《不做舔狗不回头,林小姐高调嫁大佬》 第1章 叶晴回来了 大学同学和恋人结束七年爱情长跑,在蓝苑酒店举办婚礼。 我们几个玩儿的好的姐妹组成伴娘团,全程陪伴,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 到了抢捧的环节,好姐妹们一拥而上,不约而同的把我推向最前方,“沐沐,下一个步入婚姻殿堂的就是你,接了新娘的捧,会加倍幸福。” 附近坐著的几桌都是大学同窗,听了这话,全部热烈的鼓掌,齐声喊著“幸福、幸福”带动节奏,场面火辣热烈。 我站在一片囂闹中,怎么也没能压住上扬的唇角,展开双手准备迎接新人赐与的幸福,不经意的一个转眼,却见到本该在公司加班的程思昱! 他坐在比较靠边的光影之下,微弓著背,动作很轻柔的给对面的长髮女子抹眼泪,满脸疼惜。 叶晴! 只一眼,我便认出那长发女子的身份。 她回国了! 我对此一无所知,程思昱却已陪在她身边。 早上出门前,我特地问过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婚礼,他说他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原来,他所谓的重要事情是陪叶晴参加婚礼。 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过,我们参加的是同一场婚礼。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与当年和叶晴热恋时,没有任何分別。 分別五年,他依旧爱她如命! 我自虐般的看著程思昱,儘管心里惊涛骇浪、又闷又痛,却不得不咬住牙根强忍著。 我有种预感,和程思昱的婚,可能结不成了。 这些年,他从未真正忘记过叶晴一天。 所有与叶晴有关的东西,他全都珍宝似的留著。 书房里那个不许我动的柜子,装满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很多次我看到他拿出来,一样样擦拭,然后再千珍万重的放回去。 其实在一起那天,他就说过,他说沐沐我的爱都在晴晴身上耗光了,除了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即將得到他的狂喜。 爱他,是我的事,与他无关;他爱我与否,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我相信他终有一日会看到我的好,然后如同我爱他那样,也爱上我。 这些年,他真的对我越来越好,好到周围所有人都羡慕,说我有福气,找到这样宠我的好男人。 然而,只有我知道,每一个喝醉后的夜晚,他嘴里念的都是晴晴这个名字。 我难过的哭过也闹过,结果只换来他冷冷的一句:受不了就分手,当初说好的,我没有对不起你。 然后,他摔门离开。 我,一个人哭,一个人消化情绪,一个人咽下苦水,再做一桌他喜欢的菜,亲自去他公司,接他回家,向他保证不会再闹,乞求他原谅我。 甚至於,婚,都是我和他求的。 我自己准备钻戒、自己策划流程、自己穿上礼服、自己单膝跪地... 而他,除了最初的惊讶,便是沉默,直到朋友们的起鬨声都落了,才扯出一丝淡笑,拉我起来,在我额头轻轻一触即离,说,“傻瓜,这种事,当然要由男人来做。” 於我来说,一场轰轰烈烈的求婚,被他云淡风轻的一带而过。 被他忽视,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 不是天生受虐体质,而是我真的爱他,特別特別爱。 我不能失去他,否则就会活不下去。 最近我一直在沾沾自喜,还有两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他將完完全全的属於我,我也不必再每天患得患失。 结果,叶晴回来了! 当年叶晴离开时,程思昱把自己关起来没死没活的喝酒,像是失了魂一样,生无可恋。 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作死的去飆车。结果撞上护栏,从山道上飞冲而下,车子当即报废。 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好在歷经十二个小时,也还是抢回一条命。 得知自己的腿可能会残,他疯了似的砸了所有东西,拒绝任何人接近,崩溃不已。 我告诉他残疾了也没有关係,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康復训练的日子是最难的,身高一米八三的大男人,疼的冷汗能打湿身上的衣服。 一次次崩溃,一次次想要放弃,最痛苦的日子,他曾寻死过。 是我,顶著他的暴烈脾气,和隨时会挥向我的拐杖,死死的抱著他,真挚的鼓励他,陪他做了半年康復。 整整一年,他痊癒了,又恢復成从前矜贵的程家公子模样,我却瘦成一根竹竿,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走路都打晃。 出院第二天,他和我表白了。 他捧著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眸中星光点点,“沐沐,我的爱都在晴晴身上耗光了,除了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样的我,你愿意要吗?”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惊喜的落泪,我说我要,我愿意要,这辈子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这四年,他待我好到极致,但私下相处时,从来是冷淡的。 我习惯了他的冷淡,我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惜,这只是我以为。 时隔五年,再看到他望向叶晴的眼神时,我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那种人,他有情,有爱,有温度,也有温柔。 只是能让他付出这一切的人,不是我。 待我回过神想要去拥抱束,它已经坠落於地,鲜艷的玫瑰瓣四分五裂,像我此时的心情,亦仿若是我不敢直面的爱情。 小西速度极快的捡起束塞给我,身后的姐妹蹦跳著拍手,围著我转成一圈跳舞。 我只能咽下苦涩,强顏欢笑。 这边的动静太过热烈,终於惊动暗影下的人。 抱在一起的程思昱和叶晴,同时望了过来,见到我时,双双愣住。 叶晴先是略有些惊讶,接著便朝我莞尔一笑,身体娇弱的倚在程思昱肩头,將无声的挑衅做到极致。 程思昱看看我,又看看叶晴,目光再次转到我身上,眸底浮起一丝不安,微张著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发现叶晴的虚弱后,將心思放回叶晴的身上,再没有看我一眼。 第2章 难堪是我的 婚礼结束时,没有再见到程思昱,手机上也没有关於他的任何动静。 待我回去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打开家门,意料中的没有一丝人气,疏冷得人心里发苦。 月光穿过窗子,在地面投下清冷的光辉。 夜风撩起薄纱,无声的飘动,徒增一室寂寥。 养了许久的茉莉开了,空气中瀰漫著苦涩的香。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著放在桌上的照片。 那是我和他唯一的一张合照,我笑得明媚灿烂,他微蹙著眉头,眸中淡然,恍若无物。 其实在一起的四年,我从来心中有数,他不爱我。 是我,捨不得放手。 刚刚吹乾头髮,程思昱回来了。 他换好鞋,罕见的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来到我的身边。 他唇角微微向上翘起,眸底有暗火燃烧,看著心情很不错,屈起又放平的手指告诉我,他有话说。 其实特別想问问他,那样和叶晴抱在一起,將我置於何地! 可我张不开口,因为自打一开始,就是我自己愿意飞蛾扑火,我没有资格问。 时间一秒一秒的滑过,他抬起手臂,想要抚摸我的头髮,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沐沐,你的头髮长了不少。” 隨著动作,一阵甜腻的橙子香扑面而来。 那是叶晴的最爱! 我无奈苦笑,喉头噎得生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害怕自己会没出息的落泪,转身想要回房间,又被程思昱拉住手臂。 刚洗过澡,我穿著短袖家居服。他的手直接握在我的小臂上,掌心很热,像是隨时会將我烤化成一滩水。 恋爱四年,同居两年,我与他,一直分房而睡。 他醉酒后也曾抱著我亲近,只是从未做到最后一步。 有一次,我们已经几乎坦诚相见,他仍在最后关头停手,翻身而起,沉默的点燃一根烟,无声的吸。 烟雾笼罩了他,难堪是我的。 我在黑暗中任由泪水爬了满脸,最终也只是爬起身,將被他脱掉的衣服拾起,自己一件件的重新穿上。 打开他房间门的时候,他在我身后,哑著嗓子说:沐沐,我不一定能陪你走到最后。分开时,完整的你,是我送你的最好的礼物。 我抹著眼泪告诉我自己,谁说单方面的爱情不能开结果,至少他是怜惜我的,还在意我的未来,还要奢求什么呢?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默默的陪伴他,默默的爱著他,从无怨言。 “沐沐,晴晴回来了,她想请我们吃饭,时间就是明天中午,可以吗?”他黑眸幽幽的凝视我,目光中饱含期待。 见我沉默不语,他扯唇笑笑,好看的眉眼,不是面对我时惯有的淡漠,而是多了几分生动,“沐沐,我和晴晴只是好朋友,你不要想那么多。今天我告诉她,我们就快结婚了,她也很开心,还说了祝福的话。老婆捨不得老公为难,一定会去的,是不是?” “好。”我从不捨得拒绝他,便哑声答应下来。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程思昱心满意足的扯松领带,哼著小调回房间,没一会儿便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又一个人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才拖著僵硬的脚步回房。 一直睡不著,脑子里有两个人蹦出来打架。 一个骂我没出息,明知道程思昱是个心里有人的大渣男,明知道跟在他身边不会有好下场,怎么就不能快点离开解脱,像条狗一样跟著,究竟图什么! 另一个在说林沐你有什么资格不开心,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爱他是你的事,爱不爱你是他的事,你只要爱他就够了,別无所求。眼看著就要完全得到他,凭什么中途离开! 天快亮时终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一直在做梦。 梦里全是我和他之间的二十年,他追著叶晴跑,我跟在他身后,无怨无悔,只为他偶尔的回眸,便已知足。 闹铃响起时,缺乏休息的大脑有著短暂的空白。 收拾好自己走出臥室,程思昱居然在餐桌前坐著,还破天荒的准备了早餐。 我傻傻的有些开心,连眼眶都被濡湿,凉沁沁的胸口似有暖意流动。 他总还是在意我的,早餐为证,我的这么多年,並非什么都不是。 “沐沐,过来吃饭。”程思昱朝我招手,脸上的笑容竟透出几分少年气,让我仿佛见到十八岁时的他,“我买了你爱吃的牛肉馅小笼包。” 我猛然怔住,自嘲低笑,难掩心中的失落和悲凉,嗓子眼儿苦的厉害。 喜欢吃牛肉小笼包的,是叶晴。 在一起四年,他不知道我对牛肉过敏! “不了,我在路上买一点就可以。公司有事,我先走,你慢慢吃。”我强挺著说完这句话,蹲在门边埋头换鞋。 我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因为,我害怕自己会没用的流眼泪。 “你在闹什么?”程思昱的脸忽的冷了,阴沉得像是暴风雨的前夕,“我起个大早,特地出去给你买的,你这是在做什么?总是这样无理取闹,我会很累。” 我无奈停住脚步,垂眸无力低语,“阿昱,我牛肉过敏。” 程思昱茫然错愕,一时没能做好表情管理,愤怒和尷尬两种表情糅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可笑。 他訥訥片刻,说他送我去公司,路上找家早餐店吃早餐,可还没出家门,他的手机就响了,晴晴宝贝几个字,在屏幕上跳得我眼睛生疼。 他耐心的听著对面说了好长一段话,面色多出几分凝重,歉意的和我说对不起、承诺下一次一定送我,我懂事的说自己可以。 早饭终究没有吃成,助理一个电话,直接將我摇到公司。 我在一家外资科技公司做技术总监,职位还可以,薪酬不错,就是忙得厉害。 坐在工位上就是接不完的电话,改不完的方案,写不完的代码、开不完的各种会议。 电话响起时,已到中午十二点。 接起电话,程思昱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劈头盖脸的不满和责怪,“不是发了你地址,怎么还没有来?让別人等,会让你高人一等吗?” 第3章 他要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我无言以对,工作繁忙这类的理由,他从不接受。 匆忙赶到酒店包厢时,叶晴和程思昱坐在一侧,离得很近的在说话。 那种亲密状態,似乎五年的分別和伤害,从不曾存在过。 也不知程思昱说了什么,逗得叶晴枝乱颤,眼角眉梢都流淌著浓浓的笑意。 见我进来,二人收敛起亲密的姿態,坐正身体,坦然的打著招呼。 我与程思昱、叶晴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熟悉至极。 分別多年之后的见面,即便心里再如何,难免一番真真假假的寒暄。 他们两个坐在我对面,距离近得呼吸相闻,我这个正牌女友,则像个局外人,亲自见证著他们的恩爱。 心臟一剜一剜的疼,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深呼吸,才把眼泪咽回去。 菜上来了,四道大菜,全是漂著红油的川菜,还是重麻重辣那种。 刺鼻的味道相当呛人,刺激得我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头和眼睛都红了。 对面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我,欢呼一声,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我则安静的坐著,小口小口的啜赠送的果茶。 “怎么不吃?”程思昱抬起头见我没有动筷,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消失,便习惯性的开口责问,面色冷郁。 我今天第二次无奈低头苦笑,“我辣椒过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程思昱第二次出现早上时的那个表情,愕然、无措,或许还有点愧疚。 叶晴轻笑著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娇嗔的斜了他一眼,“阿昱,你怎么这么粗心,女朋友不吃辣都不知道吗?我都知道吔。” 知道却点了一桌辣菜! 这是叶晴对我的宣战。 她在用她的方式提醒我,程思昱从未將我放在心上过。 而程思昱,纵容了她,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面上维持著云淡风轻,內心实则荒芜一片。 程思昱记得叶晴喜欢牛肉馅小笼包,记得她喜欢吃川菜,记得她许许多多的小习惯,却不知道我对牛肉和辣椒过敏。 爱与不爱,区別真的很大。 怔然过后,程思昱给我点了一盘清炒菜心,我默默低头吃菜,默默看著未婚夫对著前女友关怀备至,没用的连句质问都说不出口。 我不敢问,因为我害怕万一问出口,好容易得来的一切,就会如同镜水月一般,消失无踪。 吃到一半,叶晴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颤抖著身子抽抽搭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为什么哭了?”问过即后悔,已是覆水难收。 程思昱柔声安抚叶晴,待她情绪稍微平静后,抬起头对我说,“沐沐,晴晴得了重病,只剩一年多的生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我们帮助她实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定会帮她的对不对?” 我眉心一跳,直觉她这个愿望十分不简单,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不简单到根本就是荒唐,“什么愿望呢?” “晴晴想要生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 “所以呢?我们能帮她什么?钱、房子,还是照顾?” “都不是,”程思昱说的有些困难,歪头又看了一眼耷拉著双肩,仿佛失去生机般的叶晴,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接著说,“沐沐,晴晴自知活不了多长时间,並不想耽误別人。所以,所以,我想,嗯,我想配合她做试管婴儿。” 轰的一声巨响,仿佛天雷在头顶炸响,我被霹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他话音未落,我的眼泪便涌入眼眶,五指紧紧攥住,指甲扎得掌心阵阵刺痛。 配合试管婴儿就意味著,他將和叶晴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在婚礼前夕,他要和別的女人孕育孩子! 心臟剧烈的锐痛,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穿,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痛意,锥心蚀骨! 程思昱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不可以,阿昱,我不同意。” 不只我不同意,我想,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会同意。 程思昱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得如此之快,愕然的望向我,眸中不满清晰可见。 看吧,对一个人顺从久了,一切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叶晴揪著程思昱胸前的衬衫,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明,我才是委屈的那个。 叶晴哭的很厉害,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整个人都要破碎掉了,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话,“我就知道,阿昱,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有孩子。对不起沐沐,是我太贪心了,一心想给自己留点念想。却忘了阿昱已是你的未婚夫,他不再属於我,我没有权力要求他帮我的。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我对程思昱的要求並不高,只求他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 期待他偏著我一回,就这一回! 然而,终究是我太过看高自己。 程思昱怒火中烧,嘴脸冷厉,“林沐,晴晴她得了癌症,仅剩一年多的寿命,唯一的愿望就是生一个属於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答应?试管而已,又不会有真的接触!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没有同情心了,真让我失望。” 可是,我又何尝不失望! “不管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会同意。我不允许我的丈夫,给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做爸爸。” “这一点你放心,晴晴的孩子生了,就会抱回叶家,根本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孩子。至於我,永远只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永远陪在你们身边。”程思昱说得信誓旦旦,无比认真。 只是他那始终环绕著叶晴的手臂,看在我眼里,讽刺而扎眼。 “阿昱,你真的可以做到吗?未来有那样一天,叶睛的孩子生病了,你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想要去陪著他?那我们的孩子呢,你要如何给我们的孩子交代?这对我们的孩子,根本就不公平。 更何况,医学如此发达,连爱滋病都被攻克,又怎知叶晴的病就不能治好?真的到了那一天,对於给你生过孩子的前女友,和亲生的骨肉,你又要如何安置?” 程思昱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 第4章 我不会答应的 叶晴见状,悲痛欲绝的整个人都倒在程思昱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昱,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程思昱脸色大变,抱起叶晴起身就走,脚步匆匆,异常坚决,声音也异常温柔,“不怕,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车就停在车窗前不远的位置上,我亲眼看著他小心的將她放上副驾,又贴心的给她繫上安全带,还细心的用手背贴贴她的额头,安抚的说了句什么,才绕过车头上车。 黑色迈巴赫驶离,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痛苦,踉蹌著衝进洗手间,死死插住隔间的门,咬著嘴唇,无声的哭到撕心裂肺。 痛固然痛,但也庆幸。 想要给叶晴一个孩子,程思昱只要和我解除婚约就可以。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而是想著和我商量。 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里,其实我没有什么都不是!他是在意我的! 晚上,程思昱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一周,程思昱踪影全无,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仿若人间消失。 其实他没有消失,只是不在我身边,而是一直活在叶晴的朋友圈。 我自虐的一遍一遍的看叶晴的朋友圈,哭到脱力,再浑浑噩噩的睡去。然后早上顶著红肿的眼睛起床,迎接未知的新一天。 我孤独的生活著,白天把自己忙成狗,无暇思索,夜里靠著助眠的药物,才能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仿佛是一只孤魂野鬼,找不到皈依之处。 也曾去叶晴住的地方找过,但看到窗子里晃动著的人影,却没有勇气上楼。 其实我特別恨自己没用,然而,我寧愿没用,也不想闹到分手的那一步。 因为我爱程思昱,很爱,很爱! 后来程思昱发给过我一条消息:晴晴的病很严重,需要我的照顾。你在家里等著,不要闹,也不要再找我。关於婚礼的事,辛苦你全权负责,我会准时出席。 距离我们结婚的日子,还有五十二天。 我的准丈夫,在日日夜夜的陪伴前女友,贴身照顾,衣不解带。而我独守空房,自己准备婚礼,自己熬过漫漫长夜。 我突然就想起他受伤的那一年,我也是这样衣不解带的贴身照顾著他,毫无怨尤。 他爱叶晴,就像我爱他。 人世间的爱情生生不息,环环相绕,只是將我隔绝在外头。 叶晴执著於给我发照片,只发照片,不说一个字。 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有程思昱的身影,做饭的、削果皮的、抱著她坐在夕阳下的、与她十指直扣的、並肩走在校园的、饱含深情对视的,甚至有一张,两个人脸贴著脸,嘴唇只留有一丁丁的缝隙,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將我的心无情的宰割成碎片。 我在苦水中用力的挣扎,却怎么都无法上岸。 这天下班,小西打来电话,说是城南新开一家菜馆,味道非常好,邀请我过去一起品尝。 我情绪低沉多日,没有心情,但耐不住她一个劲儿的磨,只好答应下来。 小西先我一步到达餐厅,正在听服务生讲解菜单,见我进来,驀的睁大眼睛。 “我去,沐沐,你这是被黑山老妖吸光精气了吗,才几天不见,怎么瘦得像大菸鬼似的?”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眸中灰暗、肤色暗淡、双肩垮塌,即便盖著精致的妆容,仍然掩饰不住內里的憔悴。 “叶晴回来了,听说得了重病。程思昱一直在照顾著,已经八天没有回来过。”我坐在椅子上,朝著最好的闺蜜无力的道。 “八天没有回来!程思昱有病吧!你们要结婚了吔,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更离谱的,叶晴想生一个孩子,程思昱想要配合她做试管。” “这几年我看他对你不错,以为他改邪归正了,怎么还是那德性。他这是给叶晴做狗做惯了,逮著就得舔是吧。还试管,这是人说的话吗?沐沐,你和我说真话,是不是答应他了?你要是敢答应,我现在就杀过去抽他个半死。” 小西恨的咬牙切齿。 “没有答应,我不会答应的。” “沐沐,人只有这一辈子,別对不住自己。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总会有一个,是你喜欢,也真心待你的人出现。” 我无奈苦笑,会有那样的人吗?为什么我没有遇到! 一顿饭吃得悲春伤秋。 由於喝了酒,我和小西站在饭店门前等代驾。 “沐沐?你怎么在这里?”程思昱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出现。 我下意识的转回头,看到叶晴抱著他的手臂,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八日不见,程思昱俊朗依旧,目光清冷,叶晴被养得红光满面,看不出一点点重病的样子。 反观我,瘦成麻杆,脸色也难看的要命,倒是更像大病未愈。 “沐沐,想和我们一起吃饭,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何必悄悄跟在后边,让外人看到,对思昱影响多不好。”叶晴柔柔弱弱的开口,吐出好大一壶绿茶。 我承认自己確实没出息,倒也未曾没出息到这个地步,需要跟在男朋友后边,偷窥他和其他女人吃饭。 大概是一直以来,我对程思昱太好,给了旁的人这种认知。 小西本来憋著一肚子的气,听了这些,当即小炮掌似的爆炸,不等我说话,將我一把拽到身后,小胸脯一挺,人就迎了上去。 叶晴这人是个欺软怕硬的性格,之所以敢在別人面前硬气,倚仗的是程思昱。 程家少爷,程氏继承人,谁见了都得让三分,而她是程家少爷喜欢的人,自然也得给几分薄面。 此时叶晴见小西捋著袖子往上冲,並没有露怯,而是退后半步,直接依进程思昱的怀里。 现成的大树,不靠白不靠,叶晴深諳此理。 程思昱抬手稳住叶晴的身体平衡,大掌就放在她的腰上,隨意自然,姿態异常亲密。 小西脸上的嫌弃明显得像掛上个面具,用手遮住眼睛,没眼看那抱在一起的二位,“姓叶的,求求你要点脸、知道什么叫羞耻好吗?別人的老公就那么好用,没黑没白的缠著?不要脸的陪著別人家老公偷吃,倒是让你说得光明正大。 不是,我就想知道,你是不知道他是別人家老公,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三啊,敢装得这么明目张胆?你的三观呢?哦,对了,你文化程度不高,是不是把三观直接理解成做三了呀。倒也难怪,嘖,没文化,太可怕。” 第5章 他从不在意我 饭店本就是多事之秋,小西的嗓子清脆好听,又特地扬起声线,这就把人引了过来。 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姐姐停下脚步,单看穿著和脸上的傲气就知道,非富即贵,有几张面孔很是熟悉。 对这些上流太太来说,最厌恶的,就是小三、私生子一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此时听了小西的话,纷纷的聚拢过来,用鄙夷、不耻和探究的目光,研究叶晴和他身后的男人,议论几句自然也是难免的。 “瞧瞧她穿得那衣不蔽体的样儿,还以为夜店小姐呢,原来是个三儿。这男人是真饿了,什么货色都下得去口,也不嫌脏。” “这位姐姐有所不知。现在做三儿的可卷了,若是不下点功夫,分分钟就被人顶下去,不多露点儿哪勾得住男人的心。” “那吊带再稍微往下一点点,瓜和豆儿就都看见了。真是不理解,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好歹也是自己的三儿,怎么就乐意让別人当猴儿似的看呢。” “这位姐姐孤陋寡闻了不是?这只是隨意观赏,还有隨意共享的,你说噁心不?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三儿而已,就是个玩儿物,谁还能真的拿著当人看啊。” “那位瞧著面熟,好像纵晴科技的程总,我看看,啊,真的是程总。昨天还和我老公谈事情来著,装得人模狗样的,想不到是这种货色。回去我得和我老公说说,这种下作人,以后的合作可得谨慎些。” “听说那位程总是个情种,心里住著个白莲,叫叶什么,叶,对,是叶晴。就是纵晴科技的那个晴字。哎呀,不是让我不幸言中了吧,瞧我这嘴准的,像是开过光!” 这几位姐姐是真给力,说得小西心怒放,大拇指连连点讚。 程思昱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和一群女人去斗嘴,气得脸色铁青,目光刀子似的朝我身上扎。 叶晴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依靠她的靠山哪,身子颤抖著一软,倒在程思昱的臂弯,眼睛红了,透明的泪水涌出眼眶,也不说话,娇弱的转过身,將脸埋在程思昱怀里,还有她不知怎么挤出来的事业线,一併埋了进去。 “林沐,管管你的朋友,不要信口雌黄。”程思昱沉著脸,自牙齿间挤出冰冷的几个字。 我垂下眼眸,心口那处又开始尖锐的痛。 可,真的是信口雌黄吗? 我在程思昱面前,第一次勇敢的挺直脊背,在小西身边站定,直视著程思昱,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心情平復下来,扯起唇角,说,“也不算信口雌黄吧,这种拥抱的姿势,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深入交流,不一定做得这么熟练。” 程思昱像是刚刚发现他们的不妥之处,眼底倏然涌起暗黑,推开叶晴,后退一步。 叶睛软著身子还要朝上贴,程思昱瞄我一眼,再次退了一步,將二人之间拉开个不大不小、却刚好容不下第三人的距离,甚是微妙。 “沐沐,离渣男贱女远一点,小心沾染上晦气。”小西朝著程思昱呸了一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住我的手,一步步走出饭店大厅。 程思昱突然从后边拉住我,说有话和我说。 他拉得很紧,怎么都挣不开,只好无奈让小西先走。 小西不放心,一定要陪著我。 我告诉她不必担心,毕竟现在是程思昱有求於我,他太想成全白月光,不会把我怎么样,小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再三叮嘱我有事直接打她的电话。 “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为你分心。”程思昱拉著我上上下下的看,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这话说得我难过,为了我,他何曾分心过? 夜风轻拂,冷意袭来,有一綹髮丝垂落耳边,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帮我撩起来,我有些牴触的退了开去。 刚抱过其他女人的手,我不想要。 他又一次出现愕然的表情,抬到半空的手僵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接著变成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 “沐沐,你怎么了,为什么躲我?”他问的有点委屈。 我淡笑一下,垂下眼瞼,用鞋尖踢著地面一粒小小的石子,“没什么,不太习惯和別的人共享一只手。你叫住我有事?没事的话我回去了,很困。” 他的眼睛飞快的看了一下叶晴的方向,手垂下,五指用力的张合三次,最后握成拳,骨节有些发白。 “还是试管的事,晴晴的病很严重,她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沐沐,我向你保证,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帮她圆一个梦而已。我们很快是夫妻,我尊重你,才一次次的徵求你的意见,你善良一点,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我看向远处,灯火明明灭灭,街上车水马龙,失望和难过,像是起潮的海水,將我无情湮灭。 “阿昱,你確定只是徵求我的意见、而不是通知我吗?那好,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和叶晴做试管,怎么都不会同意。” 程思昱的脸色当即冷下来,黑鸦鸦的眸底,压著沉沉的怒意。 他拉著我的手腕,用眼神无声的逼迫我改变决定。 我挣脱不开,不想惹人注目,便任由他握著,眼睛望向远处漆黑的夜。 程思昱沉默半晌,又一次开口,却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说出的话让我心寒无比。 他放开我的手,理了理西装的衣领,神色恢復习惯性的冷傲,“林沐,我已经答应晴晴,试管非做不可。还有,做试管的过程可能会很长。至於婚礼和领证,延期再议。我本不想这样做,是你逼我的。这段时间我不会回去,不要找我,打电话、发消息都不允许。”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变成一把刀,在我的心臟上猛戳。 心臟毕竟是肉做的,被刀子戳破一个巨大的洞,北极的风穿越而来,呼呼的灌进我的胸腔,冷得我浑身如被冰冻,牙齿打颤。 冷得太过,痛意反倒没有那么明显。身体像被冰封住一般,僵硬如石,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是真的从不在意我! 第6章 值不值得 “程思昱,当年叶晴把你像破烂一样扔掉,弄得你半死不活。是沐沐,付出一切救赎了你,让你活出个人样儿。为你她吃了多少苦啊,没有她,你不死也是个瘫子残疾。如今你好了,就把过去的事都忘了?你怎么对得起沐沐?” 小西去而復返,愤怒的挡在我前方,像一只护崽的鸡妈妈。 叶晴的眼睛倏地红了,瘪著嘴,又摆出那个泫然欲泣的样子,扯著程思昱的衣角摇晃,“阿昱,我没有,这位小姐冤枉人。再说,沐沐是救了你,但恩情不是爱情啊,怎么能混为一谈呢?阿昱,你说话呀。” 我没有抬头,却也知道,此时此刻,程思昱正凝视著我。 他等著我妥协,我等待他的回答。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的心,也在一直一直的下沉。 很多时候,沉默等同於默认。 那几个姐姐不知何时散了,偌大的空间里,灯光惨白的刺眼,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程思昱开口了,他把音域压得很低,低沉的嗓音中带著非常明显的烦躁,说出的话也像是一个警告,“林沐...” “程大少爷,拜託你睁大眼睛瞧瞧,叶晴就是来找你做接盘侠的,沐沐才是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你就是看不明白呢?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 “我没有,阿昱,她胡说。”叶晴的哭喊仿佛是人间绝唱,话音未落,人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程思昱眸色瞬间变深,终於鬆开我的手腕,几步就抢到叶晴面前,怜惜的將人拥入怀中,打横抱起。 走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半回过头,声音冰冷刺骨,“林沐,我真的很失望。结婚的事,无限延期。” 我抿紧唇,儘管心臟痛得要死,也没有说话。 “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弄什么仪式,很丟脸,很厌恶。”他在上车前,抬眼望过来,残忍的又补了一句。 我死死的掐住大腿肉,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车子开走了,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无声无息,將我扔在黑暗之中。 小西不放心我一个人,坚持將我送回家。 我站在空荡荡的家门口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適应黑暗,才脱鞋进去。 夜色很静,风很冷,我的心,凉得如同冰封。 没有开灯,我光著脚在黑暗中,绕著屋子走了数十圈,直到眼前发晕,才扑倒在沙发上。 泪水,终於流下来。 很小的时候认识程思昱,没来由的就是喜欢他,只要有他在的场合,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隨他。 这一追隨,就是二十多年。 他和叶晴是从小的娃娃亲,由於叶家家道中落,程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这激起程思昱的反骨,死活都要和叶晴在一起,並扬言此生非叶晴不娶。 我也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从未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心思,只是以发小的名义,安心的做一个小跟班,从未愈矩。 那年冬天,程阿姨哭著来找我,让我去劝劝程思昱,说他快要把自己折腾死了。 我这才知道,叶晴跟著別的男人私奔,只给程思昱发了条分手简讯,她说她去追寻她的幸福,死不回头。换言之,崇信真爱的程思昱,被挚爱的人给绿了! 我过去程家时,他喝得烂醉,正在砸东西,佣人们远远的避著,无人敢上前。 他腿脚不稳,跪倒在摔碎的瓶上,膝盖下涌出乌红的血。 那碎玻璃,扎痛了我的心。 我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扶他起身,他反手一推,將我推倒在地,掌心按在一块碎玻璃上,鲜血涌出。 我浑不在意,开始专心的照顾他,家中爸妈不同意,要我好好读书,不要过多干涉別人的因果,我怎么都不肯听。 后来,我和程思昱谈恋爱了,他对我越来越好,爸妈仍然坚持意见,要我和他分手。 那次,我和爸妈闹得很僵,再没有回去过林家大宅。 以至於我求婚成功的消息传出去,爸妈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此时孤身坐在黑暗中的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其实爸妈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论我付出多少,结局都很可能只是个空字,她们想要保护我。 坐在黑暗之中,我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认真思索跟程思昱在一起的这些年,我的坚持、我的不顾一切、我的付出所有,究竟值不值得。 那么多次,被拒之门外,被留在雨中,被扔在身后,被当作陌生人防备...... 突然很想妈妈,想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拨过去,几乎是立刻被接起,就好像,对面的人,时时刻刻手握电话等待著。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轻浅的呼吸声,是妈妈! “妈妈,您好吗?我,很想你。”其实肚子里有著千言万语,却未敢多说一个字。 因为喉头收得很紧,声音哽咽,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哭出来。 “想我就回来,是找不著家门了吗?”妈妈的声音故作淡漠,我却听出其中的轻颤,和浓浓的关怀。 幸好,我还有妈妈,有亲人,不至於在这难过到极致的夜晚,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眼泪哗的流出来,顷刻染湿脸颊。 “怎么了,说话呀。沐沐,你说话,別让妈妈著急。是程思昱欺负你了吗?老公,老公,快过来。咱们沐沐哭了,你快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快点啊,急死我了,怎么那么慢...” “喂,女儿啊,怎么哭了?和爸爸说说?哎呀,怎么回事。女儿你在哪儿,爸爸过去接你。” 我捂著嘴痛哭失声,妈妈愈发著急,让爸爸打电话查下我的位置,亲自过来將我带回家。 “妈妈,我没事,就是想你们想得厉害,告诉爸爸不要来找我。过几天,我回去看望你们。” 好容易安抚好爸妈的情绪,回到房间。 思绪纷乱,直到天快亮了,才捋出头绪。 爸妈掌握一方经济命脉,何其精明,怎会不知道我这几年所经歷的一切! 只是她们过於在意我,不想隨意干涉我的决定,便自动隱身。一通电话让我知道,在我与他们生分的这段时间,其实他们一直在暗中关注著我,时刻等待我回头。 第7章 逼迫我就范 有关程思昱的事情,我不只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更要给我父母一份答卷。 我想和他聊一聊,给我,也给这段爱情,最后一个机会。 只要他答应不做试管,以后好好的和我过日子就够了。 有关叶晴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对程思昱的感情,我一直优柔寡断,但其实这只是针对程思昱,真实的我,则是那种一经离开、绝不回头的倔脾气。 所以其实我很期待程思昱能做出正確的判断,因为一旦我离开,將真的不会再回头。到时候他哪怕悔青肠子,都不会再有机会。 小西得知我还要给程思昱机会,气得容失色,用尖尖的手指点我的额头,將我点得一直向后拗过去,恨铁不成钢的骂我是个恋爱脑,骂程思昱是条不知好歹的狗. 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何况是真心爱著的人。 清晨刚刚坐在工位上,手机便收到叶晴的更新提醒。 有时候我也恨自己的无能,居然给情敌设置专门提醒,然后在睡不著的夜里,疯狂视奸她的社交软体,在那里边寻找我没有被背叛的证据。 这个陋习,在叶晴回来后,直接升级至顶峰,根本控制不住。只要拿起手机,就要习惯性隨时关注叶晴的动態。 这次又是一张照片,男人的大手轻柔的放在女人的小腹上,女人的手再覆住男人的手背,女人纤细的手指插入男人的指缝,这一幕,像极了期待甜蜜爱情结晶的小夫妻。 唯有男人手上那枚古朴的戒指,看得我眼睛生疼。 那只手,是程思昱的。 那戒指,是我求婚时,亲自戴在程思昱手上的。 另一枚,在我的手指上。 照片有些扎眼,心口的酸涩在无声蔓延。 瞪著照片看了许久,眼睛都了,才按黑手机屏幕。 找程思昱谈一谈的事,必须儘快进行。 电话拨出,对端只有冰冷的女声告诉我对方號码暂时无法接通,接连试了六次,全都是一样的语音提示。 给他发去微信消息,那个红色的惊嘆號,看得我触目惊心。 虽然万般不愿,仍不得不承认,程思昱,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繫方式。 他的心,真狠! 想要见到他的想法愈发迫切,和也好,分也好,必须当面正式谈一次。 我给他那么多的爱,值得他给我个明確的结果。 漂亮的前台小姐是认识我的,之前我每次来,都对我笑脸相迎,諂媚至极。这次,却换了副面孔,无论如何不肯放我进去。 在我与她拉扯的过程中,程思昱揽著叶晴的肩膀,走进专享电梯,不管我如何在背后喊他的名字,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甚至没捨得扔给我个眼角余光。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他向来如此,冷战起来,得心应手,受不了的那个,一直是我。 按照惯例,被冷落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大哭大闹,逼迫他出现,然后告诉他我答应他的要求,只要他人在我身边,別的我都可以不计较。 然而,这一次,我的方法没有奏效。 程思昱未曾出现,来的是两名人高马大的保安,他们一左一右挟持著我,將我丟出公司大楼,指著我的鼻子警告我,以后不准再接近五米之內,否则让我好看。 叶晴让我好看,程思昱让我好看,连一名小小的保安也要我好看。 我不明白,究竟做错了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我好看! 明明一直受苦受气的人就是我,不是吗? 难道深爱的那个,只能是卑微的吗? 生平第一次,我在程思昱的绝决冷待下,生出一种屈辱之感。 我开始怀疑我的爱情,我所爱的人,是不是错的。这样一想,便愈发的想要一个答案。 小西说得对,如果他在乎我,便不会让身边的人苛待我。 见不到程思昱的面,自然没办法聊,只好一个人失魂落魄、充满自我怀疑的回到公司。 我在怀疑,是不是我林沐,不值得一份真正的、乾净的爱。 刚刚稳下心神,老总便亲自来了我的办公室。 老总姓张,是位五十多岁的帅老头,为人正直,待我多有提拔。 大学实习步入社会,我隱藏了自己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一切从零开始。张总算是我的伯乐,在工作上给予过我无私的帮助。 张总直接道明来意,他需要我出趟差。他说他知道我新婚在即,此时安排我出差很不合时宜,並对此表示歉意,“当然,如果你这边確实困难,我也能够理解。大不了我亲自过去赔罪,申请项目延期。” 精明的小老头儿,一肚子心眼儿,和我玩以退为进。 然而,那个项目是我一手拉起来的,对方公司的人指名要我过去,不然会重新考虑是否合作。 此行,我非去不可。 “林沐,人生会经由许多次的选择。以后的路怎么走,是幸福快乐还是授人以柄,或者恣意瀟洒,全看你自己如何做决定。很多时候,你以为最想要的,在后来会成为你最想逃离的。”小老头儿说得语重心长。 事到如今,程思昱的態度,已经不仅仅是个清冷可以解释的。 长时间的不对等相处,和单方面付出,或许並不具备实际上的意义。 所以,爱情和事业,我总得保住一样吧。 出差前一天,张总特地安排我们整个部门聚餐。 我是主角,一桌子人挨个儿给我敬酒,什么一路顺风、必须拿下之类的话,说了几大车。 饶是我酒量不错,也被灌得有些头晕,瞅准空子一个人出去透气。 这是蓝城唯一的一家主题酒店,主打热带风光,自然星空顶下,偌大的大厅里,种植著数十种热带植物,优美的小径,划分出若干区域。 我坐在一株叫不上名字的灌木下的椅子上,抬头欣赏头顶的星空。 不远处的谈话声,就那么清晰的传进我的耳中。 “阿昱,叶晴回来,你有什么打算?每天这样带著四处招摇,不是个事儿。林沐人不错,你可不要打错主意,小心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是程思昱的朋友赵越铭。 我情不自禁的坐正身体,支起耳朵,想要听一听程思昱的回答。 毕竟,他给我的回答可能是假的,说给朋友听的,必定是真心话。 第8章 怎么都爱不起来 “林沐確实不错,只是,怎么都爱不起来。”程思昱的声音,清淡中带著隱约的嫌弃。 我的心臟突然被一只铁手揪紧,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爱不起来,你耽误人家这么多年?阿昱,不是兄弟不站你,这事,你玩儿的不地道。” 叮的一声响,没一会儿,有菸草的味道散过来。 透过稀疏的树叶,我看到程思昱靠坐在石椅上,左手把玩著打火机不住开合,右手指间夹著根点燃的烟。 他盯著繚绕的烟雾出神,半晌之后,掸了下菸灰,將菸蒂送入口中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大团烟雾,说话的声音和他隱藏在烟雾后的脸一样,模糊不清,“娶她还是要娶,如果不是最爱的那个,娶谁都一样,隨便,將就过日子而已。” “这么多年,你始终对叶晴念念不忘,我很奇怪,她身上的什么吸引了你,让你连背叛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程思昱碾灭菸蒂,侧头朝著赵越铭惨澹一笑,抬起右手,在左胸口用力的捶了几下,什么也没说。 他们走了,我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心碎难忍。 好一个娶谁都一样!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原来我掏心掏肺的五年,只是他的隨便,只是他的將就! 回去包厢时,坐我旁边的小姐妹问我眼睛怎么红了,我用力的揉了两下,只说是有人吸菸呛的。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给自己煮了一碗喜欢的红豆粥,煎两颗鸡蛋、一片火腿,又烤了一份麵包,餵饱肚子,拎起行李箱直奔机场。 排队过安检时,程思昱居然给我打来电话。 我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片刻,还是划开接听键,“你好。” 程思昱似乎哽了一下,恰好广播里边正在播报航班信息,他不悦问我,“你在机场,要去哪里,怎么没有和我说一声?” “电话打不通、社交软体拉黑、公司不允许我接近五米之內,我要如何通知你?”我的声音淡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沉默下来,没有说话,我看著不断跳动的秒数,等得有些不耐烦,便问他,“有事吗?马上登机。” 程思昱的声音漠然的传了过来,“我收到婚庆公司的电话,有些细节需要確认。你过去一次,或者打个电话,和婚庆公司说一下。” “婚礼不是无限延期了吗?不急的吧。” “林沐,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吗?我那天只是被你气坏了,才口不择言,我是守信的人,说了娶你就会娶,不要闹了。行了,你回来再说。哪天回来,我接你。” “暂时定不下来,定下来再告诉你。” 电话掛断,我看著黑掉的手机屏幕,感觉程思昱被夺舍了。 恋爱四年的男朋友,不论颳风下雨、也不管深夜黎明,从没有接过我一次。今天他说接我,第一反应,就是他有事要谈。 出差的地点是海城,合作公司名为南沐科技,听说根基在国外,进入內地不足一年,势头惊人。 它仿佛一匹黑马,迅猛地衝进內地,將很多科技公司打得抬不起头,蓝城的几家公司也被波及到,程氏是重灾区。 此次南沐与我公司合作开发一款益智游戏,目的在於寓教於乐、宣扬国学,我作为总负责人,受到对方的高度礼待。 落地就开了一个会议,主要是彼此认识和熟悉一下,以便日后沟通方便,然后確定正式会议的议题。遗憾的是南沐的老总因飞机延误,未能及时赶上此次会议。 我在公司的职位不算低,但距离这种跨国公司的老总,还是要差上一大截的。儘管对方的负责人一再向我致歉,我都觉得无所谓,原本就没打算能和老总面谈。 会议不算长,一个多小时,但也足够长途奔波的我感到疲惫。 结束时,对方又安排酒会,听说请了不少当地的名流。 从內心来讲,我身心俱疲,很想休息一下。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生意人,扩充人脉是必修课,便咬牙坚持下来。 酒会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香衣云鬢,处处彰显奢华。 从小这种场合见得太多,並没有什么新意,便躲在茶水间享受清静。 茶水间正对著酒店侧门,外边似乎是个休閒的小公园,好几个孩子跑来跑去的嬉戏,一名个子瘦高、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孤单的站在一边,默默看著,没有加入他们。 不知为什么,那群跑著的孩子將高个子男孩围起来,然后一拥而上,將他推倒在地。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还抬腿猛踢高个男孩的腿和肚子。 “不许打架。”著急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我和他们之间,距离很远。 本能的,我想帮下那个挨打的男孩。但此时此刻的我,鞭长莫及,爱莫能助。 一位家长来了,拉走行凶的那群孩子,高个男孩重新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中。 他似乎朝著我的方向看了眼,这一眼,看的我心中猛然一惊。 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目光却冷静得像是一泓深潭,似乎是位经歷过无数沧桑,任何人或事,都无法掀起他半分波澜。 另一张年少而久违的脸突然蹦出脑海。 第一次见面那年,我五岁,他八岁。 似乎从见到他那天起,他便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所有的人都会指责他、打骂他,包括家中的佣人。 开始他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和愤怒,后来时间久了,便只有安静的淡然,不论什么样的对待,都不会多出任何一丝情绪。 后来那个人不声不响的离开,多少年了呢?四年?还是五年?亦或更久。 走廊里有人叫我的名字,打断我的回忆。 走出门时,看到主办方的方总站在不远处,身边还有另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 方总的个头超过一米八,已经不算矮,却只及身边男子的耳朵那里。 第9章 程南图 那人一身纯黑色西装,衝击感极强的白色衬衫,深蓝色领带,极具商务性的穿搭。因他站在逆光之处,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感受到来自於他的沉沉的注视。 渐渐走近,终於看清楚那人的脸,竟是惊人的俊朗。脸上明明掛著淡笑,却让人无法忽视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无形的压迫之感。 浅金色头髮,挺直的鼻樑,嘴唇线条优美而顏色红润,湛蓝的瞳仁,仿佛日光下的海水,蕴含著数不尽的力量。肩背挺拔,精腰窄臀,体態之完美,世所罕见。 眼前的脸,就那么和刚刚脑海之中出现的,少年的脸相重合。 多年不见,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我竟有些不敢置信的恍惚。 当年的他,目光中只有一片荒芜,像头没有情感的小兽。 如今他的眼神变得如此深邃,仿佛是一片海,深得探不到底。 程南图! 程思昱同父异母的哥哥! 听说他的母亲是位金髮蓝眼的外国人,种族基因相当强大,以至於程南图没有一点和程叔叔相似的地方。 “怎么,不认识了?”程南图定定的凝视著我,目光黑得像是最纯粹的黑曜石。 他的俊美,就好像是一场顏值盛宴,找不到贴合的词语或句子去形容。 程思昱也很帅,但在程南图面前,就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这人不仅帅得惨绝人寰,能力更是卓然超群,要不然,也不会被程思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南图哥。” 多年未曾见过面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想不到如何打招呼,只好咬著唇角傻笑。 “嗯,”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我一番,和方总微微点头,然后说,“我这边有事要谈,电话和微信都没有变吧,回头我打给你。” 啊,好好好,我忙不迭点头。 目送他挺拔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我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时隔多年,这位身上的压迫感似乎更加的强大,压得我连大气不敢喘。 “你很怕司...先生?” “啊?司先生?不是程先生吗?”我刚想反问,反应极快的憋了回去。 程思昱曾说过,不许程南图对外说自己姓程,那会让他很丟脸,所以,他给自己选了个司姓。 这种密辛,想必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不怕啊,呵呵,我不怕他。” 实际上,我真的好怕他。 这人虽说出身在上层圈子里有些拿不出手,毕竟私生子嘛。但人却是相当的出色,什么东西看一遍就死死的记住,然后倒背如流。 我爸妈见他成绩好,便要他看著我的功课。 这让我的十岁到十八岁,如同坠入阿鼻地狱一般,见面就考知识点,不会就看著我背,什么时候背透,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我更怕他拎著包装袋来我家,因为袋子里装著的,一定是习题册。 八年多的时间,他硬是给我养成个习惯:上衣口袋里永远左边装演算纸、右边装著笔,见到他,等同於见到习题,必须马上摸笔出来写。 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是条件反射性的,不论过去多少年,只要条件出现,习惯也自然而然的回归。 回到酒会,已经过了最高潮的阶段,与会者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 作为独身女子,还是漂亮而有能力的独身女子,在这种商业性质非常强的酒会上,是会受到很多瞩目的。 今天,却是个例外。 每每有人端著酒杯过来我身边时,方总就会及时出现,用各种理由和藉口,为我挡酒。 有人眼光异样的调侃他,是不是万年老树要开,方总打著干哈哈应付过去,不做一个字的解释。 几次下来,酒会上的人看我的眼神便都变了,深沉中带著探究,都在猜测我和方总是什么关係,为何向来独善其身、从不参与任何事件的人,会执著於为一张生面孔保驾护航。 也是此时我才知道,方总而立之年,人长得英俊瀟洒、富贵多金,却是个独身主义者。 也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说哪有什么独身主义,不过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这不嘛,一位名不见经传、略有几分姿色的人,就拿下了高岭之! 我冷眼瞧著这些人,安静的当一名旁观者。 名利场就是这样,除了利益,其他的全都不必过於在意。 结束两天的必要行程,我准备飞回蓝城,方总找到我,说是南沐公司组织了一次野游活动,邀请我参加。 野游地点名叫金半山,是近两年突然兴起来的网红山。 金秋时节,一半山坡盛开金桂,香气扑鼻,灿烂无比。 另一半山坡,则种植著粉黛子草。 到了秋季,粉黛草会开出粉色的絮,微风拂过,像梦幻的粉色海洋,起起伏伏,温柔而浪漫,置身其中,有种如诗如梦的感觉。 我对金半山嚮往已久,总是不得空去。有一次已经和小西约好时间,恰巧程思昱感冒高烧,结果也没去成,只在朋友圈发表了一张九宫格的风景照片。 此时恰有机会前去,我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公司安排了两辆豪华中客,大家兴致勃勃的出发。 车上听到后边位置的人议论,说是原本没有野游的行程,是南沐的老总突然安排的,也不知道用意何在。 我才不管用意何在,心早就飞去金半山了。 真正见到那金半山,才知道图片过於局限,那种极致的美和浪漫,无法用照片表达万分之一。 站在田之中,我闭上眼睛,双手伸向空中,幻想自己是一名仙子,正在缓缓飞升。 照片当然照了不老少,发圈也免不了。 小西气的疯狂骂我不是人,自己偷偷来观赏美景,都不约她。 我开心的一边赏景,一边给她单发照片,一边和她掐嘴架,开心不已。 不过半小时,朋友圈便被点燃,都在问我是哪里,都想要过来玩儿。 在一片热闹之中,看到一个生疏的帐號,给我点了个赞,什么话也没有说。 特地在好友列表里找到那个帐號,又一次被惊到,居然是程南图! 我与他的对话框,最后的沟通时间是四年前的傍晚。 第10章 美色误人 那天,程思昱刚和我表白完,正和圈子里的好友们一起庆祝我心想事成。 那天,我第一次喝酒,刚放下酒杯,手里就传来叮的一声响,是他发来的消息:沐沐,好好的,再见! 其实想过要问问他为什么说再见,想要去哪里。但那天被灌了太多酒,脑子晕成一锅粥,便忘了。 次日翻手机时又想问来著,程思昱恰好看到,说他出国看望母亲了,不希望被打扰,我便没有再问。 以后也数次想要联繫,都被程思昱阻止。他说程南图是只白眼狼,程家把他从小养到大,结果却去给当年不要他的人做儿子。 那时候我唯程思昱马首是瞻,便真的將程南图放在一边,不闻不问。 联繫就是这样断的,这一断,就是许多年。 现在想想,当年他为了我的功课,真是煞费苦心,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么多年他没有找我,我也没有找他,还是蛮失礼的。 “谢谢南图哥。” 对话框提示条很快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我用眼睛盯著屏幕,盯了足有三分钟,眼睛都酸了,结果只发过来几个字: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知道啦,南图哥再见。” 他没有再回復,我將手机放入包包之中,也没有再关注。 中午用餐时,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妈妈打个电话,发现未接来电三十几个,微信未读书消息一大串,全是几十秒的语音。 所有这一切,来源都是程思昱的號码。 我听了最上方两条语音,毫不意外的是责问。只不过与叶晴无关,与他自己无关,而是针对我发的朋友圈。 他反反覆覆的问我,为什么我的身边会出现別的男人的身影,要我马上回他的电话。 我看了他说的那张照片,不过是一个也在拍照的陌生人,任谁都能够一眼看出其中关窍,偏他要来责问我。 其实特別想回他一句,“你日日夜夜陪著前女友,也没告诉过我呀”,细想没什么意思,便算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爭风吃醋的我,想必丑陋无比。 饭吃到一半,突然发现,出差的这几天,我竟然没怎么想起程思昱这个人。 或许伤多了,痛够了,有些自以为无法割捨的东西,便会自动消散。 一天玩得很欢乐,回去却发生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差点嚇破我的胆。 到达金半山,需要走过一条长达十一公里的隧道。 这条隧道,建於山体之中,两侧的灯光弄得很唯美,也算是旅途的一个风景点。 我特別喜欢抱著膝盖,坐在黑暗中,享受车体运行的那种感觉。 因为黑暗过后,迎接我的,將是光明和远方。 然而,今天的回程,当中巴行驶到隧道三分之一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若干声闷响,接著便是天摇地晃,司机一声大吼,“扎紧安全带,抱住头,蜷起身子。” 之后,便是一阵激烈的撞击,各种惊恐的叫声几欲刺破耳膜,车灯灭了,发动机熄火。石头接二连三的落下来,將前进和后退的路,全部堵死。 我连忙站起身前后观察,车厢中黑乎乎一团,借著手机的微光,看到车子被埋在乱石之中。 “应该是上边炸石头,造成隧道垮塌。我已经报警,大家保存体力,等待救援。”司机的话,引起大家的恐慌,一部分人已经开始给家人打电话。 我的內心也充满恐惧和悔意。 早知会发生这种事情,就该回去。 果然美色什么的,都会误人。 我还这样年轻,初恋还没有结果,不该就如此无声无息的死去。 不断有石块滚落,砸中车身,发出各种深浅不同的声响,汽车棚顶被砸得乱七八糟,隱约有著隨时承受不住重压、而被砸穿的风险。 司机沉默著,香菸吸了一根又一根,只从他的表情就不难看出,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旁边座位的中年大叔,拿著手机和一对小女孩打视频电话,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叮嘱孩子们要听妈妈的话,別忘了他。 小女孩也在电话的那边哭,撕心裂肺的叫著爸爸,我不要你死,你快点回来! 这对父女的对话,牵起我对爸妈的思念,突然就很想要听听他们的声音。 转念又一想,司机已经打了救援电话,若只是虚惊一场,又何苦让爸妈跟著操心著急。 这些年,我没能在膝前陪伴,已是不孝,断然不能再给他们增加痛苦,便又算了。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五个小时,山顶什么情况不知道,救援人员是否到位也不知道。 车厢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呼吸成为一种困难。 我张开嘴,双手握住脖子,大口呼吸,却仍无法抵挡大脑的迟钝,以及眼前一阵强过一阵的发黑。 似乎,死亡正在悄悄降临。 等待死亡的滋味儿,不是痛苦二字就可以描述的,那种没有边际的恐惧、和明知会死却连挣扎都做不到的无力之感,会把人逼疯的。 “外边正在开始紧张有序的救援,大家要保持良好心態,我们一定会没事。”司机的脸也憋得变了顏色,却仍在鼓励大家。 然而,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知道,在真正的救援到来之前,所有一切,都是空的。 意识实在支持不住,我勉力打开一个对话框,发出两个字:救我! 沉入黑暗之前,想起爸妈,还没有给她们打电话。万一我就这么嘎了,爸妈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朦朧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又有人晕了,救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大家保持情绪稳定、小口轻缓呼吸... 意识终於完全沉入黑暗。 眼前出现一条狭窄的小路,前边很多人在鱼贯的向前走。 每个人都身披黑色的袍子,从头顶盖至脚跟,脚步匆匆,一直走向看不到尽头的前方。 我呆呆的站在路边,仰头看向走过来的人。 高高的个子,瘦成一条的脸,惨白的肤色,黑色的嘴唇。 那人见我望向他,僵硬的转动眼睛也看向我,只是那双眼睛里,一片死寂的黑,看不出丝毫的生气。 第11章 对不起 我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没能站稳身体,啪的坐倒在地。 手摸到地面,奇怪的是,地面不是硬的,也不是土,而是一种很软又很有韧性的触感,怎么说呢,就像北方春季化冻时,被泥浆拱起的泥浆层。 “快走吧,早走,晚走,都是这条路。” 那人桀桀桀的笑著,还伸出手来试图拉我。 声音刺得我头皮发麻,我忙不迭的往后躲,爬起身便朝著相反的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喊著救命!救命! 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白色房顶,耳边是急切的脚步声,还有某种轮子轧过地面时发出的动静。 感觉自己在一条很长的走廊里,身体快速的移动著,空气中瀰漫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昏迷前的一切驀然回归大脑,眼前一切告诉我,这里是医院。 得救了! 经过紧急处理,我被安置住在一间设施齐全的单人病房之中! 见我醒了,护士姐姐动作利落的给我做检查。 “听说救灾现场,有个年轻人,不要命的往上冲,十根手指头都烂了,谁说都不听。最后还为了保护伤者,被一块滚下来的石头砸中,现在还在观察室呢。” “我听出现场的司机回来说,当时的情况可危险了,塌方还在继续,给救援造成很大困难。那个年轻人非说什么他最重要的人在里边,要死也是一起死什么的,可感人了。” 对此,我也颇为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 我和护士討来手机,给妈妈拨过去,电话一直在占线,又打给爸爸,无人接听,只好打给管家刘叔。 刘叔接的倒是快,听出是我的声音,忙不迭的喊,“先生,太太,是沐沐,沐沐她没事,打来电话了。” 一阵兵荒马乱,爸妈的声音传了过来,“沐沐啊,是不是沐沐,你说话,快说一句让妈妈听听,爸爸妈妈要害怕死了。” 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哥哥林森先生接起电话,嗓音嘶哑,“沐沐,不要哭了,爸妈很担心,好好和哥哥说话。” “哥,”我用力的拍打著胸口,扯起被单胡乱擦拭流了满脸的泪,“哥,我没事,也没有受伤。告诉爸妈不要担心,也不要过来,很快我就可以回去。” “今天没有过去那边的飞机,爸妈已经在申请航线,我怕是拦不住。” 我將电话改成视频,爸爸左手举著电话,右手揽著痛哭不已的妈妈,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情不自禁的喊了声,“爸爸,妈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爸爸的嘴唇颤了好一会儿,才含泪笑道,“好,乖,好女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別担心你妈妈,她就是太开心,喜极而泣。知道你没事,我们都太开心了。好啊,真好。沐沐,我们这就过去接你。不怕,什么都不用怕,有爸妈在呢。” 我的眼泪没完没了的流。 这些年,我为程思昱哭过无数次。 可是,为程思昱流的泪,是苦的。 而为爸妈流的泪,则是甜的。 一整个早上,我心里满满的,全是父母亲人,一点也没有想到程思昱。 就这样慢慢的消磨吧,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的忘记他。 洗漱完毕,发现昨天的衣服脏了,行李箱在酒店,除了病號服,我没有衣服可穿。 摸出手机,准备在附近找家店铺订一套,先將就著穿上,特殊时刻,一切从简。 刚刚按亮手机屏幕,就有人轻叩病房的门。 “请进。” 方总左手提著个大大的果篮,右手抱著一大束盛放的铃兰,困难的挤进门框。 “方总,您怎么过来了?” “林总监还好吧,真是抱歉,出了这种事,是我们主办方的责任。您看看您这边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说,我必定达到您的满意。” 说实话,方总的表现让我特別的意外。 彼此之间是互利互惠的关係,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没有必要对我如此客气。 第六感告诉我,他这样对我,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我却並没能参透其中的关窍。 “方总说的哪里话,事发意外,谁都无法预料。再者说,我对金半山的景色可是垂涎已久。就算贵方没有安排,我自己可能也是会过去的。要真是那样,可没有这么快的得到救援,后果才真的叫不堪设想。” 我接过那一大束铃兰摆弄,这是我最喜欢的。 方总听我这样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眼睛还似有若无的朝著外边瞟了一眼。 我不明所以,但也不方便多问。 下午三点钟有一趟班机,经停蓝城。 听闻我急著回去,方总特別殷勤的给我定了机票,並要求亲自开车送我去机场。 收拾妥当离开病房,方总已在楼下等待多时。 经过护士站,听到两个小护士正聊得不亦乐乎。 “唉,我男朋友要是也能为我做到这样,他什么样我都愿意嫁他。” “说真话我挺羡慕他女朋友的。你没看到吧,十根手指头,全都烂了。十指连心,那得多疼。” “伤那么重,还去看女朋友好几次,他女朋友可真幸福。” “你说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呢。” “我还看到了,他站在女朋友的病房门口,眼睛都红了,他可真是深情。” 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只不过我眼睛不好没找到而已。 登机前,我握著手机,心里在天人交战。 因为我非常非常想要给程思昱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落地的时间,然后我一出闸口,就看到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等我,见到我出来,奔上前来拥抱我,轻轻的啄吻我的额头。 如果真的那样,我想我会將之前的事情都忘掉。 只要他不给叶晴做试管,哪怕他多照顾叶晴多一点,我都愿意包容。 谁让我爱他呢? 然而,我的自尊又不允许我那样做。 我被他忽视得太久了,我不知道,若是他在婚后对叶晴照顾颇多,我是不是真的受得了,又会不会后悔。 想了好久,还是决定给他打一个电话。 不管他来不来,我都想要试试。 第12章 这也能碰得上 可惜,当我按下程思昱的號码拨出电话时,除了听筒里传出的冰冷的提示音,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您拨打的號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连续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我含泪苦笑。 是了,我怎么忘了,他把我所有的联繫方式全部拉黑了,我又怎么可能联繫得上他? 通过程思昱的助理找他吗? 还是不了。 深夜拎著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时,我妈一把將我抱在怀里,哭成泪人。 刘叔叫醒整个林家大宅,硬是弄了一大桌的菜,全是我喜欢的,说是给我压惊。 老林同志红著眼睛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豪气的喝了三大杯。 吃得五饱六撑的躺在床上,以为会睡不著,结果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连个梦都没有做。 半夜曾经醒过一次,看到妈妈坐在我床边,握著我的手,悄悄落泪。 我的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说了一万次:妈妈,对不起! 起床时,爸妈都已出门,说是公司今天有重要客人来访。 我坐在餐厅里,享受刘叔亲自安排的早餐,这样不必每天六点钟起床、给別人准备早餐、搭配衣物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刘叔就在我旁边站著,一边慈爱的看著我吃,一边述说我搬出去的这些日子,家里的点点滴滴,说到妈妈每次都看著我的餐位发呆、默默流泪时,我的眼睛也红了,心里酸得厉害。 “沐沐,搬回来住吧,先生和夫人真的很想你。” 会搬回来的,再等等,就快了。 吃过饭,在园里遛弯消食,手机收到一条电子邀请函。 京大百年校庆在即,校方將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 我作为我们那一届唯一得过三项国际大奖的优秀毕业生,在受邀之列。 打开邀请函,校歌声音悦耳,熟悉的校园场景扑面而来,居然还有一张我的单独照片。 那年的我,只有二十二岁,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代表毕业生讲话,连头髮丝,都洋溢著青春的美好味道。 校园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我却有些近乡情怯。 风是温暖的,树是墨绿的,天是湛蓝的。 而我,是愧疚的。 不知不觉竟走到老师的办公室。 纪老师坐在日光下,手握標誌性的吸水钢笔,专注的伏案疾书。 看著他那白的头髮,我的眼睛又开始发热。 在整个大学期间,教授待我最好,他说我是他见过的、对数学最敏感的学生,没有之一。 毕业那年,老师几次邀请我加入他的研究室,我都拒绝了。 因为程思昱说,他不需要一位科学家的女朋友,只想我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 当年的我心里只有程思昱,义无反顾的答应下来,从此甘於平淡,做他的陪衬。 老师失望的目光,在我的梦境里反覆出现过无数次。 当年我离开学校时,教授一直在楼上的窗口目送我。 当年我让他老人家那样失望,如今,我真是没脸见他! “老师!”我怯怯的叫了一声。 老师抬起头,见是我,温和的笑了,招手叫我进去,“在门口杵著做什么,进来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老师,对不起。”我在老师旁边的位置坐下,有些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当年,你为了爱情,拒绝未来。如今,四年过去,你还是那样想吗?”老师的话犀利至此,睿智的目光像是能把我洞穿。 我垂著头,沉默不语,主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沐,你还记得自己的理想吗?” 我心口猛然一震,仿佛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高三毕业前夕,老师问我们以后边都想做什么时,我慷慨激昂的:做科研,富国强兵造福於民! 大学期间,我也真的为这个目標而努力拼搏过,三项国际大奖金光闪闪,多少全球知名的研究室向我投来橄欖枝! 可是,什么时候起,我忘了自己的初心呢? 是了,在程思昱生无可恋的那段日子,为了他能活下去,我把他放在我所有一切的最前边。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初心就被我一点点的有意忽略了。 为了程思昱,我弄丟了自己。 十八岁的林沐,对不起。 “林沐,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当然,人生有许多种选择,只要你在未来不会后悔,那你就是正確的。” 可是,老师,我感觉自己有点后悔了。 过去礼堂时,大会已经开始。 一位男子代表歷届优秀毕业生在台上讲话,声音低沉有力,如同经过调音师精心处理过的低音炮。 他挺拔的站在那里,像一株不畏风雪的青松,做著精彩的演讲,观眾席不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气氛热烈得几欲掀翻礼堂的房顶。 我被这种氛围感染著,仿佛回到青春年少之时,心潮澎湃,浑身热血沸腾。 会议圆满结束,老师亲自张罗著吃饭,说是大家毕业后天南海北的,见一次不容易,无论如何要好好聚一聚。 酒店就在学校附近,大会的原因,整个酒店基本都是学校里的师生。 我坐在老师身边,和大家热烈交谈,有知道我婚讯的,当眾说了出来,同学们纷纷为我送祝福,灌了我很多酒。 酒气上涌,我想出去找个地方透透气。 不料走出没有多远,便与一位突然衝过来的女人撞在一起。 那女子一身纯白色连体长裙,又黑又直的长髮披在脑后,个子比我矮些,似想要伸手拉住我,不知为何手又缩了回去,就那么任由自己,在我面前摔倒在地,揉著膝盖低声呼痛。 她的头髮很长,挡著脸,这让我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將她拉起来。 我的手刚抬到一半,一位穿著深咖色西装的男人衝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的一把將我推开,然后转身小心翼翼的扶起白裙女子。 我收不住脚步,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肩膀是著力点,疼得我直吸冷气。 “怎么走路的,都不长眼睛吗?赶紧道歉!”男人横眉冷目的怒斥我。 第13章 对自己好一点 我揉著肩膀,抬头望过去,深觉世界太小。 果然是程思昱。 我竟忘了,程思昱也是京大毕业,且程家为学校捐赠过一间实验室,定然也在此次大会的邀请之列。 还真是孽缘,这也能碰得上。 看著程思昱那为爱出头的莽撞样子,我心中滋味陈杂,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我收到邀请函时曾问过他的,他说他没有时间。 程思昱显然也是刚刚认出我,直接愣住。 我与他半个多月没见过面,此时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將我和他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中。 他依然西装笔挺,髮型整齐,一副精英模样,似乎略瘦了一点,眼底有著淡淡的疲惫,应该是照顾一个病人太过费神,连眼睛都不如从前明亮。 “沐沐?你怎么在这里?”他回过神,乾巴巴的问我。 我眨眨酸涩的眼睛,哑声问他,“不是没有时间,怎么过来了?” 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尷尬,隨即很快变成理所当然,“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確实脱不开身。但是晴晴想要过来看看,你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若是这次不来,下次不定还看不看得到。她只是想在活著的时候,看一看我读过书的地方而已,我,没有办法拒绝她。” 好一个没有办法拒绝她! 喉头好苦,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沐沐,你大度一点。晴晴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帮助她实现。你的心那么软,连路边的流浪猫狗都会悉心的照顾,更何况叶晴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呢?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接他的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问他,“刚刚的事情,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要我道歉,凭什么呢?” 程思昱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反问他,眉毛不悦的挑起,眸底浮起冷光,“撞到人本身就是错的,我让你道歉只是出於对於受害者的维护。与犯错的人是不是你无关,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啊。 做错事的不是我,他连调查一下都不肯,就要直接给对方定罪,这样的他,就不是错的吗? 叶晴借著程思昱的手站稳身体,弯下腰揉了几下摔到的膝盖,痛得眼里浮起一层水雾,却在为我说话,“阿昱,你不要怪沐沐,根本不关沐沐的事,是我没有看路,横衝直撞的才会摔到,真的与沐沐无关。你不要为我和沐沐吵架,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总是为我闹得不愉快,显得你我之间有什么特殊关係似的,我会很难做。” 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平,既表达了自己的大度识大体、不与我计较,又间接告诉我,她和程思昱之间什么也没有,是我想太多,顺便把我踩在脚下,让程思昱更加的以为我伤了人却不肯认错,然后成功激起程思昱的怒火,一石三鸟。 程思昱听了叶晴的话,眉眼软了下来,软声说道,“晴晴,你呀,就是太会为別人著想,总是让自己吃亏。好吧,既然你这个苦主如此大度,为了不伤害我和沐沐之间的感情,我替她给你说声对不起。” “我没有错,不需要你替我道歉。” “沐沐,”程思昱面色不虞的看向我,抬手无奈的揉揉眉心,像是我做了多么让他为难的事情一样,“不要闹了好不好?晴晴摔倒都没有怪你,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从前的你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从不与人为难。你现在这样,都让我不敢相信究竟是不是你了。” 程思昱说的很温和,仿佛是在夸奖我温柔懂事,实际上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指责我太过计较,丟了他的面子。 “是叶晴突然衝出来撞到我,她穿著高跟鞋没有站稳拉倒在地,与我无关。而且,我已经想要拉她起来,是她拒绝了我,错处在她不在我。” 程思昱眉心拢起,目光凌厉如刀,身上的气息下沉,说出口的话,冰一样的冷,“林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毫无同情之心,知错不改,还要將责任推卸到別人的身上。你让我怀疑,和你谈的这四年,究竟值不值得。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很可怕。” 他的评价让我的心臟刀剜一样的疼,我死死的咬住腮肉,才没有让没出息的眼泪落下来。 “程思昱,想要辨別对错特別简单,只要查一下这里的监控,你就会知道可怕的人究竟是谁。別外,同情心非常珍贵,我只给真正需要的人。” 程思昱冷冷的注视我足有五秒,然后弯腰打横抱起叶晴,转身之前,侧过头冷森森的告诉我,“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挑拨离间对我没有用。叶晴温柔善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相信她。乖一点,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先送晴晴去医院做个检查,你这边结束打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大踏步的走了。 他抱著叶晴的手臂是那样的温柔而小心,留给我的几句话轻如鸿毛,却也是我仅可抓到的浮草。 他抱走了叶晴,將我扔在原地,却又没有完全將我扔在原地。因为他说了,会过来接我。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他来接我,而是无论何时何地,成为他的坚定不移的第一选择。 我不甘心的跟著追了几步,试图向他说清楚错的真的不是我,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个信任。可惜,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很快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让我追向他的脚步,显得格外可笑。 好痛啊,身上每个毛孔都在痛。 我愈发加大了噬咬腮肉的力度,浓郁的腥咸味道在口腔里瀰漫开来。 程思昱,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那样恶意的揣测我,抱著人从我面前再一次走掉,將我扔在身后,毫不在意我的感受。 不想老师同学看出异样,我缓步移到小园,找了条偏僻的小径,站在黑暗之中,泪流满面。 有脚步声从后边慢慢接近,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绕到我面前,与我相对而立。 第14章 救我! 灯光將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由於位置的关係,两条影子交缠在一起,有著莫名的亲昵。 一只戴著白手套的大手抬起,递过来一块纯白色绣荷叶的手帕。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带来丝丝缕缕的药香。 我诧异的抬起头,看到暖黄色的灯光下,程南图正定定的看著我,目光深邃如幽谷,身姿挺拔如青松。 一米九的身高,挺拔秀頎,眉骨立体,鼻樑挺直,清风霽月,俊朗超绝。路灯的光柔和了他身上的压迫之感,熟悉的眉目,依稀是当年那个清逸雋永的邻家哥哥。 他默默的看著我,固执的伸著手,仿佛我不接过来,他就一直举著。 我接过手帕,掩住眼睛,擦乾眼泪,囔囔著说手帕脏了,拿回去洗乾净再还给他。 他嗓音低沉而缓慢地说,“所有珍惜你爱你的人,都不会让你流泪。令你流泪的人,不值得你伤心。林沐,人生不算长,对自己好一点。” 我呆立在原地,他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像钟鼓一样敲打著我的心门。又像一阵大风,吹得我心湖波涛翻涌。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是的,程思昱没有回来接我。 结束的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也发了消息,他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 过来接我的话,只是说说而已的吗? 京都繁华,午夜时分仍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我洗乾净手帕,烘乾后,模仿原来的样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包包里,准备明天找个机会还给程南图。 关上房间的灯,坐在露台上,安静的欣赏京都的夜景。 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叮叮噹噹响了若干下。 打开一看,安静数日的叶晴的对话框里,发来十数张照片。 她使用了经纬相机,每一张照片上都带著明显的位置標识,显然是有意拍给我看的。 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程思昱或是抱著她,或是背著她,再不就是紧紧揽著她的腰,亲密的姿態,根本就是一对热恋中的人。 我看著照片中的两个人,情绪意外的稳定,只是仍酸痛难忍。 曾经我以为,程思昱表白我,心里是有我的。 四年的时间证明,当年的他,应该只是出自对於我的感激,或是贪恋我的照顾。更可能是为林家的一切,能够为他所用。 长大后的程南图惊才绝艷,能力远在他之上。 想要把程氏牢牢的握在手心,单凭他自己单打独斗,绝对不是程南图的对手。他拥有我,就拥有林家。而林家,就是他用来对付程南图,最有力的一把武器。 这么想的话,这些年,我就是他一件趁手的工具。 那些浅薄的爱意,也根本不算什么吧。 爬上床准备睡觉,老师又发来一条消息:林沐,如果现在有一个让你实现理想的机会,你愿意抓住吗? 老师的意思,是有新的项目! 我一骨碌爬起来,电话直接拨过去,“老师,这次,是什么项目?” 老师秒接,声音暗含激动,“3a级国家项目,保密性非常强,如果成功,將为整个人类造福。你,愿意参加吗?” 我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囂,要参加,要参加! 可是,我已离开专业领域若干年,虽说这些年我仍然坚持自学,但终归比不上系统学习。那样高级別的项目,我担心自己无法胜任。 老师见我不语,大概以为我再一次因为爱情而犹豫不决,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具数学天赋的学生,不报效国家,是学术界的一大损失。” 有那么一瞬,我心口发热的想要答应下来,但是程思昱的脸在眼前晃过,我又犹豫了。 我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我还是捨不得他。 “老师,我,考虑一下再回復您。” 老师失望的掛断电话。 我看著暗掉的手机屏幕,和外边的夜空同色。 黑夜过后一定是黎明,会有阳光。我的黑暗呢?什么时候会过去?过去之后,等著我的又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虽说我与程思昱的感情走到岔路口,很可能没有结果,但还是想有个最终的结局,我得给我这五年一个交代。 再者,跟在程思昱身边这些年,在他的潜移默化下,我已不知信心和理想为何物。 所以,儘管对於参加老师的项目有著万分的期待,却也不敢直接答应,而是告诉老师我需要考虑考虑,老师没有再说什么。 老师已经对我尽到拯救之心,一切都要看我的选择,他做了可以做的一切。 清晨醒来,天空澄澈得如同一面湛蓝的镜子,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我的窗前,歪著小脑袋,好奇的看著我。 我也歪起头看著小鸟,然后缓缓笑开。 不在程思昱身边,日子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难过。 九点钟,约莫著程南图已经起床,便打算给他发条消息,定个时间,把手帕还给他。 打开他的对话框,一眼就看到绿色的两个大字:救我! 时间是金半山隧道塌方那天,我昏迷之前! 我记得,当时確实发了一条消息,我以为是发给林森先生,怎么却是发给程南图? 收到我的求助消息,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这人,还真够冷心冷血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救或不救,都是他的自由,我无权不满。 这样一想,便释然了,心平气和的给程南图发消息:南图哥,我想现在给你送手帕,方便吗? 消息秒回:我在开会,来酒店顶层,房间的门没有关,自己进来。 坐上观光梯,整个海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顶层是间超豪华阵容的总统套房,內部设施齐全而高端。別的且不说,就那束荷兰变色鬱金香,都极具价值。 房间左侧有一间工作室,程南图面朝著我的方向,正襟危坐,严肃而认真的倾听电脑里的会议內容。 他们说的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小语种,显然正在开的是跨国会议,而且很重要。 第15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发觉我进来,他抬起眼睛,浓眉微挑,眸底黑鸦鸦一片,仿佛坠满星子的夜空,深邃、广袤、绝美。 我看著他那张帅气到惨绝人寰的脸,深觉造物主不公平,將一个大男人塑造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不给女人活路。 无事可做,我便在屋子里四处活动,先摆弄一会鬱金香,没什么意思,看看能不能找到本书读一读,结果还真被我找著了。 那是本非常深奥的专业性书籍,內容涉猎之相当广泛,我早已覬覦多时。还曾深挖多条渠道寻找过,可惜没有找到。 我惊喜的捧起书便开始阅读,如饥似渴的汲取里面的每一个字。 只是我终归离开专业领域时间太久,好多內容看起来都特別的艰涩,不得不一边搜索解析,一边自己阅读理解。 “喜欢这本书?”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我被嚇了一跳,惶然抬头。 “会议结束啦?”我仰起头看他,从我的角度,可以直观的看到他的喉结,以及清晰刚硬的下頜线。 “嗯,读得吃力吗?”程南图低音炮般的嗓音再次响起。 “很吃力。”我把书闔上,放在一边,拍拍沉甸甸的后脑勺,“好多地方看不懂。” “没关係,我这里还有一些资料,可以拿给你看。”说完,他抬起手递过来一本书,“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我抱著一大摞资料回到房间,才发现竟然忘了还手帕! 傍晚再次联繫程南图,归还手帕,他已经踏上专机,马上飞去海外。 意外的是,我收到了程思昱的电话。 接起来方才知道,拿著电话的人不是程思昱,而是叶晴。 从背景看,是酒店的套房。 程思昱穿著一件淡蓝色衬衫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著手提,眼睛盯著屏幕,应该是在处理问题,眉头略微蹙起。 叶晴坐在他身边,肩膀靠著程思昱的,左手举著手机,可以看到她穿著清凉的吊带睡裙,露出大片的肌肤。 她正对著手机屏幕,微笑著说,“沐沐,我和阿昱明天早上回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她说的我们,是她和程思昱。 我这个正牌未婚妻,倒像是个外人。 “不会打扰到你们吗?”我压下喉头的苦,漠声问她。 叶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了一声,说,“沐沐你说什么呢,阿昱是你未婚夫,是我朋友,要说打扰,也该是我打扰你们,哪里轮得到你打扰我们啊。要不是看在我生病的份儿上,阿昱可能都不会理我。” 说完,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程思昱,轻笑著说,“我说的对吧,阿昱。” 程思昱將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叶晴,勾起唇角笑了,漆黑的眼珠如同冰雪消融,“说的非常正確,扔下沐沐来陪你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以后別想我再陪你,我可不想沐沐吃醋难过。” 叶晴又切了一声,將手机扔给程思昱,起身走了。 程思昱拿起手机,清冷的脸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手机之中,清俊的眉眼中略带疲色。 我特別想问问他昨晚为什么没有接我的电话,囁嚅几次也没能问出口。 因为我害怕一旦问他,他又会说在医院陪了一整夜之类的话。 而且他难得对我如此和气,我没出息的不想破坏来之不易的氛围。 “我看下明天的机票,如果还有的话,我帮你改签。” 他將手机放在沙发上,角度问题,我只能看到他在键盘上敲击的手,和他浅淡的呼吸声。 我的內心充满期待。 虽没有和他同来,能够同归也很好,至少不用孤身一个人。 很快的,他又拿起手机,特別遗憾的对我说,“明天回蓝的机票售罄,现在只能等,看下是不是会有人退票。否则..” 电话掛断,我拿著手机,又坐了好久。 夜风有点冷,吹得我胃部凉凉的不舒服。我也想喝粥,但是,没有人为我准备。 我將双手搓暖,盖住胃部,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两天,程思昱和叶晴住的是同一间套房吗?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做了些什么? 不得而知! 我不敢细想。 那种酸酸的痛觉又来了,像海一样把我淹没。 我提著行李箱,像一个人来时那样,一个人回去。 落地蓝城后,我回到与程思昱的婚房。 屋子里的一切,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层灰尘。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样家私、所有一切,全都是我亲手添置的。 当时我沉浸在马上就可以嫁给他的喜悦之中,也早就受惯他的冷待,稍微失落一小会儿,就又重新变得开开心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卑微。 现在我终於意识到,对於重新拥有叶晴的程思昱来说,林沐是多余的。 不管林沐怎么样,遇到什么事,都不可能阻拦程思昱奔向叶晴的脚步。 叫来家政服务,打扫好屋子里的卫生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其实除了为结婚准备的物品,我个人的东西也真的不算少。 当初乐顛顛的搬进来,一心想要用自己的东西塞满程思昱的世界,如今想要撤出去,工程却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没关係,当初如何搬进来的,现在再如何一点点搬回去也就是了。 东西再多,总有搬完的时候,不急,慢慢来,没有什么事可以一蹴而就。 有些人和事,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我自己种的苦果,我自己尝。 对於这段感情,我想要一个体面的结局,约上程思昱,一起坐下来,把话说开,然后各奔东西,从此再与对方无关。 晚上临睡前,手机上收到程思昱发来的消息,“沐沐,你的生理期到了。不要喝冰水,我让人送了暖宝宝,一会儿你记得给人开门查收。” 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刚刚硬起来的心,因为这条消息,没出息的又软了。 这几年,他总是这样,在我的心即將寒冷的时候,给我送来我最想要的温暖和关心,然后我就会尽弃前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和他在一起,为他付出我的所有。 第16章 不想要你了 很快,暖宝宝送来了,一同送来的,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薑茶。 这个晚上,我抱著暖宝宝,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一边喝薑茶,一边哭成狗。 我不知道,这样的程思昱,该不该放弃掉?若是放弃了,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次会后悔。因为他並不是完全不在意我,至少记得我的生理期,会为我点薑茶啊! 次日是程思昱回蓝的日子,中午十点半落地,发消息通知我他公司有事需要处理,暂时不能回家。 一个小时后,我看到叶晴新发的朋友圈。 照片之中,程思昱坐在餐位上,正认真的切牛排,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著,配文:说过会永远陪著我的人!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认真切牛排的男人,也是。 永远陪著她,程思昱,那我呢? 叶晴约我见面! 我本能的拒绝,和她,我无话可说,更没有见面的必要。 她却说此次约我,与程思昱无关,只是最近老是梦到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玩儿的画面,特別怀念。她约我,也只是想和我一起回忆小时候,真的没有別的意思。 她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但是她坚持见我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从头到尾,错的人都不是我,没必要我躲她,便答应下来。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冷饮厅,就在蓝城高中附近,是盛满年少时回忆的地方。 老板还记得我,久別重逢,开心的与我聊了一会儿。 我坐著等了不到十分钟,叶晴才姍姍来迟。 叶晴身上穿的纯白长裙,是当季高奢新款,特別適合瘦高个女的女孩。她个头不足一六零,小腹有赘肉,本该到小腿的裙摆长到脚踝,腰线被绷得很紧。 “沐沐,你真的来啦?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不肯来呢。”叶晴抬手抚了抚头髮。 叶晴的话让我觉得,可能我活著这件事本身,就是原罪。 “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觉得我会生气?说说看。”我含笑问叶晴。 叶晴应该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的懟她,一时哽住,眼睛被噎得更红了。 “就是我生病,阿昱日夜照顾我的事。沐沐,我知道你们就要结婚了。等我的病好一点,我就把他还给你,现在我真的离不开他。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所以呢,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別人家的未婚夫,你用著就那么趁手?还是说,你就喜欢有主的男人?”我平静的反问,观赏她的表演。 我说的话意有所指,叶晴她,显然没有听明白。 “没有,没有,我不是有意的。沐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那么善良,一定会成全我的对不对?” “那要看你需要我成全你什么。让我未婚夫日日夜夜陪伴你照顾你,还是配合你生个你们两个人的孩子,再或者,你想要我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让出程家少夫人的位置?说说看,你最想要的是哪个?” 叶晴这几年的事,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 她以为那位港圈太子真的会娶她,怀著孩子和人私奔。结果过去才知道,人家是有太太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生活很幸福。 得知被骗想要回头,不料那位太子爷正玩儿在兴头上,没收了她的证件,將她囚禁起来。 她是勾搭了看守她的保鏢,才得空逃回內地。 回来时,肚子里还揣著保鏢的仔。 这些我都知道的事,不知程思昱是在装耳盲心瞎,还是真的不知道。 她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程思昱。 至於原因,不外乎两个。 一个是程家有钱,可以让她继续过奢侈无度的生活。 另一个,则是想要依靠程家的庇佑。 所以,她自打回来,就一直在想办法逼我主动离开,给她让位。这是见我久久没有反应急了,亲自下场催进度来了。 至於得了绝症、不久人世之类的,都是谎言,用来欺骗程思昱那个痴情汉的。 “不,”叶晴失控般的低喊,“我不是那意思,沐沐你不能冤枉我。” 她靠在椅子上,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眼中含满泪水,欲落不落,看上去甚是惹人怜惜。 可惜,我不是程思昱,欣赏不来她的小白风格。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叶晴拿捏著程思昱,一门心思把我挤掉,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便借用程思昱这把刀,主动来找我的碴儿。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嘲讽的盯著我的脸,恶意重得藏都藏不住,身子忽的向前探过来,伏在桌上,朝著我邪恶的笑,“呵,你再如何舔阿昱,他心中最爱的人还是我。他对你好过,和你有婚约又如何?我一回来,你还是要让位,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我被她气笑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香浓的滋味有口腔里蔓延开来,带著淡淡的苦涩。 “如果我不离开呢,你想如何对我不客气?刨除程家少夫人的名头,我还是林家千金,你觉得自己具备对我不客气的实力?” “你,你,不要脸!阿昱是我的,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要不是看在你能照顾他的份儿上,你以为叔叔阿姨会认可你吗?要不是你那么爱他,实际上他都不会正看你一眼。”叶晴尖著嗓子,像只被掐著脖子的公鸡。 “那又如何?守著他的人是我,被人称作程太太的人是我,我们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姓程,这就够了。”我有意的瞄了一眼她的肚子。 接著说,“对了,听说你就快要和程思昱做试管,嘖,真是可惜,好好的孩子,生出来就要顶著私生子的帽子,一辈子甩脱不掉。” 她能噁心我,我也噁心噁心她! 我是故意的,我又不傻。 叶晴终於恼羞成怒,端起面前一口未动的咖啡,朝著我兜头就泼了过来,“贱女人,去死。” 我早有准备,及时偏过头,脸颊躲过一击,咖啡液洒在我肩头和包包上。 第17章 切除恋爱脑 我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又看看得意的叶晴,淡定的摸起手机,拨打报警电话,“你好警官,我在民意路的甜丝丝冷饮店,被人恶意攻击,生命財產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申请帮助。” 叶晴见我真的拨打报警电话,神色出现一瞬间的慌张,很快调整好情绪,想要压下我拿著电话的手,“沐沐,朋友一场,何必闹到这一步呢?若不是你出言不逊,我也不可能用咖啡泼你。这样一点小事就要惊动警察,根本就是在浪费公共资源。” 我看著她那张前后表现相差千里的脸,好像明白了程思昱心仪於她的原因。 “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警察为人民。你损坏了我的贵重財务,而且咖啡的热度足以令我受伤,我当然要寻求警方的保护。警官先生,我现在身体非常不舒服,请您儘快出警,谢谢。” 说完话,我暗中直接切断通话,顺便按了下录音键。 “唉,堂堂林家大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市侩,张口闭口就是钱,难怪阿昱一直无法和你交心,寧可来与我同居,也不想和你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叶晴非常遗憾的摇摇头,用那种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目光惋惜的望著我,掀起唇角露出一个讥誚的笑容,“不过你放心,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会帮你好好劝劝阿昱的,让他回去陪陪你,我也正她可以休息休息。阿昱样多,又能折腾,我都快要累死了。” 她装模作样的捶打自己的肩膀和手臂,扭了扭脖子,嘲讽和不屑,溢於言表。 用自命清高的面孔,说著最无耻的话,真是可惜了她那张清纯的脸。 不知道程思昱是否知道她的这副虚偽到纯洁的假面孔。 叶晴的话足够刺耳,我无法辨別真假,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胸口又开始丝丝拉拉的疼。 或许在与程思昱的这段感情之中,我一定是最后的输家。 但是,我可以输人、输阵,不想再输了自己。 “阿昱样多、能折腾、力气也足,我当然知道。可是,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吔。他和我说了很多次,对你只有朋友的情谊,再无其他,即便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叶晴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腾的站了起来,双手撑著桌面,不可思议的问我,“你胡说,阿昱明明说...” 我抬手掩住唇,不好意思的打断她,“阿昱同你说了什么?那种事,再好的朋友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共享的。男人也会不好意思的。” 叶晴终於破防,拿起手机打电话。 號码拨出去的一瞬,我瞄到她手机上的標註,是程思昱。 与我打给他时不同,叶晴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叶晴直勾勾的盯著我,带著不太明显的得色。似乎在向我炫耀,看吧,將你的通讯全部拉黑的人,却会对我的电话秒接,你还有什么脸不离开! 她的这个眼神,真的刺痛了我,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住,掌心钻心的刺痛。 只有这样痛著,我才能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失態。 程思昱的声音很快传过来,“晴晴,我正在开会,有事回头再说好不好?” 叶晴收起唇边不怀好意的笑,正了正神色,声音郁躁中含著浓浓的担忧,“阿昱,若不是事態严重,我也不会打扰你。是这样的,这几天我看沐沐一直误会我和你的关係,特地过来找沐沐,想要认真的解释一下。糟糕的是,沐沐根本不听我的劝解,还打电话报了警。我倒是没什么,警察来了说清楚就好。我只是担心沐沐这样做,万一传出去,会不会给程氏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看著她那仿佛当真为程氏担忧的样子,只觉好笑无比。 想要程思昱为她的绿茶埋单,又要做出一副全都是为了程思昱的样子,让程思昱为她的真诚所感动,真是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这样的小事情,她都在蒙蔽程思昱。真的背著程思昱做下什么大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只可惜程思昱对叶晴有著一种谜之信任,是不可能察觉到的。 程思昱哪捨得心中的白月光受此大辱,立刻急了,匆匆结束会议,“我现在过去,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掛断电话,叶晴摊手状若无奈的笑笑,“阿昱就是太过在意我,不肯让我受任何人的委屈。沐沐啊,你说你自私那么没用,拢不住他的心就算了,也留不住他的人。我要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免得空得一个舔狗的名头,最终一无所得。你报警又怎样,阿昱始终会护住我的。” 我没有再作声。 她可以依靠程思昱,那我就依靠警察叔叔。 人心可以不古,但是律法肯定是公正的。 叶晴是识趣的,见我不再理她,便也消停下来,保持著优雅的姿態,又叫了一杯咖啡,坐在那里轻啜慢饮。 程思昱还没到,警察先来了。 一男一女两名警官踏入店门,还没有开口,叶晴的脸微沉了一下,目光之中有慌乱一闪而过,很快恢復正常,仍然昂著高傲的脖子,態度谦和的警察点头致意。 “哪位是报警人?” 我站了起来,“您好警官,我叫林沐,刚刚是我报的警。” 叶晴也站起身,笑得温婉和煦,也想要说什么,却被警官告知等一等,他们需要先倾听我的陈述。 她被警官无情拒绝,重新坐了回去,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虽说叶家没落了,终归叶晴小时候是受过精英教育的,应付这种场面,並不算难。 我冷眼看著叶晴,乖乖配合警察调查取证,老板帮助提供了现场完整录像,並主动提出可以做人证。 程思昱赶过来时,我和叶晴正一前一后的走向警车,见状他大惊失色,不管不顾的將叶晴扯在怀里,拿出他做程氏总裁的气势,和警察进行交流,“警官你好,我是程氏集团总裁程思昱,此次事件纯属乌龙,还请不必麻烦了,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抱歉,我们接到报案前来处理,程先生並非当事人,无权提出此要求。” 第18章 不就是想要我吗 程思昱的性格最要脸面,此时被个小小的女警给否决,脸上有些掛不住,却又找不到发火的渠道,便又把炮筒对准我,“林沐,你是当事人,由你来和警官说一下,咱们私下解决。” 说完,他给我暗中使了个威胁的眼色。 我懒得理他,垂著头,专心的看著脚前的地面。 见我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程思昱习惯於在保持人前的温润形象,到底维持不住,隔著男警朝我探过半身,粗暴的就想抓我的手,声音也是无比烦躁,“林沐,晴晴身体不好,你何苦为难她,有什么需求直接和我说,我都满足你!” 我惊恐的及时后退,避开他的咸猪手。 程思昱的手收回不及,重重的打在男警右臂上。 人民警察为人民,当然以维护受害者权益为第一要务,当即浓眉一立、俊脸一绷,给予他严厉警告:“公民程思昱,你的行为已严重影响执法,现对你提出第一次警告。” 去往警局的路上,程思昱一直在给我发消息。 “林沐,有什么不满你衝著我来,不要一直为难晴晴。” “我只是照顾一个老朋友,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她,你的心怎么那么狠?” “晴晴身体不好,受不了折腾,你赶紧和警察说一切都是误会,现在就说。” “林沐,再闹下去,信不信我真的会和你取消婚约。”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对你既往不咎,婚礼按时举行。” ...... 我看著这些消息,內心一片悲凉,为过去真心真意的自己,深感不值。 当婚姻都被拿来当作谈判的筹码,那这样的婚姻,当真没意思。 警车呼啸著在警局大院停下,小警察带著我们来到一间简单的问询室,让我和叶晴分別坐在两张金属椅子上。 “林沐,你和叶晴是什么关係?为什么见面?都谈了些什么?是否认识程思昱,请如实一一讲述。” 我端正的坐著,眼眸下垂,明明难过得要死,却还是坚持著挺直双肩,既有著受害者的惹人怜惜,又有著不肯被打倒的小坚韧,红著眼眶,静静述说。 “我和叶晴、程思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叶晴和程思昱曾经是男女朋友关係。五年前,叶晴与人私奔,拋弃程思昱。是我用真心拯救程思昱,將他拉出痛苦深渊,回归正途。叶晴私奔后的第二年,程思昱主动向我表白,再有二十天,就是我们的新婚典礼。 不久前,叶晴突然回归,说自己生病了,想要生一个和程思昱的孩子,我不同意,程思昱就搬去叶晴那里,贴身照顾她。今天是叶晴主动约我见面,这是她发给我的邀请消息,警官请看。 我之所以赴约,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我確实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我也想和她谈一次,如果她忘不了程思昱。那我,我,我愿意成全他们。” 说到最后,我鼻头髮酸,眼睛一热,眼泪流了下来。 话是有意说的,眼泪却是真的流。 或许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那曾经无所保留的心也感受到了悲哀,而自动自发的在哭吧。 两名小警察听了我的述说,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尤其小姑娘,再看向我时,目光之中多了许多怜悯。 叶晴听了我的话,倒是没什么太明显的反应,只是伏在程思昱怀里抽噎。 怒的是程思昱。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眼睛血红,暴怒不已,把叶晴从怀里拔出来甩在一边,双手拄在桌面,用力得关节发白。 “胡说什么,我与晴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係,照顾她也只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那天我就是气极了隨口一说,我们的婚礼当然照旧,答应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娶不娶,而是我,还会不会嫁。 不等我说话,叶晴不干了,扯著程思昱的衣角,又开始新一轮的哭。 那哭声戚戚哀哀、没完没了,听得人心神烦乱,女警实在受不了,温柔的让她闭嘴。 “程思昱,你確定和叶晴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係?”我抬起头,目光犀利的直视程思昱,“什么样的朋友感情,会让你隨叫隨到、会予取予求、会日夜陪伴、甚至会和她生一个共同的孩子?” “我和晴晴是清白的,晴晴只是身体不好、大限將至,我不忍心而已。”程思昱目光闪躲,迴避了我的问题,转首去安慰抽泣不止的叶晴。 叶晴的表情一言难尽。 也是,大概换上谁,每天让人掛在嘴边似的说著大限將至这种话,也得一言难尽。 此次报案,事实清楚,证据確凿,没什么可说的,责任方是叶晴。 程思昱一再的为叶晴脱罪,想让我放弃追究责任,我都没有答应。 他欺负我,是我贱、我乐意,別人想要欺负我,没可能。 关於我的诉求,其实也很简单。 裙子是当季新品,第一次上身,全球限量款、可遇不可求,我要求十倍赔偿; 包包是哥哥在拍卖会上亲自为我拍来的,乃是欧洲手工大师的最后一件作品,乃是传世之作,极具收藏价值,称得上价值连城。 叶晴一杯咖啡毁掉的,不止是一只包包,而是一件弥足珍贵的艺术明珠,要十倍赔偿绝不为过。 只这两件,就听得小警察瞠目结舌,眼珠子像掉在包包上一样,惊疑不定。 就那么小小一只包,却拥有数千万价值,確实挺令人匪夷所思。 听说我还有第三条,不只警察,连程思昱的脸都绿了。 叶晴家道败落,自己的吃喝都成问题,哪有钱赔我,的还不是程思昱的钱! 近期程家新开发一个项目,已投入大量资金,有传程氏出现现金流紧张的状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动摇程氏的根基。 程思昱恋爱脑发作,要是当真给叶晴掏这笔钱,那无论对他个人还是对程氏,都將有可能造成毁灭性打击。 所以,合理合法的情况下,该要的,我得要。 给不给,全看判定结果,大不了上诉。 我想要程思昱知道,没有我林沐,他的日子其实没那么太得意。 第19章 牛不饮水强按头 第三条则是精神伤害损失费。 叶晴明知道程思昱是我的未婚夫,还不分昼夜、明目张胆的曖昧,甚至二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长达一月之久,她发给我的那些照片、还有她的朋友圈,都是铁证。 这对於我这个正牌未婚妻来说,绝对算得上精神伤害,要点损失费也正常。 前前后后加起来,总金额八千五百万。 小警察和我普及,截止目前还没有接收到一赔十的这种案件。 我坚持不肯退步,少一分钱都不行。 程思昱一听是八千五百万,当即怒火中烧,“林沐,又没有多大的事情,何必狮子大开口?你就是见不得我对晴晴好,想方设法有意针对她是吧?” 我被他的冷言冷语嚇得眼眶发红,更深的躲进椅子里,声音微颤,“警官,我只是提出我的诉求,真的没有別的意思。” 不就是装绿茶吗?谁还不会了! 八千万是他手里仅有的流动资金,拿给我,万一公司有什么动盪,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对我低头,他又万万不愿。 这些年,他在我面前高高在上惯了,偶尔流露的爱意也都带著目的,早已忘记我是谁。 “那好吧,既谈不拢,我委託律师走法律程序。” 林家家大业大,林森先生的法务团队全国闻名,处理这种小场面,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张口。 叶晴出生於世家,对於上流的一些內幕还是很清楚的。 如今的她不论身份还是地位,学歷或者能力,本就没有一样入得了程家的眼。再进去蹲些日子,身上有了污点,不仅程家,蓝城任何一家都不可能要她。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晴收紧放在桌上的手,微垂著头,掩盖住眼底剧烈暗涌的情绪。此时此刻的她无比清楚,依靠她自己,可能永远也还不清这笔钱。 那自私办呢?当然还是要依靠程思昱。 至於如何让程思昱心甘情愿的帮助她,就是她此时费心思考的问题。 片刻过后,叶晴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程思昱,“阿昱,这段时间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虽然我的出发点,是想帮助你们两个合好,无奈好心办了坏事,后果理应由我承担,沐沐的诉求没有问题。” 程思昱一听就急了,连忙温声安抚,“晴晴,冷静点,不要衝动。即便是你有错在先,即便你真的造成经济损失,也没有关係的。沐沐是林家独生女儿,根本不会在意这区区的八千五百万。她之所以惊动警方,不过是有些生气。你好好道个歉,沐沐不会真的和你计较的,她只是生气了而已。” 我的事情,程思昱凭什么替我做主? 我突然意识到,过去的那些年,他一直在用我的单纯、善良、非他不可的爱做为基石,一次又一次的用语言pua我,只为让我对他言听计从。 小警察闻言眉头一松,以为我真的会听从程思昱的意思,连忙看向我,询问我的意思。 “警官,被泼咖啡的人是我,被损害巨额財物的人也是我,我要求按照律法条款秉公处理,任何人无权代替我做出决定。” 程思昱想不到我会当眾將他拒绝的如此彻底,面色一滯,眉心拢起,又要说什么。 叶晴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鬆的道,“不要担心阿昱,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警官先生,我如果拿不出八千五百万,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 小警察还挺负责任,非常认真的和她科普法律常识,最后告诉她,“故意毁坏他人財物数额特別巨大或都存在其他特別严重情节的,將被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叶晴咬了一下嘴唇,沉默一从秒,再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坚定,“对不起沐沐,我拿不出八千五百万的巨款,我配合你走法律程序,最后的日子在监狱中度过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让关心我的人看著伤心难过。” 说完话,她破碎而坚强的笑了一下。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在用这样的方法,让程思昱心疼和怜悯她,从而心甘情愿的为她支付这八千五百万。 果然,程思昱被她的一席话说到动容,一把按住叶晴紧攥成拳的手,又一次看向我,意图与我商议,“沐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晴晴一次好吗?你也知道,她只有最后一年多的时间,总不能让她死在监狱之中。你那么善良,一定不捨得好朋友为了你,而入狱受苦的,对吧。” 当然不对。 你心疼你的前女友白月光,愿意为她的一切行为埋单,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再怎么pua我,我也不可能鬆口的。 “我没有想让她在监狱中了此一生,我只想要我的八千五百万。你说的,犯了错就要敢於承担责任。你不会因为犯错的人是叶晴,就打破你的做人原则吧。” 你会pua我,那我也pua你一次,让你尝尝是个什么滋味儿。 程思昱的脸色如意料之中的一样,唰地沉了一下,黑得嚇人。 “阿昱,你不要为难,我这破身子怎么死都是死,不打紧的。你和沐沐就要结婚了,只要以后你们幸福快乐,我也就心安了,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程思昱没有再说话,沉默的抿住薄唇。 程家目前与政府在洽谈一个项目,若是因为他那点破事而闹出什么丑闻,结果不是他担当的起的。 程思昱不是傻子,知道孰轻熟重。终於静下心来,沉著张黑脸恶狠狠的死盯著我,目光凶狠得像是要把我戳出个窟窿。 就仿佛我不是陪他五年的未婚妻,而是与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可是,这个后果明明就是叶晴造成的,他却只把怒气发在我的身上,对叶晴多方维护,生怕她受一点点的苦。 程家的律师来了,腋下夹著公文包,微弓著腰,倾听著程思昱对他的交待。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走街串巷宣传產品的保险销售员。 林森先生把他最优秀的律师团队派给我,四名大律师在我身边坐定,仿佛四尊大神,凛然不可侵犯。 为了八千五百万,而动用这四尊大佛,属於杀鸡用牛刀,我真的挺不好意思。 第20章 久违了 尖端的团队效率就是高,不过半小时,我手机收到转帐提醒,我也在多方见证之下,签属谅解书。 钱真的不多,但足够程思昱和叶晴窝囊一阵子的,这就够了。 凭什么总是我被动承受、被放弃、被伤害呢? 也轮到他们尝一尝无能为力的滋味儿。 由一杯咖啡引发的惨案,由此尘埃落定。 走出警局大门,程思昱搀扶著叶晴坐上他的副驾,又拉开后座的车门,回过头看我,等著我心不甘情不愿却无可奈何的爬上后座,然后听他一路和叶晴说说笑笑,做一块尽职的背景板。 我没有理他,而是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站在路边,等待林森先生来接我。 听说我被淋了咖啡,还闹到警局,正在与合作方见面的林森先生,立刻就要过来亲手虐人渣,我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劝住他公事为重。 都是小意思,切除恋爱脑,我对付得了,用不著兴师动眾,像我多没用似的。 “沐沐,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林森先生来了,迈著大长腿下车,俊脸含霜,冷眉戾眼,身上嗖嗖的发射著冷戾之气,令人触之必伤。 程思昱从小就害怕我哥的冷脸,心虚的看了眼自己的车,顺手关上车门,恭敬的走过来,微弯著腰和我哥说话,“哥,你那么忙,怎么还过来了?有我在,不会让沐沐吃亏的。” 我哥凉凉的斜了程思昱一眼,冷淡的目光,扎得程思昱面色发白。 他瑟缩著没有再开口,却也没敢离开。 “別惹火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亲哥哥给我做司机,我窝在副驾上,心情非常美丽的给小西发消息,讲述刚刚的事情。 小西听说我讹了程思昱八千五百万,笑声大得隔著屏幕都震得我耳朵发麻。 八千五百万,对於我们这种家庭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放在多事之秋的程家,那就很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西笑的不是程思昱有多瘪,而是我要的金额,恰好是程家仅有的流动资金。 其实这些,我都是和程思昱学的。 他明知我最在意什么,偏要做给我看,那我也效仿就是了。 杀人嘛,当然要诛心。 林森先生將我送到公司门口便走了,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他拍板。 我回到办公室处理些事情,又將与南沐公司的策划三稿做了精校,与方总完成对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听著悠扬的下班音乐,我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日历上边。 那个特殊的日子,被我用红笔勾出梅的形状,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鞭炮。 那是我盼了多年的,与深爱的人喜结连理的日子。 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我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单方面追逐。 人可以不要,但我受过的那些苦...... 妈妈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回家吃饭,我想了想,决定回婚房,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完呢。 开车回到小区,路过超市,买了点食材,准备回去自己弄个小火锅吃。 拎著一袋食材打开家门,居然看到程思昱,真是久违了! 事隔一月,程思昱终於出现在婚房之中,就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坐著,显然已等候我多时。 此前为了见他一面,我打多少电话、发多少消息,皆是石沉大海。 损失八千五百万,他倒是主动自己回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还挺有意思的。 钱,確实是个好东西。 “老婆回来了,买这么多菜,是要吃火锅吗?我来帮忙。”程思昱殷勤的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菜,提著进入厨房,开始忙碌。 我无可无不可的任由他去了,他突然回来,还这样殷勤,一定有他的目的,我等著就是了。 忙碌半个多小时,各种食材端上餐桌,小火锅咕嘟咕嘟的冒著热气,番茄上下翻滚,香气扑鼻。 我夹起块肉放进锅里煮熟,蘸上料汁儿,送进嘴里,心满意足的大嚼。 吃完一块肉,发现程思昱居然在傻呆呆的盯著我看。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看得我汗毛倒竖。 谈恋爱四年,他第一次这样注视我,就,挺让人不自在。 “老婆,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像只饿极了的小仓鼠。”他笑了,眼底漾著温和的水波。 过去爱著他时,他这样说我一次,我心里会乐开。 时过境迁,他再来说,我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连带著煮好的肉,看上去都索然无味。 见惯了清冷淡然的程思昱,突然蓄意諂媚的程思昱,我不是很习惯。 扔下筷子,没有了再吃的兴致,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住后脑,淡然的看著程思昱。 自从叶晴出现,我已经很久没能认真仔细的看看他。 曾经在我看来无人能及的脸,此时看著,好看確实好看,但也就那样。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程南图的脸。 那样的惊才绝艷,真的世所罕见,难怪程思昱忌讳。 “有话直说吧。”我的耐心其实並不太好。 程思昱顿了顿,放在桌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互碾。 这是他內心矛盾时,最为容易发现的表相。 气氛僵凝足有五分钟,程思昱面部神情几经变幻,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开口了,“老婆,今天的事,我不怪你。反正钱放在你那里,还是放在我这里,都是我们家的钱。只是,我现在现金流受限,你能不能,能不能......” 程思昱是要脸的,和女人要钱,他有点张不开嘴。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叫我老婆,之前不论我怎么求,他都不肯叫一声,这么算的话,金钱的力量大於爱情! 留个话头,让我主动接下文,是他一贯的作法。 换作往常,接下来就该是我主动上场,问他需要多少钱,我马上给他转过去。 然而,如今的林沐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愿再那样卑微渺小。 程思昱期待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若干圈,也没等到我的反应,不由失落。 被捧惯了的人,乍然由云层低落尘埃,难免恼怒异常,似乎想要发火,限於场合不对,又很快的压了下去。 第21章 晴晴宝贝 他轻咳一声,不自在的移开眼睛,继续道,“你能不能把那八千万给我用一段时间,我这边倒开现金流,就还给你。好吗?沐沐?”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无比温情,连眼底,都含著我不熟悉的温柔。 为了八千万,他还真是下了血本,对我使用美人计,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抱歉,不能。”我乾脆拒绝。 想想叶晴发来的那些照片,张张诛心斩情,我的心便硬了。 程思昱应该是预料到我的答案,並没有动怒,而是隔著桌子,將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声音温柔得恍若可以滴水,“只是借用一下,放心,老公不要你的。以后老公赚的钱,全都是交给你。” 程思昱的手很大,可能是紧张吧,掌心潮湿,盖在我手背上,一片粘腻的湿冷,像是一块蛇皮。 我忙不迭的將手撤出,顺手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无意识擦拭手背,直把皮肤都擦成粉红色。 他若是像从前一般强硬,我倒敬他是条汉子。 可是,他没有,他放下身段,对著我极尽諂媚呵哄,只为了区区八千万! 程思昱的眼睛定定的盯著我手上的动作,眸底涌起的怒气逐渐累积,终是按捺不住脾气,手用力的拍了下桌面,目光阴鬱、嗓音冷寒,“林沐,你不要太过分。我好声好气的求你,你最好识趣一点,答应你的婚礼还可以办。不然,你以为,在蓝城,我程思昱不要的人,还有谁敢娶?” 这,就是我深爱多年的男人。 痛苦排山倒海般的涌上来,让我想哭都流不出眼泪。 好想把心臟拿出来,放在热水里泡一泡,再轻轻的揉一揉,让它不是那么冷、那么痛! “这几年你是怎么舔我的,蓝城人尽皆知。晴晴说的没错,你就是一只舔狗。没有我,你连条狗都没的做。”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眼里含著泪,心口掛著伤。 被从小爱到大的狗咬了,真特么地疼! 程思昱怔住了,歉意在眸中一闪而过,“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好,程思昱,钱,我不借。八千万而已,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我寧可无所谓,也不借给你一分。” 说完,我利落地站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你不就是想要我吗?好,我现在就给你!” 程思昱抬手抓住我,高大的身躯將我压在墙壁上,侧过头,凶狠的来咬我的唇。 独属於他的味道,骤然接近,扑进鼻腔,惊得我手脚冰冷。 之前,我是何其贪恋这个味道。 如今,却只会让我害怕和牴触。 我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他那双手臂铁钳一样,牢牢的把我困在他的怀抱之中。 他神色狂乱,呼吸急速而粗重,扑在我脸上,热得发烫,几欲將我柔嫩的肌肤烫穿。 此时此刻,我没有他终於主动抱我的欣喜,大脑里除了自救二字,什么都没有。 用尽全力的想要將身体移出他的怀抱,两只手没有任何章法的四处乱抡,抓、抠、挠,连牙齿都没閒著,逮哪咬哪。 为了自保,我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他说的那些话,像一枚炮弹,將我整个人都炸碎了,血流成河,痛不欲生。 哪怕我想要努力的把自己一点一点拾起来,都做不到。 混乱中,我一口不知咬在哪里,即便浓郁的血腥味道在口腔里散开,都死不鬆口。 我想我是杀红了眼,前尘往事,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才能让我如此的不顾一切。 “沐沐,放鬆,我是阿昱,是你老公。清醒一点,放鬆。”程思昱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他努力的安慰我。 可惜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只会让我更加疯狂,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远离他!远离他!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像一针清心剂,霎时將我拉出狂乱的深渊。 意识回笼,人霎时清醒,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程思昱的怀抱里。 只不过,不再是他禁錮著我,而是我两手死死的拽著他,牙齿深深的陷入他脖颈的皮肉之中,用力到似乎不死不休。 我连忙后退一步,与程思昱拉开距离,口腔里粘腻的血腥味道,令我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的吐得昏天黑地。 程思昱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我的手抚著桌子稳住身体。 晴晴宝贝四个字,清晰的跃入我眼中,让我更加清明。 想要我的钱、想要我的支持,还想要心上人隨时伴在左右,程思昱,他陌生得我都不认识了。 程思昱左手捂著右边的脖颈,乌红的血沿著他的指缝向下流,一直流,染红了他的淡蓝色衬衫。 此时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程家继承人,狼狈不堪,也骯脏不堪。 此时的我,不再是没有自我的程家继承人的舔狗,虽头髮凌乱、用力的喘著粗气,唇边掛著的血跡有著几分恐怖,但眼睛晶亮,气势斐然。 程思昱从未见过这样的我,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直到手机的铃音断了,再重新响起,方才拿起手机,走去阳台。 我没再多看,踉蹌著脚步回到房间,將门锁死。 身体背靠著房门,双腿支撑不住身体,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不由就想起在一起的第二年,我生日的那天,他带我出去吃饭,送我一根心仪已久的项炼,还带我去海边看烟秀。 当幸福两个字腾空而起时,沙滩上所有的恋人都抱在一起拥吻,我也抱著程思昱的腰,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著他。 其实那天我想要的並不多,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就够了。 即便这,他也还是在我踮起脚尖时,侧过脸颊,退后半步,淡然的道,“沐沐,女孩子要矜持!” 当时我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之中,没有去深想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娇羞的转到他背后,不让他看我通红的脸。 如今再想那一刻,我都想给我自己一刀。 那简直是对我人格的羞辱! 第22章 不可以 没过多久,程思昱来敲我的门,我憋住哭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无助和脆弱。 “晴晴那边遇到点特殊情况,很危险,我过去一下,很快回来。你,晚上没吃几口东西,再出来吃一些,饿到夜里又会胃不舒服。” 我没有回答,只是抱著自己,牙齿咬著手臂上的肉,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程思昱,你不在意我,那就不在意到底,何必又假惺惺的叮嘱我吃东西。这样忽冷忽热的你,让我如何自处。 很快,別墅大门关上的声音响了,紧接著,院子里传来车子启动引擎的声音。 隨著灯光的远离,车子驶出院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程思昱走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他亲口承诺过的很快回来,根本不存在。 他一夜未归,叶晴的朋友圈一夜没有消停,间断的发了十几条。 “只是扭到脚而已,某人差点急哭了。嘻嘻,被人宠著的感觉真好。” 配图是叶晴坐在沙发,眼睛微红,嘟著唇,一个男人半跪在她前边,一手抱著她的脚,一手拿著签小心的搽药。 程思昱的脸並未出镜,但腕上那只江诗丹顿tour de l'ile是我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全球限量版,蓝城仅此一块。 我不由想起半年前的一次,我去施工现场检查,不小心將鞋跟插在地砖缝里摔了一跤,膝盖受伤流血。 他接到我电话时,什么也没说便掛了。 我以为他又会像之前的每次一样,当作没有听到,对我不予理睬,自己想办法叫车回家,自己处理伤口。 不想半小时后,我正坐在地上边哭边搽药时,他回来了。 頎长的身躯站在门口,冷著眉眼看了我几秒钟,看到我哭红的眼睛,轻嘆一声,脱下外套,將我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然后接过我手中因惊愕而忘了放下的签和药膏,半跪在我面前,边吹气边搽药。 没有人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开心,开心的快要疯了。 他跪在我面前啊,那样认真的为我搽药,担心我会疼,一直朝著伤口吹冷气,这不就是爱吗?是他给我的、独一无二的爱啊。 可是,今天,相同的一件事,他为叶晴也做了。 叶晴发出的照片,给了我狠狠一击。 他可以给我搽药,也可以给叶晴搽药,还可以为了叶晴连命都不要。 我,始终是输的那一个。 可也就是这样的程思昱,让我狠不下就此断掉的心,他真的也曾对我好过。 凌晨两点半,叶晴发了最后一个视频:程思昱光著上半身,站在厨房里,背朝镜头,手上拿著一根勺子在不断搅动,说:只是有一点点饿啦,一定要给我煮粥,他总是捨不得我受委屈。 我一遍又一遍的反覆看那个视频,心口痛得快要死掉了。 我的未婚夫,我用心爱了多年的人,在凌晨两点半,光著身子,为另一个女人洗手做羹汤。 圈子里聚会时,常有人夸奖程思昱厨艺棒,在一起四年,他从未主动为我下过一次厨。 不只是他不愿意,他的母亲程夫人也不允许。 她说君子远庖厨,男人就该出去闯,整天围著灶台转没有出息。家里的事不喜欢做,雇几个佣人也就是了。 程思昱不喜欢家里有生人走动,我便打消了僱佣人的念头,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由一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可以將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梁、隨便就可以做出一桌色香味的饭菜、亲手为程思昱手洗贴身衣服的全能型女孩子。 为我做过的事,他给叶晴做了。 没有为我做过的事,他为叶晴也做了,还做得那样自然,和甘之如飴。 我,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这个夜晚,我哭了好久、好久。 程思昱的话,做出的事,对我伤害很大。 我就是想不通,那么用心去爱的人,为什么从来看不到我的伤痕和痛苦。 天快亮了,我实在挺不住,才眯了一会儿。 早上醒来,眼睛又红又肿,简直没法见人。 又是面膜,又是冷敷,总算把自己弄出个人样,这才换上衣服出门。 程思昱是个要脸面的人,昨天被我拒绝,再如何急用钱,也不会和我开口。 他在蓝城经营多年,人脉很广,不会借不到周转资金。再不济,还有程家。 程家从商二十多年,家底深厚,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不可能拿不出八千万。 至於程家不肯出钱的原因是什么,我暂时不得而知。 最近公司打算接一个新项目,开了一上午的会,分析项目的投入成本和长短期利润,各种数据看得我眼繚乱。 走出会议室,助理张叶告诉我,楼下有人找我,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缓解开了一上午会的疲惫。 电梯停稳,我刚刚迈出电梯,叶晴就朝著我走了过来。 她一改之前或明艷或清纯的打扮,穿了一身端庄到有些肃穆的黑色正装套裙。 脸上画著自然淡妆,眼睛微微发红,像是不久之前刚刚哭过。 “沐沐,抱歉又来打扰你,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单独聊聊,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不可以。”工作时间,不能走私的,对不住张总给我发的工资。更重要的是,和她这种人,不值得浪费时间。需知道,我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如果我愿意,可以按分钟收钱。 旁边走过两位同事,听到我这简单粗暴的回答,很不给面子的噗嗤笑出声间。 叶晴似是没想到我会拒绝的如此乾脆,怔了一下。 懒得和她浪费时间,我转身想要回去,叶晴回过神,一把抓住我的右臂,“请等一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只要十分钟可以吗?十分钟而已。” 她说的很诚恳,这样的话,我若是再拒绝,会显得很不近人情。 我嫌弃的扯回手臂,掸了两下不存在的灰,冷眉淡眼的说,“有话请说,我很忙。” 叶晴眨眨眼睛,轻嘆一声,有著长辈一般的无奈和悵然,“沐沐,我和阿昱没什么这种话,你没有听腻,我都说腻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你何必抓著不放。你因此为难阿昱,根本就是诚心想要让我愧疚。” 那你还真的想多了,让你愧疚这种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至於为难程思昱,更是没影的事,让程思昱进入难境的,是你叶晴,与我无关。 想要给我扣帽子,那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第23章 没安好心 “程思昱让你来的?”如果是,那程思昱可真是low到姥姥家去了。 叶晴摇摇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脸,“没有,是我自己要来的。昨天晚上,阿昱为了这件事,一夜都没有睡,我看著心疼,才来求你的。沐沐,你一定要帮帮阿昱。怎么说,他都是你未婚夫。別人看他的笑话都没有关係,你这样做,是会伤了阿昱的心的。如果你因为我的存在而拒绝帮助阿时间,我可以离开。” 这话说的,我真想为她拍案叫绝。 真正想要离开的人,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她真正的意思,不过是想要通过此次来找我的事,让程思昱厌恶我,从而更加挑起我与程思昱之间的矛盾,她坐收鱼翁之利。 想不到叶晴在学没有读完,倒是把三十六计玩得挺明白,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很是不俗。 一个两个都来绑架我,好像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只是没有给程思昱八千五百万,就会伤了他的心。那他们在一起不清不楚、招摇过市,闹得满城风雨,我的心不是铁打的,就不会受伤吗? 钱是我的,给谁、怎么,是我的事,她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不只她,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以,听叶晴小姐的意思,知道程思昱是我的未婚夫,却还是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在一起单独待了一整晚?” “这又不是重点。现在的问题是,阿昱需要你的帮助。而你,在袖手旁观。” 不是你的重点,却是我的重点。 我真是服了她的思维方式,不由笑问她,“叶晴小姐如此义正辞严,我倒有几个小问题想要请教叶小姐。首先,叶晴小姐明知道程思昱是我的未婚夫,却和他在一起单独相处一整晚,注意,是单独相处一整晚,我需要你的解释; 还有你说的心疼,请解释一下,你是程思昱分手五年的前女友,却在这里和我说你心疼程思昱,请问,你的用意和心疼他的身体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你说我在袖手旁观,那么叶晴小姐你呢,程思昱的难境是怎么来的,想必叶晴小姐不会忘吧。做为引起程思昱陷入难境的源头,请问,你为他做了些什么呢?你没有去想办法帮助他,反而前来用语言攻击我,这,是否属於另一种意义上的袖手旁观?” 叶晴大概是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林沐呢吧。 那时的我为了程思昱,什么都能忍,包括接受叶晴的不正当要求。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对著叶晴指指点点。 之前程思昱虽说来接我的次数极少,但总归是来过的,不少小姐妹都见过他,也知道我们的婚礼就在一个多月之后。 叶晴此时出现这里,和我说出这样的一席话,就显得格外有看头。 关於我的三个问题,他们也都想知道一个標准答案。 叶晴定定的看了我三秒钟,倏地笑了,笑容颇为纵容和无奈,像是面对的,是一个未成年不懂事的小孩子。 “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我当著你同事们的面再解释一次,我和阿昱只是非常好的朋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內耗自己。我要是真的想要和阿昱在一起,根本不会离开这五年,也根本不会有你什么事。沐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格局大一点,才能把日子过得轻鬆隨意更舒服。” 我被气到失笑,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哪个女孩子格局再大,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未婚无和別的女人昼夜相伴吧。 我挑起眉头,问她,“所以呢,你说的格局就是,为了你的好朋友,来帮他向我这个未婚妻求情?” “我的好沐沐啊,看看你自己,又在吃醋。我只是为了报答阿昱对我的照顾之情,才来和你商量的。八千万是阿昱的全部流动资金,你全部拿走,程氏很难维持下去。八千万对你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你帮帮阿昱吧,哪怕只是为你自己。”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等等,叶晴小姐,我怀疑你得了老年痴呆,把昨天的事情忘了。没关係,我记得清楚,那就由我来再告诉你一次。” 叶晴拉住我的手握住,目光之中充满威胁,想要制止我接下来出口的话。毕竟事实真相暴露,对她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她来找我的目的,只是八千万,因为她想要程思昱知道她的能力,也想让我认清楚她在程思昱心中的地位,让我知难而退。 我又怎么可能听她的摆布! 我扒开她的手,走到厅中央的位置,对著所有地场的人笑了一下,“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再有想要知道的,自己去监控室查监控,口口相传不作数。 叶晴,昨天,是你有意用热咖啡令我受伤,还损坏了我价值八千五百万的贵重財物,人身伤害就算了,我免於追究你的责任,只要求你偿还我的经济损失。这是我看在从前的情分上给你的方案。毕竟,有意致人受伤,至少要进去蹲几天。 损坏他人財物要赔偿,这是三岁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也是法律规范。但是,你无法拿出八千五百万,是程思昱主动要求为你承担,而且还是动用的公司流动资金。所以,导致程氏公司运营困难的罪魁祸首是你,完全与我无关。想要解决程思昱流动资金困难的问题很简单,你把那八千五百万还给他不就得了?” 围观的人听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对著叶晴指指点点。 当年叶晴和人私奔的事情闹得很大,可以说蓝城人尽皆知。 我有意提了叶晴这个名字,大家难免要议论几句。 “叶晴就是五年前跟人跑了的叶家大小姐吧,跑了这么多年,谁知道被人祸害成什么样,怎么还有脸回来。” “出去没混好唄,不然回来干嘛?” “叶家没落得都搬到郊区去了,那可是八千五百万,她哪里拿得出来啊。” “程总马上要结婚的人,和这位叶晴小姐待了一夜,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有钱人,尤其是男人,玩儿的可了。” “可是程思昱程总,不是林总监的未婚夫吗,人家小两口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用得著她一个外人装模做样的来说情?我看吶,八成是没安好心。” “她不是抓程总做冤大头吧,便宜都占了就消停儿的得了,还来挑衅林总监,肯定没安好心。” 我在心里笑了,不是八成,她是十成十没安好心。 第24章 公司有监控 叶晴不傻,只是轻视了我,没有想到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林沐。 我相信她来找我这件事,程思昱不知道。 她要来了钱,是在紧要关头帮了程思昱,必定让程思昱对她更加高看,从而拉大我与程思昱之间的矛盾。 若是没有要到钱,也可以搞点事情,让自己受点小伤什么的,然后传到程思昱的耳朵里,就成了她为了帮他而受的伤,会得到程思昱的怜惜和感激,从而给我冠上恶毒的罪名。 不管那个结果,对叶晴来说都是一箭双鵰的好事,遭罪的只是我一个人。 被人如此当面议论,还字字句句戳心窝子,叶晴的脸上掛不住了,本来已经见乾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有时候我真的好想採访一下她,是怎么把眼泪这种东西动用得如此自如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隨时隨意流,看的人心烦。 “沐沐,你不要误会,阿昱是看我身体不舒服才照顾我一整晚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只是捨不得阿昱为钱烦,才过来找你。沐沐,你是林家大小姐,八千五百万对你来说,就只是一点零钱而已,你又何必让阿昱为难呢。” 周围的同事立刻向我投来惊疑的目光,不敢相信蓝城龙头企业的林家大小姐,居然是他们亲爱的林总监。 这下完了,为了区区八千五百万,我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暴露了。 “话不是这么说,让程思昱为难的难道不是你叶晴吗?若是你不损坏我的財物,也或者你自己出那八千五百万,程思昱根本就不用动用流动资金,也用不著为难了呀。所以,归根结底,事情的解决办法在你的身上,你完全可以自行解决,何必来为难我呢?” 叶晴还要说什么,我却没有时间听,招手叫来保安,“把人送出去吧,以后不要再允许她进来,以免影响正常的工作运营。” 叶晴再不甘心,也不是保安的对手,被拖了出去。 我顶著同事们各种各样的眼光进入电梯,看著不断跳动的数字,心烦的要命。 叶晴在我这里没有討到便宜,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一定会去找程思昱哭诉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果然,刚坐在工位上没多久,程思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一次,我没有接。 第二次,我也没有接。 直接他打来第三次,我才接了起来,不待我说话,程思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林沐,你到底怎么回事,总是欺负晴晴做什么?” “怎么,小程总亲眼看到我欺负她了?” 程思昱哽了一下,声音更加冷沉,“还用我亲眼看到吗?你的大小姐脾气,蓝城谁人不知?叶晴不过是太善良太软弱了,看不得我资金困难而想要帮帮我,她有什么错?” 她没有错,难道还成了我有错? “那请问小程总,你是因为什么才导致的资金困难呢?” 程思昱再次哽住,这一次,哽住的时间有点长。 话筒之中,叶晴的柔弱的啜泣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公司有监控,可以自己找渠道调取,我不背欺负人的锅。程总还有事吗?无事我掛机了,祝,安,好。” 说完,我果断的按断电话。 程思昱紧接著又拨过来,我將手机调成静音,扣在桌面上,再没有看过。 他乐於英雄救美,那就要有能力承担英雄救美之后的结果。 男人嘛,必须要有担当。 我以为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可以清静两天,结果下午的时候,程夫人又来公司找我。 这是程夫人第一次来我的公司,所为何事,不用猜都知道。 在我小的时候,林程两家住隔壁,中间隔著的柵栏上开著一道小门儿,方便两家孩子来回玩耍。 两家长辈的感情很不错,即便后来各自搬离,也没有断了联繫,走得很近。后来程家遇到几次危机,都是林家出手相助,两家的感情愈加的浓厚。 四年前,听闻我与程思昱谈恋爱,程夫人开心的拎著礼物来我家,乐得合不拢嘴,当场把腕上戴了半辈子的祖传玉鐲捋下来,戴在我的腕上,说是程思昱能娶到我,是程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必定要把我套牢,免得飞走了。 这几年,她经常送我各种礼物,还会时常做点好吃的,叫我过去享用,也会不时的与我父母聚餐,联络感情。刨除她在那些贵妇面前的优越感,待我確实不错。 对於程家夫妇,我是非常尊重的。 由於彼此之间非常熟悉,程夫人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就提出公司现金流困难,要我拿钱出来,帮助程思昱度过难关。 程夫人的姿態端得有点高,態度也很强硬,还特別的理所当然。 如果我没有看错,她的眼睛里包含的,应该叫做不满。 也就是说,我拿了程思昱八千万、拒绝將钱还给他的这件事,让程夫人不满了! 可是,那也是他儿子为叶晴所做的付出,不满,也该是对叶晴不满才对,这责任怎么也落不到我身上。 由此分析,程思昱只说了现金流困难的事实,並没有说出问题產生的具体原因。 不论怎么样,钱是我的,借与不借,本就是我说的算。 我可以给,但她没有资格要,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 “思昱还说你不肯拿钱出来,我才不信那混小子的话。以后沐沐是要嫁进程家的,也是程家的一份子,又向来心疼思昱,懂事得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再说,就是暂时用一下,又不是不还,沐沐你那么爱思昱,绝不会让他为难的哈。” 话说得挺官方,但用意,我怎么听著那意思都是,若我不拿钱出来就是不懂事,就是不爱程思昱呢? 牛不饮水强按头?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梗著脖子睨睥天下似的,这是想要拿捏我。 很遗憾,之前是我愿意被她拿捏,我认。 如今我不愿意了,就谁都不能在我面前放肆。 “阿姨,程思昱要配合叶晴做试管婴儿的事,您知道吗?” “他为了陪伴叶晴,一个月没有回家,您知道吗?” 第25章 磨推鬼 程夫人沉默著,目光沉静的望著我。 显然是全都知道。 所以,作为一个母亲,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不该做的事,不仅没有管教,还要来pua我,她居心何在? “沐沐,这件事,是你多虑了。我严厉的问过思昱,他说只是对旧友的一点关怀,你何必揪住不放?我向你保证,能够嫁进程家的,只有沐沐你一人。这样说,你满意了吗?放心了吗?” 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我凝视著程夫人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我打个比方啊,假如说,假如程叔叔有一个前女友的红顏知己,他想和这个红顏知己生个共同的孩子,对红顏知己隨叫隨到,眼珠子似的护著,並为她倾尽所有、日夜纠缠在一起。然后告诉您,说程家夫人只有你一个。这样的话,你愿意吗?” 我说完话,目不转睛的继续凝视程夫人,想要看看她的心理变化。 我觉得,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真正爱著丈夫的正常女人,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有说可以允许的,不是別有所图,就是精神有病。 果然,程夫人的眼睛不再平静,很快的累起滔天的恨意和怒意。似乎是想起什么,嘴唇紧抿,牙齿咬得咯咯响,完美的妆容略显扭曲。 看吧,说別人的时候,都小嘴儿叭叭儿的,轮到自己,才知道有多疼。 如果不是她做得太过,我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让一位长辈生气。 从小长到大,程夫人对我很好,虽然有的时候会故意在我面前体现出点优越感,也不怪她,是我太舔程思昱,从而给了她优越的底气。 如今我不再往死里舔程思昱,不再对他和程家唯命是从,还胆敢戳她的肺管子,她难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会很生气。 我以为她会像程南图刚回到程家时那样,歇斯底里的闹上一通。 然而,程夫人稳坐程家夫人位子多年,身心经过二十多年的打磨和重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很快整理好情绪,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连眼尾纹都带著和善之气,隔著桌子嗔怪的拍了一下我的手,仍然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思昱有多重视你,我们可都看在眼里。思昱想做试管的事,和我说了的,我是觉得思昱是在做好事。反正生了也不用我们养,和我们没有关係,程家不会认。你啊,就放宽心备孕就好了,我连孕期营养师都给你请好了。” 又玩儿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儿呢这是。 我懊恼的拍了下脑门儿,不好意的訕笑,“嗨,看我这记性,真是不行了。程夫人的容人之量向来是不错的,不然,南图哥也不可能在程家安安稳稳的长大。是我格局不够了,怪我,怪我!” 程夫人的脸色倏地涨成茄子皮色儿,假装慈爱的脸像是颳起狂风恶浪的海面,狰狞可怖,那总是掛著慈爱笑容的唇角,在不住的抽搐。眼球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衝出来。 她的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了,藏在皮肉之下的魔鬼甦醒了。 屈辱总是会令人面目全非。 若不是良好的教养,以及对於身份地位和个人形象的过於在意,我想她一定会当场发疯。 只是她太过好面子,太不想承认自己浮华生活背后的不堪,只能生生忍住。 不是我喜欢揭人疮疤,只是她今天来的不管是目的,还是言语,都有些过了。 林家歷来高於程家,程家这些年很有些颓势。 为了支持程思昱,我明里暗里为程家做了很多大事。其中与林家的长期合作,就是我一力促成的。 这些年,由於我对程思昱的重视,对他的予取予求,让程夫人已经养成隨口就对我提条件的习惯。 但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在暗中发生著重大的改变。 程夫人的习惯就显得特別不好,得改。 “嗨,看看,都扯远了,我们正在说的不是资金的问题吗?沐沐,你看看今天五点钟之前,能不能將钱打到公司的帐户里呢?”程夫人强忍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说。 她的身体在掩饰不住的颤抖,那只手又一次放在我的手背上,只是指尖凉的惊人。 看吧,有钱不仅可以使鬼推磨,也可以让磨推鬼。 “可不是嘛,话题都聊跑了。阿姨,我想问您一下,程思昱为什么动用仅有的八千五百万的资金,导致公司运营出现问题吗?” 程夫人顿了顿,神色出现片刻的迷茫,显然是並不知道。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骗,程思昱为了叶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若他不是我未婚夫,恐怕我都会被他给感动了。 “沐沐啊,你可不能这样。阿昱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流动资金多么重要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隨便挪用,显然是为了公司的发展。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为他做担保的。” 我忍不住的笑了,谁给她的这种自信呢? “如果为叶晴主动承担八千五百万的债务也算为公司、阿姨你也可以做保的话,这钱我出了也未尝不可。” 程夫人的脸色,在听到叶晴二字之后,倏地变得异常难看,像遇到鬼了一样。 五年前叶晴的突然离开,差点弄死程思昱,程母对她恨之入骨,每每看到程思昱痛不欲生的模样,都要咬牙切齿的骂上好一会儿。 当年的一切程夫人不可能忘记,叶晴的回归,也必定成为她的深恶痛绝吧。 “叶晴?你说阿昱是为叶晴才动用了公司的钱?”程夫人的脸上屈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憎恶。 我无辜的点点头,“是啊,程思昱没有告诉您,应该是担心您会阻止。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警局查一查,证据確凿,本人亲自现场签字確认的,而且经由林程两家的法务团队共同处理的,经得起您任何的推敲。” 程夫人脸上的肌肉抽动著,太阳穴上两条青筋高高鼓起,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握住,手背上的血管像蠕动著的蚯蚓。 第26章 容不下真心 半晌过后,她目光锐利的看向我,“不可能,我相信阿昱。” “阿姨,当年您也相信程叔叔,可他还不是带回来程南图?所以,您所说的相信,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林沐,你居然如此与我这个未来婆婆说话,这就是你林家的规矩和家教吗?”程夫人终於破防,想要將她肚子里的火全都撒在我的身上。 嘖,这是火儿了? 那我就帮你灭灭火好了。 “不是还没成婚吗?再说,程思昱犯的错,怎么扯到林家的家教上来了呢?我林家家教再不好,也没有人做出明明有未婚妻,却还要和別的女人牵扯不清、还要弄出私生子的腌臢事。我妈妈再不懂得教育子女,也不会允许我哥在结婚前夕,给另外的女人做试管婴儿。” 我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在里边盛满疑惑。 “你,”程夫人抬起右手,指著我的食指剧烈的抖动著,显然已经气到不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也不会惯著谁。 “林沐,你是要嫁进我程家的,这么没有规矩可不行。算了,我还是与你父母聊一聊,婚期,还是往后挪一挪。人生大事,马虎不得。”程夫人避重就轻,將话题重新扯到我的身上。 又一个用婚期威胁我的! 他们还真是亲生母子,都不用做亲子鑑定,骨子里一个德性。 想要拿捏我? 没门儿! 我不是怂,只是愿意纵容他们而已。 “也好,恰好程思昱这几件事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与我爸妈交流。程夫人,不如,我们一起?” 程夫人脸上的狰狞倏地僵化,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超低温冻住。怒火涛天的眼睛眨了眨,粗重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 她定定的盯了我足有一分钟,见我真的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一副隨时可以出门的样子,气急败坏的推倒茶杯,拎著包离开,高跟鞋重重的踩著地面,仿佛不將地面踏破就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气。 想去见我爸妈,她敢吗? 真当我好欺负呢! 我捧著你,你是水晶杯。 我鬆开手,你就是一堆玻璃渣子。 不出意外,程夫人离开不过半小时,程思昱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我看了一会儿,划开接听键,那边是程思昱怒急的粗重呼吸,他不说话,我也不说。 张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瘫在老板椅上,一手转著笔,一手將电话扣在耳朵上、两腿搭在桌上的豪放姿势,被嚇了一跳,赶紧退了出去。 我轻笑出声,成功將程思昱的怒气引爆。 他在电话那边愤怒咆哮,声音大的几欲把我的隔膜震破。 我將电话拿得远了一点,打开公放,听著他用尽各种词汇来羞辱和打击我,要是他有权限,肯定会给我定个死罪。 大概五分钟,程思昱终於停了下来,喘了两口粗气,收起爆怒的情绪,冷声说,“林沐,你永远比不上叶晴。她知道我遇到难处,坚持出去打工赚钱帮助我。你,作为我的未婚妻,却在看我的笑话,甚至连对长辈的尊重都做不到。这一次,你让我太失望了。” 我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让我猜猜,叶晴没有学歷、没有工作经歷,一个月按五千块算,一年六万块。你给她支付的是八千五百万,她大概需要一千四百一十六年不吃不喝,方才赚得来。只是不知道,小程总等不等得起。” “那我就让晴晴来我的公司工作,我给她开十倍的薪水,一百倍我也不是开不起。” 他这脑子,大概被穿刺过,连这么简单的帐都算不清楚。 不过也能理解,所有关於叶晴的事情,都足以令他理智尽失。 我已经没有了和他说下去的力气,主要是笑的太过用力,肚子有点疼。 “你给她百倍的薪水,她用你给的钱来帮助你度过难关,我给你们伟大的爱情点讚。不得不说,程氏能走到今天,是老天爷赏饭吃。” 程思昱气急败坏的掛了电话,我捂著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挺直脊樑、释放身上所有的刺去战斗,虽然贏了,但是却苦不堪言。 下班前,我又给小西打了一个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 她从没有不接我的电话过,这让我特別的担心,很害怕她会出什么事。 踩著下班音乐急匆匆离开公司,直朝著小西的大平层衝过去。 按开电子密码锁,扑入眼帘的,是乱七八糟的客厅,鼻子瞬间被隔夜的酒味填满。 小西向来爱乾净,总是把家里收拾得清清爽爽,这乱七八糟的闹的哪一出儿,难不成遭了贼了? 我急慌慌的去推臥室门,可惜臥室门在里头锁著,这让我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门推不开,便只有手脚並用的砸。一边砸一边喊,就是没有人应声。 我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嚇得头皮发麻,冷意自后背不断上躥,正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门打里边开了,小西揉著朦朧的睡眼,打了个乱没形象的哈欠,身上一股子难闻的酒气。 “沐沐?你怎么来了?”看到是我,小西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提拎著的心总算放下,太好了,还活著! “睡觉就睡觉,干嘛不接电话,有病啊。”警报解除,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怒冲冲的扯著脖子吼。 “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失恋,喝酒、睡觉、疗伤。” 小西的男朋友叫赵越铭,是蓝城赵家的小公子,整天和程思昱一群人泡在一起。 两人一见钟情,已经谈了小一年,感情十分稳定,怎么突然就分了? 小西自嘲一笑,“就是普通的豪门联姻的故事。” “你是说,赵越铭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哪家小姐?” “梁家大小姐梁琪,两家私下里办的订婚宴,並未对外官宣。也是老天爷不想我当睁眼瞎,我去酒店办点事,恰好遇到。” 赵家最近想要开发钻石进口,梁家则是蓝城最大的珠宝商,不用想都知道两家突然订婚的原因。 这世道,怎么就容不下真心! 第27章 林森先生换薰香了 “不是对的人,分了就分了,小西,喝酒,我陪你,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到了酒吧,小西点了满满一桌的酒,看的旁边桌上的人咂舌。 才喝了两瓶,小西便已醉了,流著泪说什么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再换。 若那么容易就能换,世上便不会多出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自从叶晴突然回归,我的心情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总是布满阴霾。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硬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明明打开著可以离开的门,却一时走不出来。 桌上的酒,被我和小西一杯接一杯的灌进肚子。 我想我需要一场大醉,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將昨日种种当作昨日死。 然而,酒这种东西很奇怪,不想醉时,偏偏很快醉了。 想要醉时,却怎么都醉不了,越是喝得多,就越是清醒。 与程思昱的二十年,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对他没有理由的迷恋,心甘情愿的追隨,虐心般的看著他恋爱,然后不计任何代价的,拯救他、陪伴他,付出我所有。 我以为我做到这样,至少可以换他心里一丁丁的位置,至少可以让他对我生出点尊重。 结局却是他为了给另一个女人孩子,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对我无情践踏。 就因为爱著的那个人是我吗? 那我就把所有的爱,收回来好了。 只不过,收的过程可能会很苦,也会耗时很长。 喝到一多半,小西有些醉了,歪在我身上,抱著我的脖子哭诉,她骂赵越铭不是人,有要结婚的人还要招惹她,也骂自己傻眼睛瞎,居然看上那种公子。 还骂我啥也不是,守著个渣男那么多年,眼睛瞎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开始我还挺得住,头脑清醒,毕竟还有个责任心在,得把小西照顾好。 可喝著喝著,我也变得更加鬱闷,心情跌入低谷,难过像涨潮的海洋一样,涌上来一层又一层,直接將我湮灭。 一对难姐难妹,在这万家灯火的夜里,用酒精麻痹內心的痛苦,互相依偎著取暖。 旁边桌坐著七八个成年男子,对著我们这边,已经不怀好意的观察多时。 为了不被捡尸,我摸出手机,努力张大醉意朦朧的眼睛,在好友列表里,找到林森先生的號码,拨了过去。 听说我在酒吧喝酒,林森先生怒髮衝冠,兜头就是一顿责骂。 酒喝得又多又杂,此时酒精上头,意识虽说尚存一丝清醒,但视物不清,耳朵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叫,林森先生骂得足够用力,我却一个字也没能听清楚。 一阵凉风来袭,我被激打了个冷战,紧接著便被人狠狠掐住下頜,“林沐,我只是几天不在家,你就墮落到来酒吧买醉?居然学会演这苦肉计给我看?你就那么离不开我?” “放手,你谁呀,放手。”声音听著很熟,熟到令我烦躁不堪。 “怎么好像看著程思昱那渣男了呢?晦气,晦气。”小西嫌弃的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我定睛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程思昱。 “你看看你,堂堂林家大小姐,衣裳不整,满身酒气,像什么样子?”程思昱黑著脸怒斥我。 “我道是谁呢,如此威风,原来是程少。”一道沉冷的声音突然出现,程思昱的脸再次变色。 看著林森先生那张冷肃的脸,我心知自己安全了,放心的放任自己瘫软下去,醉眼是张不开了,只剩一双耳朵听著来自外界的纷扰。 “大哥,沐沐喝了不少的酒,我一时生气才说了她两句,我现在就接她回去悉心照顾。”程思昱居然还当著我哥的面说这些不著调的话,不知道他自己信了没有。 “你不是有需要照顾的人?確定分得出精力照顾沐沐?”林森先生还是这么犀利,说话不给人留余地。 我觉得林森先生话中有话,便转著脑袋四处寻找,果然,在斜对面的卡座里,叶晴正坐在那里,面容扭曲的看著这边发生的一切。 蓝城这么大,出来喝个酒都会碰在一起,若不是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便只能解释为孽缘未尽。 一阵混乱,又说了什么我没太记清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程思昱的怒吼,“程南图,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南图也来了? 他不是向来討厌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从不屑於进入的吗? 一双有力的大手托起我,接著便栽入一个硬梆梆的怀抱,一缕清冽的雪松冷香冷冷幽幽的沁入心脾。 林森先生换薰香了? 好好闻。 其实这一夜睡得著实不算安稳,我感觉自己像在海上隨波逐流,摇了一整个晚上。 以至於醒来时,仿佛听到海浪拍打船体、和海鸥引颈高歌的声音。 咬牙张开眼睛,只觉眼前天眩地转,头痛愈裂。 侧过脸,目之所极,是一大片湛蓝的天空,两条轻薄的云纱轻轻拢著,海燕箭一样的射向天空,在空气中划下一道气浪,转瞬即逝。 陌生的环境,清晰的海浪声音,还有透过窗子进来的,独属於海水的腥咸味道。 这是真的在海上?昨晚的感觉不是梦。 接我的人不是林林先生吗?不带我回家,弄海上来做什么?他什么时候买的新船,人又在哪里?还有,谁给我换的衣服? 捧著又闷又痛的脑袋洗了个澡,用浴巾裹住身体,出来找衣服穿。 林家有两艘游艇,都有我专用的起居室和衣帽间。 也不知道林森先生那种大直男,有没有在新船上给我准备衣服。 我按照自己的习惯,推开一间隱蔽的门,一边擦头髮一边走进去,直接打开一扇柜门,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宽度愈三米的柜子,里边掛著清一色的长裙。 从纯白到淡兰,从天青到草绿,从淡粉到水红,顏色各异,款式多变,只消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大钱就可以买到的奢侈品,而是某国际大牌的私人高定,每件仅此一款,绝无雷同。 第28章 让我死了吧 再打开另一扇柜门,则被炫得目瞪口呆。 里边琳琅满目掛著的,也都是高定女装,只是气质与前一个的隨性大方孑然不同,主打一个热辣滚烫,是那种绝对吸晴,却又绝对不会让穿著者显得轻浮的款式,艷丽夺目、高端贵气。 第三个柜门里边,风格陡变,让人看了,仿佛由车水马龙、处处喧囂的闹市,来到古朴雅致的江南小镇,顏色淡雅的復古式旗袍,让人有著穿越至民国时期的错觉。 尤其那条苏绣滚边旗袍,深深的打动了我。 锦缎材质,闪著银光的白色,滚著同色的边,只有领口、袖口、袍角绣著简单的竹叶,美到极致。 再向前,则是一尊开放式首饰台,粉钻、蓝钻、各色宝石玉石,戒指、项链、手链、甚至额饰,在阳光下,珠光宝气,五彩繽纷。隨便拿出一样,都价值不菲。 林森先生很上道嘛,选的这些,都满入我的眼! 我把吹乾的头髮在脑后挽了个高髻,从首饰盒中挑选一根白玉簪子插上,换上那件旗袍,再化上自然淡妆,站在梳妆镜前,被自己美呆了。 乌髮如云,肌肤细致如瓷,眸如秋水,唇若红樱,纤细的颈子线条优美,胸部与旗袍的裁剪完全贴合,不盈一握的腰柔韧如柳。 眼前仿佛出现一条青石板小路、一场细细的雨、一条古旧的桥、一把油纸伞。 我轻执油纸伞,在细雨中漫步,走过青石小路,踏上小拱桥,轻转臻首,与对面等待的人,相视而笑。 原来,我可以美得如此惊人! 跟著程思昱的这几年,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居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如此耀眼。 走出房间,林森先生並不在,准备好的讚扬之词,无可用之处。 我走进厨房,看到檀木雕的餐桌边,放著一份晶莹剔透的虾饺,一份熬得浓稠发亮的红豆粥,还有一份醃得翠绿喜人的小青瓜。 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却香气四溢,令人只看著,就觉心情愉悦。 正准备坐下享用,房间的门从外边打开,一条高大挺拔的身影,踏进门来。 挺括的深色手工西装,宝蓝色领带,袖口的水晶袖扣,在清晨的日光下,微微反著暗紫色的光。 淡金色头髮,细致白皙的肌肤,天空一样湛蓝的瞳仁,緋红的唇,仿佛西方神话中走出的神祇。 程南图! 他怎么在这里! 低头看了下自己,不觉脑中嗡的一下,难不成,昨天是他给我换的衣服、洗的澡? 昨天晚上恍惚之中,好像確实听到程思昱叫了程南图的名字。 也就是说,林森把他喝得酩酊大醉的亲妹妹,亲手交给別的男人! 天啊,让我死了吧。 我难为情的涨红了脸,放下刚刚拿起来的筷子,站起身走过去,低低的叫了声:南图哥。 程南图的眼睛快速的在我脸上身上掠过,视线在我脸颊、锁骨、腰肢三个地方略作停留,眸底压著惊艷之色。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锅里燉著醒酒汤,我盛给你喝。”程南图与我並排走入室內,高大的身影覆盖著我的。 清冷雅致的雪松冷香在鼻端繚绕,完美的侧顏勾魂摄魄,我的心臟莫名漏跳一拍。 醒酒汤的味道很好,酸酸甜甜,开胃又醒神。 换作以往,我肯定粗鲁的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一匙一匙的小口喝,婉如姿態嫻雅的大家闺秀。 我埋头喝汤,实则心里乱成一团。 脑子里有个人在吶喊,“衣服是谁换的,是谁?” 此案悬而未决,这让我面对程南图之时,特別的不自在。 “南图哥,你突然回国,是来看程叔叔他们的吗?”没话找话,试图缓解尷尬的气氛。 程南图神情微顿,缓缓的抬起头,湛蓝的眸,与天海同色,蕴含著未知的强大力量。 “本来,是为参加你和程思昱的婚礼。” “现在呢?” 他凝眸看著我,眸底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现在,看著一个人读书。” 一个人?谁? 想起他交给我的厚厚的那沓资料,严重怀疑他说的这个人是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我哥呢?” “他?”程南图眼睛朝著门口处撩了一下,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在忙。” “忙什么?” “我不是太方便说。” “那...我的衣服,还有洗澡...”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 这桩悬案是一定要破的,不然,我早晚会羞愤而死。 程南图这次真的笑了,桃眼中波光瀲灩。 “你以为呢?”他掀起一侧的眉毛,兴致很好的反问我。 “我,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是你,但是,我不敢说呀! “是我......” 不好的预感被確认,我手里捏著的汤匙掉在汤碗之中,啪噠一声,溅起的醒酒汤宠幸了我的小下巴頜。 心慌意乱,再加不知所措,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想法无比强烈。 伸手去扯桌上的纸巾,却没有提防程南图的手也伸往相同的方向。 指尖在半空相遇,肌肤相触的温润之感,让这本就尷尬的氛围,更添几分不清不楚。 手如同触电般的缩回,顺便抹了把湿润的下頜,舌头无意识的舔舔嘴唇,我低垂的眼睛,看到自己翘起的舌尖。 程南图的眸色转深,他將指尖捏著的纸巾递给我,声音莫名的沉哑,“擦拭一下,不要舔。” 脸颊倏然涨红,眼睛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瞟,就是不敢看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热得仿佛在被火烤。 我无法再装淑女,端起汤碗,挡住脸,准备来个豪放的一饮而尽,速战速决。 “是我,找艇上的女服务员帮你洗的澡、换的衣服。” 大哥,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嚇死我了。 醉酒汤喝到一半,这个消息又太让人振奋,我没出息的喷了,正中程南图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程南图脸色唰地黑了,一个疑似有洁癖的人被喷,大概连死的心都有了罢。 他的面部肌肉暗暗的抽动几下,太阳穴上的青筋高高賁起,后槽牙紧紧咬住,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从今天起,每天看三页资料,晚上九点准时抽查。” 第29章 线上也方便 悬案得以告破,本是件开心的事。 但是,我只想哀嚎。 被他盯上,我以后怕是难有好日子过了。 “南图哥,你的公司主体不是在国外吗?” 所以,你怎么会有时间盯我? 程南图蓝眸微眯,冷光冰箭一样,嗖嗖的朝著我发射。 “没关係,线上也方便。” 下船时间是在傍晚,没有看到程南图,林森先生不知道犯的哪门子劲儿,自己开著车扬长而去。 我和小西乐得自在,叫了车,回去市区吃了一顿大餐,各自回家。 家里仍是我一个人,冷冷清清,隨处可见的喜悦红色,在冰冷的夜里,嘲笑我的失败。 我一夜未归,程思昱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没有。 夜里起风了,將我精心挑选的窗纱吹得沙沙作响,像狂蛇乱舞。 院子里的树枝条彼此猛烈的互相抽打,在夜色下,显得狰狞而凶狠。 我呆呆的看著那两根树枝,又想起程思昱。 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忘。 只是如今的我和他,就像那棵树,本该同气连枝,却因为一阵会很快消逝的风而在自相残杀。 被杀的是我,动刀的人,一直是程思昱。 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响起特殊的铃声。 是我专门设定的重要事情提醒铃音,明天是程思昱母亲的五十周岁生日,程家早就定了要大办。 按照惯例,我作为准儿媳妇,一定会早早到达,张罗大小事宜,在送礼的环节,双手奉上我歷尽艰辛找到的昂贵而令绝大多数人求而不得的礼物,程夫人满足的笑著接爱所有来宾的恭维后,拍拍我的手说声乖。 这是每年程夫人生日的经典保留节目,曾经我固执的以为那是她在告知蓝城名流我的身份。 如今冷静下来再去想,她的目的只在於炫耀,让全蓝城的人都知道,我堂堂林家大小姐,是如何对程家掏心挖肺,把程家少爷奉若神明般的舔,如何的对她言听计从。 过去我因一直深爱程思昱,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现在我看明白一些事情,便不想自己再那样的卑微。 七月份去缅甸时,其实已经选了一件黄玉摆件,六百多万,准备在程夫人生日那天送给她。 当时还曾因为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好东西开心不已,如今却不想把这么好的东西再送给她,送给妈妈它不香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次日是周末,不用去公司,不会被夺命连环call,便拉著小西去逛商贸。 毕竟是相识多年的长辈,过场还是要走的,礼物也要送。 走了两小时,出了一身汗,腿也酸得厉害,便到五楼餐饮层的饮品厅去喝东西。 咖啡刚上来,就听到后边的座位一男一女在打情骂俏。 除了听著腻歪死个人的话,还有不清不楚的水渍声,以及男人粗重不堪的呼吸。 “老公,这是十万,你先拿著,不够我再去给你要。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再碰別的女人,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小妖精,我都有你了,哪还有精力应付別的女人。乖,让老公亲亲,別动...” 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再透过窗玻璃的反光,可以確定是叶晴。 男人的脸一直埋在叶晴胸前蠕动,声音也很陌生,肯定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听著后边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声音,震惊的和小西对视一眼,然后就看到小西掐著脖子狂翻白眼儿,然后猛劲的乾呕。 我没忍住,捂著脸无声的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心里的酸痛,无法诉说。 我一心一意爱著的人,一心一意的爱著別人。 结果被他爱著的人,一心一意的把他当成提款机,一心一意的给他戴绿帽子。 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 走了一上午,生日礼物还是选到了,是一套笔洗瓷器,六百八十块。 走出商贸,程夫人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如我所料,催促我和程思昱儘早赶过去,还隱晦的提了下礼物,说是今年她又会成为整蓝城的贵妇们羡慕的对象,想想都开心。 我抚摸著瓷器的包装盒,心想,今年她大概率开心不了。 更让我不明白的是,那天在我办公室,已经闹得半红脸,她该有多盼望我的生日礼物,才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主动给我打电话。 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真情在,只要利益互通,其他的都是浮云。 “抱歉阿姨,程思昱拉黑我所有联繫方式,我没有办法联繫到他。” 程夫人非常敏感的捕捉到我对於程思昱称呼的变化,略哽了一下,然后低咒一声,要我不必和程思昱一般见识,她一定会替我教训他之类的。 教训与否我不在意,只知道这种过於官方的承诺,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不过是用来敷衍我罢了。 她若真的有心管束程思昱,不会连我和他之间的现状都不知道。 我的车刚在程家大宅门口停下,程夫人便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接我进去,眼角撩了一下我拎著的包装袋,告诉我她联繫到程思昱,他马上就会回来的。 “公司又新签了一个项目,思昱忙得没黑没白的,不是有意忽略你。沐沐不必和那臭小子一般见识,总归我和你叔叔认可的儿媳妇,只有你,別的阿猫阿狗不性理会。” 程思昱的忙碌我知道,他在忙的究竟是什么,我也一清二楚,程夫人未必没有一清二楚。 人家母子连心,我也懒得揭穿。 不过才走了几步,程思昱的车也到了。 他穿了件我未见过的米白色休閒西装,简单的样式,明亮的顏色,衬得他清冷的容顏,有著冷玉一般的润光,仿佛高不可攀。 我心口微微发滯,只看了一眼,便转移开视线望向別处。 这张脸確实精准的长在我的审美上,即便是现在,看著他,心口仍然会有悸动。 程思昱长手长脚的走过来,和程夫我打过招呼,转眼看我。 见我穿著逛街时的简单长裙,眉头不满的蹙起,声音冷漠,“妈的生日,怎么不穿礼服,像什么样子?” “嫌我丟脸?要不,我回去?”我抬眸望向他,清晰的看到他眼底压著的疲惫,人似乎也又瘦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他憔悴成这样,是为那八千万,还是照顾叶晴太费精气神儿的原因。 不管哪一种,都是他活该。成年人,就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30章 不知好歹 程思昱从没被我这样懟过,脸色下沉,怒气上涌,身上寒气逼人,几步走近我,就要伸手来扯我的手臂,“时间还来及及,我带你出去做个造型。” 我敏捷的躲过他的手,面露不悦。 程夫人到底是会察顏观色,更知道今天的场合,什么样的举止不合適。 她慈爱的拉著我的手轻拍,警告的瞥了一眼程思昱,笑道,“快跟阿姨进去,阿姨可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呢。” 我从善如流的跟著程夫人进去,程思昱一个人在院子里运了一会儿气,也跟了进来,只是仍旧黑著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向一个舔了自己多年的人低头,想必他还是很憋屈的,也不屑於做。 程夫人所谓的好东西,是一对紫珍珠耳钉,款式还可以,珍珠也够局势,但在我眼里,著实算不上好。 我拿著丝绒盒子,怎么看这对珍珠耳钉都觉得眼熟,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去年程夫人生日时,她也说给我准备了好东西,是一根紫珍珠项链。 聪慧的程夫人不知打哪弄来一套紫珍珠首饰,分成几年送给我,让我用几年时间凑成一套! 她倒是好算计。 从前的我是有多么傻,竟没有发现程家人的虚偽、算计和轻视! 其实不是没有发现,只是看在程思昱的份儿上,不予计较罢了。 “阿姨,”我故作惊喜的笑成一朵,“和去年您送我的项链好像呢,还有没有其他的,我准备凑成一整套头面,然后送去慈善竞拍行参与竞拍,也好给程家挣些脸面。” 程夫人打著干哈哈走了出去,说是迎接贵宾,要我休息一下。 不愿再像从前那样,把自己当成管家般的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因此,我无事可做,閒得无聊,便从后门走出,在小园里散步。 已是初秋时节,园里的多半?了,边缘的几株菊开的倒是艷丽。 “沐沐,妈好心送你礼物,你怎么还说那种话?真是不知好歹。”程思昱跟了过来,说出口的话甚是招人厌。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个人送你的礼物是什么价值,可以直观的说明你在他的心里,就是什么样的地位。 在程家人眼中,或许我只配得上那种廉价的东西。 心口微微刺痛,酸涩蔓延。 这些年,是我太作践自己了,才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掐了掐掌心,痛意让我维持冷静。回过头,讥讽的翘起唇角,“我又不是你,別人给什么都当成宝贝,绿帽子也戴得风生水起。” “你...”程思昱气得嘴唇发抖,脸色铁青,像是被迫吃了屎,“晴晴当年离开是受家中所迫,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意。我和她从没有过愈矩,你说的什么话!羞辱別人就那么让你有成就感吗?” 这只自负的傻狍子,早晚有一天悔青肠子。 我开始思索,在程氏的多事之秋,要不要给他个当头一击。 毕竟,没有我林氏,就没有他程氏的今天! 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说的再多,他不肯相信,也没有用处,只是让他更加得寸进尺而已。 与其让他厌恶我,不如等著他自己发现。 我倒是很期待那天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我无辜的瞪大眼睛,双手摊开,“叶晴在和你恋爱期间出轨他人,並跟著人家跑了是事实啊,你被戴了绿帽子也是事实啊。这可不是我胡说,整个蓝城都知道。我只是说了一句真话而已,没有別的意思。这个世道是怎么回事,连句真话都容不下。” 程思昱眼角剧烈抽动,眼底闪过浓浓的戾气和憎恨,还有刺得我骨头髮疼的冷漠,“林沐,四年了,我都没有发现,你居然是这种人!一想到以后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就觉得了无生趣。” 我咬著牙咽下酸楚,扬起脸与他对恃,“温馨提示下,绿帽子这种东西,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重量不容小覷,戴的多了,会有断头的危险,也会遭报应。至於我是哪种人,不劳小程总费心,你我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没有办法共通。” 好心提醒过了,相信与否全看你自己。 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程思昱,好自为之吧! 程思昱略带不解的拢住眉心,见我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又低不下高傲的头颅问我,铁青著一张脸甩袖离开。 很快,他的车风一般驶出程家大宅。 程夫人跟著车跑了几步,程思昱只给她留下一管汽车尾气,只好停下脚步,气极的跺了一下脚。 如此不知顾全大局,在自己母亲的生日宴上闹脾气,程思昱何时变得这么混了! 天色渐暗,紫色烟霞坠落於天际,程家大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宾客们来来往往,声声说著恭喜,把整个程家大宅渲染得无比热闹。 程思昱仍未回来,程夫人生气不已,电话打了无数,也没能得到回应。 无奈之下,只好强顏欢笑的带著我,在人群之中来往穿梭,遇到有人问起她唯一的儿子,便说去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了。 宾客自然会是一顿夸讚,什么孝顺、什么懂事、什么贴心之类的,只说得程夫人心怒放,火气渐渐的消了。 就仿佛程思昱真的是去给她取生日礼物,就好像程思昱真的孝顺懂事又贴心,就好像眼前虚偽的夸讚,都是真的。 可惜的是,同在上流阶层,谁还看不出事情的真相。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上流阶层只会更加常见。 已经有人对著孤身一人的我指指点点,说我出身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不被未婚夫重视,这么重要的场合,未婚夫连面都没有露,真是丟脸。 我倒不这么觉得,程夫人的生日,亲儿子不来,这脸怎么也丟不到我林沐的身上。 她们想要取笑我,也只能在这一个场合,出了程家的大门,哪一位见到我,都会討好的先过来和我打招呼。 只是,难过还是会有。 第31章 好胸怀 儘管已经想要放弃程思昱,但毕竟深深的爱过,付出的真心和爱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收得回来的。 我要让我自己彻彻底底的死心、放下,然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自助式晚宴进入高潮阶段,马上开始唱礼的环节,程思昱才堪堪来迟。 “夫人,少爷回来了。” “太好了,”程夫人笑著转过身,“阿昱,快过来,沐沐等了你好久了。” 程夫人憋著一肚子气,强扯出笑容招呼程思昱过去她身边,结果看到程思昱的身后,跟白裙素麵、黑髮披肩的叶晴。 或许是想到那不易而飞的八千五百万,程夫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可怕,看向叶晴时的眼睛锋利如刀。 叶晴被嚇得唇色发白,抱著程思昱的手臂,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敢抬头,可怜楚楚,让人想要不自觉的去保护她。 这,是叶晴惯会做的样子,也是程思昱喜欢的样子。 我的心口被骤然揪紧,自心底浮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怎么都没有想到,程思昱会在这个场合,带著叶晴一起回来。 我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如果只是为了打我的脸,那他真的做到了。 只是,他打我的脸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打程家的脸! 宾客们投向我的各种异样的眼光,就像一把把尖刀,给我剥皮抽筋,將我的灵魂拋在眾目睽睽之下,让我难堪不已。 手心倏然收紧,死死握住,掌心的痛意刺骨,才咬牙忍住,没让自己失態。 程思昱,你真狠! “这就是程少爷给程夫人准备的生日礼物?看起来好面熟。” 说话的是一个平时和我关係不错的世家小姐,我隔空与她对视,她调皮的和我眨眨眼睛。 程思昱沉冷的瞪了那位小姐一眼,拉过叶晴推到程母面前,“妈,晴晴回来了。听说您过生日,一定要过来庆祝,还特地为您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的手揽著叶晴的腰,边说话,边冷冷的看我,眼神之中有漠然有警告,寒冷之意,比之从前更甚几分。 我无语的转过身,恰好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在人流之中一闪而过。 他也来了? 程夫人用眼刀狠狠的剜程思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大概她也想不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当著整个蓝城上流社会的面,把外边的女人带回来! 还是曾將他当成破抹布一样扔掉的女人! “是晴晴啊,多年不见,我都没认出来。快自己找地方坐吧,宾客太多,你自己照顾自己。阿昱,快些和沐沐一起招呼客人。” 叶晴的手上拿著个红色的扁方形盒子,应该是想要送给程夫人,嘴都张开了,只是没来得及发声,程夫人便已先发制人,堵住叶晴的嘴。 有我这个林家大小姐的正牌儿媳妇在,她再如何护著儿子、再如何拎不清,也不会做糊涂事。 林家和叶家之间,程夫人知道如何选择,这一点,她比程思昱清醒。 都是蓝城熟人,认识叶晴的不少,知道她那段风流史的,更不在少数。此时她公然在程家露面,难免被人议论些不好听的,还连累了程家。 “她不是跟人跑了吗?怎么回来了?” “还用说吗?肯定是没混好唄。” “两个都在场,看程少这意思,是余情未了,想要再续前缘?” “算了吧,只要不瞎,都知道选林大小姐,程家不可能让姓叶的进门就是了。” “还是程少善良,一点不记仇,真是好胸怀呀。” 眾人议论纷纷,言语之间,都多多少少的带著取笑的意思。 程夫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我只敛著眼睛,当作没听见。 叶晴咬住嘴唇,委屈的憋出两包泪,楚楚可怜。看向我的目光之中,全是嫉恨和怨毒。 我前两天就把爸妈送出国,目的就是缺席程家的晚宴。之前还在担心是不是做得有点过,没有顾及两家多年的情谊,现在倒是觉得决定无比正確。 给程家涨脸面的事,林家不会再做了。 一位世家夫人端著酒杯走过来,站在程夫人身边,艷羡的说想看看我这准儿媳妇送了什么好东西,开开眼。 总算有人给了台阶,程夫人愉快的顺阶而下,笑著叫来附近的人,请大家一起分享她的幸福。 我从善如流的拿出那套笔洗,放在礼物展台上,客气的请眾家夫人前来品鑑。 一时间,讚美之声此起彼伏,都在不懂装懂的评价礼物的价值,程夫人听得心怒放、满面红光。 叶晴垂首暗笑一下,再抬起时,眼睛里含著一丝讶异,“天啊,听说不久前国外的拍卖会上,一位神秘世家小姐费天价拍下一只笔洗,就是这个吗?好漂亮!” 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纷纷凑到近处,详细的观察,品评著它的昂贵之处。也有人不动声色,显得讳莫如深。 程夫人的脸简直要笑成一朵,对叶晴的话深信不疑。这几年我送她的每一样生日礼物,都极其昂贵,她早习已为常。 她亲切的拉住我的手拍了一下,嗔怪道,“你这丫头,又那么多钱。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啊。” 我大大方方的说,“阿姨客气了,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东西,不值什么的。” 这可是真话,六百八十块,真的不值什么。毕竟程夫人买一条內裤,都不止六百八十块。 有人开始夸奖程思昱,说他得到我这样美丽多金又孝顺的老婆,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程思昱也在眾人的夸讚中,缓和下眉眼之中的冷戾,看向我时,目光温和几分。 突然,叶晴噝了一声,又一次看了下手机屏幕,秀气的眉心拧成一团,抬头看了一眼程夫人,又看向程思昱,欲言又止。 程思昱习惯性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晴晴,发生什么事?” 叶晴按黑手机屏幕,遮掩似的笑笑,“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第32章 挑拨离间 她这样一说,反倒引起眾人的好奇之心,程思昱更是,“看错什么了?晴晴,你看上去有点奇怪。” 程夫人也不悦开口,“就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气,像什么样子!” 她对於叶晴有著本能的反感,之所以这样说,也只是想要踩踏她一脚,报一报当年遗弃她儿子的仇而已。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叶晴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唉,阿昱,你自己看吧。”说完,她打开手机,找到一个页面,直接送到程思昱面前。 我只撩了一眼,便看到屏幕上的那张图片,就是叶晴嘴里所说的那场拍卖会上出现的古董级笔洗,下方价签上清楚的写著:起拍价一千五百万,成交价三千三百万。 叶晴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进入下一页,正是我送那款笔洗的网上销售价格:六百拐拾块。 旁边有人也看到了图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惊讶的一声惊呼,“呀,两只笔洗长的不一样呢。” 智商情商高的人之间对话,往往很简单。 不一样三个字,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那好事的,也摸出手机搜索天价笔洗,从而得出结论:我送给程夫的的这一件,不是拍卖会上的那一件。 拍卖会出的那一件三千三百万,我送的这一件,只有六百八十块。 程夫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青,由青变红,再由红变紫,怒气冲冲的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暗含机锋。 她生我的气,却更生叶晴的气。 在场的都是精明人,明明討论一会儿,这个环节也就过去了,礼物是否珍贵是不是用心,只是家庭內部问题。 叶晴的先扬后抑让她顏面尽失。 而那个坑,还是程夫人自己跳下去的。若是在叶晴故弄玄虚之时,程夫人选择置之不理,或许就不会有这丟人的一遭。 在场的都是人精,当真没有人看出这东西的来歷吗? 不是,看出来的不在少数。 只不过没人愿意做那恶人,说几句恭维的话,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还是合作伙伴。 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 叶晴的离间计虽说惹怒了程夫人,却也成功让程夫人对我生出嫌隙之心。 程思昱俊顏蒙霜,射向我的目光冰箭一般。 他在怪我的同时,也怪叶晴。 打他妈的脸,就是打他的脸。 “晴晴,不要乱说,沐沐对妈向来上心,不会那样做的。”程思昱想要挽回点面子。 可叶晴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拉著程思昱的手,走到展台前,指指笔洗,又打开手机软体,压低嗓音说,“我没有胡说,这个真的只有几百块。不信你看看,网上卖的更便宜,三百块不到。” 只是她的声音压得不论多低,终究身边站满了人,前排还是会听的很清楚。 程夫人的脸色黑得能淌下墨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闭嘴吧。”程思昱低声怒喝。 叶晴被他捧著惯了,眼圈当即红了,委屈的落泪,“阿昱,我只是说出事实。” 程父匆匆赶来,见场面不太好看,端著长辈的温和慈爱,笑呵呵的问我,“沐沐最是懂事孝顺,她送的礼物,一定有她的道理。沐沐,不如你给大家讲一讲,这笔洗有什么神奇之处?” 我含笑坦然上前,“不知这位叶小姐何许人也,竟当眾说出这等没有见识的话。笔洗虽不值多少钱,程阿姨出自书香门弟,画宝黑宝均是一绝,用笔洗做礼物,再合適不过。阿姨绝非那肤浅之人,万事只用金钱来衡量价值,內含和底蕴才最重要的。” 程夫人咽下一口老血,咬牙强笑,“正是,礼轻情义重,沐沐所选的礼物最得我心。” “可是,林沐明明有能力买更贵的笔洗。” 这次不只程夫人,连程父的脸色都变了,涨成紫茄皮色。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既然叶小姐知道,又为什么没有买来送给阿姨呢?还有叶小姐,你一直在用礼物来抨击我、挑拨我们之间的关係,究竟是何居心?还是说,其实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阿姨的寿宴?” 叶晴不回答我的问题,只侧向程思昱身后。 她这个习惯性动作,加上程思昱下意识的维护,成功让来宾更加侧目。 这下好了,不只程夫人忍无可忍心,程先生的脸也沉了下来。 “叶小姐,你年纪轻轻,当眾如此揣测和污衊沐沐,居心真是不良。来人,將她赶出去,从此不准入程家大门。”程夫人扬手叫来保鏢。 两个彪形大汉穿过人群,一人扯叶晴一只胳膊就朝外边拖。 “阿昱,救我。” 程思昱见状急了,一声大喝,“我看谁敢动晴晴?” 保鏢见程思昱发声,没敢硬来,而是看向程夫人。 程思昱拉过叶晴,送到自己身后,冷眉蹙起,神情不悦,“妈,你这是做什么?晴晴好心好意的过来给您拜寿,您怎么能这样待她?而且晴晴也没有说错,林沐她送您那么廉价的礼物,就是她的不对。要怪,您也是怪她。” 他几句话,把我放置在靶心的位置,让一屋子的人全都看我的笑话。 我无奈苦笑,再一次觉得和他的这二十年,不如餵狗。 或许当年我就不该多事,任由他自生自灭才是最佳的选择。 程先生怒极,黑沉沉的怒视程思昱,显然对这个儿子很是失望。 我再不对,终归有著他未婚妻的名分,属於家事,关起门来自己说就是了。弄得当著这么多贵宾的面闹腾,很难收场。 大概他没有想过,当眾指责我,与当眾指责林家没什么分別。 程父发怒,也不是维护我,而是为了我身后的林家。 他摆摆手,“带出去吧,不要扰了贵宾们的兴致。” 保鏢们得到家主的命令,不再犹豫的一拥而上,就要去扯叶晴。 “爸,”程思昱驀地拔高声音,紧绷著脸,坚定的站在叶晴身前,维护之意,显而易见,“这里是程家,我是程家的一份子。晴晴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针对她!” 言外之意,你虽是我亲爹,但也不能不给我白月光面子。 知道他一直爱著叶晴,只是没想到会为叶晴做到这一步。当眾和亲爹唱反调,活久见! 我其实很想知道,未来有那样一天,他知道了叶晴的真面目,会变成什么样。 第33章 別人没有资格 啪的一声脆响,我回过神,看到程夫人垂著的手在微微颤抖,“你確实是程家的一份子,但是,也还没有到你来主宰程家的时候。叶小姐,叶家家道中落,你没有受过系统教育这不怪你,但你蛊惑我的儿子,就是罪大恶极。现在,我以程家女主人的身份通知您,请离开程家。” 叶晴又羞又臊,一张脸涨成紫肝色,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將自己整个身体都隱藏在程思昱身后,十指紧紧的抓著程思昱身体两侧的衣边,小声抽泣。 “妈!”程思昱愤怒低吼,双眼狂喷怒火,头髮垂下一綹,显得他格外狂乱,语声却更加林冷,“我说了,叶晴是我的人,谁都没有资格这样对待她。若是您一定要让她离开,那我也离开!” 真是深情! 我內心讽刺不已,为自己,也为程家夫妇。 程夫人向来注重脸面,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被自己的儿子当眾忤逆,她如何受得了! 抬手又是一巴掌,程思昱两边脸颊都被抽中,暗红色指印清晰无比。 “好,很好,”程夫人怒极反笑,指著门口的方向,“真是我的好儿子,那你就一併离开。现在,马上,出去!” 程思昱將叶晴拉到身前,护在怀里,转身就走,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住脚步,侧头望向我,面目狰狞,冷眉冷眼,咬著牙一字一字的挤出一句话:“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与我无关!”我平静的回视著程思昱,再一次感觉到他的不可理喻。 他死死的盯著我,像是在看一个杀父仇人,半晌,他忽地笑了,“林沐,你不就是想要嫁给我吗?等著,我一定会让你做全世界最特別的新娘子。” 说完,他揽著叶晴大步远去,背影绝决,没有一丝犹豫。 我站在宾客中间,迎接著所有人或是怜悯或是不解亦或是怒我不爭的目光。 仿佛被当眾剥光衣服,任人隨意欣赏。 程思昱,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在意的將我架在熊熊烈火之上炙烤。 我含著礼节性的淡笑,哪怕被指甲刺破的掌心痛得钻心,仍然维持著得体的面子。 很好,程思昱,就这么干,帮著我將你一点点在我心上抹煞。 程夫人期盼已久的生日宴不欢而散,並会在未来一定时间內,成为蓝城的一个谈资。 我是最后离开程家的,没有了宾客在场,程家夫妇对我的態度也变得不冷不热。 那个笔洗,终归是让他们不开心了。 今天的我確实丟脸,但是,他们的脸丟得更大。 我开著车,沿著来时的路回去。 两边的树飞速后退,我盯著前方的路,心如死水。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鸣,接著就是车身猛地打转,我连踩三次剎车,车子才在撞上路边石之前堪堪停住。 下车一查,右前方的轮胎爆了,无法继续行驶。 天色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只有初秋的冷风,和颯颯作响的树叶声,与我作伴。 我颓然的坐在路边石上,脸颊埋入膝盖,深觉自己把日子过的很失败,眼睛涩涩的,心口揪痛著想要哭一场,却欲哭无泪。 二十年的时光啊,餵了狗了。 我抱著自己,在这安静而泛著冷意的夜里思索著,如果我现在放手,是不是还来得及。 之前我一直以为,就算他不爱我,至少心里有我的位置,因为他也曾对我真正的好过啊。 去年年初,我因为业绩突出,被破格提拔为总监,一位和我存在竞爭关係的男同事不服气,弄了几张照片发在公司大群里,造我的黄谣,又怂恿其他人將事情捅到网上,让我一夜之间被骂得狗血淋头。 由於当时我是隱瞒了真实身份的,想要自己解决,並没有动用林家的力量。打著让事情在网上发酵几天,达到顶峰时,我再出面放出证据,给予那个人一个当头痛击的主意。 不料程思昱知道了,直接杀到我公司,將查到的证据一一摆了出来,成功闢谣,並当场拨打报警电话,以雷霆之势,在短短的几天,让那个人的罪名成立,被判入狱两年六个月,並给予一定数额的赔偿。 第一次被程思昱维护,我开心幸福的要死,缠著他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他认真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嫌弃的在我头顶揉了两把,將我推到一边,说,“我的女朋友只能我欺负,別人没有资格。” 我被他的话感动得把眼睛都哭红了,亲自下厨弄了一大桌他喜欢的菜,还送了他一块劳力士腕錶。 所有认识的同事和朋友都对程思昱的作为讚嘆不已,都说我找到这样爱我、重视我的男朋友,是別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我也这样以为,我觉得我用我的真心感动了他,他才会在意我的一切,不允许別人欺负我。 如今再看,是我会错了意。 他或许只是不允许他的所有物被欺负,与我这个人没有关係。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喇叭声將我唤回现实世界。 我抬起头,看向那辆缓缓停住的黑色迈凯伦。 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走下来,他身穿米白色休閒西装,湛蓝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下,仿佛最昂贵的猫儿眼,雪松般的冷香若有若无。 他在黑暗之中静静佇立,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身形修长刚健,五官美而不妖,米白色套装,让他看上去,格外的温润儒雅。从未见过他之外的任何人,能够將中西方的气质融合得如此完美! 是程南图。 我看到的那条人影,真的是他! 他明明在程家,为何没有出席宴会?难不成那个与程父在书房里谈了许多的人,是他? “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尾音下压,在这寂静而无助的夜晚,像是一个救赎。 我无言的站起身,爬上他的副驾。 车子无声启动,在夜色中匀速滑行。 车厢里放著轻音乐,让我起伏跌宕的情绪,被渐渐抚平,方才觉得身心俱疲。 第34章 和我不必客气 “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他侧过脸问我,俊顏在幽暗的光线下,多了几分神秘。 “没,有点累而已。”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婚礼准备得如何?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用,谢谢南图哥。” “和我不必客气。” 聊天到此为止,车厢里的气氛客气而生疏。 其实人长大了真不好,年少时男孩女孩玩闹成一片,长大了,便是男女授受不亲,多接触几次就要被有心之人詬病。 曾经南图哥是我的邻家哥哥,也是指点我功课的老师,这样亦师亦友的存在,也要適当的保持距离。 直到回到婚房,程南图都没有再说话,我也找不到合適的话题。曾经在一起朝夕相处十年的人,不再是清俊温润的邻家哥哥,而是一位商业大佬,同时也是一位极具价值的科研工作者。 我羡慕他,也敬仰他。 走进家门,並没有开灯,而是站在窗前,与黑夜为伍,无声的站了很久,就像在做一个告別。 这样的告別我不知道需要进行多少次,但总归会有最后一次到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难过、遗憾,以及无法重来的后悔,让我的情绪如坠深海,不想被溺亡其间,努力的寻找自救的突破口。 继续沉溺於对程思昱的痴恋,是我的死,清醒的摆脱过往向前看,是我的生。 没有经歷过的人不会知道,那种在生死之间左右为难,无法狠心做出抉择的感觉,真的特別折磨身心,会让人心力交瘁。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我活动著僵硬的身子,找到手机,打开一看,是程南图发的微信消息,“一小时后,我抽查资料中的內容。” 仿佛一桶冰水从我头顶淋下,登时来了个透心儿凉,猛然清醒过来。 什么? 他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抽查我? 忙不迭的开灯,匆匆洗了个战斗澡,拿出资料恶补。 他这是做老师有癮吗?年少时管了我十年还不够,如今我们均已成年,他还在就看管我功课这件事情上,坚决贯彻与执行。 一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电话准时响起,我提著一颗心,战战兢兢的回答了程南图的问题。 好在他问的都是一些基础性的东西,答得还算顺利。 末了,他在电话那端嗓音低醇的道,“林沐,好好做自己。” 掛断电话,我看著黑掉的屏幕,泪流满面。 连程南图都知道,我为了程思昱,迷失了自己。 我不由问自己:林沐,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完全找回自己,做回自己! 人生苦短,不要太久! 临睡前,叶晴又来挑衅我。 她的挑衅没有什么新意,仍然是文字消息和照片。 “沐沐,你看到了对不对?不过我不害怕,你告诉阿音也没有关係。阿昱最相信的人,永远只有我。” “你看,阿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你?被扔在原地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今天让你丟脸了,好抱歉。” “你有钱有地位、出身比我高贵、学歷比我好看、能力比我强大,又如何呢?阿昱爱的就是样样不如你的我啊。” “我要是你早就主动离开了,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脸皮那么厚,真不知道大学都教会了你什么。” 还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程思昱腰上缠著浴巾,俯首擦头髮,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人鱼线;另一张,则是他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只穿著一条四角裤,站在厨房门口,对著镜头比小树杈。 他在镜头里笑得轻鬆而满足,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和宠溺。姿態閒適的,就像一个居家好男人。 这样的程思昱,我从未得到过。 有关叶晴的任何东西都伤不到我,让我遍体鳞伤的,一直是程思昱。 没关係,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和这一切告別了。 我在等,等我自己彻底心死,等我自己將他完完全全的放下,真的不会太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却根本睡不著,只好拿起手机翻看。 直到翻到昔日大学同窗的朋友圈,看著他发布的国家科研优质奖章,惊觉自己这些年,白白浪费,所求一切皆为空。 又想起老师的邀请,內心泛起层层波澜。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还在等我,那我呢? 反正也睡不著,我起身来到书房,打开资料埋头苦读。 想要逃离这一切,想要找回自我,从现在开始,从努力改变自己、精进自己开始。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著的,醒来时还趴在桌案上,双臂和脖子又酸又麻,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 醒来后,我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闭著眼睛回忆了一下昨晚学习过的內容,直到將所有一切全部復盘之后,进入浴室洗漱。 海城的项目已经正式开始,一天之中,开了两场线上会议,双方就企划案达成最后的一致。 下午的会议开到快七点钟,结束时,组里的同事都累瘫在座位上。 张总见状,振臂高呼,搞团建吃大餐,喝酒k歌一条龙,软趴趴的小姑娘小伙子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百倍,眼珠子嗖嗖冒光。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泰国菜馆,大家卯足劲要扎张总一顿狠的,雷司令、黑皮诺、起泡酒点了不老少,菜品也全是挑的最贵的点,吃吃喝喝甚是开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也有了几分醉意,出去上洗手间,看到旁边的包厢正在庆祝什么,蛋糕、红酒,甚至还有气球,气氛极其高涨。 我认出其中一位,就是昨天晚上发朋友圈晒奖章的学长,当年我还在他的项目组工作过,对我的数学天赋极为讚赏。 如今他已经是成就斐然的科学家,我却还是只舔狗,一事无成,真是汗顏。 情绪瞬间低落,有点无顏见江东父老的羞愧感。 转过身刚要走,包厢的门开了,学长见是我,惊讶的叫我的名字,“林沐?” 我訕然点头,说自己和公司同事聚餐,浅聊几句便匆匆告別。 回去时,外边正在下雨。 我站在台阶上叫车,一辆大g在我面前停稳,车窗摇下,学长在里边朝著我笑,“上来,我送你回去。” 看著手机软体里三十五位的排名,咬咬牙,还是上了学长的车。 第35章 还有半小时 车子在婚房门前停住,我下车回家,学长將我叫住,他说,“林沐,从前的你,是一只苍鹰。” 后话他没有说,已足够令我抬不起头。 我低垂著头,无言对对。 学长看著我进门后,一脚油门將车子滑了出去。 雨停了,空气湿冷,四周全是黑暗,看不到光明。 我抱紧自己,垂著头,一步一步的走著,脑子里回映著包厢里那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深觉自己荒废光阴、一事无成,人生失败。 “回来得挺早!”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冷漠而讥讽。 我呼吸一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做了什么亏心事,嚇成这个样子?” 程思昱从廊下的角落里走出来,慢慢的走下台阶,站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即便光线如此暗淡,我仍看到他毫无表情的脸,以及冷意森森的眼底,压著的鄙弃。 心情真的非常不好,懒得与他斗嘴,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我的家,我回来不是正常?”他扬眉反问我,漠然的目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 我没搭腔,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屋子,按开客厅的灯。 明亮的灯光倾泄而出,没有暖意,也照不亮我心里的阴霾。 门边放著两个箱子,看那標识,应该是婚庆公司送过来的。 程思昱的外套隨便的扔在沙发上,茶几上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烟盒,和几份请柬样图。 样图打开著,各自放在不同的位置。显然,我回来之前,程思昱正在看。 “我觉得白色的不错,你也看看,没有意见的话,我把宾客名单发给你,你来填写。” 我的行书师从程南图,既有著温柔隨性的风格,亦有著波澜不惊的风骨,漂亮的很,高二还参加过全国青少年硬笔书法大赛,得过银奖。 电子產品横行的时代,键盘代替了人手,能写出一笔好字的人不仅罕见,书法这种传统文化快要被消耗光了。程思昱让我手写,其用意包含很大的炫耀成分在。 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他能这样的过问婚礼事宜,我想我会开心死的。 此时,我只感觉到悲凉。 “现在都是电子请柬,用不上纸质的。”我看也没看,准备上楼洗澡。 抬起的脚尚未踏上楼梯,手腕便被程思昱从后边拉住,声音冷得刺骨,“林沐,你这是什么態度?纸质版请柬才更显尊重,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得吗?” “隨你吧,我都行。只是最近我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手写,你看著安排。”我不欲多说,直接上楼回到房间。 洗完澡出来,外边又开始下雨,比之前那场大很多,將窗外所有一切,全都淋得一片水光。 我坐在窗前发呆,程思昱打来电话要我下楼,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同我商量。 真心不想动,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是他做主,不存在什么与我商量。 不下去又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口角,我无奈换上纯家居装,下到一楼,见到程思昱在厨房里忙乎。 他身上的衣服並没有换,也没有洗过澡的跡象。 几乎只是一瞬,我的大脑便將若干张相同场景的图片,与眼前的画面相融合,心臟刺痛难忍,不得不张大嘴巴,困难的用力呼吸,才將那深邃的痛意一点点压了下去。 这样的事,他每天都在为叶晴做,於我,却是求而不得。 “刚煮的甜汤,我给你盛一碗。” 我愣愣的看著程思昱,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相识二十多年,我从未想过,可以喝到他亲手煮的甜汤。 想起叶晴发过来的那些照片,想必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叶晴而学的吧。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热气繚绕的水晶碗,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喝吧,我尝了,味道不错。请柬的事,你多费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这才发现,他正在给保温桶拧上盖子。 那里边装得满满的,都是甜汤。 看了看保温桶,再看看小巧的水晶碗,后知后觉自己傻得可笑。 不用猜都知道,他这是给叶晴煮的汤,只是碍於面子,不得不赏我一碗。 把我当成什么了,摇尾乞怜的狗吗? 程思昱,你可真知道用什么伤我最疼。 我笑了,越笑声音越大,笑得眼角溢出生理性透明液体。 “林沐,你是不是有病,笑什么?” 我收住笑声,轻喘著看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抬手推翻水晶碗,转身上楼。 既然不是煮给我的,那这甜汤,不喝也罢。 “说过很多次了,叶晴的病情很严重,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我只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照顾她一下而已,为什么你总是要闹?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晴晴那样,大度一点、宽容一点。总是这样,我真的很累,也很烦。” 程思昱似是无奈的朝著空气用力挥了一拳,斥责我的声音冰冷刺骨,我全当听不见。 大约十分钟之后,大门咣的一声被关上,引擎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 我躺在床上,只觉灯光刺眼,抬起手臂按住眼睛,肌肤结合之处,被温热的液体浸润。 放在床头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是一条短消息:还有半小时。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距离程南图考校我,只剩半小时。 又想起学长他们那群人,深觉自己不该再浪费时间悲春伤秋,爬起身去复习今天的知识点。 加油啊林沐,找回自己要从一点一滴做起。 程南图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我惊讶的发现,投入的去做另一件事,就可以將程思昱带给我的痛苦分解掉。 今日的问题刁钻许多,回答起来比较困难,程南图在电话的那一边,眉头微皱,细致的肌肤在灯光之下,有著让女人自卑的晶莹润泽。 “明天开始,每天抽出一小时上课。” 不是,有必要这么卷吗? “婚礼在即,时间上...” 程南图蓝眸倏然变深,雕刻般的脸变得严肃,目光多了些许凌厉,“你確定?” 我:......不確定! 第36章 真的是叶晴 为了儘早把资料学完,我直到午夜十二点,才关灯上床睡觉。 只有在將所有精神都投入到学习中时,我才能做到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由於睡的太晚,起床也晚了大半个小时,在家里弄早饭是来不及了,只好在去往公司的路边摊,买了一只煎饼餜子。 这家老板做的煎饼餜子非常地道,我特別喜欢,却因为程思昱嫌弃脏,而很久没有吃过。 回头想想,我为了程思昱,傻傻的放弃了太多东西。 来到公司,刚坐在工位上,助理张叶便將今天的行程安排发给我。 我大概溜了一眼,九点钟有一个与甲方的会议,由我主持。 看到甲方纵晴科技四个大字,我有著瞬间的恍惚,想念很久的煎饼餜子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动力想要离开的人,却总是存在著千丝万缕的联繫,根本做不到快刀斩乱麻。 时间很快来到八点三刻,张叶告诉我会议室已经准备好,甲方代表也已经到了,就在楼下,问我要不要下去接。 此次合作,是我方公司出技术,纵晴科技出资金,共同开发一款动漫游戏平台。 先期的工作大半完成,已经进入测试的阶段,按道理近日並没有双方开会的必要,而是应该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测试和测试后的市场开发上边。 “不必下楼,我们在电梯口接一下就可以。” 我带著张叶和一个参与项目的实习小男生站在电梯口前,等待纵晴的人上来。 不到一分钟,电梯门叮的一声响,一队人马自电梯之中鱼贯而出。 我拿出最好的状態,露出標准的八颗牙齿,热情的做好打招呼的准备。 可是,在看到对方的来人时,我的笑容几欲维持不住。 这个项目是我帮程思昱拿下来的,因为这边有我在,他很放心,便只派了位副总和我接洽,他从没有参与过。 想不到今天过来的人,居然会是程思昱本人。 在他的身后,跟著位身穿红裙的年轻女子。她抱著大叠的资料,埋著头,看不清长相,不住的倒换著两条手臂,很辛苦的样子。 说真话,此时我並不太想要见到程思昱。他的到来,让我有些下气。 然而,这是我的工作,再不愿意,也要坚持做下去。 我打起精神,扬起明媚的脸,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率先伸出手,“竟是程总亲自来了,有失远迎。快请进,张总已等候多时了。” 程思昱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三秒钟,掀起唇片,露出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抬手握住我的指尖,还算绅士,“辛苦林总监带路。” 我错身走在程思昱前边半个身位,將人带进会议室。 张总见人来了,笑呵呵地打招呼,“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居然把小程总刮来了。” “张总说笑了,劳您老等我,真是不好意思。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叶晴小姐,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想到张总不是外人,特地带过来见见世面。” 埋头整理资料的我听到叶晴二字,震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过去,恰好和那红衣女子的视线在半空相撞。 真的是叶晴! 程思昱真是言而有信,说是给叶晴招入公司工作赚钱,真的把人招进公司了,还给了个每天近身接触的助理职位。 “张总好,林总监好,我是叶晴,以后请多指教。” 叶晴娇滴滴的开口,还很正式的来了一个三十度的鞠躬。 有意瞥向我的目光,含著满满的恶意挑衅,唇边的笑容看上去无比刺眼,示威之意毫无遮掩。 言毕,她朝著程思昱那边挪了挪,笑容甜美无害的抱住程思昱的手臂。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程思昱是我的男朋友,已经官宣的未婚夫。 她的这个亲密举动,不仅没有让我们的人对她高看一眼,反而都很反感。 程思昱大张旗鼓的带著叶晴过来参会,还任由叶晴做出亲密的举止,想来是有意为之。 我明白,这是他对於我没有喝那碗甜汤的报復。 张总见状,神色微变,眼睛在叶晴身上淡扫一圈后,眉心拢起,收起笑容,淡然入坐。 张叶悄悄握住我的手,担心的看著我,我回握住她的手,心安定下来。 程思昱带著叶晴坐在对面,不知什么原因,叶晴坐下后,娇嗲的惊呼一声。 她这一声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她,正面色微尬的扯著开得过低的衣领。 职业正式场合,著装会为庄重得体为主,黑白咖灰这类的顏色比较常见,也有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一些鲜艷的顏色,但极少会有人穿大红色。 叶晴身上这件,不只顏色不合適,还是吊带露背款,长度不及膝盖,通体没有多少布料。只要她稍微弯一下腰,小半边胸脯就会露出来。 配上她那娇羞得脸红的样子,和披散著的大波浪发,活脱脱一位夜店女郎,满身的风尘气。 装修高雅的会议室,因为她这身衣服和那娇羞的模样,硬是被拉低了格调。 所有人都看著叶晴,纷纷露出不屑和讥讽。 程思昱也看了一眼,发现叶晴的故作姿態后,不由也是脸色一黑,低声问,“不是给你加了条披肩吗,披肩呢?” 叶晴水眸含情,道,“阿昱,人家就是太热了才没有拿下来,不是有意的。” 程思昱隱忍的叩紧后槽牙,额角青筋乱跳。 他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没有几个老实的,在外边都玩的很。但是那只限於玩儿,在正式场合,他们是知道深浅的,也是要面子的,身边跟著的人都是优中选优的精英。 如同程思昱这样带著风尘女子装扮的助理谈事情的,绝无仅有。 小叶子看不惯叶晴的作派,悄么么的將冷气温度调到二十度。 在座的先生们都身穿西装,女士们也都是得体的套装,不会觉得冷。 唯有叶晴,感受到冷风后,立马抱住双臂,缩著身子朝程思昱那边靠,还有意的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容很是扎眼。 这威让她示的,没长脑子。 第3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程思昱再如何宠她,也不可能公私不分的在这种场合纵容她。更何况还有我在场,但凡他做的不好一点,都会丧失他好男人的標籤,也会影响到业界对於程氏的风评。 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阿昱,这里好冷啊,可不可以......” 她的话没有说完,张总便重咳一声,“林总监,时间比较紧,请马上开始会议章程。” 叶晴没有说完的话就那么被堵在嗓子眼儿里,而程思昱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看。 你们背地里怎么粘乎没有界线,那是你们私下里的事,拿到檯面上来,算怎么回事?脑子让狗吃了。 我的陈述条理清晰、数据精准,很多不包括在范围內的东西,我都做了预估,並提供对应的解决方案。 张总带头热烈鼓掌,程思昱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笑著说,“张总好眼光,有要总监这样的左膀右臂,张氏集团走向全球指日可待。” “那当然,我们林总监是公司最优秀、最专业的,不是谁都比得上的。”张叶一边拍手一边吹捧。 我无奈的用眼角斜她,提醒她低调一点。 张总將我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我没有看程思昱,他却一直看著我,脸色很冷。 轮到纵晴科技。 叶晴站起身,將手上抱著的文件一一的发到每个人的手里,然后又莫出只小小的u盘插在投影上,站在我身边不动了。 我立即反应过来,她是想要坐在我的位置上做出讲解,赶紧利落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將位置让给她,另坐到张叶的另一侧。 叶晴款款的坐下,由於投屏在右侧,她的身体也微向右倾,头髮被她尽数撩到胸前,大半片白的后背,就那么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跟著我来的小男生只瞄了一眼,就被嚇得赶紧打开手里的文件遮住脸,不敢抬头。 我倒是无所谓,她要露就露唄,我想要看的是她的报告,而不是她后背,“叶助理,请开始您的讲述。” 叶晴嫵媚一笑,站起身半弯著腰,將u盘插入接口,等待系统读取。 小叶子和我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语。 什么年代了,做报告还要用u盘,办公软体那么多,都不会用吗?真是笑死人不偿命。 程思昱大概也没有想到叶晴会请出一个u盘来,刚恢復一些的脸色重新沉下去。 叶晴找到u盘的图標,打开文件夹,点中一个叫叶晴的文档,清了下嗓子,说道,“下面由我开始讲述纵晴科技就本次合作的相关要点。” 文档打开了,並不是我以为的ppt,而是一份纯文字的word,连最基本的数据都没有,更遑论市场调研、成本与利润的对比、数据解析,什么都没有,文字空得全是词藻的堆砌,没有任何具有实质意义的內容。 讲述只用了一分多钟便结束了,会议室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小程总,项目合作是双方互利互惠的。贵方的表现,让我觉得纵晴科技对合作並没有足够的重视。” 程思昱的脸色已经没有办法看了,脖子后浮起一层暗红,“抱歉张总,叶助理是刚刚上任,对於工作不是太熟悉。浪费大家的时间是我的错,中午我做东,权当是赔罪。” 张总没有说话,我们做下属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程思昱压低声音,怒问叶晴,“报告是秘书处准备好的,为什么会换成这个?” 叶晴无辜的咬了咬唇,一脸清冷的说,“秘书处准备的太过哨,表又是表格又是英文,引用过於繁琐。我们是甲方,只要向乙方表达我们的需求便已足够。阿昱,我这也是为了公司节省人力物力,你不会怪我吧。” 可是程思昱最爱面子,这次她再怎么哭,也是一定要受到责备的了。 儘管程思昱一再的解释和道歉,並將利润划分又让出两个点,可张总仍然沉著脸,会议开了半个多小时就散了。 程思昱突然亲自过来召开会议,还带著叶晴,本意是想要惩罚我,给我点顏色看看。却不料叶晴给他唱了这样一出大劲,他不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根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知道他那种把面子看作生命的人,会懊恼成什么样! 我心情超好的带著张叶和实习生回到办公室,笑的肚肠子发疼。 小叶子最绝,不知在哪找出张宣纸,撕成叶晴那条裙子的样式裹在套装外边,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实习生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去洗手间,路过楼梯间,听到里边有爭吵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还很熟悉。 趴在门缝一看,叶晴背靠著楼梯间的墙壁,程思昱站在他面前,眼底眉梢都是腾腾的怒意,“你的职位是助理,按照上司的要求做事是基本素养,谁允许你做我的主,將场面弄得如此难看?” “阿昱,我真的只是想帮你而已,没想到会好心办坏事。阿昱,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工作经歷,闹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的啊。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以后我会听你的话,不会再犯错了。”叶晴扯著程思昱的西装前襟,仰头哭得娇弱可怜。 程思昱冷著脸,没有反应。 “我,我,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没想给你惹祸。都是我没用,对不起,阿昱,你骂我吧,我不怪你。” 程思昱沉默一会儿,声音软下来,问,“说真话,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还算清醒,知道叶晴是有意为之,没有糊涂到家。 叶晴垂头不语,半晌后,突然又仰起头,愤愤的说,“我就是想要超过林沐,凭什么她那样对你,你还要亲自跑来和她见面?” 程思昱愣了一下,抿了抿薄辱,仔细基本后说道,“晴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林沐是我未婚妻,不久以后就会是我的妻子,我和她怎么样,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不必过问。” 程思昱的话真的惊到我。 第38章 一时糊涂 叶晴是他的白月光,如今回来二人也表现得亲密无间,谁看了都是好事將近,我这个舔狗即將下堂。 谁能想得到,程思昱他竟然还想要和我结婚! 就,很不可思议。 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我连他和別的女人生孩子这种事都可以容忍,在亲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恩爱甜蜜之后,还愿意嫁给他! 感到惊讶的不只是我,还有叶晴。 “阿昱,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啊,林沐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是要和她结婚呢?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能在我最后的时间,一心一意的陪著我吗?阿昱,她只是你的一条舔狗,不值得你付出婚姻的代价。” “可你当年突然跟著別的男人离开,我整日酗酒飆车,是沐沐將我救回来的。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么多年,也是她,无怨无悔的陪著我。我承认,对你还有情。但是,我的妻子,只能是林沐,我不能做拋弃她那种没有良心的事。”程思昱的眼睛红了,有对於当年叶晴突然与人私奔的愤怒,大概也有著一点点对於我的愧疚。 “我不许你娶林沐,你只能是我的。”叶晴哭喊,腆著胸脯朝著程思昱的身上贴,“当年是我错了,可那只是我一时糊涂。我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你,一直只有你。 阿昱,当我看著你站在林沐的身边,看到你们满屋子的大红喜字的时候,我终於知道,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著你属於別人。我捨不得,我嫉妒,我心痛,我要把你抢回来,你是我的,这辈子只能属於我。” 叶晴的话,就像一柄温柔的刀,直插程思昱的心口。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幽远,神情迷茫,仿佛沉浸於某种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从他年少时起,直到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始终是她。 我知道,他一定是回忆起年少时和叶晴在一起的那些甜甜蜜蜜过往,那是扎根在他脑子里唯一的痛点,也是他唯一想要抚平的伤口。 如何抚平?当然是得偿所愿。 不得不承认,叶晴是懂得程思昱的,她这几句话,成功的拿捏了程思昱。 “阿昱,对不起,这次是我给你惹了麻烦,我这就去给张总下跪道歉,然后去求林沐,让她不要生你的气,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管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阿昱,我现在能力不足,没有办法成为你的荣耀。但是,我会好好学的,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林沐那样的人,成为你的助力。所以阿昱,等等我,好吗?” 叶晴扯著程思昱的衣襟,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呜呜咽咽的哭了,“阿昱,不要扔下我。失去你,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程思昱眼波剧烈跳动,呼吸频率明显变强,或许此时此刻,他是迷茫的,因为他可能也弄不明白,他一心想要找回的,是十九岁时的无暇少女,还是眼前满眼含的叶晴。 一阵激烈的挣扎过后,程思昱的目光软了下来。 年少时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就是他心口不可触碰的硃砂痣,永远有著让他愿意主动包容、偏袒和宠溺的特权。 程思昱退后一步,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说,“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办,你先自己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作没有发生,以后不要再犯。稍后我给你找一些资料,再给你报一个速成班,你认真对待,儘快提升自己。” “不,我不回去,我要和你...” “回去,立刻,马上!”程思昱骤然提高的声音异常严肃。 叶晴自知无法令程思昱改变主意,不甘心的跺了下脚,哭著就来拉楼间的门。 我听得入神,一时忘了反应,只听吱呀一声,便和哭得妆都了的叶晴撞个对面。 偷听墙角被抓包,还是挺尷尬的。 程思昱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片刻的失措之后,黑眸微凝,抬起双手插在裤袋里,幽幽的凝望著我。 此时的他,清淡冷静,又恢復成我最喜欢的清贵佳公子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胸前的口红印和睫毛膏不那么明显的话。 “现在你满意了?都怪你!”叶晴朝著我吼。 我摸摸鼻子,无辜而气人的问她,“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退而求其次的。再说,让程思昱丟脸的是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怪我?还有,你用的什么品牌化妆品,都了吔。” 叶晴语塞又生气,想要反驳我,没有找到理由,求救似的看向程思昱。 此时的程思昱视线落在我身上,根本没有看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而她也不敢更深的惹怒程思昱,便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我,捂著脸跑开。 我也准备离开,为了听墙角,洗手间还没去呢,听说这种事忍久了,对身体特別不好。 “沐沐。”刚转过身,程思昱出声叫住我。 “小程总还有什么事?”我无奈停住脚步。 他走上前两步,在我身后站定,轻声说,“沐沐,你都听到了吧,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帮助叶晴,只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想要娶的人,一直只有你,相信我。” 我被他气笑了。 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呢。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以穿著四脚裤单独相处、互相之间各种亲昵,做到这种地步,要我的相信? 他是把我当成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小程总的意思是,一妻一妾圆满度此生?” “胡说什么,哪有一妻一妾。我承认对她还有感情,但也只能止步於此。在我心里,叶晴只是我的朋友,给他一个孩子,也只是出於人道主义。那个孩子,男也好女也好,我都不会认,程家也不会。未来,我所拥有的一切,只会给我们的孩子。” “认不认都是你的事,程思昱,我还是那句话。试管不同意,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无论身,还是心。” 第39章 二十四孝好男友 程思昱又要开口,我抬手止住,“听我说,或许你又要说你只是试管,没有真人接触。但是,这套说辞我不认。我不会允许一个拥有我丈夫血统、却没有出自我肚子的孩子存在。当年南图哥回来,你和阿姨有多么崩溃,我想你不会忘记。我不会让我和我的孩子,走你和阿姨曾经走过的路。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吧。” 我脚步不停的走了,直到拐进洗手间的门,他那一直跟隨我的目光,才终於消失。 中午下班前,张总的助理告诉我中午有饭局,程思昱做东。 我不想去,奈何程思昱亲自来我的办公室堵我,怎么都推不掉,只好硬著头皮去了。 酒店距离我公司只隔一条街,是一家新开不久的蒸菜养生馆,里边的菜品以蒸为主要烹飪方法,少油少盐少辣。 程思昱选这家店,不知道是考虑我不能吃辣,还是单纯觉得这里的菜品够贵。 参会的同事过来大半,我隨便选了个位置坐下,程思昱进来时,自然而然的在我身边落座,温声说,“点了你喜欢的白灼菜心,蒜蓉小笼虾,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吗?告诉我,我来点。” 张总和同事们都朝著我看过来,均是一头雾水,他们看不懂,程思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上午开会时程思昱和叶晴的曖昧,但凡长了眼睛就看得出,他们之间不一般。 在这里,他又拿出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姿態,对我细心照顾。 同事们看不懂,我却心如明镜。 叶晴惹了不小的祸,他虽然道了歉,却无法真正的將事情揭过去。此次合作对程家算是跨界的一个尝试,他必须漂亮的完成。想要漂亮的完成,就需要张总的首肯。 张总是界內有名的倔脾气,不仅驭下有道,治家更是严格非常,整个蓝城的生意人都知道,他从不与门风不洁、三观不正的人合作。 程思昱允许叶晴穿著夜店装、用那种小学生都不屑的破文档,做为发言人来参加重要会议,属於正好踩中张总的禁区,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不拿出诚意,张总这一关肯定过不去。 他虽是甲方,但我们公司是超越纵晴的存在,若不是我从中斡旋,根本不可能接程氏的单子。 想要稳住张总,让全作完美的继续下去,他不可能再让叶晴接触张总,本人出马也不保证结果,所以,他是想要我来为他摆平张总。 毕竟张总有多么器重我,他是知道的。而且,我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也可以为我在张总面前增加分量,从而让此事有惊无险的翻篇儿。 之前那几年,这种事情我数不清为他做了多少次。 这一次,我不想再为他做。 说真心话,他要是硬著骨头和我退婚,然后顶住所有压力、不顾一切的娶了叶晴,我还敬他是条汉子,婚礼时怎么也得给他包个红包。 可是,他一边牵掛著叶晴这个旧爱,愿意为她做一切事,一边又舍不下我,严格来说,极大程度是舍不下我身后的林家,他这样既要又要,真的很渣。 吃饭的过程中,程思昱非常真诚的端起酒杯表达了他的歉意,並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然后不出意外的拉上我,“沐沐,我们一起敬张总一杯,请张总海涵。” 我本不想理会,但是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胡闹,只好客气的笑笑,“抱歉啊小程总,我这两天身体不適,不適合饮酒。” 张总几乎是立刻斜了我一眼,目露讚许,还特別不厚道的玩了把火上浇油,“林总监怎么有气无力的,听说很快是你们的婚礼,要打起精神来啊。” 小叶子也適时补刀,“就是啊沐姐,你这样,別人看了,还以为你不愿意嫁呢。” “没什么的,再说吧。”我含糊的应了一句,端起现榨的蓝莓汁小口小口的啜。 程思昱没想到我会当眾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神情顿了顿,眼底涌起暗色,目光中的温和瞬间被不悦取代。 换作以前,他只要露出这个表情,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哄他开心,不论他想要什么,都会想办法让他得到。 我是舔,但是並没有舔到亲眼看著未婚夫和其他女人搞曖昧,还要帮著说好话的地步。 林沐真的没有那么狗。 程思昱接管程氏多年,应酬场合早已得心应手,还是自己找了台阶下来,最后也还是將酒敬给了张总。 结束饭局,我去洗手间,同事们先出门,在外边等我。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朝著脸上扑了两把冷水,擦乾后,在唇上涂了一层唇彩,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便又重新容光焕发起来。 走出洗手间,只觉扑面一阵冷风,我便被一股大力扯到旁边的杂物间,不等反应过来,已被压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一股甜腻的橙子香躥进我鼻腔,熏得我呼吸一滯,本能的將头向左边歪过去。 我抬起眼,看到程思昱阴沉的脸,和眼中快要喷出来的怒火,一副怒极要找我算帐的样子。 我无奈嘆了口气,问他,“这里是公眾场合,小程总这样做,不太体面吧。” 听了这话,程思昱的怒意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一手拄著墙壁,另一只手由担著我的手腕,改为捏住我的下頜,“叫我什么?再叫一遍试试!” “小程总。”我无可无不可的又叫了一次。 他倏子倾前身子,与我面对面的平视,声音森冷,“脾气见长啊,都会当眾不给我面子。不就是冷落你几天,用得著和我玩儿阳谋?” “放开,你捏疼我了。” 他的手劲稍微鬆了松,我趁机將他的手甩落,让自己儘量离得他远一点。 上午在楼梯间那里,我已经將话说的无比清楚,聪明如程思昱,不可能不明白。 既然明白,他又来这一出儿,到底是为什么。 程思昱垂眼看了下自己被甩落的手,玩味的笑了,鬆开的两根手指收回,手背顺势在我脸颊上亲昵的蹭了一下,“醋劲儿还不小。行了,不要闹了。今天的事確实是晴晴欠考虑,你不给我留面子,我不怪你,全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张总不太开心,你回去做点工作,不要让一点小事影响到双方合作。我这几天加快安顿好睛睛,然后回去陪你。你乖一点,不要再无理取闹。” 又是我无理取闹,可是,真正无理取闹的人究竟是谁? 第40章 不想结婚了 我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曾让我无比迷恋的脸,说著理所当然的话,內心一片荒凉。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就那么一直看著,直到把他看得笑容消失,狼狈上涌,再到恼羞成怒。 在他发飆之前,我幽幽的说,“张总还在外边等我。” 程思昱咬咬牙,目光暗沉,冷寞片刻后,打开杂物间的门,闪身走了出去。 我整理好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回到公司,张总直接將我拎到办公室,“说说,什么情况,我瞧著有点问题。距离婚期没有几天了,搞的什么飞机。” “没什么情况,就是,不想结婚了。” “確定?”张总坐在老板椅上,我个子高,又是站著,他仰靠著椅背,怀疑的挑起眉梢。 我当了四年舔狗,连老板都对我亲口说的话没有信心。 我点点头,在客椅上坐下,“確定。” “没看出来小程总这么拎不清。不结了也好,他本就配不上你。青年才俊有得是,用不著可著一棵树上吊死。回去好好工作,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再磨练两年,给你个副总位置坐坐。” 我没太接张总的话,因为老师还在等我,如果可能,我还是想跟著老师搞科研。 次日,叶晴又一次来找我。 她没有约我出去,而是直接来了我公司,和前台小姐姐提出见我的要求。 前台知道我这段时间每天忙到不行,会议不断,代码都是挤时间写,便拒绝了她。 不料叶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闹但是也不走,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坐著,说是一定要等到我。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是中午下班的时间。 和同事下楼去吃饭,刚走出电梯,叶晴便眼尖的看到,展开双手拦住我的去路,说是想要和我谈一谈。 我是真懒得搭理她,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直接拒绝,“抱歉,我和你无话可谈,还请不要拦住我的路。” 叶晴一动不动,抬头仰视著我,坚定的不肯退后半步。 我身高一七零,因长年习惯性游泳健身,身体比例特別协调,属於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凹凸有致的身材,穿上小高跟,更显高挑。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叶晴身高不足一六零,即便穿上高跟鞋,也还是要仰视我。 无论从身高,还是从气势,我都压她一大头。 她之所以敢於屡次来找我,不过是倚仗程思昱。 说到底,她的底气,间接来自於我。 要不是我惯著程思昱,还对他爱屋及乌,哪轮得到她在我面前撒野。 “沐沐,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不想弄得太难看。如果你不答应和我出去说,那就在这里。丟了你的脸,可怪不得我。”她带著莫名的傲骄,向我宣战。 看来,叶晴的心理素质不错,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忘了,还好意思来我公司找事情。 下班时间,同事们渐渐围拢过来,不远不近的站著,等著吃瓜。 叶晴的话,是对我明晃晃的挑衅,她算好了我不敢和她硬刚,因为程思昱从没有偏过我一次。 可惜,我已不是从前的林沐,压根不把她的挑衅看在眼里,只嘲讽的看著她,淡淡的笑。 叶晴略显惊讶,紧接著眼眶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沐沐,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当著那么多人的面陷害我?是,我知道,阿昱对我好,你心里不舒服。但我和阿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能自己心里阴暗,就用你的心思来揣测我与阿昱的感情。”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悲鸣,那委屈的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受了多大的气。 吃瓜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不时有几名话飘到我耳中,自然也是说什么的都有。 我是公司最年轻、业绩最好、最受器重的总监,难免有几个事业上的对手,好容易抓到我的话柄,哪能不物尽所能。 “我就说嘛,整天冷著脸扮清高,结果却是个拈酸吃醋的主儿。看那姑娘哭成那个样子,一定是受了她很多的磋磨。” “听说林总监的未婚夫是她硬舔来的,就是纵晴科技的程总,根本就不把她当成人来看。”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几句酸话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无能的人才会像疯狗一样乱咬,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的敲,我还敬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只会嚼舌根,就有点让我看不上眼了。 打败他们,用实力就好,不必逞口舌之爭。 需要我收拾的,是叶晴。 她敢於来我公司挑衅,想必是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不给她玩儿把大的,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身边相处的不错的同事看不惯她绿茶的德性,想要为我发声,被我拉住摇头婉拒。 我的事,我自己来就好,没有必要连累其他人。 “好啊,”我好整以暇的扬扬眉,笑眯眯的看著她,“那你说说,我陷害你什么了,又是如何揣测你与我未婚夫的关係的?请一定要举例说明,否则没有说服力,影响我的同事们吃瓜。” 叶晴没想到我会接著她的话茬,一时没反应过来,张著嘴发愣。 这种情商智商,怀疑当年她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我也不急,耐心的等著她。 “沐沐,我从没有怪过你,是真的。我活不了太久,等我死了,就把阿昱还给你。你不要因为嫉妒阿昱对我好,就故意针对我。” “不必如此,我也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也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 程思昱就让给你也不是不行。等你真的死了的那天,可以把他一起带走。阴阳两世,总要有他陪著你才好,不然你孤魂野鬼一个,岂不是很可怜。” “看她穿的那个样儿,一看就是个惯三儿,好噁心。” “昨天晚上我在酒店门前,看到纵晴的程总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这么看的话,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呀。” “林总监脾气太好,要是我,早就一巴掌上去,扇她个面部神经瘫痪。” ...... 第41章 若是我不道歉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除去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大多数都是在骂叶晴的。 她五年前那场私奔,和昨天在会议室的壮举,早已传得全公司人尽皆知了。 叶晴有些慌,走过来想要握我的手,“沐沐,我知道我没有你学歷高,也没以有你出身好,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而已,你不该笑话我的。” 张叶刚从电梯出来,恰好听到叶晴的话,小姑娘非常具有正义感的冲了上去,“这位小姐不要混淆视听好不好?谁笑话你了?你穿的像个夜店小姐似的,全身的布不足一尺,遮住上边露下边,白的屁股和胸脯子像开展览会似的,穿成那样来开会,本身就是个笑话,和林总监有什么关係?还笑话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餑餑呢,谁稀得笑话你,有自恋症就去医院看医生,到这里来撒什么泼,有病!” 小丫头平时看著温声细语的,想不到战斗力这么强。 我讚许的给她竖了根大拇指,她朝著我骄傲的扬起小下巴,然后我们在无声的目光交流之中,我许了她一顿海鲜自助大餐。 叶晴被张叶一席话骂的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羞恼不已,“我才没有,你污衊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林沐,你指使你的下属羞辱我,我和你拼了!” 话音未落,她的人就一头朝著我撞了过来。 我穿著高跟鞋,和她离的又近,一时躲避不及,被她撞到,手臂碰到旁边的立柱,腕上玉鐲应声而碎。 那是当年我与程思昱確定恋爱关係时,程夫人亲自戴在我腕上的。听说是程家传了六代的东西,极品帝王绿,有市无价。 没办法,贵重財务被损坏,只能报警处理。 见我又打报警电话,叶晴终於破防,伸手过来扯我的头髮。我朝著一边避了一下,她的指尖成功掠过我的脸颊,留下三条红痕。 我闪身抓住她的手腕,看了眼地上的玉鐲碎片,反手一巴掌扇了回去,这一下,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不然显不出我急怒攻心。 啪的一声响,叶晴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方才站稳,脸颊很快肿了起来,手指印清晰无比。 我可是健身咖,她是只会靠著男人的小白,娇弱的很。我这一巴掌,绝对够她喝一壶的。 当然,是她先动的手,无论公司监控还是围观人员、还有我脸上的红痕,都可以为我作证,我这叫做正当防卫。 叶晴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当眾挨打丟脸,气急败坏的捂著脸,尖声大叫,“林沐,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说著,第三次踉跟蹌蹌的衝过来,扬起手臂想要打回来。 她披散著头髮,裙摆凌乱,露出一大截大腿,那样子,要多风尘,就有多风尘。 “住手,在闹什么?”一道男声突然出现。 叶晴的动作像是被按了停止键,手还扬著,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那么高高的扬起,忘了收回,眼眶倏然变红,很快由泼妇变脸为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儿。 变脸让她玩儿的挺好,真该去申请个非移。 程思昱大踏步的走过来,站在我和叶晴中间,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他先是看了看叶晴,见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眉头蹙得更深,转向我时,脸上便带了许多不满和责怪,对我脸上的伤痕视而不见。 那副样子,仿佛是一个护妻狂魔,而我,则是他的敌人。 他总是这样,不问原由,直接怪罪到我头上! 况且,昨天中午的气他还没有消下去,正好让他抓到发泄的时机。 “林沐,晴晴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打她?大庭广眾的,你的教养呢?” 不愧是程思昱,用我的身份说事儿,这是想要坐实我以权钱压人、没有教养的罪名。 “阿昱,你別怪沐沐,要怪就怪我。虽说我只是找沐沐就上次的事情道歉,但是我可以理解沐沐的,你真的不要怪她。她对我有怨气,打我两下也是应该的。”叶晴含首垂泪,似梨带雨。 小白敢没有那么白,顛倒是非的能力,令人大开眼界。 胆敢当著这么多人枉口说瞎话,再次承认,她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张叶不屑的嗤了一声,白眼儿差点翻到天上去,“切,不要脸的绿茶,狗才会相信你,好噁心人,呕。” 程思昱怒瞪我同事一眼,心疼的摸了一下叶晴的脸。 我轻嘖一声,看来程思昱昨天对叶晴的气,已经被哄好了,在哄男人这方面,叶晴確实挺有本事。 “林沐,道歉。”程思昱化身正义大屎,对我的要求简单粗暴。 “程思昱,我以为至少你要问下我打她的原因,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要我道歉。” “不论什么原因,打人就是你不对,必须道歉。”程思昱正义凛然,我却只觉可笑。 我有没有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谁,谁就是正確的、无辜的。 他信任叶晴,在他的认知之中,我的罪名自行成立,不需任何调查和取证,直接给我定罪。 他从不在意我感受。 “若是我不道歉呢,你想怎么做?”我压下心里的难过,笑著问他。 第42章 秀恩爱,死的快 “那就由我替晴晴打回来!” “错的不是我,我不会道歉的。” 程思昱闻言目光一凛,眼底暗芒频闪,抬手就朝著我的脸打了过来,“林沐你不要怪我,这是你欠晴晴的,我只是替她討回来。” 真好啊,渣就算了,居然还打女人! 这一刻,我对於程思昱所有的爱情滤镜,全部破碎成灰,灰飞烟灭。 这样的程思昱,我不想再爱了,真的。 我垂眸不语,心里却在想,只要他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一定会让他后悔到想要剁掉自己的手。 他的手刚刚抬起,就听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出现,“住手!连女人都打,程思昱,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只大手截住程思昱的手臂,微微一甩,就把程思昱这个人给甩了出去。 程思昱被甩得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再后退两步,啪的一声,面朝著我跪了下来。 这一跪,虽不是他的本意,却成功折断他引以为傲的风骨。 这一跪,有点重,程思昱疼得脸色煞白。 叶晴见状,哭喊著扑过去,抱著程思昱痛哭,好像他不是摔了个跟头,而是死了! 秀恩爱吗?秀恩爱,死的快! “程南图,怎么又是你!”程思昱愤怒的推开叶晴,扯著嗓子吼,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双眼血红,像是一头困兽。 “南图哥。”我难为情的垂下眼瞼。 让他看到我被未婚夫和未婚夫的白月光共同难为的狼狈的样子,特別不好意思。 “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知道了,谢谢南图哥。” “程南图,谁要你多管我的閒事?滚开,滚开!” 程思昱爬起来,活动两下身体,朝著程南图的后脑,愤恨的挥拳袭击。 程南图眼神凌厉,动也未动,在程思昱的拳头即將接触到他时,以左脚为轴,身体快速旋转,抬起右腿,一个侧踢,正中程思昱肩膀。 动作行云流水、乾脆利落、攻击目標精准,真是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了。 程思昱再次摔倒,这次,比上一次要摔得更加严重,抱著膝盖,咬牙强忍剧痛,额头冷汗直冒。 那条腿就是车祸被伤到的腿,虽已痊癒,却受不得大力。 他抱著腿在地上左右翻滚,看著他那痛苦不堪的样子,只觉胸口鬱结的那团气消散不少,神清气爽。 “南图哥,你的脚,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受伤了没有?”程南图不动声色的打量我,目光非常专注,然后落在那三条红色印跡之上定住。 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担忧,还有隱忍的怒气。 接连被摔出去两次,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程思昱也有点掛不住面子。 怎么说,他都是程氏的继承人,又向来立一个谦和温润的形象,面子什么的,还是要一点的。 程思昱爬了起来,努力的想要维持他小程总的形象,可能是腿伤太痛的原因,呲牙咧嘴,衣裳凌乱,形象尽毁。 他压下狂怒,咬著牙的说,“林沐你有病啊,受伤的是我,是我!还不赶紧过来,你和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话可说!” 叶晴大呼小叫,扑在程思昱身上,粘腻的喊著阿昱,眼泪不要钱似的流。 程思昱理也不理叶晴,只看著我,双目血红,五官扭曲,牙关紧咬著,目光沉鬱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 可是,程思昱,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在,就不要在需要我的时候来要求我吧。你的身边已有惦念多年的人相陪,我就不过去了。 我闻所未闻般的转过头,去看程南图,程思昱口中的私生子。 若干年后,再一次听到程思昱称呼程南图为私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竟有些疼。 第43章 离家出走 我五岁的时候,程南图回归程家,那年他八岁。 对我来说,只是一墙之隔的程叔叔家,多了位好看又不爱说话的外国人小哥哥。 但爸妈閒聊被我偷听到,说他是程叔叔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程阿姨根本就容不下,那么小的孩子,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 果然,程阿姨对他极其厌恶,非打即骂。 从前和和美美的程家,因程南图的到来,变得每天骂声不断、鸡飞狗跳。 程思昱受母亲影响,对待程南图的態度异常恶劣。 我就见到好几次,程思昱用穿著皮鞋的脚踢踹程南图。 程南图性子很倔,被踢得腿都青了,也不肯换个位置,更不会开口求饶。 有一天早上,我看到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可怜的像一只被丟弃的小狗。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母性作祟,我跑过去,趴在柵栏上问他为什么哭,是不是程阿姨又打他了。 程南图平时基本不开口说话,我也没指望他能回答我,便把口袋里的一粒巧克力递给他,那是爸爸出国谈生意特地带给我的,“你是不是不开心,哥哥说吃巧克力会心情美丽,你吃吧。” 他侧过脸认真的看了我半晌,居然真的拿过那颗巧克力,剥开金纸后放进嘴里,然后真的和我说话了! 他说他想妈妈,想和妈妈在一起。可是他没有钱,没有办法去找妈妈。 我就说想妈妈就回去看妈妈啊,小孩子就是要和妈妈在一起,才会幸福快乐。你没有钱,我有,有好多,我可以给你钱。 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从未见过的亮光,就像一只迷途的小兽,找到回家的路。 我跑回房间,抓了一大把钱放在小包包里,再將小包包掛在肩膀上,回到他面前,装大人似的教训他,“还是男孩子呢,那么没用,就会哭。起来,我陪你一起去找妈妈。” 当时我年龄太小,小孩子心性单纯,什么都没想,就寻思著帮他找到妈妈,不想再看到他哭。 於是,连目的地是哪都不知道的两个小豆丁离家出走了。 结果没走出多远,便被我妈发现了,將我拎回去,赏了一顿鸡毛掸子。 我妈一边哭一边揍我,说我再敢隨便和別人走就打断我的腿,那是我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挨揍。 程南图也哭了,他抱著我妈的腿求她不要打我,他说我是为了帮他找妈妈,我是在做好事。 那天,妈妈抱著我,坐在沙发上,听到隔壁打骂程南图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 我求妈妈帮帮哥哥,妈妈说有些事情她也无能为力,那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狰狞的伤口搽药,再让他吃一顿饱饭。 等我午睡起床,又看到程南图站在早上的角落那里,额头有块很大的伤,呆呆的一动不动。 打那以后,我再没有看到他流过一滴泪,只是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 他沉默著接受一切,来自程母的厌恶和责打,来自程思昱的恶意针对。 程思昱要求,所有想和他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必须和他一起欺负程南图,叶晴是他最忠诚的追隨者,每次都冲在最前边。 小孩子的恶劣往往是最伤人的,他们一起骂程南图是杂种,说他是小三儿生的私生子,又傻又贱又討厌,成绩再好也是万人嫌。 在学校,程思昱的那个小团体,都叫程思昱私生子,一边叫还要一边哈哈大笑。 程南图从不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他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读书上面,不管程夫人和程思昱如何为难他、贬低他,他始终稳坐全年组第一的宝座,无人能够捍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有一次,他们把程南图推到泥坑里,不许他上来,还团泥巴扔他的脸,谁打中的多,程思昱就奖励谁一块进口巧克力。 十来个孩子全都参与了打人的行列,唯有我,没有动手,还帮他反击那些欺负人的坏孩子,告诉他们欺负人是不对的。 我林家远在叶程两家之上,我根本不用巴结任何人,反而是他们要巴结我,没有人敢招惹我。 程南图上岸之后,已经变成个彻头彻尾的泥人,连牙齿上都沾著泥巴。 我把他带回我家,让他洗乾净自己,还给他找了哥哥的衣服穿。 程南图在程家的日子一直很难,吃不饱饭,也没新衣服穿。 好几次我都想帮他说话,但我妈说,各人家过各人家的日子,我们无权干涉別人家的因果,那很可能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从那以后,我开始心疼这个没有妈妈陪著的哥哥。 只要出门,身上总是会带著巧克力或是別的什么果,有时候会是一块单独包装的蛋糕,或是又甜又脆的苹果,只要碰到程南图,就一股脑的全都送给他。 程南图个性很强,並不愿接受別人的施捨,我告诉他:南图哥,你要好好长大,只要长成大人,就不会再被欺负了,还可以报仇! 第44章 十年小老师 其实最开始我和程思昱的关係是不错的,他待我也很好,什么时候变成后来那样冰冷疏离的呢?应该就是在我帮了程南图之后。 他还曾为此找过我一次,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一条心,要帮助一个杂种。 当时我傻傻的回问他,“他不是你哥吗?你为什么要和外人一起欺负自己的哥哥呢?” 他说程南图只是一个杂种,根本不配做他的哥哥,他的存在没有任何用处。 我告诉他哥哥是很好的,可以保护他,也会把好吃的都让给他,就像我哥哥那样。 “我说他不是我哥,他只是个杂种,我討厌他。”程思昱气呼呼的跑走了。 打那以后,他对我就不一样了,整天冷冷的板著脸,对与他同仇敌愾的叶晴则越发的热情,感情日渐深厚。 后来有一次,有人看到八岁的程思昱抱著六岁的叶晴,叶程两家徵得二人同意后,给他们订了个娃娃亲。 那时我不明白什么是娃娃亲,以为是让布娃娃过家家。 还是程南图拿来一本书,指著上边的字告诉我,娃娃亲就是人在还是小娃娃时就定下的婚事,长大以后可以直接结婚做夫妻。 订下娃娃亲之后,程思昱对叶晴更加的好,对我爱搭不理,陪著我的人,变成程南图。 从六岁到十八岁,他陪了我整整十三年,又给我当了十年小老师。 程思昱对我表白的那天晚上,程南图不声不响的出国了,一这走就是四年。 我和他有四整年未曾见过面,也没有过任何的联繫。 但是,在我心里,他这个优雅温和、矜贵无双的邻家哥哥,一直都在。他对我所有的好,我一点也没有遗忘过。 时隔四年,再一次听到程思昱当著那么多人的面,骂程南图是私生子,我想起坐在桌边,为我认真讲题的清俊少年,突然就火了,特別特別的生气。 走过去,不由分说抬手就给程思昱一巴掌,打得他忘了骂,嚇得叶晴忘了哭。 好半天之后,程思昱回过神,怒极的沉声低吼,“林沐,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我是你未婚无,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气愤的又踢了他一脚,正中他那条破腿,指著他的鼻子警告他,“程思昱,再敢说那三个字,我还揍你,你说一次,我就揍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围观的人发出声声惊呼,对於我当眾动手打未婚夫的举动,表示无比钦佩。 小叶子最能的瑟,手舞足蹈的喊口號,“沐姐威武,沐姐最棒,沐姐了不起!” 我无奈的抬起眼皮睨她,她朝著我调皮的吐舌头。 她的天真可爱和勇猛无敌,让我心里的酸涩散了一点。 其实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和程思昱闹到这一步,但是,我也真的没能忍得住。 程思昱从小养尊处优,程父和程夫人从未动过他一个指头,被我当眾扇了耳光,脸上掛不住,也顾不上膝盖,翻身起来就要拽我。 程南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见状一脚踹中程思昱的肩膀,將他重新踹回原位。 他並没有说话,俊脸含威,蓝眸冰凝,身上散发著威慑的寒戾气息,那只踩中程思昱的脚,仿佛蕴含著千钧之力,寒锐俊美,像神话传说中的战神。 我与他相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的表现,顛覆了我对他的惯有认知。 在我的印象之中,少年时的他是一根清冷而高贵的修竹。 如今的他,似一只锋芒暗敛的猎豹! 程思昱有心反抗,却又似乎惧怕程南图,没用的装缩头乌龟。 叶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无力的双手想要推开程南图的脚,试了几次也没敢真的去推,最后只好哭倒在程思昱身上,继续粘腻而悲愴的叫他的名字。 第45章 算了吧 好好的业务大厅,被他们闹成葬礼现场。 警察终於来了,居然又是上次的那两位,见到还是我们三个人,也是惊讶得很。 “说说吧,为什么报警?” 我指著地上碎成若干块的玉鐲,说,“警官,叶晴打碎了我的传家玉鐲。这是我未来婆婆送我的见面礼,价值连城,我要求警方协助处理。” 一听价值连城四个字,小警察的眼角明显一抽。 想是上次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 作为参与者,程南图非常配合的与我们一起,被带到警局。 事关程家,我不得不给程夫人打电话。 听说她送我的鐲子被叶晴打碎,程夫人只用十五分钟就赶到警局,看著放在塑胶袋里的玉鐲碎片,气得眼球乱颤、嘴唇发紫。 小警察抹汗问我有什么诉求,我无辜的耸耸肩,“这只手鐲是程夫人送的,但並未办理任何关于归属的文件。所以,玉鐲的主人,还是这位程夫人。叶晴损坏了程夫人名下的贵重物品,诉求当由程夫人来提,我不便多言。” “阿昱,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程家的传家宝。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叶晴哭得几欲晕死过去,身体摇晃著,像是隨时会散架。 程思昱此时才知道,叶晴损坏的是他程家的传家宝,呆若木鸡之后,脸上出现挣扎之色。 传家宝的意义有多么重要,程思昱心知肚明。他有些怨叶晴,却在看到哭成泪人的叶晴时,一个责备的字都说不出口。 传家宝固然重要,但事关叶晴,这些东西却又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程思昱神色复杂的纠结半晌,抱著叶晴后退一步,避开程夫人的杀人眼光,冷静的说,“妈,一根鐲子而已,再如何贵重,也只是个死物件儿。晴晴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如,算了吧。” 我倒有些羡慕叶晴,程思昱护她至此,確为真爱。 程夫人要被气疯了,顾不得是在警局,抬手就给了程思昱一个耳光,“住口,那是程家的传承,你是想断了程家的根吗?叶晴那个贱女人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连家根都不顾,一心的袒护她?” “妈,”程思昱用舌头顶了顶挨打的那边腮肉,看看哭得要死的叶晴,再看看他疯魔般的母亲,反骨再一次刺破血肉而出,“程家未来什么样,根还在不在,不是由一根鐲子决定,而是在我。妈,如果你还想程家好好的,那就不要为难晴晴。对於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请您善良一点,也包容一点。” 程夫人呆愣住了。 她想不到她亲自教养长大的儿子,会如此的混蛋。 上次生日宴与她当眾撕破脸就算了,如今连程家的根被损坏,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她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是正確的,又知道,不论她做出什么反应,也已经於事无补。 我站在一旁,看著程夫人的神情由惊愕不解,再到痛苦怀疑,最后变成失望和绝望,真心替她难过,也为我自己不值。 程思昱从小接受精良的教育,名校毕业,智商情商都是经过打磨的,称得上出色。 可就是这么出色的人,却在叶晴这件事上,始终看不清楚真相,將身边爱他关怀他的人,全都伤了一遍。 叶晴使用什么高超的手段了吗? 没有。 她之所以凭一己之力,將程家搅得一团乱,所倚仗的,只是程思昱的偏听偏信。 换句话说,他真的无法看透叶晴吗? 也不是。 他只是不想看透,因为叶晴之於他,是他的念念不忘,是他曾经丟得满地的脸,是他想要捡回来的宝贝。 在这份爱面前,我为他付出的五年,一文不值,他也从未在意过。 第46章 一定会娶你 看著程思昱对叶晴的维护,我突然就想到为了程思昱而战的自己。 那时候,家里人不同意我和程思昱在一起,说他骨子里带著虚华,不懂感恩,很多事情上过於自负,我会受委屈的。 我根本听不进去,那颗爱程思昱的心在想,只要让我守著程思昱,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也愿意。 此时的程思昱,与当年的我,进行了重合。 如此为了叶晴与所有人为敌也在所不惜的程思昱,就是当年那个傻傻的我。 我想我有点理解程思昱了。 我做了他五年舔狗,他傻子似的等了叶晴五年。 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一个字:爱! 他不爱我,所以怎么样对我,我受多少伤、会有多么疼,他都不在意。 心口撕扯般的疼,眼泪不听话的想要涌出来。 我用牙齿咬住舌尖,痛得浑身发抖,也不肯鬆开。 因为,舌尖痛了,心臟的痛,就不会那么明显。 叶晴被程思昱感动的倒在他的怀里痛哭,程思昱安抚的拍著她的后背,纵容而宠溺。 程夫人醒过神,顾不上维持自己优雅的贵妇气质,目眥欲裂的一把扯住叶晴的头髮,將她拽出程思昱的怀抱,啪啪就是几个耳光,打得叶晴尖叫不止,在地上打滚。 好好的警局,被两个女人弄得像菜市场一样,乱成一团。 程思昱想要护住叶晴,可他再怎么想护,也没有畜牲到伸手打自己的亲妈,只好头大的拦在两个女人中间,又挨巴掌又挨骂,没一会就脸上就多了几道血凛,髮型乱了,衣襟被扯开,连袖扣都不知所踪。 两名小警察怎么喝止都没有用,一起上手,才总算把两个女人分开,然后累得喘著粗气警告她们不许再闹事,否则挽留五天。 本来远远站著的程南图,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像一根挺拔的青松,不动如钟。 一个小时后,事情前因后果已经明了,我和程南图留下联繫方式,被告知可以离开。至於事情最终如何处理,我並不关心。 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件事,回头问道,“程夫人,玉鐲已碎,这是不是意味著,林家与程家的婚约已经结束?” “当然不是!” “林沐,你又在胡说什么?” 母子二人同时反驳我的话,程思昱还特地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漠声道,“沐沐你先回去,还是那句话,答应了娶你,我就一定会娶你。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发生改变。” 眼角余光之中,我看到叶晴正定定的凝视著我,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压著危险的风暴。 我没再言语,也没有再看任何人,而是淡然离开。 让我不能理解的是程思昱的做法。 前一刻还在为了维护叶晴而想要对我动手,转身又说一定会娶我,他究竟在做什么?或者说,他究竟想要什么! 程南图的司机来接他,顺便送我回去公司。 午饭没有吃,肚子里空落落的难受,我却完全没有胃口。 这次的事情確实惩治了叶晴,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车子在我公司门前停下,我想要开门下车,程南图直接控制了车锁。 我不明所以的望向他,冷不防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当中。 “南图哥,给你添麻烦了,谢谢。”我机械的说。 程南图抿抿薄唇,双手在方向盘上搓了两下,说道,“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孩,没有之一,何时何地都要记得,不要否定自己。” 车门锁打开,我双眼含泪下车,埋著头衝进办公楼,找到常年无人的那间空屋子,关上门,身体靠在门板上无力滑下。 泪水滂沱。 这场单恋的人生游戏,我输了。 输得彻底。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他,他有什么好,我要爱他爱得寧愿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连人生和尊严都不要。 我问我自己,林沐,你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这样的程思昱真的是你非爱不可的人吗?你真的可以爱他爱到,在婚姻和爱情之中,允许他对另一个女人隨叫隨到、並拥有他们共同的孩子吗? 放弃这段爱情,放弃程思昱,你真的会死吗?你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你爱而他也爱你的人了吗? 没有结果的爱情和你曾无限嚮往的未来,对你来说,究竟哪个更重要! 叶晴归来以后,我第一次陷入如此深刻的思考之中。 越是思考,我的情绪越是低落,越是恨自己。 第47章 追上他 爱上一个人不是我的错,但是错爱一个人还无法自拔,那就是我的问题。 我想要改正这个错误,逃出我给自己挖的这个深坑。 一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自责和愧悔的情绪中。 小西听说了上午叶晴和程思时间过来闹腾的事情,给我打来电话,听到我无精打采的声音,心疼的一定要带我出去吃放鬆一下心情。 吃饭的时候,偶遇几位圈子里的好友,一起结伴去会所消遣。 目的是一家悠閒会所,服务內容非常之广,洗浴按摩、k歌劲舞、桌球拳击、室內垂钓、击剑瑜珈,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我不喜欢太过喧闹的场合,做了一个全身按摩后,便穿著会所內统一制式的服装,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继续未完成的思考。 刚坐下没有多久,一树之隔的另一边就来了几个人,都是男性,围坐在一起打牌。 这个区域並不禁菸,没一会儿,就有繚绕的烟雾飘了过来。 我起身准备离开,冷不妨听到他们口中提到我的名字,便又重新坐下。 “阿昱,听我家老佛爷说,你今天又闹了一场。说说,心里怎么想的,难不成你还真想为了一个背叛过你的人,而放弃和林家的婚约?” 程思昱喉咙里吐出个含糊的声音,有些莫可奈何的说,“其实我也很矛盾,这么多年,我心里有叶晴是真的。但是一想到会因此而放弃林沐,又心里不是滋味儿。” “我要是你,就乾脆利落的给叶晴一笔钱,让她远远的走著,再也不要回来。然后和林沐抓紧举办婚礼,安安生生的过你们的小日子。” “阿越说的对,林沐对你掏心挖肺的,你可別打错主意。你最近和叶晴闹得有点过了,弄得流言蜚语满天飞,你不要看林沐温温柔柔的,骨子里个性强著呢。真把她的心伤透了,想要再让回头,根本没可能。” 程思昱停顿片刻,接著说,“不会,沐沐那么爱我,根本就离不开我。” 我心口一痛,惨澹的笑了。 赵越铭苦笑一声,仰头吐出一串烟圈,自嘲的说,“千万別太自信,女人这种生物,绝情起来,不是谁都承受的起的。” 说完话,他扔出一张牌,对家喊了一声,“和了,清一色,来钱,来钱。” 程思昱从手边数出几个筹码扔过去,等著自动麻將机码牌的当口,他又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 由於风向的原因,烟雾朝著他左侧那边偏过去,他眯起左眼,又吸了一口,然后將香菸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巧妙的转到食指和中指之间夹著。 那张清俊的脸在烟雾的掩盖下,神色朦朧难辨。 空调风轻轻拂过,將烟雾吹散,我看到程思昱素来冷冽的脸上,多了些许的玩世不恭,“我是有良心的人,不会让林沐这么多年白白陪我,程家少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的。咱们这种人,有几个婚姻幸福的?不都是家里红旗飘飘,外边彩旗不倒吗? “你这意思,准备悄悄养著叶晴?万一林沐知道了,你打算怎么收场?再说叶晴,她还能真的愿意一辈子不见光?你看著她温柔似水的,当被嫉妒心支配以后,不定面目全非成什么样。” 程思昱捏牌的手顿了一下,將牌顺利的扔了出去,下家吃牌,在手里选了一张后打出去,直到对家都出完牌,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我都说了,程家少夫人的位置永远是林沐的,她还想怎么样。” 他以为,我想要的,是程家少夫人的位置吗? 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了,他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可能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而且习惯了他给我什么,我就接受什么。从而忘了,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我有我的想法和需求。 谈话声停止,四个人专心打牌。 突然,程思昱不知道哪根筋出错,將刚刚码好的牌向前一推,烦躁的说,“我有事先走,你们隨便玩,记我的帐。” 正贏在兴头上的赵越铭看到一直输牌的程思昱扬土,以为他总是输钱而心生不快,站起身想要拦住他。 不料,程思昱走的快,赵越铭那一把没拽住程思昱,而是把一株盆景给拉了下去,看到站在对面的我,他迅速的看了一眼程思昱大步离开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再看向我,不知如何开口,尷尬的叫了声,“沐沐,你也在这里玩儿啊,真巧啊,哈哈。你在这里多久啊,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另两位都是圈子里的,认识,但不是特別熟。 赵越铭之前一直叫我林小姐,和小西恋爱之后,隨著小西也叫我沐沐。 如今他和小西的爱情已经结束,再这样叫,就不太合適了。 我微笑著点点头,“我过来的时候,牌桌还没有人坐。蓝城本来也没多大,碰在一起很正常。对了赵公子,以后请叫我林小姐,谢谢。” 不等他的回答,我起身离开,眼角余光瞥到他摸起手机,想来是告诉程思昱我在这里全程听到他们谈话的事实。 回到婚房时已接近凌晨,我居然再次见到程思昱。 说真的,我並不感到意外,毕竟有上次的前车之鑑。 他已经洗过澡,脸上脖子好几条暗红色伤痕,发梢有水珠不时滴落,正在露台上,给那几株他特別珍爱的勿忘我浇水。 叶晴回来之前,他每天用很长的时间陪伴那些,精心照顾,从不懈怠,更许我碰。 叶晴回来之后,他便没有再管过那些,真人都回来了,就不再具有存在的意义。 就像我,叶晴离开的五年,他把我当成一个填补。叶晴回来了,我就变成多余的。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只给浇过两次水。一次是他上次回来,另一次就是今天。 可惜的是叶已经发黄,再怎么浇水照顾,也已来不及。 真正死了的东西,是无法真正復活的。 是、人是,感情也是。 “沐沐,你回来啦?宵夜煮罗宋汤好吗?好久没喝,我都有些馋了。”他脸上掛著淡笑,长身而立,与从前一般无二。 我看著他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精神一阵恍惚,五官与少年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成年人的成熟和深沉。 此时笑意顏顏的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他不仅没有责备我回来的晚,居然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朝著我笑! 这,还是我认识的程思昱吗。 一天之中,他向我展示了他的很多面,我都认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也或者,我从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我无语的看著他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指印,想不明白,他在做尽那么多的滥事之后,是怎么有脸提出要我为他手做羹汤的! 如何做到在被我扇了耳光之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是怎么样才能在明知道我听到了他所说的那些话,还坦然至此的! 他是真的以为我因为爱他,不管伤的再深再痛,都不会离开吗? “很累,你定外卖吧。”我无心理他,满心记掛著的,都是还没有学习的资料內容。 今天情况特殊,和程南图请了假,虽说他准了我的假,但是课程还是要学的,累积到明天一起抽查。 程南图这个人,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特別认真。 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的成绩就让所有人望尘莫及,大二因成绩突出被吸收入学校重点项目组,从事计算机领域的相关研究工作。 毕业后,直接投身国家科研,听说获得好几项专利大奖。他在专业领域的知识积累和成就,少有人可比,我更是望尘莫及。 追上他,是我给自己立下的第一个目標。 第48章 不是我的菜 手刚握住书房的门把手,程思昱的声音从后边追上来,声音中含著罕见的无奈笑意,“嗤,几天没有陪你,还学会耍小性子了。好啦,不做就不做,你去忙,我来弄就好。” 我被他的声音刺激得打了一个冷颤,清冷高傲的程家少爷,居然会用如此宠溺的口气与我说话。 他缓缓的走近我,頎长瘦削的身子被真丝家居装裹住,沐浴露的味道繚绕不去,“好了我叫你,去忙吧。” 说这话时,程思昱定定的看著我,似乎真的是一位心疼老婆的绝世好男人。 我盯著他眼睛里的我自己,有些愣神。 之前四年里的任何一天,他这样对我,我都会感激涕零,为他死而后已。 现在的他这样做,除了疑惑不解,再没有別的感受,反而很心疼他眼睛里小小的我,和她人生中最最美好的年岁。 他明明会温柔,也有温柔,我所求也不过是他这一点点温柔,只是他从不曾珍惜我。 其他我特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上午恨我恨得要死。 他没有说,我也不会自找没趣的问。 结束今天的课程,我又用了半小时復盘,直到將所有內容全部扎扎实实的记在脑海之中,才放下书本,长长的抻了个懒腰。 程思昱恰到好处的在外边叩门,声音清润,耐心至极,“沐沐,出来吃饭。” 直到坐在餐桌前,我还没有从惊疑不定、不敢置信中回过神。 罗宋汤顏色红艷、汤底浓稠,加了泰国咖喱,味道格外香浓,闻得我轆轆飢肠在肚子里不听话的吵闹。 很可惜,我不能吃牛肉。 之前我经常做这道汤,因为程思昱喜欢。可惜的是,他居然没有发现,我从未喝过一口。 “坐吧,我给你盛一碗,味道不错的。” 程思昱微垂著头,长睫毛一闪一闪,灯光打在他脸上,不復之前的冷漠,是我幻想中的爱人的样子。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互相爱护。 只可惜,这样的他来得太晚了,也並不適合我。 我想起会所里那个说会给我程家少夫人的位置、但也只能给我程家少夫人位置的程思昱,只觉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盛完汤,程思昱放下手里的汤匙,將汤碗放在桌上平推到我面前,温和的说,“喝吧,我煮了很多。” 我垂眸看著碗里的汤,牛腩燉得软烂,顏色搭配很漂亮。 只是,这並不是我的菜。 就像他,儘管我努力过四年,仍然不属於我。 程思昱也盛了一碗汤,並没有喝,只是坐著,安静的等著我喝汤。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从前,我多么希望他能坐下来,开开心心的和我一起吃一顿饭,可那时的他总是冷著一张脸,怎么都捂不暖。 如今,他终於笑了,也终於和我坐在一起,我却只觉疲惫,说不出的疲惫。 “喝啊,不要只看著。” 我扬起唇角轻笑,自嘲的第n次告诉他,“我牛肉过敏。” 这句话,我说过记不清楚多少次。 他从未记得过。 程思昱脸上的期待猛然僵住,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无措,还有愧疚,“对不起,我,我,我忘记了。” “没关係,我早就习惯了。你喝吧,我自己煮碗面。” “不,不行,我来做,排骨冬瓜汤可以吗?或者,你喜欢什么汤,告诉我,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这是觉得对我亏欠? 没必要,补偿什么的,挺噁心人。 自己去厨房煮了碗青菜面,程思昱一直在我身后站著,默默无语。 他辛辛苦苦做的罗宋汤,一点点的凉了,表面浮著一层油,腻腻的,看著就失胃口。 好好的一碗汤,一口也没有动过。 我没有像从前那样不开心的问他,为什么不记得我不能吃牛肉,也没有掉眼泪,而是非常平静的埋头吃麵。 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次,我烦了,也累了,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吃完面,我站起身准备去洗碗,程思昱一把夺过去,怎么都不肯让我洗,“我们家,你煮饭,我洗碗,家务分担。还有宝宝,你负责生,我负责养。” 他的举动让我很迷茫。 今天我不只打了叶晴,也打了他,还把程夫人牵扯进来,让他顏面尽失,让事情变得特別复杂,也让两家的婚约不再明朗,更別提还有一个程南图。 以我对程思昱多年的了解,他应该自此消失,冷战三两个月,我千请万请才会施捨我一个眼神,而不是这样主动的向我示好,甚至提到我们的宝宝。 刚刚收到消息,程思昱和叶晴已经去过医院四次,諮询试管婴儿相关事宜,明天就是叶晴接受检查的日子。 我曾那样明確的表示过,绝对不同意他和叶晴做试管,他还是决定要做。可见,我对他来讲,真的微不足道。 想的投入,便没有看到程思昱。等感觉到自己被一团黑影笼罩,方才发觉程思昱就在我身边站著,瘦削的脸颊背著光,模糊不清。 我看著他的脸,脑子里却在想,如今的程思昱在我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为什么他这样对待我,我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开心,反而想要逃开。 他发现我在走神,轻咳一声,顺势坐在我身边,与我只有一拳之隔,抬起左臂想要揽我的腰。 一个多月而已,我对於他的接近,已经生出牴触之心,不適的朝著另一边挪过去,將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出一尺多远。 程思昱眉峰微蹙,看向我时,眼神之中含著不满和不解,“怎么了沐沐,我最近,似乎不太对劲。” “有些困,我先回房间睡了,辛苦你洗碗,谢谢。”我站起身,踏上楼梯,回到房间,再锁上门栓。 隱约听得楼下传来一个很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 我没有关注,而是安心的洗漱睡觉。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我下楼时,餐厅收拾得很乾净,家里已经没有了程思昱的气息。 想来昨天半夜我恍惚听到的引擎发动的声音是真的。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果然,叶晴的朋友圈更新了:被爱著的感觉真好。 发布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 照片底色是黑夜,主人公是背著叶晴的程思昱。 我看了一会儿照片,想起来他也曾这样背过我,虽然只有一次,但是他真的背过我。 那天是圈子里朋友的聚会,我突然来了姨妈,不仅弄脏裙子,小腹还疼的厉害。 我没敢和程思昱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给小西发消息,要她来救我。 消息还没有发出去,程思昱便过来了,一反常態的蹲在我面前,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不过去和大家一起玩儿。 我支支吾吾的说出原委,他居然笑了。 他像揉小狗一样揉我的脑袋,解下身上的衣服扎在我腰间,背过身蹲在我膝盖前,“上来,我背你。” 那天,我被他的这个举动感动坏了,趴在他背上哭了一路。 回到家里以后,他的西装都被我弄脏了,他有轻微洁癖,最受不了衣服上的污渍,我抱著他的西装,紧张的不敢说话,害怕他生气不理我。 不想他居然非常温和的接过他的西装,扔在脏衣篓里,“洗洗就是了,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囊囊著鼻子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好笑的斜睨我,说,“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对女朋友好一点,不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吗?” 第49章 查,必须查 那天之后的很多次,程思昱用他的冷漠和无情,伤得我身心俱痛,每每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回忆他背著我一步一步走回家的情景。 聚会的地点到家里的距离不算近,我记得很清楚,外边还下了点小濛濛细雨,他就那么背著我,一步一步的走著,路面的积水倒映著我和他的影子,交颈而臥,密不可分。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他可以背著我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他真的对我好过,这么好的程思昱,不值得我爱吗? 从前我的答案是肯定的,现在我不敢这样想了。 “林沐,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什么还不离开呢?一定要等到我们的孩子生了、他主动去你家退婚吗?” 我没有理她。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戏演得多了,观眾是会產生疲劳的。 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狗一口不成? 叶晴的挑衅一如既往的没有新意,我却在思索,她现在连装都不肯装一下,急得想要马上將我赶走,不可能没有原因。 可是,她这么急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號码拨了出去。 对面很快接听,声音中带著调侃,“林大小姐想起我来了,真难得。” 我垂眸低语,“少说废话,给我查个人,事无巨细。”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查不查?” “查,必须查,资料发过来。” 我將叶晴的情况发到一个太空邮箱之中,结束通话。 周五晚上,圈子里贴出公告,一个发小过生日,张罗著周末两日游,活动地点是一家名叫做野趣的轰叭馆,主打绿色养生,吃喝玩乐一条龙。 我比较喜欢那里的採摘园,小西喜欢篝火,周六一大早,我们带著装备,和车队匯合后,一起进山。 一行二十多辆豪车,驶过市区时,高调的引起大家的注意,还有人驻足观看。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算远,说说笑笑的,一会儿就到了。 到达目的地,我和小西靠在车身上互相喷防晒,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沐沐,沐沐!” 一听那故作娇嗲的声音,我就肝火上升。 抬头看过去,叶晴身穿一条白色长裙,踩著高跟鞋,身子向前倾著,走的很艰难。 我和小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敢苟同。 出来游玩,穿著当然要以舒適方便又安全为主,她穿成这个样子,是准备参加选美吗? 叶晴快走到我身边时,抹了把额头的汗,回过头朝著远处招手,“阿昱,沐沐也和我们一起来了,你快把我们带来的好吃的拿过来,分给沐沐一点。” 我顺著叶晴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程思昱的车。 怎么这么烦,想好好玩儿一场都不能够。 他手上拎著两个大袋子,朝著这边走过来,见到我时,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怎么过来的?” 小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问的什么废话,当然是开车,不然走来吗?” 程思昱没作声,眼睛看著我,“决定过来怎么没有在群里回復一下,我也好回去接你。这么远的路,开车多辛苦。” “呵,装什么好人呢。沐沐也不是没给你当过司机,一开车就是三四个小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这皮糙肉厚的,不要紧。耽误了你照顾叶晴,那罪过可就大了,沐沐承担不起。” 我弹了弹新做的指甲,抬起眼睛欣赏山坡上的风景。 有小西这个嘴替,我轻鬆不少。 程思昱俊脸下沉,语气也多了些不满,“林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吗?” “程思昱,你什么女人不好找,一定要找一个头戴白莲的绿茶婊吗?我就纳闷儿了,你是不是特別喜欢绿这种顏色?” 我没忍住噗的笑了,叶晴的脸因为小西给她的这个特別完美的称呼,扭曲变形。 “沐沐,我不忍心你一个人出来玩,特地过来叫你和我们一起。你不能曲解我的用意,让你的朋友辱骂我。” 叶晴眼圈儿又红了。 小西登时火冒三丈,不耐烦的挥挥手,“滚,赶紧滚,有你们这种人在,空气都格外骯脏,熏得我快要吐了。” 按照惯例,程思昱肯定会狠狠的瞪我两眼,再用冷漠的针刺我几下,对我极尽责备之语。 我以为今天他也会这样,不料他居然没有那样做,而是对著我欲言又止。 “喂,姓程的,人家都走了,我建议你赶紧跟上去看看,这荒山野岭的,別再出什么事。不然,就是你没有尽到守护神的责任。”小西特別嫌弃的撇嘴。 “我真的没有想过带她,但是她一直哭闹,沐沐你也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程思昱还在尝试和我解释。 可是,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都是圈子里的人,他连问都没有问过我,反倒將叶晴带过来,不管什么原因或藉口,都说不过去。 “打住,我没有心情听你的心路歷程。既然叶晴身体不好,你就该赶紧跟过去照顾,不要再浪费时间。” “沐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很想要笑。 “程思昱,我们两个字很紧密,掺不进第三个人,更没有人喜欢三人行,明白吗?” “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程思昱试图再次解释。 然而,多么有力的话语,不如一场眼见为实。 “好了,快过去吧,別真的出什么事了。把人家好好的带出来,就要好好的带回去。” 程思昱知道劝不动我,便转过身走了。 刚走出三步,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深深的盯著我的眼睛,“沐沐,你,不生气吗?” “不啊,你也说了,你和她只是朋友,你照顾他,也只是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我那么懂事,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情而生气?” 程思昱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走出去很远,又回了一次头。 我目送著他,心里在说,程思昱,我不要你了,不会再做你的舔狗,也不会回头。你,也一定不要回头。 “你呀,脾气太好,就该往死里骂那对狗男女一顿。” 我拉著小西的手去老板那里要篮子,准备去果园摘水果,“出来玩开心最重要,骂他们一顿,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何必呢?” “绿茶婊就是来找事的,你越给她脸,她越不要脸。”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总归不能让她占便宜就是了。” 小西总算乐了,抱著我的胳膊跳,“对,人来杀人,佛来弒佛,姐妹儿今天做你保鏢。” 半山坡上扣著成排的大棚,都是些常见的果蔬,我和小西一人拎一个小篮子,摘了四个熟透的西红柿,两根翠绿的黄瓜,还有满满一篮子的草莓,一路笑闹的回到大院儿。 “真特么闹心。” “什么?” “那边,”小西抬手指指,“看到没?都快融为一体了,还想天为被,地为床是怎么著。” 前方不远的地方,程思昱坐在桌边和几个人打牌,叶晴坐在他后侧,身子倚著程思昱的后背,正將一颗剥好皮的葡萄餵进程思昱的嘴里。 程思昱是个冷情的人,恋爱四年,私下相处时,我递给他的任何食物,他都没有接过,却在这里,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张嘴直接含住了叶晴餵给他的葡萄。 叶晴有些羞涩的收回手指,嗔怪的在膝盖上蹭了两下,脸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程思昱看到她害羞的样子,爱溺的笑了,目光之中柔情脉脉。 我不得不承认,真的很迷茫。 他在我与叶晴之间周旋,对著叶晴无限討好纵容,却不许她闹到我面前,对我冷得像块冰,只有偶尔流露一丝温柔,还坚持与我结婚。 一个人,两副面孔,男人都是这样吗? 第50章 又在闹什么 我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看向前边那条瘦瘦的溪水。 “呸,什么都吃,早晚肠断肚烂。” 看著小西义愤填膺的样子,我被她逗笑了,冰冷的心里浮上一层暖意。 那相亲相爱的一幕確实刺眼,奇怪的是我並没有太难过。 毕竟,我已经走上不要他的阳光大道了。 “眼睛那样珍贵的器官,不要什么都看,小心被污染。睡前多做两次眼保健操,为革命,保护视力,不许偷懒。” 前边靠边的地方有一个长条形的石槽,窄的砸了一个小洞,洞里通著一根细竹,不断的流出清澈的山泉水。 老板说这里的泉水是从山上直通下来的,入石槽前他们做了消毒处理,可以直接用来清洗蔬菜或水果。 我拉著小西准备去那里將采来的果蔬清洗乾净,和朋友们分享。 至於程思昱和叶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各玩儿各的,互不干扰。 我这边洗草莓洗的开心,看著清澈的水將红彤彤的草莓冲洗得更加鲜艷,心情格外美丽。 小西起了个头儿,我应和著,和她一起边干活边扭著身子,一起唱洗刷刷。 歌儿有点老,但节奏是真应景儿。 不料叶晴伸手就来拿小西將洗好的西红柿,“呀,哪弄来这么大的西红柿啊,没有上过农药吧?” 会说人话就说,不会说人话,也没有人当她是哑巴。 好好儿的,来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我眼疾手快的抬起湿淋淋的手拦住她,一片好心的说,“別动,这是给人吃的东西。” 叶晴转转眼珠,呆了两秒钟,才悟出我这句话的意思,又拿出那副泫然欲泣的损样儿。 嘖,老是用这一招儿,她没演腻,我都看腻了。 “沐沐,一个西红柿而已,你可以不给我,但是也用不著因此羞辱我吧。” 说完,她的眼睛就红了,脚步踉蹌的往后退两步,努力演出悲伤心碎的样子。 气人的是大院子里没有做硬化,而是保持了原有的地貌,自然纯朴,也坑洼不平。 在叶晴身后,恰好有一个深些的坑,圆圆的,坑底还有一层黑灰,看样子是个室外炉灶,旁边立著一个安全警示牌。 也不知她是没看到,还是故意的,一步没退好,眼看著就要摔在深坑里。 电光火石的一刻,来不及多想,人性的善良驱使我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 事实证明,狼是养不熟的,东郭先生死了是活该的,而好人,是难做的。 叶晴即將摔倒时,是惊慌的,有那么一瞬,她也是想藉助我的手站起来的。 但那也就只是一瞬,当我看到她眼睛里闪现的恶意时,发现自己把自己给踹进坑里边去了。 在我和她的指尖相接触的那一霎那,叶晴五指蜷缩,一声刺耳的尖叫,“阿昱,救我!” 程思昱的位置距离我们最多十步之远,正在和几位男生说话,听到喊声回过头时,叶晴已经臥倒在黑坑里,从他的方向,大概只能看得到一只扬起来的手。 而我的手,因为对於她的无耻过于震惊,一直伸著,还没有收回来。 这个画面,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毫无疑问,就是我推的叶晴。 程思昱见状,立刻冲了过来,站在坑边只撩了一眼,便对著我愤怒大吼,“林沐,你又在闹什么?晴晴好心叫你过去吃水果,你为什么又欺负她?” 我自嘲的笑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她?” “还要狡辩!我明明就有看到你伸手。” “伸手就是要推她吗?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拉她一把?” “你会那么好心?不想办法算计她就不错了。” 说著话,他已经將叶晴从坑里拽了出来。 白色裙子变成黑灰渐变色,脸上费尽心机画上的妆容也沾染上黑灰。 “阿昱,你不要怪沐沐。是我不好,不该跟著你一直过来。可是,可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真的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和你们在一起多一点时间,没有別意思。” “不要哭,这次的事情不怪你,我会为你討回公道的。”程思昱乾脆的把人扣在怀里,抬手抚摸著叶晴的后脖颈,还用脸颊在她头顶揉了两下,心疼不已。 这一幕看在我的眼里,非常刺目,落在他人眼里,又相当精彩。 当著正牌未婚妻的面,连简单的询问问都没有,直接给未婚妻订罪,將前女友抱在怀里哄,我们的事情对於別人,真是一场好戏。 程思昱偏偏做了,还做得有恃无恐。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我就说,程少弄得那么高调,林小姐怎么可能不生气。” “真想不通,程家和林家根本没有可比性,林小姐怎么就非程少不可了。” “爱情这东西谁又说的准,唉,林小姐有顏有钱有才,可惜了,栽在程少的身上。” “这下有好戏看嘍,来,谁设个局,赌一赌这次程少会用什么方法制裁林小姐,林小姐又会用什么方法跪舔程少?” 一个女声突然插入,“不要乱说,谁还没有个眼瞎的时候,我看林小姐不是拎不清的人,只是太爱程少。等到林小姐清醒过来,结局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我转头看了一眼,是城南宋家的二小姐宋瑜。 林家在城东,宋家在城南,业务上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点头之交。 听说她可是位狠角色,亲爸婚后出轨风尘女子,生下一个女儿,隱藏的很好。直到三年前沈夫人病重,风尘女急於上位,才將事情披露出来,闹得满城风雨。 当年宋先生依靠宋夫人娘家的財力势力起家,宋先生为表达自己对夫人的感激之情,分给她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后来经过多次融资稀释,宋夫人持股缩水到百分之三十七,为宋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临死前,宋夫人將自己名下所有一切,全都移交给亲生女儿宋瑜,让宋先生暴跳如雷,想尽办法夺取宋瑜手里的资產。 不想宋瑜居然是个狠角色,和亲爹斗了三年,不仅守住母亲留下的东西,甚至还额外收购百分之五的散股。 凭藉三个大的订单,坐上宋氏副总裁的位置。 宋瑜行事作风严谨狠辣,这两年处置了数位宋先生的心腹,风尘女子强塞进来的废物也清理得差不多,將財务和市场两个大版块牢牢的握在手里,已获得不少股东的支持。 目前宋瑜和亲爹之间的战斗正处於你死我活的白热化阶段。 她三年前开始专攻家族事业,这种场合基本碰不到她,今天她会来,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向宋瑜的时候,她也正看向我,视线碰撞,我和她双双一笑。 “你还笑!林沐,心思歹毒,没有同情心,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真让我失望。赶紧给晴晴道歉,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小西火爆脾气上来,就想上去干架,被我拉了回来。 我林沐从不是个怂人,过去因为一份爱,让人笑为舔狗。 如今这狗不要做了,在蓝城,谁想欺负我,都得掂量掂量,看看是否承受得起后果。 我望向程思昱的脸,他脸上掛著的愤怒、憎恶和痛恨,是那样的真实。 胸口开始刺痛,我用指甲掐住掌心强忍下来,然后朝著他缓缓笑开,“其实你是否失望,我並不在意。我想要知道的是,程少打算用什么方式方法惩罚我呢?说出来,如果你的办法不行,我可以友情赞助一下。” 程思昱身上的气息猛然下沉,像一座黑沉沉的大山,带著压顶之势,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淬了冰和毒。 “林沐,叶晴我是护定了,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对著干。”他摇头阴暗轻笑,“我不介意双方父母坐在一起,好好的谈一谈我们的婚约。” 又来这套。 一个我眼瞎求来的破婚姻,倒成了他挟制我的武器。 “既然程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要是不接你的招,倒显得我真怂。好吧,周一下午七点钟,来林家,或是去程家,都可以,双方家长共同出面,各自还回信物,从此两不相欠。” 第51章 单纯喜欢绿 程思昱扶著叶晴的手顿了一下,猛地转过头,目光冷寒而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大概他死都想不到,我会在他提到婚约时,没有任何危机感,反而主动配合。 毕竟,这四年当中,前三年我最害怕的是他会和我结束恋人关係,求婚成功后的一年,我最害怕的,则是解除婚姻关係。 “我说,我对於和你的婚姻,不再有期待。你烦了,我腻了,不如就结束掉。” 程思昱脸黑如墨,眼射冷光,怒气像要喷出来一样,“差不多就得了,没有同情心,只知道吃飞醋,哪里有半点即將嫁为人妇的样子,真是丟林家和程家的脸。” 这一次,我没能按住小西,她从我身体另一边绕过去,指著程思昱的鼻子就骂,“闭上你的狗嘴,姓程的,你有什么脸指责沐沐?带著別的女人招摇过市的,不是你吗?搂著別的女人拍照旅行的,不是你吗?夜里,抱著別的女人一睡就是一整夜的,不是你吗?整个程家都吃著沐沐的,用著沐沐的,没有沐沐撑著,你们程家早不知道破產多少次了,你怎么有脸在这说三道四?玩软饭硬吃呢?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宋瑜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我的另一边,不屑的嗤了一声,“我也特別想不通,当著正牌未婚妻的面,对一个给你带绿帽子的女人如此上心。程少,你是真拎不清啊,还是单纯喜欢绿这个顏色。” 程思昱的脸涨成茄子皮色,羞愤让他的眼底血红一片,后槽牙咬得死紧,冷冷的注视著我。 大院子里二十多位上流家族的少爷小姐,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静观事变。 一直沉默著的赵越铭,向来和程思昱穿一条裤子,这次竟也没有出声,而是低垂著头,点燃一根烟,沉默的吸。 叶睛的劲使得太过,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像小鬼儿似的,不敢抬头,埋在程思昱的肩膀上,双手环著程思昱的腰,小声饮泣。 程思昱破天慌的没有抱著她安慰,而是一直目光复杂的注视著我。 场面足足僵硬超过一分钟,程思昱才又说道,“抱歉沐沐,今天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你宽容一点,不要计较了。我先送晴晴去收拾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 说完话,他看了一眼怀里脏得不成样子的初恋情人,目露一丝无奈,又看向我,自信的等待著我的回答。 他印象中的林沐,从不会上他的任何话掉在地上而不予理会。 在林沐那里,他可以做一个完美的没有瑕疵、被她珍之重之爱之的绝世好男人。 所以,他坚信林沐会答应他,更会等他。 他索取惯了,被林沐深爱惯了,却忘记了林沐也是一个人,她也会有累了倦了、不想再继续的一天。 我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却没有理会的意思。 而是淡然的转过身,將清洗乾净的草莓分给宋瑜,“我和小西去园子里摘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我们一起过去再摘一些,带回去慢慢吃。” 宋瑜肌肤很白,五官特別大气,削过的短髮,整齐而利落,让她看上去特別的英气十足。 纤细的手指捏著草莓,如同上好的白脂玉镶嵌著鸽血红,名贵而艷丽。 她毫不做作的咬了一口,流下的一点汁水染红她的指尖,殷红的唇水光瀲灩,漂亮极了。 “好吃吗?”小西期待的问,自己也拿起一颗,也咬了一口。 宋瑜將一整颗草莓全部吃掉,嘴巴鼓鼓的,咽下去后,伸出小舌头舔了下嘴唇,目光明亮的说,“好甜,採摘园在哪边,我也要去采一些回来。” “就在那片山坡上,我再去找两个大些的篮子,我们一起去。”小西兴奋的拿著两个草莓跑走,去找篮子。 跑到程思昱身边,大概是觉得他碍事又碍眼,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又嫌脏似的甩甩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程思昱被推得后退半步,外表依旧俊朗高冷,眼底却压抑著很深的郁躁。 我没有如他所预计的那样难过的落泪,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和宋瑜一人跨著一个小篮子,过去寻找小西。 走出去一段距离,我回过头,看到程思昱低头说了两句什么,將叶晴打横抱起,走向程思昱的车子。 “这种货色还不扔,林小姐,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看起来,不应该是恋爱脑。” “哦?依你看,我应该是什么样?” 她侧过头想了想,说,“读大学时,你成绩非常亮眼,现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还掛著你的照片。我印象中的林沐学姐,一定是善良勇敢、清醒睿智、心中有路、眼中有光。” “谢谢。” 再次採摘草莓回来,又看到叶晴,这次她换了身运动式套装,仍然是惹眼的红色,孤独的一个人坐著。 “程思昱那狗呢,跑哪儿去了,怎么能把一个病重將死的人自己留下呢,出点事可怎么办啊,真不负责任。” 经过叶晴身边时,她一直定定的看著我,眼睛里是怎么都盖不住的恨意。 大概她是有心想要再找我麻烦的,可惜程思昱不在身边,没有胆量。 “切,只会靠男人的蠢货。”小西呸了一口,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逗得宋瑜咯咯笑个不停。 第52章 不原谅 老板准备了足够的食材,因为是来玩儿,大家一致决定自己动手做午餐,晚餐吃自助烧烤。 乡野特色嘛,在大院子里支起若干口尺寸不一的铁锅。 我自詡厨艺还不错,霸占了一口大尺寸铁锅,准备来一道红烧排骨。 老板说猪是山上散养的,早上新杀,一整扇去掉脖头的精排放在超级大的铁盆里,肥瘦相间,品相相当不错。 说实话,我是有点束手无策。 之前做的排骨,都是在超市购买的,剁成小块儿,装在盒子里,看中哪盒拿哪盒就完事,从没弄过这种全尺寸的猪排。 “姐姐,我来帮你。” 一位个子很高的男生走过来,手上拎著一把小斧头,將排骨从大盆里拎起来,按在木头製成的案板上,一条条的分开,然后再剁成小块儿。 可能是为了干活方便,他外套的袖子捋起很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清晰优美。 他是城西陈家的小儿子陈子傲,二十一岁,身高和长相都很出挑,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但蓝城人都知道,这是一匹成长中的狼。 之前在聚会上见过几次,也浅浅的聊过天,算不上特別熟,突然过来帮我的忙,就,很突兀。 他认真的剁排骨,年轻的脸稜角分明,我则去后院的菜园里边摘小香葱。 所有人都有前边的大院子里忙著,我沿著红砖铺成的狭窄小路,走到菜园的深处,按照老板说的,在一大片嫩绿的香葱中,挑选粗壮一些的拔下来。 这一刻,我的心是寧静的,刚刚的酸楚似乎被这份寧静溶解掉。 我想,我距离真正的放下程思昱、放下那五年的光阴,又近了一步。 是的,他每伤我一次,我就会放弃他多一点。 拔完小葱,我拍掉裤角沾上的泥土,站起身,准备沿著原路回去。 刚一转身,就看到程思昱在红砖小径上直直的站著。 他换了一身浅灰色悠閒套装,双手插著口袋站在那里,显得閒適而隨性,还有几分年少时的感觉。 他凝视著我,面无表情,目光幽幽,太阳光碟机散他的冷漠。 我略显烦躁的揉了两下眉心,打算拐过去选择另一条小路。 他发现了我的意图,先我一步移到另一条小路上,满怀歉意的率先开口,“对不起沐沐,我去看了监控,你没有推倒晴晴,我误你了。我一直想要和你道歉,但是你不接我的电话,只好过来找你。” 太阳莫不是打南边升起来的?冷傲的程家二少,居然会低头道歉? 道歉应该,但是,不原谅。 我敷衍的微微点头,拎著小筐回去,一个字也没有说,眼光也没有再落在他的身上。 经过程思昱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来接我手里的小筐,安抚的说,“晴晴病重心情不好,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如果伤害到你,我代她给你道歉。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你在家里乖乖等我。这边的事情弄完,我就回家陪你。” 我本不想理他,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可是他说的话太过理所应当,太过无所谓,也太过不將我当回事。 “你代她给我道歉?我想请问程少,你是她什么人,可以代替她道歉?她是你什么人,要由你来代她道歉?” 程思昱被我的话噎得哽住,眸色更加的深了。 “沐沐,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你何必...” “你自己也弄不清楚吧,所以,你都弄不清楚的事,凭什么以为我就会接受?程思昱,不要老是提婚礼了好吗?在我心里,婚礼是非常神圣的,不该被隨便拿来当作武器使用。” “我没有用婚姻当作武器,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很快是夫妻,你不要和我闹了,好不好?” 我被他的话气笑了,从內心里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所以,在他的眼里,一直是我在闹。 他就是这样,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將问题的癥结点推到我的身上。 “程思昱,你有提醒过自己吗?” 第53章 捕风捉影 程思昱闻言猛地一怔,英俊的脸变成一张水泥浇筑的面具,掛在脸上,硬梆梆、冷冰冰。 我没再理他,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出菜园,很快拐弯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沐沐,晚上我们共睡一个帐篷,我来安排。” 回到前院,陈子傲已经剁完排骨,大锅里装著一半的水,他蹲在地上,很不专业却又极其耐心的给灶底填柴火。 听到我的脚步,他抬起头,朝著我露出一个精心包装过的微笑,藏在她的双唇之间,“姐姐你回来啦!老板说排骨要焯水,我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一个抬头,我看到他鼻子和双眼下边的黑灰印,看上去,特別像申公豹的黑眼圈。 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我便抿唇笑了一下,拿著一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剥小葱。 洗乾净小葱,锅里的水也沸腾了,我將排骨放入水中,撇去浮沫,待所有的肉表面都变成浅淡的粉白色,再將肉捞出。 陈子傲特別伶俐的处置了锅里的水,刷冼乾净后,我起锅烧油熬色,然后將焯好水的排骨下入锅中大力翻炒。 家里做只有一两斤,我操作起来得心应手,可眼下是十几斤排骨,翻炒起来,便格外费力。 没翻几下呢,手臂就酸得像是浸了醋,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陈子傲见状,接过我手中的铲子,力度轻柔的將我推向一边,“姐姐都累出汗了,在边上休息一下,我来炒,你告诉我下一步怎么做就可以。” 我接过陈子傲递过来的纸巾,拭去额头的汗,站在一边看著他炒排骨。 他的动作非常生疏,几次差点將排骨炒到锅外边去,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从未进过厨房的富家少爷。 “可以了,下一步是给锅里添加热水。” 陈子傲放下铲子,跑去提水。 盛著热水的壶特別大,也特別沉重,为了避免烫伤,我和陈子傲合作將壶提起来,看著水流从壶嘴流出,形成一条漂亮而光滑的弧线进入到锅里,颇具成就感的相视一笑。 就是这个笑容,让我看到程思昱。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目光沉凉,薄唇紧抿,身上散发著冷气。 “沐沐,需要帮忙为什么不叫我过来?” 我看了看委屈的拿著根茄子削皮的叶晴,想不明白他抽的哪门子风。 放著需要他照顾的娇人儿不去照顾,偏跑过来问我这些没有意思的话。 “你还是去照顾叶晴吧,她身体不好,一个人搞不定的,很需要你。我可以找到帮忙的人,不像叶晴,她只能找你。” “我和晴晴只是朋友,什么都没有。” 又用朋友说事,就不能有点创意,换个说词吗? “我和子傲只是姐弟,只是合作做一道菜,没有拥抱、没有餵葡萄,也没有一起进入车厢换衣服,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程思昱气结,说不出话。 “我什么?我说的哪一样不是事实?又有哪一样没有人作证?还是说,你又找到什么新的理由?” 程思昱眼中的怒意滯了一下之后,很快消散了,变得暗淡无光,一抹难言的情愫占据了他的眼底,晦暗不明。 他吃瘪的样子有点可笑,陈子傲很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被我瞪了一眼,转过身去偷著笑,仍然把自己笑的身体微颤。 “程思昱,你可不可以不要无理取闹、捕风捉影,我只是在尽一个朋友的义务而已。你这样,我真的很累,很烦。一想到往后余生都要和这样的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程思昱的眼睛猛的跳了一下,眸底浮起看不懂也不想再看懂的情绪。 他一定是听著这些话耳熟。 第54章 一语成讖 因为,这都是在我多少次和他就叶晴的问题沟通时,他说给我听的话。 他只是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天,相同的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倾听的人变成他自己。 程思昱瞳孔震颤,好像有一种很深邃的东西要从他的眼睛里爬出来,被他死死的压著。 人往往就是这样,伤害別人总是无知无觉,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晓得有多疼。 我冷著脸没有再看他,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和陈子傲商量要不要再弄一个北方人特別喜欢、味道也特別好的大拌菜,营养丰富又解腻,肯定会非常受欢迎。 陈子傲现在对我是无有不应,听我说还要去摘菜,兴奋的双眼比星星还要亮,欢快的像只兔子似的躥了出去,四处奔跑著找篮子和挖菜的工具。 “我现在帮你,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程思昱见陈子傲离开,脸色缓和了一些,走到我身边,温声开口。 这是我和他確定恋爱关係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走向我,第一次询问我的需求。 我內心里充满讥讽,想要放声大笑。 他终於走向我了,终於想要站在我的身边。 然而,我没有一点点的高兴,只觉讽刺和悲凉。 其实我特別不理解,叶晴已经回来,他也確定他最爱的人是叶晴,他让整个蓝城的人都知道我必定是个弃妇,我也已经走在给他们腾地方的路上,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若即若离、忽冷忽热、顛三倒四,我完全看不懂他了。如今的程思时间行事风格怪异,让我感动很陌生。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子傲又像兔子似的蹦了回来,一手拎著一只篮子,里边装著小巧的工具,“沐姐姐,我拿到工具了,老板说这个最好用,走啊,去菜园啊?” 风华正茂的大男孩,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露著肆意张扬,笑容欢畅的像早上的太阳。 我暂时不知道他突然和我如此亲近的原因,但既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必然有所求,那我利用他来赶走烦人的苍蝇,也未尝不可。 程思昱想要伸手拉住我,陈子傲恰到好处的从我和程思昱中间经过,从根本上杜绝了程思昱触碰我的可能性。 到达菜地时,我方才知道,刚刚在后院见到的那一大片菜园是有多么小儿科。 大院不远处的山脚下,那片菜地大到我是第一次见到。 “姐姐,我们先去摘那个,看著好好看,味道也一定非常好。” 陈子傲指著左前方一片低矮的菜叶朝著我夸张的大喊,我看了一眼,菜叶的根部隱约露出一小薄层红色,应该是一种叫做北方人叫做红丁的小萝卜,拇指大小,清脆甜爽,味道確实不错。 这边的菜地没有红砖铺就的小路,我义无反顾的踏了上去。 红丁这种菜比较低矮,必须蹲著才能摘下,我中中蹲在地上成功拔下一个小红丁时,无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穿著一身藏蓝色运动装。 想著那些穿著高定短裙、小高跟过来的千金们只能规矩的坐著,连路都不敢轻易走的样子,还有对我们四处撒野狂奔的洒脱畅快的羡慕嫉妒,便觉心情异常美丽,不由开心一笑。 笑容尚未收起,便油然而生一种被注视的不適之感。 抬起头,程思昱长身玉立有样子直直的撞入我的眼帘。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著,英俊的五官看不出温度,目光清冷的落在我身上,有如实质。 我这才发现,他居然没有做髮型,一綹髮丝垂下,盖住额角,略显孤傲,看上去有种异样的熟悉之感。 可是,不论我怎样努力,都想不起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他。 他发现了我的注视,或许是我的呆愣取悦了他,他一只手插入裤袋,另一只手朝著我招了招,“沐沐,过来,小心弄脏衣服。想吃什么,我叫老板安排人过来弄。” 他的话叫醒了愣怔中的我,回过神时,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场景: 空旷的屋子,火舌舔舐得肌肤滚烫,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衝进火海,將被水浸湿的外套蒙在我的身上,一双大手抱起我朝著外边跑。 我什么也看不到,也嚇坏了,双手紧紧的攥著男孩t恤的前襟,耳中不时到男孩不时发出的闷哼。 不知过去多久,我听到爸妈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另一双手接过我换个方向狂奔。 蒙在我头上的衣服落下去一些,我回头去看,只看到一片吃人的火海,还有一綹垂在额头的髮丝。 那是属於救我出来的男孩的髮丝,可惜我只看得到这綹髮丝,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 我是成年人,不会做白日梦,可是,在我的记忆之中,真的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场景是那样的清晰,甚至连燃烧著的房子都有些眼熟,我却一脑子问號。 房子是哪里?为什么会著火?那个救我出来的少年,他,是谁? 第55章 好绿,好绿 我头痛欲裂,找不到答案。 “沐沐,发什么呆呢,过来啊?”程思昱再一次开口,朝著我伸出手。 我彻底醒过神,用力甩了甩头,再看过去时,程思昱已经皱著眉头板著脸的踏进菜畦。 “不必,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拿到,依靠別人给,始终低人一等。” 爱情也是这样。 等待別人给予的爱情,就像是乞求別人的施捨,即便最终得偿所愿,也会终身处於被动,低人一等。 用五年时间去捂热一个人,用四年时间去等待爱情,是我痴了。 我不想,也不愿,继续等。 程思昱的脚步定在原地,眼睛里又出现那种复杂的情绪,还有深深的诧异和不解。 摘了大半篮的红丁,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子傲拎起竹篮走在前边,走到程思昱前方时,他停住脚步,笑嘻嘻地说,“小程总也要帮著我们摘菜吗?怎么办呢?我看著沐姐姐不需要呢。” 程思昱的个子没有陈子傲高,瘦削的身子板也不如陈子傲壮实,陈子傲站在我前边,將程思昱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不知道程思昱面对陈子傲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只知道他没有说话,冷哼一声后大步离开。 直到他走上田梗,我才看到他的背影,是他生气时的样子。 再回到大院,我忙著清洗摘来的青菜,並没有看到程思昱,叶晴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也消失了,直到午饭摆好,大家欢欢喜喜的落座,他们才一前一后重新出现。 “不做活,只等著吃,真不要脸。”坐在我右侧的陈子傲瘪瘪嘴,声音真不算小的嘀咕。 “就是,脸皮怎么那么厚啊,比城墙还厚,切。”小西坐在我左边,不满又嫌弃的撇嘴,眼睛都快要把那二位的身上剜出坑来了。 宋瑜坐在小西的左侧,闻言也来了一句,“听说过那句话吧,脸皮厚、吃个够。再说,都什么时代了,你不让人脸皮厚,那不等於夺人的饭碗吗?那也太不善良了。” 叶晴的眼睛倏地红了,求助似的望向程思昱。 程思昱没有去看叶晴,而是凝视著我的方向,目光专注,含著我看不懂的东西。 “看到没有,叶晴眼里的嫉恨都要把你刺穿了。还有姓程的,一直看著你呢。真想把他眼睛戳瞎,老看你干什么?”小西愤愤的在桌上戳了下筷子。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小西姐姐你说,是不是那个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呀。” 没看出来,陈少爷还是杯上好的碧螺春,好绿,好绿! 宋瑜不紧不慢的说,“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道理二字的意思,他们更崇尚无耻二字。” 程思昱的脸已经黑到没法看,恰巧叶晴给他夹了块红烧排骨,递到他的唇边,要他尝一尝。 陈子傲哪能放过这个机会,骄傲地说,“这可是我和沐姐姐一起做的哦,超级香,不要客气,大家都尝尝,不够了锅里还有很多。” 说完,他用公筷夹了一块带脆骨的放在我碗里,“沐姐最喜欢脆骨的口感,姐姐你吃。” 在坐的都是人精,没有人看不出陈子傲的別有用心,只是这种情况无伤大雅,更何况各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牵连,更加不会有人深究,都非常给面子的各夹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开餐不到五分钟,陈子傲用他的一己之力,让堆尖的红烧排骨下去大半。 所有人都在称讚排骨香好吃,我有这个自信,是真的很好吃。 只有程思昱看著叶晴没有夹住而掉在他碗里的排骨,脸黑如锅底。 我也夹起带脆骨的那块排骨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松口感,脆骨燉得很软,微微用力便可咬断,是我最喜欢的程度。 也不知道程思昱哪根筋发轴,腾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的说胃疼不舒服要休息一下,转过身便走了。 叶晴想要扯他的衣袖,一把没扯到,还差点被带的摔倒,脸色变了变,忙不迭的也跟了过去。 “形影不离的,不行去国外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人体缝合术,把他们缝在一起得了,永生永世不分开,生同体,死同穴,多好。” 第56章 是三儿 一整天,陈子傲跟著我,极尽细心照顾,连我想喝一杯水,都特別有眼色的及时递过来。 小西朝著我眨眼睛,“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纳闷的问。 “小奶狗啊,年轻有活力,细心有担当,强壮身体好,家世比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你有意思,你什么想法?” “没想法。”我在小西腰上捏了块肉拧了一把。 死丫头,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喂,你不是还打算对那个大渣男从一而终,不值得呀,”小西咧著嘴自己揉腰,“陈子傲多好,又奶又欲,纯纯的小奶狗,正是咱们这种富婆的菜。” 我没好气的又掐她一把,“看著好你就上,至於我,无意与狼为伍、与虎谋皮。” 晚餐时,程思昱出现了,趁著陈子傲不在,悄无声息的坐在我右侧。 闻到那股甜腻的橙子香,我下意识的侧脸看了一眼。 却见程思昱又换了身黑色休閒服,头髮仍然在额头趴著,让他那一身的冷漠消退不少,多了一种温和的气息。 陈子傲过来时,我左右两边都坐了人,他的眸光闪了两下,在我对面坐下。 中餐是农家乐,几张方桌拼成长条形大桌,大家坐在一起共同用餐,可以隨时调换座位,主打一个自由隨性。 晚餐虽仍有农家乐的氛围,却精致不少,上了几道很漂亮的大菜。 那道剁椒鱼头,听老板说是新在山那边捕来的大鱼,特別新鲜。 “咦?程少,你怎么坐在沐姐身边啊。你女朋友一个人坐,都快要哭出来了。”陈子傲又来挑衅程思昱,主打一个自己不舒坦,也绝不让程思昱舒坦。 我喜欢吃鱼,但是不喜欢挑刺。在家里,刘叔惯著我,都是將刺挑出去再端给我吃。 程思昱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剔鱼肉上的刺,听闻此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瞬间捏紧筷子,用力的指节都在发白。 他叩叩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沐沐是我未婚妻,和我坐在一起天经地义。陈少不要乱说,我没有其他的女朋友。” “这样的吗?”陈子傲夸张的瞪大眼睛,目光不住的在程思昱和叶晴身上转,“那位姓叶的小姐不是你女朋友吗?我看到你们两个在车里先是抱得死紧,叶小姐又躺在你腿上睡觉,你还捏著叶小姐的手在揉呃,这都不是女朋友?” 另几位关係很近的世家子弟纷纷点头,证实陈子傲所言不虚。 “不是女朋友,那就是三儿嘍?” “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当著正牌未婚妻的面,带著三儿来晃悠,脑子被狗吃了。”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病,不爱好人爱绿茶,尤其是给自己戴过绿帽子的贱绿茶。” “这话打击面就太广了哈,男人也是人,里子面子都要的,可不是什么破鞋烂袜子都收。” “看到昨天的新闻了吧,hiv大面积爆发,女人,我可不敢碰,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唉,好好的生日聚会,因为一个乱七八糟的三儿,降到没逼格。” “我建议以后再举办聚会,按人头下发请柬,没有请柬的与狗,一根不许入內。” 今天的东道主,就是过生日的那位好友面上的不虞愈加严重。 人家只是想把大家搜集在一起玩玩乐乐,过个好玩些的生日,怎么也想不到程思昱一个人就把现场搞得乌烟瘴气,痛快了就怪了。 “好了,大家都是朋友,给我一个面子,玩儿的开心点。” 主人发话,宾客自然要顺阶而下。 那些人说那些话,明面上看是站在我这一边,又怎知他们不过是藉由这件事,將近一两年格外自大目中无人的程思昱踩下一头呢? 人嘛,都是趋利的,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做出头鸟。 “宴哥,以后朋友们的聚会还多著呢,总这样,兄弟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又是陈子傲,今天他的火力,全部对准程思昱。 “你这小子就会挑事,我是那种吃一百个豆不嫌腥的?”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位以后的所有聚会,大概率不会再请程思昱。 程思昱一言不发,清冷的面容僵硬成块石头,脸色红得发紫,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鬼一样可怖。 他是有傲气的,这两年程氏大有好转,他的脊背挺得比谁都直。 我以为他会扔下筷子转身就走,从此不屑於与在场为难过他的人为伍。 然而,终究是我对他的了解不够深。 第57章 不平等条约 他不仅没走,反而在抚平情绪后,继续剔著鱼刺。 不知谁提了一个新话题,大家都特別配合的將注意力扯过去,討论得热火朝天。 我抬头看了下认真剔刺的陈子傲,又斜了一下程思昱,只觉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头痛不已。 果然,程思昱正要將装著鱼肉的碟子推给我,陈子傲大长手臂一伸,將他剔完的那碟鱼肉抢先放在我面前,“沐姐吃我的,乾净。” 程思昱这次是真的怒了,眼珠子血红血红的,眼睛刀子似的射向陈子傲。如果不是大庭广眾之下,如果不是法制社会,我一点都不怀疑,程思昱会变目光为匕首,將陈子傲扎个透心凉。 “陈子傲,你有意的是吧。” 陈子傲毫不谦虚的点头,“是啊,沐姐喜欢吃鱼却討厌挑鱼刺,谁不知道呢?我就是故意给沐姐挑鱼刺的,怎么了?犯法了?” 程思昱被噎得说不出话,与陈傲对恃片刻后率先放弃,目光落在鱼肉上,沉默的等著我选择。 陈子傲的做法確实刺激到程思昱,我也確实因此有点爽。 但是,他在未经我同意的前提下,將我的私事摆到明面上来炒,他不仅打击了程思昱,也將我林沐放在了烤锅之上,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这一点,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令我先前对他生出的一点点讚赏之感,烟消云散。 宋瑜適时的递过来一盘鱼肉,“吃不下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是她吃不下,把剩下的给了我。 我却分明看到,她用公筷剔过刺直接递到我身边。 当然,宋瑜也一定有她的目的,只是她的做法很含蓄,对我的支持也只是支持,对我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全是维护。 宋瑜,陈子傲,不用再比,高下已分。 “好啊,不过这一点点可不够我吃。”我接过碟子,但是面前的东西太多,无处安置。 皱眉看了看,將陈子傲递来的碟子放在程思昱的那个上边,再把手上端著的,放在最上方。 这不只是一个碟子的位置问题,而是向眾人表明了我对他们三个人的態度。 一顿饭吃的有惊无险,八点钟,老板点燃了篝火,年轻的男女们带著薄醉,围著篝火尽情的又跳又唱。 这样的场合,没有人喝红酒,成箱的啤酒摆成一排,自助烧烤安置在背风的角落,谁想吃什么就过去挑选,可以由烧烤师父代劳,也可以自己动手。 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经常参加的都是衣香云鬢的场合,像这样肆意挥洒的机会很难得,大家玩儿的都很开心。 夜色渐渐的浓了,已至深夜,深山之中,除了这片院子,一片寂静。小船般的舷月掛在天空,冷辉轻洒,远处苍莽一片。 此次出行,一共七个女生,一个帐篷只能睡两个人,也就是说,会有一名女生自己睡。 我当然和小西一间,宋瑜和另一个女孩子同睡,分到最后,连互看不对眼的两个女孩子都选在了一处,只剩下叶晴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帐篷前,眼睛里的泪述说著她的委屈。 “沐沐你说,叶晴会怎么办?” 我躺在厚厚的垫子上,用手机学习程南图发给我的学习资料。为了今天的聚会,我特地和他请了假。 他倒是特別痛快的直接批了我的假,只是追加了一句:请假可以,请一小时,罚两小时,请两小时,罚四小时,以此类推。“ 我无语的接受了他的不平等条约,然后在狂欢后的夜里,一个人苦命的死磕那些艰涩的公式,感觉自己无比苦逼。 还偏就有人不长眼,非在我因苦逼而无限烦躁之时,来找我的麻烦。 程思昱站在我的帐篷外叩了叩,轻声说,“沐沐,我知道你在里边,特地过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晴晴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你搬去我帐篷,和我一起睡。让小西和晴晴住一间,好吗?” 小西眼睛当即瞪成铜铃,嗖的坐起身就要开骂,被我给按了回去。 她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永远让朋友为我出头。再说,对付渣未婚夫这种事,还是要自己做才够爽。 我装作没有听到,不作声,他耐心的又说了一次,末尾还很温柔的说,“沐沐,你最乖了,帮帮晴晴好不好?要是你都不帮她,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帮他呢?这话说了谁会相信?” 程思昱显然是哽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你说的是谁?” “当然是你啊,程少。你们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此时扔下她,你不觉得自己太不负责任了吗?你可是她的好朋友啊。天哪天哪,程思昱,你不是不想帮她吧。让一个女孩子自己睡,你可太没有同情心了。” 第58章 最后的心死 我將过去他说给我听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还给他。 程思昱保持著弯腰的姿势站著,我捉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没有注意。 直到看完足够份额的资料,小西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问我,“晴晴,你猜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一头雾水的问她,“什么什么情况?说点我听得懂的事情。” “程思昱和叶晴啊,猜猜他们俩是怎么睡的?” “这么多双眼睛看著呢,程思昱不大可能和叶晴一起睡,他总得要点脸。我猜,他大概率会守在叶晴的帐篷外,做个合格的护使者吧。” “走,我们去看看。” 只將帐篷的拉链拉开一小部分,就看到程思昱双腿盘坐在帐篷外,身子靠著帐篷,双眼紧闭,也不知道是睡著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还真是,被你猜著了,挺厉害。” “怎么说都谈了四年,对他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重新躺回垫子上,她往我身边凑了凑,问我,“沐沐,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打算?明知道大渣男做了那么多噁心事,为什么还没有取消婚礼呢?是不是仍然捨不得?” 终於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我仰面躺著,通过透明的篷顶看著漆黑的天空,双手枕在脑后,沉入思索。 距离婚礼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程思昱和叶晴日日夜夜的在一起,不过问婚礼,也极少回家,全部心思扑在叶晴的身上。 “你是不是还想嫁给他?沐沐,我知道你有多爱程思昱,可是,他真的不是一个可以託付的人。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不想你嫁给她受苦。” 说完,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了,泪水渗透肩膀处的布料,將的整颗心都泡和又软又暖,“我心疼你,沐沐,你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程思昱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泪水沿著额角滑入髮际,消失无踪。 心臟再一次因为程思昱而撕裂般的疼。 如果说我现在不爱他了,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恋爱整整四年,我每一秒钟,都在爱他,不论他如何冷待我,我都愿意包容他,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够了,从没有奢求过別的。 可是,叶晴回来了,她是长在我心口窝子的一根刺。 程思昱手握这根刺,將我扎得鲜血直流,痛不欲生。 我知道,只要我不提出退婚,我和程思昱的婚礼是一定可以正常举办的。 刨出別的不谈,只在下的程家娶了在上的林家独女,就能够让程家更上一层楼。 我十六岁时的愿望就是以后嫁给程思昱,一生一世陪著他。 十年了,我爱了他整整十年,我的执念就要实现了,我却只觉浑身发冷。 婚礼在即,马上就要嫁给我最爱的人了,我却在度日如年。 我承认我还是有点捨不得,却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能要了,他已经烂掉了。 所以,我在等,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等最后的心死。 第59章 著火了 小西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也没有再问,在我身边睡了过去。 今天她喝了不少的酒,我只尝试性的抿了一口。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默契,只要参与需要喝酒的场合,必定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临睡前我又看了一眼,程思昱还在那里坐著,只是姿势由盘著腿,变成伸开两条腿,身上盖著一床被子,头朝著一侧歪过去,应该是睡熟了。 我想要起身出去拿瓶水,不料程思昱也动了,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对著里边轻轻的叫了两声。 我赶紧止住动作,避免惊扰到他。 很快的,帐篷的门打开了,程思昱低声说了句什么,將被子团了团扔进去,自己弓下腰正打算朝著里边钻,结果动作迅速的回过头。 然后,他的视线和我的,在半空中骤然相遇。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压不住的惊慌和尷尬,心里有根弦嘣的一声断了。 在一起纠缠五年,我给他设下五根弦,等到所有的弦都断了,我就彻底离开,再不回头。 “沐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急遑遑的站起身,想要过来我这边,结果太过慌乱,没有看清路况,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摔了一个很不体面的狗吃屎。 他这一喊不要紧,惊动了附近几个帐篷中的人,纷纷探出头,然后就把程思昱趴在地上往起爬的样子,看了个够。 我没有去看他们的眼神是怎么样的,只默默的关上帐篷,熄灯睡觉。 灯火熄灭,我刚刚盖好被子,手机就开始叮叮噹噹的响,电话、文字消息、语音消息、视频申请轮换著来,所有的主叫號码都是程思昱。 我瞬间爆怒,理智快要被烦躁吞没了,特別特別想衝出去,猛扇他几个大耳光。 但夜深人静的,小西又睡得很沉,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被程思昱占了上风,我再吃点什么亏,得不偿失。 冷静下来后,关闭手机,將一切外界纷扰隔绝在外。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只觉热的要命,像被火烤一样,本能的睁开眼睛。 却见帐篷外,火光冲天,已经有人在呼喊和来回奔跑。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爬到身去推睡得正熟的小西,“醒醒,小西快醒醒,著火了,我们要逃出去。” 可是,小西睡得太熟了,任何我怎么用力,都没能將人推醒。 我急得哭了,打开帐篷的门,想要將小西拖出去。 刚打开门,一股热风迎面扑来,將我重新顶了回去,心里愈发的急。 不等我爬起身,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一个抱起沉睡中的小西,另一个將我从地上扯起来掉头就跑。 我跟著那个人跑,眼睛关注著小西,直到来到一块没有被大火涉及到的安全地带,才发现是赵越铭和程思昱。 提著的心放了下来,后怕接踵而至,两条腿软得像麵条,身体朝著地面瘫了下去。 刚才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救不了小西,万一她有个什么,我会內疚而死的。 好在赵越铭来了,有他在,能將小西护得周全。虽说他们分手了,就衝著他不要命的衝进帐篷的样子,一定不会让小西受伤。 这样就够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程思昱一把拖住我,將我固定在他的怀里,急切的问我有没有伤到哪里,安抚我不要害怕,已经报了火警,目前我们所在的位置相对安全。 我真的嚇坏了,逮著根浮草便不肯放开,伏在程思昱的肩头,无声的流眼泪。 “阿昱,你不是说守著我吗?你为什么没有叫醒我?著火了啊阿昱,你怎么会將我扔下。” 程思昱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的回过头。 叶晴的声音像是一记洪钟,將我震得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伏在程思昱的怀里,连忙退了出去。 第60章 流了很多血 双腿仍然无力,我踉蹌了几下,最终还是摔倒在地。 叶晴顶著一张乌漆麻黑的脸,披散著头髮,双眼含泪,可怜得像是隨时会死过去。 视线落在叶晴那条由两条极细的带子掛在肩头、前胸开得极低、后背能看得到沟线的睡裙之上。 她没有穿內衣,两个点支起睡裙,无比清晰。 睡个帐篷,她把自己脱成这样,若说她没有別的心思,死都不会有人相信。 我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想,如果我没有那么巧的打开帐篷的门,程思昱成功钻入叶晴的帐篷,他是不是受得了叶晴这身打扮的视觉衝击。 我只看到这一次,在叶晴回来之后的许多个夜里,程思昱陪在叶晴身边,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我没有管,就让眼泪那么流,一直流。 太多委屈、悲伤和痛苦,我需要一人倾泄的渠道。 程思昱发现我倒在地上,將我扶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双手环住他的腰,让自己实实在在的倚在他的怀里,无声哽咽。 从小长到大,二十多年啊,这是他第一次,在我与叶晴之间,选择了我。 我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就是想哭。 生死一线,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这一刻,我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程思昱没有迟疑的展开双臂抱住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大手轻拍我的背,低语著安慰我,“不怕,我在呢。这不是没事吗?不要哭了,已经打了火警电话,救援很快会来的。” 我的泪水濡湿他的脖颈,他的身体明显的绷紧,双臂收紧,呼吸有些发热。 “阿昱,我的腿受伤了,好疼,呼吸好睏难,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隨时会散架。 程思昱眼底涌起痛意,抬起手,想要將我推开,我收紧双臂,不让他离开。 叶晴破碎的笑了一下,软软的倒在地上。 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有著一堆未完全燃尽的火。 程思昱身上的气息突然发生改变,一把推开我,起身跑了过去,一把將叶晴揽在怀里。 他的力气太大,我没有防备的被推倒在地,手不知按在哪里,钻心的疼,粘腻的液体很快湿透我的掌心。 “医护人员到了,有没有伤员,能走的自己过来,伤重的提示个方向,这边有担架。” “这里有伤员。”程思昱抱起叶晴不要命的朝著发出声音的方向奔了过去,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我想要喊他回来,我也受伤了。看著他那道急切的背影,我喊不出口。 陈子傲找了过来,將我从地上扶起,发现我的手在流血,想要抱我,被我拒绝,他拉著我的手,护著我来到急救车前。 急救车前灯火通明,一位中年女医生正在训斥程思昱,“紧急情况必须先救治伤员,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这是我女朋友,她晕倒了,她身体不好,我担心她出事。” “哪里有晕倒?哪里有身体不好?我看她好的很。占据公共资源,无理取闹,你们这是犯罪。” 叶晴站在一边不敢抬头,两只手握在一起绞成麻。 “医生,这里有位伤员,流了很多血。” 陈子傲扶著我走到灯光下,程思昱的眼睛落在我还在滴血的手上,面色灰败。 第61章 不放心 “沐沐,我...你怎么受伤了,还有没有別处受伤?”程思昱结结巴巴的想要过来拉我的手。 我淡然的躲开了,將受伤的手交给医生,“照顾你女朋友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程思昱的目光猛然冷沉,“那不过是情急之下顺口一说,这你也要叫针?晴晴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什么,就是生命危险,我总不能不顾她的生死。” 我垂眸不语,看著医生为我消毒止血。 消毒液浸入伤口,痛意直窜大脑皮层,我抽紧眉头,控制不住的吸冷气,想要將手收回来。 陈子傲非常绅士的握著我手腕处的衣袖,我的手没能抽回来,他也未触碰到我的肌肤。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子傲,他朝著我安慰一笑。 程思昱的脸因为这一幕,一下子黑了。 “陈少爷,沐沐是我的未婚妻,请將他交给我照顾。” 程思昱话刚出口,医生便诧异的抬起头问了一句,“那位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又来了一个未婚妻?” 恰在这时,赵越铭抱著小西放在一张窄小的单架床上,焦急的道,“医生,麻烦帮看下我女朋友,怎么都叫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被烟呛到,还是別的什么原因。” “呼吸平缓、脉搏正常,浓烟呛到不是没有可能,先观察一下。” 上边有人在喊赵越铭的名字,他对著医生交交待几句便去了。 前脚刚离开,小西就睁开眼睛,自己坐了起来,嘟囔了一句,“终於走了,真烦人。还有你,姓程的,赶紧过去照顾你的三儿去,离我们沐沐远一点。” 医生又看了程思昱一眼,轻嘖一声,继尔无奈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当著女朋友的面儿抱小三儿,这是想妻妾双全是怎么地,简直震碎我的三观。” 程思昱面色沉鬱,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大火很快被扑面,初步分析是篝火没有灭尽,山风一吹復燃,夜深没有人发现,才烧到这个地步。 好在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损失了一些財务。 我是唯一受伤的人,却与大火没有半点关係,全拜程思昱所赐。 出了这样的事,无人再有閒心游玩,便跟著警车一起返回市中心。 小西喝了酒不能开车,赵赵铭想要送她回去,我不放心,將她交给宋瑜。 我的手受伤,也不能开车,程思昱黑著脸要我上他的车,陈子傲的车也开了过来,身长如玉的下车,將我的手机交给我,“应该还可以使用。” 接过手机开机,果然还可以使用。 倒不是手机多么贵重,而是里边存了很多东西,最近程南图发给我的许多资料都是没有备份的,弄丟了可惜。 程思昱和陈子傲都说要送我回去,我想了想,打开程思昱的后门钻了进去。 如果要纠缠,就可著程思昱一个人缠吧。目前我不想再招惹其他人,至於陈家所求,还要看林森先生的意思,我不会插手。 陈子傲脸上是难掩的失望,而程思昱黑了一天的脸,终於有了点晴朗的意思。 叶晴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不住的寻找话题和程思昱说话,娇嗲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程思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眼睛频繁通过后视镜观察我。 把我看的烦了,索性抱臂装睡。 折腾一晚实在太累,装睡装了一会儿,居然真的睡著了。 车子停下时,我也幽幽醒来,看到已经到达婚房院子里。 我伸开有些发麻的双臂醒神,叶晴推开车门,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声惊呼,人就栽了下去,躺在地上哀號。 程思昱捏了捏眉心,下车转到另一侧,將人抚起来。 我拿著手机下车,恰好看到程思昱正在给叶晴检查伤口。 別墅院子夜里开的灯是不关的,叶晴受伤的手指被程思昱握在手中,我著意看了一下,拇指外侧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若不是仔细找,根本就看不到。 “还不赶紧送去医院?再晚去一会儿,伤口都找不到了,不要给医生添麻烦。” 第62章 都怪我 “林沐!” 我理也没理,直接走进屋子回房间。 外边一阵兵荒马乱,想是程思昱也知道那种不能叫做伤的伤去医院並不合適,满屋子找医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乱了一阵,又安静一阵,程思昱来敲我的门,说他煮了青菜虾仁面,要我下去吃一点。 彼时我已经完成洗漱,换上舒適的睡衣,睡意渐浓,被他扰了好眠,气得我抓起床头的一个什么东西就扔了出去。 嘭的一声过后,又是啪的一声,外边的声音消失了。 早上起床才看到,被扔出去的,是我特地在国外选的水晶杯,一套八只,成双成对的好意头,特地放在婚房图吉利的。 如今八只杯子,碎了一只,剩下七只,不再完整,没有了成双成对的好意头,自然也没有留在婚房的必要。 我下楼的时候,程思昱和叶晴坐在餐厅里吃早餐,见到我,程思昱起身去厨房,端来一份食物,放在我惯常坐的位置上,“买了你喜欢的水晶虾饺和海鲜粥,温度正好,过来吃。” 一张四方形的桌子,程思昱和叶晴坐在相临的两边,我坐在程思昱对面,撩了一眼叶睛的餐盘,不出意外的牛肉小笼包。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欣慰的笑,分別在即,他终於记得我不能吃牛肉,但是也记得叶晴喜欢牛肉小笼包。 一个人,一颗心,却要同时记得两个人的喜好,照顾两个人,一个美其名曰好朋友,另一个则占据著未婚妻的位置,他,不会觉得累吗? 他不累,我都累了。 心臟那么小,只容得下一人个,想要让另一个人进来,先前的人必定要出去。 我,是出去的那个。 “沐沐,你吃啊。昨天嚇坏了吧,也怪我身体素质差,居然晕了过去,闹得阿昱只好放下你过来陪我。我已经骂过阿昱了,你就不要再怪他了。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海鲜粥是我最喜欢那家酒店早餐厅出品,味道非常鲜浓,我咽下嘴里的粥,非常配合的点头,“不会,我未婚夫照顾他將不久於人世的前女友,应该的,人道主义嘛。” 叶晴委屈的红了眼睛,“是我的身体太不爭气,沐沐你生气是应当的。要是骂我不解气,你就打我几下,我不会怪你的,真的,你打吧。” 说完,她闭著眼睛,视死如归般的靠著椅背,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住。 很多时候,我真的有点钦佩叶晴。 她將程思昱的情绪拿捏的非常精准,特別懂得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可以让程思昱心疼她,从而对我不满发火。 “沐沐,昨天晚上情况特殊,你生气我能理解,只是你有火气朝著我发,不要针对晴晴好吗?现在她特別脆弱,真的禁不起你的刺激。她没有多少时间了,等到她...以后,我会长长久久的陪著你。不要闹了,好吗?晴晴她,真的很不容易。” 我认真的直视著程思昱的眼睛,诚恳的说,“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生气,也不需要找谁撒气,让我安静的吃完早餐好吗?” 叶晴扯过一张纸巾盖住眼睛,哇的一声哭了,自责的要死,“阿昱你不要怪沐沐,是我的错,都怪我这破身体,都怪我。” 程思昱沉压的目光注视著我,怒意上扬,目光凉如冰箭,语气冷如寒铁,“林沐,枉我还想著马上就是婚礼,多陪陪你。你如此对待晴晴,半丝不顾及从前的情分,一味的吃醋挑拨,真让我心寒。” 真正心寒的应该是我才对,你一个施暴者,有什么资格心寒? 冷暴力也是暴力,是更让人崩溃的暴力,足以將人逼疯。 事到如今,他还在用语言pua我,真当我非他不可呢。 “程思昱,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找谁撒气。你的前女友无端给我扣帽子,你又紧接著给我施压,请问一下,我有说过什么吗?难道不是一直是你们在说我如何如何吗?你有什么可心寒的?真的心寒,就去医院把心拿出来,泡滚油里边过一下,不仅会让你的心热起来,还会让你外焦里嫩。” “你...不可理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究竟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无耻至极?”我瞄了一眼叶晴身上的衣服,那是程思昱的衬衫,而且是我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男女之间什么样的关係,男人才会允许女人穿著自己的贴身衣物呢? 第63章 无能狂怒 程思昱在著轻微洁癖,他的贴身衣物从不允许我隨便动,更別提穿在身上。 他对一叶晴,还真不是一般的纵容和宠溺,到底是年少时的真爱。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却难以改变初心。 “之前的暂且不说,只说昨天夜里,叶晴身穿中空的露背超短裙式睡衣,你埋著头就要钻进去,若不是我恰好想要出去找水,你定然是温衾暖被、佳人在怀、逍遥快活吧。还有她身上穿著的衬衫,哪里来的且不论,只一眼便看得出,內里仍然中空。请问程思昱先生,你和叶晴小姐共处一室,她的这种穿著,你坦然的接受和欣赏,仿佛习以为常。请问,这,就是你的可理喻吗?这,就是你程家人的教养吗?” “我不说,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也不意味著我不知道。如你所言,不过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你们留几分面子罢了。我没有追究你的错处,你却对我咄咄相逼,真以为我好欺负吗?程思昱,叶请说我只是你在她离开后,用来弥补感情缺口的工具。我想要问你的是,若是我这个工具不愿意为你所用了,你、程家,会是什么下场?” 生平第一次,我对程思昱发了火。 言辞或许没有给他留情面,但我所言句句属实,他辩无可辩。 在心里鬱结许久的话说出去,胸口堵著的气消散不少,顿觉神清气爽。 怪不得程思昱总是那样对待我,原来虐別人,尤其是虐自己厌恶的人,確实爽。 过去是他厌恶我,如今,也该轮到我厌恶他了吧。 程思昱气急败坏,却说不出反驳之语,黑著脸甩袖就走,將被我骇住的叶晴扔在原地。 走到书房门口,他回过头,冷言冷语的道,“林沐,是不是你以前所有的温柔小意都是装的,这才是真实的你吧!想不到,你的心机如此之深。” 我被气到哼笑,无奈的放下筷子,抚抚额头,“程思昱,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著实厉害,想必身子也是钢筋铁骨吧,不然,如何能將那么大一顶绿帽子顶得稳稳噹噹。” 擒贼先擒王,诛人,就要先诛心。 “林沐,你是不是疯了,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我为什么不敢如此和你说话?做得出齷齪事,就要咽得下后果。” 程思昱眼底狂怒乱躥,无能狂怒,却也只是將书房的门重重的甩上。 骂得心里痛快了,却也没有了吃下去的兴致,扔下狼藉的餐桌,上楼回房间收拾东西,然后回林家大宅去看爸妈。 不想叶晴居然跟了上来,在我的脚步踏上缓台时,她抓住了我的衣袖,凑近我,压低声音说,“林沐,我离开那么多年,你都没能拿下阿昱,真是无能。不过这也不怪你,不被男人喜爱这种事,也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可以贱到这种程度,我都和阿昱那样了,你怎么还不滚啊。” 我扯起唇,凉凉的笑的,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避免她弄出点什么来给我碰瓷,“怎么呢,你这是看你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程思昱仍然没有鬆口娶你,急了?不过这也不怪你,谁知道你在外边那几年都做了些什么,再染上什么了不得的脏病就糟了,会引起恐慌的。程思昱只是眼瞎,不是脑残,娶谁不娶谁,他心里明境似的,可由不得你。” 我的话戳痛了叶晴,她眼中闪过强烈的恨意,“阿昱说了,他爱的人只有我,你休想挑拨离间。” “是吗?叶晴,你听到过一句话吗?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做的事当真无人知晓吗?好好做你的绿茶小白,不要招惹我。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叶晴闻言,脸色攸然惨白,身子晃了了下,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护住小腹。 我坦然的看著她那只手,朝著她明媚一笑。 她微眯双眼,看向我的目光之中包含打量和探究。 我也不急,就那么直直的任她注视,直到她先乱了自己的阵脚,“你知道了什么?” “一点小事情而已,叶小姐想要听吗?” 叶晴咽了咽口水,眼底阴暗加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忽的,她诡异一笑,小有得色的说道,“那又怎样,我想让你死,你就能死得不明不白!”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然向后一仰,我被她扯得向前踉蹌一步,暗道一声好险。 多亏我有所防范,不然真叫她碰了个好瓷儿。 我自以为此次防守成功,不料还是低估了叶晴的无耻。 她见没有扯出自己的手,居然在我拉著她的那只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突然受痛,五指本能的鬆开。 叶晴藉此机会,一声悽厉的惨叫,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阿昱,救我!” 第64章 都是骗人的 我心臟紧跟著一颤,她这一滚,是否陷害得了我且不论,很容易给她自己造成伤害。若是真的这样栽下去,基本就凉凉了呀。 这人啊,尤其是这种人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捨得出来,真是应了刘叔总说的那句“舍不出孩子,套不到狼。” 好在这间房子是错层,所谓的楼梯,也不过五级台阶。 摔下去的霎那,叶晴將自己卷了起来,像一只抱子的虾米。 书房里的程思昱听到惨叫声,发发的拉开门冲了出来,还什么都没有看到,便对著我厉声呵斥,“林沐,你又做了什么?” “阿昱,救我,救救我。”叶晴颤抖的声音里带著痛若的哭腔。 程思昱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成一片血红,十几米的距离,让他跑出一溜火线,啪嗒跪在叶晴面前,將她小心翼翼的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心疼的抱紧,“伤到哪里,不要怕,我带你去医院。” 叶晴伏在程思昱怀里,眼中含著泪,唇角掛著阴谋得惩的笑,哭著说,“我只是想和沐沐好好道个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真的不想因为我的病,影响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更不想让她老是误会你。可是,沐沐,沐沐,她,呜呜...” “林沐,”程思昱咬紧牙齿,目光中的怒意几欲將我杀死,“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了?晴晴好心好意的来劝你,你居然...我警告你林沐,万一晴晴有个什么,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抱起中空的叶晴夺门而出,院子里眨眼间传来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 屋子的门没有关,九月末已是秋季,清晨的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冻得我手脚冰凉,胸口冻结成冰。 又是这样,只要涉及叶晴,他总是毫无理由的偏袒,连求证一下都不睛,一味的只相信叶晴。 说什么想要和我过一辈子,说什么我才是他此生想要娶的人,都是骗人的。 我承认是我瞎,看上人渣的他。 他比我更瞎,看不出叶晴的算计。 或许,他不是看不出,只是不想看得出罢了。 年少时真心爱过的人,想要彻底遗忘,真的太难太难。 我再一次为自己把自己搞得如此不堪而感到颓丧,胸口像是被堵了一车皮的,闷闷的,喘不上气,眼睛也乾涩得难受,只是怎么都流不出眼泪。 整整四年啊,我没能得到他的心就算了,甚至於,我都没有得到哪怕一丁点的信任。 程思昱离开半小时,我的手机收到一个定位,同步发来的,还有一句气人的话:你未婚夫决定亲自给叶晴扎针治伤。本次友情赠送,免费,不要太感谢我哦! 我看著扎针两个字,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这回,眼泪总算流了出来。 针有没有真的扎,我不知道。但是,他爱著叶晴、护著叶晴,是我亲眼所见,是真的。 我用整个青春深爱著的人,他终是烂掉了。 我所期盼的与他的爱和婚姻,將永远止步於此。 第三根弦,断了。 第65章 这舔狗,我不做了 发我消息的人,名字叫做a,职业情报人员,世间所有的事,只要钱给到位,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 上次为了查叶晴的底细,我付了他五百万。 我和他从未见过面,却总是觉得他特別熟悉,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中的一位,只是无法確定是谁。 “我们是认识的对吧,告诉我你是谁,一千万。” a很快回话,“违背规则,下次收费加倍。” 再问,对方已石沉大海,音信皆无。 十点钟,我收到了来自叶晴的消息,“怎么办呢沐沐,我根本劝不动阿昱,他打定主意要將你们的婚礼延迟。这次他不肯听我的话,我也很苦恼,要不,你再哄哄他呢?像之前那样,写一篇言辞恳切、没有他你就会死的小作文发给他?或者是在大雨里站三个小时,等到他心软,然后原谅你?” 心臟被骤然揪紧,无数把刀雨点似的剁下来,將我整人剁成泥,痛意,锥心蚀骨。 我以为他最多是不爱我,最多退婚而已。 却想不到,他会把之前我为了哄他而做的那些事,全部告诉叶晴。 他说这些话是,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叶晴听这些的时候,心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我用五年时间,把自己活成一条任人耻笑的狗。 而他,从未將我当成一个人。 被心爱的人耻笑至此,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 程思昱,这舔狗,我不做了! 果然,叶晴所说的是真的。 在她的消息发过来五分钟之后,程思昱给我打来视频电话。 我將电话接通,手机屏幕里立刻出现程思昱那张冷俊的脸,漆黑的眼睛里,养育著坚硬的寒冰。 “沐沐,我很遗憾的通知你,鑑於你多次为难晴晴、手段骯脏、心思狠毒,我单方面决定婚礼无限延期。程氏会就此进行官宣,林家那边,你自己回去解释。” 我看著他那张令我无比迷恋的脸,只觉寒意透骨。 “好。” 程思昱眸底骤然暗黑狂涌,薄唇欣了掀,“你...” “我还有事要忙,先掛了。” 电话切断了,偌大的房子里安静至极。 隨后,他又发来一条消息:只是延期而已,我没有说不娶你,你不要再去有意针对晴晴,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我回他:发布婚礼延期会拉长战线,程氏股份恐怕会受到长期波动。不如,直接官宣取消婚约。 不回復他,我屈辱难当;真的回覆了他,我又痛苦不已。 爱错人,真的很难。 程思昱只回过来四个机:时机不到。 呵呵呵,他不是不想解除婚约,只是碍於时机未到。因为程氏新投了一个大项目,目前並不稳定。解除婚约的消息一出,程家会受到相当大的衝击。 四个字深深刺痛我的真心。 我像一只没有头的苍蝇,楼上楼下的转来转去,只觉看到什么都刺眼,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件东西刺了我的眼。 转了好一会儿,直到累了坐在沙发上喘息时,方才觉醒过来,是那些鲜艷的红色,刺得我眼睛酸涩、心臟剧痛。 之前欣喜异常的亲自布置的这些红色,原本是喜悦,如今婚礼无限延期,再来看这些红色,每一样我亲手淘来的东西,都仿佛在呲著牙笑话我。 站起身,我默默的將那些刺眼的红色,一样一样的取了下来。扔在地上,匯总完成后,一股脑的塞入黑色垃圾袋。 当初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去认真准备,欢欢喜喜的掛了上去,结果取下来时,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现在的我唯愿我的爱情,也可以像这些红色一样,用了二十年开始和继续,只用半小时就可以结束。 痛苦无声,却震耳欲聋。 痛吧,越痛越好,只有当所有的痛全部变成麻木,最后了无痕跡,我就获得了真正的解脱。 晚上,我以为又是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第66章 出於礼貌 毕竟,程思昱上午才刚刚对我公布过婚礼无限延期的决定,这说明他肯定是生了我的气。按照他以往的做法,十天八天不回来都是常態。 对一无偶尔的不听话,他给我的惩罚,就是不见踪影、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冷战。 洗过澡,吹乾头髮,我关了所有的照明灯,只保留一盏比较暗的壁灯,坐在宽敞的露台上,欣赏雨景。 秋雨很冷,却別有一番寂静滋味,適合此时的我。 坐下没有多久,別墅院子的大门自动滑开,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 那是程思昱的新车,价格只有我送他的那辆车的一小半,只因叶晴一句喜欢迈巴赫的车標,便立刻去买了回来,只为让叶晴乘坐得开心。 他心中的爱情,或许是那种吃糠咽菜都不怕,只要是你,就是不知道叶晴是不是和他观念相通。 换作从前,他回来,我肯定高兴的蹦到门口,给他摆放好脱鞋,一手打开门,另一只手准备接过他隨手递来的外套或电脑包。 今天,我冷眼看著他走下车,没有打伞,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他的头上身上,他因此快走了几步,踏上台阶,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几秒过后,密码锁被按开,程思昱顶著一身湿气走了进来,按开灯,雨水淋湿了他的头髮,脸颊也掛著雨滴,略显狼狈,却也无端为他凭添一丝落魄之美,很是养眼。 “在家怎么不开灯,外边下雨了。”他的声音很冷淡,平常的和这四年当中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分別。 有分別的是我,没有给他事先摆好脱鞋,也没有看到他被雨水淋湿,著急的跑去浴室拿来乾爽的大毛巾顺便放好热水,將他按在沙发上,给他擦乾净头上脸上的水渍,然后將他赶去泡个热水澡暖身子,我则守著厨房,为他熬煮一碗又甜又浓的薑汤。 一人个养成的习惯很难改,程思昱也是。 他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口,等著我上前伺候他。 我瞥了他一眼,淡然的哦了一声,便又转回头,继续看著外边。 由於开了客厅的灯,玻璃窗反光,已然看不清楚外边的雨景,而是將室內所有一切,尽收眼底。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我连动都没有动,仍然远远的坐著,並且没有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纳闷而不满的蹙起眉头。 大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我,感到很新奇,又產生一些被忽视后的不適和烦躁。 这不怪他,是我將他惯坏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抬手扯松领带,又说了一次,“沐沐,我说,外边下雨了,雨很大,风也很冷,我被雨水打湿了。” 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你怎么还不快点过来给我拿脱鞋和大毛巾? 我又一次转头看向他,仔细看了看他,雨水掛在他的发梢,咖色西装出现斑驳的深色印跡,那是被雨水打湿的部分。 “衣服都湿了,看样子雨確实不小。赶紧进来,去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他又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確定我除了这句话,真的再不会有任何举动,沉下脸,换好鞋,一声不吭的回到臥室。 他关上臥室门的声音有些大,不知是失手还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总之,我没有理会。 雨更大了,露台有些冷,我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追一季公司小姑娘们都在看的综艺节目。 每次在公司食堂吃饭,她们都在嘰嘰喳喳的热烈討论这档节目,听得多了,便產生点探索的想法。 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满开心,难怪小姑娘们说起来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这档综艺,擦著相亲栏目的边,却又时刻表达著充满文艺色彩的浪漫唯美,符合女孩子们对於爱情萌芽时的全部幻想,收视率非常高。 过了大约半小时,程思昱出现在客厅。 此时,我正看到开心的地方,男嘉宾捧著亲手採摘的红玫瑰,站在田里向心仪的屏幕女神表白,不知是节目效果,还是男嘉宾不小心,一个没站稳,栽倒在丛之中,大家合力將人拉出来时,他手上还捧著那整被摔得稀巴烂的,眼巴巴的问,“这样表白的话,会不会有点失礼?” 我被那滑稽的场景逗得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疼不得不控制自己时,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在盯著我。 程思昱站在最底层的台阶上,目光清冷的注视著我。 他已经洗过澡,身上穿著灰色质睡衣,目光专注而没有温度。 出於礼貌,我朝著他点点头,又將注意力放回节目上。 程思昱缓慢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按著太阳穴说,“今天喝了好多酒,沐沐,帮我按一按好吗?头好疼,还想喝你煮的醒酒茶。” 我的眼睛盯著电视屏幕,等著看表白时女神会是什么反应,並没有看他,只说,“冰箱里没有食材,没有办法做,想喝的话,点一份外卖吧。” 程思昱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身上的气息渐冷,半晌之后,他突然开口,“晚上有个应酬,晴晴作为助理陪我一起参加,她现在的进步特別快,为了维护我,她不顾自己的身体,还给我挡掉三杯酒。做为感谢,我打算把你婚礼上佩戴的首饰转送给她,你,不会不开心吧。” 叶晴只是为他挡三杯酒,就將他感动至此。 这五年,我为他做过数不清多少比三杯酒艰难一百倍的事情,他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过。 第67章 七千万 叶晴只是为他挡三杯酒,就將他感动至此。这五年,我为他做过数不清多少比三杯酒艰难一百倍的事情,他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过。 爱与不爱,区別就是如此的大。 这几年,当真是我错付了。 我的神思因此恍惚一下,很难过,但也没有特別难过,迟钝两秒,淡淡道,“不会,只是,那套首饰是我自己钱订製的,把钱转给我就好。七千万,你知道我的帐户。” 想送谁隨他的意,他已经动了这个心思,我不想再做任何挽留,没意思。 我以为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会开心,至少不会生气发火。 却不料他居然突然暴怒,怒不可遏的將手边的抱枕狠狠扔了出去,一个字也没有说,怒气冲冲的上楼回房间。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一套深蓝色西装,仿佛刚才的口角没有发生过,平静得可怕,“天气预报十一点钟以后会有雷雨大风,晴晴胆子小,害怕打雷,不敢一个人睡。我需要过去陪她,晚上不会回来,你不必等我。或许,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回来,不要找我。” 我扼住喉头的苦涩,自嘲一笑,“哦,知道了。” 原本我也是害怕打雷的,每逢雷雨天,都会跑到爸妈房间去和妈妈挤。 跟程思昱在一起之后,我都是一个人,再害怕他都没有管过我,久而久之,居然不再害怕了。再大的雷雨,我也能安之若素。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拿伞,便又说了一句,“小柜子里有伞,你自己拿一把,雨天路滑,你自己注意安全。” 程思昱僵硬的在台阶下站著,没有去拿伞,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漆黑的眼睛注视著我,他眸光平静无波,除瞭望不到底的黑,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在看什么? 他想要的宽容和大度,我如他所愿的给他了,还想怎么样? 程思昱站了足有两分钟,我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不由问他,“怎么还不走?十点一刻了已经。叶晴身体不好,可不要让她被嚇到。” “你,不是也害怕打雷吗?”程思昱薄唇微抿,眸底有暗色微光一闪而过,“如果......” 我惊愕的望向他,原来他知道我害怕打雷,却从未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安抚过我一次! 说到底,他只是从没有在意过而已。 既然从不在意,又为什么在此时刻意提起? 他是想让叶晴做我的对照组,让我认清楚不被喜欢的真相,然后自裁而亡的给他们倒地方? 还是说,他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只有叶晴才会让他心疼怜惜? 不用这样,真的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或者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 且不论我已经不再惧怕打雷,就是真的怕,又能怎么样呢?四年我都挺过来了,大不了一夜不睡,天总会亮的,风雨也总会过去。 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不期待他陪著熬过打雷的夜晚。 “没什么,我早就不害怕了。快一点出发吧,小心叶晴等急了又会掉眼泪。” 这一次,剧烈的情绪从他的眸底骤然涌起,像是暴风雨来袭前的海面,波涛汹涌,气势骇人。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推开门走出去,再將家门用力甩上。 我亲眼看著他像回来时一样,走进风雨,坐上车子,然后一夜未归。 不出所料,四十分钟后,收到叶晴发来的一段视频。 女:阿昱?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说沐沐害怕下雨天,赶回去陪她的吗?呀,头髮和身上都湿了,快进来,我给你擦一擦。 男:马上会有雷电大风,你最害怕雷电,我放心不下,所以跑回来陪伴你。晴晴,谁都没你重要。困了就去睡,我在沙发上陪著你。 女:阿昱,本来我都想著坐一夜算了,风雨过去再睡也可以。可是,你还是来了,我好开心。阿昱,来我臥室好吗?我想你坐在我床头陪著我,好吗?求你了! 男人沉默足有三十秒,哑著嗓音说,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视频到臥室的门关上为止,我盯著手机,胸口堵得喘不上气。 又在露台上站了好久,任凭风雨打湿我的衣服,直到站得双腿僵硬、浑身打颤,方才把自己挪回臥室,草草洗个澡,裹著被子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浑身无力,身上的关节又滯又痛,拿来体温计一测,三十八度三,居然在发烧。 和公司请了假,没捨得惊动爸妈,叫上小西陪我一起去医院。 站在採血室前排队时,我艷羡的看著等在我前边的女孩子,娇小的身躯靠在身边大男孩的身上,满眼心疼的不时啄吻她的额头。 由此想到四年来,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做饭、吃饭、逛街、看病,从未曾体会过这种被人深爱和关怀。 越想心里越是难过,不由鼻子发酸。 突然的,旁边诊室之中传出我熟悉的声音,走过去看了一眼,居然是叶晴。 不出意外的,程思昱也在,一脸严肃,像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叶晴伏在程思昱的怀里,哭得浑身颤抖。 医生严肃的说,“现在不是我们医院是否可完成试管的问题,而是患者的身体根本不適合做取卵做试管,即便勉强做了,受精卵著床成功率也小於百分之五。可以理解你们想要做父母的心,但是,这不意味著就要伤害母体。你这老公怎么当的,孩子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老婆的身体都可以不在意?” 程思昱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垂眸看到伤心痛哭的叶晴,转而说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麻烦您帮著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做成功试管,多少钱我都愿意。” 医生怒了,將手上拿著的诊疗手册啪的拍在桌上,“不適合就是不適合,钱不是万能的。否则,你们也用不著跑那么多家医院去諮询。” 叶晴哭得更加厉害,程思昱心疼的抱著她。 “还有什么办法吗?”程思昱不死心的接著问。 第68章 刚好不够分 “还有什么办法吗?”程思昱不死心的接著问。 医生推了推卡著的眼镜,“小伙子看著挺壮实的,为什么要做试管?阳痿早泄不举之类的病是可以治的。我的看诊到此结束,请出去,不要耽误其他患者的时间。” 守在门口的助手走过来,礼貌的请程思昱和叶晴出去。 程思昱怒气下沉,一把推开小护士,揽著叶晴就往外边走。 我病著,晕晕沉沉,不想见到程思昱,恰好轮到我抽血,便快步走到诊台前坐下,小西帮我將右臂的衣袖折起,露出肘窝部的血管。 抽血化验过后,医生说我是风寒感冒,不太严重,之所以高烧,可能是情绪激盪引起的身体应激反应,不必打针吃药就会自愈,但可能会存在反覆的情况,需要注意休养,再次发烧需及时就诊。 回到家里,小西给我做了点吃的,打算陪我。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在响,一问才知道公司今天有重要会议,她不在,部门的人很多问题弄不明白。 我把她赶回公司,自己在床上乖乖躺著,一边养病,一边学习手机里存著的资料。 也不知怎么,可能是太累了,学著学著,居然睡了过去,连午饭都没有起来吃。 醒来时,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可能是休息充足的原因,身上轻爽很多,骨头也不疼了,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起身去厨房,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让自己被病毒打倒。 跟著程思昱的这几年,心被他伤得千疮百孔,唯有这副身子还是好的,我不能让身体出事。 最近不是太常在家里做饭吃,也就没有补充食材,冰箱里只有一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一小把麵条。 我把食材凑在一起,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正准备吃,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抬起头,程思昱已经进门,站在玄关换鞋。 “煮了什么,好香,分我一份。”他平淡的问我,绝口不提昨天的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今天早晨的天气,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只有一碗,刚好不够分。” 程思昱笑了,眉眼鬆动的问我,“什么叫刚好不够分?你就是捨不得分给我。不管,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我都有些想了。” 他將西服隨意的扔在沙发上,洗过手回来,像个归家丈夫那样,坦然的坐在我身边,见我没有给他分面,好脾气的笑了。 他抬起手想要抚摸我的发顶,笑容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生动,“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吃那家法餐吗?不吃麵了,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 三个月前,我为公司拿下一位大客户,公司给我发了一大笔奖金。 为了庆祝,我邀请程思昱一起去吃那家非常地道的法国餐。 他那段时间忙著程氏的招標,差不多两个月才完事,紧接著就是叶晴的突然回归,定好的法餐,就这样耽搁下来。 我確实想吃那家法国餐已久,只是时间也过去太久,久到他不是有意提醒,我都已经拋之脑后。 看吧,无论你曾经多么想要的东西,假以时间,当初那份心情都会变谈。 距离邀约三个月之后,程思昱终於愿意赏我共同进餐,我却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心情。 法餐隨时可以吃,也可以和任何人吃,陪同者不一定非要是程思昱。 而且,林森先生已经陪我去吃过了。 当初心心念念的觉得那是无上美味,真的吃到嘴里,也就那么回事,没有想像中那样美味。 或许法餐相当於程思昱。 曾经以为天下无人可替的程思昱,真的和他近距离的接触了,也並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好。 我刚想开口拒绝,结果他放桌上的手机响了,跳动著的手机屏幕上写个两个大字:晴晴。 不知何时,他將晴晴宝贝四个字,改成晴晴。 程思昱回过身,略显心虚的瞟了我一眼,重新坐下,將电话接起,“晴晴,有什么事情吗?” 他坐的离我很近,手机的外放调得很大,叶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耳中。 “阿昱,我心里好难受,你可以过来陪我吗?鼻子出了好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有话慢慢说,不要哭,听话。” 叶晴抽著鼻子,声音囊囊的,“我就快要死了,现在活的每一分钟都是倒计时。可是,我好想活下去,我不想死。阿昱,我捨不得你。” “哪那么容易死,医生都说了,你的治疗很有效果,要有信心,医生都在努力,你不能自己先放弃。” “阿昱,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你知道我在哪里吗?蓝城的秋天,天空真的好美。脚下的人和汽车,像蚂蚁一样。阿昱你说,如果在这样美的夜晚离开,是不是就不会留有遗憾了。” 程思昱双眸陡然立起,唰地站起身,“晴晴,什么离开,你在哪里?晴晴,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傻事啊。” 叶晴的声音幽幽的,痛苦而绝望,还有著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释然,“阿昱,你说,老天爷怎么那么不公平!我只是想要生一个属於我的孩子而已,想要一个婚礼、想要一个疼我爱我的人,哪怕假的我都愿意,为什么就不行呢?呵呵,不能试管也很好,至少死的时候了无牵掛。阿昱,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的。”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交代遗言。 程思昱眸底瞬间血红,疯了似的抓起车钥匙就跑了出去,连鞋都没有换,外套也没有穿。 我本能似的想要追上去,我想要告诉他,叶晴不会死的,她全都是装的,只是想要迷惑他而已,要他不要被叶晴骗了。 还没走到沙发边,程思昱已经发动车子,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去。 我了悟般的自嘲而笑。 他从小到大都很聪明,绝不至於无法识破叶晴的小把戏,不过是她占据著他的心尖,他想要纵容她而已。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何必做那个恶人。 我现在还存在於婚房的原因,只是在做最后的告別和遗忘。 这个夜晚,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程思昱为安抚叶晴的情绪,又做了些什么。 只知道程思昱又是一夜未归,而叶晴,也没有给我发噁心人的视频或照片。 第69章 谋杀亲夫 我躺在床上好久都没有睡著。 叶晴每晚必发的消息,也已经成为我的一个习惯。 就好像每天都在追的一部剧,突然有一天断更了,会出现很强烈的不適,有点抓心挠肝的感觉。 曾经在哪里读到过一个笑话,一位老先生的楼上住著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小伙子每天半夜归家,咣咣两个扔靴子的声音,常会將老先生从睡梦中惊醒,从而一夜无眠。 后来老先生忍无可忍,去找小伙子投诉,要求他扔靴子时声音小一点。 次日,小伙子又是半夜回来,咣的扔了一只靴子,猛然想起老先生的投诉,脱下另一只靴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结果次日老先生又来投诉,质问他不按套路出牌,害自己等他扔另一只靴子等了一整夜。 如今的我,大概就是在等另一只靴子落地的老先生。 我第一次意识到,人不只对好的东西有所期待,对於坏的同样会產生期待。 想了好几次要不要催促叶晴一下,把该发的发过来,我好安心休息,最后还是算了,像我多期待看她表演似的。 睡不著只好听助眠音乐,一曲又一曲,不知过了多久,才把自己哄睡。 一夜过去,清晨起床,我看著镜中的自己,休息不足,导致自己憔悴得像朵乾瘪了的。 我问镜子中的自己,林沐,你是怎么把自己活成这样的?都不为自己觉得可惜吗? 可惜的! 只是深爱过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忘,但是,最后总归会完全遗忘。 我不急,我还在等。 张总得知我生病身体不舒服,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三天带薪酬假期。 宋瑜得知我生病,非要和小西一起过来陪我。 此时的我只想安静的待著,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一些问题,便婉拒了。 接连两天,叶晴都没有骚扰我。 第三天,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材,想为自己煮一个火锅,安抚一下多日喝粥的肠胃。 我並非对火锅情有独钟,只是一个人孤独的时候,火锅热腾腾的雾气,可以温暖人心。 对於没有程思昱参与的生活,我逐步適应良好。 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开后备箱拿东西,程思昱一阵风似的衝过来,拉起我就往他的车上塞。 “程思昱,你疯了,放开我。”我捂著被撞到的膝盖愤怒的问他。 “到了告诉你,坐好,我要启动了。” 他的表情极其严肃,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我生出非常不好的预感,和他用尽全力的挣扎,想要逃开他的桎梏,奈何体力不支,还是被他硬生生的绑在副驾的位置上。 “程思昱,你想要带我去哪里?” 程思昱闷著头不语,直到车子锁上中控门,衝上主路,方才告诉我,叶晴早上出门不小心出了车祸,失血过多,目前血库里储备血不够,而我和她的血型相同,他过来接我去给叶晴献血。 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你怎么知道我和叶晴的血型相同?” 他有著片刻的不自在,转过头轻咳一声,说,“高中体检时看到的。” 经他的提醒,我突然想起,高一时,叶晴有一次割破手指,流了不少血,开玩笑说血会不会就这样流干了呀,那我可就死了。 程思昱瞄了我一眼回答她,“放心吧,林沐和你血型相同,有她在,你死不了。” 脑中突然豁然开朗,难不成,他这是把我当成叶晴的血库了吗? 叶晴受伤他著急可以理解,但是,我林沐没有献血的义务。想要帮助叶晴,他需要自己想办法,而不是强迫我。 “停车,我不同意献血,我要下车。”窥到真相,我僵冷无比。 程思昱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停车,而是暗中將油门踩到底,车子飞一般的驰掣。 道路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风像刀子一样刮著车身。 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程思昱的车飞出赛道,摔落在山坡下的画面,还有那冲天而起的大火。 恐惧油然而生,我紧紧的靠著座椅,右手握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左手攥住安全带,心臟高高的提起。 我也曾试著提醒他开慢一点,他理也不理我,目视前方,不动如山。 一路上,他连闯三个红灯,硬是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压缩到十分钟。 下车后,我稳了稳心神,转身想走,程思昱用力钳紧我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扯著我前去医院血库。 我从没有这样生气过,不顾一切的反抗,扇了程思昱一巴掌,情急之中,还咬伤了他的手臂。 他阴沉的脸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有著凌厉的疯狂,“林沐,只需八百毫升而已,对你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是救人命的大事,你不要无理取闹。” 真特么地,说的什么屁话。 一次性抽血八百毫升,不只我一个体重只有九十八斤的女生,就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也受不了吧。 叶晴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吗? 他是真的自信到,我爱他爱得愿意付出我的生命! “我没有无理取闹,献血自由,你没有权力强迫我,你这是犯罪。”我甩开程思昱,转身就想要走。 不想程思昱不顾著人来人往,从后方將我紧紧抱住,无论我怎么廝打都不肯鬆手,嘴里不断的用语言给我洗脑,“沐沐你冷静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你不喜欢晴晴。那就不要想晴晴,只把她当成一个陌生的需要帮助的人就好。八百毫升,真的不会对你產生伤害。等晴晴恢復了,我就回去好好照顾你,我们再选一个婚期,我风风光光的娶你进程家。” 我被他无耻至极的话雷得暴怒不已,一口狠狠咬住他的橈动脉,他疼得直吸气,掐住我下頜强迫我鬆口。 下頜骨像是要被捏碎一般,疼的厉害。 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有鬆口。 论体力,我不是他的对手,论无耻,我更是比不上他。 唯一宣泄我愤怒的渠道,只有嘴里这块被狠狠咬住的肉。 此时此刻,生平第一次,我对程思昱这个人,產生出恨意。 见硬的不行,他又来软的,放缓语气哄我,他知道,我最喜欢他那种半软的、带著点无奈的语调。 之前不论我多么难过不开心,只要他这样和我说几句话,我就会把自己哄好,重新高兴的继续跟在他身后。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沐沐听话,鬆口,你都把我咬疼了。我的好老婆,你咬著我的动脉不鬆开,这是在谋杀亲夫。” 他的话语中带著调侃,还有一些纵容的意味,显得有些亲昵。 然而,这些话听在此时暴怒的我耳中,全都是满满的讽刺。 毕竟,人前人后,他从没有允许我叫他老公,除了需要我时的特殊情况,他也没有认真的叫过我一声老婆。 第70章 失血见红的日子 虽然我在狂怒之中,但是心里还是清明的。 我知道,他这样说,无非是哄我鬆口和听话,按照他说的,乖乖去给叶晴献血。 谋杀亲夫什么的,不过是他用来pua我的手段。 但凡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都不会將我强行带到这里,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强迫我给叶晴献出八百毫升的血。 可是凭什么呢?我做不了爱情的主,做不了他的主,还做不了自己身体的主吗? 不论他说什么,我都死不鬆口,就那么一直咬著,直到咬得牙根发酸,呼吸困难,身上脱力之后,才主动鬆开他的手腕。 身上没有半分力气,我又恨又怒的瞪著他,身体摇晃著向后退,直到靠在墙壁上,方才稳住。 我紧紧的盯著程思昱的眼睛,看著那里边不激烈翻涌的愤怒和冷锐,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寒凉。 唇边好像有条小虫子在爬,我本能的抬手抹了一下,放在眼前时,发现那不是什么小虫子,而是殷红的血。 属於程思昱的血。 目光不自主的垂落在程思昱的手腕上,他的肌肤冷白,手腕那里,有著一个清晰的椭圆形齿痕,其中有相对的六个牙印特別深,纤细如丝的血液渗出来,匯聚成一条稍粗些的血线,慢慢的淌下来,在他的脚边,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规则形状的血洼。 我愕然怔住,不敢相信竟然凭藉一己之力,让別人见了红。 那红色特別刺眼,而嘴里那种血液的腥咸味道变得特別明显,口腔里粘腻异常,噁心之感扑天盖地的涌来,我难爱的弯腰乾呕。 不知道宝子们有没有经歷过,那种什么也吐不出来的乾呕,往往会让人丧失行动的力量,然后流下生理性泪水。 我就是这样的。 压下胃里翻腾的噁心之感,总算可以直起腰,却再也忍不住生理性泪水的持续滑落。 眼泪从心口窝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不仅浸湿了我的脸颊,也染湿了我那颗被冷到的心。 我心寒而不解的问他,“程思昱,我不是你的仇人,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作践我呢?这么多年,我究竟欠你什么?” 程思昱的眼里划过一抹不忍,愧疚的伸出手想要抱我,最终也只是重新將手垂了下去。 他很快地冷下面色,瞥了一眼受伤还在流血的手腕,声音如若寒蝉,“冷静了?现在愿意献血了吗?林沐,人命关天的大事,与谁欠谁无关,我希望你不要耍小性子。你这样坚持不肯献血,就不怕一条性命因你而丧失吗?你本善良,就不怕自己会因此而后悔终身吗?” 我呵呵的笑了两声,愈发坚定了绝不献血的信念。 这么多年,他用这种方式在我的大脑里种草,一次又一次成功的拿捏了我,让我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今时不同往日,林沐不会再被他的语言所蛊惑和捆绑。 这血,我林沐寧死不献。 “献血自由,你將我强行带到这里,嫌疑绑架,又强迫我献血,可能构成强迫劳动罪。程思昱,你心疼叶晴,那就自己想办法。车祸不是我造成的、医院血库血量不足也不是我的原因,我没有献血的义务。明確告诉你,程思昱,我,林沐,不会献出一滴血,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话触动了程思昱的逆鳞,他身上气息骤然冷沉,再次用那只伤手捉住我的手腕,强行拖我去护士站。 正在撕扯间,一个清越的女声突然出现,“林小姐,小程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程思昱被叫到名字,略一走神,握著我的手劲鬆了一下,我趁机甩开他,跑出一段距离后,一边摸出手机,一边看向说话的人。 居然是宋瑜。 “怎么回事?”她侧头问躲在一边的护士。 小姑娘战战兢兢的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宋瑜唰地抬起头,目光凌厉的射向程思昱,在程思昱又一次探手来捉我时,抬手就是一巴掌,响亮的扇在他的脸上。 程思昱愣住,那种被女人当眾扇耳光的羞辱之感涌了上来,怒目而视的似乎想要反击。 我来不及多想,挺身便冲了出去,在他的指尖拂上宋瑜的脸颊之前,用心全身的力气將程思昱推开,找准机会,狠狠的又扇了他一巴掌,嗤笑出声,“程思昱,打女人啊,你可真了不得。” 啪的一声脆响,程思昱再一次怔住。 他侧著脸,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残忍的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再次伸手捉我。 仓促之间,我也不知道踩中了什么,脚下一滑,身体失重般向后倒过去,我慌乱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稳住身体,结果撞上收输液瓶回来的护士。 一只玻璃制的液体瓶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没能稳住身子的我摔倒了,手掌心恰好按在碎片上,乌红的血登时流了出来,很快染红一大片地面。 活该今天是我失血见红的日子。 可是,我寧愿这样的將血流出浪费,也绝不给叶晴献一滴。 宋瑜见我受伤,嚇坏了,急吼吼的衝过来拉起我,大声的叫著护士,叫保安。 被我撞到的护士回过神,见到满地的血,也嚇了一大跳,赶紧找人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程思昱总算没有再发疯,凝视著被宋瑜抱在怀里的我,和满地鲜艷刺目的血液,渐渐压下眼睛里的疯魔。 黑沉沉的眼底,浮起一丝淡得几乎见不到的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场景过於骇人,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冷冷的站著。 昂贵的手工西装包裹著他的身体,却无法包裹住他扭曲的灵魂。 护士端著个小托盘来了,带著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小心的为我清理伤口,她说这种伤口非常危险,万一有一眯眯玻璃碎渣没有清理出去,不仅伤口不会癒合,还会非常痛苦。 保洁阿姨来了,细心的一点点清扫玻璃碎片。 保安也来了,听到另一位护士的述说,黑著脸警告程思昱不要在医院闹事,否则报警处理。 程思昱没有再发疯,就那么远远的看著我,目光专注,也冰冷。 护士说伤口不深,只是恰好割到血管,才会大量流血。现在血已经止住,嘱咐我回去后不要沾水。 宋瑜扶著我,带我离开。 程思昱走过来,想要握住我的胳膊。 第71章 没有非他不可 宋瑜以为他又要为难我,想也不想,回过身就又给了程思昱一巴掌,“滚开,没人性的东西。” 不论为什么,宋瑜能够在这种场合维护我,已经表明了站在林家这一边的立场,这让我有些微的惊讶。 自从上次的山里聚会到现在,这是她第二次立场鲜明的站在我身边! 程思昱顶著一脸的巴掌印,强忍怒火,冷声说,“我是沐沐的未婚夫,把她交给我吧,我来照顾她。” “住口,再说废话还扇你。你照顾?没用你照顾呢,就被伤成这样子。若是交到你手里,怕不是会將她的血抽乾吧。程思昱,人可以狠,但不可以没有人性。你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丧失掉,真是猪狗不如。” 程思昱拦在我和宋瑜前面,没有再试图触摸我,却也没有因宋瑜的话而感到羞愧或不忍,“是否需要我的照顾,你说了不算,让沐沐自己说。” 我几乎要惨笑出声。 他竟然对我这样的有自信,相信我被他害成这个样子,还会选择他! “程思昱,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去救你的心上人吗?地面的这些够了吧,只不过,需要你自己收一收。还是说,必须把我的这条命放在你手上,你才会停止对我的屠戮?” 程思昱黑眸冷凝,瘦高的身体晃了几下,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眸色猛然下沉,身上的气息更加冷酷。 “走吧,我扶你回去休息。” 走了两步,我回过头,望向仍然呆若木鸡的程思昱,说道,“今天的一切,我都记住了。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程思昱,你欠我的太多了,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十倍百倍的全部討回来。” 我和宋瑜站在电梯井前等电梯,那边护士在喊,“叶晴家属在不在,叶晴家属?患者情况不太好,请家属过来陪同一下。” 程思昱本来正要举步过来,听到护士的话,脚步顿住。 我没有再看他,而他,也並没有追过来。 早就知道结果,所以,没有期待,被放弃的久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失望。 电梯停了,我侧身站著,等待下梯的人走光再上去。 不想眼前一黑,突然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那人身量很高,纯黑色手工西装包裹著精壮的身躯,一丝雪松的冷香若有若无的繚绕。 “沐沐?怎么受伤了?” 我抬起头望向身前的人,金髮蓝眼,俊美无儔,那双海一样的眸子里,倒映著我红肿的眼睛,和因哭过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脸。 程南图! 数日未见,他似乎略瘦一脸,却愈发显得挺拔深邃、拥有妖一般的美艷。 “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一股寒戾之气从他脚底升起。 宋瑜也认得程南图,便把情况细说了一次。 当她说到程思昱为了强迫我给叶晴献血,竟然將我弄伤时,程南图的眉眼已经冷成冰刀。 “在停车场等我,不要走。” 说完,他大踏步的从我身边走过去。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我问宋瑜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是陪同事过来的,恰巧碰上,然后她问我,“林沐,你是在等什么呢?这种男人,扔垃圾箱都嫌脏了垃圾箱。” 我纳闷的抬眼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等?” 她清淡的笑了,眼睛里闪著微光,“因为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种人。付出时不顾一切,当觉得不值,必定会尽数收回,附加利息。你,是在等一个时机。” 我惊讶於宋瑜的聪慧和敏锐,“是的,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宋瑜有事,没办法长久耽搁,我让她先走了,自己在地下车库入口等著。 大约十分钟,程南图下来了。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绅士的为我拉开车门。 我依他所言爬上副驾,发现位置居然刚刚好,似乎我上次坐过后,再没有人动过一样。 他认真开车,握著方向盘的右手骨节发红,好像重击什么而受的伤。 “南图哥,你的手是不是伤了?” 他垂眸瞄了一眼,微微弯起唇角,“没事,驯狗碰到的,明天就会好。” 驯狗? 程南图什么时候养的狗! 他从小就不喜欢带毛的任何东西。 车子很快驶出地下车库,程南图才问我,“怎么没给你哥打电话?” 我举起伤了的手指放在眼前看,不太在意的说,“不想让家里人再跟著我操心,主要也是,没想到会闹得这样严重。”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是不是合適问你。” “好啊,问啊。” 他斟酌了一会儿用词,然后说,“我一直不理解,是什么让你对程思昱非他不可呢?” 我突然明白了宋瑜问我那句话的原因,原来,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我对程思昱非他不可。 过去確实是非他不可,如今,不可能了。 “我,没有非他不可,只是......”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程南图也没有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去哪里?”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婚房。 程南图身上的气压明显下降,车子里的空调仿佛骤然失效,冷的我打了一个哆嗦。 下车时,程南图轻咳一声,似乎欲言又止。 我想问问他还有什么事,可是,等我再去看他的眼睛里,那里又分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澄澈的海水。 “南图哥,不要告诉我家里人,好吗?”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要自己解决。” 程南图沉默三秒,说,“好。” 我转身向前走,他的头探出车窗,朝著我扬起声线,“如果搞不定,可以联繫我。” 我没有回头,只是將手高抬过头顶,用力的摇了两下。 他的车子开走了,也带走了空气中浮动著的尘埃。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晚饭都没有吃便睡了。 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年少时清冷俊逸的程思昱,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的程思昱、坐在沙发上对我冷眼相待的程思昱,还有抱著叶晴双眼脉脉含情的程思昱,以及掐著我的腕凶神恶煞似的程思昱。 我知道我在梦里,却仍旧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心痛。 好恨我自己,程思昱如此的对待我,我还是没能將对他的爱全部收回来。 爱一人个好难,可是,忘记一个真心爱过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那种无边蔓延般的心痛,真的会让人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突然之间,程思昱的脸变成一场大火。 第72章 我不允许 突然之间,程思昱的脸变成一场大火。 空荡荡的屋子里塞满各种体育器材,窗子封闭的很严实,门被人从外边锁上,我站在一片大火之中,无处可逃。 浓烟燻得我睁不开眼睛,嗓子说不出话,空气中瀰漫著头髮被烧焦的味道,火焰舔舐著我的衣服,每一寸肌肤烫得仿佛被融化。 即使在梦中,我仍然可以感觉得到那种无法躲避的热浪,和生命即將结束的恐惧。 我哭,我喊,我试图找到逃生的方向。 但是,没有人理我。 我崩溃的跪坐在地失声痛哭。 突然的,好像有人在外边试图打开房间的门,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哭喊著求救:我在这里,救救我! 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吊顶灯,暗暗呼出一口气。 最近脑海之中两次出现这场大火,一次是清醒的时候,一次是睡梦中。 如果將这两次的场景拼接起来,其实是可以还原成一个救援的过程。 我確信从未经歷过那样一场大火,可是,为何又那样清晰? 那个背著我逃出大火,有著漂亮额角的男孩子,他是谁? 只是梦中存在的人吗? 我不知道。 头又开始疼,疼得我低声呻吟,两手不住的用力拍打床面。 叮的一声,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 打开一看,居然是我的助理小叶子发来的消息,“沐姐,怎么回事啊,网上都快吵翻了。” 隨之而来的,是一个连结。 我点开连结,居然是一段视频。 视频之中,程思昱微弯著腰,耐心的和我说话,“沐沐你冷静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你不喜欢晴晴。那就不要想晴晴,只把她当成一个陌生的需要帮助的人就好。八百毫升,真的不会对你產生伤害。等晴晴恢復了,我就回去好好照顾你,我们再选一个婚期,我风风光光的娶你进程家。” 我则像疯子一样,死死咬著他的手不肯鬆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到再也咬不动,主动鬆开牙齿。 程思昱甩了甩受伤的手,无奈的看著唇角掛血、双眸黑亮中带著狠劲儿、食人怪一般的我,仍在和我认真交流,“现在愿意献血了吗?林沐,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希望你不要耍小性子。你这样坚持不肯献血,就不怕一条性命因你而丧失吗?你本善良,就不怕自己会因此而后悔终身吗?” 他说的每一个字看似诚恳善良,实则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屠宰我的刀,咄咄逼人,將我架在火上任人烹烤。 我咬著牙关,满目憎恨和愤怒,冰冷的说,“献血自由,你將我强行带到这里,嫌疑绑架,又强迫我献血,可能构成强迫劳动罪。程思昱,你心疼叶晴,那就自己想办法。我,林沐,不会献出一滴血,你死了这条心吧。” 最后一个镜头,是程思昱的脸。 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中,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失望。 不知谁发的帖子,已经摞了三万多层的高楼。 我大概翻了翻,几乎都是骂我的。 蓝城顶流林家大小姐的八卦,自然引人注目。 “献点血能怎样?又不会死!有钱人就是为富不仁。自私就承认自私,扯什么犯罪,强词夺理。” “小姐姐好可怜,还需要血吗,我献给你,多少都可以。” “这个哥哥好帅好温柔,要是我,早就上去大嘴巴抽她,没有同情心的人,就该用臭鸡蛋砸死。” “不管了,林家大小姐是吧,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用林氏出品的任何东西。” “哪位大神有恶毒女的地址,我要去给她家大门泼狗血。” 诸如此类的评论,多不胜数。 “怎么办,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沐姐,你倒是说话呀。”小叶子急得把桌面敲得通通地响。 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有人特地发帖针对我,被有心人利用和引导,將火线牵引到林氏,妄图扩大战线,拉林氏下水。 话说林氏独占蓝城峰顶若干年了,眼红的不在少数,想要將林氏拉下来的,也大有人在。 老林和小林行事谨慎周全,任谁有什么想法,也找不到实施的机会。 如今网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们怎么可能不充分利用! 毕竟,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了呀。 事情不够大,也不够严重,但是,需要处理。 去公司的路上,我给a发了条消息:查一下这条帖子的来源。 同时,標註几个重要id,一併查出来。 事情发生的看似突然,实则很可能是某些人的蓄谋已久。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到整个林家。 换句话说,动我可以,动林家,我不允许! 十几分钟后,我进入公司办公楼,经过大厅,几乎所有人都在用异常的目光打量我。 还有人小声的交流著,只不过碍於我在公司的威信,不敢被我听到。 我没有理会,如同往常那样,坐上电梯,直达十六层的办公室。 刚在办公桌前会稳,a的回覆也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 发帖人是叶晴,那几条带节奏的评论id,则来自於城西的苏家。 苏家当前的负责人名字叫苏成安,五十多岁,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蓝城有名的好老公好爸爸。 就是这样一个人前正人君子的男人,用十六年时间,斗败苏家长子,以一个赘婿的身份拿到苏氏的实际管理权。 由此可见,此人是有多么的擅於权谋。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是情智双商奇高,外边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硬是瞒得滴水不漏。若不是a提供了十足的证据,连我都不会轻易相信。 蓝城盛传他是宠妻狂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虚偽面目。 只是人太过自信,並不是什么好事。 老林总曾与我爷爷是非常好的朋友,当年我爷爷就问过他未来林氏归属的问题。 林爷爷人老但不糊涂,非常清醒的说林成家入赘时不仅改了姓氏,还签了婚前协议。但凡他的作风出现一点问题,都会被净身出户。 所以,他这是上赶著把脖子往我的铡刀刃下送。 至於苏成安为何会针对林家,与林家的一个大型工程有关。 几个月前,林森先生准备开发一个大的跨省项目,全城公开招標,为保证公平公正性,特地请了蓝城的监管部门坐镇。 苏家也参与了投標,因为资质不够等原因被首轮淘汰。 有人传苏成安与人打赌肯定拿得下这个项目,却並不认真对待,而是交给一人新来不久的助理去做。 结果首轮被剔,他不只丟脸,还赔了好大一笔赌金,害他拿出自己全部私人积蓄才算补上那个窟窿,因而对林氏怀恨在心。 第73章 撕爽你们 苏成安一直潜伏著,確实拥有著猎人般的耐心。我但愿他脑筋清楚,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事。 否则,那极有可能就是他富豪生活的终结。 当然,苏成家隱忍不发,大概也是出於相同的考虑。 至於叶晴,他是与苏家有所勾连,还是只为针对我,需要进一步的查,那將是另外的价格。 想搞我,那还要看他们的本事够不够看。 只不过,叶晴这种事情也做得出,可见心思之阴暗,就不要怪我留不得她。 张总发来新的文件急需处理,一个半不时后还有一个跨国高管会议,我无心再理会其他,专心工作。 小叶子一小时进来一次,向我通报网上的发展情况,每多进来一次,脸上的担忧就会多上几分。 我这边忙的要死,只觉一双手不够,差点把脚拿上来一起干。 她去急的要死,恨不能直接把我塞进网络当中去,掐死那些无中生有、信谣传谣的无知网民们。 然而,小叶子的热心和忠心又让我捨不得辜负,只好给她下了一个任务:好姑娘,你家老大正忙著给你们挣绩效。网上的事情很气人,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代劳? 小姑娘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捋起袖子,雄赳赳的跨出我的办公室,去网上掐架。 我的位置,恰好正对著她的隔断,可以將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看著她眉毛眼睛一起动、红润的小嘴巴或是紧抿或是呲著牙的样子,欣慰到不行。 中午下班前,她最后一次进来,人变得有气无力,“沐姐,评论已经超过六万条,我手机都按出火星子了,也骂不过他们,怎么办,要不要雇些水军?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瞎白话吧,太气人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瞎传?”我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问她。 “你连路边的小猫都会帮的,怎么可能对人见死不救。其实,我知道,小程总他,哎呀,不说了,反正我相信你。” 小丫头愤愤的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工位,拿起手机继续掐。 我通过透明的玻璃墙看了她一会儿,冰冷的胸口,被她温暖到。 能够什么也不问的被信任,这种感觉非常的好。 打开软体看了一下,事情发展速度极快,已经开始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眾口成金,网民们已將我和林氏骂得狗屎不如。 妄想用这一点手段踩踏林家,根本没可能,但是总会造成一些影响。 估计明天一早,林氏的股价会一路飘绿。 爸妈很少上网,並不关注也不在意这些。 林森先生这头最敏捷凶狠的豹子,向来推崇的都是伤敌一万,自损为零。 苏氏的手段瞒不过他,时机成熟,他会將所有损失成倍的从苏氏討回来。 至於我,他们也並不担心。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也就真的不配做林家女儿了。 程南图居然给我打来电话,磁性悦耳的声音响在我耳畔,听得我半张脸都有点发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南图哥,我自己搞得定。” “嗯。” 咔! 电话切断。 多余一个字都没有说,这,很程南图。 放下电话,脑子不由自主的晃过程思昱的脸。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不相信他不知道。 而他,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给过我。 也是,以他现在的本事,查一下发起人不算太难。知道是自己的心上人白月光所为,以他对叶晴的无条件偏袒,必定会將这场风雨让给我一个人去承受。 用四年时间,陪伴一个人渣,林沐啊林沐,眼睛瞎到家了你。 我本想坚持到最后,让自己彻底心死,真的爱过四年,至少要有一个体面的分手。 然而,程思昱这样的人,显然是我多此一举。 你选择独善其身、推我入风雨,那我就选择对面开战。 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小西组了一个群,里边只有我、她和宋瑜三个人。 她们被帖子气的够呛,共同表示可以僱佣水军,同时亲自下场替我撕逼,“只要你离开的决心是真的,这场架,姐妹儿必须给你干贏,还要贏得漂亮。” “听说有苏氏的事,沐沐,宋氏有一个不错的项目,被苏家缠了一个多月,本来还想给他的,刚刚我已经和陈家达成合作意向了,没有苏家的份儿。” 全城人都没缓过劲的时候,宋瑜已经查到幕后黑手,情报网很够看。 “不用,我自己亲自下场撕,保管撕爽你们。”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我又回到光禿禿、冷冰冰的婚房,给自己做晚饭。 程思昱对我不闻不问,自以为能够把控全场,程夫人却坐不住了。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饭菜刚端上桌,程家老宅的电话便打过来,对面的人是程夫人。 “阿姨。” “嗯,”程夫人一如既往的保持著高冷姿態,只在鼻子里哼出个声音,接著说,“网上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是准程氏少夫人,说话做事前要注意分寸。一点血而已,阿昱让你献必须有他的道理,你配合他就是了。闹这么大,不止林家,程家也会受到连累。” 我心中冷笑,这是想把我推出去挡枪,挺敢想。 不过这也不怪她,若是从前,这枪,我肯定会挡,还会挡得特別漂亮。 “所以呢,阿姨,您是什么意思?” “这事也怪你考虑不周、为人太过狭隘,你就直接发一个道歉的视频,网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只要你道歉到位,都会原谅你的。现在就录,半小时內发出去。不然,林程两家的损失都会很大。” 程夫人这是在教我做事! 损失確实会很大,只不过林家损失得起,程家就不好说了。 更重要的是,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肯定会惊动我那宠女入魔的爸妈,还有一个宠妹狂魔林森先生。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三里。 我家老林小林一怒,程家被蓝城上流除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家既害怕老林小林一怒,又觉得我太爱程思昱,也有可能把这苦果悄悄吞了,这才敢来蛐蛐我。 “程阿姨,我记得您也是b型血吧,不然的话,您去献个八百试试呢?或许可以挽回程家的形象也说不定。怎么说,程家正宗的夫人,也比我这个未来的少夫人有力的多吧。” 程夫人显然生气了,话筒里传来的她的呼吸声,粗了几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就是现在去献血,又怎么来得及!沐沐啊,你和阿昱夫妻同心,作为一名合格的妻子,必须以夫家的顏面和要求为准则,个性太强可不行。你啊,就是个性太强,以后得改。听阿姨的话没错,阿姨不会害你。现在就录道歉视频吧,录完发我先看一看,態度一定要诚恳。” 说的可真好,我都要呵呵了。 亲,大清早亡了,还在这做什么美梦呢。 “阿姨,您打来电话,想必了解了事情的发生发展经过。我想请问您,如果是南图哥的妈妈出车祸,要你去献血,你会不会去?若是程叔叔为了南图哥的妈妈,对你强拉硬拽,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献血,你又会怎么办呢?” 程夫人没有说话,我听到了细微却绝对存在的吱吱声,想来,应该是她用力捏紧电话时发出的声音吧。 看,刀子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有多么的疼。 “程阿姨,你现在仍然觉得是我处理事情没有分寸吗?” 第74章 咱有理咱怕啥 “程阿姨,你现在仍然觉得是我处理事情没有分寸吗?” 程夫人停顿半晌,我倾听著她急促的呼吸声,拿起指甲钳修剪指甲。 她不急,我也不急,慢慢聊唄。 怎么说都是看著我长大的长辈,我总不能先掛断电话就是了。 咱有理,咱怕啥。 她但凡敢说一个去字,我有一百种办法,让她把说出来的话当成屎再吃回去。 半晌,程夫人重新开口,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艰涩。 “沐沐啊,你不要和阿昱计较生气啦。他那孩子就是心软,当时可能只是昏了头,等他明白过来,一定会给你道歉的。阿姨给你打电话是想和你说一说,林总和林总夫人那边...” “阿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劳烦他们。” 至於程思昱会不会让事情走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就要程夫人自己关注进展了。 这个晚上,程思昱仍然没有回来,只在我睡著之前,发了一条消息:网上的评论不必放在心上,我相信你就够了。 切,他这是把自己当成全世界了吧。 再说,他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次日早上八点钟,我再次找到那条帖子,那几个id疯狂带动节奏,上躥下跳,评论已经直逼二十万,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抵制林氏的呼声居高不下。 网民们討论得如此热烈,我要是不加一把柴火,显得我这个当事人太脓包。 其实我也没有放出什么,不过是那天的完整视频,从程思昱拉扯我上车,一直到我受伤,完完整整,一秒钟都不缺少。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显然有人不懂得这个道理。我已经对所有辱骂和攻击林氏以及林沐本人的网民提起法律诉讼,请各位耐心等待传票。” 静待网络发酵的时间,我给相熟的两位老总打了电话。 他们和程氏的合作是我亲自敲定的,本月正好到期限,我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告诉他们如果找得到更好的供应商,可以不必续签。 又给林森先生发了一条消息:哥,城西苏家。 “明白,放心,包你满意。” 掛断电话,网上的热议掀起新高潮,先前在叶晴的帖子里闹腾的人,改到我的帖子下边蹲。 “我就说,林家大小姐不是那种人。” “完了,冤枉小姐姐了,我想给她当面道歉。” “死男人,臭不要脸,报警抓他,让他进去踩缝纫机。”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不办人事呢?嘖,手痒痒,想抽人,肿么办?” “视频男主出轨二加一,还对林小姐道德和人身绑架,造成林小姐身心受伤,鑑定完毕。” “红油漆已买好,求视频男主真实地址。” “求地址共享,已定死老鼠五只、臭鸡蛋三十枚,明天准时送达。” “不是,你们是不是把二加一落下了?谁有视频二加一的详细资料,本人斥五分巨资求买。” “肯定在医院啊,找到视频中的医院,必定找得到女主。来啊,报名,一起踏上寻找三加一的快乐之旅。”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叶晴被骂得註销帐號。 一直潜在水面以下的程思昱终於给我打电话了。 接起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明明这一切都是叶晴挑起来的,而他本人是策划兼职编剧,所以他们本身受到影响,还牵连程氏,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的原因,我和没有一分钱的关係。 “林沐,不想献血也没有勉强你,为什么还要放出那个视频?晴晴哭了好久,医生诊断已有寻短见的跡象。你赶紧把帖子撤了,再给晴晴道个歉,我就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不是,他哪来这么大的脸要我撤帖子,又怎么好意思张嘴就让我道歉! 我道她奶奶个熊的歉! “程思昱,那个帖子是谁发的,你已经查到了吧,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程思昱顿了两秒,说,“说到底,事情的起因仍然在你。若是你配合一点,主动献血不要闹,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真是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程思昱还有这样无耻的一面呢。 我被气笑了,“程思昱啊程思昱,你的无耻让我感到震惊。强迫未婚妻给老情人献血,全球你是独一份儿。关於谁对谁错,我不想和你討论,网友的眼光是雪亮的。好好照顾你的老情人吧,还有很多惊喜等著你。 另外,鑑於你对老情人的念念不忘和深情维护,只要我献血恐怕无法表达一二。不如,我把你献给她吧。怎么样,我的同情心够可以吧,不必太感谢我,掛了。” 程思昱被我掛断电话,气急败坏的又打过来十一次,我一次也没有接,任由手机屏幕无声的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的折腾十一次。 中午下班,网上对於我和林氏的负面情绪几乎消失,而程思昱和叶晴那点陈年破事,则掀起了更大的高潮,被骂得相当惨。 我和小叶子在食堂吃饭,以程思昱为首的程家人开始有计划、有预谋的对我电话轰炸,短短半个小时而已,来电铃声基本没有停过。 他们也只敢轰炸我,若是惊动了老林和小林,够他们喝几壶的。 “沐姐你这一手玩儿的真是乾净、简单又漂亮,小程总懵了吧。打这么多电话,是不是想求你原谅他?”小叶子被折腾一上午,终於扬眉吐气,笑眯眯的大口炫肉,把嘴巴撑得鼓鼓的。 “我这是以理服人。” “对,咱有理咱怕啥。”小叶子抱著汤碗拍案叫绝,说这辈子都要跟著我,给我做助理。 我心情很好的忽略全部来电和消息,回到公司休息室美美的睡了一觉。 睡醒时,小叶子跑过来和我蛐蛐,“沐姐,你刚躺下大渣男就来了。我有意没有告诉你,晾了他一个多小时。现在还在外边呢,我看著脸比脑袋还要绿。现在,你要出去见他吗?” 绿这个字,大概很难从程思昱头上取下来了。 “不见。” “我的意思也是別见了,鼻青脸肿的嚇人,看了晚上准保做噩梦。” 见我迷茫,小叶子神秘兮兮的打开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懟到我面前,“嘶,也不知道哪位天使大哥这么给力,把他揍的一脸青紫绚烂。” 照片共两张,一张是背影,一如既往的瘦削高頎,铁灰色西装裁剪得体,看著挺养眼。 另一张是正面照,取了程思昱惨不忍睹的脸为全景。 髮型没有变,左眼一片乌黑,额头正中央竖著开了条口子,周边顏色暗紫,远远看上去,好像二郎神开著的天眼,一侧唇角青了,下頜连著左腮一片紫黑。 第75章 三个圆圆满满 程思昱这是--叫人揍了? 真该啊,怎么没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呢。 “叫保安,打出去!” “得令,马上去打。为表诚意,本助理打算亲自上。” 小叶子捋起袖子,跑去洗手间抄了个皮揣子,气势汹汹的就冲了出去。 一阵混乱过后,张叶回来了,挺著的小胸脯,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沐姐,成功让渣男的脖子中了两次九阴白骨爪,脸上中了三个圆圆满满。” 我纳闷圆圆满满是个什么东西,斜眼瞄到她手上拎著的皮揣子,恍然大悟。隨即脑补了清高冷淡的程思昱被皮揣子盖住面部时,那被噁心的白眼直翻的场面,顿觉神清气爽,哪哪儿的都舒服。 程思昱见不到我的人,不肯放弃,改为发消息:林沐,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只会更让我更加远离你。 很快又过来一条:上边取消了程氏对城南那块地的竞標权,你和森哥说一声,想办法让程氏参加此次竞標。 怪不得要来我公司找我面谈,原来是为了城南那块地,是我想多了。 如今的程思昱真的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我揉揉发疼的额角,深觉自己浪费四年大好光阴,竟爱了一只不明是非、眼瞎心也瞎、永远利益至上、没有真心、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脸的狗。 远离吧,想离多远就多远。 我,已经无所谓。 抽空看了眼股市,林氏实业稳稳飘红,沐晴科技则绿得超级青翠。 小惩大戒! 下午,a发来新消息。 苏成安僱佣水军攻击林氏的事情泄露出去,目前苏氏的股票正在呈断崖式下跌,民眾对於更换苏氏负责人的呼声不断攀高。 老苏总不得不重新出山,暂停苏成安的职位,发起危机攻关。 接连两天,程思昱和程家人,都没有再来骚扰我。 想来是公司情况紧急,没有了两个大订单,股票跌停,城南那块地的如意算盘很可能落空,一桩桩一件件,確实够他们忙的。 第三天晚上,我终於收到来自叶晴的消息。 打开一看,不由热血上涌,冷意兜头而下。 那是一张婚纱照。 照片上的女人,是叶晴。 她面色红润,看不出车祸失血过多的样子,也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 我无心研究她究竟有没有受伤,眼睛落在她身上穿著的那件洁白而神圣的婚纱上边。 那是我亲自飞了五次法国,找全球最知名的婚约设计大师劳恩订製的。 整个婚纱,镶嵌六百颗纯天然深海珍珠,一百颗克拉钻石,总体造价超过七千万。其中头纱上的六十颗珍珠和三十九颗钻石,是我在大师的指导下,亲手一颗一颗缝上去的,寓意著我和程思昱的婚姻与爱情,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设计图出来时,程思昱难得的认真看过,说,“婚纱很漂亮,沐沐,我很期待你穿上时的样子。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那是他对我少有的称讚和肯定。 那天,他破天荒的动情,拥抱著我深深的亲吻。 那天,我又害羞又开心,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捨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我把他说的话当成一个爱情誓言,时刻铭记在心,支撑著我走过许多伤心难过的时刻。 这才过去多久呢? 半年多而已,他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將婚纱穿在叶晴的身上。 没有人比程思昱更清楚,为了这件婚纱,我是如何的殫精竭虑、极尽巧思,也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我是有多么期待穿上婚纱的神圣时刻。 可是,如今,三更半夜,叶晴给我发来了她身穿我的婚纱的照片! 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又一条视频发了过来。 我颤抖著手打开视频,只见西装楚楚的程思昱,满脸温情的站在叶晴的身后,亲手为她拉上婚纱的拉链,將我亲手製作的头纱,温柔的盖在叶晴的头上,然后转到叶晴的前面。 几日不见,他似乎略瘦了一点,精神却很是矍鑠,目光中盛满深情,我从未享受过的深情! 他的唇片掀了几下,说了一句我看不懂也听不清楚的话,叶晴娇羞的红了脸颊。 两个人隔著薄透的头纱,脉脉相望,目光粘腻得仿佛可以拉丝。 程思昱眼尾发红,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漆黑的眸子里铺著一层薄雾,温柔和深情像缓缓流淌的溪水,满得仿佛隨时会溢出来。 他们互相凝望著,两张脸越凑越近,近到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叶晴踮起脚尖,程思昱的眼睛晶亮得如同最漂亮的黑?石。 眼看著两张唇就要碰在一起,我的心被高高揪起、跳如擂鼓,镜头忽然结束,將我的情绪死死的卡在最高点,留下一个不得不跳的万丈深渊。 接下来是连绵不断的照片。 所有照片当中,主人公全部是程思昱和叶晴。 他们手牵扯著手走在一望无垠的草地; 他们並肩坐著,共同摇起一柄木桨,船头盪起细细的波纹; 他们在森林里奔跑,然后弯下腰,拾起一根小巧而圆润的蘑菇; 他们海追逐著戏水,飞起的浪亲吻著他们的肌肤; 他们在高高的摩天轮上亲密相拥,唇与唇之间,只透得过光; 他们坐在光线幽暗的院子里,一同吹奏口琴,相视一笑的画面,无比温馨; 他们站在厨房之中,一个洗菜,一个顺手接过来,两只手上水珠晶莹得仿佛人的眼泪。 后边,则是一组婚纱照。 叶晴穿著我的婚纱,程思昱身上穿的是配套的白色燕尾服。 这套礼服很好的运用了復古元素,婚纱下摆增加的帕尼约裙撑。 他们站在聚光灯下,含情对视,唯美得仿佛是来自古欧时期深情相爱的王子与公主,美轮美奐,举世无双。 那本是属於我和程思昱的! 程思昱还在,身边的人却不是我! 我,这个缔造这一切的人,只能透过小小的屏幕,被迫欣赏这一切。 本该是公主的我,沦落到成为只会抱著手机痛哭失声的可怜虫。 我以为我不会再为程思昱痛苦。 可是,当看到我的婚纱穿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当看到承诺会让我成为最美丽的新娘的程昱,他把给我的承诺,亲手交给了另一个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五年前狠心的拋弃过他、害他一蹶不振差点丧命的人时。 心臟还是会有被刀削斧砍般的痛。 那种你期盼许久的一切终於来临却不再属於你的感觉,真的会让人痛不欲生。 第76章 命运的安排 我整个人都被深邃的痛苦埋没了! 无力的跪在床上,头抵床板,眼泪像融化的雪水一样,流个不停。 不爱我、取消婚约、甚至他想娶叶晴都可以,我可以给他们让路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也没有关係。 为什么要动我的婚纱! 那不只是我爱程思昱的表现,更是我对於神圣的婚姻殿堂的美好期待。 那是我真诚的爱一个人的心啊! 他毁了我的爱情,还要粉碎我对於婚姻的期待,程思昱,他好狠! 我双手抵著心臟,满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全都是痛的,痛的我连呼吸都成为一种负担。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无声吶喊,我为我自己感到不值。 我只是爱他而已,他怎么忍心如此待我! 难道说,我五年掏心挖肺的付出,对於他来说,真的一文不值,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就算一文不值,就算什么都不是,我也是世上最爱他的人,不是他的仇人,他为什么要这样糟践我啊! 爱他,是一个无法饶恕的错误吗?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如何伤你最痛。 程思昱拿著锋利的刀,在我身上割了一下又一下,让我的伤痕一层摞著一层。 下层的伤还没有癒合,新的伤已经出现。 血,早就流尽了,唯余干巴巴的疼。 这种屈辱的痛苦,让我想要自愈,都没有力气。 程思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酷又可怕!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我给他的滤镜过於乾净,让我没能看清楚他本来的面目。 我究竟爱了个什么东西啊! 林沐,不爱他了好不好? 放弃他,也放过自己。 哭了好久,直到哭得四肢冰冷,心口结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突然就理解了眼泪哭干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深深的痛苦,和无法自救的绝望。 我真的非常恨自己,恨自己爱上程思昱那种男人,即便被他如此伤害,还是要痛苦难过得要死。 爬起身,拖著脱力的身体去浴室洗了把脸,再回来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叮叮噹噹的响个不停。 拿起手机一看,一个名字叫做逍遥诸公子的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这是程思昱和一群兄弟建的小群,里边十几个人,平时很少说话。 我也在这个群里,至於是什么时候、因何原因加入的,我已经记不起。 將聊天记录翻到最上方,我看到一连串的婚纱照。 这些照片,我已经在叶晴发给我的视频里看到过。 每一张照片里,叶晴都笑得娇羞而甜蜜,程思昱眼底的款款深情几乎要溢出来。 “臥槽,阿昱,你居然和叶晴拍婚纱照?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呢?曾经爱过但没有爱够的人,总是放不下唄。” “五年了吧,还真是深情,这是非她不娶的意思?” “哈哈,叶晴是蒙了尘的白月光,而林沐却是掛在心头的蚊子血?” “阿昱,兄弟不想说,但是还想提醒几句。你和林沐的婚礼马上就到了,弄这一出,真要被林沐知道了,这婚还结果的成吗?” “楼上这你可就多虑了,林大小姐有多舔阿昱,蓝城谁不知道?別说拍个婚纱照,阿昱真的养著叶晴,林大小姐可能都会答应。” “这话倒也是,昱哥走到哪里都带著叶晴,也不见林大小姐有什么反应,想必害怕一旦闹了,昱哥就不要她了。” “行了啊,嘴上都积点德。林沐人不错,家境好、长得漂亮、本人也非常优秀,阿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说唄兄弟,和叶晴现在到了哪步儿?整天带著四处秀,真的打算换新娘子?” 一直不说话的程思昱终於说了一句,看得我有如万针穿心。 “胡说什么,新娘子只能是林沐。只是她最近有点作,闹出不少事情。故意冷她几天,不然她都要踩在老子头上了。” “还是阿昱牛逼,把林大小姐勾得五迷三道。要我说,不如直接换人算了。” “若不是晴晴得了不治之症...唉,晴晴很希望在临终之前,穿上婚纱,嫁给我一次,再生一个流著我血脉的孩子而已,林沐就闹到连程氏的股份都跌停了,不教训教训林沐怎么行?” “就这还而已啊,婚纱穿了、婚礼办了、连孩子都生了,你们这妥妥的一家三口。就这,林大小姐都一点不知道,你可瞒得够死的。” “都把嘴管严点,谁露出去让林沐知道了,我弄死谁。” “婚礼定哪天了?兄弟们都去凑凑热闹。唉呀,还得是我昱哥,隨时隨地做新郎。” “我找大师给算了日子,下周二。哥儿几个都过来,虽说不大办,也不能委屈了晴晴。” “神速啊阿昱。那什么,份子钱怎么给,发群里吗?” “也不是不行。” 透过手机屏幕,我几乎看到了程思昱的脸上有多么的得意。 两秒钟之后,群里接连不断的出现转帐记录,看著那些祝福之语,我已痛到麻木。 程思昱,他背叛了我,背叛了婚姻,他的兄弟们调侃羞辱我,他也无动於衷。 这样的人,凭什么让他得意! 我揉了几下乾涩的发疼的眼睛,给群里转帐一千三百一拾四块钱,指定程思昱领取,並附言:祝新婚幸福,一生一世。 喧闹的群里瞬间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发出的转帐位列聊天记录的最后一位,明晃晃,红艷艷,让人想要忽视都没可能。 一三一四,一生一世,多么美好的祝福! 半晌,程思昱问了句没有营养的话,“你怎么会在这个群里?” “都是命运的安排。” 程思昱没有接话,可能也是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等了不到半分钟,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由有些急躁了,於是又发一句:未经我的同意,私自盗取我的私人定製婚纱,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力。 用过的婚纱,和用过的人一样噁心,我不要了。请按价赔偿我,这是婚纱支付订单,请將七千万十分钟打入我的个人帐户,谢谢。 如果十分钟內没有打款,每过半小时,程氏的定单就会减少一个。如果不相信,请拭目以待。 第77章 支棱起来 几乎是同时,我的手机响了,程思昱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铃声急促而刺耳,我仿佛看到他的急不可耐。 其实我想像得到,电话接通后,他会和我说些什么內容。 无非是告诉我那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让我不要当真。叶晴快要死了,他作为朋友只想帮她完成心愿,要我善良一点,富有同情心一点。如果我没有立刻表示理解和原谅,肯定会被他指责为大小姐脾气、性格狭隘、只会拈酸吃醋、没有同情心之类的。 耳熟能详的话早就腻了,一个字也不想听,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便没有接听电话。 之前的事情,程思昱动用流动资金为叶晴支付八千五百万,造成程氏资金流转困难。 好容易恢復一点,三天前叶晴发帖导致程氏股票一路跌停,至今毫无起色,造成程氏巨大损失。 此事未完,程思昱又將我的婚纱私自穿在叶晴的身上! 我不明白他此举是为了惩罚我,还是觉得翅膀硬了,连林家也不放在眼里,如今的程氏已经无所不能。 只知道他这样做,是在用程氏的未来做赌注,变著法儿的自己作死。 七千万啊,足以掏空程思昱的个人帐户,这对於一个商人来讲,是绝对的大忌。 他敢做,就要敢当。 他敢於踩著我的头顶,给叶晴偏袒和纵容,我绝对不会容忍。 七千万,我非要不可,少一块钱都让他吃不了兜著走! 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我,是他活该。 程思昱仿佛著了魔,我没有接听电话,他便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打过来,大有我不接听,他就一直打下去的势头。 我冷冷的看著电话屏幕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亮起,心无半点波澜。 打到第三十次的时候,振铃结束,终於没有再打过来。 我鬆了一口气,身上特別累,每块骨头都疼的厉害,很想要睡一会儿。 万一程思昱回来,可能会闹到连觉也睡不成。 刚躺下,程思昱发来的消息:只是假结婚,不会领证,你不要闹。 我看著不要闹几个字,呵呵的笑了,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竟笑到缺氧,差点背过气去。 他和旧情人拍婚纱照、举办婚礼是正当行为,我只要表达任何的一点不满,就叫做闹! 程思昱,他真的从没有將我当成人对待过。 原来,之前所有让我感动和开心的时刻,都只是假象而已。 我將他发来的消息截图,发到群中供大家共赏,然后留言:“不必假结婚,明天我会带著父母去程家当面退婚。你等了五年的人和婚礼终於到来,得偿所愿,恭喜一万次。” “如今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我给你个体面,请將七千万的婚纱钱发给我,我等你十分钟。否则我將提起法律诉讼。程思昱,好歹谈过一场,你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消息发出去,程思昱又开始玩电话轰炸。 我直接將手机调为静音,耐心的等著十分钟的结束。 好容易十分钟到了,程思昱一分钱也没有打过来,还在执著於拨打我的电话。 我冷笑著发出去一条消息:即刻撤销程氏的原材料订单。 对方很快回过来两个字:收到。 我方才安心的让自己睡过去。 我以为受了这样大的刺激,肯定会睡不著。 结果却是脑袋刚挨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沉沉的睡了一整夜,连一个梦都没有做过。 果然,扔掉垃圾,连睡觉都格外香甜。 醒来时,天光大亮。 习惯性摸起手机,看到程思昱的消息:不可能退婚,我一定会娶你,放心。 我真特么地呵呵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在他和別的女人举办婚礼之后,我还会嫁给他! 对了,是我那盲目到傻逼的爱,给了他底气。是从前我对他无底线的纵容,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一夜过后,傻逼不傻了,烂了的男人不要了,这婚非退不可!钱,也必须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直接將电话拨给程父,和他约定时间谈退婚。 电话拨通很久,快要自动掛机时,程父才接起电话,“沐沐啊,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吃饭了没有?厨房新做的海鲜粥,要不要过来喝?” 我无心与他周旋,直截了当地说,“程叔叔,我想请您中午十二点回程家老宅一次,我会带父母一同过去。” “有事在电话里说也可以,何必劳动你父母?”老狐狸和我打哈哈,妄图矇混过关。 我也不客气的直接道出这样做的原因,“我要求取消与程思昱的婚礼,同步退掉婚约,我父母必须一起来。” 程父顿了顿,气愤道,“是不是阿昱那混小子又欺负你了?叔叔帮你骂他。小两口闹矛盾,不是什么大事,不至於闹到退婚的地步。” 显而易见,程思昱已经將事情和他说过了,他这是有意的在和我打太极。 切除恋爱脑,我的清醒无人可及。 “程叔叔,婚是一定要退的。中午十二点,我会带著爸妈过去程家。就这样,再见。” 结束和程父的通话,我又打给爸爸。 老林听我说完前因后果,还有见红流血事件,勃然大怒,“还等什么中午十二点,我让你哥过去接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程氏,一分钟都不能多等!早就想收拾那个王八!。” 我爸这口气憋了多少年,一直碍於我,不想我伤心难过而忍著。 今天,终於找到了出气的机会。 然而,这真的不怪老林,更不怪我。 是程思昱,他做的太过分。 我真的想过和他体面的分开,从此天各一方,各行婚嫁,互不相干。 既然他不肯配合,那就斗一把好了。 鱼肯定会死,但是,网一定不会破。 不到半小时,林森先生过来了,挺括的纯黑色西装,从头到脚都带著凛凛杀气,脸色黑得堪比阎王爷,“上车,爸妈在家里等你。” 车子刚进院门,妈妈就迎了出来,我以为我那温柔娇美的妈妈会哭。 结果连个眼睛疙瘩都没掉,反而妆容精致,著装典雅在大方,身上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贵妇之气,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妈妈扯著我仔细的看了两遍,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红肿的眼睛上,用指尖拂过我的眼帘,怜惜的说,“女儿,支棱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为了不值得的人掉一滴泪,能做到吗?” 我像小时候入队宣誓似的郑重举起右手,给妈妈吃颗定心丸,“能,放心吧妈妈,我做的到。” 第78章 不说给我留点 老林走过来,慈爱的看著我,拍著我的肩膀说,“乖女儿,爸妈一定会为你討回公道。敢欺负我林震巍的女儿,程家人是活够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不知道我马王爷长三只眼!” 林森先生站在一边,杀气凛凛的说,“程家父母管教不好儿子,我来替他们管管。放心吧,沐沐,哥一定会把他教训的他亲妈都认不出来。我林森的妹妹都敢欺负,不想在蓝城混了!” 我被林森先生逗笑了,眼泪没出息的又想涌出来,突然想起妈妈说的话,死命的咽了回去。 自此以后,林沐绝不会再为程思昱流一滴泪。 “出发,打狗去。”刘叔拿著根棒球棍,像战队出征前誓师一般,大吼一句,然后率先钻进后边的一辆车里。 林家在蓝城虽居於塔顶,但歷来低调。 老林为了他的女儿,第一次派出十辆车,组成车队,並带了二八一十六名顶级保鏢。 用老林的话说,但凡程家人有任何的不配合或胡搅蛮缠,直接开砸。一切后果,老林一力承担! 我被雷得外焦里嫩,退个婚而已,要不要弄黑涩会打砸抢那么严重,“爸,弄的这么大,不怕人说閒话了吗?” “敢说閒话者,一律弄死!”老林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我:......行吧! 一行人,三辆车,浩浩荡荡的杀去程氏,又浩浩荡荡的杀了回来,无功而返。 程思昱父子都不在公司,说是分公司有事急需处理,紧急出差去了。 那就转战程家大宅! 结果程夫人也不在,佣人说程家老爷子身体不適,一大早就回去老宅去了。 程家老爷子喜静,独自一人住在相隔千里之外的一座古镇,已经三四年没有回过蓝城。 不用猜也知道,程家人包括程思昱在內,为了不退婚,全体找藉口躲了出去。 一拳打在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程思昱的钱还没有打过来,我想起在群里发布的消息,昨天我的那点举动,大概是没有伤到程氏的筋骨,不然他们就没有时间跑路,而是想尽办法去见我家老林才对。 我主要是想著,退婚之后,与程家的所有合作將全部停止,没必要一样一样过家家似的和他们玩儿,浪费精力。 现在看来,不下死手是不行的。 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以为躲几天便完事了吗?程家人真是幼稚。 “居然还敢躲,老公,给程家点顏色看看。”妈妈温柔的指挥著老爸。 “阿森,分阶段抽回全部资金、中止与程氏的一切合作。城南正在谈的项目,交给陈家做。” 我问老林为什么要分阶段,给程氏个痛快不好吗,多省心?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下子弄死还有什么乐趣?看著猎物在你的网中左衝右突、因力竭而绝望,不是更意思?” 若论狠,还得是我爹。 本来想著林氏单方面发出退婚官宣的我,决定遵从老爹的意见。 我在心里给程氏点了根白蜡烛,敢欺负老林的宝贝女儿,程思昱这一脚算是踢在装满尖刺的铁板上了。 老林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也有点幼稚,却是最狠最行之有效的惩罚。 我明白,他老人家是用这个举动,逼迫程家面对现实,儘快完成退婚。 他们的人可以躲,但是公司的业务不可以。 这几年,程家经营得很一般,赚钱的几个大项目都是林家给的。 此次林家撤资並结束合作,等同於要了程氏的命。 被林氏封杀,程氏想要在蓝城东山再起,都没有可能。 是保住公司更重要,还是保住婚约更重要,程家人知道怎么选。 林森先生的动作很快,上午才决定的事情,下午已经完成落实。 我的电话响个不停,程思昱、程父程母,轮番上阵,几乎將我的电话打爆,每个对话框中的消息数量都是九九加。 他们显然是真的慌了。 之前那两位老总不再续约,已经够他们喝一壶的。 林家再撤资,程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电话疯了似的打过来,我放上静音,一个都没有接听。 程家人闹腾就算了,叶晴也来找存在感,打了一次电话我没有接听,开始发vx消息:“林沐,我和阿昱的婚纱照好看吗?下周二就是我和阿昱的婚礼,你可一定要来。因为只有得到你的祝福,我才能够安心。 呵呵,你准备的婚纱穿在我的身上,你的未婚夫即將娶我,还有你精心布置的婚房,也將是我的。你说你怎么那么没用啊,五年时间都没能走进阿昱的心,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算了。” nnd,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啊。 我和爸妈交代一声,开著车就去了婚房。 打开门,我直奔杂物间,找到一根粗木棍,挥了两下试试,挺结实。 行,就它了。 我环视著屋子里的一切,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的心血。 叶晴穿了我的婚纱就算了,程思昱必定要给我等价赔偿。 还要住我布置的屋子! 想屁吃呢,没门儿! 我运足气,大木棍抡得呼呼生风,砸得碎的砸,砸不碎的,那就再找別的趁手工具,剪、划、砍、剁...... 总之,一样不留。 抡棒子是个体力活,不到十分钟,我就累得气喘吁吁。 休息一会儿,接著再干。 中途小西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她说她听到程思昱和叶晴拍了婚纱照、还要办婚礼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来和我求证。 “是真的,叶晴给我发了照片和视频,举办婚礼的时间是下周二。” 小西气得破口大骂,程家的祖宗八代一个也没有放过,然后问我,“你没事吧,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我没事,就是砸东西砸的有点累,胳膊酸的厉害。” 得知我正在砸新房,她当即申请参战,並在二十分钟后,出现在我面前。 看著眼前被完全破坏的新房,小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靠,都砸完了,都不说给我留点,害我英雄无用武之地,白来这一趟了吗这不是。” 听到她进来时的杂音,这才看到,她居然拖著一根硕大的锤子! 为了不打消好姐妹的积极性,我让她砸了屋子里所有的玻璃窗。 想要离开时,我回头看著这里的一切,只觉闹得太轻,索性放了一把火。 全蓝城的人都知道我是程思昱的未婚妻,目前婚还没有退,我看自己的房子不顺眼烧掉,没问题吧。 有问题也没事,兵来將挡,水来土掩,烧! 半个小时后,我和叶晴正坐在餐厅吃午饭,林森先生打来电话,也没有个前因,劈头就问我,“你乾的?” 第79章 乾的漂亮 “你乾的?” “什么?”我被问得发懵,忘了將嚼完的虾仁咽下去。 “程家大宅走水,火势猛烈,消防中心派出八辆消防车。” “哦,是我又怎么了?我是程家即將过门的儿媳妇,出门忘了关煤气,引发大火,这不是很正常吗?程家人还想治我个罪不成。” 林森先生失笑,给予我中肯的评价,“乾的漂亮,不愧是我林森的妹妹。” 大火尚未扑灭,便上了热搜。 年轻貌美的记者背后是熊熊的烈火,对此次大火做出理性评论:据专业人士分析,此次大火很可能是別墅主人出门前未关闭煤气阀门导致。因抢救及时,未造成人员伤亡。知情人士透露,別墅內存有大量古董珍宝,以及个人藏品,损失不可估量。 婚房失火的动静太大,程氏的单子接连被退,股东们蠢蠢欲动,逼得程家人第二天全部回归。 是a友情赞助的这条消息。 一起回来的,还有八十多岁的程家老爷子,程思昱的爷爷程向前老人家。 我的心情因此而万分沉重。 怪不得程夫人千里迢迢的跑去小城,原来是已经预料此次的事情不能善了,特地过去搬程老爷子回来做救兵。 程家人还是有点脑子的,搬来程老爷子,程氏此次的危机很可能得到化解。 只因,程爷爷对我爸爸有救命之恩。 我爷爷还在的时候说过多次,我爸十来岁的时候,跑去水库游泳,结果上游泄闸,將他衝到出水孔,要不是程爷爷恰好经过,跳下水將他拎上来,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我和林森先生了。 这么多年,林程两家一直交好,程家没落,林家鼎力提携,与程爷爷有著很大的关联。 如果程老爷子真的出面说情,那这婚退不退得成,真就不好说。 我爸听说程爷爷回来了,想要过去拜访,毕竟是救命恩人,又是长辈,理当如此。 我妈坚决不同意,往我爸前边那么一拦,软软的跺著小脚,“二十多年了,林家为程家所做的一切,早已报完救命之恩。我告诉你老公,別的我都不管,就是谁也不允许欺负我的宝贝女儿,救命恩人的孙子也不行!” 我爸是蓝城有名的宠妻宠女狂魔,此时老婆和女儿都不同意他去拜访程老爷子,便暂时打消了过去程家的念头。 周五晚上,程爷爷亲自给我爸打来电话,说是多年不见、很是想念,想要两家人一起聚一聚,地点就在我家隔壁,程家空置著的那所房子。 长者邀,不可辞。 面对八十多岁长辈的邀请,於情於理我爸说不出拒绝的话,我妈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怎么说,程老爷子都是我爸的救命恩人,只看这一点,也应当过去。 这几天,我除去上班,都在林家大宅里待著,哪里也不去。 程思昱来林家大宅找了我好几次,都被刘叔给轰了出去。 见不到人,他就给我发消息,语音的、文字的,一条接著一条,角標上九九加的红色数字,超级显眼。 而我,一条我也没有读过。 我说过一次討厌程思昱总是来家里找我,林森先生霸气的安排二十个黑衣保鏢,將林家大宅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我上班时,自己开一辆,前后各一辆保鏢车,程思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接触不到我的真人。 第一次带著保鏢和车队去上班时,小叶子的眼睛笑成月牙儿,说我就应该这样,不然没有富家千金的派头,弄得我哭笑不得。 若不是不想被程思昱纠缠,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高调的。 程思昱近不了我的身,也还是时常出现在附近。 远远的我瞄过他一眼,几天不见就瘦了不少,双颊凹陷,满身疲惫,步履都不太稳,看著有些可怜。 刘叔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我看见他也当作没看见,反正就是不要理搭理他就对了。 周六一大早,隔壁就过来不少佣人,打扫卫生、准备食材,忙得不亦乐乎。 程思昱过来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给妈妈养的宝贝浇水。 家里有园丁,根本用不著我。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像个废物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强硬的从园丁手里抢下这个活儿。 程思昱的车驶进隔壁院子时,我就看到了,只是没有理会。 看到他那张令我无数次痴迷的脸,我的內心之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悸动。 果然,没有什么忘不掉的爱情,所谓的忘不掉,只是伤的不够深。 他站在被封上的小门边上发呆,目光幽远。 我想他应该是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我们真的很快乐。 这扇小门,连接著我们快乐的源泉。 然而,经年已过,小门封死,我和他,也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他双手握著栏杆,定定的凝视著我,哑声叫著我的名字。 我当作没有听到,將喷壶交给刘叔回屋,发现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拿过来一看,是程思昱发来的一条消息:沐沐,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就是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下午六点钟,程氏夫妇过请人,说是程老爷子已经到了,餐点也已经准备好,邀请我们一家四口过去。 多年不见,程老爷子的背没有以前直了,连眼睛都变得浑浊,身上带著很深的疲惫。 见我们来了,老人家乐呵呵的给我们招手。 我爸快走几步,过去接住程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身子骨,暂且放下与程家的矛盾,拉著老人家的手嘘寒问暖。 聪明人之间的聊天,从不说废话,略做铺垫之后,便直切主题。 我爸心平气和的將程思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次,没有添油加醋,完全按照事情真实情况讲述。 程老爷子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凝重,也越发的生气。 很显然,程家人所说的版本,与我爸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 讲到程思昱强迫我给叶晴献血、弄伤我,以及程思昱和叶晴拍婚纱照时,程老爷子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住。 龙头拐杖將地板砸得通通作响,程家夫妇坐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混帐东西,请家法,请家法!” 程夫人一听要给程思昱施家法,脸都绿了,张嘴就要求情。 程老爷子年轻时上过战场,身上自带冷硬杀伐之气,他老人家眼睛一立,程夫人便把话又憋了回去,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程家的家法我见过一次,就是一根蛇皮拧成的长鞭,用不了几下,就可將人的肌肤抽出口子,鲜血直流。 那时候我还小,不到十岁。 程思昱主动找程南图陪他打网球,结果自己不小心摔倒,弄伤了鼻子,差一点伤到眼睛。 程夫人又生气又后怕,不由分说的请了家法。 十三岁的程南图跪在地上,硬生生的受了六鞭。 小小少年,瘦削羸弱,倔强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鞭下去,破旧的白衬衫被抽成碎片,露出外翻的血肉,血染红了他半个身子。 即便这样,小小少年只是咬紧嘴唇,没有求饶一句,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深得像是海底深渊。 第80章 往死里打 那天施家法的是程夫人,只一鞭就將程南图的后背抽出一条血口子。 我嚇坏了,哭著跑回家,爸爸赶过去时,程南图已经挨了六鞭。 其实当时我特別愤慨,程思昱受伤根本和程南图没有一分钱关係,程家夫妇心疼儿子,就给程南图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来当发泄桶。 程夫人恨恨的说:没有保护好弟弟,让弟弟受了伤,就是他的错! 程父作为程南图的亲生父亲,一个字都没有问过程南图,便默许程夫人对他用刑,这点是年少时的我特別不能理解的。 那六鞭,將程南图的后背抽烂了,是我妈不忍心,给他搽的药。 自那以后,我对家法二字,產生特別强烈的阴影。 也是那件事,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很多时候,对和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权之人,需要的是对还是错。 十几年后的今天,程老爷子为了挽救程家,对最疼爱的孙子,要次请出家法。 我看了一下程老爷子,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除了怒气,还有著很深的恨铁不成钢。 我不大分辨得出,他是真心的想要惩罚程思昱,还是做给我爸妈看。 他这种在商道浸淫几十年的老狐狸,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著呢。 或许他只是在赌,赌我爸妈心软,会主动为程思昱求情。 然而,程思昱这次所犯的不是普通的错,而是伤害了他们最亲爱的女儿。 如果我爸妈会为这样的程思昱求情,那才叫真正的拎不清。 佣人抬来长凳,穿著管家制服的中年男子双手托著鞭子,恭敬的站在程老爷子身边。 我妈握住我的手,我爸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林森先生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塔,坚定的立在我爸妈身后,冷眼旁观。 程家夫妇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程夫人心疼儿子,一直在用纸巾擦拭眼角。 她不无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对著我妈说,“林夫人,阿昱是您看著长大的,他真的不是个坏孩子。求求你帮著跟老爷子说两句好话,就饶了阿昱这一回吧,他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妈抽出她私人定製的苏绣锦缎手帕,动作优雅的掩了掩唇角,用温柔的声音,说著强硬的话语,“既然做错事,那就要付出代价。更何况,他这並不是普通的犯错,而是应该被称为背叛和道德败坏。程夫人向来聪慧,应该明白,程老先生出手惩罚他,是请家法。若是我林家处罚,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软不硬的一席话,断了程夫人给儿子求情的路。 程思昱知道错了能怎样,造成的伤害无法復原了呀。 “沐沐。”程夫人又看向我,眼神之中带著乞求之意,“你帮帮阿昱,好不好?” 我没有抬头,淡然的说道,“程夫人,我,听程爷爷的。” 你们程家的事,程家自己人商量,用不著扯上林家。 爸妈和哥哥是为我而战的,我怎么能够临阵倒戈! 更何况,程思昱他做的那些事,已经伤透我的心。 重来一万次,我都不可能为他求情一个字,更不会原谅他。 儘管这样,我的心情还是非常的沉重。 救命之恩大於天,我真的很担心程老爷子在最后关头,无计可施之时,会用这个救命之恩,向我们要一个承诺。 而这,绝对中程老爷子千里迢迢回来蓝城的主要原因。 程思昱一直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不动,眼睛始终落在我身上,这让我万分的不適。 曾经我多么渴望他多看看我,如今我就有多么牴触和厌恶他的目光。 程老爷子等了一会儿,见林家人没有任何举动,龙头拐在地面用力的顿了一下,怒声道,“孽障,不孝子孙,给我跪下。” 程思昱向前走了两步,跪在程老爷子正前方,没有半点畏缩或害怕之意,反倒是脊樑挺得笔直,像是位即將英勇就义的战士。 “知道错了吗?” 程思昱一字一顿的说,“我只是帮助晴晴完成未了的心愿,无错!” “打,给我打,用力打,十鞭,一下都不能少!”程老爷子气的山羊鬍子直抖,捂著胸口大声的咳嗽。 管家將托盘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握住长鞭的柄,抬手甩了一下,噼啪两声脆响,同时带起两阵冷风。 “小少爷,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长鞭高高扬起,精准的落在程思昱的后背上。 只一下,程思昱跪著的身子便向前倒了过去。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口迅速躥起撕扯般的痛意,有什么东西自下而上涌入眼睛,五指不自觉的收紧,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意。 程思昱没能完全的倒下去,而是在最后关头,以手撑住地面,勉强让自己跪伏,他的脸朝著我的方向,那双清冷的眼睛浮上一层红色。 程夫人啊的一声尖叫,抬起双手捂住脸,发出轻泣之声。 程老爷子眉头挑了挑,怒声问,“你可知错?” 程思昱重新跪稳了身体,跪得像根柱子一样笔直,眸色清冷,带著孤傲倔强,清晰而有力的说,“我只是急於救人危难,才做出的过激行为,且未对沐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网上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也非我所愿,沐沐不仅做出反击,还让多人受到连累,这个责任,不该由我来背。爷爷,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这一次不只程老爷子,连程父都被气疯了。 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我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救人危难,那拍婚纱照、下周二的婚礼,又是怎么回事? 我被网暴,做出澄清和反击,不应该吗? 说什么让多人受到连累,那都是他们的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程思昱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著实不小。 林森先生闻言,极浅的哼了一声,从带来的档案包中拿出一大沓白纸,走到程老爷子面前,礼貌的双手递上,“程爷爷,您久居千里之外,想必对蓝城发生的事情了解不够全面。这些就是令孙的助人危难之举,请您过目。” 管家接了过去,一张张的拿给程老爷子看。 只看了六张,程老爷子便神色剧变,由先前的愤怒升级为暴怒,这一次,他才是真的生气了。 指著程思昱沉吼,“没有人性的东西,礼义廉耻都忘了吗?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打,给我往死里打。” 第81章 我不愿意嫁了 “没有人性的东西,礼义廉耻都忘了吗?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打,给我往死里打。” 啪,又是一鞭。 这一下,抽打在程思昱的肩膀上。 程思昱闷哼一声,面色发白,两侧太阳穴高高賁起,腮肉那里可以看到清晰的牙齿印。 衣服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破了两条口子,露出里边浅蓝色衬衫,和暗红色的血渍,翻卷的皮肉若隱若现。 看著那略显狰狞的伤口,我默默的转开视线。却在不经意间,与程南图的目光相撞。 只那么一瞬,我在他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看到飞快消逝的一抹隱痛,心口不由暗暗揪紧。 程夫人哪受得了唯一的儿子受到此等责罚,哭著快步走出客厅,站在院子里,无声的抽动双肩。 程父不忍自己的儿子受此重罚,见程思昱挨了打仍然梗著脖子不肯认错,对他是又气又心疼,不由开口求情,“爸,阿昱只是嘴上不肯承认,其实他早就知道错了。还请爸你饶了他这一次,以后我会看著他,绝对不让他再犯。” 程老爷子被气的面部肌肉都在抖动,大概他是真的不能理解,程氏如此危急时刻,家都要没有了,他们怎么还会在乎区区一点皮肉之苦。 他抬起拐杖,打翻管家手上捧著的那沓东西,怒不可遏的道,“就是有你们这样糊涂的父母,才教得出如此糊涂的儿子。打,继续打,十鞭,一下都不能少。敢於求情者,同罚!” 一句同罚,掷地有声,很好的震慑住所有人。 程父捡起落在脚边的几张纸,一张一张的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看完最后一张,他啪啪的拍了两个额头,长嘆一声,“阿昱,你做出这么多糊涂事,可怎么对得起沐沐,又怎么对得起我对你从小的栽培,真是让我失望。算了,既是你自己惹出的事,自然该承担责任,我也没有办法再为你求情。” 五鞭下去,程思昱已经无力再爬起来,半趴在地上,牙关紧咬,身体在不断的颤抖,额头泌出黄豆大的汗珠。 他的后背被抽烂了,屋子里满是血液难闻的血腥味道。 我看著程思昱背上的伤口,还有他那紧紧咬住的牙关,脑海之中出现这四年来,他对我的每一次冷待、每一次不屑、每一次被放弃,每出现一个画面,我心口的痛就会减轻一分。 原来那四年,我不是没有怨的。只是爱大过於怨,让我自动將那些委屈和痛苦和著眼泪一起咽了下去。 他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我却是实打实的被他冷暴力整整四年。 四年啊,那可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 却因为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人,而被蹉跎了。 我没有资格怨吗? 同时我也感到一丝迷茫。 听闻真正爱著的人,会愿意为了那个人做一切事,无怨无悔。 之前我也这样以为。 那么,我现在的怨和悔又是从何而起呢? 还是说,其实我並没有以为的那样,那么深的爱他! 妈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握住我的手轻抚,我抬起头,看到妈妈慈爱而心疼的眼睛。 她抚摸著我的脸,然后將我按在她的肩窝里,温柔的轻拍我的背,“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爸爸出投来关切一瞥,那慈爱心疼的眼神,看的我心里又软又酸。 在爸妈的心里眼里,我仍然是那个没有长大、需要他们展工羽翼保护的小女孩。 “爸,妈,放心,我没事。”我朝著他们安慰一笑。 第六鞭抽下来了,程思昱紧紧闭上眼睛,做好了硬扛的准备。 我没有再看他,而是安心的伏在妈妈怀里,等待家法的结束。 十鞭抽完,管家收起鞭子向程老爷子復命。 程思昱已经趋於半昏迷的状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程夫人不体面的哭嚎著走进来,半跪在程思昱旁边,看著他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垂泪不止。 听说程夫人本是程奶奶贴身佣人的侄女,因为家庭贫困没有读过多少书,天生的擅长养,十七岁来到程家大宅做工,將程家的园和房打理的井井有条。 程父那时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一次去房选,正好撞见程夫人赤条条的站在角落里用冷水冲洗出了汗的身体。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身体稚嫩又富於青春的张扬,还长著一张漂亮的脸颊,程父当即看红了眼珠子,后边的事情自不必说,大家也猜得到。 不久后,一次家宴上,帮助姑姑做事的程夫人很不合时宜的晕了过去。大夫叫来一查,有孕三月。 得知那胎儿的父亲是自己的亲儿子,程爷爷气怒之余,为二人张罗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婚礼。 由於上位不光彩,这也是程爷爷这么多年不太喜欢程夫人、更是对程夫人苛待程南图不满的主要原因。 程爷爷让管家收起鞭子,汗顏的说,“震巍啊,程叔不是护短的人,阿昱做出如此令沐丫头伤心的事,活该受罚。此事確实是程家对不住你们,老头子替不肖子孙给你们道歉啦。你们有什么要求儘管提,只要程叔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生薑到底还是老的辣,將所有一切全都归咎於我和程思昱之间的矛盾,绝口不提公司半个字。 可是,他们大张旗鼓的弄这么一出儿,不就是为了程氏吗? 否则,四年了,程思昱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怎么不见有人出来主持正义! 过去是我眼盲心瞎,看出来也全当没看出来,如今却是真的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佣人带著个中年男子走进来。 那男子背著医药箱,显然是位医生。看他那四平八稳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等在外边了。 呵呵,程家为了唱好这齣苦肉计,还真是煞费苦心。 “程总,先將少爷抬回房间再医治为好。” 程总微微摇头,大声说,“不必,就在这里,让他自己好好的长长记性。” 男子没再多言,弯腰蹲在地上,拿出剪刀剪开程思昱的衣服,露出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开始用消毒球给他清理伤口。 消毒球每碰伤口一下,程思昱的身体就会抖上一抖,想必疼的厉害。 我按住想要说话的爸妈站起身,朝著程老爷子说,“程爷爷,林程两家的婚约是您和我爷爷定下的。退婚也应由我爷爷和您谈。可惜我爷爷已经仙逝,那就由我这个当事人亲自来和您谈。” “丫头啊,你受委屈了,出气了没有?没有的话,爷爷再抽他五鞭,如何?” 顾左右而言他,想要混淆我的视听。 “不必了爷爷,您对程思昱动用家法,是为了您程家的事,不是为了我受的委屈。今天我和爸妈过来,一则是赴您的邀约,二则是我想要和您说说心里话。” 程思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困难的扭过脸,嘶哑的叫了一声,“沐沐。” 程老爷子用眼尾撩了一下程思昱,和靄的问我,“好啊,沐丫头有什么话,儘管和爷爷说。对了,爷爷此次过来,还给你带了一个礼物。管家,拿上来。” 管家从自己的衣袋之中摸出个长方的盒子,外观极其精致,而且带著非常古朴的气息。 “这是你程奶奶留给孙媳妇的,丫头你看看喜欢不喜欢,等到婚礼那天,爷爷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我瞄了一眼,是一只镶嵌猫儿眼的戒指。 极品的蜜色猫儿眼確实不常见,便也没有特別珍贵,我首饰箱里至少有三枚比这个成色还要好的。 此时拿出戒指是个什么意思呢? 仗著东西名贵,便用它威胁我,若是不能如约嫁入程家,就得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程爷爷,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程爷爷,婚纱照您也看到了,即將嫁给程思昱的人不是我,程思昱一心想要谋娶的人也不是人,而是另有其人。既然程思昱心中另有所爱,我再占著婚约不放总归不好。所以......” 程思昱猛的抬起头,眼睛黑沉沉的看向我,似是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来退婚。 他的动作又快又猛,应该是扯到伤口,疼得他在嗓子眼儿里沉声闷哼。 他的目光含著警告之意,似乎在说:林沐,適可而止。再闹下去,我真的会重新考虑婚约要不要继续。 我朝著他笑了一下,事到如今,婚约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因为,我不愿意嫁了。 “所以,程爷爷,我是来与您当面提退婚的。” 第82章 狗屁的救命之恩 “所以,程爷爷,我是来与您当面提退婚的。”我挺直身体,有意的提高声线,让每个人都听得到我说的话,也意识到我的决心。 我是真的来退婚,没有儿戏,更不是闹脾气。 “不行。” “不可以。” “我不答应。” 程父程母还有程思昱,异口同声的说出反驳之语。 就在这时,程父的电话突兀的响了,铃音刺耳得很。 他接起电话,脸色愈加阴沉,掛断电话后,对著老林说,“震巍,朋友一场,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程总说的什么话,生意场上风云千变万化,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震巍你这个时候撤资......” 沙发上另一个手机也响了,程夫人心神不寧的,也没有细看,划开接听键时,也不知怎么,顺便打开公放。 主叫方响亮而清晰的声音,就那么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小程总您好,我是情定三生婚礼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您预定的下周二的婚礼已经进入现场彩排的环节,请问您和新娘时间方面有什么要求吗?我们这边全力配合。喂,小程总?您有在听吗?” 这一次,不止程爷爷,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程思昱心有所属打算求娶他人的事情,就这样被一退电话旁证了,想要抵赖都没可能。 然而,我还是错估了程思昱。 他费力的抬起上半身,朝著手机咬牙低吼,“胡说什么,我哪有策划婚礼。” “餵?你好,请问是小程总吗?可能我这边信號不好,您没能听清楚我说的话。我是情定三生婚礼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您预定的下周二的婚礼可以进行彩排,您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將竭诚为您和少夫人服务。对了小程总,婚礼誓言还用您之前写下的此生唯你四个字吗?” 程思昱扯著脖子吼,“妈,掛断电话。”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程夫人被程思昱嚇的一个哆嗦,手下意识的按了掛断键。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之中,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程家人一个个神色难辨,林家人则一个个高深莫测。 我压下莫名的苦涩,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程爷爷,您也听到了,不是我胡说或胡思乱想。我心意已决,这婚约,我是一定要退的。如果程家不配合,我林家单方面发布退婚官宣,並在林氏官网掛上五天。” 事实摆在面前,程家人再如何巧言善辩,也无话可说。 可他们又深知退婚的消息掛上林氏官网,会对程氏带来何等恐怖的打击。 程家夫妇无计可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咳了一阵,厌烦的摆摆手,“把这孽障带下去吧,我瞧著碍眼。你们也下去,都下去。” 管家扶起程思昱,“上楼吧少爷,让医生给你包扎伤口。” 程思昱蹣跚著脚步,经过我身边时,哑声问我,“沐沐,一点小事而已,我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 我垂眸看著脚尖,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很重,我不適应的启动鼻翼,“程少觉得是小事?那如果下周二举办婚礼、所用的婚礼誓言是此生唯你的那个人是陈子傲,程少还觉得是小事吗?” 程思昱灰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还是在吃醋,沐沐,那只是个形式上的婚礼而已,不会领证的,程少夫人的位置只有沐沐你才能坐。” 时至今日,他仍然把自己当成我非他不可的香餑餑,迷之自信! 我懒得多费口舌,“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腻烦,个人不喜欢二婚男,不想再继续了而已。” “你是说你不再爱我了?”他扯唇嗤笑,“我只是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有那么罪无可恕,让你连不爱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沐沐,你怨我我可以理解,你欲擒故纵,我也愿意接受。只是,不要太过火。毕竟,我也是人,我也会累会腻,会不想再继续。” “那正好啊,退婚可以共同成全你我。退了婚,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程爷爷,您听到了吧,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程思昱的意思。把两个两看两相厌的人硬性捆绑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程思昱被带走,程家夫妇也被老爷子赶回楼上的房间。 “震巍,来书房陪老头子聊一会儿。”程老爷子佝僂著腰,走在前边带路,“丫头也跟著来吧。” 我走进书房的时候,程爷爷坐在宽大的红木椅上,老眼暗红,我爸正在温声的劝慰。 “有子孙如此,家门不幸啊。沐沐多么好的孩子,阿昱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程爷爷,我和程思昱有缘无分,早点结束对双方都好。更何况,下周二就是婚礼,儘早取消婚约,对人家姑娘也是一种尊重。” “当著明人不说暗话,阿昱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换成我,也不会將女儿嫁给他。只是,程家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若是取消婚约,林家撤资,程家恐怕就完了呀。” 我爸恭敬的坐著,说出的话却是不卑不亢,“程叔,您的心思我能理解。您不愿意亲眼看到程家的落败。作为一名父亲,我也不愿意看到女儿被羞辱和错待。” “丫头,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程爷爷,我想要的只是退婚,其他的皆无所求,希望程爷爷能够理解。” “理解,程爷爷什么都理解。这件事,不怪丫头你,是阿昱做的太过。如果,丫头,爷爷说的是如果,如果阿昱和那个女人断了关係,从此不再联繫,一心一意的和你过日子,用一辈子补偿你,你,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吗?” 爸爸看向我,目光之中带著慈爱和鼓励,像是在说:乖女儿,说吧,只要你开心,爸妈怎样都可以。 “对不起,程爷爷,我不愿意。” 程爷爷的身子更弯了,剧烈的咳了几块,闻声而入的管家给他轻拍胸口。 看著精瘦而年迈的老人家,还要为儿孙操心费神,我的心里也酸酸的不好受。 然而,我的决心並不会因此而发生动摇。 程思昱他伤得我太深了,再和他多维持婚约关係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难熬至极。 “爸爸,我们走吧,婚退完了,让程爷爷好休息。” “程叔,那我就带著沐沐告辞了。虽说婚约取消,但是您若是有什么事需要震巍,震巍一定在所不辞。” 程爷爷没有说话,直到我和爸爸走到书房门口,才喘著粗气说道,“震巍,老头子当年救过你一命,老头子想厚著脸皮,以此向你求一个机会,可以吗?” 我和我爸对视一眼,双双无奈而瞭然的笑了。 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程家人就是要用救命之恩挟制我们不得退婚。 “程叔......” “震巍,你不要说,听老头子说。林程两家相交几十年,一直是林家对程家帮助颇多,其实我没有脸提那个狗屁的救命之恩,林家这么多年对程家的扶持和帮助,早就还完了所有一切。今天之所以提,是因为程家实在无路可走。 老头子不瞒你,林氏撤资、结束合作,不少其他企业也跟著有所动作,程氏如今是摇摇欲坠,距离破產清算,只剩时间而已。今天老头子厚著脸皮,用救命之恩,请求沐沐再给阿昱一个机会,也给程氏一个机会。” 第83章 我有条件 “只要一个机会而已,如果阿昱继续糊涂,再做出一件伤害丫头的事,丫头再提退婚,那就是阿昱和程家的命,老头子半个不字都不会多说。我今年八十九,活不了几天,不能眼睁睁的看著程家败了。” 我爸非常虔诚的给程爷爷鞠了一个躬,直到说完话才直起身体。 “程叔,您放心,救命之恩震巍此生不忘,但是,报答的方式並不是仅有婚约这一条。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亦不能眼睁睁看著她受苦。您老看著沐沐长大,又从小疼爱她,想来您也一定捨不得她受苦。我可以给程叔我的命,但是不能误了女儿一生,还请程叔谅解。” “程叔,震巍恳请您不要怪我。阿昱他做的太过了,沐沐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没有一天善待过沐沐。眼睁睁看著唯一的女儿一天天的失去笑脸、变得削瘦、眼睛里不再有光,”爸爸用力的敲打著胸膛,眸底浮起一层薄雾,“震巍这里,疼得厉害。程叔也是为人父母,一定可以理解我的。这一次,是震巍对不起您老。” “走吧,女儿,爸爸带你回家。”爸爸慈爱的牵起我的手,带著我朝外边走。 我的心窝被爸爸的话说得又温暖又湿润,眼泪差点流出来。 多好的爸爸,我竟傻傻的让他为我伤心难过那么多年。 我让自己成为程思昱的舔狗,更是让尊贵的爸妈被人暗中耻笑,他们从没有怪过我一句。 如今我受了委屈,他们挺身而出,在我的前边为我遮风挡雨,也没有责备过我一个字。 此生成为他们的女儿,我真的好幸福。 相较於父母,程思昱的存在,一文不值。 “爸爸,我们回家。”我眼睛发热,喉咙发堵,哽咽著叫了一声。 爸爸侧过脸,眼中的慈爱看得我无比动容,要不是在外边,我想我一定会扑在爸爸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给爸爸妈妈郑重道歉,谢谢他们没有放弃我,谢谢他们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选择包容我、保护我、深爱我。 “没事的,有爸爸在呢,什么都不用怕。我们回家,让刘叔给你做最爱的蒜蓉小龙虾,走吧。” “嗯,谢谢爸。”我抹去眼泪,跟著爸爸一起回家。 “等等,震巍,请等一等。”程爷爷悲愴而苍凉从后方响起。 我和我爸回过头,看到老人家站起身,拒绝了管家的搀扶,朝著我们深深的弯下腰。 那是在战场上奋勇杀过敌的老人啊,为了他的家人,弯下了他刚硬的脊樑。 我嚇的赶紧躲避开来,爸爸倏然张大眼睛,动作迅速的跑回去,单膝跪地,双手拖起程爷爷,“程叔,您这是做什么呀。” 不想程爷爷不仅没有顺著爸爸的力道起身,反而更深的俯了下去,直把自己折成一个九十度的角。 老爷子年轻时上过战场,老年以后也坚持锻链,本身是有点力量的。 我爸担心他年纪大身体受不住,不敢过於用力。 老爷子的腰就那么弯了下来。 “震巍,老头子这辈子从未求过你,就求你这一件事,希望你可以答应。此后,程家所有人,都不会再提当年那件事。还是那句话,继续婚约,给阿昱一个机会,也拉程氏一把。如果阿昱再让沐丫头伤心难过,老头子誓死绝不再多说一个字。” 爸爸收回双手,站直身体,脸色由刚刚的慈爱、惊讶,变得异常严肃,眸色变得冷沉。 很多种复杂的情绪,在爸爸的眼睛里翻涌,渐渐的,所有的情绪,演变成对面前这个鮐背之年的老人家的心疼。 为了程家,他奋斗了一辈子,如今老了,还不能放心。 “震巍,就这样让我什么也不做的看著程家衰败,我死不瞑目。你就当可怜我这个已经踏进棺材板的老头子吧。” “程叔,震巍能够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若是被如此对待的,是您的女儿,您,愿意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吗?请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程爷爷跌坐在宽大的真皮靠椅上,瘦削的脸颊堆满忧伤,眼睛里终於流下浑浊的泪水,仰天长嘆,“老友啊,兄弟对不起你呀。將来黄泉路上遇到,再给你赔罪吧。” 爸爸於心不忍,想要说点什么,转眼看到站在门边的我,终归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转过头去,掩住了眼底的泪光。 他应该是想起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爷爷说:人啊,一定要知恩图报。你程叔救过你的命,不然哪有林家的今天。所以,这辈子,你都人报答你程叔。 爸爸在商场上浴血廝杀,从无畏惧。 可他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有一颗柔软的心。 爸爸寧可违背爷爷的教诲,也要为我撑腰。 这份恩情我受了。 但是,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不能总是让爸爸为难。 救命之恩大於天,违背爷爷的叮嘱,也绝非爸爸所愿。 之前都是爸爸妈妈保护我,如今也到了我保护他们的时候。 我咬住唇角思考片刻,勇敢的抬起眼睛,看向无声流泪的老人,坚定的说,“程爷爷,爸爸可以答应您的要求。但是,只此一次。” 我爸震惊的怔住,“沐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赶紧先回家,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我给爸爸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向程爷爷,“但是,我有条件。” 老爷子听了我的话,眼睛立马亮了,坐起身子,目光灼灼的望向我,“什么条件?丫头你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程爷爷都答应你。” “第一、当著两家所有人的面,再找两个见证,当面说清楚此事;第二、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我给程思昱三次机会,如果他浪费完了,直接退婚,您不能再阻拦;第三、正式退婚以后,程思昱或程家,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藉口和理由纠缠不清;第四、林家程家共同官宣退婚的真相。” “好,丫头,爷爷答应你。” “那我们就先走了,程叔您多保重身体。走吧,沐沐。” 我打开房间的门,与正要推门而入的程思昱差一点撞在一起。 他没有穿衬衫,身上带著很浓重的药味,额头上覆著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的脊背依然挺直,目光依然冰冷,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著扯起一侧的唇角,邪魅的笑了,“沐沐,我就知道,你,还是捨不得我的。” 第84章 自信放光芒 他的脊背依然挺直,目光依然冰冷,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著扯起一侧的唇角,邪魅的笑了,“沐沐,我就知道,你,还是捨不得我的。” 我没有理他,而是拉著爸爸去客厅找到妈妈,一起回家。 刚进入家门,爸爸之前努力维持的冷静不復存在,急切的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他说程思昱根本不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 妈妈也担心的问我是不是还是捨不得程思昱,如果是,我会受苦的。 “女儿啊,要是真的捨不得,就嫁吧。总归还有我们,即便以后爸妈不在了,还有你哥,有你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这是在抹眼泪的妈妈。 “老婆不要哭,老公以后更努力赚钱,等我们去了的那天,把所有一切都留给女儿。只要手时有钱,女儿就可以活的好一点。”这是爸爸。 “爸,妈,不要急,沐沐虽被您们娇生惯养,但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们先听听沐沐怎么说。”这是林森先生。 “好,沐沐你说,老公,你也坐,我们一起听听女儿的意思。” 我坐在爸妈中间,一手握著爸爸,一手握著妈妈,让他们安下心来。 “爸,妈,哥,我不是捨不得程思昱,而是捨不得我爸。” “程爷爷都做到那种地步,我爸心里肯定特难受。而且万一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了,难保不给我爸扣一个不知感恩、以怨报德的罪名。那样的话,爸爸的一世英明就毁了。” “那也不是让你重跳火坑的理由。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爸爸根本就不在乎。” “爸爸,別急呀,听我说完。” “好,你说。” “程思昱这个人优柔寡断,尤其在面对叶晴的时候。只要有叶晴在一天,他就一定会再搞出事情来。爸爸您也说了,程思昱不是人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担心什么呢?最终,婚是一定退得成的,只不过往后拖些日子而已。” “可是,妈妈捨不得你继续受苦。” “放心吧妈妈,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还差最后这个把月的吗?过去是我糊涂,认不清是人是狗。现在我清醒了,程思昱也好,程家人也好,谁也欺负不了我。更何况,我还有你们呢?谁想要欺负我,不得掂量掂量,对不对?” “话倒是这么说,只是我总是放不下心来。我林震巍的女儿,绝对不可以受任何的委屈。” “依我看,还是直接退了算了。女儿这么好,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非要和程思昱那个混帐一起,想想我都替女儿委屈。名声什么的,不重要,你爸爸也不会在乎。” “好了,爸妈,哥,我们还是想一想,找谁来做这个见证人更好。这婚,我们必定要退的光明正大。” 既然是见证人,肯定要选身份、地位、影响力相当的人。 而且广义的说,这种事属於家务事,不一定会有人愿意蹚这个浑水。 商议了好一会儿,在我的建议下,选择了宋瑜和小西。 她们两个听说是这种事,当即痛快的答应下来,並且还保证会带至少一位家中长辈过来。 说好的程家聚餐並没能吃得成,孙叔张罗了一桌饭菜,大家边吃边谈,满开心。 吃过饭,我准备看一会资料就上床睡觉。 打开资料,看了一会儿,脑子里蹦出一个新的想法。 程家连快九十岁的老爷子都捨得折腾,下一次,保不齐会用到什么方法。 小西家本就和林家交好,现在加上一个宋瑜,为避免到时候被程家的人詬病,我想到了另一个重量级人物。 对,就是程南图。 他是程家人,国內新贵,科技界有著绝对的实力和影响力,为人正直,由他来做见证人,再合適不过。 唯一不好的是,怎么说他都是程家人,让他来做这种见证,等同於和程家人站在对立面,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不想那么多了,试试再说。 答应最好,不答应也不损失什么。 於是,我做足心理建设后,给程南图打了一个电话,將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他在电话那边一直耐心的听著,轻浅的呼吸声告诉我,他有一直在倾听。 程南图多聪明啊,不等我开口说出意图,他已然明了,“你是想让我给你做见证人?” “是啊,南图哥。我知道你很为难,所以只是尝试著问问。你不同意也没有关係,我能理解的。” 他在电话里轻笑,“你为什么以为我会不同意?” 我:...啊? “所以,南图哥,你,同意了?”我乐得差点蹦起来。 “嗯,时间地点確定好,发给我就行,我一定准时到。” 先前担心他不答应,我想了一大堆劝他的话,结果一句也没有用上,人家半句废话没有的直接答应了! 这就好比敌我双方准备来一场大战,我方把飞机坦克大炮火箭水陆空三军都拉了上来,准备大干一场。 结果,敌方直接宣布投降! 结局很美丽,我的腰,也被闪的有点疼。 临睡前,妈妈来到我房间,说是程家那边也准备好了,定在明天上午八点钟,就在隔壁程家碰面。 我蹙蹙眉,抓下脸上敷著的面膜扔到一边,不太满意的说,“那么早干嘛,人家还想睡个懒觉呢。” 我妈拢了拢披肩,温婉的笑著,“当然是想儘早解除林家的封杀,若不是今天太晚不礼貌,程家很可能今晚就把这事办了。” 想起林森先生睡前发给我的数据报表,几天而已,程家的市值蒸发超过三分之一,这可是笔超级大的损失,即便立刻解除封杀,也足以令程氏伤筋动骨,且有得缓呢。 將详情发给程南图后,我早早的睡了。 明天很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得养精蓄锐,必须做得漂亮。 次日一大早,我刚洗完澡,小西和宋瑜就过来了,直接闯进我房间,告诉我一小时后家里长辈也会过来。 然后一个按著我,一个动手,硬是给我画了个美艷逼人的妆,適合艷惊四座,更適合大杀四方。 “妆太艷了,我不喜欢。” “现在不是你喜欢与否的问题,而是要用这张脸告诉大渣男: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干他个人渣,手拿把掐。 “美人在骨不在皮,我是用实力说话,真用不著这样,我还是喜欢自然淡妆。” “不要乱动,小心口红涂到外边去。” 第85章 不必了程总 一小时后,我的霸道女主妆容终於完成,宋梁两家的长辈分別过来了,爸爸妈妈热情的將人接进来,围坐在茶炉边把盏欢言。 梁家和林家也是世交,又因为我和小西铁桿闺蜜的关係,彼此之间非常熟稔;宋家虽之前只是点头之交,此次由於宋瑜的关係,也来了两位重量级人物。 都是商人,多一位朋友,尤其是老林这样的朋友,总是好的。 这个道理,宋瑜明白,宋家过来的两位长者心里更加清楚。 程南图进门时,三家长者坐在一起,已经开始煮第二壶茶。 他长身而入,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坚韧、笔挺、有著绝不折腰的刚硬。 黑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的沉闷之感,反而让他有著惊人的沉稳和英俊。 他能来,梁宋两家都表示出毫不遮掩的惊讶。 程南图过来做林家的见证人,无异於站在程家的对立面,这等大义灭亲之举,古今难得,不怪人不解。 不解归不解,终归都是精明人,谁也不会开口问就是了。 商人嘛,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他还是国內商界顶尖级的存在。 老林见人已到齐,便把情况概要又说了一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通过程家的正大门,进入程家。 程家夫妇见状赶紧站起身,不无諂媚的迎过来,程总热情爽朗的开怀大笑著將人迎进客厅,安排佣人上茶点。 程夫人则非常亲热的拉住我的手,带著我坐在妈妈身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容满面的和妈妈说著话。 我淡然的敷衍著,一个转眼,看到程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不满之色。 应该是没有想到过,我家会请来这宋梁两家的重要人物,甚至还有他光风霽月的长子。 一位穿著紫红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也迎了上来,看到那张脸,我不由眼皮一跳。 居然是苏成安! 我一下子想起叶晴放的那条帖子,以苏成安为首的苏家人在上边大放厥词,带动节奏攻击程氏的事情。 苏成安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逃过了网民的眼睛,却没逃得过a的触手。 这么说的话,程家苏家很可能早已有所勾连! 这,倒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苏成安其人不怎么样,但是苏家却不容小覷。 苏氏很多业务与林氏衝突,之前两家秉著和平共处、互利互助的原则,关係还不错。 自从苏成安三年前正式接手苏氏之后,大大小小没少给林家使绊子。 有老林和林森先生在,他的阴谋诡计全都付诸东流,但也確实造成了一些麻烦。 之前总想著无伤大雅,没有搭理过他。 此次他居然直接明著舞到我的面前,若是他再有任何一点触犯我或林家的地方,那就不要怪我对他下死手。 都是场面人,不论为什么事聚在一起,见面都免不了寒暄几句。 几位都是蓝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更是要聊一会儿。 由於人多,又以长辈居多,程南图只在边缘处,和林森先生一起坐著,没有参与热聊的那些人其间。 “宋总和梁总可是稀客,我程家大宅蓬蓽生辉,这是前日我回老家带回来的新茶,敬请品尝。” 程夫人亲昵的去挎我妈的胳膊,冷不防一抬头,看到不远处青松般亭亭而立的程南图,笑成一朵似的脸立刻僵住,像是在脸上掛了张面具。 “你怎么在这里?”程夫人声音中立刻多了些紧张,防备的看著程南图,暗暗的上下打量著他,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嫉恨之色。 程思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非常优秀,程夫人很以这个儿子为荣。 若是將程思昱和程南图做个对比的话,程思昱就是小巫见大巫,逊色太多太多。 亲生的儿子,不如私生的儿子优秀,哪个母亲也接受不了,难怪她一直將程南图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程夫人的声音引起了程父的注意,他看到程南图时,先是诧异了一下,隨即笑了,很热情的笑著说,“南图回来了?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幸好今天家里在这边有事,不然你可能会扑个空。” 程南图温漠的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当年的程南图受过他们太多磋磨,作为亲生父亲,程父从没有维护过他。 大概他没有想到过,会有那样一天,程南图变得让他们高攀不起。 程夫人脸色不悦的想要说什么,被程父用眼神给逼了回去,悻悻的继续招呼我妈妈。 “南图,这次回来一定要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听说你在海城那边的公司发展的非常好,有机会互通一下。”程父有著別样的热情,仿佛程南图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可以將他拉出泥潭的救世金主。 程南图只冷然的瞄了一下他脸上的压抑的諂媚,眉头稍稍蹙紧,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只有无尽的冷然,漠声道,“不必了程总,今天我过来是给沐沐做见证人的,结束之后需要赶去欧洲。” 一听说他是来给我做见证人的,程父不著痕跡的扫了我一眼,目光很是复杂。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对程父的称呼,他不叫父亲我可以理解,但是叫程总的话,是不是显得过於生分了! 程总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来宾全都露出惊疑之色。 唯有程家人对此,无动於衷。 我不解的想,年少时被程家人施加的暴力和痛苦,如今终於反噬到程家人的身上了吗? 程思昱跟在父母身后,他因后背有伤,行动不便,身体仿佛是具殭尸,脸色惨白如同白纸,每行动一下,鼻翼都会不可抑制的抽动一下。 他在人群之中找到我,以他现在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走过来,眸色暗沉,面含慍怒。嗓音嘶哑的开口就是质问,“非要闹这么大吗?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说?” 我有点为程爷爷不值。 他老人家想尽办法给他求来的机会,他不只不懂得感恩和珍惜,反而还要当眾挑衅我。 这是算准了,我爱他已经爱到盲目,死活都非他不可吗? “程思昱,如果你认为程爷爷爭取来的这个机会不重要,我绝不会勉强你,现在就可以找程爷爷说个清楚。” 程思昱咬咬牙,眸光晦涩而愤怒,嘴唇动了几次,只说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第86章 你威胁我 “对了,你还欠我七千万的婚纱款。是现在发给我,还是稍后大家坐在一起时再討论一下呢?”我捏捏眉心,心头升起一丝不耐烦。 从前的林沐绝对没有想到过,会有对程思昱不耐烦的一天。 爱与不爱,体现在所有的微末之处。 我想,我已经开始不爱程思昱了。 程思昱听了我的问话,倏地抬起眉头,容顏依旧清俊,只是目光冰冷如刀,“你威胁我?” 我不在意的端了下肩膀,“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若一定要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 程思昱的脸恍惚间,鬼似的难看。 我躲避开他想要拉我的那只手,他咬著牙將手掌紧攥成拳。 他的羞怒我可以理解,他却永远也无法对於我所承受的一切感同心受。 我越过程思昱,身后却突然传来他暴怒的低声,“程南图,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这声大吼,惊动了所有的人,大家齐齐的看向怒不可遏的程思昱,又看向稳坐如山的程南图。 一个气定神閒、尊贵俊美,一个怒火朝天、憔悴不堪,谁更胜一筹! 程南图回答的云淡风轻,“这里不是程家吗?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也是程家的一份子,自当参与和围观。” 参与就参与,围观是个什么鬼! 作为侱家的一份子,来看自家老少三代吃瘪的意思? 果然智商高的人,脑迴路就是和我这种普通人不一样。 “怎么哪里都有你?出去,程家不需要你。”程思昱艰难的抬起手,指向门口。 “恐怕你没有这个资格。”程南图优雅的起身,慢慢踱到程思昱身边,垂眸看著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目光冷漠得像是在看路边的野草,蔑视之意毫无遮掩。 程思昱的脸色瞬息大变,看那样子想要做点什么。但也只是微动一下,便脸色痛到惨白。 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如今成为让他仰视的存在,清高如程思昱,如何爱受得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程思昱已经快要被气死了。 “南图哥,你还挺会气人的。”我由衷的发消息夸奖他。 他的面容优雅尊贵,眉宇间一片恬淡,秒回我,“没,实话实说而已。” 確实是实话实说,他是程家的一份子是实话,程思昱没有资格赶他走,也是大实话。 以彼之剑攻之彼身,程南图,还挺腹黑的。 长辈们被程家父母引导著开始討论一个新的政府立项,没有关注这边发生的事情。 我无聊的翻著手机页面,想要找到一篇心仪的短文读一会儿。 程思昱坐在很远的对面,沉沉的注视我著我,见我根本不鸟他,也拿出手机摆弄。 很快,我收到来自於他的消息: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婚约只是延期,不是作废,你有必要闹成这样?答应娶你还不够吗?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么大,让晴晴不好做人,让程家蒙受损失! 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我想要取消婚约的想法是真的。 也没有认识到,其实如今的我已不是非他不可,不会再毫无底线的纵容他,做他的舔狗。 我想我是有必要再提醒他一次,让他认清楚现实。 “最后说一次,七千万立刻还给我;另外,昨天晚上我是过来退婚的。之所以有今天这一出儿,完全是看在程爷爷的面子上。还是那句话,机会不想要,你说,我立刻在林氏官网官宣。正好,今天在场的人可以亲眼现场见证。” 他读了我消息,身上的冷气更加冻人,我看到了他因过於用力绷住,而显现出牙齿形状的腮肉。 手机接著又响了几声,都是他发来的消息,我却没有再看一眼。 五分钟后,我的手机成功收到他的转帐提醒,整整七千万元。 东西也好,钱也好,只要是我的,必须全部拿回来。 话说回来,叶晴还真是个吞金兽。回来一个多月,已经败掉程思昱她打几辈子工都无法赚到的钱,外加帝王绿的传家手鐲。可喜可贺的是,这些钱,没有一分流入她自己的口袋。 不过,程思昱也確实给她了一些钱。 a昨天还特別欠的给我发来一份购房合同,户主名字写的是叶晴,付款方则是沐晴科技。 那是一套中档的平层,一百多平,价值六百八拾万。还有她身上的衣服首饰包包,全部来源於程思昱。 叶晴真是个能量巨大的吞金兽,就是不知道以后的程思昱,是不是负担的起。 等到程思昱负担不起,叶晴是不是还会像从前那样,一跑了之。 大约十分钟吧,程老爷子被管家扶著,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一夜而已,老人家那张本就有些佝僂的背,弯的更加厉害,真正的老態龙钟、鹤髮鸡皮。 有那么一瞬,我很心疼这个老人家,这么大岁数还要为儿孙操心受罪。 转念一想又算了,根本轮不到我来心疼。 我再如何心疼,他也还是程家的大家长,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有关程家的一切,我只是他保住程家的一个工具,做人没必要太圣母。 几家人沟通的过程中,梁叔叔为了维护我,很是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大实话,弄得程父险些失態,暗中给苏成安递了个眼神。 苏成安心领神会的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说道,“据我所了解,思昱只是太年轻,没有拿捏好处理事情的深浅,但助人为乐的出发点是可圈可点的。家务事而已,没有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言外之意,是我不懂事,没事找事,我才是此次事件的挑起者。 我真是要呵呵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明面上的爭论,自有林森先生给摆平。 我没有想到的是,程南图居然比林森先生更快开口,仅三言两语,就將苏成安弄噎得眼冒金星。 也成功让程父刚刚得意起来的脸色黑如锅底。 我拿著手机,登录太空帐號,將储存的几样东西,发给苏老先生和苏家大小姐--苏成安的妻子,以及几个嫡出儿女。 好东西私藏怎么行,当然要大家共同欣赏。 第87章 免费赠送 五分钟之后,苏成安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只听了几秒钟,便脸色大变,匆匆的告辞离开。 这样一来,程家那边就相当於没有见证人。 程老爷子只好自己亲自下场,在林森先生连夜擬出来的协议上签字。 程思昱不知何时更换的位置,坐在我身边,既不说话,也没有將心思用在协议上边,而是只顾著低头用手机发消息,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像是等著我问他在给谁发消息。 我理也不理,只觉得困得很,每隔几分钟,就要打一个哈欠,特別想一头栽在我那柔软还香喷喷的大床上,补一个香香甜甜的回笼觉。 可惜这里是我的主场,谁离开我都不能离开,只好在桌子底下,偷偷的掐大腿的肉,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套流程走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结论是我和程思昱复合、林氏暂停撤回对程氏的封杀,给他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程思昱不能再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否则,婚约立即作废。 程思昱全程非常淡定的配合,只是脸色很冷,又不是牴触或不甘那种冷,而是类似生气的那种闷闷不乐。 难不成这是为婚约没能取消成功而闷闷不乐吗?不要急,用不了多久,我就给你与心爱的前女友白月光终身廝守的机会。 至於眼前,他爱乐不乐吧,我无心关注,一心期盼著时间快点走,程思昱儘快弄出点事情来,婚约也儘快退掉。 曲终人散,我跟著爸妈回家,程南图被程父强行留下,说是父子好久没有见面,想要好好聊一聊。 父子二人具体聊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林森先生后来和我说,程南图回来的时候,脸色黑到嚇人。 一大早的起来折腾,好累了,距离吃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和爸妈说了一会儿话,不住的又打哈欠,被妈妈赶回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发现窗子开著,屋子里有些凉,便走过去准备关上窗。 视线习惯性落在角落那里,结果却发现空了好久的那块地方,站著一个挺拔俊秀又沉默的人。 那里是个死角,常年没有阳光,也极少会有人去。距离上一次在那里看到那个身影,时间已经过去至少五年。 太阳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瘦,和此时的他一样,有著某种让人心疼怜惜的孤单之感。 只是经年已过,他不再是当年被虐待的少年,我也不是每天等著给他送果的小女孩。 许是我的声音惊动了他,他抬起头,朝著我的方向微微点头,而我,朝著他相视一笑,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南图哥,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对话框里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只发过来简单粗暴的一个字,嗯!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吧,他还真的清淡如水。 当天下午,程思昱拖著重伤的身体,来接我回去。 婚房被我烧成灰,肯定无法再住人,程家人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而是將另一处大平层提供给我们暂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房子处於中心地带,装修很符合我的审美,距离我公司也比较近,出行方便。 我把这个暂且称之为家的地方逛了一遍,程思昱在我身后无声的跟著。 推开朝南的那间主臥,只觉阳光像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扑面而来的將我拥住,明亮的飘窗前,摆放著超大一束紫色铃兰,满屋子飘散著清幽的香气。 铃兰的语是幸福归来,象徵著幸福永驻和纯洁的爱情。 铃兰別名草玉玲、君影草、香水,因它独特的语寓意、清丽的形,以及馥郁的香气,被我深深的喜爱著。 之前和程思昱在一起,他也送过我,清一色的迪斯百合,此香味浓郁,类似橘子汽水。 我不喜欢这种的味道,却爱著程思昱,所以,每一次都假装很开心的接受。 想在床头摆一束喜欢的紫色铃兰,我只能自己买。 所以,假装的欢喜怎么能够长久呢? 我和程思昱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是早已註定的。 然而,在我放弃与程思昱有关的一切之后,他居然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惊讶的侧头看了一眼程思昱,他在我和他最后的一小段路上,终於记得我喜欢的是铃兰。 被一个从未在意过我的人记得我喜欢的,我应该受宠若惊。 实际上,我没有一点点的受宠若惊之感,脑海中只出现了四个字:画蛇添足。 最后一次机会,是画给程家的蛇,一束我喜欢的紫色铃兰,是程思昱添的足。 “喜欢吗?”程思昱轻声开口,语调不似在程家时那般冰冷。 由於说话时他弯下腰,凑得我很近,以至於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侧面的脖子上,引起一阵不適的战慄。 我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脖子,用一根手指,將他有意俯下来的上半身推了回去,似笑非笑的说,“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嗅著香睡觉,一定是种很舒服的享受。”程思昱仍在耍赖。 “谢谢程少將主臥让给我睡,我想先整理一下行李,慢走不送。”说完,我將程思昱推出门去。 他的背上有伤,无力与我周旋。 关门前,我看到程思昱黑眸中的不可思议和惊愕,反手將门反锁。 房间是浅色的法式奶油风,一应的家具也都是法式轻奢款,七层窗帘,其中六层採用轻薄灵动的纱,第七层,则是全遮光的厚重高档合成纤维。 看著精心设计的七层窗帘,我陷入深思。 我喜欢夜里躺在床上欣赏星空,尤其是在满月的夜里,那种清辉布满一室的视觉效果,让我非常执著与痴迷。 对於我来说,第七层便显得非常多余。 程思昱与我完全相反,他睡觉喜欢將屋子里遮得一丝光线都不见。 所以,第七层,是他为自己设计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给自己设计的房间,却摆放著我喜欢的铃兰,然后他亲自带著我过来,难不成...... 叮的一声,a给我发来一条音频消息:免费赠送。 我看著屏蔽,感到一阵迷茫,最近他免费提供的服务有点太多了吧。虽说都不是什么大的消息,於我来说,每一条都很重要。 按开小三角,里边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第88章 原来如此 “这次要不是老爷子出手,程氏已经破產清算。阿昱,你在外边养女人我不管,但是,一定要吸取教训,做得隱秘些,千万不要让林家知道。” “嗯,以后我会注意的。” “只注意有什么用?没有不透风的墙听到过吧,还有那个叶晴,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儿,保不齐什么时候闹到林沐那里去。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以为你小程总的身份还保得住?” “晴晴病情加重,医生说用不了多久就会丧失行动能力,我可以將她控制得很好,绝不会让林家人知道。”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儘快和林沐同房,等到她生下程家的孩子,哪怕她离开,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林家也不会对程家赶尽杀绝。” “爸,这不太好吧。闹成这样,她怎么肯和我同房,我总不能霸王硬上弓,缓缓再说吧。” “放屁!想保住你的程少身份、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必须儘快拿下林沐。只要林沐愿意,林家就能够被我们攥在手心时在,为我们所用。现在,马上回去,今晚就圆房!” “怎么可能,我的伤这么重,动一动都痛的厉害,养好伤再说。” “事先吃点止疼的药片,等到你养好伤,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不愿意怎么办,强迫的话,林家人知道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要强迫,想点办法,最好让她上赶著求你睡她,再留下证据。万一以后林家人问起来,才不会被动。而且一旦出现特殊情况,也好藉此拿捏林家。” 录音结束,我的耳朵里嗡嗡的乱响。 原来如此! 年少时的印象之中,慈祥和蔼的程叔叔,原来內里是如此的不堪和无耻。 而我所以为清冷矜贵的程思昱,也是为了利益,可以付出一切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过去的四年,他依仗著我对他的爱,安然的享受著林家给予他的一切。 现如今,他感受到了我的变化,选择用一个属於他和我的孩子,来捆绑来自林家的一切。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骯脏,从前是我太过天真,是我傻,是我痴。 事实真相比我的猜测更要骯脏齷齪。 程家竟已无耻到这种地步,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低级手段都敢使用。 我体內的怒火不断累积,就快要將我这个人撑爆炸了。 怎么办呢?搬出去,然后將程家的恶劣公之於眾? 或者將录音发给爸妈和林森先生听一听,然后一起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陷入深思。 若是公之於眾,无论对林家,还是对我的清誉,都会造成一定影响。 可若是搬出去,则很难捉到程思昱违背约定的证据,对於我正大光明的完成退婚,很不利。 第二点是我不想做的,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依靠父母家人,我必须学会自己成长,然后勇敢的去面对和解决一切。 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吃喝这类东西,必须要小心再小心,加强防范。 手机號码设置三个紧急联繫人,与林森先生开通位置共享,遇到疑似危险的情况,直接按下快捷即可。 打理好带来的行李,我进入浴室洗澡。 那个瓣形状的硕大按摩浴缸,再一次引起我的注意。 这所房子之前是做什么用的、住著什么人,我一无所知。 可以確认的是,单独一个男人住,用不到这种尺寸的浴缸,也不需要弄成瓣的形状。 如果不是房子的主人为了迎接我的到来而別出心裁,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曾经住过一对情侣,或一位拥有性伴侣的女人。 同样的,住在这里的是谁,我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知道,可惜的是如此漂亮的浴缸,我是不敢用了的。 网上下单买了各种消毒液,又挑选了两套床单被单,包括杯子碗筷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与带有险恶目的的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得不防。 便利店的服务很好,下单半小时便將东西送到位。 我打开家门,接过闪送小姐姐递过来的东西时,程思昱也从次臥走了出来。 他的脸颊浮著两朵红云,身上只穿著一条浅灰色真丝睡裤,目光略显示迷离,应该是午睡刚起,“需要什么一会儿出去选不就好了,干嘛要让人送过来?这种闪送,能有什么像样的东西。” 一开口,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睨睥一切的样子。 我听得心烦,没有理他,当著面给小姐姐好评之后,拎著几个大袋子走回主臥。 程思昱有心想要跟著我进入主臥,看到我冷淡的目光后,下气的转身走了。 也就是他这一个转身,让我看到他的整个后背,纵横交错的伤口,血红的顏色很是骇人。 每一条伤口都很深,应该是涂了药的缘故,伤口看上去有点微微的发亮。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去关注別处。 那么狰狞的伤口,只想一想就知道会有多疼,从前的林沐见了,得心疼死。 如今的林沐见了,只觉得他活该,打得太轻。 该洗的洗,该换的换,中途累饿了,还定了一份米粉。 刚嗦了一口,程思昱便来打扰。 打开门,我堵著门口,杜绝了他推门而入的可能。 他换了一件浅蓝色衬衫,怀旧版,是我费了好大劲儿给他淘来的。 当时他觉得不够正式,怎么哄都不肯穿。三年过去,要不是他有意的显摆,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所有过去且没有被他珍惜过的东西,当时过境迁,都变成粪土,一文不值。 “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未婚妻吗?吃什么,那么香,我要分一碗。” 程思昱有意的放鬆面部表情,声音中也满是逗趣的意味,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未婚夫,在逗弄他心爱的未婚妻。 还有他眼睛里生硬的温柔,看的我好容易平復下来的心情,再度烦躁起来,“分不了一点,有事说,没事走,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第89章 完整的告別 可能是我说的太过不客气,程思昱的笑脸僵住,眼中温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很深很深的黑。 “还有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想要关上门。” “我想问下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送食材过来。”他垂下眼瞼,微低著头,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必,想吃什么,我会自己准备,不劳烦你。” 我作势关门,程思昱用脚尖抵住,抬起眼睛静静的看了我五秒,正色道,“沐沐,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已经在改了,相信我好吗?你既然给我机会,就要允许我做一些此前应该做、但没有做过的事,因为我想要弥补你。沐沐,从今天起,我们重新开始。往后的日子里,你会是我唯一重要的人,相信我。” 我霎了霎眼睛,无法分辨他话语之中的真假,“口说无凭,看你表现吧。” 程思昱笑了,快乐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缓缓散开,我有些微的恍神,竟仿佛见到了年少时的程思昱。 做完所有一切,我有点累了,躺在乾净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二十层的高度,可以俯瞰下边的万家灯火。 走出主臥,客厅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安静。 我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眼睛適应黑暗时,走向厨房。 打开厨房的灯,在冰箱里拿出食材,给自己做了可乐鸡翅和番茄炒蛋,外加一个虾仁冬瓜汤。 半个多小时,菜饭全部搞定。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快乐的享受晚餐,一边和妈妈聊天。 没有程思昱在身边的日子,好过的很。 洁白晶莹的米饭,淋上两勺燉得特別香浓的番茄炒蛋,拌一拌,简直就是色香味儿俱全。 再咬上一口滋味浓足的可乐鸡翅,我幸福的眯起眼睛。 林家给我的日子绝对称得上锦衣玉食,可我,从小就偏爱这些常见的普通饭菜。 一顿晚饭,我吃的有如秋风扫落叶,只剩下一个盘底的番茄炒蛋的汤汁,还有两只鸡翅。 我拍著圆鼓鼓的胃,觉得有点被腻住,盛了一碗清淡的冬瓜汤,慢慢的啜,当作消食。 程思昱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两手各拎著一只包装袋,其中一只绿绿的,应该是零食,另一只瞧著很重,看那形状,像是某种肉类。 他走进来,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面色微有不快,“沐沐你做了晚餐,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吃?” 我放下汤碗,直视著他的眼睛,漠然的说,“你没有给我留言,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你是否需要回来吃晚饭。” “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讽刺的笑出声音,“不是你说的吗,老是给你打电话,会打扰到你,只会让你更加厌恶回家。更何况,自从叶晴回来之后,你就已经拉黑我所有的联繫方式。请问,我要怎么联繫到你?调用天眼系统吗?呵,我没那个本事。” 程思昱愣住,拿出手机乱按一通,然后懊恼的捏紧手机,薄唇紧紧的抿住,眸底压著狼狈和懊恼。 这一次,程思昱用他自己的手机,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没有再理他,他也没有理说话。 半晌过后,他默默的打开冰箱,將买回来的新鲜食材一一的放进去,零食直接放入收纳箱。 做这一切,他用了差不多五分钟,我恰好喝完那碗汤。 他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看了看,自己去厨房盛了一碗米饭,直接扣在番茄炒蛋的汤汁里,大概拌了几下,舀起一大勺餵进嘴里,嚼了几次咽下去,似乎忘了刚刚的不快,很满足似的说,“还是老婆做的饭菜好吃,香死了。” 说完,又餵了自己一大口。 我起身离开餐桌,坐在沙发上,看著他欢快的大口吃饭,突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之前我所期盼的,就是这样的程思昱。 只可惜,这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我对他没有了期待,他再怎么做,也於事无补。 三人群里小西和宋瑜在聊天,我也加入了进去,说说笑笑的,开心不已。 “和谁聊天?” 正聊的开心,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突然凑过来,伸手来拿我的手机,嚇我一跳。 我反应迅速的按黑手机屏幕,躲避著他的身体,“有事就说,不要靠的这样近。” 程思昱怔了一下,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解的问我,“你怎么了沐沐,为什么这样防备我?之前你不是很想我抱你吗?乖沐沐,別躲,让老公抱一抱。” 两只手臂缠上来,嚇得我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眼睛盯著他的手臂,提防著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为了完成他爸爸交给他的任务,程思昱也算下了血本,连色诱都用上了。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停,像从前那样的距离刚刚好,你这样,我很不適应。” “沐沐!”程思昱状若受伤的凝视著我,熟悉的脸,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一切。 只是,我痛得太多太过,已经不要他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没用地涌了出来,一直流,一直流,怎么都止不住。 有人说,成年人之间的交往,需要一个完整的告別,我想,我的眼泪和我正在做的一切,就是告別的开始。 程思昱慌了,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眼睛里的焦急不似作假,迭声的叫我的名字,要我不要哭,口口声声的说著承诺,说他真的知道错了,也真的改了,以后他一定会对我很好很好,只字不提叶晴,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他真的对我情深不悔。 透过朦朧的泪眼,看著他的倾情表演,愈发觉得讽刺和不值。 接过程思昱递来的纸巾,拭乾净眼泪,听程思昱喋喋不休的说话。 他在我面前,从来是高冷寡言的,今天说的这些话,抵得上过去几个月的总和。 他和我回忆受伤时我对他的照顾,说他向我表白那天有多么激动,还说我单膝下跪向他求婚时,他感动得差点就哭了。 他信誓旦旦的说,“沐沐,娶你我是真心的,以后我会真的对你好,只对你好。我和晴晴说清楚了,等她的身体恢復一些,我就不再管他。以后,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所以呢?” 第90章 欠你个人情 “所以呢?” 所以呢,程思昱,在我决定放弃你的时候,你来和我说这些深情做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没有早点爱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啊! 程思昱以为我会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只要他释放一点信號,我就不要脸的贴上去,没有底线的原谅他、纵容他。 他想错了,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復返。 那些叶晴发来的,属於她和程思昱的亲密照片,每一张都让我如芒在背。对於他那个拥抱过叶晴的怀抱,我有著本能的厌恶和牴触。 听到我的话,程思昱的眼睛一亮,又来握我的手。他薄唇微抿,眼睛霎了霎,唇角微微翘起,掛著我不熟悉的討好。 “所以,沐沐,你能不能和哥说说,让哥把城南那块地的开发权让给我。” 我瞭然的笑了。 果然,他是有求於我,才做出这般伏低做小的样子。 为了利益,他连自己都捨得出来。 叶晴回来这么久,二人一直朝夕相处、如胶似漆,程思昱却没有真正的和我提过退婚。甚至我提了,他也是屡次否决。 他坚持履行婚约的原因是什么,由此可见一斑。 不同的是,从前他想要什么,只要提起一句,我就会不遗余力的帮他拿到,现在则变成他使用美男计,诱导我帮他拿到。 凭什么呢,程思昱,如今的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见我不语,程思昱眸色变深,喉结上下滑动几次,接著说,“上次的八千五百万,让程氏差点陷入危机,我用尽办法,才挺过来。前几天,好几家公司都撤销了与程氏的合作,哥的撤资也对程氏运营造成很大影响。 我本想用私房钱补上,可昨天又发给你七千万,现在的程氏,真的很危险。不过沐沐,我不是怪你,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有了城南那块地的开发权,程氏就能够彻底回暖。沐沐,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们是夫妻啊。” 我简直无语。 但凡要点脸,他也不能说出这种话。 “程思昱,我想我有必要和你再次明確。那八千五百万,是叶晴需付给我的赔偿款,原本与你无关。是你,愿意英雄救美,主动替叶晴付给我的赔偿款,我收之无愧。 那七千万,是你未经我的同意,擅自动用了我的高定款婚纱,没有让你赔偿其他损失就不错了,只要你赔我七千万,已经是我的仁慈,也是你的咎由自取。 如果你一定要把程氏所遭受的困境拉一只替罪羊,我觉得你需要找的人是叶晴。毕竟,你们的婚纱照才是导致此次事件的主要原因。所以,你和我说这些的用意,我不能理解,也绝不认可。 还有你说的夫妻,我想说的是,请不要擅自使用如此亲密的称呼。还有两天,就是你和叶晴的婚礼,你们才是真正的夫妻,我和你那些朋友连份子钱都隨完了,你可不要扬土。 最后一句,我是为了程爷爷,才会出现在这里。只要你还想按照协议走下去,就请谨言慎行。” 程思昱的眸光隨著我说出的话,慢慢变冷,身上故作的温柔也渐渐消失,攥紧的拳头彰显著他的愤怒,他却忍耐著没有发火,“说到底,你还是对於我照顾晴晴之事耿耿於怀。唉,你的醋劲怎么这么大!我解释的都累了,我和晴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和她什么关係都没有。 之所以照顾她,不过是看在从小相识的份儿上而已,你为什么揪著不放?婚纱照和婚礼,都是假的,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在临死前不留遗憾。沐沐,我们未来会成为真正的夫妻,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她是没有父母亲人了吗?在蓝城她只认识你一个人吗?若她只是需要照顾,我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是女生,照顾著岂不是更方便,为什么她单单只找你呢?为了让她不留遗憾,你可以给她婚纱照、给她婚礼,那是不是她不適合做试管,你还要亲身给她一个孩子呢?程思昱,你能够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给我解惑吗?” 要我信任你,总归你要做出值得我信任的事情。 “林沐,这样斤斤计较真没意思,都不像你了。好吧,我答应你,结婚后不再和晴晴联繫,可以了吧?那块地,你就和哥说说,算我欠你个人情。” 为了利益,程思昱第一次对我让步。 程思昱如此反常的原因,是次日一早,程南图告诉我的。 程夫人是个狠人,直接联繫了叶晴的父母,以她破坏程思昱的婚姻,並且造成巨大经济损失的缘由,提出五千万的赔偿。 五千万著实不多,但是对於多事之秋的程氏来说,也很重要,至少可以作为一个项目的前期款项进行支付。 叶家早已没落,別说五千万,五十万拿著都困难,无奈之下,打了叶晴一顿,当眾宣布与叶晴脱离亲子关係,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虽说脱离亲子关係並不受法律保护,但叶家做得出,叶晴就必然要承受,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叶晴如何拿得出五千万!哭了几场,差点死过去,又在急诊室抢救一次,程思昱便心疼的將自己最后的私房钱拿了出来,交给自己的亲妈,母子两个玩儿了一次手套换袜子。 如今的程思昱手头只有不到一百万的现金,连一块看得上眼的腕錶都买不起。 程夫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五千万的来歷,气到晕倒,被送进医院,正在医院的病床上躺著输液。 程思昱刚才出门,就是去医院看望程夫人的。只不过没进去病房的门,就被程父骂了回来。 程父对程思昱的表现分外不满,已经放话,如果程思昱继续和叶晴纠缠,为保证婚约得到履行,將考虑取消他的继承人资格。 有程南图珠玉在前,程思昱的能力便显得格外平庸,程父想要更换继承人的想法,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 第91章 我知道 程思昱最为在意自己的继承人位置,程父说的话,肯定是扎痛了他。 为了证实自己的能力、保护他的继承人位置,想要做出些成绩,这才想起我。 在他的眼里,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让我怀上他的孩子,可以保他坐稳程氏继承的位置,亦可保程氏长治久安。 我在听到程南图说到:“为保证婚约得到履行,將考虑取消他的继承人资格”之时,心情异常的微妙。 就好像自己变成一块馋人的肥肉,落在程家人的手里,他们自己的儿子吃不到,寧可给私生子吃,也不肯让肥肉落別人家。 这等於是在变相的告诉我,我看不上程思昱,那就让程南图娶我,左右我是非嫁给程家的儿子不可。 不是,他们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我意见吗? 真的把我当成一块不会说话的肥肉啦! 程思昱满眼期待的等著我的答案,我没有答应程思昱,但也没有拒绝。 很多时候,直接绝望,远比满含期待、结果一切成空的绝望,要少受很多煎熬。 我用生命爱著的人,用尽心机的在算计我和林家。 这个婚约,註定无法履行;这份爱情,註定结局成空。 次日上午,我开车去林森先生的办公室,想要和他当面討论一下城南那块地的事,以及程思昱的现状。 不想推门进去时,林森先生正在与人谈事情,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听到有人进门,林森先生猛然侧过头,眸中戾气横生,看到是我微怔一下,才和软下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有事情唄,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林森先生对面的那个挺拔的人转过头,眉眼如画,美艷如妖。 居然是程南图! 我真的有点看不懂他了,作为程家的长子,在程家的危急时刻,不仅没有帮助程家,反而与林家来往过密,他意欲何为?就不害怕程父一气之下,將他逐出家门? 而且看他们二人那从未见过的严肃模样,显然正在谈的,是件了不得且不为外人知道的大事! 人家有正事要谈,我打扰不得,只好坐在一边等。 好几次我都想要起身离开,都被林森先生叫住,要我乖乖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下班,无聊的我都睡了一觉,才算谈完。 午饭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的,就在公司食堂的包厢。 听到我说程思昱在惦记那块地,林森先生和程南图对视一下之后,都意味深长的笑了。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感觉他们那相视一笑,有种別样的曖昧在里头。 程南图便说了程思昱如今四面楚歌的险境,以及急於求成的心切。 “他確定自己可以?想要开发那块地,前期投入至少十个亿,他拿得出?”林森先生点燃一根烟,將火机扔在桌上,不屑的很。 程南图顺手摸起火机,放在手中开开合合,清脆的声音不绝於耳,“开发权让不让是你的事,他拿不拿得出钱,是他的事。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 林森先生突然笑了,指了指程南图,笑意加深,“好,那就让给他。” 二人又是相视一笑,这哑谜打得我矇头转向。 只是,听亲哥的话,总不会有错。 听说我真的帮他要来开发权,程思昱开心不已,说了很多感动的话。 通话的最后,他深情的说,“沐沐,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句我盼了好久的话,他说的太迟,我没有接茬,直接掛断电话。 他也不在意,而是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老婆,晚上想吃什么,老公做给你吃。 简单的一句话,我看了两遍,然后无动於衷的选择清除对话框內容。 我下班回家时,程思昱已经先一步回来,正在厨房做饭,桌上还摆著一束新鲜的白色铃兰。 他这是想要留住我的人,优先留住我的胃? 听到我的开门声,他从厨房探出头,眼睛晶亮的要我洗手休息一下,马上开饭。 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汤,我脑海之中出现的,是之前的自己。 几乎每一天,我都做好香味喷喷的饭菜,等著他回来吃。一等就是大半个晚上,等到鲜美的菜餚变得冰冷腻人,等到一颗心由热烈变得寒凉。 偶尔他会早些回来,见到餐桌上的菜品,也多数是嫌弃的皱起眉头,然后自己订份外卖,或是不耐烦的告诉我他在外边吃过了。 身体不舒適的时候,他也会回来吃我做的饭菜,那也只是埋头苦吃,从未给过我一个笑脸,或一句肯定。 时过境迁,我和他的位置对调了,他变成那个等待我的人。 我却並没有怎么开心,而是深深的烦躁。 我想我突然理解了程思昱,他不爱我,所以看到我为他做的任何事,都只会觉得烦。 就像现在,我不爱程思昱,所以看到他为我做任何事,也都只觉得烦闷不已。 果然,爱与不爱,区別太大了。 我看著忙碌著的程思昱的身影,恍惚的觉得那就是曾经的自己,不想再看到自己失落难过,不想让曾经的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程思昱似是没有看出我的情绪不对,他接连给我夹了两次菜,一直在劝我多吃一点。他说我最近瘦了好多,需要补一补。 我左手握著手机,右手拿著筷子,准备著万一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及时拨打求救电话。 一顿饭,不过半小时而已,程思昱的手机响了十几次。 能够这样不厌其烦的拨打他电话的,除了叶晴,没有其他人。 他表现的无所谓,我却从他的眼角眉梢,读出些微的急躁。 虽说已经不在意,但是好好的被打扰,怎么说心情都会被影响到。 重要的是,如今的我,已经不可能再为了程思昱这个人,而去对其他的人或事妥协、认命和包容。 程思昱我都不要了,別的人或事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被打扰到不开心,我毫无遮掩的皱眉,將筷子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双手抱胸,面色不善的冷凝程思昱,“安静的吃一顿饭就那么难吗?如果真的忙到这个地步,不如搬去公司住。被这样打扰,我真的很烦。” 他不会搬出去的,至少短时间內不会。 我知道。 因为城南的那块地虽说已经落程家,但是,后续还有很多需要沟通的细节,那不是程思昱或程家可以搞的定的。 程思昱沉默片刻,歉意的淡笑,將手机调为静音模式后反扣在桌面上,没有再看。 第92章 他死去,我活来 “是助理,公司恢復正常运营,事情又多又杂,真的很忙。回头我说说他,什么都要我亲自过问,要他做什么用?” 程思昱力求自然的解释,显然並不知道手机翻扣之前,屏幕上显眼的晴晴二字,已被我尽收眸中。 如今他撒谎的本事是愈来愈强,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真厉害。 他如此的在意和放不下叶晴,未来,希望他不会为此悔不当初。 若是问哪种情感伤人至深,无外乎曾经爱而不得、真正得到之后,却发现那不过是一索屎的爱情! “再吃一点,不然夜里饿了,胃又会难受。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给你顺道买了两盒胃药,之前我见你吃过的那种。” 程思昱的眼睛之中,目光温柔的似乎能够淌出水,“就放在医药箱里,沐沐,我想,婚后搬到程家大宅去住。那里有佣人,可以照顾好你。如果你不喜欢和家中长辈住在一起,那我们就请几位佣人。家里的事你不必再操劳,好好养一养胃。” 我的胃原本没有任何问题,程思昱飆车受伤半死不活的那年,我学校医院两边跑,学业紧的厉害,他又能闹腾,忙得我很少能吃到正经饭菜,经常是便利店一盒凉牛奶、一只冷麵包就对付了。 久而久之,胃便落下了毛病,凉著一点、饿著一点,便会痛得怀疑人生。 说真话,程思昱记得我的胃不好这件事,还是蛮触动我的。 冷硬下来的心口,莫名有些软了。 这说明,我付出所有的那些年,並非什么都不是。 程思昱见我没有像白天那样的冷眉冷眼,眸中一喜,面色温软,放下筷子,开始给我认真的剥虾。 他翻飞著暖白的十指,灵活而快速的除去虾头和虾壳,拿著白生生的虾肉酱好料汁,放在手边的白瓷碟里。 他微垂著头,眸子低敛,睫毛不时的忽闪,安静而认真的样子,是让我心动无数次的样子。 我的眼睛有点湿了。 从来都是我剥虾给他吃,他剥虾给我吃,是四年来的第一次。 去年我生日,他带我去吃泰国菜,我的手恰好受伤,撒娇的缠著他给我剥虾,结果他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能剥就不要吃,还有其他的菜。” 如今我已不大记得当时是什么心情、有没有哭,反正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让他为我做过任何事。 或许自那时起,我在潜意识之中已经知道,他和我不会走到最后。 曾经千求万等的事情,他终於给我做了,却是在我已经决定分手之后。 所以,要做,为什么不早点做呢! 如今他再怎么做,付出多少,都已经来不及了呀。 不是所有的错过,都有机会重来。 更不是所有的过错,都有机会改过和补偿! 真正的林沐,一经决定,绝不回头! 程思昱剥完了整盘虾,放在玉白的小碟子里,连同海鲜汁一起,推到我面前,柔声说,“吃吧,全都吃掉,晚上吃虾肉,不会发胖的。” 有人主动提供服务价值,当然要享受。 我特別喜欢虾肉的味道和口感,吃完了一整盘虾肉。 回到臥室之后方才发觉,胃確实被成功填满,只是忘记了虾肉的味道。我吃下去的,不是虾肉,而是收回的属於我、却曾经只给予他的真心。 洗过澡出来,想在客厅里边活动半小时,然后去学习资料。 程南图发过来的资料內容越来越复杂,已经涉及我的空白领域,这让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对待。 出了门,看到程思昱站在露台上,背对著我,侧身倚著栏杆,正举著手机说话,眉目之间,满是浓浓的笑意和温软,“好了,听话,不要闹。以后,我会多用时间陪沐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时间就会过去看你的。” 不用猜都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能让他低声下气、温言软语去哄的,这世上除了叶晴,没有其他的人,连他的父母,他都没有那样对待过。 程思昱他是如此的两面三刀、表里不一,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就是瞎子、傻子、聋子,果不其然! 他结束通话,脸上的笑容仍然那样的深,走出来时见到我,猛地停住脚步,怔了一下,不太自在的问我,“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是要看资料,出来做什么?” 我突然生出逗弄他的心思,歪著脑袋戏謔地看他,故意问道,“听下你在和谁哪家小姐通话,要说这样久。” 他的眼睛里躥过一丝慌乱,被他很快压住,隨即抿唇轻笑,伸手来揉我的发顶,“又胡闹,当然是和公司的人。” 他突然的亲近,我无所適从,本能似的避开,若有所指的说,“那这人可真没教养,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那么喜欢半夜三更的找人聊天,不如搬过来一起住算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他在我身后喃喃了几个字,我没有听清楚。 程南图结束课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林森先生的讳莫如深,好奇的问了他一句,城南那块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蓝眸如海,细细碎碎的浮满光点,眼窝线条深邃,只看著他的眼睛,我便仿佛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怎么,很怕你的未婚夫吃亏?”他饶有兴致的调侃我。 “吃亏算什么,我巴不得他吃屎。单纯好奇而已。” “当真?” “当真,比珍珠还真。”我肯定的点头,担心他不相信,又用力的点了几下。 程南图眸底升起一丝笑意,“不是爱得死去活来?” “对啊,对啊,他死去,我活来。” 这一次,程南图扯开唇笑了,连眼睛里,都被笑意漾满。 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太过惊艷,让我不由片刻失神,手忙脚乱的掛断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音才想起,他还没有告诉我有关那块地的问题。 我无奈的笑笑。 他就是不想告诉我,才用美人计逼迫我主动掛机,真够腹黑的。 再次走出臥室,客厅里一片漆黑,门口只有我一个人的鞋子。 第93章 不是我 消失十几天的叶晴活过来了,给我发了条消息,“帮他拿下项目又如何?阿昱最爱的人,永远是我。不要以为有钱就能拥有一切,至少你永远无法获得阿昱的爱。” 如今的我,已经不会因为叶晴的一点恶意挑衅,就痛不欲生。 一直是叶晴挑衅和噁心我,三个人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不如我也来挑衅和噁心一下她! “恭喜,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呢?朋友一场,我怎么也要封一个大红包。” 照片上的程思昱,朝著镜头笑得开心而明媚,喜气洋洋。 难过確实不如之前那样深,但是,酸楚还是有的。 “哼,尖牙利齿有什么用?阿昱笑得那么开心,知道为什么吗?看看这些你就会明白。” “沐沐你说得对,朋友一场,我也是真心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等到我们一家三口共同出现在你面前时,我很担心你会痛苦到崩溃。所以,先来和你打个前站。阿昱的心太软,不忍心让你知道真相,那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手机又是叮叮噹噹的响了几下,叶晴发过来一张a4纸,和两段视频。 那是一张b超单,乱乎乎的几张图看不出什么,下方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著:宫內早孕四周,单活胎! “这是我和阿昱的孩子哦,再过九个月,宝宝就会与我们见面了,好期待呢。” 我只觉有个什么东西在我头顶爆炸了! 晴天霹雳,真正的晴天霹雳! 我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上,手机自手中脱落,仍然正面朝上,那一行大字无比清晰,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疼的。 那两段视频,都是现场录製的,没有打马赛克,真人高清版,言语炽烈、动作火辣,刺得我双目疯狂淌血。 其中一个,是一对男女在夜里为爱鼓掌。 床头的灯,將男人和女人的脸神度凸显,就是一直打著好朋友旗號的程思昱和叶晴。 “阿昱,我们这样,沐沐知道了会不会离开你?我从没想过破坏你们,要不,还是算了吧。人生谁还没有点遗憾,怎么都是死,遗憾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不行,你身体这么弱,医生也说了不適合试管。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沐沐不会知道的。即便知道也没有关係,她那么爱我,一定可以理解我。全世界所有人都会离开我,唯独沐沐不会,她太爱我了。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 原来,他知道他对於我来说,曾经有多么重要。 “可我还是不放心,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沐沐。阿昱,算了,就到这里吧,不要再继续。” 程思昱额头顶著细密的汗珠,漆黑的眸光之中含著满满的隱忍,急需释放,“乖,不要想那么多,专心点。等你怀上宝宝,我们就断绝这种关係。怎么样,这样的力度可以承受吗?” 接下来的话,过於污秽,无法入耳,我將一口钢牙咬出血腥味,坚持著听完最后一个字。 另一条视频的时间,是半小时之前。 程思昱抱著叶晴,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大笑著转了一圈又一圈。 “晴晴,你怀上我们的孩子了,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叶晴则软软的娇笑著,娇嗔的捶打程思昱的肩膀,“好啦,快放我下来,小心宝宝。” 镜头一转,背景变成一间屋子。 叶晴靠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母性光辉,程思昱则跪在地上,脸颊贴著叶晴的肚子,侧耳倾听。那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能听到什么似的。 “晴晴,我们的宝宝在叫我爸爸。” “才没有,”叶晴的手抚摸著程思昱的后颈,“才四周而已,比豆芽大不了多少呢。不过,再过九个月,他就可以和你见面了。阿昱,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男女都好,我都喜欢。如果是女孩,要像你一样温柔漂亮,如果是男孩,要像我一样英俊帅气。晴晴,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赚钱,让你和我们的宝宝,过上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程思昱突然红了眼睛,紧紧抱住叶晴,二人甜蜜的深情拥吻。 这就是昨天夜里还对我甜言蜜语求欢的男人、这就是时时刻刻给我诺言要和我重新开始的男人! 这么狗! 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我用我的专业知识来判定,视频是真的,里边的人是真的,怀孕的事,自然也是真的! 程思昱瞒著我,亲自给了叶晴一个孩子。 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刻,他和叶晴早已跨过朋友那条红线,共同缔造了一个新的生命,並热切的期待新生命的降临。 可是,他之前明明就说过,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一定要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像我,男孩像他。 我无数次幻想过,和他一起,带著属於我们的一双儿女,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才过了多久呢,一年?不,只有半年,或者只有三个月而已,他已成功做了一名父亲。 只是,孩子的母亲不是我! 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却已將属於我和他的诺言,许给了另一个女人。 五年人生路尽数坍塌,心臟仿佛被砸碎了,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在我的心里,程思昱虽说不爱我,但至少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知进退,重承诺,守信用。 曾经我以为,他只是把话说得很难听,目的在於逼迫我同意试管的事,只要婚约还在,他绝不会做背叛我的事。 这是对於我,一个爱了他多年,陪伴他多年,把他当成神明一样的未婚妻的尊重! 事实却是,他不仅隱瞒著我真的给了叶晴一个孩子,甚至是直接自己进行人工播种,並对结果欣喜若狂。 说好的只是帮帮朋友呢?答应我的如果我不同意,他会再想別的办法呢? 哦,对了,他没有做试管,真的想了別的办法。 这个別的办法,是他亲力亲为,向叶晴奉献了自己的身心。 是我太过自信,还是这些年,我对程思昱的滤镜过於纯净,没有看得出他是这样一个骯脏齷齪的烂货。 做了就做了,勇敢的承认,告诉我“林沐,我真正爱的人只有晴晴,我没有办法和你结婚了,我们退婚吧”,我会敬他是个真男人,也不会痛苦到这种地步。 可惜的是,他一边哄著叶晴,一边欺瞒著我,真的是想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啊! 虽说已经决定不再爱他,也不再嫁他,我以为我下定这个决心,就不会被他伤害。 可是,当事情来临,当那把悬在我头顶的刀,终於兜头劈下,方才真正明白,没有一场付出过真心的爱恋结束,会没有痛苦! 第94章 早就烂透了 没有一场付出过真心的爱恋结束,会没有痛苦! 也没有一个诺言,会成为真正的永远! 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你那样掏心挖肺爱过的,是人还是鬼! 我疯了一样,捡起手机,给程思昱打电话。 我想要问问他,如果一直不能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表白,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四年,又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 也想要问问他,这么多年,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是全心全意照顾他的保姆,还是用尽所有力气爱他的傻瓜! 或者,我只是他精心挑选的工具,他名正言顺的踩著我的膝盖、肩膀和头顶,带著程氏爬上新的高峰,却还要將我这个工具人永远踩在脚下,任他驱使! 他已经做了叶晴真正的男人,为什么还要答应这次的复合,为什么装成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每天对著我嘘寒问暖,他想要向我传达什么信息? 他可以不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就好,我真的没有卑微和不堪到跪著求他不要拋弃我! 我只是不能理解,他既然心有所属,且矢志不改,为什么不同意取消婚约,如今他连孩子都有了,要我如何自处! 我好恨啊,恨到想要將他生吞活剥,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 一次又一次,直到手机都打得自动关机,仍然没有人接听。 枉我还在他为我剥虾时,被触动到心里的柔软。 程思昱他就是个人渣,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牲,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他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没有任何改变,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因为,他早就烂透了。 愤怒到极致,我需要一个宣泄口,在屋子里绕了好几圈,在酒柜前停下脚步。 取出一瓶酒打开,来不及醒酒,就要给自己倒出一杯。 然而,心里太痛,手上不稳,酒瓶和酒杯都没能握住,摔碎在地上,空气中瀰漫著未醒过的红酒特有的酸涩味道。 看著酒液在地板上流淌,还有被酒溅到的小腿,暗红的顏色,像是从我心口流淌而出的血。 木然的去拾玻璃碎渣,结果不小心弄伤了手,殷红的血汩汩流出,酸涩的空气中掺入腥咸,刺激得我眼睛又干又热。 不知过去多久,当我从冰冷的地面站起,回到房间,看到自己那张惨澹的脸,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痛吧,再痛一点也没有关係。 因为,这会是我为程思昱,最后一次的痛。 程思昱这个人,在我的心里,已经死透了。 最后一次机会,只正式开始一天,便又结束。 抱歉程爷爷,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步!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脑子里总是出现那张孕检单。 按照之前的计划,只要程思昱再犯任何一个错误,婚约自动取消,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当。 然而,当我在床上辗转几个小时都睡不著时,突然主不想那么轻易的直接取消婚约了。 程思昱他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那样的糟践我! 我痛,谁也別想好,有痛大家一起受吧! 程思昱,让我来为我不值得的爱情做一场倒计时。 等到一切归零,我与你,从此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希望那时的你,不会后悔! 否则,你將会痛到怀疑人生! 心里的痛苦和后悔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很想要狠狠哭一场,跟傻傻的过去告別。 可惜,眼泪怎么都流不出来。 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真正的大悲是没有眼泪的,確然如此。 反正也睡不著,我爬起来,找到材料,亲手做了一掛小小的檯历,薄薄的十五张纸,每一张上边都写著一个数字。 我要用这十五天,给程思留下永生难忘的回忆。 也要用这十五天,为他缔造一个终身难忘的痛点。未来的每一天,他只要一想起来这十五天,就悔不当初,就痛苦难当。 二十一年的相识,七年深爱,五年相守,四年痴恋,终於迎来最后的告別。 从此我与程思昱,將变成两根平行线,永无交点。 只是可惜了程爷爷的一片苦心,他弯下去的錚錚铁骨,被他的孙子糟蹋的一文不名。 把檯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时刻提醒自己需要做的事。 我不知道当那一天来临时,程思昱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我已经为这段感情付出所有一切,绝不会后悔! 现在,我只盼著时间快快的走。 程思昱,让我们一起静静的等吧。 属於你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折腾一整晚,回过神来时,东方已有朝霞升起,美润的水红色,渐渐染红我的心口。 我告诉自己,没关係的林沐,你只是剜除了深深长在你身体里的一颗毒瘤。 躺下微睡一会,再睁开眼,已是早上七点钟。 手机毫无意外的收到叶晴的挑衅,没有再细看,而是给老师打了一个电话。 “老师你好,我是林沐。” 老师的声音不冷不热,“嗯。大清早的打扰我,你最好有正经事。” “老师,我想要参加您说的那个国家科研项目。” “我没听错吧,不是要嫁给心爱的人?婚不结了?” 我肯定的点点头,將电话改成视频,老师那张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之中。 “不结了,结婚去做黄脸婆,哪有去搞国家科研香。老师,我,还有参加的资格吗?” 后边的话,我问的小心而忐忑。 毕竟,我让老师失望过太多次了。 老师收起正在练的太极扇,开心得老眼微红,“做好准备,正式的科研半年后开始。十月十日出发,你离开领域太久,想要顺利入组,需要接受特训。” 十月十日,成双成对,十全十美,真的是个好日子呢。 程思昱,就让我们在那一天,来一场真正的告別! 从此天高水阔,再无相干。 做好决定,觉得头顶的天格外的蓝,心情也是格外的轻鬆。 跟著程思昱的这几年,我从未如此轻鬆过。 第95章 包你满意 当务之急,一个是做爸妈的思想工作,另一个就是去公司辞职。 老师说此次科研的保密级別为3a,也就是说,参与此次科研的成员,將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任何人取得联繫。 爸妈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疼的眼珠子似的,尤其妈妈,肯定捨不得我一去就是若干年,没有消息。 於公司来说,我的职位虽算不上高,但对於公司的运营发展,起著至关重要的作用。提前知会张总一声,也让他儘早提拔可用之才。 想通所有一切,我脚步轻快的走出家门,去最喜欢那家店吃了早餐。 此时我真正的明白了,过去与程思昱之间所有一切,包括我承受过的那些羞辱和委屈,都是我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只要我自己愿意放过自己,过往所有一切,就能够变成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 美味的餐点,让我的血条直接狂飆到尽头,拥有无尽活力。 开著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鸟儿在头顶飞,天蓝如洗,我愜意的哼著歌。 原来,將程思昱完全赶出心里的日子,是如此轻鬆自在。 没有他,我不会死,会活的很好,比有他时活的好上一百倍。 这一次,我再没有任何的不甘和遗憾。 刚坐上工位,就收到方总的邮件,紧急召开一次晨会,由我主持会议。 当我把此次与海城合作成功会带来的成绩和收益数据公布时,整个会场一片沸腾。 散会了,同事们摩拳擦掌的跑出去,准备只要累不死,那就拼命往死干。 累確实累,但收成也是实打实的,付出多少收穫多少,每一滴汗水都不会白流,全部换成真金白银,哗哗的流进自己的口袋之中。 看著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女们斗志昂扬的样子,我满意的笑了。 毕业就在这家公司工作,领导很人性化,同事们很可爱,员工福利也非常的好。一想到很快就会离开,心里很是不舍。 但是,未来等待我的,將是长空和远方,再不舍,也要舍。 擬了一份离职申请,亲自送给张总,並请张总在我离开之前,不要对外公布。 因为大家干劲正足,突然主帅离场,会影响大家的士气。 张总一再追问我离职的理由,是对职位不满,还是对薪酬不满,都可以谈,甚至连副总的位置都承诺许给我。 “感谢张总赏识,以后的人生,我想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年轻人,有抱负,了不得,了不得呀。”小老头儿遗憾又讚嘆的直拍大腿,痛快又不舍的给我做了批覆,並允许我五日后即可离职。当然,什么时候想要回来,公司的大门都会对我敞开。 坐回工位,手机接连响了好几次提示音。 我毫无心理负担的拿起手机,阅读消息。 不同於之前的想看而不敢看,最后硬著头皮看,再用消息的內容折磨和內耗自己。 此时的我心如止水,没有半分波澜,不为任何人和事所动。 晚上下班,我没有回家,而是和小西约著出去吃意料。 义大利菜素有西餐之母的美称,源自於古罗马帝国的宫廷,在世界上享有非常高的圣誉。 小西点的佛罗伦斯t骨牛排、那不勒斯烤龙虾、炸肉排、鸡蛋肉沫沙司,白豆汤,主食则选了米列斯列通心粉和利梭多,酒选的是陈年奇安提。 我们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方便边吃边蛐蛐。 “大渣男表现怎么样,和贱女断了没有?” “没。” “还没断吗?不是,他不知道继续下去,程氏將被蓝城除名吗?还是说,他真的爱到视金钱为粪土、往后余生都只走纯爱路线了呢?”小西不解又颇有点兴奋的撩起腮边碎片,问的兴致勃勃。 我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確实没断,不仅没断,还弄出人命来了。” 我把叶晴发给我的视频转给小西,小西咧著嘴看完视频並直接刪除,嫌弃的吐槽,“擦,外边瞧著挺打眼的,想不到身材那么差,皮包骨似的,连胸股都不有。还有叶晴,她是变性手术失败了吧,怎么女性特徵一点不明显。” 我:......这是重点吗? 看著我的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小西豪爽的干了杯中的酒,豪爽的说,“姐妹儿別伤心,今天我回去就和我爸说,明天早上我张罗著弄个记者招待会,当眾宣布林程两家婚约解除。你什么都不用管,等现成的就行。我还就不信了,弄不死那对渣男贱女!” 我淡笑不语,浅尝一口马赛托,细细的回味其优雅悠长的香草味道,优雅的品评,“酒的味道不错。” 小西急了,抢过我的酒杯放在一边,“一杯酒喝那么入神,没见过酒啊。赶紧的,我们商量一下,明天都请哪些媒体......林沐,你有点正常反应好不好?千万別告诉我你会真的原谅他,我揍不死你,就阉了他。” “我不只原谅他,还要和他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我抬眼看著好闺蜜,老神在在的说,“不是纠结请哪些媒体吗?我的意思,所有媒体,只要有一口气儿的,都可以来婚礼现场进行实地採访,百无禁忌,怎么样?” “怎么样个毛线团团,林沐你是不是大脑穿刺了,这都能原谅?不杀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你居然还要嫁过去?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脑残,是不是被傻子摸了。还是天下没有別的男人了,非他程思昱大渣狗不可?” 我没有辩解,而是重新拿过酒杯接著轻尝浅啜。 直到小西吐槽吐到累瘫,我才拎著她的耳朵放在我嘴边,和她说了我的计划。 小西双眼直冒小星星的对著我放电,敬佩的说粗话,“我靠,姐妹儿你行啊,下手挺狠啊。乾的漂亮,收拾贱人,就得这么干!放心,媒体交给我,包你满意。” 吃过饭,回到家里,程思昱还没有回来。 我在黑暗之中坐了大约十分钟,拿起手机给程思昱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的振铃声响了三十秒,程思昱都没有接听,自动掛断的前一秒,他接了起来,非常惊讶的说,“沐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程思昱打电话,久到他突然接到我的电话,有点不敢相信。 第96章 当然不可以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掐著脖子,让声音沙哑而哽咽,“阿昱,我,我觉得很孤单,你可以回来陪我吗?” 想要把戏好好的演下去,总是要付出点心血,必须演到逼真。 程思昱顿了一下,听筒里传来他轻浅的呼吸声。 我弱弱的问他,“不行吗?阿昱?不能回来也没有关係,反正,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也是习惯的。你忙吧,不要忘了好好吃饭。还有职昱,天气凉了,不要忘记换上厚外套。你的胃不好,受凉会胃痛的。” “沐沐......”程思昱想要解释什么,可能一时没能找到合適的话术,有些说不下去。 “好了,”我吸了吸塞住的鼻子,懂事的接住他的话对,故作不在意的又说,“你忙吧,我是开玩笑的,你不用回来,我自己真的可以。” 他不就是吃叶晴绿茶的这套吗? 像谁不会似的。 果然,程思昱很快的说,“好,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最多二十分钟。” 看著掛断的电话,我满意的笑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程父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 况且,城南的那块地,明天就是审批最关键的一步。 没有林家替他斡旋,怕是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还有那些因林氏撤资而断掉的合作,以及他拆东墙补西墙也补不上的资金缺口。 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也离不开林家。孰轻孰重,程思昱理的清。 想林家出手帮助程家,作为程氏现任负责人的程思昱,可能依靠的,只有我。 我手中握著这么多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不足我这小小的要求呢? 很好,鱼儿上鉤了! 十六分钟后,程思昱打开家里的门,而我正蜷缩在沙发上小声饮泣。 “沐沐,怎么了,哭什么?发生什么事?谁欺负你了吗?是谁,告诉我。”程思昱听到我的啜泣声急了,连鞋都没有换便冲了进来。 他在沙发前单膝跪下,拨开乱发,將我的脸捧在手心里,焦急的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双眼红肿的自己,难过的眼泪溢出眼眶,滴落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条条透明的印跡。 “说啊,怎么了,我快要被你急死了。”他急得眼睛发红,安抚似的来亲吻我的额头,被我不动声色的躲避开来。 我忍著心里的噁心和牴触,环抱住他的脖子,“阿昱,以后,你真的会和叶晴完全的断绝关係,真的会只对我一个人好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程思昱的回答无比丝滑,像是在肚子里已经练习过千万遍。 鼻腔里充斥著属於叶晴的甜腻的橙子香,我垂下眸子,內心里讽刺不已。 如果连他都没有骗过我,那世上真的不会再有骗我的人了。 “真的?那你发誓。”我哑著嗓子乞求。 程思昱毫不犹豫的举起右手,一脸的虔诚,“我程思昱在此发誓,一生一世只对林沐一个人好。如违此誓,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我破涕为笑,握起小拳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不许胡说,你不得好死,我怎么办啊。” 程思昱受宠若惊般的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死不死不要紧,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不要担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呕,好噁心! 他怎么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谎话信口编来,就不怕招雷霹吗? “阿昱,那,我们结婚吧。十月十號,好吗?十全十美,是非常好的意头呢。” 程思昱被我突如其来的结婚二字给打晕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他怎么都想不到,被他和程家用尽心机去算计的结婚,我轻而易举的主动提了出来,让他不必费吹灰之力。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我仰起朦朧的泪眼,弱弱的问他,“阿昱,你不愿意是不是?你还是捨不得叶晴是不是?没关係,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们相爱那么久,我也不想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明天我就和爸妈说,咱们的婚约还是儘早取消吧,你也可以快点把叶晴娶回来。你不用顾及我,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真的,我发誓。” 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程思昱就不得好死。 程思昱动容的將我一把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像是要把我勒进他身体一样。 他的声音也有点湿润,一边亲吻我的头髮,一边喃喃,“好,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就开始准备,肯定会给你一个盛世婚礼。十月十號,確实是个好日子。你乖乖等著就好,把一切交给我。” “阿昱,不用那么麻烦。我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其他的,都只是身外之物。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只要你心里有我,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真的足够了。” 林家確实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是程家。 一场盛大的与林氏的联姻,会直接解除程氏目前的困境。 “不行,我绝对不会委屈你。放心沐沐,你一定会是蓝城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我感动的哭了,“谢谢你阿昱,我现在,就已经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一想到我们真的会在一起一辈子,我睡觉都会笑醒的。” 这天的最后,他抱著我回到臥室,將我轻轻放在大床上,瘦削的身体顺势压了下来,动情的想要捕捉我的唇,漆黑的眸底一片痴迷,“沐沐,我,想要你,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你那么脏,就像根烂黄瓜,我怎么可能要你! 我伸出双手抵住他的前胸,一根手指顺著衬衫扣子的缝隙插了进去,在他的皮肤上摩挲两下,成功看到他眼底涌起赤红,呼吸变得异常粗重。 我的声音愈发柔得似水,还带著娇柔的羞涩,“不行,阿昱,真的不行,你快些起来。” “为什么?”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呼吸愈加炽烈,手指在我腰部的睡衣上下结合处细细的摩挲,“告诉我为什么沐沐,我想要你,现在就要,快要想疯了。” “姨妈来了,阿昱,再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未来的每一年,我都是你的,又何必急於一时。” 第97章 小试牛刀 “姨妈来了,阿昱,再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未来的每一年,我都是你的,又何必急於一时。” 程思昱的动作顿住,死盯著脸颊红若灿霞的我,眼睛里欲望翻涌。 “你知道我的生理期的对吧,阿昱。” 否则,我也不会定在今天行动。 折磨身,有时候比折磨心,更让男人痛苦。 我和他说起上次在医院受伤,失血过多,医生叮嘱姨妈期必须好好养,避免再次造成失血。因为女孩子气血不足,会不利於以后孕育孩子。 孕育孩子四个字,我是有意说出来的。只为提醒程思昱,曾做过什么不堪的滥事。 程思昱的目光渐渐清明,眉头微拧,像是想起什么,懊恼的挥拳砸向身下的床,泄气的皮球似的,翻身躺在床上,呼呼的喘粗气。 我羞涩的扯起被子盖住自己,身体在被单下微微发抖,实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了他的意,还不得把自己噁心死。 半晌,程思昱的呼吸恢復正常,翻身而起,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我去洗澡,还要看一会儿文件,你先睡吧。” 他走出我的房间,贴心的帮我关上灯,又將门关紧。 这次我没有反锁房间的门,放心的任自己睡去。 程思昱再如何饥渴,也不至於和我浴血奋战。 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给自己洗凉水澡的,想要消火,大概率是去找叶晴。 果然,我睡意朦朧之时,收到程思昱发来的消息: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你好好睡,明天见。 “知道了,你喝了酒,让司机或助理过来接你。” “好。” 好字刚发过来,沉重的关门声便传进我的耳朵。 程思昱走了,世界也安静了,適合美美的睡上一觉。 早上醒来,屋子里没有程思昱回来过的痕跡。 他果然忙了一整晚。 我不在意的给自己做了可口的早餐,刚要吃,收到来自程南图的消息。 他发给我一个压缩文件包,附言,“小试牛刀,认真做,不要丟为师的脸。” 那是一个在线学习的小程序,我要做的是使用编程技术构建管理和学习系统。 软体开发是我大学时期的梦想,后来为了一个程思昱,而不理智的放弃,从而成为我人生当中的一大遗憾。 今天,终於拥有重拾梦想的机会,我激动的一时忘了回復,而是已经在心里立刻盘算起构建的最优方案。 “有信心吗?” 我用力拍打著胸口给自己打气,回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好,敬待佳音。” 张总批了我的离职申请,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悄离开公司,赶回家中,开始著手编程。 完成任务並不难,难的是如何快速又漂亮的完成任务! 这是我重回专业领域的第一块敲门砖,作为一名天赋型选手,我一定要让所有人惊艷。 妈妈担心我受委屈,想要过来看望我,被我婉拒了。 人家正在专心的做事业呢,妈妈什么的,暂时不要来打扰。 再说熬渣虐狗之类的事情,我想要闷起头来悄悄做,真相大白那天,扬眉吐气! 下午,程思昱给我打电话,说是找了蓝城最有名气的婚房装饰工作室,明天会有人过来布置新房,让我有什么想法,直接和团队负责人说即可。 傍晚时分,婚庆公司的人来了,拿著十几个方案,我看也没看,只告诉他我要最贵的那一套。 又不是真的婚房,弄成什么样,和我一分钱关係都没有。 所以,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我这边忙得昏天黑地,不辨日月,常常还没有察觉到时间变化,已到了深夜,而肚子,早已饿得呱呱叫。 这样的日子叫我极其兴奋,乐此不疲,那一串串数字字母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让我爱不释手,想要將它们尽数拥入怀中。 其中也遇到一些困难,主要是我脱离专业领域研究已久的缘故。 但拥有一颗坚定的初心,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 我埋头整理数据、查阅资料,实在找不到的部分,就去请教老师和程南图,不耻下问。 所有结果都不会辜负一个努力的人! 程序越写越顺手,我还在原有策划的基础上,经过程南图的允许后,加入自己的想法,获得他的讚许和肯定。 当我沉浸在学术的海洋之中求知若渴之时,程思昱打著出差的旗號,带著他喜欢的人、他孩子的母亲,东南西北四处游玩去了。 他们走过大漠孤烟,看了长河落日,去过深海潜泳,在苍山洱海於夕阳之下相拥漫步。 他们拍了数不清多少张写真照片,有时是在海边,有时是在苍翠的森林,有时是在无垠的大草原。 他们手牵著手,他们抱在一起深情拥吻,他们在夕阳之下相视而笑...... 叶晴每天在她的朋友圈里,把他们的旅游路线全程对我直播。 照片、视频、语音,一天点对点发送几十上百条。 甚至有几张照片是在深夜拍的,程思昱颈子上的牙印,还有叶晴胸前那清晰的吻痕,清楚到看得清楚唇纹。 她还每天给我很多文字消息,不是炫耀,就是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 她想要用这些激怒我,让我大吵大闹,引起程思昱的厌恶,从而解除婚约。 说到底,她自打回来之后的所有举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將我驱离程思昱的身边,將程家少夫人的位置让给她坐。 程家少夫人的位置我不稀罕了,但是,叶晴和程思昱这两个人,他们给我的所有伤害,我都要想办法还给他们,一点都不能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程思昱和叶晴,不论哪一个,都没有资格令我困扰和烦忧。 他们,都是我將要弃之的昨日。 原本定好的七天行程,延长到十天。 手工日历一天撕掉一张,如今只剩下薄薄的三页。 而我,利用这些日子,不仅完成编程,还在老师的指导下,將知识面大力扩展,这让我在专业领域的成长突飞猛进,老师对此讚许不已,称我还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第98章 二手货 我孜孜不倦的努力著,將程思昱和所有烦心的事,全部摒弃在心门之外。 叶晴每天发来的各种挑衅消息,由对我的身心折磨,变成太忙太累时用来调解自己的消遣。 我想我已经重新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与程思昱无关,与爱情无关。 这天又忙到很晚,过了午夜才上床睡觉。 习惯性拿过手机时,发现程思昱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沐沐,出差即將结束,明天晚上我会回去。好久不见,想老公了吧。老公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著那一长串文字,讥刺一笑,將手机扔在一边,关灯睡觉。 他確实做足了一位合格老公该做的事,只是,与我无关。 许是见我没有回覆,他打来视频邀请。 毕竟在此之前,每天不断发消息的是我,哪怕他只回復我一个字,我都会很开心,从来不存在不回復的情况。 我当作没有听到,任由手机躺在床上孤独的唱,专心酝酿睡意。 他不放弃的继续拨打,我仍未接听。 如此三次,电话没有再响,我才得以安心睡觉。 听渣男撒谎诡辩,哪有睡觉香。 次日上午,接到婚庆公司的电话,告诉我新定的婚纱已经到了,要我过去试穿。 虽说有点烦,还是抽出时间过去了。 做戏嘛,还是要做得真一点。 推开婚纱店的门,一眼就看到一个瘦削的男子坐在沙发上翻杂誌,那身黑色西装,以及袖口的蓝宝石袖扣,眼熟的很。 店员小姐见我来了,將我迎进门,只是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 “婚纱在哪里,拿给我看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猛地转过脸,眼睛片刻凝滯,震惊的站起身,“沐沐,你怎么来了?” 居然是晚上才会回来的程思昱! 如今的他,一天不撒谎就活不下去是吧。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我不屑於听和问。 我只用眼角撩了一下,便懒得搭理他,再一次要店员小姐把婚纱拿过来。 店员小姐小心的看了一眼程思昱,低著头,没敢再看我。 我的心里涌起不太美妙的预感,怕不是...... 店长小跑著过来,为难的欲言又止。 “阿昱,我穿好了,好看吗?” 一个娇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听就是叶晴。 程思昱瞳孔骤缩,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想要制止我转身的动作。 他的目的为何,显而易见。 果然是我猜测的样子! 他竟然如此大胆,让叶晴又一次穿上属於我的婚纱! 这一次,他不止是欺人太甚,更是自己找死。 怒意像海,瞬间將我淹没。我不愿多想,抬手就给程思昱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我用尽全力,打得手心发麻。 程思昱不可思议的张开嘴,身体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按了按被打的那半边脸。 我转过身去,看到程思昱口中特地为我定做的婚纱,真的穿在叶晴的身上。 只一眼我便看出,这件婚纱比之我的那件,无论工艺、材质还是珍贵性,简直就是天差地別。 即便这,他还是让叶晴先穿在了身上。 究竟,他把我、把林家,置於何地! 用一件千把百块钱的普通婚纱敷衍我,程思昱,他可真行啊。 程家有他这样的子孙,何愁不会倾家荡產! 我猛然转过身,愤怒的看向程思昱,指著叶晴厉声问他,“程思昱,你什么意思?谁允许你又隨便动我的东西!程家不想要了吗?程氏不想要了吗?” “沐沐,你別误会。晴晴,晴晴她只是羡慕你什么都有,试穿一下而已,”程思昱面色罕见的慌张,抬手想要抱我,那带著指印的半边脸,和他没有半分说服力的解释,让他看上去如同小丑一样可笑,“真的只是试穿一下而已,不会再有其他什么的。你放心,婚礼始终是我们的,我要娶的人,一直只有你。” “沐沐,对不起,我只是太羡慕你了,没有別的意思。我很小心的,没有弄脏。我只是想体会一下做新娘的感觉,毕竟,这辈子我可能永远也没有做新娘的机会了。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叶晴话是对著我说的,眼睛却一直看著程思昱。那满脸的泪水,破坏了她已经上好的新娘妆容,让她看上去,有著很不体面的委屈。 她的这个招术,我看著膈应,却最入程思昱的眼。 程思昱果然心疼了,隱忍的压低嗓音,“晴晴不像你,什么都有,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体谅她一下吧,好吗?再说,只是穿一下而已,你何必錙銖必较?怎么说,她都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还没有多说什么,这对有情人就给我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 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我的婚纱,我还没有穿,就被叶晴又一次先行穿上,这是我的错? 真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程思昱,他已经从內到外的腐烂发臭,噁心至极。 好在我已经放弃程思昱,不然又会伤心成什么样! “程思昱,我什么都有,那是我命好,不是你用来pua我的理由。我这个人呢,生来最忌讳的,就是二手货。” 无论婚纱,还是人! “你想怎样?不过一件衣服而已,用得著这样?”程思昱阴著的脸像是要滴下水,眼底压著烦躁和不耐烦。 这才是我熟悉的程思昱。 很好。 想要那块地的开发权时,想要林家放过程氏时,伏低做小,好话说尽。 如今开发权拿到手,觉得自己可以了,便又来和我摆脸色,还真的把我当成工具人了。 嘖,还是我过去太惯著他了,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林小姐,很抱歉,是程思昱先生说您身体不適,由这位叶小姐代替您来试穿婚纱。喏,这是程先生的確认签字。” 店长特別有眼力劲儿,瞅准时机,见缝插针,直接將程思昱的行径当面揭露。 当面说话无是非。 林家大小姐和程家少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 程思昱显然没有想到店长会直白的將一切告诉我,气的不轻,脸色不断变幻,视线紧紧盯著我,又是生气,又是尷尬,还有著被他死死压住的恐慌。 第99章 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我的態度,让程思昱意识到,程爷爷求来的,只有一次的机会是如何难得,又是如何重要! 如果因为一件普通的婚纱,让他痛失此次机会,后果,將严重到他不愿想像。 奇怪的是,叶晴哭成那个样子,程思昱居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贱兮兮的哄,而是一直凝视著我。 他的神色很奇怪,像是失落,又仿佛是不解,掺杂著我看不懂的复杂,还有著无法理解的期待。 或许,他在期待著我不过是如同之前一样,只是和他闹一闹而已。 只要他说几句好听的话,我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或者,他在期待著我真的大闹一场,这样的话,他才能够確定,我还爱著他。而他,在我的心里,仍然占有別人无法替代的无上地位。 可惜的是,他程思昱在我眼里,已经一文不值。 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对我產生影响。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厌恶还是有的,必不可少。 如果不是为了送他几份大礼,我早就远走高飞,给这对狗男女腾地方,让他们一辈子锁死。 “沐沐,你不生气吗?你怎么会不生气?”程思昱的语声很低,像在自言自语。 我浑不在意的笑笑,说,“你说的对,一件衣服而已,你想送给谁穿,那就送给谁穿。反正...算了,多说无益。你们慢慢试穿,我先回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沐,我是说......” 我在他的手握上来之前,向著一边走出去几步,彻底避开了他的触及范围。 和他有所接触,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令我厌恶至极。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明知道我会介意,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为什么呢?不过是我在他的心里,没有叶晴重要而已。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又何必再问这种没有营养的屁话! 真以为我喜欢听呢,呕! 程思昱因我的避开而显得不悦,右手紧攥成拳,拇指与食指贴著裤缝来回摩擦,这是他情绪烦躁时的外在表现。 可是,他在烦躁什么呢? 我不爭不抢、不吵不闹的成全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就是他一直最想要的我的样子啊! “沐沐,是不是我和晴晴做什么,你都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你不是说了吗,叶晴快死了,这是她的遗愿,你也愿意配合,很好啊。助人为乐嘛。再说,这是你们好朋友之间的事,我不方便干涉太多。况且,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和一个死人爭,对吧,那显得我多么浅薄和恶毒,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主要是,我没有下贱到那个地步! “沐沐,你为什么不生气?”他固执的凝视著我,拦住我的去路,大有我不回答,他就绝不放弃的意思。 这是既想和旧情人苟且纠缠,还想我为他爭风吃醋、闹得满城人尽皆知? 真特么地把自己太当回事,以为没有了程思昱,我林沐会寻死觅活? 一个渣男而已,有什么可爭的。 叶晴喜欢,拿去好了,省得我还要费力气去扔垃圾。 还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有什么可为什么的,有完没完了?为你奶奶个爪儿,满意了? 我被他问得烦躁不已,转身就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程思昱,明知故做,你都不为自己感到噁心吗?想知道为什么对吧,那我告诉你,因为你太骯脏了,脏到我不愿意为你耗费一分一毫的力气。也太贱了,贱得一文不值。听懂了没?” 对付这种贱人,能动手,儘量另逼逼,累嘴。 叶晴一见程思昱挨打,哭叫著扑了过来。 程思昱没有防备,差点被她撞倒在地,向后退了足足五步,才算稳住身子。 他没有躲避叶晴的拥抱,就那么任由她抱著他的腰身,眸色阴沉下来,眼底漆黑得像是压著风暴。 我懒得搭理这对痴男怨女,准备转身离开。 程思昱推开叶晴,向我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开口。 只是,这次的声音不再有著先前的理所应当和无所顾忌,而是带著嘶哑,仿佛连他的背有些弯了,声音中带著我无法理解的落寞,“一定要这样吗?沐沐,真的只是试穿一下而已,不会再有其他的。” 当然不会有,毕竟叶晴的肚子里揣著他的种,而且叶晴的身体那么不好,胡闹会出问题的。 以叶晴仅余一年多的生命,显然不够时间再孕育一个。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继续走我的路。 走到门口,我的右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边,程思昱终於追了上来。 他闪身挡在门前,熟悉的甜腻的橙子香將我逼退两步。 程思昱郁躁的用食指骨节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哑声道,“抱歉没有事先知会你,这次是我的错。沐沐,说吧,怎样你才愿意原谅我,说出你的条件,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答应你。” 嗬,这是產生危机感了吗? 好啊,想要补偿我,那我就成全他一次。 “什么都答应?” “答应,只要你不生气,我都答应。” 我想了想,如今没有什么比钱更能让他崩溃的。 “那就六千六百万吧。” 程思昱的表情骤然僵冷,张嘴想要说什么,被我挡了回去,“阿昱,你知道,六千六百万而已,我压根不在乎。之所以提这样一个金额,只是图个六六大顺的吉利彩头。捨不得就算了,当我没有说过。请让让,我还要回林家大宅一次。” “你回大宅做什么?”程思昱的眉梢下压,神情诡异,好像体內有只魔鬼的灵魂压抑不住,马上会衝破他的身体禁錮。 我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著他,“当然是有事情要谈,让一让好吗?你的小青梅白月光前女友已经哭了有一会儿了,她可是一名仅剩余一年生命的將死之人,你忍心让她伤心难过吗?” 我的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程思昱听得出,脸色像吃了翔一样难看。 別人自然也听得出,再看向他时,本就不赞同的目光,直接变成鄙夷、不屑和厌恶。 “有钱的男人都这么渣吗?瞧著都膈应。” “男人渣和有钱没钱关係不大,主要是品性不行。” “对,道德败坏的人是天生的,很可能是骨子里的基因有问题。” “我想想,啊,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出轨这种事情是具有遗传性的。这么说的话,他家...哎呀我去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第100章 不到时候 我瞧著双手捂著唇、將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的小姑娘,没忍住侧过身去悄悄的笑了。 那位看著眼熟的很,应该是城西孙家的小女儿,素来以心直口快、言辞犀利著称蓝城二世祖的圈子。 孙家在蓝城不算出彩,但还是要比程家好上一些的。 程家正值多事之秋,只需一个小小的动盪,就会永无出头之日。 而与程家有著相同经营项目的孙家,很可能会因程家的动盪,而大大的捞上一笔。 小姑娘敢於如此当面懟程思昱,定然是看出来我对程思昱的心思,有意帮著我懟程思昱。 程思昱的脸黑了,比刚下过雨的地面还要黑。 和人渣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吐沫星子。 我转身又要走,程思昱一把推开贴上来的叶晴,双手並用的扒了扒头髮,狠抹两把脸,咬著后槽牙,摸出手机,按了几下。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银行的提示消息,帐户转入六千六百万。 如我所料,程思昱选择了钱买平安。 “可以了吗,沐沐?”程思昱右手捏著手机自然下垂,整个人仿佛被某种气息笼罩著,暗黑瀰漫。 目前的程氏正是动盪不安的时候,他不敢赌我是否真的会因为他今天的这个举动,而再闹一次退婚。 万一是真的,他和程氏,將死的很难看。 而这六千六百万,也著实让他心疼,不然他太阳穴上的青筋不会蹦得那样高。 对此我毫无心理负担,自己挖的坑当然还是自己跳最完美,他咎由自取、自找苦吃而已,不成全他,是我不懂事。 和林森先生借来一名法务,擬了一份说明,双方各自签字画押。 区区六千六百万,真的不值得我如此动作,连林森先生的法务都动用了。 然而,就是这区区六千六百万,若是不走了明处,日后程家败落时,大概率会成为他们反扑的一个把柄。 “行了,这事了了,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我神清气爽的拎起包包,將垂头丧脑的程思昱、和满脸恨意的叶晴扔在原地,抬腿就走。 程思昱在后边喊了我好几声,声音急切而嘶哑,我都没有回头。 而他,也没有追出来。 如此,甚好! 昨日之事不可留,程思昱,他是昨日黄,我已迈步向前走。 关上车门,妈妈的电话打过来,要我回去吃饭,她做了我最喜欢的醋排骨和白灼菜心。 听著妈妈温柔和婉的话语,我心里暖暖的,也感觉到很深的愧疚。恨不能打死过去那个不知好歹、错把鱼目当珍珠、让爸妈伤心的傻姑娘一顿。 进入家门,妈妈捧著我的脸仔细的看了好久,心疼的说我又瘦了,拉著我去餐厅吃饭。 难得的是,爸爸和林森先生都在家里。 莫名的,我就觉得这不是一顿普通的饭。 妈妈亲手做的饭菜真的很香,我吃的也真的胆战心惊,心里琢磨著妈妈是不是看中了哪家青年才俊,打算著介绍给我。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可就更加糟心了。 我浪费了五年的光阴才明白一个道理,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须品,亲情和事业才是必不可少的组成。 此次结束与程思昱的婚约,我將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而是全部身心的投入到国家科研当中去。 青年才俊什么的,还是不要耽误人家的好。 果然,吃得差不多时,妈妈给爸爸悄眯眯的使了一个眼色。 作为一家之主的爸爸朝著妈妈眨眨眼,示意已收到,嚇得我赶紧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大嚼。 老林轻咳一声,用手指关节叩了两下桌面,开口问我,“程家小子最近很不消停,你究竟是什么想法?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结束协议的標准。” “乖女儿,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这几天找个时间,过去把婚事退了。蓝城青年才俊那么多,妈妈给你找个最好的。这些都是妈妈弄来的照片,女儿,你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没有的话,妈妈再来一次大面积撒网,重点捕捞,总归给我女儿找到最好的那个。” 果然有青年才俊的事! 林森先生也补了一句,“有人看到程思昱陪叶晴去了医院妇產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知道,叶晴怀孕了,是程思昱的。”我又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香得满口流油,“他们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果没有上次的事情,他们已经於本周二完婚,是程爷爷耽误了自己抱重孙子的进度。” 老林一听连孩子都弄出来了,当即勃然大怒,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王八蛋玩意儿,敢这么欺负我的女儿,我这就去找你程爷爷,退婚。马上退,必须退,一分钟也不能再耽搁!” 妈妈眼眶红了,叭噠叭噠掉眼泪,“什么破人家,退婚,老公你现在就去,咱们女儿可不受这个罪。程叔再怎么做,咱们也不要妥协,什么都没有女儿重要。” 林森先生似笑非笑的瞄我,“別太衝动,还得看你宝贝女儿的意思。別我爸气势汹汹的去了,你宝贝女儿又去和人家求复合,那可丟脸丟大了。” 不是,林森先生,你看不起谁呢? 我什么时候去求复合......哦,那都是以前的事。 从前我那是年纪小,没有分得清人和鬼好不好。 不过,有一点林森先生说的对,婚暂时確实不能退。 因为,还不到时候。 “闭嘴,有你这么当哥的没?再乱说,小心我揍你。”我妈嗔怪的拍了林森先生一下,然后不无担忧的看向我,等著我的態度。 这么多年,我舔程思昱,已经舔到爸妈都对我没有信心的地步。 或许连此次的协议,爸妈可能都会误以为,是我为了留住程思昱,而做的又一个缓兵之计。 想想也是可笑,不怪爸妈会误会,终归是我眼瞎。 “爸,你不用去。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摸著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 第101章 神经病 “爸,你不用去。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摸著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 孙叔及时叫人送来我最喜欢的绿茶,供我消食。 他老人家最疼我,一直记得我吃过肉之后,喜欢喝一杯幽香扑鼻的绿茶,解腻又消食。 我看著碧绿的茶叶在清透的茶汤里安静佇立,爸爸妈妈对著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强烈要求亲自出马,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这两位宠女狂魔说服。 这种事,当然自己亲自出手才爽。 晚上回到婚房,看到程思昱的车停在车位里,讶异的扬了扬眉。 站在门口,听到屋子里一对男女正在说话。 男声低沉,女声娇嗲,都熟悉到我的骨子里。 这是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故意把人带到我面前挑衅我,为那六千六百万?或是还以为我爱他爱到死心塌地、不管他怎样践踏我的尊严,我都不会离开? 也难怪,连我的家人都对我离开程思昱这件事持有怀疑態度,更何况一向自视甚高、以为我非他不可的程思昱! 叶晴向来不安分,程思昱也受不了她的蛊惑,又拿捏惯了我,为了发泄心中不满做出点什么来,也属正常。 这样看的话,將人带回来也不错,让我直接看现场版,也省得叶晴次次给我转发,麻烦的很。 换作之前,我恐怕会在外边找到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程思昱真的只是出於好心,和叶晴之间清清白白、乾乾净净,然后再强行扯出笑容走进去,藏起心酸,强作大度。 这一次,不,以后的不管多少次,我都不会再那样做了。 我打开门进去,程思昱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坐著,叶晴跪坐在程思昱身前,任由程思昱手里的大毛巾给她揉搓头髮。 程思昱的力度把握的不算太好,叶晴的头一点一点的,不断朝著程思昱的私密地带问候,直问候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红。 不得不说,这二位的姿势还挺销魂。 如果不是有意摆拍,那就是早已习惯做这种事而毫无避讳。 程思昱身上穿著轻薄的真丝家居服,双腿大大的开著,叶晴跪坐在程思昱两腿之间,面部距离程思昱那里的距离,目测十公分到四十公分之间,但凡程思昱的力气稍大些,都能让叶晴的脸跟他那里亲密接触。 叶晴身上穿著的,是我未穿过的睡裙,前领开得很低,从程思昱的角度,可以將裙內风光一览无余。 那是程思昱让人送回来的,那时他正在和叶晴提前度蜜月的行程中,特地发消息给我,说是留在婚礼那天晚上,穿给他看。 我曾试穿过一次,布料似透非透,半露不露,朦朦朧朧,隱隱约约,神秘而性感,我自己看了都心跳加速,男人见了,必定一眼即疯狂。 这个叶晴,还真是不长记性,专门喜欢用这种方式挑衅我。 两个人边连笑带闹边擦头髮,仿佛没有发现我已经进门。 其实程思昱在我进门时就已经斜眼看到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动作更加的温柔。 又玩儿这惩罚我的戏码。 他不腻,我都腻了。 可怜叶晴还不知道,此时的她,也只是程思昱手中的一个报復我的工具而已。 试问,这婚他敢不结吗? 他不敢。 不只他不敢。 整个程氏所有人,没有一个敢的。 行啊,你们装作不知道,那我好心通知你们一下好了。 “哎呀,来客人啦。阿昱,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呢?家里食材不多,多失礼啊。”我笑眯眯的走进去,大大方方的看著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波澜不显。 程思昱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冷气嗖嗖的朝著我发射,手中的动作停下,扬手扔了浴巾。 “沐沐你回来啦?”叶晴的脸忽的红了,想要站起身,不知什么原因,一时没能站起来,反而直接靠进程思昱的怀里,羞怯的双颊泛红,眼含秋水。 她这一靠显然有点过力,程思昱脸色大变的闷哼一声,瞬间夹紧双腿,脸墨如墨。 我不动声色的敛眸轻笑。 歪打正著,靠的挺好。 再用力一点,直接靠废,更好! 程思昱抬眼看我,脸上维持著先前的表情,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大手伸出,扶稳叶晴的身体,眼睛在看到叶晴的胸前时定了一下,又很快的移开,喉结不自在的上下滑动,呼吸变得急促。 到底是和畜牲近亲的人渣,隨时隨地可以那什么,噁心、齷齪、无耻、不要脸! 我没有说话,换好鞋,准备直接回自己房间。 走过客厅时,我发觉了程思昱阴翳的视线,他死死的盯著我的身影,不知道犯的什么病。 叶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犯著消停日子不过,非要找不自在。 拱了几下总算爬起来,在我进入房间的最后一刻,拉住我的手泫然欲泣,“阿昱不放心我一个人住,才带我来你们婚房的。等我的病情稳定,我就会离开,绝不打扰你们。” 我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问她,“请问,你的病情什么时候会稳定?总得给我个时间吧。距离我和程思昱的婚礼没有几天了,万一你的病情没有稳定,仍然住在这里。你说,让人知道了,会不会以为程思昱娶的是一妻一妾呢。 按照古代的风俗,確实是妾要先进门,把夫君教的知人事、懂风情,再让妻进门,才能不受委屈。说到底,妾这玩意儿,真的只是个玩意儿而已。不过,我倒不愿做那恶毒的主母,怎么办呢?总得给你个名分。嘖,要不我在婚礼大堂给你掛一张条幅呢,就写作为原配妻子的程家少夫人当眾为程少纳妾,如何?” 叶晴身上的血瞬间上涌,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变得脸红脖子粗,忘了流眼泪,只愤恨而屈辱的怒瞪著我。目光凶狠的,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程思昱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握紧,紧到骨节发白,稜角锐利。奇怪的是,他的唇角竟然好像向上翘了一点。 所以,在我如此羞辱他小青梅白月光好朋友、孩子亲妈之时,他在笑? 神经病! 叶晴等了一会,没能等来程思昱的帮忙,终於还是让眼泪落了下来,哆嗦著嘴唇控诉我,“沐沐,我和阿昱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 “是吗?你確定和程思昱之间什么都没有?那我收到的那些......” 我有意没有说完,留下最重要的部分,让叶晴自己去想,也让程思昱自己回味。 她发给我的那些东西,肯定是背著程思昱的。若是让程思昱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后果很难预料。 果然,叶晴心虚的脸颊发白,连忙拉住我的包包带子,可怜的像一条无人问津的赖狗,“沐沐,你不要生阿昱的气。你不同意我在这里住,我搬出去就是了。我现在就离开,你不要发火。” 我冷冷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憎恶的甩开她的手,“倒也不必,要是你有住一辈子的打算,也未尝不可。反正你都要死了,一辈子又能有多久呢?” 第102章 婚礼倒计时 “而且,你把好好一件衣服穿成这样,都快要把自己剥光了,要说你没有什么目的,鬼都不会相信的吧。” 程思昱听了我的话,眼睛下意识的又朝著叶晴胸口那里瞄了一眼,眼尾发红。 我心里嗤笑,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垃圾就该配垃圾。 程思昱和叶晴,骨子里属於同一种人。 一个愿意露,一个愿意瞄。 一个愿意演,一个愿意看。 既然这样,不如,我帮他们一把? 趁著叶晴装哭走神,我动作极快的扯住叶晴胸前的衣襟就朝下拉。 睡袍的领子开的本来就很大,叶晴瘦得皮包骨,我又用力得当,睡袍被扯到胸部以下,露出她骨瘦如柴的身体。 两只小到惨不忍睹的旺仔小馒头,看的我目露不忍,赶紧侧过脸去。 怪不得程思昱越来越瘦,这,吃的也太不好了吧。 叶晴神色一僵,突然精神病似的一声尖叫,双手忙乱的扯回领口,遮住在我看来根本没有遮掩必要的胸口,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眼底恨意堆积,“对不起,我没有带睡衣,是阿昱给我拿的这件。沐沐你是不是不开心我穿你的衣服,我现在就给你脱下来好不好?” 真是服了这人的脑迴路,一件事翻来覆去的做,都不烦吗? 还是说,她的脑子,就只有这一件事可以拿来用? 脑子不行,就挖出来餵流浪狗,省得给別人添麻烦都不自知。 “既然是程思昱给你的,想必他喜欢你穿上的样子,那就穿著好了。也怪我,不该回来的这样早。如果我不回来,想必如今的你今晚不必吃饭,早有其他的东西把你的嘴填的满满的了吧,哪还倒得出嘴来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臭氧层子。” 我的视线停在她的小肚腩那里,有点没眼看的转过脸,“不过,你想脱的话,等我进入房间再脱,我不是太能欣赏长著黄豆大的小馒头、有小肚腩的女人身体。” 说完,我没再理她,直接回到房间。 关门的那一瞬,程思昱黑沉的脸闯入我眼中,他的眼底团著黑压压的怒火。 从前的程思昱,对我只有淡漠。 这段时间,倒是让我看到他多面的情绪化。 “林沐,你胡说,我和阿昱清清白白。阿昱,林沐如此羞辱我,我不活了!你不要再管我了,让我死了算了。” 去你祖宗的清清白白吧,不活就去死,早死早脱生。 甩上门,叶晴的哭诉声若有若无,不知何时消失。 等我完成今天的课程,出去找水喝,看到程思昱在沙发上坐著,叶晴不见踪影。 他有病似的换上一身正装,连领带都扎得板板正正。 见我走出臥室门,抬起眼看向我,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熟悉的淡漠。 “晴晴身体不好,我想让她住你那间主臥,你搬到客房住吧。” 程思昱恢復成之前的冷漠,像是一块冰。 “照顾病人,我觉得还是贴身更合適。要不,让她直接住你房间呢?”我大度而真心的反问。 虽说房间里属於我的东西少之又少,搬起来也挺麻烦的,大晚上的懒得折腾。 他请我来的,不能他要我来我就来,他要我搬我就搬吧,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程思昱脸色大变,胸脯用力的起伏几下,见我无动於衷又无辜而真诚的望著他,像一只等待奖励的小乖鹿,他终於再也忍不住怒意。 大手抬起,神色冷寒的用力扔出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砸在墙壁上,四分五裂,碎屑飞溅。 哦,是他的手机。 摔得好啊摔得秒,他手机里存的资料都找不回来嘍! 找不到甲方联繫方式,然后急成狗,妙啊! 程思昱怒极反笑,俊脸布满阴霾,“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和晴晴住一间。” “好的,谢谢配合。”我礼貌的点点头,去厨房给自己榨了一杯苹果汁,端著回去房间。 课程那么紧,事情那么多,再被不要脸的狗男女荼毒耳朵,我就太可怜了,让他们住在一起最好。 回到房间,我好奇的打开新装不久的监控录像,想要知道他们有没有丧心病狂到会在我的眼皮底下去偷。 程思昱坐在沙发上,眼底黑芒暗涌,放在膝盖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那气愤的样子,就好像隨便拿一根细针在他身上扎一下,他就会立马爆炸,变成碎片。 后来什么样我没有再关注,也懒得再看,等到用得著的时候,一併发出去就是了,我可不想自己费心弄这破烂东西。 次日一早起床,看到程思昱站在落地窗前不知看什么,身上穿著白色长款连体浴袍,腰间一根带子松松垮垮的繫著。发梢的水珠,在清晨的阳光下,闪著熠熠的光点。 不得不承认,程思昱確实拥有一定的资本,我也真的迷恋过。 他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温淡,眼眸漆黑。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走过来,在我向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说了一声,“早,睡的好吗?” 这话让我如何回答? 我想他所期望的,是我睡的不好,若是我告诉他我睡的很好,他会不开心的吧。 毕竟,昨天的他带回了一个和他有著不清不楚关係的女人,还为那个女人,对我质问和示威。 而这里,是我和他的婚房! 三个月前的林沐,一定会为他这样的举动,伤心的哭一整个晚上,早上再顶著红肿的眼睛,妄图得到他的一点怜惜。 可是,我真的睡的很好,我不想说谎话。 “嗯,早。” 他的眼眸闪了闪,指著桌上我亲手做的小檯历,压下眉梢问我,“这是什么?” 敢情放了半个月的东西,他才看到。 “哦,手工檯历。” “我是在问你,数字是什么意思?”他用充满疑惑的视线暗暗打量我。 我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纳闷他的智商是不是被狗吃了,“不就是婚礼倒计时!” 程思昱见我没有异样,神色稍缓,抬起眼睛快速环视了一下屋子,声音发紧,“家里之前弄好的那些装饰呢,怎么都不见了?” 这都能注意到,也是难得。 我掀掀眉毛,语气毫不在意,“不是你说让我做主?我看著不喜欢了,就拆了。至於少的那些东西,都是些没什么用的,留著也占地方,扔了而已,连这你都要过问?” 第103章 沾了屎的巧克力 程思昱身上气息下沉,眼睛黑得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他紧紧的盯著我研究我话里的真偽,仿佛想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大脑中的真实想法。 我坦然的和他对视,目光坚定坦然,没有半丝心虚或躲闪,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凌厉。 或许是心虚吧,他只坚持了三秒钟,便败下阵来,移开视线,双手下意识的捉住浴袍腰带的两端,拆开松松的结,再紧紧的繫上,遮住大片的胸前风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沐沐,你不要误会。对,我是这样说过,但婚房怎么说都要有点喜色。之前的不喜欢扔掉就扔掉了,不要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人来重新弄。纯中式,还是古典宫廷风,你挑选一下风格。” “你喜欢就好,我都可以。”婚礼我都不要了,区区婚房的装饰,根本不值得我费心。 眼下我最期待的,就是婚礼上送给程氏和程思昱的大礼,但愿他们会真心的喜欢。 至於婚房,爱弄什么样就什么样,反正也不是我的新房,暂住几天而已,只要给我一张可以睡觉的床,毛坯我都能坚持到婚礼那天。 他垂在腿边的右手碾了碾,哑声说,“好,稍后我找人过来。沐沐,昨天...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好可笑,在他和別的女人连孩子有了之后,在他將出轨的女人带回家里贴身照顾以后,问我要一直在一起,这人脑迴路怕不是逆转了,以为我会做一辈子的冤大头。 看来,他也没有不在意那个协议。 沾了屎的巧克力,就算洗乾净,我也吃不下去,他自產自销吧,或者交给叶晴,她一定喜欢吃。 “人总有生老病死,没有谁和谁能够一直在一起。人嘛,只要在值得的时候能够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我还有事,先回房间,有时间再聊。” 回到房间才发现,忘记喝水,嗓子眼儿干得快要冒烟儿。 没办法,只好再出去一次。 程思昱挪步露台,坐在藤编椅上,两手各把著一只扶手,面朝外边,坐得笔直而若有所思。 怎么了呢,精神病犯了?昨晚不是还大刀阔斧的当著我的面,和叶晴搞曖昧、对著我示威的吗?这是在和我玩儿沉默是金? 抱歉,欣赏不了这个。 我没有理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完,又倒上一杯,带回房间。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程思昱的眼睛一直看著外边,动也不曾动过。 又过了一会儿,程思昱给我发来消息:晴晴会在我们的婚房住上一段时间,你不会不允许吧。 我几乎是秒回,“放心,绝对不会。” “我老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度,之前不是提到晴晴就要发火和掉金豆子吗?”他似乎颇有调侃我的兴致。 之前是我爱的太卑微,不爱了,自然没有必要发火。 他都已经升级当爹,还和我提什么从前。 我林沐再如何不堪,也不会进门就给人做后妈,口味没有那么重。 怪膈应人的。 “你说了只是朋友嘛,昨天叶晴也说了你们之间清清白白,我若是再无理取闹,岂不是让你丟面子?” “昨天晚上晴晴不舒服,我,只是照顾她一晚。” “嗯,真是辛苦你了。今天不去公司的话,回房间睡一会儿吧,不然晚上叶晴再不舒服,你的身体怕是熬不住。对了,你夜里睡不好,早上起来总会头疼,让叶晴给你捏一捏。” 看吧,哪有我这样知情识趣、不吃醋不吵闹、未婚夫说什么是什么的好未婚妻。 程家的祖坟一定是埋在龙脉上了! 消息刚发出去,外边突然出现一个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碎。 难不成是程思昱对我的回答不满,又砸了某样东西? 脾气爆的嘞。 砸吧,砸吧,全都砸了也没有关係。 我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晨跑,不巧外边开始下雨。 明明半小时前还是晴空万里,半小时后就漫天霏雨,十月的天气还挺难捉摸的。 天气预报提示气温下降五至八度,小雨也会转成中雨,便没有出去。 结果走出房间的门就被秀了满脸。 餐桌上摆著盘盘碗碗,还在冒热气,程思昱与叶晴各坐方桌一角。 见我出来,程思昱只撩了撩眼皮,再没有其他的表情。放在他手边的,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这是他冷战时最习惯用的样子,我无数次见到过。 我不明白他和我冷战的理由是什么。 之前我不愿意他和叶晴走的太近,哭闹时,他要冷战。 现在我什么都不管,甚至非常贴心的叮嘱他注意休息,他还要冷战。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太阳,整个太阳系都得围著他转呢。 唉,真是难伺候。 好在我伺候不了几天了。 这项艰巨的任务,以后由叶晴接手,想想还挺不错的。 叶晴娇仍穿著昨晚那条睡裙,娇笑著和我打招呼,身子软得差不多整个栽在程思昱的怀里,故意扬起脖子,让我看她脖子和前胸那一串曖昧不明的痕跡,“沐沐,快来吃早餐,都是阿昱早上特地为我准备的,全是我喜欢的,味道很香呢。” 是程思昱为她准备的,她却开心的叫我过去分享,真不是一般的大度。 程思昱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得到两个大度的女人。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我懒懒的走过去,桌上的餐点確实琳琅满目,牛肉灌汤包、罗宋汤、酸辣粉等,都是我不能吃、而叶晴喜欢的东西。 这桌餐点为谁弄的,不必问也自知,难怪叶晴要炫耀。 若是从前,我还深爱著程思昱,他在我面前这样做,我一定会痛苦不堪,甚至有可能失去理智掀了桌子,然后冷战一两个月。 好在我已经决定扔掉程思昱这坨垃圾,他做什么说什么,我完全不在意,和我一点关係没有。 甚至於三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很想要看一看,他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们做得越过火,我越是开心。 看到他们亲昵的靠在一起,而我的心口没有一丝波澜,我突然的意识到,对於程思昱的爱,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我坐在桌前琢磨著,弄点什么吃比较隨心。 叶晴得意的娇笑著嗔怪我,“千金大小姐就是挑食,不像我,阿昱给我吃什么,我都觉得香。” 第104章 流血了 可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拿著程思昱这坨垃圾当成宝,吃的不亦乐乎。 我理也没理她,拿著手机犹豫是自己煮碗面,还是叫一份心仪的外卖。 就见叶晴扭捏著姿態夹起个灌汤包咬了一口,不料包子里的汤汁溅了出来,噗的一下,弄得她满脸都是,胸前的裸肤也沾上不少。 我本能的拖著椅子向后躲过去,有著轻微洁癖的程思昱看著飞射的汤汁,难得的对叶晴黑了脸,不满的用眼角瞄我,扯起一侧唇角嗤笑,“躲的倒是快!”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不躲快一点怎么行,难不成想我的新衣服被垃圾弄脏,也变成垃圾吗?多可惜!” 程思昱薄唇紧抿,目光深而寒冷,像是要把我穿透的冰剑,“你说谁是垃圾?” 谁搭话我说谁,这还用问! “阿昱,好烫啊,怎么办,我是不是毁容了。”叶晴大惊小怪的叫著,乍著两只手乱颤,眼睛里含著两滴泪,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惜。 程思昱不自在的移开眼睛,我也没眼看的起身去翻冰箱,表演的舞台留给这对有情人,还是给自己弄点吃的餵饱肚子才最重要。 两位伟大的表演艺术家在为我一个人倾情表演,我怎么都得把这个观眾做好了,不然以后想看都没的看。 叶晴又是一声娇呼,“阿昱,帮帮我。” 程思昱冷脸微收,扯起手边的纸巾,不算温柔的给叶晴擦拭。 他一边看著我的方向,一边心不在焉的给叶晴擦拭,他以为我看不到他盯著我背影的动作,殊不知厨房宽大的玻璃门已让我將所有一切尽收眼中。 我朝著玻璃门甜美的嫣然一笑,程思昱像是被蝎子蛰到一样,瞳孔一缩,马上移开视线,专心的给叶晴擦拭油汁。 头髮、脸颊、脖子,锁骨...... 纸巾换了一张又一张,擦拭的位置也由脸颊下移到胸前。 程思昱擦拭得相当仔细、也相当熟练,没有一处遗漏,仿佛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在做一个无比精细的脑部手术。 叶晴被擦拭得极其舒爽,脸颊渐渐的泛红,眼睛愈发水润,呼吸急促,嘴唇乾渴的张张合合。 当那只大手落在胸口的小起伏上时,叶晴的身体突然瘫软,难耐的哼了一声。 这一个娇软的哼声,听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厚厚一层。 果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碰一下也哼的出来。 我受不了的抱著双臂互搓,冷冷的打了一个寒战,转身去厨房弄早餐,“实在忍不住,不如回房间妥善处理。有我在这,终归碍眼,你们也不方便。” 才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叶晴又是一声惊呼,“阿昱,流血了,好多血,去医院,我陪你去医院。”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过问,而是安心的给自己煮一碗莲子粥,煎一颗蛋,再烤两片全麦麵包,外加一片火腿,还洗了两片嫩绿的生菜。 程思昱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想怎么砸就怎么砸,我不会多给他一个关心的眼神。 当然,戏,还是要看的。 一个月前,我还沉浸在有可能会失去程思昱的痛苦之中。 一个月之后,我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欣赏程思昱在我面前表演一往情深和大胆火辣。 爱情確实美好也確实缠人,却没有多么难忘。只要捱过最苦的阶段,便可跳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牢笼。 疯狂爱与不再爱之间,只隔著薄薄的一层纸,悄悄的一捅即破,並永无復原之日。 破镜重圆,从来都只是传说。 医院並没有去,因为程思昱不肯。 他固执的坐在沙发上,右手攥著,乌红的血沿著指缝滴落下来。 叶晴满屋子跑了几圈,找到医药箱,跪在地上,眼含热泪的给程思昱手上的伤口抹药。 二人之间的姿势,与昨晚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阿昱,疼不疼啊。伤口好深,流了这么多的血,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想要心疼死我吗?呜呜呜...”叶晴边说话边落泪,不时的噘起唇给伤口吹风,那模样,根本就是一个心疼老公的小妻子。 我没有过问客厅里的动静,在粥碗里加了一块冰搅拌均匀,慢慢的喝。 麵包片烤得金黄酥脆,鸡蛋两面略煎,带一点点溏心,再加两片生菜叶,抹上沙拉酱,自製三明治色香味俱全、营养完全够。 我认真的吃著自製美食,將其余所有一切全部摒除在自己之外。 往后的日子,林沐只想办法让自己甜。 恍惚记忆和程思电商在一起后的第二年,他意外受伤,我心疼的也是眼泪直流,拎著药箱给他涂药。 结果他冷著一张脸,打给助理,硬是没让我近他的身。 现在想想,其实他不是不需要照顾,只不过,我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他才拒绝和远离。 好在我已经退出,他们这对痴恋多年的有情人,可以回到正轨,也算不辜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但愿,他们这对苦情鸳鸯承受得起最后的结局。 我低著头专心喝粥,安静而坦然,全然忽略程思昱如影隨形的目光。 真是想不通,我需要的时候他从未看过我一眼,我不需要了,他当著心上人的面,又对我直面关注,究竟为什么! 粥喝到见底,三明治也尽数入腹,我心满意足的端著餐盘送去厨房洗乾净。 不料程思昱再次发疯,拎起医药箱重重扔了出去,叶晴被嚇得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含著的眼泪忘了怎么往下流。 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空气中有酒精的味道渐渐散开,继而变得浓郁,呛得我鼻子发堵。 我轻嘆一声,最后这几天的日子,看来不会太好过了。 洗好粥碗,准备回房间,避开这显得我特別多余的纷扰。 想不到程思昱疯子似的,一把推开没骨头的叶晴,倏地站起身,爆怒大吼,脖子上青筋暴露,“林沐你瞎了吗?我受伤了,流血了,你看不见的吗?你就是这样做未婚妻的吗?” “受伤而已,又不是死了,喊叫个什么劲儿?有点公德心好吗?大清早的,不要嚇到邻居。程思昱,懂事一点,不要总是用这种小事情打扰我,真的很烦。” 去年,我求婚后不久,意外受伤,血流个不停,当时是深夜,外边下著瓢泼似的大雨,我又疼又怕的给他打电话,他对我说的,就是上边这些话。 第105章 我不嫁他了 去年,我求婚后不久,意外受伤,血流个不停,当时是深夜,外边下著瓢泼似的大雨,我又疼又怕的给他打电话,他对我说的,就是上边这些话。 程思昱显然也想起这些话的来歷,抿紧薄唇,眸底晦涩。 当年他射出的迴旋鏢,终於旋转而归,正中他自己的眉心。 痛吗? 悔吗? 愧疚吗? 或许会有,但是不多。 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从根本上弄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以及自己做的哪件事情,是错到无法挽回的。 晚上,小西带著一大群昔日好友为我庆祝,明里是我婚礼前的单身派对,实则祝贺我终於认清自己的內心,即將开始新生。 当然,第二种用意,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对外宣布。 毕竟前来参加的,不少都是我和程思昱的共同好友,立场不同,当然对於事情的看法和感受也不同,不能感同身受的人,说的再多,也只是徒劳。 没想到程南图居然也来了! 他很隨意的坐著,仍仿若鹤立鸡群般的高绝和尊贵,周围所有一切,皆因他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他就像一位睨睥眾生的王者,有著令人仰望的清冷和贵气,另有一种隱藏著的王者霸气,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出现,让他成为整个聚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在悄悄的打量他,想要靠近他,却又害怕无意中掳到他的虎鬚,从而被吃的渣渣都不剩。 当年被孤立的人,如今成长为眾人艷羡和崇拜和畏惧的所在。 他就像一尊神,任人拜於驾前顶礼膜拜,而神色不动、气宇轩昂。 “南图哥,你怎么也来了?”我寻到机会,坐在程南图身边,与他閒聊。 其实我並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值得他来。 毕竟很多人,其实都是当年对他不太友好的人,曾与程思昱走得很近。 但是,他来了! 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程南图面前的水晶杯里,装著三分之一的清水,他没有喝酒,气质沉稳一如万年不动的高山。 我过去时,他正在专注的看著手机,应该是在阅读什么资料。 听我问话,他侧过头,金色的头髮,在灯光之下,仿佛粼粼波光,挺削的眉骨,陡直的鼻樑,气质尊贵凛然,可望而不可及。 “出嫁前,送你一程。” 我不知如何回復他,便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坐著,听一位男生在台上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请求,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最后在別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明明是一只老歌,却字字句句在述说人生,听的我有些沉沦其间。 可能是看我听得过於专注,程南图沉声问我,“林沐,即將嫁给心心念念的人,你,开心吗?” 不会嫁的,南图哥,我不嫁他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南图哥,婚礼那天,你会来现场吗?” “你,想要我来吗?” 台上的歌唱完了,小西夺过麦,点了一首海阔天空,“谨以此歌,献给我最好的姐妹,愿她找到那个可以將她妥善安放的人,一生顺遂平安甜蜜幸福!” 这么老的歌,难得她会唱,还唱得不错。 离开程思昱,就是我的海阔天空。 “如果不是特別打扰,南图哥,我,想要你来。” “好,我一定会到。” 中途出去洗手间补妆,回来时,居然看到赵越铭和程思昱,他们坐在休閒区说话。 不想被发现徒费口舌,我放轻脚步的在他们身后经过,看到程思昱瘫靠在沙发上,眼睛盯著指间夹著的烟,似乎有几分落漠。 他討厌菸草的味道,很少吸菸,除非是极度烦躁不安之时。 奇怪的是,连体婴般的叶晴居然不在。 难不成,他也在开单身派对? 圈子里的成员大多在我的现场,他和赵越铭两个人开派对? “都要做新郎官了,怎么不开心?”赵越铭问。 一个多月不见,赵越铭居然瘦了很多,神色憔悴,精神颓废。 程思昱抬起烟猛吸一口,仰头吐出三个烟圈,一个套一个,环环相扣,“阿铭,你,后悔过吗?” 我没能理解程思昱这句话的意思,也没能等到赵越铭的回答。 人生苦短,遗憾几多! 后悔就是最大的遗憾,且永远无法弥补。 回包厢又坐了一会,突然明白了程思昱问赵越铭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越铭为家族利益同意联姻,而放弃相恋一年的小西,程思昱在问他有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没有听到赵越铭的回答,但是,他的憔悴和疲惫,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只后悔,而是非常后悔呢? 可惜的是,他再如何后悔,也没有办法重来。 小西不会原谅赵越铭,我,將再也不会回头。 计划好一生的路,陪我走完的人,不是程思昱。 我和他的路,已经走到尽头。 我亲手放弃了心中所爱。 结束的时间不算晚,还不到十点钟。 喝了不少酒,无法开车,等待家里的司机过来接我。 程南图迈著稳健的步子出来,在我身边站定,抬手递给我一只小而精致的包装袋,“送给你,林沐,祝你...祝你所有梦想,皆能成真。” 他顿了顿,才说出那句祝福。 我想要说声谢谢,他已经迈步离开,黑色西装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於我的眼前。 打开包装袋,里边是一条珍珠手链。珍珠的个头大小均匀,纹路精美,光泽莹润,一看就是上品,搭配我衣柜里的旗袍,再合適不过。 后天就是婚礼,我需要去婚房那边,將我的行李带走。 打开门,眼前的一片火红,惊得我差点以为走错门。 我只是一个白天不在家,屋子就整个大变样。 被布置过的婚房,隨处可见鲜艷夺目的红色喜悦,比之前我自己准备的那些还要更胜一筹。摆放在沙发上的一对金童玉女,更显刺眼。 满目的红,闪得我眼睛溢出生理性眼泪。 你看,他不是不懂,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想做而已。 我曾经无比期待的一切,终於来了,他主动做了,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欢愉,只是更觉讽刺和不值。 程思昱还没有回来,叶晴一个人坐在这片红色之中,愤恨的撕扯沙发上的流苏。 第106章 不要管她 程思昱还没有回来,叶晴一个人坐在一片与她无关的火热之中,显得有些可怜,也有些冷清。 她瘦削的脸上带著很深的怨恨和怒意,脚前扔著一堆撕碎的红色封面的东西,两只手用力的撕扯著沙发上的流苏,面容阴森可怖。 听到开门声,她猛然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我,眼里的希望破灭,那股恨意愈发的猛烈,似乎要將我撕扯成碎片,煎炒烹炸,再吞噬入腹。 其实我特別不能理解,明明她才是第三者,明明程思昱作为我的未婚夫,已经为她所予取予求了,她究竟为了什么,要如此的怨恨於我! 为了程家少夫人的位置吗? 如果是,她需要找找的是程思昱和程家,而不是我。 我苦心孤诣的熬到今天,婚礼是无论如何都要举办的,不可能主动让给她就是了。 至於婚礼之后如何,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距离婚礼只剩最后的一点时间,我懒得节外生枝。 我不打算搭理她,她偏要来招惹我。 “哼,別以为这样你就贏了。林沐,我告诉你,阿昱爱的人是我,他只能是我的。即便你成功嫁给他,也永远无法走入他的心里。我要是你,早就主动离开,省得以后被拋弃时,没脸见人。” 她面目狰狞,手上却温柔的抚摸著肚子,做足一个母亲的慈爱,仰起脖子向我炫耀,“b超报告你看到了吧,我已经成功怀上阿昱的孩子。而你,永远没有这个资格。” 我无奈笑了,笑她天真,笑她以为除了他,天下人都是程思昱那样的傻子。 没有什么秘密会永远不被揭穿。 至於给程思昱生孩子,谁爱生谁生,反正我林沐不可能生。 “你的阿昱那样爱你,怎么放你一个人在家?嘖,不是得到就不珍惜了吧。也不知道他是不珍惜你,还是不珍惜你肚子里的孩子。嗨,总归不是正经出身,不被珍惜也在情理之中。 对了,你知道的吧,程思昱和程夫人最討厌私生子。你说,你肚子里这个可能永远也无法见光的私生子,他们会如何看待呢?” 显然,我的话精准刺中叶晴的心思。 她直接破防,扯了一把自己垂在肩膀上的头髮,啊啊狂叫两声,就要起身。 她的肚子里有货,我可不想被她讹上,脸色一沉,冷声低喝,“坐下,小心好容易得来的肚子。折腾没了肚子里那块肉,你的死期可就到了。记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別以为做的隱秘,就没有人知道。不要把別人当成傻子,没有什么事,瞒得过林家人的眼睛。” 叶晴猛地愣住,再看向我时,眼里的恨意更甚,还多了几分惊疑不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无所谓懂还是不懂,我只是提醒你適可而止。你要纠缠的人不是我,最终拥有你是否可嫁入豪门的决定权的人,是程思昱。所以,別招惹我,后果你根本承担不起。惹火我,你会生不如死、一切前功尽弃,明白?” 她还算听话,没有再闹,而是重新坐了回去,拿著手机不断的打电话,发消息。 显然程思昱没有理她,因为她的情绪一刻比一刻更加急躁。 我进入主臥,將我带来的所有东西收入行李箱,最后检查一下,確定这个家不再有我的任何痕跡后,提著行李箱走出房间的门,经过客厅时,顺便將手工掛历上最后两张纸撕掉,全部扔进垃圾桶。 属於我和程思时间共同的时代,即將过去。 站在门口等我的司机接过行李箱,放入车子后备箱,为我打开后座的门,“小姐请上车,夫人为您准备了宵夜,等著您回去品尝呢。” 我弯腰刚要上车,一个带著酒气的身影踉踉蹌蹌直朝著车子扑过来,嘴里不清不楚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本能的向旁边侧开一步,躲了开去。 那个人向前抢了几步后,扶住我的车头,堪堪站稳身体。 程思昱微弓著腰,双眼通红,从来一丝不苟的髮型凌乱不堪,其中一綹垂在前额,让他看上去,格外狼狈。 从前那个清冷高贵、从不肯为我退步半分的程思昱,不知何时死了。 他將打开的车门推回去,用身体遮挡住,声音嘶哑的问我,“沐沐,房间重新装饰过了,你还喜欢吗?我给你订了最新款新娘睡衣,明天就会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很晚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这么大的酒气,这人是掉进酒缸了吗。 我淡然摇头,“不必,你快些进去吧,叶晴还在等你,她好像身体不大舒服。” 程思昱眼球猛然震颤,然后一动不动,紧紧的盯著我的脸,不放过我任何一个表情,“不要管她,沐沐,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想要去哪里。” 如果不是深知他从未喜欢过我,我几乎要误以为他眼底承载著的,是浓浓的深情。 程思昱想是喝了不少的酒,身上的酒气异常浓郁,身体似乎也支撑不住,一只手捂著胃,在微微抽搐。 叶晴离开那年,他痛苦不堪,日夜醉酒,两次喝吐血,还有一次酒精中毒昏迷,身体被祸害得不成样子,胃更是脆弱不堪。 我用了整整两年,才將他养回来,再没有说过胃疼。 看他手上的动作,还有额角的汗,应该是胃又痛了。 这样挺好,我想。 我曾给予他的东西,他正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最终,总会还到两不相欠。 这样,真的非常好。 “沐沐,我胃疼,想喝你做的醒酒汤。”他望向我的目光中带著期待,可怜楚楚的样子,像是一只知道自己即將被主人拋弃的狗。 “叶晴在家里,你可以让她做给你喝。或者,你捨不得她劳累,可以定个外卖,很快就到,方便得很。” 我的轻描淡写触动了程思昱,他盯著我的眼睛,黑如暗夜,暗芒涌动,眼底压著一丝害怕,和莫名的担心,“那你告诉我去哪里,我陪你一起过去。” 真有病,屋子里有你心爱的人,你不去陪,和我一起去个什么劲儿。 我用得著你陪吗! “听老一辈的人说,新人在新婚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我只是回林家,有司机接我,你不必过去,可以让开了吗?” 第107章 不想放你走 “听老一辈的人说,新人在新婚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我只是回林家,有司机接我,你不必过去,可以让开了吗?” 他身上的酒味实在太冲,我不得不再次退后一步,抬手嫌弃的捂住鼻子,不让那股腐臭般的味道折磨的我感官。 司机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將我和程思昱隔绝开来。 程思昱瞪著醉意朦朧的眼睛和司机对恃片刻,败下阵来,率先撤开眼睛,只是人並没有退后,而是身体摇摇欲坠的朝著我栽过来,醉的开始说胡话,“老婆,那都是封建迷信,不要相信。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要回去,好吗?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酒店,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软很低,带著我不能理解的乞求。 过去都是我求他不要走、留下来,如今变成他求我不要走留下来。 真是江山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可惜,程思昱这座江山,如今在我眼里,比不上一坨垃圾,我嫌弃的很、也憎恶的要命,早就不要了。 我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反应很快的踏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彻底隔绝了程思昱的视线和纠缠,“程少爷,我奉我家先生和夫人之命前来接大小姐,请让一下,很晚了,再不回去,先生太太会担心的。” 司机身材魁梧,用了个巧劲,將程思昱推到一边,用身体挡住程思昱,拉开车门,护著我上车。 关上车门的剎那,程思昱突然扒住车门,醉眼迷离,舌根发硬的说,“沐沐,你真的只是回林家吗?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提著行李箱,我的心很慌,不想放你走,好像放你离开,你就再也不会回来。” 猜对了,我確实不会再回来。 “后天就是婚礼,程少爷不必多虑。林家已广发婚礼请柬,临时逃婚,不只程家丟脸,林家也会受到影响。回去吧,后天的婚礼林家人会准时到场。” 他舔了舔发乾的嘴唇,涩然的说了一声好。 车子启动,慢慢驶离婚房,也驶离我不堪的过往。 从此以后,儘是阳光大道。 呆呆立著的程思昱突然跟著车跑,拍打著车窗,哑著嗓子大声的说著什么。 可惜距离太远了,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司机加快车速,將程思昱甩在身后。 车子转弯,我看不到他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车厢里瀰漫著淡淡的真皮味道,安静得只有浅淡的呼吸声。 我的手机叮叮噹噹的响个不停,电话、消息、视频申请轮换著轰炸。 主叫號码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程思昱。 多年爱恋,我被伤透决定放弃,他却来纠缠不休。 我无法定性,与他之间,究竟属於过错,还是错过。 不论哪一种,都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沐沐,接电话,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沐沐,你理我一下好吗?” “沐沐,你的东西呢,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沐沐,你的戒指忘记戴走了,需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沐沐,回復我一下,一个字也好。” ...... 程思昱啊程思昱,爱你时,你视我为累赘,不爱你了,你又说这些模糊不清的话,有什么用呢? 我林沐,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绝不拖泥带水。 过去四年,是我傻、是我瞎,算我贱。 以后,却是不能了。 程思昱,婚礼上见吧,我会让那天,成为你的永生难忘。 回到林家大宅已经凌晨,妈妈还坐在桌前等我。 温暖的灯光,温暖的妈妈,温暖的宵夜,我胸口被这一切,填得满满的。 实在太困,我简单吃了一碗鸡蛋羹,便洗洗爬上床,准备睡它个地老天荒。 美容养顏,必须从睡觉开始。 然而,那过於在意我的老爸老妈红著眼眶,在我身后亦步亦趋,也不说话,就默默的跟著,暗中观察我。 见我发现了,便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幼稚得像三岁孩童,但那种对我深切的关怀和慈爱,让我温暖不已,也愧疚不已。 为了一个渣男,伤害这么爱我的爸妈,真是罪该万死。 幸好我中途悔悟,否则將坠入无间地狱。 我拉著爸妈一左一右坐下,温声细语的告诉他们,我真的已经觉悟,不再痴迷程思昱。后天的婚礼,我会给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拿回一个交代。 那个和程爷爷签下的协议,也会正式作废。从此林程两家,再无瓜葛。 不知道程爷爷知道一切后,会不会被气坏。 管不了那么多了,程家的事,自有程家人去操心。 爸妈非问我想要怎么做,有没有危险,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伤害到我,他们都绝不允许。 並且,爸爸拍著胸脯保证,只要我是真心的放弃程思昱,不必那样麻烦非等到大婚那一天,他一个人就可以为我討回所有公道。 以林家的能力,让程家消失,其实真的不算难。 可是,我想亲自动手。 事情从我不值得的爱情开始,那就由我亲自结束。 爸妈再三確认我真的不爱程思昱、不会做傻事,才一步三回头的相依相携而走,並再三承诺,后天的婚礼上,他们,会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让我什么都不用怕,哪怕捅破天,都由他们顶著,不会伤到我一分一毫。 本来不想哭的,但是,爸妈那种无私到毫无保留的爱,还是让我感动到泪湿眼眶。 我竟因一个不值得的人,让最爱我的人伤心难过日夜牵掛,想想真是不孝,真想狠狠揍自己一顿。 刚要睡著,手机提示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將我的睡意成功赶走。 叶晴发来一段录音、几张照片。 “阿昱,你爱上沐沐了对不对?如果是这样,我就离开,我们母子远远的看著你,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程思昱的声音艰涩而低哑,还有点含混不清,“不许胡说,这世上我爱的人,只一个你而已。不许走,留在我身边。结婚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你带著孩子好好生活,我会经常来陪你们。” “可是,阿昱,万一沐沐知道了怎么办,她会不会离开你?” “她那么爱我,怎么捨得。要离开早就离开了,当年我把她骂成狗她都捨不得走,马上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婚礼,更加不可能捨得。放心,沐沐,她,离不开我。” 照片中,程思昱躺在一双雪白的大腿上,眉头紧皱,薄唇紧抿,难受到不行的样子。 叶晴的手指按著他的太阳穴,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拉成粘腻的丝。 第108章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叶晴的手指按著他的太阳穴,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拉成粘腻的丝。 我眼尖的看到叶晴手指上那枚戒指,就是我留在婚房的那一枚。 这枚戒指是程思昱补给我的,从戴在手上的那一刻起,便有些发空,明显大了一號。 如今戴在叶晴的手指上,便严丝合缝,半点不差。 我瞭然的笑笑,合適的东西必须戴在合適的人手上,否则再怎么昂贵,也看著彆扭。 当年我求婚成功,戒指是我准备的。 后来程思昱又定了一对戒指,要求我戴在另一只手上,说我准备的是我的爱情,而他准备的,则是他的心意。 当时的我欣喜若狂,感动到落泪,儘管戒指尺寸有些宽,样式也不是我喜欢的,仍然宝贝似的戴著,这一戴,就是一整年。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枚在我手指上发晃的戒指,戴在叶晴的手指上,是如此契合。 戒指的主人不是我,就像他,从来也未曾属於过我! 刚刚还发了那么多消息、打那么多电话想要確认我心思的男人,任由另一个女人戴上他亲自赋予我的承诺,耳鬢廝磨、亲密接触。 多么虚偽! 多么讽刺! 多么可笑! 多么骯脏! 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一坨腐烂发臭的垃圾,骯脏齷齪,毫无人性。 幸亏眼疾自愈,不然会在他身边,蹉跎一生的光阴。 程思昱,背叛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有朝一日,这些针,一定会精准的扎在你的心头,让你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远离渣男贱女,及时止损! 十月十日快些到来吧,我有点等不及了! “林沐,还不退出吗?阿昱的心里只有我,你只是他身边的舔狗,连我的替身都算不上,他从未喜欢过你。” “你出生不凡又如何,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留不住男人的心?我的孩子,会是阿昱仅有的孩子,你想生都没有机会。阿昱答应我了,永远不会碰你一下。你不过是程家的银库粮仓,等到以后没有用处了,会死得很惨。” 程思昱连这个都告诉了叶晴,深爱叶晴之心做不得假。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我了。 本来我的计划之中並没有叶晴,男人出轨,没必要找女人的麻烦。 既然她偏要来挑衅我,我要是不接招,显得太过窝囊。 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不仅会让我的婚礼,在蓝城掀起轩然大波。也会让叶晴,这个知三做三、愚蠢狂妄的女人,墮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用我的婚礼,改写整个蓝城的商业布局。 真的,很期待呢! “叶晴,阿昱再如何爱你们母子,要娶的人,却是我。后天就是婚礼,我將得偿所愿。而你,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小三,人人唾弃,人人不齿。生下的孩子,一辈子顶著私生子的名头。呵,对了,你可以想办法让了来抚养你的孩子,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样的话,他叫妈妈的人,就是我的哦!想你十月怀胎、剧痛分娩,却是为了我,嘖,真的有点心疼你呢。” “穿了我的婚纱能怎样?拍了婚约照又怎样?他要娶的人始终是我,这辈子,和他比肩而立的人,也是我。叶晴,爱情是虚幻的,有没有都可以活下去。生活需要的,则是光鲜亮丽和真金白银。这些你有吗?恰好,我可以给他。而他,恰好需要!你说,是不是巧的气死人!” “你要不要考虑孩子生下来后交给我带呢?我应该不会喜欢他,也很可能会打他骂他。但是,我可以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也不要太难过,谁让他一心只想娶我呢。婚礼你就不要过来了,我担心你受不了,会当场气死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她噁心我,今天,我也噁心噁心她。 杀人诛心! 我要用她所在意的一切,来打击她。 叶晴疯了一样发来数十条文字消息,对我极尽谩骂和羞辱。 我淡然的看著,全部截图留存。 或许是我一直没有回覆消息,导致程思昱竟將程家父母动员了,来我家找我父母喝茶,说是確定一下婚约流程,再看下林家这边还有什么要求。 程夫人有意无意的提到两次程爷爷,说他老人家有多么开心,这几天连饭量都见涨了什么的。 事到如今,他们还在消耗程爷爷。 看来,在程思昱眼里,真爱重要,我这个粮仓的重要性不遑多让。 只是既要又要,不免过於贪婪。 爸妈周到的招待了他们,礼节上没有任何缺漏,却也没有多少热情。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爸妈没將他们赶出门去,都是爸妈心软仁慈顾念旧情。 为避免我这疾恶如仇的老爸老妈忍不住怒火,坏我计划,我全程相陪,什么也不说,就一脸娇羞的坐在爸妈身边,连眼睛都不敢抬。 因为抬起头,就会让人看到我双眸中含著的泪。 该说不说,掐大腿里侧的嫩肉,是真疼! 演戏嘛,必须追求真实。 程思昱恰到好处的打来电话,我在两对父母的注视下,硬著头皮接起,还心慌意乱的错按了公放。 程思昱略带沙哑的声音就那么被所有人听入耳中,“沐沐,你终於接我电话了,明天你就要嫁给我了,开心吗?洞房烛,老公一定会好好疼爱你,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胃里剧烈上下翻腾,噁心的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好啦,还有长辈在呢,我先掛电话。” “沐沐,”程思昱突然提高声音,声音中的深情海洋一样涌来,“吻你一万次。” 赶紧按断电话,再由他说出什么疯言疯语,我真的会忍不住当场吐出来。 从前在我心目中清冷傲气的程思昱,为了利益,便现出原形,竟油腻噁心至此。 “哎呀,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甜蜜得我都听不下去了。”程夫人眉开眼笑,只是无人注意之处,望向我时,眼底的轻蔑是那样的明显。 似乎在说:林家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儿子轻鬆拿捏!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让他们,也再得意一会儿。 程家父母心满意足的离开林家,临走时,程夫人亲昵的拉著我的手,说已经在给我准备新的鐲子,一定比之前那个更为名贵,它將成为程家新一代的传家宝,由我传袭给下一代。 我笑著没有回应,什么狗屁传家宝,我林沐不稀罕。 程夫人以为我只是害羞,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停留。 送走程家人,我打电话联繫老师,確定行程。 第109章 想来看看你 “林沐,我必须和你做最后的確认。此次项目保密级別3a,也就是说,你將会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很长一段时间。未来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再用,一辈子守著枯燥的机器。你捨得下这繁华的都市吗?捨得下寧可不要前程也要相守的恋人吗?捨得下父母亲人吗?搞科研是很孤独的。”老师的声音语重心长,也带著很深的疑虑。 之前那几年,我的所作所为,著实令老师对我產生一定的心理疑虑。 这不是老师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当的言行造成的,怪我自己。 脑海中出现和父母说起这件事情时,妈妈因捨不得而哭红的眼睛,还有老爸眼含热泪却坚定的支持:“投身科研,报效国家,了不起。沐沐,不愧是我林家的女儿,爸爸永远支持你。” 想到这些,我的信念更加坚定不移。 错是错过,蹉跎过多年岁月,好在醒悟过来,及时止损。 此后,林沐不只是林沐,而是属於国家的一把锋利的刀! “老师请放心,林沐捨得下一切,必为祖国科研事业鞠躬尽瘁,永不后悔。” “好,”老师在手机屏幕里重重点头,激动的热泪盈眶,“明天中午一点钟,我安排人在礼堂外等你,有专机將你直接送进项目区外围,进行为期六个月的前期特训。事先声明,特训会很苦,受不了可以打退堂鼓。” “苦並不可怕,老师,自打决定加入项目那天起,林沐便已將所有一切,全部交给国家,绝不会打退堂鼓,让老师丟脸。” 老师满意的与我击掌为盟。 自此,他不仅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战友。 晚上的饭吃得比较沉重,我心里也酸酸的,几次差点落下泪来。 爸爸沉默无声,一直给我夹菜,要我多吃一点;妈妈手心攥著纸巾,不时拭眼角的泪,两只眼睛仿佛粘在我的身上,不错眼珠的盯著我的一举一动,像是要把我刻到心里。 哥哥的表现要坦然得多,只是给我的私人帐户转了一大笔钱。 爸妈看到哥哥此举,像是被突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全都动了起来。 手机叮叮的响了好几下,都是大笔的转帐记录。 “转那么多钱干嘛,研究项目是封闭式的,根本没有需要钱的地方。” 再者,我在林氏的股份比哥哥还要多,每年的分红相当可观,自己也是存了好大好大一笔私房钱,每天躺著吃金子钻石都不完的数目,並且这个数目每年都会大幅增长,真的不用再给我钱。 “总归有钱心里就会有底气,都带著,不够就悄悄给爸爸发消息,爸爸再给你打。” “凭什么给你发消息,要发也是给我这个做妈妈的发。听到吧宝贝,钱不够找妈妈。不行,妈妈再给你转一些,出门在外没有钱怎么行?” 妈妈,我真的钱多到几辈子不完,不用转,真不用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惜妈妈听不到的的心声,再一次给我转了一大笔钱。 我看著那一长串零,只觉负担好重。 “你总是爱哭,会影响女儿的士气。”爸爸不服气,要求我將他设置为第一紧急联繫人。 “哭怎么了,我那是心疼。乖宝贝,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回来,妈妈养你。” “老婆不要说了,不许拖女儿的后腿。参加国家科研,那是我们全家的荣耀。女儿,別听你妈的,千万不能打退堂鼓。” 爸妈的爱何其深沉,却也会叫我哭笑不得。 十点钟,將明天婚礼上要用到的东西进行最后一次检查,確定完整无误后,给几个人发消息得到肯定回答,才放心的爬上床,准备关灯睡觉。 无意识的扫了一眼楼下,看到林氏大宅门外,站著一道瘦高的身影,来来回回的踱步,指尖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他仿佛有感觉一般,仰起头,视线与我的在半空中相撞。 我的房间在三楼,挑高的格局,他必须仰头才能看到我的窗子。 他只穿著单薄的衬衫西裤,秋天的夜风將他的脸吹得惨白髮青。 那件衬衫特別眼熟,好像是恋爱一周年时,我送给他的那一件。 三年来他从未穿过,不知今日他如何会心血来潮,將它穿在身上! 他想证明什么,还是已经发觉我的异常,想用这种方法確定什么? 不得而知。 也懒得去想。 我平静的看著他,他那张曾为我无数次心动的脸,在朦朧的夜色里,模糊得看不清楚。 我看著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又点了一下,另一只手比出电话的姿势,放在自己耳边,示意我接听。 扔在床头的电话突兀的响起,特定铃声在黑暗之中,有心分令人心烦的厌恶。 “有事?”我漠然问他。 程思昱的呼吸声音很重,透过无线信號,清晰的传入我耳中,“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嗯,看过了,回去吧。” 林家不缺保鏢,他这样站在我窗下,会让我连觉也睡不安稳。 “沐沐,”程思昱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嘶哑粗嘎,將我的名字叫得百转千回,“沐沐,沐沐,明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会来的。你那么爱我,一定会来的,是不是?” 又一次,他问我明天会不会去。 他这是在不安? 与这个躺在叶晴腿上舒服享受的男人隔空对视,內心五味杂陈。 那么多年的痴恋,林沐,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答案是无解。 爱情这东西,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一切,不过是我眼瞎心盲,错把垃圾当珍珠。 此时我万分庆幸,与他在一起的这些年,没有越过最后那条线。 乾净的感情和身体,应该交给值得的人。 程思昱,谢谢你没有动过我,让我可以乾乾净净、没有任何负担的,去找那个真正爱我我也爱的人。 “会,回去吧,我要睡了,不然明天气色不好。” 说完,我直接拉上窗帘,掛断电话,扑进柔软的大床上。 程思昱的消息紧接著发过来:老婆,我和叶晴真的没什么,也让她离开了。明天,是我们的洞房烛,將是只属於我们的二人世界。 第110章 大开杀戒 狗屁的二人世界,这辈子我可以和猫二人世界,可以和狗二人世界,唯独不可能和他程思昱,过什么听著就噁心的二人世界。 如果他一定需要一个二人世界,我希望那个人是叶晴。 不过,他这个人我曾以为非常好的人,居然很无情! 叶晴怀著他的孩子,还是他等待多年的白月光,是他年少时的深爱和念念不忘,又是他孩子的妈妈,竟然也能狠心的赶出去。 如此看来,任何的人挡了他的路,他都狠得下心放弃和驱逐。 过去那么多年,是我看错了他。 我盯著这条信息看了许久,一直看到眼睛发涩,然后按动消除键,將我与他所有的聊天记录、偷拍的照片、为了追他写的上百万字的小作文,全部清除。 此前所有一切种种,皆为昨日死。 一夜好眠,天还未亮,便被妈妈从被窝里强行拖出。 我睡意未消的洗过澡,吃了妈妈亲手准备的早餐,接过爸爸亲手递过来的礼服,戴上林森先生亲手拿给我的首饰。 刘叔蹲在地上,不管我如何推脱,一定要亲自给我穿上鞋子。 他说在他们老家那里,家中有女儿出嫁,叔伯必须亲手给新娘子穿鞋,寓意著往后的日子平坦顺遂。 我拗不过他老人家,爸妈也说这是刘叔的一番心意,我只好腆著脸受了。 婚纱被叶晴穿过,我嫌脏,但是也没有再准备,爸妈共同在衣柜里为我选了条旗袍,恰好搭配程南图送给我的珍珠手链。 旗袍相当漂亮。纯白色锦缎的面料,长及脚踝的復古款式,同色苏绣暗纹,小立领將我修长的颈项完美衬托,闪著柔光的顏色令我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细腻精致,如同极品的天然珍珠。 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胸部丰腴,臀部挺翘,將衣物完美撑起,显得腰部愈发细柔,长长的裙摆遮盖住长而笔直的腿,开得很深的分叉,走动间牛乳般嫩白的肌肤若隱若现。 头髮挽成高髻,品质和水头绝佳的白玉簪斜插入鬢,每动一下,玉坠便轻轻摇动,相互碰撞间如戛玉敲冰。 我凝视著梳妆镜中的自己,长而捲曲的睫毛宛若羽扇,明亮的眸子有如溪水般清澈见底,鼻若悬胆,红唇若樱,真箇是猗溠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 素来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却是第一次知道,可以美到这种令人惊嘆的程度。 今天的我,更甚於在游艇上的那一天,足以艷绝四座。 我是后来才知道,游艇上衣帽间的所有一切,都被林森先生带回林家大宅。今天穿的这条旗袍,就是其中最为古朴典雅却又风情万种的一条。 “女儿,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坐上林森先生为我准备的新车,前往酒店礼堂。 在蓝城,新婚典礼没有接亲的习俗,而是男女双方各自去往礼堂所在的酒店,司仪唱礼之后,新娘新郎才能够见面。 酒店是我自己精心挑选的,名字叫蓝月国际,礼堂在最顶层的星光阁,浪漫唯美,美轮美奐。 这间礼堂轻易不会对外租用,我颇费了番功夫,才取得这里六个小时的使用权。 当然,也费了大把的银子。 我坐在新娘化妆间的椅子上,等待激动人心的时刻。 小西推开门进来,从身后抱住我,好一会儿,吸著鼻子问我,“沐沐,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你和程思昱將再也没有机会。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吗,不会后悔?” 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在梳妆镜中对著她美美一笑,“做这个决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已经成功熬过戒断期。我確信,我已经不爱程思昱了。小西,相信我,和程思昱的所有一切,即將彻底结束。” “那就好,你知道吗沐沐,我昨天一晚没有睡,生怕你突然反悔,继续给那人渣羞辱错待你的机会。那样的话,我真的会恨到想要弄死他。” 小西抽了一张纸巾,小心的蘸眼角的泪,视线和我的在梳妆镜中相遇,然后破涕为笑。 “新娘子,快隨我来,典礼马上开始,我带您就位。” 礼仪小姐带著我,站在一扇通顶的雕大门前。 大门的另一侧,就是我今日的战场。 精心的装扮是我的鎧甲,爸妈亲人是我的后盾,闺蜜朋友则是我的助力。 今天,我要在这里,大开杀戒! “下面有请最最美丽最最幸福的新娘林沐小姐闪亮登场!” 司仪浑厚的嗓音清晰的传入耳中,音乐声起,欢呼声起,气势千钧。 等待区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礼堂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一束光线笼罩住我。 我跟隨著音乐缓缓走入,礼堂內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程思昱,游戏正式开始,接招吧。 “咦,新娘子怎么没有穿白纱?” “又没有人规定婚礼必须穿婚纱,依我看,新娘子这身旗袍可比白纱漂亮多了。” “那可是绝品苏绣,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 “看到那串珍珠项链吗?一周前佳士得拍卖行最昂贵的一款珠宝,听说被神秘人以三亿的价格拍走。” “新娘子好漂亮,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美人常见,但如此赋有古典气质的美女,则异常罕见,程家少爷真是好福气。” 我在看客们的声声议论中,缓缓走上长长的红毯,站在雀桥的这一边,与那一边身穿白色燕尾礼服的程思昱,遥遥相望。 环绕四周的大屏幕之中,前边一半出现程思昱那张曾令我无比心动的脸。 他痴痴地凝望著我,眼底满是惊艷和喜悦,仿佛真的对这一刻,期待已久。 后边一半,则是我盛装打扮的脸,眼眸澄澈,面目清冷,没有半点即將嫁给心上人的喜色。 程思昱应该也画了妆,眼尾处闪著细光,头髮用髮胶固定,一丝不苟。那双看向我时总是透骨冷漠的眼睛里,此时浮著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定定的凝视著我的方向,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发颤,如果不是身后的赵越铭扯著他的燕尾,我都担心他会直接衝过来。 程思昱演技精湛至此,真是令人讚嘆。 第111章 我不愿意 “真能装,又要欺骗人民群眾的眼睛了。”小西凑近我小声嘀咕,语气里却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是,我何尝不是! 和程思昱谈恋爱的四年,他在外人面前,对我温柔体贴、说话轻言细语,下雨脱外套、颳风有怀抱,冷了为我搓手,饿了给我餵饭。 人人都说我眼光毒辣,將蓝城最痴情的男人收入囊中,会被一辈子宠成公主。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假象。 只要离开眾人的视野,分分钟变回冷漠疏离的样子,和我保持著礼貌又安全的距离,我说十句话,他能够回五个字,我都会开心好久。 更別提那些他需求到浑身燥热的时候,更是可可去浴室泡冷水澡,也不肯碰我一下。 如果不是有一次,我偶然碰到他拿著一张照片眼眶发红的述说心声,我会以为他就是天生的这样冷心冷情。 毕竟,我是蓝城最明艷娇嫩的一朵,多少富家子弟、风流才子削尖脑袋想要爬上我的床。 他程思昱也是男人,却对我从无覬覦之心,如果不是冷心冷情,就是性向的问题。 当时我深深的爱著他,心里想著哪怕他真的性向有问题,我也愿意。 只要陪著他就好! 而我,也真的那样做了。 这一陪,就是整整四个年头,一千四百多天。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他待我好,好到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如今,在这个全蓝城人瞩目的时刻,他的表演更加入木三分,让自己的宠妻人设得以被最大程度的维护。 难怪过去四年我会愈加沉沦,他这种演技,我当真没有看透,是我傻了。 总是这样演,他都不会累吗? 此时此刻的我,內心只有浓浓的讽刺和厌弃。 看穿一切,才可放下一切。 程思昱,这是你陪我唱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最大的一场戏。 在整个蓝城的见证之下,我唯愿你永远无悔! “下面,请新郎將你的新娘接上观礼台,共同完成你们对於爱情的信仰和宣誓。” 音乐声起,掌声热烈而经久不息。 程思昱迈著略显激动的步子,脸上掛著让人动容的温柔和宠溺,以及无法言说的喜悦。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中途还被绊了一下,引起围观者的轻声鬨笑。 终於,他来到我的面前,眸中光点闪动,唇角的笑让人动容,他朝著我伸出右手,声音中的深情满的快要溢出来,“沐沐,老婆,我来接你了。” 我看著他假装的笑脸,內心死水一般的平静无波。控制著胃里的噁心,將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 他倏然收紧五指,將我的手紧紧握住,像是抓住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珍宝。 他的掌心很热,像只小小的火炉。 只可惜,再热也无法温暖我已被冰封的心。 “怎么没穿婚纱?”他握著我的手,边跟著音乐缓慢的走,边压低嗓音问我。 “婚纱不是你送给叶晴穿了吗?”我的声音冷淡如深秋的雨水,不急不缓,凉意丝丝缕缕,让人无一直冷到骨子里。 他猛然一怔,整个人瞬间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若不是司仪的声音过於高亢將他唤醒,他已在眾人面前失態。 “老婆,通告上没有我们的婚纱照。”他迴避了我的这句话,生硬的转移话题,嗓音压得愈加低沉,还掺上一丝沙哑。 他一定没有想过,这个话题,是他给自己扎上的另一把利刃。 从未过问婚礼任何事宜的人,居然关注到婚纱照,真是难得。 我嘲讽的笑笑,“你不是和叶晴拍了婚纱照吗?换上就好。而且,程思昱,拍婚纱照那天,我给你打了四十四通电话,你一个也没接。你干嘛去来著?哦,对了,叶晴的手受伤,你十万火急的送她去医院了。因为医生说,如果你再晚送去一秒钟,她的伤口很可能找不到了呢。” 程思昱一个踉蹌,差点摔倒,脸上的笑已经快要维持不住,只是握著我的那只手,收得更紧。 “对不起老婆,以后我补给你,明天,就明天,明天我陪你一起拍婚纱照。对了,你喜欢海景对吧,我们去海边拍,去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不用了,程思昱,你太脏太噁心。 我连你这个人都不要了,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意义! 世界这么大,我总归会找到愿意真心真意为我张罗一场婚礼的那个人! 时过境迁,补偿的再多,也没有用处。 想要这一切的是当初的我,拋弃这一切的,是现在的我。 不必说一套婚纱照,哪怕他將心臟挖出来放在我手心里,我都嫌脏,垃圾桶会是它的最后归宿。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一步步的向前走。 走向前方,走向光明,走向未来! 终於站上观礼台,我看到台下坐著的爸妈和林森先生,还有我的好朋友,和千里迢迢赶来的大学同窗。 奇怪的是,程南图居然坐在我爸妈那一桌,背对著程家人。 按照蓝城的婚俗,新娘子一家必须坐在距离观礼台最近的一桌,新郎家坐次桌。 在这个全城瞩目的时刻,程南图的位置,格外令人匪夷所思。 程爷爷也来了,坐在程家那桌的上首,激动的不住頷首,浑浊的老眼含著感慰的老泪。 对不住了程爷爷,要怪你就怪你不爭气的孙子吧,我做了我能够做的所有一切。 小西和宋瑜作为我的伴娘,站在我身后,一左一右的守著我。 我朝著她们会意一笑,漫不经心的点头,小西激动的暗喊了一声“yes”。 程思昱,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新婚礼物。 最多一分钟,整个蓝城,所有的室外屏幕,將全部播放程思昱和叶晴共同拍摄的婚纱照,以及拍摄絮。而所有来宾的手机中,也会同步收到。 一分钟很快过去,司仪还没有完成他的慷慨陈词,台下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已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对著屏幕发出不可思议的慨嘆,交头接耳的议论。 “新郎,请问你是否愿意取林沐小姐为妻与她缔结婚约,並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其他任何理由,都永远爱她、护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程思昱回答的很快,声音很大,逗笑了大半的来宾。 “新娘,请问你是否愿意取林沐小姐为妻与她缔结婚约,並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其他任何理由,都永远爱她、护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看了小西一眼,小西立刻心领神会的朝著台下的一个工作人员点头,那人收到信號,转身出去,很快隱没在人群之中。 程思昱,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份新婚礼物。 “沐沐,怎么了,是不是开心的傻了?司仪在问你话。”程思昱见我没有回答,好笑的又一次握住我的手。 他以为我终於心愿得偿的嫁给他,高兴的没能听到司仪的问话。 我朝著他甜甜的笑,对准话筒,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清晰的说,“我不愿意!” 宾客顿时譁然,所有人面面相覷,大概他们怎么都不会明白,做了这么多年舔狗的我,为什么会在婚礼宣誓时,说出不愿意三个字。 第112章 非你不可 看过手机消息的人,全都稳稳的坐著,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反而饶有兴致的准备看戏。 程爷爷脸上的笑被瞬间冻僵,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不可置信和震惊。 他以为林家没有再提退婚,就是原谅了程思昱,不然不会有今天这场全城瞩目的婚礼,他以为他对得起程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胸有成竹的事情,居然会来一个如此之大的反转! 我直接在婚礼上说出不愿意三个字,深深的打击到这位明理的老人。 程家夫妇猛地站起身,刚刚的一脸得色,转瞬变成尷尬、隱怒和羞愤。 他们目光凛冽的直射向我,痛恨、愤怒、尷尬,在他们的眼睛里匯聚成河,用眼神凶狠的指责我。 爸妈鬆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老爸端起酒杯,朝著我示意一下,仰首喝了,老妈笑得温柔得体,还朝著附近的人礼貌的点头示意。 朋友和同窗无一例外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会在梦想得以实现之时,亲口说不愿意。 这些年我舔有多么爱程思昱,是公开的秘密,人尽皆知。 程思昱眸中露出真正的恐慌,被他死死的压住,双手扳过我的肩膀,让我和他面对著面,让我看著他的脸。 他向来淡然冷然的脸上,此时满是慌乱和不知所措,还有那种即將失去什么的绝望,让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阴鬱和狂躁,就好像一直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某样东西突然失控,让他措手不及,更让他胆战心惊。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的为所欲为,终於为他带来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只要他长了脑子,就会联繫起我最近的不对劲,也就可以確定,我不是在开玩笑。 呵,程思昱,背叛的人要吞一万根针啊,这才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未来,你会更加痛苦和害怕,却不会再有一个傻子出现,心甘情愿的拯救你! “沐沐,不要闹了,好好回答司仪的问题。”程思昱妄图矇混过关,“听话,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要闹回去再闹,老公陪你一起。” “程思昱,我没有闹,嫁给你,我是真的不愿意。”我接过司仪手中的麦,非常认真的又说了一次。 清晰的声音传遍礼堂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不中知谁叫了一声,“看,看,那不是程少和叶晴吗!操,程少行啊,玩儿这么!” “臥槽,真是他们两个!听说叶晴不是跑了给人当小老婆去了吗?程少这是头顶绿洲做小三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灯光倏然变暗,柔婉缠绵的音乐声响起,偌大的礼堂里,环绕一圈的投影在播放一段失而復得的爱情故事。 最先播放的,是一段视频,虽有些不堪入耳、不堪入目,却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这么劲爆的八卦,谁人不爱! 那是一个幽暗的房间,一对男女正在抵死缠绵。 “阿昱,我们这样,沐沐知道了会不会离开你?我从没想过破坏你们,要不,还是算了吧。人生谁还没有点遗憾,怎么都是死,遗憾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不行,你身体这么弱,医生也说了不適合试管。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沐沐不会知道的。即便知道也没有关係,她那么爱我,一定可以理解我,她也离不开我。” “可我还是不放心,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沐沐。” “乖,不想那么多,专心点。等你怀上宝宝,我们就断绝这种关係。” 视频播放完毕,许许多多叶晴发给我的照片开始循环出现,每一张上边都清晰的標註著时间和地点,那些极尽挑衅的话语、污秽不堪的照片,整整三百四十七页,將叶晴回来到今天之间,两个多月期间发生的所有一切,全部公诸於眾! a也发来不少劲爆的照片,只不过这种场合,叶晴发来的,才更加具有性价比。 不是喜欢秀吗,我帮你们秀个够。 看客们兴奋的瀏览著,其態度之认真,超过他们对於商业合同的审核。 一边欣赏,还在一边进行点评,没有人在意程家人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人再看观礼台上的一对新人。 事已至此,程家会变成什么样,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爸妈正襟危坐,周身气场强大,凛然不容侵犯。 而林家,绝对不会允许独生女儿受此大辱! 反观程家人,尤其是程家那对虚偽的夫妇,他们得意扬扬的来出席婚礼,原以为可以就此將林家死死拽住,迎来程氏新的阶层跨越。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因此而坠入深渊。 程思昱怔怔的盯著正前方的幕布,震惊过后,俊顏渐渐灰败,看到所有的幕布上都是他和叶晴的骯脏不堪,眼底血色上涌,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 他终於明白,程思昱属於程少的时代,已经结束。 “沐沐,这不是真的,只是怀有恶意的人故意为之,目的是想要挑拨林程两家的关係。”他脱力般的踉蹌著,脸色灰败的像是一名死人,企图来抓我的手,被我退后一步避开。 “不要相信,我和叶晴真的清清白白,没有半点私情,这一切都是假的。” “沐沐,乖一点,不要再闹了,让人平白看笑话,多不吉利。” 程思昱还在试图用语言让我妥协。 事已至此,他定然明白,姦情暴露,连孩子都弄出来,一切都將灰飞烟灭,无法挽回。 我都被他的天真逗笑了。 叶晴亲自发过来的吔,他还敢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他说的也不错,確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个故意为之的人,是他的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叶晴! 也正因为那个故意为之的人是叶晴,才更让他出轨的事实,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程夫人终於回过神,顾不上什么贵妇体面,疯了似的大喊,“林沐,在婚礼上大闹,你安的什么心?真以为阿昱非你不可吗?来人,来人,关掉,关掉,关掉!” 我好笑的看著她发疯,事到如今,她还没有认清现实,还在和我叫囂,连程思昱都不如。 怪不得程父会在外边有一个比程思昱还要大的私生子,她半分动静都不知道,想必是脑子发育得不够完全。 程夫人的声音震耳欲聋,现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所有人都暗自讥讽嘲笑。 程思昱如此的拎不清,想必有她的大部分功劳。 这里的工作人员经受过特殊训练,听命於谁,早有定论。 程夫人自以为是的吩咐,在她们听来,不过是几句噪音罢了,並没有人听令行事。 几名看上去眼熟的程家人蹦上观礼台,四处乱跑寻找控制台。 第113章 你,不配 程夫人自以为是的吩咐,在她们听来,不过是几句噪音罢了,並没有人听令行事。 几名看上去眼熟的程家人蹦上观礼台,也顾不得平时端著的什么体面,四处乱跑寻找控制台,想要將那些足以让程家从此墮入深渊、甚至从蓝城除名的可怕东西关掉。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们大概是这样想的,却不知失去的羊终將失去,狼更不会就此罢手,剩下的羊必定仍会落入狼口。 於风雨飘摇的程家来说,我,就是那匹狼,而程氏、程思昱,就是圈里的羊。 他们最后的命运,只能是担尽骂名、一无所有。 一群人乱鬨鬨的闹著,终於找到控制台,没命的去按。 结果按遍所有的按钮,屏幕依然在跳跃,一页比一页更加不堪。 “哈,程思昱看著人模狗样的,身材也不怎么样嘛。” “叶家是没落了,人品也跟著没落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不要脸的三儿,这回被打脸了吧。” “还不明白吗?叶家是因为人性的没落,才导致家族的没落。所以啊,人性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丁点利益和欲望,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只能是望洋兴嘆、血本无归。” “我就说吗,堂堂林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是什么舔狗,原来是厚积薄发,干得漂亮。” “我女儿是林大小姐那所大学的学妹,听我女儿说,林大小姐可厉害了,毕业多年还一直掛在学校的表白墙上,好多人考试前还会去拜她呢。” “妈呀,那,那是不是程夫人?还亲自陪著小三儿吃饭?难怪程家这几年每况愈下,人品低劣,是非不明,诚信自然低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眼儿,这回遭了报应了。” “刘夫人说的对,程家人就是人性低劣,连小三都由主母亲自去见,可见这主母也跟小三一样不值钱。” “科学研究表明,出轨这玩意儿遗传,听说去年老叶还得了一个私生子,这叶晴是青出於蓝胜於蓝啊。把三儿做到登堂入室。” “相同的戏码,程家十几年前就演绎过了。叶程两家联姻,挺门当户对的。” “人不可貌相啊,叶晴看著多清纯,背地里这么豪放的吗?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没眼看啊。” ...... 宾客几百人,说什么的都有。 我请了主流媒体和网红大咖进行现场直播,想必镜头前的广大群眾,也在高调议论。 是非功过,任人评说。 从此以后,程家在蓝城的地位,將呈断崖式下跌。 “不行啊,停不下来。”一名男子扬声大吼,急得满头大汗。 程父老脸憋得发紫,这一生,他从未如此丟脸过。 程夫人慌乱成不已,自以为高贵的形象被彻底打翻,却又无计可施,只会朝著台上的人骂著废物、无用。 整个大堂里,最让人心疼的,是程爷爷。 老人家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灰森森的难看,老眼更加浑浊,嘴唇剧烈的颤抖著,神情一片无法拯救的绝望。 他比谁都明白,奋斗了一辈子的心血,就此被碾灭成灰,即將隨风消散。 我把目光落在程思昱身上,漠然的看著他那满身的狼狈、不可置信,和无法测量的后悔,还有那因战慄而无法站稳的身体,就像他引以为傲的程氏,正在坍塌。 程少和小程总这样的称呼,以后怕是和他无缘了。 不过,这能怪得了谁呢? 又恨得著谁? 结果出现,才知道害怕,已然来不及。 一切,只是他们的咎由自取,活该。 “断电,把电源关了。”程夫人气急败坏,顾不得什么形象,在眾人注目之下,疯狗似的直朝著我衝过来,抬手就想要抓我的裙摆,“贱人,敢这么败坏程家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老妈突然动了! 目光如炬,行如脱兔,一把握住程夫人的手甩开,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程程夫人脸上浮起清晰的指印,“敢对我女儿动手,也不看你配不配!”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三观不正,家风败坏,唯利是图,教子无方,贪婪无度,齷齪下流,你这种愚蠢的女人,活该被打!你要感谢和谐社会救了你,否则,我一定会亲手弄死你。” 我开心的笑了,想不到温柔婉约的妈妈竟然有这么大的手劲,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噎得程夫人老脸发紫,打起人来,更是没有半分犹豫,乾脆利索的很。 果然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程夫人还是息怒吧,程少爷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想来与家教脱不了干係,那就回去管教你的儿子。这一巴掌是提醒程夫人明道理懂是非,和小三站在同一占线,註定不得好死。否则,挨打的,可不只你这张脸。” 说话的是陈子傲的姑姑,陈氏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陈子傲唯一的盟友。 程夫人怒极想要反击,却在看到老妈那冷酷的眼神时,没用的垂下手。 她不敢! 我外祖父驰骋战场几十年,一身钢筋铁骨,四个舅舅两位身披戎装,大舅一叶两星,二舅舅一叶一星。 出生在铁血钉伐的家族之中,老妈虽被当作大家闺秀培养,终归免不了沾染一二,绵里藏针。 程夫人显然没能预料到,我温婉似水的老母亲,竟也有如此英气的一面,一条殷红的血丝沿著嘴角下滑,污染了她精心挑选的礼服,而她则忘了反应。 程思昱惨澹一笑,眼神空洞,有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在他眼底缓缓流淌,他费力的吞咽著,喉结无助的滑动,“沐沐,你就这么恨我吗?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恨?程少开什么玩笑,有爱才有恨。让我恨你,”我打量了一下他,嫌弃的摇头,“你,不配。”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不问我呢?只要你问,我就会给你满意的解释。” “脏了的男人,就像烂黄瓜,配享垃圾桶。出轨就是出轨,无须解释。” 电源被切断,连灯光都熄了,屏幕仍在持续播放。 在座数百人,无一人离开。记者和大咖们的闪光灯,將宾客们的脸照得五彩繽纷。 没道理拔掉电源仍能播放,而且我的目的,只在於把程思昱也轨还弄出孩子的事情公之於眾,並没有多做安排。 纳闷中,视线与程南图的在半空中相遇,他朝著我举起装著果汁的酒杯,优雅的抿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风范。 脑中灵光一闪,是了,是他!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做不到。 这样一位计算机高手,听说曾打败过黑客联盟,控制一下电脑端,再简单不过。 我瞭然一笑,对著他无声的说,“谢谢。” 他也无声的回我,眸中含笑,“不客气。” “林总,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居然做得出这种事。这门亲,我们程家不认。”程夫人时至此时,仍未意识到事情的重要程度,持续性发疯。 第114章 虐渣真带劲 “林总,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居然做得出这种事。这门亲,我们程家不认。”程夫人时至此时,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持续性发疯。 发疯好啊,再疯一点,不然以后再想发疯,可不会有这么高端的场合,更不会有这么多名流观赏。 我对於程夫人的疯癲全然无感,只讽刺的看著她,可怜她时至此时,仍然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 当然,这件事情的责任是我的。 是我这么多年惯著程思昱,惯著她,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林森先生身上气息倏然一沉,祖上传下来的杀伐之气凛然四方,仿佛来自地狱的判官王者,能够执掌一方生死。 他稳步上台,站在我身边,通身气质,宛若一块万年冷玉,接过我手中的麦,不急不缓却鏗鏘有力的开始他的演讲。 “各位来宾,今日本是舍妹林沐与程家少爷程思昱的大婚典礼。万万没有想到,人前温润谦雅的程家少爷,居然是出轨和行骗高手,婚礼未办,已孕育私生子,程夫人则毫无底线,纵容亲生儿子豢养外室,败坏道德和家风。程家人的恶劣行为,骯脏低俗,为人所不齿。程夫人说这门亲他程家不认,我想要说的是,认不认,程家没有资格决定。 我代表林氏集团在此宣布,即日起,林氏及所辖子公司,皆不再与程氏进行任何合作。此前的投资,將於两日內尽数收回。涉及违约金的部分,林氏全权承担。林家在此郑重提出,程家与林家的亲事,就此作废,林氏不会再对程氏做任何形式上的援助和救助。一句话,未来程氏无论遇到何等危机,林氏都將袖手旁观。此后舍妹与程家少爷程思昱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一席话,仿佛是油锅里落入的一滴水,看上去无伤大雅,却杀伤力极大。 林家作为蓝城的龙头企业,当眾宣布从此不再与程家合作,这是在通知各家老总,林氏要封杀程氏! 这是一个信號,不仅意味著程家的没落,更意味著新的机会。 程氏这块蛋糕,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已有人抓住机会,凑到老林身边敬酒,算盘拨的啪啪响。 程父在商道浸淫多年,哪能不知林森先生这番话的力度。 经营几十年的心血,就要毁於一旦,一口气没上来,软软的跌坐在椅子上,像滩烂泥。 程老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脊背佝僂的更加厉害,像一块枯朽的木头。 “林总,林程两家几十年的关係,不能因为一时的衝动就被破坏,我们有话好商量。”程思昱父子终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接近老林,被程南图长臂隔开。 “你这个孽子,忘了自己也是程家的一份子吗?居然在这个时候偏帮外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程南图俊脸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双眸微眯,“程夫人如今再来说我是程家一份子这句话,不觉得太迟吗?五年前,將身无分文的我逐出程家,告诉我程氏与我没有分毫关係,让我永远不得以程家人的身份自居的,不是程夫人你吗?” 当年程南图的突然离开,是蓝城的一个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当著在座各位以及媒体的面说出来,让现场一片譁然。 老妈扯出手帕沾沾唇角,姿態之高,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面对阶下之囚,“程总,话不是这么说。程思昱出轨在先,弄出孩子在后。事实清楚,证据確凿,辩无可辩,在座贵宾有目共睹,皆为见证。我林家女儿可不是垃圾回收站,绝不会姑息此等道德败坏之徒。若说衝动,我想程总还是回去多加管教令公子,毕竟衝动是魔鬼,一时的舒爽,付出代价的,却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程氏。不过,这也是你应得的,怪不得別人。” 程夫人自知挽回无望,气势萎靡下去,堆坐在地,高不可攀的贵妇秒变沧桑妇人。 这是我送给程思昱的第三份新婚礼物。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抬手给小西比了三根手指。 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的小西拿著另一只麦开始说话,清脆的声音响彻礼堂的每个角落。 “尊贵的来宾,今天的喜堂布置的浪漫唯美,虽说出了些小的意外,但婚礼还是要继续的。下面,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程思昱痴恋多年的初恋情人叶晴带球入场,继续他们期盼已久的婚礼。” “胡说,我没有要娶她。”程思昱像是才回过神,震怒的去抢夺小西手里的麦,被小西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还嫌弃的拍拍手,“渣男,贱女来了!一定要在一起,在座所有嘉宾都会给予你们这对不要脸组合尊重、祝福、锁死。” 最后一句,小西说的咬牙切齿。 程思昱爬起来,还要去抢小西手里的麦,赵越铭一个闪身,拦在二人之间,“阿昱,別动她!” 小西明眸微闪,笑容牵强。 赵越铭没有回头,只是挺直身躯,似乎想要为身后的人挡住所有风雨。 只可惜,让小西被淋的那些风雨,皆是来自於他本人。 我心疼的握住小西的手,小西抬起头,朝著我勉强一笑,眸中浮起水雾,她抬手一把抹掉泪水,朝著我露出大大的笑,“我没事,虐渣真带劲。” “就是,没有比这更过癮的事。”宋瑜双眼中星光闪动。 “阿越,让开。”程思昱皱眉作势去推好兄弟的肩膀。 赵越铭闪电般出手,扣住程思昱的手臂,“说了,別动她,否则,我不会顾及多年兄弟之情。” 程思昱不解的甩开赵越铭,闪身想要越过他。不料赵越铭隨著他的方向也移了半步,再次將程思昱拦在身前,声音中含著慍怒,“阿昱,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动她。” “赵越铭你是不是疯了,你已经订婚了,你的未婚妻就在台下。” 言外之意,赵越铭已有要娶之人,便不该再对外边的人费心思。 他可能还没有想过,他想要娶的人明明是我,却对外边的叶睛无微不至隨叫隨到,还比不上赵铭越。 姓赵的不为所动,目光坚定,一副就要和程思昱对著干的样子,挑起眉梢怒问,“那又如何?哪条律法规定订婚的人,不能维护想要维护的人?” 確实没有这样的律法。 只是,他自以为打动自己的维护,並不是別人想要依靠的。 台下,赵家小姐容铁青,被当眾打脸,滋味必然不好受。 小西朝著我明媚的笑,我却看到她笑容背后的无力和痛苦。 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握住她的手,用我的温度,温暖她冰冷的指尖。 “我没事。”她悄声告诉我,闭闭眼睛,打起精神,然后举起麦,又一次说道,“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今天的新娘叶晴小姐入场。” 厚重的大门再次打开,等候已久的叶晴穿著我那件高定版婚纱,踩著恨天高,一步步走上红毯。 第115章 活该! 厚重的大门再次打开,等候已久的叶晴穿著我高定版婚纱,踩著恨天高,一步步走上红毯。 她画著精致的妆容,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一分。 抬头挺胸的样子,活像一只抓到虫子的大公鸡,在向所有人炫耀,即便她叶家即使已落架,她仍然是一只可以嫁入豪门的凤凰。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如果不是我给她机会,她连落架的凤凰,都不配做。 我帮助她圆了做凤凰的梦,不要太感激我。 全场宾客,包括服务生,以及台上的我,全都將目光匯聚在叶晴的身上。 看著她掛著幸福甜蜜的笑容,以及不时抚摸一下微隆的小腹的动作,一步步走过鹊桥,踏上观礼台,赶来做她梦寐以求的富家少人人。 人群中不知谁那么应景,打了个响亮的呼哨,紧接著就是各种奇怪的声音和毫不遮掩的讥笑嘲讽。 有人说她无耻,有人骂她下流不要脸,也有人说她脸皮厚吃个够,这回算是捞到实惠的。 更有人说,眼瞧著程家就不行了,她这么心急八火的强求嫁进来,会在未来的哪一天后悔今天的举动。 我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淡然的等待著。 等待著所有一切的结束,等待著看背叛的人,吞下一万根针,然后生不如死。 叶晴的心理素质很好,像没听见一样,眼睛里只有游魂般的程思昱,其他的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阿昱,我来了,你说了这辈子只爱我一个。所以,我来嫁给你啦。我叶晴在此发誓,今生今世会一直陪著你,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三口肯定会幸福的。”她拉著程思昱的手,想要把自己送进他的怀抱。 这样的动作想是做过无数次,熟悉得很。 程思昱的瞳孔渐渐聚焦,视线落在一身盛装的叶晴身上,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突然不知发的什么疯,人只在瞬间就变得无比狂暴。 寧可出轨都要守著的人就在眼前,马上就要嫁给他,他却没有一点欣喜,而是暴躁的用力將人甩了出去,再一次看向我,目光黑沉。 叶晴被甩飞出去,直直的仆在地上,抱著肚子痛苦低吟,他连看也不曾看一眼,只紧紧的盯著我,就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我就会消失在他眼前一样。 他的头型趴了,几缕髮丝落下来,挡住前额,白色燕尾服蹭上几大块污渍,不知哪里受伤,左侧脸颊有著一块血渍。 望著我的眼神之中,有著很深很深的恐惧,和无法自圆其说的不可置信。 意气风发的程思昱,狼狈得像一条流浪狗,从前一贯的冷漠清贵、高高在上,全都消失不见。 他终於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不要他了,想要反悔,想要挽回,或许也想要所有一切,从未曾发生过。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林沐就是这样,爱时不顾一切,不爱了,也绝不拖泥带水。 程思昱我不要了,他再做什么,都没有用! “沐沐,”程思昱尽力的稳住情绪,努力的想要解释,声音嘶哑难听,“沐沐,我真的只是帮叶晴生一个孩子,从没想过娶她。她要死了,我只是帮助她完成人世间最后一个愿望。我想娶的人,一真只有你。” 程思昱的眼睛红了,几次想要抱我,都在林森先生的目光威慑之下,没敢付诸行动。 再看向拦在小西前边巍然不动的赵越铭,像是突然悟出了什么,情绪已在崩溃边缘。 在这段长达四年的感情当中,他缺乏的不只是真心,还有担当。 连赵铭都知道挡在小西前边,程思昱却从未给我遮挡过任何风雨,他只会在风雨来临时寻求我给他的支持和帮助。 相反,我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程思昱定定的看著我,期待我像从前那样,相信他的鬼话,原谅他。 怎么可能呢? 我,已经不爱他了呀!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单方面的付出,註定没有结果。 利益为重的人,註定要被利益所累。 这是他咎由自取,活该! 成年人,谁选择,谁负责。 我冷眼看著程思昱,就像看著毫不相干的烂人演戏,心中不起半丝波澜。 叶晴不甘被冷落,凑过去抱住程思昱的腰,眼泪哗哗的落下来,“阿昱,你没有错,不需要向她做任何解释。林沐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才是你唯一爱的人,我愿意嫁给你。 林沐只会用钱羞辱你,这样的女人会害了你的,不娶她才是你的幸运。不要被无关的人影响到我们的婚礼了,好不好?” 若不是墙壁上的照片正播放著她的无耻和恶毒,怕是会有人相信她才是深情且无辜的那个。 叶晴,不要急,你的戏台早已搭好。 这场戏,因为有你,会更加精彩。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要被噁心吐了,沐沐,还要多久,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多待。” “再等等,重头戏马上开始。” 果然,我的话音刚落,大门那里闯进一个魁梧的男人,脸黑如墨,一身野蛮的腱子肉,穿著一身黑衣,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步走上台,满身黑暗戾气,像一只暴怒的棕熊。 叶晴怎么都没有想到过,在她马上达成目的的当口,这个人会找上门来! 她以为她找到程思昱这个依靠就天下大吉,以为她做过的那些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她忘了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 以林家的能力,查一个人的来龙去脉,都很简单。 更何况还有a! 叶晴一看到那个男人的长相,脸色瞬间青如死灰,深到骨子里的恐惧和绝望,涨潮的海水一样將她淹没,她腿软的踉蹌几步摔倒在地。 她费尽心机得到的昂贵的头纱被男人踩在脚下,她也恍然未觉。 自从那个男人进门,叶晴似乎把所有一切都屏蔽在外,眼里心里只有这个男人。 她那双一直跟著男人的眼睛里,除了深深的恐惧,就是无际的绝望。 有什么办法呢? 我警告过她了,不要惹我。 我也告诉过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让她收敛一点,惹到我,后果她承担不起。 这不吗,报应来了! 看著叶晴像条野狗一样,害怕而慌乱的瘫倒在地,勉强的在男人的威压之下,移动著自己寸寸后退,想要远离眼前危险的男人。 可惜的是,那种深到骨子里的恐惧让她浑身瘫软无力,根本逃无可逃。 男人有著惊人的身高、无比强壮的体魄,鼻直口正、方头大耳,一脸横肉,眉骨很高,显得略深的眼睛里,戾气横生,让人看而生畏。 不愧是港圈太子的贴身保鏢,这一身的气度,绝非程思昱那样的小菜鸡可比。 保鏢都如此出色,可以想见,那个让叶晴寧可背叛婚约也要跟著的男人,会出色到何其惊人的地步。 其实叶晴若是安分些,听那个男人的话,肯定过得上富贵优渥的生活。过几年人老珠黄,再拿一笔不菲的分手费,也能过的不错。 第116章 死了算了 其实叶晴若是安分些,听那个男人的话,肯定过得上富贵优渥的生活。 过几年人老珠黄,再拿一笔不菲的分手费,也能过的不错。 偏她不知足,非要闹,好好一把牌打稀烂。 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自找的,活该。 以眼前男人的凶狠程度来看,她以后就是想做一条听话的狗,恐怕都没有机会。 隨著男人一步一步缓慢的接近,叶晴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由震惊变成恐惧,再由恐惧变成如坠深渊,整个人身上带著死死的绝望。 不知道此时的她,有没有后悔过。至少她心里是明白的,眼前这个男人,只要她安分一点,是可以给她未来的。 可惜她偏偏不知足,一定要闹,最后闹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收场。 她之前所有的算计、得意、轻佻、无耻、虚偽、恶毒,所有一切,全都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变成深不见底的深深的惊骇。 她会后悔吗? 会的吧。 毕竟退而求其次,港圈大佬已经腻了她,只要她安心的跟著这个男人,未必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只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太过贪婪,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下场。 “怎么了,在这里见到我,不开心吗?”男人弯下腰,用指尖捏住叶晴的下頜后抬起,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字字浸著冰碴,寒冷透骨,明明是唇角弯起在笑,可那笑意冷得直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慄。 叶晴被迫与男人面对著面,四目相对,男人残忍的笑意,让她失去力气般软成一滩烂泥。 她的眼睛里瞬间闪过多种不明暗光,她在算计男人和程思昱,哪个是她可以靠的上的。 跟著程思昱,儘管无名无份,至少过得上安稳日子。 眼前的男人有多么凶狠,她心知肚明。 她是背叛者,跟著男人,她会被虐的死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很快的,她做出决定,眼底涌出泪水,柔弱的向著程思昱伸出一只手,“先生你是谁呀?我不认得你。阿昱,救我。肚子好痛,我们的宝宝......” 我有些不忍的转过眼,慨嘆她又一次做错选择。 或许她以为这里是蓝城,是程思昱的地盘,程思昱又爱她入骨,肯定护得住她。 却忘了男人从事著將脑袋隨时掛在腰上的行业,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 程思昱的地盘又怎样,这个世界上,从来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更何况,眼下的程思昱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下她! 安安分分的道个歉,服个软,没准男人会饶她一命,毕竟...... 唉,自己找死,谁也帮不了她。 男人怒极反笑,脸上的疤狰狞可怖,这个笑容怎么看都带著残忍和嗜血。 隨著这声笑,他的身体被罩上一层寒冰,仿佛每个呼吸,都冷得能凝成冰箭,將人刺穿。 这男人长了一身腱子肉,力大无穷,一把扯住叶晴的头髮將人从地面拎起,提到半空,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紧接著一个甩手,將人扔了回去。 男人的目光野兽般凶狠,那一巴掌显然用了力气,叶晴像一片用过的破抹布,啪的倒在地上,一道血箭喷射而出,几颗牙落在地上,惊人的血色中出现几点白,有点可笑,有点可悲。 昂贵的婚纱被撕出长长的一条口子,镶嵌的珠宝脱落,在台上蹦了几下,消失在某个角落。 叶晴想要爬起来逃跑,拱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她的腿早就软成麵条,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看著男人的脸,恐惧不已,脸色惨白,犹如死尸,像条受了伤的野狗,在地上爬来爬去,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她赋予无限期待的程思昱,不只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保护,根本连眼角余光都没捨得给过她一个。 她只能做一条无人问津、无路可逃的野狗。 在这个礼堂之中,她无人可以依靠,不会有人帮她,程思昱不会,男人更加不会。 之前的两个月,程思昱对叶晴极尽宠爱,那也是在男人没有出现的前提之下,他可以自己骗自己,头上乾乾净净。 如今那男人来了,一看叶晴的表现就知道二人关係匪浅,就相当於他自动忽略的那顶绿帽子,实实在在的扣在了他的头上,想要甩掉都没可能。 他和叶晴是有著实质上的男女关係的,强壮的保鏢男会是扣在他头顶、且他无力摘除的绿帽子。 况且他带著叶晴在蓝城出双入对,毫无顾忌,根本就是自己爭取將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的。 丟人也不是这么个丟法! 程思昱被逼不得不面对现实,愤怒到几乎发狂,那紧攥著的双手,就是证据。 他从没有想到过,会在这样一个、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人生重要时刻,像被当人剥光衣服一样,揭穿一切。 恨吗?他当然恨啊。 可是,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恨又能怎样! 知道大鹅鹅怎么叫吗? 该啊! 程思昱冷沉著脸,目睹著叶晴狗一样的四处爬,眼底黑如暗洞。 叶晴见识到了程思昱的无情,自知无路可走,只好跪下来,给那男人磕头。 好可惜,她醒悟的也太晚了。 那男人理也不理,笑容愈发嗜血。 “臭婊子,揣著老子的种,跑到这来勾搭野男人,你特么活够了是吧。”男人脸上有一道疤,贯穿一整边脸颊,面色狰狞可怖,他扯起叶晴,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次,叶晴一声尖叫,像片枯叶,直接飘落到台下,鲜血不断呕出,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身体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活像一只离开水已久的虾米。 男人只用眼尾撩了一下叶晴,见她还活著,便將矛头转向程思昱。 “你就是那婊子的野男人?行,心胸挺宽阔,愿意给老子养孩子,了不起。”男人怒极反笑,大手用力的拍打程思昱的脸颊,没几下就將程思昱的脸拍得通红,拍得他连连后退。 无能的男人,被情敌如此羞辱,连反抗都做不到,死了算了。 我不屑的轻笑出声,又一次將自己骂到狗血淋头。 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没有担当、狗屁不是的东西! 程思昱退到没有退路,不小心差点被音箱绊倒,踉蹌几步,恰好与台下的叶晴四目相对。 他死死盯著叶晴的肚子,激烈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猛地一声嚎叫,翻下观礼台,扯起捂著肚子痉挛的叶晴拳打脚踢,如同发狂的野兽。 男人站在台上,冷眉立目的看著,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第117章 穷途末路 男人站在台上,冷眉立目的看著,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殷红的血染上洁白的婚纱,昂贵的珠宝被蒙尘。 叶晴恐惧的大声呼救,求程思昱放过他,求那个男人救救他们的孩子,求在座的哪位大发善心,能够帮她一把。 她不说还好,此话一出,程思昱更加疯魔,一脚接著一脚,重重的踢在叶晴的小腹上,巴掌一下接一下的扇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 这场力量的角逐,程思昱用尽全力,仿佛一心置叶晴於死地而后快。 曾经那样爱著的白月光,那样深的让他惦记了五年、甚至不惜为之与家族反目、与命运抗爭的叶晴,终於在此时此刻,化身为骯脏的饭粘子。 爱情確实伟大,他们之间长久而深重的爱情,也確实让我无比的羡慕过。 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令世人所景仰的真爱,还是以败北告终。 所以说,程思昱最爱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我以为是叶晴,现在看却不一定。 或许他谁都不爱,他只是在挑选对他来说,最有利的一方而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从这一点来说,爱情是可悲的,叶晴是可悲的,程思昱,则是可耻和可恨的。 我痛快的看著那对狗男女自相残杀,鬱结在胸口的躁闷之气,渐渐消散。 再回首去看我那人生当中最美好、却最不值得的五年,只觉做了一场糊涂的梦。 如今大梦已醒,我终於找到真正属於我的路,一切很快会烟消云散。 我和那阴暗的五年、和犯傻的自己,和解了! “都怪你,贱人,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勾搭我?要不是你,沐沐怎么会对我失望,怎么会不愿意嫁给我?贱人,去死!老子今天打死你。” “你不是跟人跑了吗?回来干什么?你个贱人,怎么不去死。枉我那么真心的对待你,还真以为你快要死了。想死是吧,好,我成全你。你就该死,去死,去死,去死!” 程思昱顛狂的掐住叶晴的脖子,太阳穴上的青筋高高賁起,眼底血一样的红,活像一只吃人的恶魔。 肌肉男冷冷的看著,目光如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波动。 我却在他那副冰冷的目光之中,读到一丝痛楚。 或许,他是真的喜欢叶晴。 她肚子里怀著的,毕竟是他的孩子。 又是一个付出真心的傻子! 程夫人恍然大悟,这才惊觉自己之前默许程思昱养著叶晴的决定多么荒唐。 是她一时的狂妄自大和三观落地,加快了这场结局的进程。 恨和怨毒让她也疯了,加入施暴的行列,三个人打成一团。 程父几次想要制止这场闹剧,只可惜,根本没有人肯听他的,只能喃喃自语著:疯了,疯了,全特么地疯了! 和程爷爷的协议签完之后,程夫人对此分外不满,觉得是我过於矫情,让她没有面子。在一次撞破程思昱陪著叶晴去產检之后,直接决定让程思昱养著叶晴,等到时机合適,再將孩子也接回来,交给我抚养。 她在赌我那么在意程思昱,再怎么闹,最后也一定会妥协。 在她的认知之中,和程爷爷的协议,也只是我的欲擒故纵而已。 她自以为打了我和林家的脸,还为此沾沾自喜。 却不料,她是给自己挖了一个永远爬不上来的坑。 此时的她隱约的明白,她所最看重的一切体面和荣华富贵,正在远离她,所以,打起叶晴来,更加的疯狂和肆无忌惮。 现场几百人简直眼镜大跌,岁数长些的还能维持住形象,年轻的全都聚拢在一起,兴奋得双眼冒光。 程思昱那些好兄弟们,全都远远的观望,没有一个人上来劝解,连赵越铭也没有。 人到了穷途末路,是没有朋友的。 为了这一刻,我请来蓝城乃至全国知名媒体、网红大咖,並为之提供开放性平台,任意取景,任意採访。 一时之间,长枪短炮、直播设备,全都蜂而上,將程思昱和程家人的嘴脸全部记录在案。 没有专业设备的,拿著手机,一边录像一边解说,过了把综艺主持人的癮。 婚礼是有全程直播的,用不了多久,全国人民都会看到这场婚礼的盛况。 而网络上,也將因此掀起轩然大波。 叶晴完了,程思昱完了,程夫人完了,程氏,也完了! 浓重的血腥味开始蔓延,有人噁心地跑出去吐。 我好整以暇的站在台上,冷眼旁观这场盛大的闹剧。 叶晴被打得那样惨,我心里还是有感触的,其实同为女人,我並没有想要为难她。 毕竟出轨这件事,责任方是一头扎进去死活不肯认清现实的程思昱,要怪我也是怪程思昱。 只是她几次三番挑衅我,做的太贱,不给她点顏色瞧瞧,显得我真的很无能一样。 不出意外,程家將成为明天的新闻头条,这个位置,他们梦寐以求许久。 程氏將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动盪,黑红也是红,但愿程家人喜欢这个礼物。 毕竟是程思昱亲手创造、程家所有成员亲自参与的,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承担得起。 明天之后的程氏会如何,程思昱这个眾人口中的小程总,清高冷贵的程少,会如何,所有人翘首以待。 我也是! 可笑如程思昱,还以为找回昔日真爱,结果却是给人做接盘侠,上赶著往自己头上扣了一顶绿到令人心慌的大帽子,得了个人財两空的结局。 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失去我,会成他往后的人生当中,最大的遗憾和后悔。 此后他人生当中的每一天,都会因此而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生无可恋。 不过,这也是程思昱该得的。 怀疑叶晴,是从看到她小腹上的赘肉时萌生的。 她人很瘦,四肢纤细,唯有肚子鼓起来,我和妈妈描述过,妈妈说可能是怀孕,那种程度应是孕前期,两三个月。 再加上商贸那次,她和別的男人光天化日行不耻之事,更加坐实我的想法,便著人细查。 没想到,还真让我查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 不得不承认,叶晴玩儿的是真,也让事情变得更加戏剧化。 来找她的腱子肉男,是带她私奔那男人的保鏢,名叫许琛。 她跟著男人过去港城后,被安置在一所小宅子里,每天的事情就是等待男人过来宠幸。虽说吃喝不缺,日子过得还可以,但是不够风光。 男人开始来得还算勤,渐渐的一两个月也不来一次。她为此哭过也闹过,男人一概不理,反而愈加冷落。 后来她避开佣人跑去男人的公司要说法,挨了一顿胖揍不说,还流掉了本可保她一世荣华的孩子,才知道男人是有老婆的,还有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很是幸福。 至於她,不过是男人养著想起来玩儿玩儿的宠物,连小三儿情人都算不上。还曾为了谈生意,將她送给过好几个老头子。 第118章 再也不见 有一次,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被四个变態老男人折磨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身上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 那次,她在医院住了整整十天。 男人给她发来一笔钱,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也是这次以后,男人再没有宠幸过她。 还让保鏢通知她,老实点,可以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否则,她会死的连块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自知上当,知道男人说到就做得到,不免又是害怕又是后悔,便想要逃跑。 可港城是男人的地盘,她才刚露出一点想要逃的苗头,就被男人发现,挨了一顿毒打之后扔到城中村,关在一间小黑屋子里,由保鏢日夜看守,像豢养流浪狗一样养著她。 叶晴为了达到逃跑的目的,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勾搭了男人的保鏢许琛。 成功怀孕后,保鏢被她的甜言蜜语和温柔似水所迷惑,又感念於她怀著自己的孩子,放鬆对她的监视,偶尔还会带著她出去逛一逛。 一次逛庙会,叶晴成功逃跑,几经辗转,回到蓝城。 那时,她已经怀孕六周。 她並没有绝症,也不会死,只是子宫壁薄不能流產,否则以后可能再也无法怀上孩子,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万事再重要,保命第一条。 为了给孩子找个有钱又靠谱的爹,为了继续过奢华的生活,也为了万一被许琛寻仇而找个靠山,这才想起程思昱,打算利用旧情,让程思昱继续舔她。 並极力勾引,令程思昱为她所予取予求、神魂顛倒,从而达到与程思昱生米煮成熟饭的目的,把肚子里的崽成功硬按在程思昱的头上。 她用仅剩的一笔钱和自己的身体,买通一名医生,从而成功打造绝症、只剩一年多寿命的白莲人设。 程思昱光荣的喜当爹且喜不自胜,勇敢的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在程爷爷的重压之下,仍然决定听从母亲的意思,养著这对母子一辈子,同时也结束了自己可笑的一辈子。 深层次的发掘,程思昱做得出那么多滥事,程夫人有著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个三观不正的母亲,是教不出好孩子的。所谓根不正,苗不红,就是这个道理。 许琛发觉叶晴逃跑,嚇出一身冷汗,疯了似的四处寻找,人没找到,却惊动了老板朱岑发。 朱岑发得知许琛不仅睡了他的人,还把肚子都弄大了,怒不可遏的断了许琛一条腿,將人逐出港城,没收他全部资產。 至於叶晴,五年过去,朱岑发早就玩儿够了,本来也打算清理,许琛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不然,许琛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扔到海里餵鯊鱼。 自知被叶晴所骗,许琛养好伤后,一直在寻找叶晴。 他找人的渠道与我的重合,是我將叶晴的消息透漏给他,与他约定过来蓝城的时间,为他提供报仇雪恨的平台。 不是我恶毒,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毕竟这两个月,这对狗男女给我的伤害太多太多。 一个人受伤有什么意思呢?大家都尝尝唄。 可怜程思昱一心一意的对待叶晴,最终也只得了个接盘侠的可耻名头。 还弄没了对他和程氏来说无比重要的婚礼,难怪会发疯。 他,也终於尝到真心被辜负的滋味,挺不错的。 这,是我送给程思昱的第四份新婚礼物! 所有人都在看著这场闹剧。 林家的人没有动,来宾们也都没有动。 林家人在享受过程,来宾们在看林家的態度。 人嘛,都是现实的,第一考虑总是自己的利益。 曾经我以为爱情天下无敌,其实是大错特错,当爱情的另一方是程思昱的时候,更加的一文不值。 程夫人回过神来,看到满地的血,和疯狂的儿子,神色一凛,赶紧上去拉架,“阿昱,住手,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来人,快来人,拉开少爷。” 变故太多太突然,程夫人快要疯了。 程思昱被人拉开,恨恨的又踢了叶晴一脚,呼呼的喘著粗气,目光里的恨意,多得像是要扑出来。 叶晴被打得奄奄一息,无力的躺在地上,头髮凌乱的盖著脸,婚纱下摆被血染透,两腿之间,还不停的有血水涌出,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大的血泊。 她为她的无耻和贪婪,付出应有代价。 若是她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下场,不知道当年的她,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跟著那个男人私奔。 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没有什么若是、如果,假设不成立。 程家和程思昱,將为他们的无知和浅薄,而后悔终生。 一场长达五年的闹剧,到此时此刻,正式剧终,尘埃落定。 林森先生將腕錶伸到我面前,告诉我与老师约定的时间到了。 “程思昱,你我之间的缘分到了今天,正式断了。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要和你做一个正式的告別。 程思昱,你配不上我林沐。我已收回对你的所有感情,对於我林沐来说,你什么都不是。所以程思昱,再见吧,再也不见!” 程思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著装,將撕扯中被扯掉的胸弄好,重新掛在胸前。 他整理好自己,抬起头,漆黑的眸中,暴戾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底的黑,和另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郑重。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蛮佩服程思昱。 就好比现在,场面弄得如此难看,他几乎可以说被剥掉了一层皮,裸著身子在被所有人欣赏,却仍然能做到如此的收放自如。 他眸色深黑,郑重的举起右手伸向我,清俊的面容一片认真和深情,“抱歉沐沐,之前给你带来那么多不好的感受,是我不好。现在你也看到了,叶晴的孩子与我无关。我確实犯过错,以后不会了。你知道,世上和我有关的女人,除了叶晴,就是你。我与叶晴未来不会有任何关係,所以,沐沐,让我们一起把之前不堪的页面翻过去好吗?我程思昱在此发誓,往后余生只有你一个女人,只对你好疼你爱你,若违此誓,程思昱不得好死。” “沐沐,你那么爱我,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见我无动於衷,他脸上浮起一种很奇怪的笑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丝绒小盒子打开,里边的粉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是我精心挑选的钻戒,喜欢吗?” 恋爱四年,他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蓝钻。 第119章 会呼吸的机器人 恋爱四年,我从不知道,程思昱帅气的外表之下,竟掩盖著一颗如此无耻的灵魂。 他可以把感情和人性当成工具来玩,是我从没有想到过的。 他也可以能屈能伸,只为达到他想要的一个目的,也是我从没有料到过的。 “抱歉,我不喜欢,更不需要。”我冷漠而肯定的回答他。 我手上拿著麦,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清晰的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不知是谁捏著嘴唇发出尖厉的唿哨声,引起新一轮的人声鼎沸。 我沿著声音看过去,是陈子傲,他正朝著台上,恣意的露出飞扬的笑容。 如此看来,方才现场出现的几个小高潮,都有他的功劳。 我讚许的点头对他笑笑,婚礼现场嘛,当然要热闹一点,高潮起起伏伏才有看头。 这小子,还挺会划中点的。 程思昱听了我毫不迟疑的话,又敛眉扫视台下坐著的宾客,看到他们脸上毫不遮掩的嘲弄和讥讽,眉眼终於彻底冷了下来,语气中多了几分急躁和不耐,“好了沐沐,问题都解决了,你也不要再闹。婚礼有点乱,戒指你先收著,改天我再选一个更好的日子,重新举办婚礼。” 说著,他伸手过来牵我的手,眸底压著警告和威胁,似是在说:林沐,別不识抬举,再闹下去,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未相信过,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没什么的,他不肯相信,我帮助他確认就是了。 这么多年都包容了,不差这最后一次。 我停住向前的脚步,半转过头,耐著性子对他说,“真的不用了,嫁给你確实曾经是我的梦,但也只是曾经,明白吗?” 程思昱脸色暗变,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斥责,“什么叫只是曾经?你是在告诉我你不再爱我了吗?嗤,以为我会相信?林沐,你究竟在闹什么,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为他的事到如今,仍不肯面对现实表示遗憾。 虽然专业课成绩不出彩,但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智商不该低到这种地步。 “倒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在告诉你,曾经等於过去,而过去,等於死了,永远不会復活那种死。过去的林沐非你不可,今天及以后的林沐,和你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关係。听懂了吗?没有的话,我再详细的解释一下,我的意思是:程思昱,你违背了林程两家的协议,所以,林程两家的婚约正式结束。从你允许叶晴爬上你的床的那天开始,我对你的爱,就永永远远的死了。至於你和我,程思昱,我们分手了。从此你婚我嫁,各不相干,明白?” 程思昱眉头紧锁,仔细的打量著我的神色,想要从我的神色之中,窥到我做戏的证据。 他遗憾的什么都没有找到,又盯住我的眼睛,想要从这双眼睛里,找到我仍深爱著他的证据。 遗憾的是,也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找得到呢?从知道他亲自给叶晴一个孩子之后,我就已经彻彻底底的不爱他了。 程思昱的身体似乎踉蹌一下,將狂风暴雨压在眼底,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沐沐,你以前那么爱我...” “你也说是以前,程思昱,我是真的不爱你了,”我截住他没有说完的话,冷冷的说,“从叶晴穿上我的婚纱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將你放下。知道你亲身给了她一个孩子时,便將你彻底的从我的人生当中剜了出去。以后,你可以尽情的照顾你的前女友白月光你孩子的母亲,多好呢。程思昱,对你,我说不出祝福。那就,说恭喜吧,恭喜你终於填补了五年前的遗憾。连孩子都是现成的,程思昱,你的命还真好,永远可以不费什么力气的得到意料之中或之外的东西。恭喜,恭喜,恭喜!” 我朝著他露出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抬手到胸前,用力一抱送了出去,將恭喜二字,真正的送给他。 两队黑衣大汉从门外进入,踩著整齐划一的步伐,將我与程家人分隔开来。 我开心的笑著,大踏步的离开礼堂,离开我过去所有的糟心生活,离开渣男,离开吸血鬼样的程家人。 后边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程思昱,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回头。 外边迎接我的,是灿烂的阳光、和煦的风,还有无限光明的前路! 老师派来的车已经到了,我义无所顾的坐了上去,挥手和父母亲人、闺蜜好友告別。 车子驶离之时,我偶然回头,看到程思昱站在人群最后边,朝著我的方向,默默注视。 十分钟后,我收到来自程思昱的一条消息:沐沐,我会等你。 我没有回覆,而是將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全部拉黑刪除。 登录运营商app,將手机號码销户,换上新的电话卡,彻底与程思昱、与那五年,完全断绝关係。 程思昱什么样、程氏什么样,全部与我无关。 唯一確定的是,有林森先生和小西在,现在又加了一个宋瑜,无论程思昱还是程氏,都会很惨。 未来或许我与程思昱还会相见,但,也只是相见。 车子很快驶出市区,上了高速,行驶了十一个小时,车窗外由闹市区,变成荒凉的原野。 夜里十一点钟、直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车子才停下来。 我以为到了地方,结果只是中途打尖,明天早上继续向前走。 住宿的地方是一个大院子,品字形排列三所平房。右侧的房子是吃饭的地方,还有一个露天的卫生间,也是这里唯一的卫生间,就是传说中的旱厕。 在餐厅坐了大概半小时,热气腾腾的饭菜便端了上来。 老板娘人很好,还特地给我弄了一杯鲜榨苹果汁,说她们这边產苹果,各个都是心儿的,又甜又脆,做成果汁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喝。 我饿了,感觉自己能吃得下一头牛,一顿狼吞虎咽,妥妥把自己餵饱。 当然,老板娘做的菜,是真的可口。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委屈林小姐了。”司机客气的说。 “这还从简啊,我都要被撑死了。” 司机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一路上都板著脸,特別严肃,警犬一样警惕,目光锐利,仿佛是个会呼吸的机器人一样。 儘管他是如此的严肃,还是被我这句话逗笑了。 睡觉前,司机师父特地叮嘱我,异地他乡的,处处都存在著未知的危险,要我睡觉时栓紧门,如果特殊情况想要出去,务必叫醒他同行,他就住在我隔壁。 第120章 被绑架了! 所谓特殊情况是什么,我心知肚明,也很难为情。 那种事,怎么叫人同行! 於是,我决定死都不出门,狂憋一整晚。决定来个只要憋不死,那就往死憋。 临睡前,我给家里打电话,也给小西发了消息,告诉他们我很好,让他们心安。 虽说换了地方,很多不適,但是因为累了一天,辗转几次,还是很快的睡了过去。 睡觉睡到一半,被小腹的憋胀感硬性唤醒,翻个身想要忍一忍,毕竟还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 可是,今天的肚子格外不听话,让我忍无可忍。 平时在家里,我基本不起夜,不知道是喝了太多果汁,还是精神紧张的原因,竟然被小解憋醒,那种急切的程度,无论如何挺不到天亮。 眼下的情况是,再多耽搁五分钟,都可能自己把自己淹了。 顾及著司机师父所说的安全,我摸索著穿好衣服,拿出林森先生特地塞在行李中的手电筒,躡手躡脚的出门。 看到林森先生塞手电筒时,我特別嫌弃,觉得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什么时代了,谁走路还用手电筒,一部手机什么都解决了。 林森先生拉著脸要我务必带著,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看的话,林森先生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 经过司机师父门前时,我做了几次心理建设,仍然没好意思敲门。 露天的洗手间,我在里边蹲著,外边站著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叔,可以將里边的声音听到一清二楚,怎么想都觉得难为情。 可看著陌生的院子黑乎乎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的状况,又真心实意地腿肚子转筋。 犹豫半晌,小腹愈发的紧急,实在耽搁不得,脚一跺,心一横,返回去拿上手机,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也好及时求救。 然后,我猫著腰、端著手电筒、带著我那颗惴惴不安的小心臟,认准洗手间的方向,踮著脚尖小跑著冲了过去。 没有星月的夜晚很黑,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听著很瘮人,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於是加快了脚步。 眼看著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后脑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紧接著被人从后边勒住脖子,一块带著异味的破布捂住我的口鼻。 完了,真的有危险! 现在去叫司机师父,显然已经来不及! 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本能的一个肘击,趁著那人吃痛,想要张嘴呼救。 结果眼前一阵发虚,嘴根本不听大脑指挥,人软软的倒了下去,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一个带著腥臭味的破麻袋將我兜头罩住,来回翻了几次,应该是用绳子捆绑袋子口。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全身的血液全都涌向头部,胃部被胳得生疼。 这个情况我熟,电视里看到过,肯定是被人扔在肩膀上,大头朝下的扛著。 我,被绑架了! “呸,你个贱女人,这下落老子手里,看你还怎么狂。” 声音有点熟悉,但脑子过於混沌,没能想起来是谁。 意识完全丧失前,我简直要把肠子悔青了,要是乖乖听信司机的话,就不会被人绑了。 我想再感受一下自己的害怕,结果没能感受多一会儿,因为我华丽的晕了过去。 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喝老板递过来的最后一碗汤。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破屋子之中。 不知外边黑著天,还是屋子没有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呼吸之中,全是霉味。 屋子里很冷,冻得我仿佛满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活动一下手脚,居然没有被绑住! 这让我心中一喜,赶忙爬起来,摸著黑向前走,触碰到类似墙壁的东西时,手脚並用的连拍带踢,嘴里也在大声的呼救,希望有人经过时听到我的声音,来救救我。 小时候,爸妈对我和林森先生的看护特別到位,从没有过被绑架的经歷。那些当年学习过的安全知识,隨著年龄的增长,也都还给了妈妈,记不得几条了。 如今我能够想到的,只有了解地形和大声呼救两条。 可是,这里仿佛是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岭,喊得我喉咙都破了,也没有一个人过来。 外边寂静的,像是一个真空。 求救无门,我泄气的滑坐在地上,孤独和恐惧让我抱住自己的膝盖,埋著头思考究竟是谁將我绑架到这里来的。 爸妈对我和林森先生的教育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遇事不要慌,冷静下来想办法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没有哭,而是发动我聪明的小脑瓜儿,思考被绑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叶晴是最有可能绑架我的人,只是她上午才受过伤,听小西说不仅孩子没了,连子宫也没保住,许琛还没有离开蓝城,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再如何想要报復我,暂时也是无法实现的。 许琛?应该也不会。 我给了他五百万,从根本上解决了他的经济窘状,並协助他完成心中执念,不应该这么快就以怨报德。 毕竟绑了我,他没可能再过安生日子。 那会是谁呢? 程家夫妇? 这个,倒是真的有可能。 来的路上,小西一直在给我直播婚礼现场的后续,还带有真人解说。 好几家合作企业纷纷中止与程氏的合作,林森先生当眾给助理打电话,撤回全部资金,並中止了所有项目。 这个决定,林家也会受到一定的损失,但是,林家损失得起。 程氏三位高管在婚礼现场发布声明退出董事会,对外拋售程氏股票,公司中坚力量组团辞职,为防止被阻挠,辞职信不只共享到公司群,还打包发在网上,请全体网民监督。 程氏股票三个小时內跌停,顏色绿得鲜艷至极。 程爷爷自知心血付诸流水,心力交瘁,我离开之后不久,就捂著心臟倒了下去,和叶晴一起被急救车拉走的。 程氏夫妇终於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求爷爷靠告奶奶,连利润都让出去大半,也没有人愿意继续和程氏合作。 唯一让人奇怪的是,在程氏的危急时刻,程思昱穿著他的新郎礼服,不知跑去哪里,又来了一个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人间蒸发。 第121章 苏成安 唯一让人奇怪的是,在程氏的危急时刻,程思昱並没有管,而是直接从婚礼上消失,连他的新郎礼服都没有换下来,不知跑去哪里,又来了一个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人间蒸发。 我不过离开大半天,蓝城的天已经变了。 程家恼羞成怒,绑架我用来交换利益,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他们,我再想不到其他的人。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黑漆漆的屋子透风不透光,我冷得实在受不了,站起来原地小跑,提升体温。 小时候程南图曾告诉过我,人在遇到困境时,首先要保证体温和呼吸,因为这是保证人可以活下去的斟酌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失温是极其危险的。 没跑多一会儿,小腿开始发酸,身上確实暖和了,但体力耗费太大,肚子咕咕的叫,身上的能量迅速流失,为了保存体力,不得不將速度放慢,由小跑变成原地踏步,最后失力般的重新坐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一分一秒的熬著。 绑架我的人是想把我饿死冻死在这里吗? 何必呢,用我换钱多好。 为了换回宝贝女儿,我爸妈多少钱都乐意的。 即便不敢惊动爸妈,和我说也可以,我从手指缝里给他漏出一点,足够他过完这辈子了。 如果將我个人帐户上的金额换成现金,足以將劫匪压死。 所以,劫匪先生,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说出来,我们谈,这样把我不闻不问的扔在这儿,真的冻死饿死了,他不仅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一定会吃枪子儿,多不划算。 又冷又饿,困得厉害,却不敢睡觉。 万一睡著了,这么冷的天,真的被冻死怎么办! 困意一阵阵的袭来,我实在招架不住,只好用力的掐大腿里侧的肉,让自己儘量保持清醒。 半晕半醒时,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或许,绑架我的人,想要的並不是钱,而是我这条命! 那样的话,此时的我当真是命悬一线了。 是谁恨我到如此地步,不惜弄死我! 突然的,外边传来破摩托车似的声音,收远及近,停在墙壁外边。 有人来了! 真正的危险也来了! 我神色一凛,赶紧找到一面墙壁,蹲下去,双手四处乱摸,想要找到一件称手的武器。 等死不是我性格,怎么的都得拼一拼。 然而,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见,想要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绝对的力量和恨意面前,我的那点反抗根本不够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我正慌乱恐惧的不知如何是好,而那个人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我不得不放弃寻找武器,將所有注意力放在即將进来的人的身上。 一阵嘈杂,吱呀一声,大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屋子的大半部分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趁此机会,观察周围环境。 看到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三面墙光禿禿的什么都没有,唯有背著光的这一面墙壁,角落那里堆著一些破旧的家具。 地上一枚闪著幽光的小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暗暗的在心里记下它的大概位置。 “林大小姐,被当成狗一样的关著,感觉怎么样?” 来人是位男性,脸上蒙著个米老鼠的面具,诡异的桀桀笑,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像是和我有著深仇大恨。 “你是谁?”我后背抵著墙壁,颤声问他。 “林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將我弄成这样子,就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吗?嘖,到底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只知享受盛世太平。老子落架了,你就得陪著一起死!落在老子手里,算你倒霉。”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苏成安! 那天我將他出轨的资料,用太空帐號发给他老婆。 苏家大小姐震怒,手腕强硬的办了离婚手续,苏成安被赶出苏家,净身出户,一分钱资產也没有带走。 这才爆出当年苏成安为了入赘苏家,签了婚前协议,任何因他本身的原因导致的离婚,他自愿净身出户。 当年用来爬进豪门围墙的偽心承诺,终是没能控制住他的齷齪本性,几十年后自食恶果。 有人看到他一个人野狗似的离开苏家,身上只穿著一条三角短裤离开苏家,去找他在外边锦衣玉食养著的青梅三儿和孩子。 结果苏大小姐手段狠戾,不仅將苏成安给出去的东西尽数收回,还贴心的给苏成安和那几个孩子做了亲子鑑定。 鑑定结果是苏成安宽大为怀,情人的孩子没有一个和他存在血缘有关係。人家听说他被赶出苏家,无法再提供他们优渥的生活,不仅没有接受他,反而將他赶走,母子几人连夜跑了。 好在情人还有一点怜悯之心,从窗户里给他扔出一套衣裤,让他不至於在寒冷的冬季光著身子满大街晃。 可是,这件事真的怪不得我。 他若是好好的做他的苏家赘婿,不来招惹我,荣华富贵一辈子是没有问题的。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自以为了不起的帮著程家踩踏我。 否则,他在外边养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或者做出更过分的事情,都与我无关,我不可能会过问。 只是他自视过高,以为有能力和林家硬碰硬,有意针对我,这才落了个没有好下场。 曾被眾星捧月的苏总,沦落得一无所有,在向昔日好友求助无果后,消失在了大眾的视野之中。 却不料,会在这里见到他! 绑架是很严重的犯罪,而且他绑架的是加入国家科研组织的我,很可能因此罪上加罪。他这是被逐出苏家,打算给自己找个免费吃饭还有工作的地方? 脑迴路够清奇,確实与正常人不一样。 “苏成安?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绑架我?”我问著没有营养的问题,拖延时间。 我失踪的消息很快会传出去,我坚信救我的人已经在路上。多拖延一小时,我的胜算就多出一分。 男女之间体力悬殊,我不敢惹怒他,只能先套套他的话,至少要弄清楚,他是孤身奋战,还是与什么人合伙。 男人听了我的问话,突然间暴起,愤怒的一把扯下面具,重重的摔在墙壁上,一点点的逼近我的方向,血红的眼睛像恶鬼,长久没有更换的衣服,凌乱得野草一样的头髮,还有可能几天没有刷过的牙,都散发著浓烈的臭味。 他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你们林家拒绝我的投標,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不动声色的一边和他拖延时间,一边暗中朝著角落的方向退过去,儘量不激怒他,“苏总,工程虽说是林家的,但是招標却是公开的,要受到相关部门的监管。林苏两家合作多年,是很好的伙伴,如果没有第三方的力量,那次的標的归於苏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惜,林家说了不算,根本就没有故意不给苏家的意思。” “放屁,狗屁的监管,明明只要林森点头,我就会成功。老头子答应只要我拿下那个项目,就把他名下的股份分我一半。是你们林家毁了我!” 苏老爷子拥有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是第一大股东,一半就是百分之十七,那是苏成安拼死拼活干一辈子也不可能赚来的巨额財富。 怪不得苏成安如此怨恨林家,原来是没能得到百分之十七的股份。 第122章 弄死你 我放缓语气,儘量安抚他的情绪,“苏总,你在商场叱吒几十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苏氏的標书提上来还没到林氏的手里,就被先期否定了。我哥还去问过原因,只听说標书不合格,不仅资质不足、没有標明三年內的產出情况,而且存在很多其他方面问题。没有財务说明和保证金、自有资金证明等相关內容,而且预算、报价等,都没有准確的数据解析,第一轮便被刷下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成安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大,眼里的红血丝,像一条条细长的虫子。 我惋惜的轻嘆一声,“是真的,苏总,我人都在你手里了,怎么还敢说假话。那次的標书一定不是苏总您做的吧,我阅览过您之前的標书,非常完美。如果要怪,只怪做標书的人,那么大的工程,净利润相当可观,结果毁在標书手里,多可惜。” 苏成安侧头想了想,应该是想起什么,怒意突然间更上升了一个档次,抬腿朝著墙壁就狠踹了几脚,啊啊的怪叫著,双拳击打著墙壁,疯了似的,嚇得我又朝著墙角缩了缩。 空气中很快出现血腥的味道,我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之时,手不经意的碰到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其中一面很尖,冰凉的触感告诉我,材质是金属。 我心中一喜,悄悄的將金属握在手心里,装出害怕的要死的样子,身体簌簌发抖,不敢看他的眼睛,开始嚶嚶地哭。 林森先生和我说过,那次的標书是苏成安外边的女人、他的小青梅情人生的儿子定稿的。 苏成安在自以为已经拿捏住苏氏之后,便將那女人生的儿子招进公司,做他的秘书,以培养公司后继人才为由,將很多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並提供了很大的支持。 那次的標书,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这人是个草包,连大学都没有读过,除了一身紈絝之气,狗屁不是。之前的工作都是钱僱人去做,投標那次为了进一步取得苏成安的信任,亲自上阵准备的標书。 若是仍然僱人去做,大概率能够杀进第二轮。 那份標书幼稚可笑至极,失败是註定的。 当年苏成安想尽办法想要托举的人,却在他落难后,连一席之地都不愿意给他,想必他此时已经悔恨得快要疯了。 苏成安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有著很强烈的暴力倾向,我大感不妙。 苏成安状若疯魔,很可能会將满腔的恨意,全部加诸在我的身上。 那样的话,我就太危险了。 他拳打脚踢的发泄著心里的怒火,我警惕的盯著他的一举一动,寻找逃跑的最佳机会。 “只是缺少一点数据而已,怎么就不行了,还不是你们林家有意针对我?我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拜你们林家所赐。哼,我不得好,你们也別想好。今天我就弄死你,让林家也尝尝失去的滋味儿!”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过来。 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全都是狠毒和疯魔。 我朝著门口的方向跑过去,苏成安发现了我的意图,狞笑著扯住我的头髮,將我甩向一边,一脚踢上大铁门。 咣啷一声,门被实实在在的关上,也断绝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黑暗虽然压抑,却也有一定的好处。 至少我看不见,他也看不见。 那他对我的猎捕,就会困难得多。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屋子里绕著圈的跑,听著身后通通的脚步声和邪侫的叫骂声,鼻子里闻到的臭气时远时近,心渐渐的安定下来。 这种情况下,我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必须冷静。 一边跑,一边仔细思考脱困的办法。 幸运的是,如今的苏成安什么都没有,不然,他只要將我绑住,就基本上断了我的生机。 大脑飞速运转,方案想了一个又一个,被否决了一个又一个。 突然的,苏成安一声闷哼,接著就是一连串的脏话,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声音传来的高度也发生改变。 分析应该是误踢到什么东西,脚上吃痛受不了,蹲了下去。 我脑中灵光一闪,决定借用这压抑的黑暗和他周旋,然后摸到大门的方向,进而逃出升天。 借著苏成安揉脚的这个机会,我快速跑到墙角,也蹲了下去,同时放缓呼吸,儘量的缩小存在感。 苏成安发泄完怒气,很快发现失去了我的方向,又是一阵咒骂。 这一次,他学会吃一堑长一智,一边咒骂威胁,一边小心的移动著身体。 我听著他的声音时近时远,紧张的心擂如鼓。 “啊,贱货,女人都是贱货。林大小姐,你以为你藏起来,老子就找不到你了吗?” “你最好永远藏住,不然被老子抓到,一定上了你,再弄了你,让你死不瞑目,让你那死爹悔恨终身。” “桀桀桀,小贱货不要怕啊,叔叔来了。你出个声儿,叔叔一定会好好疼你噠。享受过做女人的滋味儿没有呢?叔叔的宝贝大著呢,肯定让你欲仙欲死。” 我害怕的要死,也噁心的要命。 苏成安在人前,一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听闻有女人朝他的身上扑,被他嫌弃的甩在地上,半点不懂怜香惜玉,还要委屈的和苏大小姐吐槽,让她一定要护好他,別被外边乱七八糟的女人弄脏他。 他名义上的大女儿比我还要大上两岁,偶尔见面他也是一脸长辈的慈祥,却不料在人后,他竟能噁心到如此地步! 人,果真不可貌相。 我根据他发出声音的方向,小心的调整著躲藏的位置,与他小心周旋著。 不料由於不熟悉地形,鞋子碰到个什么东西,发出哗啦一声响。 苏成安反应迅速的锁定了我的位置,朝著我便扑了过来。 屋子里太黑了,我判断失误,没能逃得过去,被他一把抓住压倒在地。 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我快要吐了。 第123章 救不了自己 苏成安喘著粗气,一把扯住我的头髮,將我的上半身牢牢按在地上控制住,另一只手摸索著来到我的腰间,想要剥我的裤子。 他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这条骯脏齷齪的野狗,他怎么敢! 怒意疯狂上涌,屈辱感霎时將我淹没。 “畜牲,放开我,林家不会饶了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吼了起来。 这种时候,打不过,跑不掉,我只能吼。 苏成安对於我的话充耳不闻,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我的身上,眼睛里冒著的淫邪之光,噁心至极。 “小骚货,跑啊,怎么,跑不动了?啊,香,好香,这么嫩,老子今天可有福了。” “哈哈哈,让老子逮著了吧。你们这些故作清高的富家大小姐,没一个好东西,看著冰清玉洁的同,骨子里骚著呢,一天都离不开男人。来,小骚货,让老子给你解解痒。”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缺德的家人,要不是他们弄我,我也不会来弄你。別动,老实点,让老子爽够了,没准儿饶你一命。” 苏成安嘴里说著不堪入耳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儘管我用尽全力的扭动著身体,不被他骯脏的手碰到。 可是,我本就因害怕和屈辱而手脚发软,又因体力的大量流失,而渐渐的失去防守之力。 我保留了二十五年的乾乾净净的身体,绝不能被这个畜生玷污! 即便死,也不能让他得惩! 我咬紧牙关,积蓄著力量,准备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不论成功与否,我都要拼死反击。 “桀桀,小娘们儿,肉皮子好滑呀。来,让叔叔亲一个,嘴呢,老子要嘴。” 苏成安突然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臭哄哄的嘴在我面前拱来拱去,我左右摇摆著脑袋躲避,不让他得逞。 他一时之间未能得手,气急的用两条腿困住我的腿,让我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空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頜骨。 我第一次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体力是如此的悬殊。 当侵犯来临,连逃跑都没有可能,只能任人宰割。 也明白了,刚刚我自以为是的躲开他的追捕,只是他在和我玩儿猫逗老鼠的游戏。 他是猫,我是老鼠,他逗弄的对象。 现在是他玩儿够了,想要吃掉我! 苏成安的手劲很大,下頜骨一阵刺痛,我猛地打了个寒战,双手下意识攥紧。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令我掌心一痛。 这让我突然想起手心里一直握著的东西。 在另一只手探向我的领口之时,我闭起眼睛,辨別了一下方向,猛地抡起右臂,狠狠地扎了下去。 我只觉手上一顿,一股热流沿著我的指缝流了下来,粘腻而浓稠。 苏成安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控制著我的两条腿鬆开,人也从我的身上滚了下去。 他这一滚不要紧,深深扎中他的那根金属棍被拔了出来。 又是一声惨號,嚇得我得来不及反应,便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散发著难闻的腥咸味道,喷在我的脸上身上。 人噁心,身体里流著的血也噁心。 我蜷缩起身体,向旁边滚了几下,暂时脱离危险来源。 “贱人,小婊子,居然敢扎老子的眼睛。啊!老子要弄死你!” 苏成安更加癲狂,在地上胡乱爬来爬去,张牙舞爪的想要抓住我。 又因为眼睛的剧痛,和一直找不到目標,而更加暴怒。 他化身为一匹穷凶极恶的狼,叫囂著要把我撕成碎片,再一点一点的吞入腹中。 他的样子极其可怕,我也极其害怕。 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在他疯狗一样跌跌撞撞的四处乱抓之时,小心的避开他,朝著门口的方向摸了过去。 终於,我摸到了门把手,以为可以逃出这地狱一般的黑屋子。 我双手握紧门把手,猛一用力,铁门发出一个刺耳的响声,门身上的铁板颤了两下,门並没有被打开,我却因此暴露了位置,慌乱的隨便找了个方向就跑。 不想苏成安伸著两条手臂四处乱摸,居然抓到了我的头髮,他拼尽全力的一扯,我头皮剧烈刺痛,稳不住身体,被他又一次按倒在地上。 他像一条发了狂的恶狼,两只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 瞬间,我的呼吸被掠夺,头部发涨,眼睛向外凸起,努力的想要抬手扒掉禁錮著我脖子的手,被苏成安发现意图,整个身体覆上来,坐在我腰腹以上的部位,將我的手牢牢压住,从根本上杜绝我自救的可能。 天要亡我! 苏成安的手收得更紧,我的呼吸更加困难,眼前金星乱冒,耳朵也开始出现问题,嗡嗡的响,脑袋涨得像是隨时会爆炸。 我就像一条被捞上岸,放在砧板之上,等待开膛破肚的鱼,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苏成安宰割。 自知今天在劫难逃,死在这样一个垃圾的手里实在不甘心,却又无力自救。 一边在心里吶喊著林森先生救我,一边流著眼泪,等待死亡的来临。 眼前开始出现很多幻象,爸妈的脸,林森先生严厉的眼睛,小西悲伤的流泪,甚至还有程南图,穿著破旧的白衬衫,站在我的书桌前,清眉俊眼的看著我做题。 我的脑海之中出现很多人,好的,坏的,喜欢的,憎恶的,唯独没有程思昱。 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我的脸上,温温热热,於我却如同附骨毒蛆,让我每个毛孔都在冒凉气。 我没有办法了! 真的! 我救不了自己。 甚至於,想要咬舌自尽以证清白,都没有办法做到。 那双掐住我脖子的手像铁钳一样,苏成安他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 我怒视著苏成安,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你,会遭到报应的。” 苏成安狞笑著说了一句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 幻象渐渐停止,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耳鸣声快要刺破耳膜,意识之中,唯余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 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鸣声,我將嘴巴张到最大,还是没有办法完成一个呼吸,仿佛一条离了水而濒死的鱼。 第124章 遇到什么人 意识开始模糊了,好像有人在砸门,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有人冲了进来,有人移走了压在我胸口的大山,有人抱起我...... 是真的吗? 不,是幻觉吧。 鼻尖仿佛有香气浮动,是橙子香?还是清冷的雪松香? 不知道。 我分辨不出来。 “沐沐,不怕,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沐沐,乖,听话,不要睡...沐沐,张开眼睛,我是...” 谁在一直叫我的名字啊,好烦,我累了,让我睡一下好吗。 好像下雨了,雨滴很温暖,落在脸上手上热乎乎的,好舒服啊! 我是来到黄泉路了吗? 听说八百里黄泉路种满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叶永不相见。 可是,这里为什么绽放的却是紫色铃兰呢? 一个个娇嫩的小铃鐺,吐露著幽雅的芬芳。 这里好漂亮,我想永远留在这里。 我沿著一眼看不到边妹的铃兰田向前跑,一直向前跑。 香如丝如缕,延绵不绝,温柔的將我环抱。小小的铃鐺亲吻著我的裙摆,仿佛一只只调皮可爱的小精灵。 这里好美、好香,她舒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沐沐,回家吃饭了哦。”是妈妈的声音。 “林沐,认真一点好不好?不要总是算错简单的题目。”这个,好像是程南图那个大冰块。 “林沐,我说娶你就一定会娶你,不要闹了好吗?你总是这样,我真的好烦。”是程思昱啊,又说我闹,就会责备我。” “林沐,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了?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你陌生的我都不认识了。” “林沐,不要闹了,晴晴生著病,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义务帮帮她而已,你为什么就要揪著不放?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累。” “林沐,我会等你。” ...... 是谁在一直说话? 怎么说的那么难听。 让他离得远一点好不好,我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可是,那个人一直在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像只令人討厌的苍蝇,听的我快要烦死了。 我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个討厌的人是谁,再將他远远的赶出去。 可是,眼睛好沉啊,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四周突然变得好黑,黑得仿佛没有尽头。 不行啊,我不喜欢黑暗,我的铃兰呢? 我要出去,出去! 声音被黑暗吞噬了,同步被吞掉的,还有我的脚步声。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只在黑暗之中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妈妈又在叫我的名字,不行啊,我要回家了,太晚妈妈会担心的。 我在黑暗之中安静下来,蓄积著力量,然后用尽所有力气猛地向前冲了过去。 啵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被衝破,眼前突然一亮,我本能的抬起左手,想要挡住那刺目的白光。 左手被按住,一个嘶哑的声音说,“不要动,乖一点,小心回血。” 有人在我身边? 我没有死吗? 眼睛从惨白的房顶移到左侧,然后,毫无预兆的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是程思昱!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憔悴成那个样子,我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他身上穿著脏兮兮的旧西装,白色的衬衫被染成暗紫色,身上散发著难闻的味道,头髮乱成一窝草,眼窝深陷,嘴唇乾裂。 我疑惑的看著他,这是我那爱了多年、清冷矜贵的男朋友? 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吗?可是,我又怎么会在医院的病床上! 程思昱怔怔的看著我,两对目光对视足有半分钟之久,他的眼睛里骤然蹦出狂喜,嘴唇微微的颤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涌出两粒透明的液体。 “阿昱,我怎么了?”我问他。 嘶哑粗嘎的声音出口,我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握著我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一下下的接连轻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哽咽著呢喃,“太好了沐沐,你没事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嚇死了。沐沐,我好想你,好害怕。 医生说你缺氧的时间太久,有可能会造成失忆,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永远的躺在病床上。天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也害怕你再也不记得我。 还好沐沐,你还记得我,你没有忘了我。你还是那个爱我入骨的林沐,你不会拋下我的,对不对?” 我奇怪的看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眶之中滑落,纳闷他怎会变得如此难看。 我所爱的程思昱,是一个清淡矜贵、英俊无双的男子,永远清淡如霜,永远衣冠楚楚,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还有,头好晕,有点不想见到他,怎么办? 为什么不想见到他呢?他是我爱了许多年的阿昱啊! 我们再有两个月就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难不成我生他的气了吗? “阿昱,我的嗓子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思昱怔住,震惊的看著我,眼底浮起意味不明的痛楚,他用手背来贴我的额头,“沐沐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是不是,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他试探的问我。 我用力的回忆发生什么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进医院,之前发生什么,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 “你想要去哪里,想要去做什么,遇到什么人,记得吗?”程思昱对我谆谆诱导。 我按照他的提点,努力的回想著,想的头都疼了。 对了,今天是拍婚约照的日子,阿昱早就知道的,也说了陪我一起去。 可是,他一大早出去,说公司有要事,去去就回,让我先去婚纱店等他。 然而,我做完妆造,又在婚纱店等了三四个小时,他都没有来。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服务小姐都班了,他半个影子都不见。 我只好卸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在服务小姐同情且怜悯的注视下,走出婚纱店,站在路边不开心的又一次给他打电话。 结果一辆红色的小电瓶车横衝直撞而来,开车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很可爱。 第125章 又算什么! 结果一辆红色的小电瓶车横衝直撞而来,开车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很可爱。 他的爱车撞在我的腿上,我摔倒了,头磕在路边石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至於后来,应该是我摔倒以后,有人联繫到了程思昱,为了弥补因自己的失约而导致失约,从而令我受伤,才留下来照顾我,才对我如此的温言和色。 一想到他又一次失约,我委屈的红了眼睛,扯起被单盖住自己,不想和他说话。 我再爱他,也会伤心难过的,有权力生个小气,发个小脾气。虽然这种情况下,他通常不会哄我,我都是自愈。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会忘记。说到底,就是將我不放在心上。 之前我都愿意原谅他包容他,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是我们早就定好的拍婚纱照的日子,外景都准备好了,直升机也已经就位,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组成的海。 昨天我特地发消息、打电话、当著他的面,亲自通知了他三次。 所有一切全部准备妥当,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唯独他,没有出席。 我躲在被子里,闷闷的问他,“你为什么不来?公司的事比我们拍婚纱照还重要吗?阿昱,为什么你老是失约。” 说到后边,我委屈的不行,开始小声啜泣,打定主意三天都不要理他。 程思昱的声音乾巴巴的,用手抚摸著我露在被子外边的头髮,“对不起沐沐,今天的事情,真的很紧急,我,不是有意失约。” 又来这套,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 “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害我婚纱照没有拍成,还被电瓶车撞到。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程思昱將我从被单里拉出来,双手握著我的肩膀,认真的凝视著我的眼睛,“沐沐,今天是几號,记得吗?” 我不开心的小声嘟囔,“八月六號,说好了拍婚纱照的。” 他的眼睛瞬间黑沉,然后渐渐浮起喜色,抿抿薄唇,將我按回枕头上,“好,我出去,你自己休息一会儿,有事打我电话。” 话音未落,程思昱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背影非常急切。 让你出去就出去,都不知道人家只是生了一点气吗? 哄一下人家就不会让你出去了嘛。 我委屈的瘪了瘪嘴,悄悄的捏著被角生闷气。 失约拍婚纱照,又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说,什么破未婚夫嘛。 这次,我一定不要那么快原谅他。 一个小护士进来了,见我瞪著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软软的笑了,“呀,你醒啦!你的喉咙受伤有点重,暂时只能吃一点流食。对了,你身体其他地方都没有事,躺烦了的话,可以下床活动一下哦。” 我是被电瓶车撞到,伤的应该是头,怎么会是喉咙?电瓶车要是撞到我的喉咙,可能脑袋都保不住吧,怎么会只有喉咙受伤? 我想不通,便奇怪的问护士。 小护士眼睛闪了闪,想了一下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男朋友抱著你进来时,你身上都是血,可嚇人了。” 这话让我愈加的疑惑不解。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给我做完检查,將手背上的针头做好封管,便走了出去。 程思昱出去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在哪里。他总是这样,经常性消失,让我想找都不知从何找起。 我在床上躺得无聊,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又酸又痛,手机也没有找到,便打算下床去找他。 刚打开病房的门,程思昱恰好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见到我,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眉眼中含著化不开的喜悦,握住我的手,温柔的说,“怎么出来了?走廊里有风,小心吹到感冒难受,又要闹人。” 他扶著我回到病房,將我重新按回床上,开始收拾东西。 “你去了哪里,这么久才回来?收拾那个做什么,不住院了吗?阿昱,我的喉咙怎么伤了,小宝宝有本事撞到我的喉咙吗?我出了很多血吗,究竟伤到哪里?我没有找到伤口,是不是像大內武功高手那样,受了內伤啊。阿昱,你说话呀。” 我像个好奇宝宝,一个问题接著一个问题,不依不饶的问,终於把程思昱问笑了。 难得他对我有所回应,还会朝著我笑,我暗戳戳的开心著,便想多和他说一些话。 他无奈的摸摸我的头,目光和声音都温柔得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水,“我去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你说得对,確实受了內伤,喉咙是吐血过多受的伤,养养就会好;现在,我收拾这些东西,准备带你回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的未婚妻?” 我仰头看著俊秀的眉眼,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他的瞳仁里,穿著条纹病號服的我呆萌的先是摇头,又认真的点头,“没有问题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现在,马上,车子来了我们就回去,累了就再躺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程思昱用手臂圈住我,那是我从未享受过的温柔和宠溺。 我沉沦在他的这份罕见的温情之中,心里甜蜜极了,顺著他的力道,躺了下去。 谁说单恋不会开结果呢?我的一年陪伴,四年恋爱,正在走向开结果! 睡意朦朧之时,感觉到身体突然出现失重感,本能的想要抓住一个可以依託的东西,结果抓到一根带子。 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程思昱的领带,他的两只手团住我,让我稳稳的靠在他怀里。 “去哪里?”我声音中带著撒娇的雾气。 “睡吧,我带你回家。饿了吗?晚上煮冬瓜排骨汤好不好?”他的声音好温柔,怀抱,也好温暖。 “嗯。”我的睡意渐浓,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阿昱对我很好,好到不可思议。 或许,从今天开始,我该苦尽甘来了吧。 被咕咕叫的肚子唤醒时,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暮野四合,远处炊烟裊裊,脚下万家灯火,车水马龙。 我有些发愣的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还有身上那件明显新换的丝质睡衣,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阿昱他给我换的衣服?那他岂不是把我看光光? 他不是说婚前绝不会对我如何的吗? 给我换衣服,又算什么! 第126章 物业检修 他不是说婚前绝不会对我如何的吗? 给我换衣服,又算什么! 阿昱他好討厌,都让人家不好意思了。 回想起在医院里他对我的百般温柔,我只觉心里像浸在蜜水里一般,又甜又软,特別的想要见他、拥抱他。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间的门,去往客厅,去找他。 客厅里並没有开灯,另一边的厨房倒是灯火通明。 程思昱,我从小爱到大的人,长身玉立的站在流理台前,微垂著头,双手不停的忙碌。 他扯著的唇角不时的动一动,正在哼唱一首令他愉悦的歌。 柔和的眉眼、轻缓的声音、墨黑的发、挺拔的身,还有他出色的五官,在夜晚的灯光之下,散发著无穷无尽的魅力。 心爱著的人,正在为我准备一顿香甜可口的晚餐,是何等的幸福! 我悄悄的走过去,看到他正在弄的,是泡发好的干笋丝,锅里的排骨冬瓜汤咕嘟嘟的冒著热气。 肉炒干笋丝,是我最喜欢的菜餚之一。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感动的时刻,我的內心里却有著很深很深的遗憾。 我弄不清楚这遗憾从何而来,它就那么明晃晃的存在著,让我想要靠近他,从后边抱住他,却又被这股遗憾硬生生的留在原地。 “阿昱。”我的心口软软的,叫他名字的时候,更是软得不像话。 程思昱回过头,看到我时,扬眉笑了起来,是那种很开心的笑,就像是见到了最爱的人的那种满足的笑。 “睡醒了?怎么不穿鞋,受凉姨妈来时又要肚子疼。”他皱眉看了看我赤著的脚,走过来,在我额头嗔怪的点了一下。 我的额头不受控制的向后仰,他展开右臂,顺势揽住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腿弯处,將我打横抱起,朝著臥室里边走。 一边走一边数落我不知道爱惜自己,说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以后有他,他会照顾好我的,让我做一辈子幸福的小女孩。 我突然感觉到鼻子有点酸,眼睛乾涩的厉害。 从五岁到二十五岁,我和程思昱认识二十一年。 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我爱程思昱十一年。 他也终於爱上我了吗? 不然,他又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眼睛有点湿,我抬手抹了一下,指腹因此多了一层湿润。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程思昱压低嗓音,温柔问我。 我心里软的厉害,抱著他的脖子,让脸埋在他胸前,囊囊著鼻子问他,“阿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 他扬唇失笑,漆黑的眼底,光点跳跃,“你是我老婆,以后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小傻瓜,好了,穿上鞋子,洗把脸,饭菜马上就好。” “嗯。”我闷闷的答应。 他將我放在柔软的圆形大床上,半跪在我膝前,拿过拖鞋,给我穿上。 林家人祖传脚小,林森先生一八六的个头,穿四十一码的鞋子。我身高一七二,脚码只有三十六。 我属於润白皮,足部皮肤尤其光滑细腻,像是最上等的油脂。 程思昱握著我的脚,他的手部皮肤与我的足部肌肤亲密接触,贴合在一起的部分很温暖,暖的隱约发烫。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想要缩回脚,“我自己可以穿的,阿昱。”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温柔的笑笑,然后俯首,在我的足背皮肤那里,无比虔诚的亲了一下,“沐沐,你的小脚丫好漂亮。” 他的唇像碳火一样滚热,被他亲过的那一小块皮肤,火辣辣的发著烧。 我的脸瞬间涨红,倏地收回脚,返身爬上床,將自己藏在被子里,难为情的说,“我还想再躺一会儿,你,你去忙吧。” 程思昱低沉的笑声,透过被单闯进我的耳朵,让我的脸愈加热烫。 心里那块空空的地方,因为一个来自程思昱的吻,被填得满满的。 这一刻,我感觉到无法比擬的幸福。 不好意思出去见他,躺著又无聊,我习惯性地伸手到床头的小柜子上,我最习惯將手机放在那个位置。 可是,那里除了一小瓶白色铃兰,什么都没有。 我记不起手机放在哪里,身子懒懒的不想去找,便打开电视。 之前我和公司的小姑娘一起追一部长剧来著,今天的还没有看。 电视打开了,却只有一片杂乱的雪,一个电视台都没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特別重要的问题。 我敢保证我是第一次来这间房子,楼下的景物也很陌生,先前住的那间医院,更是不熟。 这儿是哪里,程思昱什么时候买的这间房子,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还有,我受伤修养的事,公司知道了吗?有一个项目正在收尾的阶段,我不在公司会很麻烦。 所有这一切,我一无所知。 吃过饭,问一问他好了。 程思昱在外边叩了两下门,接著伸进脑袋,为我按开房间的灯,“睡够了吗小懒猪,可以吃饭了。” “哦,”我红著脸答应,掀开被单下床,“我这就来。” 程思昱的手艺很不错,四菜一汤,还有一份饭后甜点,都满入我的眼。 我夹起根笋丝放在嘴里嚼,惊喜的瞪大眼睛,“好好吃,阿昱,你也太厉害了吧!” 他满足而宠溺的笑了,眼睛里仿佛盛著整条星河,像摸小狗一样摸我的发顶,“是不是很香?不过,你只能吃一点点,医生说你的喉咙需要养。喏,这是我特地给你熬的粥,很香糯,慢慢喝,不要烫到。” 满桌美食,只许看不许吃,就,还挺残忍的。 但是,医生的医嘱又不能不听。 我噘著嘴,不满的拿起小勺子,乖乖喝粥。 才喝了几口,我突然想起件事,问他道,“阿昱,我的手机呢?” 他夹菜的手微顿,神色闪过一抹凝滯,“受伤的时候被摔碎了,我已经叫人给你买新的,这两天就会送过来。” “没有手机好无聊,电视呢,怎么也看不了?人家还想追剧呢。” 程思昱对待我的態度发生重大的转变,这让我自动自发的想要对他撒娇,想要依靠他。 “嗯,我问过了,是物业检修,所有住户都无法看电视,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復的。” 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真要把人闷死了。 还想和小西聊会儿天儿呢。 第127章 说多错多 “对了阿昱,这是哪里啊,我瞧著像是郊区。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所房子?” “刚买来不久,之前你说喜欢那种一览眾山小的感觉,我便悄悄的选了这里。本来还想给个一个惊喜来著,但是,我失约了,你不开心。所以,惊喜提前了,你喜欢吗?” 我看著总共不过百多平的屋子,不如我在林家的衣帽间的一半大,不明白他所说的惊喜究竟惊在哪里,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嗯......挺好。阿昱,我的电话什么时候送来,我需要给公司打个电话,或发个邮件。” “干嘛?” “请假啊,对了,张总前两天和我说了要我去海城出差,我还没答应呢。阿昱,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下来。” 程思昱的眉头锁了锁,“我帮你请过假了,出差的事,我也帮你婉拒。婚礼之前,我想你好好的休息。因为,我要一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说完话,程思昱见我没有反驳,屈起食指在我鼻尖颳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来,语声温柔似水,“你啊,这张小嘴儿一刻也捨不得消停对不对?乖,好好吃饭,身上有伤呢,不要胡闹了。” 好吧。 我听话的安心喝粥,不再问任何问题,把所有疑虑全部压在心底。 从我醒来开始,程思昱就有著顛覆我认知的变化。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但是对於爱他爱到疯狂的我来说,这种变化,始终是好的,是我所期望的。 坐在我对面的程思昱轻轻舒出一口气,整个人放鬆下来。 粥里加了,是我最喜欢的甜度。 我从小喜欢甜食,但是又不喜欢那种腻人的齁甜,只要淡淡的一丝甜味在舌尖縈绕便足够。 粥的甜度恰到好处,可以说,程思昱,他是了解我的。 从前是他不上心,所以,不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我一口接一口地將粥送进嘴里,只觉粥的香甜一直溢进心坎,快要把我的心甜化了。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只对程思昱付出,怎么都想不到,他也有愿意取悦和照顾我的这一天。 幸福,来得好突然。 但是,我好喜欢。 “阿昱,你今天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受伤,还是因为什么?” 程思昱又一次顿住,狭长的凤眸之中,浮起不太明显的愧疚,还有心疼。 他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的来回滑动,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沐沐,过去对你那样冷漠,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会很疼你很疼你,一直疼你。” 看著他那双星光闪动的眼睛,我心里乐开了。 谁说单恋没有结果,看,这不是吗,阿昱他已经开始在意我和喜欢我了呀。 晚上,程思昱在客厅光著上半身做伏地挺身,光裸的后背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几年都是,他偶尔运动,吃的也不算少,就是身体不见涨肉,反而一年比一年似乎更瘦了一点。 如今的他只比皮包骨好那么一点点,俯在地面的身体是笔直的,肌肉却没有饱满的起伏感。 但是,只要是他,不论瘦胖与否,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我没有任何消遣活动,无聊的要命,只好早早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没办法,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就有点睡不著,只好瞪著眼睛数羊。 数了一千又一千,不知道一共数了多少只羊,睡意终於来了。 朦朦朧朧之际,一个温热的身体突然从后边贴上我的身体,一只手臂从我的脖颈下面穿过,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腰,轻而易举的便將我翻了一个面。 我受惊清醒过来,抬眸就看到一张清俊的脸,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还带著蒸腾的热气,以及来自沐浴露的洋甘菊的味道。 他正垂眸含笑看著我,而我,像一只乖巧听话的小鸟,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双臂环抱著,耳边听得到他鏗鏘有力的心跳声。 气氛莫名有些曖昧不清,而像这样靠在他温暖的怀里,还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 之前......算了,那次,不提也罢。 他的指尖在我腰线那里来来回回、若有若无的轻划,偶尔接触到那里的肌肤,引起阵阵战慄。 “沐沐,可以吗?我好想,想的快要疯了。”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说出来的声音带著干哑,和一种说不出的別样感觉。 我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程思昱说的是什么,自然能够心领神会。 脸突然就红了,心臟也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我羞涩的不敢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幸好房间没有开主灯,他看不清我的脸颊有多么红。 不然,我会害羞的抬不起头。 程思昱將我从怀里拔出,埋头在我的颈窝之中,炽烈的呼吸扑在我的颈子上,烫得那里惊人的敏感。 这是四年来他第一次对我如此的热烈,我那颗等待已久而有些乾涸的心,因为他的亲近,而又甜又软,仿佛浸在蜂蜜之中的梅子。 程思昱像是得到某种鼓励,突然一个翻身,將我压在他的身下,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唇朝著我的压了过来。 我的內心有著一种忐忑的期待,学著电视里演的那样,闭上眼睛,等待著亲吻的来临。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股强烈到无法压制的牴触之感突然的涌了出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指挥著我的动感神经,让我没有半分迟疑的,双手並用,一下子將投入的在我唇瓣上摩擦的程思昱给推了出去。 心臟狂跳不止,我猛然翻身坐起,双腿连踢几脚,双臂抱住自己,惊惧的尖声叫著,“滚开,不要过来,滚开!” 程思昱被我从床上踢到地上,眼底的火热一点点的散了,身体重新笼上一层冰冷,他喘著气,不可思议的问我,神色阴鬱,“沐沐,你怎么了?” 我从恐惧中回过神,看到坐在地上的程思昱,用手按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臟,也被自己刚刚的过激行为所惊到。 我没有想过要那样对待他,一切都是下意识中的不由自主。 “对不起,阿昱,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好像......” 程思昱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我暗暗的自责。 可是,说真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程思昱的唇落下来的那一瞬,我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噁心,还有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和牴触。 至於那几脚,根本不是我的本意,而更倾向於一种本能。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根本解释不清,说多错多,索性闭口不言。 程思昱冷著脸爬起身,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什么也没说的走了出去。 第128章 被穿刺了 程思昱冷著脸爬起身,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什么也没说的走了出去。 他关上我房间门的动作有点重。 我颓然的仆倒在床上,眼泪濡湿眼眶。 怎么都想不通,曾那样的期待过程思昱的亲近的我,为什么会在他俯上来时,生出那样激烈的抗拒。 那种铺天盖地的噁心,还有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和反感,究竟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 程思昱是我爱了十多年的人,我爱他都爱不过来,又怎么会噁心他的贴近! 还是说,我已经不再爱他,或者说由不爱已经变成厌恶,以至於他的贴近,都无法接触甚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都会心生不喜。 不会的,也不应该。 我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和接受,我想我一定是病了,病的发傻。 那是我的爱人,是我想要交付一生的人! 脑子真是被穿刺了! 我懊恼的捶著自己的脑袋,思考如何道歉,才能够让程思昱开心。 他很难哄的,这次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哄得好。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境一下子將我拖到一处特別黑的地方,即便在梦里,我也清晰的闻到一股浓烈的霉味,呛得我想要咳嗽咳嗽不出来,喉咙憋得异常难受。 突然的,黑暗之中出现一个可怕的怪物,白森森的脸,眼睛是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带著臭味的血不断的涌出来。 “桀桀,找到你了,来呀,我想要吃了你,过来,桀桀桀。” “先吃哪里好呢,桀桀,啊,不,先不要吃,还是先撕你的衣服。啊,好香,好嫩,好滑。” 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朝著我的衣领。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手臂呢?白森森的,没有一丝皮肉,单纯的骨头,清晰得可以看得到骨与骨相接处的筋膜,和不知从哪里流出的、腥红粘腻的血。 我从没见过那种怪物,嚇得双腿发软,想要呼救,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眼看著怪物朝著我扑过来,带著尖指甲的爪子马上就要抓到我,我连滚带爬的没命奔逃。 屋子仿佛无限循环一般,怎么都跑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可以出去的门口。 我狼狈又害怕的在前边跑得气喘吁吁,他在后边追得怡然自得,不时的发出瘮人的笑声。 就像一只猫,在逗弄他抓来的老鼠。 为了逃出魔爪,我拼了命的跑,不料脚下一闪,重重的摔了个跟头,那只惨白的带著鉤子般的手刺破我的脖子。 只觉脖子一阵刺痛,红乎乎的血喷泉一样射出来,將漆黑的空间都染红了。 我被嚇得魂飞魄散,扯著嗓子喊救命! 只听通的一声,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真丝睡衣粘在身上,冷冷的不舒服。 屋子里只开著一盏墙壁灯,光线很暗,四周很安静,只有我粗重的如同牛一般的喘息声,不绝於耳。 梦里那可怕的一幕不时从眼前划过,让我即便醒著,也仍然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一次小小的车祸而已,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在地上坐了好久,直到冷的受不了,才爬上床,盖上被子,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不要害怕,继续睡就好。 可刚刚经歷过噩梦的我,神经异常兴奋,不仅睡不著,还紧张的口乾舌燥,就像那件事真的发生过一样,受伤未愈的喉咙更是乾渴的难受,像有人用针在扎。 没办法,只好起身下床,出去找水喝。 意外的是,程思昱居然在露台上站著。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只从外边寂静的没有一辆车经过的马路和没有一丝光亮的民宅猜测,时间至少已经过了午夜。 这么晚了,程思昱还没有睡觉,难道是因为我的拒绝,令他没有困意吗? 我盯著他冷清的背影,想到曾经数次被他因此冷待过的我,回想起那时自己心里的难过,便感到对不住他,內心很愧疚。 他面对著外边,脚边的地面上堆积著很多菸灰和菸蒂,他右手的指间还夹著一根吸了一半的香菸,正在黑暗的夜里,缓缓的燃烧。 他的背影有著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和萧索,特別忧愁,也特別颓废。 还是说,他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为什么没有和我说,我可以想办法帮他呀。 就算帮不了,至少可以陪著他一同发愁的,不是吗? “阿昱,你怎么没有睡觉。”我软著声音叫他的名字。 很想要安慰他,可是,不知道他情绪低落的原因,也自然无从安慰,只能期待他愿意主动说给我听。 程思昱听到我的声音,先是动手掐灭了右手指间的那根香菸,双手並用的在空气中挥了挥,將烟气打散,才回过头,淡笑著说,“没什么,只是想到很快就可以娶你回家,激动的睡不著。你呢,怎么起来了?” 我仔细的看著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即將娶我回家的欢喜。儘管他已经努力遮掩,我还是看出了厚重的愁云惨雾。 他,一定有事情瞒著我。 算了,不问了,省得他为难,谁还没有个不想说的时候。 他想告诉我,自然会主动和我说。 不想告诉我的事,我问了也是没有用的。 “我口乾,出来找水喝。” “嗯,不要喝冷的,我来帮你加热。” 他走过来,身上带著秋季特有的凉气。 好奇怪,明明是八月的盛夏,温度却低得超乎寻常,外边的树叶隱隱泛黄,屋子里已经打开电暖气,不然冷得厉害。 “阿昱,你也说了,我们很快会是夫妻。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开心的话,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分担。” 程思昱將手里的杯子递给我,目光复杂的看著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慢慢的喝水,等待著他主动开口。 直到喝完一整杯水,他都没有说话,我只好回去接著睡觉。 幸运的是,没有再做乱七八糟的梦,一觉睡到天光亮。 我睁开眼睛,看到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风也很急,將开著的半扇窗吹得呜呜直响。 看样子,稍后可能会有一场雨。 第129章 找不到包包 看样子,稍后可能会有一场雨。 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程思昱,也没有留言什么的。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走路仿佛都带著回声。 我不喜欢这种孤寂的感觉,好像世界只剩下我自己一样。 可是我又非常习惯这种孤寂,因为若干年来,几乎每一天,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曾以为我可以这样过完此生,只要有程思昱在身边就够了。 此时,我的心思却是前所未有的矛盾。 我想念爸妈,想念朋友,当然,也想要知道程思昱,他究竟怎么了,只因我觉得程思昱的表现非常奇怪,似乎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想给小西打个电话,让她问问赵越铭是否知道程思昱遇上什么事,站在臥室门口时,方才想起来,我的手机在被车撞时损坏了,只能等程思昱拿回新手机再说。 或者等他回来,我借他的手机用一下,至少让小西知道我没事。 我做了两份早餐,分出一半留给程思昱。 简单的煎蛋、麵包和小蔬菜沙拉,配一杯热牛奶,吃到一半,有人敲门。 我放下手里的餐具,乐呵呵的跑过去开门,“阿昱,你回来啦!” 啦字出口,门也打开,却发现门外站著的,並不是程思昱,而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男孩子。 “你好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男孩子很瘦,手长脚长,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清澈透底,“打扰了姐姐,妈妈不在家,我想要煮一碗麵,但是没有找到盐,姐姐可以借给我吗?” 我刚想要说好,转念一想,这么小的孩子,动电动火的会很危险,便邀请他进来,想要把程思昱的那份早餐让给他吃。 不想男孩还挺有原则,摇著小脑袋说,“不用了姐姐,妈妈不让我去別人家吃饭。我的面快要煮好了,只缺一点盐。下午体育课还要考核跳高,我不能吃的太饱。” 闻言,我只好跑去厨房,找到一袋没有开封的盐,交给他。 男孩子千恩万谢的走了,说等他妈妈回来,会过来还钱。 一袋食盐而已,还不还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反而是男孩的话,让我感到特別奇怪。 八月份,学生们正在放暑假,他却说下午考核跳高!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把原因归咎於暑期补习班。 男孩的到来让我知道,现在是中午时分,我打算换身衣服,叫辆车去小西公司找她,顺便买一部新手机,再补办一下原来的电话號码。 结果,我找遍整间屋子,都没有找到我的包包,更別提身份证了。 现在通信服务大厅对於证件的要求很严格,必须本人亲自到场,还要进行人证合一的验证,才可以办理补卡业务,否则不予受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的身份证都放在隨身的小包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找不到包包,就意味著找不到身份证,没有身份证,意味著办不了很多事。 可是,我的小包包呢? 包包里不只有身份证,还有若干张各种级別的银行卡、会员卡,补办起来很麻烦的。 不过没关係,再难的事情,也总有解决办法。 眼下,我只想见到小西,虽说手里没有钱,让小西付就是了,十几年的好姐妹,她总不至於和我计较几十块的打车费。 我收拾好自己,两手空空的准备出门。 手正准备搭上门把手,门从外边被人打开了。 程思昱两手各拎一个大袋子,眉清目秀的站在门口,见我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略显著急的推门进来,將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返身回来牵住我的手。 他的眼中依旧如昨日一样的温柔,只是不难看出,那是他有意让我看到的。 真实的他,眼底压著厚重的沉鬱,仿佛整个人都向外散发著黑气。 我给他拿出拖鞋放在地上,又去整理他带回来的大袋子。 程思昱只肯给我碰一只,另一只说什么都要自己弄。 我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自己私藏了好东西,他只笑著说袋子太重,捨不得我劳累。 爭夺之间,袋口开了,我看到他护著的那个袋子里,装著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让我更加疑惑。 昨天他刚告诉过我,小区物业检修,没有网络。 那么,问题来了,没有网络,他带著电脑回来做什么? 结合昨天的一切,我对程思昱的言行產生更深一层的疑惑。 我只是爱他,很多时候选择蒙蔽自己去相信他,我不是蠢到什么也看不出来。 “阿昱,下午我想去找小西玩儿,你可以送我吗?或者找个人,把我的车送过来,我自己开车去她公司。”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我跟著程思昱,看著他將那只不允许我动的袋子放进书房的一个柜子里,再將柜子上锁,小小的钥匙装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他闷不吭声的做好一切,回过头,脸上仍然掛著和煦的笑容,“你的身体还没有復原,医生叮嘱不能出去见风。听话在家乖乖养著,等你痊癒了,我再带你出去。” 如我意料之中的一样,他拒绝了我。 “哦,好吧。手机呢?不是说给我买新手机?剧还没追完呢。” 程思昱转身回臥室,背对著我开始脱衣服。 直到他解开全部的衬衫扣子,手放在腰头上时,回过头,坏笑著说,“程少夫人,这是打算陪著为夫,来一场鸳鸯浴?” 我抬起眼睛,正好看到转过身来的程思昱,衣襟半敞,精瘦的躯干,看不出腹肌的形状,皮包骨一般的瘦削。 怎么好像,一夜之间,比之前还要瘦了呢! 从进门开始,他一直是笑著的,可我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他努力压著的很深的郁躁。 “看的入迷了?”程思昱笑著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的脸腾的红了,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还帮他甩上次臥的门。 可能是我的力气用的过大,房门被甩上后,又被弹开,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 透过门缝,看到他隨意扔在床上的西装出神的想,如果我拿来那把钥匙,打开书房的柜子,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第130章 居然给我下药 我的內心开始天人交战。 从在医院醒来开始,程思昱的表现就非常的奇怪,几乎打破了我对他的惯有认知。 不仅对我有著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关爱,而且若有若无的切断一切我和外部联繫的可能。 他说手机摔碎了我相信,但是小区物业检修什么的,我是无法相信的。 因为物业再怎么检修,也只是物业的服务范围,不可能影响到电视的信號。 更重要的是,他每次的亲近,都让我由心而外的產生出强烈的牴触。 小男孩的出现,让这一切仿佛被粉饰的太平,被打出裂痕。 视线落在西装旁边的手机上边,拿到手机,许多疑惑就可迎刃而解。 我向前走了两步,握住门把手,准备推开门进入,將手机拿到手。 一个电话,我就可以將令我疑惑的所有一切,弄得水落石出。 可惜,门才推开一点点,门铃叮叮噹噹的被按响。 我停下动作,思考一下,只能遗憾的拉上次臥的门,转身走向门口。 等在外边的,还是不久前借过盐的小男孩,他手上拎著一袋未开过封的盐,“姐姐,我找到盐了,还给你,谢谢。” 男孩身上穿著校服,另一只手抱著一只足球,胸前的海蓝色小铭牌上写著四个字:长伦一中。 长伦是蓝城下属的一个市辖区,距离蓝城市中心超过一百五十公里。 “小朋友,我想问下,今天几月几號?” 小男孩亮出腕上的电话手錶,上边的数字日历让我不敢置信,“十月十五號。” 小男孩礼貌的告別走了,我靠在门上,脑子里一直在闪过刚刚看到的日历,心在缓缓下沉。 在距离蓝城一百五十公里的小地方买房子给我惊喜,本就说不通。 我醒来时的记忆是八月六號,拍摄婚纱照的日子。 实际上的时间,却是十月中旬。 也就是说,我的记忆里缺少两个多月的时间。 我的时间呢,去哪里了?这两个月发生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几乎可以確定,这两个月,一定是发生了特別不好的事情,否则,我不会对程思昱的牴触,那样的反感和厌恶。 可以確定的是,他有意將我隔绝在这里,不让我与外界取得联繫,是有意为之。 我只是不明白,他控制著我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还是爱情,或者,是某种逃避。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头突然开始疼,疼的我捂著脑袋,蹲了下去,痛意令我的身上泌出一层冷汗。 脑子里出现两个人在打架,打的很凶。 一个声音告诉我,相信他吧,那是你深爱的人,不信任他,就是不信任自己。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把钥匙拿到手,打开柜子去看看。或许,那才是真相。 头愈发的疼了,我的手握成拳头用力的捶打,也没能缓解半分。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很快爬满我的脸颊,我也啜泣出声,双膝跪在地上,將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 我居然活在一个谎言里! 我用生命去爱的人,居然给我编织了一个谎话的世界。 程思昱听到声音出来,看到跪在门口的我大惊失色,顾不上刚洗过澡,还没有穿衣服,只围著一条浴巾就衝过来。 “沐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头疼吗?我抱你回臥室。”他跪在我身前,头髮还在滴水,声音特別急切,不似作假。 我按住他来抱我的一只手,“阿昱,送我去医院,我的头好疼。” 他的手臂顿了顿,不由分说的將我打横抱起,送进臥室,再轻轻的放在床上。 我不肯放弃的再次去拉他的手臂,我说的头疼的要爆炸了,不去医院可能会死的。 程思昱身上的关切突然消失了,目光冷然的盯著我的眼睛足有一分钟,然后扒开我的手,拍拍我的脸颊,说,“冷静点沐沐,医生说会有头痛的情况,吃点止痛的药就会好。我去给你拿药和水,乖乖等著,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不肯送我去医院,一定是想要隱瞒什么,这,让我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此时忽然惊觉,我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爱上一人我从未了解过的人。 好可怕。 很快,程思昱返回来,一只手的手心里躺著两个小白药片,另一只手端著一杯温水,“吃药,止疼的,吃下去很快就不疼了。” 我盯著那两个小小的药片,心里有著说不出的抗拒,侧过头不理,表达出我不想吃的意愿。 程思昱无奈而纵容的笑笑,在我床边坐下,温言软语的劝我,“怎么又闹脾气,老公还会骗你不成。听话,乖乖吃药,睡一会儿就好了。来,张嘴,老公餵你。” 我仍不肯张嘴,他强势的扶起我,捏住我的下頜微微用力,將药片放在我的嘴里,水杯送到我唇边,“喝水,药片会很苦。乖,听话,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我拗不过他,只好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嗯,乖,睡一会儿。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不出意外,晚上带你上山看星星。” “好。” 程思昱满意的离开我的臥室,我忙不迭的爬起来,跑到洗手间,吐出那两片被压在舌底的药。 类似的药片我见过,刘叔晚上睡不著,吃的就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小药片。 程思昱居然给我下药! 他究竟在做什么,他想要把我怎么样! 然而,终是吐的晚了,药片已经融化小半。 头痛不仅没有缓解,还多了些眩晕,困意阵阵来袭,怎么都抵挡不住,身体酥软无力。 不得已回到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好,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落西山。 醒来时,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边线,红的人触目惊心。 我看著窗外那抹余暉消失於天际,轻手轻脚的爬起床。祈祷程思昱不在家里,我也好调查一下,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到底有没有危险。 因为我想要知道,程思昱做的这些事究竟想要什么结果,而我丟失了的那两个多月的记忆,与他是否有关。 最不济,想办法给林森先生或小西打个电话,让他们来带我走,至於其他的,容后再议也未尝不可。 第131章 看星星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境况,紧张的手脚有些发抖。 悄悄的拉开臥室的门,大门口整齐摆著的程思昱的鞋子告诉我,他还在家里,並没有出门。 我脱下拖鞋,光著的脚丫踩在地砖上,没有声响,得以成功接近书房。 程思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我听得心惊胆战。 “不会,药效会持续到晚上十点钟。” 他果然给我下了安眠的药。 “妈,不要说了,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怪她,一切都是叶晴的错。沐沐对程家的帮助够多了,我不会再伤害她,也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伤害她。” 这意思,他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 可是,若是我留在林森先生和林家,会更加安全。 毕竟林家保护我没有底线,而程思昱,以他的性格,最后妥协的可能相当大。 而对父母妥协,让我一个人默默承受委屈,这几年,他做的当真不少。 “苏成安那个畜生,我要弄死他。”程思昱咬牙切齿。 苏成安?关他什么事? 这位苏家的赘婿,向来对外稳重谨慎,实际上却拥有私生的孩子,和青梅竹马的情人,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人,难不成我此次失忆,与他有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妈,清醒一点,没有沐沐,程氏可能早就破產了。现在破產,也不过是把欠沐沐的那些,还给她。” “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伤害她一分一毫,妈,沐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个因为我是我而爱我的人,她从不图我什么。所以,这次,我不会再听你们的话。” 书房里,程思昱像头髮怒的野兽,压低声音怒吼。 电话切断,书房里不再有声音传出来。 我没敢多听,弯著腰跑回房间,坐在床上仍惊魂未定。 这次偷听,我得到几个重要讯息。 最重要的一个就是程氏的破產,另一个则是程家人逼迫程思昱利用我挽救程氏,第三个,则是苏成安。 怪不得程思昱把我安置在这么偏僻的房子里,怪不得他的眼睛里的疲惫那样的深。 还有,这一切,和苏成安那个赘婿有何联。 苏成安,只听名字就觉得憎恶。 我按著发痛的额角,努力的回想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只可惜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 爸妈因为我和程思昱的事已经很久没有联繫,林森先生没有我的要求,也不可能主动对程氏发起助力。 难道说,程思昱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我知会了林森先生,才导致的程氏破產吗? 其实我特別想不通,这几年程家遇到过几次危机,都是我用林家的力量帮助的他。如今程家面临破產,我和程思昱腻在一起,他却没有和我提起一点点,这根本就不正常。 他为什么没有要求我再拉程氏一把,是自尊心使然,还是別的什么! 让我更为不解的是,他什么要求也不提,却禁錮著我、不许我与外界联繫,是在害怕什么! 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找到答案。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被程思昱非法禁控了。 这一切的一切,想要水落石出,唯有我恢復记忆。 小说和电影里边演过,像我这样因为伤到头,被血块压迫脑部的情况,通常再伤一次头部,迫使血块移动位置,就能够瞬间恢復记忆。 只不过,我站在外墙角试了几次,终归没能狠下心撞上去。 对於程思昱的防备之心,到底还是生了出来。 目前的我,体力不如程思昱,又没有可以和外界联繫的渠道,想要逃出去,难比登天,必须另闢蹊径。 外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赶紧扯起被子,盖住自己,装作仍在熟睡的样子。 程思昱果然进来了,站在我的床头,盯著我的脸看了好久,俯身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轻嘆一声,转身出去。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他佝僂著的背影,很沉重,也很颓废,心中疑虑更深。 从不爱我的程思昱在电话里维护我,爱他如命的我由內而外的防备他。 我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什么,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在床上硬生生躺到夜里十点三刻,我才从床上爬起来,去释放压迫许久、快要爆炸的肚子。 程思昱闻声推门而入,朝著睡眼惺忪的我笑笑,英俊的眉眼中带著化不开的愁绪。 他说,“睡醒了?晚餐时你睡的正香,没捨得叫你。饿了吧,我做了你喜欢的海鲜粥,出来吃。” 我有点迟疑。 如今经他手的东西,我真不敢碰。 可是,不吃又不行,露出马脚,於我来说更加不利。 为了稳住程思昱,我开心的应了一声,去完洗手间,转去更衣室,换上一套遮盖严实的纯质家居服。 换好衣服出来,程思昱正在盛粥,抬起眼见到我,温柔的笑笑,“温度正好,多吃一点。你不是一直想去山顶看星星吗,听说今晚有罕见的五星连珠,我带你去山顶看。” 我確实喜欢看星星,也和他说过多次类似的话,只是被他以公司太忙为藉口,给搪塞了过去。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不想不仅记得,还要在我心惊肉跳的夜晚,带我去实现当初的愿望。 原来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是,不想给罢了。 说真话我不想去,因为我不知道他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不去又不行,一则打草惊蛇,另一则室外或许能找到逃跑的机会也说不定。 喝了两碗海鲜粥,又吃了一个半红豆麵包,我才放下餐具,人已经撑得坐不住椅子。 逃跑这种事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不吃得饱一点怎么行! 若说慌,其实我也没有太慌。 程氏破產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林森先生不知道。 只要他关注程家,就会知道我失踪了。 作为宠妹狂魔的林森先生找到我,只是时间而已。 再怎么样,程思昱也不可能轻易杀了我。 毕竟,杀人死罪难逃。 目前,我最紧要的事情有两件,一个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另一个就是想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繫。 中午出现的小男孩,则成为我与外界取得联繫的唯一希望。 至於怎样做,还需要仔细的想想,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我不能確定,处於如此高压下的程思昱,会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內心告诉我他不会,因为他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理智又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人是会变的。更何况,他从没有说过心里有我。 第132章 很嫌弃 还有,我那深刻的牴触和厌恶之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而我,確实缺失了两个月的记忆。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內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只要有林家的支持在,程氏便不会破產。而程氏之所以走到破產的这一步,和林家有著直接的关係。 所以,程思昱一定在我失去的两个月的记忆之中,对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个认知,让我遍体生凉,有著那种羊入虎口般的恐慌。 程思昱本就不爱我,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除了我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家可以提供给程家的资源。 若是林家不再支持程氏,那么,我林沐这个人,再怎么爱程思昱,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以程家人的性格,反而会对我和林家產生强烈的恨意。 大概率我会成为程思昱的弃子,或是他握在手中的,用来对付林家的一件制胜法宝。 再者,我偷听到的那几句话,显然程夫人知道我在程思昱的手里,並且正在对他施压。 我想程夫人要求程思昱做的,就是用我来换取程氏的生存。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需要思考的是,在程思昱这个我深爱多年的男人和林家之间,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確的。 这个选择如何做,要看失忆的两个月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顿宵夜,吃的我百转千回、思绪万千。 吃过宵夜,时间来到夜里十一点二十分。 程思昱不由分说的把我推回臥室,要我换上一套厚实些的衣服,他说山上很冷,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再冻病了会很糟糕。 我没有別的办法,只得依言办理,打开衣柜,挑选出一套深蓝色长款运动服,想了想,又在里边套了一件纯的小背心。 蓝城这个地方水系多,进入秋冬季节,尤其是夜里,湿冷的厉害。 我將长发扎成中马尾,盘了一个简单的髻,用发绳固定住,挑了一顶黑色棒球帽戴上。鞋子选的是黑色平底板鞋,很轻软,穿在脚上轻飘飘的,特別舒服,適合跑路。 打开臥室的门出去,程思昱已经站在门口那里,手上拎著一个很大个的黑色塑胶袋,里边装得很满,至於装了些什么东西,我不得而知。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五十分,接近午夜。 关上屋门的声音,震亮走廊里的声控灯,发现这是一层四户的布局。我所住的这间在东侧,挨著的那间门口摆著一袋厨余垃圾,另两间屋子门上落著很厚的灰,看样子还没有人入住。 电梯一叫就立刻上来,中途连个停顿都没有。 换言之,这是一个入住率不高的新小区。 如果需要求助邻居,隔壁这间是唯一仅有的选择。 “在想什么,不开心吗?”程思昱牵著我的手,带我走进电梯。 电梯厢的厢板反透能力非常强,让我可以清晰的看到程思昱的样子。 而他,也正通过厢板,仔细的观察著我的反应。 我垂下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有点赖嘰嘰的说,“困,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睡不醒似的。” 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抬手遮住口鼻,眼角溢出两滴生理性泪水,身体摇摇晃晃的靠在了轿厢上,无精打采。 程思昱看了几秒钟,被我软趴趴的样子逗笑了,伸手过来环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身上,在我头顶吃吃的笑,“老婆怎么那么可爱,去山里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上车睡一会儿吧。” 我无力的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被他牵著走出电梯,进入地上停车场。 示弱可以让他最大程度的放鬆警惕。 这个时间,地下停车场诡异的安静,我们的脚步,在空旷的空间里,被传得很远很远。 车场的灯是声控的,受到脚步声的震动影响,灯光忽明忽暗,仿佛是鬼火在跳动,看的人汗毛根直竖,心里发毛。 程思昱开的是一辆很旧的捷达,从启动开始,就发出各种奇怪的小声音,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响,反正就是响个不停。 我从小到大坐过最差的车,就是家里的佣人去买菜时的车子。可即便是买菜车,也是宝马五系,比这个破捷达要好得多的多。 副驾的座位塌了,屁股挨上去,又冷又硬,完全没有舒適感可言。 我噘著嘴蹙起眉,一边扎安全带一边嘟囔,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模样,“阿昱,这是程家大宅那辆园丁车吧,你是要带我去山里採购土壤,还是採摘野?” “很嫌弃?”他挑眉问我,目光之中带著打量之色。 “是有点嫌弃,不过,一想到是和你在一起,便没有那么嫌弃了。阿昱,看过星星,可以等等日初吗?反正都来了,下次不定什么时候呢,好不好?” 我软软的撒著娇,像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仍是之前那个把他当成全世界的恋爱脑林沐。 成功看到程思昱眉眼之间浮起的无奈和纵容,“好,都听老婆的。” 可是,车子著实坐著不舒服,我扭了扭身子,找到一个相对舒服些的位置。 “我的车早上出门时被垃圾清运车撞到,急著过来,顺手把园丁车开了过来。”程思昱略显赧色的解释,眼睛看著前面的路,表现的很坦然,却没能盖得住耳根后升起的可疑暗红,“今天的主题是看星星,不过呢,要是老婆大人想要採购土壤或是採摘野,我一定会捨命相陪。” “谁要你的命啊,我要睡觉。” “嗯,睡吧,到了我叫醒你。” 他贴心的关闭全部的车內灯,我闭上眼睛装睡,脑子里则在飞速运转,猜测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猜测他困著我的用意,猜测著如果逃跑的几个预案。 直到车子停在山脚下,我也没能猜测出什么结果,只好下车,跟著程思昱徒步上山。 这里应该是个景区,通往山顶的石板小路扫得很乾净,隔一段距离,还有一盏路灯。虽不甚明亮,至少可以驱走骇人的黑暗。 第133章 拐点在哪里 上山的路有点长,程思昱和我一路走,一路聊天。 他一只手提著黑袋子,另一只牵著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放缓脚步,和我並肩行走,说话的声音也是少有的温和。 他提到了我们的小时候,他说那时候的我看上去乖巧听话,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实际上性子拗得很,也厉害的很,从来不吃亏,还特別喜欢做女侠,惩恶扬善。 我不由回忆起童年时的自己。 程思昱说的没有错,我八岁之前的愿望,就是做一名一簫一剑走江湖的女侠,哪里有不平事,哪里就有我。然后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一统天下武者。 想起从前,我的唇边澜起一丝微笑,整个人由最开始的紧张变得轻鬆起来。 “沐沐,你喜欢我什么呢?”程思昱状若不经意的问我,我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紧张。 高冷如程思昱,也会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就,挺不可思议的。 我歪著头认真的想了想,“说不准,反正,是你就好,其他的没有考虑过。” 这句是我的真心话,喜欢上他,真的没有理由,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也从没想过得失,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程思昱笑了,眉眼之间难得的温柔似水,握在一起的那只手紧了两下,没有说话,身上的气息也变了,是那种令人想要接近的感觉。 “你呢,阿昱,”我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程思昱,神情略显落寞,“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从没有忘记过叶晴。不论我怎么做,在你的心里,她才是你最爱的人。阿昱,你爱叶晴什么呢?我,我没有別的意思,单纯聊天而已,你不要生气。” 我问的很小心,生怕会因此激怒他。 这是多年以来,我一直想要弄清楚,却从未敢问出口的问题。 在今天晚上这样一个特殊时刻问出来,我有我的用意。 有些事想要弄清楚,总要寻找一个突破口。 程思昱闻言哽了一下,用很深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而机械的迈著步子。 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他正被一种难言的悲伤和后悔笼罩了,那种无法回头一般的落寞,看得我心口发软,却愈加疑惑。 他不想多说,我也没有再自找没趣,眼睛看著四周暗黑的天幕,没有难过、没有悲伤,也没有吃醋,心里出奇的平静。 是什么,让我如此平静! 走到半山腰,我的脚酸得不行,软声求著他休息一会儿,“好累啊阿昱,还有多远啊,再走下去,我的脚都能当泡菜吃了。” 程思昱怜爱的捏了捏我的脸颊,在我前面蹲了下去,“上来吧小懒猪,老公背你。” “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可以,我好重的,背著我你会很累。” 他浑不在意的耸耸肩膀,双手伸在背后招了招,“不会,听话,上来。” 我拗不过他,脚也实在是酸,便顺从的趴在他的背上,他用双手托起我,稳稳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山顶,“抱住我的脖子,小心摔下去。” 我听话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呼吸打在他的颈侧,他的身体倏然僵硬,呼吸似乎变得重了。 “阿昱,我重吗?” “不重,一点都不重。困的话,也可以睡一下,只是不要鬆开手。” “好。” 简单的对话,是我从前求都求不来的。 失去两个月的记忆,它却自己来了。 不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一阵难过浮上心头,眼睛被泪水打湿,那种感觉,就仿佛用了很久的时间去馋一盘醋排骨,醋排骨却久久不来,某天的某个时刻,它突然来了,你却吃了满肚子的红烧虾仁,把自己餵得很饱很饱,再不想要其他的任何东西。 程思昱的背不够宽厚,但很安全,他背著我,在山路上不急不缓的徜徉,走了一个多小时,终於到达山顶。 我以为的看星星,就是在山顶找到一块平整的石,或坐或躺,仙风道骨般的顶著夜里的山风,欣赏满天星斗。 实际却是被程思昱按在一张木椅上等待,他在一个不知何时摆在那里的一个硕大的箱子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鼓捣来鼓捣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他忙碌著头也不抬,“事先做过攻略,特地过来准备好的。” 我:......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地面出现一张充气床垫,一床很厚实的被子,又从拎上来的黑袋子里,拿出几样平常我比较喜欢的零食。 “过来,沐沐,这样不会冷。”他拍拍充气床垫,对我发出邀请。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毕竟,夜里的山风確实很冷,冻感冒了,遭罪的是我自己。 听话的躺在充气床垫上,他扯开被子盖住我。 然而,睡惯了枕头的人类,在没有枕头的情况下,是怎么都不会舒服的。 我才动了一下,程思昱就领会了我的意图,调整了一下身位,横过去,然后拔起我。 我只感觉到晕了一下,就躺在了他的怀里。 而他,一手支著头,另一只手揽著我的肩膀,让我窝在他的怀抱之中。 就好像,他是最疼爱老婆的老公,我是最乖巧可爱的老婆。 我和他,是一对最最恩爱的夫妻,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共同享受著甜蜜的温情。 这,是我爱著他的这许多年,最期待的样子。 他的身上带著很淡的洋甘菊的味道,我记得,那是我细心给他挑选的沐浴露的味道。 送给他的时候,他看也不看,说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然后那瓶沐浴露就被束之高阁,一次也没有使用过。 当时我还难过好久,不想他却在我失去两个月的记忆之后,开始使用。 当时的难过和遗憾过去太久,已经淡到差不多忘记,唯有味道,长久留存。 我愈发的想要弄清楚,那两个月我们究竟经歷了什么,我们的婚到底有没有结成。还有,他变得如此温柔体贴,拐点在哪里。 他揽得我有点紧,隔著不算太厚的布料,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心臟跳动时发出的强而有力的声音。 第134章 竟是叶晴! 他揽得我有点紧,隔著不算太厚的布料,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心臟跳动时发出的强而有力的声音。 突然的亲近,让我不太適应的扭了扭,他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脸颊,身体异样的僵硬,声音中带著隱忍,“沐沐,我是正常男人。你再动来动去,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忍得住。只不过,深山野岭的洞房烛,我捨不得委屈你。如果老婆急,不如,等到我们回去?还是说,现在,立刻,马上回去?” 我的脸因他的调侃而不由自主的羞红了,捉住他的手就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下,“再胡说不理你了。” 他开心的笑出声音,握住我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喘息著说,“好,我不说了。放心,答应老婆的事,老公一定会做到。看,天上的月亮那么亮,倒显得星星不够出彩。月亮像你,我,愿意永远围绕著你的星星。” “嗯,不过星星也好看。而且,没有谁围绕著谁,它们有各自的运行轨跡。”我不敢再动,开始专心的欣赏星空。 二十多岁的正常年轻男子,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我真的不敢惹他。 夜色黑浓,笼罩著如华的星月,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为这本该寂静无声的夜,平添几分生动。 他非常的安静,一直看著夜空,眸中映著万千星子。 他的眼睛又深又黑,像一眼藏在山洞里的千尺深潭,除了深邃的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昱你看,那是北斗七星,那个,嗯,应该是大熊座,看到那五颗特別亮的星星吗,呈m形状的,叫做天后座。看那边,那个大四边形,特別漂亮的,叫做飞马座......” 程思昱耐心的听著,眼睛跟著我手指的方向,认真的观察著星空,不时垂眸看我,目光中充满著我所不能理解的温柔,像是欲语还休,又像是临別前的不舍。 相较於我这个忘记很多事情的人,什么都清楚记得的他,应该正在承受著某种痛苦的折磨。 然而,他不说,我无从得知,自然也无从为他分担。 也或者,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分担,他想要的,只有我的陪伴。 天上的星星实在太多了,山顶除了风,也確实安静的厉害,看著看著,困意袭来,渐渐的睡了过去。 这样的荒郊野岭,逃是不可能的,不如隨遇而安,再寻机会。 不知睡了多久,被程思昱叫醒,他的神色略显示疲惫,像是一夜未睡。可眼睛却比星星还要亮,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声音异常的热烈,“沐沐,快起来,看,日出。” 顺著他的手指看过去,瞬间被那种圣洁的美所虏获,一骨碌爬了起来。 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晨曦微露,水红的霞光温柔的洒落下来,將那一片景物渲染得娇柔而美丽。 就仿佛一幅慢慢展开的画卷,每展开一点,就展露出更让人沉迷的美景。 日出盛景,宛若神笔轻描浅绘,每一缕曦光,都是大自然的精心布局。 我惊嘆的看著逐渐铺满天际的晨曦,內心突然涌起一阵带著遗憾的酸楚之感,眼泪就那么涌了出来。 程思昱发现我的眼泪,无措的问我怎么了,为什么掉眼泪。 我也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又为什么会掉眼泪,面对他焦灼的询问,能做出的回答,只有摇头,再摇头。 他只好揽住我,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陪著我,看著太阳一点点的浮起。 过了好久,直到太阳跃出地平线,將整片山谷全部照亮时,一直默默陪在一边的程思昱突然说道,“沐沐,人非圣贤,谁都会有眼瞎的时候。” 我透过迷离的泪眼,疑惑的问他,“什么?” 他笑了一下,目光灰暗,笑容惨澹,“爱情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觉得爱得很深的,可能只是一个执念。你觉得根本不爱的,其实早已爱入骨髓,只是不自知或不愿面对。后悔,也是没有用的。沐沐,我,很遗憾,特別遗憾。” 我没能明白,他说的遗憾指的是什么。 再问他,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递给我一瓶奶,和一份草莓口味的提拉米苏,“饿了吧,吃一点。” 我的胃怕凉,本想拒绝牛奶,不料接触到牛奶瓶时,发觉是温热的,並不冷。 他说,“你的胃不好,我一直放在怀里暖著来著。” 眼睛又是一阵发酸,努力吞咽了好几次,才算把泪水咽了回去。 程思昱对我太好了,好到超出我对他的期待。如果他一直这样对我,不掺杂任何东西,我想,我愿意就这样跟著他,一辈子! 好几次,我想要问程思昱,我们的婚礼是否如期举行,结婚证领了没有。 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我所面临的一切,扑朔迷离,让我不敢轻易的去触动什么,更不敢付出信任。 回去的路上,他仍然沉默,而我则又睡了过去。 怎么进入的家门,怎么躺在床上,程思昱何时离开的家,我一概不知。 只是在被土匪般的砸门声惊醒时,发现已经躺在床上,外边阳光明媚,而程思昱,他並不在家里。 我身上还穿著那套运动服,身上没有任何不適,只是头髮稍显凌乱。 太阳已升到头顶,我以为又是那个男孩子,正想著和他借用一下手机,或者请他帮我传个消息出去,结果出现在门口的人,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嚇。 竟是叶晴!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被她的憔悴和狼狈嚇了一跳。 不是跟著港城太子去享福了吗?怎么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经歷了什么! 叶晴在我的印象之中,个子不够高,身材不够好,五官也称不上特別惊艷,但她的身上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用程思昱的话来说,叫做柔顺,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柔顺。 可是,五年不见,她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风采,而是变成一棵乾瘪枯黄的路边野草。 第135章 掐架 她瘦的特別厉害,皮肤暗淡而鬆弛、皱纹横生,眼窝深陷,脸色白得发青,双手抱著肚子,眼睛里除了愤怒,没有任何光彩,就像是一个行將就木的病人。 犹记得当年的她意气风发的样子,与程思昱的热恋,让她睨睥一切,脸上总是洋溢著手握世间所有一切的得意笑容,眼底倨傲,清秀的脸颊也总是向上微微扬起。 然而那竟只是我记忆中的当年,如今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我只看得到她的失意与彷徨,还有深到不可见底的苦难。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她足够熟悉,很难认出眼前的女人,就是五年前被程思昱宠得金尊玉贵的叶晴。 看到她的一瞬,我的脑子有著片刻的空白。 不由想起在车上时我问程思昱的那句话,怪不得他没有回答,原来叶晴回来了!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哦,对了,我的手机好友列表里是有叶晴的,如果手机在我身边,或许也已经知道她的回归。 叶晴回来了,我呢,是不是该给这对有情人让个地方,成全他们! 守著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滋味,我已经尝了四年,但那是在叶晴没有回来的前提之下。 如今正主回归,我的存在,会成为一个笑话,还是一个阻碍,於我来讲都没什么意思。 之前我总想著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別的什么都不重要。 如今的我,却不那样想了。 或许是变得贪婪,总想著要一颗属於我的真心。 叶晴的突然出现,让我本就提著的心,乱成一团急待理清的乱麻。 “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了?”叶晴阴森森的开口,望著我的目光之中,盛满仇恨和不甘,还有深不可测的愤怒。 我服从於程思昱,对叶晴,却给不出好脸色,“怎么会不认识,只不过,叶晴,五年不见,看来,你过的不是太好。” “五年?”叶晴怪异的挑起眉头,突地又笑了,“对哦,你失忆了。真好啊,有钱人真好,做过恶事,一个失忆就全部抹杀,半点愧疚感都不必有。” 听她的话,失忆之前,確实发生过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说,叶晴这副鬼样子,竟与我有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背叛的人又不是我,我愧疚个什么劲儿。倒是你,叶晴,突然跑回来,是找阿昱做接盘侠的吗?” 叶晴突然爆发,双手並用的想要推我,眼中的恨意和愤怒,像是要喷出来的火,“我才没有,都是你,贱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我以为叶晴那样的凶狠,一定会將我推倒在地,然而,她那双看似凶狠的双手,软绵绵的並没有什么力度,根本就是蜉蝣撼树。 我亭亭的站著,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却似是很不好的皱紧眉头,牙关紧蛟,像是忍受著极大的痛苦。 我也有点火了,没招她没惹她的,突然朝著我发的哪门子火,把我当成程思昱了这是! 她一推没成功,准备再来第二下。 我闪身向前,左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向后一推,“你都不死,我凭什么死,起开,再闹我报警抓你私闯民宅。” 叶晴顺著我的手劲,软软的撞上门框,疼得她皱起眉头。身体麵条般的滑了下去,堆坐在地上。 她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的白了几分,压抑的痛苦低吟,双手抱住肚子,额角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承受著极大的痛楚。 “喂,有话你找阿昱说去,不要在我这里碰瓷。” 她哆嗦著手捉住我的裤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肚子疼。” 我蹲下去仔细的观察她,觉得她的表现不像是假的,便圣母心发作,抬手扶住她,將她带进家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说到底,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为了一个程思昱,我们可能也会是不错的朋友。 只是命运弄人,让我们爱上同一个男人,但是,那不是我们的错。 如今她脆弱的如同一片烤乾的树叶,我没有办法看著不管。 我將叶晴安置在沙发上,去厨房给她接了一杯温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可以藉由叶晴的手,对外发起求助。 “你先喝一点热水缓缓。我的手机摔坏了,阿昱去给我买新的没回来。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帮你打电话叫急救车。你的样子很糟糕,需要去医院治疗。” “呵,不要以为我会因此感激你。林沐,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她的人极度虚弱,说出的话却极度凶狠。 “叶晴,你要分得出轻重。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要先去医院。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是没有机会。” 她对我的话理也不理,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林沐,你真虚偽的可怕。明明知道我和阿昱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还总是来勾搭他,让他心旌动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討厌你。” “我也討厌屎,但没有让你吃,和你就没有关係。同样的,你討厌我,也和我没有关係。还有,我和程思昱是在你和別人跑了一年以后,才在一起的,勾搭二字,罪名太大,我不认,也与我无关。既然不想去医院,那就有事说事,没事请回,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哼,一个挟恩图报的三儿,也配赶我走。我就不走,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叶晴听不懂人话,胡搅蛮缠。 蛮不讲理,又如疯似魔,真想抽她啊。 我是真懒得和她多说一个字,习惯性的在口袋里摸手机,想要打电话让程思昱回来,把这个疯女人带走。 然而,口袋里空空如也。 如今的我没有手机。 “叶晴,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我从没有做过任何影响你和程思昱感情的事情,更没有背后詆毁过一个字。当年你一走了之,我用了一年时间才將他带出泥潭。 记住,我没有勉强程思昱,是他主动向我表的白。我没有插足你们之间,三儿这个称呼,还请你收回去。小心我靠你誹谤!” 叶晴呵呵地笑,状態癲狂,“告啊,你去告我啊。我就说了,林沐,林家大小姐是三儿,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承认我被她气到了,报警这么一点小事情,三岁孩子都可以轻鬆搞定。 而我,不可以。 因为,我没有通讯设备! 我只好咬紧后槽牙,和她接著掐架,“哈,你咄咄逼人有什么用?我猜猜,哦,对了,你这是没能拿得下程思昱,所以过来找我麻烦的吧。嘖,白月光前女友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也不好听?” 第136章 我嫌你噁心 我烦躁的试图和叶晴说清楚,我是在她离开一年之后,才和程思昱走在一起,而且,是程思昱主动和我表的白。 我没有插足他们,也没有破坏他们,更不存在什么勾搭,照顾程思昱的那一年,我从来都是以发小的名义自居,从无僭越之举,也从未曾挟恩求报。 她不该恨我,有事找程思昱去说才是正经。 可惜叶晴根本不听我说话,而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眼珠震颤著四处乱飘,恐惧而慌乱、畏畏缩缩、狗头狗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甚至於她给了我一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她极尽所能的表达著程思昱爱的人是她,用尽所有恶毒的话辱骂我,一味的认定是我破坏了她本该有的富家太太生活。 “叶晴,你来我家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也不必给我扣什么帽子。当年是你一走了之,我和程思昱正常谈恋爱、正常步入婚约,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讎,你没有资格评论我。还是那句话,有正经事情就说,不说就滚出去。” 无缘无故的被咒骂,哪个正常人受得了! 叶晴靠在沙发上,两只手按著小腹,压抑的大笑,笑声苍凉,脸色惨白似鬼。 那种癲狂的状態,让我很难不怀疑她的精神出现问题。 和这样一个人同处一室,危险重重,我决定將她赶出门。 我走过去,抓起她的胳膊,拉起她就朝著门口走,“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有事去公司找阿昱,再来打扰我,我会对你不客气!” 叶晴突然像疯了一样,趁我不注意,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头撞向我的胃部。 我脆弱的胃里没有什么东西,正隱隱作痛,她这一撞用了全力,我直接被撞飞出去,头磕在墙壁上。 巨大的衝击力发起反弹,我又朝著前边冲了两步,然后倒在了地上,只觉头痛难忍,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而叶晴,疯子似的,看著我捂著头部摔倒在地的样子,歇斯底里的狂笑不止。 接著就是通的一下不明声响,好像有什么稍沉重些的东西掉在地上。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到叶晴以诡异的姿势侧倒於地,腹部那里的衣服,被鲜红的血浸湿,她痛苦的五官聚在一起,泪流满面的还在狂笑。 屋子里瀰漫著的血腥之气,噁心得我想吐。 她绝望的低语著,“为什么,明明他爱的人是我啊,怎么可能为了你伤害我。林沐,你就是个祸害,你该死! 我还没有想明白,叶晴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正准备问她,眼角余光那里,看到程思昱夺门而入。 见到屋子里的场景,他目眥欲裂,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叶晴那半身的血,单手提起她便朝著门口扔了出去,只听门外一声短促的惨叫,再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程思昱直直的朝著我冲了过来,眼睛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將我抱在怀里,害怕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沐沐,你没事吧,嚇死我了。” 什么时候起,他竟会在我和叶晴之间选择我了! 头痛欲裂,我用力的锤打著。 一剎那,脑海之中好像有扇门被打开,许许多多的画面海量涌出来,在我眼前一帧帧滑过,每一幅都很陌生,每一幅也都很真实。 几乎只在一秒钟之间,我记起了两个月以来的所有事情。 那给了程思昱重重一击、没有完成的婚礼,那被一顿暴打弄没了孩子、也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的叶晴,还有,对我寄予无限希望的老师,以及疼爱我的父母家人和好朋友们。 所有一切,全部在瞬间涌回脑海。 是程思昱,在苏成安即將毁灭我的最后时刻,踢开那扇隔绝著希望与光明的大门,將我从野兽口中救回。 可也是他,在將我救回以后,发现了我丟失部分记忆,从而將我带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之中,杜绝我与外界的交流,禁錮了我,让我成为一只无力振翅的笼中鸟。 我想起了叶晴发给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程思昱在昏暗的灯光中,与叶晴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他说他只是为了给昔日好朋友完成最后的遗愿,並因此献祭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我长达十一年的暗恋和明恋,我虔诚的付出的那些心血,以非常不体面的方式结束,我没有遗憾,只有深深的后悔。 原本,我打算著婚礼之后,所有一切全部翻篇,重头来过。 只可惜,造化弄人。 我最厌恶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偏偏救了我! 倘若他现在想要了我,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 怎么办? 怎么办! “程思昱,別碰我,求你,你、好,脏!”我一字一顿的说著,虔诚的乞求佛祖让他远离我。 我寧可就这样伤了死了,也不想被他碰到一分一毫。 他,真的太脏了,从內到外,骯脏腐烂到如同最噁心人的垃圾。 程思昱如同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怜惜的抱起我,踢开臥室的门,將我无比珍爱的放在床上,大手抚摸著我被撞到的头,心疼的轻轻啄吻。 我冷冷的看著这个偽善的人,目光冰冷,“再说一次,起开,不要碰我,我嫌你噁心。” 程思昱漆黑的眸子,突然变得灰暗无光,收回那只抚摸我的手,眼眶微红的转过身,“你休息,外边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沐沐,你,是我的!我会保护你!” 我一下子就急了,程思昱太冷静了,冷静到可怕,这样的他,勾想我非常不好的回忆。 那是程南图回来的第三年,他十一岁,我八岁。 程南图在学校里认识了一只很小的流浪猫,他省下自己那份本就不多的餐点,用小塑胶袋包著,餵给小猫吃。他给小猫取名叫做图图,他说那是他唯一拥有的属於他自己的东西。 我也喜欢小动物,央著刘叔买了猫粮和逗猫的玩具,跟著程南图去他养小猫的秘密基地,用带来的东西换取抱小猫的特权。 也不知怎么,这件事被叶晴发现了。她中午知道的这件事,下午下课回家,就看到程思昱拎著小猫的脖子,平静而冷淡的站在刚进程家大门的程南图面前。 第137章 一直是你 “那是我的猫,请你把它还给我。”小小的程南图那张被修炼的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真心的惶惶然。 他两只小手乍乍著,像是已经预感到程思昱下一步的动作,隨时准备著接住被扔出去的小图图。 程思昱,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却露出平静到残忍的笑容,目光冷到骇人,“程南图,你这种私生子什么都不配拥有。看,它本来可以好好的活著。却因为被你发现,而遭受到悽惨的下场。它的死,是你造成的。如果要怪,那就怪你自己,是你害死的它!” 说完,他將那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狠狠的掷向门外。 程南图又急又怕的奔过去接图图,清澈的蓝眸流出清澈的泪水。 可惜,程思昱所选择的掷出小猫的方向,与程南图相距太远,等到他奔过去的时候,小猫小小一团已经被摔在地上,站在柵栏这一边的我被嚇得尖叫一声,想要跑出去,將小猫捡回来。 一辆黑色悍马呼啸著开了过去,小猫因此不见了踪影,地面只留下一小滩血。 程南图因此特別自责,好几次我看到他站在小猫经常出没的地方出神,也见过他默然神伤的落泪。 或许他带著微末的希望站在那里等,因为没有看到小猫的尸体,所以期待它还活著。 那天的程思昱,脸上的平静,和今天的他一模一样。 我有种预感,如果不能自救,叶晴或我,都將成为那只可怜的小猫。 臥室的门被关上,接著传来咔噠一声响,程思昱从外边將门锁上。 他轻浅的脚步愈走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我猛然反应过来,他真正的囚禁了我!下一步,我可能就会变成那只可怜的小猫! 毕竟,程思昱这种口蜜腹剑、无所不为的人,真的什么噁心人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顾不得晕乎乎的脑袋,蹦下床就去开门。 结果,不管我怎么拧,哪怕累得自己精疲力尽,也没能打开那把门锁。 我被锁在小小的臥室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 “程思昱,你要干什么,放我出去,我要出去,你没有权力关我。你这是绑架,是犯法,林家不会放过你的。” 回应我的,是沉重而决绝的关门声。 客厅里一片寂静。 程思昱走了,而我,被关在小小的臥室之中,逃无可逃。 叶晴,程思昱会把她怎么样呢? 程思昱会如何对待一个背叛他、欺骗他、毁了他的女人? 我不知道。 此时的我,担忧自己的处境,也担心叶晴。 叶晴十恶不赦、罪有应得,但是,罪不至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在臥室里急躁的转来转去,像一只困兽,无处可逃。 也曾在窗前佇立良久,只要胆子大一点,可以沿著突出的防水台,爬到隔壁的窗台。若是运气够好,那家的窗子开著,我就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二十层楼的高度,只朝著下边看一眼,都会发晕,我不敢赌自己有能力做得到。 我只能等。 等著程思昱回来,再想其他的办法。 夜色降临,夕阳隱没最后一丝霞光。 我坐在黑暗之中,像一尊雕像。 突然,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接著就是一阵嘈杂。 程思昱的声音:先安装客厅,臥室需要整理,排在最后。 一阵嘈杂的人声过后,叮叮咣咣的开始施工。 臥室的门被打开,程思昱走了进来,按开灯以后,径直走到我身边。 我抓住时机抬腿就跑,大声的喊叫,向外边的人求救。 程思时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我,另一只手捏著个很小的瓶子,对著我的脸喷了一下。 我嗅到一阵茉莉的苦香,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意识清楚,只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他伸出手臂接住我,然后將身体瘫软的我抱到床上,扯过被子给我盖好,脸上带著狂乱的温柔,“乖沐沐,不要害怕。我找了人安装安全防护栏,二十层太高了,我担心你会有危险。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吃油燜虾仁好不好,再来个酸菜鱼。你不喜欢剔刺没有关係,我来剔。” 眼前一黑,我不由在想,程思昱他是不是监控了我的大脑。不然,怎么会在我只是想了一下爬到隔壁去这件事,他就叫来工人安装防护栏呢。 我张了几下嘴,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回答,他也没有等我的回答,转身想要走出去。 拉开门,他看了眼外边,不放心似的又回头看了一下我,走了出去。 大概三分钟后,他回来了,推著一个轮椅。 他將我抱到轮椅上,从壁柜里拿出一条毯子,將我从上到下盖住,又在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帮我戴上。 “家里有外人,你自己在房间我不放心,陪我一起去厨房煮饭。” 程思昱心思縝密的杜绝了我与外界交流的一切可能。 他推著轮椅,经过客厅,去往厨房。 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年男人见状,笑嘆道,“老板真会心疼老婆,连口罩都给戴上了,是怕我们这些粗汉子看到夫人的美貌吗?” 程思昱文雅的笑笑,“不是,我老婆身体不方便,她一直有粉尘过敏的症状。施工灰尘太大,我可捨不得老婆受苦。” 那群人哈哈大笑著,没有人再多看我一眼。 厨房是单向玻璃,在里边可以清晰的看到外边,在外边却只能恍惚看到里边模糊的影子。 程思昱將我安置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从购物袋里拿出新鲜的虾肉,耐心的剔砂线。 他不时的回过头,目光温柔的看我,在接触到我愤怒的眼神时,朝著我苦涩的笑。 他说,“沐沐,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放心,总会有你说出口的时候。现在的我別无所求,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多待上几天。” 他说,“对不起啊沐沐,那么多年没有珍惜你,是我此儿犯过的最大的错。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改过的机会,就这样陪我几天,我也知足了。” 他说,“我真的想过和你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可是叶晴回来了,我没办法对她置之不理。可是沐沐,即便和她上床做了最亲密的事,我也没想过娶她。我心里想娶的人,一直是你。” 第138章 不需要你 他流著苦涩而后悔的泪,继续说,“婚礼那天,你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突然发觉我的心好疼。叶晴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那样疼过。也是那天我才明白,之所以执著於只能娶你,是因为这么多年,你早已走进我的心里,我早就深深的爱上你,无人可替的那种深爱。我总是以为你那么爱我,绝不会离开我,所以我才敢背著你,做下那么多不可原谅的错事。事实却是,离不开的那个人,只有我。” 说这句话时,他特別难过的哭了,低垂著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哽咽,低如耳语。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是那样的痛苦,就好像,一名痛失所爱的真情之人。 可是,若他真的有真情,是绝对做不出那些荒唐事情来的。 他不过是仗著我的爱,既要又要还要罢了! 说到底,是我眼瞎心盲的爱,让他忘了自己是谁,让他想要永远的对我予取予求。 他太自信了,以为他在我的心里,也是无可替代的。 是否无可替代,他可以不清楚,却是不应该忘掉,替代与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放弃! 他还在自说自话,“沐沐,你不要怪我这样对你,我也是没有办法。你那么聪明,我不这样做,你一定会跑掉的。我明白我不配说爱,我只是想体会一下,用心的去爱一个人,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你说的对,林家不会放过我,债主不会放过我,好多人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沐沐,我特別珍惜和你真正在一起的,这些特別短暂的时光。未来等著我的是什么,都不要紧,我受著也就是了。” 我无心倾听他的內心独白,只是他一直在那里自说自话,再不想听也没有办法屏蔽。 工人的效率很高,饭菜做好的时候,全部完工。 程思昱给他们发了工钱,亲自送他们出门。 再回来时,我发现我的手可以动了,也能够发出一点声音。 “吃饭吧,我餵你。”程思昱用小勺子盛起一只烧得非常鲜美的虾仁,递到我的唇边,“张嘴,听话,我尝过了,很香。你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饭吗,以后我每天都做给你吃,好不好?乖,听话啊,张嘴吃下去。” 我冷冷的凝视著他的眼睛,虾仁的味道直往我的鼻孔里钻,我的肚子叫囂著真的很饿,我却没有张嘴,只是冷冷的凝视他,暗中蓄积力量。 终於,在他耐心的换了一块剔去刺的鱼肉时,我成功的抬起手,一把打翻他端著的盛满菜的小碟子,困难的说,“我,林沐,饿,死,也不会吃,你做,的菜。” 程思昱垂著头,看著被菜汁弄脏了的裤子,眼尾泛红,勉强的扯出一丝笑,“不喜欢吗?没关係,我给你定外卖,法餐好不好?就定你最喜欢的鹅肝酱和焗蜗牛,好不好?” 我鄙夷的嗤笑,“我寧可死,绝不,吃,一口。” 程思昱的情绪突然出现剧烈的起伏,眼底猩红一片,动作也变得异常粗鲁,“不吃东西不可以的,沐沐,我捨不得你死。如果我们当中一定要死一个的话,我希望死的那个是我。沐沐,听话,好好吃饭,不要让我动手。” 我理也不理,只问他,想要这样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与其等到林森先生找到我,不如將我送回去。怎么说,这次都是他救了我。 虽说这样做可能也无法挽救程氏,至少不会让它死的太难看。 程思昱不说话,拿著手机,在订餐软体上下滑动著,选择心仪的菜品。 对於他的非暴力不合作,我真是厌恶到极点,再一次將他的手机拍落在地上,告诉他不要白废心思了,他就是定来龙肝凤胆,我也不会吃一口。 他不放我出去,我就绝食而死! 程思昱捡起手机,放在餐桌上,想了想,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捏著我的脸颊,漠声道,“喝点牛奶,我餵你。” 说完,他给我来了一个生灌。 我无法反抗,被呛得咳嗽,他手忙脚乱的扯出纸巾给我擦拭,又用空心掌,给我扣后背,等到我的呼吸平復,又接著灌下一口。 “沐沐,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活而已。” 一罐牛奶生灌下大半,我又开始犯困,很快睡了过去。 夜里,我想要上厕所,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一双长而有力的臂膀环著我,我和身后人之间,只隔著两层很薄的衣料。 衣料实在太薄,薄到我清晰的感觉出他上身凸出来的骨头,以后腰部以下那条滚烫。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程思昱。 他的腕上戴著我送给他的腕錶,中指上则是那枚被我扔掉的,求婚时买的那枚定婚戒指。 从前我求他戴上,他都不肯,说我矫情,戒指而已,即便不戴,全蓝城的人也都知道他和我的关係。 如今我的那枚都扔掉了,他却心甘情愿的戴在指间。 人啊,为什么总是要在失去后才想著要珍惜呢! 得不到的,或者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吗? 然而,这种人註定最后往往失去所有。 因为得不到的,將永远得不到。 而失去的,將永远不会回头。 身上仍然无力,我试了几次,只是身体微微的动了几下,並没能爬起来。 显然,牛奶里加了安眠和让我丧失行动能力的药。 努力了半天,没能成功爬起来,到底惊动了程思昱,他睡意含糊的支起上半身,揉著眼睛问我,“怎么了沐沐,是想去洗手间吗?” 我是真心不想搭理他,但是也真心再忍不了,只好认命的点头。 “好,我带你去。”他的唇角牵起一丝瞭然的笑意,起身下床,將我拦腰抱起,嚇的我赶紧出言阻止,“给我放在洗手间门口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 “你现在没有体力,必须...” “否则,我一头撞死、咬舌自尽、暴体而亡。” 程思昱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我要是认真起来,那是个九头牛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必定说到做到,识趣的没有和我爭,而是將我放在马桶边,便走了出去,“我就在门口,有事情喊我。” 脱下睡裤和穿上睡裙的过程,比较繁琐,耗时也是相当的长,以至於程思昱等得心急,而叫了我好几次。 直到我说好了,他急发发的衝进来,见我安然无恙,又把我抱回到床上去。 他,也爬了上来,揽紧我,比刚刚揽得还要紧。 第139章 不要回头 我无力抵抗,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忍著內心里的噁心,没敢招惹他。 就那样任由他抱著,一动不动。 我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防备程思昱这件事情上。 他和我贴的太近了,这样的距离,擦枪走火什么的,再正常不过,这让我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渐渐的,我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他的头埋在我后脖颈那里,呼吸又粗又烫,腰部以下的触感也清晰的愈加可怖。 上次他对我用强,虽说我拼了命的挣扎,也是他愿意放过我,才让我得以保住清白之身。 如今我身上像中了软骨散一样,根本没有半分反抗之力,他若是强来,一定会成功。 我被嚇得冒出一层冷汗,一动也不敢动,像根木头一样,把自己绷得又硬又直。 “沐沐,沐沐,沐沐...”程思昱想必是忍得辛苦,开始语声粘腻的一声声叫著我的名字,不断的用嘴唇触碰我的后脖颈那里露在外边的皮肤。 我紧闭著眼睛,心里把他骂成狗,嘴上却半个字也不敢说,只能一味的装死。 我不由有些怨了,距离我失踪,已经过去四整天,林森先生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我,他是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再不来,我就要被人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呀。 程思昱见我没有反应,以为我是默许,胆子愈加大了,放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开始尝试著探入衣襟。 那里的皮肤因为他手指的摩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是有一只大个儿的癩蛤蟆在那里爬,厌恶令我止不住的想要颤抖。 我忍了又忍,直到那双手有著向上爬的趋势时,咬著牙开口,“程思昱,別让我后悔爱过你,好吗?” 程思昱已经半探入衣襟的手骤然停住,呼吸停顿。 “沐沐,在你这里,我真的罪无可恕吗?”他问的艰涩。 “阿昱,我被骗的太惨,也被伤的太深,你消磨光了我的有的爱意。我只是不爱了而已!” “就不能重新爱我一次吗?我保证,这一次,我会用我的的有一切,甚至我的生命来爱你,可以吗?” “如果让你再爱叶晴一次,阿昱,你,还愿意吗?”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有些后悔,生怕因此而惹怒了他。 却不料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沉默下来。 半晌,身后滚烫的那具身体向后撤走,手也从我腰部拿开,他苦笑出声,“对不起,是我不好。睡吧,我陪著你,不会再碰你。”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幽幽的开口,声音已经恢復正常,“我很后悔,如果老天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情。” “阿昱,之前的我们,错过了,不要让以后,变成过错。向前看吧,不要回头。” 我给过你机会的,给过记不清多少次机会,只是你一次也没有珍惜过而已。 “是啊,向前看。过去的我就配不上你,如今的我一无所有,更加的配不上你。离开我对你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叶晴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肚里的孩子掉了,子宫切除。我给她找了医院,也给她交了医药费,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不会为难她。只是,她,不该来找你的麻烦。” “沐沐,我好后悔,要是没有让叶晴穿你的婚纱,没和她上床就好了。那样的话,现在的我们,应该在你喜欢的冰岛度蜜月。” “事情已经过去,不要想那么多了。” 聊了一会儿,我睡著了,却也睡不踏实,总是做光怪陆离的梦。 次日一早,我被巨大的不明声响惊醒。 那声音很刺耳,就好像装修房屋时发出的动静,震得仿佛床都在颤抖。 声音的来源是屋子的大门口,我直觉的想到有人想要破门而入。 是林森先生,一定是他! 我连忙爬起来,连澡也来不及洗,手忙脚乱的换上一身乾净又方便的衣服,头髮扎成低马尾声。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行动自如,没有任何的不適。 程思昱他,给我餵了解药吗? 不管外边的来人是谁,都是我逃出去的大好机会。 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称手的武器,无奈把沐浴的喷头拧了下来,攥在手里,跑到客厅。 客厅里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根超过一尺长的钢锯正在入室门上边火星四溅的工作著,缓缓下移。 我犹豫著要不要过去將门打开,程思昱起身拉住我,“不要过去,很危险。放心,门再结实,也挡不住门外的人。” 程思昱坦然的说著话,面色无比正常,没有半点著急或恐慌的意思,相反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看著我时,还带著温和的笑意。 就好像,他等待这一刻,等待已久。 我惊讶於他此时的镇定自若,绑架了我,难道不该逃走吗?落在林森先生手里,他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纳闷的问他,“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没有逃! 他释然的笑笑,黑眸之中闪动著细碎的光波,“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沐沐,能和你单独相处这么多天,我,很知足。” 我张开嘴,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外边的景象嚇得捂住嘴。 安装窗安全护栏时,那个老板说物业不允许全线封闭,避免出现特殊情况,救援人员无法顺利进入,从而耽误救援时间,特地留下一扇只容得下一个成年人进入的窗。 此时此刻,一个高大雄壮的人腰上拴著绳子,动作利落的顺了下来。 他先是双脚在玻璃上顶了一下,把身体远远的顶出去,再回来时,双脚猛然用力,將那扇据说是三层的窗玻璃踹得粉碎。 那个人,也顺势盪了进来。 如此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攻克的。 与此同时,钢锯將门板完全切开,一个手持电锯、脸上带著防护的挺拔男人,迈著长腿,弯腰从小门走了进来。 没等我看清那个人的脸,窗户进来的那位,解开腰间的绳扣,一把將我扣在怀里抱紧。 端著电锯进来的那位,扔了手中的电锯,一把拽下头部的护具,拎起程思昱,劈头就是一记勾拳。 一缕熟悉的雪松冷香扑进鼻孔,我提了几天的心安定下来,把脸埋进这个怀抱,双手抱住他精窄的腰。 他挺拔的身体因我的回应,而有著片刻的不自在。 “有没有受伤?”他的声音有些哑,好像还含有劫后余生般的后怕。 我摇摇头,贪婪的吸了一口冷香,眼泪不爭气的流出,感到阵阵后怕,“你们怎么才来,都要嚇死我了。” 大手轻拍著我的背,声音低沉而富於磁性,像在我耳边放了一个低音炮,“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140章 你走吧 猜到来人是谁了吗? 是的,就是程南图和林森先生。 一个破门,一个破窗,他们倒是默契十足。 后来林森先生告诉我,就在我坐上老师派来的那辆车时,程南图和他专机飞去阿根廷,我恩爱一生的爸妈也出国去n次度蜜月。 我出事时,爸妈进入东非大裂谷,联繫不上。 林森先生那边因连日的大暴雨引发山洪,民航停运,私人航线也审批不通过,硬是等了一天一夜,做了很多工作,签下出现意外一切后果自负的保证书,才被准许飞行。 为了回来救我,他们两个三天三夜没睡一个完整的觉。 林森先生是散打八段银龙,此时怒极的他,拎著程思昱一顿暴打,不过两分钟,便打得程思昱满头满脸都是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程思昱没做一丁点的抵抗,全盘接受。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沐沐的状態不太好,先离开再说。” 林森先生这才住手,將我从程南图怀里扯出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又重新塞了回去,“沐沐交给你。” 已经抬起,想要抱住他的两只手,因为我的人被塞回,两只手也自然无比的再次抱住程南图的窄腰。 我:...... 林森先生浑身散发著杀伐之气,朝著外边招招手,“把人带走。” 两名戴著墨镜的黑衣大汉迈著腾腾虎步进来,一人一只胳膊,拎起程思昱就往外走。 程思昱挣扎著想要站起来自己走,但没能成功,只好放弃。 被拖到门口时,他回过头,对著我露出一个乾净的像是十五岁时的笑容,“沐沐,谢谢。” 我纳闷他没头没脑的谢谢是个什么意思,林森先生怒不可遏的追上去补了一脚,只听喀的一声,程思昱的脸瞬间苍白如鬼。 受了林森先生实实在在的这一脚,那条腿,断了的可能性相当大。 程思昱被拖走,我自由了。 那有如地狱般,被折磨身心的日子正式结束。 “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我摇摇头,“没有。” 所有的东西,都在那家民宿里,被苏成安掳走时,我身上只有一部手机和一只手电筒。 后来,这两样东西也不见了。 这间屋子里,有关我的东西,都是程思昱准备的,不属於我,自然不需要收拾。 来时身无长物,去时一身轻鬆。 林森先生脚步腾腾的在前边开路,我的腿有些发软走不快,程南图一把將我打横抱上进心,龙行虎步的將我带入电梯。 此时,我终於確定自己获救,紧绷的情绪放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彻底结束,也有心情观察这两位先生。 也是这时才发现,他们两位居然都穿著酷炫的迷彩服,一身冷硬霸道的气息,还有著遇神杀神、遇佛弒佛的狠戾。 我素来知道林森先生不是一般人,由今天这事可知,程南图也不遑多让。 在程南图的身上,有著我所不知道的、巨大的秘密。 楼下停著林家的车队,我们坐上中间的库里南,林森先生陪我坐后座,程南图坐副驾。 回去蓝城的路程至少一个小时,我抓紧时间,和林森先生讲述我这几天的遭遇。 当听到苏成安对我做的事情时,林森先生浓眉耸立、身上冷厉的杀气满的像是要冒出来,冻得我往边上挪了挪。 也是这一挪,让我看到了程南图,我此次的救命恩人之一。 “南图哥,谢谢你来救我。你踹玻璃那招儿真帅,根本就是电视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特种兵。” 程南图转过脸,玉般润白的脸上踹玻璃时的冷酷退去,身上仍然散发著生人勿近的霸道气息,“感谢夸奖。” 倒是也不用谢的这么正式。 车子缓缓在林家大宅门口停下,等候已久的小西和宋瑜从里边衝出来,眼泪汪汪的翘首等著我下车。 刘叔紧跟著一路小跑,老眼含泪。手上拿著根扫帚,將一个燃烧著的火盆放在大门口正中央的位置,“沐沐,从火盆跨过来,去去晦气。” 而我那比翼鸟似的爸妈不见影子,听林森先生说在大裂谷由导游陪著徒步呢,一直没能联繫得上。 唉,爸妈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 下了车,两位姑娘唰地把我搂得死紧,哭得死去活来。 好像回来的不是我这个大活人,而是一个死人。 被刘叔指导著,先是让他用柚子叶在我身上前前后后的拍打几下,又指引我从火盆上跨过,嘴里念念叨叨,听著是给我去晦气、求福气之类的话。 “你先回家,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想吃什么,让刘叔给你安排。”林森先生叮嘱我。 “是去处理程思昱吗,哥。” 林森先生微微点头,“你有话说?” “哥,程思昱確实囚禁了我,但也是他从苏成安的手里救出我。一功一过,抵平。这次,放了他好吗?” 人,得有良心。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林森先生沉冷的目光凝视著我,听到我的话的程南图也下车,蓝眸如海底深渊,深不可测。 “真的哥,没有程思昱,苏成安那个畜生就得手了,真的是他救了我。我说放过他,也真的只是出於感激,没有其他別的原因。” 林森先生又怒又恨的叩叩后槽牙,眸光之中杀气腾腾,“南图,你怎么看?” “听沐沐的,我没有意见。” 林森先生挥挥手,那两名黑衣大汉把程思昱拎了过来,“先生,有何吩咐?” 程思昱显然在车上又挨了若干顿胖揍,只看脸,已经认不出是谁。 儘管这样,他还是勉力的抬起头,朝著我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我转过身,没有看他。 此生如果可以,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程思昱,这次的事情算了,你走吧。”我说。 程思昱不敢相信的问我,“沐沐,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吧。你虽囚禁了我,也救了我,此次的事我不和你计较。我希望以后不再见面,如果见了,请连名带姓的叫我,或者叫我林小姐。” 第141章 绝无他心 程思昱跌跌撞撞的走了,背影何其狼狈! 不知道若是他早知道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会不会把事情做的那样绝。 事到如今,他有没有真正的后悔过! 此次的事件,虽说有惊无险,也给我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 林森先生只好推了应酬,每天一下班就回家陪我,还会时常將小西也叫过来,三个人其乐融融,把日子过的又快又开心。 老师那边打去电话,听说我已获救並安然无恙,纪老头激动的老眼发红,“没事就好,多休养一段时间,我正好要出国去参加一个研討会,需要大概一个月的时间。等我回来,你也休养得差不多,我再送你进组。” “那怎么行呢老师,先前因为我已经拖延进度,再等我一个月,一定会更加的耽误事。科研兴国,刻不容缓,我想要现在就进组。” 老师笑呵呵的对我的態度予以肯定,告诉我此次的项目机密且重要,分成若干个部分进行,彼此之间是协作关係,却又不会进行互通。 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的做好保密工作,又不会影响到项目进度。 我將要进入的项目组,目前正在做准备工作,具体的参研时间需要参照前期项目组的完成情况。 所以,我的暂时缺席並不会影响到什么。 “那我知道了,老师,您放心,我会儘快养好身体,爭取早日入组。一想到以后和您一起並肩作战,我都有点迫不急待了。” 老师哈哈大笑,说我失忆一次,嘴都变甜了,若是再失忆一次,保不齐由天才直接晋升成仙了。 又和老师閒聊几句才掛断电话,抬起头,看到一个雋逸挺拔的人站在廊檐下,不知道来了多久。 他就那么笔直的站著,面容俊美,蓝眸如渊。 近日林森先生事情忙,委託程南图来照顾我,因为程南图是他最信任的人,又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更容易接触。 说过好多次,我没有那么脆弱,不需要什么贴身照顾。奈何林森先生宠妹心切,不容我推辞,虎著脸硬逼我服从他的领导。 作为妹妹,我选择听从他的安排。 林森先生对於我的乖巧听话很满意,方便起见,居然给他在我住的三楼分配一个房间。 现在的情况是,我在三楼的东侧,他在三楼的西侧,妥妥的比邻而居。 然而,同住一个楼层,如果不是刻意,居然见面的时候不是很多! 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一墙之隔就是程家的別墅,他根本就是可以在自己的家里住,为何林森先生一定要安排他住进林家。 我也曾试图问过林森先生,他却只讳莫如深的说,“家里房子多的是,他住一间怎么了?” 对此,我实在无言以对,便訕訕的算了。 那天起,便偶尔会多出这样一幕:我正在做著某个事,突然发现空气中奇怪的安静,回过头去,他正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如青松一般笔直的站著看我。 就像此时一样的场景。 看著他安静的站在那里,蓝眸海一样湛蓝,脑子里突然掠过一句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想完又觉得不太恰当,诗句里的思,应该是思念、相思和遗憾的意思,於我和程南图来说,这个思字有些过了。 呵,单纯引用,绝无他心。 於是,我不太满意的摇头,轻嘖了一声。堂堂京大高材生,居然连一个例子都举不明白,果真需要精进了! 程南图走过来,微垂著蓝眸,那缕雪松的冷香又来了,清清冷冷、繚繚绕绕,却中人慾熏。 他的影子將我完全笼罩,我一七二的身高,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面对面站著,不说点什么,难免有些尷尬,我便找了一个话题,“南图哥,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你不害怕吗?” 他的眼睛闪了闪,磁声说,“一心想著救你,没时间顾虑太多。” 不是,这话听著,怎么有股莫名的曖昧呢。 不会,一定是我想错了,这可是科技大佬程南图,我的小老师,从不近女色的程南图,哪可能曖昧! 况且我刚结束一段无比糟糕的感情,未来几年打算献身国家科研,也没有心思搞什么曖昧。 对的,一定是我多心了。 在家里躺了几天,小西和宋瑜每天都要过来陪我说话,说是怕我经此一事抑鬱了,要好好的开导我。 开导的內容,多数与程思昱和程氏有关。 用小西的话说,不破不立,说破无毒。像我这种曾经的恋爱脑,必须在我面前將程思昱完全打碎,我才能够真正的走出来,不至於闷在心里难为自己。 如今的程氏,正在走破產清算的环节,听说对外欠了不少货款工程款,每天被债主堵著家门討钱。 举程家全家之力,或可將这些钱还个七七八八,但若想东山再起,几乎没可能。 婚礼那天,我坐车离开不久,程思昱也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之所以找得到我,是因为恋爱时,我曾经用他的手机绑定过我手机的定位,他循著定位找到的我。 也有提到陈子傲。 年纪轻轻,手段倒是够狠。 趁著程氏翻船,狠狠的咬了好几口,加速了程氏的灭亡。 每天三个饱、一个倒,隨时闺蜜聊八卦的日子无比愜意。 被刘叔养得膘肥体壮之时,我亲爱的爸妈终於双归燕似的回来了。 听说我差点被苏成安那啥,老林气到怒髮衝冠,直接拍板,“阿森,我不想再在蓝城看到苏成安这个人,永远不想。” “知道了爸,抢劫国家科研人员罪名不小,强姦未遂罪上加罪。他在里边,一定会过得多姿多彩。有没有命出来,要看他的造化。” 我温柔婉约的妈妈手心攥著几万块一条的苏绣锦帕,抹眼泪的动作美的冒泡儿,“老公,程家小子呢?欺负我们的女儿在先,囚禁女儿在后,绝不能轻饶。” 没有办法,我只好又把和林林先生说的话,和老妈说了一遍。 老林和小林一起帮著劝,才算是安抚住了我宠女成痴的妈妈,答应这次放他一马。 晚上,林森先生九点准时从房间出来,走向后园。 我悄没声跟了上去,想要看看他每天晚上九点钟出去做什么。 林森先生穿过后园,打开一间小屋子的门,走了进去,我躡手躡脚的跟在后边。 我在林家大宅生活二十多年,不知道这间平淡无奇的小屋子里,居然別有洞天。 难怪左右邻居都搬走了,林家几十年如一日的一直住在这里。 我以为是爸妈念旧,却原来是拥有著这样庞大的一个秘密。 进去小屋之后行走大概五米,出现一掛向下的楼梯。 楼梯分成两节,足足三十五级台阶。 我悄悄的跟著下到最后一级台阶,不由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差点坐在地上。 那是个非常大的平台,最中央的位置,摆著一张看上去极其沉重的金属椅子。 椅子上坐著一个衣衫襤褸的男人,他歪著脑袋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我几乎以为那是个死人。 虽说没有看到男人的脸,只凭猜,我也猜到那个人一定是苏成安。 程南图告诉我,程思昱將我救走时,苏成安跑进深山老林,躲避林森先生派出去的人。 结果他只躲了两天,就被林家的人抓住,因为他被我伤到的那只眼睛没有及时医治,不仅痛的厉害,还因为散发著血腥的味道,招来两次野兽。 他因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下山去诊所治伤时,被林家派出去守株待兔的人抓到,带到这间地下室,接受惩罚。 林森先生刚露面,一个年轻的男子就从角落之中走出,恭敬的问,“先生,现在开始吗?” “开始。”林森先生的声音清朗好听,把三个字说的字正腔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一声盛大开幕室的报幕员。 男子动作敏捷而迅速的拿来一根带著尖刺的长鞭,林森先生接过来,在空中甩了个清脆的鞭响,再一个帅气的甩动,鞭子像长了眼睛一样,唰地抽在苏成安的身上,疼得他一个激灵,嗓子里挤出一句痛哼。 第142章 踢著玩儿唄 几鞭下去,苏成安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上,又多了数年殷红的血跡。 其中一鞭正中他的面门,一条极深的伤痕从他左侧额头拉到右铡脖颈,一粒一粒的向外渗透著血珠子。 林森先生对此仿佛甚为满意,讚赏的朝著施鞭的人点点头,夸他的鞭子好用,从口袋里摸出个四方形的盒子扔了过去。 那人扬手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咧嘴笑了。 苏成安,就像一块骯脏的破抹布,在林森先生的长鞭之下,无力的左摇右摆,却逃无可逃。 我想起那天逃无可沈、想要咬舌自尽的自己,就觉得苏成安的下场万分活该。 林林先生应该也是想起什么,目光突然变得极其恐怖锐利,扬鞭的动作狠戾而乾脆,仿佛来自地狱的杀伐王者。 我从未见过林森先生如此暴戾的一面,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自觉的按住狂跳的心口,向后退了一步。 我自以为做的隱秘,却不料林森先生侧过头,淡声道,“跟了一路,还想继续看下去吗?” “没,哦,不看了,我不想看。” 惊魂未定的跑出地下室,穿过园,进入別墅客厅,恰好我爸从前门进来。 他老人家见到我的样子,瞭然的眉头微皱,说,“以后不要隨便去那里,女孩子,好好享你的福就行了。” 我忙不迭的答应,跑回房间去洗澡。 一看到苏成安,不自觉的就想他把我压在地上,跨坐在我身上时的样子,噁心的要死。 然而,还有人比苏成安更加噁心。 那就是程家那对夫妇。 次日一大早,我刚吃完早餐,刘叔便告诉我,说程家夫妇来了,要不要让他们进门,全看我的意思。 我想了想,决定放他们进来。 怎么说都是长辈的,给人吃闭门羹显得我没有教养,丟林家的脸面。 我下楼来到客厅时,程家夫妇正在沙发上坐著。 如今的他们,不再衣著光鲜,也没有从前的大马金刀,笑容侷促、缩手缩脚,眼睛却里是掩饰不住的算计。 “沐沐......”程夫人才说了两个字,被我抬手阻止,事到如今,我可不想和她话什么家常。 想打感情牌! 呵,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玩儿。 “刘叔,泡两杯茶过来。程夫人,程总,您二位过来有什么事,直言就是,也不浪费您二位的时间。” 言外之意,有话说,没话赶紧走,多余的事情不要做,我不奉陪。 我在主位款款坐下,华丽的裙摆在沙发上铺成一朵昂贵而对洁的,將程家夫妇身上那套褶巴巴的衣服衬托的无比可笑。 程夫人想要拉我的手僵住,难为情的暗红著脸,訕訕的重新坐回沙发上,倍感屈辱的咬紧嘴唇。 “嗨,沐沐啊,要说这事情也不大,我,我这还有点说不出口。” 我接过刘叔递过来的茶碗轻啜一口,只觉齿颊生香。 极品铁观音,果然了不得。 “这样啊,那,刘叔,送客!” 等著我主动接话问她?没可能。 和我装大尾巴狼,美的你! 程夫人和程总你推我我推你的搡来搡去,最后是程夫人做了程总的嘴替。 她磕磕巴巴的说了长长一段臭氧层子,听的我昏昏欲睡,差点三观被毁。 说真话,我后悔了,这种人,就不该给他们脸。 我以为他们是来请求林氏放程氏一马,却没有料到,他们是来和我要钱的。 要什么钱! 要程思昱为叶晴支付的那些钱,合计两亿两仟壹百万。 对我来说,这只是一点小钱儿,不足掛齿。 对於如今的程家来说,却是可以拯救他们於水火的救命钱。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夸他们才最好。 “沐沐啊,叔叔阿姨也不是有意过来为难你。怎么说,那都是阿昱的钱,还回来是应当的。而且,欠你钱的人是叶晴,你想要钱,也得和叶晴去要嘛,和程家没有关係的。” 我被他们的无耻逗笑了,“程夫人,我倒是觉得这番话,你应该回去跟程思昱说为好。钱是他主动为叶晴承担的,每一笔,都有他本人的签字画押,符合法律规则,半分做不得假。用程夫人的观点说,这钱是程思昱为叶晴承担的。二位要是想將钱討回来,也该去找叶晴討,和林家没有关係的。” 程夫人无耻的踢给我的球,又被我原样踢了回去。 踢著玩儿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话不是这么说,阿昱的钱是转给你的,我和叶晴要不著。沐沐,你和阿昱相爱一场,有些事,不要做的那么绝。山不转水转,保不齐哪天就又会遇上,对吧。” 威胁我! 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我无心和她周旋,端起茶碗,笑呵呵的说,“抱歉让二位白跑一次,钱我是不会退回的,也请不要再就此问题来打扰我。如果二位一定要让我退回这部分钱,建议走法律程序,我这边一定会配合。” 软刀子捅人,不致命,却最是疼的厉害。 “你,”程夫人终於没能控制住情绪,“林沐,你不要欺人太甚。没能得到阿昱的爱是你没本事,不能赖在程氏的头上。这么多年,我从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林家大可不必赶尽杀绝!” 我真要呵呵了,这话也说得出口。 “您確定?別的且不论,隱瞒著我,让程思昱將叶晴带回程家大宅认作乾女儿,又为叶晴买了一套公寓养胎,还扬言能生几个就生几个,反正你程家养得起。请问程夫人,你这样做,对得住我?” 程夫人被噎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却哑口无言。 “程总,程夫人,林家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已经留了余地。如果二位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赶尽杀绝,林家也不介意演示一下。毕竟这么多年,没有我林家支持提携,程氏早几年就已经破產。我还有事,不多留二位。刘叔,送客。” “哼,不要得意,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会运用法律手段,拿回我们的钱。”程父恼羞成怒的一甩袖子,老脸红到发紫。 “拭目以待!” 刘叔冷著脸將人送出去,回来收拾茶碗时,小声的嘟囔,“什么东西,浪费这么好的茶。”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堂堂林家会在乎一点茶叶吗?刘叔不过是想著法子的挤兑程家人罢了,“可不是吗,刘叔,他们再过来,直接上凉白开。不,他们胆敢再来,直接轰出去,弄脏了地面,还要刘叔费心收拾。” “明天我在门前掛个牌子,程家人与狗不得入內。”刘叔气哼哼的端著托盘下去。 这位小老头最惯著我,对我上心的程度,一点也不比爸妈和林森先生差。 我乐不可支的喊,“刘叔,把狗字去掉。” 中午的时候,林森先生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苏成安伤了的那只眼睛彻底废了,因未及时医治,另一只眼睛的视力也严重下降。並且,已经將他移交警局,並提供了他劫持我的相关证据,因其属於特別恶劣的情况,必定从重量刑。 我快乐的唱了一首好日子,结果把程南图招来了,好日子直接变成暗无天日。 他提著大沓的资料站在我面前,“歌声嘹亮、底气十足,面色红润、动作灵敏,显然身体已经完全恢復。从今天开始,按照之前的规定,请假一天补学两天的量,我也没有详细记录你究竟请了多少天假,给你七天时间,把这些內容全部学完。” 第143章 南图陪你 我看著那至少两百张的资料,和上边密密麻麻的数字符號、运算公式、文字解析,只觉天昏地暗、欲哭无泪。 要不要这么卷! 况且此次事件,给我造成极大心理伤害,总得让我调理一下吧。学习什么的,往后延一延怎么了,资料又不会自己跑掉。 大不了以后我多熬几个夜晚嘛。 “我,还有点不大舒服...” “老师......”程南图无耻的把老师抬出来,我甘拜下风。 “没事没事,我现在就去学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抱著厚厚的资料回房间,只读两页,就遇到一个维点,给程南图发消息,他没回我。 本著不耻下问的优良品质,跑去程南图房间找他。 他不让我消停,那我也不让他消停。 我左手拿著书,右手轻叩两下,就推门进去。 “南图哥......” 话未说完,我嚇的捂住眼睛转身就跑了出去。 打死我都想不到,会看见那样一出儿,可嚇死宝宝了。 真实场景:林森先生在椅子上坐著,身上穿著的黑色家居服前襟大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程南图的衣服倒是完整,只是身子俯得特別低,和林森先生脸对著脸,还用一只手固定著林森先生的头。 那个亲密度,是不是我没有进来,他们就...... 怪不得这两位小三十的成年男子,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原来是好这口儿。 这可真是个惊天大瓜! 我是个透明的人,尊重任何真正的感情。但是,我確实有点小失落。 林森先生眼光不错,挑选程南图这样的极品给我做嫂子,我也是开心的。 唯二不好的是:我可能会因此而一辈子当不上姑姑,我那眼孙子盼得眼睛发蓝的爸妈可能一辈子当不成爷爷奶奶。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我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走,还贴心的给他们的房门关紧。 “林沐,给我回来!”林森先生愤怒的在后边喊我。 我头也不回的一路神跑,傻瓜才回去呢,就不回去,能把我怎么地! 回到书房,我发现自己的脸又红又热,眼睛水汪汪的。不得已用凉水扑了两把,才把温度降下去。 真是没用,不过是碰巧看到別人亲热的画面,我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 篤篤篤,有人敲门。 我警惕的没有开,而是问,“谁呀?” “你哥,开门。”林森先生不耐烦的回答。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我站在门板后,晃著脖子气人。 林森先生怒笑,大手拧动把手,只听咔的一声,不仅成功推开门,还把我带得差点摔倒。 “干嘛呀,不经允许就进女生的房间,没礼貌。”我扯著脖子色厉內荏的吼。 “说,看见什么了,跑那么快?”林森先生冷眉立眼的问我。 我聪明的缩缩脖子,“啊,什么也没看到啊。啊,对了,有一只蟑螂,对,是一只蟑螂,把我嚇一跳,我才叫的。” 林森先生被我气笑,伸手想来抓我,被我敏捷的躲了过去,“君子动口不动手,放心,我不会和爸妈说的。” “你,胡思乱想什么。”他迈著大步进入我房间抓我。 我瞄准方向,绕过他跑出房间的门,准备逃去楼下。万一爸妈恰好在楼下,他自然收敛,我也算逃过一劫。 结果,一尊精雕玉琢般的人状物挡住了我的去路。 蓝眸清湛,肤白胜雪,身材高大巍峨。 我回头看了一眼追出来的林森,再看看长身玉立的程南图,只觉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人生好难。 “知道错在哪儿了就跑?”程南图声音如香醇的美酒,带著让人心尖不自觉颤抖的触电感。 我用力捶了两下苏苏发麻的心臟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错了,错了,错在选错时间敲门,错在没等里边的人说进就没头没脑的闯进去。是我没礼貌,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未经你的允许就闯进你房间。” “脑袋里整天想的什么,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嘿嘿,多么苍白无力的解释,鬼才信。 “南图哥无须多言,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想。请相信,我的嘴是有拉链的,绝不会泄密。” 程南图无力的咬紧后槽牙,凶狠的给我下达任务:资料再加一百页! 为了將功补过,我埋头苦读七天七夜,並成功通过程南图先生的考核,依靠自己的真本事,得到一个出去放放风儿的机会,回来还要接著卷。 话说,有哥哥护著確实是好事,但若是护的太过了,或者是打著哥哥名义的人太多,好事也会变得苦不堪言。 刚走出房间的门,林森先生拎著一份卷宗来找我,“马上准备,九点开庭。” “开庭?谁犯法了?”我纳闷的打开卷宗,火气腾的躥出天灵盖。 程家那对奇葩夫妇,居然真的走了法律程序! 九点开庭,现在已经是七点三刻。 我感激的握住林森先生的手,热泪盈眶的说,“感谢我的好哥哥,其实你八点五十九分通知我就可以。” “这可不怪我,传票昨天就来了,南图不想影响到你的学习,不许我告诉你。” “你就那么听他的话?我总要准备一下吧,至少做一下心理建设。这是打官司,不是打高尔夫,我带人去就够了。” 我家林森先生何时如此听话过,到底是深爱的人,唉,距离我这个妹妹失宠的日子不远啦。 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確实有它存在的意义,古人诚不欺我。 “別贫,把我的法务给你,所有一切全部准备就绪,估计一堂就能结束。如果你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去了也只能起到占据被告人的座位的用途,一切有法务。想过去的话,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我有事,南图陪你。” 林森先生讲话力求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完美的意思,像今天这样大段的说,实在罕见。 果然,人啊,不管多厉害,在心爱之人面前,也要表达自己最好的一面。 第144章 心中有鬼 我看了看站在林森先生身后、玉石般美润的程南图嫂子,无奈点头,“行吧,有嫂子在就可以,哥你忙你的。” 林森先生的脸唰地黑透,他的脑瓜崩儿到来之前,我已瞬移到餐厅。 半个小时呢,足够我餵饱肚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更何况我还要去战斗,需要绝对的力量,奥利给! 一边吃饭,一边琢磨庭上需要表达的內容,把手机里打成包的证据又翻看了一遍,確认完全没有问题,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我虽生来被千娇万惯的养著,但是,上法庭还是头一遭,紧张些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万事都有第一次,此次就算是对我的一次歷练。 人生嘛,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碰上,积累经验是非常重要的。 吃过饭,上楼换上一条得体的裙子,配上大高跟,卡上大墨镜,把自己打扮成雷厉风行的御姐,准备上战场。 不想我妈跟了出来,常年標致性的中式旗袍限制了她的行走速度,迈著小碎步跑著,柔声叫我的名字,“沐沐,女儿啊,等等妈妈,不要走的那么快。” 我停下脚步,抬手扶住跑的稍显气喘的林夫人,问,“妈妈,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去一下,回来陪您聊天好不好?” “不是去出庭吗?妈妈陪你。万一程夫人发难,妈妈对付她。” 我忍了又忍,但是没忍住,一把抱住妈妈,眼睛湿湿的。 多好的妈妈,生怕我受一点委屈、吃一点亏。 可是,妈妈,您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必须学会自己面对所有风雨! “中午我想吃您亲手做的醋排骨,妈妈,您帮我准备好不好?” 亲爱的妈妈负责在家里貌美如就好,放我这只小鹰出去,看我不啄死那些不要脸的奇葩货。 又说了很多好话,妈妈才红著眼睛放我离开,自己回身去找刘叔安排午餐。 程南图开车,我坐副驾,前后各配备两辆保鏢车,拉风的呼啸著衝到人民法院。 长到二十五岁,第一次进入庄严的法院。 我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掌心感受著指尖沁沁的凉意。 “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嗯,我知道,林氏的法务不是吃乾饭的。我不紧张,就是有点冷了。” 程南图看著我的故作镇定,绅士的没有揭穿,而是抿抿唇,朝著我这边又靠近半步,长臂揽住我的肩膀,宽厚的大掌乾爽而温暖,恰到好处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直接传导给我的身体,温暖又安心。 话说如果不是偶然突破程南图和林森先生之间的秘密,我是绝对不敢接受来自程南图如此亲密的相拥的。 不过嘛,现在的他是我嫂子,和亲嫂子走的近一点很正常对吧,嘿嘿。 程家夫妇已经先到了,程思昱正在劝他们撤诉,他说钱是他自愿帮助叶晴支付的,与我无关,要他们別无理取闹。 “爸,您也劝劝妈,不要再闹了,败诉的肯定是我们。传扬出去,会更加丟脸,我们程家又要成为一个新的笑话。撤诉吧,好吗?” 程思昱可谓是苦口婆心。 程父阴沉著脸,动手去摸外套口袋,拿出一盒烟,想到这里是法庭,又重新放了回去,重重的嘆了一口气,“死马全当活马医,万一胜了呢?阿昱,你也不要怪你妈妈,程家,不能倒在我们的手里!” 程思昱烦躁的抹了把脸,双手用力的在头上扒了两下,知道自己劝不动父母,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程夫人开始温言软语的劝程思昱不要妇人之仁,还怪他没能笼络住我的心,否则程氏也不会被破產清算,又咒骂叶晴不要脸骚浪货怎么没死在外边之类的。 无能的人总是喜欢把责任推到別人的头上,从不会自省,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所以,程氏破產,真的活该。 我和程南图径直走向另一边坐下,把程家人当成空气忽略。 已经闹到上法庭的地步,礼貌寒暄什么的,实在没必要勉强自己做。 因为我们的出现,程氏一家全都闭了嘴,程父阴沉沉的看我一眼,视线落在程南图的身上,“南图也过来了?” 程南图点了点矜贵的头颅,面色淡,声音比面色还要淡三分,“你好。” 完了? 见到亲生父亲,就问候两个字? 谁家亲生父子会如此冷淡的打招呼! 我不动声色的看向程南图,妄图从他的表情或眼神中找到些什么,结果那双海一样湛蓝的眼睛里,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南图哥,”我压低声音,抬起手掩著唇,不让对面的人看到我的唇形,说,“那不是你爸爸吗?这么冷淡的?” 他斜了我一眼,双眸漠然的凝视著对面的三个人,声音不急不缓、不大不小、刚好够厅內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不要太过相信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东西,往往看上去越是美好、听著越是悦耳的东西,才是最邪恶的存在。” 程大佬这是话中有话呀。 我虽然没理解上去,但是对面的程总显然是听明白了,面色微紧,牙关紧咬,两侧腮肉鼓成两个形状不规则的包块,目光晦暗阴仄。 我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程南图,“南图哥,程总好像有点害怕你。” 他对我投来讚许一瞥,“心中有鬼的人,自然会心虚害怕。” 程总嘴唇动了动,眼底怒意滚动。 我以为会有一场爭吵,结果他只是抿了抿唇,选择了隱忍不发。 这么说的话,程南图和程家的状况,有待商榷呀,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两天的暴雷有点多,让我缓一缓。 等候室不算大,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场面冷下来,唯有程思昱一直凝视著我的目光,让我感觉到几分不適。 然而,程夫人实在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居然忽略了稍显紧张的气氛,又来挑程南图的毛病,“南图,你可是程家人。林沐把程家害的这么惨,你居然还要和林沐混在一起。如此里外不分,你怎么对得起你爸爸!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回来帮一把,倒是会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家。” 程南图冷哼一声,抬起头,眉眼冷俊而疏离,“我记得程夫人和程少特地叮嘱过我,永远不许以程家人自居,程家所有一切,都与我无关、不许我插手。怎么如今倒质问起我来了?” 第145章 二两肉 “说了又怎么样,还不都是气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都是你不分里外,不知道护著家里人。你说你在程家那么多年,吃程家的,喝程家的,程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了,要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胳膊肘往外拐,啊?自从事情发生,你说你有问过家里一句吗?早知道今天你这个德性,当年我就该让你饿死冻死在外边。” “程夫人確定我吃程家的、喝程家的?”程南图话尾语音上挑,带著非常明確的“你敢確定我就敢和你对质”的威压之感,微微翘起的唇角还带著很浓的、让对方见了就可能会发疯的嘲讽。 果然,程夫人受不了了。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早被我惯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她被自己从小虐到大的私生子反问,理所应当的爆发了自己,“住口,没有教养的东西!程南图,你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態度吗?真没有教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程夫人也说了,我从小吃程家的、喝程家的、学习程家的家风、接受程家的教育,没长成程思昱那样的废物,也算是我的造化。” 程夫人本来是打著骂程南图一顿出出气,结果把自己气的脸色发紫、张口结舌,不仅没能占据上风,还吃了这么大的亏,气急败坏的就想发飆撒泼,程父一声低吼,“闭嘴。”,她才不甘不愿的坐了回去。 而程父为什么要制止自己的妻子,而不是去质问自己的儿子,成为我心中的又一个谜团。 九点钟正式庭审正式开始。 法官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后,在林氏法务的身上顿了顿,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大概是没有想到过,区区两亿的小场面,居然动用这尊大佛! 庭审开始,程家没有雇律师,而是由程夫人亲自上阵。 她嘰哩哇啦一顿陈述,说的吐沫星子飞溅,自觉慷慨激昂,结束陈词时,还特地瞟了我一眼,带著势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我暗中嘆息一声,不明白她只不是破个產,怎么还把脑子给破没了呢。 林家的法务强到什么程度,她和整个程家,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还硬要把头送上来供人踩踏,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我已经做好唇枪舌剑、大杀四方的准备,不虐这对男女一个双膝跪地绝不撒手。 结果那尊大佛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挺身站起,令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林森先生的法务实在太厉害,三言两语,就把程夫人噎得哑口无言,她想要胡搅蛮缠,法官直接叫了法警制住,再没敢多说一个字。 一场涉及两亿多元巨款的官司,只用三十六分钟,完美结案。 林森先生预测的对,確实一场宣判,这对於经济类案件来说,绝无仅有。 毫无疑问,程家夫妇输了,输的很难看,不止输了官司,还让程家又一次成为蓝城的话题中心。 出门时,我和程南图走在前边,他们一家三口跟在后面,边走边互相埋怨,我也听了个一知半解。 “我就说叶晴不是好东西,让你离她远一点,你一个字都不肯听,还为她了那么多钱。两个多亿啊,真是心疼死我了。” “妈,爸,以后你们不要再因为这件事去打扰沐沐。钱,我会再想办法赚的,总之让你们老有所养是没有问题的。” “说的轻巧,你怎么赚?做什么不需要资金?要回来那两个亿,咱们肯定能够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哪怕不翻身,有那两个亿,我们也能活下去。都怪你,怎么就管不住身上那二两肉。老的如此,小的也这样,真是。” 程父被妻子当著儿子的面挖苦,脸上掛不住,黑著脸要她住嘴,再瞎咧咧就不要回家,总算让她不甘不愿的住了嘴。 我只觉一家三口幼稚好笑,加快脚步,没有再听。 如今程氏把区区两个亿当成救命稻草,可见程家是真的不行了,也是他们活该。 坐上车子,手机收到消息,是程思昱发来的:对不起,沐沐。我不会再让他们来打扰你。 我將消息清除,没有回覆。 “去哪里?”程南图这把嗓子是真好听。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回家,我早上出来时点了醋排骨。”想想那个味道,我的舌头底下就疯狂分泌口水,“南图哥,你小时候不是也喜欢吗?要不要来我家用午餐?” 我发誓,真的只是礼貌的让一让而已。 “也好,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和阿森再沟通一下。” 我撇撇嘴,想我家林森先生就说想唄,说什么再沟通一下,都是藉口。 没有预料到的是,居然看到程老爷子。 他穿著件黑色中长款厚外套,双手拄著拐杖,佝僂著腰,鹤髮鸡皮、老態龙钟。 我的心口像是被铁锤重重的砸了一下,酸痛的厉害,眼睛也有些湿了。 老林站在我家別墅门前的光影下,也是看的一脸不忍。 程家大宅里边有人走动,不时高声说话,听声音,都是陌生人。 程爷爷拄著拐,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蹣跚著走来走去,似乎想要將这里的一切刻画进自己的心里。 转过身时,我看到他混浊的老眼里,有泪水滚落。 我难过的走上前,隔著柵栏,哽咽著叫了一声,“程爷爷,对不起。” 老人家艰难的走过来,空出一只手,像我小时候那样,拍拍我的头,说话的声音苍老而沙哑,“不怪你,丫头,不哭。是阿昱对不起你,程家落得这个下场,和你没有关係。听程爷爷的话,不哭了。”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这么好的老人家,偏偏有著那样的儿孙,硬是败坏了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 程总夫妇也过来了,走进院子,恰好別墅屋子里的人走出来,双方见面,就房子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交流,很快敲定价格,共同去往政府大厅办理房屋过户手续。 程家大宅厚重的铁门关闭之前,程爷爷不舍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包含著太多说不清楚的感情,看的我眼泪唰地流下来。 这一刻,我是真心的心疼这位年近九十的鮐背老人。 程南图大步走了出去,我看到他搀扶著程爷爷,俯低身子和程爷爷说话,面上的表情不似面对程氏一家三口时的冷漠,而是含著很深的濡沫之情。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得到程爷爷弓著腰一下下的点头,老泪纵横。 直到將程爷爷送上车、目前著车子远去,程南图才重新返回来。 我看到他发红的眸子里,含著透明的水雾。 程南图在程家的那些年,日子特別难过。 程夫人和程思昱带头苛待程南图,家里的佣人从没把他当成主子看待过,谁不开心都可以翻他两眼。 就连作为亲生父亲的程总,哪怕亲自撞见程南图被责打,也没有说过一句维护他的话。 所以其实在法院里,程南图那样冷淡的对待程总,我特別特別能够理解他。 第146章 非暴力不合作 对於年少时的程南图来说,程爷爷是他在程家仅有的温暖。 为这个,程夫人没少闹腾,后来程爷爷不堪其扰,才远去千里之外的地方独居,只为图个清静。 程南图对程爷爷的感情很深,捨不得程爷爷伤心实在情理之中。 我也很难过,若不是因为我和程思昱的事情,程家可能落不到如此地步,至少不会衰败的这么快。 然而,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若是没有林家,程家可能早已退出蓝城商界。 说来说去,还是程家人做事不厚道、违背良心违背人性导致的没有好下场。 “南图哥,你要是捨不得程爷爷,可不可以把程爷爷接出来照顾呢?我可以帮忙的。” 程南图缓慢的摇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程氏破產,让程爷爷跟著他们受罪吗?” 他还是拒绝,“以后再说,现在时机不对。” 终归是程家內部的事情,我无法干涉太多,只是叮嘱他如果可以將程爷爷接出来时,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助他一起照顾。 对程家我问心无愧,但是对於程爷爷,我总有著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之感。不是那种有做错事的愧疚,而是看不得一位老人家忧心难过。 因为这一幕,饭桌上的气氛不免有些低迷,连每天盯著我吃菜的刘叔,都一言不发。 看吧,一个人的品行好与不好,其实身边所有人心里都是有一桿秤的。 那个要了一辈子强、精明能干、刚正不阿的老人家,终究是被不肖子孙所拖累到了。 林森先生突然开口,“程氏的破產清算基本完成,查出几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很可能涉及承担法律责任。” 老林无奈的嘆息,一言难尽的样子,“之前我多次劝过老程,赚钱一定要赚安心钱,偷税漏税、偷工减料之类黑心的事情不能做。开始几年还好,近几年,真是......” 妈妈心疼的捏捏我的脸,给我夹了一块带软骨的排骨,这是我的最爱,“还好乖女儿没有被牵连,不然得把我心疼死。一想到女儿遭了那么大的罪,我这心里就疼的厉害。程家人啊,就是死有余辜。” 话未说完,妈妈的眼圈红了,应该是想起我被绑架的那件事。 爸爸连忙心肝宝贝的抱著哄,直接把人带回臥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森先生没眼看,说下午还有会,扔下筷子走了,餐桌前只剩下我和程南图,好像我们两个多能吃似的。 我正琢磨著找个什么话题继续一下,让我將没吃完的半碗饭吃了,程南图幽幽的率先开口,“老师回国的时间可能会延后。” “啊?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师人在国外,仍然牵掛著你的学业,给我发来几套资料。” 刚吃出点滋味儿的醋排骨,瞬间味同嚼蜡。 我用筷子戳著碗里晶莹剔透的米饭,既有些雀跃,又有些生无可恋的道,“老师直接发给我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由这位冷麵大王在中间当二道贩子! 老师直接发给我,我有问题也可以直接向老师请教,不必每天被他这个周扒皮折磨,多么地好呢。 “我大概瀏览一遍,资料內容不算太难,一周一套,每周二四六考核。一次不合格,延迟入组一个月。两次不合格,延迟入组两个月,三次不合格,延迟入组四,以此类推。” “不是,南图哥,听你这意思,若是我次次不合格,就没有入组的资格了唄?” 程南图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著我,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优雅的拭了两下嘴角,道,“老师不会挑选一只猪做国家科研。” 我:...... 你才是只猪,你全家都是猪! 哼,林森先生也是! 儘管我是如此的气愤,还是乖乖的接收了资料,和我亲爱的爸妈言语一声后,在家里闭关了。 每天的饭菜送到门口,除了二四六的考核日,程南图可入內一小时外,其他任何人均不可进入。 前两天,林夫人不放心,隔一会儿就来到我门前听动静。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问就是我手机连著家里的监控,太过焦躁时,瞄一眼全当休息。 由於我是真一点动静没有,爸妈担心的厉害,每天晚上都会在我房间门口蛐蛐一会儿,惹的我不得不和她们达成一致,每隔一天,下楼吃一次晚餐,让她们知道我还活著。 曾经的四年,我为程思昱而活,觉得他就是我的全世界,只要有他在身边,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结局却是真心错付,白白浪费光阴,那四年根本就是白活! 现在,我把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提升自己中去,每当解决一个难题、或上升一个新的高度时,那种成就感带来的幸福体验,没有经歷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学习很苦很累,也很难,但是,也真的快乐。 当你真的投入进去之后,发现不必任何人鞭策或督促,会自己急著向前走。 因为,你最想要的结果,总是在前方朝著你招手。而那条你自己亲自选择的路,成为你奋斗的方向! 周四晚上八点钟,程南图准时敲响我的房门。 仍然是那张带著冰碴的冷脸,气人的是,长的好看的人,不管脸上带冰还是带火,都美的冒泡儿。 做完严肃的考核,由於成绩非常喜人,程南图的脸色温和不少,也並没有像之前似的利落离开。 他那样的美人儿,一身米白家居服,衬得肌肤如玉、五官俊美如妖。 只那么简单的坐著,硬是坐出一股子古希腊王子般的尊贵、优雅和绝美。 “南图老师还有事?”我试探的问。 他果真点点头,“確实有一点,关於程思昱和程家,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所以不知道是否不该说。” “说不说都成,你说我就听,不说我就不听唄。” 程南图的脸色微沉,眸底浮起深蓝,目光之中增加一丝批判。 应该是他从未遇到过我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人的原因。 他似乎有点生气,起身就要走,傲娇的什么似的。 嘖,还耍上脾气了! 第147章 男人的本质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嫂子,自己哄唄。 “別走啊,南图嫂......哥,说说,把我好奇心勾起来就走,有点不负责任似的。” 他半回过头,挑眉问我,“不是听不听都可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有半点为人嫂子的大度样子! “嗨,”我乾笑著把人推回来,“我就那么一说。女孩子嘛,和你家阿森那种直男不一样,总是喜欢说反话的。” “真的想听?” 这还和我较上劲了。 “真想听,”我用力点头,“比珍珠还真。” 於是,程南图大冰块讲了我闭关这几天,外边有关程家的变化。 偷税漏税、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些事情被披露出来,程思昱一家三口被请去相关部门喝茶。 一番刀光剑影下来,程总和程夫人为了保住他们唯一的共同血脉程思昱,把一切罪责都担了下来,夫妇二人被正式收监,开庭日期尚未对外公布。 程氏完成破產清算,程思昱变卖房產车子以及其他的一些投资,將巨额的债务偿还完毕,从此无债一身轻。 同时,他也没有了往日辉煌的富家公子身份,变成一介依靠打工养活自己的平民。 然而,平民之路他走的也並不顺畅。做惯了富家少爷的人找工作,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好容易找著一份工作吧,还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对著上司也敢指手画脚,挨了不少骂。 程思昱怎么样都是他活该,让我心疼的是程爷爷,几天时间而已,程氏在蓝城被除名,他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水,程爷爷一蹶不振。 老爷子本已年迈,未承受得住打击,在儿子夫妇被收监那天,病倒了。 这个消息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 更让我担忧的是,如今的程思昱连给程爷爷交住院费的钱,都拿不出来。 是程南图一直关注著程爷爷,知道他生病以后,將人接走送去医院治疗,並雇了两名护工日夜隨身照顾。 程思昱的胡作非为,终归还是伤到这位风云一生的老人家。 好在还有程南图,不然程爷爷可就有的受了。 “程爷爷病得重吗?可不可以给我半天的假期,我想去看看程爷爷。” “爷爷还在住重症,不允许进入探望。等爷爷病情稳定下来,我再带你过去。” 由於担心程爷爷的病,我躺下很久都没有睡著,头晕脑涨,乱成一团麻。 索性起身,打开一扇窗子,把头伸出去透气。 程思昱的背影,就那么毫无预兆的闯进我的眼睛。 他站在林家大宅门前的那棵榕树下。 本就瘦削的身子更瘦了,衣服穿在身上閒出好大一块,总是挺得笔直的背也弯了下来,像是背著千斤重负。 他一动不动的站著,我不知道他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想要我发现而给我演的苦肉计。 如今的他,我是半分也不敢相信了。 我看著他的身影,內心五味陈杂,唯独没有心疼。 走到今天这一步,根本就是他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我想他也是后悔的。 然而,不是所有的后悔都可以被救赎。 我对他,无情无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单薄的睡衣无法抵挡的凉意,我赶紧关上窗,重新躺回床上。 手机突然叮的一声响,我以为是小西,结果却是程思昱:很晚了,早点睡。还有,沐沐,我爱你! 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心臟被撕扯般的疼。 这一瞬,我四年来所承受的委屈找到发泄口,泪洒衣襟。 四年啊,他终於说了这三个字! 天知道在那一千四百六十天里,我有多么盼望听到他说的这三个字! 今天我终於听到了,但是,也对他没有爱了。 此生,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儘管如此,我仍然无比欣慰。 毕竟,过去那四年的掏心挖肺,没有什么都不是。 我用我的真心,感动了程思昱。 这就够了。 至於未来,我与他,永无同行之时。 我没有回他的消息,断了就是断了,说些宽慰的话,只能让他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给自己增加烦恼,没有其他的用处。 程思昱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夜里起夜时特地看了一眼,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次日一早,小西也打来电话,说是必须给我办个聚会,庆祝渣男恶有恶报。 我的时间,我做不了主,便硬著头皮去请示程南图先生。 过去时,我特地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直到里边传来低沉的进来二字,方才小心翼翼的进去。为了避免现再次看到不该看的,我是闭著眼睛走的。 家虽是我家,但是这间屋子是客房,我没有来过,对於这里的陈设自然不熟悉。 我闭著眼睛,一边走一边数,走到第八步时,鼻子准確的撞到一个特別坚硬的铁质障碍物,还是一个会释放冷香的障碍物。 鼻子酸的厉害,脸颊也被类似扣子的东西颳了一下,轻微的刺痛,让我本能的张开眼睛。 然后一眼就看到,眼前黑乎乎的障碍物,是身穿黑色手工西装的程南图。 “没事长那么硬干嘛?弄的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我不满的捂著酸唄嘰的鼻子瞪他。 程南图的脸先是黑了一下,抬起手按了一下被我鼻子撞到的位置,饶有兴致的盯著我眼泪汪汪的眼睛,怡然自得的扣著袖扣,“硬是男人的本质,不硬还叫什么男人!撞到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嗯?” 末尾那个上挡的嗯字,配上他妖孽的容顏,和低音炮般的嗓音,让我原本想和他理论的那颗战斗之心,没出息的瘪了。 这话让他说的,怎么感觉就那么的--骚气! 算了,还有事相求,不要过於追究对错的问题,小事而已。 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江湖好见面! “南图哥,晚上我想请假。” “不准。”面无表情的人,看不出喜怒。 “凭什么不准啊,我都答应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大家失望吧。” 他敏锐的眯起眼睛,“大家?谁?程思昱?” 我呸! “不是程思昱,不过呢,和程思昱有关。”我故意卖了个关子,双手抱胸、踮著脚耍小性子。 不想对面这位就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主儿,巧妙的一个旋身,我的衣领便被他拎住了,声音像从地底下发出来的,带著瘮人的冰碴,“说清楚。” 又来惜字如金那一套,还和我玩儿武力比拼,太不厚道了吧。 我穿的可是裙子,虽说奢牌高定品质有保证,但肯定禁不住他那只將程思昱揍得找不著北的大手。 为防止脆弱的裙领被他撕破、导致只贴著胸贴的我走光,我决定服个软。 第148章 修来的福气 女子汉大丈夫,该服软时就服软,没啥丟人的。 “南图哥,冷静,一定要冷静,请放开你尊贵的玉手,保住我脆弱的脖子,杀人是要偿命的,有意无意都是犯罪,谢谢。”我慢慢抬起手臂,温柔的將他的手臂拨开,再慢慢转过身,慢慢的和他说,“小西攒了个局子,都是圈子里玩儿的好的朋友,主旨是庆祝渣男全家恶有恶报,同时预祝我前途无量。真的,我发誓。” 不知我话里的哪个字取悦了他,程南图冷酷的视线升温,出现转暖的跡象,“几点,我接送你。” 送就够呛了,还要接,这说明他对我出去的时间有所限制,那还怎么能庆祝的尽兴啊。 “呵呵,知道南图哥你忙,让司机接送我就好。”至少司机没他这么冻人。 “怎么,我连做你的司机都不配?”他迈著顶著尊贵妖孽的脸,朝著我矜贵的步步逼近。 他,威胁我! 我咬住嘴唇步步后退,不是害怕他把我怎么样,而是害怕他发脾气剥夺了我出去的权力。 在这方面,爸妈也好,林森先生也好,似乎和他达成某种一致,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任由我被他各种精神和体力折磨。 天才对於事情的解读確实和我这种普通人不一样,大写的服。 “那怎么会,南图哥可是我们所有人的神,由神接送我,根本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那个,確定下来我再告诉你,可以的吧。” 程南图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拎出他房间的门,当著我的面將门咣的一声关上,险些碰我一鼻子灰。 总这样不行啊,在我的家里,都没有办法行驶我的权力,长此以往,我岂不是要陪我哥一起沦陷! 我决定找老师嘮嘮,也没有別的要求,就是请他老人家有什么要求,直接和我沟通,省过他那一步,方便、快捷还直接,多好。 老师那么看重我,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然而,当我的电话拨过去,说明来意,老师却非常不屑的嗤了一声,“你是说你不想要南图监督你的学业进展?林沐,你確定经过四年多的散养,你的自律、热爱和勇往无前还和大学时保持相同的热度吗?你確定你落后四年多的时间,可以仅凭你自己,能在几个月內赶上来吗?说,你要是確定,我就撤回南图。” 老师的话一针见血。 我:......不確定。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掛断电话,老师的对话框给我唰唰唰地刷屏,发来若干份文件。 定睛一看,这个摘要,那个论文,其中五份是纯英文版,居然还有一份德文原版,一份日文原版。 “不是想让我直接指导你吗?不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要求,我怎么配做你的导师!” 我看著这句话,直接透过屏幕看到老师那张兴灾乐祸的脸,欲哭无泪! 想著是要减赋的,结果......算了,还说什么结果。 自討苦吃,说的就是我。 目前我该认真考虑的,是晚上的聚会到底要不要去。一个晚上的时间,至少可以学习十页以上的资料,用来吃喝玩乐,太奢侈了。 中午十二点钟,刘叔准时敲响我的房门,说为我做了我最喜欢的蒜蓉小笼虾、灌汤黄鱼,还有人参鲍鱼汤和纽西兰牛排。 我一边吃饭,一边和小西吐槽程南图的魔鬼式教学,让她知道我这些日子过的有多么苦,简直累成狗。 不料小西居然笑的贼没礼貌,还说被程南图那样的绝世大美人儿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打住,这种福气转给你要不要,我可无福消受,快要被虐成乾儿了都。” “算了吧,是你说转给我就能转给我的吗?也得人家乐意。林小沐我告诉你,我是觉得吧,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听说过没,小孩儿越是喜欢谁,就越是要找谁的碴儿。我觉得程大美人对你,就是这个心思。” “绝不可能!”我立刻反驳,“程南图他就是个现世周扒皮,不榨乾我最后一缕精气绝不罢休。” 话音未落,周遭突然如遇冰封,冷的我牙齿发颤。 抬头一看,现世周扒皮降临於我的房间门口,身材巍峨峻挺、眉目如诗如画,只是目光冷如冰箭,嗖嗖地朝著我发射。 我放下刚拿起来的小龙虾,有些不知所措。 而小西,还在电话里毫无禁忌的大吼。 此时此刻,我真的恨死了手机这个外放的功能。 一个字也没有落下,全部被周扒皮尽收耳中。 “闭嘴吧,周扒皮回来了。”我手忙脚乱的按掉通话,却看到程南图的脸又黑上一个新高度。 细想了一直刚才的言行,如梦初醒般发现,又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当著人家的面叫人家的外號,人家能不生气? 生气怎么办? 道歉唄。 自打老师將我交给程南图,我这是学不完的知识、熬不完的夜、看不完的书,以及,道不完的歉。 为了加入国家科研组,我也是拼了。 “南图哥,对不起,我,我,我那说的都是別人,和你没有关係,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程南图如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相信你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当然不会,再说了,南图哥正当年,前途无量,飞黄腾达,和死字根本不沾边,像南图哥这种科研大佬......” “行了,”他可能是懒得听我胡诌,不客气的打断我,“换衣服,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里?我还没吃完饭呢,没有个好身体,怎么搞科研啊,对不对?” 他扬起眉头,凉凉的问我,“確定不去?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只不过,爷爷可能会有点失落。” 去看程爷爷! 我立马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一头扎进浴室。 小时候,程爷爷对我真的很好,所有经他手的好东西,多数有我一份。妈妈说,程爷爷是程家和叶家定下婚约时,唯一持不同意见的人。 其实现在的我可以理解程家夫妇当时的想法,林程两家关係本来就很好,能用姻亲绑定另一个豪门,程家就可以多一个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叶家会落败的那么快,而他们的这个决定也直接在十几年后,导致了程家的落败。 第149章 是不是做错了 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叶家会落败的那么快,而他们的这个决定也直接在十几年后,导致了程家的落败。 再出来,我已经换上一条规规矩矩的麻长裙,长发扎成松松的辫子隨意垂在肩头,肩上掛著简单的粗布包包。 我在更衣室的穿衣镜里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清澈的眼睛,平和的面容,简单却不失?重的著装,仿佛是一名风华正茂的在校大学生。 自己看自己乾净清爽的样子,格外的开心。 跟著程思昱的四年里,不论出门见人,还是在家里窝著,我都是一身精致的名贵裙装,除了睡觉和沐浴,其他时间都把自己打扮在珠光宝气的典型富家女形象。 那样的我,富確实富,却並没有年轻女孩的灵动和活泼,只有精致的外装,没有精神內核。 程南图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等我,见我快乐的蹦下楼梯,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看上去似乎是惊艷,仔细想想,又仿佛是想起很久远的什么东西时那种很深的怀念。 我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可不是吗,五年之前的我,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自在隨性和开心快乐。 程南图所怀念的,应该是那时的我。 其实不只他怀念,如今的我更是怀念曾经的自己。 若干年前,十七八岁的我,最喜欢和钟爱这样的打扮。 那时的我青春靚丽、朝气蓬勃,像一个小太阳。 是什么让我的眼睛里没有了光、心里没有了衝劲,连初心都忘了呢? 是我自己! 程南图安置程爷爷的地方,是一间无论设施还是服务都特別好的疗养院,还配有各科室的专业医生,方便老人出现状况隨时出诊。 程爷爷的房间方向朝阳,前边的视野特別开阔,不仅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影,还能將院子里的景致一览无余。 若干处分布错落有致的坛,一个不太大的人工湖,湖心位置还有一个很小的小岛,上边种著满满的太阳,可惜秋季天气已冷,零星开著的几朵小也有些蔫儿了。 喜人的是坛中移植的秋菊开的极好,什么顏色都有,热热闹闹的。 进门时,程爷爷平躺在床上,身上盖著带有蓝白条纹的被子,脸颊瘦成长条,即便睡著,眉心也紧紧的皱成一团。 儘管我们已经儘量的放轻脚步,还是惊动了程爷爷。 他睁开眼睛,见到是我们,先是怔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整理好情绪,朝著我们招招手,“南图,你怎么把沐丫头带来了?” 我走上去,坐在程爷爷床前的椅子上,程思昱將带来的果篮打开,拿出两个苹果,“爷爷,您和沐沐说会儿话,我去洗苹果。” 说完,他转身走出病房。 我看到了,病房內是配有卫生间的,没有必要出去外面洗苹果,他只是想给我们爷孙二人一个空间,让我们聊一聊。 “程爷爷,您身体怎么样?我和爸妈都很惦记您。”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回去告诉你爸妈,我在这有南图照顾,挺好的。倒是你呀,丫头,没有记恨爷爷吧。当时是我自私了,为了保住程家,厚著老脸提要求,让丫头为难了吧。” “我和程思昱之间的缘分已尽,您提不提要求,都不会被影响到。程爷爷,您好好养身体,不要想那么多了。” 程爷爷长嘆一声,“丫头你也是,不要再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回头。说到底,是阿昱没有福气,辜负了你这么好的姑娘,才得了今天的下场。是我管家无方啊,你程奶奶要是活著,肯定要怪我。” “程爷爷,您还有南图哥啊,我会帮著南图哥好好照顾您的。” “南图那孩子真是不错,可是......”程爷爷欲言又止。 不待我开口询问可是后边的意思,南图哥已经回来了,一手拿著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整个人的气息都非常温润,“爷爷,医生叮嘱您要多吃些水果,沐沐削果皮的手艺最棒,让她削给您吃。” “好,好啊,爷爷好久没有吃到沐丫头削的苹果。” 我接过苹果慢慢的削,大红色的果皮又薄又均匀,像一条长长的带子,整个苹果都削完了,而果皮一次也没有断过。 程爷爷胃口很好的吃了三分之一的苹果,再餵怎么也吃不下了,疲累的闭上眼睛休息。 回去的车上,南图哥一直抿唇不语,情绪看上去很不好。 “程爷爷的身体有问题吗?”我问。 对他来说,现在能影响到他情绪的,大概除了林森先生,只有程爷爷。 “爷爷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很重的伤,如今年老体衰,又经歷了此次的重击,已有油尽灯枯之相,情况很不乐观。” 这確实是个让人难过的消息。 生而为人,谁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是人生的定律。 我的心臟仿佛被重重一击,闷痛的厉害,不得不按开车窗,才能够正常呼吸。 我所熟悉的那个慈爱的老人,即將走到生命的尽头。在如此时刻,还要他为家族费心,就像程爷爷自己说过的那样,死不瞑目,何其可悲! 沉默半晌,我问,“医生有没有说,程爷爷还有多长时间?” 南图哥的喉结困难的上下滑动若干次,蓝眸溢著很深的痛苦,乾涩的说,“最多半个月。” 我的眼泪忽的涌出来,无法抵制的低泣出声。 那种明知道一个人即將陨灭於世,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可以让人痛到极致。 “程思昱呢,他不知道程爷爷的情况吗?为什么不过来?” 又是半晌,程南图终於开口,“他不甘心程氏就此被蓝城除名,也不忍心父母双亲鋃鐺入狱,正在四处奔波。” 我再一次沉默下来,心口沉重的仿佛压著一座大山。 “南图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程南图一脚剎车將车子猛地定在路边,侧过脸震惊的问我,“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我像以前那样,脓包的接受程思昱的一切,让林程两家的婚约继续,是不是,是不是程爷爷就不会......” 喉咙口堵的难受,后边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150章 好久不见 喉咙口堵的难受,后边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但是,”程南图一字一顿的说,“但是,你將再也不是林沐。记住,你就是你,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也不是任何人的工具,就只是你自己而已。所以,你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做好你自己。你的选择没有错!” 是这样吗? 可是,因为我的执意退婚,程爷爷要去了呀。 这样我都没有错吗? “林沐,你要明白,程思昱和程氏都不是你的责任。程氏这么多年都是依靠林氏才得以生存,这样的企业,淘汰它的是瞬息万变的商场,不是你林沐。”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真的一味退忍,让自己活成一个笑话,叔叔阿姨、阿森和我都会对你失望,包括老师。那样浑浑噩噩一辈子的你,可悲又可笑,会真正的让你自己和林家,成为蓝城永久的笑柄。” 程南图的话像一针强心剂,让有些迷茫的我重获清醒,“南图哥,我没有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对不对?” “是的,你没有错。” “嗯,回家吧,还有好多书没有看。” 他说,“好。” 这些日子我一直用没黑没白的学习来让自己忙起来,从而没有时间去思考和回忆有关程思昱和程氏的一切。 在看到程爷爷枯朽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驀然產生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 是程南图的话,给了我肯定和鼓励。 他说的对,我是林沐,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是谁的工具,我需要做好的,只有我自己。 回家以后,程南图没有再出去,窝在房间里不知忙什么。 晚上的聚会定在七点钟,是他亲自送我过去的。 我站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等待小西,看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一个穿著黑西装的男人,扶著一株槐树大吐特吐。 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只看到他身上的西装空的发晃,身体更是瘦得仿佛风大一些都会將他掀倒在地。 我胃液一阵翻涌,赶紧挪开眼睛看向另一边,再回过眼时,他已经站直身体,手上捏著一瓶水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再吐出去。 “看什么看,那种渣男把心臟吐出来都是活该。”小西走过来,满脸憎恶。 我纳闷问她,“你认识?” “你不认识?”小西朝著我翻白眼。 “或许认识,但是没看出来是谁。” “不就是程思昱那个大渣男,还以为自己是程家少爷呢,四处找人谈生意找合作。落水狗似的,谁会理他啊。” 我真的被惊到了。 我在这里站了足有五分钟,却没有认出那个人是程思昱。 真是,爱与不爱区別太大了。 程思昱听到小西的声音,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我身上,目光温柔中含著很深的惭愧。 他朝著我笑了一下,尽力稳住步子走了过来,“沐沐,好久不见,你,好吗?” 小西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小毒舌嗖的射了出去,“瞎呀,好不好的你不会看?沐沐人生中最不好的时刻,就是和大渣男在一起的时刻。离开人渣,我们沐沐好的没了边了。” 程思昱没有把小西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朝著我温和的笑笑,欣慰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有些事情要谈。沐...林小姐,我先走了,再见。” 我没有接他的话,拉著小西进入酒店大厅,去赴我们的局。 再见什么的,不適合我和程思昱。 推开包厢的门时,几个富家小开正在高谈论阔,目標人物是如今一无所有、却还在做著重振程氏美梦的程思昱。 他们互相交流著戏耍和作践程思昱时的不同场景,说到开心处,哈哈大笑。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都是整天和程思昱混在一起的好兄弟,都是那个叫作蓝城诸公子群里的成员,都给程思昱和叶晴的婚礼隨过礼金。 当时一口一个阿昱、昱哥的叫著,转眼就將程思昱的脸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人啊,真是现实的让人心寒。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陈子傲也在场,却没有和那些人沆瀣一气,而是坐在一边端著杯红酒慢慢的啜。见我望过去,朝著我举起酒杯微笑,用口型叫了声沐姐,再没有別的举止,意外的稳重。 小西为我攒的局子,自然以我为忠心,从而导致我被灌了不少酒。 包厢够大,但坐著二十几个人,仍显得有些气闷。 我借著去洗手间的理由,跑去大厅的植物园里透气。 这是家主题酒店,主打南海风光,一共九层,取长长久久的意头。 大厅中央的植物园里,种植著很多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植物,还有几缸睡莲。 我找到一个通风又隱蔽的地方坐下,想要寻得片刻的安寧。 眼尖的服务生小哥哥为我端来一杯鲜榨的梨汁,和一个精巧的果盘。 梨汁的味道不错,酸甜可口,不知不觉便喝了大半杯。 小西发来消息要我回去包厢,我起身正准备离开,冷不防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蹲著一个眼熟的人。 他正在给人打电话,低声下气的说尽好话,显然那边的人不吃他这一套。 他颓丧的捏紧手机,另一只手烦躁的抹了把脸,又用力的扒几天上头髮,恨恨的说了声,“操!” 我没有惊动他,从另一条小路离开这里。 程思昱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 可是,即便如此,看到昔日那么用心爱过的人,像条狗一样被人耻笑,心里也有著莫名的难过,心情不是很好。 或许因为心情不好吧,酒量不错的我,破天荒的喝醉了。 散场时,陈子傲申请送我回家。 醉得发晕的脑子里,牢牢的记著程南图的叮嘱:结束给我电话,不然,你知道后果。 我在意的不是他的威胁,毕竟他也不可能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和他都在意的,是我的安全。 我摸出手机,瞪著朦朧的醉眼,在列表里找到程南图的號码拨了过去,只说了来接我三个字,便將电话掛断。 程南图来的很快,几乎是我掛断电话,他的车便出现在酒店门前。 他推开车门,迈著大长腿走过来,从小西手里接过我,不悦的微蹙眉头,“怎么喝这么多,明天又要头疼。” 第151章 砸门 “小西,你帮我看看,这个大帅哥是不是程南图那个大冰块雕刻的周扒皮?” “是,快上车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她推了我一把,转身上了来接她的车。 而我,硬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 清晨的阳光將我晒醒时,我捂著头痛欲裂的脑袋,在床上打著滚的痛苦呻吟。 关於昨天晚上的记忆,大脑之中留存的部分著实不多,有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一概不知。 捧著晕乎乎的脑袋洗过澡,换好衣服,喝了刘叔送来的蜂蜜茶,又吃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程南图那个周扒皮仍然没有出现。 昨天有两个难点还没有解决,他不来我今天没有办法继续。 问林森先生程南图在哪里,林森先生没反应,我只好自己去程南图的房间找答案。 敲了足有五分钟的门,里边没有人理我。 就在我以为他不在房间、想要离开的最后一刻,门,从里边打开了。 与他相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从小到大的记忆之中,程南图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之中,始终乾净笔直,像一棵青松。 此时的程南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只见他白皙如玉的脖子上,多了三条红痕。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被某位女生挠的。 右眼下方多出一块不太大、但是很明显的淤青,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撞的。 我不由在想,他这是做了什么,被女生挠成这个样子! 再者,他心爱的人是我家林森先生,又和女生搅在一起,还被挠成这个德性,怎么对得起深情的林森先生! 作为亲妹妹,不能够眼睁睁的看著亲哥被头上种草而袖手旁观,怎么都要为亲哥哥问一问,公道什么的,也必得討一討。 “那个,南图哥,你,”我指指他的伤,“你这伤,是被女人挠的吧。” “看的很准,確实是被女人挠的。”程南图恨恨的咬著牙齿,眼底布满未知原因的风暴。 我忽略他的叩齿和风暴,不悦的说,“什么型號的女人,下手这么狠?南图哥,你怎么惹的人家?” 言外之意,你对人家女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劣行,才会被人家挠! 而且,有了林森先生,就不要再隨处拈惹草了吧,怎么对得起林森先生啊。 作为一名合格的恋人,忠诚是必修课好吗。 嘖,这么严重的事,要不要告诉林森先生一下呢。 算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是那种关係的两个人,还是自己发现比较有力度,我还是不要做恶人的好。 程南图冷眼如刀,像是要弄死我一样的凶狠,“一个...”他顿了顿,我听到了他磨后槽牙的声音,“一个疯了的女人。” “这么说的话,南图哥,你招惹了疯女人,还被悔了容?”我兴致勃勃的搓搓手,等待著他做进一步的解说。 程南图脸色愈发阴沉,“找我做什么,有话说,没话走。” “有话说,人话说。南图哥,昨天的两个难点,需要你给我讲一下。资料我带来了,进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说完话,咂咂嘴,感觉这话说的有点歧义似的。 他的太阳穴隱忍的跳了跳,“我一夜未睡,脑子不太清楚,需要休息一下,两小时后再说。” 不等我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关上。 我被拒之门外了! 不是,南图先生,这里是林家吔,你就这么把我、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现在的小姑子、你一师同门的师妹、你的半个学生,关在门外,你礼貌吗? 难点不解决,不利於后边內容的学习,有必要再为此努力一下。 於是,我又开始啪啪敲门。 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很奇怪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如果房间里的人是程思昱,我会默然神伤的选择转身离开,然后內耗自己好长一段时间。 换成程南图,我不仅没有伤心,反而有种愈挫愈勇的战斗力,就想和他说个清楚明白。 原则上来讲,被女人挠伤,是个人隱私。 若是发生在程思昱的身上,从前深爱著他的林沐,很可能尝试性的问一句,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冷漠和不耐烦,哪怕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会选择咽回去。 当主人公变成程南图,我不仅敢於调侃他,甚至还敢砸他的门,给自己討个说法。 所以说,和性格不同的人相处,感触是不一样的。 与程思昱在一起,我渺小而卑微;和程南图在一起,我就是我,想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林沐。 “南图哥,用不了多少时间,麻烦你给我解个惑唄。作为一名合格的师兄,你不能打消我的学习积极性。开门,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和老师去告状,让老师给我换一个脾气好点的师兄!” “再说,你和疯女人生的气,就去找疯女人算帐,不能把气撒在我的身上啊,这根本就不公平?” “你半夜出去被疯女人挠了这件事,我哥知道吗?如果你难以启齿的话,我可以代劳告诉我哥一声。” “当然,我是相信南图哥的人品的。这件事一定有误会,我会劝我哥听你解释的。” “要不然,你告诉我那个疯女人是谁,作为交换,我找她当面谈谈,杜绝她以后再来骚扰你。” 程南图的门没有敲开,反倒把家里人惊动了。 我那温柔婉约江南女子般柔美的妈妈,在刘叔的陪伴下来到三楼。 见我在程南图的门前不依不饶的砸门,不等同的拍了我一下,“沐沐,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粗鲁。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命的砸男生的门,像什么话?再说,南图一夜没怎么睡,大清早你折腾他做什么?” “妈妈,我找南图哥討论一下学术上的问题,有点紧急,敲门声大了一点。您去忙您的吧,中午我想吃葱烧海参和西瓜鸡,再来个老火靚汤。” 听说是学术上的问题,妈妈的態度鬆动了一些,被刘叔劝著下楼。 我目送著妈妈和刘叔离开,抬起拳头接著砸门。 第152章 发酒疯 我目送著妈妈和刘叔离开,抬起拳头接著砸门。 不理我是吧。 將我拒之门外是吧。 自己做错事,不认错就算了,还敢用这种不把我当回事的面目对待我是吧。 真当我拿你没可奈何了是怎么著! 行,你不开那就永远別开,禁得住我砸就成。 再砸五分钟,要是他还不开门,我就去把刘叔那把电锯拿来,直接锯! 我的暴脾气突然爆发,认死理儿的必须把门弄开,否则绝不罢休。 正砸的起劲,甚至自己设计了一个好听又有力的节奏,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我手上的力度放空,险些栽进屋子里。 还好反应快,及时抓住门框,才避免事故的发生。 出身未捷身先死太丟人,必须稳住,即使抓住门框的那只手指甲被折断疼的要命,也要咬紧牙前不肯鬆口。 程南图的屋子里拉著窗帘,幽暗的光线让他那张出色的脸,显得有些暗沉和阴鬱。 即便这样,也是惊人的好看,之前好看的如同敏捷的豹子,如今好看的恰似凶狠的猛虎。 “真想知道那个疯女人是谁?”他垂眸凉声问我。 “嗯。”我老实的点头。 给亲哥看守后院,那必须不遗余力。 他捏捏额角,转身回去把手机拿过来,当著我的面一顿操作,然后我手机就收到一条视频消息。 我作势要打开看,他猛然出手抢走我的手机,按黑屏幕,又扔还给我,冷眉冷眼的说,“回去再看。” “为什么?” “免得你没脸见人!回去好好欣赏视频,如果两个小时后仍然需要我讲,过来找我,今天上午我不出去。另外,看完视频,写一篇五千字以上的观后感。” “哦。”我捧著手机和书本,一头雾水的回到房间。 看视频就看视频,还要写什么破观后感,有病吧他。 十分钟之后,我的房间传出一声惨叫。 声音之悽厉,硬是將外边树上棲著的喜鹊一家嚇得扑稜稜的飞了出去。 视频特別高清,最扎心的那段儿,都没捨得给女主的脸打上马赛克。 一个醉成猫的女人,扒著男主的脖子,任男主怎么说都不肯鬆开,还像条蛇似的,企图把腿缠上男主的腰。 男人阴沉著脸,一只手阻止女人的攻势,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衣襟,被缠得火冒三丈。 “林沐,老实点。你喝的是酒,不是疯人药。” “小哥哥好帅,有腹肌吗?小西说没有腹肌的男人,不是真男人哦。你,要不要我帮你確认下自己的真实性別?” 说这话时,视频里也叫林沐的女主用牙齿咬著纤细的指尖,媚眼如丝,半抬的大腿白的晃眼,妖精似的嘻嘻笑,一看就不怀好意。 男主的脸黑如墨汁,按住女主的肩膀怒问,“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嘻嘻,我最好的姐妹啊。她说她离开以后,我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必须拿下。我以为她骗我,竟是真的吔。天吶,你好白,眼睛还是蓝色的,是欧洲的白马王子吧。”女主不依不饶,菟丝似的往男人身上缠。 “小帅哥哥莫不是来自古欧的白的马王子?好漂亮,有点像我家那个程周扒皮吔。小西说让我今夜一定把你拿下,不过我不会拿,你教教我怎么拿好不好?” 女主噘著唇在视频里卖萌撒娇,男主咬著后槽牙在视频里左抵右挡。 “如果不是我,换成程思昱呢,你也要拿下吗?”男主的表情可怕的有如地狱修罗,威胁的意味十足,蓝眸里直冒黑气,“嗯?” “程思昱那人渣,当然也要拿下啊。只不过,是用拳脚,揍得他满地找牙,连他妈都不认识他。小哥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走啊,咱俩一起去揍他呀!” 男主神色稍缓,放鬆了对女主的钳制,女主寻到机会,猛地起身,动作敏捷的扑到男主身上,嘴里说著含糊不清的豪言壮语,“拿下,我要拿下你!” 半分钟过后,女主双手被毛巾捆住,扔在副驾的位置上。 然后,男主扯著出现数条红色伤痕的脖子,黑著漂亮的脸蛋,给女主贴心的扎上安全带。 视频到此正式结束。 挠伤程南图的疯女人找到了。 还不如,找不到! 房间里安静得犹如真空,尷尬的声音,却响得振聋发聵。 我怎么就那么欠儿,爱谁挠就谁挠的唄,问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我是那种酒品非常好的人,偶尔的几次喝醉,都只是躺下乖乖睡觉。 昨晚发的什么疯,居然要强了程南图!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居然多了发酒疯的毛病! 呜呜,让我怎么再有脸见他? 呜呜呜,关点强了自己的男嫂子,让我怎么对得起林森先生? 呜呜呜呜,让我死一会儿吧! 没脸见人,以至於本打算下楼去餐厅吃的午餐,改为刘叔送到我房间。 为了儘快遗忘这丟到姥姥家去的脸,我按住那两个难点死抠,居然抠明白了。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反正我是挺意外。 接下来两天时间,我都老老实实的猫在房间里,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害得妈妈以为我抑鬱了,非要老林给我找个心理医生,开导开导我。 我一寻思找个心理医生也可以,至少我可以和医生諮询諮询目前我这种情况,怎么能够过去这一关,做到坦然的与人相处。 在一个阳光明媚、微风拂柳的清晨,心理医生来了! 我打开门一看,瞬间如坠地狱。 还不如不来! 原本没有抑鬱,这下子必定是要抑鬱的了。 因为,站在外边,西装笔挺的心理医生,居然是我避之不及的程南图先生。 我被妈妈镇压著,不敢反抗,让程南图得以龙行虎步的走入我的房间。 我可爱的妈妈特別贴心的为我们关上了房门。 我瞧著大事不好,连忙抬起右手表明態度,“南图哥,我没事,没有抑鬱,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还有好多资料没有学完,需要抓紧时间了。” 程南图稳步走到我面前,我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呼吸稍显示困难,抬起头想要接著再劝劝他,恰好看到他脖子上那几条莫名出现的伤痕。 暗红色的血痂已经脱落,细长的伤口呈现水嫩的粉色,若是没有细看,分明就是有心上画上去的妆造。 美人即便受伤,也美的让人嘆为观止。 我看著漂亮的有如孔雀羽一般的几条伤口,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眼前突然一黑,我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不料步子迈的有些大了,后腰眼撞在椅背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第153章 你会后悔的 瞧著越来越逼近的程南图,我无端的有些腿软,颤著音儿叫了一声,“南图哥,你,你,不能打我。” 程南图定定的看了我足有十秒钟,在我即將承受不住他的压力的最后一刻,倏地笑了。 他是被我气笑的。 美人一笑,如高山上的雪莲盛开,美则美矣,但也冷的惊人、冷的刺骨、冷的我想要转身逃掉。 他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扑通一下,坐到椅子上。 我已经紧张的嗓子眼儿冒烟儿,不知道这位大神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能困难的吞咽口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著他,希望他这没来由的疯,可以没来由的憋回去。 主要是那眼神儿,狼似的,忒嚇人。 也不知道林森先生怎么那么重口,非选这样一个看上去温润儒雅、淡然出尘,实则一肚子豺狼虎豹的危险人物。 “要是必须打的话,南图哥,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打哪里。” 这是我最后的倔强和体面。 程南图一个漂亮的转身,靠在我的书桌前,抬手揉揉我的发顶,声音中含著轻笑,“那么一点小事,你过不去了是吧。” 不是我过不去,是你过不去好不好! 上山猛虎似的,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能不害怕! 要把我嚇死了好吗! “好了,不要再故作无辜。收拾一下,带你出去。” “去哪里?”我咽了口吐沫,仍未放下戒心,“我,还得看书呢,没有时间出去。” 心里明白他其实再怎么生气,看在林森先生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但是,万事只怕但书。 万一他做点什么呢,以他高超到嚇人的情智双商,以及骇人的武力值,难保不会让我吃点闷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当真不去?也好吧,那我自己过去就是了。爷爷昨天晚上念叨你来著,以为你想去看他老人家呢。结果...算了,你好好看书,再见。” 这关子让他卖的。 我有些怀疑,现在的程南图被换了芯子,腹黑的厉害。 做我小老师、看著我功课的那些年,基本不苟言笑、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的邻家小哥哥,歷经五年分別,居然变得腹黑如碳,既能把人黑死,更能把人烫死。 他说完话,转身就走,半点犹豫都没有。 缓过神的我忙不迭的將人拉住,诚恳的表达了我必须去的意愿。 妈妈见我跟在程南图身后下楼,稀奇的走过来,问我是不是神功练成,正式出关了。 我拉住妈妈的手,坚定的说,“妈妈,革命尚未成功,你女儿我仍需努力。此次出关是暂时的,回来后接著闭关。妈妈你放心,女儿为了理想,必定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妈妈被我说的一头雾水,纳闷的看向憋笑的程南图。 这个刚才还欺负我的腹黑男,居然温和而礼貌的微微一笑,“昨晚上爷爷念叨沐沐来著,我带她过去看看爷爷。” 一提到程爷爷,妈妈脸色微变,担忧的说,“去看看吧,程老爷子和程家,我们一直是分开来对待的。南图,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儘管开口。” “我会的,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看望程爷爷是我特別期待的事,但是,若是事先知道会遇到程思昱,我会选择另改时间。 倒不是害怕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 现在的我,不要说见到,只要一想到他,都会烦的想要杀人。 因为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在提醒著过去的我,有多么荒唐,令我对从前的自己感到万分不耻。 程爷爷病房的门只关了一半,可以清晰的看到里边的状况。 程南图去找医生,我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前,不知当进不当进。 病床的床头摇起,程爷爷半坐著,苍老的脸颊比上次见时又瘦削一圈,脸色青灰,仿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在苦心婆心的说著话。 我仔细看了两次,才看清楚垂头坐在程爷爷病床前的那个瘦成麻杆的男人,他是程思昱。 距离婚礼那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程思昱的变化大的惊人。 “阿昱,你啊,没有福气啊。沐丫头多好的孩子,人品、相貌、才学、脾性,哪方面都是拔尖的,还那么爱你,你怎么就一点也不上心呢。並非爷爷要责备你,失去沐丫头,你再也找不到那么爱你的女孩子了。以后啊,你会后悔的。” “爷爷,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过去的事不提了,以后的路怎么走,你心里可有打算?” 程思昱微抬起头,握住程老爷子被子外的手,淒楚而惆悵的说,“失去沐沐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爷爷,我是爱沐沐的,我真正爱的人也只有沐沐。所以,爷爷,我想把沐沐追回来。” 程爷爷一阵激烈的咳嗽,咳得脸和脖子涨得通红,我心里一急,没有多想便闯了进去,“程爷爷,您怎么了?” 程思昱本来应该是想要站起来,听到我的声音后,维持著弓腰的姿势,就那么僵在那里。 我扶著程爷爷,用空心掌扣他的背心,见程思昱还在那里木头似的杵著,不免来了火气,朝著他吼道,“还在发什么呆,去找医生!” 程思昱回过神,转身就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和带著医生过来的程南图迎面撞上。 程南图抬手將他拨到一边,见程爷爷咳得呼吸困难,急的脸色大变,“郑主任,麻烦您给仔细看一看,从昨天晚上开始,我爷爷的咳嗽突然加重。” 郑主任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听诊器戴好,“解开老人家的扣子。” 我不方便继续留在病房里,悄悄退出去,坐在走廊陪护椅的角落之中,暗自神伤。 程爷爷的体温特別低,我只是接触了一下程爷爷的手背,现在掌心仿佛还残留著那种冰冷。 我没能忍住心里的难受,眼睛很快就湿了。为了不被別人看到,我从包包时拿出纸巾,按在眼睛上。 很快,纸巾就被湿透,我的鼻子也被塞住,闷闷的难受。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程南图和郑主任一同出来,我起身跟在后边。 第154章 我又不是兽医 郑主任语气凝重的说程爷爷本就年老体衰,身体早些年受过重伤一直没能养得回来,近期情绪波动厉害,受到不小的刺激,导致陈年旧症復发,目前最严重的是肺部感染,合併严重心衰。 “还有多少时间?”程南图晦涩的问。 “不好说,多则半月,少则,一两天吧。油尽灯枯,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些东西儘早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程南图跟著郑主任进入医生办公室,我受不了的跑到走廊尽头的小露台那里,心里又苦又疼,难受得想要把心掏出来揉一揉。 我难过的呜咽著,眼泪倾泄而出,怎么都抵制不住心底的痛意。 对於医学,我並不精通,却也知道严重心衰这种病,隨时会要了一位九十岁老人的命,更何况程爷爷还有严重的肺感染! 郑主任的意思,程爷爷没有治癒的希望,註定难逃此劫。 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哭的泣不成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我身后停住。 我没有回头,眼泪流的更凶,哭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后边传来一声轻嘆,一只大手握住我的右肩,五指收紧稍用力的捏了两下。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投入身后那个怀抱,紧紧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他也回抱住我,双臂收得非常紧,紧到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的头埋在我的侧颈窝里,很快,肌肤相接之处,一片温暖的温润。 程南图,他哭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暴喝,嚇得我身体一个哆嗦。 紧接著,一只瘦而有力的手將我扯出程南图的怀抱。 不等我反应过来,那只手攥成拳,朝著程南图的面门狠狠的砸了下去,“程南图,无耻之徒。你母亲做小三,你也是,还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养什么样的儿子!沐沐是你的,你凭什么碰!” 我被重重的甩在墙壁上,后背一阵闷痛。 来人是程思昱,他像一只愤怒的孤狼,恶狠狠的攻向程南图。 程南图在我被拉出他怀抱的那一刻,身上的气息瞬间沉冷,蓝眸凌厉如冰锥,轻轻一个闪身避过程思昱的袭击,反手一个掌刀,砍在程思昱的肩颈接合之处。 程思昱没能收住脚步,踉蹌著向前衝出几步,扑通跪倒在地。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上一次在林家大宅门前,程思昱就被程南图虐成狗。 如今的程思昱瘦得像只饿死鬼,更加不是程南图的对手,被程南图三招两式打到按在地上摩擦。 程南图眼底的红意尚未散去,一招一式狠戾无比,他那双海一样的蓝眸之中,除了愤怒,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恨意。 我猜想,他是恨程思昱和程家夫妇將事情弄到不可收拾,连累程爷爷想要安稳地度完余生都不能够。 程南图杀红了眼,一脚又一脚的踹向无力起身的程思昱,眼底的恨意浓得像是能够把程思昱生撕成碎片。 他拳拳到肉,脚脚生风,打得程思昱毫无还手之力,赖狗一样在地上蜷缩著打滚哀號。 一名小护士经过,看到一地的血,以为出了人命,嚇的连忙跑走,去呼叫保安人员。 很快,跑过来四名保安,將程南图和程思昱分开,三名保安拦住程南图,一名保安將程思昱扶起来,让他倚墙而立。 程思昱像只斗败的公鸡,头髮乱成鸡窝,本就不合身的西装烂成破布,他呼呼的喘息,不时的曲起食指,用骨节抹去唇边溢出的鲜血,狼狈至极。 程南图则好的多了,髮型纹丝不乱,气息均匀,如果不是眸中的戾色过重,还有浅色风衣染著的来自程思昱的血,分明是位俊美无双的绝世贵公子。 人的尊贵从来不是依靠衣装,而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 他用来砸人的那只手,骨节有些发红,下頜不知碰到哪里,微有些发青。 “南图哥,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看看。”我从安全地带跑到程南图的身边,拉著他的手仔细检查他的伤势,连看也没有看程思昱一眼。 程思昱显然不肯也不愿相信,我对他真的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连他爱伤都不理,还在哑著嗓子对我低吼,“林沐,你看看我,我受伤了,是我受伤了。” 我头也未回,背影冷漠,声音比背影更加冷上三分,“受伤就自己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兽医。” “沐沐,你过来看看我,我才是那个你最爱也最爱你的人,你管那个私生子做什么?程南图,你离我的沐沐远一点,別碰她!” 我仍然没有理他,发现程南图的关节处略显示红肿,有一小块地方还破了皮,伤口处正在向外渗出细细的血丝,关心而著急的问他要不要去包扎。 对於此时的我来说,程思昱是一坨噁心的垃圾,必除之而后快,而程南图於我则是亦师亦友,还是我男嫂子,我自然要多加关心。 “程思昱,我和你没有任何关係。而且,爱这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真的好噁心。” 程思昱的眼睛红得像血一样,眼睁睁的看著我和程南图离开,想要奔过来阻止,可惜最终也只是再一次摔倒在地。 从前都是我看著他离开而无力挽留,自此以后的所有日子,这种待遇全部归属於程思昱。 回家以后,程南图钻进房间,连午饭也没有出来吃。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阻止了准备去楼上叫他的刘叔,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这顿午饭,吃的特別沉重。 我坐在书桌前,努力的集中精神,眼前却总是出现程爷爷的脸,心臟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提著,惴惴不安。 夜里一点钟,放在床头的手机鬼叫一样的响了,嚇得我头皮发麻,心臟擂鼓一样跳得异样沉重。 打电话的人是林森先生,我划开接听键,听到他沉肃的声音,“沐沐,快些起来。程爷爷,去了。我和南图先走,你跟著爸妈一起。” 脑中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乱石飞溅,砸得我剧痛不已。 上午还对著我慈爱微笑的老人家,一个人,孤独的在秋日的夜里,离开了人世。 我跟著爸妈赶去疗养院,程爷爷已经换上衣服,安静的躺在白布之下。 第155章 亲子鑑定书 程思昱跪在程爷爷灵床前,身子瘫成一团,捂著脸泣不成声。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真的后悔了。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他葬送了程氏、葬礼了父母亲人、葬送了自己的人生,將近而立之年,变得一无所有。 然而,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可卖,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程思昱用实力强行得来的,他必须自行承担。 程南图站在门口处,双眸血一样的红,眼底漾满水光,深刻的痛意,在他的眼睛里涨潮的海一样涌动。 看到我来,程南图哑著声音说,“沐沐,爷爷走了。” 我胸口大痛,像是有亿万根针在扎,无力的瘫软下去,只叫了一声程爷爷,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是在臥室的床上,晚霞血红的铺满半边天空,妈妈坐在我床前默默擦拭眼泪。 “妈妈。”我虚弱的叫出声音。 妈妈惊喜的站起身,心疼的抚摸我的脸,慈爱的说,“沐沐你终於醒了,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刘叔熬了海鲜粥,你一天没吃东西,妈妈餵你喝一碗好吗?” “葬礼是明天吗?”我又哭了,眼泪瞬间爬满脸颊。 “是,吃点东西,保存体力,明天有的折腾呢,没有力气怎么行?” 我没有胃口,但是为了明天的葬礼,我硬是咬著牙,给自己灌下去两大碗。 林森先生陪程南图守灵,晚上没有回来。 夜里,我躺在床上,握著手机,特別特別想给南图哥打个电话,或发条消息,却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是说什么都没有用,而放弃了。 他在程家仅有的一点光熄灭了,以后的他,怎么办! 如今的他在事业上確实强大到惊人,可是,人啊,总要有家有根。程家算不上他的家,但是,程爷爷却是他在这世上的根。 没有了程爷爷,是不是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心疼他的人了! 凌晨四点钟,我醒了,发现外边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著雨,天空的乌云又厚又低,沉重而压抑。 程家倒了,来参加葬礼的人,除了林家,就只有几位程爷爷的生前友好,偌大的告別厅里,冷清而空旷。 自打进入告別厅,看到躺在正中央被鲜围住的程爷爷,我的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工作人员推走程爷爷那一刻,程思昱伏地痛哭,程南图眼睛红的像血,妈妈担心我受不了,把我推出门,不让我看诀別的场面。 天之骄子般长大的程思昱,如今落得人財两空、居无定所、孤身一人,想想也是可怜。 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可怜的是程爷爷,为了程家付出一辈子的心血,临终时,连儿子的面也未能见到,令人唏嘘。 我还没有见惯生死,也没有窥破红尘,对於程爷爷的死,难以接受。 葬礼过后,我处於情绪低谷,做什么都不提不起兴致,更加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去,常常一学就是到深夜,连饭也没有吃一口。 程南图也走了。 他说去进行一项特別重要的工作,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定会回来。 我在他空下来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只觉人生无常,生离死別,从无停歇。 隔壁住进了新的邻居,是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带著一个管家和三名佣人,还有一个扎著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可爱,是人社交牛人,见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坐著,笑眯眯的招手,將手心里的一块送给我,要我开心一点。 她说姐姐你那么漂亮,像仙女一样,笑起来肯定比王母娘娘更漂亮呢。 或许王母娘娘在小女孩的心里,是最好的,她把我比喻成王母娘娘,是给了我最高的评价。 可是,对於小女孩的善意和天真,我只能回以浅浅的一个笑容,送给她两块巧克力后,继续回房间闭关。 我一直病懨懨的,爸妈心疼的厉害。 恰好林森先生的生日到了,爸爸妈妈张罗著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並將很多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我心里明白,林森先生从未办过生日宴,是妈妈想要藉助生日宴让我开心一点。 不想让爸妈继续担心,我打起精神,认真的操办起来。 林家继承人的生日宴,场面相当宏大,整个蓝城上层几乎都来了。 华丽的灯光下,豪华的宴会大厅显得格外宽敞明亮,精致的欧式桌椅,洁白如雪的餐布,亮闪闪的银质餐具,以及隨处可见的怒放著的百合,处处彰显著难以言喻的贵族气息。 柔和的萨克斯在空气中软软的流淌,侍应生彬彬有礼的穿梭在宾客之间,杯盏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隨著宾客们的谈笑,仿佛一曲美妙的交响乐。 把小西硬塞给哥哥,自己陪著爸妈招呼客人。 轮到林森先生上台致词的环节,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骚动。 我正准备去过去看看,就见一位穿著简单的t恤牛仔的长髮女孩闯了进来,泪流满面的当眾跪在我爸妈脚前,將一张a4纸双手举过头顶,“爸,妈,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这是亲子鑑定书。” 女孩一声哭诉,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这种当眾认亲的戏码,从前只在电影小说里边见到过,每每看见,我都会淡然一笑,感觉荒唐。 打死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成为认亲大戏中的主角之一。 “胡说什么!”林森先生最先反应过来,黑著脸开口,他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背,“我的父母只有沐沐一个女儿,我林森也只有沐沐一个妹妹。不要以为隨便在哪里弄出一个鑑定书,就能够踏进林家的大门。保安,把人带出去!” 两名保安衝过来,扯起女孩的胳膊便要拖走。 女孩急了,哭著喊叫,“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当眾进行鑑定。你们不能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做,就全盘否定我。” “对待女孩子不可以如此粗鲁,好好的请出去就是了。” 妈妈心软,挥退保安,將女孩子从地上扶起,女孩感激的说著谢谢,撩起遮挡著脸颊的长髮,露出一张漂亮而小巧的脸蛋。 妈妈被那张脸惊得怔住,不可思议的晃了晃身体,站在高处的林森先生也瞬间僵硬。 家里四口人,林森先生长得像爸爸,我从小到大,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爷爷还在世时,总是把我放在膝头,疼爱的说我是基因突变,身上找不著一点和林家人相似的地方。 一次家族聚餐,拍了一张全家福。 三十几口人坐在一起,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找得到一点相似之处。 唯有我,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和谁都靠不上边儿。 姑姑拿著照片笑到前仰后合,说要不是亲眼看著我被从產房里头抱出来,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被抱错了。 第156章 该来的总会来 我看著那张与妈妈有著七分相似的脸,心臟骤然下沉,一股冷意自心口清漫延到四肢,指尖冷的像冰。 难不成当年姑姑的玩笑之语,竟在多年之后一语成讖! 妈妈和女孩站在一起,確实更像一对母女。 那我呢?我是谁! 我没有看到那张亲子鑑定书,却已经对女孩的话信了八分。 长的如此相似,任谁都会相信的吧。 哪怕从小到大见惯各种大场面,此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悄悄的攥紧掌心,沉默的等著迎接有可能的、更大的暴风雨。 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合適。 我不由在想,如果我不是林沐,那么我是谁?为什么会成为林沐?女孩又是怎么找来的? 她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在整个蓝城上流都在的场合出现,是巧合吗? 小西发现我不对劲,快步上台,握住我冰冷的手,怒问那女孩,“胆子不小,敢跑到这里来碰瓷?” 女孩含著眼泪,用力的摇头,那样子,可怜而无辜,“这位小姐,我没有说谎,也没有碰瓷。我真的是林家的孩子,因为都是a型血,被护士抱错。你看看我的脸,还有这个,”她扬了下手里的那张纸,“不相信我,亲子鑑定不能是假的吧。” 一只素手扯过鑑定书,几下撕的粉碎,冷嗤道,“医学发达的时代,做一张相似的脸再简单不过。至於这劳什子的鑑定书,你想要吗?我可以让你和任何人存在亲子关係。” 宋瑜將手里的碎纸片交给侍应生,也走上台来,站在我的另一侧,小声说,“不要放在心上,小插曲而已。”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或许,这並不是插曲,而是一个被有心之人利用著的事实。 一个与家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孩子,除去基因突变,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我確实是抱错的。 在所有人都保持怀疑態度之时,我已经基本確认这个事实。 “保安,没有听到吗?將人带出去,不许再放进来。”林森先生再次开口,眉眼之间全是冷戾。 那两名保安一人架著女孩的一只胳膊,带著人朝外边走。 “放开,我自己走。”女孩挣开保安的钳制,抬起右手,先是抹了一下额头,接著將一綹垂落的头髮掖到耳后。 大脑里轰的一声响,我几乎被眼前的事实震得站不住脚。 女孩那个抹额头再掖头髮的动作,让我仿佛看到了坐在梳妆檯前的妈妈。 两个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而我,从未做过那样的动作。 这,就是基因的神奇之处。 妈妈呆呆的看著那个女孩,又扭过头看我,漂亮的杏核眼蓄满泪水。 她哆嗦著嘴唇,低声喃语,“怎么会,怎么可能...” 老成睿智的爸爸不敢置信的说,“老婆,这个女孩和你真的好像。” 我垂著头,苦涩一笑。 “林大小姐確实和林夫人没有相似的地方,倒是这个女孩与林夫人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神態都一模一样。” “长得相似的人不少,连神態都这么相似的,我是第一回见到,难不成,当年真的抱错了?” “抱错了又怎么样,养了这么多年,眼珠子似的疼爱,没有必要非在意那点血缘。” “话是这么说,总归亲生的更贴心。” “对嘛,別人家的孩子千珍万爱的宠著,结果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得多心疼。只看那女孩的穿著都知道,日子过的不怎么样。” “林大小姐很优秀,就是在感情上拎不清,还让林家被嘲笑。当时我还想,她那个性格怎么和林总一点都没有相似之处。现在啊,终於是有了答案了。” “再优秀又能怎么样,隔层肚皮差层山。” 那女孩见有人替她发声,不再说话,而是乖巧的默默流泪。只是那双低垂著的眼睛里,闪耀著兴奋的光。 能够成为林家真千金,对於谁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难怪她如此兴奋! 我清楚的看到妈妈的眼里浮起一丝怜惜,我心口一疼,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沐沐,不要哭。不管你是不是林家大小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我们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不要哭了,哭妆就不美了。” 爸妈僵硬的回过头,看到泪流满面的我,登时心疼坏了,“全部住口,我林震巍的女儿是林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將人带出去!” 那个女孩突然冷哼一声,说道,“林先生,林夫人,是非曲直,只要一个小小的鑑定就可以。您二位坚持己见,是不想认我这个来自民间粗鄙的女儿,嫌我给您二位丟人,是不是?只要您二位说一个是字,我转身就走,永远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 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爸爸和哥哥抿唇沉默,妈妈泪眼婆娑。 女孩的话非常精准的拿捏到所有人的心理,也將爸妈推到风口浪尖。 若是真的不同意做亲子鑑定,就是嫌弃亲生女儿粗鄙不堪! 爸爸沉著脸,妈妈温柔垂泪。 终於,到了我说话的时候。 “爸爸,”我走下台来,站在爸妈身边,“妈妈,这位小姐选在今天来认亲,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如,就做一个亲子鑑定。如果她真的是爸妈的亲生女儿,皆大欢喜。如果不是,也能消除大家的疑虑,不至於让爸妈落下一个嫌弃亲生女儿粗鄙的罪名。” “沐沐!”妈妈不赞同的瞪我一眼,“胡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宝贝女儿,根本不需要什么验证。” 爸爸和林森先生都不同意,但是我坚持。 经此一事,哪怕將女孩赶出去,终归每个人的心里,都会留下一颗名为疑虑的种子。 將来某一天,事实浮出水面,而那个女孩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爸妈又会是何等伤心难过! 以人为本是林家的家训,坚持不验,不只会影响到林氏和林家人的清誉,更会让林家人的心窝子上,永远插著一根刺。 与其到时悔不当初,不如当著眾人的面,將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该来的,总会来!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我不再是林家大小姐,离开林家! 爸爸调来顶尖的医务团队,现场採血做亲子鑑定。 爸爸、妈妈、哥哥、女孩,还有我,每人抽了一管血。 “多长时间可以出结果?”爸爸严肃的问。 “二十分钟,请耐心等待。” 第157章 你不要哭 “二十分钟,请耐心等待。” 现场的来宾没有一个人离席,全部陪著我们等待化验结果。 看似只是林家真假千金的问题,实则关係到全城乃至全国贵妇名媛圈子一次大的变动。 另外,如果確定我是假千金,她们也要关注到林家人对於我的態度。 林家真千金回归,我被弃如敝履,曾经相处的再好,此后再见也只是当作陌生人。 若是真千金將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难保不会为了討好真千金,而踩我几脚。 反过来,林家顾念旧情,仍然重视我,那她们自然也会与我保持和善的关係,处处留我一线。 人嘛,尤其是处於上位已久、利益至上的阶层,都是极其现实的。 我坐在小西和宋瑜中间,心臟被揪紧,度分如年。 “不要担心沐沐,如果她真的是林家大小姐,你就来我家,以后我养你,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小西心疼的给我擦拭眼角的泪,“有假千金,没有假闺蜜。” “还有我,不行的话,我买一间大点的房子,咱们姐妹三个人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这是宋瑜说的话。 我不敢回答她们,因为害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流下来。 煎熬的二十分钟结束,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震惊当场! 我看著鑑定报告上“不存在亲子关係”几个大字,只觉眼前一片血红。 明明是已经预知到结果的事情,当结果真的到来,我仍然痛苦的难以接受,整个身体筛糠一样的抖,冷的如坠冰窖。 疼爱了我二十五年的爸妈,和我没有血缘关係! 我占了另一个女孩的位置长达二十五年! 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怎么会这样?沐沐就是我的女儿啊,怎么会亲子关係不成立?” 爸爸抱住因过于震惊而慌乱的妈妈,眼睛看著那个清瘦漂亮的女孩子,眼中含满怜惜。 林森先生的神色特別复杂,先是將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再看向那个女孩,久久没有移开。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奇妙,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他们已经在意起和他们有著血缘关係的女孩。 我环视了一圈四周。 曾经无比熟悉的那些面孔,看著我时,流露出不同的神色。 “沐沐,你不要哭,我看著心疼。”小西哽咽著说。 我抬起手抹了一下有些发痒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哭了,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这一次,我不再拥有温暖馨香的属於妈妈的怀抱,也没有属於爸爸坚定的维护。 眼前突然出现小的时候,哥哥牵著我的手,带我去街口的小店买零食时的画面。 还有一次,我摔倒了,膝盖破皮,流了很多血,哥哥自责又心疼,狠狠的打了自己一顿。 对我那么好的哥哥,却在我流泪时,將关注的目光,投向他的亲妹妹。 爸妈已经拉著真正的林沐的手,哭红了眼睛。 曾经属於我的温暖怀抱没有了,我只能靠在小西的身上,无声流泪。 “阿森哥,你看看沐沐啊,她也是你妹妹。”小西气不过的喊了一声。 沉浸在骨肉团圆中的林森回过神,见到哭著的我,眼底闪过心疼和窘迫,“沐沐,哥说过了,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林家的女儿,是我林森的妹妹。以后你是姐姐,她是妹妹,你也多了一个玩伴,对不对?听话,不要哭了,我们不会不要你的。” 话是这样说,但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由於出了现场认亲这一幕,林森先生的生日宴草草结束,连蛋糕也没有切。 回去的路上,哥哥开车,我坐副驾,那一家三口坐在后座。 妈妈一直拉著亲生女儿的手,不住的问这问那,嘘寒问暖,听到难过的地方,扯著苏绣手帕抹眼泪,泣不成声。 爸爸將母女二人一起揽在怀里,柔声安慰。 我听著他们说的话、看著他们相亲相爱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心里酸楚的厉害,像是整个人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掏空,连呼吸都成为一种奢侈。 这个女孩名字叫做蓝月,爸爸蓝远泽,母亲刘雨溪,哥哥名叫蓝海。 一家四口原本在乡下种田为生,农閒时男人到镇上打点零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还可以。 当然,作为土生土长的山村人,骨子里有著严重的重男轻女观念,对蓝月的要求非常苛刻,挨打受骂就算了,还时常吃不饱肚子。 蓝海打她就像打狗一样,大言不惭的骂她就是用来给她换媳妇的赔钱货。 十年前,蓝海喝醉酒,借著酒劲耍酒疯,强姦同村小寡妇未遂,被寡妇的夫家打成残废,差点废了中间那条腿。 男人废了第三条腿还能叫男人吗?指望著蓝海传宗接代的蓝家父母狠心將土地租给本家的亲戚,怀揣微薄的积蓄,带著一双儿女来到蓝城,给蓝海治病。 没有土地的收成,吃喝都要钱,蓝家的生活条件急遽下降,夫妇俩为给儿子治疗,每天在外边各种打工赚钱,却还是连肚子都吃不饱。 蓝远泽夫妇为了儿子,提出將蓝月嫁给村长傻儿子的要求,因为村长家答应给二十万的彩礼,不许她再去读书。 蓝月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惜蓝家夫妇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她把头都磕破了,也不肯答应,还將她软禁起来,对她是非打即骂,只待良辰吉日,一嫁了之。 尚未成年的蓝月自知逃不过,拿著菜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答应会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帮著蓝海治病,否则就抹脖子。 蓝远泽害怕闹出人命,强迫蓝月签下一个月拿回两千块钱的保证书后,对她放任不管。 好在蓝月的成绩非常不错,白天上课,晚上出去打工,平常也接一些给同学们补课或写作业的活儿,还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和竞赛,打工赚的钱和参加竞赛得到的奖金,支持她勉强读完高中。 考上大学后,为了躲避父母的纠缠,她一次性申请助学贷款十万元交给家里,才半工半读的完成学业。 第158章 蓝月 可以说蓝月的人生,苦虽苦,却也非常励志。而且她的聪明和韧性,確实和爸爸很像。 我特別不能理解的是,我出生时林家便是蓝城顶流,这么多年发展的愈发好。 作为顶流的林家少夫人生產,一定会在最好的医院,而蓝家只是偏远小山村的农妇,会到最好的医院接生吗? 答案大概率是不会,那么,我和蓝月,是如何抱错的呢? 蓝家夫妇对待蓝月那样的不公平,莫不是根本就知道蓝月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 有关这个疑惑,我后来找过a,请他帮忙查一下。 奈何a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反应没有。 一个月以前,蓝海的主治医宣布治疗失败,他將永远无法振男人的雄风,蓝海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割腕打算了结自己。 结果人没死成,被提早回家的刘雨溪送到医院,因失血过多,需大量补血。 蓝家夫妇的血型均不合格,刘雨溪想到蓝月,將她生拉硬拽到医院验血,蓝月从医生那里知道自己不是蓝家亲生女儿,几经波折,通过大数据和警方协助,才知道自己竟是赫赫有名的林家大小姐。 这些,都是亲子鑑定结果出来以后,蓝月亲口告诉妈妈的。 亲生女儿二十几年,被那种贫困而没有人性的家庭虐待,若不是蓝海不想活,可能她们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个事情。 爸妈和哥哥对这个骤然回归的陌生女孩,因此生出本能的怜惜和疼爱。 我自虐似的听著后座一家三口的亲密交谈,心臟被海水一样的难过层层湮灭。 “在想什么?”林森察觉到我的沉默,轻声问我。 我如实的告诉了他,“蓝月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我很喜欢。” 前边红灯,林森先生趁著等红灯停车的时间,侧头看了我一下,视线在我眼睛里停留超过三秒,“名字再好听,也和你没有关係。好好做你的林沐,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会没有关係,我才是蓝月,蓝月才是林沐。 回到家里,爸妈將蓝月介绍给刘叔,听说这位才是真正的林家大小姐,而我只是个贗品时,刘叔的眼睛瞪的老大,一个劲儿的在我身上转。 我知道,这个老头心疼我了。 从我记事时起,刘叔就是林家的管家,对我是真的疼爱。 我小时候惹祸被关禁闭,都是刘叔端著好吃的,偷偷潜进禁闭室,一边看著我吃一边陪我说话。 刘叔说他没有孩子,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来疼。 蓝月特別乖巧,二十五岁的大姑娘带著一种不諳世事的单纯,甜甜的笑著说,“刘叔好,您可以叫我月月。” 我却不相信,一个经歷过家人磋磨、十三四岁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赚钱养活自己的女孩子,早已身心疲惫,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纯真。 “噯,噯,噯,大小姐好,大小姐好。” 刘叔是一个將阵营划分的很清楚的人,他叫我沐沐,叫哥哥阿森,却叫蓝月为大小姐。 我心里明白,这是刘叔对我的支持。 爸爸妈妈张罗著给蓝月准备房间、衣物、洗漱用品等生活必须品。 她们在前这张罗,蓝月跟在后边甜甜的叫著爸爸妈妈,佣人们被支使得脚不沾地,向来安静寧和的家里,变得热热闹闹。 我看著那一家四口前呼后拥,有著让人无法插针的亲密姿態,心里的苦涩又深了几分。 几个小时而已,我成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外人! 二十几个人忙碌,只有刘叔,会心疼而担心的关注我。 没有什么事,更不想自找没趣,我便主动回房间,將时间和空间空出来,让他们一家人好好的说话。 大约半小时后,別墅门口停下三辆车,刘叔小跑著去打开门。 我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是我常穿那几家旗舰店上门送货,衣裙、鞋子、化妆品、包包、珠宝首饰,装了满满三车,应有尽有,比我所拥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蓝月站在院子里,一样样的过目,开心的抱著妈妈的手臂撒娇。 偌大的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我,像是一个看客,孤独的站在窗台前,心酸的看著不属於我的快乐和幸福。 爸妈和哥哥都说对我会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可是,怎么可能一样呢? 至少现在,没有人想得到,家里还有一个我。也没有人在意,我会不会伤心难过。 唯有刘叔,他站在人群之后,抬起头看向我的窗口,朝著我温暖慈爱的笑,笑得我心口发酸,眼睛湿润。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来自刘叔的消息:沐沐,不要难过,想要什么和刘叔说,刘叔给你买。 我忍著涌到眼眶里的泪水,回復刘叔:谢谢刘叔,我什么都不缺。 刘叔又说:先生和夫人找到大小姐,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样的话,你就是刘叔一个人的女儿了。好孩子,刘叔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大半辈子也攒下一笔不小的钱,都给你。 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我揍著手机,哭成一个傻子。 哭著哭著,又笑了,笑成一个傻子。 刘叔,这个小老头,真好。 院子里的喧闹持续大半个小时,终於安静下来。 很快三楼的走廊又开始新一轮的忙乱。 妈妈想要蓝月住她臥室旁边的那间,蓝月偏要住三楼,美其名曰,我住三楼,她也住三楼,找我玩儿方便。 而那间屋子,是程南图之前住过的,自然需要仔细的收拾。 程南图走的匆忙,一些没有拿走的东西,全部被丟在走廊上。 我趁著爸妈看著佣人给蓝月更换床单被子时,悄悄走过去,將那些东西收回我的房间。 將这些东西拍成照片,发给程南图,问他是放在我这里保存,还是给他寄过去。 他没有回覆我,直到三楼另一侧安静下来,程南图也没有半点反应。 临睡前我才想起,他离开的时候告诉过我,一个科研项目遇到瓶颈,他过去提供技术支援。在项目完成前,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繫。 我去找刘叔,要了一个大箱子,將程南图的东西装进去保存,等他回来后再交给他。 如果,我等得到他回来的话。 第159章 没有最大 这个晚上,我躺在价值数百万的大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一夕之间,受眾人仰慕的林家大小姐,成为鳩占鹊巢的假千金。 蓝城贵妇名媛圈暗流汹涌。 退出一个假千金,加入一个真千金,相当於整个圈子来了一次大洗牌。 疼爱我的家人、曾经围在身边的好朋友,全都变成了另一个女孩的。 小时候被爸爸妈妈疼爱、被哥哥保护,长大后成长为她们的骄傲,被她们珍视宠溺的公主一样的我,怎么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了呢? 我想不明白,抱著枕头,哭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怎么都想不通,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要让命运如此的捉弄我。 曾以为程思昱是我人生当中唯一的滑铁卢,实际上人生无常,滑铁卢那种东西,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这次的事情真的打击到了我,让我整颗心都被撕成碎片,拼都拼不起来。 爱情背叛,亲情离散,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多么可悲! 程思昱背叛,没有了爱情,我至少还有家人。 如今家人不再是我的,我该怎么办呢?和谁去述说我这一肚子的辛酸! 伤心过,也痛哭过,心情愈发的沉重。 反正也睡不著,起床走出房间,在生活二十多年的家里,四处游荡。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一石一瓦,一尘一土,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但是,从此以后,所有一切,都不再与我有关。 甚至於,很有可能,我连林这个姓都不会再被允许拥有。 我想著,林月已经回归,我也一定要儘快回到属於我的位置上去。 可是,一想到马上离开这里,心臟就仿佛被一万个不舍撕扯,疼的厉害。 与真心相待的人割捨,是人生中永远无法忘怀的痛。 我也想林家的爸爸妈妈,他们对我那么那么的疼爱,真的到了离开的那一天,他们对我会不会有留恋,而我,会不会哭成狗。 这一切,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这个家里所有的人,我真的爱著他们每一位。 我不想走,不想和他们变成陌生人,我爱他们啊! 血缘可以剥夺我的荣耀和地位,但是无法剥夺我的心,付出的真心不是可以说收回就能够收回的。 二十五岁的林沐,孤独的站立於黑暗之中,痛苦与夜色一样深。 后边有脚步声逐渐接近,停在我的身后,再没有动。 我无奈苦笑,叫了一声哥,声音嘶哑难听,“明天不是开董事会?怎么还不睡呢?” 他嗯了一声,开口说话,声音在幽冷的黑夜里,给我带来一丝温暖。 “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沐沐,不要想太多。林家养得起两个女儿,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就好。爸妈和我,会像以前一样疼爱你的。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我林家的大小姐。是我林森的妹妹。” 我知道,不可能一样的。 “谢谢哥。” 我在林森的陪同上,回到房间,又翻腾了好久,终於睡了过去。 梦境之中,年轻的爸爸妈妈带我去娱乐园,我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妈妈手上牵著哥哥,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可是,这样甜蜜的幸福,却是我偷来的,已经到了还回去的时候。 即便在梦中,眼泪仍然打湿了我的眼眶。 一夜浑浑噩噩,早上醒来是头痛难忍。 我想起自己不一样的身份,迷茫的有些发呆。 刘叔来楼上叫我下去吃早餐,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也难过的眼尾发红。 不愿再让別人看到我的脆弱,特地化了很浓的眼妆,遮盖住昨晚的难过和不堪。 餐桌前,爸妈和哥哥都在,属於我的位置上,坐著蓝月,真正的林沐。 妈妈正满脸疼爱的看著女儿品尝咖啡,见到她苦的眉毛眼睛皱在一起的样子时,咯咯的笑出声音,“苦到了吧,快放下杯子,妈妈给你加三颗。” 蓝月娇嗔的笑著,將杯子放下,温顺的等著妈妈给她的咖啡加方。 我看著那一幕,只觉扎心又刺眼,难过海一样层层上涌。 所以,怎么可能一样呢? “夫人,沐沐下来了。” 妈妈抬起头,看到我站在餐厅门口,眼底划过一抹尬色,笑呵呵的招手让我进去,“快过来,坐你哥边上。沐沐啊,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以后,你是姐姐,月月呢,改为林姓,以后就叫林月,是妹妹。你们就是亲姐妹,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 “谢谢妈妈。”我能说什么呢,能做到这样,没有把我赶出去,已经是一种仁慈。 林月甜甜的叫我姐姐,换来爸妈欣慰而讚赏的笑容。 我也听话的叫了一声妹妹,林月红著眼圈靠在妈妈肩上,哽咽著说,“在亲生爸妈身边真好,爸妈和哥哥都不打骂我,姐姐也好温柔。妈妈,月月好幸福。” 向来水一样温柔的妈妈哪听得了这话,抱著林月差点落泪,“傻孩子,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们大家都会给你最多最好的爱,弥补你受过的苦。” “嗯,谢谢妈妈。” 林月擦乾眼泪,眼珠转了转,突然开口,“妈妈,姐姐好漂亮呀,手指又细又白,身上的衣服也好漂亮。不像我,被养父母虐待,从小就要干各种粗活,手指丑的很,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新衣服。” 说完,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將胸前昂贵的布料打湿,留下若干的圆圆的深色印跡。 妈妈听了林月的话,立刻心疼的什么似的,软声细语的哄著,“乖女儿,吃完饭妈妈带你出去,喜欢什么,妈妈都买给你。喏,这是你爸爸的副卡,没有上限,想要怎么用都可以。” “有亲生的妈妈疼爱可真好。” 在她的这句话里,带著异常明显的炫耀,听得我喉头髮苦。 妈妈疼爱女儿是什么样的,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爸妈之前那样的宠爱我,也没有给过我爸爸的副卡,我所有的钱,全部来自於股份分红,和他们发给我的零钱。 对了,我还拿著林氏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如今的我和林家没有任何关係,股份也该归还回去。 第160章 算我白活 想到这里,我觉得应该主动和爸妈哥哥提一下离开这里的事情,免得他们不好意思开口。 结果一抬头,恰好与林月的目光相撞。 她唇边含著笑,毫无心机的样子。只是那酷似妈妈的眼睛里,含著瘮人的冷光,还有很深的憎恨。 其实我不能理解,她恨我哪一点。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我们都是新生儿,什么也不知道,被人换了的人不只有她,也有我啊。 或许小西说的对,蓝月根本不可能允许我留在林家,因为她恨我。由於我的存在,让她在另一个家庭里受了好多苦。 我这个本该受苦的人,却享受了二十五年的华贵生活。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爸妈自有他们的考量,我等著就好。 即便主动归还,也要私下里问问爸妈和哥哥的意思。 因为,我这二十一占比的股份之中,有百分之十五是爷爷临终前转给我的。 在此之前,我只占股百分之六。 继承的遗產如何处理,我想需要諮询一下法务,还要参考林家人的意见。 我没有想要贪墨林家的钱財,只是想要弄个清楚,不留有任何牵扯和麻烦。 吃过饭,我上楼回房间,林月也一定要跟著,说是想要看看我的房间什么样儿。 “去吧去吧,看到你们姐妹俩相亲相爱的,妈妈就放心了。”妈妈语重心长的说。 我无权拒绝,只能任由林月在我身后跟著。 走到楼梯缓台那里,隔绝所有人的视线,林月突然拉住我的手,状若天真,却无比锋利的问我,“姐姐,你不回蓝家去看看吗?你本该姓蓝,我姓林,我才是林家的女儿。” 我回过头,凝视著林月的眼睛,没有说话。 她便又说一句,“姐姐,你是不是过惯了千金大小姐的生活,看不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虽然自私骯脏暴力又邪恶,总归给了你生命,你不该连家也不回吧,那也太伤亲生父母的心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林月,她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將我赶出林家。 也对,我確实不是林家人,应当离开林家,回去吃人的蓝家。 “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你滚回蓝家去,我想你改为姓蓝,不要占著林家大小姐的位置不放。一想到以后有人叫你林大小姐,我就觉得讽刺和噁心。” 林月的眼底满是深深的恶意,在极度扭曲、自私、残暴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人,不可能拥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性格。 她表面上的纯善、不諳世事以及温顺可人,全都是装出来的。 “我个人同意你的说法,但是,爸妈养我二十五年,我不能知道自己另有亲生父母,就改名换姓,那样做太没有良心。” “你说谁没有良心?”林月愤怒的压低声音质问我,“我本来就是姓林,是你占了我的位置二十五年。” 我无意与她爭锋,没有意义,便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想让我改回蓝姓,需要你去和爸妈说,我张不开那个口。还有,这二十五年,所有人都不知情,不存在谁占谁的位置。蓝家我是要回的,你说的对,你才是林家大小姐。但是,我不能因此而伤了爸妈和哥哥的心。” “你的意思,是不肯主动离开?蓝沐,我奉劝你一句,体面点离开最好。不要等到弄得灰头土脸、像条狗一样被赶出去。那样的话,”林月冷笑一声,不屑的眯起眼睛,“你可连个正常人都没有机会做。因为,我不会放过你!” 林月的目光实在阴毒,我不適的打了个冷战。 然而,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害怕她,便说道,“我没有不肯离开,只要爸妈和哥哥同意,我立刻走,绝不耽搁一秒钟。至於你说的不放过我,林月,我无意与你爭宠,若是你一定要使用不堪的手段,我也是不怕的。” “好啊,”林月叩了两下牙齿,突然邪气一笑,“那你就等著瞧好了,不弄死你,算我白活。” 林月冷冷的盯著我,突然眼圈一红,转身跑下楼梯。 我站著没有动,很快,听到妈妈的声音,“不是去看你姐姐的房间,怎么没有去,哭什么?” “没事,妈妈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哭,说啊,怎么了,不要让妈妈著急。” “妈妈,我真的没事,姐姐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为难我,是我不想去了,我想陪著妈妈。” 听似为我开脱,实则坐实我的罪名。 我没有再听,迈著无力的步子,回到房间。 她的话似是而非,我解释和不解释,都无法改变什么。因为,妈妈已经因为她的话,而先入为主。 这才是林月回归之后的第一天,就开始用手段,以后怕是没有安寧的日子可过。 或许,我该在全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表达一下离开林家的意愿。 蓝家不会是我的归宿,林家亦不是。 也到了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的时候。 而我的未来,就是离开林家,从此隱姓埋名,將一生奉献给严肃的国家科研。 眼下我需要努力做好的,不是如何与林月爭宠,而是在专业领域做深耕,让自己变为一把国之利刃,为国之发展壮大,贡献微薄之力。 老师和程南图双管齐下,给我发来学不完的资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中午时分,有人敲我的房间门。 我以为是刘叔来叫我吃饭,打开门,却是林森先生。 近两年,爸爸不大管公司的事,重担几乎全部放在林森先生的肩膀上。没有特殊情况,他基本在公司解决午餐,中午不回家。 我惊讶的问他,“哥,你怎么回来了?” 林森先生注视著我的眼睛,淡淡的说,“月月上午哭了,妈妈担心的给我打了两次电话,我回来看一看。你呢,一整个上午没有下楼,在忙什么?” 我自嘲的笑笑,还以为哥哥担心我想不开,特地回来看望我。 结果却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来我这里找场子。 第161章 我记得 是我自作多情了! 別墅里就那么几个人,能让林月哭的,除了我,没有別人。 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让林月哭的事。 可是,这样的话,让我怎么主动说出口呢? 只要我说了,那我就落入自证的陷阱,天大的委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若我不作任何解释,却是直接默认自己確实做过针对林月的事。 说与不说,结果其实区別不大。 反正问心无愧,权当没听懂罢。 “没忙什么,就是看了一点资料。课程紧,我有些著急。” “嗯,注意休息,身体弄垮了,学到多少东西都没有用。开饭了,下楼吃饭。” “好。”我回身收拾好桌上的书本,又去浴室洗完手,跟著林森先生去餐厅。 下了几级台阶,林森先生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轻声说,“沐沐,月月刚进家门,很多东西不懂,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是做姐姐的,包容她一下,好吗?” 林森先生的声音特別温和,还带著商量的意味,听在我耳中,却犹如一把匕首,刺得我鲜血淋漓。 “我知道的,哥哥。” 餐桌上四道主菜,其中三道是红彤彤的川菜,只有一道白灼菜心粉丝没有辣椒。 爸爸没有回来,林月殷勤的给妈妈和哥哥夹菜,见我一直只吃菜心粉丝,眼珠儿一转,用小勺子舀了一勺辣子鸡放在我的碟子里,“姐姐,不可以只吃青菜啦,会营养不全的。妈妈亲手给我做的辣子鸡,很美味呢,姐姐也尝尝。” 林月的话就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办法拒绝,只好说声谢谢。 那一勺辣子鸡,我一块也没有动过。 我辣椒过敏,是妈妈严格要求厨房不许做辣菜。 今天,妈妈亲手打破了她自己立下的规矩。 全家人都知道我不能吃辣椒,林月刻意夹给我时,却没有人开口阻止。 见我没有吃辣子鸡,林月又盛了一碗汤,推到我面前,“姐姐,你喝汤,不够我再给你盛。” 这话说的,家里有佣人,用得著她盛汤?不过是想办法挤竞我罢了。 我一看那汤,居然是罗宋汤! 妈妈牢牢的记著我不能吃牛肉,可是,当林月將汤碗推到我面前时,妈妈和林森先生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轻嘆一声,也没有动那碗汤。 温柔懂事的林月突然开始偷偷抹眼泪。 妈妈和林森先生都发现了,连忙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又哭。 这个又字,用的非常奇妙。 我直觉的认为,她的眼泪与我有关。 果然,她在妈妈和林森先生的再三垂问之下,委屈的说,“妈妈,哥哥,姐姐是不是討厌我,是不是我不该回来?” “胡说,你姐姐怎么会討厌你。这里是你的家,不回来你打算流落在外一辈子吗?”妈妈不开心的批评林月。 林月更委屈了,明明桌上有纸巾,她偏不用,而是两只手轮换著抹脸上的泪水,“我给姐姐夹菜,姐姐不吃,给姐姐盛汤,姐姐也不喝,还有昨天...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事情惹姐姐不高兴了呀。”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玩儿这种幼稚的把戏,都不觉得low吗? 我无语的放下筷子,斟酌著如何解释这件事最完美。 结果林森先生不开心了,俊脸下沉,狭长的凤眸中,含著淡淡的失望,“沐沐,还记得哥哥刚刚和你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 不就是让我包容林月吗? 可我连一个字都没有说,怎么就让他失望了呢? “我记得,哥。” “既然记得,为什么不吃月月夹给你的菜呢?汤也不肯喝。你们都是林家的女儿,一定要和睦相处。” 所以,不吃让自己过敏的食物,就是有意不和睦相处吗? 果然人心都是偏的。 我无奈苦笑,只好实话实说,“妈妈,哥,我辣椒和牛肉过敏,没有办法吃这些。对不起,是我影响大家的情绪了。” 妈妈的眼珠猛然僵凝,林森先生则抿紧薄唇,两个人都愧疚的望向我,欲言又止。 “妈妈,哥,月月,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说完,我推开椅子,起身回房间。 不知是不是太过伤心的原因,平时几分钟便走完的路,今天硬是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所以说,怎么可能一样呢? 林月回来的第一个白天,妈妈和哥哥就把我辣椒和牛肉过敏的事情忘的一乾二净。 长此以往,这个家,真的还容的下我吗? 林月,又会允许我留下吗? 答案显而易见。 半小时后,林森先生再一次敲开我的房门。 这一次,他长驱直入,將手上托著的托盘放在桌上,“我特地让厨房弄的小菜,都是你喜欢的。再吃一点,身体重要。” 托盘里装著一碗米饭,和四样小菜,確实是平时我比较喜欢的。 只是,我並没有什么胃口。 “哥,我,想和你说个事情,你能答应我吗?” “说说看,是否答应,得看你要说提什么事。”林森先生摸了摸我的发顶,双眼含笑。 我咽了咽口水,只觉喉咙那里乾涩异常,“哥,我,想搬出去住。”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林森先生突然站了起来,身上的气息冷的嚇人。 “哥你听我说,月月已经回来了,可以承欢爸妈膝下,挺好的。我也该回到本来属於我的位置上去,这样对月月才公平。” “谈什么公平不公平,不就是我为了月月叮嘱你几句,你便要和我闹脾气。沐沐,我竟不知道,你会如此小肚鸡肠和斤斤计较。” “不是的,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真心的想......”我试图和他说清楚,他却並不给我机会。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爸妈听了要多伤心。我走了,自己好好反省错误。” 林森先生甩袖离开,我盯著那个托盘,直到眼睛发涩。 心里真的非常非常难过,但是,这种难过,谁会理解呢? 我午睡刚起,妈妈便来了,坐在我旁边,握著我的手,柔声说,“沐沐,这两天妈妈忽略了你,是不是难过了?” “没有妈妈。”对於这个从小疼我爱我的妈妈,我真的非常依赖。 “月月那孩子受了不少苦,妈妈怜惜她,对她难免多些关注。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会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第162章 自己点 我压下心中苦涩,微笑著点头,“我能够理解,妈妈放心。” 妈妈,我明白的,我不再是您最爱的女儿了,林月才是。 话答应的轻鬆,实际上心里的痛意快要把我打败了。 “我听阿森说,你想搬出去住?” “是的妈妈,当年医护人员犯的错,让月月和您母女分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团聚了,我也该回到本该属於我的家。妈妈,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您做了我二十五年的妈妈,就永远是我的妈妈。” 林月闻言猛然抬头,眼睛里的恨意又深又重。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把妈妈的眼泪都说出来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让妈妈伤心,听到吗?月月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怎么能捨得让你离开?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许离开。以后,妈妈还要为你选一个最优秀的老公,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经歷过程思昱,谈恋爱找老公这件事我暂时不想。但是,妈妈的爱,我是想要的。 妈妈展开手臂將我拥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著我的后背,“傻女儿,妈妈把你从小养到这么大,你居然要离开,这不是等於剜妈妈的心吗。月月心思单纯又胆小,你要帮著妈妈多照顾她,好不好?” “爸爸和妈妈疼爱你,与血缘没关係,单纯是疼爱你这个人。乖沐沐,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的在家里住著,安心的做我们的女儿。无论何时何地,妈妈都爱你,爸爸和哥哥也是,明白吗?” 这一刻,我们好像回到昨天之前,我是她疼爱的女儿,她是疼爱我的妈妈。 我回抱住妈妈,冷不防一抬头,看到林月站在门外,正用愤恨的目光,冷冷的注视著我和妈妈的这个拥抱。 林月的目光,让我生出一种很不详的预感,觉得她一定会对我不利。 这只是我的主观感觉,並没有实际上的事情发生,而这种感觉过於强烈,这让我很想要找个人倾诉,却不知道,找谁倾诉才合適。 我可以找小西,但是梁家和林家合作密切,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梁家。 或许也可以找宋瑜,但是宋家正值多事之秋,宋瑜需要林家的支持,我无法確认,在我和林家之间,宋瑜会选择哪一方。 我没有找小西,小西却来找我,一定约我出去,说是心里不痛快,想要我陪她喝酒。 我如何不明白,哪里是她心情不好,她是担心我心情不好,不想我难过,找我出去散心的。 其实身份的突然转变,確实给我带来相当大的衝击,那种痛苦,远远超过程思昱的背叛带来的感受。 可是,目前一无所有的我,又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林森先生不允许我离开林家,哪怕我再怎么坚持,他都会有一万种办法,让我服从。 爸妈以爱为名,將我留下,我相信他们真的爱我。可是,这份爱,在亲生女儿面前,能维持多久? 当我和林月不可避免的发生衝突,他们的心,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这么多年,我一直心安理得的做我的富家千金,爸爸妈妈也说我只要开心就好,有林森先生在,一定会周全的保护我,不让我受委屈。 所以,我拿著林氏大把的股份,每年得到数字惊人的分红,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下去,从没想过培植属於我自己的势力。 以至於现在,想要做点什么,都没有能力。 那时的我死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林家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係。更无法想像,会有被林森先生限制自由的一天。 我一个无所归依的女孩子,如何与財大气粗、雄霸一方的林家斗爭! 退一万步说,要我离开从小相亲相爱的林家人,当然万分捨不得。 但是林月不是个简单的人,只用一天就让全家人偏著她,而她,对我有著明显的牴触和恶意,大概率会像现言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想尽办法对付我,直到將我彻底赶出林家、和林家人的心里。 继续留在林家,等待我的,可能是无休无止的困难。 当有那样一天,爸爸妈妈和林森先生,完完全全的站在林月那一边,四面楚歌的我,该怎么办! 林森先生听说晚上我要去出,特地打来电话,说是为我安排了司机和车子,免得玩儿的太晚不安全。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 所以,我只能苦笑著接受。 出门之前,我將资料整理好,分门別类的锁在书桌的抽屉之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之前从没有这样做过,反正头脑一热,就按照心中所想的做了。 我以为林森先生给我安排的,是家里的司机。 等到出门坐上车子时才知道,居然是他的专属司机。 林森先生配备两位司机,日夜两班轮换。这两名司机专门为保障林森先生的商用而存在,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动用。 不过是去赴小西的约,他居然將他的专属司机派给我。 我不知他的用意,也没有感觉到殊荣,只是倍觉压抑。 就好像生活在一个透明的罩子之中,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半分自我和自由。 小西定的位置是一家清吧,那里的餐饮,非常精美,是我特別喜欢的店家之一。 过去时,小西已经到了,刚刚点完单,將电子菜牌推给我,“我点完了自己的,你喜欢什么,自己点。” 我毫不客气的点了六七种菜品和两种洋酒,大概算了一下,五万打不住。 菜上的很快,我和小西一边说话,一边喝酒。 小西向来是小鸟胃,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托著腮一边欣赏我风捲残云的吃相,一边和我说这两天蓝城的新八卦。 作为林家假千金,自然也是八卦的中心人物之一,供蓝城上流茶余饭后消遣。 “这些人真是拜高踩低,之前都是好朋友,居然因为一个身份,就暴露出不堪的嘴脸,真让人噁心。” 我不在意的耸耸肩,“有什么的,谁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管天管地,还管得著別人的嘴吗?” 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心里是很难过的。 第163章 惊喜 从前我真的把那些人当成朋友,好几位家里出现危机时,我都央著爸爸和林森先生出手帮助过。 可惜人心趋利,以后,他们想要交好的人,只会是林月。 心里实在难过的很,又没有办法说出来,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住的往嘴里塞菜,噎得狠了,便猛灌一大口酒。 “林家没有那么现实吧,亲生女儿刚认回来,就不让心疼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吃饱饭?” “没,就是想著,这么贵的饭菜,以后可能不会轻易的吃到,想要多吃多占而已。” 我只是开了一句玩笑,话音未落,小西的眼圈倏地红了。 而我,也终於意识到,胃里早已涨到不行,再多吃一口,很可能会吐出来。 看著满桌狼藉,和小西红红的眼睛,我只觉热气不住上涌,熏的眼睛又干又痛,乾巴巴的说,“不至於,我,说著玩儿呢。” 小西的眼泪噗噗的砸下来,扯著我的手就咬了一口,“瞎说什么,不就是一顿破饭吗?喜欢吃,我请你吃一辈子。” 看著她真诚而充满心痛的眼睛,我信了小西的这句话。 我压不住心里的难过和委屈,也没能忍住眼泪。 两个女孩子,守著一桌残羹冷炙,相对流泪。 “沐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一直留在林家吗?其实留下也不错,林氏家大业大,林叔和阿姨又那么疼爱你,肯定捨不得你走。” 我无力的笑笑,“捨不得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存在,就是林月心里的一根刺,只要看到我,她就会想起那被我代替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不可能没有怨气。” “那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怨你?叔叔阿姨都是明事理的人,她要是真的无理取闹,叔叔阿姨一定会说句公道话的。” “一次两次可以,无数次呢?而且,我不想过那种斗智斗勇的日子。每天睁开眼睛,就被人当作假想敌,被各种算计,没意思。” “沐沐,你,是想要离开林家吗?” 我点点头,喝光杯子里的酒,“嗯,我想搬出去住,也想回蓝家看一看。” 林月嘴里的蓝家等於地狱,但总归是我血脉相边的亲人,至少应该亲自过去验证一下,实情是不是真的如同林月说的一样。 “也是,虽然他们对你来说还是陌生人,但终归有著血缘的关係在。回去看看也可以,容得下你还好,容不下的话,沐沐,你就搬来我家,我们一起住。你那么聪明,没有林家,也一定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现在我就盼著时间快点走,回去看看蓝家父母,然后,接著读书。” 我加入国家科研的事情,对外的说法只是考上硕博边读,需要去国外读书。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真正用来吃饭的时间,只有四十多分钟,其余时间全部用来说话聊天。 我特別珍惜和小西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因为我无法確定,未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和她促膝长谈。 结束走出酒店时,外边下著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我只穿了一条纯长裙,裸露的双臂暴露在空气中,冷得抱住自己,站在廊檐下,等著司机从停车场过来接我。 “大小姐,请上车。”司机撑著一把大尺寸的伞,踏上台阶,“这是先生命我给您准备的外套。” 我惊讶於林森先生的细心,接过来直接穿上,然后爬上车子后座。 车子驶出很远,我回过头,看到小西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目送著我。 心口一痛,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自从林月出现,我变得特別脆弱,总是流泪。 车子驶进林家大宅,仍是司机撑伞送我进门。 林月从屋子里奔出来,亲热的叫我姐姐,“姐姐你回来啦,妈妈刚给我切了水果,你也过来吃一点。” 她背对著客厅中坐著的爸爸妈妈,直直射向我的目光之中,隱含著得意之色。 我暂时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只是暗中提高警惕。 经歷过上次的事情,我对她已是不得不防。 “谢谢,我不吃了。爸爸妈妈,我还有一些资料要看,先回房间。” 爸爸大手一挥,“去吧去吧,沐沐就是上进,不像月月,整天就会撒娇。” 听著是责备,可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和纵容,就像从前和別人提起我时,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 只不过,从前的我变成林月,而我,则成为那个別人。 “爸爸,知道您心里眼里都是姐姐,也用不著这么说你的亲生女儿吧。”林月娇嗔的嘟起唇,仿佛是个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她挽紧我的手臂,亲昵的说,“姐姐,我送你回房间吧。哥哥说你的房间是整个家里最好的,我不久前进去欣赏一下,姐姐不会不开心吧。” 她的突然亲近,让我很不適应,想要將手臂抽回。 可惜连试两次,也没能將手臂成功抽回,反而被她抱的更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怎么说得出不开心三个字。 况且,这里是她的家,哪里是她去不得的? 林月拥著我上楼,爸爸妈妈笑眯眯的看著我和林月,说他们能有我们两个这么好的女儿,是別人羡慕不来的大福气。 踏上缓台,客厅之中,爸爸妈妈的视线被阻隔。 林月鬆开手臂,轻快的说,”姐姐,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什么惊喜?”我不解的回头问,正好看到林月眼睛里那毫不遮掩的恶意,先前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的深了。 “姐姐去看看就知道了,就在姐姐的房间里。” 我顾不得细问,抬步就朝著三楼跑。 推开臥室的门,一眼就看到被强行撬开的抽屉,和满地的狼藉。 那些我视若珍宝的资料,被撕成碎片,雪一样扬得满地都是。 纸张上边,我耗费大量心血做好的標註,可怜的躺在地上对著我哭泣。 愤怒瞬间侵吞理智,我怒极的问她,“林月,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第164章 不是有意的 林月毫不在意的走进去,张开双臂旋转著身体,开心的说,“我开心啊!这里是林家,是我林月的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了,你说这些是你的东西?我的家呃,什么东西是你的?” 看著她地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再想起我那些拼搏的日夜,怎么也没能抵制住涛天的愤怒,血液一起涌向大脑,我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即便是知道程思出轨的时候,我的愤怒都没有这样的深。 她动我可以,但是,不该动资料,那是我的心血! “姐姐,你为什么打我?”林月捂著脸哭了,眼神却阴谋得逞的得意。 我怒极的朝著她步步紧逼,“林月,你討厌我,可以朝著我来。想要將我赶出林家,可以和爸妈哥哥开口。占有了你的人生,不是我的本意,你做出点什么寻找一下心理平衡,我也可以包容。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我的资料。” “我又不知道那些破纸对你那么重要,大不了重新弄就是了,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凭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进入我的房间,凭那些东西是我的,你未经我的允许擅自撕毁,我就打你!” 理智已经全部被愤怒掌控,將她逼到墙角,伸出右手,紧紧扼住她的脖子。 这一刻,我真的生出弄死她的强烈想法。 她双手用力拍打我的手臂,两只腿胡乱的四处踢,也不知怎么,弄倒旁边的装饰大瓶。 瓶比我的个子还要高,砸向地面被摔碎时,发出很大的声音。 爸妈终於被惊动,齐齐来到三楼,“两个女儿玩儿什么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听著像是打碎了什么,老刘,叫佣人上来收拾,別伤著大小姐和二小姐。” 隨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爸爸和妈妈出现在我的门口,目瞪口呆的看著我房间里,破败的一切,“怎么了这是,被打劫了?” 林月的眼睛陡然渗出水光,捂著挨打的半边脸,抽噎著说,“爸爸妈妈,没什么的,是我做错事,姐姐才出手教训的我。” 妈妈小心的扯下林月的手,看到她那白皙的脸颊上,清晰的指印,不可思议的问我,“沐沐,你怎么能打月月,她是你妹妹啊。月月做错什么事,你教她就是了,不该这么打她。” 看,怎么会一样呢? 事情发生,妈妈连问一下缘由都没有,一味的指责我不该打人。 爸爸也不赞同的说,“有话好好说,怎么样都不应该动手。” 佣人拎著清洁工具来了,抡起大扫把就来清理碎纸片。 我的情绪突然变的特別激进,愤怒和委屈如同两把利剑,直接將我的反骨刺穿。 我一声大吼,眼泪隨之落下,“不许碰这些纸,我自己收拾!” “发生什么事?”林森先生回来了,身上带著淡淡的酒气。 我没有说话,而是跪倒在地上,將那些碎纸片一点点的收集起来。 一边收集,眼泪一边没命的流。 心里那种无人理解、亦无法述说的痛苦,让我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是痛的。 “收拾好瓶的碎片就出去吧。”刘叔说。 佣人小心的打扫著碎片,其余人则全部看著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看著我双膝跪地,一点点的收集那些被撕毁的资料。 八岁那年,程南图接手我的功课,给我养成做笔记和保留笔记的习惯。 大学毕业,我做过的笔记,装了满满三个柜子。 家里人都知道我的这个习惯,还为此单独给我辟出一间储藏室。 可是,我视若珍宝的东西,就那么轻易的被林月毁了。 让我如何不难过! 又如何不生气! “月月,是你撕了沐沐的笔记?”林森先生沉声问。 “我,我,我就是看著都是写过字的,以为是没有用的东西,没想到姐姐会那么在意几张用完的纸。没有经过姐姐的同意撕了她的纸,是我的错。可是,姐姐也不该打我,姐姐到底有没有將我当成妹妹呀。” 说完,林月站直身体,呜呜的哭。 她的站位特別巧妙,长发遮住了另半边脸,只把被我打到的半边脸露出来,完整的展现在林森先生面前。 “沐沐,不要捡了,站起来,”林森先生一把將我拖起,拿过我手上的碎纸放在桌上,冷声问我,“纵使月月有错,你也不该出手打人,月月又不是有意的!” 我突然连哭都有点找不著感觉! “什么叫不是有意的?趁著我不在家来我的房间不是有意的吗?不经我允许撬开我上了锁的抽屉不是有意的吗?將我仔细分门別类收好的笔记撕碎扔掉不是有意的吗?如果这都不是有意,那么请问林森先生,什么才叫做有意!” 我突然就不想忍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吵一场,闹一场,让他们都对我厌恶,然后將我赶出林家,都比留在这里被林月陷害、再被不辨是非的爸妈和哥哥指责,要好的多。 其实他们也没有说太过分的话,只是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直接指责我而已。 然而,我就是没能抑制住脾气,破罐子破摔的扯著脖子大吼。 在林森的眼睛里,我看到含著泪水的双眸,以及泪痕狼藉的脸。 此时的我,在他的眼睛里,是如此渺小。 林森动容的看著我的脸,眼睛里涌上惊讶和一丝愧疚。 他僵硬片刻,困难的说,“对不起沐沐,是我没有弄清楚情况。月月,这件事是你的错,给你姐姐道歉!” 林森的语气很严肃,林月的脸白了一下,害怕似的重新倚回妈妈怀抱之中。 妈妈有点为难,也有点心疼,“阿森。” “林家人向来敢做敢当,做错事,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不配做林家人。妈,你心疼月月我知道,但是,不能丧失原则。今天的事情就是她的错,她必须道歉!” “月月啊,你哥说的对。赶紧给你姐姐道个歉,以后,不要再乱动姐姐的东西。” 林月绝不甘心给我低头道歉,但是,爸爸和哥哥都开口了,她也不敢做的太过,轻飘飘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第165章 刘叔陪你 我在林森先生的注视之下,淡然的点点头,说,“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佣人打扫完瓶碎片,被刘叔指挥著离开。 爸爸妈妈拥著林月走出我的房间,林森先生走到门口回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也离开了。 我关上房间的门,沿著门板滑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盖,无声的哭到撕心裂肺。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对於林月的维护,没有哪个真正的父母会不维护自己的孩子,我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不再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 说到底,我还是不愿面对自己不是他们孩子的这个事实。 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贪恋这个家里的每一份温暖和关爱。 哭了好久,哭到脑部发晕,四肢並用的在地上四处爬行,將那些碎纸片一点点的拾起。 拾完所有的纸片,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坐在书桌前发呆。 有人敲门,我拖著无力的身体走过去打开,看到刘叔手上拎著个袋子站在门前。 “刘叔,有什么事吗?” 刘叔慈爱的笑笑,精瘦的身躯走进我的房间,顺手关上房门,“丫头啊,伤心了吧。不怕,有刘叔呢,刘叔陪你。” 好容易收起来的眼泪,因为刘叔一句话,重新涌了出来。 我伏在刘叔的肩膀上,委屈大哭。 刘叔枯枝般的手轻轻拍我的背,轻声哄我,“想哭就哭,哭多久都可以。刘叔给你带了缓解眼乾的人工泪液。不过呢,哭是个体力活,一定会饿的。刘叔还给你带了自製的牛肉乾,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只是不知道丫头长大了,还看不看得上刘叔这粗糙的手艺。” 我被刘叔的话逗的破涕而笑,抹乾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刘叔,您的肩膀都被我哭湿了,我给您洗一洗吧。” “没关係,”刘叔斜眼看了下肩上被泪水洇开的一片深色,“来吧,哭够了就吃点东西。” 除了牛肉乾,还有一块蓝莓蛋糕。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蹲禁闭,刘叔也是这样,悄悄溜进来,一直陪著我,给我讲故事,陪我说笑话,来的时候带著好吃的,走的时候带著我的烦恼和害怕。 我拿起一块牛肉乾,用力的撕咬,开始只觉得又硬又干,特別费牙。 渐渐的,牛肉特有的香浓滋味开始在口腔之中蔓延开来,让我即便牙齿累得好酸,仍然想要一口一口的接著吃,欲罢不能。 將年肉乾撕碎咽下去的过程,就仿佛是我与命运挣扎,最后走向光明的过程。 吃完两条牛肉乾,刘叔说,“丫头啊,感觉了没有?人生,就像牛肉乾。开始只是一块看起来血淋淋、味道也不太好的肉,经过你的精细打磨和认真对待,就会变成香而不腻、爱不释手的牛肉乾。可你若是只將牛肉隨意的放在那里,不去想办法改变,多么昂贵的牛肉,最后也只能变成一坨骯脏又难闻的垃圾。” 我看著刘叔目光之中的殷切期待,明白了小老头儿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我,人生总是先苦后甜。如果受不了先前的苦,一定没有资格享受以后的甜。 眼前的情况,说是我人生当中应该去承受的苦。 “我明白了,刘叔,谢谢。” “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过来,咱们爷俩一起干。” 我这才注意到,刘叔正在將那些撕碎的纸片一点点的拼起来,再用透明胶进行粘合。 我吃牛肉乾和蛋糕的十多分钟里,他已经弄出好四张,第五张也已经拼出大半。 “刘叔,很晚了,你回去睡吧。资料撕的那样碎,不要了,我重新弄。” 刘叔抬起头示意我坐下,手上的工作却没有停,说,“明明是可以修復的东西,为什么要重新再弄呢?且不论重新弄出来的,会不会和之前的一样。即便弄的一模一样,它也不是从前的那一个。有些人和事,哪怕你全部重头来过,也完全不是当初的心境。来,和刘叔一起弄,很快的。” 这个晚上,刘叔教给我两个道理,陪我將被撕掉的所有资料全部修补完成。 这两个道理是:能够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全看你如何经营自己的人生;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弄完所有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刘叔打著哈欠回去休息,我则捧著厚厚一沓被粘过的资料,心满意足的睡去。 老天爷是公平的,让你失去这样,就会给予你另一样,不会让你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准备出去来个晨跑。 刚走出別墅大门,就看到刘叔拿著一把铁骨扇子,在练太极扇。 精神抖擞、动作如行云流水,乾脆利落、优美中暗含力量。 见我身穿白色长款运动服,长发扎成干练的高马尾,神情之中不见丝毫昨天夜里的颓丧和低迷,满意的笑了。 吃早餐时,林月下来的很迟,低低的叫人之后,坐下埋头喝粥,长发都垂落到粥碗里,仍然像没有发常见似的。 爸妈和哥哥都是睿智精明的人,昨天的情况,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是批评了林月,才让她情绪如此低落。 当然,也让她更加的嫉恨我。 妈妈一边吃东西,一边用眼睛瞄身边的亲生女儿,心疼的几次想要说什么,都被严肃的林森先生用眼睛制止。 终於,我快要吃完的时候,妈妈瞪了林森一眼,还是开口了。 没有什么能够抵挡得住一个妈妈,对於女儿的疼爱和维护。 “沐沐,晚上有一个宴会,妈妈带著你和月月一起过去,正好让月月露个面。到时候人多眼杂的,你带著点月月。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可能会紧张。” 宴会吗?我並不想去。 但是,妈妈亲自交待的,不想去也一定要去。 “好的妈妈。” 爸爸见我没有推拒,很开心的摸出一张卡放在桌上,“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沐沐啊,这张卡拿著,稍后去各家店看看,选两套喜欢的礼服和首饰。今天月月第一次露脸,需要隆重一点,但是也不要太过,让人看著轻浮倒是不好。” 林月很快抬起头,眼睛看著银行卡,亮的发光,一改之前的低落,开心的说,“爸爸,我可以和之前的好朋友一起去选吗?她们听说我找到亲生父母,都为我高兴呢。” “当然可以,好朋友嘛,多来往,改天带到家里来玩。” 第166章 哥不告诉他 “谢谢爸爸。”林月闻言挑衅似的瞟我一眼,喜滋滋的探手拿过那张卡,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她在用她的行动告诉我,那张卡只属於她,她寧可拿出去和朋友一起消费,也绝不让我占便宜。 我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將最后一口粥咽下去,礼貌的离开餐桌。 从小长到大,我没有缺过钱,对於钱也没有什么占有欲。林家的钱给她经地仪,但是,她这种无声的炫耀,让我很不舒服,太过浅薄。 一直到走上二楼的缓台,后背那道一直追隨我的目光才算消失,让我没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知道,那是林森先生。 回到房间,等我洗完澡出来,发现林森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坐在我的书桌前,翻看我和刘叔耗费几小时修补好的资料。 他坐在晨曦之下,眉眼之间,有著熟悉的严肃。 “哥,找我有事吗?” 林森听见我的声音,侧过头,明显的怔了一下。 我这才发觉,身上只裹著一件浴袍,头髮滴下的水將肩膀处的浴袍打湿,顏色比旁边深上几许。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和林森先生见过面,只不过那时我是他的亲妹妹,不觉怎样。 眼下却大大的不同了。 我不是他妹妹,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青春靚丽的女孩子。 他不太自在的轻咳一声,转回脸,脖子那里升起可疑的暗红。 我则直接被羞红脸,不好意思的扭身跑进更衣室,选中一套保守的纯长裙换上。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冷著脸训我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著凉怎么办之类的。 当我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妹妹,他首先的反应,则是不自在。 所以说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呢! 再出来时,林森先生的脸色已经恢復正常,手上正在翻的,是一个用来演算的本子,他那比狭长的凤眸之中,含著很深的笑意。 走过去才发现,他正在看的那张,是我给程南图做的私人写真。 那天他给我出了十道难题,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全部攻克,让我硬生生错过和小西的约会。 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我在本子上给他画了一组图。 穿著一身黑衣服的狼身,顶著程南图的脸四处躲藏,所经之处,一片混乱。 另一只穿著红衣服的狼,手上端著硕大的平底锅,追著他四处狂奔,將他一丝不苟的髮型,拍成乱糟糟的鸟窝。 而让林森先生发笑的地方,则是写在本子最右侧的旁白:心机小人,看我把你乱锅拍死! 我不好意思的抽出本子合上,默默的藏在身后。 林森先生抬眼,眸子漆黑的凝视我。“放心,哥不告诉他。” “哥,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在外套口袋里也摸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月月有点任性,做事情考虑不周,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张卡你拿著,喜欢什么自己买。对了,上个月你订购的那辆车到了,最迟明天就会落地。” 一个月前,我终於下定决心,此生绝不再与程思昱发生任何感情牵扯,林森先生想要奖励我,我不客气的要了全球限量四十辆的帕加尼,价值两千五百万美刀。 当时喜欢的要命,此时,却没有一点开心,而是生出一种德不配位的感觉。 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想让自己儘快的走入自己的人生轨道。 “不用了,哥,衣柜之中礼服和首饰还有很多没用过的,暂时不需要买。”我拿起薄薄的卡片,放在林森先生手里,“而且,我很快就要出国读书,车子也用不上。哥,麻烦你看下车子该怎么安排。” “说给你就给你,和哥哥客气什么。晚上我也会过去,从前怎样如今还怎样,不要有所顾虑。在蓝城,林家的女儿,必须仰起头做人。” 林森先生去了公司,我看著他留在桌上的银行卡,內心五味杂陈。 倒是林月,吃过早餐就跑出去,下午快三点钟,才拎著大大小小的包装袋,兴高采烈的回来,衣服、鞋子、首饰和包包,全都是国际顶尖的大牌。 她回来不过三天而已,已经去置装费超过一个亿。 我去一楼找水喝时,看到林月正在向妈妈展示一套红宝石首饰,欣喜得眉飞色舞,不断的描述著她的朋友看到她眼都不眨的直接付款,羡慕嫉妒得发蓝时的表情。 说到开心的地方,狂放的哈哈大笑,半点没有一个二十五岁、成熟內敛的名门闺秀的气质。 妈妈眨著眼睛,温柔而委婉的提醒她现在的身份,要注意言行,还说已经和爸爸商量为她请一位礼仪老师,教给她各种名媛必修课。 可惜林月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地,拎回来的几十个袋子,贵確实是贵到离谱,就是多数並不適合她。 而且,这两天,她自己搭配的服装和首饰,看上去只有金钱的气息,根本不具备什么美感,妈妈才和爸爸商量著给她请老师。 毕竟以后她的身份是林家真千金,老是不伦不类的,会惹出笑话。 林月却不能正確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可怜巴巴的问妈妈是不是嫌弃她,惹得妈妈心疼不已,只好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呵哄,直到许诺送给她一辆价值四百多万的车,才满意的破涕为笑。 她给我的感觉,或许並不是需要疼爱她的爸妈和温暖的家,而是永远不完的钱,和被人吹捧的得意。 我没有打扰,也没有多看,端著水杯上楼,一直到晚上出门的时间,再没有出去过。 读了几页资料,情绪平復下来,却不料偏就有人,非要给我添堵。 “沐沐,你不是林家亲生女儿这件事我听说了。你现在怎么样?叔叔阿姨那么疼爱你,一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沐沐,回我一下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不要太难过,即便林家人真的不要你,也没关係,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就需要一条狗来陪伴,也不需要他程思昱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好想电话拨过去,痛痛快快的大骂他一场。 转念一想,和这种算不上人的人计较,著实犯不上,便算了。 大概他以为我没有了林家大小姐的光环,而他恰好也没有了程家少爷的名头,能够再续前缘。 第167章 你个笨鸟 我只想说,日月顛倒、天崩地裂,都没有可能。 妈妈在楼下叫我的名字时,我正好打扮妥当,应声下楼。 我没有出去选购新礼服,而是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没有穿过的旗袍。 身份的转变,让我的生活方式在不知不觉中自动发生了转变。 这种潜移默化似的改变蛮好,至少不会让林月觉得我在和她爭,也儘量少让家里起波澜。 上流社会的聚会,男人比拼钱权地位,女人比拼的,则是华服珠宝和美丽的容顏。 之前做林大小姐时,哪怕和程思昱的爱情並不顺利,但每次参加聚会,旗舰店都会送来成套的高定服装首饰和配件。 现在,我的衣柜里没有拆掉標牌的高定服装数不清还有多少。其中的大部分因为购买时没有穿著,到如今因不是当季款而將长久的束之高阁。 在那种场合,女人们不分年龄,满身上下包裹著高奢大牌,浓妆淡抹,珠光宝气,爭奇斗艳,唯恐落后他人。 而且这些女人都太有钱了,都不完,只想著用钱去堆砌华贵,去爭奇斗艳,没有想过,与眾不同,才是稳操胜券的法宝。 此时,一条规规矩矩却极具质感的旗袍,会成为其中一股清流,独树一帜,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林森先生在游轮上带回来的几十条旗袍中的一件,因为近几个月很少参加正式聚会,一直没有拿出来穿。 宝石蓝的顏色沉稳大气又异常华贵,一举一动光华四射,精致的苏绣暗纹,衬得我肤色胜雪,有著天山雪莲般的高冷禁慾之感。 首饰没有选择玉质步摇,而是在髮髻上插了一只檀木髮簪,冰透莲的流苏极具古典气质,与我牛奶般浓白的肤色,清冷神秘,又贵气逼人。 我踩著旗袍同色系的细高跟,跨著小小的手提袋,款款走下楼梯,朝著等待的妈妈嫣然一笑。 三岁起接受名媛精英教育,气质、品味、容貌、才学、修养,我林沐都是拔尖的。 整个蓝城的名媛都是我的手下败將,刚刚认祖归宗的林月,必然也是。 因为,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可以堆砌出来的,那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论多么用心的模仿,也只是东施效顰。 正在给妈妈展示穿搭的林月,本来是一脸傲色,见到缓缓而来的我,瞳孔倏然紧缩,画著精致妆容的脸,因嫉恨而狰狞,连她穿著的那件价值六位数的奢牌小香风短裙,都仿佛带著深深的恶意。 我知道自己美的有多么令人惊嘆。 即便是从小到大,见惯我出色的妈妈,此时也因我这一身极具復古气息,却又最大限度展示个人风采的装扮,而被惊艷到。 看著妈妈因惊嘆而略微张大的眼睛,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与其伏低做小的活在林月的阴影下,不如张扬的继续做从前的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只要活的开心就好。 虽然这样会更加的招惹林月的有意针对,那又怎样呢? 最差的结局,不过是將我赶出林家,岂不正合我意! 况且,用不了多久,就是老师回来的时间。 届时,我將消失於大眾视野,去做我真正想要做的事,区区的林月又能奈我何! 妈妈左手牵著林月,右手牵著我,开心的合不拢嘴,“看我这两个漂亮又懂事的女儿,整个蓝城,除了我,没谁再有这么大的福气。” “妈妈是最漂亮的,有您这么好的妈妈,才是沐沐最大的福气。”我由衷的夸奖风韵犹存的妈妈。 林月也不甘示弱,甜甜的说,“姐姐,我那么像妈妈,是不是也和妈妈一样,是最漂亮的?” 又来挑衅我,真没意思。 “月月,你和妈妈的五官確实有些相似。不过,妈妈的风韵,可是无人能及的。这一点,不接受任何反驳。” 林月愤愤的咬住嘴唇,咽回了想要回懟我的话。 反驳我,就等於不认同我对於妈妈的评价,心机如她,不会允许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好,好,我们母女三人,一样好看。走吧,时间到了,我们出发。” 我扶著妈妈的右手,將妈妈送上车子,並体贴的为妈妈关上车门,然后转身走向我自己的车。 直到关上车门,司机发动车子,仍然能够感觉得到,林月对我充满恶意的注视。 做这所有一切时,林月插不上嘴,也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凶狠的怒视著我。 上车后,她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蓝沐,你个贱货!赶紧滚出林家,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 我漠然笑笑,回她一句:林月,你个笨鸟,信不信我把消息转发到家族群? 消息发出去好久,林月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显然被我震住了。 暴露了她的真实嘴脸,对她在林家的处境非常不利,她是懂得见好就收的。 其实只要她不针对我、算计我,哪怕全家人都偏著她,我也能够与她和平共处。 奈何她一心赶走我,却又因知道爸妈和哥哥对我的感情很深,不愿影响她在家人心中留下的懂事识大体的印象,只能有意的针对我。 昨晚那些被撕毁的资料极好的戳中我的反骨,与其人善被人欺,不如当面迎战。 其实我特別想要告诉她,我没有赖在林家不走,我只是无法离开,也没有想过和她爭什么林家大小姐的位置。 只可惜,这样会让她误会的话,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来自林家的车队,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 我的车子排在中间,下车后走向前边那辆车,司机打开车门,我弯腰扶著妈妈下车。 十月下旬的蓝城,傍晚的温度有些低,妈妈下车接触到夜风,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我拿过前座准备好的披肩抖开,搭在妈妈肩头,妈妈慈爱的捏捏我的脸,开心的说,“女儿真贴心。” 林月从最后一辆车下来,踩著恨天高,歪歪扭扭的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妈妈身边时,已是气喘吁吁,额角落下两綹髮丝,略显凌乱。 第168章 僭越了 她赶过来见到我和妈妈的姿势,瞳孔一缩,咬牙笑笑,扭著腰走了上来,將我挤到一边,“妈妈,姐姐脸色看著不大好,可能是太累,我来扶著您吧。” 我无可无不可的让出位置,落后她们半步。 林月的个子不算高,在一米六左右,恨天高让她的个头长高不少,却也让她行走的姿势,不可避免的怪异和僵硬,两条腿的膝盖似乎被固定住了,不能打弯,像两条肉棍子。 这让她走路的姿势特別像鸭子,摇摇晃晃。 我有点担心的准备隨时接住妈妈。 毕竟以林月的稳固程度,一个人走都有极大的摔跤风险,再把妈妈拽倒,那可就遭了。 然而,林家真千金的身份让她自动高人一等,区区走路的姿势,只会让那些名媛小姐暗中取笑,明面上却是没有人去说什么的。 至於我,从出现那刻起,已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我也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这位就是林家真千金,上午选首饰的时候见过一面。” “有七八分肖似林夫人,蛮漂亮的。” “只漂亮有什么用?气质和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林家又不需要联姻的瓶。” “这倒是,若论气质才华,林沐小姐更胜一筹。看到她穿的那条旗袍吗?但凡对自己缺乏任何一点自信,都不敢上身。” “大师独家定製款復古旗袍,几百万的造价。这可是大师的作品,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不过,穿在林沐小姐的身上,確实美到令人震撼。我也想弄一件来著,可惜一直没能约到大师。” 她们不知道,这种一件难求的大师独家高定旗袍,我拥有几十件。 我保持著礼节性的微笑,既不失礼貌,也没有喧宾夺主,惊讶拿捏的恰到好处。 穿过眾人,走进大堂,跟著妈妈去见宴会主人。 今日宴会的东道主,是蓝城有名的房地產开发商贺氏,为庆祝家中小女儿国外学成归来,特地遍邀蓝城名流前来一聚。 说是庆祝,不过是打著庆祝的名头,实则给蓝城上流的老总们提供一个创建合作关係的桥樑。 贺家小女儿贺雪飞,芳龄二十三岁,从小学习小提琴,四年前出国深造,听闻半个月前回国,已加入国內顶尖乐团,成为一名小提琴演奏家。 四年前的贺雪飞十七八岁,长著一张团团脸,两只眼睛又黑又圆,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別可爱。 “沐姐姐,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程雪飞拉著一个人朝著我奔了过来,我笑著伸出双手接过她,“当然想啊,想的都快起不起来了。不过,想有什么用,某人连个电话都不捨得打给我。” “人家学业紧嘛,才不是有意不打给沐姐姐。对了,姐姐,这是我,嗯,我,朋友。昱哥哥,这是沐姐姐。” “你好。”被称作昱哥哥的男子朝我伸出手,声音异常耳熟。 我抬头看清楚男子那张脸时,震惊的忘了反应。 竟是程思昱! 这坨阴魂不散、骯脏至极的垃圾,竟然来祸害小飞儿! 我不解的看向贺雪飞,不明白她小小年纪,为什么会看上程思昱这种人渣。 我与程思昱之间的事,在蓝城闹得那么大,即便她一个刚刚回国的小姑娘不了解,至少贺家人是知情的,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此重要的正式场合,贺雪飞竟拉著程思昱跑到我面前,还郑重的做介绍。 这姑娘,莫不是脑子不清楚。 我冷然的看著程思昱,他的眼睛里,除了看不到底的黑,什么也没有。 再仔细的凝视小姑娘的眼睛,那双褐色的眸子之中,除了天真的喜悦,还有著深深的爱意。 我无奈暗嘆,又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姑娘,我该不该拯救她,如何拯救她! “沐姐姐?” 我回过神,礼貌的伸出右手,与程思昱伸过来的手一触即分,然后与他们点头告別。 妈妈带著林月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我忽视那几个欲要过来与我说话、又有些犹豫不决的世家女孩,转身去往自助餐檯,选了几样食物,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安静的慢慢享用。 真心想要结交我的,自然会过来。犹豫不决的,不结交也不会损失什么。 吃完两块小蛋糕,又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將將放下杯子,一道黑影便拢了过来。 不用猜都知道,是程思昱。 “沐沐,你瘦了好多,身体还好吗?” “很好,程少不必费心。” “沐沐,我特地过来找你,其实是想说,你那么优秀,没有林家也会过的很好,我相信你。” “此事与程少无关,程少僭越了。” “我和飞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你知道,爷爷去了,父母被收监,婚礼后,我也跌落谷底。可是,我也有想要保护和得到的人,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东山再起。飞儿,是我唯一可以抓到的人。可能你会骂我无耻,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鄙夷的嗤笑,“所以,依靠女人起家,就是你的办法?过去你依靠我,现在,你依靠飞儿。程思昱,你这么无耻齷齪,都不怕遭报应吗?我竟然被你蒙蔽那么多年,想想还挺汗顏的。” 程思昱难过的霎了霎眼睛,垂下眼瞼,“沐沐,你一定要这样说我吗?是,我承认,我之前做过很多错事,说过很多谎话。但是,爱你这一句,是我的真心话。和飞儿在一起,是我的无奈之举、权宜之计,我心里真正爱的人,只会是你。” 我真的有被他气到,这样无耻的话他也说的出口! 当年他一心爱著叶晴,却和我谈了四年;如今他说著爱我,却又要和贺雪飞在一起。 “程思昱,其实我特別不能理解,你究竟是吃软饭吃到上癮,还是单纯喜欢对著新欢念旧人呢? 当初叶晴走投无路回头找你,你甘之如飴,吃了她那把回头草。我想要提醒你的是,我林沐即便也有走投无路的那天,哪怕沦落到討饭的地步,也会绕过你家门前。 第169章 我爱你 说白了,不要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深情,我走投无路的那天,寧可一头撞死,也绝不重蹈你的覆辙! 你还不明白吗程思昱,我和你的那一段儿是我人生当中的至黑至暗,是我不想提及的耻辱。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吧。” “沐沐,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样强势!示弱一点能怎样?你以为林家大小姐容的下你,还是林家人会依然像从前一样对待你?不要妄想了,你最后的结局只有两个,回去本该属於你的那个家,或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我爱你啊,我不可能看著你受苦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放任你无家可归而不管,我不是那样没有良心的人!哦,你是看程氏落败了,帮不到你对吗?不要想那么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程家重现当日辉煌,让你过上好日子的。飞儿正在想办法帮我和贺总谈注资合作的事,很快会有结果的。” 是的,你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而是没有良心的畜生。 靠著女人吃饭,他倒是吃的心安理得。 “算了吧,收起你的烂良心。想让我做下一个叶晴?绝无可能!今天是贺家的主场,我不想闹事,程思昱,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试图接近我。否则,我会让你无法收场。” 程思昱的拳头攥了又攥,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能是我太过严肃的原因,他都没有说出口。 在这个场合,我不想他闹,他更不想我闹。万一被贺家人知道,他的东山再起计划很可能破灭。 离开前,他在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在我面前,“卡里有十万,你先拿著用,不要捨不得。我最近在谈一个合作,如果成功,至少可拿到三十万的抽成。別捨不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你要宽裕些的。到时候拿了提成,我再发给你。飞儿找我了,我先过去。沐沐,我的號码终身不变。只要你需要,隨时可以打给我。我程思昱在此立誓,只要是你需要,只要我有,一定不遗余力。” 我看著那张薄薄的卡片,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弄来的这十万块,但是他竟然想用区区十万块,让我依靠他,想屁吃呢。 且不说林家最终如何待我,单单我大学期间那五个国际大奖,便拿了上千万的奖金,还有两项专利,我每年都拿到几千万的分红。 这几年我工作之余,还参加过数次国际国內的比赛,奖金也非常丰厚。 他有一句话说的对,只靠我自己,也可以將日子过的很精彩。 关於依靠程思昱这件事,我只能说,他还不配! 之所以没有离开林家,一个是林森先生不允许,另一个,我確实贪恋家的温暖,无法捨弃二十五年的亲情,倒与钱没有什么关係。 我拿起那张卡片,嫌弃的抬手扔了出去,正中程思昱后背,“將你的卡收回去,我不需要。用前未婚夫从现女友那里得来的钱,我嫌噁心。”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程思昱闻言,脸色瞬间惨白,眼睛里带著特別特別深的隱痛。 竟被我说中了吗? 他的钱居然真的来自於贺雪飞! 他拿著贺雪飞给他的钱,用来討好我,他还真的噁心上一个新的高度。 我颤抖著手掌,对於他的无耻实在忍无可忍,在程思昱阴沉著脸转回来,想要拖住我手腕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程思昱的脸上。 这一下,我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打的程思昱一个踉蹌,向后退出去两步。 手掌心又麻又痛,我愤怒的咬紧牙关,蜷起五指缓解掌心的麻痛。 爱过这样的男人,我后悔了。 “林沐,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你打过我这么多次,我一次都没有反击过,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特么地我爱你,我捨不得对你动手。” 最后一句,他是死死咬住后槽牙说出口的,血红的眼睛里冒著凶光。 “是吗?被你这样爱著,还真是脏透了,比垃圾场还要脏。” 程思昱抬手揉了揉挨打的脸颊,又用舌头顶著腮肉,目光之中的怒意,仿佛是惊涛骇浪,几欲將我淹没。 “你最好祈祷飞儿看不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懒得去想,只是叫住旋身欲走的他,“程思昱,飞儿是个单纯乾净的女孩子,我劝你有点良心,不要动她。否则,你真的会万劫不復、死都不知怎么个死法。” 程思昱的脚步停顿半秒,接著继续向前走。 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宴会中心,而是洗手间。 一脸的巴掌印,长个脑子的看到,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没办法顶著巴掌印去见现女友和未来岳父岳母就是了。 趁著这个时间,我起身去找贺雪飞或是她的父母,如果小姑娘是被蒙在鼓里的,怎么也要救一救她,不然对不住她叫我的那声沐姐姐。 找了足有十分钟,也没能看到飞儿,甚至连她的爸妈或其他亲属都没有见到。 正准备问一下代替主家接待客人的贺总助理,却被林月扭著腰胯、矫揉造作的拦住去路。 我心里有事,不想与她纠缠,更不想当著眾多宾客的面闹出什么,丟林家的脸,“月月,妈妈在那边,好像在找你。” 林月扯扯唇角,不在意的笑笑,还风情万种的撩了一下头髮,露出修长的脖颈,歪著头故作可爱的笑道,“姐姐是在找你的前未婚夫吗?” 对於她的问话,我没有丝毫意外。 这样宾客云集的地方,她始终被一群女人围著,知道我和程思昱那点破事很正常。 再者她是跟著蓝家人生活在蓝城的,那场婚礼整个蓝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道理她不知道。 此时她提起程思昱,无非是想找我的难堪,让我丟脸。 懒得理她,我转身就走。 她却在我身后得意的喊我,“姐姐,不要找啦,有人看到他和贺小姐去外边啦。分开就是分开,姐姐这样不依不饶的缠著人家,很丟脸。” 第170章 抱抱我 话音未落,附近听到的人全部齐刷刷的转过头,眼光各异的盯著我猛瞧,鄙夷、惊讶、憎恶、耻笑、不解、怜悯、可惜,什么样的眼光都有。 我是真的不能理解林月的脑迴路。 她与我再不和,那是林家內部的事情,回去解决就好了。 在这里大庭广眾的,让我丟脸,难道她不会被牵连到吗?至少会给人留下个不分轻重、自相残杀的不好印象。 林家真千金如此浅薄和看不出轻重,不只会让人看轻了她,更会让人改变对於林家未来的展望。 试问,拥有这样一个努力当著外人搞內部雌兑的后代,林家要怎么做,才能丝毫不受影响的屹立不倒! 真想像甩程思昱那样,也甩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然而,这里人数眾多,人多就会口杂,我不能再给人留下取笑林家的把柄。 停住脚步,深呼吸两次,將怒意压下之后,温和的拉住她的手,笑道,“月月,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好不好?妈妈在那边,我看到哥哥也来了,我们过去找他们。” 不料林月根本不领我这份情,不仅没有顺著我的台阶而下,反而反应很大的一把甩开我,大喊一句,“那是我的妈妈和哥哥,用得著你带我过去吗?你不是贪图林家的荣华富贵才舍少是离开吧,真不要脸。” 言毕,她双手並用,將我狠狠推了出去。 我暗道一声不好,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细高跟和裙摆非常有效的限制了我的行动能力。 在我的身后,是一组三个並排摆在一起的香檳塔。 林月这一推,我身子失重,直直的撞向最靠近我的香檳塔。 隨著宾客们的尖叫声,第一组香檳塔还有大半的盛满酒的水晶杯全部碎掉,我的身子砸在玻璃碎片之上,细细密密的痛意瞬间侵袭了我的感官。 倒下前,我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结果什么也没有抓住,反而带倒中间那组香檳塔,所有的杯子,毫不留情的全部砸在我的脸上身上。 酒液呛得我睁不开眼睛,剧烈的咳嗽著,也就是这咳嗽,让背上那些玻璃碎屑扎入的更深。 我看不清周围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得到尖叫声和抽气声。 这些声音中,没有属於林月的。 倒下之前,我看到林月恶毒而得意的狂笑的嘴脸。 我躺在一片狼藉之中,无力自救,很快的,空气中开始瀰漫血液的腥咸味道。 “让开!”一声沉吼。 顷刻间失去半条命的我,听到鞋子踩过玻璃碴的声音,接著一双手伸过来,想要抱起我。 只是我身上到处都是扎进肉里的玻璃渣,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那个人收回双手,在我身边蹲了下来,“沐沐,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到。现在的情况,我贸然抱你起来,可能会让伤口更加的深,也会导致玻璃片碎在伤口之中。不要怕,哥哥陪你一起等医生。” 原来是哥哥,妈妈呢? 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到什么也看不清楚,酒液渗入伤口,每一寸肌肤都疼的要命。 意识在逐渐丧失,眼前仿佛出现妈妈含著泪的眼睛,还有爸爸心疼和担忧的脸,我抬起手,想要抚摸妈妈的眼睛,让好不要哭。 可惜,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我也只能看著妈妈的眼睛,无力的叫了一声,“妈妈......” 抱抱我! 妈妈,沐沐好疼,抱抱沐沐。 “哥哥,这都是她自找的,你管她做什么?” 耳中传来啪的一声响,接著是林月更加狂躁的歇斯底里。 没有等到妈妈回应我,眼前一黑,妈妈的眼睛消失,我也沉入黑暗之中。 被救援人员抬上医用担架时,我被那种又深又密的疼痛折磨的醒来一次。 林森先生跟在担架边,我心心念念的妈妈抱著脸色惨白的林月,没有跟上来。 心口,好痛。 伤口,也好痛。 我想我是进入地狱了。 不然周围为什么黑得连一丝光都看不见。 好像有人在说话,是哥哥,还是爸爸。 也好像有人在哭,是妈妈吗,还是小西! 好疼啊,怎么那么疼,仿佛全身的皮肤都被剥了下去,还有人將烈酒倒在我的身上。 这里好孤单、好害怕,妈妈,来救救我,我想要出去! “沐沐啊,乖女儿,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谁在说话? 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我是谁呢? 林沐,还是蓝沐,或者应该是蓝月? 谁来告诉我,我是谁? 我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断摸索著前进,遇到障碍物了?那就换一个方向。 终於,在我即將精疲力尽之时,成功推开一扇门,眼前倏然一亮,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闯进鼻腔,呛得我不適的咳嗽出声。 只是轻轻的一个咳嗽,却仿佛牵动万千伤口,痛意瞬间逼出细汗,浸湿额头和髮际。 “沐沐,你终於醒了。”坐在身边的人小心的握住我的两根没有受伤的指尖,声音异常低哑。 我微微侧过头,看到坐在床边的林森先生,我叫了二十五年的哥哥。 向来西装笔挺、髮型一丝不苟的哥哥,身上的西装罕见的满是褶皱,俊脸憔悴,下巴上覆著一层青色胡茬,凤眼布满鲜红的血丝,正担忧的盯著我。 “哥。”我无力的叫他,声音粗嘎难听,像砂纸打磨铁板时发出的声音。 “嗯,刚醒过来,少说话,多休息。想要喝水吗?” “沐沐,你昏迷一整个晚上,把家里人嚇坏了。” “伤口中的玻璃碎片都取出来了,好在不算深,最多一周就会痊癒。” “医生说伤口太多,又浸了酒液,可能会留疤。沐沐不用担心,哥哥给你找来全球效果最好的祛疤药膏,一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妈妈呢,还有爸爸。”我哑哑的问。 林森先生顿了一下,握著我的那只手稍微收紧,声音变得晦涩,“月月受到惊嚇,哭了一夜,爸爸妈妈在家里陪她。沐沐怎么了?有哥哥陪著不够吗? 第171章 心更冷 我惨澹一笑,內心之中,一片荒芜。 所以啊,不要说什么和从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其实那腔血脉,是自然而然的,只要存在,就会高於一切其他关係。 我相信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真的心疼我,但是,这种心疼在面对血脉亲情时,再加上时间的不断变化,会变成什么样呢? 答案似乎並不需要。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淡紫色的晚霞铺满半边天空。 林森先生安排我住的,是一间特级病房。 大大的落地窗外,正好看得到半隱半现的夕阳。 隨著时间的推移,夕阳努力的想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天际,仍然无助的沉入地平线。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就是那种回首去看,天地那么大,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於自己的,活了二十六年,一无所有的那种孤独。 最后一丝光线隱没,我眨眨发涩的眼睛,也笑了,喃喃自语,“和我好像啊。” 夕阳想要留在白日里,却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因为命运是早已註定的,它只能沉入黑暗。 好像我,贪恋家和亲情的温暖,也无法掌控命运,最终也只是被捨弃的那个。 爸爸妈妈来看我了,带著始作俑者林月。 由於伤口太多,分布太广,医生只选择特別深的几处做包扎,其余的伤口呈暴露状態,看上去露在外边的肌肤,到处都是血红的伤口,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多伤口啊,这不得疼死我的女儿吗,沐沐,乖女儿,你受了苦了。”妈妈攥著锦帕抹眼泪。 爸爸的眼睛有些发红,站在病床的另一边,握住我的手,“你一贯是稳重的孩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听说程家那小子去了,是不是和他有关?” 林月远远的站在门边,脸上是作恶得逞的坏笑。 一天一夜过去,爸爸竟然还不知道我受伤的始末! 老林拥有一个完善的情报网,蓝城没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他。 更何况还有林森先生,他在蓝城呼风唤雨多年,想要调查真相,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 我在贺家受伤,事情不算小,没道理不知道原因。除非,是装作不知道,只为给亲生女儿脱罪。 那是养我长大的爸爸妈妈,我不愿意用后者去猜度他们,相信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林月那么恶劣,我也不会圣母心发作的说些违心的话。 事情怎么样,我就如实怎么说。 “爸爸,妈妈,是月月推我撞上香檳塔,才受的伤,和程思昱没有任何关係。”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我一个公道,与其等別人,不如靠自己。既然爸妈不知道,那我就说出实情好了。 爸妈的脸色立刻变了,齐齐看向门口站著的林月,“怎么回事?” 林月出现片刻的慌乱,很快压了下去,走过来,垂著头,吧嗒吧嗒掉眼泪,两手捏著衣角,侷促而胆怯的说,“爸爸妈妈,我不是故意要推姐姐的。我就是看著姐姐满场找人,以为姐姐在找前姐夫,我不想让姐姐那么卑微,劝了姐姐两句,想把姐姐拉回来。是姐姐,她甩开我时没站稳,才撞的香檳塔。妈妈,我真的是好心,不是有意的。” 说完,两手捂著脸,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哭的肩膀发抖。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养女,爸妈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一边安抚她,一边劝慰我,为她开脱不是有意的,要我包容,说一家姐妹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不置可否,全盘点头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样! 我所有的爸爸妈妈和哥哥,现在全都是林月的,我孤身一人,即便拥有一颗强烈的维护自己的心,又能做什么呢? 平生第一次,我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爸妈带著哭泣不止的林月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森先生。 我让他也回去,这里有护工,可以將我照顾的很好,没有必要陪我在这里熬。 他不答应,被我赶得急了,只说他是哥哥,理应陪床。 我拗不过他,只好由了他。 时间很晚了,病房里关著灯,只有房门上半边中间的一小块玻璃,透入走廊里一束暖黄的光。 陪护的床有点小,林森先生一八五的身高躺在上边伸展不开,只能蜷缩著双腿。 “那家酒店有监控,哥,你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对吧。” 黑暗中,我的声音有著不切实际的飘浮之感。 大约半分钟后,他回答我,“知道。” “哥,林月那样说的时候,哥,你为什么没有说出实情呢?我受了重伤,还要被爸妈误会,哥,你为什么不帮我一下。只要你说出实情,爸妈肯定会相信的。” 林森先生沉默著。 我听到他坐起身的声音。 心臟却隨著他的沉默,一分分的沉了下去。 能为什么呢?原因当然是林月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 好冷啊,身上冷,心更冷。 “沐沐,这件事,確实是月月的错,”半晌之后,林森先生困难开口,“哥哥也想过说出实情,可是沐沐,月月她流落在外二十多年,受了很多苦,我......” 我不想听他们一家人如何心疼林月,打断他的话,“哥,你也看得出来,林月根本容不下我。如果我继续留在家里,未来,这种事情可能会更多。爸妈会操更多的心,家里也会闹到不成样子。” “不要说了,沐沐,回去后哥哥会和月月说的,不允许她无理取闹。” “哥,就像你说的,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好容易拥有疼爱她的爸妈和哥哥,占有欲难免会很强。只要我在林家一天,她的心就无法真正的放下。你回去说她,只会让她对我的恨意更深。所以,哥,我想搬出去住。” “不可以,我不同意。不只我,爸妈都捨不得你。离开家,你让爸妈怎么受得了!” “可是,哥,我总得活下去。这次的事情,差不多要了我半条命。下一次呢,我不可能永远这样幸运。万一有一天,哥,你明白我的意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当我快要睡著时,黑暗之中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站了起来,来到我的床边,像白天那样坐下来,握住我右手仅有的两根没有伤痕的手指。 第172章 昏昏欲睡 “从你会走路开始,每天跟在我身后不停的叫哥哥。小时候的你长的特別可爱,我抱著你和朋友同学显摆。后来你长大了,优秀的让人惊嘆。所有人都说,我拥有一个全世界最漂亮、最聪明的好妹妹。 沐沐,二十多年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最疼爱的妹妹,居然另有其人。不瞒你说,这些天我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想要弥补月月,一方面又想要留住你。不管你信不信,沐沐,我真的想要你一直留在林家,一直做我的妹妹。”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聆听。 我相信他真的有这样想,爸妈也是。 但是,林月容不下我,若我执意留在林家,以后的日子將是永远的一地鸡毛,永无寧日。 我不想过那样每天在斗爭、猜疑、解释、委屈的日子。 所有人都不得安寧,所有人都要受折磨,谁也安生不了,图什么呢? 明明只要我离开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由我的离开来成全大家好了。 这样的话,爸妈和哥哥会记著从前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我也永远记得他们对我的宠爱,这就够了。 “你说的也对,一边是月月,一边是你,我不能保护肯定护的住你。所以,离开,可能对你才是最好的。可是沐沐,一想到以后我回到家里,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也听不到你叫我哥哥,我的心,就痛的厉害。沐沐,哥哥,捨不得你走。” 林森先生的声音哽咽了,转过脸去,不让我看他红了的眼睛。 商场上著名的冷麵阎罗,为我落泪。 有幸做他妹妹二十五年,我没有遗憾,值了! 为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最真挚的感情,为了我们都无比怀念的从前永远那样美好,离开林家,势在必行! 我忍著身上的疼痛,挣扎著坐起身,拥抱住疼爱我的哥哥,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我们都知道,离別,已经到来。 这个晚上,我睡了林月出现以后,最香甜、最轻鬆的一觉。 次日醒来,林森先生不在,手机里有他的留言,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將我暂时交由护工照顾。 护工不知道去哪里,我有些內急,尝试著移动身体,伤口处乾巴巴的疼,比起昨天却是好得多了。 经过不懈的努力,终於成功坐起,缓了一会儿后,挪去卫生间,解决了个人问题。 洗漱完,再把自己挪回到床上,已然又痛又累到满头大汗。 我强忍疼痛,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嗅到一阵陌生的梔子香。 我以为是护士,准备问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別严重的伤,回家休养也是一样的。 睁开眼睛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护士小姐姐,而是程思昱。 他本在我病床前直直的站著,见到我张开眼睛,黑眸之中浮起一层温暖而柔和的笑意。 “你怎么会过来?”我漠然问他。 他似乎对於我的冷淡不太满意,笑意僵了一瞬,抬起手想要摸我的额头,无论声音还是动作,都温柔的不像话,“当然是担心你,受那么重的伤,我怎么可能不过来。” 说谎也不说的高明一点。 距离我受伤,过去一天两夜,他才冒出来。 如果这就叫担心的话,我实在不知道无耻两个字要作何解释。 “谢谢,不过,我並不需要,请你离开。” “为什么?”程思昱受伤的问。 “因为,看到你,会影响我养伤的心情。” 程思昱突然嘆了口气,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想要牵我放在被子外的手,为了避免噁心到自己,我赶忙把手缩回到被子里,內心愈发烦的要命。 程思昱开始他的自说自话,我想著单凭我现在的能力,不一定赶得走他,反正閒的无聊,他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全当打发时间。 他並不知道我內心的想法,只靠在椅子上,和我述说著他这一路走来的心路歷程,包括他对於我那让我感到憎恶的爱。 从五岁,一直说到二十五岁。 他说他小时候只想和我玩儿,但是我对程南图那个私生子太好了,他觉得我背叛了他,才转头和叶晴玩儿在一起。 他说其实他並没有多爱叶晴,只是当年叶家落败,他父母对叶晴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逼得叶晴走投无路,为了活下去,才和那位港城大佬离开。 他说他知道叶晴在港城的一切,只因对她心存愧疚,想要弥补她,才会做出那么多的糊涂事,以至於生生断了我和他的一世情缘。 他说不管我信不信,他从未想过真的迎娶叶晴。因为,他从小到大,想要娶的人,只有我。 他说程家破產以后,自知配不上我,已经打算远远的看著我、祝福我,不再打扰我,只要我开心幸福,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还说,幸好老天有眼,又给了他一个机会。我不是程家大小姐,他也不是从前的程少,当前的我们身份地位是一样的,这让他重新燃起和我在一起的希望之火。 最后他说,“沐沐,原谅我没有在你受伤时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得不狠下心,因为我不能让飞儿不开心。你乖乖等著,最多两年,我一定会光復程氏昔日的荣耀。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做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妻。” 我被他的天方夜谭雷的昏昏欲睡。 他不会以为他的故伎重施,真的就可以得到飞儿的爱情和贺氏的全力支援吧! 他不会以为没有了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就必须潦倒到需要他的怜悯和收留吧! 做什么美梦呢! 我林沐即便不再是林家大小姐,没有往日的光环,也还是我自己,是全世界唯一的、无人可以替代的自己! “我困了,你走吧。对了,明確一下,我寧可嫁给痴子傻子討饭的,也不会嫁给你。出去,脏了我的病房。” 我转过身,背对著他,懒得再看他一眼。 第173章 三个条件 程思昱却並没有如我以为的那样,怒气冲冲的指责我不知好歹,然后甩袖离开,而是仍然稳稳的坐在那里,开始新一轮的述说。 我把他说的话当成催眠曲,他说他的,我躺我的,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所以,有话就要在该说的时候说,过了应该说的时效再去说,又有什么用呢? 当成催眠曲只是我行动不便在先的选择,否则肯定是要抽他个满地找牙的。 再次醒来,林森先生恰好送医生出去,转过头,便撞进我的视线之中。 “哥,你来啦。” “嗯,”林森先生走回来,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撑著床沿,温柔的看著我,“睡的不错,医生来检查都没有醒,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伤口还有些刺痛,不过比昨天要好的多了。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我目光晶亮的看向他,期待著可以早点离开这里。 不料哥哥並没有与我对视,而是挪开眼睛,起身为我折起病房上的小餐桌,又拎过一只粉色带蝴蝶的食盒放在桌面。 “先吃些东西,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刘叔早上五点钟起床特地为你熬的,说你一定会喜欢。” 骨节分明的大掌放在食盒盖上轻轻一旋,盖子打开,香甜的米粥的味道一下子扑出来,像长了手一样,將我肠胃之中的馋虫推醒,发出咕嚕嚕的叫声。 林森先生带来的是刘叔准备的红豆粥,熬出米油,加了適度的,吃在口中软糯香甜,又足够清淡,我胃口大开的喝了两碗,还吃了一个简单的水煮蛋,和两个小小的蔬菜包。 吃饱喝足,收拾妥当,我和林森先生齐齐沉默下来。 明明是无话不谈的兄妹,突然就变得无话可说。可见世事多变,从来不由人。 昨天晚上临睡前,哥哥答应我,今天会和爸妈商议我离开林家的事宜。 他的情绪如此低落,一定是有了確定的结果。 哥哥的沉默,代表著难以启齿。 “哥,爸爸和妈妈都同意了,对不对?”我不想这样问的,却只能这样问。 有些话,由我说出口是最好的。 话问出口,心口一阵酸涩直直涌上鼻腔,声音发颤。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只要林森先生说是,那我和他们就真的不再是一家人了。 不,这话不对,不管他说是还是不是,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 “是的,爸爸和妈妈已经同意。” 我自嘲的笑笑,眼泪涌入眼眶。 林森先生的声音接踵而至,“不过,我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这也是爸妈的意思。否则,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哥哥你说。” “第一个条件,之前给予你的所有东西,你必须带走,包括但不限於银行卡、房產、车子、股票等;” “哥......”我刚要开口反驳,被林森先生眉眼冷戾的粗暴打断,“听我说,否则没的谈。” “第二个条件,必须生活在我看的到的地方,让家里人知道,你过的怎么样,爸妈想你的时候,能够看到你,我也是;” “第三个条件,遇到任何困难,必须通知我。即便离开,你也是林家的人,我不允许你受任何的苦楚和欺负。” 离开就是离开,最好的离开,就是彼此之间互不打扰、永不相见。 林森先生的三个要求,我一个也不想答应。 离开林家,我能够依靠自己过的很好,至於被欺负,即便我是林家大小姐,生活在林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是也被欺负到满身伤痕? 三个条件,我同意与否,有什么用呢? 然而,不同意却是不行的。 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要林森先生使用一点点手段,我都没有反抗之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我非答应不可,“知道了哥。” 话音未落,林森先生自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他打开档案袋,將里边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床上,一一的指给我看。 “这是你之前的几张银行卡,我全部给你补办了,里边的金额没有变化;这四把钥匙是你最喜欢的那四辆车,包括新运来的那辆;这几本不动產权证,是全球各地的七处房產,包括蓝城那座江景別墅;这几个,是一些贵重首饰。以上这些,全部记在你私人的名下。听懂了吗?” 说真话,我有被震惊到。 只我名下那几张银行卡,加在一起的金额超过五十亿,四辆车的总价值超过两亿,那七处房產,全部是顶尖级的,每一处的价值都高达三亿美刀。 还有那些首饰,全部是极品中的极品,其中那只全球仅此一只的帝王绿手鐲,是去年爸爸在拍卖会上斥巨资拍下的,耗资一亿三千万。 所有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近百亿的资產,交给我一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养女,我真的有些接受不良! “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不过哥你放心,你妹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隨隨便便搞点科研,就能过的非常好。这些,我真的无法接受。” “那就不要离开林家。”林森先生的態度极其坚决。 “好吧,哥,谢谢。对了,哥,我名下还有百分之二十一的林氏股份,什么时候过给林月?” “关於股份,我也和爸妈商量了。你坚持离开林家,股份放在你名下確实不太合適。只是你名下原有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六,其余的百分之十五是爷爷临去前交给你的个人遗產。所以,只能將你个人的百分之六过给月月。至於那百分之十五...” “哥,这百分之十五虽说是爷爷留给我的,但那也是在我是林家血脉的前提下。如果你逼著我留下这些股份,那我就什么也不要了。” “哦?不想离开林家了?” “离开还是要离开,找机会好了,只不过时间久一点而已。” 林森先生无奈的笑笑,声音中充满落寞,习惯性的揉揉我的发顶,宠溺的说,“就知道你会这样,爸妈的意思是,股份可以收回,但是,需要按照市场价上浮百分之五十。” 第174章 南图哥选的 “那怎么行,本来就是林家的东西,我还回去是理所应当的。”我急红了脸,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结果扯到伤口,疼得我倒吸冷气。 突然,病房中出现妈妈的声音。 妈妈哭著说,“傻女儿,离开家就算了,连爸爸妈妈给的东西都不要,你怎么能这样伤爸妈的心。我和你爸爸好歹养了你二十多年,你怎么能如此不孝!” 哥哥將手机放在我眼前,我看到哭红眼睛的爸爸和妈妈。 原来,自从哥哥进门,他的手机就一直在和爸妈连线。 我和哥哥说的所有话,爸爸妈妈全程听入耳中。 看著眼睛哭红的爸爸和妈妈,我的眼泪忽的涌出眼眶,哭到泣不成声,“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你们为难。” 林月回归,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爸妈为难,我也为难。与其这样,不如分开,至少可以將从前的温馨和幸福,永远的留在记忆之中。 真正爱过的人,到了必须分別之时,能代替不舍和痛苦的,唯有眼泪。 “爸妈早就知道你想要离开林家,他们想要亲自送你离开,却害怕自己捨不得,阻碍你离开的脚步。所以,只能在电话里,和你告別。” “沐沐,爸爸的好女儿,以后,不管你走得多高多远,都不要忘了我们。一点点钱而已,你要是不收下,就是不打算再认我们这对父母了。” “沐沐,妈妈的乖女儿,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和我们有没有血缘关係,妈妈对你的爱都是真的,没有人能够代替。妈妈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別让自己受委屈,也別苦了自己。” “爸爸,妈妈......”我爬起身,跪在床上,给爸爸妈妈磕头。 伤口裂开了,撕扯般的疼,我却浑不在意。 有人说一个人的钱在哪里,他的心就在哪里。 爸妈给了我这么多非要不可的財產,可见,他们的心里有我。 对不起爸爸妈妈,是我误会了你们。我以为你们有了亲生女儿,就不再爱我。 原来,我会一直一直拥有你们最深最真的爱。 身上的伤口被扯开,温热的血液染红病號服,每个伤口都疼的厉害。 可是,我一下又一下的给爸妈磕头,扯著那些伤口,让它们更加的痛上几分。 因为身上痛的狠了,心口的痛,就不会那样难熬。 最后,爸妈用五百亿,买走我手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我忐忑於金额的巨大,妈妈却说,“我们失去的只是一点钱,沐沐你失去的,是疼爱你的爸妈和温暖的家!” 爸爸说,“想要离开家,必须接受这些条件,否则,就老老实实的回家继续做你的林大小姐。至於小月,我们会管她的,不会让她为所欲为。” “谢谢爸妈,谢谢哥哥,我答应,全都答应。” 就这样,我脱离了林家,不再是引人羡慕的林家大小姐,却成为全国乃至全球数得上数的女富豪。 明面上,我不再是林家的人,实际上,我却被来自爸妈和哥哥的爱,时时刻刻的包裹著,就仿佛从未曾离开。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在哥哥的陪同下,回去林家收拾我的东西,搬去江景別墅那里住。 林家大宅空空如也,爸妈和林月都不在家,只有刘叔在大门前等著接我。 哥哥说爸妈接受不了我的离开,也不想林月再给我找麻烦,一大早带著她出国了。 不能当面和爸爸妈妈告別真的很遗憾。 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遗憾才是常態。 刘叔见我下车,拉著我的手老泪纵横,哆嗦著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推开房间的门,熟悉的一切扑面而来。 我仿佛看到小时候蹣跚学步的自己靠妈妈怀里撒娇,看到学生时代的自己缠著爸爸送我去学校。 泪水,像永不枯竭的泉,流个不停。 佣人按照哥哥的指示,將我的东西一一打包,他指著衣柜说,“这些旗袍你穿著都很漂亮,想不到南图的眼光还不错。” 我愣了一下,“船上的那些旗袍,是南图哥选的?” “是的,还有那些首饰,”林森先生指了指与旗袍搭配的翡翠、珍珠类首饰,“是南图补给你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这个南图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闷,为我做什么,都不肯说出口。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惦念他了。 带著满满两车的个人物品,我坐上车子,准备离开林家大宅。 爸妈不在家,真的挺好的,不然,我和爸妈可能会哭到死过去。 这可是生离啊,谁能受得了! “哥,我走了。以后,爸妈你多费心,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他们,永远是我的爸妈,你,也永远是我哥哥,沐沐,永远爱你们。” 林森先生的眼睛红得像血,他含著眼泪转过身,不让我看他流泪的样子,只朝著我摆摆手。 车子发动了,缓缓驶离林家大宅。 刘叔突然从屋子里衝出来,喊著沐沐等一等。 司机停下车,我打开车门下来,被这个看著我长大的老人家抱个满怀。 “沐沐,老头子的电话永远不会换。想著给老头子打电话。” 我哭著点头答应。 刘叔拿出一张卡,塞在我的手里,“这是刘叔这么多年攒的钱,本来想留著给你做嫁妆。现在,刘叔可能没有办法送你出嫁了,那就交给你自己拿著。等你嫁人的那天,用这些钱,买你最喜欢的铃兰布置礼堂。就当成是,刘叔亲自送你出嫁。” 又一次,我哭到无法自抑,滑跪在地上,心如刀割。 割捨之痛,锥心蚀骨,痛不欲生。 终於,车子还是驶出林家大宅。 我回头去看,哥哥和刘叔站在大门前,站成两棵树。 一个小时后,我,一个人,住进江景別墅。 佣人们將我的东西一一归置妥当,尽数离开。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像空气一样,如影隨形。 每走一步,仿佛都带著回声,空荡的如我空落落的心。 第175章 只要过的开心 起风了,顷刻之间,天空布满黑云,大雨瓢泼般倾泄而下。 我站在落地窗前,魂游天外般,盯著硕大的雨点砸在窗上,碎裂成瓣。 一如我此时无比孤寂的心,潮湿、寒冷,还有无法诉说的孤独。 小西的电话將我从呆愣中唤回,听说我已搬出林家自己单住,她只说了一句,“等著,我过去陪你。” 出事那天,小西被梁家派去国外,今天回来,落地就听说了我受伤的事,连家也没有回,带著行李直奔我这里而来。 林月回归后,宋瑜也给我发来很多关怀,却不如之前热情。 小西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身份,还一成不变的对待我的人,没有之一。 她不在乎我的身份,在她的眼里,我只是她的好朋友,不离不弃那种好朋友。 见了面,她什么也没说,紧紧的抱了我足有五分钟,一句废话没有说,便向我展示她带给我的礼物,还打电话订了一些食材,说是要给我的新家暖暖房。 做好四菜一汤,我给林森先生拍了几张照片,“哥,我做的,馋不馋。” 他没有回覆我,但是,我知道,他已经看到。 这就够了。 这顿晚餐,我因伤不能喝酒,甩开肚子大吃,撑到走不动路,碗都是小西洗的。 风雨在黎明时停止,我睡的算不上好。 次日是去医院换药和复查的日子,不想开车,便通过软体叫了一辆车。 为了检查方便,我穿著简单的短款风衣外套,下身配小脚裤和平底板鞋。 如今的我不再是世家名媛,自然可以隨心打扮,一切以舒服实用为主。 不想居然在医院门口,再次看到程思昱。 他穿著洗的有些变色变形的旧西装,没有做头髮,细软的髮丝隨著风来回摆动,瘦长的身影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略显焦急,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没有理他,给司机师父付款下车,目不斜视的从程思昱身边经过。 直到我走过去,程思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我,小碎步追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沐沐,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去哪里了,找不到你我很著急。” 这人真是,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厌的吗? “我的事与你无关,鬆手。” 他的手是鬆开了,人却没有离开,我换完药出来,他还在处置室门口等我。 “伤口恢復的怎么样,换药疼不疼?我给你带了止疼的药片,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奶茶。止疼的药有点苦,吃下去再喝奶茶,嘴里会舒服点。” 他像精神病一样,絮絮叨叨的我几欲暴走。 没办法,我只好带著他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冷饮厅。 他眼睛发亮的给我点了一杯蓝莓汁,自己则只要了一杯免费的冰水。 不是和贺雪飞要来钱了吗,怎么还把自己弄那么狼狈! 难不成是和我玩儿苦肉计! “说吧,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整天被这种人缠著,真的能把人烦死,我现在是真的特別討厌看到他。 他有著片刻的受伤,很快打起精神,“沐沐,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说。你走之后我才发现,心里最爱的人,其实一直是你。在你陪著我的那些日子,你早就在我心里扎根了。这辈子,我想要陪伴一生的人,只有你。 听说你搬出林家了,一个女孩子独自生活很难。我想要好好的照顾你,虽然眼下我没有办法让你大富大贵,至少能够保你衣食无忧。以后,我一定会东山再起,让你过上好日子。所以,沐沐,请你允许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陪在我身边?程雪飞呢,你把算怎么办?別告诉我,你想让我做第二个叶晴!” “小姑娘一个,我怎么可能娶她。只是她对我很迷恋,我帮著她实现爱情梦想,借用贺家的一点力量盘活程家,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別的了。” 这败类的无耻程度,让我嘆为观止。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想一刀剁了他。 翻开手机,正在通话的计时还在跳跃,被叫號码赫然標註著贺雪飞三个大字。 程思昱见状脸色瞬间大变,眼睛迅速涌上慌惧,喊了一声,“飞儿,你听我解释!”,人便飞奔出去。 我按了一下免提键,“飞儿,曾经的我也像你一样,掏心挖肺的对待一个人,结果你一定知道。你年纪还小,涉世不深,有些人和事,要多听从父母的意见,慎重考虑。” “谢谢沐姐姐。” 掛断电话,我走出冷饮店,在街上閒逛。 走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蓝家。 林月將蓝家说的相当不堪,之前我是相信的。 后来林月恶毒阴险的本性暴露,我倒有些怀疑她的话。 那天他出现在酒店现场时,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很好,显然生活没有她说的那么难。 正好有时间,我决定悄悄过去蓝家看一看,如果可能,再和附近邻居打听一下,蓝家是不是真的有林月说的那样不堪。 打开好友列表,才发现林月的帐號已被我拉黑。將她拉出黑名单,翻阅对话框,找到她发给我的蓝家地址。 也不知怎么,一不小心打开她的朋友圈。 长的翻不到尽头的一列,全都是晒出的各种照片,首饰、华服、车子、大宅。 十分钟前刚刚发布一组九宫格,是豪华餐厅和美食的照片。 不少认识的富家子弟给她拍马屁,弄得朋友圈乌烟瘴气。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曾经拥有过的,我並不艷羡,反而只看到她的肤浅。 人的生存之道,站的越高,越是要低调,这叫修养。 蓝家住在城郊的小巷子深处。 街道狭窄,四处都是垃圾,由於昨夜刚下过雨,小径深深浅浅的坑洼里,积著骯脏的黑水,不知什么东西,散发著难闻的味道。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飞速驶过,带起的脏水崩溅湿我的裤角。三四个年龄很小的稚童跟在三轮车的后边跑,发出开心的笑声。 我看著几个小孩子快乐的身影,突然感悟到另一种不同的人生。 只要过的开心,何尝不是別样的幸福! 第176章 血缘的神奇 终於走到巷子的尽头,那是一个不算宽敞但是打扫的非常乾净的小院子。 红砖砌成的房子,起脊的房顶,矮小的屋檐,不足展臂宽的窗子,看上去不大结实的木门。院子的角落里,用塑料布盖著一辆三轮车,旁边还有一个黑乎乎的铁筒,再过去边上,则放著一个装满红薯的网状大袋子。 空气中瀰漫著特別浓的香甜味道,勾得我舌头底下口水直流。 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家,確实非常贫穷,但是乾净整洁、井井有条,给这个贫穷的小家,加分不少。 用刘叔的话说,这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世上的人分成好多阶级,但是,只要依靠真本事赚钱,就都是值得钦佩的。 林月描述的蓝家破烂不堪,脏骯至极,是让人想想就觉得要吐出来的感觉。 如果这里就是蓝家,为何竟与林月口中的蓝家大相逕庭! 还是说,我找错了地方。 打开手机页面,找到地址,认真的核对,一个字都没有错,就是这里。 林月回到林家多日了,以她的性格,为了摆脱蓝家的恶意纠缠,不可能不告诉蓝家人我的联繫方式。 可是,蓝家人不只没有来找我的麻烦,反而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这所有一切,全都像是一个迷,让我想要弄清楚。 我犹豫著要不要敲门,还有,敲开门以后,如何做自我介绍。 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位头髮白的中年男人走出门来,个子不算矮,背有些弯,精神不错,眼睛很亮。 他掀开塑料布,將圆形的铁筒抬到三轮车上,返回屋子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袋子,平整的放在三轮车的前端。 然后又一次回到屋子里,端出一只装满水的大盆,咣的放在地上,將红薯一股脑的倒在大盆里,一只只细细的洗刷。 洗过一次,將脏水泼在院子里,又端出一盆清水逐个清洗,直到每一只红薯洗得乾乾净净,再將洗好的红薯放在两只大铁桶里,对著屋子里喊,“老婆,我要出去了,中午不用给我送饭,一会儿勇儿醒了,不要忘了给他吃药。” 男人扶起车子刚要走,屋子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爸,你好容易放一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吃过药我去出摊,您甭管了。您要是閒得慌,就给妈妈捶捶腿。天渐渐的凉了,妈妈的腿疼的厉害。” “没事,你身体不中,太累了又得犯病。还是我去,你给你妈炒点盐暖暖腿。” 说著话,屋子里又走出一位中年女子,黑白相间的头髮在脑后綰成髻,用一根类似筷子似的簪子插著。身上是简单到有些粗陋的布外套,黑裤子洗的有些发白。 她的穿著实在过於简单,却乾净利落的出奇。 看到她那张脸时,我狠狠的怔住了。 贫苦生活的拖累,让她白皙的肌肤显得鬆弛,背也像男人一样有些弯了。 可是,那张脸,那眉眼五官,还有说话时的神態,竟让我仿佛见到几十年之后的自己! 眼前的一切告诉我,我没有找错地方,这个男人,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个与我至少七分相似的女人,则是我的亲生母亲。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看著他们,我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他们看上去,都是很好的人,至少不是林月口中,对她非打即骂、只会朝她要钱压榨她的恶人。 就在我愣怔的这一会儿,又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他很高也很瘦,眉眼俊秀清澈,气质温和,身上带著书卷之气。腿似乎有些跛,肤色也苍白的很,像是生著很重的病。 这,就是我的家人? “你好,请问你找谁?” 清润的男声突然出现,男子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有风吹过,我似乎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清爽的肥皂的味道。 我回过神,慌乱的想要跑,却怎么都迈不动腿。想要说点什么,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话。 想我顶尖学府的天才学生,竟然会被为难至此。 男子盯著我的脸,眼球猛然一震,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激动的提高声音,“爸,妈,快过来,我妹妹,是我妹妹回来了!” 一句我妹妹,差点把我的眼泪叫出来。 中年夫妇闻言,扔下手里的活计,也衝到门口,只看我一眼,女人便捂著嘴呜呜的哭了。 一阵兵荒马乱,我被带进院子。 男人將三轮车推到一边,清出一条路,然后退到一边,紧张的搓著枯树一般的大手,“进屋吧,家里有点乱,你,別嫌弃。” 我被簇拥著走进那个没有我浴室大的屋子。 里边比我想像中还要简陋,小小的面积隔成四个空间。其中三个房间都摆著床,另一间是厨房,整齐的摆著餐具和炊具。 “坐这儿吧,床单是新换的,乾净。老蓝,引上火,给闺...孩子烧点热水。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让你...勇儿啊,你烤几只红薯,挑最好的烤。” “我叫林沐,你们,可以叫我沐沐。” “哎,哎,沐沐,多好听的名字。”女人用乾枯的手抹眼睛,又哭又笑的。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家里靠什么生活?” 接下来的时间,我听到一个和林月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 原来,这对夫妻老家在清川市清川镇的农村,男人叫蓝清河,女人叫李彩云,年轻男子叫蓝勇。 因为生我那天难產大出血,他们拿出家中仅有的一点微薄积蓄去镇上的医院接生。 和李彩云住同一间病房的,是一对有钱的年轻夫妇。听说过来考察什么矿山,结果下山时摔一跤动了胎气,不得已也送到镇医院。 由於两家都是生的女孩,又住在同一个病房,聊的很投缘。 谁也想不到,给新生儿洗澡的护士弄错手环,筑成无法弥补的阴差阳错。 对此,我不胜唏嘘。 “蓝,勇,什么病?” 蓝勇是我亲哥,可是,初次见面,我怎么都叫不出口。 第177章 狼心狗肺 “唉,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哪里是什么病,还不是家里穷吗。五年前,月月考上大学,非要一部新手机,五千多块。家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勇儿心疼妹妹,上山采菌子换钱。清川都是土山,下过雨后的路特別滑,勇儿摔下山崖。好歹保住一条命,腿,却是废了。”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勇,那样好的一个人,偏偏伤了腿,怎么想都觉得可惜。 “没有去医院治吗?” “当年找到勇儿的时候,他血葫芦似的,没把人嚇死。去市里看了,大夫说做手术得要不少钱。可是...” 说到这,李彩云眼圈一红,抬起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睛,“可是,月月要上大学,学费生活费还要买手机,哪还有余富钱手术啊。就这么地,勇儿这腿就耽误了。” 谈话突然中止,屋子里只有来自李彩云自责的抽泣。 我想我能够理解她的痛苦。 之前总是想著不管怎么说,至少满足蓝月的要求,她开心就好了,蓝勇的腿没有白白废掉。 如今才知道女儿不是自己的,如今不仅耽误了儿子的一条好腿,回去亲生父母那里的女儿连看都没有回来看他们一眼。 难过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后悔的成分在。 我的心里也酸酸的难受,为了一部手机,废了亲哥的一条腿,林月真是个难得的好妹妹。不知是她天生虚荣自私,还是过於溺爱,让她忘了做人的根本。 “为什么搬到蓝城来呢?家里的地不种了吗?” 说到这个,一直待在厨房的蓝清河重重的嘆了一口气,走进来,將一碗冒著热气的白开水放在桌子上,说,“农民不种地能行吗?原本是要种的。月月上了大学,说自己在这边害怕,想我们过来陪她。哪家父母能让自己的亲闺女受委屈?这不是吗,我们就把家里的地租了出去,搬到这里打工赚钱,好歹能照应照应她。” 林月说起蓝家父母时,咬牙切齿、痛哭流涕,弄得全家人都特彆气愤,要不是她拼命拦著,林森先生早就过来找蓝家人算帐了。 现在想来,之所以林月拼死阻拦,不过是害怕谎言被揭穿。 蓝家父母看著都是质朴善良的好人,把林月养那么大,她不知感恩就算了,还要编排父母的不是,她这个人,真是狼心狗肺。 蓝勇终於剥完红薯皮,端进来递到我面前,温和的笑著让我,“吃吧,热乎的,又甜又粉,味道好的很。” 走了很远的路,我也確实有些饿了。 拿起一根红薯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味道果然如同蓝勇说的那样,又甜又粉,特別好吃。 之前在林家,刘叔被我磨著,也给我弄过烤红薯。 只不过,刘叔的烤红薯用的是烤箱,蓝勇用的则是烧碳火的自製大烤炉。 东西都是一样的东西,味道却大不相同。 吃红薯的功夫,李彩云又说了一些现状。 蓝清河会瓦匠活,在一家工地打工,每个月能赚五六千块,蓝勇的腿不行,工地不要,他就自己弄了一个烤炉,每天去人流量大的地方卖烤红薯。她自己则在不远处的一家福利院里帮著照顾老人,一个月也有两千多块的收入。 按理说,一个月进帐万拾来块钱的家,日子不至於过的这样苦。 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们也是最近这一年多才赚的多了一点。 林月读大学期间,每个月至少需要四千块的生活费,除去日常开支,还要攒点钱留著给蓝勇治腿伤,日子过的自然紧巴。 “可是,林月说她自初中起就出去打工,每个月都要交给家里两千块,为了上大学,还在学校申请十万的助学贷款交给家里,怎么你们说的,都不一样。” 这一次说话的是蓝勇,“她爱说啥就说啥吧,反正我们对她问心无愧就行了。现在她终於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也算隨了心愿。沐沐,家里就是这个情况。你是过惯大小姐日子的,不认我们,我们不怪你,也不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我没有接他认不认的话,只是说,“把你的病歷拿给我,回去后我问一问,如果国內治不了,就去国外看一看,总归要尽力医治。” 这天中午,我留在这里吃了一顿有生以来最简朴的午餐。 大葱炒鸡蛋、肉丝炒白菜、小鱼燉豆腐,还有一个炒萝卜丝,主食是白米饭。 他们惭愧而忐忑的將所有的肉丝全部夹给我,生怕我吃不饱。 我也没有客气,连吃两碗米饭。 不是饭菜有多么好吃,而是不想让他们失望。 饭菜真的非常简单,却是他们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回去时,蓝勇一定要骑三轮车送我。 也不知我和程思昱几世修来的孽缘,在这偏僻的城郊,居然也能和他碰面。 “沐沐,你怎么......”他的话没有说完,眼睛里布满讶然和心疼。 他想说的是,没有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你怎么落魄成这样了! 我懒得理他,只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听说贺雪飞知道了程思昱的真面目,毫不犹豫的和他一刀两断。 我再怎么落魄,也还有个三轮车可坐,他就不一样了,只能腿儿著,还要来装救世主,好可笑。 “林沐,你就这么自甘墮落吗?寧愿跟著蹬三轮车的,也不肯跟著我吗?” 我气到咬牙,要不是怕脏了手,真想给他个大逼斗。 “我乐意,滚开!” 蓝勇很机灵,看出来我討厌程思昱,猛蹬几下,將程思昱远远的甩在身后。 看吧,我是林家大小姐的时候,將他甩在身后。如今我没有了林大小的光环,还是將他甩在身后。 他这种人,永远只配做人后人。 在一家超市门口,我让蓝勇停下车,买了些蔬菜水果和肉类,要他带回去。 他怎么都不肯要,我生气的问他是不是不肯认我,才勉强接过去放在车斗里。 分別前,他將联繫方式留给我,叮嘱我说如果有人欺负我,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来保护我。 他说不要看我们很穷,再穷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欺负。 第178章 好厉害 这个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著,一直在思考如何改变蓝家的现状。 原则来说,我和他们现在还很陌生,真的谈不上什么感情。 然而,毕竟是他们给了我生命,我没有办法做到对於他们的现状无动於衷。 给钱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是,短暂的接触,我看得出来,我这对亲生父母,包括蓝勇,都是很有自尊的人,直接给他们钱,难保他们不会多想。 再者,世上的事,不是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够做到。相较於钱,资源和渠道,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 蓝勇说了,他们知道我和林月抱错以后,去林家找过我,想要把我带回来。 但是,他们看到林家大宅豪华气派的別墅,和来来往往的佣人,惭愧的没敢露面。 现在的他们没有林月吸血,日子应该也过的下去。 眼下他们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蓝勇的腿伤。 想到这里,我给小西打了一个电话,梁家旗下经营著一家私立医院,骨外科专家是全国有名的博导。 听说我找到亲生父母,还都是非常好的人,小西也很是替我高兴,过来取走病歷,说是明天早上给我回话。 次日,小西七点钟就打来电话,说蓝勇的这种情况,治癒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博导需要出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半个月后回来。 我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蓝勇,便叫了一辆车,跑去他出摊的地方找他。 没有开车的原因,是车库里的几台车太过扎眼和高调,开去城郊那种地方,不是太適合。 其实昨天晚上我都在想,以我目前的身份,要不要把这些全球限量版的豪车卖掉,包括名下的这些房產。 然后买一辆百十来万的车代步,至於房子,选一间二三百平的平层,楼层高一点、阳光好一点、环境安静一点的,就够了。 还有那些昂贵的衣服首饰包包,只適合高端场合的聚会,对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来说,属於鸡肋。 毕竟那么多產业在手里握著是需要用钱养、也需要用精力照顾,以我这不爱操心的惫懒性格,挺麻烦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並不敢这样做,至少目前不敢。 因为我担心爸妈和林森先生会不开心。 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我都要小心呵护。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於到达蓝勇说过的、他摆摊的位置,一所九年制学校的门前。 不巧的是正好赶上学校放学,小摊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蓝勇笑呵呵的忙的满头大汗。 见我来了,他略显歉意的让我等他一会儿,顺手递给我一只烤得圆滚滚的红薯,要我先垫垫,等他忙完带我去吃一家特別好吃的牛肉麵。 刚出炉的红薯很烫,我两只手轮换著来回倒,总算吃到嘴。 其实肚子並不饿,也没有多么想吃,之所以要吃下去,是因为这本来就该是我的生活,我必须让自己融入进去。 蓝勇忙碌著,还要不时回头看一下我,那种无声的关怀,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平民百姓家的亲情有著让人心塞的温暖。 吃到一半,我看他实在忙不过来,放下手里的红薯,给他帮忙。 他称重,我收钱,忙活了差不多半小时,所有的红薯全部卖光。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情蛮不错,数数收来的钱,差不多两百块。 我的一条丝袜都远远不止这个价格,普通百姓却要为这一点点钱,辛苦一整个上午。 这引起我的感慨,有人出生即在罗马,有人辛苦半世,仍是骡马。 再看一看,如果蓝家確实像昨天见到的那样,是个勤劳肯干、纯朴善良的家庭,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烤红薯可以赚这么多钱啊,好厉害。” 蓝勇抹去额头的汗珠,递给我一只烤鸡蛋,笑容纯朴乾净,略有些靦腆,看样子也很开心,“嗯,你要是缺钱就和哥说,哥给你。” 这位倒是不客气,第一次见面,就以哥自居上了。 他自称哥表现的很自然,我对此並没有什么反感,只是觉得唏嘘。 “我有钱,你自己留著。对了,我朋友给我回了消息,你的腿是有治癒的希望的。只不过,还要再等上半个月。” 蓝勇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强烈的亮光,那种从天而降的惊喜,让他生出一种少年般的雀跃和不敢置信,“真的吗?那,治我的腿,需要多少钱?我自己攒了三万五千块,爸妈那里也还有一点,我可以先借过来,以后再还给爸妈,我给自己交了医保,还可以报销一部分。凑一凑,应该够了吧。” 不够!远远不够! 我在网上查了,这种陈年旧伤,想要得到满意的治疗效果,要经歷很多次手术。 况且这种手术,目前国內只有梁家那位博导亲自上阵,才能保证手术效果。 想要请这位大神出手,一次的诊金千万不止。 但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希望,是一个人勇敢面对苦难生活的动力源泉。 钱而已,我来支付就好,就算是对蓝家给了我生命的一次报答。 “你怎么攒的那么多钱,好厉害。看病没那么贵,肯定够用。” 蓝勇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豪气的在一薄沓钱中抽出几张,在另一只手上甩了甩,“走,哥请你吃牛肉麵。” “好。”我说。 刚要抬步,突然感觉到有人接近,气息很熟悉。 抬头一看,竟然是林森先生! “哥?你怎么在这?”我惊讶的问。 他目光复杂的垂眸凝视我,半晌,抬手在我额头抹了一下,然后將指腹展示给我看。 黑乎乎的一小团,应该是我刚才忙碌时,不小心抹到额头上的炉灰。 “过来视察,没想到会碰上你。”林森先生的眼睛在我的头上身上流转,见我穿著长袖外套,问我有没有按时去医药换药,伤口还疼不疼。 第179章 不要再提她 我想起城南那块地,先前本来已经答应批给程家,只因种种问题的存在,流程还没来得及走,程家便已破產,这块地最终又回到林家手里。 林森先生应该是来看那块地的。 之前我还曾想过,那块地可以用来开发一个游乐场,在里边建一个国內最大最高的摩天轮,让这个摩天轮成为天下有情人都嚮往的一个打卡胜地。 可惜那都是过去,如今这块地怎么建,已经不是我可以过问和置喙的。 仔细想一想,其实因此而留下的遗憾不是一个两个,蛮多的。 然而,哥哥还记得我的伤,这让我感到一种非常舒心的温暖,“换过药了,並不疼,只是痒的厉害,医生说恢復期都是这样的。哥,吃过午饭了吗?我们正好要去吃牛肉麵,你要不要一起来?” 说完话,我看向蓝勇,询问他的意见,却见他明亮的眼睛光芒暗淡,面对气宇轩昂的林森先生,侷促的手足无措。 林森先生久在上位,身上的威压之气,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我习惯了他的气息,不觉的怎么样,一直生活在底层的蓝勇,確实承受困难。 而且同作为哥哥,他在林森先生面前,有著本能的自惭形秽。 对此,我的感觉很无力。 “不了,我还有事。对了,沐沐,祛疤膏到了,在我车里,跟我过去拿。” 林森先生的车停在对面的巷口外侧,等在那里的,还有他的助理,和两位高管。 见到我,都礼貌的称呼我大小姐,我尷尬不已,只能胡乱应了。 “去过蓝家了?感觉怎么样?那位,是你的亲哥哥吧。”林森先生自打见了我的面,就想问的话,终於问出口。 抬眼看著那双狭长的凤眼,以及眼中那超级明显的不悦,还有略微嘟起的唇,我扑的笑了,“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冷哼一声,抬手要来掐我的脸,“好好说话,別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林森先生平生最好面子,我打消了取笑他的念头,想要和他好好说说话。 之前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也没觉得怎么著。如今我搬出林家,不过三天没见面,就想的厉害。 我是真心的相信爸妈,也想念林森先生。 “哥,他是蓝勇,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昨天去了一次蓝家,很穷,但是很乾净,长辈人也很好,与林月所描述的林家人的样子大相逕庭。” 林森先生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叮嘱我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什么的,然后递给我一个方正的包装袋,里边装著四管祛疤膏。 我接过祛疤膏,又和他聊了几句爸妈和刘叔。 得知爸妈还在国外没有回来,但是打了几次电话询问我的现状,很是担心我时,我难过的差点落泪。 好几次我都想给爸妈打电话,但是,他们和林月在一起,为了不让她闹爸妈,只好强忍思念,只悄悄和爸妈发过几条文字消息。 刘叔也还好,只是惦记我惦记的厉害,有点茶饭不思。 分別时,我走出好远再回头,看到林森先生仍然站在那里,长身如玉,挺拔峻峭。 牛肉麵没能吃的成,因为蓝勇接到电话,说蓝妈妈工作时摔下梯子伤到头和脚,正在送往医院。 蓝勇一听就急了,我也心里发慌,还没有相认的亲生母亲,希望她们都可以好好的活著。 郊区叫车要等很久,我和蓝勇等不及,他骑上三轮车,载著我,赶往最近的那家医院。 大概二十分钟,赶到医院,心急如焚的找到急救科,蓝妈妈已经处理好额头的伤口,正在处理脚踝。 医生的手法有些粗暴,蓝妈妈咬住嘴唇,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住,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那张酷似我的脸颊,惨白如纸。 半小时后,护士打开处置室的门,要家属进去接人。 蓝勇跛著一条腿进去,將蓝妈妈背了出来。 我没吭声,在蓝勇身后跟著,听著母子俩边走边说话。 蓝勇问蓝妈妈怎么摔下的梯子,蓝妈妈嘆息说道,“福利院一位老人的衣服被风吹到房顶,我爬梯子去拿,恍惚听著有人叫月月的名字,我一分神,没踩准就摔了。唉,勇儿啊,月月回她亲生父母那边这么多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相较於蓝妈妈的担心,蓝勇却显得有些气愤,“妈,人家是去过有钱人的日子了,还提她做什么?” “生恩哪有养恩大!月月是我养大的,突然离开,哪可能不惦记。再说,这天下有狠心儿女,哪有狠心爹娘。” “但凡她记得一点养她长大的恩情,都不可能一个电话都没有。妈,以后不要再提她,也別老是想,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忘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不是亲生的,朝著有钱人家一去不回头。亲生的,又是有钱人家养大的,怎么能过的惯咱们这穷日子。只要一想这些,我的眼泪就止不住。” 蓝妈妈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 林家將我养大,亲生女儿回归,搬出去的只能是我。 蓝家生了我,却养大了林家的女儿,我即便回归,也无法替代她们养了二十多年的林月。 所以,这场看似不经意的错误,所有人都很苦。 “妈,不要说了,月月再好是別人家的,沐沐才是我们家的孩子。之前你也受过伤,月月回来只要钱,不闻不问的。反倒是沐沐,听说你受伤,急得够呛。” “沐沐怎么知道我受伤?她在哪儿呢?” “我在这里。” 蓝妈妈这才看到我,脸上现出一丝尬色,隨即红了眼眶。 回到小院,安置好蓝妈妈,我去厨房熬了一锅粥,昨天在超市买了不少青菜,就地取材炒了肉丝青椒和蒜末菜心,又煮了几只红薯。 饭菜端上桌时,蓝妈妈拉著我的手,边哭边喝粥,一直说我是好孩子。 后来是蓝勇告诉的我,林月从小娇气,被全家人宠著。后来上了大学,愈发的无法无天,钱大手大脚,虚荣心特別强。 第180章 听不懂人话 平时从不关注家里的生活有多么难,回来就是要钱,给的少了,必定要大闹一场。大学四年,她在外边天酒地,听说还和不三不四的有钱男生来往,吃喝穿戴愈发的挑剔,也愈发看不上蓝家的人。 只要回家,嘴里说的全是对蓝家家庭条件的不满,拿了钱就走,不带多待一会儿的,惹得蓝妈妈哭了好几次,蓝爸除了唉声嘆气,也没有別的办法。 大学毕业后,她因成绩不算好,还背著两个处分,只找到在一家公司端茶送水的工作。 一次偶然的机会,负责给商务会议上茶的工作人员突发急病,她被临时委派,从而得知自己和林家夫人长的相像,便起了別的心思。 她费尽心思爬上一名圈中富二代的床,得以弄到林爸爸的头髮,从而確定了自己富家千金的身份。 林月的城府很深,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並没有直接找过去,而是挑了一个整个蓝城上流都在的机会,披露她才是真千金的事实,直接把我钉死在鳩占鹊巢的耻辱柱上,也打了林家爸妈一个措手不及。 林月离开蓝家那天,说了很绝情的话,意思就是从此以后形同陌路,过往一切全部一笔勾销,现见面只当陌生人,不要打招呼,即使打招呼她也不会认。 这,就是蓝勇不高兴的主要原因。 不怪蓝勇不高兴,这样冷心绝情的白眼儿狼,我也会生气。 吃过午饭,蓝妈妈睡了,蓝勇在准备下午要用到的红薯。 我坐在院子里的一只小板凳上,琢磨著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是直接给他们钱改善他们的生活好,还是带领他们走上一条致富之路更好。 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看到院门前出现一个人,身形瘦削,面容憔悴,英俊的五官仿佛失去水分的瓜,苍老而乾瘪。 又是程思昱! 他这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系统了吗,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无名之火,噌的躥出天灵盖,大有燎原之势。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怒不可遏的怒斥程思昱,“每天像个四处游荡的鬼一样,很討厌。” 他却只是怜惜的凝视我的脸,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用自詡的深情,感动著他自己。 “沐沐,”他红著眼睛哽咽,眼睛里溢出我不能理解的深情,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个道理,他不应该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我真的会不再爱他。 “沐沐,我们这是怎么了,几个月而已,物是人非。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没有和叶晴在一起、按照约定將你娶进家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我不能理解,他说的这个地步,究竟是哪个地步。 的確,我没有了林家大小姐的名头,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哪方面需要和他一起相提並论。 如今的他確实落魄,空怀一颗东山再起之心,却不具备东山再起之力。 而我,不久的將来,將成为一名无上光荣的国家科研人员,將我自己的青春和才智全部奉献给国家。 换句话说,我失去的只是一个身份,爸妈和哥哥仍然疼爱我,而我,也拥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他才是那个沦落者。 “姓程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要我们我们的,因为我和你一分钱关係都没有。也不要总是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內,因为我看到你,真的会噁心到影响人生的乐趣。所以,滚远点,好吗?” 程思昱一脸受伤的神情,落寞而无力的道,“沐沐,你真的恨我到这种地步吗?之前你那么爱我,我不相信现在的你对我一点爱意也没有。不要再说违心的话了好吗?我爱你是真的,想要陪著你走完余生,也是真的。回来吧,沐沐,我,很想你,以后我们好好的。” 特么地,確定了,他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程思昱,我最后一次明確的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我,林沐,寧可嫁给一只猪、一只狗,如果猪和狗都不要我,我寧可死,也绝对不会和你程思昱在一起,明白?换言之,爱著你的林沐,被你亲手杀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与你无关的林沐。如果这样你还不明白,我就再说的透彻一些,我和你,永远没可能。不要说你落魄了,就是你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有半分动容,ok?” 程思昱眸色下沉,那种熟悉的阴鬱之气缓缓浮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 “你確定吗,林沐?我是真心来找你的,你不要打错主意。” “我非常確定,你的真心,我不需要。” 他突然扯起一侧唇角,阴冷的笑了一下,“好吧,那就不要怪我了。” 我只觉一股子阴鷙之气扑面而来,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却打了一个冷颤,一直冷到骨头里。 回去的时候,蓝勇想要送我,被我拒绝了。 蓝妈妈的脚踝肿得馒头似的,蓝勇还要出摊,我不想也不愿麻烦他们。 我特地出去一次,取了五万块现金,临走前,悄悄放在熟睡的蓝妈妈的枕头边。 但愿这些钱,能够缓解一下他们目前的生活压力。 等到以后,彼此之间熟悉起来,我弄清楚他们的需求和想法,再想办法让他们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態。 然而,老天爷竟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我一个人,走在狭窄的小径上,准备走到正路上时再叫车。 这条小径真的很窄很长,没有路灯,也没有几家开灯,光线昏暗到无法看清楚脚下的路,不得不放慢速度。 我正要想著下次再过来,一定要开车,突然嗅到空气中出现一种非常熟悉且刺激的味道,和苏成安按在我脸上的那块布的味道一模一样。 心中警铃顿时大作,我暗道一声不好,抬脚就跑。 可惜终究慢了一步,一块带著刺鼻气味的布捂在我脸上,我连步子都没有迈开,便失去知觉。 第181章 生生? 醒来时,是在一所破旧的房子之中,空气中瀰漫著发霉的味道。 意识虽然清醒,四肢仍然酸软无力,眼前也模糊的厉害,耳朵却非常灵敏。 喀啦一声,有人在外边打开门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走进来,按开灯光,转手將门带紧。 我的眼睛像是蒙著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楚,那种明知道坏人就在眼前,却连长成什么样都看不清楚的无助之感,让我感受到无边的恐惧。 来人渐渐接近,我嗅到了熟悉的梔子的味道,不由心口一动,难道是他绑架了我? 来人在我跟前站定,沉默无语,我也不说话,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唯一灵敏的耳朵上,仔细分辨著方向。 敌我僵持足有五分钟之久,有人用蹩脚的音调开口说道,“先生,我的时间很紧,需要马上开始。” 一声轻嘆,我感觉到眼前发黑,紧接著,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语气之中带著怜惜和怜惜。 真的是程思昱!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的毛骨悚然。他说出的话,让我恨不能杀了他。 “沐沐,我这也是为你好,不要怪我。把所有一切都忘记,我们才能重新开始。” “程思昱,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奉劝你理智一点,不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他並不接我的话,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將我揽进怀里,像哄小宝宝一样,轻柔的哄著我,“不要害怕,沐沐,我不会伤害你,只是睡一会儿而已。” “先生,我必须重申一次。催眠术根据受者个体差异,效果也有所不同。我的意思是,不排除永远醒不过来的特殊情况。这样,你还是坚持要做吗?” 程思昱,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想要催眠我! 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开他的怀抱,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程思昱给我用的药,效果比苏成安的,更要霸道几分。 他是成心的想要毁了我。 此时的我无比后悔,早知道如此,就该让蓝勇送我回去。 可是,人生啊,哪有那么多早知如此!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程思昱,求你看在我爱你那么多年的份上,不要催眠我。我可以给你钱,助你东山再起。只求你,不要催眠我。” “开始吧,我坚持。”程思昱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然后將我缓缓推出他的怀里,让我靠坐在墙壁上,“沐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眼前的浓雾突然散去,我看清了程思昱眼底的疯狂,还有那个长著一脸络腮鬍子的外国男人。 他自怀里摸出一个圆形类似罗盘的东西,我想起小说里看到的恐怖场景,拼命的想要逃开,却怎么都无法挪动半分。 外国男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开始说话,我仿佛坠入一个虚无的世界,灵魂不由自主的隨著那声音波动,出鞘般离开我的身体,眼皮沉重的渐渐合拢,睡意浓得怎么都推不开。 我拼命的大吼:林沐,不要睡,快点起来啊,程思昱他要害你。 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意识也完全涣散。 *** 清晨,温暖的风打进我的窗子,有只小鸟一直在歌唱,清脆婉转的声音,將我唤醒。 仿佛睡了非常甜美的一觉,我抻著懒腰坐起身,看到屋子里陌生的一切,傻傻的呆住。 我捶了捶脑袋,怎么都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甚至於,我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心口也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丟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我努力的想我是谁,叫什么名字,想到头都疼了,也没有找到答案。 我抱著头,在床上翻滚,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染湿我的脸颊,也沾湿床单。 “生生,睡醒了?”一名清瘦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满脸焦急的將我搂进怀中,拍打著我的背,“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说啊,生生,不要嚇我。” 生生? 这是我的名字? 我警惕的推开他,缩到床角,防备的问他,“你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年轻男子无奈而温柔的笑笑,没有再试图接近我,“我是程昱,你是离生。一周前你的头部受到外伤,医生说有血块压迫到你的神经,导致你暂时的失忆,以后会慢慢恢復的。不要担心,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男朋友,会在你身边一直照顾你,就够了。” 我看著程昱的脸,五官清俊,因为瘦,而显得线条格外立体,他长著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底有微光闪动。 他说他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我对他没有一点想要亲近的感觉,反而有种找不到来处的反感和牴触呢? 对於他的话,我並不相信。 “我爸妈呢,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程昱眼中的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陨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和哀伤,“半个月前,是我们说亲的日子。离叔叔开车载著你和阿姨过去酒店与我父母会合,结果雨天路滑发生几车连撞的重大车祸,叔叔阿姨当场去了,你的脑部也受到衝击,昏迷半个月,总算醒过来。”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我昏迷的这半个月,爸妈的葬礼办了没有,现在的他们在哪里!作为亲生女儿,我连父母最后一程都没能去送,还真是不孝。 这样想了,我也就这样问了。 程昱的语声晦涩低哑,“叔叔阿姨的遗体已经火化,葬礼是我主持的。按照叔叔阿姨临终前的嘱託,为了避免你以后睹目思人、痛苦难过,骨灰扬入大海。” “不可能!” 他好脾气的笑笑,拿出手机,找出一段录音,里边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骨灰扬入大海,不要让生生看著难过。阿昱,生生,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对她,好!” 我抿唇不语,怀疑的凝视著程昱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漏洞。 第182章 紫色铃兰 我抿唇不语,怀疑的凝视著程昱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漏洞。 但是,我没有成功,他的眼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程昱见我不肯相信,轻嘆一声,打开手机相册,走到我身边,一张张的划动照片,“傻姑娘,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相信这些照片吧。看,这么多照片,每一张你都笑的那么开心和幸福。” 照片中的人確实是我和他,只是,每张照片中的我都笑的甜蜜,而他都板著一张冷脸,甚至有一大部分,他都是不耐烦的皱著眉。 真正相爱的人,一对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拍照时会是这样的表现吗? 我心中仍有大片的遗虑,想要问他要个答案。但是,目前的我一片空白,无亲无友无依无靠,而且男女体力悬殊,真的闹起来,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於是我留了一个心眼,决定先不动声色的稳住他,待找到合適的时机,再去確定他这些话中的真假。 反正,我就是觉得自己不会是他嘴里说的那个倒霉鬼。 程昱告诉我,这里是全国唯一没有冬季的城市星南,最利於我养病。 他说他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一个月能够赚到两万块,足够我们两个日常开销,还能存下一点,留到我们的婚礼时用。 他说本来我们要在这个月结婚的,由於父母去世,只能延期到元旦前后。 照顾我吃过早饭后,他出去上班了,因为我们没有车,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我们居住的地方,是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一室一厅的一楼,房屋窄小逼仄,好在有一个种著的小院子,能让人透秀气。 我想要出去走一走,认识一下左右邻居,结果走了很远,並没有见到什么人。好容易见到一位提著菜的大爷,也只是告诉我这里住著的都是外地过来的打工人,流动性很大,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 回去时,看到一家超市,里边卖的蓝莓很新鲜,我嘴馋的想要买一点回去吃,结帐时发现口袋空空,一块钱都没有,只好訕訕的又把蓝莓送了回去。 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的窘迫,让我的情绪异常低落,懨懨的回到家里,连午饭也没有吃,爬上床睡觉。 醒来时,我嗅到一缕淡雅的香,一骨碌爬起来,发现光禿禿的床头,多了一束紫色铃兰。 瓶是简陋的玻璃罐子,也有些蔫了,好像放了很多天的样子。 儘管这样,我仍然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鼻尖贴上去轻轻的嗅,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 “喜欢吗?” 我回过头,程昱倚著门框站立,双手环胸,唇角掛著宠溺的笑容。 心口微微跳了一下,將铃兰放回原位,说,“喜欢,谢谢。” “不客气,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送给你。对不起啊生生,忘记给你留午饭,饿了吧?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醋小排和素炒菜心,出来吃饭。” 我不记得自己喜欢什么菜式,不过醋小排的味道確实不错,我吃了满满一碗米饭,把小肚子撑得圆溜溜。 吃远饭,程昱洗碗,我出门散步消食。 不远处的街心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公园,傍晚时分,里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牵著狗遛弯。 那只狗体型硕大,灰突突的长毛,腮边耷拉著两坨长长的松皮,嘴里还不时的流出粘乎乎的口水,看上去脏兮兮的,一点也不討喜。 我躲著那只大狗,绕著小公园来回散步,一边走一边在想,明天程昱上班以后,去一次警局,弄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走了几圈,腿有点发酸,准备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下。 不料那位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把拴著大狗的绳子解开了。 那只大狗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低吼几声,像狼一样弓起背,呲著尖牙,一阵风似的,朝著我就冲了过来。 我被嚇坏了,尖叫一声,转头就跑。 那位阿姨直著脖子喊我不要跑,我哪里听的进去,没命的向前跑。 我的逃跑让大狗更加的兴奋,追起我来,也更加的卖力。 没跑出去多远,我只觉双腿发软,膝盖一松,便朝前倒了下去。 大狗凌空飞起,长而薄的舌头在半空中破抹布似的左右乱甩,粘乎乎的口水落在我的脸上,那口尖利的牙齿,在夕阳下反著要人命的冷光。 我几乎看到尖牙咬断我脖子的悽惨场面,认命的闭上眼睛。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並没有来,一个很重的东西扑在我的身上,接著就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战战兢兢的张开眼睛,竟然看到程昱的脸。 他趴在我身上,將我严严实实的护在身下,清俊的脸生理性扭曲,咬牙硬扯出一抹笑,“没事了,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而那条惹祸的大狗,乖巧的坐在一边,吐著舌头,歪著脑袋朝著我笑。 我惊魂未定的发著抖,傻傻的盯著大狗。 阿姨总算追了上来,抡起牵狗绳抽了大狗几下,一边抽一边骂,將绳子重新套在大狗的脖子上。 “哎呦,你们俩没事吧!看把你们嚇的,我这狗啊,就是看著嚇人,脾气可温顺了呢,就是想找你们玩儿,根本没有要咬你们。小姑娘不该跑,人一跑狗的神经就会兴奋,以为你在和他玩儿,要不根本不可能追你。” 程昱將我扶起来,我只有肘部轻微擦伤,他穿著短袖衫,露在外边的上臂,多出几条血淋淋的划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旁边过来几个人,应该是认识狗的主人,站在一边不咸不淡的说著风凉话。 “这不是大灰吗,平时也不咬人啊,怎么还把人扑倒了呢?” “可不是吗,大灰昨天还和我孙子玩了好一会儿呢,我孙子连块皮都没破。” “嘖,年轻人没轻没重的,一定是惹到大灰了。瞧瞧小伙子伤的可不轻,怕不是得讹点钱呢。” 我被气的鼓鼓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第183章 不行吗 狗伤到人,半点歉意没有就算了,还要听这些毁三观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张嘴就要懟回去,却被程昱制止了。 他將我拉到身后,眉眼清雋的说,“所有危险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这一刻,我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之前的事情確实不记得,对他有著本能的牴触情绪的原因也无从知晓,只看当前,他不顾自己受伤將我护在身下,仅这样一个举动,便已足够令我感动。 被人毫无条件的护著,是每一个女孩子,最想要的独宠。 程昱以遛狗未拴绳、擅自豢养大型犬类、狗狗未掛狗牌且无法提供合法豢养证明等理由据理力爭,打败阿姨的自说自话,並找到小区保安作为见证,由阿姨和保安陪同去打了狂犬疫苗,还额外得到阿姨主动提供的两千块补偿金。 这个晚上,因为他的受伤,我决定把臥室让给他住,自己睡沙发。 房子有点小,一室一厅,昨晚就是他睡的沙发,腿比沙髮长出一截,他整晚都蜷缩著腿,姿势我看著都不好受,他睡著自然更是难受。 不想他站在臥室门前,对著我儒雅的笑,眼睛里燃烧著两团热烈的火,说,“生生,我们是恋人,可以一起睡的。” 说著,他便伸出未伤的那条手臂来抱我,声音更是低柔的厉害,听的我心口发颤,“睡沙发好冷,也好孤独,我捨不得生生自己睡。” 他的手臂收紧,我的身体和他的贴合在一起,他身上的温度,清晰的传到我的身上。 他的身体仿佛是个大火球,温度灼烈得似乎能將我点燃。 那种厌恶和牴触之感又来了,这一次更加的强烈,强烈到胃里剧烈翻涌,晚上吃的那点东西不听话的一个劲朝著喉头挤。 为了不吐出来,我赶忙把他推开,慌乱的说,“不用,我喜欢睡沙发。” 力气用的有些大了,没有防备的程昱撞上身后的门框,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脸色骤然下沉。 我跑进臥室,扯出一床被子,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唯恐哪个动作不对,惹怒他。 男女体力悬殊,我不是他的对手。 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惹怒他。 程昱站在臥室门口,沉沉的注视著我,好久好久。 他突然动了,我以为他要过来动手,尖叫一声,扯起被子盖住自己,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的盯著他的动作,瞄著门口的方向,打算等他流露出任何一丁点暴力的意思,就从门口逃出去。 他发现了我的小动作,硬生生止住脚步,目光更加沉涩,片刻后转身进入臥室,用力的甩上房门。 一直到我挺不住睡过去,他都没有出来。 深夜,我做了一个梦。 程昱站在我的床前,目光幽冷的盯著我,仿佛是一条想要將我吃掉的恶狼。 我在梦境之中防备了他一整夜,累得腰酸背痛。 醒来时,屋子里瀰漫著食物的味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正站在厨房煮粥煎蛋。 见我起床,他淡淡的瞥来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將手上装著煎蛋的盘子放在餐桌上时的动作有些重了,发出啪的一声响。 沉默的吃过饭,他穿上外套就要走。 我不得不开口叫住他,“阿昱,可以给我钱吗?” 没有钱,我寸步难行,昨天出门时,想要买一只冰激淋,摊位的小老板都把蛋卷拿出来了,我才突然想起衣袋里没有钱,而顶著一张大红脸落荒而逃。 现在想想,仍然觉得丟脸的厉害。 他扬起眉头问我,“要钱做什么用?” 我突然有点烦躁,没什么用处口袋里就可以没有钱吗? 他口口声声的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与女朋友相处的方式,就是让女朋友身上分文皆无吗? 然后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他不想给我钱!他让我身无分文,就是想要控制我! 这让我对於他和我之间的关係,再次生出疑心。 我在想,我一个成年女子,手不伤脚不瘸,一定有我自己谋生的手段,不可能身上没有钱。 那么,我的钱呢? 过去是一团迷雾,我急需拨开这团迷雾,寻找回真正的自我。 然而,程昱的喜怒无常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孤身一人的我,身上没有钱、身边没有人,论体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想要弄清楚一切,没有那么容易。 “你上班辛苦,给我钱,我去超市买菜,做饭给你吃。” 他见我神色无异,面色缓和了一点,摸出钱夹,拿出两张红票子交到我手上,“生生真乖,这两百块你拿著。不是喜欢小蛋糕吗?小区门口那家超市上午有卖,去买一个回来做午饭。” “嗯,谢谢阿昱。对了阿昱,可以把我的证件交给我吗?万一再出现昨晚的事,没有你保护我,我只能报警,没有证件,我担心警察叔叔不会理我。” 程昱太阳穴上的青筋猛然崩起,眉头高高蹙起,黑眸之中暗流涌动。 “怎么了,不行吗?”我不能理解他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化,无辜的问他。 他缓了缓脸色,声音低冷,“没有,只是车祸时你的证件弄丟了,正在补办,还没有拿回来。” 我失望的哦了一声,没有再坚持。 其实他刚才拿钱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钱夹里边有两张身份证,我猜测,其中肯定有一张是我的。 他不肯將证件交还给我,一定有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那家超市果然有小蛋糕,十五块一个,我挑选的是蓝莓口味,又买了几样蔬菜,和两根排骨,晚上准备做一个冬瓜排骨汤。 转身刚要走,听到店长在和店员交代,让他写一张招聘启事,店里高峰期人员紧张,需要聘一位理货员,月薪两千五,月休四天,满勤加两百。 两千五加两百全勤,整整两千七百块! 我不愿过手心朝上的日子,迫切的想要自己赚钱。 店长见我年轻漂亮嘴又甜,当即拍板,要我將身份证交给她,给我办理入职手续,试用一周,合格后转为超市正式员工,享受一切福利待遇。 第184章 趁早滚蛋 身份证不在手里,我费了好一番功夫,並抬出家庭住址,总算得到店长的认可,明天正式上班。 店长说理货员需要给顾客送货,送货范围还有些广,店里提供小电驴,我需要在一周之內,学会骑小电驴。 程昱下班回来,见到我真的做了饭,很是开心,抱著我亲了我的额头好几下,胃口超级好的吃光所有饭菜。 还感嘆的说,“生生,和你在一起生活,真好。唉,之前...” 他没有说完,我也没有多问。 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需要时间,也需要实力。 吃过饭,他有些撑,想要带我出去散步,我磨著他学习骑小电驴。 我想我一定是天才,居然没用几下,就能够骑的非常稳,惊喜之余,还载著他绕著小区兜了两圈风。 “阿昱,我是不是天才啊!”我惊喜的不能自己。 他揽著我的肩膀,眼睛很亮的夸奖我,“当然,我的生生,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孩子。当年在大学,你的风采让人望尘莫及。” 我敏锐听抓到他话里的关键词,连忙追问他,“哪所大学呀,我猜猜,我这么聪明,一定是国家顶级学府。” 程昱眨眨眼睛,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叮嘱我骑车要小心,摔伤了他会心疼之类的。 第一波试探,以失败告终。 之所以想要试探,想要真相,是因为我並不觉得失忆之前的自己,会喜欢他这种类型的男人。 若不是他把我放在人群之中,若不是他没有割我的腰子,也没有让我打电话进行电话诈骗,我差点以为他是个专门拐卖人口的违法犯罪分子。 好在他对我不错,每天下班回家,不是给我带好吃的,就是带一束或白或紫的铃兰。 儘管好吃的可能只是一只烤红薯,铃兰也只有零星几朵,却是我孤寂生活中仅有的点缀,是我期待的喜悦,为我空白的大脑和生活,增添一缕明艷的鲜色。 次日早上,程昱前脚离家,我后脚出门,开开心心的赶去超市上工。 就要依靠自己的实力赚钱啦,心情超级美丽。 钱很少,但是可实现经济自由,不必仰人鼻息。 我的工作很简单,將顾客弄乱的菜摆放好,哪种菜数量不够多,及时补充,再就是帮助手脚不利索的老人打包、哪里脏了打扫一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儘管工作內容如此简单,工作量却是不小,我刚经歷过车祸、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的身体是腰酸手也疼,累得冒汗。 上午很快过去,轮到累並快乐著的我换饭,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我就地取材的在超市买了一桶泡麵,外加一只滷蛋,把自己餵饱,便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去。 身体很累,但是那种付出就会有收穫的心情,很美丽。 想著这样过去一个月,就可以拿到两千七百块红票子,我只觉满身都是力量,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这种力量,持续到下午四点钟,宣告结束。 超市门前来了一辆货车,里边装著五十斤袋装的精米,还有五升的豆油,满满一车。 店长鼻孔朝天的指著我,“离生,你,去把这些运到库房。” 我望著地上堆积成小山、数以吨计的货物,只觉眼前发黑。 不要说我一个女孩子,就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也会发怵的吧。 再说,店里十几个理货员,有男有女,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做! 我去和店长讲道理,店长吹著血红的指甲,眼皮都没捨得撩一下,不屑的说,“这是每位新员工都要经歷的考验,以后,装货卸货可是常態。干不动趁早走人,別耽误我再找好的,有钱还怕请不到人吗。” 店长的话真是气人,明眼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有意的针对我、欺负我,心里清楚我对这份工作的重视程度,尽其所能的难为我,她那种不屑一顾的態度精准的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有人说,人性当中最大的恶,就是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內,最大程度的为难別人。 店长正在对我行使的权力,就是她人性中的极恶之行。 好几次,我都想双手叉腰痛骂一顿,然后瀟洒的转身走人。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一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不怕找不到工作! 然而,理解很丰满,现实却过於骨感。 为了那两千七百块钱,无奈之下,我还是选择隱忍,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那种衣袋空空,连一只冰激淋都不能买的经歷,简直不要糟糕。 况且,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任何学歷、工作经歷,除了程昱连家在哪里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找工作没那么容易。 钱啊,真是杀人不沾血的刀,能够让人甘愿臣服,也能轻鬆砸碎人的傲骨。 一位好心的大叔为我找来一辆平板推车,將沉重的货物摞放在车上,推著运到库房即可,那里会有库房管理员进行整理堆放。 否则让我一袋一袋的扛,累死也干不完。 我像一头辛苦劳作的小黄牛,弯著腰弓著背,將沉重的大米一袋袋的放在板车上,再一袋袋的卸在库房里,累得满身臭汗、身如灌铅,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此时的我一边累的要死的干活,一边在心里寻思著,我只是搬一车货物就累成这样,当年愚公移山怕不是要把人累死,怪不得要子子孙孙无穷匱也! 只可惜,我孤身一人,无子无孙,没有办法无穷匱,只能自己累死累活。 我是如此努力,店长还要来找麻烦。 半个小时过去,我累的快要瘫了,小山也只下去一个边角。 店长扭著水蛇腰又来pua我,语气中的那种轻蔑,让我一次次在脑海中幻想正在用大耳瓜子抡她。 “我的天,这么长时间只运过去那么一点,不是有意怠工吧。什么,一次只能推五袋?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十指不沾阳春水呀,可惜空有一副小姐的身子,却是丫环的命。快点运,干不了趁早滚蛋!” 第185章 是谁在说话 我正在搬大米,听了店长的话,身上力气一松,差点闪到腰。 真想和她干一架,但是,为了钱,我决定忍,咬紧牙关忍。 忘了在哪里看到过的,只要坚持,一定会得到期待的结果。 既然是入职者都必须经歷的考验,別人做的到,我自然也做的到。 这一忍,就忍到夜暮降临、华灯初上。 店里已经没有什么顾客,员工也大多下班,只有两名值班的女孩子,凑在一起边嗑瓜子边聊天。 而我,还在当牛做马的努力做搬运工。 终於,我体力不支的坐倒在地上,没能抬起的那袋大米,实实在在的压在我的腿上,將我压得动都不能动。 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我趴在大米袋上有气无力的哭了。 其中一个女孩不忍心的帮我移开米袋,抚我起来,好心的安慰我。 她说店长就那样,专门欺负新来的,她也是这样被欺负著过来的。 她说我还好,是白面豆油,好歹没那么脏。 她刚来的时候,居然让她一个人搬运猪肉和活鱼,她干到次日凌晨才干完,还弄得身上的腥臭味好几天不散。 “店长怎么那么坏,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我不愤的嘟囔。 女孩拍拍我的手臂,又指了不远处的摄像头,示意我小心一点,“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过来帮帮你吧,不然天亮你也运不完。不是我们心硬不帮你,店长明天早上肯定会查监控的,知道我们帮了你,我们的工作就要不保了。” “为什么,店长的心是黑的吗?她也是女人啊。” “不要问那么多了,有些话我们也不好说太多,以后时间长了,你自然明白。” 没办法,我只好借用店里的固话,打给程昱。 自己的工作做不完,还要找人来帮忙,想想也是丟人的很。 电话拨通,一直无人接听。 我的心里感觉到不安。 在这世上,他是守在我身边的唯一的人,在牴触和厌恶他的同时,我也很害怕失去他。 因为失去他的话,我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直到拨到第四次,他终於接听,只是语气冲的很,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哪位?一直打过来,最好真的有事。” “阿昱,你来救救我好不好?”听到唯一熟悉的声音,我不自觉的委屈了,眼睛湿湿的。 “生生,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发生什么事?”他的声音在话筒的另一边,恐慌而焦急,耳朵里还在著呼呼的风声。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程昱留下一句话,急急的掛断电话,“等我,马上过来。” 不到十分钟,程昱骑著小电驴风驰电掣而来,出现在超市门前,见到累瘫在地的我,和身边小山一样的货物,先是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样。 他抚起我,温柔的给我擦去额头和脸上的脏污,將我抱在怀里,用他的下頜摩挲我的发顶和额头,声音低哑,“傻瓜,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满世界找你。” “你每天早出晚归的赚钱好辛苦,我只是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有想过要一个人离开。” “不用,”他的鼻子有些发塞,揽著我就走,“我是男人,养家餬口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苦,我捨不得。走,回家,这些破东西,谁爱运谁运,我的生生不干了!” 我赶紧扯住他的衣袖,不肯走,半途而废不是我性格。 “我想干,阿昱,別人都可以的事,没道理我不可以。我只是不太適应而已,以后,我一定可以的。两千七百块呢,这么多钱,我想挣。” 他拿出一堆话来劝我,耐不住我眼泪汪汪的仰脸相求,认命般的让我坐在一边休息,自己接替我继续做牛马。 那位叫小丽的小姑娘凑过来,將一杯热水递到我手里,另一位小张则拿来一张热乎乎的烤饼,“吃吧,店里剩的,打折只要五毛钱,这个是白馅,还有一个是豆沙馅,不够你就都吃了,我请你。” 辛苦劳累过后,有人递上又热又香的烤饼,我一边大口咬饼,一边感动的热泪盈眶,“谢谢。” “嗨,谢什么。那是你老公吗?好帅,气质好好,像有钱人家的贵公子似的。” 我嘴里含著食物,呜呜咽咽的说不是,想来她没有听进去,而是一直满眼艷羡的看著程昱忙碌的来来去去。 餵饱肚子,身上有了力气,我重新到繁重的工作当中去,程昱运大米,我就运豆油。 一箱四桶,每桶5升,这样算的话一箱豆油三十六七斤。 搬是搬不动的,我异想天开的將豆油箱子放在地上推著跑来跑去。 程昱忙碌之中看到我的样子,笑称我是一只勤劳的小鼴鼠。 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睛释放著温柔之光,眸底光点闪动,像两条缓缓流动的银河。 我的心口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颤,面部发热,慌忙撤回视线,推起新一箱豆油继续做囤食的小鼴鼠。 有了程昱的帮忙,回去家里时,也已经十一点半,我草草的洗漱完,倒头就睡。 所以,哪有什么失眠睡不著觉,根本就是閒的,像我这样大量的体力劳动,不睡死过去都是货物不够重。 睡到半夜,恍惚觉得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我,有人在我耳边低南喃语,“乖一点,不要离开我。再没有了你,我就是真的一无所有。永远留在我身边,这一次,换我疼你、爱你。不要丟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求你!” 是谁在说话! 没有谁和谁能够永远的在一起,有情人只要相爱的时候在一起就够了,不要奢求太多。 次日醒来,身上的肌肉酸痛无比,每动一下手臂或走一步路,都极其痛苦。 程昱想要劝我辞职,见我咬牙挪到门边换鞋,身上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將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疼爱的用指骨划了两下我的脸颊,叮嘱我再遇上昨天那样的情况儘早联繫他。 第186章 当头一击 果然,店长的刻薄是眾所周知的。 她一大早来了先查监控,看到后边程昱来帮我的忙,略显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呢,我因为昨天肌肉过劳而浑身酸痛,行动不如昨天灵活,还是挨了她三次骂。 这天晚上,程昱下班过来的时候,正赶上店长因为我將酱油放错位置,而对我大放厥词。 確实是我犯了错,我没有反驳的乖乖站在一边听训,暗中將耳朵悄悄打通,主打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程昱见到我像只犯了错的小鵪鶉一样挨骂,受不了的找店长理论。 我以为二人之间肯定会有一场言语上的激烈衝突,已经做好拉架的准备。 却不料店长盯著程昱的脸愣了足有三秒,然后甜美的笑了,声音也变得娇嗲,不仅和程昱道歉,还主动將自己的联繫方式留给程昱。 我愣愣的瞧著,弄不懂她的用意,小张走过来用手肘拐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说,“注意点吧,別吃了亏都不知道。” 她说的吃亏是吃什么亏,我吃亏,还是程昱吃亏! 我欲要再问,小张却转身走了。 这天以后,程昱开始早晚接送我上下班,只要店长在,两人都会站在一边聊几句。 每次店长眉开眼笑的目送程昱离开,小张都会恨铁不成钢的嘆气问我,“你就没看出来什么?小心后院起火。” 当然看出来了,店长心仪程昱,屡次討好接近,当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奇怪的是,我对此並没有任何感觉,吃醋什么的,不存在。 其实我也反思过,作为程昱的女朋友,竟然对男朋友与其他女人来往没有感觉,原因在哪里。 想来想去,没找到答案,最后归咎於我內心深处,对他那种牴触。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这让我特別急迫的想要知道,车祸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我对他牴触的根本原因所在。 然而,程昱將我身边所有一切,围得铁桶一般,想要和同事借个手机上个网,都没有可能。 好几次,我和同事约好下班后出去吃夜市,都被程昱以各种理由破坏,弄的同事们出去玩时不再带上我。 他严密的防范,让我愈发觉得事情有异,而我的失忆,绝不只是车祸那样简单。 我开始变得非常听话,他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不让我做的事情,绝对不做,哄著他、纵著他,耐心的等待他放下防备之心的那一天。 程昱对於我的变化很欣慰,却並没有多么开心。 因为他数次夜里求欢,都被我拒绝。 对此,他分外不满,在被我赶出臥室后,和未知的人长时间的通话,言语之曖昧不明,听了硌牙。 他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我对此却无动於衷。 他每多做一次,只会让我更加的远离他一点。 次数多了,他看到我连笑容都很少露,便不再打电话,只是脸色阴沉的厉害。 好几次,我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吹头髮,他盯著我的目光都像恶狼一样,眼睛里异样的火焰,往往嚇的我跑回臥室,锁紧房门。 然后我听到的,一定是重重的摔门声。 好多次我都在想,其实他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样爱我,之所以守著我,不过是对我有所图罢了。因为,真正的爱著一个人,是捨不得让爱人受一点点委屈的,更不可能捨得强迫她。 我咬紧牙关忍受著来自他的冷漠疏离,默默的等待一个时机。 好几次,我的手已经接触到同事的手机,都被无处不在的店长发现,严厉警告藉手机给我的同事,再敢將手机借给我,就让她滚蛋。 一次两次三次,大家为了保住工作,都和我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和同事藉手机已经不可能,我就將目光放在小公园里遛弯的大爷大妈身上。 可是,每当我內心为即將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先前那位大狗阿姨就会出现。 先前的事情让她一直耿耿於怀,別说是藉手机,就是碰到我和別的人搭话,她都要来横插一槓子,说我这样那样的不好,號召大家远离我。 久而久之,几乎小区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了我,见到我便躲开,弄得我如同身上涨了瘟疫一样,人人见而避之。 店长看著我的事情肯定是程昱的手笔,至於那位阿姨,也不排除。 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半夜里將已经睡著的程昱叫醒,问他如果继续把我当成贼一样的防著,让我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我就跑,大不了去死。 他只是在沙发上仰面躺著,冷冷的注视著我,等我说完话以后,坐起身,凉声说道,“你心思单纯,外边的人好心的少,不让你接触,是担心你被矇骗。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我会是你永远的忠诚听眾。不过,若是为这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离生,那就是我错看了你。命是你自己的,是死是活,我不干涉,你自己决定。” 他说出口的话,像冰刃一样又冷又尖,刺得我骨肉分离般痛苦不已,暂时歇了心思,按照他的意思按部就班的生活,等待著他放鬆警惕的一天。 其实他的所言所行全都在告诉我,我和他不是他说的那种恩爱的男女朋友关係。 这让我不得不沉静下来,理智的安排未来的路要怎样走才是最合適的。 我只是失忆,不是痴呆。 日子就这样又累又难的过著,好歹熬过一个月,终於熬到发薪水的那天。 一想到二十七张大红票子就要到手,我激动的心臟差点跳出来。 然而,残酷的现实再次给了我当头一击。 “钱都是打在银行卡里的,你没有上报银行卡號,我没有办法给你发钱。”店长王翠红的嘴脸异常丑陋恶毒。 “可是,入职时你並没有告诉我需要上报银行卡號。”我忍著气说。 王翠红扯著大红色的嘴唇不屑嗤笑,“这还用人告诉你吗?电子支付的时代,谁家发薪水还发现金,不都是打在银行卡里边吗?对啊,我忘了,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也不稀奇。” 第187章 绝不手软 我竟无言对对。 一盆冷水,淋得我眼泪汪汪,浑身冰冷,欲哭无泪。 小张心软,见我快要哭了,就说实在不行就发在她的银行卡里,她取出现金给我,店长怎么都不肯同意,一口咬定我不提供自己名字的银行卡,坚决不会支付我薪水。 我生气店长不讲道理,需要银行卡却没有提前告知我。 也担心程昱,这一个月我若干次问他我的证件补办的如何,他从不下面回答,只是要我再等一等。 甚至因为我多次討要证件,最近几天一直在给我脸色看,连我做的饭都不吃,每天都是半夜我快睡著才回家。 从前天开始,他就在和我冷战,还是我醒来至今最严重的一次冷战,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回家。 两件大事压在我头顶,將我压得快要透不过气。 不由自主的想,过去的那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也过的这样艰难。 处处被人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冥冥中,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 我有心甩袖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就那么瀟洒的离开,不就是两千七百块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然而,区区两千七百块钱,我为此付出一整个月的辛苦汗水,不只是我该得的,也是我仅可得的。 虽然,得到的路,还没有畅通。 普通老百姓,活著真的好难,上挤下压、鉤心斗角、恨不能连条流浪狗都可以欺负你。 所以,我要改变命运。 终有一日,我做自己命运的主宰者,让那些欺骗我、欺负我的人,统统去死! 这天晚上,程昱回来的依然很晚,进门时,脚步趔趄,身上带著很重的酒气。 我因有事找他没有睡,而是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 见他难受的皱著眉头,一只手用力的按著胃,本能的伸手想要扶他一把,不料他突然发疯,將我紧扣在怀里动弹不得,泛著酒气的嘴朝著我的唇咬了下来,另一只手在我腰上来回用力的抚摸,寻找著突破口。 他的眼底一片猩红,一种令我恐惧的、特別浓烈的情绪在他的眼睛里,野兽一样的翻腾, 心臟猛地被提起,恐惧如同深不可测的海水,淹没我的口鼻,让我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向外渗出瘮人的寒意。 我被嚇的浑身发冷,理智顿失,什么身份证什么银行卡,全部拋之脑后,一门心思只想守住自己,不让他碰到。 一边提著嗓门儿尖叫,一边不要命的发动反击。 来自程昱的触碰,让我恐惧又噁心,胃里的翻腾之感,晚上吃过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残渣,一股接著一股的涌向喉咙口。 我眼睛紧闭,努力压制著胃里的噁心之感,双脚四处乱踢,两只手胡乱挥舞,抓、挠、抠、掐,但凡接触到什么,所有招术一齐上。 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寧可死,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个月,我做了不少体力活,身体强壮不少,力气比刚醒来时大许多。 拳脚如雨点般的招呼在程昱的身上,他不时发出一声痛哼,扣著我的手臂收的愈发紧。 我百般努力也无法挣脱,万般无奈之下,趁著他不注意,一口叼住他脖子上的嫩肉,瞬间收紧牙齿,死死咬住。 程昱痛到大声的叫,“放开,你是狗吗,又咬我!” 我心中一凛,他这话的意为,在我空白的记忆里,也曾如此不要命的咬过他。 也就是说,他在之前,就曾经强迫过我! 这个认知让我对他更加的憎恶和厌烦,满脑子都是寧可咬死他去蹲监狱,也不能让他得逞。 一这样想,心里的恨意更加的重了,牙齿闭合的更加紧密,大有將那块肉咬下来的狠意。 程昱终於受不了,不得已放开对我的钳制,改为掐住我的下頜,强迫我鬆开牙齿。 他用拇指和食指狠狠的掐住我的下頜骨,力量大的似乎要將那里的骨头捏碎,我疼得直冒冷汗,就是不肯撒口。 嘴里的味道咸腥而粘腻,让噁心之感更加的重了,喉咙口大有收不住的意思,隨时都有喷发的可能。 程昱见硬的不行,改变策略,声音低下来,也软下来。 “生生,放开牙齿,听话。你是想要咬断我的脖子吗?对不起,我喝醉了,给你道歉...” “生生放心,只要你放开,我绝对不会再碰你一下。听话,乖。” 他疼的冷汗涔涔,两只手展开,不再接触我的身体,嘴里不住说著话,除了安抚我的情绪,別的什么也不敢做。 因为只要他动一下,脖子上的那块肉,大概率被我硬生生的咬下来。 他再三保证,直到我身体中所有的力量被消耗殆尽,方才放鬆牙齿。口腔里腥咸的血液味道,让我弯著腰阵阵乾呕。 程昱动作迅速的退到一边,抬手按著汩汩流血的伤口,目光阴暗恐怖,还有著一种说不出的炸裂之感。 就好像有什么他特別信仰的东西,突然间的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从而坠入无止无境的黑洞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我见他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为了自保,飞速跑去厨房打开柜子,拿出菜刀紧握在手里,虎视眈眈的怒视著用纸巾压迫伤口止血的程昱。 这个时候同,只要他敢再试图接近我,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菜刀挥向他,哪怕要了他的命,也绝不让自己受委屈! 这时的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敢侵犯我,必须弄死他,绝不手软! 半晌过后,血终於止住,程昱抬起头目光森冷的看向我,那目光之中,带著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失望和绝望,让他看上去破碎感极其强烈。 “生生,我做了什么,要你恨到想要弄死我?” “我没有想要弄死你,只是不想你碰我。”我双手握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仿佛一匹守护自己领地的小狼。 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沉鬱,冷冷的看了我好一会儿,视线从菜刀上掠过,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浴室。 第188章 机会难得 直到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我才脱力般的垂下握著菜刀的手,拖著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呼呼的喘著粗气。 一场生死对峙,仿佛身上的骨头被重组了一般,酸痛的厉害,那种由內而外发散出来的恨意和惧意,丝丝缕缕的涌入骨缝中,仿佛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后怕和发颤。 喘息好久,情绪才渐趋平静,起身准备去厨房喝水,冷不防看到他外套口袋边缘露出的钱夹一角,眼睛倏然一亮。 一个多月以来,程昱防我比防贼都要上心,以至於把钱夹看牢牢的,我没有接触到的机会。 今天的程昱被愤怒冲昏头脑,竟然就这么给了我可乘之机。 可见,他平时的谨慎只是有意为之,实际骨子里,是个容易失去理智的性格。 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我用眼睛盯著浴室,耳朵里听著浴室里的水声,摸出钱夹打开,拿出两张身份证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其中一张证件上的照片是程昱,只不过名字叫做程思昱,地址是与这里千里之隔的蓝城。 另一张证件上的照片是我,我確定那是我,名字却与离生大不相同,叫做林沐,地址也是蓝城。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浮上心头,均为无解。 我的证件明明就在他的身上,他为什么不给我! 我们如果真的是感情很好的男女朋友,为什么他连真实姓名也不肯告诉我! 如今的我是被他照顾,还是被他管制! 他对我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重要的问题,我究竟是如何失忆的! 车祸的说法我曾相信过,但是,在我的身上,除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伤,没有一条与严重车祸相符的伤痕。那么,车祸伤到我的头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那些细碎的伤,绝对与车祸无关。 程思昱,他到底瞒了我些什么,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大脑急速的运转时,浴室的水声关了,这预示著程思昱马上会出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记下他的证件號码,將他的证件重新放回去,我的那一张来不及藏好,慌乱之下,只能塞在裤子的腰头里边。 然后跑回房间,锁住臥室的门,顺手將身份证塞在床垫下边压住。 大约三分钟过后,臥室的门把手动了一下,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重新握紧菜刀,扎好马步,准备著一旦他破门而入,直接挥刀就砍。 然而,他並没有破门,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在几分钟之后,再次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我关上房间的灯,看到他穿著一身黑衣,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下意识的鬆了一口气。 我缩在被子里,菜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支著耳朵倾听外边的声音,唯恐程昱突然回来,再次做出对我不好的事。 让我最为担心的,则是他发现我的身份证不见了,会找我算帐。 担惊受怕、心惊胆战了好久,直到精神实在扛不住,睡了过去。 又做梦了。 梦里我化身一只小白兔,程思昱则是一只流著腥臭口水的大灰狼,一直在我身后穷追不捨。 我没命的在前边跑,他在后边狂追不舍,好几次,利爪眼看著就要抓到我的后背,都被我有惊无险的躲过。 突然的,外边不知谁家突然弄出的声音,大的直接惊醒我,也將那只张著血盆大口朝著我脖子咬下来的恶狼,永远扔在梦境之中。 我睁开眼睛惊魂未定的缓了一会儿,方才下床,趴在门缝上偷听外边的动静。 房门很薄,门缝也很大,平时我可以听到属於程思昱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或者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听了好久,感觉身子都要弯麻了,也没有听到什么,只好鼓起勇气,抱著菜刀,壮著胆子打开房间的门。 空空如也的沙发和昨天晚上一样,並没有程思昱睡过的痕跡,我不由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对我来说,未偿不是好事。 熬过一劫,现在的紧要目標是赶紧梳洗,在他出现之前,跑出家门,去最近的银行开一张卡接收薪水。 如果可以,顺便想办法查一查我的个人信息。 两千七百块钱,买一部手机太过明显,但是找间小网吧上个网,还是可以的。 收拾好自己,连早饭都没有吃,两只手按著衣兜里的身份证,猫著腰,像小偷一样打开家门就想跑。 不巧的是,我在里边刚刚推开门,就看到程思昱站在门外,手上拿著钥匙,正想朝著锁眼里头捅。 四目相对,都有著彼此的尷尬。 他的脸色比昨晚还要难看,我的冷汗唰的流了下来,腿不自觉的有点发抖。 想要开口说话,发现身上抖的厉害,牙齿上下相叩,发出喀喀的声音。 事已至此,我不能功亏一簣。 捏紧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看上去和平时的每一天都没有区別。 就这样,他在门外垂著眼睛,我在门內,弯腰抬头,保持著难拿的姿势,相对无言。 僵持大概三十秒,我的腰实在酸的难受,只好慢慢直起身。 他也垂下手,將钥匙放回裤袋里,抬手按在门框上,声音发冷的问我,“小偷似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有著被他一眼看透的恐慌之感,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发觉面部肌肉僵硬不已,试了几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投射在他的眼睛里,比哭还要难看三分。 故作无事的拍拍自己,手掌下坚硬的触感提醒了我。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千万要稳住,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小秘密。 暗中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刺痛让我浑身一震,马上挺直腰板,声音淡漠而疏冷,“超市早上新进水果,店长通知早些,务必在正式营业之前完成搬运和上货。” 他抬眼瞄了我一下,摸出手机连按数下,对方秒回,是一个嗲到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女声,“昱哥,运送水果的车大概十五分钟后到,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优先给你留出来。” 第189章 十位数啊 程思昱闻言,收起手机,放下支著门框的那只手,面目依然阴冷,却没有那么太嚇人了,“要我送你过去吗?我需要先洗一个澡。” “不用,马上来不及了,迟到会扣全勤奖。”言毕,也不等他的反应,我攥紧掌心,侧身从他旁边经过,快步跑了出去。 直到跑的很远,后背那种被人死死盯住的冷腻之感,才渐渐的消了下去。 多亏他没有多问,店长的一颗心放在钓程思昱身上,也没有多说。 否则,今天休息的事情被爆出,我的计划很可能泡汤。 身上还有五十多块程思昱发给我买菜的钱,为了节约时间,我扫了一辆小电驴,骑上直奔最近的银行而去。 银行的位置,小张给我画过图纸,一番波折,还是准確的找到了。 赶到银行,恰好开门,我排在第三號,导流小姐將我引导到等候区坐下。 我在条形椅上坐立不安,紧张到手脚发凉,不时的四处乱瞄,生怕程思昱突然出现。 应该是我的紧张太过明显,又东张西望,搞的保安大叔都对我上了心,一直站在我身边,密切注意我的动向。 终於轮到我,將身份证从交接孔递给工作人员,“你好,麻烦一下,我想开一张银行卡,公司发薪水需要用到。” 工作人员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扫完我的卡以后,连嘴巴都变得圆圆的,眼睛瞪的像两只铃鐺,“女士,你名下有三张本行的银行卡,是丟失了还是什么情况呢?我这边不建议您再办新卡,如果您的卡丟失,我可以为您操作异地银行卡补办。” 我居然有银行卡,还是三张! 昨天小张还告诉我,为了防止诈骗中招,现在银行开卡特別谨慎,基本人手一张,多的不给办理。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我一个人拥有三张卡,这说明什么!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没有露出任何引人怀疑的地方,微笑著请柜员小姐重置密码並成功补办三张银行卡。 对於我的身份,她没有任何怀疑,补办银行卡也没有任何搪塞或推託。 因为它们有实人认证的设备,可以確定我就是户主本人。 成功拿到卡,我跑去自动提款机那里查看余额。 不查不要紧,一查把我嚇的差点摔坐在地上。 三张卡,每张卡里边的余额都是十位数! 十位数啊! 老天爷,我是一名拥有上百亿资產的大富婆,居然在超市累死累活的干了一个月的体力活,只为那薄薄的两千七百块钱! 那么问题来了,我的名下有这么多的钱,是合法收入吗?程思昱他知道吗? 我猜测他是知道的,否则不会將我的证件看守的那样严密。 因为他知道我过往所有一切,但凡我动了银行卡,那么,他和我的行踪就会暴露。 所以,他其实一直在防备的,是被人找到我! 那么,他寧可每天早起摸黑的去上班挣几千块,也不肯动用我的钱,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大概率是我被找到,他会受到某种严重的惩罚。 我看著银行卡,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他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找答案。 我准备先去一点钱。 因为拥有这样大额金钱的我,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一定会有人关注的。 银行卡金额的变动,可以给找我的人提供位置信息。 然而,我需要一部手机,像我这样的人,保不齐网上会有我的消息,而找我的人也大概率会发一些寻人启示之类的东西,方便我找回自己。 我忐忑的按著口袋里的巨额银行卡,心臟像打鼓一样嘭嘭的跳的厉害。 一路走一路问,找到通讯公司,在另一家国有银行网点隔壁。 我刚要抬步准备踏上楼梯,准备先去银行查一下在这里有没有我的银行卡信息,再去隔壁购买手机和手机卡。 不料刚抬起腿,手臂冷不防被人从后边捉住。 紧接著就是那个让我头皮发麻的声音,“生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程思昱果然很醒觉,也很聪明,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我。 为了安全著想,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补办完银行卡,趁著回头的功夫,我用另一只手,將三张卡偷偷藏在裤子的腰头里边。 好在我穿著长款的运动衣裤,宽大的裤子足以帮到我。 该说不说,穿裤子是真方便,不仅行动不受限制,藏点什么,也方便的很。 “阿昱,我只是想要办一张银行卡。”我用力掐了一下腰间的软肉,尖锐的痛意,直接让我红了眼眶。 “为什么?”他的眼睛含著冷意,定定的盯著我,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跡。 我垂著眼睛,很生气也很委屈的说,“別人都发薪水了,店长却说我没有银行卡,不肯给我。” “不给就不给,我们不要了。超市的工作太累,你也不要再做了。” 程思昱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我的眼睛,扯著我的那只手,力量特別大,像个铁箍。 “那怎么行!”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声音中也带了哽咽,“我辛辛苦苦一个月赚的,腰都要累断了,凭什么不给我!她要是真的敢不给我,我就去告她!” 他的眉头跳了跳,眼底颇为意外的掠过一抹微光。见我扬著脖子,有著一股子寧死不屈般的坚持,他终於退了一步,面色稍显和缓。 “好,我帮你去要薪水。”说著,他摊开手掌,伸到我面前,“拿来!” 我委屈的把手心里握著的身份证放在他手上,委屈的抹了一把眼睛,“我叫林沐对吧,你为什么要说我是离生?阿昱,你在隱瞒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此生最爱的人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 与其等著他来问我,不如我先发制人。 找我的这段时间,他一定已经想好用来敷衍我的理由,我必须给他这个机会。 只有闹一闹,闹至他头疼,才会最大程度的降低他对我的怀疑。 第190章 必先予之 果然,他的人放鬆下来,牵著我的手,带著我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耐心而温柔的向我解释了没有告诉我真实姓名的原因。 他说在我出车祸之前,有人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令人痛苦不堪,失忆是我对自己的一个保护。他给我换一个新的名字,只是为了避免我想起什么,从而让自己受到二次伤害。 离生的意思,离开之后才能够获得新生。 他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没有一点点私心。 理由很牵强,也缺乏逻辑性,更加禁不起推敲。 但是,我只能选择相信。 为了不打草惊蛇,影响自己的出逃之路,必须当忍则忍。 其实也不是逃不出去,我没有蠢到连条逃跑的路都?不出来。我担心的是万一真相和他说的一样,外边对我来说危险重重,我与其出去找死,不如留在这里,再慢慢想办法转变困境。 是非与否,去留与否,需要时间和过程。 如今已经解决了没有钱的问题,也知道了自己的姓名,只缺少证件,解决方案不是没有,只是稍微麻烦一些而已。 之所以还要与他虚与委蛇,不过是想要儘量弄清楚自己失忆之前的具体情况。 万一失忆前我处於被追杀的状態,眼下的艰苦困境,未尝不是暂避锋芒之道。 一次不成功的出逃,结局是我仍然没能提供银行卡。 程思昱见我不依不饶,闹著必须今天拿到钱,他没有办法,黑著脸直接找到店长,两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再出来时,店长將两千七百元的现金交到我的手里。 我拿著钱,乐得见牙不见眼,惹得程思昱也笑了,身上的冷寒之气退去,恢復成我醒来时温和儒雅的样子,望向我的眼神之中,也含著深深的眷恋。 就好像,他真的有多么多么的爱我。 程思昱去上班了,將我送到小区门口,又是一番耳提面命、千叮嚀万嘱咐之后,才骑著小电驴风驰电掣而去。 我想了想,拿出一百块购买食材,准备做一顿好些的午餐,送去他的公司。 老话说得好,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一来进一步降低他的疑虑,另一个原因,公司那种地方,人多口杂的,保不齐我能够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红烧鱈鱼、肉丝炒青菜,冬瓜虾仁汤,两菜一汤做好,我装在新买的食盒里,提著去往程思昱的公司。 这家公司叫元成科技,规模不大,只租了写字楼的一层。 程思昱在那里做一名初级管理者,手下带著两个年轻人,好像是主管业务开发。 找到程思昱所在的办公区域,放轻脚步走进去。 屋子里很安静,六个隔断,只有靠近门边的位置上坐著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认真的工作。 好像是遇到什么难题,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烦躁的拍了下桌子,震和桌上放著的水杯都跳了起来。 我想要问一问他程思昱去了哪里,或者借他的电话用一下,打给程思昱。 轻手轻脚的凑过去,发现他正在做运算。 电脑屏幕上一排一排的公式不断的蹦出来,又很快被刪掉。 看著那些跳动的字符和公式,我莫名的生出一种熟悉到狂热的感觉。就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次,我感觉到了血脉的涌动。 一时间,我忘记了过来的目的,站在那里认真的看著小伙子计算。 很快的,我发现了他计算中的一个漏洞,指给他看,“这里,你用错一个函数。” 小伙子被突然发声的我嚇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扭头看到我愣住,我不明原因的有些急了,再一次指给他错误的地方,让他看。 小伙子转回身去,看著电脑屏幕,眼睛里一片茫然。 我突然像被什么上身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將食盒放在桌上,也不管和小伙子是第一次见面,將他从座位上拎起一把推开,自己坐了上去。 成串的公式像小鱼一样,而我的大脑则是一片浩瀚无际的大海,任凭小鱼隨意遨游。 十指在键盘跳跃如飞,那些公式在无形中串联成一组又一组的代码,不仅修补了小伙子运算中的漏洞,还清除了之前过於烦冗的计算步骤。 “我去,姐姐,你是哪里来的大神啊,困扰我半个月的东西,就这么被你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小伙子看著我做出的成品,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额头,发出惊呼。 我猛然回过神,不由看著电脑屏幕发呆。 刚刚手指接触到键盘时,脑子里仿佛有一片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海,现在回过神,大脑里居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我坐在这里,如果不是我的手还放在键盘之上,如果不是小伙子惊喜的高呼,如果不是我清晰的记得刚才的计算过程,我一定以为这是一场梦。 我不可思议的看著自己的手,可以將程序写到如此丝滑,显然不是偶然,这说明,失忆之前我所从事的,一定是与编程相关的工作。 这让我有种迷雾即將被拨开的喜悦。 正想问下小伙子哪所大学计算机编程的专业比较出色,程思昱回来了。阴沉著脸,站在小伙子身后,眼底暗芒闪动。 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脸色难看的厉害。 “你们在做什么?”程思昱自从我发现证件上的名字后,改称我为沐沐。 此时此刻,他站在那里,將简单的六个字问的酸气四溢,活像一名吃老婆醋的妒夫。 我站起身,提起保温桶,笑眯眯的递到他面前,“阿昱,我做了午饭,特地给你送过来。上次我看到你好像是胃疼,特地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和汤。” 程思昱看了一眼保温桶,抬手接了过去,脸色和缓下来,另一只手牵起我的,“一周才休息一天,平时工作那么累,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小伙子看著程思昱牵著我要走,连忙拦住,叫了声昱哥,眼里兴奋的直冒蓝光,“漂亮姐姐是谁啊?” 第191章 原来是嫂子 “我女朋友,怎么了?”程思昱略显不悦,將我扯到他身体的另一边,躲开小伙子想要拉住我手臂的那只手,眉头微微拢起。 “啊,原来是嫂子。昱哥,嫂子好厉害。那个我们找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漏洞,嫂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三两下处理完。唉,真是嫂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可把我乐屁了。” 话音未落,程思昱猛地看向我,一种极具黑暗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带著令人恐慌的寒意,声音也冷得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鬼魅,“你想起来了?” 小伙子不解的挠挠头,见气氛尷尬,转过身坐了回去。 “想起什么?”我纳闷的问他,疑惑的嘖嘖嘴,不明所以的问他,“我敢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那个漏洞不自觉的就弄了。可是,弄完之后回头再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程思昱半信半疑。 “对啊,什么都想不起来。阿昱,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吗,可以无师自通?” 当然不可以! 我知道。 他自然也知道。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而是带我坐在他的隔断位置上,打开保温饭盒,拿出里边的饭菜。 为了省出地方,还將一只笔记本推到我这边。 笔记本打开著,上边写的满满的,都是计算公式。 我只瞄了一眼,就看出至少三个地方的错误,按照这种方法计算,他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只是这一次我长了心眼,没有说出来,只是极其自然的將笔记本合上,插入手边的树立之中。 他在试探我,我明白的。 不知道他是饿狠了,还是早上急著找我根本没有吃饭,十分钟,所有的饭菜风捲残云般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连那碗汤,都喝的乾乾净净。 他满足的拍著肚子,打了一个幸福的饱嗝,说道,“好饱,女朋友费心了。” 我尚未来得及回答,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为了表达我的诚心,饭菜做好,我都没来得及尝一口便送了过来。 保温桶里边装著两个人的量,他连问也不曾问我一句,便全部吃光,一口也没捨得留给我。 此时我肚子的叫声,是在提醒著他人性中的自私,以及我的可笑。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他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爱我而我也深爱的男人。 因为没有一个真心爱著女朋友的男人,会像他这样什么都不关心也不过问,只顾著自己大快朵颐。 程思昱听到我的腹鸣声,拍著撑到涨鼓的肚子的那只手猛然僵住,脸上出现一丝尬色。 “来之前你没有吃饭吗?” 我摇头,“没有啊,饭菜趁热吃才香嘛。我担心吃过饭再过来,菜的口感会变差,所以没有吃饭。” 程思昱脸上的尬色更重,隱约的还多了点愧疚,“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或者订份外卖。” “不用,家里还有吃的,我回去吃就可以。你赚钱不容易,我们还是不要浪费。你吃饱了就好,那我就回去了。” 我收拾好保温桶,任他怎样挽留,仍然坚决的走了。 趁著他愧疚,那就让他更愧疚。 一顿饭而已,吃不吃都不打紧,让他放鬆对我的看管,才是最重要的。 走回小区,肚子里的飢饿之感已经消失,正是午休时间,四周比较安静,我信步沿著小路四处閒逛。 住在这里一个多月,还没有逛过这里的全貌。 走著走著,看到一片人工的湖面,外边建有一圈围栏。 正值午后,阳光灿烂,湖面波光粼粼,垂柳不时拂过水麵,盪起圈圈层层的涟漪。 我被这样的美景吸引,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挑选一个既然全景观湖,又不会被阳光晒到的位置坐了下去,安静的看著湖面发呆。 也不知什么原因,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有想,但是,眼泪就那样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口袋里江没有隨身携带纸巾,只好用衣袖沾去脸颊上的泪水。 结果泪水越拭越多,大有止不住的趋势,不管我如何告诉自己不要哭,都没有用处。 “擦擦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我警觉的立刻放下手臂,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瘦得惊人的女子。 她眼窝深陷,年纪应该很轻,可惜的是双眼没有一丁点的精神,还算白皙的皮肤,没有半点润泽,说她是皮包骨,绝不为过。 枯树枝一样的手上拿著一包纸巾,递到我的面前,我看到她手背上暴露的青筋,显得狰狞可怖。 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瘦成这样! 她见我没有接,便又把纸巾朝我这边送了送,“拿著吧,没有下过毒药。”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强行扯起的唇角告诉我,她应该是在笑。 我接过纸巾包,说了一声谢谢,却没有打开用。 听她说这两句话的时间,眼泪已经没有继续流。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出现的突然,一定有著某种目的。 以我现在的状態,不想惹任何的麻烦,乾脆起身,將纸巾包放在椅子上,再次道歉后,准备离开。 才走出两步,她又一次开口。 只是,这次她说的话,成功的挑起我的好奇之心,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她说,“我想你一定很困惑吧!想要找到答案,明天这个时间过来这里,我可以给你解惑。”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她定定的看我足有五秒,突然笑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在笑,直笑的枝乱颤,最后抹著眼睛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说道,“林沐,你也会有不敢的事情吗?” 我心口猛的抽了一下,敛住眼底情绪。 她找到我,知道我的名字,听她的口气,也知道我的过去。 只是,这样一个人,她真的可信吗?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我不能也不会轻信。 我没有回答她,抬步继续走我的路。 第192章 羊入虎口 只是,心,终究是乱了,甚至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回到单元门前,正要摸出门卡时,角落那里走出一位漂亮的惊人的男子。 漂亮到什么程度呢?反正就是那种让女人见了,会自惭形秽、想要回炉重造的漂亮。 男子的身躯相当伟岸,个头直逼一米九,皮肤玉一样的白而富於光泽,深邃的五官线条,眸子海水一般的湛蓝,嘴唇带著初春桃般的緋红。 他安静的注视著我,蓝眸之中,流光溢彩,含著我看不懂的温柔和安心。 我有些惊讶的多瞄了男子两眼,內心惊嘆不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对他,只是单纯对於美的欣赏,绝无他意。 想不到的是,我只是看了他两眼,他居然迈著大长腿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都优雅与从容,那漂亮到不像话的面颊,尽显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 我有些发愣,没来由的觉得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他走的近了,我看的更加清晰,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上,带著疲色,整个人显得有些风尘僕僕,像是刚结束一场长途旅行。 他的步步接近,让我生出警惕之心,按开门便跑进单元门,反手將门锁死。 人生地不熟,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能保护自己。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哪怕再美再有熟悉之感,我也不得不防。 回到房间,换好拖鞋,匆匆跑到窗前观察,看到他並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棵树下,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那低垂著头的姿势,还有高大的身躯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周仅有一天的假期,我过的惊险交加。 先是成功一半的自查身份,接著发掘自己的编程天赋,又遇到一男一女两位陌生人。 陌生女人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过往我认识的人。 蓝眸男子看我的目光很复杂,与之前的我,也一定有著某种不一般的关係。 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亦不知道这两位是敌是友,所以,儘管想要知道过去的心思是那样的强烈,目前也只能按兵不动。 草草的吃了一口午饭,准备躺下休息一会,睡个午觉。昨天晚上因为心里有事,一夜没怎么睡,身体已是疲惫至极。 躺下后,身体確实舒服了,但是大脑却很活跃,不仅毫无困意,还不受控制的思考醒来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想到那个女人时,我坐了起来。 或许她可以成为我了解过去的一个突破口。 虽然蓝眸男人看上去更可信,但是万一我看错人,他带给我某种威胁,我相当於羊入虎口,会被死的渣都不剩。 而那个女人就不一样了,瘦成麻杆,风大些都可能將她吹跑,我无论身高还是体力都远高於她,胜算更大。 这样想著,我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再去一次湖边。 出门之前,我將厨房用来削水果的小刀藏在外套口袋里,又用小包装袋装了一半的芥末油,准备著但凡她有一点点不对,就全部用来招呼她,给自己爭取逃跑的机会。 我赶过去,绕湖走了三圈,除了放娃遛狗的大爷大妈,根本没有女人的影子。 我失望的垂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用脚尖踢著石子,內心颓丧不已。 距离下次休假,还有整整六天,唉! 刚走到上通往家里的小路,就见程思昱急吼吼的衝出来,差点撞上散步的孕妇。 我心中瞭然,定然是他提前回家却没有看到我,以为我跑了,出来追我。 为避免节外生枝,我喊了他一声,“阿昱,你干什么去?” 程思昱急剎没剎住,实实在在的撞上路边的一棵大树,闷哼一声捂住鼻子,转过头看我,目光之中带著责备,“放假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去哪里?” 我才不接他的话,大步越过他,朝著单元口走去,理也不理。 他会pua我,我就不会pua他吗? 程思昱追上来,一手按住流血的鼻子,一手扯住我的手腕,“问你话呢,跑什么?” 我用力甩开他,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吼,“去啊去啊,拦著我做什么?不就是想去找店长吗,你们两个一天到晚打电话发消息,別以为我不知道。” 程思昱没想到我会倒打一耙,给他扣了顶不清不楚的帽子,愣了一下后,眉眼鬆动,缓缓笑开。 他放下捂著鼻子的手,弯起唇角,目光之中带著无奈的纵容,“吃醋了?” 我再度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跑回家里,锁上臥室的门,拒绝程思昱进入。 看吧,人啊,很多时候就是贱。 我既害他伤了鼻子,给他扣上帽子,又將他关在门外,他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极具耐心的站在门外哄我。 哄了足有二十分钟,我看著时候已到,不甘不愿的打开门,半信半疑的问他,“你和她真的没有关係?那为什么她那么听你的话?” 他垂眸看我,黑色的瞳仁儿有点点光斑荡漾,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有人敲门。 程思昱拍了拍我的发顶,走过去开门。 没有定外卖,也没有快递,我很好奇是什么人敲门,就跟了过去。 门被打开,我只觉程思昱的身体骤然间僵硬成一块石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自他体內向外扩散。 似乎寒冷、似暴戾,又似极怒和嗜血。 而我,在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心口不由也跳了一下。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瘦到脱相的女人,她眉头扬起,唇角含笑,正以一种特別奇怪的眼神,看著程思昱,並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著。 是湖边时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年轻女人! 她知道我的名字,找到我的家,程思昱剧烈的反应,以及她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桩桩件件都在告诉我--她,与我和程思昱有著某种很深的纠葛。 “我不认识你,敲错门了。” 我的手碰了一下程思昱,他回过神,冷冷的说了一句话,一把將门拉回关紧。 第193章 怎么那么笨 “谁啊?”我有意问他。 他瞄了我一眼,很快移开眼睛,迈步朝著厨房走去,“不认识,应该是找错门。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对了,以前你最喜欢虾饺,明天早上我出去给你买。” 不是问晚上吃什么的吗,怎么改成明天早上给我买了呢。 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可见,这个女人给他的影响相当巨大。 晚饭很简单,凉拌小脆瓜,素炒菜心,主食则是不太配套的葱油麵。 吃饭的过程,他一改之前的沉闷,不断的和我说一些工作中的事情,用意是什么,我无心猜测。 他说我就听,他说到开心的地方,我就咧嘴笑一下,表示有认真在听。 然而,不管他说的再多,终归掩饰不了他的心虚。 我有种神奇的预感,程思昱和那个女人,有著深不可测的关係,不排除男女关係。 吃过饭看了一会电视,带著长篇gg的狗血剧没什么意思,只是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九点钟,我打了一个哈欠,起身去洗澡。 洗过澡出来,看到程思昱站在窗下的小院子里,正在打电话。 他的声调压的很低,却怎么也压不住狂飆的怒气,还有吐血般的愤恨,“叶晴,我警告你老实一点。不要以为程家倒了,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离沐沐远一点,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后边几句,本就冰冷的声音里,含著极重的杀气。 我垂下眸子暗想,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女孩百分之百和程思昱有一腿,而我和他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未必不是她的原因。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原来她叫叶晴,名字蛮好听。 只是她怎么將自己弄成那副大菸鬼的样子,难不成,和我有关? 疑点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兴奋。 所有的疑点找到答案之日,就是我找回自己之时。 次日去超市,恰好大量进货,中午没有下班时间,只吃了一个馒头夹榨菜条,自然没有办法去赴湖边之约。 我也不急,反正只要她是真的有话和我说,自然会再找机会见我。 以不变应万变,是比较高端的应对之道。 程思昱开始回来的很晚,每次晚归,身上都带著浓郁的橙子香,甜得腻人。 我也曾问过他味道的来源,他轻描淡写的说公司来了一位新同事,是个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每天给大家的身上都喷得香香的。 然后,他会在夜晚我睡著以后,站在我床头看我许久许久,低声喃喃著什么他是爱我的,只是有些事,他也没有办法之类的话。 此事,並没有在我的內心掀起什么波澜,我好奇的是,经常会与蓝眸男子偶遇,有时是在超市,他请我帮他选一捆蔬菜,有时是在小区里,他手里达著一只萌萌的小狗,说他有事情,將小狗交给我,让我帮他看一会儿。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程南图,还特地扯过我的手,在我掌心写下南图两个字的笔画。 我和程南图就这样熟悉起来,他给了我很实在的安全感,我也会將一些无处述说的话,说给他听。 每一次,他都听的很认真,然后理性的给我分析和答案。 对此,程思昱一无所知,因为他忙到早出晚归,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有一天,我正抱著千千揉搓(千千是程南图养的一只小鹿犬,特別乖巧可爱),程南图突然说需要我帮个忙,很重要的事情。 我当然答案,抱著狗跟著他去往他住的地方。 他的家就在湖边的那栋楼,两室两厅的屋子收拾的乾净整洁,客厅的窗台上还摆著一大束紫色铃兰。 我抱著爱不释手的又摸又看又是闻,宝里宝气的样子,把程南图逗笑两次。 玩够了我问他需要我做什么,他搬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页面,指著一份文件说,“公司需要设计一副无人机的遥控系统,当然,这不是简单的遥控系统,而是必须內置航线。我最近状態不好,想要请你帮个忙。” 我打开文件,看著上边成排的专业数据和术语,既震惊又兴奋,继而是失落,“可是,南图哥,我失忆了,可能帮不上你。” 蓝眸浮上一层很重的痛意,转瞬即逝,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你可以,要相信自己。如果你觉得吵,我和千千出去等你。你今天只要写完前半部分就可以,慢慢来,不要急於求成。” 不待我拒绝,他接过我怀里腻著的小千千转身走出,將偌大的书房留给我一个人。 我一遍又一遍的阅读资料內容,几乎已经读到快要倒背如流的程度,大脑之中仍然一片空白,像凝固了的水泥块子一样。 我烦躁的用拳头猛砸空洞洞的脑袋,妄图唤醒自己的体內潜能,就像那天在程思昱公司里一样。 然而,砸的拳头和头都疼的厉害,也没能想起任何有关编程方面的知识。 程南图敲门进来时,我正懊恼的抱著脑袋,泪眼汪汪。 大脑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吶喊:林沐,不要放弃,这对你来说非常简单,你一定可以做得到,还会做的非常漂亮。 我也感觉到脑袋之中有什么东西像奔腾的海水一样欲要衝破限制,可最后,也只是在激盪过后,归於平淡。 “沐沐,不要哭,也不要打自己。” 一只大手温柔的拿开我的拳头,在我发顶轻柔的揉了两下。 他在我面前蹲下,用略显粗礪的指肚,拭去我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朝著我温暖的微笑。 我在他的眼睛里见到双眸通红的自己,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他微红的鼻头,听到他略显哽咽的声音。 “我怎么那么笨!我觉得我是可以做到的,不知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大脑像灌了铅一样,好沉。”我恨自己的无能,又捶了头部几下。 他拉住我的手握在掌心,蓝眸之中浮起愧疚,“对不起,是我心急了。沐沐,相信我,你可以做到。之所以大脑一片空白,是因为你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不要为难自己,顺其自然。” 第194章 沐沐 我仰起朦朧的泪眼,问他,“南图哥,从前,我们是认识的,对吧!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他的神情微顿,转过头去,眼中有晶莹一闪而过。 半晌,他低哑开口,“你说的对,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只有五岁,还是个撒尿和泥的小豆丁,胖嘟嘟的,大大的眼睛又圆又亮,特別可爱。” 我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扭了一下身子,你才撒尿和泥呢,你全家都撒尿和泥! 从一个陌生人的嘴里,得知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那种感觉,蛮奇妙,也蛮欣喜。 “我们是一起长大吗?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他含笑点头,又一次揉著我的发顶,眼睛里的温柔满的快要溢出来,“你,我,程思昱,还有一个叫做叶晴的女生,我们都是一起长大。只不过我看著你的功课有点严,你对我不是太亲近,见到我像见到鬼一样,恨不能撒腿就跑。” 我低头含笑,林沐啊林沐,你小时候竟然这样没出息的吗! 接下来的时间,他给我讲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比如我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如果不是失忆,我已经是一名出色的科研工作者; 比如我是蓝城林家的大小姐,后来发现是个贗品,真正的林大小姐另有其人; 比如我找到原生家庭,和家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比如我和程思昱之间简单的爱恨情仇,以及那个让人嘆为观止的宏大婚礼; 比如叶晴,那个看上去大菸鬼一样的女子,竟然是我人生当中第一个恶毒女配。 他说了很多,唯独没有说到他自己。 “南图哥,你和程思昱都是我的竹马,你这么好,他那么噁心,我喜欢的人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你!” 程南图蓝眸中的光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微火,星星点点,明明灭灭。 又是沉默,半晌过后,他抬起头勉强一笑,第三次给我来了一个摸头杀,说道,“可能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太浅。” 我又问他关於学校、关於老师、关於科研的很多问题,他却不肯再告诉我了。 只说我现在情况特殊,不能一下子受到太多衝击,必须循序渐进,否则,我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离开程南图的家时,我要了一根笔,和一个稍厚些的笔记本。 万一回去后潜能突然出现,也好及时做记录。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黑透,程思昱还没有回来。 我没有手机,无法获知他的去向,根本也不想知道。 听了程南图说给我听的几件小事,听后感竟与我对与程思昱之间关係的猜测,不谋而合。 內心之中,对他的情感,由之前的牴触,一落千丈,变成深深的厌恶。 我开始准备著,当一切真相大白,我要离开的那一天,让程思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是最合我心意的。 觉睡到一半,开门声將我惊醒,是程思昱回来了。 听著似乎是脚步踉蹌,隔著一层门,我仿佛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难闻的酒气。 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却不想脑中突然灵光闪过,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一行行的计算公式在大脑里极速畅游。 终於来了! 我心中一喜,爬起床,拉严窗帘,打开床头灯,將亮度调到护眼模式,拿过笔记本和中性笔,趴伏在床上,將那些像是浑然天成般的运算过程一步一步的写下来。 完成程南图要求的进度,又將下一步骤做了一部分,方才放下笔,揉揉乾涩的眼睛看向外边时,发现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还有一浅层淡淡的水红。 天快要亮了! 我拿起笔记本,居然写了二十多页,耗时大半个晚上。 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 重新躺下想要睡一会儿,然而,神经过於兴奋,怎么都睡不著,脑子里翻滚著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仿佛找到人生的方向,骨子里血脉觉醒,激情在血管里心情鼓盪。 后来还是睡了一会儿,程思昱的敲门声,將我唤醒,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他说公司里小年轻比较多,加上最近赶进度,大家都累坏了,所以老板组织周末二日游,地点就在本市郊区的一间会所。 我已经打算把所有业余精力全部放在编程上边,游玩什么的,根本没有兴致,也没有那个时间可供浪费。 不等程思昱说完,我便淡然的拒绝了,“我不去,周末是超市最忙的时候,没有办法请假。”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找店长说的。” 我冷哼一声,翻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不去就是不去,我如果想请假,自己会请的。现在的情况是我不想去,所以不会请假,明白吗?” 程思昱大概没见过这样的我,人有些发怔,傻了足有半分钟,愤怒的拉下脸,说了句不去更好,转身摔门而走。 赶去超市,发现门前停了一辆水果运送车,这说明至少又会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要做体力活。 虽然说是大家一起干,对於女孩子来说,仍然是特別累的体力活。 我將最后一车的水果送进仓库,拖著疲惫的身体来到超市门口的阴影处席地而坐,喝了一口水,扯开领口的衣扣透气。 突然,面前出现一双一看就贼贵的大皮鞋,和一双笔直的深灰色大长腿。 我將水瓶放在一边的地面上,沿著大长腿一路看向上方,看到一张陌生而英俊的脸。 不同於程南图的妖艷尊贵,这位主打一个俊逸清雋。 我动作不太雅观的爬起身,站定身体,面色微赧地说,“你好先生,需要买点什么,里边请。” 不想我只说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那男人的眼尾却倏然发红,哑著嗓子叫了我一声,“沐沐。”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看上去明明有话未曾说完,但是却因为哽咽而说不出一个字。 我想起程南图和我说过的,我被林家人当成掌中宝一样宠了二十五年,还有一个宠妹狂魔的哥哥林森。 第195章 你想起来了? 看著眼前男人高大的体魄,以及清贵的气质,我只用一瞬,就將程南图嘴里的林森和眼前人融为一体。 “哥?是你吗?”我试探的问。 他右手握成拳,抬至唇边轻咳一声,將声音中的沙哑和哽咽噎了回去,抬起眼睛看向我,温和的目光之中,布满思念。 “是我,沐沐,我是林森。” 作为一名宠了我二十五年的哥哥,他的自我介绍却是名字,听著有些奇怪。 “哥,爸妈都好吗?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要不要进来逛一圈?”我笑著弯腰伸手邀请他。 他刚刚褪去红意的眼尾,陡然红的厉害,漆黑的瞳仁覆上一层透明的薄雾。薄雾很快匯聚成泪滴,掛在他长而捲曲的睫毛之上,悬而欲落。 我的心里也难过的厉害,虽然记不起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过往他曾经如何用心的宠过我,只他眼中的思念和泪水,便足以令我难过。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哥哥,他是真的疼爱我。 我的眼睛也湿了,抬起手去触碰他眸中含著的泪,却不料他突然出手,將我死死按在怀里,声音粗嘎而沙哑的说,“对不起,沐沐,是哥不好,这么久才找到你。对不起,哥没用,让你受苦了。” 眼泪唰地流下来,双手用力的回抱住他,我伏在哥哥的肩头,落下醒来后每一次泪水。 店长发现我在店门前和人拥在一起大哭,扭著腰过来,不由分说的对著我就是一顿指责,用语之脏乱差,让人不堪入耳。 我找回我自己,我知道自己是谁,不会再对她无底线的纵容。 她骂的正爽,同事们对我投以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注视。 我忽略所有眼光,只看著店长,暗中蓄积力量,在她的嘴脸最得意的时候,也就是我力气积攒到顶峰的时候,用尽所有力气,朝著她那张得意而恶毒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扑向我,像是要把我撕碎一样的凶狠。 我测算好距离,反手又一是一巴掌,扇在她另一侧脸颊上。 啪啪两声脆响,成功在她那被她糊成劣质脂粉墙的脸上留下十条鲜红的指印。 堂堂店长,被新来一个多月的员工扇耳光,传出去,她的脸算是丟尽了。 “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开了你!”她泼妇一般扯著脖子大闹。 我戏謔冷哼,“我不敢,我不敢把你打死是真的。不用你开,我自己走。有你这样的店长,超市早晚得黄摊儿。” 一把扯下胸前佩戴的工牌扔在她脸上,锋利的边角,在她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她气的要死,还想要扑过来,林森先生的脚步动了动,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压之气,成功阻止了她的脚步。 色厉內荏、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呸! “都围著干啥,没活干就都滚回家,我这里不养閒人!”她非常审时度势的没有惹我,而是將一肚子气都撒在店员的身上,气吼吼的扯著脖子一通乱喊。 人群散了,面对林森,我后知后觉的难为情。 堂堂林家大小姐,当街打人,肯定破坏了他对於我的名媛闺秀的印象。 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髮,嘿嘿笑著说,“狐假虎威,让哥哥见笑了。” 林森矜持的笑了,越笑越厉害,以至於笑到快要打跌。 我也跟著笑,笑成一个小傻子。 一个多月了,我过著监狱一样的日子,从没有这样轻鬆过。 我仍然想不起什么,只是感觉到哥哥和程南图的出现,让一直悬在我头顶的乌云尽数散了,如今沐浴著我的,是朝阳。 笑的正开心,一回头,冷不防看到另一个高大秀頎的身影。 金髮蓝眸,矜贵从容,含著笑意的唇,桃一样緋红鲜艷。 他手里抱著一捧鲜艷欲滴的白色铃兰,把自己站得芝兰玉树。 我换上自己的衣服,跟著他们离开超市。 他们带我开车去很远的地方吃大餐,本来想要直接將我带走,但是我那张写了二十多页的笔记本还留在家里,怎么都要回去取。 但凡属於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留给程思昱。 找出仅有的两套衣服,在院子里拢了一堆火,一件件的丟进去,看著它们化为灰烬。 还有我睡过的床单,用过的被子、毛巾、浴巾...以及九块九一瓶的护肤霜,所有我曾接触过的一切,全部投入火中,亲眼看著他们燃烧殆尽。 烧得差不多时,发现小院子的柵栏外,站著一条瘦弱的人影。 是叶晴。 她神色淡漠的看著那堆火,差距我,“你想起来了?” “与你无关!叶晴,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叶晴一声不吭了一直盯著火堆,直到它彻底熄灭,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林森和我说了一些事。 一个多月前,他和爸妈的手机上,接到我的號码发来的消息,告诉他们我心情不好,想要出国旅游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 他们以为我搬出林家,心理压力太大,一致以为出去玩一玩儿对我的身体和情绪有好处。 开始的一个月,他们每天和我发消息,询问我的情况,对於我孤身在外实在不放心。 每一次,他们接到的回信都是我很好,要他们不要惦记,在外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一周前,程南图因故暂时离开项目组,回蓝城处理事情,听说我不仅搬出林家,还孤身一人出去玩,一个月都没有消息,联想程思昱消失於大眾视野这件事,再加上各种客运机构都没有查到我任何行程,直觉我出事了,开始满世界洒人找我。 然而,他们没有任何方向,世界那么大,想要从几十亿人口中找到一个我,无异於大海捞针。 是程南图查到我补办银行卡的记录,顺藤摸瓜將我找到。 也是他,將找到我的消息告诉林森。 彼时林森正在挪威,因为我说过,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光,就是挪威的极光。 他万里迢迢,转乘几次,终於在今天,看到活生生的我,提著的心才放回原位。 第196章 精神催眠术 我很开心,他们没有放弃我,没有不要我,他们,在知道我失踪之后,竭尽所能的在找我。 我真的很开心。 “沐沐,据我们调查,你並没有出车祸,而是被程思昱找人施了深度精神催眠术。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原来是这样。 程思昱这个人,真是条披著人皮的恶狼。 “我没有办法做出决断,哥,南图哥,不如,交给警察处理吧。”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抓他吗?” 我不解摇头。 程南图接过话头,说,“催眠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想要解除催眠,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施术者来做。这件事,程思昱做的特別严密,我还没有查出他找的那位催眠师是谁。” “如果由非施术者来解,会发生什么后果?”我问。 “最坏的结果,精神错乱,或者,变成一个傻子。” 这些话,程南图说的时候,分外艰难。 而林森则转过脸去,不忍心面对我。 我在他们的表情之中,读出愧疚、读出懊恼、也读出滔天的愤怒。 那是对他们没有保护好我的愧悔,是对程思昱胆敢害我至此的狂暴怒意。 当然,会精神错乱或变成傻子这样的结果,还是让我极度的接受不良。 好好的人,听他们的意思,我是数学和物理方面的天才,还没有绽放,就变成痴呆,连我自己都於心不忍。 所以,程思昱,他,必须下地狱! 拿起一只在街边摊、耗费十元巨资购买的小包包,將程南图递来的为我补办的身份证放进去,连同我那三张巨额银行卡,宝贝似的拍了几下,就准备出门。 永远的离开这个囚禁我將近两个月的囚笼。 林森先生见我小家子气的眯著眼睛的样子,眸底升起暖暖的笑意,自衣袋里又摸出两张一看就尊贵无比的黑卡,交到我手里,“都是你的,一起收好。丟了也没有关係,我们林家的卡,全部拥有最高级別的保护,任何人捡到都无法使用。” 我一见至尊级別的黑卡,立即心怒放的接过,一併塞进包包里,然后收紧包包的带子,將小包包夹在腋下,尽最大努力保障包包的安全。 程南图一直盯著我瞧,却並没有因为我小气巴拉的样子发笑,而是露出满深深的心疼和怜惜。 两个哥哥都是没有血缘关係的,都是疼爱我的。 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天差地別。 程南图见我看他,眉峰一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衣袋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的小东西递过来,“先用著,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准备新的。” 我接过一看,居然是一部崭新的手机,按亮屏幕,右上角的位置上显赫已经內置手机卡,5g信號满格。 他我和说了一串数字,说这是我的手机號码,是之前一直在用的。 在他们察觉到我失踪以后,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告诉他们我失踪月余的事实,亲生的父母和哥哥都很著急。 而这个手机號码,是他们能够获知我消息的唯一渠道。 我拿著手机犹豫,要不要给林家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要不要告诉蓝家父母我很好。 前者还好说,难的是后果。 对我来说完全处於陌生人状態的蓝家父母,那声爸妈,好难叫出口。 正拿著手机犹豫时,门口传来急切的开门声,紧接著,程思昱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见到我站在小客厅中央,急乱的衝过来,眼睛里的恐慌和害怕让他看起来,像一条失孤的狼。 他展开手臂,想要抱住我,嘴里还说著让我厌恶至极的话,“沐沐,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最爱的人只能是我。”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將我一个人扔下。” “沐沐,我不能没有你。”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汽车撞墙知道拐了,大鼻涕流进嘴你知道甩了! 可惜啊,晚嘍! 我闪身避开他,沙发上坐著的两尊大神齐齐起身,站在我左右两边,活像两尊天降大护法。 程思昱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两个人,见到那两张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脸,眼里的心虚、恐惧、愤怒、无力、绝望.... 他像一只拉开引弦的手榴弹,当即全面爆发。 “程南图,怎么又是你!你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事!” 私生子三个字相当刺耳,我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落在程思昱的左侧脸颊上。 啪的一声脆响。 程思昱的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四根清晰的红色指印。 “沐沐,你又打我!”他眼底的绝望更加的深了,带著濒死般的破碎之感,“你明明那么爱我,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呢?我爱上你了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沐沐,你的心,好狠,扔下我,不要我,你就没有一丝丝的难过吗?” 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低下去,最后变成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他脱力般的蹲下去,双手抱著头,发出的声音有如被困在瓮里一样,带著憋闷的孤绝。 林森似乎轻嘆一声,没什么感情的说,“你愚蠢至此,是我没有想到过的。程家败在你手里,其实並不冤枉。行了,起来吧,换身舒服体面些的衣服,很快会有人来带你走。” 程思昱茫然的抬起头,似在思索林森话里的意思,程南图作为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不忍心看他愚钝无知的样子,好心的告诉他,在他们找到我那刻起,就已经联繫了警局。 之所以一直没有实行抓捕,不过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当初那位催眠师。 最后这句话,程思昱听明白了,他慢慢的转头看向我,又转回去看向程南图,“你们找到催眠师了?” “是的,托你的福。是你前天晚上发给催眠师的那条消息,帮了我们的大忙。” 程南图是计算机高手中的顶流,想要顺藤摸瓜找到对方的地址,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难度。 第197章 她怎么了? 程思昱摸出手机,目光迷离的看著黑乎乎的手机屏幕,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疯子似的爆起,挥拳朝著程南图的脸颊拼死砸下。 他的拳头似乎挟著风,我本能的尖叫一声,就要扑向程思昱,被林森先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塞到身后。 程南图不屑的轻嗤,在他的拳头距离他的脸不足一尺的当口,轻轻一个旋身,左脚无比精准的正中程思昱面门,也没看出来那条大长腿用了多大的劲,只看到程思昱呈拋物线状被踹飞出去。 我惊嘆的看著他在半空中飞了一段儿,然后啪的落在餐桌上,將不太牢固的四足餐桌砸塌,哗啦啦一串噪音,连人带木料,碎成一坨。 “南图哥,你练过吧,能不能教我一下。” 程南图俊脸含笑,“很快你就会有学习的机会。” 我还没有理解他说的机会是个什么意思,有人敲门,便暂时放下心里的问题,走过去打开门。 外边三位戴著大盖帽的警察,拿出工作证展示一下,严肃的道,“有人报案,居住在这里的程思昱涉嫌绑架、囚禁、商业欺诈、故意伤害等犯罪行为,特来请程思昱先生配合调查。” 刚刚爬起来的程思昱闻言,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眼睛里的光霎时熄灭,一片死寂。 面对威严的警徽和威严的人民警察,程思昱自知逃不过,没有再做任何挣扎,换了一身衣服,沉默无语的跟著警察走了。 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惨白如鬼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对我说,“沐沐,错过你,是我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我的名下还有一些资產,都是乾净的,留给你,算是我对你这么多年的弥补,希望你可以收下。” 我淡然一笑,“程思昱,你还是不明白,怪不得从前的我一定要离开你。去吧,好好认罪,好好改造,出来后,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程思昱又定定的凝视我好一会儿,像是要把我刻在脑海之中,让他用一生去思念和遗忘。 最后,他说,“沐沐,我爱你!不要忘了我,求你。” 其实我可以不回答他,忘不忘是我的事,他根本无权干涉,但这样至少可以给他留一个念想。 可是,我凭什么给一个羞辱我、苛待我、伤害我的人留念想! 我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的回答他,“我不爱你,而且,托你的福,我已经忘记你。” 他努力端著的双肩终於因为我这一句话而塌了下去,佝僂著脊樑,钻进警车后座。 警车呼啸著离开,也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 走出院门儿,看到一条瘦弱的影子,对著警车离开的方向,流著泪凝视。 听到我出门的声音,她回过头,枯瘦的脸上掛著泪,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走开了。 程南图告诉我,程思昱怨恨她悔了自己的人生,不仅打掉她的孩子,还叫人强行拿掉她的子宫及附件,还在她术后麻醉都没有甦醒之时,就將她送到一间小黑屋,让她自生自灭。 今生今世,叶晴都没有做母亲的权力,还落了一身的病根,如今的她连吃饱都成问题,更別提医治身上的病。 两场背叛,悔了两个人的人生,想想还是挺令人唏嘘的。 飞机升上天空,脚下的一切,都渐渐变得微不足道,最后消失。 几个小时后我就会落地蓝城,生我养我的地方。 那里住著生我养我的人,和我人生当中不可割裂的前二十五年。 看著舷窗外的朵朵白云,和远处起伏重叠的连续山脉,我莫名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感情。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程南图过来问我,林森先生远远的站著。 “没,就是,嗯,有点害怕。” 毕竟,我不记得所有人,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感情去面对两对父母。 “不怕,你只要记得,所有来接你的人,都是最爱你的人,就够了。” “南图说的对,沐沐,爸妈特別想你,还有小西,听说找到你,她哭了好几次,要不是...她会跟著我们一起过来。” “小西,她怎么了?” 要不是三个字,背后藏著很深的玄机。 我经歷这么多的苦就够了,可不想最好的姐妹也受苦。 我问的紧张,林森先生却诡异的笑了。那个笑容中,似乎还夹杂著一丝羞涩。 不是...什么情况! 小睡醒来,飞机已经降落一半,蓝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我看到玉带般的江水,还有蚂蚁一样小的房屋。 林森先生说,我搬出林家以后,就住在江景別墅之中。 我看著慢慢放大的房屋,想到那里就是我的家,心里又暖又软。 飞机停稳,我在两位哥哥的陪同下,走下舷梯。 蓝城有些冷,程南图为我披上一件厚些的羊绒大衣,动作生疏的將飞扬的发拢在一起,用一根红色丝缎系在一起。 走到只剩三分之一时,我停住脚步,望向等待著的人。 左侧一对衣著华丽的中年夫妇,男人高大內敛,女人温柔婉约,一看就是贵不可言。 他们,一定是养育我二十五年的养父母。 右侧站著三个人,瘦高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简朴的工作服,女人穿著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服,旁边站著的年轻男子面容与我有三四分相似。 我的视线在中年女人脸上停顿三秒,惊讶不已。 她的那张脸,竟然与我有著七分相似,不必做亲子鑑定,只要將我们两个人放在一起,任谁都会一眼就看出,我与她是一对母女。 养父母、亲生父母,全都抬著头,眼巴巴的看著我。 我继续向下走,心里却在思忖著,一会儿先和哪边拥抱说话才是最正確的。 “沐沐,怎么那么瘦!”林妈妈不知从哪扯出一条一看就老贵的锦帕捂住嘴,呜呜的哭了。 蓝妈妈与我不是太熟,感情自然不如林妈妈亲密,却也红了眼眶,不住的用粗糙的手抹眼睛里的泪。 蓝勇跛著腿走上前来,在我迈下最后一级舷梯时,及时伸手扶住我,“妹,这些日子你还好吧,爸妈担心坏了,我也是。” 第198章 到哪步了 林森先生想要扶著我、已经抬起来的右手,尷尬的空在半空中,以极慢的速度向下垂。他的脸色不太明显的暗了一下,失落而落寞。 我心里一痛,眼泪差点涌出来,回手抱住他的手臂,也不说话,一手扯一个,朝著两边长辈走过去。 我那温柔婉约如秋水般的林妈妈等不及我走过去,踩著优雅的高跟小跑过来,一把抱住我,一边摸我的脸,一边叨咕我瘦了好多,用特別文雅的语言骂程思昱是个杀千刀的,万死不足以平她心头之恨。 蓝家妈妈有心上前,却胆怯的不敢,只站在那里,眼睛湿乎乎的盯著我看。 我朝著好温软的笑笑,她愣了一下,然后也缓缓笑开,连眼睛里的水光都温柔得不行。 如今的我,相当於一个全新的人,与所有人都是初见。 这场奇怪的认亲大会,其实也是哭会,两对爸妈落了泪,两位哥哥落了泪,连程南图,眼睛都红了好几次。 林森先生说他已经订好饭店,大家一起过去吃顿饭,彼此熟悉一下,因为两个女儿的原因,两边以后要多走动。 车子在饭店门口停下,我下车,准备回身扶妈妈,冷不防衝出一条黑影,动作迅速的躥起来,紧紧的搂著我的脖子,哭喊著,“你这个死丫头跑哪去了,害我差点哭瞎眼睛。” 林森先生不待我有所反应,先一步將人从我身上拽过去揽在臂弯里,温柔的指责,“小心点,不是让你在包厢等著,跑出来做什么!” “我看我好闺蜜,你管得著吗,起开,放手,再不放手我抽你哦!” 我开心的看著他们的亲密互动,心知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可以为我赴汤蹈火的好闺蜜小西。 好友重见,当然又免不了哭一场,弄得每个人都肿著眼睛,像桃子一样。 饭吃到一半,我和小西凑在一边说悄悄话,林森先生幽怨的被冷落,两位妈妈手拉著手相对垂泪,两位爸爸严肃的端坐著,好像谁也不服谁的样子。 只有程南图,他的目光始终追隨著我,像一道温和而带有色彩的光,柔柔的笼罩著我。 “程思昱那种不要脸的人渣,就该判他个阉刑,再来个终身监禁,让他欲生不得,欲死不能,遭受一辈子折磨。” “姐妹,不要那么激进,是非对错,法律会有论断的,我们且等著也就是了。” “嘖,我现在总结出来了,程家人肯定是祖上基因不完全,才生出程思昱那种东西滥货。那种家庭就该对外发布公告,不要养育下一代,根本就是在降低生命质量。” 小西损人是真有一套,我忍俊不禁的笑出声,“也不尽然,如果是基因问题,南图哥不成了基因突变了吗?” 我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被小西听在耳中,发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叫的这个亲,南图哥南图哥的,不过你这位南图哥真不错。姐妹,我可发现了奥,他那双眼睛就像长你身上了似的,那叫一个温柔,那叫一个宠溺。说说,什么情况,到哪步了?” 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瞧准机会,在她大腿里侧掐了一把,“再胡说就把你交给我哥处理。” 她又羞又怯的瞄了一眼林森先生的方向,又往我身边凑了凑,接著的瑟,“这么说的话,你这忆失的还挺好。完完全全的忘了大渣男,一切重新开始。我可告诉你啊,你那个南图哥可是个极品,万万不要错过。不然,你得把肠子悔青了。” 其实程南图一直目隨著我这件事,我是知道了,但是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別之处。 小西的话一出口,我顿感彆扭的要命,后背的方向好像长了刺一样。 “不是,梁小西,我就想问问你,我是掉到程家的窝里边了是怎么著,除了程家人,我嫁不出去了唄!” “那倒也不是,林家大...蓝城谁不知道,林沐你才色双全,只要治好恋爱脑,追你的人能从蓝城排到北冰洋,真是不愁嫁。不过呢,你不觉得嫁给程思昱的亲哥,做他嫂子这件事,听著特別爽吗?对了,听说程家的经济案元旦前开庭,如果將这个大好的消息传递给焦头烂额的程家夫妇,你说,是不是更爽!” 这么说的话,倒还真的挺爽。 饭局结束,林妈妈拉著我的手捨不得放开,要我和她回去林家大宅住些日子,说是看我瘦的心疼,得给我好好补补。 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婉拒了。 小西说林月自从回归林家后,做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是一个特別能闹腾的主儿。 我没有和她爭宠的意思,自然远离她更好,免得爸妈和哥哥因为而为难。 蓝家爸妈和哥哥將我送到江景別墅门前,看著我六百多平的独居小院儿,那一家三口的神色变得特別微妙。 我有心请他们进来坐一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必急於一时。 他们前脚离开我的家门前,小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说起给蓝勇治疗腿伤的事情,那位教授后天又要出国参加学术研討会,要我明天带著蓝勇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掛了电话,我朝著他们离开的方向追过去,拦住那三个人,囁嚅一会儿,才叫了一声哥,“明天早上九点你过来找我,我带你去医院检查腿上的伤。” 也不知是我那声哥的作用,还是听闻可以治腿的消息过於激动,蓝勇一名身高一米八十多的成年男子,差点落泪。 蓝家爸妈对此也是欣喜不已,商量著去最近的银行自助提款机取钱,明天带著去医院。 只看他们皱纹横生的脸,和粗糙的手就知道,他们手里的那点钱,攒得有多么难。 “不用,钱我来准备。只要哥准时到我这里就好,晚了可能检查不完。” 蓝家父母感动的眼含热泪,说林月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从没有回来看望过她们。她们重重的感嘆,还得是亲生的知道心疼他们。 第199章 明天下午 我对此无言以对,只觉胸口发闷。 他们这样想,林家爸妈呢?也这样想吗? 回到家里,打开別墅里所有的灯,一个人在空旷的屋子里漫步,一间一间屋子的看,努力寻找著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跡。 主臥配备的书房里,我拿下整齐摆放的几本相册,一页页的翻看。 相册记录著我的成长过程,告诉我曾经走过的那些青葱岁月。 五岁的我穿著漂亮的公主裙和小皮鞋,抱著和我一样漂亮的洋娃娃。 八岁的我呲著漏风的门牙,坐在鞦韆上,对著镜头开心的比著小树杈。 十岁的我坐在桌前,愁眉苦脸的做练习册。 十五岁的我正值豆蔻年华,青春靚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 十八岁的我站在海边,身上的沙滩裙被海风扬起,像是在自由的飞翔。 看著看著,我的心变得又软又酸。 所有照片中的我都是笑著的,这说明过去的那些年里,我过的非常不错。 所以,未来,我仍然要过的很好,非常好! 有人按响別墅的门铃,打开可视,程南图正伊人如玉的站在门前,面朝镜头,蓝眸如海。 “南图哥,你怎么来了?”我看著漆黑的夜色,犹豫著要不要將人让进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似的呢。 程南图果然如同林森先生说的那样,是位愷悌君子。 他顶著一张如诗如画的脸,特別特別绅士的保持著礼貌的微笑,递给我一样东西,“给你送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部手机,很贵的牌子,却並不是新的。 见我不解,他解释道,“这是你之前用过的手机,我给你修復过了,里边应该有你想要知道的內容。” “谢谢南图哥。” “嗯,我走了,你锁好门,有什么情况及时打我的电话。” “好。” 重新恢復一个人的寂寞,我百无聊赖的爬上床,准备找一本心仪的书,读一会儿,培养睡意。 很快的,找到一本名字叫做《论白月光的杀伤力》的小说,只看了三章,便没有兴趣再读下去。 內容过於狗血,让我成功想起程思昱。 程思昱不惜违法犯罪,也要使用手段將我绑在身边,说到底是他亏欠了我。 在感情中问心无愧的人,分手后一定会很快向前走。 相反,那些在感情中亏欠了別人的人,才会在分手后后悔,念念不忘,走不出来。 然而,不是所有的挽留都会有结果。 程思昱对我的亏欠,註定是一生一世。 小西又来和我调侃程南图,要我千万不要打错主意。反正心里是空的,何不让优秀得天怒人怨的程南图住进去。 我气的给她连发各种表情包,不知怎么弄的,居然打开程南图的对话框,莫名其妙的发过去一个手拿炸药包的小兵蛋子图片。 只在一瞬间,他便回给我一个言简意賅的问號。 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问號,我只能暂时装死。 大约五分钟,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叮叮噹噹的响,响的我心头小兔乱撞,生怕是程南图。 今晚小西说的那些话,对我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至少让我面对程南图的时候,有种別样的不自在。 我心里祈祷著不是他,拿起手机一看,却果然是他。 只不过,他发来的不是什么文字消息,而是整整十个加密文档。 我不明白他发这些东西的用意,甚至在想,他一定是选错发送对象。 正盯著文档发呆,手机又响了一下,这次是文字消息:失忆也不要忘记初心。林沐同学,老师还在等你!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將我一直缠绕著我的迷雾劈开,令我的眼前豁然开朗。 “南图哥,什么时候我可以恢復记忆。” “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 吔! 太好啦! 我兴奋的跳下床蹦来蹦去,特別应景的跳了一段科目三。 程思昱请来给我做催眠的是一位名字叫做莱恩的外国人,学术上確实够厉害,但是因为人品问题,被导师逐出师门,自立门户。 莱恩在行业领域內,属於见钱眼开的类型,钱给到位,什么都敢做,臭名昭著。 听说程思昱为了请他给我催眠,费了两百万--他手里剩余的仅有的一笔钱。 难怪他会去给別人打工,原来是自己將自己送入穷途末路。 其实只要他安分一点,不要太贪婪,拥有两百万,再做点什么,生活可以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上。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要的太多了,註定最后一无所有。 早上六点钟便醒了,外边的天空有些阴沉,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寒流来袭,同时伴有雨加雪,提醒加衣。 失忆后,作为蓝城林沐的第一个晚上,睡的不错,心情也並没有天气的阴沉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蓝勇七点一刻便过来了,他穿的有些单薄,被冷风吹的脸色发白。 我打开別墅的院子门,他一瘸一拐的进来,连鞋都没有换呢,便將外套的拉链拉开,打里边拿出个塑料包装袋,小心的递给我,“妹,这是妈五点钟起床包的饺子,韭菜鸡蛋馅儿,可香了,妈说你一定会喜欢,要我趁热给你送过来。” 塑胶袋放在我手上,还是热的,韭菜特有的鲜美味道隱隱约约的敲打著我的味蕾。 “为什么说我一定会喜欢?”我纳闷的问。 饺子闻起来確实很香,也极大程度的唤醒我肚子里的馋虫。 “爸妈和我都喜欢韭菜鸡蛋馅儿,你是我妹,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当然也会喜欢。” 由於急著给我送饺子,蓝勇带来二人份,和我一起吃。 我和他坐在餐桌两边,一人一份饺子,安静的吃早餐。 蓝勇显然是饿的,吃的有些狼吞虎咽,却不失文雅,看上去家里的教养很好。 吃过饭,我开车,按照小西发来的导航路线,前往医院。 九点钟准时到达教授的诊室,一番检查下来,教授认真的看著检查结果,面色微凝。 满怀希望的蓝勇垂下眼睛,神色失望而落寞。 第200章 准备离开 我不忍心看著他难过,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臂,他侧过脸朝著我勉强笑笑,“没事的妹,我不难过。” 不难过怎么会红了眼睛呢?口是心非的傢伙。 最终教授的诊断结果是:有治癒的希望,但是要进行多次手术,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五十。 儘管答案並不符合我的心理预期,蓝勇却已感动的热泪盈眶。 或许在此之前,他早已接受自己残疾一辈子的事实。 听说手术费加起来要大几十上百万,他眼睛里刚刚升起来的星星,又落了下去。 我刚想说要他不必担心钱,几十万而已,我会为他承担的。 不等我的话说出口,旁边就传来讥讽而不屑的嗤笑,“林沐,做穷鬼的感觉如何?拥有一个瘸子哥哥的感觉又如何?爽死了吧。” 蓝勇身体一震,震惊的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右前方五米左右的地方,站著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生,穿著一条奢牌新品长裙,披著一头大波浪,两只手戴了五枚戒指,从上到下,佩戴的首饰超过十件,让她看上去整个人珠光宝气,特別像电影里那种暴发户。 这副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钱的打扮,毫无美感,只觉可笑。 我的记忆中没有她这个人,融合蓝勇的反应,很轻易便猜到她的身份。 她就是林家真正的大小姐林月。 看长相,確实与林妈妈有著三四分的相似。 她急於向世人宣告她的贵重身份的心思,我能够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蓝家把她养到二十五岁,不管家里的经济如何拮据,从没有让她吃过一点苦,为什么如今的她,会对宠著她长大的哥哥恶语相向! 还有穷鬼这个词,用来评价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家,还有她那种无比嫌恶的语气和表情,实在是过於恶毒了。 “月月,你怎么能......”蓝勇的话没能说完。 林月不屑的哼了一声,眼睛斜睨著蓝勇,口气愈发的鄙弃,像是曾经被蓝家抚养过,对她来说是什么丟人的事情。 “请叫我林小姐,月月这个名字,不是你有资格叫的。” 蓝勇难堪的不知如何是好,目光之中浮起很重的痛意。 很快的,这种痛转变成为滔天的愤怒,“蓝月,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爸妈为了养你吃了多少苦,要不是你,我的这条腿也不会断。想不到你会这么的没有良心!” “打住,穷人就是穷人,没格局!”林月脸上的轻蔑又多了几分,嫌弃的像是看到什么骯脏噁心的东西一样,“不管你是想要道德绑架我,还是意图用言语pua我,都给我憋回去。要不是你们太穷,我早就找到亲生父母了。无缘无故跟著你们受了那么多年罪,最该怪的就是你们。” 蓝勇气的直哆嗦,脸上青白交加。 林月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和断心绝情,令我莫名的心头火起。 蓝家照顾她那么多年,从不让她受委屈,如今她攀上高枝儿,就把养育之恩忘得一乾二净,当真没良心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我拉住还想要接著理论的蓝勇,將他推向身后。 男人和女人吵架,本身就不占优势。更何况对方还曾是他最亲近的人,最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將他伤到最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住口,林月。蓝家妈妈对你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生恩养恩一样大,你可以忘了他们,但是,不能詆毁他们。再胆敢说一句对蓝家不利的话,信不信我抽你!” 我眯起眼睛,冷冷的朝著她一步步走过去。 蓝勇担心的想要制止我,“算了妹,妈说羊肉到什么时候都贴不到狗肉上,咱们回去吧。她是大小姐,我怕你吃亏。” 我扒掉他拉住我胳膊的那只手,继续一步步逼迫林月。 没错,她是千金大小姐,我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但是,我相信,这世上总会有说理的地方。林森先生告诉过我,林家的家风,绝不以权势和金钱为武器搞欺凌和霸占。 林月只知钱如流水,却不知一个被称为世家的家庭,是不会任她胡作非为的。 “你要干什么?林沐,呵,蓝沐,我告诉你,滚远点,別来碍我的眼。否则,我一定要让你死的很难看。哼,你知道,如今的我做的到!” “是吗?”我抬头冷漠的绽开一个笑容,“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我倒要看看,她用什么方法让我死的很难看。 看著林月眼睛里快速积累的愤怒和疯狂,我在心里默默摇头。 真是个蠢货! 林家爸妈拥有这样一个亲生女儿,不只老脸会被败光,甚至可能让家族成为蓝城的笑话。 “有什么可拭目以待的,你身上那套破衣服就是结果。连根金鐲子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囂。” 我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七位数限量版手鐲,怎么那么想將她的眼睛挖出来扔地上当泡儿踩。 突然就没有了和她斗下去的想法,无奈的点点头,笑道,“没有把自己打扮成首饰匣子,这一点,我確实比不上你。” 说完,我用眼神示意蓝勇,准备离开。 全当被狗咬了一口,打架什么的就算了。万一惊动爸妈和哥哥,会让他们为难的。 他们养我二十五年,我感激不尽,不想因为自己,让她们过不上安生日子。 而且医院是小西家的,我也不愿小西被牵连。 哪料我一片苦心,竟被林月误以为是我害怕她,趾高气扬的扯著脖子喊了起来。 医院里人来人往,她尖细的声音很快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不少人原地驻足,兴致勃勃的打算看看热闹。 “哈,伶牙俐齿也掩盖不了你的穷酸本质。不过这也不怪你,谁让你有那样一对穷的穿不上裤衩的爸妈呢。” 我猛地站住脚步,眼睛却落在前方不远处站著的蓝家爸妈的身上。 他们不知何时过来的,也不知听到多少。 蓝妈妈穿著件特別旧的外套,显然听到林月的一席话,含泪望著这位她用心疼爱二十多年的女儿,目光无比的沉重。 第201章 你敢打我 她囁嚅著唇,声音小的几近於无,“月月,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见到养父母,林月有著瞬间的心虚,目光躲闪著,不敢与他们直视。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態,又变回了理直气壮、全世界都欠我的模样,“我又没说错,你们就是穷的要死。要不是你们那么穷,我早就出国留学了。都怪你们没本事,害我白白浪费那么好的成绩。” 蓝勇怒意腾腾的想要和林月理论,奈何腿不爭气,只走了一步,便踉蹌著像是在摔倒。 我的火气真的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可以嫌弃,可以拋弃,更可以忘记,有关蓝家的所有一切。 但是,她不该伤害。 我毫不犹豫的举步走过去,眯眸又仔细的看了一下林月那副得意而异常丑陋的嘴脸,毫不迟疑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快、准、狠的扇在林月的脸上。 “林月,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还抽你!”林月的恶劣,令我差点咬碎一口钢牙。 面对滥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没有用处的,最好用的办法,就是武力压制。 蓝家確实穷,但是对林月也是尽她们所能的娇生惯养,从小到大,她从没挨过打。 我这一巴掌,打碎了她引以为傲的丑恶,也將她性子里隱藏的劣性打了出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你敢打我?”她不可置信的怒瞪双眼,如林妈妈一样的红唇之中,却吐出蛇毒一般的声音,“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他们本来就穷,穷得让人噁心,穷还不让人说了?” 我寒冷一笑,朝著她又逼近一步,声音中的冷意,我自己都觉得刺骨。 “林月,当真以为你在学校那点破事没人知道,对吗?你拿著父母的健康劳累和哥哥用一条腿换来的血汗钱,在学校里大手大脚的胡吃海喝,从不顾家里人的死活,只知道没钱就回去要。 大三那年你养了一个大一的小白脸,为了满足他无休无止的金钱索取。你委身一位快六十岁的校董,每个月拿一万块的卖身钱。不想老头子是个变態,每次都把你打到半死,对吧。 出国留学?开什么玩笑!一个掛了四科,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手的人,国外的野鸡大学都不会接收的,不知当年你准备去哪个国家的哪所大学留学呢? 哦,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你因恶意高额贷款还不上导致徵信受到影响,被省级以上机关通报,属於情节严重的情形,限制五年內不得出境,今年才是第三年,不知你说的出国留学准备走什么通道,非法泅渡吗?” 我前进一步,林月就后退一步。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我说完上边的话,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到和死人不相上下。 或许以为她摇身一变成为林家大小姐,还上了贷款,就可以和过去彻底剥离,永远的高枕无忧。 却不知那只不过是她的掩耳盗铃,她欲盖弥彰的,终归会大白天下。 其实若是她老实一点,安安分分的做她林家大小姐,这些事即便心知肚明,也不会有人当面拆穿她。 她错在不该踩著蓝家人的血肉爬上去,回头还要嫌弃咒骂托举她的人噁心。 她的做法触及到我的底线了,那就不要怪我不给她留面子。 蓝家人想来从没想过林月背著她们,做出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被狠狠的惊到,忘了该做何反应。 “蓝家確实穷,可就是这个贫穷的家庭,把所有最好的,全都给了你,甚至付出他们健全的体魄,都没有怨言。反倒是一直被宠著的你,品性低劣的嚇人。捧著养大你的人啊,你怎么忍心说出那种猪狗的话,伤他们的心!呵,对了,你本身就猪狗不如,说出那种话,並不奇怪。” 围观的人小声的窃窃私语,对著林月指指点点,嫌弃的肢体动作和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林月。 她还是有羞耻感的。 “林沐,你个贱人,乱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林月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吼,双手变掌为爪,朝著我的脸就抓了过来。 “住手!” 一声沉喝。 非常有效的阻止了林月的疯狂。 她的脸色,因为这个声音,变的更加难看,和难堪。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林森先生。 林月在小西家的医院发疯,林森先生神速赶来。 我看向小西,只见她歉意的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愧疚的说,“对不起沐沐,我身体的原因,不敢乱动。没能帮你抽她,你不要怪我。” 怪什么怪,我一个人撒泼就够林月喝一壶的了。 她是梁家人,林梁两家是世交,只从这一个方面来说,她和林家的女儿当面衝突,都会对两家的关係造成影响,更会引起外界对於林梁两家的关係造成猜疑,得不偿失。 我和小西是最好的朋友,以后我很可能什么也帮不上那,那就儘量做到不要连累她。 回握住她的手,我什么也没有说,有些感情只需要一个对视就够了,用不著说出口。 “不是过来看朋友,在闹什么?”林森先生稳步走过来,在我和林月之间停下,眼睛几不可察的在我身上瞄了一圈。 我垂下眸子,低低的叫了一声哥,他在嗓子眼里应了一声,目光严厉的看著林月,等待她的回答。 林森先生从小就带著一股不怒自威的严厉,此时的他,目光沉沉,身上的气息沉沉,这让了那张脸更显得森冷可怖。 他只简单的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林月显然也知道他的可怕之处,不自觉的收回高高昂著的下巴頜,眼睛盯著地面,两只脚无意识的併拢,“哥,真不怪我。林沐欺负我,我只是反击而已。” “根本就不是......”蓝勇急忙开口帮我解释,似乎生怕我会因此而受到林森的责备。 蓝勇生而平凡,却知道护著自己家里的人。 多这样一个哥哥,也挺好的。 我想。 第202章 名媛必修课 我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他看著被我扯住的衣袖,不甘不愿的咽下了后边的话,小声嘟囔,“我就是害怕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你。” 我垂眸弯起唇角,心里因他这句低语而温暖。 “对不起哥,让你操心了。林月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我实在气极才动手打了她。” 话不必多说,是非曲直也不用多说,这个到处都是监控的时代,任何一句谎言,都是陷自己於不义之地的罪魁祸首。 “你放屁!哥,我才没有,是她怨恨我抢了她的大小姐位置,有意找我的麻烦,我气不过了才说两句,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 “真的吗?”林森先生语气淡漠的问。 “真的,这么多人都看著呢,我还能撒谎吗?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不相信我,难道相信一个贗品吗?” 林月又想要撒泼,林森一个眼神过去,她立马收声,訕訕的转过头去,嘴里却还在嘀咕,埋怨林森先生偏向外人,冤枉了她。 “公平起见,那就调下这里的监控。” 林月顿时急了,连忙阻止,“这么一点小事,用不著兴师动眾的调监控。算了哥,一巴掌而已,我又不是受不了。林沐被我抢了身份,有点怨言也正常,我不和她一般计较。” 我讽刺的低笑,没有反驳她的话。 爱说什么说什么,打嘴架太过没品。反正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含糊不清的几句话,分明是欲盖弥彰。”隨著声音的由远及近,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自走廊尽头走过来。 白皙如脂的肌肤,湛蓝如海的眼睛,青松一般的躯体。 程南图,他怎么也来了! 他走到我身边,站在我和林森先生中间,伟岸的身躯仿佛一堵墙,將我挡在身后。 他摸出手机点了两下,半秒钟后,所有在场人的手机都响了一下。 打开一看,正是林森先生要去查、而林月坚决不同意的现场监控录像。 视频剪辑得非常精准,直接从林月发表不当言论开始,视频当中的她將丑恶的嘴脸展露无疑。 尖酸刻薄、自大狂妄、不可一世,林月人后不堪的样子,清晰无比。 林森先生选择快进键,只听了不到两分钟,脸色便黑如锅底,仿佛压著狂风暴雨。 林月几次想要扑上来抢夺林森先生的手机,奈何林森先生身上的气息实在冷的如尖刀一般,仿佛只要隨便动一动,冷气成刃,便会將她的肉削下一块来,她眼神瑟缩著,硬生生止住动作。 “银行卡停用一周,明天开始去上名媛必修课,成绩达不到优秀,不准毕业。” 说完,林森先生瞥了一眼站在蓝家人一边的我,如同来时一样,携著一身风雪大步离开。 名媛必修课吗? 呵呵,有林月受的了。 听小西说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爸爸也想过送我去,妈妈听说学校里都是教一些三从四德、女工厨艺之类的东西,管理特別严格,只要毕业作品不及格,必须继续学,直到及格为止。 妈妈心疼我,捨不得我受苦,说什么都不答应,妈妈的宠爱让我得以逃此一劫。 小西九岁的时候被家里送进学校,差不多四年毕业,成为建校以来毕业最快的学员,没有之一。 林月被送进去,以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定受多少磋磨呢。 要不说论智商情商还得是林森先生,这个惩罚够狠! 林月显然不知道名媛必修课的凶险,令她反应强烈的,是银行卡停用一周。 对於乐衷用大把钱来体现自己价值的林月来说,停用银行卡,等同於要了她的命。 “凭什么停我的银行卡!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林森脚步未停,只觉声说了一句:“银行卡停用一个月!” 林月的脸色简直没办法看了,却也没敢再多说一个字,而是把苗头重新对准我,恨恨的,“这下你满意了?” “关我什么事?撒泼的人不是我,罚你的人也不是我。”我无辜的耸耸肩。 一直沉默不语的蓝家爸妈,推了蓝勇一把,跟在我身后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蓝勇坐副驾,蓝家父母坐在后座上。 蓝妈妈拘束的动也不敢动,低垂著头,整个人看上去,都被悲伤笼罩住了。 我有心想要劝一劝,却不知从何劝起。 未曾经歷过的人和事,让我无从下手。 车子开到一半,后座突然传来一阵抽泣声。 蓝勇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沉闷的气氛直到车子停下,也没能得到缓解,下车时,蓝妈妈的眼睛都哭红了。 他们邀请我留下吃午饭,我以还有事情为由婉拒了。 重新发动车子,突然想起程南图,他人呢? 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他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电话接起,不待我说话,他轻笑一声,发来一个地址,要我过去吃饭,下午陪我一起去见催眠师。 他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我却只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 昨天晚上我也上网查了一些资料,深度催眠这种东西存在很大的风险,催眠的时候简单,想要解除就难了,因此变成傻子的案例不是没有。 相较於变成一个傻子,我寧可像现在这样,忘却前尘往事,一切重新开始。 “很紧张吗?”程南图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温和的问我。 我放下餐具,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红酒,有点不愿承认,却没有办法真的不承认。 “弄不好会变成傻子的,换你怕不怕?” 他居然还有閒心调侃我,“傻子有什么不好,没有烦恼,每天都很开心。” 脑海里浮现一幅画面:一个身高一米七二、面容姣好的女傻子,穿著破烂的衣服,头髮凌乱而骯脏,脸上乌漆麻黑,手上拎著根破棍子,流著口水,嘿嘿傻笑著走街串巷,身后跟著一群熊孩子,將臭鸡蛋、烂菜叶子扔在她的身上。 画面太过美好,我暗中打了个冷战,没敢再想下去,只说,“南图哥,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想维持现在的状態。” 第203章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过去的事情於我而言,再如何重要,终究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真的不算晚。 “怎么听著有点像交代遗言?”他抬眉看我,蓝眸幽幽。 我苦笑一下,摇摇头。 如今的我,有些事,除了程南图,我还真的不知道交给谁。 “除了施术者,我还请来两名国际著名的催眠大师,三个人一起,不会让你变成傻子的。” 吃过饭,程南图带我来到一家心理诊疗医院。 诊疗室之中,已经坐著三位成年男子,其中两位是金髮碧眼的外国人。 他们逐一对我做检查,还问了我一些话,甚至开了几个小玩笑。 奇怪的腔调,说著蹩脚的话语,成功的逗笑我,我缓缓鬆开一直紧握著的手。 检查过后,他们和程南图进入一间封闭的小屋子,开始討论。 房门的隔音很好,即便耳朵贴在上边,也只隱约听到里边有人在说话,至於说的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半小时后,程南图带头出来,俊美的脸略显严肃,这让我非常的不安,指尖发凉。 “南图哥,有什么不对吗?” 我忐忑的问。 “没,交给我,不要担心。”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抚我的情绪,將我带到一间铺满阳光的小屋子。 正式开始前,有半个小时的沉淀时间。 躺椅是藤木的,躺上去时,有些冷意,我下意识的瑟缩一下,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別想哭。 如此重要的时刻,我的身边,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也没有哥哥,只有一个程南图。 我仿佛被这个世界拋弃了。 泪水自眼角溢出,很快没入髮际。 粗礪的指腹轻轻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怕,有我在。” “南图哥,我可以牵你的手吗?”我问。 此时的我,独自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紧张到声音发涩,急需一份安定的依靠。 “好。”他说。 一只乾燥而温暖的大手,覆在我的右手上,五指蜷起,將我的手包在掌心之中。 暖意直衝心田,眼角再次泌出湿意。 我和他就这样手牵著手,沐浴在阳光下,四周很安静,呼吸声也很轻浅。 半小时很快过去,三位医生走进来,成品字形分布在我周边。 好容易鬆弛下来的身体突然绷紧,被程南图包在掌心的手僵硬成一块石头。 我感觉到一种无法述说的恐惧和孤单。 “放鬆,我在呢,我会一直陪著你。” 有轻缓的音乐起响起来了,有人在读一首诗。声音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我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却在无处不在的声音中,渐渐闔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著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一片亮白的光,和一条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路。 这就是我找回自己的路吗? 可能是清晨,因为我听到了小鸟的叫声。 我张开眼睛,视线在屋子里缓缓掠过,熟悉的一切告诉我,我回来了! 没有变成傻子,也没有沉睡不醒。 我,回来了! “沐沐,你终於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打算张眼睛了呢。” 隨著声音,小西红著眼睛扑到我床边,眼巴巴的问我,“看,这是几,我是谁?” “有病。”我啪的打开她伸出的两根手指。 “啊,啊,沐沐,你回来啦!” 小西开心的蹦了起来,拉开房间的门,朝著外边大声喊,“沐沐醒了,沐沐醒了!” 一会儿的功夫,门口涌进来一群人,林家爸妈,蓝家父母,蓝勇,林森先生。 程南图走在最后边,蓝眸含著满满的喜悦。 我和他的视线在半空相撞,他朝著我弯唇一笑,我的眸子闪了闪,也浮起笑意。 似乎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一阵喧闹过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唯有程南图去而復返,倚在门框上,看著我坐在书桌前翻看厚厚的资料。 醒来那一剎那,第一个衝进我脑海之中的,就是和老师的约定。 “老师很担心你。”程南图看了一会儿,对我说。 资料还有一部分没有读完的,我准备用两天时间攻克掉,听闻程南图的话,朝著他晃了晃手机,“现在就打给老师。” 老师询问了我的身体情况,非常严肃的告诉我三天后必须进组参加特训,国家科研,刻不容缓。 我用一天的时间调整状態,用一天的时间和爱著我的亲友们告別。 离別总是伤心的,一天之中哭了好几次,哭得眼睛疼。 蓝勇一周后入院治疗,我把他交给小西,並留下一百万的手术费。 身体健全是大事,但是蓝勇有他的尊严,一定要给我写张借条,他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他们照顾和疼爱过,等他的腿好了,让我做天下最幸福的妹妹。 对此我不置可否,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一个人,心里有一个想要达成的愿望,对於他的人生来说非常重要。 至於我的幸福快乐,我想要自己给。 经过程思昱和真假千金一事,我深刻认识到,靠山山会走,靠水水会流,想要的一切只有自己给,才最安心。 第三天凌晨四点钟,我坐上程南图的私人直升机,前往特训基地。 为了避免出现上次的危险情况,程南图亲自送我去往特训基地。 登上飞机坐定,我看著尚未亮透的天,和光禿禿的机场,心里有著说不出的酸楚,眼角不自觉的温润了。 螺旋桨开始转动,我正准备收回视线,却见通往机场的路上风驰电掣而来三辆车。 车子停下,车里边坐著的人一股脑的涌出来,朝著直升机跑过来,一边跑,嘴里一边大声的说著什么。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林家爸妈,蓝家爸妈和蓝勇,还有小西,跑在最前边的,是林森先生。 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我朝著变得越来越小的亲人用力挥手。 这一刻,我的心口被温情填满。 直升机很快升上高空,平稳的飞向未知的地方。 太阳升起来了! 我看著窗外湛蓝的天空,仿佛隨手可触的白云,和有形状的风,感觉到无比轻鬆愜意,和满满的嚮往。 第204章 教官铁血 飞机落地时,夜风已起,吹在身上阵阵寒凉。 我的心一片却火热。 “沐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走。”大手將我推进一扇门,“一直向前,目的就在尽头。” 大门在身后关闭,嘭的一声响,將我与从前的一切割裂开来。 我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看到这是一条长而幽深的走廊。 走廊宽度超过十米,灯火通明,两侧的墙壁掛著很多人的照片,有的白髮苍苍,有的放荡不羈,有的肃穆沉稳,有的年轻稚嫩。 直到看到老师的照片,恍然了悟,这些都是为科研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专家学者,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存在。 我一个人,在走廊里踽踽独行,仿佛荒漠中的孤独旅者,在寻找属於我的路。 未来,我必定要在这条长廊上,留下我的照片! 四周安静至极,呼吸和细高跟踏著地面的声音,被高端的设计完全吸收,没有任何回声,仿佛置於真空世界。 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只有我一个人的空间之中,內心是有些慌的。但是,为了实现梦想,我抿紧嘴唇,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打气,激励自己坚持下去。 我吃过的苦那么多,这一点点算不得什么。 走了足足三十五分钟,终於来到走廊的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单向的玻璃门,从外边看里边什么也看不清楚,在里侧却能將外边的一切明察秋毫。 意外的是,我看到了程南图的照片,上边写的是计算机专家五个大字。 他穿著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背倚蓝天白云,眼眸深邃如渊,俊美如神。 在我未曾参与的几年,南图哥居然取得如此令我仰望的成就! 我愈发的后悔了,也愈发的责怪自己。因为我浪费的不只是多年光阴,更是理想的巔峰。 玻璃门带有门禁,我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小而隱蔽的摄像头。 我將脸部对准摄像头,五秒后,电子提示音出现:请將右手小拇指按上摄像头旁边的黑色方形边框內。 “右手小拇指信息已採集,请將左手拇指按上摄像头旁边的黑色方形边框內。信息已记录,请將瞳孔完全置於摄像头范围內。嘀,信息已採集。” 摄像头下方微动,一个长方形盒子无声移出,上边放著一把小巧的手术刀。 “请割破手指,將血液滴入培养基內。” 拿起手术刀,在左手食指上狠心割了个小口子,殷红的血滴入透明培养基。 关於记录这一点,老师和程南图都和我说起过。 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作为国家级科研人员,所有信息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毕竟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或者打造两个完全相同的指纹,易如反掌。 当前科学唯一没有办法完全替代的,只有基因。 保存我的血样,就是保留我的基因样本数据。未来真的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基因会发挥极大的作用。 “血液样本收集完毕,此次检验结束。” 盒子无声收回,走廊里恢復安静。 偌大而空旷的环境之中,只有耐心等待的我。 突然,灯光熄灭了,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心尖颤了颤,右手不自觉的攥成拳。 小时候我特別害怕黑暗,说起来多亏程思昱,跟著他的那几年,他对我不管不问,倒是將我这怕黑的毛病改掉了。 我有点想不明白,不就是搞个科研,怎么这么麻烦,像特务接头儿一样。 在黑暗之中数完一千个数之后,脑中豁然开朗,这不是意外,也不是什么麻烦,而是对我的耐力的一种考验。 老师曾经提到过的,搞科研是孤独的、也是艰苦的,需要超乎常人的韧性和坚持下去的信念。 我深深的呼吸,將情绪平復下来,站在黑暗之中,耐心的等待著。 此时,我的內心是坚定的,血液在我的血管之中鼓盪,仿佛澎湃的河。 不管前方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將乐此不疲、永不言悔、一往直前! 数完五万个数,眼前一亮,玻璃大门终於在我面前缓缓打开,机器的轻微嗡鸣声进入耳中,还有淡淡的夜风的味道。 里边的灯接连不断的亮起,那是条深而宽阔的空间。 没有获得允许,我仍然站在原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里边,仔细观察那里的格局和组成,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大约五分钟后,鞋底踏过地面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响起,一下一下,极富节奏感,仿佛每一下都踏在我的心门之上,沉稳、有力、鏗鏘不绝,有如擂鼓。 一名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的脸,在灯光之下闪著奇特的光,看不清楚五官长相。 直到走近,我才看到,那是个身体健壮的男子,迷彩服裹著强健有力的身躯,小腿以下缠著绑带,黑色皮靴敲打著地板,通通有声,身上带著肃杀之气,仿佛久经沙场的战神王者。 他的个子非常高,高到我一七二的身高,想要看到他的脸,需要抬起头。 关於他脸上的光,却是一副闪著金属光泽的面具,將他整张脸完整的遮住,只看得到一小截脖颈,健康的麦色肌肤。 不是,我是科研工作者,不是特种兵,整这么严肃闹哪般! “老师您好,我是林沐。” 那人的眼睛像射线一样,將我浑身上下扫射一遍,最后停留在我脸上,严肃而铁血的道,“进入这道门,你便不再是林沐,而是特训班学员,你的代號:苍鹰。我是你的专属教官铁血,將在未来六个月內,对你进行特殊训练。你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否则將遭受严重惩罚。学员苍鹰,你听明白了吗?” 教官?不应该是老师吗? 怎么搞得像大学入学军训似的呢? 这人看著不太好相处似的。 有心想问下,但那人一副生人勿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肃,又咽了回去。 服从的意思,应该包含不许反问吧。 第205章 是,教官 我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后脚跟一碰,声音响亮的答道,“听明白了,铁血教官。” 你应该说,“是,教官。” “是,教官。” 铁血的冷眸中浮起一丝满意,调转方向,“跟我来。” 大长腿迈著有如军姿般的步子,带我进入一个小小的房间,“这是你休息的地方,训练另有场地。现在,请交出你的通讯设备,包括但不限於手机、平板、各种电脑、录音录像设备。” 这么严格,搞个科研至於吗。 所以说,老爸老妈,给我发钱做什么?连手机都被收了,就算给我一万亿,那也没有可用之处啊。 话说,这里是包吃包住的吧。 否则的话,连个外卖都点不得。 自己做饭的话,我眼睛观察著小的可怜的屋子,深觉自己想多了,根本没可能。 老老实实的拿出手机,放在铁血打开的扁方形金属盒內。 啪的一声,金属盒关闭,也关上我与外界联繫的唯一通道。 我像一只鸟儿,主动的跳进陌生的笼子里,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三刻,请先休息。明天凌晨四点钟起床,背下墙上贴著的应知应会,四点半考校,通过考校,即可开始特训。” 不是,四点钟起床,鸡和狗还没起呢吧。 再说,墙上掛著的应知应会,二百多条,至少四千字,让我半小时就背下来,这不是有病吗? 而且我搞个科研,是来学习和运用专业知识的,背这劳什子应知应会有什么用! 铁血说完话,动作利落的转身出去,毫不拖泥带水,冷漠得仿佛是个机器人。 他没有给我任何思考和质疑的空间,房间的门在他身后自然闭合。 我內心之中有一万匹马在撒蹄奔腾。 但是,也仅限於奔腾!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如此铁血杀伐的人,没出息的不敢掳虎鬚。 铁血,倒是人如其名。 看来,未来六个月的日子不能太好过。 这是个与我想像中完全不同的特训。 我以为的特训,就是集中加强给我做专业知识的恶补,哪想...... 铁血走了,狭小的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我开始打量房间的布局,安置自己今后的生活。 臥室大概五六个平方,没有我原来洗手间的五分之一那么大,两面墙壁一面门,第四面是个不太大的窗子,照明全靠头顶的灯具。 右侧靠墙的位置是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宽度不足一米,床头是一张小小的书桌,书桌上立著一个书架,上边摆著满满的书籍,都是没有打开包装的新书,什么书名什么內容尚且不知。 左侧墙壁有一个暗门,推开进去,是一个洗手间,简单的洗手盆、掛在墙上的淋浴头,让我惊讶的是蹲便器。 什么年月了,还用蹲便器! 小小的房间,两分钟全部了解透彻,用简陋来形容,都有些过於豪华了。 我又把心思放在墙壁的应知应会上。 第一条,就差点將我雷个倒仰。 进入特训基地后,所有一切听从基地教官指挥,不许提问、只能接受,不遵从者,直接驱逐。 请注意,是驱逐!不是遣返或送走,而是非常严肃而带有屈辱性的驱逐! 这一条倒是与铁血所说的服从,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就是说,未来六个月,我什么都要听从教官的安排,为什么、怎么了、行不行一类的话,打死不能说,让我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但凡有一丝丝的违反,就会被赶出去! 第二条也很奇葩:每天四点钟起床,由教官安排当天的训练计划。所有科目当天必须完成,如未完成,將由教官进行惩罚,教官对学员拥有一切处置权。 这就是说,未来六个月,我是生是死还是残,全在教官的一念之间。 这科研搞的,实在太冷酷了些。 铁血看上去,不是太好相处的性子,惩罚起我来,肯定不遗余力,有多狠使多狠。 我愁得不行,怎么办呢,我这没经过什么风雨的小体格,会不会被虐得无缘见六个月后的太阳!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能硬刚,还是先背几条吧。 结果,刚看完第三条这三个字,房间的灯倏地灭了,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不只不见五指,那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一丝光线都没有。 “洗漱时间结束,现在是休息时间,请一分钟內躺在床上,明日四点钟之前,不许离开床铺,否则將迎来第一波惩罚。” 这就来了? 天老爷,我还没有洗澡刷牙! 而且一夜不许离开床铺,连上厕所也不许吗?忒不人性化。 一个迟疑,一分钟已过,不知哪里喀的一声轻响,一股冷气箭一般的躺向我心口,將九十斤的我直接掀个跟头。 地方实在太过狭小,这个跟头让我的腰撞在桌角上,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直窜头皮,心口冷得像是被冰封住。 给科研工作者体罚,谁出的餿主意,灭之! 幸好反应够快,在下一波惩罚来临之前,我一个鷂子翻身,纵身躥到床上,乖乖躺平,动都不敢动。 喇叭里的人似乎能够看到我的一举一动,在我四肢併拢,老老实实的躺下时,喇叭中仿佛传过一声略带嘲讽的低哼。 我以为对於未来不知知的一切的担忧,会让我睡不著觉。 事实却是,躺了没有五分钟便睡了过去,连被子都没有盖。 想是一大早起来开始折腾,连顿像样的饭都没有吃过,身体的消耗达到极限的原因。 这一觉睡得乱七八糟,做了记不清多少个梦。 梦里有爸妈心疼的眼、林森先生矜贵的脸、程家父母让人不耻的嘴脸,叶晴婚纱上的血,还有程思昱流了满脸的鼻涕和眼泪。 梦境驱於平和时,程南图出现了。 他悬浮於半空之中,俊顏依旧,但面无表情,湛蓝的眸子定定的凝视著我,並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里却似乎已经说了万语千言。 这是第几次梦到他了呢? 为什么会梦到他? 好奇怪。 铃声突然响起,我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习惯性的去床头摸手机,想要按掉闹铃,再睡一一会儿。 第206章 体育特训班 不料手机没有摸到,一道温度极低的水箭直射我面部,大量的冰水混合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衝进鼻腔口腔,呼吸被迫顿停,嘴巴大大的张开,带著冰碴的水呼啸著灌入口腔,过低的温度激得我连打数个冷战。 这科研,真不是寻常人搞得起的。 灯不知何时亮了,正稳稳的掛在房顶嘲笑我的狼狈。 湿透的衣服裹著身子,冷得浑身打颤,我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站在地上,一边咳得惊天动地,一边大口喘气,避免自己被憋死。 昨天晚上是气箭,一大清早又来水箭,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如此多来几回,我大概率能够练成武林高手。 严重怀疑,再犯什么未知的错,会不知从哪射出个冰箭,將我穿个透心儿凉。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喇叭突然响了,声音无波无澜,不包含任何情感,我却分明听出一丝丝看我笑话的意味,“猜得对,下一次,会是冰箭。” 我了个去,还真是,我这是一语成讖! 不是,我是来学习的,我是要搞科研,不是当特工,用得著这样训练我? 原来特训是这个意思。 老师,您老这是要把我训练成能上天入地的孙猴子,还是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啊,就让我安安心心的写代码不行吗,我从没想过成神成佛,只想做一名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科研工作者。 “墙壁设有计时器,三十分钟后进行考校。” 说完,房间里恢復安静,我傻乎乎的跌坐在床上,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白蜡烛。 结果手正好按在刚才被喷湿的枕头上,一个激灵,脑海之中自动出现冰箭,自觉再耽搁下去小命难保,又一个箭步躥起来,赶忙开始背该死的应知应会。 好在跟著程思昱的这些年,没有断过学习,一经投入便心如旁騖的品质还在,不然真的应付不来。 我一字一句的仔细阅读,一边读一边將文字在脑子里进行復刻,一步一个脚印,稳中求进。 这种记忆方法还是程南图教给我的,类似於拍照,將所要背的东西復刻成照片,存在脑海之中,分组排列,什么时候需要用,直接在大脑里找到照片即可。 有些类似於电脑的存储功能,需要什么资料,直接搜索即可。 四点二十九分,我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出现应知应会的復刻版,一字不差。 四点半,房间的门准时打开,铁血出现在门前。 他像块寒铁似的,双手背后,双脚微分,冰冷的面具后,眼睛射出冷光。 “背完了,考校吧。”我有点骄傲的说。 关於记忆力这一块,除了程南图,我就没服过谁。 却不料,这位铁血教官根本不给我的瑟的机会。 “你已背熟,不必考校,跟我来,今天的路线我只教你一次,回来时自己走,错一步,一根冰箭,错两步,两根冰箭,错三步,四根冰箭,以此类推。” 別瞎类推,我儘量记住还不行吗。 欲哭无泪。 铁血不知打哪拿出个面具,和他脸上的一模一样,他將面具粗暴的扣在我头上,转身就走。 为避免被万箭穿心,我忙不叠的穿著湿乎乎的衣服,带著两顿没刷的牙,两次没有洗的脸,生无可恋的跟上铁血无情的脚步。 自打出生以来,我就没这么脏过。 幸好有面具,不然真是没脸见人。 这么一想的话,面具的搭配还是蛮人性化的。 也不知这建筑是哪个变態设计的,三步一个弯,五步一个角,比迷宫还要更迷。为了不被万箭穿心,我只好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將线路整理成线段图,再改变成立体空间。 一段路,三十九个弯、二十七个转角,这哪里是路,分明是蜂巢。 或许其实也不必走这么多的弯弯角角,只不过是铁血的有意为之,意在给我一个下马威。 好容易走到路的尽头,我舒出一口气,以为会看到蓝天白云,至少能吹一吹清爽的风。 结果路的尽头,是一间室內游泳池,头顶的灯將角角落落照得纤毫毕现。 明明室內温暖如春,没有风雨,四个超级大的游泳池內,仿佛是颶风来临前的海面,波涛汹涌,巨浪涛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惊涛骇浪搅神州! 我呆呆的站在泳池前,不知道接下来需要做的训练是什么。 而这,和科研有什么关係! 难不成此次的研究方向是涡轮增压吗? 不管写代码编程还是解数学题,都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没人会到风起云涌的海边思考吧。 正寻思呢,又有三队人马从不同的方向出来,站在泳池边。 另三队也是每队二人,背著手牛哄哄站著的,肯定是教官。像我一样,有些惴惴不安的,则是学员。 四个池子,四队人马,安排得很紧凑又恰到好处。 我正对面的墙上,掛著硕大的钟表,五点钟整时,无处不在的喇叭突然出声:今天的特训项目叫做乘风破浪,你们眼前的四个泳池完全还原风暴来临前的海水环境。请认真练习,未通过者將遭受隨机惩罚。 好嘛,居然到特训基地做了回乘风破浪的姐姐! 不是,让我说句话:我是来搞科研的,你教我海泳?我是不是上错车了,这里根本不是科研特训班,而是体育特训班? “这里不是体育特训班,请不要发出无端猜疑,影响我判断。” 天老爷,我確定没有发出声音,怎么就被人看透心思了,难不成这喇叭会读心术?那样的话,岂不是一点隱私都没有? “抱歉,我只是可以任意阅读人类的脑电波,与读心术无关,对学员的隱私也不感兴趣。是的,没有早餐。如果训练成绩不如意,也没有中餐。” 显然,前半句是在回復我的心思,后半句回復的是谁,我不得而知。 毕竟,我没有阅读人类脑电波的能力。 只是,不给吃早餐这事,诚然有些非人性化。 “人性化会让人类软弱,我们並不提倡。” 不提倡,不提倡,你是不提倡,你又不用吃饭,我不行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再说,肚子空空,神人也无法完成乘风破浪吧。又要马儿跑,又经马儿不吃草,这是明晃晃的剥削! 第207章 后果你承担不起 “人类,吃得太饱会智商退化、消化不良、身体肥胖、患发各类疾病,我们並不提倡。” 不是...行,算了,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 教官,开始练游泳吧。 我七岁开始学习游泳,还得过全省少年组冠军,大学时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標赛,得过银牌。 我暗自庆幸,幸好训练项目是游泳,可以轻鬆拿捏。要是给我整个万米拉练,我得死过去。 然而,我的游泳与这里的游泳,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我的游泳,是我驾驭水,我可以轻轻鬆鬆的让水听我的话,並成为我的助力。 这里的游泳,是水在驾驭我,只有水还就罢了,水面之下居然暗流涌动,上边还不时有大风狂吹! 我游泳时,是自己跳下水,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不是被踹下水那么残暴。 而此时的我,毫无心理准备的被一脚踹下湍急的池水之中,就像一叶扁舟,在风雨肆虐的海面挣扎求生。 本该向前的方向,遭遇大风强行改变,本该后蹬的两条腿,被暗流裹挟,两条腿几乎被铰成麻。 若不是我有著丰富的水下经验,顺著暗流的方向调整身体,难保不被大卸八块。 这么大体量的艰难训练,普通人真的难以承受。 另三位学员都是男性,肯定耐受能力比我强得多,我几乎已经看到自己接受惩罚的悲惨命运。 然而,我还在努力游著,前方的池子里传出一声惊呼,背手站在池边的教官甩下外套,直接跃了进去將人捞上来,平放池边,库嗤库嗤做心臟復甦。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风箭、水箭,还有铁血早上新公布的冰箭,又一次深觉自己可能是坐错车,不是去做科研,而是被骗到缅北,正在接受电诈或取器官前的体能训练。 “禁止胡说,这里是华夏,没有缅北,也没有电诈,请专心训练,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完了,胡思乱想又被抓包了,不想,不想,专心游泳。 捞上岸的学员甦醒后,教官一言不发將人重新踹回泳池。听著那人痛苦的悲鸣,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距离被罚又近了一步。 我惊恐的刚要吐槽,猛然想起那无处不在的大喇叭,赶忙及时收住,却还是被另一个池子的学员惊叫声嚇了一跳。 看不到其他学员的状態,只觉心惊肉跳,怀疑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捞上去的。 没多久,第三位学员也因腿抽筋、身上脱力沉入水底,被教官及时捞出。 四名学员,我是唯一仅存的幸运者。 我就像一页孤单的小舟,在风雨飘摇中孤独的旅行。 不过四十分钟,四位学员,只剩我一个,还坚持著在这么大的游池里游啊游啊游,只游得手脚酸痛、浑身无力,也不敢放鬆片刻。 就是那种你已经累得再也跑不动了,结果后边有只老虎一直在追你,然后你不得不拼尽全力一直向前、连头都不敢回的感觉,寧可累死,也不想被咬死。 其他三位教官身上都在滴水,身上的寒气似乎能將泳池封冻住,眼神刀子似的朝学员身上猛扎。 只有我家铁血,像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铁塔般屹立不动,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有如实质般,让我片刻不敢放鬆。 人倒还好说,轻易不会弄死我。 关键我害怕冰箭吶。 水温低於体温,不断的消耗著我身体为数不多的能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四肢渐渐迟缓,沉重得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回游的时候抽出精神看了下墙壁上的钟表,已经游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体力消耗达到我的极限。 渐渐的,手抬不起来,腿也划不动水,將要下沉的最后时刻,我用尽全力在水里翻了个身,双臂於水中上行到头顶,抱住头部,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水好冷,肚子好饿,手脚好酸,我,好累,好想吃饭。 突然,水底暗流激盪,將我高高弹出水面,又是一阵强风,不知要將我吹向何方。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瞬间捏紧我的心,尖叫已经涌到嗓子眼儿,不待出声,狂风骤然消失,我像一片树叶,旋转著向下降落。 扑通一声,身体和水面亲密接触,一口水灌进嘴里,沿著食道直入我空荡荡的胃。 被呛了一下,身体迅速下沉,我赶忙仰起头,调整呼吸,想要再次將自己浮出水面。 然而,我太累了,也太饿,身上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不甘的任自己在完全清醒的状態下,沉入水底。 我亲眼看到气泡成串的向上滚,感觉自己变成一条鱼,想笑又不敢笑,唯恐憋著的那口气被尽数挤出,然后把自己变成个空腔。 结果一个不小心岔了气儿,池水没头没脑的朝著我嘴里、鼻子里边灌,肺部针扎一样疼,脑子因缺氧开始意识模糊。 而我那高冷的铁血教官,正双手背后,像尊石佛般的屹立不动,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我,冰冷无情,见死不救。 教官,救我呀,快来救我呀! 再不出手,你的新学员將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科学界,將会损失一名成就卓越的未来科学家! 我要是掛在这池子里,你的冰箭可就不定射得出去啦。 佛祖、菩萨、各家大仙儿,各显神通啊,我不要死在这里,我想爸爸,想妈妈,呜呜呜... 显然我的祈祷发挥了作用,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我的背部,將我送出水面。 接著一阵天眩地转,身体被平放在冰冷的地面。 待我的眼睛重新看得清楚时,发现自己躺在泳池边,铁血站在水池里,目光有如冰锥般的冷。 此时,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还不给吃饭吗?”我可怜兮兮、声如蚊蚋的问,“让我吃饱,我还能再多游一会儿。” 铁血沉沉的看我一会儿,下頜线微动,黑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异样。在我的角度看著分析,应该是笑了一下。 虽然唇角翘起的时间短到仿佛没有发生,我却可以確定,他真的笑了。 第208章 小惩大戒 肚子饿、想吃饭,不是人之常情?可笑到铁血教官都会破防?笑屁呀! “他笑的不是屁,而是苍鹰你,请正確理解。” 我:......破喇叭,不就是个系统吗,別让我找到你,不然分分钟给你种个病毒,看你还怎么的瑟。 “用你们人类的话解读,光说不练假把式,本喇叭拭目以待。” 我:......不敢想,不敢想! 躺了一会儿,身上有了点力气,我挣扎著想要起身,才刚抬起上半身,铁血轻咳一声,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我晕头涨脑的坐起身,方才发现,身上的泳衣紧紧的贴著身体,开得很低的胸口那里,事业线深得不可见底。 走光了! 脸颊腾的一下红得彻底,连忙抬起手臂按住胸口,羞得想要找条缝隙钻进去。 “起来做一做整理运动,避免肌肉因过劳而僵化。”铁血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完这句话,走上泳池,一个转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十二点钟,喇叭大发善心的通知去餐厅吃午餐。 我去独立的更衣室换上准备好的迷彩服出来,铁血不知何时已等在那里。他也换了乾爽的衣服,双手背后,像一尊铁塔。 我跟在铁血身后,小心的记著行走路线,以防突发变態性考核,回不去睡觉的地方。 餐厅不大,两张餐桌,一张坐教官,一张坐学员。 经过仔细观察,四个学员,三男一女,我是特训班一枝。 令我大开眼界想要感动流泪的事情出现了,分配食物是按照被捞出水的时间决定的!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因是最后被捞出水的,不仅分配的蔬菜丰富,还额外加了一根鸡腿和五片牛肉。 一上午过得惊险又刺激,好在午餐做了完美的补偿,让我幼小的受伤心灵得以被安慰。 我捏著鸡腿骨,用我那两顿没刷的牙,哐哐一顿神眩,吃得满嘴流油,风捲残云般,十分钟解决战斗,靠在椅子上幸福的打饱嗝。 在家里时,这些食物我都很少吃,主要是被爸妈养刁了嘴。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连饿两顿,一个鸡腿愣是让我吃出满汉全席的的感觉,不由期待著,若是以后的每一顿都能分到这种食物,我也就知足了。 老话说得好,饿到份儿上,吃什么都香。 果然,环境逆行造人才。 坐著坐著,就有了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这让我分外纳闷。 可以说,屋子里的其他七个人,全都是陌生人,偷窥这件事,不应该存在。 但感觉实在太强烈,不得不晃动著脑袋四处寻找。 这一找不要紧,就看到铁血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端著杯饮品,优雅的抿上一口,姿態閒適得仿佛这不是特训场,而是一间典雅舒適的茶馆。 只是他望向我的目光,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仿佛曾经被这样的目光凝视过无数次。 他这样看著我,是因为我很优秀,给他涨脸了吗? 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而且他的目光看似平和,实则暗压锋芒、让人不敢直视,我只好挪开目光,闭上眼睛,回忆两条路线的详情。 不知什么时候,四位教官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们四个学员。 大喇叭又开始说话,“请学员自行按原路走回游池,走错一步,一根冰箭,错两步,两根冰箭,错三步,四根冰箭,以此类推。限时五分钟,没有按时到达泳池的,需接受惩罚。现在开始计时!” 又来了,冰箭冰箭的,没完了是吧。 机器这玩意会说人话也不行,冷冰冰的,没有人性。 顾不得其他人,我一个剑步抢先窜出门去,找到来时的出口,闭上眼睛,根据脑海中储存的地图,左拐右拐前进后退,终於成功走出时,提拎著的心落回原位。 三分零二秒,没有超时。 我庆幸的拍打著胸口,抹也把额头因紧张而泌出的冷汗,告诉心臟危险暂时解除,“没事儿啊没事儿,不要害怕,教官变態,咱不和他一样儿地。光明永远属於努力的人,晚上我们还会有鸡腿吃的。” 说的正开心,猛然看到角落里站著一个人,一身迷彩服被他穿出冷硬气质,黑眸如墨,一身凛然之气,正凝视著我。 铁血教官! 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我怎么没有看见? 他听到多少? 会不会因此引来什么祸事? 我大脑在飞速旋转,要不要主动认个错儿?虽说不会被一只鸡腿折断傲骨,但冰箭可以做到。 但是吧,看他那严肃冷酷的样子,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万一他没听见太多,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完了,又胡乱寻思,被大喇叭读到,我死定了。 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来自大喇叭的折磨。结果等了足有一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大喇叭不靠谱,还是这里属於大喇叭的阅读盲区? 没等想明白呢,身后的门开了,走出位个头不高的学员,拄著膝盖呼呼喘大气。 眼前一闪,另一位教官突然出现,嚇得学员一个激灵,咽著唾沫问,“报告教官,我,我没超时吧。” 教官看看腕錶,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几步,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些教官难不成都会隱身术,在这和我们玩儿神龙见首不见尾? 另两位虽说也回来了,但是都超出五分钟,不得不接受惩罚。 按照我的理解,能够被选到这里参加特训的,肯定都不是普通人。之所以超时未完成任务,应该对於这里的管理模式没有清醒的认知,並不是技不如人。 要说科学家是真会玩儿,惩罚人的招术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有创意。 单手倒立在地上行走十分钟,必须一次性完成,不能累计时长,小惩大戒。 显然,这两位没有一个是倒立行走的高手,做了一次又一次。 我们两位完成任务的,被勒令站在一边看著他们受罚,这诚然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 亲眼看著他们无比困难的完成任务,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汗流浹背,与先出来的矮个男对视一眼,都露出同情与担忧之色。 第209章 欲哭无泪 我默默决定,一定要快准狠的完成所有项目,决不被惩罚,不然会把脸丟到我那早已仙逝的姥姥家去。 有了上午的激流,下午这风平浪静的游泳池变得可爱多了。 脱下迷彩服,穿著里边的泳装,琢磨著要不要在铁血踹我之前,自己主动跳下去。 为防止身体抽筋,我活动著身体和四肢,做准备动作。 却突然发现四周寂静无比。 而铁血的眼睛里涌起风浪,脸部仅有露在外边的下頜部皮肤,青黑一片。 他这是,中毒了? 铁血抬起头,目光阴鷙的扫过另外六位男性,无形的威压,令他们极其司的移开眼。 三位教官纷纷背过身,接著就是扑通、扑通、扑通三声,三位学员消失在水面。 我虽不明原因,但见事情风向不对,不等教官踹,赶忙主动跳了下去。 然而,终归是我太幼稚,往往看上去越是让你愉悦的东西,越可能是坑。 看上去平静无波的水面、银光粼粼的水面,温柔得宛如春闺女子,却居然是分层的! 以我跳入水中的经验,这一下至少潜入池水三分之二的深度。 然而,当我真正的入水之后,竟然遇到明显的阻碍,就是那种眼前什么也没有,然后你用尽全力的往上冲,结果遇到一层超级厚的玻璃,还带著很大的弹性,被瞬间回弹的那种感觉。 率先入水的脑袋猛地晕了一下。 眩晕感过去,发现自己浮在水面上方三分之一的位置,怎么努力都无法下潜,有一层未知的透明物质,將水面切割成两个部分。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目之所及,並没有任何足以阻隔我下沉的固態物质,之所以无法下潜,只能是水被分层。 从前只在资料上见到过海水分层,当时因为对於这个结论过於好奇,还曾为此查询过一些资料,从而明白海水分层是温度、盐度和密度以及海洋环流等多方面原因导致。 海水分层需在特定条件下出现,並不觉见。 第一次知道並亲自体验泳池水也能够会分层,池水显然经过科学处理,这让我有种被置於刀俎之上的不妙之感。 从而意识到,老师安排的特训,不只是对体能和技能的训练,也是用一些其他学科的知识,潜移默化的影响著我。 海水分层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池水也分层,是怎么做到的呢?科学真神秘,这科研,还是得好好搞。 果然,我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池水突然开始翻腾,不断旋转,我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洗衣机滚桶之中,被当成条破抹布,猛烈的甩来甩去,时而拋向高空,时而摔向池壁,只甩得我头晕脑涨,眼冒金星,身体的每块骨头都痛得厉害。 话说,现在搞科研都这么卷的吗?这是要把我往死里训的节奏哇。 难怪老师要事先提醒我特训会很苦,我以为所谓的苦就是起点早、熬点夜,废寢忘食,大不了吃的差点、屋子冷点而已。 真正进来才知道,这哪里是苦一个字能够形容得了的,分明就是没把我当成一个人! 不知转了多久,池水突然安静下来,分层消失,身体向下沉,我本能的扑腾几下,把自己浮出水面,感觉自己从內到外都乱了。 刚露出脑袋,气儿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呢,便又觉眼前一绿,手臂被两只大手攥住,然后就像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崽子一样拎出泳池,墩在池边。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尚未来得及將垂落的头髮掖至耳后,冰冷得如同机械一般的声音响起,“应知应会,第三十五条,背!” 铁血的声音突然出现,嚇得我一个激灵,差点重新栽回水里。 好在他还有些人性,左臂抬起,將我拦腰截住。 而矇头转向的我,一时没站稳,竟衝进他怀里,脸部撞上一堵有如钢筋铁骨般筑就的墙壁。 冲在最前沿的鼻子一股酸热直由鼻腔传导至眼睛,眼角泌出生理性泪水。 还有他那只手臂,那是人的手臂吗? 与钢铁筑造的都没有分別,死硬死硬的,差点把我的腰斩断。 还有他的前胸,那是人的前胸吗? 分明就是一堵钢筋混凝土打造的防撞墙,差点要了我鼻子的小命! 这么硬和血肉之躯理论上不应当存在,除非,他是机器人。 不知是不是天生的服从性作祟,我站稳身体,来不及多想,脑海中那张名头为应知应会的照片自动跃出,找到第三十五条脱口而出,一字不差,无比丝滑。 铁血耐心的听著我背完,眼底浮起一丝满意,声音仍然冷硬如铁,“很好,换上衣服,一次性原地跳绳一千个,完成即可下课。” 脑袋里嗡的一声,我想原地去世,让我死了吧。 一千个原地跳绳!根本就是把我朝死里整。 铁血说的是一次性,意思就是中途你不能坏,只要坏一个,就要全部从头再来。 那可不是一千个就可以的,闹不好,跳个三万两万的,都有可能。 別说刚被卷完,我敢说绝大多数人就是没被卷这一通,也很难完成一千个跳绳。 太欺负人了,第一天就这么狠,往后的五个月零二十九天怎么过? “法制社会,生命珍贵,学员成绩太差可以退回,不会整死,不必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完了,被卷懵了,忘了不能瞎寻思这件事,又被大喇叭听见了。 得,现在开始得学会控制自己的大脑运动,不该想的不要想,要放空自己。 后来经过一件事,我才明白大喇叭存在的意义,和学会放空自己、隨意控制大脑运动的真正意义。 大喇叭可以隨意阅读我们的脑电波,那么其他设备也可以做到。国家保密级科研工作者,只有在遇到危险或特殊情况时控制住大脑,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守科研数据的安全。 这是一位真正的科研工作者必备的能力。 “请开始原地跳绳,请记住:姿势不標准大喇叭会叫停,叫停一次,一根冰箭,叫停两次,两根冰箭,叫停三次...” 啊,啊,啊!要疯了! “知道,知道,叫停三次,四根冰箭,以此类推。不用说了,我知道,都知道,现在就跳还不行吗?” “学员生出牴触情绪,惩罚一次。” 不等我有所反应,一只黑红的拳击手套突然出现,挟著冷风直直的朝著我砸过来。 我下意识的本能躲避,奈何那东西速度太快,且还会隨著我躲避的方向,隨时更新运行轨跡。 於是,我的面部避无可避的挨了一下。 那一下的位置相当微妙,並不十分痛,只是那力恰到好处的將我击飞出去。 穿著泳衣的曼妙身体,在半空中飞出一条完美的拋物线,然后以海豚般优美的姿势,坠入水中。 坠入水中的那万分之一秒,我看到了铁血愕然的眼神,和未来得及收回的右手。 说打就打,说罚就罚,这是在侵犯我的人权! 我愤怒的连拍两下水面,溅起的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深吸一口气,我把自己沉入水底,任由身体在水中自由漂浮,长发自然散开,隨著水流轻轻游动。 灯光穿过水麵,在水底投下我的光影,小小一团,无助又无力。 直到肺部被憋得生疼,我才浮出水面,呼出胸腔中的那口浊气,贴著池边大口的呼吸,怨愤的瞪著目光森森的注视著我的铁血。 真是人如其名,我都这样了,还用那种冷酷的目光荼毒我,诅咒你这辈子找不著女朋友! 大约五分钟后,我的呼吸恢復平稳,铁血走到我旁边,垂著眸问我,“需要我捞你上来吗?” 我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气,扯著嗓子吼,“用不著,我可以自己上来。” 言罢,我怒火衝天的游到台阶那里,抓住扶手,想要上去。 然而,这存身子相当不爭气,手臂无力,双腿也没劲儿,刚踏上一个台阶,便又软软的跌回水里。 四溅的水打湿铁血的衣服,他的脸成功的黑了三度,目光更加凛冽。 我顶著他吃人的目光,爬上岸,心里畅快不少。 林沐从小长到大,从不是软杮子。只是因为深爱程思昱,才让自己那样的没有出息。 走出被程思昱污染了的阴霾,我,林沐,还是那个骄矜傲气、有仇必报的林家大小姐! 气是出了一点,但绳,还是要跳的。 这次的惩罚是只拳击手套,下次是什么,根本猜无可猜。 换好迷彩服,接过铁血手里的特製跳绳,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普通的跳绳,绳子加粗,硬度也高,关键是重得厉害,跳一千个还不得跳死过去? 但,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铁血那嗜杀的眼睛就够我喝一壶的,抗命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我寻思著,不管怎么样,总不会看著我累死吧。 眼睛一闭,心一横,跳! 跳到一百个,身上开始冒汗;跳到二百个,后背湿了;跳到三百个,腿软得像麵条,感觉胳膊断了。。 这才跳了一小半儿,小腿和大腿根儿就像是被醋淹了一样,还有七百个呢,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欲哭无泪。 第210章 愤青的年纪 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开始在心里疯狂的各种咒骂程思昱。若不是他,算了,若不是他,我会早几年就去做科研。 现在的情况,只是把几年前的特训,延后至今天,早晚都是要受的。 跳到四百的时候,脸热心跳,眼冒金星,机械的做著跳绳的动作,身体已经跳不起来,特製的绳子打在脚踝上,疼得钻心。 刚数完五百八十九,眼前一黑,咣当,倒在地上,软成一滩水。 人虽倒下,眼睛也睁不开,但意识尚存一丝清醒。 一双大手绕过我脖子和腿弯,將我打横抱起,在我彻底晕倒前,动作轻柔的將我放在某个地方。 他的怀抱很硬,却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冰冷,也是带著体温的。 铁血其实也没有那么冷,至少是將我放下,而不是扔下,挺好的。 不知过去多久,我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坐在游泳对面的地上,背靠墙壁。 正对面的泳池边,亮著一个小小的屏幕,上边写著:自行前往餐厅! 再看看四周,所有人都走了! 没人性的东西! 把我自己扔在这儿,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们不心疼,我爸妈会心疼的好吗? 特训就特训,能不能別不把人当成人对待啊! 收回先前对於他的有关温度的评价,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冰块子、铁疙瘩! 我气愤的蹦起来,嗷嗷一顿叫骂。 声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不知打哪射出个冰溜子状的东西,朝著我的面部呼啸而来,嚇得我两眼发直,本能的原地右侧臥倒,才堪堪躲了过去。 冰溜子撞在墙上,直接震碎,变成数不清多少个小冰块。 有几块落在我脸上,冷得刺骨。 可以確定,这不是普通的冰。 我惊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再一次提醒自己控制自己,否则小命难保。 带著一身浓重的汗味儿,拖著沉重的身体,终於蹭到食堂,刚一露头,大喇叭又说话了,“未超时,本次不予惩罚。” 该死的...呸,我什么都没想。 教官都不在,其他三位学员已经就位,见我来了,与我同排的学员好心的为我抽出椅子,同情的看著我。 这一次,我的碗里只有青菜和米饭,另三人一人一只大鸡腿。 论体力,我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不是男子的对手,上午的获胜纯属侥倖。 “很辛苦吗?”坐在我身边的四问我。 忘了交代,四个学员的衣服上,分別印著四个字,我的是一。 “还好。” 实际上,我不是太好。 身上每个骨头节都在酸痛,提不起力气,而且额头似乎在发热,身上却很冷。 二抬抬眼睛,將他桌上的鸡腿推给到我面前,说话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女孩子就该穿著漂亮裙子,每天拎著包包逛街、吃甜点、谈恋爱、被宠成公主,受这个罪做什么?”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女孩子怎么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女性,照样流芳千古,怎么我就做不得,看不起谁呢! 小脸一绷,没好气的把鸡腿推回去,冷哼一声,“大清早亡了,还有人搞性別歧视?女人怎么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二怔了一下,有点意外,也有点为自己的不当懊恼,挠了挠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受苦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就该被好好养著。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你不要生气。这个鸡腿算是我的赔礼。” 他又把鸡腿推过来,我冷眼看著鸡腿,心里琢磨要不要接受,眼前突然一暗,一条强壮的黑影笼罩住我。 抬头一看,居然是神出鬼没的铁血。 他腰背笔直的站著,气势逼人,右手端著个纯白的餐碟,上边放著一只金灿灿的鸡腿。 可能是训练时我的表现太过不如他意吧,他人站得直,鸡腿香喷喷,眼神却冰冷的可怕。 我心中余怒未消,瞄了一眼明显与在座其他人不同的鸡腿,目不斜视的夹起根青菜送进嘴里嚼。 菜做得很一般,除了咸,没有別的口感,我胃口全消,但为了保证体力,托著碗扒了一大口米饭。 桌上气氛有点诡异,二三四齐齐望向我,对於我连教官都敢不理的做法,深感哀悼。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生气,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就是受罚,还能弄死我不成。 只要给我留口气就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末,我要把他加诸给我的这些,成倍的还回去! 唉,没办法,正是愤青的年纪。 “在聊什么?”铁血冰冷发问,仿佛吐出口的不是话,而是冰碴子,冻得我发抖。 这人怕不是天然的冷库,离得稍微近点都可能被冻伤。 “报告教官,是我说错话,用我的鸡腿给一赔罪。” 二到底是男人,还算有担当,站起身,啪的行了个礼。 铁血垂眸瞄了眼二的鸡腿,眸底掠过暗芒,將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恰到好处的推回二的鸡腿,“每个人的食量都是固定的,不许私下分配。苍鹰,这是你的鸡腿。” 啊?教官亲自给我送鸡腿?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鸡腿,咽了下口水,不知当吃不当吃。心里疑惑的却是,这次的训练,我是完成了,还是受罚了? 没有人给我答案。 “必须吃完!”铁血突然发话,声音比之前还要冷上三分。 我一个哆嗦,拿起鸡腿就咬了一口,直到我吃完一半,他才冷冷的转身离开。 三压低声音问,“要不是谁也不认识谁,我都要以为教官是在吃二的醋。” 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那是怕我营养不良、力气不济死在这里! 吃过饭,身上不那么冷了,也有了些力气。 大喇叭通知各回各家,又说那套走错一步,一根冰箭,走错两步,两根冰箭...以此类推的破话。 我站在路口,闭上眼睛调出回去的立体线路图,沿著画好的路线,一路走了回去。 另三个人哀號著各自找各自的路,住在不同的地方,自然要走不同的跳,谁也帮不上谁。 回到房间,洗脸、刷牙、洗澡、换上舒服的运动服,时间是七点半。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街可逛,也没有说话的人,为了打发漫漫长夜,我不得不和 大喇叭打商量,问它那些书我可不可以打开看。 大喇叭还没有回答我,房间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铁血迈著大步走了进来。 房间很小,我一个人活动已经不容易,铁血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只简单的往那儿那么一站,就显得本就狭小的房间逼仄得透不过气。 “教官,是还要进行特训吗?”我尝试著问,內心里担忧不已。 此时的我,身上冷一阵,热一阵,鼻子里呼出去的气息滚烫,我觉得我可能是生病了,难受得很,真的无法承受再被折腾一次。 “如果有,你会如何?” 我能如何?训唄,只要我训不死,你就往死训! “报告教官,我会尽全力参与特训。”我小胸脯一挺,不服气的和他对视。 因为,反抗什么的,是没有用的。 铁血见我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漆黑的眸底浮起一丝浅笑,声音中带了几分柔和。 “训练不是为了折腾你,而是让你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多方面的技能。搞科研不只艰苦,而且非常危险,你必须拥有自保的能力。另一方面,你必须拥有足够的毅力,耐得住寂寞、拥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坚韧,明白吗?” “现在明白了。” “对自己有信心吗?” 我郑重的点头,“有!” “好,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铁血从怀里掏出个手掌大小的类似手机的东西,一折一折的打开,居然是一个小型摺叠电脑,清晰的屏幕上,全是关於计算机技术和编程的文件夹。 市面上並没有发行过这个,应该是专用设备。 “哇,这个也太厉害了吧。”我忘了面对的人是铁血,爱不释手的摸了一下,下意识的发出讚嘆。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里是特训基地,以为会被铁血批评,不料他只是抬起大手,在我发顶揉了两把。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抬起眼睛去看他。 他揉我发顶的姿势,让我想起一个人。 在我跟著他学习功课的那八年多的时间里,尤其是在上了高中以后,每次我做错题目,他都会对我做出这个动作。 揉我的发顶时,他眼睛里的光,都特別的温柔,就像倾泄进窗口的月光,清冷、纯粹,却温柔似水,缓缓流淌,让人想要接近。 看到铁血眸中的光像溪水一样温柔流淌,我几乎以为他就是程南图。 然而,我心里清楚,他是铁血,不是程南图。 程南图的眼睛是蓝色的,肌肤奶白,只这两点,就与眼前的铁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坐在我身边,耐心的给我讲课,高大的身躯在桌面投下微暗的光影。 桌子又窄又小,我和他並肩的坐著,我的右肩挨著他的左臂,他的左腿,挨著我的右腿。隔著並不算厚的布料,我又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看著认真讲课的铁血,有些恍惚,又想起那八年的时光。 程南图也是这样坐在桌前,耐心的看我刷题,把他的解题思路完整的教授给我。 第211章 用掌心为我暖肚子 “这一部分,听得懂吗?” 我回过神,连连的用力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摇出大脑,指著一个地方说,“这里,我还有一点疑问......” “好,”铁血温和的说,“我再讲一次......” 十一点一刻,课程结束,铁血收拾电脑,我则捧著脑袋痛苦低吟。 一只温度略低的大手覆上我额头,动作轻而柔,声音惊怒,“发烧为什么不说?” “啊?我发烧了?怪不得这么难受。” 我自小被养得好,很少生病,每次有点小毛病,都娇气的要命。 在这里,不会有人让我依靠和撒娇,我决定靠自己硬扛。成长嘛,总要付出些代价。 虽说我的成长有些晚了,但有句话说得好,只要开始,永远不晚。 “没事的教官,我睡一会儿就好了,您回去吧。” 铁血站起身,利落而迅速的离开,我扯开被子盖住自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头痛得像是要爆开一样。 躺下去好一会儿才发现,早上又湿又冷的被子,乾爽又柔软,蛮舒服的。 这让我又想起程思昱。 跟他在一起的四年,我生过很多次病,每一次告诉他时,他都会皱著眉头说,“生个病而已,去医院就是了,用不著特地告诉我,不知道我很忙吗?” 甚至有一次我高烧四十度,外边下著大雨,我哀求他送我去医院,他却只冷淡的看我一眼,拎著车钥匙出门,一夜没有回来。 是我拖著高烧病痛的身体,在大雨里晕倒,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去的医院。 那么好的我,却要被一个烂人那么不好的对待,好心疼那时的自己。 其实我有点感谢叶晴,要不是她的突然回归,可能我真的就踏进程思昱亲手挖的坟墓之中了,那才叫真的悲惨。 这是特训的第一天,高烧生病,身边连一个心疼我的人都没有,心里莫名难过。 我蜷缩著,头痛欲裂,身上滚烫,冷得打哆嗦,我好想妈妈,泪水不自觉的溢出眼眶。 突然,额头嘀的一声响,我张开朦朧的泪眼,看到铁血左手端著一个银色托盘,右手拿著一根电子温度计在看。 “三十九度七,烧得很高。我先尝试给你物理降温,效果不佳再用退烧药。” 他放下托盘,在我床头坐下,长而有力的手指拿过一个浅蓝色小包装袋打开,拿出一条同色类似布的东西,粘在我额头上,“这是基地自製的退热帖,效果很好的。高烧的人需要多喝水,我给你带了温水,能够起来吗?” 我呆呆的看著他返著冷光的脸,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有著被人关心后的软弱,眼泪涌了出来。 他屈起手指为我拭去眼角的泪,薄唇向两边翘起,柔和的说话,“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我扶你起来,多喝点水。” 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又躺回去,恍然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冷情冷麵的铁血教官。 退热贴凉丝丝的,清凉的感觉不断的朝著皮肉內渗透,舒服得很。 疲倦袭来了,我的眼睛渐渐的张不开,想要睡,却又因铁血在这里而有所顾及。 冷酷寒戾的铁血,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为我拍平枕头,扯起被子盖住我,“困了就睡,我守著你。” 一句我守著你,我白天对他积累的怨恨,全部自动烟消云散。 我偷偷扯著他的衣角,不知不觉睡著了,梦到自己被绑到柱子上,周围摆满正在燃烧的木柴,火焰烈烈,火星落在我身上,灼痛难忍。 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看到铁血仍在我床头坐著,正在给我换退热贴。 他的动作温柔而小心,眼神专注。 “谢谢教官。”我嘟囔一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床头静静的守著,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或许是在程思昱身上从没有体会到这种关怀吧,在这个夜里,我对恶魔般的教官铁血,產生出一种很深刻的依赖感。 与程思昱一起的四年,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是依靠自己。 在这发著高烧的夜里,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也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是那样的渴望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安稳,连梦也没有做。 闹铃响起时,我坐起身四处寻找,灯火通明,一切都收拾得乾乾净净,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在床头被坐出的痕跡和额头的退热贴可以证实,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境。 铁血,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冷血。 四点半,铁血准时出现在门前,我迎上去,由衷的笑著想要说声谢谢。 不想他双眸中冷意森然,已经恢復成严肃的教官模样,对於我的笑脸无动於衷。 我突然就委屈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忽冷忽热,有什么东西噎得嗓子眼发疼,眼睛里浮起一层薄雾。 就好像有个重要的东西,被不明原因的砸碎了,怎么都拼不起来。 铁血怔了一下,默然的凝视我两秒钟,转身走了,一个字也没有说。 发烧过后,长时间浸泡冷水的后遗症就出来了。 这个晚上,结束训练的我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只觉小腹一阵尖锐的痛意,紧接著一股热流顺势而下,小內內便感觉到一阵湿意。 完了,亲戚提前造访! 小腹的痛意一阵紧似一阵,我额头泼出一层冷汗,弓著腰,不住的吸著冷气,脸色惨白如纸。 痛经的毛病,是因为程思昱才得的。 叶晴离开的那年冬天,他的腿部復健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特別的折磨人,每次从復健室出来,他都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晚我来了姨妈,只离开半小时,去买卫生,他便从窗子跳了下去。 復健医院的后院是一个很深的天然湖泊,冬季里结著一雨多厚的冰。程思昱的身体从高空坠落,砸穿了冰层。 我回来发现窗子大开,嚇坏了,奔到窗边,看到冰面一个人形的冰洞,而程思昱双手扒著冰面,努力的不让自己下沉。 我一下子红了眼睛,衝到楼下,不管不顾的也跳入冰水之中,想要救程思昱上来。 那时的程思昱几乎被冻僵,意识也模糊了,紧紧的抱住我不肯鬆开,怎么哄都不肯鬆开手。 我双手被困,无法滑水,硬是在冷水之中泡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被听到呼救的保安发现,將我们救了上去。 自那以后,我便多了痛经的毛病。后来找了很多名医治疗,大有起色,已经很久没有犯过。 而我,似乎已经忘了痛经来时,那种锥心蚀骨般的痛意,是如何的让人崩溃。 在这寂静而孤单的夜里,小腹的痛意直窜脑部神经,那种深重的痛,让我冷汗淋漓,生不如死。 强撑著直到食堂餐厅,还没有站稳,便眼前一黑,痛得晕了过去。 完全沉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一个人,急切的朝著我奔了过来,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在鼻尖縈绕。 意识一直不清不楚,多数时间沉睡著,偶尔有两次有了点知觉,只觉小腹那里暖暖的,好像有一只手在为我轻轻揉抚。 是做梦吗? 是太过期待而生出的幻觉吗? 那可是我无人触碰过的神圣之地! 不过,真的好暖好舒服。 醒来时在我的小窝里,头顶的灯光很明亮,晃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只见床头的小凳子上,铁血端端正正的坐著,巍峨的身子板有些微弯,总是烱烱的眸底,漆黑的眸色托著一层淡淡的疲惫和担忧。 他的姿势很奇怪,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著,让他无法直起身子。 我动了动身体,小腹那里虽仍有丝丝拉拉的余痛,却软软的、暖暖的,很是舒服。 小书桌上放著一只纯白色的小碗,有浓郁的生薑的味道散发出来,还包含著缕缕香甜。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一碗未完全喝掉的薑汤。 想不到,在我如此痛苦难耐的夜里,又是铁血在照顾我。 说起来汗顏,才进入基地几天啊,便病了两次。 而这两次,都是铁血在照顾我。 他,真的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冷。 我嚶了一声,给他打了个將要醒来的知会。 铁血身子一僵,猛然坐直身体,极快的压下眸底慌乱,脖子自下而上浮起一层疑似暗红的顏色。 我只觉小腹那里一空,霎时轻了不少,隨著被子的开合,一股凉气直进来,痛意陡然加重。 “啊!”我难耐的低呼一声,掌心本能的覆上小腹,只觉那里的布料之上,余温仍在。 脸颊豁地红得不像话。 难道说,我在意识不清之时,小腹之上那又暖又柔的温度,是铁血的大手? 连我爸爸哥哥都没有这样为我暖过肚子啊,铁血教官,你,是不是...... “好些了吗?”铁血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嗓音低哑,仿佛被夜风吹拂著的大提琴。 一想到十之八九是他用掌心为我暖的肚子,我便尷尬的想要用脚趾在被子里抠出个三室一厅。 由於太过难为情,反应有点慢,脑抽的问了一句,“谢谢教官用掌心为我暖肚子,已经好多了。” 话音未落,铁血露在外边的肌肤倏地红了,从脖颈底端一直到下半张脸,一片桃般的緋红。 想不到铁血教官一个大男人,还挺纯情! 第212章 就,咬牙忍 “身体不適,准你两天假期。以后如有类似情况,提前告诉我,以免出现危险。” 我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弱弱的举起,“报告铁血教官,我,我,我需要多一点的...那什么。” 铁血站起身,脸红得仿佛要滴血,惯常严厉冰冷的声音多了一点颤抖,“什么品牌...尺寸...我叫人出去买。” 这种事,我也很难说出口,不说又不行。 於是,铁血教官在狭小的房间里,听他的学员苍鹰仔细讲述了卫生的品牌和尺寸,顶著一张大红脸,故作镇定地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急切的离开脚步,不厚道的坏笑出声。 笑著笑著,眼睛湿润了。 我不由再次想起和程思昱在谈恋爱的四年,其中多少次我痛得冷汗淋漓、泪流满面,从夜里睁著眼睛痛到黎明,他从没有关心过我一次。 真诚的用尽全力爱著的人,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对我来得关怀。 我的真心、真爱,和最美好的时光,真的餵了狗了。 在这远离蓝城千里之外的地方,没有外界的消息来源,不知道程思昱现在是什么样子。 此次他对我做的事情其恶劣程度,超出以往的任何一次。 不只我,林森先生、程南图,甚至老师,都极其愤怒。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所犯下的罪行,一定会受到严惩。 未来的若干年內,他和他的家人,在里边,可以一直团聚。 这样也不错,至少比一家人生离,要好上很多。 再次想起程思昱,我奇怪自己居然对他没有了恨意。 果然,没有爱,就没有恨。 若说现在的我对於程思昱是个什么样的情感,我只能说出四个字:后悔、可惜。 后悔眼瞎心盲爱过一个人渣。 可惜我那一颗赤诚之心。 大约两个小时后,铁血归来。 仍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双手各拎著一个大袋子,里边满满当当的装著东西。 隨著东西一样样的被他摆在桌上,我脸上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 身为大直男的铁血,脸上的红色,比我的要深上几个色號。 应该是没有找到我说的品牌,各种各样的卫生包装袋绿绿、各种尺寸,摆了长长一排。 还有单独包装的红、薑片、暖宝福,居然还有一张单人的电热褥! 最让我脸红心跳的,则是那瓶大咧咧最前边的经期护理洗液。 护理液本身没什么,让人感到难为情的,是包装上边的配图,真的是... 不知道铁血是如何把这东西装到袋子里边去的,我只看到他往外边拿护理液时,烫手似的迅速放在桌子上,连看也没敢看,耳根红的仿佛要滴血。 另一只袋子里装了很多小吃,其中好几样,都是我比较喜欢的。也不知他是瞎猫碰死耗子,还是有意为之。 最让我惊奇的,是他居然掏出来一只打包盒,放在桌上打开时,香味扑鼻而来,馋得我口水直流。 我抱著肚子爬起来看到包装盒上的logo,不觉心口一热。 是我大学时期最喜欢的米粉! 眼里浮起感动的泪,我扬起脸惊喜的问,“教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铁血板著脸,退后半步,声音冷得差点冻伤我的笑脸,“费话少说,以后照顾好自己,不要给別人添麻烦。” 说完,他毫不迟疑的扭头就走,留下愕然的我在一堆卫生中独自凌乱。 冰火两重天,不过如此! 凌乱的最后,我还是捧著那碗米粉,连粉儿带汤的吃个乾乾净净,出了一厚层汗,身上特別轻鬆,闷乎乎的小腹也不再难受。 由於知道了铁血冷酷的外表之下,其实掩盖著一颗柔软的心,我便不再那么怕他,偶尔和他顶顶嘴、唱唱反调,他都包容了我。 对於我来讲,他是又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连二都说,女孩子是天生就討人喜欢的一种生物,教官亦不能脱俗。 在特训基地的日子里,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学了很多之前想都未曾想过的技能,比如开飞机、比如开轮船、识別各种毒素、深化对於物理和化学方面的认知、甚至学习了系统的中华武术...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基本都是白日体能,夜里专业,日子过得快而充实。 我,也从一名娇气巴拉的大小姐,逐渐蜕变成一名坚毅无畏的战士。 变態的特训还在继续。 这天的早餐很丰盛,南北兼具,大喇叭说隨便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因昨晚高烧,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个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豆沙包、一只水煮蛋。 其他三位都吃了不老少,尤其是四號,喝掉四碗皮蛋瘦肉粥,仍然意犹未尽。 “都吃饱了吗?”三的教官性子跳脱,是四位教官中唯一喜欢说笑的。 四拍拍撑得鼓鼓的胃,满足的说,“吃饱了!” “很好,”四教官的眼睛在三位男士身上游走一圈,神秘的笑了,大手一挥,“出发!” 八个人的脚步,在长长的走廊里迈著整齐划一的步子,踏起的回声神秘且从容。 很快来到今天的训练场地。 我们看著四间屋子似的圆形滚筒,目瞪口呆。 这简直就是为我们四个学员量身定製! 我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太敢相信的看向铁血。 视线与铁血的在半空相遇,我的充满疑惑,他的状若无物。 大喇叭宣布训练规则:全程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许有任何行动,违反规则者,罚做五百个端腹。 五百个端腹,能把我肠子端废嘍。 从小到大,我连阿拉伯飞毯都没敢玩过,让我坐滚仓! 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的节奏。 然而,我们是无权质疑的。 四位学员坐上滚仓,刚扎好安全带,就听到喀的一声,从脚下升起个透明的罩子,將我们分別罩住,直接变身为微型监狱。 开始! 喇叭声音未落,大滚仓便开始前后左右隨意翻滚。 开始时可能是为了让我们適应,速度不算快,角度也没有那么刁钻。 大概两分钟后,突然加速,快得我看不清楚其他人的脸,只觉得眼晕。 心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吊在半空,左摇右晃,隨时可能离家出走,为了不惊叫出声音,我死死咬住牙关,闭上眼睛,一分一秒的熬时间。 眩晕感极其强烈,胃里开始上下翻腾,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叫囂著想要从嗓子眼衝出来,被我一次又一次强行压下。 滚仓旋转时的力度之大,像是隨时能將孤零零的脑袋甩得与身体各自为政。 不得已,我只好蜷起双腿,双手抱住不太结实的脑袋,努力把自己团成团。然后把精神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另一部分用来控制胃賁门,千万別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吐出来。 我如醍醐灌顶般突然明白了,大喇叭所说的不许有任何行动,指的是呕吐。 那意思就是,谁要是敢吐了来,谁就遭殃。 而且,以这种旋转速度测算,万一吐出来,结果有两个,一个是按原路返回,另一个是呈喷射状,让整个舱体雨露均沾。 不管哪一种结局,都不是我可以接受的。 太噁心了。 我闭著眼睛强自忍受著天旋地转,尝试著让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突然的,旋转停止,额头不知撞在哪里,疼得眼冒泪。 待舱体平稳,我尝试著睁开双眼,庆幸自己挺过全程,却见到了让我永生永世不敢回忆的一幕。 只见另三位学员的透明舱体,全都是顏色各异的各种附著物,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人。 我忍著不適仔细看了一下,白色的那种附著物,应该是豆腐脑。 只看著就如此的要命,小小的密闭空间之中,味道定然浓郁无比。 不敢想像坐在里边的三位男士,是否还活著!尤其喝了四碗粥那位兄台,有没有被强迫自產自销过。 噁心之感铺天盖地的自胃里向上涌起,我赶紧重新闭上眼睛,不断的深呼吸將那种感觉硬压下去。 儘管用尽全身的力气,两腮和舌头底下仍然不断的渗出酸水儿。 越是不敢看不敢想,大脑越是自动浮现另三只滚筒的惨状。 我不敢想像,万一同时打开舱体,那种销魂的味道四散开来,我还忍不忍得住。 好在,铁血还有点人性,第一个现身,將我放出舱体带走。 至於另三位无法描述的狼狈之態,他连眼角也未撩一下。 “怎么忍住没有吐出来的?” 我回头看了一下被放出舱,单膝跪地还在狂吐的四,没敢多看的转回头,想了下方才的自己,说,“就,咬牙忍。” 铁血侧脸看了一下我,眸底漾出笑意,大手一挥,“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回去自由活动。苍鹰,你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当然想啊,只有老天知道,我有多么怀念清拂的风,和青草的味道。 我老老实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第213章 再高一点 “奖励你一次,准备出发。” 一小时后,我跟著铁血通过曲里拐弯的地下长廊,又迈出一道厚度超过三十公分的金属大门,来到阳光明媚的地面。 我仰起头,眯著眼睛望向天空,用心的感受风吹过肌肤,抽著的鼻子,嗅著人间烟火的味道,胸腔鼓盪,有种想要大喊的衝动。 虽说仍被四方的墙围住,但那种可以接触阳光和风的感觉,真的特別感动。 园不算太大,我热泪盈眶的跑了一圈,竟在被灌木遮住的角落找到一掛朴素的鞦韆。 说它朴素,是因为它构造上的简单。 两根深深插入土中的竖杆,一根粗壮的麻绳固定在坚杆顶端的横樑之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 即便这,也足以令我激动万分。 鞦韆,是每个女孩子,小时候的梦想。 “教官,这里有个鞦韆!”我开心的喊。 铁血不急不缓的逆光而来,仿佛整个人都披著金光,“想盪吗?我可以推你。” 说这话时,铁血俯首凝视著我的脸,目光清亮如水。 我坐上鞦韆,他在我身后,一下又一下的推著我的背,將我送上半空。 “推高一点,再高一点,推呀,飞上天啦!” 我像一只蝴蝶,隨著风一起飞,瀟洒又自在,笑声银铃一样成串的飘荡。 这是自从叶晴回来,小半年了,第一次这样开心! 若是我早知道离开程思昱的日子会如此开心该有多好,何须虚度那么多光阴。 盪得累了,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还在笑个不停。 铁血也在我身边坐下,盘起双腿,两只大手按在膝盖上,侧过头看了一会儿,身上冰冷的气息被消融。他就那样坦然的坐著,看著我弯起唇角,像是温暖和煦的邻家哥哥。 看到他,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程南图。 铁血和程南图分明是两个人,却给了我相同的熟悉之感。 “你们女孩子,总是这样感性吗?” 我歪著小脑袋,视线与他的在空中相遇,“是啊,所有女孩子都是感性的,教官你不知道吗?教官没有谈过恋爱?” “確实没有谈过。” “为什么呢?你是个很棒的人,喜欢你的女孩子肯定有很多。” 他收回目光,敛著眸子,沉默了,身影落寞,“等著一个人长大,等著她回头看到我。”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受过什么情伤,便没敢再问。 被心爱的人插刀子,真的很疼。 我不再说话,他也默然无语。 好一会儿之后,他低低开口,“我喜欢的女孩,她,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你明明那么好!”我一骨碌爬起来,像只小狗一样跪坐在他面前,对於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因为我也和他一样,我爱的男人不爱我,还將我伤得体无完肤。 “真的很好吗?”他抬眼看我,眸底微光流转。 “是啊,”我认真点头,“真的很好。” 铁血定定的凝视著我的眼睛,笑意在他眼睛里慢慢的散开,唇角高高翘起,想必面具下的神情也很是愉悦,“我很开心,真的。” 他的目光过於执著,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重新坐上鞦韆,有一下没一下的摇。 这次,他没有再来推我,而是坐在地上,一直看著我,视线就落在我的背上,有如实质般,让我整个后背都热得厉害。 经歷滚舱事件,午饭是吃不下去的,我直接回到房间,看了一会儿书,准备睡个午觉养养长期缺觉而有些萎靡的精神。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知怎么就碰到额头,疼得差点流眼泪,想起在滚舱里受了伤。没有药,也没有医生,只好自己揉了两下,委委屈屈的睡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钟,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舒適无比。 手下意识的去摸额头的伤,却发现伤口上盖著一块四方形药片,仅存隱约的痛意。 铁血来过了? 在这里,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来我的房间。 这人看著冷,实则还是不错的。 变態的体能训练还在继续,晚上的时间用来学习专业知识,每天都过得相当充实。 铁血告诉我,我確实有天赋,但是离开专业领域的时间太久,科技更新换代的很快,我想要赶超並达到最好的状態,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我孜孜不倦的学习著,大脑就像一块干了的海绵,疯狂的汲取知识,让我的大脑变成一块无穷大的电脑硬碟,进行海量存储。 身体已完全適应了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晚上十一点钟准时上床睡觉的作息。 体能训练让我的体魄在短时间內,获得优质提升,手臂上有了肌肉块,腰肢却愈发的柔韧有力。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和铁血相处的越久,越是在他身上感受到和程南图相似的地方。 尤其他看向我时的眼神,真的和程南图一般无二。 今天的他又给了我这种感觉,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程思昱。 他已经从我的世界中完全剥离。 来到特训基地的第九十九天深夜,正值农历春节,万家团圆的日子。 结束晚上的文化课,我因想念爸妈,委屈的悄悄掉眼泪,眼睛都哭红了。 这是我参加特训以来,第一次流眼泪。 其实也不是太想哭,就是觉得不哭一哭,无法排解对亲人的思念之情。 铁血去而復返,我哭得太投入没有发现。等到我看见时,他已经不知在门前站了有多久。 那双渣漆黑的眸子中,含著的似乎是心疼和怜惜。 “为什么哭?” 我用膝盖蹭了下眼泪,“想家想爸妈。” 他纵容而无奈的笑了,“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你这种冷心冷血的人,怎么知道思念家人的滋味儿啊。” 他怔了两秒,身上又出现熟悉的寒冷,双手背在身后,半晌,垂眸吩咐:穿上厚外套,跟我走! 铁血带著我,七拐八拐走了很远,打开一扇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院子里亮著数盏灯,光华皎洁,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有著隱隱约约的灯光,空气中瀰漫著火药的味道,不时的彩色的焰火升上天空。 这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我兴奋得差点流泪,不住的揉著眼睛。 铁血將当初收走我手机的小盒子交给我,打开,“充过电了,你可以和家人通个电话,报下平安。” “铁血,我爱死你啦!”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我不自觉的蹦起来,又非常认真的抱了他一下。 铁血的脸腾的红了,不太自在的摸了下鼻子,眼睛瞥向一边。 我欢呼著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那一刻,眼泪没出息的流出来。 真的好想爸爸妈妈和哥哥。 老师说科研者是孤独的。 在我看来,孤独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思念。 妈妈接起电话时,声音是迟疑的,带著试探和惊喜,“女儿?是你吗?沐沐?” “妈妈,是我,爸爸妈妈新年好,我好想你们。” 妈妈一下子哭出声音,哭得说不出话,爸爸接过电话,聊了好一会儿,知道我好好的,便放了心,依依不捨的结束通话。 林森先生在去往欧洲的飞机上,联繫不上,我给他发了条六十秒的语音消息,向他报了平安,拜託他照顾好爸妈。 没想到的是,小西居然打来电话。 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三刻,这丫头都不睡觉的吗? 听到我的声音,小西激动的哭了,“沐沐,我好担心你,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沐沐,你一定要让自己开心。” 我听著她的口风不太对,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她在赵越铭订婚礼那天离开蓝城,去往国外深造,归期不定。 赵越铭不知在哪里听说了她出国的消息,当场毁婚,扔下新娘子和赵家惦念已久的珠宝市场,去机场追她,求她原谅,唱了一出追妻火葬场。 但是,他去得晚了,小西的飞机已经起飞。 赵越铭不知道小西所在的具体位置,一个月至少出国四次,只为將小西找回。 又一个得到时不珍惜,失去时装深情的大渣男。 “他找到你了?你呢,怎么想,要不要原谅他?”我担忧的问小西。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对姐妹的情路,都如此的坎坷。 “你呢沐沐,你和程思昱那么多年,你那么爱他,事情走到今天,你后悔过吗?” 我抬起头,看著广袤深邃的夜空,认真仔细的思考,然后肯定的说,“小西,我很確定,我已经不爱程思昱了。解除婚约,我永远不会后悔。” 小西吸了下鼻子,声音囊囊的,“赵越铭在利益和爱情面前,选择前者,若我原谅他,下一次,被拋弃的仍然会是我。所以,沐沐,我才不会原谅他。姐妹儿这么好,有钱有顏有事业,什么样男人找不著,对吧。” 我笑了,心里微酸,为我坚强的小西,也为我们不值得的爱情,“对,过去的人和事,就当成死的。未来,我们一起往前看。” 第214章 非吃我不可 也给老师打了电话,老师还没有睡,听到我在电话里抱怨特训没人性时,小老头乐得开怀大笑,然后告诉我,那只是在强健我的体魄和磨链我的意志力,这一关都过不去的人,没有资格做国家科研。 和家人通了电话,心情异常愉悦,脚步轻快不少。 回去后硬是把之前学过的內容,全部拿出来重温,直到那些数字、公式、函数像自己养的孩子一样听话,不用招手就知道我要哪个,方才睡了过去。 要说这基地也奇怪,每天十一点三刻准时熄灯,让我想要多熬一会都不行,怪气人的。 清晨,生物钟准时运作,將我从睡梦中叫醒,墙上的钟表时针恰好指在四的位置上,纹丝不差。 正在吃早餐,討厌的喇叭突然播放通知,说今天的体能训练改成实野拉练,给十分钟做准备。 还真是一环扣一环,连口气儿都不让人好好喘。 十分钟跑回房间都不够,再说就是跑回去,除了拿件衣服,也什么都没有。 我也没有多做无用功,將没吃完的食物胡乱包一下,装入迷彩服的口袋里,又顺手装了两瓶水。 学著铁血的样子,將裤角和衣袖用绑带缠紧,可以防止虫蛇爬入,戴上帽子,跑去集合时,抓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一边的果。 万一中午晚上都没有饭,为了保证体力,还是要准备点补充能量的东西。 之所以没有做更多的准备,是因为现在的我每天都只穿迷彩迷、平底鞋,脑子里的每个细胞都警惕著,以应对隨时可能会来的变態考核。 二的教官开著一辆迷彩吉普,载著我们在小路上顛簸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指著前边苍苍莽莽的山体,冷漠的说,“即刻进山,你们的身上都带著追踪仪,按照自己的路线行动,天黑前在五號位置集合。回不来的,留在山里餵狼。” “什么?山里有狼?”我嚇的头皮发麻。 那个教官看过来,邪魅一笑,“不止有狼,还有蛇、蚂蟥,妖魔鬼怪。” 我:...... 吉普车开走,二招呼我们开了个会,然后各自进山。 看著三个男人义无反顾的背影,我是脚软腿酸心突突,好想大哭一场。 爬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狼、蛇、蚂蟥和妖魔鬼怪。 进山的路目前看著没有太难走,我捡了根粗树枝做拐杖,一路向上。 走了大约一小时,第一个难题出来了。 小路在脚下戛然而止,再想上去,没有路!想找到五號位置,那就得自己开路! 这对於我来说,绝对是个新课题。 没办法,硬著头皮上吧。 人生当中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爬真正的荒山野岭。 我一边害怕得要死,一边累的要死,两只脚简直不是我自己的了。 又走了好久,太阳都快升到头顶了,终於找到二號目標,成功打上標记。 实在太累,我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补充点给养。 不料刚弯下一条腿,就看到前边的小灌木上盘著一条翠绿的蛇! 拇指粗细,不到两尺长,蛇身的顏色绿得很不討喜。 铁血也没讲过蛇的分类啊,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竹叶青? 听说这玩意儿可是剧毒啊,被咬一口,分分钟心肝肾衰竭,死亡率相当高。 我登时腿软了,我虽说出生在南方,也见过蛇,但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呀,更別说剧毒的竹叶青。 荒山野岭的,真的被咬一口,就是及时送医,肯定也来不及。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葬身蛇口? 不行啊,我还不知道五號位置在哪里,没有完成任务,会被罚的。 转念一想,都中了竹叶青的毒了,肯定是凶多吉少,还考虑什么罚不罚的。 活命要紧。 我维持著身体向前倾,一条腿向前弯曲,一条腿在后边蹬直的姿势,动也不敢动,就害怕万一我这边有什么动静,被它感觉到,嗖的衝上来就是一口,不管咬哪儿我都得嘎嘍,救援都来不及。 更何况我连电话都没有,根本就是求救无门。即便有电话,也很可能电话没拨通,已然中毒身亡。 等到铁血发现我没有完成任务来找我,早就死透了。 女人啊,还是要靠自己。 就这样,一人一蛇,中间隔著不到两米的距离,大眼儿瞪小眼儿。 我把脑袋里所有的照片都翻出来,也没找到一张是能制衡竹叶青的。看来知识面还是太窄,不然不能把自己处於四面楚歌的境地。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我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奇怪姿势,身体僵硬,关节发酸,马上就要坚持不住。 此时,我不由悲从心中起。 不知道就这么掛在山上,死后能够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諡號,光荣牺牲的国家科研工作者,还是无知无畏的驴友。 我这边累得腰酸腿疼,眼看著就要扑倒在地。 而蛇,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若不是以我这超强的视力,能看到它偶尔的会动动眼珠儿,都得以为是条假蛇。 显然我不是蛇的对手,但是我也不想死。 咬紧牙关坚持著,汗水大滴大滴的从额头滑落,內心却一刻比一刻更绝望。 出身未捷身先死! 膝盖突然一软,身体骤然一松,无力的跪倒在地,给竹叶青行了个大礼。 此时此刻,我非常想念我的铁血教官。 不想竹叶青还很有个性,居然不吃我这套,本来耷拉著的蛇身几乎是眨眼间,便挺成一道直线,朝著我箭似的射过来。 这一刻,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占据所有感观。 別管打不打得过,死马全当活马医吧,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被咬死,也忒冤了。 电光火时之际,我抡起手里的拐杖,双眼紧闭,也不管是哪儿,打没打中,反正就是一顿乱挥,边挥边咬牙切齿的喊,“贱蛇,臭蛇,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打了好半天,累得我两条胳膊都要断了,呼呼的喘著气,小心肝差点蹦出来,直到再也抡不动,方才不甘心的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耐心等待毒血攻心。 美好的人间烟火,再见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上湿冷,我躺得有点受不住,尝试著活动一下身体,发现居然哪里也不疼,也没有头晕的感觉。 这么说,我没有中毒? 爬起来將鞋袜外套,仔细的检查一遍,居然真的没有受伤! 小青就躺在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我用树枝扒拉一下,没反应,再扒拉一下,还是没反应,死了? 推拉第三下时终於看到,小青的头被打爆了。 我看了看手上的树枝,深觉不可思议。 这么个玩意儿,能把蛇头打爆?我已经强大至斯了? 不管怎么说,干掉了就行。 有惊无险的干掉一条蛇,內心无比骄傲。 很有成就感的拿出早上打包的食物,半根鸡腿、几片牛肉,还有一个馒头,准备喂喂咕咕叫的肚子。 话说拉练这玩意儿,真的是个体力活儿,不吃的饱点哪能行。 走了一上午,嗓子眼儿干得厉害,拧开一瓶水刚喝了半瓶,撕下块鸡腿肉大嚼,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前方的树林之中,树叶抖动的厉害,显然有东西在行走。 我心口一凛,战战兢兢的刚拧上水瓶的盖子,看到四条半人多高的犬类生物,正呈半圆形向我包抄过来。 它们每一只都体型硕大、毛色顺滑,走起路来威风凛凛,落地却毫无声息,轻盈矫健的令人胆寒。 真的把狼招来了? 最前边的那只,白灰黑三色,又厚又密的皮毛,四肢强健有力,额头顶著明晃晃的火字,有类似口水的透明液体,沿著它的嘴角往下流,两只蓝灰色的眼睛盯著我,一动不动,像是找到可口的猎物,正在思考从哪下口最好。 另外三只也围了上来,蹲在头狼的身后,眼睛同样盯著我,像是飢饿已久终於看到一顿可口的大餐,一只只的口水横流。 唰的一下,手脚冰凉,身体僵硬得动也不能动,冷汗瞬间湿透我后背的衣服。 才出蛇穴,又入狼窝? 这哪里是实野拉练,是让我进山餵狼来了吧。 求生的本能让脑子快速反应,跑?上树?装死?还是不畏生死的搏斗? 似乎哪一样,都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老师说的对,只会科研是不行的,关键时刻必须能够保护自己。 我决定命大回去基地的话,一定要更加认真的对待特训,必须把自己培养成武林高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决定试试,死马全当活马医唄,总不能等死什么也不做。 “大狼啊,你带著它们回去吧。你看我瘦了叭嘰的,也没有多少肉,肯定不好吃。” “一看你那个威武劲儿,肯定是狼王。只要你肯放过我,我感激你八辈儿祖宗,等我回去,给你们准备肉,多少我都给,保证兑现。” 打不过,骂不得,我只能自欺欺人的小声的和头狼打商量。 劝劝唄,不然咋整啊,能多活一分钟是一分钟。 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反正摆摆头,打了个响鼻,又朝前凑了凑。 这意思是不同意?非吃我不可? 第215章 我需要一个补偿 恐惧顷刻间达到顶峰,手上的半根鸡腿毫无知觉的掉在地上,嗓子眼儿苦得厉害,脑袋里仿佛有一万根鞭炮同时爆炸。 这一刻,我脑子里全是动物世界里,饿狼撕咬猎物鲜血飞溅的场景。 完了,经过狼口,还是四匹狼,我肯定得死无全尸。 浑身血液结冰般的寒冷,身体哆嗦成一个团,那种即將见证自己死亡的绝望,让我眼角流下冰冷的泪。 四匹狼像是同时收到什么信號,眼睛一亮,弓起背,一窝风似的朝著我衝过来。 “铁血,救命!” 尖叫终於出口,最后的意识用来看到头狼壮硕的身子將我撞翻在地,那双冒著幽光的蓝灰色眼睛,距离我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狼嘴张开,尖牙闪著寒光。 必死无疑! 妈妈,爸爸,哥哥,小西,所有爱我的人,永別了,我爱你们! 可能是死的时候姿势不对,身体特別不舒服,哪儿哪儿都酸嘰嘰的难受。 我蛄蛹著翻了个身,只觉右手疼了一下,好像还有光透过眼瞼! 眼睛虽张不开,但是呼吸到了带著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所以,我没死,是铁血救了我? 我攥紧拳头,把所有力气都用在眼睛上,努力的想要回到现实世界。 运了半天的气,眼睛还是没有张开,却听到几个人在小声交谈,声音时远时近,听得不是太清楚。 “为什么把它们放出来?” “不是你说的锻链胆量吗?我只是按照你说的做嘛,怎么都怪不到我头上。” “依我看不如算了,护成这样,能锻链出什么来?” “那个,我弱弱问一下,老大,她是分不清狼和阿拉斯加吗?” 什么阿拉斯加?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护我?什么锻链?还是说我在幻听? 心里一著急,结果又晕了。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眼睛很容易的张开。 我好好的,没有死,手也没有受伤。大难不死,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铁面从门口走进来,站在我床边俯视我,高大健壮的身躯巍峨挺立,身上的压迫感让我有些喘不上气。 见我泪流满面,抹了张纸巾丟在我脸上,略有些嫌弃的说,“这里是基地医院,你只是受到惊嚇,並没有受伤。” “是你救的我吗?” 铁血迟疑半秒,眸底闪过一丝愧疚,“是我。” 我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不由问他,“你的阿拉斯加?” 铁血虎躯一振,嘴唇抿住,在我的方向,可以看到他紧绷的下頜线,“你听到了?” “听到一部分。” 所以,铁血教官,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的话,你就不是个合格的教官。 我盯著他的下頜线猛瞧,又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他稍顿片刻,不太自然的开口,“是二號教官驯养的。不小心跑出来,闻到鸡腿的味道找过去的,没想到会嚇著你。” 我:......以为自己会命丧狼口,结果是半根鸡腿惹的祸。 二號教官,好,很好,我记住你了。 “我需要一个补偿。” “什么补偿?” 我慢慢爬起身,在床上站起来,认真的看了看铁血那双眼睛,怎么都压不下心里的疑惑,熟悉之感太过强烈,我急需一个答案。 “我想看下教官的真容。”话没说完,我闪电手速去揭他的面具。 教官就是教官! 我的手將將抬起来,他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动作迅速的格开我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冷下眸色,身上涌出冷硬的气息,“苍鹰,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以为这里没有冰箭,我就没有办法惩罚你!” 最开始接触铁血的时候,觉得他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那种感觉,便不敢接近他,连话都不敢隨便说。 相处得久了,发现实际上的他,与外在的他,並不是太一样。至少每天嘴上掛著惩罚我,却从没有真正惩罚过一次,甚至在我生病受伤的时候,对我诸多照顾,便渐渐的不再害怕他,那种熟悉的感觉也日益加深。 不然,我也不敢去揭铁血的面具。 说到底,我一直想要確定,铁血,他那张面具下边遮盖的,是怎样一张脸。 可惜,没能成功,还被他冷脸以对。 经过医生观察,说我没什么事,晚上便回到基地的房间,铁血很好心的为我免了晚上的课程,却又坏心的剥夺我晚餐中的肉。 我没有任何办法扭转当前的现状,只好自己看书。 书架上摆著的书,已经看完三分之二,铁血说將我的学习进度也报告给老师,老师很是开心,还给我捎过来一些卷宗,供我练手。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累得眼脖子疼,便出去閒逛。 教官不再限制我们的行动自由,闷得无趣了,我便会四处溜达探险,现基本將基地的地形摸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还为了害怕找不回房间焦虑过,如今我闭著眼睛都不会走错,除了最里侧单独的四间房。 那里是教官的宿舍。 人一旦有了探索精神,就必定要弄个明白,那四间教官宿舍,始终是我探险的终极目標。 绕了二十多分钟,站在四间房中第一间的门前,看著大门上写著的一字,我咬咬牙,决定硬闯一下。 这个房间,我盯了许多天了。 说到底,我最想探索的,其实是教官铁血他那张面具后的脸。 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又伸手去拉门把手。本来没打算著真能拉开,但老天爷都在帮我,门居然无声的开了! 我心中大喜。 大好机会,绝不能浪费。 我猫著腰,脱下鞋子抱在怀里,像做贼似的一步一蹭的小心挪了进去。 房间比我的房间稍大一点,也是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书架上撂著一些外文书籍。 走到一半,听到左边隱约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这傢伙在洗澡? 我当即就兴奋了。 洗澡也要洗脸,肯定会摘下面具,那样的话,我就能够一睹他的真容了,真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正为即將探险成功而开心呢,就听吱呀一声,洗手间的门开了! 男人挺拔的身体从里边走出来。 我兴奋的躥过去,以为能看到他的脸,结果看到的,还是冰冷的金属光泽,以及他讥讽的注视。 失望来得很快,身上的力气瞬间泄光,我差点坐在地上。 后来我知道了,教官的房间是有室內监控的,他早就知道我来了。 之所以没有出声,就是想要看看我贼里贼气的,究竟要做什么。 失望之余,看到他裸著的上半身,胯部围著条白色浴巾,头髮还在滴水,上身没有擦拭的水珠也在成条的往下淌,越过清晰的人鱼线,没入浴巾之中,有著强烈的感观之美。 浴巾上方,六块方方正正的腹肌壁垒分明,走动间窄腰微摆,仿佛蕴藏著无穷的力量。 还有那身皮肤,白的发光,像牛奶一样细腻润泽。 不得不承认,铁血名字不太接地气,身材和皮肤,那是相当有料。 看到如此盛景,今天来的也不算亏。 只是,他即便半光著,那种压迫感仍然很强烈,我干坏事被当场抓包,一时间有些腿软,脑子也有些晕,竟忘了逃跑。 铁血缓缓走近,在我前方半米处停住脚,威武的身躯自带压力,我下意识的瑟缩一下,咽了下口水,眼睛瞄向门口,琢磨逃跑的可能性。 脚步尚未来得及迈出,他沉沉的开口,声音阴森,如同討帐的鬼,“看到什么,馋成这样,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慌张的收回视线,抱紧怀里的鞋,恨不能用脚尖在地上再抠出个特训基地来。 “看,看你唄。”我支吾著回答,悄悄用指头擷了一下並不存在的口水。 “哦?好看吗?”铁血的声音愈发的低了,仿佛还蒙上一层喑哑,威胁的问。 “好,好看。”敢说不好看吗,不敢! “还想继续看吗,嗯?”声音怎么有点不正经的挑逗意味! “想,”一个字出口,突然惊觉自己说了一个虎狼之词,忒丟人,赶忙摇头否认,“不是,我说错了,不想,我不看了,啊,不是,我没有想看。那什么,教官,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见。” 转身想跑,后衣领冷不防被人揪住,勒得我直翻白眼。 “想跑?做了什么亏心事?” 铁血个子高,腿长手也长,力气更大,这一拎就把我转了个面儿,惯性使然,我被转进他的怀里,脸颊非常幸运的和他的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人白归白,但也是真硬,硬得我承受不住。 啊的一声低叫,只觉鼻子酸得像是被柠檬汁泡过,眼睛被迫流出生理性泪水。 好好的人,长这么硬干嘛,可疼死我了,从小到大,我就没碰到过这么硬的东西。 我眼含泪、手捂著鼻子,抬手就在他裸露著的胸口捶了一下,委屈控诉,“你怎么那么硬?硌死我了。” 话音未落,铁血的脖子莫名倏地红到滴血,连露在外边的上半身,都变成粉红色,异常妖嬈美艷。 第216章 这格斗,必须要学 我这才惊觉自己又说了一个虎狼之词,想要挽回,已然来不及,只好来个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不是,教官,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太硬了,弄得我疼...不对,哎呀不是那儿硬...哎呀怎么越说越乱了,我说的是你身上硬。” 我在努力的解释,不想他误会我的意思,可眼睛却不听话的朝著浴巾那里撩。 “闭嘴。”铁血咬牙吐出两个字,眼睛里冒著森森的冷光,脖子红得像春天新开的桃。 我双眼一闭,狠狠心,豁出去了,“报告教官,我是说,你的胸骨真硬,磕得我差点流鼻血。没有別的意思,你千万別多想。” “我会多想什么?嗯?说说看!”铁血顶著一张大红脸,朝著我逼近,那目光之中的威逼冷然,看的我心里发慌。 “不是,那个,啊,我也不知道。”我慌乱的抬起双手支住铁血的胸膛,肌肤相接那温润的触感,惊的我心尖儿一颤。 仿佛有一道火线,从我的掌心和他的胸膛之间賁起,烫得我慌忙向后退过去。 也不知怎么弄的,右手居然接触到浴巾的边缘,眼看著浴巾鬆动,我尖叫一声死死闭住眼睛,不敢再看。 铁血深深的呼吸,胸腔大起大落,又一次拎起我衣领,將我毫不费力的扔了出去,咣的一声关上房间的门。 我咬著舌头没敢尖叫,生怕惊动到別人,坐在地上咧嘴揉我可怜的屁股。 脑子里却在想,那块洁白的浴巾,到底掉了没有。 不是我好色,只是单纯好奇,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好一会儿,屁股不那么疼了,扶著墙壁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恍惚听到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得手了没有?” “瞧那走路的姿势应该是得手了。” “我就说早点出来,就不听我的,没看到重点吧。” “老大真特么威武。” “唉,这世道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没天理。” “別说酸话,你要是长了老大那副身子骨,也得涝死。” 教官也没有那么高风亮节,竟然背著人说閒话,像长舌妇似的。 我受不了的大吼一声:我和铁血教官是清白的! 身后的声音瞬间消失。 回到房间,洗完澡出来,越琢磨越不对劲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句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第二天,铁血没有来,我由二的教官代训。 为了表达对教官的关心,我特地问了二教官关於铁血的去向。 二教官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铁血教官身体不適,需要休养。” 壮得像头牛,硬得像钢铁,还能身体不適?骗鬼呢。 “作为学员,我希望可以去探望一下铁血教官。” 二教官扯唇坏笑,眼睛里的揶揄甚是明显,“这个真不行,你要是去了,铁血教官的病会更加严重。” 我:...... 说的我好像病菌似的。 又隔了两天,铁血终於回归,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胖也没有瘦,目光锐利如刀,见到我像没见到似的,没有半点反应。 我有心想慰问一下,看他那副冷冰冰、仿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没敢上前。 接下来的特训,是格斗,也是所有特训项目中的重头戏。 之前也一直在训这一项,但並非主要项目,还拳学了两套,和一趟刀法,男生们热衷於此,我却只是拳绣腿。 这一次,格斗是作为主要考核项目,我是非学不可。 於是,我又开始扎马、踢腿、打砂袋的日子,时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每天累成狗,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练到第三天,我就受不了了,身上每一寸肌肉都酸疼得要死,早上用尽浑身的力气,才算勉强爬起身,每走一步,关节都仿佛浸著醋。 我是林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种苦。 我七岁那年,有一次差点被人掳走,爸妈嚇坏了,给我找了个专业的武术教练,教我学习传统武术和散打。 可看著我每天顶著大太阳练功,还哭嘰嘰的,小脸蛋儿晒成黑煤球儿,我妈心疼得不得了,没坚持几天就算了。 所以,我这是把少年时没有完成的事,挪移到成年后来完成了吗? 在铁血又一次要我踢一小时砂袋时,我的小宇宙终於爆发,对著他一顿狂乱输出,坚决拒绝练武,因为那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確定没有意义吗?” “我又不参加武林大会,练这个真的没有什么用。教官,我需要学习的是与专业有关的知识。否则,以科学报效国家,便无从说起。” 我双手抱胸,固执己见。 人嘛,总是会对自己未知的东西,有著自以为是的看法。 铁血目光冷澈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我以为他会和我发火或惩罚我,並做好了承接一切的心理准备。 不想他什么也没有做,只说我压力太大了,晚上悄悄放我出去放鬆一下,回来再决定是否接著练。 夜里的月色还不错,我被允许走出基地的后门,沿著小路向前走,让自己真正的放鬆下来。 走了大概半小时,正准备返回,突然从山坡上衝下一条黑影,不由分说,扯著我的衣领就將我往阴影里拖。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的衣服,恐惧將我紧紧包围,我害怕的大声呼救,手脚並用的拍打坏人,用上吃奶的力气,想要自救。 可惜那人身量很高,又异常强壮,只用一只手便將我牢牢禁錮住,另一只手伸向我的衣领,粗礪的手指几乎摩擦到我裸露在外的肌肤。 我害怕极了,眼泪哗哗的流,绝望的哭喊,求他放了我。 哪怕是得知程思昱和叶晴出轨並孕育出孩子的那一刻,我也没有这样绝望过。 我乾乾净净的身体和爱情,是要给我最爱的那个人的,不能被那以外的任何人玷污。 我一边努力的挣扎自救,一边喊得嗓子都破了声。 其实我有健身的习惯,並不是弱女子,力量也是有一点的。但在拥有绝对力量的异性面前,真的很不够看。 他很轻鬆的控制住我的四肢,让我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唯一能做的,只有大声喊救命。 然而,这里是山道,真正的荒郊野岭,又是深更半夜,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不会有人救我的! 我屈辱而绝望的想要咬舌自尽,牙齿还没闔上,下頜骨突然被人捏住,紧接著是一声低喝,“我来了,不怕,放鬆。” 眼前金光一闪,熟悉的声音,简单的六个字,令我热泪直流。 紧绷的情绪和绝望的心突然得到救赎,我无声的哭得撕心裂肺,身上瘫软如水。 铁血追著那人跑开,我蜷缩成一力,抱著自己,后怕不已,头髮已经被冷汗浸湿,夜风吹过,冷得连心臟都在发抖。 那天,是铁血,他將哭到浑身脱力的我打横抱起送回房间,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让我无比安心,“以后再出去,不要去后山,那里太偏僻,不安全。” 可是,这个世界,又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呢? 其实我明白,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之所以会有危险,大多是因为我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第一次,我在痛哭中意识到,自保的能力是如何重要。 所以,这格斗,必须要学。 我不是傻子,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而恰到好处,当时太过慌乱没有发现。回来后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怎么看都有可能是著意的安排。 我有点怪他用这样激烈的方式,让我如坠地狱般痛苦。 可我也感激他,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我大概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老师说得对,做保密科研,本身就是寂寞的、危险的。 因为那些高端的研究成果,总是有无数的人在偷窥,那些高端的研究人员,总是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算计。 为了人身安全,也为了研究成果的安全,我,林沐,必须拥有足够的武力值。 铁血把我放在床上,为我盖好被子,在书桌上放了一杯温水后,什么也没有说的离开了,把空间留给我一个人,让我有时间认真思索。 他不知道,在他抱我回来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决定。 第二天,我很早起床,打理好自己,换上训练格斗的专用服装,站在门前等待铁血。 当他看到我坚定的眼神时,那双漆黑的眸子,又一次浮起满意而讚赏的笑容,他说,“这才是我们需要的苍鹰。” 那天起,我除了晚上的课程,其余所有时间和精力,全部用来提升自己的外部能力。 砂袋別人打一百下,我打三百下,马步別人蹲半小时,我蹲两小时...双手关节鲜血淋漓,下肢水肿又酸又胀,我全都不在乎,咬著牙坚持。 我极尽所能的,让自己在短时间內强大起来,至少在遇到危险时,即便打不过,至少可以成功逃跑。 日復一日,繁重的体力训练,我迅速消瘦,五官变得更加立体好看,每一根线条,都仿佛是最完美的画作。 第217章 先生会受不了的 按周计算的考核,我由第四名,上升到第二名。 二三四天天都在说我疯了,哪还有个女孩子的样。 我理都不理,只是发狠的將砂袋打得断了好几次。 在我能够和铁血对上几招而不落败的时候,六个月的结束时间悄然来临。 来时素不相识,要分別了,一想到未来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铁血,居然很有些不舍。 吃散伙饭的时候,四个学员终於摘下面具,我看著二愣了好久。 他居然是获得国家奖章的陈之洋学长。 学长温润的坐在对面,眼角眉梢全都是暖暖的笑意,“怎么了林学妹,不认识了?” “学长,你一直知道是我?”我想起这六个月,二对我的与眾不同,便觉得自己傻得厉害。 只是觉得他熟,却怎么也没能想到居然会是陈学长! “知道,”陈之洋点头微笑,向我披露了一个惊天大瓜,“要不是为了你,我们几个也不会被抓来搞什么特训,早进组了。” 不是吧! “老师安排的,他老人家说你这些年过於放鬆,需要从根本上提升对於寂寞和危险的认知,先给你打个前站。” 我:......老师,我可谢谢您老人家了,真是用心良苦! 教官坐在另一桌上,第一次桌上放了瓶白酒。 我望向正在倒酒的铁血,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和无法忽视的冷肃,他给我的熟悉之感更加强烈,他是谁? 一定是我认识的人! “那铁血呢?你知道他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陈学长瞄了那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天机不可泄露,到了你应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陈学长,你和我玩儿玄学!” 陈之洋哗的笑开,又看了一眼那边。 铁血端著酒杯,正在將透明的酒液缓缓倒入口中,一举一动,矜贵无双,反著金光的面具,显得他冷峻而神秘。 他,究竟是谁? 聚餐结束,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晚上,我们被允许走出基地大门,在院子里活动。 三位男人坐在星空之下,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都是些男性感兴趣的话题。 我听的无聊,便一个人在院子里信步閒逛,然后站在鞦韆那里发呆。 鞦韆不知何时拆除了,只剩下埋竖桩的两个圆形坑洞。 没能再坐一次,很遗憾。 以后,谁会是陪我盪鞦韆的那个人呢? 站了好一会儿,我才情绪低落的准备回到房间。 不想刚转过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铁血身姿笔挺的站著。 他目光幽幽的看著我,面具泛著的金光不再寒冷。 心口那里,突然抽紧,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 分別,总是会让人难过。 在基地的房间里睡了最后一晚,醒来便是最后分別的时刻。 铁血站在我身边,看著我將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大大的背包,將我送到出口处,看著我走向外边的骄阳。 一道门,我在外边,阳光明媚。 他在里边,陷於暗影之中。 何时再见? 或许仍会再见,只不过,他认得出我,而我,可能认不出他。 在一起整整六个月,我不知道他面具下的那张脸,长的什么样子。 这,將会是我人生当中的一个遗憾。 而我,不喜欢遗憾。 “铁血教官,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教导,未来,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眸色漆黑,眸底深邃,唇角微抿,声音沉哑的问我,“苍鹰,未来,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当然会。” 他点点头,退后半步,挥手与我告別,“去吧,记得保护好自己,祝一切顺利。” “我们还能再见吗?” “有缘自会相见。” 金属大门自动关闭,將我与他,分隔在两个空间。 我看著冷冰冰的大门,看了好久,直到等待的司机叫我的名字,才不舍的离开。 这是我人生当中的又一个里程碑,也是新未来的开始。 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在经歷离別。 与程思昱的生离,与爸妈哥哥的暂时分別,与小西相隔万里,与铁血的不知再见之期。 心口酸酸的,眼睛也湿了。 曾经以为最美好的东西,最后发现是腐烂恶臭的垃圾。 曾经以为最苦最难的东西,结果却是托我向上的肩膀。 铁血,再见到我时,希望我们还认得出彼此。 老师给我放了一周的假期,让我好好的与家人告別。 这是一场真正的告別,再见之期,遥不可及。 小西听说我回蓝城,也请假跑回国內。 她很好,蓝城的一切,也都很好。 电话之中,蓝勇说他的腿半年內经歷过四次大的手术,上周刚结束第四次手术,目前正在做復健,医生说他復原的可能性达八成。 因为满怀著希望,蓝勇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容光焕发,那双与我酷似的眼睛里,多出一丝年轻男子该有的桀驁。 那天是林森先生亲自开车来机场接我,见到黑瘦的我,眼尾发红,却什么都没有说。 身为林家继承人,他的立场、修养,以及对待事情的积极看法,让他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的不满或指责。 路上,他和我娓娓的述说著这半年之內发生的事情,比如妈妈病了两次,但是都已经好了,只是瘦了一些。 比如爸爸很想我,没有办法寄託对我的掛念之情,又给我的卡上打了一大笔钱。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路上,我正向林森先生吐槽有关铁血的没有人情味,林森先生含笑不语的认真倾听。 突然,从后方赶上来一辆车,三连声的鸣笛,还闪了几下行驶灯。 林森先生瞄了两眼,等到那辆车子赶上来,降下车窗。 並驾齐驱的车子也將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绝世芳华的脸。 两位大佬相视一笑,又各自升起车窗。 我也给程南图微笑点头打招呼,车窗升到一半时,我看到他正在用眼尾瞄我,目光有些奇怪,仿佛带著鉤子。 “南图哥,他怎么在这里?”我纳闷的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方向。 这条路直通机场,难不成,程南图也是刚下飞机! “谁知道呢,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想知道,自己问。” 我当真摸出手机,打开对话框,却发现不知道这话该从何问起,怎么说,都显得唐突。 他又不是我的谁,我也不是他的谁,说什么都显得僭越。 然而,我终归还是无法避免僭越。 因为回到蓝城的次日,我被老师安排找程南图取一些资料。 接到电话时是夜里九点钟,外边刚刚结束自太阳落山起便一直肆虐的大风大雨。 车子在湿淋淋的马路上驶过,溅起四射的水。 我没有开空调,而是打开窗子,让空气在小小的车厢里流通。 蓝城正值初夏,风雨很烈,极大限度的催发了各种鲜的香气,让雨后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新,也让心情有著一种说不出的轻鬆愜意。 程南图的住处与我的住处隔的不算太远,將近四十分钟的路程。 那是一间独幢的別墅,门前的草被风雨折磨得有些凌乱,屋子里漆黑一片,仿佛没有人居住般的死寂。 这是我第二次过来程南图的住处。 第一次过来时,正值深秋,院子之中草凋零,他却把自己站成一道艷丽的风景。 这一次,我没有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存在的任何气息。 再次確认地址,並没有错。 我看著黑漆漆的窗口,心里浮起强烈的异样。 为了確认他在家,我给他打了电话。 蜂鸣声规律的响著,一分钟后自动掛断。 没有人接听。 这让我的异常之感更加强烈,硬著头皮按响门铃。 半晌之后,出来一位老態龙钟的老人,金髮碧眼,佝僂著腰,听说我来找程南图,那双灰暗的眼睛里,浮现一丝亮光。 他蹣跚著脚步在前边领路,我满腹疑惑的跟著她,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 认识程南图已久,从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的身边存在这样一位老人。 我不由好奇起来,这位老人是位地地道道的外国人,难道说是程南图的母亲派来照顾他的吗? 走进別墅大门,老人家按亮客厅的两盏壁灯,继续在前边带路。 深更半夜,两盏壁灯对於偌大的別墅来说,真的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且幽暗的光线,显得屋子里特別压抑,让人仿佛喘不过气。 我满腹疑竇的走著,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著就是轰隆隆的一阵雷声,大雨重新倾盆而下。 老人家脚步一滯,看了一眼外边的风雨,嘟囔了一句话,加快脚步。 风雨声交织,我听的不是太清楚,老人家说的恍惚是,“遭了,先生会受不了的。” 他的脚步骤然加急,弯著的背挺直,匆匆的朝著屋子角落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借著闪电的光,我看到那是一间长条形的宽敞屋子,光禿禿的没有多少陈设,正中央的位置铺著极厚的吸音地毯。 一条高大健硕的人影,正在以惊人的力度和速度,打著一套少林长拳,闪电偶尔划过,將他裸露的上半身上的汗珠,照得晶莹密布。 第218章 南图哥,你怎么了 他的神色异常严峻,目光冷戾如锋利的寒刃,有著触之必亡的嗜血之感。 从五岁到二十六岁,我认识他二十一年,第一次,见到他的这副凌厉模样。 怎么说呢,仿佛是一位无所畏惧又无所不能的杀神,分分钟便能够將人类毁灭。 “唉呀,这可怎么办哪。该死的雨,什么时候下不行。”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想要上前又不敢,浑浊的老眼含著两包溢满心疼的老泪。 “老人家,南图哥,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他究竟经歷了什么,或者他曾经歷过什么! 看上去那样有如王者般尊贵的人,他的背后,並不是我眼睛看到的那个样子! 风雨更加的大了,吹打在窗子上,噼噼啪啪的响起,犹如催命的恶鬼。 程南图神色更加森冷,每一个招式都带起呼呼的风声。 突然,他啊的一声爆喝,朝著一边的砂袋运足力气砸了上去。 拳头雨点般落在砂袋上,力度过於刚猛,很快的,浅色砂袋上晕染上暗红色的血液,仿佛暗夜里开出的。 通的一声,砂袋破了,里边的內容物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全部散落於地,包住內容物的袋子,空荡荡的碎了,垂下去。 程南图停顿半秒,接著狂暴的继续挥拳重击。 一下又一下,重拳落在掛砂袋的金属架上。 几乎只有两三秒的时间,我便嗅到血液所特有的腥咸味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个味道本就沉重,在夜色里,更显得刻木三分。 我从未见过处於如此癲狂状態下的程南图,就连他在程家最痛苦的那几年,他也不曾这样过。 是什么,让一个铁塔般的男人,情况崩溃到如此状態! 我问佝著腰的老人家。 老人家无奈摇头,一个字也上肯说。 我看著程南图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金属立柱上,心口莫名涌上以前,还有深深的怜惜。 有那样一瞬,我仿佛看到小时候,站立在角落里,落寞无依的小小少年。 心口骤然抽紧,疼的厉害。 来不及多想,我一头冲了进去,从后方死死的箍住程南图的腰,开口时,声音之中已然带了哭腔,“南图哥,冷静点,你受伤了,不要再打了!” 程南图一时收不住情绪,拖著我的身体,又猛砸几拳。 他的力气太大了,我的双手拢不住他,被甩了出去,肩膀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尖锐的痛意瞬间袭卷了我,不由自主的痛哼出声。 我伸出右手按住左肩被撞到的地方,身体蜷缩成一团,肩头的骨头仿佛碎了,冷汗布满额头。 “先生,您伤到林小姐了。”老人家苍老的声音响起。 啪的一声响,地下室的灯被打开,白色冷光一下子洒满整个房间。 程南图的动作停下来,由一只狂暴的怒龙,变成一根独立天天地间的柱子,僵硬的厉害。 俊美异常的五官一片冷硬,蓝眸之中深蓝暗涌,像是一片探不到底的深海。 拳头渐渐收紧,骨节处白的惨澹。 “南图哥,你怎么了?”我爬起身,走过去,握住他低垂著攥得紧紧的手,一点点將五指剥开,露出浸著湿冷汗水的掌心。 手指贴到他的橈动脉,那里强而有力的跳动著,速度快的超乎寻常。 是什么,让这个在最困难的时候都屹立不倒的钢铁般的男人,如此脆弱,如此恐惧和狂躁。 过了半晌,他僵硬的身体缓解了一些,缓慢的转过头,声调涩然的问我,“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了一眼外边的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半轮弦月低低的掛著,乌云散去,天空不再阴霾。 “老师让我过来取资料,说是和你交代好了的。” “嗯,我,拿给你。” 他迈动沉重的双腿,走出地下室,踏上楼梯,来到二楼的书房。 路程並不远,他却走的相当缓慢,湛蓝的眼睛里压著我看不懂的复杂痛苦。 这个过程持续了超过五分钟,直到进入书房,在他的书桌前站定,我才发现,他一直牵著我的手,不曾放开过。 即便拉开抽屉找资料,他都没有鬆开我的手,而是將手指收的更紧。 他用一只手,专注的翻找厚厚的资料,我站在一边,静静的看著他的动作。 资料终於找到,他將那一沓抽出来,放在桌面,人疲惫的靠上椅背,將脸颊隱在光影之中。 老人家站在书房门前,担忧的朝著里边看,手上端著的托盘里,放著一个玉色小碗,正冒著裊裊的热气。 看样子,是一碗粥。 “拿进来吧。” 老人家面色一喜,应声而入,將小碗放在书桌上,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南图哥,你没有吃晚饭吗?” 他抬眸定定的看著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吃一点好吗?別让老人家担心。” “你,会担心我吗?”声音嘶哑,像是有人在他的喉咙里边划了一刀。 “当然会啊,南图哥,你不是说过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我怎么会不关心我的竹马哥哥呢?” 我说的话,带著有意的调侃成分在。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他颓废成这样,若说他没有故事,我是不会相信的。 分开的这五年,他到底经歷了什么!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爱的不值得,恨的没必要。兜兜转转,连哥哥都成为別人的,如今我的身边只剩下小西和程南图。 我对他们特別的珍惜,所以,我希望他们每一个,都好好的活著。 “真的吗?”他的眼底浮起亮光,与我相扣的五指动了动。 “是真的,比珍珠还真。”我认真的点头,认真的抬手做发誓状。 他缓缓的笑开,蓝眸之中,温柔似水。 “喝点粥好吗?” “嗯。” 他听话的接过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喝完整碗粥。 由於拿勺子的动作扯动手背的伤口,鲜血又沁出来,一滴一滴落滑过手背,落在桌上,如同一朵朵暗红色的朵。 老人家进来將粥碗收走,我有心欲走,被老人家留住,他说,“恳求林小姐陪陪先生,至少,不要现在就离开。” “南图哥,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不如以后有机会,林小姐当面问先生。眼下,老头子只求你陪陪他。这些年,先生他,嗨。” 后边的话他並没有说出口,我却已经听出很多很多的无奈和痛苦。 无法拒绝来自一位老人的挽留,也无法將程南图一个人扔在这孤独的雨夜之中,只好留了下来。 他去洗澡了,我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阅读那叠资料。 哗啦一声,浴室的门开了,程南图的腰上缠著一条纯白色浴巾,右手拿著一块同色大毛巾擦拭头髮。 他的头微微垂著,脊背微弓,身上的肌肤白腻得如同最上好的油脂。 还有那完美的肌肉线条,仿佛每一个起伏,都是精雕细琢,美不胜收。 脑海中突然出现另一副场景,无比眼熟,无比酷似。 唯二的区別,是一块金光闪闪的面具,以及一黑一蓝两双同形不同色的眸子。 这两个人,穿著衣服的时候就像的厉害,脱掉衣服的样子,可以说基本一模一样。 我的视线呆愣的跟隨著程南图的移动而移动。 他將手上的大毛巾放在一边,掀起被子躺了下去,蓝眸望向我的方向。 此时此刻,我有些不知所措。 浴巾之下也许一无所有,哦,不,应该是被子之下。因为,他已经將半湿的浴巾扯了出来。 此情此景,我想我应该迴避。 至少,他已经准备睡觉,我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却不想老人家並不同意,他说每年都会有至少两个晚上,程南图变得不可思议,不仅要闹上一整晚,还会把自己闹到遍体鳞伤。 他求我不要走,至少等他睡熟。 到时候,他安排人送我回去,要我不必担心和害怕。 心软再一次占了上风,我在老人家哀求和殷切的注视之下,走进程南图的臥室,又在程南图哀求和殷切的目光之下,坐在他的床边。 人人都喜欢善良,其实很多时候,善良拯救的是別人,坑害的,却是自己。 比如此时的我。 程南图拿过手机按了一下,房间的灯倏然熄灭。 黑暗之中,仅有的四个光点,是我和程南图的眼睛。 四目相对,气氛甚是诡异。 空气之中蔓延著尷尬的安静,呼吸音稍微重一点,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不安的在床上动了动,我心惊肉跳的安慰他,“睡吧,不要担心。风停了,雨驻了,太阳公公,呃,不对,月亮姐姐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乱七八糟的,想到哪里就说到里。 黑暗之中,似乎想起一声轻笑。 待我去仔细辨认,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或许,那只是我的一个错觉。 忽的,他开口了,声音低沉磁性,有如在夜来香绽放的夜晚,被拨动的大提琴,“沐沐,可以麻烦你,帮我读一些东西吗?” 第219章 养恩大於天 不是,被史上留名的计算机科学家,也玩儿这么高雅的吗? 读书! 读什么? 汪国真,还是三毛,抑或是钱钟书? 再不,给他找一本霸道女总裁爱上我? “读泰戈尔吧,你说的那些,不大適合。” 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是病娇呢? 我在手机里翻了翻,找到泰戈尔最唯美的十首诗,一字一句的读给他听。 十首读完,又十首,泰戈尔读完,又读荷马、旦丁、歌德...... 数字时代真好,內容层出不绝,可供我读上一辈子。 数字时代也真不好,可读的东西太多,累得我喉咙发紧,像被某种特別固执的东西卡在正中央,上不来也下不去,难受的厉害。 不知读了多少,也不知道读了多久,更不知道程南图他有没有被我的声音哄睡。 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脖子下枕著一根玉白的手臂,脖子的嫩肉正被温软而绵长的气息有规律的轻喷。 看著眼前陌生的场景,体会著身后那韵律感十足的热气,还有与我身体流水般紧帖的热度,突然一个激灵,脑中仿佛在无数只鞭炮炸响。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这里是程南图的家! 可是,我明明是在老人家的请求下,陪伴情绪糟糕的程南图,打算等他睡了便回去的。 可是,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睡著,又怎么莫名其妙的躺在了他的床上! 不用猜都知道,身后的人,是程南图。 这样被拥在怀里醒来,过去的二十五年间,从未曾发生过。 一颗心慌乱不已,我內心祈祷著他还没有醒,轻轻的想要拨开搭在我腰间的那只大手。 然而,我的手指刚放在大手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腰上的大手突然动了,仅动用两根手指,便將我整只手握住,一个含糊的声音紧隨而至,“沐沐不要闹,再睡一会儿。” 我的心更加的慌了,脑子里嗡嗡的响,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动作,反等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之上,与睡眼惺忪的程南图四目相对。 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 衣服穿的很完整,仍是昨天过来时的那一套。 只是神情惶然,头髮凌乱,摔痛的屁股刺激的五官略显扭曲。 “沐沐?你怎么会在这里?”程南图揉著眼睛,似乎忘了昨晚的风雨,和狂暴的自己。 他怎么可以问的这么无辜! 心软这个毛病,要不得,得改! 我在他的注视之下,爬起身,整理好自己,將头髮全部拢在脑后綰成一个简单的髮髻,想要解释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是,前因后果有些长,不適合我和他以这样的情况面对面细聊。 转过身,只留下一句老师让我来取资料,转身就跑。 跑出屋子,跑进院子,坐上车子,在雨后的马路上疾驰五分钟后,突然发现,跑的太快,资料居然忘了拿! 也就是说,我耗费的了一整个晚上,该帮的事情没有做,反而让自己陷入一种无顏见江东父老的境地。 没有办法,我只好给程南图发了条消息,让他准备好东西,一会儿请同城过来拿。 消息发出去足有十分钟,没有回信。 我提著一颗心等待,只盼著他千万不要让我回去取,因为现在的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又过了一会儿,消息回过来,“不必,中午我给你送过去。” 提著的心放了下来,却终归因为这样一个晚上,而乱了。 回到家里,本想睡个回笼觉,不料林森先生打来电话,要我回去林家大宅吃午饭。 我找了几个理由,想要推拒。 那样的场合,一定会和林月碰面。而且我有预感,她一定会搞事情。 一周的假期眼看著就要过半,我不愿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可林森先生说林妈妈昨天夜里,在我之前住的房间里坐了好久,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沐沐,我们只是没有血缘,不是没有亲情。”他说。 这句话,说的我伤感不已,林家爸妈抚养我长大,我也很想他们,於是,我答应下来。 十一点钟,我挑了一条顏色素淡的长裙换上,长发隨意披在肩头,简单的画了个淡妆,將將出门,便与推开车门下车的程南图迎面相见。 我不自在的动动身子,后背火热,仿佛早上那种身体相贴的感觉还在! 他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坦然的注视著我,將一个档案袋递过来,“你要的资料。” 在他的注视之下,我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衝动。 然而,並没有能跑得成,等我將资料送回屋子里再出来时,他恰到好处的打开车子副驾的门,等著我主动坐进去。 “阿森要我顺路將你带过去。”他看出我的不情愿,公事公办般的解释一句。 程南图说话的声音很平和,目光之中却带著不容拒绝。 我没有办法,只好坐进车子。 一路上,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个人都沉默著,像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好容易熬到林家大宅,结果一下车,就看到枝招展的林月在台阶上站著。 大半年不见,养尊处优的生活,林月的脸圆了一圈,看上去比刚回来时气色好很多。 只是挑选衣物和搭配的眼光,仍然low的厉害。 作为一位名媛,穿衣戴帽,稳重是第一要素。 她身上那条裙子是巴黎时装周的新品,价值六十多万。 足够昂贵,却並不適合她。 好好的一条裙子,硬是让她穿出浓烈的乡土气息,没有半分高贵华丽之感。 “妈妈,蓝姐姐来了。呀,蓝姐姐,好久不见,你怎么那么瘦了,是不是在蓝家过的不太好呀。姐姐你也是的,过的不好干嘛不和我说,好歹你代我给爸妈尽了那么多年的孝,怎么说我都会给你钱的。姐姐的帐號没有变吧,我先发你五千块,用完再找我要。爸妈给我好多零钱呢,根本用不完。” 一见面,长辈们还没有开口,林月被降噪个没完,一长串说下来,所有人的脸同步变绿。 当著爸妈的面,我本不想搭理她,因为不想让爸妈在我和她之间做选择而为难。 偏偏她不懂这个道理,以为我好脾气的笑笑是害怕她,得意的摸出手机就要发钱。 我歉意的朝著爸妈笑笑,林月实在太过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反击。 “停,打住!首先,我与你没有血缘关係,请不要一口一个姐姐,原则上来讲,我比你晚出生一天,你比我大一点,这声姐姐我担不起。另外,爸妈都在身边,抢占父母长辈的话头,非世家名媛所为。第三,你的零钱多的不完,养你二十五年的父母对你的掛念也很多,有时间在这里和我搞雌竞,不如回去看看她们,哪怕打个电话也好,至少说明他们没有养出个白眼儿狼。” 林月轻浮的笑脸僵住,心虚的环顾一圈四周,抿住嘴唇。 妈妈疑惑的问,“月月,你没有回去看过养父母?每个月我都让刘叔给你准备的礼品,你没有送去蓝家?” “是啊,月月,我们要过去表示谢意,你怎么都不同意,说是养恩大於天,必须自己去才能表达感恩之情。怎么,你竟没有去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和林月之间,爸妈会选择相信我。只知道这种被信任的滋味蛮好! 程南图距离我有些远,正在和林森先生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我有些庆幸,与林月之间难免齟齬,被他知道,总归不好。 爸妈盯著林月的脸,等待著她的回答。 林月怔了片刻,突然眼圈发红,泫然欲泣的悲伤模样,扯著妈妈的手就贴了上去,“妈妈,爸爸,你们怎么了?不相信我这个亲生的女儿,反倒相信一个养女。” 我垂眸不语,有些后悔答应过来。 其实早有预料会这样,只是没想到林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手段居然低到如此低劣不够看。 等候已久的刘叔温和的笑著开口,“是啊月小姐,上周我才给你准备的礼物,单单补品就超过十万块,不知道是否適合蓝先生和太太。他们长久劳作,早已累坏身子,不好好调理可能会日渐严重。” 原来不只我,刘叔也知道,每月价值二三十万的礼物,全部被她拿去二手店转卖,换来的钱也被她用作负担他人的生活而全部消费掉,没有一样东西真正的送去蓝家过。 至於那个他人是何许人也,想必精明的刘叔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怜林家爸妈还被蒙在鼓里,一心一意的教育她们的亲生女儿各种礼仪和技能,期待她未来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名媛闺秀。 等到有那样一天,他们知道了林月的所作所为,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可惜这样的话,我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因为一旦由我的嘴告知他们,不只会引起轩然大波,还会严重影响到爸妈和林月之间有相处。 而我,则成为破坏和谐一家人的罪魁祸首。 我最多只能做到提点,都是明白人,这就够了。 第220章 对不起妈妈 林月在继我之后,又被刘叔揭了老底,不由恼羞成怒,一肚子气不好朝著爸妈撒,便全部撒向刘叔。 “住口,主人说话呢,你不过是一个佣人,有什么资格插嘴?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哼。” 爸妈听后不由脸色大变。 刘叔十岁就进了林家的大门,最开始跟著爷爷,学到一定的本领后,被安排在爸爸的身边,和爸爸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日常,我和林森先生都是把他老人家当成自己的亲叔叔去对待的,就连妈妈,都对刘叔非常尊敬。 “闭嘴,林月,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爸爸怒极,“老刘,叫人看著她!” 这边的动静太大,终於惊动那两位出尘般的人物,齐齐走了过来。 看到林月被佣人强行拉上楼,林森先生的目光闪了闪,而程南图的目光,则直直的落在我身上,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我有否受伤。 爸爸气坏了,严厉的要求妈妈必须对林月严加管教,再胡作非为,就把她送出国去读封闭式学校。 妈妈对此也很头疼,拉著我坐在沙发上,和我悄悄喁语,所说的除了思念,全都是有关林月的一些事情。 说到后边,妈妈累了,扯著锦帕不住的擦拭眼尾,“沐沐,要是一直是你,该多好。偏偏老天爷捉弄人,唉。” 对此,我无言以对,造化弄人,谁也没有办法。 如果是过去,我自然有办法让妈妈开心起来。如今我的身份很尷尬 吃饭时,林月被允许下楼。 因为她的突然出现,餐桌上的气氛发生变化。 笑著的爸妈垂下唇角,林森先生仍然和程南图边吃边聊,刘叔破天荒的没有站在爸爸身后。 他站了几十年的位置上,则是一位四十左右岁的新面孔,长的方头大耳,一脸正气,只是眼睛有些奇怪,看上去没有那么坦荡。 我坐在程南图和林森先生之间,与林月斜相响应。 本以为就这样安静的吃完饭,各自回归来处,也算圆满。 却不料林月是个极度不安分的人,不找点事情出来闹一场,对不住她林大小姐的身份。 她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的扒饭,眼睛却一直绕著程南图转来转去,像是围著肉转圈圈的苍蝇,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程南图,想要提醒他小心一点。 程南图若有所感的歪头看看我,顺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我的菜碟之中,“再吃一点。” 说真话我有些不大吃得下去,只是爸妈都在桌上,我不得不做做样子,免得老人家伤心难过。 “谢谢南图哥,我吃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不吃,要不要......” 程南图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甘寂寞的林月终於找到和他搭訕的理由,歪著脑袋故作天真,声音甜的发嗲,“南图哥,你怎么只顾著沐沐啊,你和我哥哥是好朋友,那我也是你的妹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不依的。” 说最后四个字时,林月嘟起嘴巴,还很应景的扭了扭身子,用二十六岁的身子,做著六岁的动作。 我有点没眼看,垂著眸子对付那块鱼肉。 程南图像没听到一样,长指拈起酒杯,將杯子中剩下的一点红酒,倒进口中,再优雅的放下杯子,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礼貌而绅士的说,“感谢林叔阿姨的盛情款待,我吃完了,您们慢用。” 说完,他將椅子向后移了半个身位,准备起身离开餐桌。 林月一见程南图要走,急了,连忙说道,“图哥哥,我们加个微信吧,好不好?或者......”她调皮的眨眨眼睛,“或者把电话號码留给我,哥哥总是说图哥哥是学术大咖,我有好多问题想要向你请教呢,图哥哥不会拒绝我这小小要求的吧。” “小月!” “小月!” 爸妈异口同声的叫林月的名字,提醒她不要失礼。 林月娇嗔的靠在妈妈身上,拉长声音娇声道,“妈妈,人家崇拜图哥哥嘛,您帮我说说好话呀。图哥哥对姐姐那么好,人家吃醋嘛。” 我无力的想要抚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吃爸妈的醋,吃林森先生的醋,甚至她吃程思昱的醋,我都能理解。 吃程南图的醋! 她这脑迴路不是一般的有问题。 “不许闹,月月,南图是你哥哥的客人。”爸爸不悦拧眉,严肃的说。 林月不敢和爸爸耍脾气,不高兴地用餐具在盘子里弄出刺耳的声音。 “南图,月月胡闹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妈妈说。 程南图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没关係的,阿姨。抱歉林小姐,我的微信只会在工作时启用,至於个人號码,屏蔽一切非工作號码来电。所以,恐怕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话说得如此清楚,等同於直接拒绝。 但凡是个知情识趣的,都会就此揭过话题,给彼此都留点体面。 可林月却是个特別有个性的人,像是完全没有听懂程南图话中的拒绝之意,反而因为程南图回应了她,而特別的兴奋,眉开眼笑的说,“图哥哥骗人,我都看到姐姐给你打过电话。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话音未落,程南图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法窗透的无形屏障阻隔,拒人於千里之外。 “沐沐的学业非常出色,曾凭藉真本领,获过五次国际大奖,她共发表论文十五篇,其中七篇是一作,五篇二作。拥有如此之多的成就,而且每一个都是重量级。林月小姐认为这样的她,是否有资格拨打我的电话呢?” 林月想来是並没有了解过我,以为我和她一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紈絝,连大学都没有办法正常毕业。 程南图的话不仅顛覆的她对我的认知,更是精准无比的打了她的脸,让她在林家人面前无地自容。 毕竟,她在大学期间靠出卖色相赚钱包养学弟、未拿到毕业证的事情,在座的人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没有人提起,不过是给她留个面子罢了。 如果不是她屡次挑衅我,又开学术的玩笑,程南图也不会这样做。 林月脸上娇俏的表情就那么被定格,像吃了翔一样难看。 她人是老实了,没有再作妖,却小动作不断,悄悄的给我发挑衅消息。 “姐姐,图哥哥又帅又贴心,我好喜欢他,他也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姐姐,你喜欢图哥哥对不对?可是你和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匹配,他只能是我的。” “姐姐,对不起啊,抢了你的父母,又抢走你喜欢的男人。不过,这也是你的命,怪不著我的。” 一条接著一条,她没有发累,我都看累了。 这种场合我儘量不和她发生衝突,但也不愿折磨自己的眼睛,索性把手机关机,放在桌面上。 见我对於挑衅无动於衷,林月大概以为我拿她没有办法,折腾的更欢。 妈妈几次提醒她,都被她撒娇耍赖给遮掩了过去。 一顿饭,吃的波澜起伏,乱七八糟。 我本欲吃过饭就告辞,耐不住妈妈眼泪汪汪的留,只好再多留一会儿。 妈妈带著我去看曾经住过的房间,“沐沐啊,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人隨便碰你的东西,自你搬走以后,妈妈每天亲自过来给你打扫房间,床单被子、洗漱用品都是按月换新,还有你的衣帽间,妈妈每季都给你添新。对了,你不是喜欢蓝钻吗,上个月去看秀,妈妈给你准备三套,都是极品。走,妈妈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妈妈,我挺好的,什么都不缺,您不必为我多操心了。” 分开不过半年多,妈妈往日水润光泽的脸上多了不少细纹,鬢角的头髮也白了不少,眼底带著哀愁。 这些日子,妈妈过的並不好。 我心疼的抚摸妈妈的鬢角,心里难过的厉害,眼睛酸涩难忍。 妈妈突然落下眼泪,像从前那样抱著我,哽咽著说,“乖女儿,你不在身边,妈妈和爸爸都很想你,特別特別想你。回来住好吗?妈妈和爸爸都会护著你的,你哥也是。” 对不起妈妈,我不能回来。 夹在亲生女儿和养女之间,爸妈会很难做。 住在一起,衝突是难免的。一次两次三次,爸妈和哥哥会护著我,次数多了呢?与其到时候难做人,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问题发生。 “妈妈,我在外边也特別想这里。可是,我没有办法回来。我不在,你们是一家四口。若是我回来,家里將永无寧日。您和爸爸的年纪渐渐大了,我不愿您们总是为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费心,那样我会自责的。” 妈妈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趴在我肩上哀哀的哭。 回去之前,我特地去找林森先生。 程南图在雨夜里的表现太过奇怪,我想要知道原因。 林森先生和程南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应该会知道一些內幕。 然而,林森先生只是意味深长的告诉我:沐沐,有些人和事的秘密,你必须自己想办法去找答案。 第221章 程南图那张绝美的脸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却从侧面认证程南图的身上,有著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回去时仍是坐了程南图的车,本来爸妈想要亲自送我回去,顺便看一看我居住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奈何林月弄伤了手,哭闹著要爸妈送她去医院。怎么说都是亲生的,爸妈再生气,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將我送上程南图的车。 看著爸妈的车子尾灯闪烁著远离,我再一次確认自己刚刚的决定是对的。 “在想什么?”程南图问我。 “没什么,南图哥,我们走吧。” 车子尚未开出別墅区,便被人当街拦住去路。 程南图的车速度有点快,那人却半点不害怕,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马路中间。 路灯的光线不太明朗,看不清那人的脸。 程南图熟练而精准的將车子停在那人面前,车与人贴得严丝合缝,却对彼此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我惊讶的看过去,却更加惊讶的发现,拦路的人居然是刘叔! “刘叔,您怎么在这里?”我打开副驾的门下车,將刘叔拉到一边,对於他当街拦路的行为表示分外不满,要求他以后再不许做这样危险的事。 若是程南图没能控制好车子,刘叔的结局必定是非死即伤。 刘叔好脾气的点头答应,在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时,老人家正了脸色,郑重的说,“沐沐,我要离开林家了。去给你做管家,你会不会嫌弃刘叔又老又笨,不肯要刘叔呢?” 这句话犹如一记炸雷,將我炸的是外酥里嫩,不明所以。 刘叔比爸爸大几岁,从爸爸七岁时就跟在爸爸的身边,可以说,刘叔是这个世界上,陪伴爸爸时间最久、对待爸爸最忠心的人。 如今他要离开爸爸,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刘叔说的云淡风轻,低垂著的眉头暗含著几分沧桑之感,“原本我前几年就想回去老家养老,你爸爸不同意,说是家里没有我,你会难过。如今你已经不在林家,我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意义。沐沐,你不要为难,如果你不需要我,我就回老家去,也是一样的。” 不用问我也知道,刘叔掛念我,必然引得林月不满,也就会被林月针对。 他是长辈,不愿意受林月的气,更不可能將事情捅给爸妈,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 刘叔一席话,说的我心里难过的要命。 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他,只是...... “刘叔,您能来我身边,我当然开心,根本就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是,我三天后就要离开蓝城,去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这一去很可能是两三年回不来。放您一个人在家里等我,我放心不下呀。” 刘叔听我说需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出个带有孩子气的笑容,“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几年。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呀,在家里等你。你知道,我没有家,也没有孩子,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以后,等刘叔死了,所有的財產都留给你。” 我被小老头逗笑了,“刘叔,瞧您说的。您就是身无分文,只要您需要,我都会给您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您的墓碑上,我就写:女儿林沐敬上!” 有了我的答案,刘叔心满意足的背著小手回去林家大宅。 小西捨不得我走,抱著我哭得天昏地暗,然后为我安排宴会送行。 地点是一间会所,昔日的朋友来了大半,叫了不少的酒。 都是有钱人家的二世祖,其中好几个都是程思昱当年的朋友,冷言淡语的想要用语言攻击我,被我和小西不客气的懟了回去,渐渐的也就都消停了。 小西见酒快要喝完,又点了一次。 一位穿著短裙的女服务生低眉顺眼的进来,送酒、开酒、醒酒,再逐一斟满,递到每个人的手边。 我瞟了一眼,见她手法很生,隨口问了一句,“新来的?” 服务生的手抖了一下,將杯子推给我,声如蚊蚋,“我第一天上班,请贵客多多包涵。” 包厢里光线昏暗,她托著空酒瓶出去,並没有人注意到她。 本来不想喝酒,但是想到未来几年內很可能想喝都没的喝,便也端起杯子喝了下去。 放下杯子没一会儿,我就觉得身上有些热,以为是长久没有喝酒,不耐受的原因,起身去洗手间准备洗把脸,降降温。 刚推开包厢的门,就见刚才那个服务生低著头快步的跑开,鬼鬼祟祟的背影有几分眼熟。 站在洗手池前,我看著镜中的自己,唇色红润,眸含春水,媚得拉丝,不由嚇了一跳。在我最爱程思昱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眼神和面色,我这绝对不正常! 热意持续上涌,內心空虚的厉害,急须用什么来填满。我看著镜中的自己,眸色迷离,像只媚妖。 脑子开始迷乱,眼睛模糊,双腿一软,我跪倒在地,体內虚无的叫囂著,想要被拥抱被亲吻的念头,无比疯狂。 这是被人下药的症状! 这里是高端会所,这种情况也有,却是极其罕见。 身体热得快要爆炸,无意识的撕扯著身上的裙子,由於天气热,我只穿了条淡蓝色长款吊带裙,没扯两下,脆弱的肩带便断了一侧,裙子在肩膀上摇摇欲坠。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用一只手臂压著胸口,已然走光。 “美女是不舒服吗?我可以帮助你。” 说话的,是一位眼冒邪光的男人,打扮的油头粉面,三十多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你无关,走开。” 本意是驱赶男人离开,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又软又柔,带著说不出的妖媚。 男人的眼睛驀然变深,欲色自眼底升起。 我倏然想起那个手生的女服务生,明显很可疑,我却没有足够的警惕性,不仅喝了她斟的酒,还一个人出来透气。 若是铁血知道我如此忽略了一个可疑的人,让自己丧失保护自己的能力,肯定会用最冷酷的方法惩罚我。 男人凑了过来,抬手抚摸我的脸颊,虽然心里厌恶的要死,恨不能一脚踹死他,可身体却诚实的感觉到舒服,贪恋的想要更多的接触。 用尽意志力,抵制住想要抱住男人撕扯的疯狂想法,双手紧攥成拳。 我咬住腮肉,剧烈的痛意,让我恢復一些清明,看清楚眼前那张暗含狂喜的脸,知道今天难以善终。 出来时,手机没有拿,没有办法搬救兵。 以我现在浑身瘫软的状態,跑出去自己找救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走廊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应该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 我努力的想要转动大脑,想到一个解救自己的办法,可惜脑子被药物控制,混沌不已,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而男人的手已经放肆的下滑到颈部,捏起我的下頜尖,黑眸之中欲色翻涌,有著莫名的狂乱,“美女,是不是很难受?不怕啊,哥哥可以帮你。” 噁心之感铺天盖地的涌出,胃里一阵痉挛,他的唇缓缓压下,我控制不住的乾呕。 男人大概害怕我真的吐在他的身上,脸色难看的放开我,並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很近的地方对我虎视眈眈。 我拄著洗手池,视线落在手边的一只果绿色小盆上。 盆子里装著一满盆冷水,很清澈,应该是乾净的。洗手池与墙壁的夹缝中,放著一根皮揣子。 这是目前我能够找到的,仅有的工具。 是否可以自救,全靠它们。 男人应该喝了不少酒,身体有些晃,见我没有吐,又俯著身子过来想要亲吻我。 我冷睨他一眼,用尽洪荒之力,一脚踹中他的命根子,端起那盆水给自己兜头淋下。 冷意由上而下將我淋个透心凉,由內而外的那种狂热和空虚被暂时压制。 男人捂著重点部分咒骂著爬起身,我盯著他的动作,在他再一次衝上来之前,拿起皮揣子朝著他的脸狠狠按了上去。 男人的身体晃了一下,扯下烀住他脸的东西看了一眼,一声怪叫,噁心的抚墙大吐特吐。 趁此机会,我拖著绵软的身体跑了出去。 男人捂著襠部,不甘心的跟在我后边一瘸一拐的狂追。 我知道只凭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得过他的魔爪,必须要找一个帮手。 可被事先安排过的大堂之中,一个人也没有。 我努力保持清醒,瞪大眼睛,穿过大厅,跑出酒店大门,不敢放鬆的朝著灯光明亮的地方跑去。 世界那么大,我祈祷著会有一个好心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这真的是一个诡异的夜晚,跑出去足有二十多米远,竟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 后边的人越追越近了,我的力量用尽,双腿开始发软,眼前也阵阵模糊,看不清楚东西。 我绝望的流下眼泪,一个踉蹌,差点摔倒。 突的,一辆黑色宾利一个急剎,停在我脚前半尺远的地方。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意识再一次开始涣散。 半开的车窗之中,是程南图那张绝美的脸,他见到我,脸色大变,推开车门来到我身边,单膝跪下,急切的问我怎么了。 第222章 我没脸活了 “南图哥,我被下药,救我。” 程南图脸色骤然下沉,身上涌起可怕的寒戾之气。 他没有多说,瞥了眼酒店大门,將我打横抱起,放在副驾的位置上。 我贪婪的抱著程南图的脖子不肯放开,药性快要把我折磨疯了,我需要紓解和释放。 此时的我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今天我一定把自己交出去,我希望是程南图。 车厢里很暖和,紧绷的情绪得到舒缓,强挺著的那丝清明轰然倒塌。 我化身一条恶狼,握住身边人的衣领便將人拽了过来,身子贴上去,努起唇去寻找他的,急切的想要寻找到一个可靠的发泄渠道。 然而,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控制住我,两根手指捏住我尖尖的下頜,声音低沉嘶哑,性感得让我心律失常,“林沐,想要我可以,但是,我需要名分。” 什么意思! 他想要做我名正言顺的男人! 这个,不行吧,他可是我心目中的神! 我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看清楚程南图的脸,这样优秀的人朝我要名分,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 半年前刚刚和弟弟解除婚约,还闹得那么大。现在又给哥哥名分,这不是我掉进姓程的窝里,而是兄弟通吃、无所顾忌呀。 重要的是,程南图很可能因此,成为蓝城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他那样仙謫般的人,不该被人詬病。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他对我不错,错误是我犯的,我不能连累他。 我用著强大的意志力,咬破舌尖,让血腥味占据整个口腔,让痛意直达大脑神经,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强行压住那万虫啃咬般的酥麻之感,方才能够说出这句话,“麻烦南图哥送我去医院。” 一声低哼,冰冷的视线箭一样在我脸上逡巡。 我又坠入迷乱之中,难耐的扭动身体,口中发出不可思议的低吟,那种渴望更加的深了。 温度骤然变低,冷得我打著哆嗦,体內那团火却愈燃愈烈,手开始不自觉的撕扯衣物。 另一侧的肩带终於无法独自承担重负的断了,大片的奶白色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我抚摸著腻滑的肌肤,喉咙里发出压抑而难耐的喘息。 意识越来越模糊,所有感官都被强烈的渴望所吞噬。 只听车厢內一声沉嘶,车子猛然停住,巨大的惯性將我向前方重重甩出,头不知磕在哪里,睁开眼睛,看到程南图沉著比墨还要黑的脸,正在脱西装外套。 他眸底压著沉怒和隱忍,眸中火跳动,动作略显粗鲁。 西装被脱下来,横放在腿上,他又开始解袖扣,浓白而有力的腕露出来,昂贵的腕錶反著幽幽的光。 那股清洌又令人沉醉的雪松之香,愈加浓郁,沿著鼻腔一路向下,直闯心扉。 心臟的跳动愈发剧烈,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又仿佛在千百只小手,以心臟为起点,向四周探出,极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填满自己。 空虚之感更加的清晰和浓烈。 我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行动完全不受大脑指挥。 心里在喊:南图哥,不要啊。 感官却在叫囂:快脱啊,抱我啊,吻我啊,要我啊! 程南图扯松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崩开,露出里边精致细腻的肌肤,以及一小截线条清晰优美的锁骨。 他的动作没有停,將解开的袖口向上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那里的肌肉因他的动作而高高賁,线条性感的我心口发烫。 我抬手伸他领口那里,想要去触碰衬衫下更为勾人的风光。 仿佛只要那样做,我身上那百虫挠心般的瘙痒之感就会得到安抚。 驀地,眼前一黑,外套扔在我身上,高大身体欺身过来,清洌的雪松香扑面而来,我不由心神为之一盪,抬起软绵绵的胳膊就去搂抱他的脖子。他一小截白皙如玉的锁骨暴露无遗眼前,看上去比新摘的桃子还要可口,我忍耐不住的一口便咬了上去,细细的用牙齿啮咬。 不听话的两只手在他胸前胡乱抚摸探索,啊,胸肌好大块,啊,一点红豆寄相思,啊,他的腰好瘦,啊! 我陶醉的在嗓子眼儿里持续溢出低吟,心急万分的想要將他吞噬入腹。 我这边沉浸在渴望之中不可自拔,他则又是一声令人胆寒的冷哼,我只觉身上一紧,三下五除二,上半身被捆了个结实。 如此危急的时刻,他居然能够清醒的把我绑起来,岂是真男人所为!“程南图,你喜欢男人是不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竟然不中用。放开我,有本事,你让我睡了你。程南图,我要睡你!” 冷意加甚,如坠冰窖,冷死个人。 我娇哼著挣扎,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著放开,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投在那截有著新鲜牙印的颈子上,觉得那是世间的无上美味,眼馋得口水肆意横流。 手被控制住,我迫切的想要贴近他,双腿自然且迫切的抬起,想要夹住他那精窄的腰,然后......我愿得偿。 裙摆滑落,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在棚顶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程南图的视线凝滯片刻,那一刻,他的目光,仿佛被风浪搅翻的海底。 身上仿佛在被无数只蚂蚁啃咬,我又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哼,他回过神,移开视线,喉结困难的上下滑动。 大手將我的腿按回原住,扯下裙摆盖住,声音带著难以察觉的怒意和轻颤,“林沐,清醒一点,再闹,我就把你丟进护城河。” 被药物完全控制的人,哪听得懂什么护城河,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半点不安生,固执的去够他的唇。 程南图的脸黑得不能再黑,又一次抬起手,变掌为刀,我只觉脖子一个闷痛,便是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何进的医院,医生又是如何做的诊治,我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只是在醒来时,看到一屋子的人,以及那些人脸上凝重的表情时,脑子里突地浮出被臭男人狂追著奔跑的那一瞬,感觉到天都塌了。 我顾不得说话,按照网上看到的那样,先是掀开被子看了下自己,病號服穿的很板正,露在外边的肌肤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跡,再扭了扭身子,重点部位也没有明显不適。 这样的话,那个死男人他是得逞了没有? 若是因为一杯酒,被他占了便宜,那我真是生无死恋了。 虽说后来什么样,我目前並不记得,但只要长了脑子就知道,药性来势汹汹,那种情况之下,想要不藉助外力全身而退,可能性几乎为零。 “妈妈,我...”话问出口,声音中的轻颤和哽咽。 林妈妈红著眼睛抱住我,轻拍我的后背,鼻腔里充满属於妈妈的味道,“宝贝女儿乖啊,医生说你身体里还残留著一些药性,需要住院观察。不怕,妈妈陪你。” 妈妈,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然而,那句话,我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林森先生从外边进来,身上带著肃杀之气,眸中冷光骇人。 “查得怎么样?” “基本可以確定是服务生搞的鬼,只是包厢之中光线过暗,看不清楚服务生的脸。” 我眼前闪过那个一直垂著头的服务生,竟真的是她搞的鬼?我与她无怨无仇,她胆敢那样做,必然是有后台的,是谁? 我有些怪自己,明明她起酒的动作那样的生疏,却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被人当面下药,確然是我无能。 “那就把酒店所有的服务生全部通查一遍,一个也不能放过。监控也要看,每个出入的人,都要详查。兹事体大,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胆敢算计我林家的女儿,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妈妈气得扔了手边的一个苹果,霸气侧漏。 “查过了,由於事先已经要求酒店方不需服务人员,所以酒店那边並没有安排人进入。” 换言之,有人擅自进入的包厢! 这个人可以是想要赚点小费的服务生,也有可能是带著某种目的的有意为之。 不管怎么说,身份不明之人隨便进入,店方有著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让你妹妹白白受委屈?” 林森先生扬起眉头,身上的杀气更重,“怎么可能,我林森的妹妹是那么好欺负的?若是连这种事都查不清楚,我就不配在蓝城行走!” “查查叶晴吧,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的人。” “和我们的猜测一样,此次事件我们打算申请法律程序,需要证据。包厢里的视频已经发给南图,他正在做人脸识別,这是他的领域。沐沐,把一切交给我,你好好休养就够了。这件事,哥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谢谢哥。” “还有那个企图占便宜的人,抓住他,送进地牢,废了他三条腿!”林妈妈是真威武。 “昨晚已经抓到並送入地牢,现在,”林森先生面部闪过一丝嗜血的笑,“现在,正在陪一百条蛇和五百只老鼠做游戏,想必玩儿的很开心。” “只有那一点怎么够!他可是差点毁了沐沐!阿森,你不要因为沐沐搬出我们家,就对她的事情不尽心。” 妈妈的这句话说的太重了。 哥哥听脸明显沉下来,“妈,你说什么呢。沐沐一天是我妹妹,终身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尽心!这一点当然不够,后边,我还给他准备了七个餵过药的流浪汗。其中两个,是hiv严重感染者。” 蓝城上层流传著一句话:寧惹阎王爷,別惹林大少。 之前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林大少用他的实际行动,给了我一个完美詮释。 林大少的手段,確实比阎王爷狠多了。 这么说的话,昨晚的亏,我確实吃了。 哥哥和爸爸一起走的,公司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 我腻在妈妈怀里不想起来,心里像是压著一块大石头,重得呼吸困难。 我不是封建余孽,但对於把自己乾乾净净的第一次,交给一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內心还是无法承受。 妈妈见我情绪低落,便引著我说话,全是我从小长到大的窘事。说著说著,竟又提到初潮时,嚇得蹲在厕所哭,程南图跑回家找妈妈过去接我的事。 “南图那孩子,真是你的福星。以后啊,你可得好好报答人家。救命之恩,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经过妈妈的提醒,昨晚的事更多的涌入脑海。 我想起来了,救我的人是程南图! 他不仅將我绑起来,还一个掌刀劈晕我。 贱男人並没有碰到我,所以我还是乾净的! 断篇儿的记忆全部回笼,包括我在车上对著程南图酱酱酿酿,酿酿酱酱的事情。 难堪的哀號一声,直接从妈妈怀里,掉在床上。 怪不得脖子酸痛得厉害,原来我是被他一个掌刀劈晕的。 若是他没有把我劈晕,以我当时的亢奋状態,不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然后今天早上的蓝城头条,就会是:林家假千金將蓝城新贵收入囊中! 老天爷你慈悲一点,杀了我吧,我没脸活了。 第223章 大事不妙 妈妈被我嚇一跳,担心的问我发生什么事,要我不要把话憋在心里,说出来共同解决,还霸气的告诉我,在蓝城,就没什么事情是林家摆不平的。 可是,这种事,让我如何开口? 就说:妈,你的乖女儿对程南图霸王硬上弓,完了被人家嫌弃的一个掌刀劈晕? 还是说,妈,你的乖女儿连大腿都奉献出来了,程南图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不行,张不开那个嘴,也抹不开那个脸。 所以,有些话,该憋还是憋著吧,对谁都好。 许是妈妈的怀抱太温暖,安下心来的我睡著了。 梦里,我回到昨天晚上,在封闭的车厢里,我主动拥抱程南图,他微怔过后,也回抱了我,我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的唇很柔软,像少年时的他一样温润。 他的怀抱温暖,目光热烈,像一个小太阳,將我照亮。我看到扔在后座的衣服,感受著车子有节奏的摇晃。 “再来一次,嗯?”男人的声音低柔魅惑,五官俊美,像只海妖。 “不要!”一声大喝,我睁开眼睛,嗅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梦里的一切,清晰得数得清男人金色的髮丝。 脸颊又红又烫,男人的低吼仿佛还在耳边縈绕,每字每句,都让我心尖发颤。 我用手捂住脸,內心之中羞耻万分。 上一次做春梦,还是高三毕业那一年。 叶晴长我一岁,但因为成绩不好,復读一年,和我一起毕业。 毕业晚会上,我偷溜出去,看到程思昱揽著叶晴,躲在小树林里忘情亲吻。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我,像个无耻的小偷,满意艷羡的偷窥著別人的浪漫爱情。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做了个很甜的春梦。 梦里,程思昱像抱著叶晴那样抱著我,很紧很紧,像亲吻叶晴那样亲吻我,然后伏在我肩头调整呼吸,说他喜欢我,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事隔多年,青天白日的,我再一次做了春梦,比上一次的更加意乱情迷,只是换了男主。 这,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按著狂跳的心臟,深呼吸著调整激盪的心情,將自己从甜腻的梦境之中慢慢抽离,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好好的,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最奇怪的是,梦中人为何会是程思图! 难道说,不知不觉之中,我对他起过歹念? 不可能,没有,绝对没有! 分明是他长的太过妖孽,是个人都会贪婪的多看几眼,然后在心里编织一些不能实现的幻想。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也不知怎么,就又想起梦境里,程南图额头大颗的汗珠,和狂野的低吼。 我受不了的咬牙咒了一声:长那么好做什么,妖孽!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音熟悉至极。 屋子里还有人!? 我慌忙转过头,却看到不远处的小沙发个,梦境的男主正襟危坐,嫣红的薄唇像两瓣新鲜的玫瑰,蓝眸之中波云诡譎。 他眸中凝结著温润的光,略带一丝戏謔,微翘的唇角,挺括的西装、一丝不乱的髮型,分明一个雅痞,“梦里对我做了什么,叫我的名字叫得嗓子都哑了。” 血液倏然上涌,我回忆起梦境中那最热烈的一幕,只觉颊热如焚。 听到了装作没有听到不好吗?当面揭穿我,是想我羞愤而死吗? 坚决收回赋予他的绅士二字。 我用指尖掐住手臂底下的嫩肉拧了两圈,痛意才將灼热压了下去。 我林沐今年二十六岁,虽未吃过猪肉,但知道猪是怎么跑的,程南图一个成年男子,说的这句话,很难不让我多想。 此时的程南图哪里是外人口中万古不化的冰块子,分明是闷骚型人格。 支吾了半天,我才回了一句,“我,我就是梦到小时候,你非逼著我做数学题,都是被你气的。” 他放下膝盖上的电脑,起身踱到我床边,垂著眸子,定定的看著我,目光深不可测,“哦?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原来是我想多了。” “闭嘴,不许胡说,我才没有。”我涨红著脸,色厉內荏的为自己辩驳。 蓝眸之中再次漾起笑纹,他微微扬起脖颈,衣领上殷红的唇印,就那么毫无预兆的闯进我的眼睛。 口红色號熟悉的眼睛发疼。 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將我霹得外焦里嫩。 昨晚的一切再次回笼,八爪鱼似的扒著他的那一幕,让我想要直接原地去世。 雷啊,霹我死一会儿吧,等他离开,再让我醒过来。 “我,我那时候不太清醒,对不起南图哥,衬衫弄脏了,我赔你一件吧。” “这件衬衫是第一次穿,勤俭节约是美德,扔了可惜,浪费可耻。” 闻名海內外的科学家、青年企业家,会在乎区区一件衬衫,这话说了谁会相信! “那,那,那你方便时脱下来,我给你洗乾净。” 我对天发誓,这绝对是句客套话。 程南图从小洁癖,十岁起贴身衣物全由自己手洗,不可能会假我的手,为他洗衬衫这种贴身衣物。 然而,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 经过亿年的旋转,地球都不再是当初的样子,更何况是程南图。 高冷尊贵的人居然认真的点了头,“现在就方便,我脱给你。” 什么叫脱给我! 这叫什么话! 怎么感觉经过昨晚的事,这位变得能撩了呢。 事实证明,被炸的次数多了,人会变得很坦然,比如现在的我。 脸皮厚点,比啥都强。 我这边顶著一头羊毛卷正在顶雷,程南图已经拎著个带有高奢logo的高定男装的包装袋,走入洗手间。 包装一直放在他的右侧,被他身体挡著,之前我並没有发现。 不是,程南图,你还真脱是怎么著,要不要这么的雷厉风行! 衣服都准备好了,就不能直接换好吗,非要拿到医院来,图个什么! 这种没脑子的事情,谁做都正常。 偏他程南图去做,显得异常炸裂。 那可是清冷禁慾、矜贵浩瀚的程南图啊! 在与我只有一墙之隔的屋子里换衬衫,怎么想都不是他会做得出来的事。 很快,洗手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轻微声音。 这次因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住了个普通单间,病房面积不算大,床头的位置,正对著洗手间打开的门。 里边风景如何我不得而知,但上下一体的洗手间玻璃门,遮遮掩掩的为我进行了实况转播。 镜面是经过打毛的,並不十分清楚,但男子高大健硕的身躯,洁白如玉的肌肤,肩阔背宽,胸肌线条起伏有力而流畅,精窄的腰身,八块腹肌露出三对半,壁垒分明,左右两侧完全对称,像一块块切割整齐的豆腐,还是刚刚出锅、热气腾腾、让人垂涎欲滴的那种。 我呆呆的看著那块玻璃,可耻的有些移不开眼。 不得不说,程南图其人,外表相当能打,衣服下的部分,却是更加馋人! 有生以来,从未见过一个男人,不,一个人,可以像他那样,白到透光。 穿上衣服都是一副衣冠禽兽模样的男人,脱了以后,居然如此大不同! 相同的景色,我也见过程思昱的。 当时有滤镜加持,便觉得世上男子再没有比得上他的,如今看到程南图的,方才知道,世上千人千种样子,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而程南图,是更好中的极品,好到让我找不到可以描述他的形容词。 程思昱个子超过一米八,过於瘦削,肋骨根根分明,用学生时代的话来形容,就是属於排骨队的。曾经的我认为他是骨感系,有著那种弱不禁风的脆弱之美,惹人怜爱。 而程南图则高端多了,线条优美清晰的肌肉块,抹上油就可以与健美运动员相媲美,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蕴藏著数不尽的力量,仿佛是一只內敛而蓄力勃发的豹子。 最吸睛的,则是那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远观如美玉一般细腻,有著半透明的质感。想必近看,会更加的柔软丝滑。 若是得以细细的抚摸一下,想必那手感,极度销魂。 昨晚我应该是摸过的,只不过当时被药性所控,竟不记得手感好何,好遗憾! 忽然理解了那些去会所喜欢点体育系男大的女子们,力量和危险,足够激起她们的挑战之心。 也不知怎么,猛然想起铁血。 我也看到过一次他的类似模样,二者之间,竟有著惊人的相似之处。 果然,美好的东西都是相似的,而垃圾则各有各的不同。 谁说女子不好色,只不过女子的好色比男人的含蓄、不动声色。 不,我不好色,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美。 我不能褻瀆我的南图哥。 或许是我视线太过直白,程南图忽然侧过脸,妖孽般的笑了一下。 其实打毛过的玻璃不足以让我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笑了,只是直觉的这样以为,小心臟不可控制的乱了节拍,嚇得我赶忙转过身,扯起被子盖住自己。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定是药性还没有过去,不然我不会热成这个样子,连手心都湿了。 睡吧,再睡一觉,梦里啥好东西都有,还可以隨便摸。 不负眾望,我真的睡著了。 再醒过来,神清气爽,浑身充满朝气和力量,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像只不听话的小青蛙。 病房里很安静,我细细的听了听,没有听到不属於我的声音,便一脚踹开被子,习惯性的做了五十个端腹,在四肢酸麻时,把四肢扔回床上,朝著空气气势非凡的吼了几声,“叶晴,姑奶奶要弄死你个坏女人!” 空气突然诡异的安静,我顿觉大事不妙。 待我缓慢的转过头,看到程南图和林森先生坐在沙发上,正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覷,对视一眼后,用那种欣赏精神病人犯病过程的眼神注视著我,然后双双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程南图面对著我的方向,那看著林森先生的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我无法理解的温柔和宠溺。 这两位还挺默契! 第224章 真霸气 看他们那相视一笑的样子,视线拉丝般密不可分,就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著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某种秘密。 就那对视的一眼,甜得我齁得慌。 “整理一下,像什么样子。”林森先生眉头略蹙,不满的歪了歪身子,挡住程南图的视线,然后转移话头,声音不是对我时的严厉,而是温柔似水,“我们出去吧,医生说可以出院,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你去问下医生还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林森先生大手绕到程思昱的背后,落上他的肩膀,轻柔的拍了两下。 程南图没有说话,乖乖站起身,跟在林森先生身后一併离开病房。 他换了身米色休閒套装,手上拎著的包装袋露出一角,看样子是他换下来的衬衫。 所以,不用我洗了吗? 所以,两位同样出色的威猛男子並肩而行,为何没有一丁点的违和之感,反而看上去,很是养眼? 看著他们的背影,我莫名生出一种若是他们牵著手,將是一对完美恋人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默契,让我脑洞大开。 猛然想起我曾撞到过好几次,程南图和林森先生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有一次我不信邪的冲了进去,程南图没说什么,林森先生顶著张苹果脸,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去我家也是,两个人就关在林森先生的书房里,经常一关就是几个钟头。 出来时,哎呦,俩人儿那脸蛋儿红的,那眼睛那个亮。 不是吧,不是吧,我是不是窥破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了呀! 怪不得他寧可掌劈我,都不肯真正的碰我,难道是在给林森先生守身如玉? 当年程南图离开蓝城时,林森先生正在被爸妈逼著四处相亲。 听说和一位世家小姐走得蛮近,已经有了二人好事將近的緋闻。 几天之后,程南图就走了,连顿送別宴都没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当时没有细究,如今细细想来,分明是程南图爱而不得,伤心远走,这一走就是五年多。而林森先生也因此,一直独身至今。 然后程南图不知道在哪里得知,当年林森先生和世家之女根本就是一场乌龙,並为他五年来守身如玉,从未近过任何女人的身心,过著清心寡欲的日子,从而大受感动,毅然回归。 分別五年的一对璧人重逢於人海,再不想顾及世俗的眼光,对真爱俯首称臣,上演一出痴心大戏。 我不由想起见到的数次林森先生和程南图坐在一起,小声说话时的场景。 当时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特殊,如今想来,哪里是什么特殊,分明是脉脉含情、容不下第三个人! 啊!啊!啊! 我的妈妈咪呀,若真是我猜想的那样,林家这一支怕不是要绝后了! 上次发现他们之间的亲密时,两个人轮番对我进行洗脑轰炸,无所不用其极的让我不得不相信那天晚上真的只是个误会,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不是好恋人。 好吧,我迫於他们的淫威,相信了。 结果呢! 他们又给我来这齣儿! 这次,他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话说回来,他们一中一西,一个挥斥方遵、一个气吞山河,一个镇霸一方、一个统御全领域,皆是一方王者,无论气势还是气质,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是绝配,真的好好嗑啊。 亲爱的爸爸妈妈,恋爱自由,他们只是爱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男人。但是,这世上所有发自內心的感情都是真挚的,还希望二老能够尊重並祝福。 这样的话,我对程南图所有的疑惑,就都有了答案。 从小到大对我都很特殊,在別的女生连近他三米之內都不敢的时代,唯有我不仅每天得到他的亲自辅导,还可以任性的使唤他。而他,从未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 我还以为是他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却其实和我没有一分钱的关係,他是看林森先生的面子,才对我多加照顾! 如此说来,所有一切都对得上,也都有了正確答案。 不得不说,林森先生挑选爱人的眼光实在是毒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天下无双。 怪不得林森先生除了我和我妈,现在多了一个林月,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怪不得程南图清冷禁慾,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几乎对所有异性不假辞色,却独独对我保持善意。 若是爸妈知道他们拥有了一个漂亮又有能力男儿媳妇,断了林家的香火,肯定得生气加上火。 为了爸妈的身体健康,也为林森先生和程南图的旷世情缘,我决定替他们保守这个天天的大秘密,打死不说! 我现在心里痒痒的很,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两位,谁是攻,谁是受? 然而,这种私密是无法通过问询得到答案的,只能靠自己用眼睛去发现。 嘖,最多两天我就要离开这里,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要困扰我多年了,好遗憾。 出院时,林森先生把我送上程南图的车,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办,让我听从程南图的安排。 还絮絮叨叨的和程南图嘱咐了好多,而程南图全程耐心的听著,像是乖乖听老公话的小媳妇儿。 这么看的话,程南图是那个受? my god! 程南图可是个拥有绝世容顏、一脚將程思昱踹飞的超级大猛男啊,怎么给林森先生做了受! 嘖,到底是林森先生魅力无限! 两位陪著我一起长大的好哥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只是不知道消息有朝一日传出去,会对蓝城顶流的林家和领域內受人尊敬的大牛本身,產生什么样深远和巨大的影响。 到时候,他们是不是抵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是不是会为了心爱的人永远坚定不移的选择对方。 爱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我用怜惜的目光看著程南图,內心希望他终有一日会支棱起来,变受为攻,翻身农奴把歌唱,恢復他在我心中高大威猛、尊贵优雅、所向披靡的男子汉形象。 不过话说回来,程南图那一身比牛奶还要白的肌肤,比女人还要惹人馋,倒是做受的体质! 林森先生是真有福气。 “下药的事交给我,你回去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和刘叔说,家里没有的,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南图照顾你我很放心,你听话一点,不许胡闹。”林森先生还在喋喋不休,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放心吧哥,我不会为难嫂子的。”我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点头。 有了这层关係,我看程南图愈发的欢喜,那种自己人的想法更加强烈,亲昵的嫂子二字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那二人均是一愣,又默契的对视一眼,万分亲昵,看得我好生羡慕。 也不知程南图瞥向我的那个眼神,是害羞,还是怪罪,或是別的什么。 林森先生担忧的用手背贴我的额头,和程南图商量,“出现幻觉了,要不要我再和医生说下多观察观察?” 程南图慢吞吞的、像看傻子一样的睨我一眼,“要看就去精神科,我瞧著神经像是有点问题。” 我猛然回过神,方才恍然自己把心中所想竟说出口,赶忙找补:“不用不用,我就是嘴瓢,清醒著呢。” “確定是嘴瓢,不是脑子的问题?” “確定,非常確定。” “好吧,权且信你一回。” 谢谢您! 开车的是司机,程南图和我一起坐在后排,面色严肃的拿著手机,不断的发出指令,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帝王在指点江山,与我那风光霽月的哥哥,妥妥的一对儿。 好想建议他们,攻与受的地位,他们可以互相办的著来,一人一个月的,多好。 我看好多小说里都写过,恋人之间经常变换身份的角色扮演,对於增加彼此之间的好感和亲密度,起著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是这种事,我做妹妹的,怎么开口最好呢! 可能是我看的太过投入,惊动了投入工作的程南图,他侧过脸看了我一会儿,蓝眸含笑,戏謔的问我,“怎么,林大小姐对我的容貌很感兴趣?” 偷窥被抓包,还是有点难堪的。 他可是我的亲亲嫂子,若是被他误会我对他別有用心就麻烦了。 主要是,对不起林森先生呀。 我不大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对於自己这看自家嫂子看呆的做法,深表汗顏。 但是,程南图竟然如此调侃我,要是不回懟他几句,倒像是我多怂似的。 这辈子,除了程思昱,我没对任何人认过输。 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为了找回一眯面子,我强词夺理的说,“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啊,都不给女人留条活路,怪得著我吗。” 说完,我双臂抱胸,气愤加不屑的切了一声。 他嗓音低哑的笑了,眸色如海,两轮明月跃然其上,美仑美奐。 只是说出口的话过於恶毒,令他的绝世美色大打折扣,“后悔生做女人了吗?现在变性也来得及。” 这话,怎么听著都是双关语呢! 他在暗示我变性成男儿身,与林森先生爭宠? 没可能! 我有心抬脚踹过去,但为了我那好容易找到伴侣的哥哥,硬是將涌出喉头的一口老血咽了下去,脚自然也没有抬。 算了,爱说就让他说好了。 和自家嫂子有什么可计较的! 林森先生,你可知道你妹妹,为了你的姻缘,付出了什么吗?以后一定要对我更好才能报答我的恩情。 这么说的话,接受来自於林森先生的照顾,就很理所当然了。 有人打来电话,程南图滑开接听键,將手机放在左侧耳边,冷声吩咐,“马上將消息放出去,从现在起,拒绝一切外交。” 真霸气! 我疼爱的看著霸气侧露的程南图,心里为我哥有了这样一个优秀的伴侣而感到万分欣慰。 放心吧老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无条件支持。 为了表示我作为小姑子对嫂子的尊重,我一定会真心真意的对他好的。 林森先生这次下手快准狠,午睡起来,便听说下药的人被抓获的消息。 毫无疑问,就是叶晴。 警方掌握大量证据,她不认都不行。 听说叶晴被捕时,还在疯狂叫囂她就是恨我,若是没有我的存在,程思昱不会不要她,她更落不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也因此坐实她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蓄意为之,罪上加罪,未来几年,她会找到一份特別稳定的踩缝纫机的好工作,真是恭喜他了。 小西的电话来的又快又急,我刚划开接听,她就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和我说了一大堆八卦。 其中最有意思的一条,和程思昱有关。 当初程思昱知道她的真面目后,一怒之下收回之前的所有赠予,还对外公布此前曾为她垫付一亿两千三百万的款项,立案要求她进行偿还。 因为语气確凿,程思昱胜诉,法院判定叶晴归还巨款。 第225章 我自己拍 叶晴自打我认识她以来,过的就是依靠他人过活的日子,从没有动用过自己的手脚。 她身上分文皆无,承诺打工还钱。 那时的她被叶家驱逐,又痛失程思昱这个靠山,身上分文皆无,想吃顿泡麵都很困难。每天在外边死狗似的挣扎著赚钱,一个月也只有三千多块,留下一千块供自己活下去,其他的按时打入程思昱的私人帐户。 保鏢男已被逐出港圈,蓝城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拿了我给他的报酬后消失於大眾视野。 屋漏偏逢连夜雨。 宣判后没多久,叶晴晕倒在马路上,被好心人送进医院,结果查出胃癌晚期。 叶晴为了活下去,跪在叶家门前两天两夜,但无人问津。最后不得不委身於一个六十多岁的变態老头子,被弄得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才换来二十万的手术费。 手术出院后,还需要半年时间的化疗,穷困潦倒的她,租住在一间地下室,每天依靠给人擦皮鞋,赚取微薄的生活费,根本没有化疗的能力。 不知道依靠擦皮鞋的微薄收入,要多少辈子才还得起程思昱那一亿两千三百万! 若是可以这样持续下去其实也挺好的,程思昱出狱之后,虽说不可能过上之前的富少生活,至少银行卡里那笔钱会让他有条出路。 不幸的是,叶晴犯事被捕入狱,而且以她的身体状况,很可能等不到出狱。 那样的话,程思昱的一个多亿,就真的打了水漂了。 想要用这笔钱东山再起的幻想,也终將落空。 “渣男贱女,活该遭报应,真是大快人心。” 小西对此特別开心,我却没在什么太明显的感觉。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没有必要费心思。 晚上蓝城有一场拍卖会,听说好东西不少。 程南图给我发来邀请,至於理由,简单的让我想要打人:入组后即进行封闭式研究。 这个理由確实够充裕,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转手给小西打去电话,约她晚上一起,不料她下午飞巴黎。 又联繫林森先生,想要给妈妈选一件好些的生日礼物。 我这一去不定多长时间,肯定是要错过林妈妈这两年的生日。 不巧的是林森先生也是下午飞巴黎。 既然是同一个地方,我请她多照顾小西一点,小產之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脸色青白的厉害,眼睛里都没有光彩。 林森先生答应的很痛快,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只是我马上离开蓝城,还想在临走之前,和小西见上一面,看来也是不能的了。 拍卖会是正式的场合,必定要穿礼服,我在衣柜里选了好久,又挑了条改良款旗袍,別致的日落粉色调,小立领辅以精美的盘扣装饰,流露出浓厚的復古风情,鱼尾式裙摆,是为精致婉约注入的灵动气息。 离开林家时,我只带了几套简单的衣裤,毕竟不再是林家大小姐,那些精致的小洋装並不適合我。 这次回来,发现留在林家所有的衣裙都出现衣柜之中,还有那些首饰包括车子,不仅一样未少,还多了不少,尤其衣服首饰,多到占用两个大的衣帽间才摆得下。 刘叔告诉我,是妈妈委託林森先生送过来的。 这一次,我没有盘髻,而是將长髮捲成大波浪,扎成高马尾,乌黑的浓髮之间,点缀几条渐变色丝带,与旗袍的顏色相得益彰,首饰仍然选了小巧的珍珠耳钉。 打扮好自己,拎著奢家出品的限量版深海珍珠手工穿制而成的包包下楼时,来接我的人正好在院子里停车。 我走完楼梯最后一级,程南图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边进来,看到我时,湛蓝的眸底闪过浓浓的惊艷和讚赏,还有著不明来源的欣慰。 坐在车上,他认真的注视前方的路,车厢里安静得很,淡淡的真皮味道若有若无。 他偶尔分神看下副驾这边的后视镜,我努力的想要找一个话题说两句话,总这样乾巴巴的不太好似的。 其实年少时候,我和他的接触,远远高於程思昱。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性格温和的哥哥,什么都敢和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的我,再面对他时,总是不自觉的有点紧张,尤其在我霸王硬上弓未隨之后,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话题尚未找到,他率先开了口,有点漫不经心的,“很喜欢旗袍?” 我抚平膝盖上的一点褶皱,手指摩挲著精致的刺绣纹,指腹细腻的触感,苏苏麻麻,从指尖一直延伸到心尖。 “喜欢啊,我觉得多么昂贵的礼服,都不如一件裁剪精致的旗袍有韵味,旗袍总是令人有著不一样的风情。” “我见你这几次穿的都是浅色调,是不喜欢深顏色吗?” “不啊,深色也喜欢,不同场合不同穿搭。” 他又撩了我两眼,便没有再说话。 气氛又安静下来,仿佛咽口唾沫都能听得到声音。 为了避免尷尬,我和他说起特训时的一些趣事,他认真的倾听,说到有趣的地方,他也会弯起唇角和我討论几句。 直到我说我的教官像有病似的,洗澡都带著面具时,程南图的脸不明所以的黑如锅底,眼底深蓝暗涌。 我说错话了? 没有啊,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绝无虚言。 到达时,拍卖会的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相识的。 我和程南图的出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纷纷围拢过来,亲切交谈。 没有人提起我是假千金的事,至於原因,可能和爸妈以及林森哥对我的关怀有关,也与程南图在我身边有关。 作为国內炙手可热的新贵,出场即在巔峰,在场的人谁不想巴结巴结! “林小姐这一身妆造真是风华绝代,您要是出道,什么当红影后流量小,通通都要黯然失色,和程总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 “哎呀,这不是南图嘛,现在是大名鼎鼎的程总了,发达的很。” 诸如此类的话,我们早听得麻木,不过碍於面子,互相真真假假的打著哈哈。 程南图手上握著好几项大专利,但凡投產,都將令企业攀上新高峰。这些人,哪个都想沾点红利。 最重要的是,程南图回来之后,一直在与林森先生密切接触,他们的嗅觉何其敏感,怎么会不知这密切接触的背后是什么。 我笑著应付豪门贵妇和千金大小姐,任她们对我的装扮艷羡不已的各种夸讚。 程南图维持著礼节性的表情,言来语去,滴水不漏。就像他做的数学题,找不出一丝瑕疵。 钟声敲响,大厅中的人移步拍卖现场。 这是本年度第一次大型慈善拍卖会,参与拍卖的宝贝,是各慈善机构得到的募捐。 程南图不差钱儿,交了两千万的入门费,被分配在第一排的贵宾席。 我懒得应付那些富太太小姐,入场就捐出一千万慈善款,被安置在程南图身边坐下。 偌大的拍卖厅,只有四个贵宾席位。我和程南图各坐一个,另两个空著,也没有放號牌。 质朴的圆形竹编小桌,两把手工藤椅,紫砂壶中煮著上好的铁观音,另搭配几样甜品和乾果。 漂亮的礼仪小姐將小小的茶盅斟满,我浅啜一口,味道很不错,“南图哥,茶不错,你也尝尝。” 程南图依言捏起茶盅,角度的原因,我清晰的看到他指肚上的伤痕。 “你的手指受过伤?”我纳闷的问他。 五年之前,我无数次见过他的手,並没有伤痕。 他喝了一口茶,姿態矜贵的放下杯子,垂下眸子凝视自己的指尖,温淡的说,“不久前受过一次伤,早已痊癒。” 桌上的夏威夷果不错,我尝试著用工具剥开一颗,奈何新做的指甲不太方便,费了好大的劲才吃到一颗。 摸了摸被磨毛的指甲,遗憾的放下工具,对女性来说,美还是比吃要重要的。 程南图见状,不声不响的將果盘拿到他那边,一颗颗的撬开,没一会儿,圆滚滚、白生生的果仁便装堆成一座小山。 他將一整蝶果仁又推回我面前,用眼神点一点,示意我吃。 第一次,我意识到,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程思昱和程南图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爱了程思昱那么多年,人后他没为我倒过一杯水,也从未在意过我的任何需求。 程南图只因我一个摸指甲的动作,就为了剥了整碟的夏威夷果! 我一颗一颗的慢慢吃,不知不觉间,竟吃了小半碟,仍然意犹未尽。 原来,有人剥果皮、自己只等著吃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坚果之中,我最喜欢夏威夷果,在家里,刘叔总是要人剥完直接给我上果仁。 那种感觉,和坐在一边等著另一个人耐心的剥果皮,完全不一样。 就,有种很强烈的、被人捧在掌心、被人放在心上重视的感觉。 怪不得叶晴要向我炫耀,程思昱为他亲手剥蟹壳。 礼仪小姐將参与竞拍的东西推上台,以首饰为主,我一眼就看中那套蓝钻首饰,还有一个据说出自清朝末年的玉扳指,和一只白玉鼻烟壶。 蓝钻並不算太罕见,但成套的蓝钻首饰,而且设计简洁大方,很適合我那年过五十却仍精致柔婉的老母亲。 玉扳指已没有什么人佩戴,送给林森先生收藏。 鼻烟壶送给林爸爸,他老人家一到百盛开时就会犯鼻炎,用这个装些吸了有益的药粉再好不过。 他们並不缺这些东西,只是慈善会上拍来的,比较具有特殊意义。 最先开始拍的,都是些小东西,我没太关注,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等待重头戏的来临。 “下面参与竞拍的,是这套蓝钻头面。钻石出自印度科鲁尔矿的维特尔斯马赫蓝钻,顏色浓郁鲜艷,令人嘆为观止。底价八百万,20万起加。” 蓝色钻石在灯光之下流光溢彩,我当即来了精神,抬牌叫价。 在座的都是识货之人,纷纷举牌加价。加到一千三百万时,举牌的人少了,只剩我和45號。 物有所值,超过价值太过,就没有拥有的必要,与钱无关,这是清醒的价值观。 “一千四百万。”我又一次举牌。 刚放下,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陌生號码的消息:沐姐,不要再叫价了。你喜欢这套蓝钻,我拍下来送给你。 我回过头,找了一圈,才在最后排的角落里找到四十五號,竟然是陈子傲。 真是! 肺都快被他气炸了,真想一脚踹爆他那猪头。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买,用不著別人送。 “不必,我自己拍,你撂牌吧。” “沐姐,只是一套首饰而已,我的一点小心意。” 懒得和他理论,我决定放弃。 一套首饰而已,又不是特別名贵,这次拍不成,再去找好了,总会找到比这一套好的。 一千四百二十万一次,一千... 两千万! 一个浓厚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场上一片譁然。 这个价格,已远远超出首饰本身的价值。 主持人激动得差点破音,两千万一次,两千万二次,两千万三次,恭喜二號先生! 我不解的看向程南图,他微侧过脸,眸底温和寧静,“钱太多,负担有点重。能为需要的人提供帮助,也不错。” 所以,钱多就要这么吗? 玉扳指和鼻烟壶成功到手,签字付款之后,带著东西上车回家。 第226章 简单粗暴到可爱 夜色已深,折腾一整天,真的很累,我便闭目养神。 车子停了,我张开眼睛,整理好自己下车,却发现这里不是我家,而是江边。 夜色之中,江桥的灯很亮,在平静的江面投下金色光晕。 夜晚的江边有种深邃而神秘的美,江风拂面,仿佛灵魂都是自由的。 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考出好成绩,程南图都会带我来江边庆祝。 他骑著一辆很破的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到了江边,找到一条没有別人的长椅,然后把他自己打工赚的钱买来的礼物送给我。 有时是一个亮晶晶的发卡,有时是一块小熊形状的蛋糕,有时是一个会叫姐姐的娃娃...... 我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什么样的好东西我都不看在眼里。唯有南图哥送给我的小东西,每次都让我欣喜万分。 因为我知道,他能给予我的,是他的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一晃眼我们都长大了,各奔东西,而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一起来过江边。 如今,仍是熟悉的那片江面,年少时的回忆充满脑海,仍然欣喜万分。 我惊喜的走了十几级台阶,然后坐了下去,托腮凝视静静的江面。 江面寧静得犹如一面超大的镜子,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鱼露出头,吐个小泡泡,显得夜晚格外静謐唯美。 程南图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著,见我坐下,也选了个位置坐下,双臂支在膝盖上,矜贵俊朗的容顏,在夜色下,宛如太阳神阿波罗般俊美。 蓝城稍靠北,春天的夜晚,风还很凉。江边水汽又重,我冷得抱住肩膀,想要回去,又有点捨不得这样美好的夜景。 此次离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想要再这样坐在江边看江景,恐怕不容易了。 一件带著体温的外套突然罩在我身上,温暖瞬间將我包裹,我舒服得想要嘆气。 外套上带著清洌的雪松冷香,和淡得几乎闻不出的菸草味道,熏得我有些发晕。 “南图哥,你...” 话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响,我在程南图的蓝眸之中,看到一个发光的东西速度极快的直衝云霄。 又是一声闷响,一朵绚烂的菊,在程南图的眼睛里倏然绽放,然后分解成数不清的小光点,从高高的天空坠落,就像满天的流星,带著小小的尾巴,江水是它们最后的家。 我惊喜的回过头,看著五彩斑斕的天空,不由低喊,“焰火!南图哥,江上在放焰火。” “嗯,很漂亮。”程南图站在我下边的台阶上,与我平视,万千星子落在他湛蓝的眸底,让他美得犹如一只妖。 焰火连成片,照亮整片天空,红的、白的、金的、粉的、蓝的、绿的,五光十色,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江边不知什么时候就站满了人,仿佛从天而降一样,满满当当。 每个人脸上都带著笑,拍著手,快乐不已。 又想起程思昱。 我好恨自己,明明已经不爱他,却还是不能避免触景伤情。 那年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不得已陪我来江边看焰火。 当焰火晚会达到高潮时,主持人在播放器里说:焰火灿烂,但转瞬即逝,只有你身边爱的人,才会长长久久的陪伴你。下面,请深情亲吻你身边的爱人,让他们感受你延绵不绝的爱意。 身边所有年轻男女都眼含泪的抱在一起激吻,唯有程思昱,嫌恶的扫视一圈周边的人,最后把视线淡漠如水地落在我脸上。 当时的我爱他爱得水深火热,卑微的仰起头,向他乞求一个额吻,蜻蜓点水就够了。 他的脸渐渐俯下来,离得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臟嘭嘭的跳,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脸颊红如艷霞的自己,明眸如水,羞涩得不敢抬头。 我带著满满的期盼,结果他只是用手指捏住我的下頜,冷淡而不无嘲讽的说,“女孩子,矜持一点。” 当时的我有多狼狈,已经记不起。 现在想来,何其屈辱! 今天又是一场焰火,仍然是在人潮涌动的江边,只是换了身边的人。 我对於程思昱,终归只是一场错付。 眼角不听话的有些湿润,好心疼当年的自己。 “怎么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大手屈起食指,为我拭去眼角的泪,“就是看你不开心,才想到带你来看焰火,结果却让你更加伤心,是我考虑不周。” “才没有呢,”我一把抹掉不该出现的泪,露出释然的笑,当年傻傻的林沐已经悔悟,曾经遭受过的一切,都像落入江水的焰火一样消失不见,“我是感动的。南图哥,女孩子都是感性的,见到美丽的东西就会这样。而且,我真的不喜欢程思昱了。” 程南图蓝眸微闪,凝视著我,他的眼睛比焰火还要美,眼底缓缓流动著喜悦和温柔。 我这位男嫂子是真美,堪称祸国殃民。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在半空响起,“烟易冷,真情常在。不要辜负你爱也爱你的人,请在这午夜绚烂的江畔,尽情亲吻你的爱人吧!” 身边的情侣欢欣雀跃,拥抱在一起亲吻,空气中瀰漫著甜蜜的味道。 看著这些沉浸在幸福甜蜜中的男男女女,我有些羡慕,也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打算找个空子跑出去。 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带著雪松香的高大身影逼近,我心中一紧,猛然退后半步,也不知脚下踩到什么,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方栽过去。 情急之下,想要稳住自己,却不料又碰到上一层的台阶,身体直直朝著一对年轻恋人倒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一定会摔个鼻青眼肿,连眼睛都下意识的闔上,准备迎接即將到来的疼痛时。 一只有力的大手闪现,將我拦腰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回过神,已经稳稳的站回原位。 程南图站在我对面,结实有力的右臂自然垂落,俊顏微绷,有些紧张。 “谢谢南图哥。” 他微微俯首,蓝眸流转,突然俯身过来,竖起一根手指点在我额头,薄唇贴住手指,轻轻一吻。 温热的呼吸扑在我脸上,痒痒的,像羽毛在轻轻的挠。 对於我和他来说,这样的接触过於亲密,我的脸颊不由分说的红了,心臟开始嘭嘭地跳,乱了节奏。 撬自己哥哥的墙角,林沐,你可真行! “气氛到了,应应景儿。”他若无其事的直起身,老神在在的仰头欣赏穹顶的焰火。 他这一下弄得我心臟狂跳,结果只是为了应应景,程南图,你礼貌吗? 可是,他的这个吻是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细细琢磨,说成应应景也没什么毛病。 焰火绽放了半小时方才停歇,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撤离江沿儿。 我和程南图一前一后,也隨著人流上堤,准备回家。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小尷尬。 不到一小时的路程,竟然格外难熬。 程南图不时侧头看我,目光柔和,唇角含笑。 这让我更加的无地自容,索性闭起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料他轻笑一声,大手揉了把我的发顶,声音低沉柔软,“害羞什么,又没真的亲上。” 因为这句话,我的思绪自动回到中药的那个晚上。 今天的他確实没有亲到我,那天,我却是真的亲到了他。 我占了自己嫂子的便宜,挺不应该的。好在林森先生大度,不然我哪有脸见人! 车子停得恰到好处,我顶著张大红脸蹦下副驾,连晚安也说不出口,只顾著埋头往院子里边跑。 “林沐,站住。” 我发誓,我不想站住的。 是脚不听话,与我无关。 程南图也下车了,迈著沉稳的步子,走到我身边,伸手递过来一个精美的包装袋,满含笑意的说,“有老虎追你吗,跑那么快?你的东西忘了拿。” 看到包装袋上的logl,我才发现,竟把拍卖回来的东西忘在他的车上! 一把扯过包装袋,胡乱说了声谢谢,跑进院子。 心慌意乱的,身上不知何时出了一身薄汗,准备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却不料院子外边传来阵阵吵闹声。 这间別墅的院子很大,可以种种草,还可以用作停车。为了保持秘密性,做了两米多高的防护墙。 我走出门,准备看看外边在吵什么。 因院子的大门是金属鏤空的,很轻易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正缠著高大俊挺的男人,不住的把自己的身体朝著男人身上贴。 男人雋眉冷蹙,灵敏的躲避著,没有让那女人沾染半分。 这一男一女,都是我熟悉的人。 男人是程南图,女人,则是唯恐天下不乱、什么事都想掺一脚的林月。 只知道林月是个好钱的主儿,却不想还是个好色的。 她纠缠男人纠缠到我的家门口,显然也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未尝没有挑衅我的意思。 “图哥哥,姐姐只是个假千金,帮不上你什么的。不过,要是图哥哥和我联姻的话,我会和爸爸哥哥说,把蓝城的资源都给你用。” “不必,我程南图还没有噁心到需要靠出卖自己的婚姻来换取权势利益。” “不只是利益的图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愿意了解我、和我好好相处,你一定也会喜欢上我的。我名牌大学毕业,还有著良好的基因和家教,哪一点都比林沐强出一大截,图哥哥你不会不知道吧。” 程南图和林月保持著一定的距离,坚决不让她近自己的身,努力压著的眉眼之间,已然有著明显的郁躁和不耐烦。 “我不愿意。” 我差点笑出声。 程南图这一点和程思昱有著本质上的差別。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表达清晰明確,绝不让人误会。 四个字,把林月堵的脸色红如猪肝。 简单粗暴到可爱! “林沐究竟有什么好!”林月破防,扯著嗓子吼,“一个穷鬼而已,论容貌论才情论文凭,我哪样不如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偏袒她?就因为她被抱错二十五年吗?那不是她的荣幸,是我的不幸!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对待我。” “没办法,沐沐就是运气好,谁让你生就的运气衰呢?建议你找一百所寺院去拜一拜,至於是否能够扭转衰运,全看你的心是否虔诚。” 林月还要继续纠缠,程南图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上车,喀的一声轻响,全车上锁,让想要无赖的继续纠缠的林月无所適从。 程南图打开车窗,抬眼瞄了眼我的方向,技术嫻熟的调转车头隱入黑暗。 被扫的里子面子全无的林月朝著程南图离开的方向大声的叫著,两只脚用力跺著地面,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眼看著程南图一骑绝尘,一去不回头,林月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转回身开始狂踢我的大门。 疯子一样边踢边骂,“林沐,你给我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呢。挺有本事啊,说一套做一套让你玩的挺明白。嘴里说著离开林家,实际上用尽手段装可怜,让我的爸妈心疼你惦记你。我告诉你,爸妈是我的,你再用什么手段都没有用。你抢了我爸妈二十五年,以后你就安心做个穷鬼吧。” “哼,长著一副骚浪贱的模样儿,勾得森哥哥和图哥哥,还有我爸,都整天掛著你。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你那叫乱伦,懂不懂?大家都同来看哪,林家假千金林沐,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连养父和养兄都勾搭。” 这里是別墅区,住在这里的人为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极少会有人在意林月这种脏乱差。 可是,別人不在意,我却不可能不在意。 第227章 谁允许你录音 她嫉妒我、生我的气,我都可以理解,看在爸妈的面子上,也能够包容。 甚至於她为了发泄心中不满,背后说我些什么,我也可以不和她计较。 但是,她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还要编造事实给我泼脏水,甚至於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將林爸爸和林森先生牵进来,这我绝对不能容忍。 人是有下限的,也是有底线的。 林月说出这样的做,极大的触动我的逆鳞。 我深呼吸两下,打开大门,沉著气息走了出去。 林月见我出现,更加变本加厉,跳著脚的叫骂,看向我的目光之中带著刻骨的恨意。 “林月,住口,再胡说八道一个字,我饶不了你。” “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敢作不敢认啊!好啊,那就让我来拆穿你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连养父养兄都勾搭,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根本没脸活!” 我冷眼凝著她,將周身力气运到右手上,抡起巴掌,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大耳光。 这一下,我用足了力气,打的林月接连后退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子,抬手捂住挨打的半边脸,声嘶力竭的尖叫,“林沐,你个穷鬼,敢打我!” “打一条嘴贱的狗而已,我有什么不敢。林月,你多次言语无状,我看在爸妈和哥哥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但是,这並不意味著我好欺负。警告你,管好你的嘴,再胡乱喷粪,我生撕了你。” 经过铁血教官的特训,我不仅体制和耐力获得极大程度提升,连身上的气势,都变的势不可当。 林月这种无脑蠢货,我分分钟秒了她,打到她满地找牙绝不是传说! “你个贱人,我要告诉爸妈和哥哥,他们不会原谅你的!我才是林家真正的女儿!” 我浑身散发著森森的冷意,朝著她步步逼近,“不必劳烦你,我来告诉爸妈和哥哥。” 和这种混沌的人说太多没有意义,她不是想要用林家真千金的身份压我吗?好啊,那我就成全她。 若是爸妈和哥哥知道她在这里大放厥词,字字句句骯脏齷齪,受罚的会是谁还不一定呢! 电话拨给林森先生,我开门见山的说,“哥,如果你有时间请过来一下,林月在我这里,大吼大叫的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我想请你將她带走。” “她说了什么?”林森先生的语气有些发沉。 “她说我为了荣华富贵,勾搭爸爸和你。” “好,”话筒里传来林森先生的咬牙声,“我就在你家附近,马上过来。” “我才没有,林沐,你不要胡说八道告我的黑状。哥,林沐胡说,我只是过来看看她。” 林森先生没有听她的狡辩,將电话切断。 我朝著林月扬了扬结束通话的页面,“林月,其实我从没有和爭抢什么的想法。不过呢,你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连亲生父亲的脸都按在地上踩,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唯恐你失望。你说,若是我搬回林家去住,到时候我天天陪著你玩儿,你想怎么玩儿我都绝对奉陪,你会不会很开心呢,嗯?” “不许,你不许回林家,那是我的家,和你没有关係,你滚远点,滚远点。你凭什么给我哥打电话,你不要脸。” 她气急败坏、理智尽失的朝著我衝过来,右手高高扬起,想要扇我的耳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恶毒的咒骂声中,將她甩开,紧接著上前一点,抬手又给了她一记稳准狠的耳光。 这一巴掌下去,林月的脸算是左右对称了。 林森先生不到十分钟便赶了过来。 林月看到他的车子远远开过来,登时收起泼妇的嘴脸,捂著脸装柔弱,泫然欲泣的控诉我的恶行,“姐姐,我只是害怕你一个人在外边住太孤单,才好意过来陪你的。你怎么能因为家里人对我好就嫉妒到动手打我呢,我也是爸妈的女儿啊。不过没关係,我不会把你做出的事情告诉爸妈的,免得他们伤心难过。” 林森先生稳步走过来,在我和林月中间站定,先是瞄了一眼林月狼藉的脸,又转回头看看我,出声问道,“三更半夜的在闹什么?” “我才没有闹,哥,一切都姐姐的错。你看我的脸,两边都是她打的,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我懒得多说,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幸好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在看到她纠缠程南图时就按下手机录音,不然,想要说清楚事情始末確实有难度。 当林月和程同图对话的声音响起时,林月疯子似的衝上来,想要打掉我的手机,“林沐你个贱货,谁允许你录音。关掉,我让你关掉!” 林森先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牢牢控制住,眼底压著骇人的风暴,“老实点,再动我就卸掉你的下頜!” 这绝对不是威胁,他確实做得到,肯定对林月用过这招。 因为,林月害怕的脸色都变了,瘫在地上,一个字都没敢再说。 她不只害怕林森先生,更害怕她的那番论调被他听到后,会如何处置她。 所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互不打扰就那么难吗? 录音播放到她说我勾搭爸爸和哥哥的那部分时,林森先生的脸色黑如漆墨,太阳穴上两道青筋高高賁起,一口钢牙咬的咯咯作响,暴怒不已的道,“林月,你怎么敢的!” 话音未落,拎著林月塞粗鲁的塞进车里,“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车子驶离前,他降下车窗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有歉意、有心疼、有愧疚...... 闹剧结束,已经过了十一点钟。 我只觉身心俱疲,爬上床便睡了。 次日我醒的很早,正在准备需要带走的东西,有人按响別墅的闹铃。 以为是林森先生,结果打开可视一看,居然是刘叔,许是知道我正在看他,小老头对著摄像头慈爱的笑了,还像招財猫似的招招手。 我难掩心中激动,匆忙跑出去,打开门,让刘叔把他的大劳开进来。 刘叔做了大半辈子林家的管家,却又不只是做管家。 他在投资领域有著极其敏锐的触角,很多国际国內知名企业,都有他的股份。 因此,刘叔名下,房產车子什么的,都非常上档次。而做管家,只是他的一份副业。 “刘叔,您怎么来的这样快?” “昨晚的事你受委屈了,有没有哭鼻子?” “当然没有,对了刘叔,爸妈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有事,先生夫人气坏了,阿森亲自上手给林月施了家法,罚她跪半个月祠堂,期间不许沾荤腥。” 林家作为世家,也有祠堂和家法,只不过我从未见动用过,祠堂更是没有进去过。 家法和祠堂一起启用,可见確实气的不轻。不过呢,这也是林月该受的。嫉妒可以、生气也可以,她错就错在不该拿林爸爸和林森先生与我的关係说事。 她这样一做,对我不会產生什么影响,毕竟我问心无愧。对於林家和父兄两位先生,却是极大的侮辱,再严重点,影响林氏公司股票下跌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必须是所有人同心同德,像她这样一个搅屎棍般的存在,只会令家族蒙羞。 但愿她意识到错误,以后悔改,不然,她引以为傲的林家,保不齐会受到什么重创。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一点责任,如果我没有过去林家大宅吃饭,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件事,爸妈也不至於生那样大的气。 以后,儘量不去也就是了,大家都过消停日子。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也与我无关了。 我將一楼最大、阳光最好的那间臥室分给刘叔。 之前在林家,他因是管家,一直在主楼后边的副楼与佣人同住。 如今他老人家在我这里,虽然他仍然要做我的管家,却是我重视的长辈,自然要与我同住在主楼之中。 人上了岁数,腿脚不如年轻时灵敏,又喜欢阳光和温暖,一楼最好,出入方便。 林叔的行李很多,我帮他一样样搬进房间,边收拾行边聊天,天南海北、七十年穀子八十年,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还热烈的討论起那位闻名全求的歌王之死,以及他死后那些香艷之事是否属实。 只有两个人的家里,欢声笑语不断,气氛不是一般的融洽,就好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中午本来是我下厨,结果被刘叔抢了过去,亲自上阵,给我做了一大盘蒜蓉小龙虾,还有几个我喜欢的小菜。 离开林家半年多,我除了想念家人,还特別怀念刘叔做的菜。 吃掉一整盘小龙虾,其他的菜也吃了大半,米饭都添了两次。 刘叔见我吃的欢,如同一位真正的父亲那样,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不住的给我夹菜,说我太瘦了,必须好好补一补,还说什么女孩子太瘦了,以后做妈妈的时候会受苦什么的,像一位负责任的老父亲那样忧心忡忡。 有他老人家在身边,只属於我一个人的刘叔,我感受一种別样的幸福,很温暖、很舒心。 因为,这是独属於我的关怀。 林家爸妈和哥哥真心待我我知道,但是,他们还有林月。哪怕林月再不好,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蓝家爸妈和哥哥本就与我情感生疏,而且在他们的心里,再怎么生气,始终记掛著一手养大的林月,我与他们有血缘关係,但占据他们心中女儿位置的,仍然是林月。 所以,刘叔对於我来说,是最亲近的人並不为过。 距离我离开,只剩最后一天时间,我害怕刘叔一个人孤单,想要雇几个人,至少雇一位厨师、一个园丁、一个司机,好歹陪他说说话。 刘叔却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坚持自己喜欢清静,不想人多嘈杂。 真实的原因我明白,他知道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的存在,寧可一个人孤单,也不愿我不舒服。 没办法,我只好把蓝家父母带进来。他们之间的年纪相差不大,又都不是刁钻的人,应该会相处的不错。 他们都是我在蓝城掛念的人,住在一起,彼此之间能够互相照应,我也能安心些。 刘叔仍然做管家,蓝爸爸做园丁,蓝妈妈做厨师,至於蓝勇,腿伤痊癒以后,自己出去闯一闯,或是工作,或是继续读书,都可以。 蓝家爸妈入住的当天晚上,蓝妈妈做了一桌家常菜,大家一起享用。 刘叔宣布搬到后边的副楼去住,说是方便去后园遛弯。 蓝家父母也跟著刘叔一起住副楼,定时对主楼做打理。 我悄悄问刘叔为什么要那样,明明主楼的房间他很喜欢。 他却说看出来蓝家人目前与我並不亲近,还说在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他有碰到过很多次他们过去林家大宅看望林月的事。 “沐沐,你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的对吧。你啊,就是心太软了,总是愿意包容。不要怪老头子多嘴,我看著你从小长到这么大,不允许任何人不能真心对待你。” “刘叔,谢谢您。”小老头儿的话一语中的,说的我眼睛都湿了。 “没事儿,不要担心,只要刘叔有一口气在,就能做你的后盾。当年为了报答你爷爷的知遇之恩,我为林家付出几十年,也够了。以后,刘叔护著你,谁也別想欺负你。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一些人脉,护住你富富有余。放心,有刘叔做你的后盾呢。” 第228章 高,实在是高 第六天晚上,我带著为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去西城赴小西的离別之约。 宋家海外项目出问题,她一直在国外处理,每天焦头烂额,只打了一次视频电话,互相慰问一番。 只有小西,每天尽她所能的陪著我,特別珍惜与我在一起玩闹的欢乐时光。 姐妹局是一定要喝些酒的,所以我没有开车,而是叫了一辆车。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我一眼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酒店侧面的阴影里拉扯著。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姓赵的,你就是跪死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再回头。赵越铭,我,梁小西,不爱你了,明白吗?我不爱你了。所以,滚远点好吗?我真的很討厌你这坨骯脏的垃圾。” “不要这样说,小西,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做出错误的选择。我改了呀,真的已经改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够了。如果我再做出任何一点的糊涂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跪在你面前以死谢罪,还不行吗?” 小西厌恶的挥开赵越铭的手,想要离开,赵越铭再三阻拦,小西寸步难行,急的眼睛都红了。 我英姿颯爽的小西像一只被困在笼子中的鸟,不管怎样挣扎,都无法逃出桎梏。 赵越铭不顾小西的激烈反抗,强行把小西困在怀里,不要脸的想要捕捉她的唇。 小西愤怒的质问和痛骂,长长的指甲抓伤赵越铭的脸颊,赵越铭仍然死不撒手。 好闺蜜受此大辱,岂能旁观! 我又急又怒的关上车门,一阵风似的大步跑了过去。 为了好闺蜜,我林沐今天要拋头颅洒热血、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所幸如今的我经过半年特训,对於细高跟和淑女裙敬谢不敏,日常穿著皆以自由舒適为主,鞋子基本是平底运动款。 体质和速度也因此,得到很大程度的提升,对付一个被酒色掏空的死渣男不成问题。 很快,我赶到小西身边,看到赵越铭那张討厌的脸,我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眼血红。 手中提著的礼物隨便一扔,人已经衝上去,五指成爪,一把抓住赵越铭的左臂,微一用力,就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赵越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西的身上,没有防备,被我一招扔了出去,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一个狗吃屎。 是真的狗吃屎! 因为真的有一坨不知哪家小可爱留下的便便,就在赵越铭的脸颊著地点很近的地方。 赵越名显然也发现了这一不同寻常的小东西,爬起来的动作比摔下去时更难看,噁心的按著胸口乾呕。 他凶狠的怒视著我,“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一个人渣而已,人人得而诛之,打你还用看黄历得怎么著!赵越铭你个大渣男,小西说的已经够清楚,识相点不要再来打扰她。不然,可不是狗啃屎那么简单,姑奶奶会揍的你满地找牙!” 別说,揍人虐渣这事,做起来蛮爽。 “林沐,这是我和小西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假千金过问。” “赵越铭闭嘴,你有什么权力这么说沐沐!”小西被气的容失色,担忧的望向我,抬步就要过去找赵越铭算帐。 我握住小西气冰冷的指尖將她扯回来,冷声哼道,“赵公子说的没错,我確实是假千金。那又怎么样?我只是假千金,却是真闺蜜。想要欺负小西,得先过我林沐这一关。”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开!”赵越铭气急败坏,“让我和小西好好说话,你打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呸,我怕你计较是怎么著! 果然物以类聚,程思昱的朋友和他一个德性,都那么的自私、心和刻薄,惹人厌恶。 我算什么东西! 我算你家八辈儿老祖宗! 胆敢如此质问我,我看他是不想好了呀。 不计较多不好啊,我再给你来点限量版的,让你想要计较都无从计较,爽不死你个王八蛋。 不由分说,我运足气息,两步衝过去,利落的原地起跳,抬腿又是一脚,直衝他的面门。 遗憾的是这次他有所防备,身子一侧,我那只运足力气的脚没能踹中他的脸,而是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捂住肩膀一声闷哼,脸色瞬间惨白,“林沐你有病啊,滚开,再管閒事,別怪我不客气!” 儘管这一下失了准头,却也足够他喝一壶的,关於这一点,从他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还有比手刃渣男更爽的事吗? 打都打了,必须打过癮! 还对我不客气?现在是我对他不客气! 敢难为小西,那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我身形一动,如旋风般追上去,直拳、勾拳和摆拳,各种连踢带踹,主打一个见哪儿打哪,打中他哪里我都不嫌弃。 赵越铭毕竟是男人,我速度再快,力量总有流失的时候,他看著我动作稍微慢下来,挥拳反击。 小西一个箭步上前將我挡住,抬手就是一巴掌,指著他的鼻子,“赵越铭,连女孩子都打,你还是不是男人!敢动沐沐,我弄死你。” “是她先动手,我受伤了,你没有看到吗?我不打女人,但是也不能站著等她过来打我!” 边说话,他边朝著边上看。好在天气不太晚,这里又不是什么名贵的大店,过来吃饭的並不多,来来往往的也都並不认识,否则,他的脸都没有地方放。 有了小西的加入,我获得宝贵的修整时间,看著火候差不多,再一次趁著赵越铭不备,闪是般冲了过去,咔咔咔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赵越铭自然不肯站著挨打,但是有小西不定时出现在中间进行拦截,为了避免误伤小西,一直处於挨揍的境地。 而我,则用我的拳脚非常成功的让渣男见红。 也是赵越铭倒霉,偏偏撞上我武力值飆升的时刻,但凡是半年前,我都只有电话摇人的份儿。 之所以我拥有如此能力,必须感谢我的亲亲教官铁血先生! 嘖,怎么就想到他了呢。 几天不见,我竟有些怀念在特训基地的日子,和那抹在灯光下闪烁的金光。 “沐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打?简直就是牛逼带闪电!”小西跟过来,心情美丽的欣赏渣男的惨状,崇拜的双眼放光。 我得意的甩了甩长发,傲娇的扬起下巴,“新时代女性標配:进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打得跑地痞、斗得过流氓,姐现在走侠女路线。” 小西咯咯的笑,双眼清可见底,显然已经走出赵越铭给她造成的阴影,“好厉害,沐沐,你把渣狗打的更像狗了。你加油练,爭取下次把他打到满地找牙,连他妈都不认识他最好。” “放心,哪怕只为了揍渣男,我都会继续练下去。” 赵越铭目光晦涩的睨著拍手跳脚的小西,用拇指抹去唇角溢出的血跡,目光之中,难掩心痛。 他很有些绝望的说,“小西,我只是被逼无奈做出一个错误的选择,当真那么不可原谅吗?我所求的只是一次改过的机会,一次而已,你怎么就不肯给我!我都承诺了一定会对你好,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这话说的,你改了,別人就必须原谅吗?没有这样的规矩。 承诺这种东西来的不是时候,不如放屁,噁心人的很。 “赵公子想要一次机会是吧,好啊,小西不给你,我代她给你。看到那坨小可爱留下的宝贝吗?只要你把它吃下去,小西就给你一个机会!” 我和小西双双看向那坨差一点就进赵越铭嘴里的小东西,噗的没忍住,笑出声音。 “沐沐,你给了赵公子一个有味道的选项,高,实在是高!” 小西讚赏的竖起大拇指,和我抱著笑成一团。 我和小西的心里都明白,赵越铭是不可能吃的。 他不是要机会吗?我们大度的给了,他做不到,那就怨不得我们了对吧。 我相信他对小西有爱,也相信他是真的悔过。遗憾的是,他的那点爱太过稀少可怜,否则不可能发生联姻的事情。 所以啊,总是有人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说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这种话真的是有道理的。 赵越铭被气到脸色铁青,差点把一口烂牙咬出火星子,从漏风的牙齿之间挤出几个恶狠狠的字,“换个条件,这个不行!” “嗬,”我笑了,“为什么不行?哦,觉得噁心、下不去口是吧。赵越铭,你当初做的事,比这坨东西还要噁心人。让小西原谅你,和让她吃下那坨噁心死人的东西有何不同!怎么,你嫌噁心可以拒绝,小西就不可以吗?姓赵的,做人呢,公平一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懂吧。” “还有,当初的事情究竟如何,蓝城人都心知肚明。小西没有报復和惩治你们赵家,是小西厚道。不过,兔子急了还会咬手。如果你不想要体面,那就儘管闹。反正到最后得不偿失、顏面图地的,肯定是你。要点脸吧,好吗?背叛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不是所有的后悔都会被原谅,你就不配,明白?” 赵越铭神色晦涩难辨,腮上的肌肉紧紧绷住,身上的气息异常沉鬱。在这片沉鬱背后,则是让人一眼便可看穿的破碎。 一个大男人,绝望的快要死掉,破碎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变成粉末。 这样深的痛苦和绝望,是让人动容的。 小西不是铁石心肠,我也不是。 我们只是被伤的太深了,一颗真心被那样重的辜负和伤害过,留下的伤痕太深太疼,永远不会原谅。想要我们不计前嫌的重头再来,绝对没可能。 所以,我不会原谅程思昱。 小西,也不会再给赵越铭一个机会。 一个都不可能给。 他们的退路是他们自己走死的,与我们无关。 我和小西进入饭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饭店的窗是半落地式的,擦的特別明亮,这让赵越铭站在外边的身影清晰到可以看得清衣服上的褶皱。 他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顶著一脸的伤,穿著又脏又皱的衣服,头髮也乱成一窝草。 他们这些公子哥多爱惜形象啊,每天出门不弄到连脚趾头都是精致到极点,绝不会出门。 可是,这世上还是有可以让他们放弃这些、愿意用所有一切去挽回的人。只可惜,他们的劣行,註定无法成功。 他的深情凝望,让我很唏嘘,早点时间做什么去了呢?为什么总是要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后,再来表演情深无儔! 我烦躁的想要接著揍人。 小西笑著摇头说我变得太暴力,“他爱站就站唄,站死也和我没有关係。行了,赶紧的,想吃什么自己点,挑贵的往死点。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不定什么时候有这店儿,你可要且点且珍惜。” 我被她调侃的笑了出来,眼角余光掠过窗外。 第229章 改变好大 下雨了,没有太大,却也並不小,细细密密的小雨正在渐渐的淋湿这个世界,也淋进赵越铭的心里。 一对年轻的爸妈,將扯在中间的小女孩提起来,大步跑向停车场,女孩子缩起双腿,像小猴子一样打悠悠,稚嫩的脸蛋儿上溢满快乐的笑容。 另有一对恋人,牵著手,用空著的另一只手遮住额头,大笑著在雨中开心奔跑,踏起的水溅起他们的裤角,却更显得他们风华正茂。 蓝城夏季雨水特別多,我不喜欢这种潮湿粘腻的感觉,我討厌雨。 其实雨不是坏的,它带给人们的会是什么,全看淋雨的人心里装著什么。 像那对年轻的父母,像那对相亲相爱的恋人,雨带给他们的是满满的欢笑。 再看赵越铭,他无疑是三拨人中最尊贵的,却也是最落魄的。 因为,他的心里,装著悲苦和后悔,雨留给他的,是加倍的悲苦和后悔。 “不要看啦,看下菜品合不合胃口。这家的南瓜粥是一绝,我点了两碗。还有扬州炒饭,特別正宗,也叫了一碟。” 这是一家无论装修还是菜品都比较平民化的一家,適合卸去林家大小姐光环的我。 当然,饭菜的味道是非常不错的,与大饭店的区別,只差精致的摆盘。 饭菜上的很快,我和小西开始大快朵颐,闺蜜局,自然是边吃边聊,总有著说不完的话题。 中餐並不合適红酒,我们还是开了一瓶,是小西自带的,店家只提供啤酒和白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越铭带来的鬱气散去,气氛开始变得热烈。 小西豪爽的干了一杯又一杯,豪爽的和我讲八卦。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我知道,赵越铭和那段爱情给她带来的伤害,真的彻底结束。 如今的她,是我最熟悉的无忧无虑、无所畏惧的她。 一切都在朝著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你知道了吧沐沐,程家夫妇的案子判了,一个五年半,一个三年半。听说程思昱的父亲身体不太好,检方允许他保外就医。” 我咽下嘴里味道奇好的扬州炒饭,纳闷的问,“保外就医?程思昱出来了?” 程家有著不少的分支,自从程氏起势以后,为避免大权旁落和利益共享,程父切断与程家旁支的所有联繫,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鲜少来往。 我读初中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位自称是程父亲哥哥的人来借钱,说是家里闹蝗灾,承包的土地颗粒无收,向他借五万块钱,明年赚了钱就还回来。 结果程父全程没有出现,程母冷著脸说公司资金周转困难,有心无力,连门也没让进就將人打发走了。 那人气的哆嗦著嘴唇说从此以后不再有程父这个弟弟,哪怕要饭,都会绕开程家的大门。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起,程家再没有过客人。好像程爷爷还为这个事情特地责备了程父,只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那时候的程父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无所有的一天,更没有料到,他自詡英明一世,最后落得个连保外就医都没有办法实现的可悲境地。 如今程氏不復存在,程父想要保外就医,没有钱是一方面,没有人肯接收他,才是最可悲之处。 “怎么可能?”小西瞟了我一眼,不怎么满意似的,“他那可是下药加绑架以及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三管齐下,没有个三五七年的,根本出不来。” 三五七年他出来,恐怕黄菜都凉了,东山再起什么的,都只能成为一个传说。 “那保外就医怎么办,谁接的人?” “没有人接,很可能就在监狱里边等死。” 確实,程父的凉薄和重利,没有人接他出来很正常。 如果我是他的亲属,我也不会接他回家的。 没有良心的人,最好的结局就是自生自灭。 说到就医,有个在我心里盘旋了好几天的问题,一直没敢问出口。 明天我就要走了,可能一去若干年,我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隔著餐桌,我看著她平坦的小腹,想著怎么问更稳妥。 小西已经发现我的目的,左手按住小腹,眼尾发红,眸底浮起一层水光,朝著我含泪惨澹笑笑,“她走了,不久之前,是个女孩儿,长的挺漂亮的,像我。” “怎么会呢,那么可爱的小人儿,我都准备好做乾妈了呀。”我控制不住眼泪,扯出餐巾纸按住眼睛,难过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带著尖刺的大手攥紧。 想到香香软软的小人儿,连这个世界都没有看到过就走了,我怎么都忍不住眼泪。 小西惨澹的笑笑,“没什么,意外而已。是我的福分不够,这辈子无缘和她成为母女。” “她的爸爸......” “沐沐,女儿是我自己的,没有爸爸。” 我:...... 外边,赵越铭还在那里站著,已经被淋成落汤鸡。 “是赵越铭吗?” 小西拭了把脸上的泪,什么也没有说。 “我找他去,刚才就该揍死他个畜生。自己的孩子也下的去手,这回我一定要揍他个断子绝孙。” 我愤怒的站起身就要衝出去。 小西拉住我,四目相对,她眼睛之中的哀伤像水一样流淌,“和他无关。” 片刻后,她又说,“孩子,不是他的。” 我被这个事实狠狠镇住。 小西不是乱来的人,这一点我最清楚。 这一年多来,她的身边只有赵越铭一个人。 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会是谁的! 小西她,究竟经歷了什么,为什么要隱瞒著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西,为了一个渣男糟蹋自己,不值得的。” “分手那天晚上,我自己跑去酒吧喝酒,醉的一塌糊涂。醒来时,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其实我和赵越铭分手早就有跡可寻的,分手之前,我们已经一个半月没有亲密关係。所以,这个孩子,真的和他没有关係。” “那个男人是谁?和赵越铭没有关係,总和他有关吧,他要负责啊!是不是他不肯负责,人渣!小西,告诉我他是谁,我现在就去废了他!” 小西温柔而脆弱的笑笑,像一块易碎的玻璃,“都过去了,算了。我和他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关联,是谁都不重要了。” “那你告诉我,孩子怎么没有的?是不是渣男做的?还有,赵越铭,你们都分手大半年了,他还不依不饶的想要怎么样!” “他以为孩子是他的。” 小西不欲多说,我也没有再问下去。 亲人也好,朋友也好,关係再如何亲密,总会有独属於自己的世界,外人无法走入。 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唉,都叫什么事儿啊。 外边的雨一直没有停,反而下的愈发大了。 我们出去时,赵越铭还在原地站著,头髮成綹的垂在额前,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模样。 由於喝了酒,只好叫代驾。雨天代驾繁忙,需要等上十几分钟。 泊车小弟將车子开到饭店门口,我和小西坐在车子里边等代驾过来。 小西让我先上车,她隨后坐进来,刚要关上车门,一只在手突然出现,硬生生挡住车门。 “你特么有病吧,赶紧滚开!”小西怒不可遏,拉住车门用力的再次关上。 赵越铭明知道会被夹伤,却怎么都不肯收手,而是惨白著脸说,“雨太大了,路况不好,代驾不安全。小西,我只是想送你回去,没有別的意思。” “老娘用不著,滚啊,滚远点!”小西吼的声嘶力竭,“再不滚开老娘特么创死你个王八蛋。” “小西......”赵越铭还想说什么,后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不客气的扯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开。 又出现一个人,情势显得有点复杂。 而且我坐在车子里,根本看不到外边的情况,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人是哪位。 保险起见,我准备下车观察一下具体情况,再决定是开打还是报警。 结果不等我推开车门,外边的人率先开口,不无讥讽的道,“三更半夜,赵公子为难两个女孩子,不大好吧。” “老子乐意,你管得著吗?”终於找到出气筒的赵越铭终於暴怒,还没看到来人是谁,就是一顿无能狂怒。 我收回准备开车门的手,安然的坐了回去。 赵越铭没听出来人是谁,我却听的清楚。 是林森先生! 他在漫天大雨中出现在这种小餐厅门前的原因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他在,眼下的困境肯定会被完美解决。 气温突然骤降,好像暴风雪来临前的冷寒。 这是林森先生发怒前的准备工作。 我又开始担心了,担心赵越铭会很惨。 话音未落,赵越铭回过头,见到撑著黑伞站在雨中的林森先生,怔住了,被车门夹伤的手缓缓鬆开,伤口处的血一滴滴流了下来。 他愣怔了足有五秒,有些訕然的叫了声,“林总,抱歉,是我失言。” “需要我送赵公子回去吗?” 赵越铭深深的看了一眼小西,有些不甘的收回手臂,转身离开。 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想走,但是,不得不走。 得罪林森先生,不是闹著玩儿的,轻则抽筋扒皮,重则破產清算。 林森先生推上车门,自己转身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驶离饭店门前。 “哥,你是特地过来接我们的吗?”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家小店吃饭。 他在后视镜中瞄了一眼后边,目光清冷之中,带著无法忽视的担心,“恰巧路过。” 这么巧吗? 这里是靠近蓝城边缘的一条小巷,不管谈事情还是好友相聚,都不可能选择这么小的地方。 所以,他这个恰巧路过,是真的巧夺天工。 林森先生在中控里拿出一块新毛巾丟到后座,“擦一擦头髮,小心感冒。” 我先上的车,只有手臂被淋湿一点,擦不擦都没影响。 反倒是小西,和赵越铭对恃的那会儿,半边头髮被淋湿。 我將毛巾递给小西,纳闷的想,什么时候起,林森先生也会对其他女生如此细心了呢。 到底是恋爱中的男人,改变好大。 当然,这也是程南图会调教的原因。 “不用,没怎么湿,一会儿就干了。”小西没有接毛巾,身上带著莫名的冷意。 我又仔细看了看,確实没湿多少,不至於感冒那么严重,也便没有坚持。 后视镜里,我看到林森先生那张俊脸瞬间黢黑。 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林森先生和小西之间,似乎有著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至於是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嘴都闭的仿佛蚌壳一般,不肯透露半个字。 回到家里,听到声音的刘叔从屋子里出来接我。与林森先生见面,刘叔笑呵呵的,林森先生却有点接受不良。 “刘叔,您不是想要回老家养老的吗,怎么在沐沐这边?” 我抢先一步回答,“刘叔老家没有什么人了,我习惯了他老人家的照顾,特別邀请过来的。” 林森点点头,说,“也好,你离开林家,爸妈没有一天不惦念著。有刘叔在身边,他们也能放心些,我也是。” 为了送我回来,林森把他的车子扔在饭店的停车场里。 此时大雨已停,路面到处是积水,他不会用那昂贵的义大利手工定製版鞋子去踩污水,刘叔给他的司机打了电话,將他让进屋子喝杯茶,等待司机的到来。 第230章 铁血! 想不到蓝妈妈居然是烹茶高手,武夷山极品大红袍,经过她的手,淳厚的让人齿颊留香,有著想要將舌头吞下去的衝动。 林森先生见惯好东西,虽说对茶香很是讚赏,却也没有多少惊艷,只抿了两口,便起身绕著我的屋子四处察看。 一会说这里太简陋,一会又说那里存在安全风险,连园里种著的都被他吐槽个遍,要求把那些容易过敏的草全部锄掉,因为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恰好蓝勇復建回来,身上穿著顏色发白却很乾净的t恤和牛仔裤,见到西装革履的林森,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趋於暗淡。 我著意观察他的腿,仍有些跛,却比先前好上太好,走路的样子,有些类似走累了的那种蹣跚。 治疗效果不错,恢復正常指日可待。 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消息。 “爸妈,妹,刘叔,我回来了。”他顿了顿,咧唇微笑,“林森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 两位哥哥再次直面相对,林森先生尊贵依然,蓝勇却不再是从前的卑微怯懦,目光寧静,神色平和。 治好了他的腿,也找回了他的自尊和骄傲。 这样的他,挺好的。 “林先生难得来,一定要多坐一会儿,我妈妈煮的茶味道很好的。” 林森先生黑眸如墨,绅士的点头说谢谢,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 蓝勇抿抿唇,诚恳的说,“林先生,总想著和您以及您的家人当面说声谢谢,谢谢您们把我妹妹养的这么好,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於能够和您见面,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表达一下谢意。” 这话说的,有点戳林森先生心窝子的意思。 “不必客气,同样,你们也养大了我的妹妹。” 林森先生见惯大场面,应对的坦然且自如。 我却从他那漆黑的眸子之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若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这一丝被他掩藏的极好的失落,是看不出来的。 心口发酸,面对两个哥哥,我不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更坦然一点,更舒適一点。 刘叔看出我的为难,走过来帮我解困,“阿勇,厨房给你燉的中药刚刚好,趁热过去喝。” 蓝勇是懂进退的,和客厅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便朝著厨房走去。 他的腿伤恢復的很好,从后边看上去,那条伤腿稍微不自在,已然和之前有著相当大的改观。 我走上前,站在林森先生身边,说道,“哥,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妹妹,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他看著我温柔宠溺的笑了,黑眸中流光溢彩,大手揉著我的发顶,说,“好,沐沐也永远是哥哥的妹妹。不过,你这里太简陋,一些家具也很过时。明天,哦,稍后吧,稍后我让人送过来一些新的,尤其臥室的床,给你订一张与家里一模一样的,你睡著也舒服,需要等些日子才能送过来。” 那张床垫是林森先生在国外特製的,无论工艺还是材质都是最优的,价值一千多万刀。 “不用了哥,这样就挺好的。” 毕竟,过了今晚,明天我就要走了,这一去归期不定,送来再好的东西,我也用不上啊。 而且在特训基地的这半年,我已经习惯了极简的生活方式,一千多万的床垫实在有些过了。 林森先生霸道的一如既往,不由分说的拨出电话,要求半小时內將他提到的一干东西全部送到。 我自知拗不过他,也便算了。 后来刘叔告诉我,没有一味的阻止他是对的,因为,这是林森先生宣示哥权的方法。因为,蓝勇的出现,真的有影响到他。 也是这时我才明白,没有血缘关係,不只我茫然无措,面对蓝勇,他也有著他的失落。 与林家的这份亲情,除去林月,真的太过温馨美好,值得我一辈子用心。 或许从內心来讲,我们都没有承认自己不是对方的亲人。 因明天凌晨出发,送走林森先生后,我便回房间睡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刘叔便来敲门叫醒我,说程南图已经到了。 我打点好自己下楼,刘叔拎著我的行李箱跟在后边,看到程南图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那身休閒商务极好的化解了他似乎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看上去稍显平和。他就那样背对我而站,竟仿佛看到若干年前,等著接我一起上学时的邻家哥哥。 打个招呼,我去餐厅吃早餐,他和刘叔一起去车子里放行李。 我有意放慢吃早餐的速度,离別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我迎著一层淡淡的薄雾,走到別墅门口回过头,看到台阶上,站著我的亲人们。 朝著他们笑笑,准备说再见,告诉他们等我回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人声。 没等我回头,身体就被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揽进怀里。 是林妈妈,她来送我了! 在这个有著薄雾的清晨,我的两对爸妈,两个哥哥,还有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刘叔,一起送別我。 我忍著眼泪,和在场的每个人拥抱,然后挥別。 世上有著这么多爱我的人,很幸福! 临上车前,看到刘叔站在车尾那里,背著身,用乾瘪的犹如枯树枝一样的手偷偷抹眼泪。 我心口一阵酸痛,为这个把一生奉献给林家、无儿无女无亲无友、把所有的父爱都交给我的老人家。 所有人都和我告別的时候,他站在最后边,朝著我慈爱而不舍的微笑,然后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 “刘叔。”我轻声叫他。 他用力抹了两把眼睛,回过头,朝著我摆摆手,“去吧,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事先通知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走过去,抱住这位孤独的老人,用所有人都听的见的声音说,“刘叔,等我回来,你就做我的乾爸爸好不好?沐沐给你养老送终。” 小老头儿愣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小下,突然的老泪纵横,哽咽著连声说好,说他这辈子能有我这样的女儿值了。 “老刘,你个老东西,居然和我抢女儿。我可告诉你,你是抢不过我的。”林爸爸的话说的吃味而不满。 刘叔坦然而得意的笑答,“老林你说的什么话,沐沐多一位我这样的乾爸爸,就是多了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对她来说是好事嘛。” “確实是这个道理,老刘,这事做的不错。晚上回去大宅,我们哥俩好好喝两盅儿。” 晨风將起之时,带我离开南城的车子终於启动。 程南图把车子开的很快,他没有开空调,而是降下车窗,让清晨凉爽的风吹进来,吹乱了我的发,也吹乾了別离的泪。 哭过的眼睛乾涩的厉害,我揉了两下,程南图轻笑一声,说,“这么多人爱你,还要哭。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这样的多愁善感。” “南图哥你是不是嫉妒我有这么多人爱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女孩子们都是人见人爱、见开呢?不是你这种大男人比得起的。” 程南图笑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半晌,我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用意在於哄我开心,我却用刀子戳他的心。 那天晚上的事我始终无法忘怀,虽说知道原因,却也分析得出,在我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那些日子里,他曾经经歷过特別痛苦的事情。 相较於他来说,我的童年少年以及成年后的所有时间段,都是最幸福的公主。 而他在程家的这些年,每一天都泡在苦水之中。好在他爭气,不然很可能被程思昱那没有人性的一家三口磋磨成疯子傻子。 所以,我当著他的面炫耀自己的幸福,著实不厚道。 我內疚的侧头看他一眼。 黎明並不算有朗的光线之下,他的个子又高,那张妖孽般的脸,大部分隱藏在暗光之中,唯有红润的唇看的清楚。 这个人实在太完美,唇线稜角分明,唇纹清晰,看上去软软的。 脑海之中驀然出现那天,他拥著我在海边那隔指一吻,莫名有些发晕。 虽说是隔指之吻,但到底他的指腹还是接触到了我的唇,在结束时,他的唇角稍偏,也確实碰到我的。 什么感觉来著? 我下意识的抬手摸唇,神思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了,早餐没吃好吗?” 我面色一赧,不理解怎么会想起那一幕,这分明就是一意?,挺没素质的,赶紧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水晶饺有点咸。” 他目视前方,右手非常熟练的自中控里拿出一瓶水递过来,“喝一点吧,可以缓解你的口渴。” 我接过水拧开,装模作样的喝了两口,再盖好盖子,握在手心里。 “距离约定地点还有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你可以睡一会儿。” 简直太好了! 昨夜睡的晚,早上很早起来,还真的有点困。 本想著闭目养养神也就是了,在高速路上,副驾的人睡觉会影响到驾驶员。 没想到居然不知不觉的睡著了,还做了一个梦。 睡梦之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正中央的位置,竖著一个鞦韆架。 一名女孩穿著纯白的长裙,穿过海中隱藏的小径,坐上鞦韆,长发飘飘,开心的笑著喊,“推我啊,把我推得高高的,我想要飞起来。” 一双大手覆上女孩的后背,让鞦韆飞得很高很高。 女孩的笑声清脆好听,传得远很远很远。 记忆之中,铁血也曾这样推过我呢。 呵,铁血! 他在哪里! 他好吗! 我站在梦境里准备离开海,眼角余光那里闪过一道金光。 “铁血!” 那道离开的背影和铁血好像,我惊喜的叫出声音。 背影並未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我却从梦境之中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亮了,东方的半边天空都铺满水红色的云,极其美丽。 车子仍在高速路上平稳行驶著。 唯一的变化,是程南图那张脸,好像比我睡著之前黑了几分,竟有著几分不明所以的严肃冷煞之气。 没有招他也没人惹他,这人释放的哪让子冷气,以前没发现,他竟然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呢。 第231章 真没名儿 此次乘坐的是民航,机票是程南图定的,头等舱。 航程超过四小时,无事可做,便戴上眼罩补觉。 本来睡得很安稳,也很舒服,不料飞机遇到极端天气和强气流,顛簸的厉害,被猛然惊醒,听到空乘小姐的声音在机舱之中响起,正温柔的安抚乘客的情绪。 滚雷仿佛围著飞机炸响,声音震耳欲聋,每响一次,机身就剧烈的顛簸一次,每一次顛簸,都让人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儿。 饶是坐惯了飞机,经歷过数不清多少次气流顛簸的我,也未免心惊胆颤,一把扯下眼罩,看向舷窗外黑压压的乌云和电闪雷鸣的天空,恐慌不已。 那种失重的状態下,置身於无法控制的危险之中,找不到任何可以自救的方法时的无力之感,令人无比恐慌。 我在內心里哀號自己的命苦,原本日子满不错,非要奔赴一场狗屁不通的爱情。 好吧,爱情失败了,雄心壮志的想要搞事业,却又遭遇此等劫难的折磨。 老天爷对我还真是不公啊! 又是一个剧烈的顛簸,机身发生倾斜,乘客们发出阵阵惊呼,不知谁家的小宝宝哇哇大哭。 此等生死关头,没有人不紧张恐惧,我也是,害怕的一颗心高高提在半空,双手攥紧,指甲刺破掌心,阵阵刺痛。 我还没有大展宏图,也还没有搞我心爱的科研,不能这么早死。 眼睛看向外边乌鸦鸦的天空,硕大的雨点击打著舷窗玻璃,再成股的流下,然后被大风吹飞。 经济舱里一片混乱,小孩子和妇女的哭叫声乱糟糟的,开始有人大声的叫骂,空乘小姐冷静的坚守著属於自己的岗位。 我的心也乱成一团麻,极力的控制著情绪,死盯著外边,不让眼泪流下来。 没有谁会不怕死! 到了这种时候,再深的恐惧都没有用处,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只能把安全落地的全部希望,寄託於机组人员的身上。 漂亮的空乘小姐为我端来一杯温水,我伸手去接,结果没能握稳,温热的水尽数倾洒,將鞋子和裙摆打湿。 广播里副机长在说话,声音沉重,说是极端雷雨,影响雷达正常工作,机组全体人员共同努力,尽最大能力保证乘客安全,也请乘客们保持情绪稳定和安静,所有人一起努力,共渡难关。 副机长亲自发话,可见此次事件绝非小可。 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我看著水渍发呆,默默的等待,嗓子眼里苦的厉害。 没有人不怕死,我不丟人,只是遗憾和不甘。 我才只有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就这样死了,还是死无全尸的死,真的特別遗憾和不甘心。 但是,飞机上一百多人,哪位都无能为力。 我的精神世界快要坍塌了,整个人萎靡下来,绝望而痛苦的闭上眼睛。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握住我那只湿淋淋的手,浑厚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怕,最多再过十分钟,就会飞出雷雨空域。” 声音分外熟悉,我的眼泪唰地涌入眼中。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身边能有一位熟悉的人陪伴,就会心安不少。结果若真的很不好,黄泉路上,至少不孤单。 我没有挣脱开他的手,因为我太需要一个支点。 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贪心的享受著此时他带给我的安定之感。 “好了,没事,不怕。”他揽著我的肩,让我靠在他怀里。 他的怀抱很硬,散发著雪松独有的清洌味道,他的心跳声鏗鏘沉稳,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认识他二十年,第一次在清醒时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垂眸看著扣在一起的两只手,眸色深了,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 “南图哥,如果我们回不去了,你有未完成的遗憾吗?”我有意的没话找话,想办法克服心中的对於死亡的恐惧。 他冷锐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温和,眸子湛蓝如晴朗的天空,“有。” “是什么?” 他想了想,低声说,“是一个人,一个对於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我来了兴致,“是谁?林森先生?还是其他的谁?” “是...一个小傻子。”他顿了一下,嗓音之中含著些很特殊的温柔笑意。 小傻子有什么可惦记的,真是! 我有心再问,他却一脸高深莫测的不肯多说,有关遗憾的问题,只能到此为止。 “如果...我们怎么办?” 他俯身靠近我,將我揽进怀里,双手轻拍著我的肩膀,下巴頜抵著我的发顶,声音中含著无奈又怜惜的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很好,是不是?黄泉路上互相做个伴儿,也是难得的缘分。” 我抬头眼巴巴的看他,驀然记起,他的阳历生日和我的阴历生日是一天,小时候程家人不待见他,从八岁到十八岁,每次我过生日,都会叫上他和我一起许愿、吹蜡烛、吃蛋糕。 那时候小嘛,不大懂得分寸的意思,总是缠著他问许了什么愿望。 那时的他很储蓄,总是微笑著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不依不饶,將他缠的狠了,他就会跑到院子里,帮著刘叔浇灌草。 今年我二十六岁,一共有过二十六次生日,其中十一次,是和南图哥在一起。 可以说,我的人生,其中差不多一大半,都有他的存在。 他和我一起虔诚的许愿,一起呲著漏风的门牙傻笑,一起握著刀切蛋糕,然后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狼吞虎咽。 想起小时候,我暂时忘了对死亡的恐惧,笑著点头,“確实。” “沐沐,成年礼那天,你许愿最为虔诚,我很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抿唇故作神秘的说,“你猜。” 他笑著摇头,双眸明亮,如雪莲盛开,“我不猜,万一说中就的话,愿望就会不灵。” 那年生日,他正在学校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比赛,没能赶回来,快递给我一份礼物。那是我心心念念已久的白雪公主的套娃,包装盒子上明晃晃的写著专人定製四个大字。 每个女孩都梦想著自己成为一位公主,居住的城堡之中有大大的向日葵园,墙壁上爬满蔷薇,清可见底的湖水和摇摇晃晃的吊桥,如茵的草地上,是一架可以飞得很高的鞦韆。 那一年,我许下的愿望是:愿南图哥往后余生幸福快乐,所想所念皆可成真! 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找到林森先生那样优秀的伴侣,可以说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 我成年礼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呀。 “南图哥,你好多年没有送我生日礼物了呢。” “嗯,再等等,二十八岁时一起补给你。” 二十八岁都成老大难了,可不要送什么小女孩的东西,否则我会拒收的! “放心,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又补了一句,“小公主。” 我有些怀疑他会读心术,不然怎么会那样准確的猜中我的心思呢? 鼻尖突然有些痒,我抬起右手想要抓一下,忘了我和他的手还握在一起,將他的手一併抬到眼前时,我看到了他指肚上清晰的伤痕。 和铁血的伤,好像啊。 真奇怪,世上怎么会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有著惊人的相似之处呢! 程南图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算数的,他从未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是。 十分钟后,飞机飞出雷雨区,舷窗外,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脚下是洁白的云海,飞机平稳的在中间飞行。 漂亮的空姐宣布危险警报解除,现飞机已恢復正常运行时,机舱里一片震耳的欢呼声。 播放器里放著劲爆的最炫民族风,所有人都跟著旋律大声的唱,庆祝劫后余生。 我也跟著哼了几句,怎么都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坐飞机就像人生,可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却也会这样那样的从危险中脱身而出,迎接前方的灿阳。 飞机平安落地,空乘小姐笑顏如的和每个乘客说再见。 程南图带著我,走出长廊,取到行李,走出机场大厅,直到坐上老师派来接我们的车,我才发现,他一直牵著我的手,从未鬆开过。 往后的很多年,在与他分开、不知他生死那些诛心的时候,我就会回想起此时此刻,他与我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然后泪流满面。 本以为会去学校和老师直接见面,结果却是汽车、火车、飞机、轮船分別坐一遍,最后乘专车又晃荡几个小时,然后换上直升机,来到一片苍莽的山脉之中。 直升机在半空盘旋,程南图动作利落的穿上降落伞,见我还在发呆,提醒我说,“不是教过你如何跳伞吗?抓紧时间准备,直升机不能停留太久。” 教过是教过,但那都是纸上谈兵,这可是真正的高空跳伞。 我探头看了一下,腿肚子有点转筋,眼睛也迷糊,只觉脚下说法是万丈深渊,害怕的要死。 让一个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的人,在山石嶙峋、树木丛生的山谷上空跳伞,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 但不跳又不行,三叩九拜都过来了,就剩这最后一哆嗦了,怎么都得坚持了,不然失我新时代儿女的本色,更对不起我说出的那些豪言壮语。 哆哆嗦嗦的背上降落伞包,看著下边尖刀似的树尖,我腿软的连站立都很困难。 唉,世上的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不跳谁不知道有多嚇人。 主动跳下去困难很大,此时我竟又想起铁血。 如果他在这里,很可能根本不会顾及我害不害怕,而是凌空一脚,毫无感情的將我踹出舱门。 不是,我特別想知道,別的老师带科研团队,也需要这样的出生入死吗? “南图哥,我,我,我不敢跳。”我是女孩子,认怂不丟人,对吧。 程南图转过头,背对著我,悄悄的弯起唇角。 “笑什么啊,没有一点同情心的吗?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不然我告诉我哥。” 他为我整理背包带子的手顿了顿,没忍住的哈哈大笑。 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开怀畅笑的样子。 那张绝美的脸,因为这个笑容,仿佛变成冰天雪地之中盛开的雪莲,美而不妖,尊贵圣洁。 可惜此时此刻的我,真的无心欣赏他的绝美。 反而被他一点面子不留的大笑,给气得红了眼眶。 “你再敢笑,信不信我让我哥收拾你。” “不一定谁收拾谁呢。” “哼,那我让他不和你好。” 我知道说这些话很幼稚,根本就是小孩子在打嘴架嘛。但是不说又没有办法,毕竟是我怂,不敢跳在先。 “好了,嘴噘得都能掛油瓶了。將伞包拿下来,我带著你一起跳。” “那样不会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啊,不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缘分。” 又来! 撩自己的小姑子,真没名儿。 狗屁的缘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相识二十年,我对他有著一种谜一样的信任,决定將性命交在他的手上。 林森先生说了,程南图是最可靠的,任何时候,都可以信任他。 第232章 认识铁血吗 程南图摘下我的伞包,用一根长绳子,將我牢牢的绑在他的胸前,“双手抱著我的脖子,双脚盘住我的腰,我没有告诉你,千万不要鬆开手脚。不然,你我都会死无全尸。” 为了不死,我听话的抱住他的脖子,然后將双腿盘上他那精壮的窄腰,像只四脚熊一样,掛在他的身上。 脑子里突然闪过小时候的一幕。 我和小伙伴玩跑赛游戏受伤,疼的哇哇大哭,所有人都无计可施的只会陪著我哭。 是程南图,他用瘦弱的手臂抱起我,“沐沐不哭,哥哥带你回家。抱著哥哥的脖子,腿放哥哥腰上。对,就是这样,千万不要鬆手哦,会摔下去的。” 差不多二十年的光阴一闪而过,他又一次抱起我,还说著同样的话。 那句话说的特別正確,这是幼年时的重演。 我怎么都想不起,当我坐在地上哭的时候,程思昱在做什么。那么深的爱上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又是因为什么。 又或许,和程思昱在一起这么多年,只是我对自己情感的错误理解,实际並不是爱。 不管了,什么都好,总之,这个烂人已经彻底从我的人生当中剥除了。 “准备好了吗?我要跳了。” “嗯,准备好了。”我紧了紧手臂,我的脸颊贴著他的耳朵,鼻子里是他惯有的雪松冷香。 肌肤与肌肤温润的接触,不生半分旖旎。 他的大掌扶住我的后腰,低声叮嘱,“我数到三,你就闭上眼睛。不要怕,我会护住你的,相信我。” 当然相信你啊,不然不会把命交在你的手上。 三,二,一! 闭上眼睛的我只觉身体骤然失重,接著是风声猛烈的朝著鼻子耳朵里头灌,两条腿儘管已经用尽全力的盘著程南图的腰,但重力使然,仍然在下坠。 为了不被死无全尸,我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 我有种预感,最多再坚持三十秒,我的腿就会脱离他的腰。 两只手臂也累得发酸,几乎支持不住。 “南图哥,我夹不住啦,怎么办啊!” 声音被风吞掉大半,我不確定他是否听得清楚。 只感觉两只大手一只上移按住我的背,另一只下移停在我的屁股蛋儿上。 我还来不及害臊脸红,那大手已经托住我的屁股,用力的扣住,並向上送了送。 两条腿归位,危险警报解除,屁股蛋儿上清晰的触感,让我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这个姿势,这个位置,这个贴合度... 那是无人触碰过的领域,居然被我男嫂子碰了,那种感觉,就,挺奇妙。 风声不知何时停止,失重之感也不知何时消失,我只负责陶醉似的抱著。 “行了,八爪鱼似的,还没有抱够吗?” 老师的声音突然出现,嚇我一跳,睁开眼睛才发现,程南图已安全著陆,正看著我詼谐的笑。 而我,像一只树懒,还在紧紧的扒著程南图,那两只大手也没有移开。 就姿势来讲,亲密度確实有点过了。 老师站在不远处,嫌弃的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一样。 尤其那双眼睛,落在程南图下行的那只手上,眼神愈发嫌弃。 我终於再一次意识到姿势的不清不楚,顿觉浑身的血液倏然上涌,脸上红得仿佛要滴血,又热又烫,声如蚊蚋的说,“南图哥,我想要下去了。” 说完话,我在他的身上扭来扭去,还试探著去扒他的手。 不知什么原因,程南图哼了一声,然后大手缓缓上移,扶住我的腰,让我的两只脚稳稳的踩上地面。 “老师,跟著您老搞科研可真难,半条命都没有了。”我后怕的抱怨。 两只脚確实著地了,但却像踩著一样,软而无力,要不是抓住程南图的衣袖,我会直接瘫坐在地上。 老师不给面子的笑话我没用,说特训教官太仁慈,根本没把我锻链出来。还说有机会,要再把我送进去待个一年半载的。 我眼睛一亮,直接问道,“再进去,还是原来的教官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是说,我可以再见到铁血了! 不知什么原因,我有点怀念那个硬梆梆的男人,不,男教官了。 他其实大多数时候对我很凶,我没有完成的项目,绝对不会放一点点水,脸黑得像包公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基地以后,我梦到过他三次,但凡遇到点什么相关的事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好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个程南图,可以隨时隨地解我困境。 若是给我和他再次见面的机会,我想我一定会特別的开心。 这一句话问出口,老师和程南图的脸都黑了,弄得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尤其程南图,白得发光的脸,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变得墨汁一样黑,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冷气,又开始嗖嗖的朝著我射过来。 不是,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正常问句话,用得著一个两个不给我好脸色? 此次科研课题名为超级大脑。 即人为创造一个软体程序,这个软体拥有超强的学习和记忆能力,並可將储存的任何知识进行融合重组,同时根据使用者的要求,提供图片、视频、文字、计算、设计等等高级的帮助。 同时,经过训练,它可以协助人类完成一些智能化的工作,从根本上节省人为工作的耗时,並最大程度纠错和创新。 要求在一些数据应用上面拥有卓越的功能、明显的成本优势,打破领域內的技术垄断。 简单的说,项目的精髓是开发一款覆盖目前全球一切存在的超级ai工具。 程南图专攻计算机技术,而我的专长是计算编程。他同时是编程高手,打败过黑客组织,而我对计算机技术只是略知一二,需要边做边学。 老师给我们留了一天的休整时间,后天早上八点钟正式进组。具体的研究方向、以及人员分配等问题,需要开一个正式的会议,在会上制定章程。 “进组后,你们將不能与外界发生联繫,並在出现任何情况之下,保护好你们的科研成果,哪怕是生命危险。你们,准备好了吗?”老师严肃的问。 之前铁血也说过,我们所从事的行业,属於国家重要机密,对於我们的最初级的要求,就是绝对的忠诚。 因为科技可兴国,亦可亡国。 我明白老师说这些话的重要性,脸色一正,挺直身体,向老师郑重保证,“准备好了,绝不会让老师失望。” “好,”老师满意的点头,“你是我亲自挑选的,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现在先去认认你们自己的住处,午饭后自由活动熟悉环境。记住,这里是真正的科研中心,必须全力以赴。” “老师,”我举起手,“我可以通过网络查询资料吗?” “这里群山莽莽,上空做了数据封锁,连最先进的雷达和天眼都无法发现。你自己觉得可以吗?” 不可以,我知道了。 连电话都不能打,更何况查询资料很多时候是要登录国外的网站的。 我就多余问这句话,没长脑子似的。 此次项目需要多个领域共同合作,项目成员也是来自全国各地,但是老师亲自挑选的,只有我和程南图。 为了让大家先熟悉以下,方便以后在工作中的互相协作,基地晚上举办宴会。 我兴致缺缺的不想动,准备隨便吃一口什么,便早些睡觉,然后明天在基地內外探探险,搞清楚这里的地理条件。 这还是铁血教给我的,他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论和谁在一起,都必须要了解至少十公里之內的地理环境,並制定好发生特殊情况时的应急预案。 就是说,万一发生危险,你要跑,首先得知道朝著哪里跑才是逃生之路。 我不想参加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小老头儿亲自过来找我,告诉我以后大家都是合作伙伴,熟一些总比陌生要容易沟通。 而且,进入项目组以后,另一点必须要遵守的,就是服从。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可以有,前提是用证据说话。 科研基地比特训基好的多了,各种设施都十分齐全,最大程度保证工作人员的生活和工作需求。 宴会就摆在食堂之中,菜品囊括南北菜系,色香味俱全。 我到时比较早,其他人还没有过来。 我有些意兴阑珊,找了个角落坐著,打开一瓶矿化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整个基地建筑呈现环形,中央是个非常大的院子,面积可以与篮球场媲美。 地面铺著方方正正的岗岩石板,除了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外,什么都没有,很適合晨跑。 每隔四十五度,建筑上就开著一个通往外边的拱门,像西安城墙下的城门似的,只是尺寸要小一些。 而一整圈建筑因为这个拱门,而被划分成一到八共八个部分。 不久之后有人过来送供给,我才知道,那个大院子是用来停直升机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可供直升机降落的声地,为什么我来时偏得要跳伞! 对此,老师给我的解释是:不该知道的不要隨便乱问。 食堂窗子开得比较低,我坐在椅子上,窗子只到我膝盖秒上的部位,足以將外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我百无聊赖地看著一只小甲虫一次又一次的撞向窗玻璃,思考它想要进来做什么,再撞多少次才会知道,这是个它无法突破的关卡。 突然间,眼角余光那里金光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向旁边的八號楼。 那抹金光让我精神猛然为之一振,一直被压制著的某些东西呼之欲出。 会是铁血吗? 好在所坐的位置距离食堂大门很近,我急跑几步便走出食堂,恰好看到那个男人准备进入八號楼的正门。 “请等一等。”我忙不迭的喊,因为过於激动,声音有些微的发颤。 那个人停住脚步,回过头,一张肌肤微黑的面具脸看了过来。 不是他! 我有些失望的放慢了脚步,胸口突然聚起来的那口气,无声的散了。 “你好,找我有事?” 我不太好意思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您,认识铁血吗?” 他的面具和铁血的完全一样,应该是属於同一个部门,或许我可以从他这里得到关於铁血的消息。 “你认识铁血?”男人疑惑问我,声音有些粗哑。 他的瞳仁很黑,看人时带著漫不经心的凉意。 我不知道说得太详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嗯了一声,便又问了一次,“您和铁血是同事吧,认识他的对吗?” 男人倏地扯唇坏笑,眼睛瞄了一眼我的身后,“这傢伙真是女性杀手,又勾丟魂儿一个。小姑娘,那种男人心著呢,惦记他干嘛?” “不是,我没有,”我有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感觉,很想回懟他两句,但是又担心激怒他,从而失去难得的了解铁血消息的机会,“你误会了,我只是隨便问问。” “那么开心的跑出来,只是开心的问问?”我確定和这个男人是第一次见面,他的调侃让我很不舒服。 我没有再说话,目光冷了下来,蹙起眉心,打算他再多说一句,我就结束和他的沟通。 那男人倒是很会察言观色,看出了我不高兴,收起坏笑,正了正脸色道,“好了,不逗你了。对不起,我们的身份信息是保密的,没有办法帮到你,抱歉。” “谢谢。” “不客气。” 男人抬腿进入八號门,我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转回身往回走。 结果刚抬起腿还没有迈步,便看到程南图站在食堂门前,正目光冷幽幽的凝视著我。 也不知为何,见到他,我有种莫名的心慌的感觉,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第233章 他不喜欢女孩子的 他的眼睛里带著凉意,看似琢磨不透又漫不经心,身上有种雪莲盛开到极致的通透又冰冷的美。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率先开了口,声音和眼睛一样冷,“老师到了,有东西要交给你。” 老师交给我的,是一个手提电脑,配置不算高,但工作使用完全够了。 “基地几年前建的,刚开始投入使用,一些比较重要的设备还没有运过来。这个手提你先用著,哪里不顺手找南图,让他给你收拾收拾。” 拎过电脑,下意识的在大厅里寻找程南图的身影,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心里不觉懨懨的。 整个团队的成员全部到齐,我数了数,算上老师和程南图,一共十五位,与我想像中的数字差距很大。 坐在我左侧的是位男士,名叫吴狄,今年三十岁,毕业於全球顶尖学府,老持沉稳,个子不算高,面目算不上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就是那种放在人群里就会被湮灭的类型。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人,却在领域內有著非凡的成就,曾经拿过全球最高奖三次,国內金奖章四次,行业大牛。 从坐下开始,他就和我讲一些关於编程方面的知识,所说的那些,正好是现在的我需要加强的要点,便上了心,饭菜没吃几口,全部心思都用在请教问题上。 他也一点不藏私,只要是我开口问的,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宴会快要散了,我还意犹未尽,凑到吴狄那边,询问他以后有问题,是否可以再去麻烦他。 学无止境嘛,人要勇敢面对自己的不足。 而且做科研,必须精准谨慎,丰富的知识储备是必然的。 他很开心的答应了,告诉我他的房间號,还说不止明天,什么时间想问他都可以。 一转眼,看到另一张餐桌上,程南图与我面对面而坐,面无表情的看著我,不知道回来多久了。 他的目光仍有些凉,仿佛是秋日的夜里,寧静无波的湖水。 他给了我一种在生我气的感觉,我想要过去和他说说话,顺便问问他生气的原因。 却不料我刚刚站起来,他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开。 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让我本就有些鬱闷的心情,更加的沉闷几分。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生气,还没长嘴似的不说出来,真是的。 不过,他这副生气不理人的大媳妇儿模样,和林森先生倒是匹配。 这次的房间比上次的宽敞得多,床仍然很窄,书桌尺寸大了一倍不止,还有一张小沙发,床对面的墙壁是一个隱形衣柜,洗手间也大很多,不只有沐浴,还有浴盆,洗手盆上方是一个简易梳妆檯。最角落的地方,是一个小门,不知通向哪里。 回到房间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累了一天,我洗漱后,將行李箱里的衣服掛入衣柜,护肤品之类的摆在梳妆檯上,又看了一会儿书,便睡了,没有注意房间外的情况。 早上被鸟鸣叫醒时,正好是凌晨四点钟。 外边已经亮透,两只小鸟站在一根伸到我窗前的树枝上,好奇的歪著小脑袋看我,不时的用尖尖的喙互相啄一下,然后仰著小脖子发出清脆的叫声。 我看著活泼可爱的小东西,不觉也笑了,晨光刚起,时光正好。 起身洗漱完,推开角落里的小门,外边却並不是我以为的莽莽群山,而是个被齐腰高的石头柵栏围著的院子。 院子面积不算大,六七十个平方的样子,只在我窗下那里种著一棵樱桃树,再没有任何东西。 地面铺的也是石板,靠近院石栏的地方,留出约一米宽的土地,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看著小院子,却起了心思。 正值夏季,可以围著石栏种点,本来打算去中央的大院跑步的计划,也可以迁移到小院子。 不是所有人都会四点钟起床,跑步肯定会有动静,先前还担心会影响到大家,改成在小院子里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跑步一小时,身上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山风很凉,吹在身上,我狠狠打了个冷战。 “什么破地方,冰火两重天啊。”我叨咕著准备进去,洗澡换衣服,再做个早读。 手还没有摸到门把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我回过头,就看到隔壁的院子里,站著位身穿短裙的长髮女子。 脑海中的警铃立刻响了。 老师说过,我们做的工作是绝密,任何陌生的人或事,都必须警惕。 而这个住在我隔壁的女人,昨天的宴会上,我並没有见到过她。 “嗨,你好,我叫罗拉,以后我们会是同事,很高兴认识你。” 罗拉说的是汉语,还算流利,就是语调有点蹩脚,一听就是歪果人。 她的五官线条很深邃,灰绿色的瞳仁,皮肤很白,裙子是吊带款式,丰满的胸部几乎要跃然而出。 歪果人就是亳州,自己的东西,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共同欣赏。 我暗中打量了她一下,微笑的点头示意,“谢谢,我叫林沐,以后请多指教。” 能够住在这里,一定有她的原因。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同性相斥的原因,第一眼见到她,我就不喜欢她,对她有著一种本能的防备和牴触。 尤其是她那故作熟稔的姿態,让人很不舒服。 罗拉热情的邀请我聊一会儿,先是抱怨对这里的环境和食物不適应,接著又非常关心的询问我所负责的部分,还说我若是觉得困难可以和她一起弄。而她,也会和我共享她的研究成果。 我以为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客套,回到房间后才回过味儿来,共享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特训时我就已经知道,科研这东西,在成果出来之前,不存在什么共享。 这是行业规则。 昨天下午老师也说过,每个人都负责自己被分配的部分就可以,彼此之间不需要过多的交流。 我问过程南图这样做的原因,按照我的看法,想要做好一件大事,需要团队的精诚合作。互相之间不通气,自己做自己的,会导致后期融合时出现很多问题。 然而,程南图他只回我两个字:保密。 罗拉说的话,让我不由生出很多疑问。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样说的目的,是不知道行业规则,还是有意的在向我打探什么? 她说她已经入门五年,绝对不应该不知道这个规则。况且她那双眼睛,怎么看著都没有科研工作者的清澈。 吃早餐时,我特地找了老师或程南图,想要把罗拉的事说给他们听。 可惜二人都不在,只好把疑问压在心里,寻思著以后再问,然后回房间看书。 老师给我的材料很难,我总结了几个点,出门准备去程南图的房间找他问一问。 结果刚一出门,便看到罗拉正站在我门前,手上端著一小盘切好的苹果,笑眯眯的请我吃。 有客来访,作为主人的我自然没有办法出门,无奈请人进门,顺手將写好字的纸张夹在桌上的一本书里,再次资料插入书架上层。 那是昨天下午老师交给我的,內部资料,不可对外传播。 “林,苹果很甜,我亲自削的,你尝一尝,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再给你送过来。” 罗拉特別热情,不过只见两次,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典型的社牛型人格。 她用小叉子叉起一块递到我嘴边,我不好再拒绝,便接过来送进嘴里。 女孩子嘛,又不是很熟,聊天的话题自然围绕衣服首饰化妆品之类的进行。 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帅哥,罗拉的脸红了,有些扭捏的问我,“昨天夜里,我看到一位白皮肤蓝眼睛的绝世美男子,帅毙了,林,你认得吗?告诉我他的名字好不好?” 整个基地,符合罗拉描述的绝世美男子五个字的,必须是程南图。 我被她问得有些发愣,呆呆的看著她。 她特地跑来我房间,为的是程南图? 罗拉见我惊讶的盯著她看,大大方方的笑,脸颊升起两团红晕,说,“怎么了,我就是看上他了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而是註定没结果。 那可是我嫂子,不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別人给撬了去。 更何况,还是个波涛汹涌的、极具攻击性的女人。 他和林森先生在一起,喜欢的一定是发达的胸肌,而不是来自女性那两团小山似的肉。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得帮林森先生把人看好了,不然对不起那声哥。 “你出现得太晚,他已经名草有主了,你不会有机会的。” “只是有主而已,就算结婚了,也还有离婚的可能。爱情,是可以通过竞爭得到的。林,我,一定要睡到他。” 把做小三儿都说的这么明目张胆,这让我很是意外。 而且睡到他三个字让我很迷茫,她是想登堂入室做程南图的老婆,还是单纯的看他长的勾人,而想要睡一睡呢? 叶晴那种没什么素质的人这样想就算了,罗拉进得来国家科研组,显然无论哪方面都是极其出色的。 这样优秀的人,对於感情的观念也如此不正,让我对她的看法,又多了一层不喜。 社会是讲究规则的,道德约束也是规范的一种。 不过也可以理解,就程南图那张脸,是真勾魂儿,罗拉看上他,是她审美正常。 从初中开始,看上程南图的女生就能绕学校三圈。 我还帮他烧过好几次女生写给他的情书,作为报答,他把女生送的蛋糕、巧克力之类的零食送给我吃。 那时我还说过,以后烧情书这类事情,只能交给我做,不为別的,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们做的东西是真好吃。 倒不是林家大小姐吃不起好东西,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吃到的东西,特別的具有成就感。 这不吗,若干年后,我再一次吃到因程南图的美色而得来的苹果。 看在苹果的份儿上,我决定再劝她一次。 “他不喜欢女孩子的。” “什么?”罗拉睁大眼睛,嚇坏了似的,夸张大叫,“他不喜欢女孩子?他是弯的?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他只是爱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不是女孩子。” 罗拉有点小失落,没再说什么,端著那盘苹果,失魂落魄的走了。 我:......就一盘苹果,你至於不! 第234章 人嘛,总是会变的 客人走了,我拿出那张纸,去找程南图。 他的房间开著门,人却並不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求解之心过於迫切,拐了个弯儿去找吴狄。 吴狄打开门见是我,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惊喜,闪身让开请我进去。 “吴老师,有三个问题,我想和您请教一下。” 吴狄有点尷尬的摊摊手,“稍等一下可以吗?我正在修水管,几分钟就能够完事。” 我这才看到,他的黑衬衫有几块顏色很深,应该是被水打湿的原因。头髮湿得打成綹,不知道是被水浸湿的,还是被汗濡湿的。 洗手间里,正有沥沥的水声连绵不断。 进门时只顾著想我的问题,竟没有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哦,好的。” 吴狄进入洗手间继续工作,一手按著不断流水的水龙头,一手拿著扳手拧螺丝,几次也没能拧成功。 如此看来,可以把科研搞通透的人,搞不定一个水笼头。 果然我家刘叔说得对,人都是各喜一精的,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人。 接连拧了几次也没有成功,吴狄急得额头冒汗,抽出时间望向我时,尬色更深。 想必是他也不愿意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体现自己的无用。 看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不大看得下去,便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好啊,你帮我用这个按住出水口就可以,我来拧下边的螺丝。” 他递给我的是一个边长不到二十公分的小毛巾,我依言团起来按住喷水口,发现水流量確有减少,但並未达到止水的程度。 吴狄两只手都空出来,一起握住扳手,运足力气,还特別有气势的嗨了一下,就听水管特別配合的喀了一声。 我只觉手下的衝击力突然爆增,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好几条水注愤怒的冲天而起,直喷了我个满头满脸。 再看吴狄,他两手捧著扳手和水管的混合物,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我一看,好嘛,螺丝没拧下来,水管被掰断了! 我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撤离,身上还算可以。 吴狄由於愣了一下,撤退不及时,成为重灾区,直接被淋成落汤鸡,头髮梢、脸颊、衬衫,都在向下淌水。 他呆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跑进房间拿出条浴巾,盖在喷水管上边,用一根衣带似的东西缠住。 水流断了片刻,很快將浴巾打湿,继续流,只是水流没有那么急,由喷射变成流淌。 很快,洗手间的地面积了厚厚一层水,已经浸湿我的鞋子。 修不修的都是后话,眼下还是先断掉供水最重要。 我转了转眼睛,发现墙角有一个把手似的东西连著水管,像是某种开关,连忙跑过去关上。 虽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对於喷水有没有用,但死马全当活马医吧,万一好用呢。 没想到真的好用了! 几秒钟以后,水真的停了。 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万分骄傲,而吴狄则抹了把脸上的水,尷尬得恨不能原地去世,“你的头髮和衣服都湿了,我给你找条毛巾擦一擦。” 然而,可是,但是,我和他两个人四只眼睛,共同把卫生间扫视一遍,连块乾爽的抹布都没有找到。 闹成这样,是没办法问什么了,只好告辞回去。 不是不想帮他收拾水,而是衣服湿了不少,贴在身上粘腻而冰冷,难受得很。 更重要的是,夏季的衣服比较薄,我不想自己走光。 幸运的是,走廊上没有什么人。 我顶著湿漉漉的脑袋,埋头加速往前冲,生怕被人看到这一身的狼狈。 不想才跑到一半,便一头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揉著发酸的鼻子抬头一看,哦,不是坚硬的墙,是和墙一样坚硬的程南图。 他嫌弃的支住我肩膀,不许我再向前,“去哪里,弄成这个样子?” “去吴狄房间来著,帮他修水管。” 话音未落,就觉周边温度骤然下降,我头髮是湿的,本来就冷,这股冷气流直接让我打了个哆嗦。 “这么乐於助人,要不要我帮你申请去非洲做志愿者。” 我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但没理他,因为我看到他右手上拎著的大塑料包装袋。里边装满绿绿的包装袋,肯定是零食。 最上边露出一个边角的,我只搭了一眼就认出来,是我最喜欢那个品牌的麻辣鸭舌。 心里一喜,习惯性的伸手去接。 小时候,程家不给他钱,他以给同学辅导功课、帮同学写作业、做小时工等方法自己赚零钱。 说是零钱,其实他自己很少,却经常买大袋的零食给我。 每次,我都会开心的问他,“南图哥你又给我买好吃的啦,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他都只笑著看我將零食接过去,然后回到那个冷漠的家。 久而久之,我养成了看到他拿大包装袋,就直觉的以为是给我的。 这几年跟著程思昱,从未有过类似的待遇。 然而,这个习惯就像长在了骨子里一样。 所以,今天,当我看到他手上拎著的大袋子,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接,“谢谢南图哥,我正想吃这个鸭舌呢。” 没想到的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他扬手躲开我,冷著脸说,“给別人带的,不许动。”,便绕过我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兀自凌乱。 我傻了似的拧著身子看他的背影,觉得他在生气,但是不明原因。 网上说男人也有姨妈期,程南图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一直很反常,应该是姨妈期到了。 唉,不知道男人姨妈期需要什么外部协助,卫生什么的,肯定是用不上的。 回到房间,洗了澡又换了衣服,脑子还在想麻辣鸭舌。 其实他说给別人带的这个理由,我是不相信的,他反常的原因很可能是在和我生气。 我把最近和他之间的接触都回忆了一遍,也没有想到自己有哪方面惹到他,反正麻辣鸭舌肯定是馋了的。 於是,我决定去和他道个歉,然后顺便將零食袋子拿回来。 自家嫂子,我主动道个歉没什么的。 这么想了,便这么做了。 不巧的是,程南图居然又不在房间里,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总往哪儿跑。 而那袋我覬覦已久的零食,就放在他的桌子上朝我招手。 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我一下子就乐了,他根本不是给別人带的,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显然是等著我来拿的。 不得不说,拥有一个了解你至深的好嫂子,日子幸福的真是冒泡儿。 我开心的走过去,拿起一只麻辣鸭舌的小塑封包装撕开,尚未送进嘴里,就听外边有人幽幽的说,“不问自取,视为盗。” 抬眼一看,程南图正在窗前站著,面无表情,蓝眸冷凝,像一块冰。 完了,被抓包了! 这可怎么办呀? 算了,这脸少要一回也没啥。 我琢磨著反正都被他看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脸皮虽说有点发烧,但拿都拿了,盗这个字也被他用上了,那我不如就把这个罪名坐实算了。 “当面不问自取,相当於主人允许。谢谢南图哥,我拎走啦。”我提起袋子就走,没给他留一点。 不,留了,留下一个麻辣鸭舌的空包装袋。 程南图先生,最好不要和我爭,不然,等我回去就和林森先生说你没有好好照顾我,让他不准你上床睡觉,哼! 就是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林森先生是站我还是站他。万一站他,我可能会有点惨。所以,还是儘量不要闹僵。 自古以来姑嫂关係就是个世纪性难题,我可不希望和南图先生落入这个陷阱。 走到门口时我有些心虚的回过头,打算著实在不行就给他留一样,不想正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如此,这袋零食我就显得心安理得了。 麻辣鸭舌果然美味。 坐在椅子上连眩四根,美得我心满意足、鸡犬升天。 下午时,老师给我分了一个內部用的类似小手机的设备,上边一共十八个按键,除了功能键,就只有一到十五的数字。 比如你想找程南图,那就直接按他的编號2,就可以和他发生通话,想找谁,直接按对应的数字就行,像儿童玩具一样简单又便捷。 还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代號,这个我明白,为了更好的保密个人信息。 不过,在此之前除了罗拉,彼此之间老师交换过真实姓名的,也不知道这个代號是否来的太晚。 小手机里边內置了几款游戏,消消乐、数独、找规律,还有一个升级闯关类的,叫做神秘江湖,人物仿真度非常高,不仅有三十六计,还有真人格斗技巧的示范和说明,可以无限升级。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太难熬了,这款游戏成为我的贴身伴侣。 没想到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游戏,真正的投入进去,居然很有意思。我玩儿的上了心,要不是罗拉打来电话,我会连晚饭都忘记去吃。 我以为她打我电话是想和我打造一个只属於女性之间的团体,毕竟整个团队只有我们两个女孩子。 然而我猜错了,她只在开头和我象徵性的寒暄几句,便明里暗里跟我打听有著程南图的一切。 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性、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看来之前的话,她並未放在心上,得到程南图之心不死。 我哪可能告诉她这么多有关程南图的私密,皆以不太清楚、不太知道、並没有听说过等等託词给打发了。 罗拉掛断电话时,语气不太好。 我想,属於女性的友谊小船,已经翻了。 次日早上八点钟,全部成员坐在会议室之中,会议由老师亲自主持。 老师开会向来简洁,直指重点。 十五个成员分作两组,分工合作,吴狄和程南图各带一组,组员和组长有双向选择权。 能够进入项目组的,没有一个弱者,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自然知道自己的优劣之处,很快选择好组长。 每个组长身边站著七个人,只有我,站在两队人马中间,觉得自己加入哪一队,都会影响到能量守恆。 罗拉喜滋滋的选择了程南图,朝著我甩了好几次眼神,那意思就是:你不告诉我又如何,我自己想办法找答案! 气人的是程南图居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这让我脑海之中,警铃大作。 听闻人类,尤其是男人,都是双性向,先遇到哪类性別的爱人,就开启哪个性向的大门。但是,这並不保证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人嘛,总是会变的。 第235章 他可真有艷福 程南图虽说和林森先生都是人中龙凤、极其匹配,但这並不意味著就没有红杏出墙的可能。 毕竟老天爷塑造人类时,就是要男女搭配。而且男女无论是性格外貌形体还是身体契合度,都更加合適。 再者,罗拉本身就是个勾人的妖精,而程南图与林森先生相隔千里之外,难免身心空虚。 男人嘛,听说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为了林森先生的终身幸福,我这个妹妹难免要做出点牺牲。 我忍痛放弃先前的打算,当作没有看到吴狄期待的目光,走到程南图身后站住。 吴狄看到我站到程南图的身后,露出失望的神色,散会后特地过来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被我坚定的拒绝后,又去找了老师。 老师的回覆更绝,“林沐自动选择程组长,程组长也没有拒绝,符合双向选择的规则。” 吴狄鎩羽而归,好像很绝望的样子,连走路都没了力气似的。 之所以之前想要选择吴狄,是因为组里他和程南图最厉害,程南图是自己人,不管在不在一个组,我问他什么,他都会帮我。 吴狄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不熟,不在同一组,我不好总是特地过去打扰。再说男女之间是要有分寸的,不论为了什么原因,都不方便来往过密。 老师一声令下:开始! 所有人收敛之前的散漫,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 偌大的屋子里,被隔断分割成若干区域,手指敲打键盘和电脑运行所发出的轻微响声,见证著所有人的忙碌。 程南图没有给我放水,交给我的任务甚至比其他成员的还要重一些。 他说,“拔苗助长是一个人进步和成长最好的方法,加油,不要让我失望。” 说这话时,他的面色很严肃,目光凌厉,犹如掌管大地乾坤的神。 失望二字极好的触动了我的反骨,我那先天就埋在骨子里的不服输的基因被完美调动,一头扎入工作之中,將一切摒弃在外。 我是林沐,是老师的得意门生,怀揣报效国家的伟大梦想,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工作中的程南图是严肃而认真的,他坐在位置上,眼睛盯著电脑屏幕,偶尔停下来思索,接著继续运指如飞。 他的位置靠窗,清晨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一层神圣的金光。 我第无数次感嘆,程南图的长相,真的太过惊艷,只这么看著,都觉得赏心悦目,难怪罗拉像只討厌的苍蝇似的,非要上赶著往上盯。 我忙得累了时,便会看向他那边,一边欣赏美色,一边休息。 不得不承认,科研工作真的又苦又累,我就像一个有著巨大存储量的机器人,不断的输入输出,遇到疑难点,绞尽脑汁寻找解决方案。 也曾试图找程南图,他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他说:独立解决问题,是一位科研人员必备的素质。 他严肃的目光让我无比汗顏,从而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快的提升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科研人员,报效国家,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下定决心,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成长。 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钟,除了三餐,其余时间全部在伏案疾书。回到房间,还要继续阅读国际最尖端的科学类书籍,充实自己。 经常会累到眼睛干得发涩,滴上缓解眼疲劳的药水后,再接再厉。 腰疼、背疼、脖子疼,后脑勺上的两根大筋像是有人扯著一样,疼得要命,我就隨便找点什么捶几下,接著再干。 甚至於躺下睡熟之后,梦境之中出现的,都是数不清的数字和符號,各种公式调皮的跳来跳去,用整夜的时间去抓,然后早上醒来时疲累无比。 连续熬了几个通宵,我的小身子骨受不了了,半夜里就有些发热,到了清晨,已经烧到脸颊緋红、连眼睛都张不开。 我从小身体弱,被爸妈养得特別娇。 程南图和老师请了假,在我房间里坐在我床头,一边十指在电脑上运行如飞,一边不时观察著我。 他的眼底有些发青,神色之中也有著淡淡的疲惫,想来是一夜未眠的守著我。 我动了动沉重的身体,惊动了他,他伸出大掌试了试我的额头,“高烧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了没有,我叫食堂给你准备了热粥,喝一碗好吗?” “不想喝。”我有气无力的摇头,感觉自己云里雾里,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听话,坚持著喝一点,不然免疫力会下降。多加一勺,可以吗?” 此时的他,温柔似水,看著我的蓝眸之中,带著很深的纵容,每一个哄著我的字,都好听的很。 我不由在內心感嘆,林森先生,他可真有艷福啊! 真的很难受,也真的没有胃口,却还是被程南图半是呵哄半是强迫的餵下大半碗的粥。 他说话向来算数,真的多加了,粥很甜,甜到发齁。 “南图哥,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呢?” 他正拿著纸巾给我擦拭唇角的粥渍,闻言捏著纸巾的指尖顿了顿,美眸之中深蓝暗涌,片刻之后,他收回手,垂眸收拾桌上的东西,道,“以后吧,以后告诉你。” 说完这话,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上也蒙了一层类似忧鬱的东西。 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肯定是因为你从小就心仪我家林森先生唄。 唉,南图哥啊,明明世上的爱情之路千千万,你偏偏选择了最难的一条,当然要受苦。 看著他落寞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和心疼,想要安慰他,就说南图哥你別担心,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你们,我也会支持你的。 话已经到了嘴边,我还是没能说出口,唯恐让此时与恋人千里之隔的他,更加的忧伤难过。 为了体现我站他的立场,我像一个操心的老母亲一样,双手將他的右手合在掌心,语重心长的说,“南图哥,我会等你的。” 等你拥有了足够的勇气,將你那甜蜜的爱情分享给我。 话音刚落,程南图猛地转过头,原本暗淡的眼睛里,陡然浮起光,明亮而诱人。 “真的吗?你等我?” 我认真而郑重的点头,拿出我最真诚的表情,差点要指天发誓,“真的,比珍珠还真。” 骗谁也不能骗自己亲嫂子呀。 看到程南图的迟疑和不可置信,我啪啪的拍了两下胸脯,向他立下誓言,“南图哥,如果没有等你,我就是狗。” 程南图听了我的话,先是愕然,接著便笑了,是那种发自內心的笑,很温柔的笑,“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双如天空和海水般湛蓝的眸子之中,波光瀲灩,美得不可胜收。 他伸出大手狠揉两把我的发顶,端起空碗,转身走了出去。 或许是粥有著巨大的魔力,下午我就生龙活虎的坐到工位之上,程南图发现了我的到来,对我投以讚许一笑。 转过眼睛,看到罗拉正眼神不善的盯著我。 我也回以她冷傲一瞥,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我不怕她! 人在过於投入的时候,往往会忘记时间。 当我偶尔看了一下日历,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十九天时,方才理解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那种意境。 因为山中的区区十九天,在蓝城和程思昱的那五年,我一次都没有再想起过。 可不恰似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吗。 有人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依我说,时间可以改变和忘记的,原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关於这个论点,在与程南图分別的几年中,被印证了。 那时候,他失踪已久,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只有我不相信。 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两样,一个看护好属於他的一切,另一个,就是虔诚的等著他,没有一天忘记过他。而思念隨著时间的不断后移,就像陈年的美酒,愈加香醇,沉醉不已。 日子平稳而紧张的过著,我却在这平稳之中,发现一些不平稳的状况。 就是贼心不死的罗拉。 接连两个晚上,我看到他在程南图的门前转来转去,第三个晚上,我再过去打探时,她正好走出程南图的房门。 她翘著脚尖,很害怕被別人发现似的,转过另一边走了,以至於没有发现躲在角落的我。 难不成她还覬覦程南图之心不死? 还是说她偷拿了程南图的东西?光明正大的来去,用不著小偷似的踮著脚尖走路啊对不对。 我拿出手机,按下属於程南图的按键,给他拨打电话。 他接的很快,呼吸很重,语声之中隱含水渍之声,“沐沐,找我有事?” 类似这样的呼吸声,我在叶晴发给我的视频之中听到过。 心口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闷得要死。 我冷下脸,也冷下声音,直接问他,“我看到罗拉从你的房间出来,鬼鬼祟祟的,什么情况?” 给亲哥看后院儿,必须得用心。 话筒里静了一下,连他的呼吸声都停了,我瞬时炸毛儿,这不就是心虚的表现吗? 果然,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忠诚什么的,都是哄人的屁话。 “程南图,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对得起我...” 哥字还没说出来,程南图突然出声,“我没有对不起你,因为,我不在房间里。” 我提著的心放回原地,升到天灵盖的怒气一下子散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我。 房间里没有人,罗拉干嘛鬼鬼祟祟的的,是给程南图下了什么套了吗? “反正,我就是觉得她奇怪,你还是注意些的好。最好离她远一点,別被她给算计了。” 诚然是我错怪了他。 但是,那也怪不得我呀,我又不知道他不在房间。再说,你出去不锁门,难保人家不会误会是你有意给人家留著的。 “好,”程南图並没有怪我,说话的声音里多了些笑意,“我会小心的。丛林里好多都开了,你想要一束吗?”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哪有女孩子不爱。 每天面对枯燥的数字,我自己都快变成数字了,能有一束鲜调剂一下生活,满不错。 “要啊要啊,多采几种,弄一大束最好。” 大概一小时后,程南图回来了,左手抱著一大束野,右手拎著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水晶瓶。 的种类很多,基本叫不出名字,五顏六色的,很漂亮。 我接过他手上的瓶,闪身让他进来,自己跑去洗手间给瓶装满水,开心的拿到小院子里,一根一根的剪成需要的长度,搭配好顏色,再依次放入瓶中。 插,是每位上流名媛的必修课,我可是认真练习过的。 程南图蹲在我身边给我帮忙,离得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以及稍微动作大一步,我的头就会碰到他的肩膀。 弄完大半,罗拉突然出现,站在围墙的另一边,目不转睛的盯著我们看。 我礼节性的和她点点头,她浅浅的笑了一下,便再没有任何交流。 程南图?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一直专心的对付那些。 哦,是我忘了,我所认识的程南图,从小到大,都对不熟悉的女性置之不理、视若无睹。 稍显凌乱的一大捧,经过我和程南图的处理,变得协调而美丽,生机勃勃的在瓶之中无声绽放。 弄好回房间的时候,我看到罗拉还站在院子里,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第236章 六根清净 “南图哥,你以后要离得罗拉远一点。” 我在书桌上挑了个最好的位置,將瓶放了上去。为了保证朵鲜嫩,还在瓣上淋了些水。 为了林森先生,我这个做妹妹的可是操碎了心。 “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怪怪的,而且对你有不良企图。” 程南图在我床边坐下,將瓣滴落在桌面的一个小水珠抹掉,“什么不良企图?” 明知故问。 “这种事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体会吧。” 程南图没再说什么,拿起我放在一边的书翻了几页,將我用笔標註的几个没有理解透彻的重点做了详细讲解后,便回去了。 他走到我房间的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只是半侧过身,“放心,我会守好男德,离得罗拉远远的。” 我不屑的嗤了他一下。 这话说的,守不守的,和我也没有关係,別弄得好像是为我守的似的。 不过,我还是为林森先生开心。毕竟,他这英俊的小夫郎,对他相当忠诚。 以后的日子,他確实离得罗拉远远的,除了正常的工作时间,没有任何交集,连话也不多说一句,更不会私下联繫。 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罗拉受不了了,主动拉开战斗的序幕。 一天晚上我才洗过澡,她便来敲门,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以很强硬的姿態仰著脖子问我,“铃兰,你对青槐是不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青槐就是程南图,名字不太好听,但人还是那个人。 要说我对程南力的目的,我承认確实有一点,但远远不到不可告人的程度。 都是程南图手下的人,若是她好好来问,我自然会好好解释。但她用著质问的口气,和不可一世的態度来质问,那我可就不乐意了。 我也不是软杮子,她想怎么捏又怎么捏。 “与你有关?”我冷冷反问。 罗拉的个子不算太矮,一六三左右,但在超过一米七的我面前,哪怕她气势再恢弘,也还是矮我一头,必须仰头看我。 “青槐是我看上的人,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一定会得到他。而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又是不客气! 我双手抱胸笑了,“哦?好啊,说说,你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我这人呢,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不然,试试?” 罗拉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强硬,意外的看了我好几眼,说道,“我不和你做口舌之爭,反正,青槐最后必须是我的,我一定要拿下他。” “拿不拿得下,不是用嘴说的。对了,罗拉女士,你这副嘴脸,青槐他,知道吗?见过吗?他会接受吗?”我不甘示弱的对著她的背影说。 罗拉倏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我,栗色瞳仁一动不动,平静之下,有暗潮涌动。 当天晚上,程南图过来给我送水果,我还把这件事当个笑话说给他听,他黑著脸离开,要我以后少和罗拉接触。 虽说我没有把罗拉的威胁当成一回事,但还是对她多了许多的关注,从而发现她正在用尽浑身解数的朝著程南图的身边凑。 开始的时候,程南图像一块铁板,罗拉次次鎩羽而那天,整天拉著一张脸,不露笑模样。 后来也不知道程南图哪根筋不对,还是被罗拉的执著打动,居然渐渐允许了罗拉的靠近,偶尔还会和她聊两句,把罗拉笑的前仰后合。 而罗拉再见到我时,脸上的得意满的像是要溢出去了一样,看著就想抽她。 对此,我气愤无比,连著三天没有程南图说话。实在忍无可忍之时,去找程南图问个清楚。 那天恰好解决一个困扰大家半个月的难题,老师带领所有人在大院子里吃自助。 研究基地的位置不好,藏在深山之中,但是生活条件还不错。尤其是吃喝这些,称得起上乘。大院子里还有一个移动型篮球场,供这些正当年的男子们工作之余,消耗无处发泄的体能。 我亲眼看著罗拉身穿低胸吊带裙,蝴蝶似的围著程南图转个不停,还把她手里烤得黑里叭嘰的肉串餵给他。 程南图不接受也不拒绝,淡淡的,偶尔应和她一声,把若即若离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往往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人慾罢不能、想要征服。 忽然就想起当年的程思昱,他对我也是这般的若即若离、冷漠淡然。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爱上他,傻瓜似的非他不可。 看到程南图和罗拉的样子,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应该是征服欲在作怪。 久而久之,征服欲变味儿,而我,没有意识到,也早已忘了最初的心思,只以为努力想要坚持的,就是最正確的,那就是爱应该有的样子。 见程南图没有冷脸赶人,罗拉胆子更大了,腆著热辣滚烫的胸口,就朝著程南图的身上贴。 我冷眼旁观,以为程南图会冷酷的斥责罗拉一顿,最不计也会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半点面子不留。 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只是將身子换了个方向,避开那白得晃眼、还在微微发颤的两团肉。 看著他们俩那你追我躲、你进我退的默契样子,只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发堵,趁著罗拉去上洗手间,气哼哼的过去找程南图算帐。 才说过不久的男德呢,要守好啊。 程南图正在给手里的魷鱼片抹酱,见我过来,让出坐著的小椅子,扬眉瞥我轻笑,“捨得过来了?还以为你打算把自己变成小河豚呢。再等两分钟,魷鱼就可以吃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有意识的扫了一眼吴狄的方向,目光很有点凉,说话的声音也像是从后槽里边硬挤出来的。 方才我有点学术上的问题想要找人请教,老师不知去了哪里,程南图和罗拉粘乎乎,我只好找吴狄,和他聊了十几二十分钟。 我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看在他的眼里,难道说变成了他和罗拉在一起腻腻歪歪的导火索? 鬼都不会相信的。 想和人不清不楚的閒聊是你的事,千万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真不至於。 “青槐先生,我不是说了让你离罗拉远点吗?为什么连她烤的破串都要吃?您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过。” 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什么区別,程南图却抬起头认真的看我,目光像按照灯一样,想要从我眼睛里扫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天地可鑑,我可没吃,不许冤枉我。”可能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內容,他撤回目光,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鋥亮的皮鞋尖踢到什么,山峰般的眉头略微蹙起。 顺著他的目光,我看到那串黑乎乎的东西在他脚边的垃圾袋里边扔著,果真一口没动。 盘旋在胸口的怒气,忽的就散了,不满还是有一点的,“作为科研大咖,六根清净,心无旁騖,不要动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程南图失笑,把烤好的魷鱼塞我手里,抽著鼻子四处闻了闻,偏头笑道,“这么酸,我见你刚才喝的是果汁,难不成看错了,不是果汁,而是果醋?” 醋个毛线啦还果醋,你的醋,轮得到我吃嘛,真是的,堂堂科学家说话一点都不严谨。 我咬了一口魷鱼须,含糊的说,“才不是,不要乱说。我是特地过来提醒你的,要守好男德,不然林森先生肯定会生气的。” 他压低声音说了句话,我没有听清楚,好奇的问他,他只告诉我是在自言自语,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不知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总觉得这句我没有听清楚的话,非常重要。 程南图手脚麻利的为了烤了一块麵包片,和一些蔬菜卷,將我快速餵饱,还说晚上可能会有一场篮球赛,问我是不是有时间观赛。 第一阶段的课题顺利完成,老师要求大家放鬆一下。因为第二课题的难度將会是直线式升高,大家可能会忙得昏天黑地。 所以,这些血气方刚的大男孩们,准备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事,让自己的热血沸腾,为第二阶段的课题提前充血。 此时的我並不知道,程南图餵饱我、与我低声亲密交谈的举动,惹恼了罗拉,从而暗中伺机报復我。 课题开始最难的部分,我感觉到力不从心,不得不边干边学,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由於睡眠不足,加上心理负担过重,我的状態很不好,就像一朵失去水分的,面色苍白,食欲不振,头髮大把大把的掉。 程南图开解过我两次,却没有任何作用。 我甚至开始失眠,连续两个晚上因睡不著觉,坐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的计算,弄得不管看什么,眼前都只有成排的函数。即便睡著了,大脑也在自动进行计算。 连轴转了三天两夜,在我又一次打算留下来加班时,被程南图训了,他说我急於求成,不是做科研的態度。 他在这边骂我,罗拉在他身后幸灾乐祸的笑。 这些日子,大家共同开始新的课题,罗拉忙於手里的分工,没有时间骚扰程南图。我以为她碰到南墙,决定放弃了呢,结果却是在伺机而动。 这不吗,看到我被程南图训话,藏在程南图身后,对著我恶意满满的笑。 我没有把罗拉的恶笑放在心上,只是格外在意程南图的態度。他那样冷漠的话语以及毫不留情的態度,让我委屈的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只倔强的看著他,丝毫不肯退让。 程南图与我对恃片刻,败下阵来,缓和了表情和语气,轻嘆一声,弯下腰,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哄我,“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是有意让你伤心。听话,回去睡觉,睡饱了才有精神做好明天的事情。” 我怎么都不肯,绕过他想要回到位置上,不知怎么回事,后脑突然发晕,手背撞在桌子上,痛得我冷噝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过去。 幸亏过来与程南图商议事情的吴狄伸手扶了我一把,才让我免於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他的手握在我的小臂上,立刻惊得眉毛都跳了起来,“铃兰,你的体温这么高。” 程南图脸色一变,忙不迭的將我一把拉过去,一手將我扣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来试探我额头的温度,又反手试下自己的额头。 他感觉到温度的明显差距,咬牙暗咒了一句什么,不由分说的拦腰抱起我,“我带她回去,你们都继续做自己的事。” 来到这里三个月,病了两次,我也是服了自己的体质,矫情劲儿的。 在蓝城的时候,被程思昱虐得体无完肤,经常哭到天亮,也没有这么脆弱的老是生病。怎么离开渣男,身体素质反倒不如之前呢! 我用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才总结出来的答案,跟著程思昱时,因为知道他不会心疼,所以自动自发的连病也不敢生。 跟在程南图的身边时,他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著我,將我照顾成温室中的朵,受不得一点委屈。 也是那时我才明白,我不是不知道疼,也不是不会委屈,只是之前没有遇到会珍惜我的人而已。 而我所有的期盼,都由另一个人成倍的给予了我,他让我成为一名真正的公主。 “嗓子疼吗?” “有一点疼” “头疼吗?后脑晕不晕?” “现在不晕了。” “有没有感觉呼吸困难?” “没有。” 程南图记下我的症状,又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著小小的铝箔片,“我问过了,你这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过激反应,只需要服用一片退热药。” “你啊,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过於激进,慢慢来,循序渐进,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急於求成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就是不肯听,这回受罪了吧?能起来吗,把药吃了。” 他像我妈妈一样,一边说著不好听的话,一边却又將我照顾得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