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鸦的魔女》 第1章 序章 雨夜插曲 午夜。 厚重的乌云宛如一口倒扣的铁锅,將月光隔绝在外。 就快要下雨了。 白教堂区交错纵横的小巷內,年四十岁,职业鞋匠的亚森·谢尔顿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將臃肿的身躯藏在垃圾箱后,盯著眼前那位他已经悄悄跟踪了三条街的女人,呼吸不可自抑地逐渐加重,听起来像一匹野兽。 女人…… 猎物! 已经……太久太久没品尝过了。 亚森咧开嘴,暴露出不似人类的尖锐兽齿,粘稠的唾液顺著下頜线淌下。 “哈……哈……” 看著巷尾仅有的那盏煤气灯,亚森终於按捺不住放弃了尾隨,逐渐膨胀的身躯跨过满地垃圾径直朝女人走去。 哐啷! “哑!哑!” 男人过於缺乏协调性的动作不慎撞倒了一旁的垃圾桶,惊动了站在上面觅食的乌鸦的同时也引起了女人的警觉。女人向后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由加快了脚步。 亚森见状也加紧跟上,软皮鞋跟的声响在寂静的小巷里异常清晰,很快两人便相继跑了起来。 “呀啊!!” 女人尖叫一声,还没跑出多远便觉后脑撕裂般的疼痛,被男人揪住头髮拽倒在地,一只长满毛的粗壮胳膊顺势箍住了她的脖子,隨后另一只还残留著鞋油味的手牢牢捂住她的嘴巴。 “嘘!嘘!” 亚森粗重的呼吸中夹杂著廉价白兰地的甜味,他已经忍耐太久了,“安静!安静!臭婊子,不想死的话就別出声!把眼睛闭上!很快……很快!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伤害你了!” 唾沫星子弄潮了女人的半张脸,她不住地打著哆嗦,四肢宛如尸体般僵直。 “哑!哑!哑!” 怀中的猎物不敢挣扎了,可身后的乌鸦还在没完没了地叫个不停,嘶哑的鸦鸣刺得男人耳朵疼,“妈的!闭嘴!”他大吼一声,顺手抄起脚边的半截空酒瓶子砸向身后。 这一下理所应当地砸了个空,瓶子在墙上哗啦碎开,乌鸦叫得更欢了,男人感觉额头的血管都在跳动,一张丑陋的人脸逐渐变成了某种更加狰狞的犬科动物。 算了算了,不能让这小畜生坏了今晚的兴致。 亚森咧开已经失去了人形的嘴,低头看向怀里如瑟缩的小鸟般一动不敢动的女人。她算不上年轻,大概三十后半,身上一股熨烫斗的焦味,大概是哪间洗衣厂的女工,她仰著脸,淡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恐惧。 太老了,不算上等货色,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亚森过长且满是肉刺的的舌头舔舐著女人的脖子,就在他打算撕开眼前柔弱的血管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但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他抬起头,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离他不到五步远的位置,肩膀处还停著一只鸟。 因为背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仍能看出来对方並没有穿著警服,而是裹著一件形跡可疑的黑色斗篷。 “谁呀?滚一边去!”亚森用变形的人声吼叫著,既然不是警察那他可就放心了,他以前狩猎时也碰见过醉汉,但他那一米八过半的庞大身躯和狰狞的面目足够恫嚇住大多数想多管閒事的傢伙了。 “不完全的变形,是半狼人吗,而且血统很稀薄。”身影传来清亮的声音。 “哈?” 亚森先是愣了愣,隨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说话的是一个女声,而且,听声音,非常年轻。 上等猎物这不就来了吗! “你是哪个部落的?还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女声继续发问。 男人张开嘴,不似人形的面部挤出一个勉强能称为笑的表情,隨后他鬆开怀中的像坏掉的发条人偶般僵硬的女人,站起身来,俯视眼前身高还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面容逐渐扭曲,“与你何干?你要当英雄,把我送去警察局吗?小姑娘……” 他跨过还坐在地上的女人,指甲变长、满是黑毛的大手抓向少女的肩膀。 “啩哑!” 停在少女肩上的黑鸟突然怪叫一声,扇动翅膀直扑男人面门。亚森这才注意到它是一只乌鸦,而且,体型很大。 来不及伸手护住面部,亚森只觉脸上一热,下一刻,温暖的鲜血便糊住了他的眼睛。 “啊啊啊!!” 刀刮般疼痛姍姍来迟,男人捂著脸弓起腰,脸上的疼痛让他想起了前妻把盘子砸在他脸上时的痛感。出离的愤怒和自卫本能加剧了他的变形,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躯体撑爆了衣衫,露出了遍布扭曲黑毛的丑陋皮肤。 但乌鸦不打算给他面子,对他后脑勺又是狠狠一啄。 “嗷呜!”半狼人吼叫一声捂住后脑,手心传来油腻腻的触感,头皮肯定是被啄破了。 这是哪门子的乌鸦啊,简直就是猛禽! “哑!哑!”“嘎嘎!” 身后从打翻垃圾桶开始就在乱叫的乌鸦叫得更大声了。不对,是叫声变多了! 半狼人环顾四周,顿时冷汗直冒。 乌鸦……乌鸦、乌鸦! 身后的垃圾桶、地面、墙边的水管、那被嚇坏的洗衣女工身上、巷子两侧的房檐上,在他注意到时,周围已经落满了上百只乌鸦!它们或沉默不语或嘶哑地鸣叫著,但无一例外,视线都死死盯著他,暗红色的鸟眼里翻腾著奚落的光芒。 断断续续的鸦鸣堵著他耳朵,稀薄的狼人血统並不足以让他在兽化时陷入狂怒,清晰的恐惧顷刻间蔓延全身。 “哈呀!”半狼人大吼一声,似乎是为了壮胆。下一刻,他拖著利爪步伐虚浮地冲向只有几步之遥的少女。 只要抓住这个女的就好了!扑倒她!压住她!踩住她的头! “动作太笨了。” 亚森只见少女的斗篷抖动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隨后一根坚硬的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面部,正中眉心,差点把他眼睛给捅了出来。 亚森跌倒在地,被乌鸦抓破的伤口扩大了,鲜血淌得一地都是,丑陋的半狼半人脸变得更加不堪入目。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少女拎著一根硬木手杖,末端的黄铜沾著血,应该就是刚才撞到他面部的东西了。 鸦群沸腾了,仿佛在为少女喝彩一般,鸦鸣声此起彼伏,更有几泡凉凉的鸟粪直接浇到了亚森头上。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如果没被我撞见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毕竟你看,就快要下雨了……你打算雨中进餐么?” 半狼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著,他张了张嘴,没等他喉咙发出声音,隨著“呲啦”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少女拔出了藏在杖身中的利刃——那竟是一柄手杖剑。 他的心臟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称號猛然跃入他的脑中,让他不由得哆嗦了起来:“你……你是……你是午夜屠夫!?不、不要!不要杀我!认输!我认输了!” 肢解、开膛、剥皮、斩首、十位受害者…… 这一个多月来新闻的头版在亚森脑中走了一遍马灯,少女靠近了,这个距离下亚森终於看清,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吸血鬼?不、不要!不要啊啊啊!” 叮! 剑尖穿过男人的耳廓钉入地面,发出一声脆鸣,男人已经翻著白眼昏迷了过去。 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隆隆,积蓄已久的暴雨终於隨著雷声落下,群鸦纷飞,雨水瞬间铺满了雾城。 “还以为逮到午夜屠夫了呢,真令人失望。” 沐浴在雨中,少女自言自语著將剑收回鞘,走到那位失魂落魄的女工面前,撑起斗篷替她挡住雨水,微笑著递出了手。 “你安全了,女士,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女工抬起头,看向这位她看不清面容的救星,本能地问道:“……你……你是……谁?” “哼嗯,本来是没必要告诉你的。但是呢,作为一本侦探小说的开头,主角得有一个华丽的亮相吧。” 唰啦!交织的电光短暂地照亮了少女的样貌,金髮、红瞳、有点吊眼梢,嘴角正含著笑:“安杰丽卡·温德,是一名侦探。不过,他们更喜欢叫我——” 饲鸦的魔女。 第2章 鸦群的少女 嗡隆—— 远处的蒸汽火车喷涌著黑烟疾驰而过,汽笛声响彻天空,同时也惊动了大櫸树上棲息著的上百只乌鸦。 “嘎!嘎!嘎!” “……呣呜~” 大櫸树后方的一栋二层房子內,在群鸦吵闹的叫声中,安杰丽卡·温德睁开双眼,太阳光正將窗口的浅灰色针织窗帘照得橙黄。她揉了揉眼角,视线转向床头柜上的黄铜製发条闹钟。 四点十六分,应该是下午。 嗯,很適合作为一天的开始。 少女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那件被自己挤到了床尾的宽鬆睡袍后隨意套在身上,打开房门走向浴室。十余只乌鸦正攀在小客厅和阳台隨处散落著的爬鸟架上,见安杰丽卡出来后叫得更欢了,更有几只直接扑扇翅膀飞向少女,试图降落到她头顶。 “哑——哑——” “去、去!一边去!”安杰丽卡毫不客气地挥手驱赶乌鸦们,她可不想她精心护理过的头髮变成鸟窝,“老中士,让你的跟班安静点!”她衝著站在吊灯上的体型最大只的乌鸦喊道。 “嘎!”乌鸦大叫一声,屋內的嘈杂顿时消去了不少,被少女驱赶的乌鸦们也悻悻飞回鸟架上,像足了鼓起勇气搭訕后被拒绝的老实人。 不理会乌鸦们的心思,安杰丽卡径直走进浴室,夕阳正对著西南朝西的小窗,將空间略显侷促的浴室照得亮堂。 “下午好,安杰。”少女自言自语著,看向镜中的自己。 金色的长髮,白皙的皮肤,略微鼓起的胸脯,还有一对稍显病態的茜红色眼睛,样子有点像吸血鬼。或许祖上的某辈真有一位血族吧,但遗传到她这的,就只剩一双怪异的红瞳了。 可惜自有意识以来,少女就未曾见过这一世的生父母,因此也无从一探究竟。 这一世。 没错,安杰丽卡·温德是一名转生者,来自一个没有什么修仙、魔法,科技水平也就刚够把人送上卫星插一面旗子程度的世界。她在那个世界也没活多久,在尚被称为“季”的年纪便命丧火海了。 而这个世界已经步入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她前世贫乏的生活经验並不能给她提供什么发財的点子。倒是一些前世只在小说中存在的奇幻生物,吸血鬼、狼人、恶魔、巫术、魔法师……凡此种种,在人世间隱匿地存在著。 安杰丽卡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褪下睡袍。镜子中,一道荆棘状的淡红色痕跡自她的胸口处蔓延至左腕,似有生命般隨她的呼吸无序地舒展著,五只乌鸦的影子停留在荆棘上,它们涂成了更深的红色。 黑羽翼已经饱尝了她的灵魂,荆棘之痕是祂留下刻印——或者说赐福,凭此她得以饲养祂的眷族——即荆棘之痕上的五只鸦影,这也是她的力量之源。 老中士、焰尾、暴风雪、马屁精、將军,安杰丽卡为每一只眷族都赋予了姓名,黑羽翼將承认他们的契约。 荆棘还在舞动,安杰丽卡鬆了口气,她的神尚未对她失望。 黑羽翼是探求、收集与死亡之神,调查午夜屠夫这样的谜案固然会获得获得祂的青睞,但安杰丽卡也不確定昨晚她没有当场格杀那名半狼人有没有惹怒她的神。 幸好结果是没有的。 即便有,让少女亲手诛杀一名罪有应得但与她无冤无仇之人,还是有点太难为她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审判的权能。 换上日常衣服,洗漱完毕后少女下了楼,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收拾得很整洁,更多的乌鸦在吊灯和沙发上跳动著,幸好它们都听老中士的话,会去屋外方便,不然免不了要给这松木地板铺上一层鸟屎。 “焰尾、暴风雪,把今天的晚报送进来。” 话音刚落,两只体色不一的乌鸦一前一后飞出窗外,它们体型比一般乌鸦要大上一点,尾羽呈火焰般红色的是焰尾,两翼末端有许多白点的则是暴风雪,它们是一对魔鸦姐妹。 根据少女翻阅过的虚神眷族介绍书籍,体型最大的老中士应该是地狱鸦,焰尾和暴风雪是魔鸦,剩下的马屁精和將军则分別是暗鸦和腐鸦。 不同的眷属会分享给她不同的力量,乌鸦越强大,分享的力量也越强。地狱鸦给予她强横的力量、迅捷的反应和利落的身手,魔鸦分给她魔力,暗鸦让她能在黑暗中视物,腐鸦则给了她吞食生鲜尸体疗伤的能力。 这能力还是很有用的,受伤了也不用去医院,直奔港区的鱼生餐厅就得了。 “哑!哑!”一只羽毛闪烁著金属光泽的乌鸦殷切地飞来,它落在安杰丽卡肩上,撒娇地用脑袋蹭她耳朵,后者却毫不客气地赏了它一脑瓜崩。 “走开,马屁精。” 马屁精只被轻轻一弹,却“啩哑”地惨叫一声飞出老远,两爪抽搐地仰躺在地上装死。少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它,视线看向窗外枝繁叶茂的大櫸树,最后一只“將军”应该在那边检阅它的军队吧,虽说它的军队更乐意听老中士的话。 来到厨房,安杰丽卡熟练地把一捆劈好的木柴放进炉子准备烧水,这个世界还没有电热水壶这种方便玩意——应该再过几年就有了。 “烛火。” 少女打了个响指,一团微小的火焰在木柴上绽放。最简单的火焰魔法,跟她的养父学的。 养父是一位自学成才的野法师,在墓园里捡到了安杰丽卡並抚养长大,虽说予衣予食,但他也是一位脾气暴躁又刚愎自用的主,对安杰丽卡的要求严格得近乎苛刻,若不是自己两世为人心境更加成熟的话,她毫不怀疑自己会电速重开。 但那都过去了。 在两年前,养父去世了,留下一间两层的房子,一棵听说是他父母结婚时种的大櫸树,还有一份麻烦的工作。 点燃柴火的同时,暴风雪和焰尾已经叼著今日晚报飞回来了,报纸每天下午四点由送报员塞进房子门前的邮筒里,有时会晚一些。 “谢啦。”少女接过报纸,头版上赫然印著: “第十一具尸体——午夜屠夫再度行凶?” 什么? 不等少女惊讶,一个暗红色的信封从报纸上跌落,看著那玫瑰纹饰的蜡封,她不由得轻轻“嘖”了一声。 揭开蜡封,跟她预想的一样,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今晚六点,刺绣球酒吧,找艾里弗·庄森。 ——柯丝坦” 皱起眉头,麻烦的差事要来了。 …… 雾城的夜晚来得很快,太阳大概五点钟就下班了,等到六点时,街上已经亮起了煤气灯。 刺绣球酒吧就位於白教堂区东的圣母广场,大概是受这两个多月来连环杀人案的影响,路上行人稀少,大多数人都在夜幕降临前躲回了家中。 安杰丽卡推开酒吧的百叶门,跟预想的一样,酒吧里甚是冷清,只有三两落魄的男人躲在角落里买醉。 “欢迎光临,女士。您要喝点什么吗?”年轻的调酒师问。 “一杯『迷雾』,多加柳橙汁。” “这边,温德小姐。”靠窗的位置上,一个中年男子朝安杰丽卡招了招手。 这么早到了? 刚想坐吧檯前的少女耸了耸肩,示意侍者等下把酒送过来,隨后走向窗边的位置。 “艾里弗·庄森?” “是我,温德小姐。” 男人穿著有些廉价的西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防腐剂的气味。他点点头,站起身不失礼节地替安杰丽卡拉开椅子,安杰丽卡注意到他的面容憔悴,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谢谢。”安杰丽卡先微笑著与他握了握手,隨后倚了手杖落座,“初次见面,庄森先生。最近停尸房里工作很忙吧?” 艾里弗有些惊讶:“你知道我的工作?” “消毒水、防腐剂的气味,还有经常接触尸体的人自带的阴鬱气息。”少女半开玩笑道。 “好吧,我以为香水已经喷够了,看来我鼻子功能有点丧失。”男人嘆了口气。 “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安杰丽卡好奇地问。 艾里弗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夫人提起过,她说你……总会带著乌鸦。”他的视线落在少女肩膀上,站在上面的老中士歪著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我们言归正传吧。所以,你遇到麻烦了?” “是的,我想柯丝坦夫人已经告诉过你了……” 安杰丽卡立刻摇了摇头:“她只给了我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好吧,夫人是个大忙人。” 艾里弗自然地嘆了口气:“我是圣玛丽医院的停尸房看守,在那工作二十多年了,算是……子承父业。一直以来,我都按柯丝坦夫人的要求,利用职务之便每月给她提供一些完整的臟器。但最近,斯尔登医生发现了我的行为,確切来说……他拍到了我刨开尸体的照片。他要挟我,如果不给他贿赂的话他就要到院长那告发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柯丝坦夫人那老怪物要器官干什么?不论如何偷窃遗体器官可是重罪,被检举的话可不是就丟一份工作那么简单。 斯尔登?这个名字很耳熟…… 少女沉思片刻,隨后猛然睁大了眼睛:“斯尔登?圣玛丽医院的斯尔登·洛克医生?” “没错。”艾里弗神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斯尔登·洛克,白教堂连环凶杀案的第十一位遇害者。” 第3章 第十一具尸体 雾城白教堂区,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太阳光才堪堪穿过云层和浓雾,天空朦朦朧朧地亮了起来。 埃莉丝·哈尔文警督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昨晚有一个光著屁股的半狼人被五大绑塞进了警察局附近的垃圾箱里,头上被用油墨写了“我是杀人犯”几个字,直到今早才被巡逻警员发现。 他大概被雨水泡了一晚上,嘴唇冻得发青,说话口齿不清地,哆嗦著一个劲自首自己觉醒血脉以来五年间狩猎了三名夜归的女性,恳求警督將他送进大牢。 可怜的傢伙大概不清楚,以他的罪行,接下来他面对的只能是绞刑架。 然后是今天的第二起案件。 罐头加工厂的油烟味和现场的血腥味、腐臭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別的气味,让人非常想吐。 警督强忍住噁心,维持著冷静的步伐走近被巡警用隔离带封锁起来的现场。 “巴兹尔·安东警官?”埃莉丝走向守在巷子入口处的同僚,“你是第一发现人?” “是的,长官!”安东巡警敬了个礼,他脸色有点惨白,敬礼的指头不自控地微微哆嗦著:“我负责这片区域的巡逻。” 联想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午夜屠夫作案现场,埃莉丝马上就明白了原因——午夜屠夫毫无疑问是一个变態的杀人狂,被害人的遗体往往不怎么堪入目。 警探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现在准確地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巡警深吸一口气,用儘量平稳的声音道:“六点过三十分,我確认过怀表。” “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我的搭档已经去附近的罐头工厂问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很好。”埃莉丝点点头,“现在我要进去查看现场。” 这条巷子离之前十担命案的现场很远,並不在往常巡警巡逻的重点区域內,並且昨晚午夜后下起了大雨,考虑到暴雨夜里几乎没有行人,整晚都精神紧绷巡警们也偷了会儿閒。 结果命案就这样又发生了。 哼。 埃莉丝已经看到那具尸体了,他仰躺著,咽喉被横切了一刀,从胸口到腹部整个刨开,內臟与肠子流了一地,十根手指都不见了踪影,血跡倒是被昨晚的暴雨冲刷得几乎看不见了。 典型的午夜屠夫作案现场。 安东巡警发出一阵乾呕的声音,脸色白得像张纸。 这不怪他,毕竟这里的气味確实有些冲人。 “你可以站远一点,小心別吐他身上。”埃莉丝说著蹲下检查尸体。 男性,年龄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穿著羊绒外套,生活应该很富裕。喉咙的伤口平整,胸口和肚子上的则很粗糙,可以想像凶手先是一刀割喉,隨后用剁骨刀慢慢將他开膛破肚。 他是在昨天夜里遇害的,但是什么人会在暴雨夜里出门呢? 埃莉丝戴上手套,顶著腐臭味开始搜查尸体。她在死者的衣兜里找到了一张手帕,很新,看起来没怎么使用过。还有一只铜製的怀表和几便士零钱。跟以往一样,午夜屠夫对財物不屑一顾。在另一边口袋里,埃莉丝翻出了一沓名片,应该是用来派发的,虽然已经快被水泡烂了,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上面印著“斯尔登·洛克”、“圣玛丽医院”字样。 圣玛丽医院?那家医院在港区,离白教堂有半个雾城远,什么要紧的事能让一个人在暴雨夜里穿过半座城市? 最后埃莉丝还在遗体裤兜里找到了一个黑皮小本子,上面写著一些名字和金额、日期,有些已经被划去了,应该只是个记录欠款的笔记本。 除此之外就没有別的东西了,埃莉丝最后检查了一遍死者的衣装,隨后深吸一口气,在安东巡警惊讶的目光中把左手按在了死者额头上。 剎那间,她深邃的蓝色眼睛变成了如冰般透明的灰白色。 雨夜……冰冷的……雨点…… 没有带伞……没料到会下雨……不管怎样……必须到那边去……必须到那边去……- 这里是哪里?我迷路了…… 那边是……哪里?为什么要到那边去? 不……不应该……要去……要去……报告给……塔…… 为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 我?死了? 死者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向脑海,埃莉丝光速缩回手,像呛水的人般弓起身子剧烈咳嗽了起来。巡警一时手足无措,刚想搀扶却被埃莉丝举起手阻止了。 “我没事。”埃莉丝喘著气,她的眼睛已经恢復成了如常的蓝色。 超自然能力!安东巡警內心一顿嘀咕:怪不得她这么年轻就能当上警探! 缓过气来后,埃莉丝站起身来朝刚赶来的两名运尸人点点头——他们负责把尸体运回警察局的停尸间——示意他们可以搬运尸体了,局里有更专业的医生来一步检查。 “安东警官,让你的搭档別去问了,死者不是这家工厂的人,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巡警愣了愣,隨后点点头:“是的,长官!” 巡警急冲冲地离开后过了三四分钟,米西·佩斯警探才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怎样了埃莉丝?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他胸腔剧烈地起伏著,脸涨的通红,跑到埃莉丝身边后立刻双手撑著膝盖喘气。埃莉丝挑了挑眉,他的衬衫湿漉漉地黏在身上,除了汗臭味外还有一股雪茄和白兰地的气味,看来从酒吧跑来这的一路上並不轻鬆。 佩斯警探是她的搭档,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好警探的,可惜他年纪大了,资歷也熬够了,现在的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等著升迁做分局局长。 “尸体在三十秒前刚被运走,你应该看到了。” “啊啊。”佩斯警探点点头,拉了下他的帽檐,“是午夜屠夫吗?” “是他,跟在名里斯公园和查尔斯工厂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埃莉丝说著,拿出一张被雨水泡坏的名片:“不过跟之前不同,死者不是附近的居民,而是圣玛丽医院的医生,名字叫斯尔登·洛克,昨晚大老远冒著雨从港区过来的。” “出急诊?” “不……我已经『读』过了”埃莉丝表情复杂:“他似乎也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来,而且……他提到了塔,他是跟塔有关的人。” 塔,这个词一旦被单独提到,那多半是指那个管理著全国所有在册法师的机构,由十三位高级法师共同掌管,虽然其存在是半公开的,但一般人很难接触到。 佩斯警探摸了摸他的山羊鬍子:“容我提醒一下,对连环杀手而言,被害者在死前想做什么什么事都无关紧要,尤其是午夜屠夫这样的疯子,他只是撞见什么就杀什么。” “或许吧。”埃莉丝耸了耸肩:“我只是不想相信偶然,总之我会去塔那边打探一下斯尔登·洛克的事情。”说著,她冰蓝色的眸子盯向佩斯警探。 后者无奈地嘆了口气:“好吧,我会去港区跑一趟的。” 塔一向对普通人爱答不理,他也只好选择更费力的搜查工作了。 第4章 预告 “这可就不太妙了。” 刺绣球酒吧里,安杰丽卡打发走送上鸡尾酒的服务生后晃了晃酒杯,浅尝半口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案件都报导出来了,那警方肯定已经在搜查洛克医生的诊室和住宅了,最糟糕的情况——照片已经落到了警方手中。” 艾里弗咬咬牙:“该死,只能寄期望於那些警察忙於对付午夜屠夫,没时间理我的破事了吗?” “我看你还是別指望了,午夜屠夫迟迟没被抓获,甚至昨天又作了案,警察们正需要破获一件影响恶劣的案子还挽回他们的威信呢。一旦他们掌握了证据,那就绝不会放过你。” 艾里弗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那……那我只能连夜离开雾城了?” “別这么悲观。作为威胁你上供的把柄,他肯定不会把照片留在诊室,要么带在身上要么放在家里。你还可以祈祷午夜屠夫杀完人后好心帮你把照片也拿走了,或者照片藏得足够隱蔽,警察也没办法找出来。” “……不!”沉默片刻后,艾里弗突然抬起头,两眼迸射出希望的曙光:“除了他的诊室和家外,还有一个地方!是他带我去的!是一间旧宅子,他当时让我去当苦力搬重物!” 安杰丽卡一挑眉,那小子挺会使唤人啊。 “那间旧宅子在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马车上他给我蒙了眼,也没看到门牌……对了,我记得那条街上种了一行梧桐树,就他家门口那棵有点蔫。而且当时是傍晚,刚好能看到太阳被大灯塔贯穿。” 能目视港区的標誌性的大灯塔,那所在肯定是在港区东部没跑了。太阳会在西偏南的方向落下,也就是说宅子方位在大灯塔东偏北。虽说梧桐是雾城最普遍的装饰树,专门找棵蔫了的有点大海捞针,但安杰丽卡也还有帮手。 许多帮手。 “走吧,我们去港区一趟。”少女说完一口闷完剩下的半杯鸡尾酒,留下几便士小费,拎起手杖起身离开。 “……等我一下,温德小姐!”呆了片刻才想起跟上的艾里弗刚想起身,服务生就投来了和善的眼神,他嘴角抽了抽,匆忙垫付了酒钱后才火急火燎地跟上。 等他推开门时,安杰丽卡已经开著一辆淡蓝色的莱利汽车停在了酒吧门前,她戴了副很大的挡风眼镜,几只乌鸦落在车身上,肩上那只巨大的乌鸦则不见了踪影。 汽车?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不是一般中產能消费得起的。 少女似乎很享受男人复杂的目光,过了几秒才朝他轻轻扬了扬下巴:“上车!”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 今晚天气晴朗,能看见月亮。 汽车在夜色中驰骋,车速很快,归功於昨晚刚发生的谋杀,白教堂区、甚至整个雾城夜里都没什么行人,安杰丽卡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差不多一小时后就跨过琥珀大桥来到了繁华的港区。 与白教堂区相比,港区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前者是星罗棋布的小作坊、邋遢的棚屋和密集的横巷,后者则是林立的高楼、连片的绿化树和精美的大理石雕刻,仅仅一条散发著工业恶臭的琥珀河將两个世界分隔开来。 敞篷的车厢让艾里弗被迫享受晚风,他一路上数次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天,无论哪次都能看见数量不等的乌鸦在头顶盘旋。 驶入港区后,安杰丽卡又继续开了十来分钟,最后在一个小广场边上驻了车。 “方位大概没错了,在这里等一下。” 她说著熄了火,摘下眼镜,翘起二郎腿顺便往嘴里塞了根什么东西。因为车停在了远离路灯的阴影处,光线过暗,让人看不真切,直到那边传来牙齿与硬物摩擦的微弱咯咯声,艾里弗才敢判断——那大概是一根棒棒。 几只乌鸦落在了小广场的铁柵栏上,並且越聚越多,一会儿功夫柵栏和周围楼房顶上便挤满了乌鸦。它们也不吵闹,只是安静地站著,静得让艾里弗心底发毛。 咔! 安杰丽卡咬碎球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一只远处飞来的乌鸦发出沙哑的嘎嘎声並绕著两人头顶盘旋了几圈,“看来找到了。”少女立刻发动了汽车,鸦群也纷纷扇动起翅膀跟上那只乌鸦,长长的鸟群化作了显眼的指路道標。 没开多久,艾里弗就发现道路变得非常眼熟,而且街边种上了梧桐树。 “没错了!就是这条街!那边……就是前面那栋房子!” 男人指向了街道的末尾,一栋光看样式就非常老旧的三层住宅,安杰丽卡估计这至少有五十年了,外墙状態还不错,但屋顶的瓦片已经脱落了不少。 把车停在房前叶子掉光的梧桐树下,两人下了车走向旧宅邸。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但门口铁柵栏不久前刷过漆,能看出来房子並没有完全荒废。安杰丽卡推了推铁门,它被一道有些许锈跡的锁链锁住了,同时她注意到,二楼的窗户正敞开著,几只乌鸦已经从那飞了进去。 “要砸开吗?”艾里弗跃跃欲试。 “可以先试试更安静的方法。”少女马上制止了艾里弗可能的鲁莽行径,后者脸上难掩失望,正好奇对方要如何开门时,却见她从斗篷內侧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隨后挑选一把插进了锁孔里。 艾里弗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噠”的一声,似乎少女用手杖快速地撞了下钥匙顶部,然后锁就被打开了。 “你有这里的钥匙?”艾里弗瞪大了眼睛。 “我有整个雾城80%的钥匙。说笑的,这个叫“撞匙”,是锁匠的秘密。”不打算多做解释,安杰丽卡三下五除二地扯下了锁链,用力拉开铁门,门口野生春飞蓬的种子被她的动作打得四散。 身后的艾里弗捂著鼻子道:“上次我来还是一个多月前,院子是整理过的,这该死的野草长这么快啊。” “有人来过。” “啊?” 安杰丽卡半蹲下身子,隔著鹿皮手套捻了捻一从被踩折的酸浆草,折断的草茎还很饱满,“有人来过这里,他是翻越柵栏进来的,大概在三四个小时前。” “是警察吗?”艾里弗紧张地问。 少女耸了耸肩:“警察用不著翻进来,我们先进去吧。” 她走到门前轻轻一推,大门不出所料地没有上锁,她轻鬆推开。跟她的判断一样,入侵者翻越铁栏进到了院子,隨后通过二楼的窗户入侵宅邸,最后从一楼正门离开。 宅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毕竟所有窗帘都被拉上了。艾里弗皱著眉摸了摸他的青皮胡,埋怨道:“好暗啊,我们应该带盏灯什么的。” “我带了。” 安杰丽卡变魔术似地从斗篷里拿出了一盏小巧的提灯,点亮后火光终於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虽说她有暗视之力,不需要火光也能看清。 橡木地板、壁炉、陈旧的布艺沙发和一张折了腿的长桌,原本放在上面的像天体模型一类的玩意散落一地。透过地面的灰尘还能看到从楼梯延伸到门口的一串脚印,显然是入侵者留下的。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没什么好搜的,安杰丽卡径直通过旋转楼梯上到二楼,这有一个荒废的餐厅和两个房间,房间里堆满了杂物,飞进来的乌鸦们正像老鼠一样在杂物间跳动著。 “要、要从这里开始搜吗?”艾里弗暗暗吸了口凉气,这么多东西,估计要找到明天早上。 “不。”少女摇摇头:“他不太可能会把东西藏在杂乱的地方,我们到三楼去。” 入侵者的足跡也从二楼窗台延伸到了三楼,安杰丽卡一路谨慎地踩著那比她大得多的脚印,来到三楼,这里面积比下两层小了许多,但却保持得很整洁。 墙壁上掛著几面绘製星图的布幅和一幅白髮老人的油画,两边立柜上摆满了捲起来的羊皮纸和一些內容物已经乾涸的玻璃瓶,最显眼的是房间中央巨大的星盘,星盘后方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製图桌,桌上还摆了盏新款的煤气檯灯,古老的观星望远镜则架在了靠近露台的位置。 “看来这里是占星师的工房。” “占星师?” “一个通过观察星星变化来揣测未来的古老职业,天文学兴起后就渐渐消失了。”安杰丽卡说著高举了提灯,製图桌上的某样东西反射著火光。她走上前去,赫然发现那是一把匕首,刃上还残留著血渍,將一张照片钉在了书桌上。 “就、就是这个!我解刨死尸的照片!”艾里弗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上的自己,看来证据果然藏在这屋子里,不由鬆了口气。 “別高兴得太早了,这把匕首……是那位入侵这间屋子的神秘人留下的。”安杰丽卡舔了舔嘴唇,用力拔出钉穿了桌面的匕首,取下照片,照片背后用铅红色的画笔留下了一段话: “亲爱的艾里弗·庄森先生,如果你有幸能读到这段话,那么很不幸地告诉你,你將成为第十二个。 ——你的刽子手” 第5章 占星师 艾里弗双手像帕金森一样发抖著接过照片,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变得跟死尸一样,低声喃喃道:“要死了……我要死了……”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留下这句充满威胁的死亡预告,艾里弗都不至於这么慌张。但是“第十二个”这个词的指向性可太明显了,除了那位杀了十一个人的午夜屠夫,还能是谁呢? 而经歷过这一个半月的新闻洗礼,又有谁敢对午夜屠夫的死亡预告置若罔闻呢。 “冷静点,庄森先生。”安杰丽卡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一张照片吗?” “……不,至少还有三张。” “看来斯尔登·洛克医生把照片带在了身上,当他被午夜屠夫杀死后,照片也落入了杀手手中。於是不知为何,午夜屠夫就把下一个目標定为了照片中的你。真意外,我还以为他只是个见谁杀谁的隨机杀人犯呢。” 看来那名先来的入侵者就是午夜屠夫了。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摸了摸她的下巴,新的疑问,午夜屠夫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从死者的身上搜到了地址吗?摸进这里只是为了留一封未必能被收到的恐嚇信? 少女目光散向房间其余的角落,製图桌两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占星和天文有关的书记,上面积了一层薄灰,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被摞动过了。 製图桌后方墙面上还靠著一块用途不明的石板,石板上绘製著复杂的几何图案,像星图,又像是某种神秘的魔法阵。安杰丽卡走上前去,摘下手套触碰石板,岗岩冰凉的触感伴隨著残余魔力从指尖传来,这似乎是件损坏的魔法物品,而且损坏时间不长,上面还残留著术式的遗骸。 “它被破坏了。” “什么?” 一根不起眼的小指大小锈红色铁钉被用蛮力钉在复杂图案中心,似乎就是它破坏了这件魔法器物。铁钉散发著微弱但刺鼻的恶臭,直觉让她感知到了危险,这绝非寻常的水泥钉。 “不是一般人啊,午夜屠夫……怪不得这么高调地杀了十一个人后还能逍遥法外。”安杰丽卡重新戴上手套,並仔细抹去了粘在石板上的指纹。 看来午夜屠夫到这来的目的——至少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破坏这个用途不明的石板。想到这里,她从怀里摸出一部市面上没见过的小巧相机,將石板上的图案拍了下来。 “接下来我要去见一下夫人,她应该知道这个石板的用途。”说著她吹了声口哨,一只乌鸦飞了过来落在她肩上,“焰尾,去通知夫人我等下就来拜访。” 乌鸦嘎地叫了一声后飞走了,在放在桌上的提灯光照下,艾里弗注意到那只乌鸦有著火焰似的红色尾羽。 “那、那我该怎么办?”男人不安地问。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假装今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上班。” 男人皱起眉头,有些迟疑道:“但是……那个杀手已经盯上我了。” “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逮住他的机会。” “你要把我当诱饵?” 艾里弗话音刚落,一只体型巨大的地狱鸦从阴影里飞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男人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它暗红色的鸟眼,锐利的眼神带来莫名的压迫感,艾里弗不由咽了口唾沫。 “別担心,老中士会照顾好你的。”安杰丽卡微笑著解释道。 …… 雾城北,地势最高的雾山区,这里的丘陵正如其名几乎终年云雾繚绕,大名鼎鼎的“塔”正屹立在山顶浓雾中。据说没有引路人,拜访者只会在雾里打转最后回到原点。 等候室內,埃莉丝端著早已凉掉的茶杯,视线看向窗外。明明在外面看是雾天,从室內往外看却能看到蓝天白云和明媚的阳光,法师们把他们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享受上。 就在她的耐心快要损耗殆尽时,门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带著传统魔女帽的少女推门而入。 “哈嘍!是哈尔文警官吗?”少女抱著一本厚厚的书,风风火火地走到警探面前:“下午好呀,老师她已经睡醒了,正在会客室等你。” 哈?睡醒? 埃莉丝强行压住想要抽搐的嘴角,打量起眼前的陌生少女来。对方长著罕见的月白色长髮,波浪卷,藏在圆框眼镜后那对新草般青绿的眸子非常闪亮,身上隨意披著制式法袍,没扣扣子,能看到袍子下穿著无袖针织深色毛衣和新大陆流行的牛仔短裤,毫不忌讳地露出大腿,脚上还蹬著双矮跟短靴,装扮跟保守的王国格格不入。 “外国人?怎么称呼。”埃莉丝问。 少女愣了愣,隨后笑著点了点头:“没错,我叫奥德莉雅·茉莉纳,斯泰拉老师的助手,来自新大陆。叫我奥德莉雅就好了,哈尔文警官。” “埃莉丝·哈尔文,不过你已经知道了。”埃莉丝耸耸肩:“但既然你让我称呼你的名字,那么相应的,你也应该称呼我为埃莉丝。” “好的,埃莉丝。”奥德莉雅从善如流,“其实我也不太想遵守旧大陆的繁文縟节。这边,我带你去会客室。” “请吧。” 等候室离要去的会客室不远,奥德莉雅敲了门,门的那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请进。” 高级法师斯泰拉坐在高级皮革沙发上,面前的远东样式茶几上已经泡好了西方风格的红茶,她靠著沙发背,顶著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灰白的头髮蓬乱著,面容枯槁。 “不好意思啊埃莉丝,让你久等了。”她揉了揉太阳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实验太忙,我已经三十天没睡觉了,坐吧。” “你是刚刚才睡醒吧斯泰拉,你的小助手说漏嘴了,还有下次记得哈喇子先擦一下。”埃莉丝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高级法师的偽装。 斯泰拉翻了个白眼隨后瞪了奥德莉雅一眼,憔悴的容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饱满,被她瞪了一眼的后者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咳咳,敘旧就放一边吧埃莉丝,这次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吗?”斯泰拉指了指面前放著的《雾城晚报》,头版上赫然印著“第十一具尸体——午夜屠夫再度行凶?” 记者们的动作倒是挺快啊。 埃莉丝点点头,从警服口袋摸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报纸上。奥德莉雅也凑上前去,只见照片上的是一具男尸的上半身。警探用修剪齐整的指甲戳著照片道:“本次案件的受害者,圣玛丽医院的斯尔登·洛克医生。我读过他的尸体,他死前想到塔来,似乎是想报告某事,是塔的相关人员吗?” “不是。” 斯泰拉果断地摇了摇头,隨后又展露笑顏:“別急著失望,埃莉丝。我不认识他,但我认识他的祖父,王国的最后一位大占星师阿尔冯斯·洛克。” “占星师?” “一个古老的职业,现在已经没落了。”斯泰拉挥了挥手指,一本破旧的精装书从书架上飞了过来,在三人中间摊开:“占星师,听起来跟占卜师一样,根据天空星辰的运转轨跡偷取未来的只言片语,但那只是些不入流的占星师。” 书翻页到了一张插图,图上画著一个难以描述、光是看著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慄的扭曲形象。 法师尖尖的指甲戳在插图上:“真正占星师们肩负著一个更古老的使命,那就是监视——或者说观测——那些遥远深空中的,无上恐怖。” 声音冰冷,如同黑铁。 第6章 侦探与警察与法师 埃莉丝离开塔时月亮已经出来了,她来时只有自己一人,出来时身后却多了一个身影。 “谢谢你能跟来,奥德莉雅,一名法师能对调查起很大的帮助。” “唔嘸~~……不用谢,我只是来找乐子的。”法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已经脱下了法袍,將一身奇装异服展露无遗:“老实说呆在塔里太无聊了,每天都是研究、实验……茶会还是挺有意思的,但除此之外就不值一提了。” 警督挤出个笑容:“我还以为法师都是醉心研究不问世事的人呢。” “显然,法师间也有丰富的『物种多样性』。”奥德莉雅笑著卖弄了下从凡人书本学到的新词:“也许我会换一份工作,比如……你的警察局可能需要一位法术顾问。” “开玩笑的。”在警督回答前,她率先补充道。 “……我相信局里会有位置的。” 两人谈话间已经来到了马厩,埃莉丝戴上警帽,牵出她那匹已经等得快睡著的黑白杂色马:“今晚还有时间,我要去搜查一下阿尔冯斯大师的宅邸,你会骑马吗?” 作为占星界的泰斗,阿尔冯斯·洛克生前的住宅地址还是有记录的,为了这个地址,警督在落满灰的旧档案库里找了两个多小时。 “嘖嘖嘖!警官,在你面前的是新大陆最好的牛仔。”法师摇头晃脑地,右手虚握做出挥舞套马索的动作,又曲指弹了弹她头顶並不存在的牛仔帽,嘴巴还適时配上了“嘣!”的音效。 好吧,这是我见过最“活泼”的法师了。 埃莉丝在內心翻了个白眼。 港区离雾山区不远,至少对骑马的人来说不算很远。一前一后两阵清脆的马蹄声迴荡在空荡荡的城巷,路上行人稀少,要不是不少住民楼都亮著灯,埃莉丝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哪处废城区。 道路宽敞,她不由把视线落到了左前方领先她小半个马身的法师上,对方骑著匹栗色马,手握韁绳,动作嫻熟,看来那番自我吹捧的话虽有夸张但確实不假。 话说,月白的发色……感觉好少见啊。 法师这时突然回过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额……” 警督尷尬地错开视线,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奥德莉雅率先打断:“埃莉丝!我们被监视了!” “哈?” 奥德莉雅无言地指了指头顶,埃莉丝抬起头,在云层间偶然露出的朦朧月光下,隱隱可见几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鸟?” “是乌鸦。”法师补充,隨后又皱起眉头:“嗯哼……奇怪,这些乌鸦身上没有魔法印记,它们不是被法术控制的。难道对方是一位高明的训鸟人吗?” 乌鸦…… 难道说,是她? …… 旧宅中,马屁精嘎嘎地大叫著从三楼阳台刚被打开的窗户飞入,一下子就落到安杰丽卡肩头:“来了!来了!那个条子来了!” “嘖,那傢伙动作这么快么。”安杰丽卡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艾里弗:“庄森先生,你和老中士先离开这里吧。” 后者目瞪口呆,似乎陷入了某种震惊的情绪中,过了半响才訥訥地张口道:“乌鸦还会说话?” “乌鸦也是很聪明的,学舌可不是鸚鵡的专利。”安杰丽卡说著满意地揉搓了下马屁精的脑袋。 这话不假,然而无论鸚鵡还是乌鸦,学舌都只是在模仿人类的声音,跟模仿其他鸟鸣没有本质的不同,它们並不能理解其中蕴含的信息。而马屁精身为黑羽翼的眷属,可比一般的乌鸦聪明多了,它是真的能用人类语言交流。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吧,如果你不想后半生在铁柵栏那头虚度光阴的话。对了,出去时没必要锁门。”安杰丽卡微笑著做出个再见的手势。 “那你呢?” “刚好有话要问一下条子。” …… 警督和法师二人组顺著路標很快找到了地址,跟埃莉丝想像中的一样,是一座外观破落且阴森的宅邸,跟港区的氛围格格不入。 “哇喔,看起来很適合发生命案。”奥德莉雅牵著马,表情夸张地打趣道:“而且还是那种幽灵杀人之类的神秘命案。” “不要擅自给我增添工作啊。” 两人將马系在柵栏上,院子铁柵门上的锁链显而易见地被不知谁给扯了下来,埃莉丝看向房子,二楼和三楼的窗户都敞开著,几只乌鸦正停在屋顶上,似乎在看著她们, 法师眨了眨眼:“有人捷足先登了,是你的同事?” “不是,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了。等等——”踏入院子的瞬间,埃莉丝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提灯照著眼前是一个浅浅的脚印:“六码鞋,男款,他身高至少六尺。” 昨晚下过大雨,这脚印是今天留下的。 “woo~看一眼脚印就能分析出来了?简直就像怪探希洛克!” 似乎是某部侦探小说的名字,但是警督不看小说。 埃莉丝转头对法师做了个嘘的手势,深吸口气,拔出左轮手枪轻手轻脚地靠近正门,轻轻一推,门並没有关。 一楼,没有人。二楼……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哟,”身后传来了奥德莉雅的声音,“她在三楼,一个人。啊,还翘著二郎腿。” 警督刚打起的精神瞬间垮了下来。 走上三楼,唯一房门敞开著,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翘著二郎腿,手上还捧了本书。 “好慢啊,埃莉丝。” 安杰丽卡啪地合上书本,抬起头,將熟悉的警察和陌生的女子映入瞳孔:“在下面磨蹭这么久呢,我都快等不耐烦了。” “还真是你啊。”埃莉丝放下左轮,暗自鬆了口气。这个人她当然认识,安杰丽卡,一个侦探,也是一个行事稍显粗暴的义警。她並不喜欢义警,这些热心肠又缺乏纪律的傢伙往往只会添乱,但安杰丽卡是个例外。 细致入微的观察、逻辑縝密的推理,最重要的是……令人瞠目咋舌的情报收集能力。 说实话这样的人当一名私家侦探实在是屈才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私人渠道,不便透露,警官。”安杰丽卡突然站起身来,捏著手杖,径直走到法师面前,茜红色的眸子在她身上流转。 身高……矮了半个额头;胸部……小了一圈;脸……好吧,是在下输了! 安杰丽卡笑容慢慢僵硬,她贴近了眼前月白色头髮女人,抬头直视对方青绿色的眼睛:“哼嗯~新角色啊,这个女人是谁?埃莉丝警督?” 话虽是问的埃莉丝,她却没有回头。 法师眨眨眼,隨后双手抱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哎呀,埃莉丝没跟你提过我俩的关係吗,真意外啊,我还以为她跟你关係很好呢,役使乌鸦的女人。” “还叫得亲昵的呢,装腔作势的样子太难看了唷,法师。”安杰丽卡挑衅地又贴近了半步,两人一下子距离极近,然而她稍微弯了下腰,以至於刘海不慎碰到了对方的鼻子。 “啊、啊嚏!!” “哇啊!!眼睛!我的眼睛!口水飞进来了!” 搞什么啊…… 埃莉丝嘆了口气,感觉额头的血管在抽筋。 第7章 司辰之外 房间里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中间的复杂星盘。 它由某种白色的光滑岩石雕刻而成,像棋盘一样,上面摆放著一些天体和怪物的模型,跟集市上占卜小摊常用的那种星盘差异巨大。 埃莉丝用手指摸了摸星盘,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这个叫积迷星盘,用来洞见遥远星空中『不可视者』的变化。”安杰丽卡用手帕细细擦拭著脸上的唾液,说道。 “你还懂占星学。” “刚刚学到的。”少女说罢扬了扬手中先前看过的书。 奥德莉雅凑了上来:“『不可视者』?那是什么?” 安杰丽卡故作嫌弃地挪开半边身子:“法师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塔的纯度也大大降低了。” “哎呀哎呀,我確实不如野生法师那么擅长现学现卖呢。”法师保持著微笑。 “好了好了!” 埃莉丝嘆了口气拍拍二人的肩膀,將不知被什么激起了好胜心的养鸦人和非常享受斗嘴乐趣的法师分开,她不介入的话这两人怕不是能相互揶揄到天明,只能替她们自我介绍下: “安杰,这是奥德莉雅·茉莉纳,塔的法师,来协助调查午夜屠夫案件的。奥德莉雅,这是安杰丽卡·温德,一位私家侦探,会役使乌鸦。” “同时也是这傢伙的青梅竹马!”安杰丽卡哼地补充道。 “只是儿时玩伴吧。” “是久別重逢的儿时玩伴!也就是传说中的天降青梅哦,天降青梅!”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埃莉丝苦笑著默认了安杰丽卡的说法,安杰是她儿时的邻居,比她小一岁,却有远超她的领导力,热情、开朗、又有点坏心眼,附近街区的孩子都以安杰马首是瞻。 后来安杰搬到郊区的老房子去了,两人也渐渐断了联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再见面时,往日灿烂的笑脸已经从对方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意保持距离的礼貌和不失嘲弄的冷笑。喔,坏心眼还是保留了下来,一旦剥开那层冷冰冰的的外壳,就会展露无遗。 “安杰丽卡·温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位『饲鸦的魔女』。”奥德莉雅眨了眨眼睛,兴趣几乎溢出眼眶:“老师提到过你,被黑羽的司辰注视之人,请叫我奥德莉雅就好了。” “塔的老妖怪也知道我呀,真意外。”安杰丽卡的冷笑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言归正传,不可视者是占星学的用词,用以称呼那些司辰之外神祇,也就是……或者说也包括了你们法师常说的——藩神。” 藩神,一些研究者会称他们为外神,是位於遥远宙域的神祇——或者说类似神祇的存在,祂们通常是无形的,对祂们的一切探求大多只会招致毁灭,当祂们在物质领域显现时,凡人几乎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彻底发疯。 灵界的司辰们彼此间爭斗不休,面对藩神却往往能沆瀣一气。 “喔噢,那可真是份责任重大的工作,难怪占星师会后继无人。”奥德莉雅耸耸肩,视线落到了星盘后方靠墙而立的石板上:“那个是……魔法物品?但是被破坏了,上面还残留著魔力,是不久前被破坏的。” “安杰?”埃莉丝忧虑地皱起眉头,这位侦探不慎破坏现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啊笨蛋,你没看到院子里的痕跡吗?还这桌面上的!” 警督想起来了,院子里的確有应该是男性鞋码的脚印,然后是桌面上…… 她走近製图桌,上面布满了年代久远的划痕,考虑到它的用途这並不稀奇,显眼的是其中一道贯穿了桌面的创口,显然是某人直接把刀或者別的锐器插在了桌面上,力道之大直接贯穿了两指厚的橡木。 痕跡周围有一圈粉末,很新鲜。 “是这个造成的。”安杰丽卡手腕一翻,变出了一把猎鹿刀:“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了这里,这是他留下的,正插在桌子上,那边的魔法石板应该也是他破坏的。” “猎鹿刀……”埃莉丝谨慎地戴上手套接过刀柄,寒意隔著绒皮传来,在提灯微弱的火光下,能看到刀脊的锯齿、刀身上复杂的大马士革纹,还有一些漆黑的污渍:“这是……血。” 警督抬起了头,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难道说……那名闯入者是……” “午夜屠夫。”侦探做了个拿著菸斗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的动作,虽说她既没有菸斗、也不会吸菸:“没有直接证据,只是我的直觉。不过把那把刀上留著的血渍化验下,大概就能確定的。” 如无意外,上面残留的血渍应该是那名斯尔登·洛克医生的。至於刀柄上会不会残留午夜屠夫本人的指纹,安杰丽卡对此倒不抱有希望。午夜屠夫是一名狡猾的狂徒,而不是傻子。 “喂,你们看看这个。” 奥德莉雅蹲在石板前,双眼微眯,常人不可视的魔力在她视野里流动著:“这块石板蕴含著强大的魔力……它没有被破坏……是另一股魔力將它封印了,从这里注入的。” 光洁的手指抚过石板中央一个似被钉子钉过的小洞,法师若有若无地瞟了安杰丽卡一眼:“不是寻常的魔力,它属於藩神,更狂野、更无序,直接刺破了防护术式,然后像机械齿轮上的锈跡一样,將石板的术式卡死了。” 那枚钉子…… 不过现在还不能给她们。 安杰丽卡脸色如常,原本钉在石板上的锈红色铁钉在这两人上来前就已经被她藏匿了起来。 埃莉丝挑了挑眉:“如果这封印是午夜屠夫布下的话,那么他也是一名法师?” “平衡处没有报告异常的法师杀人事件,如果他是一名法师的话,那只能是未登记在塔石的野法师。”奥德莉雅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根魔杖,轻轻一点,数千磅重的石板像羽毛一样漂浮起来。 “埃莉丝警督,不介意的话,这块石板我要带回塔去研究一下,確定魔力的成分和它的用途。” 埃莉丝点点头:“没关係,我也要先回局里了。”程序上证物应该在警察局保管,出具证明后才能借给其他专业机构鑑定,但这次调查不是正规行动,警督已经在烦恼报告该怎么写了。 “安杰,你……” “我也先告辞了,两位。”安杰丽卡已经蹲站了在窗台上,面对两人,后方晚风吹拂著她金色的髮丝:“我等下还要去敬老院当义工呢,拜拜~” 少女往后一倒消失在二人眼前,隨后是一阵“啪沙啪沙”的声音,藏在工房各处角落的乌鸦们扇动著翅膀飞出窗外。 第8章 跳进兔子洞 雾城,中心区。 虽然繁华程度比不上新兴的港区,但胜在歷史悠久,大部分贵族和富豪生活在这里,文艺和奢靡的气息远胜港区。 安杰丽卡驾车驶过几栋宫殿似的豪宅,最后在一处灯火通明的酒吧驻了车。 酒吧名“兔子洞”,带有停车场和马厩,几辆联邦国设计风格的豪车不规整地停靠著,一位马房小廝正给马厩里的马匹刷毛。 少女下了车,看了眼怀表,零时三十六分。酒吧里传来阵阵激昂的管弦乐,还有鼓掌和喝彩的喧闹声。 门卫恭敬地给安杰丽卡开了门,用餐区人声鼎沸,少女的到来並未引起多少注意,人们都把视线集中到了舞池中间临时搭建的擂台上,那边正在举办一场拳赛。 “洛斯戈!洛斯戈!洛斯戈!” 穿著得体的男女们纷纷放下了往日的风度和矜持,颇有节奏地或拍手、或用手杖敲击地面。 安杰丽卡视线越过人群,擂台上,两位戴著红黑二色拳套的魁梧男子正在全力互殴。 她看了眼揭示板,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九回合了,红方是酒吧的冠军,擂主“蛮力王”洛斯戈;黑方则是今晚的挑战者“沙丁鱼”杰曼。 “我去,沙丁鱼不会要贏了吧?” “从第七回合开始,洛斯戈就完全打不到杰曼啊!” “不不不,別轻易下结论,他可是蛮力王啊!十七连胜的蛮力王!” 身旁一伙观赛的男人激烈地交谈著,因为周围很吵,他们被迫扯著嗓子说话。 確实,从场面上看,红方的冠军已经气喘吁吁了,他粗壮的臂膀因对手的频繁攻击变得青一块紫一块,脸部也遭受到了重创,一颗光头上不断涌出豆大的汗珠。 而反观他的对手,虽然体型比冠军矮半颗头,但身上並没有明显的淤青,一直敏捷地闪躲著冠军的重拳,並用刺拳持续消耗冠军的体力。 接下来,冠军的一套组合拳全部挥空,沙丁鱼趁机一记重拳命中他的侧脸,他顿时脚步踉蹌,整个人倒在边绳上。 “哇哇啊!冠军要输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靠!还好我中途加注买了沙丁鱼贏!” 裁判要开始数秒了,安杰丽卡见状却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洛斯戈那傢伙,还是这么恶趣味啊。 侦探的感想刚冒出来,一副昏厥模样的洛斯戈突然睁开双眼,两手一拍弹起身,在宣告比赛继续的钟声和观眾们的吶喊声中冲向对手,晃过两记刺拳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出一记勾拳。 来不及格挡,红彤彤的拳套与下巴亲密接触,十秒前还游刃有余的挑战者和闔上眼睛,迎来了婴儿般的睡眠。 一拳就ko了对手,冠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隨后他就举起了右拳,大吼一声宣告自己的胜利。 “叮叮——” “今晚的胜利者是!我们的冠军!蛮力王!洛~~~~斯~~~~戈~~~~!!” “洛斯戈!洛斯戈!洛斯戈!” 冠军在眾人的吶喊声中走下擂台,当他来到相对安静的后台时,一个拄著手杖的身影已经在等著他了。 “安杰丽卡?” “我是来见夫人的。比赛有趣么,冠军。” 洛斯戈摇摇头,挥挥手让身后的助手离开,自己接过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液: “不怎么样,我们都没尽全力,这场比赛本来应该打到第十回合的,我的那一击,他没反应过来。” “是么。”安杰丽卡一挑眉,她还以为那个ko是事先配合呢,不过这不重要了。 “夫人在吧?她应该收到我的信鸦了。” “啊啊,夫人在包间里,今晚她似乎有点忙,你先过去吧,我……嗅嗅!”他说著用力吸了吸鼻子,做出个闻到大蒜似的噁心表情:“我等下过来,夫人很討厌汗臭味。” 侦探点点头,按著熟悉的路线找到旋梯向下走去。地下一层是酒窖,再往下则是个阴暗的吧厅,仅有几盏低亮度的电灯提供光源。 这里客人不少,但非常安静,他们无论男女皆肤色苍白,眼睛呈现诡异的深红色,或捏著高脚杯彼此低声交谈,或乾脆低头喝著闷酒。舞台上,只有一名大提琴手在演奏单调重复的音乐。 用眼神阻拦了送来可疑红色酒水的服务生,安杰丽卡安静地穿过大堂,敲了敲最末尾的包厢大门。 “晚上好。” 开门的是一位身材瘦削但极度高挑的男子,头顶几乎触及门框,他冷漠地和安杰丽卡打了个招呼,隨即让出一道勉强只够一人通行的缝隙。 “晚上好。”安杰丽卡点点头,將手杖夹在腋下,从男人让出的缝隙里挤进包厢,摘下头顶的贝雷帽,恭敬地朝坐在餐桌边上锯著牛排的贵妇人躬了下身: “夫人,晚上好。” “晚上好,安杰丽卡。” 柯丝坦夫人微笑著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眼神示意刚才开门的男人將盘子收走。男人端起只吃了几口的牛排走出包间,安杰丽卡抬起头趁机观察了下包厢的情况。 柯丝坦夫人並非包厢里仅剩的客人,一位黑髮、绑著双马尾的少女坐在餐桌对面,她穿著蓬蓬裙,两条腿上套著条纹袜,面容极为年轻,正无聊地用磨甲刀修整著她鲜红色的指甲。从她同样鲜红色的眼睛来看,应该也是一位血族。 而在安杰丽卡隔著餐桌的另一侧地毯上,还跪著一位被麻绳捆住嘴巴、全身上下都是渗血鞭痕男人,他的拷打者站在他身后,戴著头套,仅露出两只红眼睛,手里捏著血跡已经乾涸的鞭子。 “嚇到你了?很抱歉我必须把许多事情放在同一场景下处理。” “没有,夫人。我已经习惯了。” 安杰丽卡无奈地摇摇头,她和柯丝坦夫人是在养父的葬礼上认识的,在那之后她接手了养父的工作,为这位雾城的吸血鬼亲王服务。 报酬很丰厚,她甚至买了辆车。 感觉在被什么东西盯著,她循著视线望去,找到了她的信鸦——焰尾。它正站在一个悬掛式的鸟架上,跟柯丝坦夫人的宠物灰鸚鵡站在一起。看到她进来后朝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敢发出声音。 “你的宠物有点紧张啊,安杰丽卡。”柯丝坦夫人笑了笑,她的灰鸚鵡隨即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让身旁的焰尾缩了缩身子。 “它也会慢慢习惯的。” “嗯,我很期待。”夫人点点头,眼神慵懒地看向安杰丽卡:“那么,情况如何?” “庄森先生的委託很不幸地跟连环命案扯上了关係。午夜屠夫袭击杀死了掌握庄森先生盗用器官证据的洛克医生,拿取了他的证据,並將庄森先生列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標。而关於午夜屠夫的身份,至今依然没有头绪。” “他是个狡猾的傢伙,对吗。”柯丝坦夫人从容地点点头:“那么,你想求助什么?” 侦探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锈红的钉子,单手递到夫人面前:“这个,我在现场发现了它,应该是午夜屠夫留下的。” 锈红的铁钉,从外表来看不过是普通的生锈钉子,但其內在却散发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柯丝坦夫人皱起眉头,没有去接,而是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靠了靠:“噁心的气味,这东西不是这世界的產物。更准確地说,它被附上了不属於这个世界的术式。” 她挥挥手,示意安杰丽卡把铁钉收起来,“藩神……法师是这么称呼祂们的吧,祂们的力量与魔法近似却不相同。那位杀手先生显然是藩神的信徒,甚至获得了赐福,我想他杀了那么多人,不仅是出於兴趣爱好,更可能是为了祭祀他的神明。” 第9章 藩神的信徒 “果然如此。”安杰丽卡点点头,她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听起来你初步得出结论了。”柯丝坦夫人微笑著朝侦探眨了眨眼。 “是的夫人,大致理清了思路。”安杰丽卡沉默片刻,说出了她的推理: “洛克医生的死並非无差別袭击,而是一次蓄意谋杀。凶手用某种方法引诱洛克医生,让他在暴雨夜里横跨半个雾城来到白教堂区,將他杀害后得到了他祖父故居的地址,前往那里破坏了里面一块用途不明的魔法石碑,並留下了一封杀人预告信。” “午夜屠夫动机的关键就在於那块石碑的用途了,要么会揭示他的身份,要么会妨碍他的行动。他是位祭祀外神的邪徒,如今排除了可能会暴露他身份、目的的威胁后,他只要继续像之前那样隨机杀人就行了,那封预告信显然只是个障眼法。” 柯丝坦夫人轻轻点头,拇指抚摸著食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所以,你认为那位凶徒不会袭击艾里弗。” “最终会的,在他放鬆警惕之后。”安杰丽卡篤定道: “他会继续隨机作案,等到庄森先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后,再对他下手。目前一个多月內,已经有十一人遇害了,如此高频率的杀人,比起『个人嗜好』,更可能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所以短期內肯定不会选择疑神疑鬼的庄森先生作目標。” “有趣的结论,可惜对午夜屠夫的真面目,依然一筹莫展。” “他已经露出了马脚,您有办法確认这枚铁钉上的术式,是来自哪位藩神吗?” 似乎早知道侦探会这么问,血族亲王嘆了口气:“我们一族的力量源於深红之母,司辰与藩神从根源上相互排斥,哪怕是我最古老的亲族也无从分辨藩神间的差异吧。” 侦探瞬间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您是说,我该去找一位藩神的信徒?” “毕竟远东有一句话,叫术业有专攻。”柯丝坦夫人说著,面带笑容地朝那位跪在地上满身鞭痕的男人摊开掌心:“那边的库克先生说不定会提出些有趣的意见呢,作为逆流兄弟会的一员。” 逆流兄弟会。安杰丽卡听过这个名字,三百多年前从信仰第一司辰“涌现”的浪潮教团分裂出来的秘密社团,分裂的原因是他们在祭祀涌现的同时,还秘密信仰一位深空的藩神。 他们称祂为——血蝇。 为了取悦血蝇,他们会秘密猎杀血族,为祂献上深红之血。 由此,统合血族的秘盟与他们间的战爭已经持续了一个多世纪,並且至今仍在延烧。 柯丝坦夫人给了个眼神,男人身后的拷打者立刻如机械般举起皮鞭。 “啪!” 鞭子与皮肉接触的音爆刺痛耳膜,被堵住嘴巴的库克两眼圆瞪,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呜声。一直在把玩磨甲刀,对侦探漠不关心的黑髮少女此时撇过头去,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一幕。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她不擅长血腥画面:“夫人,捆住嘴巴的话,他可说不出话来。” 说著,她不等柯丝坦夫人的指令,绕过餐桌径直走到男人面前,在黑髮少女诧异的目光中半蹲下,解开了捆住男人嘴巴的粗绳。 “……唔、呜哇啊啊呜呜!” 大概是因为被堵嘴太久舌头髮麻了,库克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嚎叫。 “你还好吗?” “……” 距离足够近后,侦探才注意到了一股先前被血腥味和薰香掩盖住的尿臭味,显然,这个男人失禁了。 “没……没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男人把头埋得很低,蓬乱的头髮遮住了他的脸:“亲王大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是我玷污了大人的用餐时光,都是我自找的……” 他声音颤抖著,说来丟人,作为入会不满一年、尚未抹血的新人,在见到柯丝坦夫人这位传说中的血族亲王那一刻,仅仅是一个眼神,他就失禁了。 尿臭味惹得正在用餐的亲王很不愉快。 见夫人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指示,男人迟疑片刻后,把脸转向安杰丽卡,乾裂的嘴唇慢慢开启: “在纳祭神殿……” “什么?” “白教堂区,硕鼠码头……第九號仓库,地下。” 库克的声音很轻,像在害怕被他的神听到一样:“明天……夜晚,会在那里举行抹血仪式,迎接……新的弟兄。” “……而你有一个名额,对么?”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过了片刻,他摇摇头,举起两根手指:“我有两个。” “很好,库克先生,你贏得了自己的生命。”柯丝坦夫人拍了拍手,对拷打者道:“带他回房间吧。” 看著拷打者將满身鞭痕的男人扛在肩上离开,血族亲王嘆了口气: “可怜的库克先生,他是位优秀的猎人,只是找错了方向,我们本可以维持这份友谊的。” “他会死吗?”安杰丽卡问。 “最终会的,但不是今天。” 叩叩叩。 刚被关上的包厢门马上又响起了敲门声,隨后门被推开,先前出去的那位瘦削又高挑的血族男性和酒吧的冠军拳手洛斯戈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看来侦探的助手到了。 血族男性进门后马上在门边站定,双手背在身后化作一尊雕像,洛斯戈则走到柯丝坦夫人面前,欠身行礼: “晚上好夫人,您找我?” 洛斯戈跟安杰丽卡一样,为柯丝坦夫人服务,却不是吸血鬼。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深色的条纹西装,只是由於他太过膀大腰圆,粗壮的四肢將西装撑得很难看。 “晚上好,冠军。你来得正——” “吶!妈妈!” 一直很安静的黑髮血族突然说话了,她一对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在闪闪发亮:“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我可以跟过去吗?” 妈妈?安杰丽卡有些吃惊。 是柯丝坦夫人的新子嗣吗? 不过“妈妈”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过於亲密……甚至说目无尊长了。 “呵……”柯丝坦笑了笑,端起血酒浅尝了半口:“你问错人了,亲爱的。你应该问一下这位倒霉的侦探。” “呃……” 不等安杰丽卡说点什么,吸血鬼少女突然贴了上来,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动作,眼前就只剩下一对如红宝石般晶莹的红瞳了。 “你好呀,侦探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塞西莉亚·贝恩,不用客气,请直呼我的名字吧。” 手被握住了,皮肤传来血族一贯的微凉体温,两人距离极近,说话的吐息直接铺在安杰丽卡脸上,她僵住了,呆呆看著那两片一开一合嘴唇,心臟前所未有地加速跳动,脸也隨之涨的通红。 这、这是什么? 传说中的恋爱? 不! 片刻失神后,侦探马上反应了过来。 这是血族的能力,魅惑! 第10章 一个忠告 当你意识到自己被魅惑时,通常说明魅惑已经失效了。 眼前名为塞西莉亚的黑髮血族少女的面容褪去了迷幻色彩——虽说还是很好看——安杰丽卡也隨之平復了加速的心跳。 “哦~难道说,你意外地是一个有趣的傢伙?”塞西莉亚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 “谢谢,我朋友也常评价我说,我『空有多余的幽默感』。”安杰丽卡后退半步与对方拉开了点距离,她此时有些惊喜地发现自己比对方高出半个头。 “为什么要退后?”睫毛舒展,吸血鬼眨了眨眼睛。 “额,你额头差点碰到我鼻子了。”侦探不由想起了数小时前自己与名为奥德莉雅的法师间的“碰撞”,那个该死的喷嚏。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对方,她冷哼一声:“哼!別得意,人类。我还会长高的!” “不,对血族而言是不可能的吧。” 毕竟吸血鬼是严格意义上的死者了。 “你丫!”塞西莉亚故作的从容突然一扫而空,眨眼间转为了怒顏,双手一把拽过侦探的胳膊。 “呜哇啊!被咬了!差点被咬了!”安杰丽卡赶紧抽回手,虽说简单咬一口並不会被转化,但她可不想被咬。 幸好塞西莉亚也並非真心想咬她。 “哼哼,你给我记住了!人类!”塞西莉亚两手抱住她平坦的胸口:“总之,你是打算潜入那些教徒的集会,绑架他们的祭司吧。也算我一个,我很喜欢、而且很擅长这种事。” 吸血鬼舔了舔嘴唇,安杰丽卡总觉得她的唇比其他血族的更鲜艷一点。 “对方可是与血族作战多年的逆流兄弟会,你会被鑑別出来的。” 侦探话说得不假,逆流兄弟会虽然只是末流的反吸血鬼组织,但仍不乏鑑別吸血鬼的能力。 “哼哼,其他族裔可能会,但是我……” 塞西莉亚停顿了下,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左右两根食指同时指向自己的脸颊。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难道是淡血种? 眾所周知血族都是夜行动物,白天时身体机能会大幅降低,魔法也会遭到极大削弱,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下更是可能会灰飞烟灭。但血脉稀薄的淡血种不在此列,他们无需昼眠,不惧阳光且貌若生者,食量也很小,比起血族社会更喜欢藏匿於人类社会。 只是亲王的子嗣,又怎会是淡血种呢? “日行者?”安杰丽卡不確定地问。 “正確。” 得到肯定的答覆,侦探不由瞪大了眼睛,而吸血鬼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吸血鬼日行者没有寻常吸血鬼的弱点,不但能脱光了在陆间海的沙滩上晒日光浴,且与淡血种几近残废的血系能力不同,日行者可以使用完整的血系能力,是血族中最稀有的一类血脉。 “天下无敌的日行者大人屈尊来帮你,你就感恩戴德地接受吧!” 欸?这性格是不是变化得有点快? 安杰丽卡眼中,塞西莉亚的形象迅速从高冷血族大小姐向囂张小鬼滑落。 一位不会被发现的血族,確实能给她心中的计划带来莫大的助力。 只是…… “不必了,塞西莉亚小姐,我一个人能处理好这件事。洛斯戈先生也是,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拳赛吧。” “喂!你这傢伙!” “啊?” 塞西莉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柯丝坦夫人用眼神制止了,洛斯戈则疑惑地摸了摸他光禿禿的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坚持的话。莫伊,把凭证给她吧。”柯丝坦对门边瘦长的血族说道,她似乎早就料到了结果。 名叫莫伊的男人无声走来,安杰丽卡感到一股寒气接近,他没有多余的动作,递来一块特殊的贝壳吊坠。 接过吊坠收进上衣口袋,侦探看向黑髮的血族少女,对方又恢復了一开始的漠然状態,只在注意到她视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是时候离开了,安杰丽卡向焰尾招了招手,后者如释重负般赶紧飞到主人肩上,轻轻啄了啄她的耳朵,她用手指戳戳乌鸦脑袋以示安抚,转身对柯丝坦夫人道:“夫人,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安杰。” 侦探点点头,扭头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柯丝坦的声音:“对了,给你一个忠告。” 侦探回过头,夫人翘著二郎腿,手里晃悠著小半杯血酒,对她点了一下:“不要轻易预测一名疯子的行动,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了。” …… 清晨,至少奥德莉雅体感是清晨,她合上苦战了一晚上的《深空王庭》,这部书的作者正是那位故去的大占星师阿尔冯斯·洛克。对占星术缺乏了解的她,即便藉助法术,依然没能读通书里的內容。 不过姑且是找到了那块石板的解读方法,並不复杂,不如说那块石板正是为了让他那没继承到占星天赋的儿子能看懂星辰的变化,才设计出来的。 基本上可以把它视为一个自动版的积迷星盘。 “那么,那边也该差不多了。” 法师伸了个懒腰,习惯熬夜的她精神还不算差,咖啡杯里的魔法调匙正自动为她搅拌第三杯咖啡。 在指尖触碰到杯子的瞬间停止了搅拌,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新大陆咖啡豆特有的略带酸味的涩在舌间蔓延开来,非常提神。 当然,她刚才自言自语的“差不多了”可不是指咖啡。 转过身,身后用盐晶画的临时封魔阵上,雕刻著复杂纹路的石板安静地躺著,十多条拳头大小的肥硕肉虫正趴在石板上蠕动。 “哇啊,这可吃了真不少。” 噬空虫,一种可能是藩神眷属的诡异造物,它们会儘可能地收集一切藩神的力量,正合適用来吸走石板上覆盖法术迴路的藩神魔力。 “应该已经吸乾了。” 奥德莉雅看了眼昨晚还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噬空虫,它们已经在覬覦著同类体內的藩神魔力,互相齜牙了,想必不多久就会相互残杀直至剩下一虫存活吧。 法师左手手心朝上,猛地握拳,一团凭空出现的白炽火焰瞬间將虫子们烧成了灰烬。 別看噬空虫平时一副嘎嘣脆的样子,但真让它们羽化了可不好对付。 好了,就让我看看,为什么一个杀人犯会急著把你毁掉吧。 奥德莉雅几脚踢散盐晶,封魔阵被破坏后,石碑也隨之散发出一阵柔和的法术光芒。 “这个图案?意思好像是……” 昏暗的工房內,一阵怪异的红光映照出法师惊慌的表情。 第11章 尸检的线索 为了维护整个雾城最混乱城区的治安,白教堂警署的人手是其它分局的两倍,但在持续一个多月的午夜屠夫连环杀人案压力下,本该过剩的警力如今却显得捉襟见肘。 一起可怕的连环杀人案並不会让其它案件消失,比如此时局里的扣留室又被关进了一群今早打架得打头破血流的码头工人。 在一墙之隔的工人们污言秽语的爭吵中,赫伯特·拉瓦锡爵士脱下沾满福马林气味的围裙,拿起字跡潦草的尸检报告又重新看了一遍,最后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哐啷哐啷!” 门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是警员在敲打铁栏让那些码头工人闭嘴。 这与他无关,他只想赶紧把尸检报告上交了,然后回家饱睡一顿。 然而未等他付诸行动,身后的拉门被哗地拉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的身影出现在门后,那位女警察站在前头,刘海有些凌乱,看样子是一路跑步过来的。 “赫伯特爵士!斯尔登·洛克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还是被逮住了吗…… “是的,埃莉丝警督。” 看清来人是埃莉丝和她的搭档佩斯警探后,赫伯特內心苦笑,將尸检报告卷了卷,拿在手里指向门外:“我们去停尸间谈吧。” 跟许多侦探小说写的一样,警察局的停尸间在地下,不知正是这个原因还是別的什么原因,这里的体感温度总比外头低上好几度。 斯尔登·洛克的尸体盖上了白布,衣服和身上的物品整齐地摆在他尸体旁边的架子上。赫伯特戴上橡胶手套,掀开白布,露出满是防腐剂气味、皮肤已经偏向蓝灰色的尸体。 “死者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两时至三时之间。被人从身后袭击,先是捂住嘴巴,然后在挣扎中,被一刀割喉致死。” 他把捲起来的尸检报告当做刀子,在尸体脖子的豁口上比划了一下。 “尸体十根手指都被剁下来了,从伤口判断,凶手是先切下他的手指,再將他开膛破肚的,用的是同一把武器,但跟割喉的那把不同。” 说著,他转身拿起架子上那把沾血的猎鹿刀:“然后是警督你昨晚带回来的这把刀,经鑑定,上面的血跡与斯尔登·洛克的血液吻合,应该就是割破他喉咙的凶器了。” 埃莉丝眯了眯眼睛,这意味昨晚去到占星师工房然后破坏魔法石碑的,確实是午夜屠夫本人,而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还有別的发现吗?” “有,死者在生前吸食了过量的鸦片,但他不像是长期吸食的人。”赫伯特捻起一团小指头大小的黑色丸子:“这是在他胃部发现的,未消化的鸦片小丸。” 埃莉丝凑近看了看,皱起眉头来:“他服用得很急,甚至没撕下上面的蜡衣。是为了止痛吗?” 这种古早的成癮药物现在市场上几乎见不到了。 “鸦片確实有止痛的功效。”赫伯特点点头,又用镊子夹起了证物中的一块小物件: “同时在胃里发现的,还有这个。” 那是一小块扁平的深褐色物体,中心被开了四个洞。 “扣子?一颗袖扣?”佩斯警探也凑了过来,语气有些急促。 “可能是死者被从身后袭击时,挣扎中咬下来吞进肚子里的。”埃莉丝也戴上了手套,接过袖扣,仔细检视起来。 扣子是牛角材质,打磨得非常光滑,背面刻著小写的“y-e”,正面能看出原本应该是刻著图案的,现在已经被磨没了,但还是能看出製作手艺不错。 “勇敢的先生。” 警探把手放在胸前,冲尸体比了比拳头,隨后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埃莉丝:“不过上面还会留有午夜屠夫的指纹吗?毕竟都被吞到肚子里了。” “没有,它已经被胃酸泡过了。”赫伯特爵士耸耸肩。 佩斯警探闻言嘆了口气:“那么区区一枚纽扣,也不能指望靠它来找到犯人啊。” “不,这是一枚手工製作的牛角纽扣,每家裁缝铺的选材和製作手艺都多少有点差別,会选用牛角当材料,而且製作手艺上佳的裁缝铺,在白教堂区可不多见。”说著,埃莉丝將袖扣反过来,向两人展示上面的“y-e”二字: “裁缝铺,尤其是送货上门的裁缝铺通常都有翔实的客户名录,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在裁缝铺里找到这位『y-e』先生的记录。” 警探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好极了,那我们现在行动?” 埃莉丝带著佩斯跳上警用马车,不由感嘆现在港区和中心区的警局都配上警用汽车了,只有她白教堂分局还在用马车。大概经费都被局长用在请私家侦探跟踪自家夫人和给黑帮好处费上了吧。 她恶意地猜想著。 “人靠衣装裁缝铺、杰克妈妈裁缝铺、夜鷺裁缝,查这三家够了吗?”佩斯警探將钢笔夹在他肥厚的耳朵上,一只手把玩著怀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下巴刚剃过的鬚根茬子。 而埃莉丝正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览著警探刚递来的搜查报告,听了对方的问话后抬起头思考了片刻,隨后说道:“还有『珍妮的衣橱』,那家店也去一下。佩斯警探,你的山羊鬍剃了?” “啊?哦,我点菸时不小心烧了,乾脆剃掉。嗯,那家店不是只卖成品衣吗?” “老珍妮还没退休时,那家店也会做裁缝活计,她总会把扣子弄得很漂亮,而那颗袖扣已经有点年头了。” “嘖,好吧,这倒是有道理。”警探翻了个白眼,对不断增加的工作很是不满。 不理她摸鱼成性的搭档,埃莉丝低下头,重新把注意力投到报告上。 昨日佩斯警探带队去搜查了斯尔登·洛克医生的诊室和住宅,除了在家里搜出一些工艺不堪入目的自製动物標本、和在诊室里找到了一些医院护工们打的欠条外,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发现。 非常本分的医生,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位大占星师的孙子。 “他的尸体……洛克医生的家人怎么说?” “哦,我忘记写进报告里了吗?他离婚了,他前妻带著他的两个儿子去了共和国,已经一年多没联繫了。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哥去新大陆了联繫不上,他妹妹倒是联繫上了,说尸检结束后会领走他的尸体安葬。” “好吧。” 埃莉丝合上报告书,马车適时停了下来,两人已经来到裁缝一条街了,大大小小十几家裁缝铺、服装店扎堆开在这里,要调查的四家店铺也在其中。 两人下了马车,叩开了最近的杰克妈妈裁缝铺店门。 “你好,雾城警局。” …… “没有,没有,没有。”佩斯警探划掉了本子上的第三家店名。 埃莉丝二人了两个多小时转完了这条街的三家店,在两人说明来意后店家们都很配合,其中夜鷺裁缝的老书记员更是两手握住警督的手恳请她赶紧破案,並在两人翻阅客户名册时喋喋不休地讲述他老伴的弟弟的邻居的儿子前几天跌下河淹死了,他怀疑就是午夜屠夫下的手。 “唉,民眾们还是热情的,也找到了四位『y-e』先生,就是其中两个都死了,一个是七十几岁的老太婆,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 感觉白忙活了半天的警探又一阵长吁短嘆。 “別急,还有一家店没问呢。” 只剩下“珍妮的衣橱”没去问了,那家店在隔壁街。 就在这时,前方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空气中传来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埃莉丝心底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抬起头,只见灰色的天幕下升起了一抹黑烟。 “著火啦!著火啦!快帮忙灭火!” 几名提著水桶的男人满头大汗地边跑边呼喊著:“快通知消防局!帮忙灭火!前面一家服装店失火啦!” 什么!? 第12章 巧合? 火势不大,或者说幸亏起火的店铺离水井很近,而且热心帮忙的行人很多,在消防局把蒸汽泵车开来前就控制住了火势。 店铺老板珍妮是一位身材丰腴的中年女性,埃莉丝和佩斯警探到来时,她正在喋喋不休地数落著她的老公。 火灾被害范围不多,准確来说只烧掉了半个杂物间,倒是那些一涌而入“帮忙”的热心群眾给店铺带来了更大的损失,以至於珍妮一看到身穿警服的两人就一副看到救星的样子。 “喔!警官!见到你们可真高兴!” 老板娘一路小跑到两人面前,说著很高兴脸上却堆出了满脸愁容:“警官,你听我说!刚才有几个人打著救火的幌子偷了我的衣服!我都看见是谁了!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佩斯见状扬了扬他的警徽,“雾城警局,我们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至於你的麻烦,我想其他同僚会帮你解决的。” 白教堂的生意人一向很清楚什么时候不该烦著警察,果然珍妮闻言马上收起了快掉下来的泪水,换上一副討好的笑脸,殷切地搓了搓手心道: “哦,好吧。两位警官需要什么帮助?” “抱歉,这边实在是事关重大。”埃莉丝对佩斯警探市侩的发言有些不满,但也没表现出来,简单安抚一句后拿出了那块手工牛角纽扣:“我记得老珍妮之前是有做裁缝的吧,这块纽扣是你们家出品的吗?” “这个……” 老板娘从围裙兜里摸出一副圆框眼镜,戴上后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纽扣,捻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圈,又沉默了十几秒后才谨慎地点点头:“是的警官,这確实是我母亲的手艺,我百分百肯定这纽扣是我们家的。” “很好。”佩斯警探低了他的帽檐:“有记录客户名册吗?我们要找这位『y-e』先生。” “这个……” 老板娘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她身后正在把半焚毁的物件搬出旧储物间的老公,说道:“原本应该是有的,我母亲给每一位订做衣服的客人都留了记录,而且每年都会翻抄一次。但后来我们改行做成衣店,名册就没翻新过了,一直放在那间储物室。” “我带你们去看看吧。”见埃莉丝阴了脸,她略显紧张地提议道。 著火的储物间位於楼梯下方,火焰把楼梯木板烧穿了一个洞,墙壁一片焦黑,完成灭火使命的水被门槛挡住了排不出去,在三人脚下形成一片小水潭。 “这墙壁是砖头砌的,幸好如此,不然恐怕整间店铺甚至整条街都要遭殃了。”埃莉丝看了眼储物间的惨状评价道。 “是的,托两位警官和街坊们的福。” 警督闻言耸了耸肩:“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而且你刚刚还在检举你的街坊们趁火打劫了。她心底补充一句。 在老板娘的帮助下,两位警察很快从被搬出储物间的杂物堆里翻出了那本客户名册。名册封皮很旧,倒是没被点著,只是在灭火时泡了水,墨跡和书页糊成一团,根本没法翻阅。 “该死!” 戏剧性地,线索断了。 埃莉丝恼怒地用力猛捶了下桌面,老板娘的身体跟著桌子抖了抖,嘴唇哆嗦道: “不、不好意思啊警官,都怪我老公,也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神经,我说有盒火柴过期了,他非要拿到杂物间里弹火柴玩……” 確实是迷惑行为,这就是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吗。 埃莉丝嘆了口气,把气撒在他们头上是愚蠢的,她转身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放鬆,珍妮女士。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发生这种事情你比我们更难受,谢谢你的配合,名册我们就先带走了。” 墨水全化开了,即便再晾乾想必也於事无补,但她仍不想放弃一丝希望。 说不定塔的法师会有办法呢。 就在这时,又一辆警用马车疾驰而来,在“珍妮的衣橱”铺头停了车,埃莉丝对马车招招手,刚想告诉对方明火已被扑灭,却惊讶地发现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月白色头髮的女人。 “奥德莉雅?” “埃莉丝!你在这里呀!” 看见眼熟的警督后,法师急冲冲地一路小跑过来:“我在警察局没找到你,你同事说你去裁缝街查案了,结果在那边也没找到,原来你在这边啊!” 一只灰松鼠趴在她肩膀上,埃莉丝觉得这应该是她的使魔。 “怎么了?石板分析完了吗?” “嗯,有一个糟糕的消息。”奥德莉雅微微喘气,径直抓住埃莉丝的手掌把她往自己面前拽了拽:“过来,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警督急促地吸了口气,没有挣脱,顺从地被对方拽著手一路拉上马车。 “首先是一个好消息。” “……那么下一个肯定是坏消息了。” “猜得没错,但让我先说完。”奥德莉雅顿了顿,隨手给肩上的松鼠塞了颗松子:“那块魔法石板修復完成了,阿尔冯斯大师叫它『远视者』,它的功能完好无缺,而且已经研究出来了。” 埃莉丝眨了眨眼睛:“很好,这边也確认了留下猎鹿刀的就是午夜屠夫本人,他破坏远视者一定有什么目的。” “没错,坏消息就出自这里。远视者是阿尔冯斯大师死前的遗作,可以视作一个自动版的积迷星盘。”似乎是担心埃莉丝听不懂,奥德莉雅翻开了她的笔记本,只是上面文字和图案在警督看来如同天书,这下真看不懂了。 “占星师可以通过积迷星盘预测藩神的行动,远视者也可以。而坏消息就是,在我修復它后,它马上开始发红光。”法师咬了咬唇,有些懊恼:“噢!该死!我应该先报告给老师的!我怎么直接跑过来了……” “红光意味著什么?”埃莉丝问。 “意味著有一位藩神……可能是它的投影,可能是它的化身或者强大的眷属正在靠近我们的世界,而且已经非常非常接近了!” “原来如此,午夜屠夫破坏远视者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获知这个消息。”埃莉丝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夹著脸,揉了揉太阳穴,心底升起一个不妙的预感:“如果……如果祂顺利过来了……那意味著什么?” “毁灭。” 法师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第13章 纳祭神殿 都准备好了。 太阳已经降下,安杰丽卡打开怀表確认了下时间,夜晚七时过半,翻盖內侧的小镜子映照出她现在的打扮。 她换上了工装长裤和一身格子衬衫,厚实的工作手套將双手都藏起来,头上带著黑色的短捲毛假髮,颈部露出的皮肤涂成日晒色,最重要的眼睛戴上了黑色隱形眼镜,外面又套了件厚实的大衣,虽说掩盖了身材上的不足,却有些不符合季节。 不过现在光看身形的话,已经与柯丝坦夫人包厢內那位满身鞭痕的逆流兄弟会成员差不多了,不枉她高价搞了对內增高的鞋子,穿上后走路感觉在云上飘。 白教堂区,硕鼠码头。 这里是风车运河溯河而上数第三座码头,几十年前还有大小货艇在此停泊装卸货物,养活了一大票装卸工人和挑夫。可惜时过境迁,隨著白教堂区的衰落,运河逐渐因缺乏管理而淤塞,水量大不如前。 如今只在厚度能把六尺高汉子吞没的恶臭淤泥上铺一层工业废水,运河也变成了大型排水沟,臭气熏天的,货运功能完全丧失,码头也隨之荒废了。 现在除了零星无立锥之地的流浪汉和进行秘密交易的黑帮分子外,没人会在此地逗留,甚至盘踞在这的老鼠都只只骨瘦如柴,完全辱没了“硕鼠码头”这个名號。 僻静如此,倒是很適合当密教徒的根据地。 “哑哑!” 头顶乌鸦传来提示的叫声,蹲在仓库楼顶废弃水箱后方的侦探起身看去,只见远处两个举著火把的人正在走来,两人都套著白色的斗篷,高举火把,几位衣著各异的人跟在他们身后,陆续有更多的人从阴影里钻出来加入队伍。 无论是领头的白斗篷还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眾人,脸上都戴著一块白色的笑脸面具。 逆流兄弟会的祭礼面具,兄弟会成员人手一个,柯丝坦夫人的俱乐部也有不少,来源不言自明。 昨晚洛斯戈就热心地给安杰丽卡塞了一个。 看来可以比较简单地混进去。 侦探深吸一口气,戴上面具,从锈蚀的爬梯下了楼,绕到半塌的建筑物后方,不著痕跡地加入了队伍的末尾。 她的加入並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只有她略反季节的著装引来了周围几人侧目,一伙从队伍头顶低飞掠过的鸦群很快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听见有人骂了句,“妈的!好多乌鸦!” 不错的尝试,將军。 安杰丽卡心底对领头的暗绿色的腐鸦竖了个大拇指。 人群步伐缓慢,等眾人来到第九號仓库时,安杰丽卡身后也加入了新的成员,她简略地数了数,包括她和两位白斗篷在內,这里共有二十七人。 仓库內部杂乱地堆积了一些被弃置的木箱木桶和货架,外墙则由工字钢与铁皮搭建,只是长时间的閒置让一切都生锈了,安杰丽卡怀疑只用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能让天板塌下来。 仓库本来是没有地下层的,但逆流兄弟会改造了这里。绕过横七竖八的废弃货箱后,眾人来到仓库深处,一个被漆成红色的八角金属块躺在地面上,其中一名白斗篷放下火把,从斗篷下拿出一个同样红色的阀门套在金属块上,用脚踩实后双手用力转动起阀门来。 安杰丽卡听见脚下传来一阵齿轮传动的金属摩擦声,隨著白斗篷的动作,眼前原以为平整的地面竟然凹陷下一块,水泥地板缓缓降下,最终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方形入口。 那位开门的白斗篷率先下去了,侦探看他的动作,判断那边应该是有一张梯子。另一个白斗篷则高举火把站在洞口,面向还在小声交谈的人群,眾人顿时安静了许多,自觉地排成一列纵队。 安杰丽卡隨波逐流地排在队伍末尾偏中间,前面的教徒一个接一个出示了凭证,轮到少女时,她也拿出了库克先生那枚亮红色的贝壳吊坠。 白斗篷先是看了吊坠一眼,又看向安杰丽卡,疑惑道:“兄弟,你怎么穿成这样?” “咳咳。”侦探咳嗽了两声,隨后用嘶哑的男音回答道:“彩虹病。” “哇嗷!” 白斗篷怪叫一声本能地后退半步,横起手臂遮住面具鼻孔的位置,身后也传来几声鞋子与地面摩擦的相声,火把火光在黑暗中一阵摇晃。 “玩到吸血鬼婊子了?真不走运啊兄弟。”虽然带著面具看不出表情,但安杰丽卡猜测对方肯定是一副见了牛粪的样子。 “兄弟,听我的,快去医院切了吧,烂到脸就没救了。” 现在怜悯的表情,安杰丽卡猜。 “我会考虑的。”她假装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白斗篷晃了晃火把示意少女下去,少女走到洞口,果然往下一点的地方有张漆红的爬梯,直通黑暗。 “爱丽丝马上跟著跳进洞里,她丝毫没有去想要怎样才能出来。” 小说的桥段莫名出现在脑中,安杰丽卡攀上梯子,手心传来震动的触感,看来前面下去的人还在爬梯,这梯子比她想像中的要长。 大约半分钟后,震动源从脚下换到了头上,又爬了三十多秒后,侦探双脚总算触及到了地面。 一条狭窄的甬道,尽头墙壁上点著油灯,再往前应该是宽敞的大厅了,安杰丽卡走上前去,发现油灯的黑烟往洞口处飘,看来那不是唯一的入口。 大圆形的大厅里站满了人,有几个身披白斗篷,更多的跟安杰丽卡一样只戴著白面具,人数大约上百,看衣装之前跟她一个队伍的人也在其中。 安杰丽卡看了眼身后,同样的入口有四个,再看向前方,大厅呈穹顶形,由石砖建造,墙壁上雕刻了一圈双头四臂的恶魔造型,不过全都被毁去了面部,上面覆盖了一层杂乱的红色油漆。 这里原先似乎是更古老的集会所,被逆流兄弟会鳩占鹊巢了吗? 保持著精神靠近人群,在內增高的帮助下,侦探视线成功越过人群的头顶,只见中心是圆形的水池,水池內则连接著一处半圆形的高台,只是粗糙地抹著水泥,与大厅的建筑格格不入,应该是逆流兄弟会新建的。 高台上站著一位穿著红色长袍的男人,他戴著与眾人不同的哭脸面具,脚边放著一盏未点亮的提灯和一把切肉刀,宽鬆的袍子也难以掩盖他身材管理上的不足,肥硕的大肚子彰显著他领导阶层的身份。 “都到齐了么。” 在排安杰丽卡身后的几人小跑著赶来会场后,红袍男打了个响指点亮提灯,台下一名白斗篷尖声吼了句她听不懂的语言,人群里一阵骚动,一辆关押著囚犯的手推车从人群后方推来。 车上囚犯一男一女,两人都被脱光了衣服,四肢併拢地锁在了一起,破损的皮肤上用红色顏料画满了难以理解的咒文。 安杰丽卡眼皮跳了跳。 淡血种? 第14章 无谓 淡血种只能算广义上的吸血鬼,他们不隶属於任何氏族,通常是下级吸血鬼与凡人邂逅的意外產物,第一代尚会保有一定的血系能力,三代之后血系能力几近消失,再之后彻底沦为普通凡人。 不过由於血脉较浓厚的淡血种也可以转化凡人,再加之其旺盛的自然繁殖力,雾城淡血种的数量远比许多人认为的要多。 而逆流兄弟会作为末流的反血族教团,在雾城没被连根拔起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聪明地只把淡血种作为狩猎目標。秘盟並不在乎淡血种的死活,甚至过多的淡血种还会挤占血族资源,因此也默认了逆流兄弟会的存在。 当然,正如秘盟不能完全控制族裔们別去私自打猎,逆流兄弟会里也总有一些教眾狂热地追求深红之血,鋌而走险对真正的血族出手,那日那位库克先生大概就是因此被柯丝坦夫人抓住的。 回到纳祭神殿,这边两位被绑住的淡血种都很年幼,外表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眼泪、唾液和鼻水分別从被蒙住的眼睛和被捆住的口鼻处溢出,两人脏兮兮的脸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一对兄妹。 骨瘦如柴,应该都很轻吧。 或许是他们真的很轻,囚车推到水池边上后,一名白斗篷一手一只轻鬆將他们两人提起,又轻轻放在高台上红袍男的脚边。 红袍男点了点头,一手举起提灯,一手拿起刀脊厚实的切肉刀,隱藏在面具下的双眼扫视著台下的眾人,交头接耳声隨即熄灭,阴森的集会所气氛变得冷冽起来。 “教团的兄弟们、手足们,今日,是被选定的日子。” 红袍男语调平缓,並带著上位者特有的高慢:“血蝇,已在我们之间振翅,荣耀与责任正落在我们肩上。今日,新的血脉將正式加入我们的战线,在血蝇的注视下,涂抹深红之血。” 两位白斗篷走上高台,解开锁住两位淡血种的镣銬,將他们摁在高台边缘,头朝向水池。 两名淡血种中的少年微弱地挣扎起来,似乎想爬起身,但立刻被一脚踩住背部。 “可悲的,泥泞中的吸血种。”红袍男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钢刀:“无需抗拒,血蝇的辉光也將播撒在你们身上,经我之手,你们將从泥泞中解脱。” 安杰丽卡把手揣进口袋,宽鬆的大衣领口慢悠悠地探出一只乌黑的脑袋,在衣服里面憋了老久的马屁精终於探出头来喘了口气。 侦探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找到教团的主教,跟踪他,然后“邀请”他单独谈一谈。非常简单的任务,甚至她只需要派遣乌鸦盯梢就有很大把握完成,这番多此一举亲自来到纳祭神殿,纯粹是出於自身的好奇心和黑羽翼的探求本能。 黑羽翼总是贪婪地渴求著新鲜的秘密,密教的禁忌仪式,让伏在她皮肤上的荆棘灼灼不安。 她不该打扰她的神明享受盛宴。 那两名淡血种吸血鬼也终於迎来了他们的命定之死,她也不该干涉他们的死亡。 “呜咕……呜……” 女孩发出一声轻微、低沉的呜咽,如一滴落入大海的雨水,消融在无尽的黑暗中。 安杰丽卡抿紧了嘴唇。 “ta!ta!taki!ta!taraki!”四周人群齐声吶喊,声音响亮而空洞无物:“嗡鸣吧!嗡鸣吧!愤怒的血蝇!將镣銬打碎!振翅吧!振翅吧!悲伤的血蝇!將长夜划破!縈绕吧!縈绕吧!仁慈的血蝇!將深红饮尽……” “ta!ta!taki!ta!taraki!” 红袍男高举屠刀,吟唱著颂文,走向两名祭品中间。 还没找到么…… 安杰丽卡將手从口袋中抽出,厚重的工作手套里已经握住了某物。 先前进入这里的入口被封住了,最后下来的白斗篷关上了密封门,但观察四周墙面上火把火焰摇曳的姿態,毫无疑问这里的空气是流动的,也就是说还有別的出入口。 拜託你了呀,將军。 “解放吧,解放吧!解放你的愤怒,將怒火倾泻於你的敌人!解放你的悲伤,我们来把悲伤掩埋!解放你的仁慈,赐予我等之大敌,若他尚未被怒火焚烬……”所有教眾一同咏唱起来,隱隱可见一个暗淡的红色巨影漂浮在穹顶上,且愈发清晰。 那个是……什么? 血蝇? 安杰丽卡保持脸部朝向红袍男,眼睛上翻看向那模糊的红色影子,一阵莫名的晕眩感袭来,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不太妙啊…… 砰砰!砰砰! 缠身的荆棘亢奋地跃动著,温暖遍及全身,安杰丽卡知道,黑羽翼正在饱尝祂信徒的奉献。 “哑、哑……” 来了! 在捕捉到几乎淹没在颂唱声中的鸦鸣的那一剎那,安杰丽卡手腕猛然一甩,朝红袍男掷出一把涂黑的飞刀! 飞刀正中切肉刀厚实的刀身,隨著“叮!”一声刺耳的金属交鸣,红袍男手中的屠刀应声而断! 事出突然,集会所的教徒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大部分还在咏唱祷文,直到屠刀断刃落地,发出一连串沉默的撞击声。 穹顶上暗淡的红色巨影散瞬间消散。 “那是什么声音?” “祂离去了……” “仪刀?折断了?” 教眾一片譁然,红袍男也僵住了,依旧举著手里的断刀,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咕呜!” 安杰丽卡突然双手撑地跪倒,周身荆棘的暖意在她出手中断仪式的瞬间变成了炽热的痛楚,她感觉像被烧得赤红的铁链捆住,又迎面被一吨重的铁锤砸个正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一般! 正享用著名为“未知”的美味大餐,却突然被信徒一脚踹翻了餐桌,黑羽翼毫无疑问有权对安杰丽卡表达愤怒。 “咳咳!”遍及全身的剧痛让安杰丽卡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承受司辰这么猛烈的责罚。 “是那傢伙吗?快抓住他!他破坏了仪式!”高台上的红袍男发现了人群中侦探的异状,一声令下,顿时周围的教眾像盯上水牛的鬣狗般將她包围。 黑羽的司辰啊,现在放弃我的话,你可要亏大了! 安杰丽卡咬咬牙,迅速往嘴里丟了块黑色的丸子,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站起身来,猛地掀开那身不合时宜的冬装外套,露出一圈掛在腰间绑带上的钢製小瓶。 咣囔咣囔!钢瓶纷纷落地,並旋转著发出嘶嘶的喷射气体的声音,空气也隨之泛起粘稠的甜味。 第15章 从尾隨到绑架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嗅到了空气中的怪异甜味,少数机敏者立刻掀起面具捂住口鼻往远离少女的方向逃,更多人则直接著了道。他们吸入气体后只觉心底升起一阵莫名的欣快,步伐变得轻飘飘的,绵软无力地摔倒在地,同时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成一个笑脸。 “哈……哈哈哈哈!” “哈哈!这是!哈哈哈!” 像发狂一样,不受抑制的笑声此起彼伏。 氧化亚氮,也就是俗称的笑气,能带给人虚幻的欣快感並使人发笑,出现在雾城许多年轻人的派对上。 按理说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但钢瓶里的氧化亚氮还添加了安杰丽卡的药剂师朋友研发的迷离剂,混在一起后,其效果据说连最严肃古板的王室卫兵闻到了,也会忍不住捧腹大笑。 安杰丽卡没受影响,倒不是天赋异稟,她只是提前闭了气。感受到先前磕下的吗啡小丸正在迅速麻痹痛觉神经,她迈开步子,径直朝高台衝去。 围绕在水池周围有四名白斗篷,高台上还站著两个,其中三名距离少女较近的也已被笑气放倒,这种气体一旦吸入就会不自抑地吸个不停,他们短时间是站不起来的。 “愣著干嘛?快拦住他!保护主教!” 高台上的白斗篷喊了一声,水池边上那位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取出掛在腰间的手枪,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瞄准,一个快速放大的黑影便伴隨著一声“嘎嘎!”的怪叫扑到了他脸上,挡住了面具本就狭小的视野。 “哇啊!什么东西!?” 当然是从安杰丽卡领口飞出来的暗鸦——马屁精了。 干得漂亮!少女笑了笑。 在马屁精掩护下突入攻击距离,她立刻使出一记旋体高踢,脚尖踢飞了男人匆忙拔出的手枪,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她再矮身接一记后蹬腿!硬橡胶鞋底直击男人的下顎,爆发出一声牙齿相互撞击的脆响,他的面具也隨之被一同踢飞。 结实的触感透过厚厚的內增高鞋垫传来,男人瞬间虹膜上翻露出眼白,颅內剧烈震盪让他的意识与面具一齐飞出。 在闭气与增高鞋的限制下完成这整套动作可不容易,安杰丽卡感到肺部的氧气在急剧消耗,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了。 但她还是一把抓起了被她踢到地上的手枪。 “快带主教走!” 高台上的一位白斗篷冲同伴喊道,然而当他举枪瞄向安杰丽卡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將那位被踢得脑震盪的同伴挟在身前当作盾牌,同时另一只手拿枪指向他。 糟了! “砰砰!砰!” 密闭空间中的枪声异常响亮,突发的巨大衝击力让男人没握住手枪,碎裂的枪身飞向半空,竟是被少女开枪打烂了! “哑!” 马屁精大叫一声,金属质感的羽毛覆盖了一层黑烟,隨著它扇动翅膀,黑烟转化为两只乌鸦的幻影,一左一右尖啸著朝男人撞去! 除了暗视外,暗鸦还有操控暗影的能力,可惜这份能力少女还不能使用。 “咕啊——!” 幻影毫无阻滯地穿过了男人的身躯,他立刻像內臟被狠狠撞击了一样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 安杰丽卡大跨步越过水池跳上高台,狠狠吸了口气,这里离投放笑气的地方有点距离,总算可以大口呼吸了。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管逃跑的红袍主教和那位挡在他身后的白斗篷,而是將目光放在那对差点被斩首的淡血种兄妹身上。 解开蒙住他们眼睛和嘴巴的布条,两位孩子一时间还没从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目光有些呆滯。 “你们没事吧?” 在听见侦探温和的询问后,两人总算有了点反应。 “没、没事……先生。”哥哥挣扎著爬起身来,对少女道谢后又连忙跑去搀扶他的妹妹。 安杰丽卡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转身弯下腰去抱起他还在眨巴著眼睛的妹妹,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我背你,快上来。” “这……” “快点!” 男孩顺从地趴上她的背,她站起身来,跟她预想的一样,手里抱著一个身上背著一个也没感到多少负担,一方面是老中士提供的强大力量,另一方面这俩饿得骨瘦如柴的小孩確实非常轻。 至於逃跑的主教,倒不用她担心。 “就在前面了!快把门打开!” 一红一白两人跑到水池后方的一处浮雕前,红袍男焦急地对白斗篷吼道。 “好、好的!” 身形高大的白斗篷应了声,踮起脚尖抓住浮雕边上凸起的灯座,刚要转动暗门时他却犹豫了:“主教,门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你听见了吗?” “老鼠而已!快点开门!” “遵、遵命!” 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白斗篷用力扭转有些生锈的灯座,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浮雕左右分开两边,露出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下一刻,这两人就后悔了。 “嘎嘎嘎!” “哑!哑!” 数十……不,上百只乌鸦长啸著从暗门的那边涌入,漆黑的羽翼一时间遮蔽了两人的眼睛,两人本能地举起手护住眼球,下一刻,如雨的啄击便接踵而至。 “啊啊啊!!” 两人胡乱地扭动著身体,挥舞手臂试图驱赶乌鸦,然而乌鸦们总能灵巧地躲过他们的手掌,並袭击他们外露的皮肤,甚至面具都被啄下了,隨后脸部更是遭到了重点照顾。 “妈的!该死的鸟!我要——” 一只幻影乌鸦穿过了红袍男的胸膛,令他的愤怒戛然而止,跟上一位中了这招的白斗篷一样捂住胸口缩成了球。 “主教!” 仅剩的白斗篷伸手想去救援,却被密集的鸦群分隔,手掌被啄得皮开肉绽。隨后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只比不耗子大多少的乌鸦张开嘴,一口將肥成猪的主教吞入腹中。 “主教!?” 將军打了个饱嗝,它的身型从老鼠大膨胀成了猫咪大,鼓起的腹部尤为显眼。 腐鸦,与凡俗的食腐动物不同,它们可以吞下数十倍於自身的尸体,带回巢穴哺育雏鸟。当然,这能力也可以用於绑架那些不会反抗的目標。 白斗篷顿时失声,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脑勺突受重击,两眼一黑当场昏厥。 “搞定。” 踩著最后一位白斗篷的躯体,安杰丽卡终於鬆了口气,本来她只打算跟踪主教后与他交易的,没想到闹成了绑架。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暂时顺利。 “他们……他们都站起来了。”男孩出言提醒。 侦探看了眼身后,被笑气放倒的眾人正逐渐恢復,看来气体消耗得差不多了,她本来也不指望能拖住对方多长时间。轻轻吹了吹口哨,鸦群立刻排成一列飞入暗门。 “砰砰!” 在乌鸦们都飞走后,安杰丽卡用缴获的武器两枪点掉了生锈的灯座开关,在暗门关上前闪身进入暗道。 暗道不长,黑暗也不妨碍侦探视物,她很快走到终点,只见皎洁的月光透过手指粗细的生锈铁柵洒在地面的青苔上,一道铁闸挡住了出口。 “怎么会……” 安杰丽卡吸了口凉气,但不是因为这常年锈蚀、看起来一脚就能踹开的闸门,而是闸门后恶臭的淤泥和淤泥上漂浮的、满是油污的废水。 这里竟然通往风车运河? 本来这里应该淹没在风车运河水底下的,不过运河现在水量大减,这个“排污口”也便露出了水面。 没別的办法了。 安杰丽卡咬了咬牙,顶著刺鼻的恶臭两脚踹开金属闸门,一脚踏进淤泥里,增高鞋立刻陷没河床,淤泥直抵膝盖,混合著废水从靴口往下灌注。 “嘖……” 侦探皱起了眉头,要走到河对岸去显然是不可能了,河中心的位置淤泥只会更深。 后方传来脚步声,头顶盘旋的乌鸦“哑哑!”地警告著,逆流兄弟会的人已经恢復了过来,並且从九號仓库那边的入口跑了出来,举著数十根火把寻找她的身影。 而她头顶的鸦群毫无疑问暴露了她。 “快看!他在那里!” “他在鸦群下边!他被困在淤泥里了!” 怎么办? 就在安杰丽卡大脑飞速运转时,一道亮光突然打在了人群中,隨著引擎嗡鸣声不断逼近,一辆共和国制的敞篷跑车劈开人群,飞驰到了硕鼠码头与风车运河之间。 车上是一个熟悉的大个子和一位还不是很熟悉的黑髮少女。 “唷~这不是大侦探吗?怎么搞这么狼狈呀?” 车上的少女露出两颗尖牙,笑著朝她挥了挥手中鲜红的棒棒。 第16章 塞西莉亚 “感觉怎样?” “你觉得呢?” 瘫坐在汽车后排的安杰丽卡闻言白了驾驶位上的洛斯戈一眼,风车运河十几年来积聚的淤泥可不是闹著玩的,为了脱困她只能趴在淤泥上匍匐前进,一双价格不菲的增高鞋都永远留在了泥里,身上、脸上、头髮上全是泥污不说,还呛了好几口生活污水与工业废水混合的恶臭河水。 想到那些站在运河边上大解甚至小解的流浪汉,安杰丽卡闭上眼睛,悲观地想像著自己明天的死状。 总之,回去先吃点泻药吧。 两个淡血种小孩躺在她身边,她是托举著他们爬上岸的,因此两人並没遭多大罪,隨著紧绷的神经一鬆懈,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是问你口感怎样。” 咚! 安杰丽卡闻言狠狠踹了对方的座位一脚,车辆片刻摇晃,很快又恢復了平稳行驶,她仰著头长嘆了口气,道:“谢啦,洛斯戈。我欠你一次。” “算我还了你一次,侦探小姐。” “喂喂,你给我搞清楚啊侦探,这辆车可是我的!”副驾位上的黑髮吸血鬼不满地转过头来表示抗议:“而且也是我提议过来帮忙的!你应该好好谢谢我!” 她用两个纸团塞住了鼻孔,说话瓮声瓮气的,样子颇为滑稽。 倒不是感冒流鼻血,单纯是因为安杰丽卡像掉粪坑里爬上来的老鼠一样,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幸好这还是辆共和国產的敞篷车,要是像王国常见的有顶款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是!也谢谢你!我也欠你一次,塞西莉亚小姐。” “是大小姐,大~小姐!”似乎注意到了对方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眼自己胸甲,塞西莉亚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嫌恶道:“还有,回头你给我把车洗了!” “收到~大小姐。” 没力气跟塞西莉亚斗嘴,安杰丽卡看向后方,硕鼠码头已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再抬头看向天空,月光下鸦影们成群而行,一直爱站她肩上的马屁精这会儿也躲在了鸦群里,看来此时自己身上的气味確实是毁灭性的。 吗啡的镇痛效果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想到这里,侦探感觉周边天旋地转,五臟六腑也跟著旋转了起来。 时刻关注著安杰丽卡状况的吸血鬼瞪大了眼睛,脸色跟对方同步变得煞白,鲜红的眸子闪过一抹惊恐: “喂,你这表情……难道说你要……?” 侦探伸手捂住嘴巴,尽力摇了摇头:“我……呃恶、呕……呕!” 之后,夜里出现了彩虹。 “啊啊啊!妈妈送我的新车啊!!” “额!你別掐我脖子,没用的……要、要死了……呕!呕呕!” “呜呜哇啊!我的衣服!好臭!好臭!我的衣服!!” “小姐们!別在车上搞啊!很危险的!”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白教堂区圣母广场的夜灯酒店,就在刺绣球酒馆对面——洛斯戈可没勇气把这辆臭气熏天的车开回兔子洞酒吧,柯丝坦夫人会把他活撕了的。 哐! 塞西莉亚粗暴地踢开了门,掛在酒店前台上方的松脂吊灯摇曳了下,打瞌睡的前台小姐猛一个激灵睁开双眼,抬头却见面前站了位扛著两个小孩的彪形大汉、一个浑身泥污且散发著恶臭的女人、和一个胸前糊了摊呕吐物但双手叉腰神色傲慢的少女。 擦得光鲜亮丽的柘木地板上被踩出了两行泥印,这让她有些崩溃。 “呃……几位客人……” 她屏住呼吸,起身本能地想拦住这群怪客的脚步脚步,却见打头的黑髮少女冷哼一声指了指胸前的呕吐污物——旁边精致的金色玫瑰胸针,又被那冷冽的鲜红色眸子瞪了一眼后,她识趣地挤出了个笑脸: “几位客人住宿吗?要几间——” 话没说完,就遭到了少女不耐烦的打断。 “哈?无语了!所以说现在的人类啊,唉!”塞西莉亚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嘆了口气,瞪著接待,手指又狠狠戳了几下胸针,一字一顿道:“柯·丝·坦·夫·人·让·我·来·检·查·一·下·卫·生!懂了吗!” 接待员愣了愣,片刻后才终於想起培训手册上的奇怪暗语和规矩,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脸色煞白地连忙弯腰垂首:“抱、抱歉!打扰您了!请稍等一下,我马上通知主管!”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看来这家酒店也是柯丝坦夫人的產业,但似乎没有很受重视的样子。 “我说,干服务业的话就拜託给我机灵点,我现在很需要洗澡!” 塞西莉亚说著气愤地扬了扬她的贵价洋装,呕吐物碎屑顿时飞溅得到处都是。 接待小姐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低头道:“对不起!我马上带您去房间!” “不用了!钥匙给我!” 专供血族休息的房间在地下,不用说肯定是照顾了吸血鬼见不得阳光的习性,虽说塞西莉亚是不惧阳光的日行者。 安杰丽卡让鸦群到屋外休息,只把马屁精和將军带在身边。 逆流兄弟会的主教还在將军肚子里呢,但不急著吐出来,毕竟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消化,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也想赶紧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呜哇……烦死了!身上黏黏噠噠的!那个迟钝的人类!”走向地下的路上,塞西莉亚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她原来是个这么多话的人吗?安杰丽卡挑了挑眉: “或许她只是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呢,你需要多一点耐心。” 塞西莉亚闻言马上回头瞪了她一眼,道:“抱歉呢!我平时可是非常有耐心的!一直在扮演淑女呢!如果没有被人吐一身的话呢!” “呃……总感觉很抱歉。” “你最好是!” 地下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公用的洗澡间,洛斯戈摊摊手表示女士优先。 很快,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两人一前一后抱著洗衣篮和酒店提供的换洗衣物走进了换衣间。 费力脱下泥浆几乎凝固了的男式夹克和工装裤,侦探长舒了口气。而吸血鬼也扔掉了塞鼻的纸团,改为用手指捏住鼻子,看安杰丽卡的眼神满是嫌弃:“好臭!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你给我先別靠过来!” 安杰丽卡眨眨眼,装模作样地朝塞西莉亚的方向嗅了几下,隨后也学著对方的样子捏住鼻子,瓮声道:“我们彼此彼此呢~” “啊啊!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吸血鬼的一头黑毛当场炸开。 第17章 红钉 夜灯酒店地下,除了两个供血族休息的房间和一个浴室外,还有一间狭小的自闭室,上面有扇厚重的铁门,用以给陷入渴血状態的血族单独呆著,恢復冷静。 眼下正適合当审讯室来用。 塞西莉亚咬开酒店冻库提供的血袋,闻了下气味后眉头紧锁地撇了撇嘴,以一副大无畏的表情硬是灌了口,隨后立刻像被烫了舌头的猫一样紧闭双眼吐出舌头: “呕!呸呸!这玩意儿至少冻了一个月,都快过期了!” 她虽然嘴上骂著,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顶著个吃大便的表情,小口吮饮袋內的血液。 姿態优雅,比安杰丽卡见过的许多“进餐”时会把衣襟弄得一片血红的血族少爷小姐优雅多了。 另一边的將军可就不那么优雅了。 “嘎!嘎!嘎哑!啩!” 虽然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表情,但能看出来腐鸦正非常努力地试著把腹中的內容物吐出来。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蹲下身子轻柔地摸摸腐鸦的背:“辛苦了將军,之后请你吃大龙虾。” 不是很喜欢身体接触的將军缩缩脖子,又扭过头啄了啄少女的手指,隨后鼓起全身羽毛,再猛力一缩! “啩哑……” 隨著一声沉闷的鸦鸣,一个比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加起来都要重的肥硕身躯,变魔术似地从將军嘴里吐出。躯体像胎儿一样蜷缩著,身上覆盖了一层一看就很黏手的浅绿色粘液。 不是胃酸,毕竟红袍男被储藏进了腐鸦的嗉囊而不是胃袋里,那层粘液起到的作用类似保鲜膜。 安杰丽卡使了个眼神,一旁的洛斯戈耸了耸肩,阴著脸將红袍男抱在胸前的双手掰开,使劲掰扯一番后用手銬拷在背后,又挪来早准备好的一盆冰水,当头泼下。 哗啦! “呜呃啊!” 红袍主教一个激灵睁开双眼,浑身肥肉隨之颤动了一下。 他有些茫然地摇晃了下脑袋,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奋力动了动双手,镣銬传来几声铁链被拉紧“鋥鋥”声。 回想起疼晕过去前的记忆,自己现在应该是被绑架了。 就在他犹豫著要不要站起来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晚上好,主教先生,很抱歉用这么別开生面的方式邀请你来。”安杰丽卡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搭在喉咙处,把音调压低成男性声线:“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希望你帮一个忙。” “……帮忙?哼!我、我倒是想反过来请你帮一个忙,快、快点把这这这手銬!给我解、解了!” 主教冷哼了一声,似乎没把自己现在的境遇放在心上,可惜后半段说得磕磕绊绊的话,將他內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这就要视乎你的配合程度了,主教先生。”安杰丽卡回答。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什、什什什么配、配合不配合的!你们快先把我弄开了!”他说著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似乎想靠蛮力扯开手銬,然而这只是把他的手腕折腾得红肿了一圈。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这男人挣扎的样子像足了一条扭动的肥蛆。 “这样恐怕只会耽搁你自己的时间,主教先生。” “闭嘴!快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怒吼几声,劣质的手銬终於不堪重负——倒不是被扯开了,而是其粗糙的边缘割破了主教的手腕,一时间鲜血淋漓。 “嗯?”安杰丽卡皱起眉,心底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呵呵。 主教背向眾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虽然现在老了,但年轻时自己也是在新大陆那边混的,而新大陆的逆流兄弟会,可远不同於王国这支只狩猎淡血种的乖宝宝! “呵呵呵哈哈!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没把我嘴巴堵起来!就是你最大的误算呢!” “啊呸!” 他说著吐出一口血唾沫,看来他不是口腔溃疡就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血沫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与手腕上淌下的鲜血一同绽放出怪异的红光。 安杰丽卡谨慎地后退半步,一阵像蜻蜓、像蜜蜂、像蚊子、像苍蝇振翅般的嗡鸣声在她脑內直接响起,且愈发清晰! 咔咔,咔咔。 像幻觉一样,主教肿胀的身躯自背中处伸出俩片淡红色、半透明、仿佛没有实体般的昆虫膜翅,手肘和膝盖处,还有腹部两侧,六条同样半透明的节肢也跟著破体而出! 男人四肢撑地,涨红的胖脸上爆满了青筋:“啊啊啊血蝇啊!对敌人倾泻你的愤——” “唷哆~” “呱哇!” 塞西莉亚面无表情地一脚踏在主教背上,后者立刻怪叫一声毫无抵抗地趴倒在地,半透明的膜翅和节肢也迅速缩回了体內,一切无事发生。 “阻止他呀,你们。”吸血鬼没好气地分別白了另外两人一眼。 “不,那个……我还想看看他会变身成什么东西呢……” 安杰丽卡颇为无辜地摸了摸后脑勺,她右边眼皮正在狂跳,可以想像黑羽的司辰又在碎碎念了。 塞西莉亚脚下,主教像落在光滑表面的甲虫一样,拼命划动四肢想爬起来。可惜一切只是徒劳,伴隨著一声似是骨裂的轻微闷响,主教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终於手掌拼命拍打地面,算是认了输。 “投降!我投降!妈的……”男人呸了几口唾沫,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沙子:“你……你们要什么?” 安杰丽卡打了个响指:“很好,主教先生。我想,我们会有个愉快的合作的。放心,你很快就能回到你那墮落的老巢中,继续你那没品的仪式了。” …… 洛斯戈解开主教的手銬,在他试图转过头时快速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隨后压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回到座位上。 “別往后看。”洛斯戈冷冷地警告道。 主教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你们是大爷。” 他的名字叫沃廉,新大陆出身,五十岁过半,作为逆流兄弟会成员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在王国的兄弟会分部几乎被团灭后,被派遣来雾城担任分区主教,致力恢復教团。 在推出“只狩猎淡血种”这一甚至有点给血族打工意思的政策后,兄弟会人数也確实得到了增长。 “请看一下这个东西,沃廉主教。它身上有藩神魔力的气息。” 沃廉目光看向被一只黑手套放到桌面上的锈红色钉子,嘴唇颤了颤,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我们教团遗失的圣物吗?怎么会在这里?” “嗯?这个东西是你们的?”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这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没错……这个是我们逆流教团的神赐圣物。”他神色激动地双手触碰钉子,欣喜地感受著钉中熟悉的魔力气息: “就是它没错了!血蝇通过深红的使者交予我们的圣物“红钉”,之前一直交由托马斯·伊顿教士保存,不过前段时间他弄丟了……確切来说是被夺走了!” “托马斯·伊顿?” 侦探摸了摸下巴,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 “对,你应该有听过这个名字——如果你爱看报纸的话。” 沃廉主教摩挲著红钉,露出个缅怀的表情:“纯白教堂乐善好施的伊顿神父,血蝇忠实的僕人,我们的兄弟……午夜屠夫手上的第十条人命。愿血巢里永安他的灵魂。” 第18章 黑夜之中 雾城警局白教堂区分局及其下辖各分署的巡警们今晚也在努力巡逻,在如此大规模的警力出动下,不时有醉汉和卖女被逮进局里。 虽说频繁作案的午夜屠夫弄得雾城人心惶惶,夜里各城区人流量较往日大幅减少,但总有人自愿或被迫在夜晚出行,这时候分辨一般路人和可疑人物就变得非常麻烦——且危险了。 幸好,听说上头已经打算开始实行短期宵禁了。 早该如此。 巴兹尔·安东巡警想著,晃了晃左手提著的笨重煤气灯,右手又一次摸向腰间的手枪,以带给自己一丝安全感。 自天前目击到午夜屠夫的杀人——或者说屠宰——现场后,他巡逻时,向武器寻求安全感的次数便翻了几倍。 毕竟,那天斯尔登·洛克医生的尸体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他和他的同伴作为第一发现人,几乎是像行尸般只凭著本能封锁了现场,很难想像实行了十一次这种暴行的恶魔正在大街上徘徊著。 妈的,柯尔特那小子! 安东巡警心底暗骂了句自己的搭档,那傢伙今天也临时请假了,说是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害得他今晚也要独自巡逻。 不过那小子应该快辞职了吧。 倒不是因为母亲这样的理由,纯粹是不想干了。 安东想起了昨天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制服凌乱、鬍子拉碴、深陷的眼窝里填满了恐惧的模样,看样子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担任警察了。 安东现在只想他赶紧辞职,好让上头给他安排个新的搭档。 免得他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不敢前进,一个人在黑巷子里举著灯东照照西照照,比起警察感觉更像个在玩试胆游戏的小鬼。 “妈的,建设部那帮吃乾饭的玩意儿,怎么不多安几盏灯!” 走出了街角路口煤气路灯最后的光照范围,看著面前黑漆漆的小巷,安东巡警有些犯怵。 没事没事!他妈的,这路口都走过多少次了! 咕。 他吞了口唾沫,將煤气灯又举高了些,大步迈入黑暗。 巷子里可不安静,没走几步他就惊动了垃圾桶上的一窝老鼠,它们被灯光照到后立刻钻回桶里,发出一阵“砰砰”的噪音,嚇得巡警全身抖了一下,差点摔了提灯。 呼……冷静、安东,冷静……只是几只老鼠而已! 鬆一口气的同时,巡警又不由有些鄙视大惊小怪的自己。 不会真被一具尸体嚇到不能当警察了吧? 自我怀疑的情绪没持续多久,该死的耳朵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脚步声,咔噠、咔噠,步伐沉重,从前方黑暗中传来,由远而近。 巡警顿时紧张了起来,手立刻抓向枪套,握住那泛著凉意的铁质握把,同时猛烈摇头,將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画面甩出脑海,双眼紧张地盯向前方。 黑暗中,一个魁梧的身影慢慢显现。 很高,可能有六尺,不、六尺过半;一头长度及耳的黑色的捲髮,湿漉漉地耷拉著,似乎刚洗过;他双手插著裤兜,在这不算温暖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背心,隆起的硕大肌肉將汗衫撑满,似乎只要动作大点就能撕破。 一个看起来绝对有能力杀一百甚至十一个人的男人! 安东巡警心尖几乎跳到嗓子眼了。 “喂!那、那边的先生,站、站住!” 虽说很害怕,但毕竟不能直接开枪,安东只能先硬著头皮朝对方喊话:“先、先生!请、请您先站住!例、例行检查!”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对方像没听见一样,充耳不闻地依旧朝他大步走来。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速度变快了。 “喂!站、站住!別动!听见了吗!”巡警提高嗓音又吼了一遍,音量之大他感觉隔壁街和隔壁隔壁街都听到了。 只有那位魁梧的男人没听见,他继续大步走来,两眼反射中掛著煤气灯的光点。 该死的! 安东立刻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男人,嘶声力竭地大喊道:“別动!听见没有!我叫你別动!” 不知是枪的功劳,还是几乎吼破的嗓子的功劳,对方终於停住了脚步,依旧双手插兜,歪著脑袋疑惑地看向他,缓缓开口: “你…是…在…叫…我…吗,警…官?” 相当……不自然的声音,像是拿著字典逐字逐字翻译著说话的外国人,不过每个字发声都极为標准,与他毫不连贯的话语叠在一起,感觉非常怪异。 “例行检查,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男人一对巨目盯向安东,安东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瞪得极大,而且从不眨眼,像市场上不新鲜的死鱼。 “名…字…是…,杰…曼。”男人顿了顿:“沙丁鱼。” “沙丁鱼?” 安东皱了皱眉,正疑惑间,突然一只略显肥满的手从背后伸来,搭在他的右手上,將他的手腕和枪口一同压低。 巡警一惊,忙不迭地扭过头,入眼就是一张刚剃过须的胖脸,对方也穿著警服,肩上的三道槓显示他是一名警探。 胖警探嘆了口气,冲他滑稽地眨了眨眼,胖乎乎的肚子甚至顶到了他的臀部: “这位警官,可不能把枪口对准无辜市民呀。” …… 雾城警局,警督埃莉丝和法师奥德莉雅正在档案室里忙活。 她们白天去了塔,报告“远视者”的情况和一位藩神的投影可能正在接近这一情报。 结果只得到了高级法师斯泰拉一声无所谓的口哨。 “藩神哪有那么容易过来呢,你会因为一只蚂蚁的呼唤而走进蚂蚁洞吗。” 她啃著洋芋片——一种新大陆流行的零食——用满是油污的手指合上奥德莉雅递来的笔记:“再说祂来了又怎样,你不会觉得没有藩神降临过这个世界吧~” 看著那位不知为何身心都变成了小屁孩的高级法师,埃莉丝没忍住上前给了她脑壳一拳。 结果没能得到藩神的情报,那么眼下还是先找到午夜屠夫的真身吧。 “哈姆……这些……这些就是午夜屠夫连环杀人案,十一位遇害者的尸检报告吗。” 奥德莉雅有些无精打采地举著档案,毕竟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好多字,要晕了……负责尸检的医生可真是尽心尽责啊。” 第19章 残缺的尸体 “尸检是由赫伯特·拉瓦锡爵士负责的,他確实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医生。”埃莉丝笑了笑: “我以为法师都喜欢阅读呢。” “所以说,法师间也是有充足物种多样性的,警官。”奥德莉雅头也不回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很久之前说过的话,隨后將十一本尸检报告逐一摊在桌面上,一一翻开。 埃莉丝耸耸肩,也凑了过去。 虽说尸检报告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如今她也掌握了一些新的线索,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 第十一位死者,斯尔登·洛克,职业是医生,男,四十二岁,死因是从背后被一刀割喉,死后尸体从胸膛被剖开至下腹部,十指缺失。 第十位死者,阿尔巴·伊顿,纯白教堂的神父,男,六十二岁,脖子处有很深的勒痕,被勒死后斩首,下体生殖器缺失。 第九位死者,“露丝”,卖女,女,二十二岁,被弩箭射杀,尸体被剖开腹部,子宫缺失。 第八位死者,丽拉·布拉福德,女,教师,三十四岁,被钝器击破颅骨,尸体双手双脚被用针线粗糙地缝合在一起,乳房缺失。 第七位死者……… 对了。 埃莉丝抿了抿唇,案件的十一位死者,除了尸体皆遭到不同程度的羞辱外,还分別有不同的身体部位缺失。 过去,他们认为午夜屠夫只是个心理变態精神失常的杀人狂,毕竟第一位死者被卸下了四肢,午夜屠夫以她的四肢为笔、血液为墨,在墙面上写下了个大大的“艺术”二字。 先入为主的,將警察们將他视为一个追求“艺术”的疯子,把后面所有羞辱尸体和取走部位行径,都视为了他疯狂的艺术表达。 但现在几乎確定他是一位藩神的信徒后,那么他杀人后那费时费力的残忍行径,更可能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在新大陆,许多原住民部落都会这般处置敌人和奴隶的尸体,將他们血、肉、骨献予先祖之灵;而旧大陆这边,一些古老的密教也会举行类似的野蛮仪式。 “他在召唤他的神明。” 奥德莉雅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嚇得埃莉丝缩了缩脖子,但前者並未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依旧把身体贴近她,伸手指向报告: “眼球、耳朵、舌头、鼻子、喉咙、心臟、肺叶、双乳、子宫、阳具、十指……他还没收集够『材料』。” “……材料。”埃莉丝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他是在给他的神明准备躯体吗?” 奥德莉雅先是点点头,隨后又摇了摇头: “根据《深空王庭》的说法,无形者——也就是藩神们——一旦在物质领域显现,法则就会赋予祂们实体的身躯,为祂事先准备躯体的做法,更多是为了將祂们束缚在那个躯体上。” “你的意思是……午夜屠夫试图『掌控』他的神明?” 奥德莉雅耸耸肩:“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藩神要求他这么做的,不能把凡人的认知套在虚幻的无形者身上。” “……那么,他的躯体还差多少准备好?”埃莉丝问。 “准確的数量不好判断,但肯定是不多了。”奥德莉雅隨手指向一张尸体的照片: “內在和上半身的节点已经集齐了,下半身的节点不多,可能是双腿、双足,或者直接取走十趾。” “考虑到——哈呣——上半身的状况,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法师说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隨之溢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她確实很久没睡觉了。 噹!噹!噹! 零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正式跨入午夜屠夫作案后的第三天,根据以往的规律,午夜屠夫总会在距离上一次作案长则五天、短则三天內再度杀人。 埃莉丝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下,明天就会有一个大怪物——或者说被囚在人类尸块上的大怪物——降临雾城。 时间不多了。 突然,警督感觉肩膀一沉,一个略显沉重的东西靠在了她的肩上。 是奥德莉雅的脑袋,她两手向前伸著懒腰,將头部靠在警督的肩上,合上双眼撒娇似地蹭了蹭。 埃莉丝不敢呼吸了,感觉心跳加速到了比肩她刚拿到警徽的那一刻。 “……你太累了,要我送你回塔吗?” 法师脑袋已经滑落到她的大腿上了,听到她的话后闭著眼睛猛摇头:“不要!太远了,乾脆你带我回家吧~” “……”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奥德莉雅重新坐直身子,两眼撑开一条缝隙,右手伸在嘴巴前打了个哈欠:“哈呣~局里有休息室吧,我要躺一下。” “……” 警督闭上眼睛不著痕跡地深吸了口气,再重新睁开:“有的,我带你去吧。” …… 夜灯酒店,在打过十二点钟声后,对面的刺绣球酒馆也熄灯关门了,毕竟这个把月来后半夜几乎没有客人,酒馆老板寧愿早点关门省点人工和灯火费。 逆流兄弟会的雾城分区主教,沃廉,正跪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两手被反绑在身后,一块红布蒙著他的眼睛。 安杰丽卡站在他身后,右手持枪,冷冰冰的枪口指著他的后脑勺。 塞西莉亚和洛斯戈站在身后更远一点的地方,皆是冷眼旁观。 “你们把我带到外面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气的变化,双膝触地的主教有些胆怯地问道。 “放心吧沃廉主教,我承诺过,你会活著回去的。” “……在那之前,女士,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被听出来了?她可是一直在用男性的偽音说话呀。 “好吧,也没关係,我已经记住你的声音了……至少记住了你偽造的声音。”主教说著,试图转过头来,可惜立刻被枪口顶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只想说,女士,等你用完我教团的圣物后,把它还给我们,我们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我会考虑的。”安杰丽卡点了点头,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枪口依旧指向沃廉:“现在,站起来一直往前跑,直到离开我的视线或者撞到墙。你有三十秒的时间。” “一,二,三,四……” 侦探刚数没几下,主教立刻变跪为蹲站起身来,迈开双腿没命似地往前跑,一连撞了两根灯柱后,终於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20章 恶戏 看著主教远去的身影,塞西莉亚双手抱胸走上前来,眼神颇为复杂地看向安杰丽卡: “你还真是恶趣味啊。” 侦探笑了笑,隨手把枪丟回给洛斯戈,点头道:“我只是给他一点应得的惩罚。” 砰! 哗啦哗啦! 街道那头传来把什么东西撞倒一片的响声,隨后是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沃廉跑路的街道尽头是一家罐头加工厂,每晚会把罐头堆放得整整齐齐,以便明早的货运蒸汽车来送货,罐头数量之多足够装满一整个货厢。 主教被蒙住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贴满了他和那两位被扒光了衣服的淡血种孩子的合照,拍照时他正狂热地给三人布道血蝇之理,看向两个“祭品”的眼神满是欲望。 接下来,辛苦半天垒好的货物却被人撞散,愤怒的工人肯定要叫警察了,再之后主教能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就要看警察和检察官们的努力了。 “为什么?他不是遵守约定,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吗?” 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別的什么,塞西莉亚踱步到安杰丽卡面前,盯著她的眼睛问道。 “我也遵守了约定,放他走了。” “这也算放过了么?” “当然。”安杰丽卡板著脸点了点头:“只是法律没放过他而已。而且他还是有机会脱罪的,王国的司法系统並没有那么无懈可击。” “哼,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嘛,人类。” 塞西莉亚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那么……你看,我可是血族,一位如假包换的吸血鬼,妈妈的脏靴,手上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她上前半步,贴近安杰丽卡身前,举起右手,纤长的鲜红色指甲划蹭著对方白嫩的脸蛋:“如何,我可是真正的大恶人哦,你打算怎么办?也把我送进警察局吗?” 吸血鬼笑意盈盈,两颗尖牙已经顶出了牙床。 可惜由於身高差距,这一原本挺有压力的举动变得有些滑稽。 “不知道,与我无关,不是发生在我眼前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 安杰丽卡撇了撇嘴,顺势將手搭在吸血鬼头顶上摸了摸:“而且,就算你在我面前杀了谁,我也不会做什么啦,要是我真会出卖朋友的话,洛斯戈早就被我弄进去不知多少回了。” 塞西莉亚的身体僵住了。 “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嗯?洛斯戈早就被我弄进去不知多少回了?” “不是!上一句!” “哦,『不是发生在我眼前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 “这也太上了!”塞西莉亚狠狠地跺了跺脚,几乎涨红了脸:“是中间那句!你说我们是什么?” “呃……我们是朋友呀。” 嗡!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杰丽卡看见吸血鬼头顶有一柱蒸汽喷薄而出。 “谁、谁谁谁跟你是朋友啊!混蛋!我们才见第二面啊!你这自来熟的傢伙!” “欸~可是我感觉我们一见如故啊。”侦探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再说,非要说的话,你才是自来熟的傢伙吧,初次见面就用魅惑,再见面就摸人家的脸。” “那!不!一!样!”吸血鬼咆哮著,脸蛋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已经赤诚相对过了耶。”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两人先前因为时间关係,一起洗了澡。前世今生都没少出没公共澡堂的她表现落落大方,倒是塞西莉亚,估计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洗澡,畏畏缩缩的,全程拿背对著她。 话说真不错啊,屁股。 “啊啊!我才没有看你的裸、裸裸体!”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你个头啊!说到洗澡,你別忘了要帮我把车给洗了!”吸血鬼恶狠狠地剜了安杰丽卡一眼,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用手扶著自己的喉咙乾咳了几声:“咳咳……跟你丫的说话对我嗓子不好。” “呜呜~安啦安啦,我会好好负起责任的。不过还是明天再说吧,困死了,让我先睡个觉。” 侦探边说边伸了个懒腰,不太合身的酒店制服往上一提,露出了她腹部紧绷的马甲线。塞西莉亚一吸鼻子慌忙地移开了视线。 “啊,对了。”往酒店走了几步后,侦探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虽说我们是一个房间,但夜袭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我很贫血的。” “谁要夜袭你啊!你这泡过脏水涌的臭血!” 吸血鬼的嗓音经过这一晚,变得沙哑了几分。 …… 夜晚悄然流逝,黑暗之中,趴在床上的安杰丽卡突然睁开了眼睛。 地下密不透光,让人不分昼夜,她控制著呼吸,伸手摸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怀表。 六时十几分,恰好是黎明前的半个小时。 转过头,塞西莉亚正以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像躺棺材里一样的姿势躺在床的另一侧,床很大,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洛斯戈和两个小孩在隔壁房间,安杰丽卡猜测今天那俩小孩应该清醒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父母,不过就算有,估计洛斯戈也懒得帮他们找,多半会直接把人甩给克蕾尔修女吧。 抱歉呢,这边不能送佛送到西了。 安杰丽卡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身上只留了几便士零钱,剩下的钱全放在了塞西莉亚一侧的床头柜上。 一般血族是昼伏夜出的生物,白天需要进行漫长的昼眠,不然会慢慢丧失情感和理智,最终变成没有灵魂的活尸。 日行者似乎不需要昼眠,但身体疲惫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等吸血鬼醒来的话,估计会不由分说地要求一块儿行动吧,不如趁现在赶紧离开。 倒不是安杰丽卡不擅长多人行动,她跟洛斯戈也是搭档过几回的,只是下意识的,她潜意识里不想塞西莉亚参与到这起危险的案件中来。 她心底似乎对这位黑髮的血族有一股莫名的保护欲。 虽说塞西莉亚多半要比她强大,单手就能將她杀十几回的那种。 放好洗车费和衣服的赔偿费,安杰丽卡刚转身,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袖。 回过头,只见吸血鬼鲜红色的眸子正以某种鄙夷的眼神看著她: “我说,你这是哪出戏剧里,那种相约私奔、结果却在一夜欢愉后,给女方留下一笔钱就逃之夭夭的人渣角色啊?” 第21章 阴云密布(上) 噹!噹!噹! 警察局老旧的掛钟时针已经指向七时,距离交班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刚例行巡逻回来的埃莉丝回头看向门外,东边的天空尚未破晓,街头的煤气灯倒是先黯了,举目望去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倒不是太阳迟到了这样的天文奇观,只是天空又覆上了一层浓稠的乌云,像古时萨珊人射向列奥尼达王的箭雨一样,一时遮蔽了阳光。 明明午夜还晴朗得能看见月光,黎明后却陷入了比夜更深的黑暗中,也不知只是雾城天气一如既往的反覆无常,还是某种可怕灾难的前奏。 警察局內部的空气瀰漫著咖啡和菸草的气味,一位眼尖的警员听到动静后,立刻吹了声口哨,原本聚成一圈聊著什么的警员们纷纷將吸了一半的烟摁进菸灰缸,转过身来面对警督。 “早上好,警督。”“长官早上好。”“哈尔文警督早安!”…… “早上好。”埃莉丝简单地点了点头。 要是放在往日,她肯定会好好训斥一番这群在办公区域吸菸的巡警,但现在是非常时刻,警员们也需要也一个口子排解压力,她也便圆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瞅了眼菸灰缸內撅满两圈的烟屁股,判断这帮交完班警员已经在这閒聊吹水有一段时间了,对平时交完班就直奔酒吧的他们而言可不多见,不由有些好奇地问: “在討论什么呢?” 一名警员拘谨地回答道:“呃,报告长官,我们没聊什么特別的,只是一些赛马和拳赛的话题。啊,还有昨晚我们逮到了一个恋童癖。” “恋童癖?” “没错,就是这个傢伙。”警员指了指桌面上一张被菸灰缸压著的照片,上面是一位身材肥硕的男子,旁边还躺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他被关在医务室里呢。”另一位警员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地补充道:“他损坏了一家罐头厂的货物,我们赶到时,已经被那边的工人打了个半死了。” 先前说话的拘谨警员摸了摸自己斑禿的头髮,“还挺奇怪的,他打死不承认自己是恋童癖,却自爆地把这种照片贴得满身都是。” “这样啊……” 埃莉丝苦笑著闭上眼睛,食指与中指併拢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她大概猜出来这是谁的手笔了。 “你们今天不打算去酒吧了?”她问道,这些话题他们平时都是在酒吧边喝边聊的。 “不是,长官,我们在等安东警员。”一个警员回答道。 “已经快半小时了,那小子还没回来啊。” “可能他自己先跑去酒吧了……” 另外两位警员小声討论。 这时门又被打开了,几名警员抬头望去,进来的不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安东警员,而是一个略显矮胖的身影——是米西·佩斯警探。 “喔,天吶,外面的天空跟世界末日一样,真有够可怕的。哇喔!”门外呼啸的大风帮他“嘭!”地一声关上门,他嚇得缩了缩脖子,僵著脸齜牙咧嘴地將雨具扔进门口的桶內。 “辛苦了,佩斯警官。”埃莉丝率先打了招呼,身后的警员们也纷纷跟著附和。 “长官辛苦了!”“早安,长官!”…… 佩斯警探把嘴张成o形,露出个夸张的表情后退了小半步:“哇嗷哇嗷,怎么这个点了还能有这么多人,不快点回家的话就要下大雨咯。” 现在尚未下雨,他带回来的伞还是乾的。 埃莉丝耸耸肩:“他们只是在等人……你的脸怎么了?” 佩斯警探愣了愣,隨后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左半边脸,上麵皮肤传来一阵微妙的刺痛感,像是被谁给打了一巴掌。 他用力揉了揉:“咳咳,没什么,巡逻时遇到了一个醉鬼,不小心被他干了一拳。” “那傢伙人呢?” “呃……那小子溜挺快。”警探说著,拍了拍自己显眼的肚子,颇为可惜地摇摇头道:“放五年……不,三年前,我肯定能逮住他。” 警员们发出一阵乾笑,埃莉丝听见其中有人说了句“企鹅警长”,这似乎是时下流行的儿童绘本角色,虽说有点冒犯人,但是用来形容五短身材还有点胖乎乎的佩斯警探,倒是恰如其分。 为人隨和的警探耸耸肩,也不跟警员们多计较,飞速填好交班表就又拿起雨具跑回家了,就像他说的,再不快点就要赶上暴雨了。 没过多久,奥德莉雅也走出了休息室。 她身上套著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丝质睡袍,头髮蓬乱得像个鸡窝,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正镶著泪珠,一边打著哈欠一边走向大堂,与警察局格格不入的气氛瞬间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早……呜……这是还没天亮吗?” “咳咳,早上好,法师小姐。” 埃莉丝快步走上前去挡在奥德莉雅面前,將男人们的目光拦在身后,“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只是乌云遮蔽了太阳。” “这样啊……呜呣~”奥德莉雅毫无忌讳地伸了个懒腰,丰满的胸脯一时被勾勒无遗,让警督不由庆幸自己行动的果决。 “……奥德莉雅,你还是快去换身衣服吧。” “好~”法师拉长声调回答,隨后隨便打开一扇最近的门走了进去。 “等等!那里是茶水间!” 埃莉丝伸手想去阻止,然而法师已经快她一步关上了门。而等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时,把手突然自己转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门后是换上了一身新大陆牛仔打扮的奥德莉雅,正扶著门框朝她旋转著手里的牛仔帽。在关上门这一秒钟不到时间里,法师不但换好了衣服,连那头比乌鸦窝还凌乱的头髮都梳理好了,甚至还喷了淡淡的茉莉香水。 “魔法,很神奇吧。”法师眯起修长的眸子,拋出个明媚的笑容。 “这是我固有魔法,我称它为——武装。”法师笑著將宽檐牛仔帽甩到头上,突然意识到在室內没必要戴帽子后又摘了下来,颇为无辜地摊摊手: “好吧,这身我在新大陆时的日常著装,在王国穿成这样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但我也没准备其他適合的武装了。” “还好吧。”埃莉丝摸了摸她的鼻子,“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非常……呃,帅气。” 法师闻言笑著给了她胸口一拳:“我身材不太適合,换到你身上肯定更……” 欸?更…什么呀? 没等到法师的回答,身后一位警员带著一个男人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哈尔文警督,这位先生在找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埃莉丝回过头来,只见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站在高大的警员身侧,他佝僂著腰,看样貌不过中年,但头顶已经禿成了陆间海,留著稀稀落落的短鬍鬚,眼袋浮肿,看起来似乎睡眠不足的样子。 “警、警督大人……”男人摸了摸他头髮稀疏的后脑勺,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还、还记得我吗?我们昨天见过面的……” “昨天…哦,你是『珍妮的衣橱』店的老板。” 埃莉丝想起来了,昨天那家店莫名发生了火灾,刚好烧毁了保存已久的客户名册,也中断了一条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 顺带一提,那本被浸透了的名册已经交给了塔,他们似乎有办法把名册还原回来,但耗费的时间未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下一名受害者出现前还原出结果。 “是的!是我没错!” 男人忙不迭地点点头,几乎把脊椎弯成九十度:“对不起警官!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请您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纵火的!我真没有故意干扰警察办案!” 埃莉丝嘴角向下弯去,先是抬头狠狠瞪了那位高个的警员一眼,再用柔和的目光看向男人:“他们动手了?” 男人肩膀缩了缩:“没、没有!绝对没有!” 警督皱起眉头,看来昨天她和佩斯警探走后,这位纵火犯遭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对待。 “……警官,我不是来投诉的,我只是想说清楚了,我真没有故意纵火!我、我!我那时一定是疯了!” 男人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著恐惧的光芒:“就、就像在做梦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弹火柴,我没有那个想法的!但、但是……不那么做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会……非常、非常,痛!” 第22章 阴云密布(下) “疼痛?” 埃莉丝听过类似的话,对了,脑中灵光一闪,昨天拉瓦锡爵士在斯尔登·洛克尸体的胃袋內发现仓促吞下的鸦片,洛克医生没有鸦片吸食史,服用很可能是为了镇痛。 之前读取洛克医生的尸体时也能看出,他比起主动冒雨从港区跑到白教堂区来,更像是被催眠或是操控一样非自愿地过来了。 难道这个人,遭到了跟洛克医生一样的情况? 警督摆摆手示意一旁的高个子警员先退下,隨后对男人展露了一个有些僵硬的温和笑容:“这位先生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先到谈话室去,喝杯茶冷静一下。” 谈话室就是盘问室比较温和的说法,没审讯室那么嚇人,通常轻罪的人就会被请进去“谈谈”。 对奥德莉雅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跟上,法师也识趣地微笑著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把男人夹在中间,进到了盘问室。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让对方坐在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后,埃莉丝开口问道。 “叫我皮特,警官大人。” 警督点点头坐到男人对面,一直保持著温和的笑容逐渐冷却:“好吧,这位皮特先生,放轻鬆。你说你没有纵火的想法,但在杂物室里弹火柴导致失火也是事实吧。为什么要那么做?当时又是什么情况?能好好说明一下吗?” “呃…那个,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纵火的想法!我只是——” “好好好,先喝杯茶冷静一下吧。”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奥德莉雅微笑著將两份简陋的茶具分別放在警督和男人面前,拿起烧开水用的铁製水壶径直把水倒进了两人杯中,將杯子里事先放好的劣质茶叶冲浮到了水面上。 一丝热气都没有,这水甚至是昨夜放凉到现在的凉白开。 埃莉丝嘴角抽了抽,不愧是新大陆人,对泡茶的理解只能用可悲来形容。 “……谢谢。”皮特犹豫著端起茶杯,礼貌性地喝了小一口。 埃莉丝看见他隱蔽地把不小心吸进嘴里的茶梗吐回了杯中,从他紧锁的眉头来看,想必是不会再碰了。 皮特放下茶杯,舌头抵住上顎摩擦了几下,才谨慎地把视线投向警督,开口道:“是这样的,警官大人。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当时我正在蹲著理货,蹲了蛮长一段时间吧,腿有点麻了。” “我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突然黑了一下,我还以为只是起身起太急了,但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人。” 他语速急促地说著,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那时我也以为是幻觉,但不知怎的,身体突然动不了了,等我注意到时,周围的衣服、箱子、布料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红色的人?”奥德莉雅露出思索的神情,食指放在唇下:“能形容一下他的样貌吗?” “……抱歉,我没敢仔细看,只记得他的身体很红,像刷了一层红顏料一样,然后他的眼睛……怎么说呢,一个劲地死瞪著,就像根本没有能闔上的眼皮一样……” “你確定他是人的形状吗?” “是的……他是个很高的人。”皮特嘴唇颤抖著,拿起茶杯刚送到嘴边又放下,改为咽了口唾沫,继续道:“然后,那个红色的人走向我……” “不,说『走向』这个说法有点不对,他没有腿。对了!他没有腿!像中途被截断一样,大腿根部往下的部分消失了!但是,他確实给人的感觉是『站』在地面上的,並不是只有上半身漂浮在空中。” “他走过来,因为害怕我很想逃跑,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就在我以为会被杀掉时,他突然用力一推我的肩膀!” “我摔倒了……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摔倒在仓库里了,周围一切都恢復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的老婆听到动静走进来,喋喋不休地骂我笨手笨脚地又摔了东西。” “等一下。” 埃莉丝突然打断了皮特的回忆,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著笔记本:“那时是几点,能回忆起来吗?” 男人闻言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仓库里没有掛钟,我可没看表。不过平时我都是七点过半左右开始理货的,当时货物堆积特別乱,我应该理了有一个多小时。” 时间是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吗…… 埃莉丝抿抿唇记录在了本子上,昨天这个时间她大概在调查裁缝街途中。 “没事了,你继续。” “好的……我当时不知为何,只是突然地,突然很想玩火柴。明明我都这把年纪了,却突然很想玩火柴,但我同时也怕我老婆骂我,所以想忍耐下这莫名的衝动。而当我这么想时,好痛——!” 他猛地伸手抓住自己的肩膀,似要把上面的皮肤扯下来一般,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好痛!好痛!像被烧红的生锈钉子插入皮肤一样疼痛!” “……等我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杂物间的板凳上,像个小孩一样弹火柴玩了。我……就像在做不能控制身体的清醒梦一样,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皮特激动地站起身来,过大的动作撞了下身前的桌子,满噹噹的冷茶被震得翻倒在桌上,茶叶和凉水一同铺展开来。 埃莉丝一手稳住自己面前的茶杯,另一只手快速地在对面的茶水蔓延过来前拿起笔录,对有些抓狂的男人问道: “说完了?还有別的细节吗?” “……不,没有了。”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皮特先生。我会安排別的警员来给你再做一份详细的笔录,放心,这回会安排一个王国人的。”埃莉丝笑了笑,將面前那杯凉开水泡茶叶梗一饮而尽。 …… “红色的人,那意味著什么?”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埃莉丝立刻朝奥德莉雅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慎重地点了点头。 “恐怕我先前判断得太乐观了,午夜屠夫召唤的那位无形者,或者说回应午夜屠夫的那位无形者,很可能已经降临了。”法师说著顿了顿:“至少,祂已经降临了一部分。就像涡虫一样,切下来一小块,依然能独立活动。” “而皮特先生,恐怕是中了某种控制人类的法术,从受术者能意识到自己被控制了这一点来看,这法术並不算高明,但切实达到了目的。” “那么他是被午夜屠夫控制的?” “有可能呢,但也可能是部分降临的藩神化身。不过越强大的藩神化身,穿过灵界就会引起越大的震动。现在祂已经部分降临了,灵界却依然很平静,恐怕祂並不是什么强大的化身或者別的什么东西。” 奥德莉雅推了推她的圆框眼镜,语气森然道:“『並不强大』,只是相对於有记载的其他藩神化身而言,杀死几百个人或者摧毁一片街区,恐怕还是轻而易举的。” “原来如此。” 埃莉丝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走向门边,轻轻將门关好,转过身来时,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奥德莉雅,我可以相信你吗?” 淡蓝色的眸子盯著法师青绿的眼睛,眼神里流露著说不清的情绪。 “嗯?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呀?”奥德莉雅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 “我是想相信你的,这只是例行公事。” 埃莉丝取出手枪,眯起双眼,慢慢抬起手,將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奥德莉雅的额头:“我不想开枪,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23章 灵界浸染者 突然被杀人的凶器指住脑袋,奥德莉雅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丝毫的惊慌,仿佛不过是被小孩用树枝指著一样。 “这么突然,是想搞哪出啊,哈尔文警督。” “抱歉啊奥德莉雅,只是確认一些事情。” “哼,是么。”奥德莉雅歪著脑袋哼了一声,將双手抱在胸前,往前走近几步,额头停在了距离枪口只有一指宽的位置:“先不论你想確认什么,你该不会觉得,一把凡俗的武器,可以干掉我吧?” 隨后,她嘆了口气:“没错,你想对了,完全正確,人类的肉身確实可以被一发弹丸简单地干掉,我也不例外。” 埃莉丝把枪往后缩了缩,眼睛依然死死盯著那对青色的眸子:“被足以杀死自己的武器指著,你还挺冷静的。” “嚯嚯嚯~因为我是新大陆南方人嘛。你们王国人可能不知道,新大陆——尤其是南方——可是非常流行『决斗』的,我们的前总统甚至在决斗中杀了一百多个人呢。当然,是用手枪进行的决斗。” “略有耳闻。”埃莉丝挑了挑眉,上次听一位新大陆籍的警员吹水说是六十多人,再上次是二十多人,看来所谓“传奇”就是这样编纂起来的。 “总之呢,这不是我第一、或者第十次被人拿枪指著头了,已经习惯了。” 法师昂著头耸了耸肩,样子別说紧张了,甚至还有点小骄傲:“而且,我大致知道你想確认的事情是什么了。当然,这並不意味著我会轻易原谅你拿枪指著我这件事,我可不是个好哄的女人喔,哈尔文警督。” “……之后我会请你吃港区那家风评很好新大陆餐厅的,如果你能……如果你是无辜的的话。” “嘖嘖嘖,我更喜欢南部半岛风味,而且要是中心城区的餐厅。” “那就饶了我吧,那边一餐能干进去我一个月薪水。” 埃莉丝苦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了笑容,道:“或许你早看出来了,我不是普通人类,我是一名灵界浸染者。因为……一场意外,我的肉身进入过灵界,並且获得了一个特殊能力——” “通过灵界读取灵魂思维的能力,对吧。”奥菲莉雅眨巴著水灵的眼睛接过话茬: “很可惜——或者反过来说很幸运——的是,太短暂了!你进入灵界的时间太短暂了!导致你並没有完整获得这份能力,它是残缺的。” “……没错,看来斯泰拉告诉了你很多。” “是我主动问她的。”奥菲莉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毕竟我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女人。” 法师鲜艷的舌头让埃莉丝不由吞了口唾沫,她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凡人与灵界的联繫过於稀薄了,只有在他们死去、灵魂尚未完全融入灵界时,我才能读取他们的思维和记忆,而且死去的时间越久,读取的记忆也越破碎。” “但是,法师不一样。你们的灵魂已在灵界拋下锚点,每一位法师都是连接灵界与现世的桥樑,我通过灵界能清晰看见你们的灵魂闪烁的光芒。只要我使用能力,每一位法师无论使用什么法术或者药剂,都无法在我面前撒谎!” 当然,也因为其灵魂仍固著在肉体上的缘故,埃莉丝不能直接读取记忆,但读取情绪还是很容易的。 奥德莉雅不以为然:“那么,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埃莉丝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睛明媚的蓝色已经褪成了如冰般透明的浅灰色。 冰冷的灰眸仿佛——或者说確实——有著某种能洞穿人心的力量,直勾勾地盯著法师眼睛,问道: “你是午夜屠夫吗?” “嚯?居然被你发现了?没错!我就是午夜屠夫!”法师恶狠狠地吐出舌头,右手作拿刀状,摆了个低俗三流戏剧的海报里常有的杀人狂魔姿势。 埃莉丝嘴角抽了抽:“……不要撒无聊的谎啊,奥德莉雅。” 法师翻了个白眼:“那你还问。”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之前说的……可以控制人行为的法术,你会用吗?” “当然会,而且效果远比他中的术式要好,虽然我只是兴趣使然看了几个法术。谁叫我是天才呢~” “……最后一个问题,昨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埃莉丝说著,牙齿有些紧张地咬了咬下嘴唇:“你当时说,我的同事告诉你我去裁缝街了。但,那是在撒谎,那是个秘密调查,我没有告诉警察局的任何人我要去裁缝街。唯一知情的拉瓦锡爵士,应该已经回家了!” “……” “是窃听之类的法术吗?你听到了停尸间里我们谈话的內容,然后先一步到了裁缝街去,控制了那位店主的心智让他引起火灾,以消灭证据。” “精彩的推理,警督大人,没想到被你完全看穿了。”奥德莉雅微笑著鼓起了掌。 埃莉丝先是嘴角抽了抽,隨后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手枪:“……呼,一半一半吗?” “不,准確来讲是全错了,不过出於私心还是给你个三十分吧。”法师衝著她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在你身上留下了追踪的標记。啊,別担心,已经失效了,毕竟都过去两天了嘛。” “为什么当时不说明实情?” 奥德莉雅笑著摆了摆手:“哈哈,我可不想被当成跟踪狂~” “做的事情,倒完全是跟踪狂会做的就是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使用缺陷能力的反作用袭来了,埃莉丝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虹膜的蓝色连带血丝快速恢復,鼻孔还流出了两行鼻血。 “没事吧?” 奥德莉雅赶紧上前扶住警督,递给她一条手帕的同时,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处休息一下。 “没、我没事。”埃莉丝接过手帕擦了擦鼻血,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我会洗乾净后还给你的。” “不用了,要谢的话就给我买条绸的吧!”法师挥舞了下魔杖,消去了沾到她衣襟上的血渍。 “哈哈……” 埃莉丝笑了笑,站直身体,將手枪插回枪套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惨白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昨天那起小型火灾是人为用法术引起的,而调查手工袖扣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也就是说,引起火灾来销毁证据的人,也是知情者之一。 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安杰丽卡……” 这时候应该找她商量一下吗? 片刻犹豫后,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个写在一片纸条上的號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倒也是意料之內,这个时间对方应该在睡觉。 埃莉丝失望地掛上电话,然而下一刻,电话突然毫无徵兆地响了起来。 “铃铃铃!铃铃铃!” 她怔了一下,马上接起电话,一阵“嘟——嘟——”的转线声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早上好呀警督,虽然现在看不出来是早上,应该再过半小时就会下暴雨了吧。” “安杰丽卡。”从刚才起就在发抖的指尖,此时停止了颤动。 “猜对了,有在好好干活吗警督?关於午夜屠夫,这边昨晚可是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情报哦,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来刺绣球酒吧,我们交换一些资讯吧。” ……“哑!哑!哑!” ……“哇啊,你打电话的表情好噁心。” 电话那头隱隱约约传来別人的声音,隨后“咔!”的一声,电话被掛断了。 第24章 正確的正確(上) 持之以恆,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雾城,白教堂区,一家不起眼的孤儿院。 此时的白教堂区尚未沦为雾城最大的贫民窟,但也已疲態尽显,远不能同半个世纪前工坊林立的样子相提並论了。举目望去,街头儘是流离失所的人们,孤儿院里更是人满为患。 这家孤儿院是教会名下的慈善孤儿院,清贫的教会没有足够的物资和人手照顾全部孩子,所以除了特別年幼的孩子外,大点的孩子乾脆就採取放养策略。 其中,有一名年幼的小男孩。他平时很安静,几乎不跟其他孩子一起打闹;他总是很固执,从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不守规矩跑到河边和后山上玩。 一个从不出风头,甚至毫不显眼的孩子。 这个世界注意到他,是在一个平凡的午后。 院子里,几名年长的孩子在带头戏弄——或者说欺负——一个年幼的女孩。他们把她破破烂烂的毛绒玩具高高举起,拋起来,又拋过去,小女孩哭红了眼,心急如焚地在几位她踮起脚尖都够不到头的大孩子之间来回奔波。 男孩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双手握著平日修女嬤嬤用来教训不听话孩子的扫把,衝上前去,劈头盖脸地打向个子最高的那名孩子。 孩子们尖叫著逃散,男孩涨红了脸,大声吼叫著,挥舞著扫帚追打那名大孩子。 当然,年幼的他没跑几步就累得喘气了,追不上人的他愤恨地把扫帚丟了过去。失去唯一的武器后,年长的孩子们很快一拥而上,將他推倒在地群殴了一番。 大人们之后平等地惩罚了所有参与打架的孩子,男孩顶著一张鼻青面肿的脸站在墙角,眼神睥睨。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很简单的道理,以多欺少是不对的,帮助弱者是正义的。 他死去的父亲这么教导他。 几年后,男孩长成了一名少年,成为了他那日庇护的那名女孩的哥哥一样的角色。 “哥哥!哥哥將来想做什么工作?”女孩坐在他大腿上,仰起脸来,对他眨巴著深蓝色的大眼睛。 “警察,就像我的爸爸一样。黛西你呢?”少年揉了揉女孩的脑袋,露出了个稍显僵硬的笑容。担任哥哥角色的这几年,让他相比年幼时柔和了许多,当然,有些东西依旧是一成不变的。 女孩闻言,笑容更加灿烂了,当即举起手高声宣布道:“我要当哥哥的新娘!” “你、你你你知道新娘是什么意思吗!”实际上只比女孩大三岁的少年涨红了脸。 王国的处境更艰难了,至少白教堂区的处境更艰难了。数十万名王国士兵深陷在东方的苏丹国与帝国之间的战爭泥潭中,青壮年都被拉了出去打仗,街上几乎只剩下妇孺和老弱病残。 孤儿院的开支也一减再减,终於到了孩子和大人们都吃不饱饭的时候。 年幼的孩子们也进到了工厂当起了童工,年长一些的孩子除了进厂当童工外,部分人也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一名年长又大胆的女孩瞒著修女,带领她的跟班们偷窃了一马车运往中心城区的麵包。 凯旋而归的小偷受到了孩子们英雄般的对待,少年也是在那晚,第一次尝到了香甜软糯的白麵包。 然后他把这件事报告给了警察。 当晚,一大帮警察带著愤怒的麵包店店长,和一名戴著单片眼镜、用鼻孔看人高个子老头闯进孤儿院,將所有年龄大点的孩子都抓回了警察局。 其他人很快被放了出来,带队偷麵包的女孩听说被打断了腿,少年再也没见过她。 孩子们都哭得很伤心,黛西也哭了,但没人知道这是他干的,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盗窃是不对的,犯法是要被惩罚的,多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那位被偷走了麵包的店长不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吗? 父亲是这么教导他的,他牢记父亲的教诲。 不过,大概是好人没好报吧,在那之后不久,少年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了个正著,受惊马匹的前蹄踏过他的手臂,他后脑勺也与地面来了个激烈的亲密接触。 书上说,脑袋是人类一切情感、记忆与思维的源头。孤儿院的看护床上,少年摸了摸脑袋上缠著的一圈绷带,想著大概这就是原因吧。 他的视线越过黛西关切的面庞,落在她身后一个火焰般燃烧著的红影之上。 黛西是看不见的,其他人也看不见。自从脑袋被撞了后,他就莫名地总能看见一些奇怪的幻影。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於那常伴在他身侧的、火焰般燃烧著的红色影子。 影子没有具体的形状,也没有眼睛,但少年总觉得它在看著他,只是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著他,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少年快要適应时,红影突然说话了。 “后山。” “什么?” “后山。” “……” 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少年来到了孤儿院后方那座他甚少踏足的小山丘。在那边一处不大的空地里,几名半大的小孩正围成一圈,笑哈哈地推搡著中间一位被扒光了衣服、不停哭泣的孩子。 少年当仁不让地衝上前去,抄起一根枯枝,给了他们每人屁股一棍子。 他转头看向红影:“你会说话?” “……” “你能知道哪里的人需要帮助吗?” “……” “我该怎么称呼你?” “……” “那你就叫影子吧。” 影子,一个只有少年自己能看见的红色幻影。作为一名十三年来毫无价值、碌碌无为的庸人,少年意外地发现了真实世界的一角,从此之后,告別了平凡。 影子不常说话,但每次开口,都能让少年有所收穫。 於是乎在影子的帮助下,孤儿出身的少年活过了东方地狱般的战场,归国后如愿当上了儿时日思夜想的警察,甚至屡屡破获案件,以坐火箭般的速度晋升为了警探。 成为警察的第五年,少年——现在应该叫“男人”了——购置了房屋,今天是他向黛西求婚的日子。昔日满面雀斑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出落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想像著黛西答应求婚时的娇羞表情,男人按捺住激动走到店前。 “杀了他。” 影子突然说。 “啊?” 男人愣了愣。 “杀了他。” 影子的“目光”指向前方人群之中,一名穿著褪色海军蓝背心的水手。 不不不,杀人是不对的,怎么可以隨意杀死一位没犯罪的人呢? 影子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可怕的要求,男人倒不是第一次没听从影子的指示了,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转头向店老板买了一束玫瑰。 ……他应该听从影子的指示的。 煤气灯闪烁的小巷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灯柱下,另一个穿著褪色背心的身影捡起钱包拔腿就跑。男人怔在原地,瞳孔缩成了尖针。 他疯狂了,语无伦次地吼叫著冲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抱起那名他深爱的女子,鲜红的玫瑰瓣飘散在殷红的血泊上。 啊……原来如此…… 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火焰般燃烧著的红色影子在他面前飘荡,庞大的身躯上闪烁著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强烈光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著超乎於法律、超脱於常理、凌驾於正確之上的……真正的“正確”。 没错…… 影子。 它的话语,才是唯一正確的“正確”啊。 第25章 正確的正確(下) 卡世界上存在著正確之上的正確。 短暂休息后,男人回到了他的警探岗位上。他还是想当好一名警察的,毕竟这是他自幼的梦想。 只是自从那天后、自从黛西的葬礼后,原本几乎半年才说一次话的红影,突然变得健谈了起来,虽然每次都依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杀了他。” 影子指向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孩,他似乎偷了东西,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恶狠狠地拽住了他的手。 “啊,警官,你来得正好!这兔崽子又来偷我苹果了!” “放开我!放开我!” “……” 警探没有照影子说的做。 男孩撕心裂肺地哭喊,不断地重复著说:让我走吧,我要给弟弟妹妹带吃的,他们饿了好久好久。 他跪倒在地,额头撞得柵栏框框响。 夜里,油灯被不慎打翻在地,火焰升腾而起,三十多人於睡梦中葬身火海。 …… “杀了她。” ——女人在狱中用私藏的锐器杀了五个人,包括两位轻罪、即將刑满获释的少女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狱警。 …… “杀了他。” ——男人越了狱,偷了一把枪,持枪入室抢劫了一个富裕的家庭,杀了包括四名孩子在內的一家九口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 “杀了他。” 他这次什么也没做。 ——行將就木的老人往井里投了毒,受害者超过百人,震惊一时。 …… “呕、呕呕!”男人俯在洗手盆前,呕出一阵恶臭的淡色液体,抬起头来,镜中的自己相比黛西葬礼那一天又惨白了几分,简直像一个活死人。 为什么,为什么? 无论是抓进拘留室里、逮到监狱里、还是坐视不理,惨剧都一定会发生! 神吶!这是为何!为何你要让我这无力的凡人预知这些残酷的未来呢!比起困於自己的无能,我寧愿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选择逃离呢?” 影子说话了。 “醒来吧,別再欺骗自己了。你不是庸碌的凡人,你是被选中的存在,你是特別的,你是先知,你是法官,你是审判者,你是制裁者,只有你能做到!” “这是上天赐予你的使命,是你的责任,不可逃离。” 他看著镜子,红色的影子在他身后缓缓燃烧。这句话似乎是影子说的,又像是他自己说的。 “杀了他。” 影子又“开口”了,指向一位局里新来的警员。 我是先知,我是法官,我是审判者,我是制裁者,这是使命,这是责任,这是义务。 不可逃离。 噗通! 深夜时分,男人將警员的尸体推入风车运河。恶臭的废水將掩盖尸臭,淤积的泥浆像贪吃的小孩般眨眼间將尸体吞入腹中。 这是第一次。 水手的尸体被捆著石头沉入大海,他將餵饱海底的鱼儿。 这是第二次。 卖女被封入水泥中,再也不会有人听见她的尖叫。 这是第三次…… …… 影子的火焰也开始在他身上燃烧,他的身体没有隨著年岁流逝而衰弱,反而愈来愈强壮,这些他人看不见的火焰,给予他身体常人所不能触及的力量。 慢慢的,男人变了。明面上,他不再是那名刚正得固执的警探,他不再醉心於警察的工作,他藏起了他的锋芒,为人处世变得圆滑而油腻,尽一切努力不让他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暗地里,他成为了一名刽子手,上百名未来的在罪犯被他悄然排除,手法愈发乾净利落。 有变化的当然不单是他,隨著他杀人越来越多,影子也跟著有了新的变化。它不定形的身躯渐渐变成了火焰般燃烧著的人型,它简练的语言变得愈发复杂,最后甚至诞生了思想。 “祂要来了。” 某天夜里,影子在一片漆黑的小巷中对他说道。 “祂?” 许多年过去了,男人依旧穿著警服,肩上依旧搭著警探的警章,身躯却故意养得肥满了许多,硕大的肚子將警服撑得很是难看。 他皱了皱眉,不理解“祂”的含义。 “奈亚拉托提普,这是祂的游戏,祂將披著深红降临。” “奈亚拉托提普?”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是的。” 红色的影子向他伸出“手掌”,掌心按在他额头上,下一刻,一幅幅生动的画面灌入他的脑海。 天空焚毁了,无数燃烧著熊熊火焰的巨石从天而降;大地崩裂了,一只只面目可憎的影子从裂缝中涌出;大海变成了血海,死去生物漂浮在暗红色的海水上,被衝上沙滩,腐尸盈野。 影子鬆开了手:“你必须阻止祂。” 又一次,男人脸色惨白,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著。 又一次,命运將过於沉重的责任压在了他一人肩上。 “影子,我该怎么做。” “给我一副躯体,我將带祂离开。”影子的火光闪烁著:“將会有一个残酷的过程,但是,最终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体…… 由十二个部分组成。 五官……喉部……臟器……生育……手和脚的末端…… 凑齐它们,然后组合它们,这並不复杂,只是他再不能杀人后毁尸灭跡了。 第一位牺牲者,一个为人刻薄的毒妇,会为了几便士零钱毒打她的孩子。男人听见了哭喊,在夜里结束了她,分割成了再也不能毒打孩子的形状。 第二位牺牲者,一个为富不仁的企业家,鄙视穷人,用卑鄙手段拆散了自己儿子与一位穷人家女儿的恋情。男人便也拆散了他,细致的拆解,他再也不能妨碍谁了。 第三位牺牲者,一个老是插队的人,似乎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一桩桩残酷的杀人案很快被警方发现了,警方將它们都串联了起来,並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午夜屠夫”。 男人並不责怪他们,人们只是不了解而已,他惩治的都是那些罪有应得的恶人,就算目前还很安分,也早晚会犯罪,这已经无数次印证过了,影子从不骗他。 他在做正义的事情,真正正確的事情。 他在拯救苍生。 凑到了六块身体部件时,影子钻进了一个似乎是拳击手的男人体內,开始有意识地指示男人去杀一些特定的人,而不是入眼的每一个“有罪”的人。 …… 第九个牺牲者,一位养著三个妹妹的可怜卖女,赐予她死亡是一种仁慈。 第十个牺牲者,一位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的老神父,没关係,这也是必要的牺牲,他的高洁会让他活在神前。 第十一个牺牲者,一位手法精湛的外科医生,他是许多人的债主,我来替他免了別人的债。 第十二个牺牲者,也將是最后一位牺牲者…… 男人看著手中,一张医院停尸间看守人正在褻瀆尸体的照片。 很好,他的死是罪有应得的。 黑暗的房屋里。 “祂…接…近…了…” 被影子占据了身体的拳击手一字一顿道:“时…间…不…多…了…” “啊啊。” 男人摘下他的警帽,他一身中年发福的赘余肥肉变魔术似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分明的、结实的肌肉。 “呜……呜呜……” 房间角落里,一个关押疯狗的狭窄铁笼子內,一名巡警打扮的年轻人被捆在里面,他看著男人,被塞住的嘴里发出不甚清晰的声音: “呜、为、为什么……米西·佩斯警官!” “你昨晚给我的那一下可真狠啊,安东警员。”警探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左半边脸,隨后露出个苍白的笑容:“放心吧,我没事,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一定会成功,拯救所有人的! 第26章 再加上吸血鬼 白昼变成了黑夜,堆积的雨云將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令人难以忍受的热风自乾燥的地面蒸腾而起,仿佛把整座城市都置入了一个大蒸笼內一般。 路上到处是带上雨具赶著上班的行人,因为暂时还没下雨,便只把雨伞拿在了手里。 刺绣球酒吧不是距离警局最近的酒吧,但路程也不算很远,种类繁多的鸡尾酒是这家店的一大特色,可惜在白教堂区而言偏贵的价位让巡警们对此地敬而远之。 埃莉丝与奥德莉雅分別骑著马,没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酒吧前。 一辆不得了的手工豪车停在外饰略显廉价的酒吧旁,一名身形伟岸的光头大汉手持水管和海绵刷哼哧哼哧地洗著车,他宽广的胸肌前系了条非常女性化印小围裙,样子甚是滑稽。 察觉两人的到来,男人抬起头拋出了个爽朗的笑容。 埃莉丝微微点头回应,她记得安杰丽卡应该有一辆车,但肯定不是这一辆。 奥德莉雅微笑著朝男人挥了挥手,隨后把脑袋凑到埃莉丝耳边道:“哈尔文警督,酒吧还没开门欸。” “嗯,毕竟是酒吧嘛,这个时间也该打烊了。”埃莉丝系好了马看向酒吧,此时酒吧门口门把手处正掛著个“闭店”的牌子,一般要等到下午四时才会开店: “话说……你要这样称呼我到什么时候啊,奥德莉雅。” “到我气消了为止吧,哈尔文警督。你还欠我一顿南部半岛大餐呢。” “……好吧。”埃莉丝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 她並不是个很重视人际交往的人,只要对方不是厌恶到拒绝跟自己沟通,她就不会特意去提升或者修补关係,一切顺其自然。 但当这位认识不到三天的法师,对她的称呼从亲昵的“埃莉丝”变成了更生分的“哈尔文警督”时,她心底却浮起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这是她第一感受到这种情感,让人鬱闷,所幸尚不足以妨碍她的行动。 “哑!哑!” 一只乌鸦鸣叫著从屋顶上滑下,特意掠过两人头顶落在了酒吧门前,像啄木鸟一样以粗壮的喙用力啄了啄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这是让我们进去的意思吗? “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乌鸦又扑扇著翅膀冲两人叫了一声,埃莉丝注意到它两边翅膀末端有一小片白点。 “警官,它在邀请我们进去呢。” “那走吧。” 靠近门边,埃莉丝马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扭了扭把手,门没有锁,一股神似儿时集市上烤麦芽的浓烈甜焦味扑鼻而来。 一片漆黑,似乎有人对话和炒制著什么东西的噼啪声。 “光源。” 奥德莉雅举起魔杖放出一个漂浮的光球驱散黑暗,两人这才看清了店里的状况。 店铺的桌椅被清空到了一边,一对店员打扮的男女背靠背捆在两把椅子上,看样子是昏迷了。大厅中央,安杰丽卡·温德正用一口厨房里搬出来的大锅熬製著什么东西,而一位没见过的黑髮双马尾少女则伸出双手,放出一种没有火光的怪异暗红色火焰加热著那口大锅。 “哇啊……样子变得好诡异,你確定这东西会有用吗?” “安啦安啦,我实验过很多次了。嗯,焰尾,再来几根羽毛。” “嘎哑——!” 完全是犯罪现场啊。 两人似乎太专注了,並没有察觉到警督和法师的到来。埃莉丝轻轻嘆了口气,沉默著又一次拔出了手枪,指向两人:“把手举起来,你是叫我来逮捕你的吗,安杰?” “啊,你来了呀埃莉丝,我借一下这里的而已,放心,他们只是睡著了。” 安杰丽卡抬起头,朝埃莉丝竖了个大拇指,视线转到奥德莉雅身上,立刻换成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嗯哼,法师小姐也来了吗,真激灵呢埃莉丝,我正好需要一个法师。” 黑髮少女转过头来竖起两根手指,用鲜红的指甲敲了敲嘴唇:“嚯嚯,你的子弹是用银做的吗,警官。” “早上好呀小安杰,这位是?”奥德莉雅竖起手掌朝安杰丽卡挥了挥,视线落到那位黑髮少女身上。 鲜红的眼睛、鲜红的指甲,这都是吸血鬼的象徵,但她身上却没有一般血族的衰败气息,是血统比较高的淡血种吗? “別搞得我们很熟一样,法师。”安杰丽卡翻了翻白眼:“这位是塞西莉亚,我的助手。” “谁是你的助手啊!”身体很诚实地烧著开水的塞西莉亚瞪了眼侦探道。 两人都没有举起手的意思,当然,埃莉丝也没有要开枪的意思,她只是感觉有些头大,不由无力地用枪背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你……能解释一下这是在干什么吗?安杰丽卡。” 安杰丽卡自信地露出上排牙齿:“借这里的製作一些武器,接下来要有一场恶战了。” 她前世父亲是一位生存狂,总爱幻想一些核冬天、殭尸末日、废土生存之类有的没的,不但在老家房子挖了个地下室囤积物资,还整天研读一些荒野求生和製作简易武器的书籍。 耳濡目染下,安杰丽卡也学到了不少有的没的,比如说用汽油可以製作燃烧瓶、用可以製作炸弹。 具体的配方不记得了,但经过儿时的多次实验,可以用、油、酒精和诸如魔鸦羽毛这样的诡异材料製作出效果异常好的爆炸燃烧瓶。 而恰好这些材料,酒吧里都不缺。 製作很快进入收尾阶段,安杰丽卡次第將锅內的深紫色粘稠液体倒入提前清空的玻璃酒瓶內,隨后每一瓶都放入一枚魔鸦羽毛,最后慎重地塞上木塞子。 羽毛的某些成分会正在与瓶中液体发生反应,等反应完成后,再接触到外部空气时就会爆炸並燃烧,威力反正比一般手雷强。 要不是魔鸦羽毛这材料有点难得,她肯定要把这配方卖给军方赚一把米。 本著待人有礼的原则,埃莉丝先向黑髮少女介绍了自己和法师:“埃莉丝·哈尔文,如你所见是一名警察,叫我埃莉丝就好。这位是奥德莉雅·茉莉纳,一位……” “一位法师。”听到了埃莉丝话里的犹豫,奥德莉雅微笑著补充道:“我可以叫你塞西莉亚吗?” “请便。” 塞西莉亚搓搓双手站起身来,礼貌地微笑著看向二人:“这傢伙跟我提起过你们了,青梅竹马,和一个『只有胸部比较大点的女人』。” “啊啦啊啦,看来小安杰对埃莉丝你有很大成见呢。” “那个明显是在说你好吗?” 埃莉丝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那对被捆住的男女,又把视线投向安杰丽卡,道:“……这现场我就当作没看到了,安杰,你电话里说了,你有关於午夜屠夫的情报吧?” 第27章 锁定 安杰丽卡看了埃莉丝一眼,微笑著打了个响指表示肯定:“正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快简短地交换一下情报吧,看你的样子,也掌握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呢。” “哈?不是要先帮我洗车吗?”塞西莉亚顿时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侦探耸耸肩,她已经被瞪习惯了:“车我拜託洛斯戈去帮我洗了,別看他长了一张杀人犯的脸,其实还是很擅长做这种杂务的。” 洗车?应该是指门口那个壮汉吧,確实长了一张杀人犯的脸。埃莉丝暗想。 吸血鬼闻言又瞪了侦探一眼,这次眼睛里除了不满外还包含了一些別的情绪:“……感觉洛斯戈先生很宠你呢。” “当然,我魅力惊人,男女通杀。开玩笑的,他只是欠我人情,一个一辈子也还不完的人情。” 安杰丽卡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她隨手转过来一把椅子,椅背朝向警督和法师,隨后跨坐在上面,两根胳膊搭在椅背上,茜红色的眼眸盯著二人道:“如何,时间不多了。” “当然。” 埃莉丝点了点头,法师隨之挥舞了下魔杖,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隨之飞到四人中间,还有一罐烧水壶、一袋茶叶和四个杯子。 警督不动声色地伸手把想泡茶的奥德莉雅按回了椅子上,等所有人都入座后开口道:“我这边先说吧,其实我有了一个午夜屠夫是谁的猜测……” 警督简略但不失重点地把这两天调查到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尸检的结果、追踪手工袖扣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火灾和那位服装店老板的供述。而快说到午夜屠夫身份的猜测时,她却闭上了嘴巴。 “……原来如此。” 安杰丽卡快速消化著警督分享的情报,她肘部撑在椅背上,右手做了个拿菸斗的手势,深深吸了口並不存在的菸斗並將空气缓缓吐出:“你怀疑的对象,就是你的那位叫什么佩斯的搭档吗?” “米西·佩斯。” “missy pace,y-e。虽然有点古怪,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特意用小写字母了,確实很可能就是他。不过,还有一个疑点……” “是他的身材么?他看来跑快几步都要喘大气的样子……”奥德莉雅皱紧眉头,她见过佩斯警探,虽然没有直接交流,但他那个对一线警员而言过於累赘的腹部脂肪,確实令她印象深刻。 一直摆弄著指甲默默倾听的塞西莉亚也笑了笑,五指併拢,做出一个菜刀切菜的手势:“把尸体弄成这样那样,確实需要不少体力呢,很难想像连续十一次作案的凶手会是个迟钝的愚人。” 埃莉丝一挑眉:“或许是提升体能的魔药、法术之类的?” 法师闻言摇了摇头:“那类东西都跟麻药一样,有著强烈的成癮性,多次使用后很难维持理智。” “或许他有別的手段吧,猜测也没用,这都不是重点。” 安杰丽卡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物品,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午夜屠夫曾使用过它,而它很不巧地,能追踪到所有曾使用过它的人。” 奥德莉雅眯了眯眼,那是一个造型朴素的金色圆环,圆环毫无依靠地立在桌子上,中心处漂浮著一颗锈红色的钉子,一股不属於灵界的诡异魔力在上面流动著。 “这是……藩神的术式?” “没错。”安杰丽卡点了点头,“在那栋旧宅子里发现的,被我了一些力气破解了,也是午夜屠夫用来破坏你说的那个什么『远视者』的道具,午夜屠夫本人毫无疑问有用过它。” 中间去兔子洞酒吧和逆流兄弟会的破事,她倒是只字不提。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埃莉丝嘆了口气捂住脑门。 “你们有破解的方法吗?” “塔里有专门研究藩神的法师……” “那些『灵界生物』对现实宇宙的事情可向来是爱答不理的,像她那样热心的傢伙可不常见。”安杰丽卡说著指了指奥德莉雅。 法师有时会被揶揄为灵界生物,作为灵魂已锚定在灵界的人,他们大多数確实对现实世界漠不关心,比如王国的十三位高级法师,其中就有九位常年以精神体生活在灵界,剩下的也难觅踪跡,通常一年里只有一位高级法师会常驻在塔里。 “唯结果论可不行喔……算了。”深知安杰丽卡行事风格的警督还是放弃了追究,“那么,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只要注入魔力就好了哟。” 安杰丽卡伸手將圆环推到法师面前,就在对方刚要伸手接过时,突然拉回了自己面前,满面笑容道:“哎呀,差点忘了,魔力什么的我自己也能使用呢~” “哑!哑!” 落在安杰丽卡肩上的魔鸦暴风雪炫耀似地叫了两声,刚被拔了羽毛、躲到了远处的焰尾也扑扇著翅膀小声回应。 “怎么回事啊你这傢伙,突然变得有点烦人。”塞西莉亚鄙夷地白了侦探一眼,之前她是个性格这么麻烦的女人吗? 见法师脸上並没浮现出预想中的恼火表情,安杰丽卡不满地撇了撇嘴,不爽地拿出一捲地图来,三两下铺开,那是一张崭新的羊皮纸绘製的雾城地图,她隨即把圆环移到了地图中间。 圆环是昨晚那位逆流兄弟会的红袍主教“给予”的,似乎是教团內某位链金师的作品,功能很简单,就是查看所有红钉使用者现今的大概位置。 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双手覆在圆环上方注入魔鸦的魔力,圆环发出一阵柔和的微光,內部的红钉隨之逆时针快速旋转。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后,数十个光点密集地投射到了地图上。 “这些就是雾城內所有使用过红钉的人,数量如你们所见並不少,本来我是打算一个个去核对的。”安杰丽卡视线落在埃莉丝身上,轻轻眨了眨眼睛:“但现在你帮我省去了一些步骤,你那位搭档也在这地图上吗?” “……” 埃莉丝看著地图上,恰好位於米西·佩斯警探家里的那个红色光点,终於心底最后一丝侥倖也消失不见了。 “啊……他就在这上面。” 虽然有些看不起对方天天摸鱼和稀泥的样子,但毕竟是入职以来就一直带著自己的前辈,那么一个隨和的人,竟然会是残忍杀害了十一个人的凶残杀手?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在见到那光点前,埃莉丝心底深处一直这么想著。 察觉到警督的失落,法师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也可能只是跟他住同一栋楼里的谁呢,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吧。” 第28章 他就在这里 佩斯警探的住处位於白教堂希尔尼大道西侧,是城区最老旧的几条街之一,且靠近臭气衝天的风车运河,几乎是除了棚屋区外最糟糕的地段。 他住在一个老旧的合租公寓里,埃莉丝刚入职那几年曾登门拜访过几次,所以知道具体地址。 天空依然乌云不散,云间不时电光闪烁,传出阵阵雷鸣,但却幸运的一直没有下雨,让坐敞篷车的安杰丽卡一行人不至於体会在车上打伞的窘迫。 靠近目的地后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路过的衣衫襤褸的流浪汉,临街店铺更是全关门了,倒不是因为天气原因,毕竟这个地区衰落了十好几年,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成为无主之物了。 公寓的房东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浑身皮肤长满了老人斑,头髮几乎掉光了,牙齿也缺了好几个,全赖她一双永远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他人时视线总像两根钢针一样扎来,让人不至於同情她的早衰。 “谁呀?没带钥匙么?” 房东老太太打开一道门缝,当她看清门前面站著的两个陌生女人时,立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卖女?这边可不欢迎你们,要揽客的话到別的地方去!” 多亏了乌鸦们的快递,安杰丽卡已经换上了平常穿的束腰衬衫和百褶裙,腿上套著黑色打底裤,外边再披上一件可疑的黑色斗篷,手里还拿著根男式文明杖,光从著装来看確实偏离了传统意义上的良家妇女。 而身穿共和国那边潮流的蓬蓬裙和过膝条纹袜的塞西莉亚就更是如此了,再加上她那客观来讲確实美艷得惊世骇俗的容顏,出现在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卖女。 当然,吸血鬼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话,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周遭像废墟一样的街景里,根本没正眼看过老人。 “失礼了这位夫人,在下只是一名侦探,並非是来揽客的。” 安杰丽卡维持著微笑,摘了下贝雷帽微微点头示意,並不动声色地把脚往前伸了一步。 “什么针炭不疹痰的!我管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房东怒骂了一声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刚想把门关上,却发现对方早早把脚插进了门缝里,凭她那瘦小的胳膊根本合不上门。 “夫人,他们是我同事,还请麻烦你开一下门,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调查!” 终於,把马系好的埃莉丝警督小跑著赶了过来,摘下警帽朝房东挥了挥。 “喔……是你啊。” 作为跟佩斯警探相处了十好几年的房东,她还是认识眼前这位警督的,犹豫片刻后还是让开身子把门打开了。 “谢谢配合。” 警察和三个穿著奇装异服的女子鱼贯而入,一下子就把狭小的门厅塞得满噹噹。这时,房东这才注意到最后面还站了位长著杀人犯脸的魁梧壮汉,所幸他只是站在了门边,没有要往里走的意思。 “佩斯警探在吗?”埃莉丝问。 “我不知道,你们自己过去看看吧。”房东说著,递过去一把备用钥匙。 …… 钥匙堵在钥匙孔外,根本插不进去。 埃莉丝嘖了一声收起钥匙:“这把钥匙对不上……锁是新的,他把锁换了!” “房间里可没有人喔,他或许还没回来。”早一步透视了屋子里情况的奥德莉雅提示道。 “没办法呢,这里只好露一手了。”安杰丽卡拿出了她的撞匙。 咔嚓—— “这不是根本就没锁门吗?”塞西莉亚直接握住门把,轻轻一扭將门打开,抬头不解地看了眾人一圈:“快进去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们进去吧。” 埃莉丝拿起手枪走在最前面,这房子她上次来已经是一年多前了,模样跟记忆中没有多大改变:开门就是餐桌兼置物平台,往里是一套被檜木屏风半挡住的布艺沙发和一张茶几,左右两边分別是厨房和臥室。 非常小,基本上站在门口就能看个大概,眾人走近前去,客厅一侧的窗户上盖著层防盗铁网,厨房变成杂物间,臥室里窗户正敞开著,同样搭著防盗网,锈跡斑斑的铁柵足有手指粗。 “没有人呢。” 安杰丽卡旋转著手杖走向客厅,这里的一切摆设都在彰显,住在此处的是一位不太注重个人形象的大龄单身男士。她再拐进房间,只见一个相框被倒扣在了窗前的书桌上,翻开相框后是一张两位年轻男女的合影,已经有点年头了。 而被相框扣在下方的,则是三张一个男人神情猥琐地对尸体做秽事的照片——这不是艾里弗吗? 安杰丽卡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默默地把照片收入口袋。 看来那傢伙也不是纯粹在为柯丝坦夫人工作,从尸体的性別来看,他口味还挺特別的。 “喂!你们快来看看这里!” 奥德莉雅喊了一声,把眾人招呼来被当成杂物间用的厨房,掀开一堆杂物后,露出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生锈铁笼子。笼子很狭小,只勉强能塞进一个人,很像是精神病院管束不安分的病人会用的笼子。 “有摞动的痕跡,很新鲜,它是不久前才被推到这里藏起来的。” 安杰丽卡检视了一番笼子,除了摞动的痕跡外,铁栏上粗礪的铁锈也被蹭掉了不少,一些细小的棕色绒毛还掛在上面:“看来它直到刚才还关著人,然后是这个……” 一层细细的深棕色绒毛蹭在她手套上,她转身展示给眾人。 “这个是……警察衣服上的?” 顏色跟跟警局发放给各夜巡警员的御寒披肩顏色一致,埃莉丝心底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没记错的话今早有一名值晚班的警员迟迟没回来交班。 “难道说他已经动手了?凑齐了十二个祭品吗?” 奥德莉雅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窗外,大风呼啸,更多的乌云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雾城上空形成了一个宏伟的螺旋。 “看来是这样没错呢。”姍姍来迟的塞西莉亚,手里夹著一个被硬扯下来的肩章:“最低级的巡警肩章,看来他已经捕捉到猎物了,现在正在哪里举行仪式呢。” 安杰丽卡眯了眯眼,转身走出厨房,手臂一挥將堆积在餐桌上的杂物一扫而空,把地图摊开在上面后再度取出圆环,注入魔力。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后,数十个光点密集地投射到了地图上。 侦探紧盯著一个光点,它正一动不动地呆在这个房子所在的位置上。 “他没有离开!他还在这里!就在这栋公寓里!” “咔嚓咔嚓!” 埃莉丝扭动几下门把手,门却纹丝不动,显然是被锁住了。 陷阱? 警督脑中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门那边就响起了老房东那透露著疲乏与衰老的干哑笑声:“哈……哈哈哈……所以说……我这边……不欢迎卖……女啊……” “夫人!快开门!是我啊!”埃莉丝用力地拍了拍门,回应她的是一片从门缝里喷进来的酸臭气体。 “嘶——嘶——” 大量的气体透过门缝涌入,警督立刻闭上眼睛捂住口鼻后退,然而还是呛到了几口气,一时间只感觉从喉咙到肺部一阵强烈的灼烧感,不由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这个是……酸?” “她可能被控制了!我们快走!”奥德莉雅连忙拉住警督的胳膊,和眾人一同快速退到客厅的位置。 “这个气味?不妙啊……洛斯戈!” 安杰丽卡朝窗外喊了一声,焰尾与暴风雪“哑!”地长鸣著越过护栏飞出窗外,隨后是“哐!”的一声,塞西莉亚几乎整个人撞在了客厅的防盗网上,她双手分別抓住两根铁柱,用力朝两边掰开。 吸血鬼的力量要比一般人类强上许多,铁桿在蛮力的作用下发出咔咔的响声,渐渐变形。 “嚓~” 血族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火柴摩擦的声响,下一刻,火焰跟隨著快速铺满房间的酸臭气体迸发而来。 轰! 第29章 暴雨將至 嘭轰! 洛斯戈只见两只乌鸦一前一后呼啸著飞出窗外,隨后是一声震颤大地的巨响!自三楼处迸射而出的火光短暂驱散了黑暗,衝击波骤然撬动了他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震碎了近处建筑的所有玻璃,几乎將他也撞倒在地! 数不清的杂物、碎玻璃、断砖块裹挟著巨大的尘云飞出窗门。 噗噠!一个重物发出怪异的响声落在洛斯戈脚边,他扭头看去,一个女人躺在地上,正是那位不愿意开门的女房东! ——或者说,是她的一部分。 老人的胸腔剧烈起伏著,口、鼻、眼角和耳孔中汨汨涌出鲜血,肠子自她腰部以下的断口处撒落,下半身已然不见了踪影。 希尔尼大道藏匿著的生灵们惊恐地把头探出窗外,然而粘稠的黑暗阻止了大多数远处的窥视,只有离得足够近的人能看见,浓烟正从三楼的所有窗户中不断涌出。 啪嗒啪嗒啪嗒——! 墙体龟裂的声音不绝於耳,一匹马受到惊嚇挣脱了韁绳绝尘而去,破旧的公寓楼正在倾覆。 “哇啊!哇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別管了!快跑!” 仅有的几名公寓住民大呼小叫著跑出公寓,楼房像被腰斩的人一样自三楼开始折断,剩下的结构也在重力拉扯下崩解,將停在楼下的敞篷豪车也埋进了瓦砾中。 “这是煤气爆炸了吗?” “我的家產啊!我老婆孩子还在里面啊!” “那你还好意思一个人跑出来喔——” 穿著廉价衣衫的男女们对著已成废墟的公寓崩溃地乱叫著,附近零星的居民也在往这边跑过来凑热闹。就在这时,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从天而降,“轰”地一声砸在人群之间!將人们嚇得四散。 那是一个全身由砖石、水泥、土屑隨意粘合在一起形成的高大人型,它怀里抱著受伤的埃莉丝警督,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则伏在它的背上。 “嘖!居然被摆了一道!埃莉丝没事吧?” “呜喔,精彩的术式,法师。” 侦探与吸血鬼一前一后跳下地,她们两人离爆炸最远,几乎没有受伤。 “多谢夸奖。” 石巨人的面部如同活物般一阵蠕动,最后露出了一张漂亮的女性脸蛋,自然是法师奥德莉雅。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埃莉丝,道:“她没事,应该只是脑震盪晕厥了,休息一下就能醒来。” 茉莉纳家族的固有魔法,武装。 不单能將“状態”存储在异空间,隨时覆盖上现在的“状態”,还能以体表接触的物件为材质,再构建一套覆盖全身的鎧甲,她现在这一身砖石表皮就是以房子的砖墙构建的。 “这是怎么回事?安杰丽卡?” 洛斯戈也跑了过来,他没有受伤,只是被爆炸弄得有些灰头土脸。 侦探抖了抖身上的落灰,瀰漫的烟尘已几乎被大风吹散了:“嫌疑人早有防备,他比我们想像中的更警慎。” 吸血鬼也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视线转向安杰丽卡:“是陷阱吗?他已经逃跑了?” “他还在这里!没有人逃出去!” 周围的房屋早已落满了一圈乌鸦,根据它们的观察,確实没人逃离这片街区。 不过倒是有不少閒人跑过来了…… 爆炸和建筑倒塌的声响很难不引人注目,这时从四面八方已经凑来了不少吃瓜群眾,远远地將几人和废墟围在中间,一些不幸看到房东老太血肉模糊的尸体的人,更是弯下腰乾呕了起来。 “他没有走……他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安杰丽卡喊著,目光扫过周围形形色色的閒人、 他就在人群之中! ……是谁? ……是谁! “咻!” 一把飞刀急射自塞西莉亚手中激射而出,一头扎向人群中一位身披大衣的汉子。 “砰砰砰!”汉子连开三枪,精確地將飞刀击落! 枪声震天,吃瓜群眾中有人尖叫了一声,恐慌顿时像哈欠一样传染开来,所有人四散奔走。安杰丽卡等人也把视线投向了那个男人,他身材有如洛斯戈一般魁梧,戴著口罩,眼睛藏在过长的刘海里,叫人看不清脸。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人发出响亮而嘶哑的声音,头髮像半年没洗一样满是污垢地耷拉著,隨风舞动。 塞西莉亚露出了笑容:“没有喔,我只是想著把在场所有人都揍一遍罢了,从最可疑的傢伙开始呢!” 话音刚落,塞西莉亚的身形化作一道红光直扑对方而去,看似脆弱的鲜红色指甲直取他的面门! “砰砰砰!” 男人再度连开三枪,子弹毫不留情地在吸血鬼身上轰出三个血洞,然而却丝毫没有遏制住她的势头,尖锐的指甲由下而上划过他的面容,带走一蓬血肉。 “身手不错呢。” 塞西莉亚抬起脸,玩味地舔了舔手上的鲜血,三个大口径子弹砸出来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肌肉蠕动著將三颗子弹的残骸推出体內,鲜红的眸子里,狂气在翻腾。 “吸…血…鬼…?” 及时后退半步没有送命,但面部鼻子已经被一爪子干飞的男人慢慢垂下头,藏在刘海下的红色眼睛瞪向塞西莉亚,语气森然地低吼道:“你…们…这…些…,深…红…的…耻…辱…!” “『血族』才对吧,愚蠢的凡人!”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塞西莉亚跃到对方身前,身体在空中旋转半圈,曲起的右腿瞬间弹出,以足为刀直取男人首级! “嘣!” 硬物相撞的声音。更准確来讲,是刀刃与金属盾牌相撞的闷响声。 看起来足以把人体脊椎碎断的踢击停在离男人身体五六寸的位置,被一道半透明的红色屏障挡住。塞西莉亚只感觉自己一脚踢到了生铁浇筑的城门上,钝痛感与麻痹感一时间占据了她的神经。 “咕——” 抓住这个空挡,男人一把掐住了少女的喉咙,胳膊抡圆半圈,猛地將这个衝动的吸血鬼砸进地面! 血液飞溅。 塞西莉亚张大嘴巴,这名年轻的吸血鬼有生以来第一次喷出鲜血! “米西·佩斯……马屁精!” 一看情况不妙的安杰丽卡马上出手援护,暗鸦马屁精盘旋著分出三个幻影分身,尖啸著直扑“米西·佩斯”而去。对方不闪不避,乾脆利落地一把扯断塞西莉亚的喉咙,六码的大號鞋子一脚踩在她脸上。 “深…红…的…耻…辱!深…红…的…耻…辱!” 男人嘶吼著,一脚接一脚,像葡萄酒庄里脚踩葡萄榨汁的少女,只是他並非少女,飞溅而出的也不是果汁。 “哑!” 三个暗鸦幻影次第穿过男人胸膛,男人依然状若癲狂,没看出来一点影响。 “怎会!”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暗鸦的幻影鸦可以穿过人的心臟让对方想起自己过去的罪行和错误,从而引发剧烈的疼痛癔病。这招要没用的话,对方要么对自己生平所有作为毫无悔意,要么根本就不是人类! 看来是后者的概率更大。 “妈的!” 耳边突然响起塞西莉亚的声音,侦探转过头去,只见吸血鬼站在她身旁,全身上下都是血跡和瘀痕,样子颇为狼狈。 回来了?怎么办到的? 正踩得起劲的男人也察觉到了脚下蹂躪对象的消失,抬起头来看向眾人,被削去了鼻子的面部甚是狰狞恐怖。 “杀了他!杀了他!我绝对要杀了他!”塞西莉亚嘶哑地吼叫著,身上断裂的骨头在肌肉蠕动下迅速归位,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作为血族中的高位血脉——日行者,她的恢復能力確实相当惊人。 “洛斯戈先生!麻烦你先把埃莉丝小姐安顿好!” 奥德莉雅把怀里的警督交给了拳击手,迈开庞大的身躯,也站在了吸血鬼与侦探身边。 “呵……呵…呵…!” “米西佩斯”惨笑著,大风吹拂著他沾满血斑的衣角,他伸展开双手,全无惧色地看向眾人:“深…红…啊,这…也…是…您…的…考…验…吗?我…欣…然…接…受…!” 啪嗒!啪嗒!啪噠! 十余根半透明的红色触手自他背后伸出,拍打在坚硬的砖石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痕。 来吧。 “唰!” 闪电划破长空,伴隨著阵阵雷鸣,积蓄已久的暴雨终於要倾盆而下了! 第30章 但是並不擅长战斗 暴雨將至未至的氛围,总叫人焦躁难安。有点像行刑前夕,被套上头套,脖子被按在断头台那凝固著血渍的枕木上,只等沉重的闸刀落下那一刻。 虽说安杰丽卡从未上过断头台。 “哑!哑!哑!” 漆黑的天幕下只剩寥寥几只渡鸦在盘旋,其余乌鸦都躲进了屋檐下,它们並非雨燕,不喜欢也不擅长跟暴风雨搏斗,正如它们的主人不喜欢也不擅长跟非人怪物战斗一样。 “要来了……” 塞西莉亚沙哑的嗓音稍微恢復了一些,蒸汽不断从她全身上下快速癒合的伤口处冒出,鲜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散发著诡异的萤光,她伏著腰,四肢以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著地,宛如一匹狩猎中的野兽。 “唉,头痛啊,我並不擅长战斗魔法呢。” 奥德莉雅嘆了口气,摆出了一个相当业余的拳击姿势。並不意外,大多数法师都不擅长爭斗,所幸在石巨人超过三米的伟岸身躯帮衬下,她还是挺有压迫力的。 “哈……” 侦探举起手杖横在身前,与老中士的契约给予了她远超一般人的身体能力,但也只是胜过一般人类而已,站在擂台上的话,她甚至很难打过洛斯戈这样的拳击手。 那个笨蛋法师,应该把条子交给我,让洛斯戈来战斗啊! 没办法了。 “哈…哈…哈哈……” 男人断续的笑声被大风吹散,他弯著腰,双手几乎垂於地上,背后半透明的猩红触手如珊瑚礁间的海葵一样,隨风左右有节奏地舞动著,舞动著,又突然收缩,转瞬间弹射过来! “嗖!嗖!嗖!” 不知道有无实体的触手挥破风幕,裹挟著令人不悦的腥味激射而来。 “比鼻涕虫还要慢!” 塞西莉敏捷地闪过刺向她的四根触手,触手如重锤般在地面砸出一个浅坑,她双爪立刻挥出两道赤色的残影试图斩断触手,指甲却如同划过流水一样穿了过去,没留下任何痕跡。 “嘖!” 这触手竟然没有实体?吸血鬼不由咋舌,没有实体却能施展物理攻击,这也太赖皮了吧! 另一边,对自己的战力有深刻认识的侦探退到了石巨人身后,把法师当成肉盾。即便如此,依然有两根触手绕过了迟钝的石巨人,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她。 “砰!” 安杰丽卡翻转身体躲过了一根触手,又双手举起手杖剑勉强挡下了迎面而来的一击,被躲开的触手却以更快的速度横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腰上! 少女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击砸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地面后还余威不减地滚了几圈。 石巨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似乎喊了句什么,然而奥德莉雅的声音几乎全被覆盖身体的土石吸收了,根本传达不出去。 而且现在可不是担心別人的时候! 更多的触手刺向石巨人,她庞大又迟缓的身体显然不可能躲避,便抱起双臂护在身前,如新大陆的橄欖球队最强壮的四分卫一般,硬顶著触手冲向目標。 “咔咯!咔咯!轰咯!” 土石被蛮力剥离的响声不绝於耳,然而她与男人间的距离也被快速拉近了,三米有余的石巨人衝锋起来几乎势不可当,没什么战斗经验的法师左脚猛踏大地,右腿曲起对著男人就是一脚! 被几吨重的石头踢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是新大陆的野牛也得呕血而亡。 然而,“咻!” 声势巨大的一脚像踢在空气上一般毫无阻滯地穿过男人的身体,反倒是奥德莉雅自己,笨拙的身体被势能带动,失去平衡往后一仰摔了个四仰八叉! 滑稽的样子像极了像儿童报刊上踩了香蕉片滑倒的卡通人物,安杰丽卡差点笑出声来,如果那傢伙不是自己同伴就更好了。 骨折了,而且应该很痛。 老早服食了过量吗啡,痛觉变得相当迟钝的侦探估算了一下,脊椎还能运动,至少没有断。 安杰丽卡试著甩了甩胳膊,右手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暂时不能动了,只能用非惯用手的左手,取出衣兜里的那个定位用的金色圆环,用力磕向地面。 一声清脆的声响,远比看上去要脆弱的圆环应声破碎,悬浮在圆环中间的红钉也掉落了地面。 侦探小心翼翼地捡起红钉,趁那非人的警探被其余二人吸引注意力的功夫,一瘸一拐地朝那辆被掩埋在瓦砾下的车辆跑去。 咫尺之外的战场上,摔了自己一个四仰八叉的奥德莉雅立刻迎来了十余根触手的轮番轰炸,力道巨大的密集打击让笨拙的她甚至站不起身来。 塞西莉亚艰难地躲避著触手的攻击,她已经失手被抽中了几次,比起受伤的程度,更致命的是一旦被打中了,受击部位就会持续传来异样的痛感,折磨人的神经。 吸血鬼感觉像有五只灰狼咬住她的身躯,持续地撕扯著,还有更多的“狼”在伺机而动,根本没法近身。 要再用一次那个能力吗?不……连续两次的话,可不太妙啊…… “赫…赫…赫……真…是…愚…蠢…!” 男人用干哑的嗓音嗤笑著,触手接连不断地砸向石人,可惜躲在土石中的法师听不见他嘲笑,但那也是暂时的。 就如同雕塑家以一把锤子和小凿子从大理石中“取”出柔美的女体一样,他也在做著相同的事,只是手法稍显粗暴了些,而砖头和土块,可比大理石柔软多了…… 轰! 奥德莉雅胸口的石鎧终於被持续不断的攻击轰去了大半,像是宣告胜利一般,一根高悬的触手猛然砸下! “啊啊——” 衝击隔著只剩薄薄一层的石鎧撞入法师的身体,一击命中气门,从未有过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更別说维持术式了!庞大的石巨人顷刻间,隨著术式的解除而瓦解。 “微…不…足…道…的…阻…碍……” 男人说著,抬了下手腕,触手插入土石中將无还手之力的奥德莉雅捞了起来,紧紧缠绕,將她的双臂与身体绑在一起。 冷静……奥德莉雅……冷静…… 法师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几乎被痛觉淹没的脑子转动起来,拼命回想可能有用的术式。 抗魔?这些触鬚感觉不是魔法;傀儡术?这个一开始就试过了,根本没用;点火……这个管用就有鬼了。 有什么……有什么办法…… “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响起,几发子弹精准地轰入男人的脑门,隨后不留痕跡地穿透而去。 “哈……哈……放开她!你这混帐!”是埃莉丝,她捂住胸口,右手举著,又扣动扳机射出一串子弹。她对自己的枪法还算自满,只是,凡俗的武器真的能对付超自然生物吗? “砰砰砰!” 理所当然的,子弹再次毫无作为地穿透过去了。 埃莉丝…?那个男的呢?洛斯戈先生去哪了? 触手的缠绕越来越紧了,如同新大陆南部沼泽里的巨蟒绞杀水豚,奥德莉雅艰难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了一个光头的汉子正从后方慢慢靠近男人。 “愚…蠢…的…战…术…!”男人眼皮都不抬地评价道。 下一刻,两根触手分別朝警督与拳手激射而去! 第31章 苦战 面对迎面刺来的触手,洛斯戈惊讶於自己被发现了的同时,右手快速朝兜里抓了把东西,往身前一扬。 那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草木灰,可能是从哪户人家的火炉底下掏出来,没有任何特別之处,除了把人搞得灰头土脸外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隨著洛斯戈嘴唇快速开合,以常人难以听清的气声念出一串短语后,本该被风轻易吹散的灰烬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凝滯了,变成了一堆胶质一样的东西,將轰入其中的触手牢牢缠住。 精魂法术? 奥德莉雅抬了抬眼皮,凡人与灵界的联繫过於浅薄,难以使用法术。但自然界中存在著超自然的精魂,它们天生就可以使用精魂语言引导灵界能量,一些天生敏锐、能感知到精魂存在的人们,发现通过一字不差的復颂精魂的咒语,竟然也能引导超自然力量。 精魂的力量往往是原始而难以控制的,但人们歷经多年研究,也逐渐筛选出了一批批更“温驯”的法术,並通过口耳相传,一代代累积传承起来。 这类通过模仿精魂语言施展法术的人,歷史可以追溯到人类原始部落时期,那时他们是部落的大巫、祭司,后来则被称为巫师,再后来法师崛起,把他们也归类为了野法师的一类。 虽说是“野”法师,但他们掌握的法术往往更直接作用於现世,换句话说,他们往往比大多数法师更擅长战斗。 不过,奥德莉雅更担心那根刺向埃莉丝的触手,她不会法术,灵界浸染者的肉体也与凡人无异。 “歘歘!歘!” 一连串实体被割裂的声音,像是紧绷著的布料被一刀斩断。 倒不是埃莉丝被触手刺穿了,而是一道红黑色的残影扑来,三下五除二地將那根触手撕得粉碎。 “让我发现了吧,你的把戏!” 塞西莉亚露出个夸张的笑容,鲜红的虹膜似乎在发光:“你的触手可以在实体与幻影之间切换,只在攻击时化为实体,佯攻和攻击被躲开时就切换成幻影,精妙的操作,差一点就把我骗过去了呢!” 吸血鬼高高跃起再次挥爪,轻易地將捆缚奥德莉雅的触手切碎,半透明的红色碎片漫天飞舞,法师在埃莉丝“誒!”的一声惊呼中重重砸落地面。 既然在持续捆缚著人,那触手必然是有实体的状態。 “咕——!” 你倒是接住我啊…… 直接摔在坚硬地面上的奥德莉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动不了了,倒是因为这一摔,而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触手勒断了不少,现在的她连呼吸都倍感刺痛。 换做常人的话,应该必死无疑了吧。 幸好她不是。 固有魔法——武装,发动! 顷刻间,奥德莉雅疮痍满目的躯体在眨眼间恢復了,一身破烂的新大陆牛仔著装替换成了妨碍行动的法师袍,头顶戴著传统法师帽,全是擦伤的肌肤也恢復了洁白娇嫩,只是脸上出现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这个“状態”是她在雾城塔里存的,熬得很晚不算最佳状態,但总归是完好无损的,正好覆盖掉现在这个快死的状態。 真危险啊,要是再被捆个五六秒,没准就要晕厥过去了,没有施展法术的话就真死了。 “奥德莉雅!”埃莉丝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警督。”法师扶住警督递来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几步之外,“米西佩斯警探”与吸血鬼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 天空阵阵雷鸣,已有零星的雨滴飘落。触手在时起时停的大风中狂乱地舞动著,分不清实体还是幻影,悉数朝吸血鬼袭来。 “没用没用没用!” 塞西莉亚狂笑著,身体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轻盈地躲过数道触手的袭击,同时爪子毫不留起地切断了两根实体化的触手,她似乎已经掌握了触手切换的规律。 “有…趣…,但…是…你…能…坚…持…多…久…呢…?” 第32章 误算 血脉异能,血之奇术——血盗! 塞西莉亚双眼红光一闪,伸手对著男人所在的方向再度虚握,隨后狠狠地“嘖”了一声。血盗是一种强大的奇术,可以隔空吸取目標的血液,然而对这个男人,依旧不起任何作用。 “塞西莉亚小姐!他的身体虚化了!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摺叠空间里,常规攻击是无法干涉到他的!”法师在身后出言提醒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啊!”吸血鬼一边接连闪过触手的攻击,一边恼火地回应著。 该怎么办呢? 奥德莉雅也陷入了苦恼。 在法师的灵能视觉里,世间万物皆与灵界有著或深或浅的联繫,法师可以通过拨动对方的灵界连接来给现实施加影响。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漆黑的,宛如拼图中被抠掉的一块,完全看不到他与灵界的联繫。 他使用的不是法术!至少不是灵界的法术! “这…样…大…张…旗…鼓…地…使…用…奇…术…,不…违…反…你…们…的…避…世…戒…律…吗…?” 不知是否出於嘲讽的目的,男人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 “只要杀了你,就没问题了!” 塞西莉亚又扯断了几根触手作为回应。 可她虽说嘴上不饶人,身体的动作却不如刚开始那般敏捷了,被触手攻击到的情况也越来越多,想必继续耗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是男人的对手吧。 怎么办……要再用武装覆盖,联手攻击吗? 不,我去的话只会碍手碍脚吧…… 就在法师苦恼之时,一个身影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中。 是安杰丽卡,她正弓著腰,小心翼翼地从侧后方接近男人,样子极为隱蔽,若非开启了灵能视觉,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那並非一般的潜行,她明明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意外地丝毫不显得突兀,让人好像潜意识里觉得,她本来就该存在在那里一样。 法术,不起眼。 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是她养父取的,能將使用者的存在感降低,让人被动地忽略掉使用者的存在,效果只能算凑合,做出一些突兀的举动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並不能同隱身术媲美。 但还是足以支撑她,在悄无声息中接近一个专注於前方战斗的人。 塞西莉亚似乎也注意到了侦探的动作,咬著牙不顾危险加快了攻击频率,將男人的注意力死死锁在自己身上。 侦探一点点接近了,她手里拿著车上取来的弹弓,並非是小孩子常玩的那种“y”形弹弓,而是形制更古老的弓形弹弓,外表与寻常的弓並无差別,是从东方诸国流传过来的。用这种弓形弹弓发射弹丸需要一定技巧,不然只会打到自己的手。 安杰丽卡小时候因为好奇玩过一阵子,但只能算玩过,並说不上有多擅长。 所以要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將距离拉近到十二、三步,伏身躲在一堆奥德莉雅留下的“残骸”后边。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射击了,但现在还不行,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她在等一个適合的时机。 噠,噠,噠啦,噠啦,噠噠哗啦哗啦—— 而期盼未久的时机很快到来了,隨著云间电光翻涌,雨水终於一改先前稀稀落落的小气模样,开始倾盆而下!空中盘旋的渡鸦也惊叫一声躲进屋檐,群鸦一齐发出嘈杂的鸣叫,顷刻间,暴雨如注! 就是现在! 安杰丽卡两腿一蹬往前飞扑,拉满的弓弦射出一发只有小指头大小弹丸。 不,那可不是弹丸那么圆润的东西,而是一颗锈红色的钉子——逆流兄弟会的圣物,红钉。 在侦探出手的一瞬间,法术被打破,男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立刻三根触手招呼过来,直直朝她面门刺去! “你休想!”洛斯戈双手猛拍地面,气声念出古老的精魂语言。下一刻,安杰丽卡身前的雨幕变成了粘稠的胶质,阻滯了触手的势头,虽然不足以让身体正悬空的安杰丽卡躲开攻击,却给另一个人爭取了时间。 固有魔法,武装! 雨水打湿了奥德莉雅笨重的法师袍,她奋力往安杰丽卡的方向扑去,双手前伸,竭尽所能地延展身体,道路上坚硬的石砖在魔力引导下顷刻间覆盖了她的身体。 “蓬!” 大得夸张的砖石巨手挡住了触手的轰击,红钉自巨手的指缝间掠过,一头扎向“佩斯警探”。 “——嘶哈啊!” 男人喉咙里释放出一声不似人生的尖叫,藩神的伟力自红钉处狂暴轰入他的体內,眨眼间顛覆了他尽心构建的术式! 虚化,解除了。 “死吧!” 等待已久的反击时刻,塞西莉亚怒喝一声,无视乱舞的触手直扑而去!鲜红的爪子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巨大的衝击力撞得他失衡,略显幼態的手臂提小鸡似地將他提起,再狠狠砸入地面! “咔哈——” 男人咳出半口鲜血,身下被砸出了一个人型的浅坑,双眼上翻几乎晕厥过去。 “死!死!死!” 塞西莉亚提起男人的脖子,又往地面重重一砸,任雨水与血水一同飞溅,直到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手腕。 “够了。” 吸血鬼转过头,是安杰丽卡,她全身被淋了个透,另一只手像雨刮器一样不停抹去脸上的雨水,样子颇为狼狈:“还有许多人,比你更渴望向他寻求復仇。” “哼……” 塞西莉亚冷哼一声,鬆开右手,男人无力地掉在了地面上。 其余三人也冒著雨水凑了过来,警督由法师搀扶著,看向地上被削去了鼻子的男人,“佩斯警探?” 不、不是他。 埃莉丝瞳孔微缩,这个男人不是米西·佩斯,即使毁了容,她依然能认出来,这张根本不是她相处了五六年的同事的脸! 他不是午夜屠夫? 另一边,洛斯戈也惊呼了一声:“——这、你?你不是杰曼吗?” 他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正是拳手“沙丁鱼”杰曼!他与杰曼说不上有多熟,但也是在一个俱乐部里的,有几次午夜屠夫作案时,杰曼本人就在兔子洞酒吧打拳,根本不可能是午夜屠夫! “咳!咳咳!”杰曼的身体痉挛了几下,两眼瞪圆,张大了嘴巴,在口腔被雨水灌满之前,一道红色的影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是个高大的,半透明的,红色的人。 红色的人隨意地站著,视线划过所有人,最后停在了安杰丽卡身上。 “原来如此。”它说。 虽然红色的人没有眼睛,但安杰丽卡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注视著,不知为何,她对这个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型產生了一股熟悉感,以及意外的,想不顾一切將对方打碎的衝动。 “红色的人影……”埃莉丝时刻將枪口对著人型,她可还记得,服装店老板说过,他被控制前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咕——”塞西莉亚皱紧眉头小退半步,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对这个人影產生了莫名的畏怖感,源自血脉的恐惧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 “你是……谁?”法师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当然,红色的人无视了法师的提问,依旧把“目光”锁定在安杰丽卡身上。 “真是……年幼……真是……弱小……但,不算愚蠢。”人型说著,红色的身体像不定型的火焰般燃烧了起来:“初次见面,黑羽翼的无魂者啊,年幼的……乌鸦。” “你不是午夜屠夫,他在哪?”安杰丽卡问。 红色跃动著,如焰般的身体在狂风中摇曳:“居然是这个问题吗?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是我在探求的所有未知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赫……赫赫……黑羽翼的无魂者,对未知的探求,向来是你们的灭亡之道。”红色的光芒一顿闪烁,“我確实不是午夜屠夫,他在哪里呢?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而我,我是深红的无魂者,跨越千年的赤红!上一次战爭中我失去了身体,但没关係,我马上就会得到新的啦。” 红色的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潜藏的狂喜。 “不……不可能……这也太狂妄了!” 奥德莉雅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脸色变得煞白:“你——!你唤来了遥远的无形者,是想要窃取祂的肉身吗!?” “没错没错没错,可爱的小法师。马上就要完成了,只差我的奴僕——你们口中的午夜屠夫——献上最后的祭品呢。” 视线又聚焦在了安杰丽卡身上,包含著傲慢、奚落、同情的视线。 哈、哈、哈…… 安杰丽卡的呼吸加重了,胸腔在毫无剧烈运动的情况下快速起伏,冰冷的雨点无情砸下,缠绕周身的荆棘却在舞动著,並散发出足以刺痛皮肤的炽热。 好痛…… 大脑一片嗡鸣。 已经听不太清楚周围的人在说什么话了,只有她,只有她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刚才,她与老中士的契约,中断了。 第33章 午夜屠夫 “第七位司辰,名字唤作深红,诞生於人类最初的谋杀,即亚当之长子杀害了他的兄弟。” ——《虚界与十二司辰》 “嘭!” 红色之人虚幻的身体被轰出了一个洞,下一刻又被迅速填上,它扭头看向塞西莉亚,后者正笑眯眯地朝它比出一个手枪的手势,唇间露出两颗尖牙。 “呵呵,虽然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但我打中你了,那个作弊一样的能力不能用了呢,老不死的。” 杀意在吸血鬼鲜红的虹膜中盘旋,跟安杰丽卡一样,她也对这个红色的人型涌起了一股源自血脉的杀意。 “你……你是想杀了我吗?深红的耻辱?”红色的幻影燃烧著,瘦长的身躯陡然变得庞大:“该隱的子嗣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智能,杀掉我的话,无人束缚的藩神將摧毁一切!” “闭嘴,红不溜秋的傢伙。”塞西莉亚保持著笑容,对它用力一握拳。 一道黑色的火焰自红色的人脚下升起,顷刻间將它包裹炙烧,虽说很快就被它反过来吞噬了,但还是让它的身形痛苦地摇晃了一下。 法师奥德莉雅也从震惊中恢復了过来,乾脆地丟掉了破损的圆框眼镜,忧心忡忡的眼神变得坚定:“每一个自以为利用了藩神的法师,最终都会反过来被藩神所愚弄。说不定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喔,深红的无魂者。” “別用你那短浅的见识来丈量你所不知道的事物,小法师。你们想玩的话,我倒是可以再陪你们玩玩。” 红色的身影伏在地上,背部不自然地隆起,火焰翻腾、变形,眨眼间化成了一个四足踏地,背部像小山一样高高隆起的怪物,上百根触手自背部伸出,冒出的热量甚至蒸发了范围內的雨幕。 洛斯戈挟住不知是死是活的杰曼,拼命往后方拖去。自知难以参合这种等级战斗的埃莉丝皱了皱眉,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侦探,道:“太危险了!我们也撤退吧,我去塔那边找斯泰拉,你——” 警督转过头去,却见安杰丽卡脸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安洁?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被用力摇了摇肩膀后,安杰丽卡终於清醒了过来,双手用力拍拍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道:“抱歉了各位,我要去一个地方,你们先拖住它吧。” “去哪里?”埃莉丝问。 “午夜屠夫。”安杰丽卡咬了咬嘴唇,“我好像知道他在哪了。” “我和你一起去!” “……谢了,警督。” “餵。”下半身正快速被大地武装起来的法师回过头,朝埃莉丝丟去一样东西:“办完事后,捏碎这个回来。” 警督一把接住,那是一颗类似松子一样的东西,让她想起来了,法师似乎有一只松鼠模样的使魔。 “谢谢,我们很快回来。”埃莉丝说著,朝已经完全武装起来的法师压了压帽檐。 …… 港区,圣玛丽医院。 这是一家教会背景的福利医院,价格低廉、医术平平、而且总是人满为患。 港区虽说是雾城新兴的商业贸易中心,住民不乏富商和中產者,但依然不缺穷人。码头工人、建筑工、货运工、铁厂工……各行各业的工人蛰居在城区各处,他们也是圣玛丽医院的主要客人。 不过今天,医院里倒是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住院部的患者和少数执勤的护工医师。 斯尔登·洛克医生死后,警方以调查为名关闭了医院,却掘地三尺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光惹得附近的穷苦居民们怨声载道了。 医院绝大部分职工都休息了,但其中可不包括停尸间的看守,艾里弗·庄森先生。 他这几天都不要工钱,自愿上班。原因一,是作为午夜屠夫的下一个指名目標,地下停尸间远比他家四个窗户漏风的房子更能带来安全感;而原因二,就是他的个人兴趣了。 “科尔,男性,十六岁,死因是工伤。哦,可怜的孩子,是被机器弄伤了吗?” 艾里弗嘆了口气,抱起少年僵直的手臂,怜爱地在他发青的手掌上烙下一吻:“多美的年纪啊,没过完天赐的寿命,是你的不幸,但至少,你可以永远留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自从收到了午夜屠夫的杀人预告信后,他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一开始,他夜不能寐、疑神疑鬼、刀不离身,时刻戒备著午夜屠夫將他袭杀。 但很快,他就变得自暴自弃起来,心里想著反正自己都要被杀了,那为何不在被杀前,充分享受享受人生呢? 正好,医院关门了,没有新的尸体送来,停尸间几乎没人会来打扰。 “科尔,科尔,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是你父母给你取的么?还是爷爷奶奶?”他温柔地抚摸著少年的脸,对少年头顶被机械撞碎裂的颅骨视而不见。 “时间也差不多了,来,我再给你注射点防腐剂。”艾里弗说著,手搭在皮带扣子上,准备宽衣解带。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艾里弗的动作,他身体一僵,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地看向停尸间中央他新买的鸟架上,那停著一只身形庞大的乌鸦。 乌鸦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把头埋在翅膀里,似乎在睡觉。 应该……没问题吧? 艾里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给尸体盖上白布,隨手拿起一把刀藏在身后,便往门那边走去。 应该只是送尸体的人吧,毕竟住院部里依然有患者,那边的人死了也不奇怪。 “叩!叩!叩!” 拍门的声音更急促了,就在艾里弗加快脚步准备开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鸦鸣。 “——嘎哑!” “呃?” “嘭!” 艾里弗愣了愣,下一刻,厚实的硬松木门被一脚踹开,门板结实地砸在了他身体上,让他摔倒在地。 停尸间的门口为了方便担架进出特意做得很大,而那个身影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门框。 “艾里弗·庄森先生?” 对方微笑地看著他,微微抬了抬头顶的大檐帽:“医院关闭的现在还在辛勤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没、没有,你是……警察?” 揉了揉被撞得流了鼻血的鼻子,艾里弗抬起头,看清来人被身体撑得很是彆扭的警服后,瞳孔微微一缩。 我被发现了?是来逮捕我的? 艾里弗扶著床架站起身,两腿发抖,舌头也不由打起了结:“警、警官?您、您找我?有、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你很清楚自己犯下了什么事吧,庄森先生。” 警察语气轻鬆,一张肥脸挤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剽窃器官,猥褻尸体,我可是都掌握证据了,你就乖乖跟我去局里走一趟吧——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很可惜,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警官呢。” 警察踏入门中,露出了藏在身后的,一把锋利的剁骨刀。 “今天,我是你专属刽子手,虽说现在是『白天』,但你还是可以叫我——午夜屠夫。” “咿啊!” 艾里弗发出一声不似男人的尖叫,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以生平未有过的速度转身拔腿就跑。 “啩哑!” 漆黑的身影掠过他头顶,露出一对乌黑的利爪朝警察抓去! 第34章 老中士 大概是黄昏吧,冬季,初冬的黄昏。安杰丽卡记得,那天的太阳黄澄澄的,照在公园那些枯死的、比她人还高的蒿草上,將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是座荒废的公园,附近大多数人家都搬走了,只有她会不时到公园里玩。里面杂草丛生,树都病怏怏的,爬满蔓生植物的靠椅全被人为损毁,锈蚀的煤气路灯从来不开。 为什么会到那个公园去呢?少女记不太得了,大人们都说公园里有蛇,有咬人会长一片癤子的毒虫,有拐小孩的人贩子,都让自家小孩远远避开了那里。 那为什么自己会去呢?虽说当时才七八岁的样子,但两世为人的自己理应过了贪玩的年纪才对。 记忆很模糊,比较清晰的,只有那天自己带了搬家前一位大她一岁的女孩子送的旧野餐篮,里面装著用零钱买的吐司麵包,麵包偷偷涂上了养父自酿的蜂蜜。 是要去野餐么?一个人办家家酒? 那也太寂寞了吧……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 虽说自己上辈子在14岁这个青少年的年纪死去,这辈子一出生就被生父母遗弃,由一位暴躁易怒又刚愎自用的老鰥夫抚养长大,结识的朋友们也在搬家后断了联繫。 但也不至於孤单得一个人躲起来,玩幼稚的过家家吧? ……哦,对了,並不是一个人。 还有別的谁,她也在那座公园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朋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真的是朋友吗? 明明就是她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吧? 没关係?真的没关係吗?你这个—— ——没有灵魂的傀儡。 …… “踏踏!踏踏!踏踏!” 雨幕中,一串清亮的马蹄声打断了思绪,埃莉丝腿夹著马腹,双手握韁绳。安杰丽卡则伏在她身后,高高举起斗篷,为两人提供一点聊胜於无的遮蔽。 去佩斯警探家时,安杰丽卡跟塞西莉亚、洛斯戈是驾著车,而埃莉丝和奥德莉雅则是骑著马去的。爆炸发生后,埃莉丝的马受惊扯断牵绳跑了,现在两人共乘著法师的马。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雨中策马狂奔的行为,倒是有点像中心城区放荡的贵族阔少,不过结合埃莉丝湿透了的警服后,倒是能让人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迫的事情了。 “就快到圣玛丽医院了!安洁,你確定午夜屠夫就在医院了吗?” 埃莉丝问。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不確定,但除了这里外,我想不到其它他有可能在的地方。” 大雨滂沱,这回侦探头顶再没有乌鸦在盘旋了,仅有马屁精瑟缩著在她怀里,不时抖动身体,甩开沾到羽毛上的水珠。 “到了!” 埃莉丝策著马,直接越过封锁线,马蹄子砸起水坑的泥泞,跳进这不大的医院內。 “快!在b楼,地下一层!”安杰丽卡催促著,两人跳下马,也顾不得把马系好了,径直快步朝医院唯一亮著灯的门快步走去。 “嘎吱——” 正门侧边的小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侦探和警督推门而入,终於进到了室內,雨水又自二人吸饱了水的衣服上漏出,形成了两个人型小瀑布。 “不好意思,医院现在关——啊!警官!” 出乎意料地,门厅前挤满了人,一位年长的护士本想驱离全身上下都滴著水的二人,但看清埃莉丝身上的警服后,便光速换上了一副见到救星的表情,挤开人群焦急地走到二人面前,道: “警官!您可算来了!您的同事正在跟一头怪物搏斗呢!太嚇人了!天板都被砸穿了!” “同事?”埃莉丝皱起眉头。 “对呀!另一位警官!有点胖胖的!”护士用手掌在腹部处比划了一道弧线:“他半小时前进来的,说是要查案,然后在停尸间里碰见了一头怪物!浑身黑毛的!像一只大鸟!比人还大!” “十分钟前还能听到打斗声,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不过他还没出来,我们也不敢过去。” 安杰丽卡咬著牙凑了上来,红光闪闪的双眼直盯著护士的眼睛,“他在哪里?他去哪里了!?” “呜哇啊!” 似乎被那红眼睛里蕴含的愤怒嚇了一跳,护士畏缩地后退了小半步,直到埃莉丝投来鼓励的温和目光后,才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我、我也不清楚……应、应该在顶楼吧?他们沿、沿著楼梯一、一直往上打的。” “谢谢,你们先离开这栋楼吧,我们这就过去支援。” 埃莉丝点点头,简要地吩咐了两句,而安杰丽卡已经头也不回地衝上楼梯间了。 “喂!你等我一下!” 没有停顿,也没有乘上医院那蒸汽机驱动的升降梯,考虑到战斗是在楼梯间里爆发的,安杰丽卡选择沿楼梯前进,不愿冒一点错失的风险。 楼梯间的正下方便是停尸间,那有一个紧急出口被木板封盖著,万一停尸间失火的话可以从那里逃生。 入口的木板被掀翻了,不单如此,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往上撞开的一样,洞口扩大了一圈,到处撒落著血跡和漆黑的羽毛。 “老中士……” 侦探声音有些沙哑,缠身的荆棘在无声地舞动著,带来比被红色的人触手抽打还疼上百倍的痛楚,感觉像泡在沸腾的硫酸中,炙热的酸液不由分说地侵蚀著每一寸皮肤。 剧痛。 但安杰丽卡已经感受不到了,吗啡发挥的作用只是一小部分,更多是她此时的內心,宛如空洞。 要用什么情绪,才能將那个空洞填满呢? “哑……” 不知是悲伤还是担忧,怀里的马屁精也沙哑地叫了一声。 圣玛丽医院歷史悠久,大楼虽然翻新过,但这楼梯间也绝说不上宽敞,这里打斗的话体型反而不是优势。 楼道漆黑不见五指,对有暗视能力的马屁精和安杰丽卡而言构不成困难,但老中士呢? 侦探深吸了口气往上走去,楼道里到处是打斗和碰撞的痕跡,血印、抓痕、掉落的黑羽、衣服的残片,水泥砌的楼梯扶手被撞得七零八落。 沿著痕跡一直走到六楼,楼梯间的门被撞开了,一道发黑的血跡从地板处一路向室內延伸。 没管身后因为看不清黑暗而速度缓慢的埃莉丝的呼喊,安杰丽卡咬了咬下唇,脸色惨白地走入门內。 “啪嗒!啪嗒!噗啪!” 是某些坚硬的东西与柔软的东西碰撞的声音,更具体一点,那是屠刀与血肉碰撞的声音。 插在一根吊瓶杆上的巨型鸟头还滴著血,往日暗红色的鸟眼此时变得乌黑,它无力地张著喙,舌头也发了黑。 地面上是它淌出的血泊,而血泊之上,是一个漆黑的人影。 一个男人,一个手持切肉刀的男人,正背对著她,像机械般,一刀一刀地劈剁身下跪压著的一具巨型鸟类尸体,一具比他身体还大的鸟类尸体。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他僵硬地转过头,被血糊满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森然的微笑。 “唰啦!” “哑!哑!” 闪电劈在不远处的大灯塔上,刺目的光芒短暂驱散了黑暗,在马屁精愴然的长鸣声中,安杰丽卡扯开了手杖剑的杖套,茜红色的眼眸如电,愤怒地挺起剑,身形也如闪电般朝男人刺去! 第35章 衰弱 “名字?这个小傢伙的?” 遍体鳞伤的白髮女性露出温和的笑容,捧起手中同样满身疮痍的乌鸦,用缠满纱布的手指轻柔地抚摸它的脑袋:“它叫……奥列维尔。” 乌鸦发出虚弱的“咕咕”声,暗红色的鸟眼里倒映著年幼的安杰丽卡。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有节奏地舒展开来:“奥列维尔?是《班师凯旋》里,最后孤身一人回家,但所有人都忘记他了的奥列维尔老中士吗?” 《班师凯旋》是一部政治讽刺的反战喜剧,时下正流行。 “喔,你喜欢看剧吗?”女人问。 “嗯,我还好吧,但我爸爸是个剧迷,每个月都会带我去剧院。”安杰丽卡回答。 只有在剧院时,养父会收起他那副严肃刻薄的嘴脸,她也因此对剧院印象不错。 女人温和地笑著,也伸手摸了摸主动把脑袋凑过来的安杰丽卡,柔和的眼神里,悲伤在静静流动:“其实是我恋人的名字,跟剧里不一样,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大姐姐……” 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用力將安杰丽卡拥入怀,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嗯,大姐姐也是时候去找他了。安杰丽卡,安洁,最后可以请你帮我一件事吗?” “……什么?大姐姐。” “你可以……帮我照顾好它吗?” 最后的乌鸦被递到了女孩手中,她依偎在女人的怀里,双手捧著颤抖的乌鸦,像在捧著一捧火焰。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它像火焰一样炽热。 …… “呵啊!” 几乎要將肺部空气抽乾的吶喊声中,安杰丽卡一剑刺出,养父多年严苛的训练让她没被出离的愤怒影响剑路,剑锋直刺午夜屠夫的后心,势要將他身体贯穿! 然而午夜屠夫庞大的身躯却以更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来,举起左臂,以手肘內侧猛地夹住了侦探的剑尖,强劲的肌肉立刻挟住剑身,阻止了进一步的突刺。 感到自己武器要被夺走了,安杰丽卡另一只手赶紧握住手杖的弯头,用力將剑扯出。 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割破警服,带起一蓬血沫。侦探又赶紧接了两记仓促的劈砍,却被对方轻鬆闪过。 男人起身一个后空翻跳开,双足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跟少女拉远了距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眼睛部位的血跡,又衝著少女笑了笑,门齿牙缝里还残留著血印。 “是你啊,驯养乌鸦的女人。” 午夜屠夫知道这个女的,一个专爱多管閒事的侦探,在一个月前开始调查和追捕他,还每晚在他做过案的区域巡逻,和她的乌鸦一同给他造成了不少困扰。 “你刚才要是朝我身后开枪就好了,你觉得呢。” 男人扭动指骨与手腕,关节间发出一阵阵啪啪的响声,两个深邃的眼睛盯向安杰丽卡的茜色瞳,不屑地从鼻腔处哼出两声冷笑:“哼,然后你就能见识到子弹被我躲开的样子,惊掉下巴。” 安杰丽卡没有接话,而是极力整理著如今略显紊乱的呼吸。 午夜屠夫身手不错,这是意料之中的,能连续袭击杀害十一人的连环杀手不可能是一个庸才,他那副胖墩的样子只是偽装,她看到了,藏在他皮下脂肪后发达的肌肉群。 就跟马戏团里表演力气活的大力士一样,真正力气大的人往往不会有菱角分明的肌肉,反而是被一层脂肪包裹的脂包肌。 即便如此,即便午夜屠夫很强,但在突袭优势下,她仍然能较轻鬆地击败对方。 本该这样才对。 预料之中的战局並未发生,原因不复杂,安杰丽卡的速度变慢了,力量变弱了,就连反应也变迟钝了。 在失去老中士后,地狱鸦的印记从她的命痕上移除,没有老中士提供的身体能力,她再不復往日敏捷利落的身手了! “別用那么可怕的红眼睛看人嘛,驯鸦人。哎呀,难道说!”午夜屠夫故作出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眼睛看向脑袋被剁下来的老中士尸体,右手握住剁肉刀,刀柄往左手手心用力一砸: “难道说这傢伙是你家的宠物吗?又或者是……家人?” 安杰丽卡瞳孔猛地一缩,“去死!” 感性又一次战胜了理智,侦探怒吼一声直衝上前,剑身直指,斗篷將左手藏在身后。 跃过地狱鸦的尸体,在双方武器接触前,安杰丽卡左手往前一甩,扔出一把涂黑的飞刀! 涂黑的飞刀在黑暗中很难发现,然而不幸的是,六楼这里是医护的生活区,现在正开著灯;更不幸的是,对午夜屠夫而言,少女的动作太慢了! “雕虫小技!” 佩斯直接一巴掌拍飞了软弱无力的飞刀,更厚重的剁肉刀全力撞在轻飘飘的杖剑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交鸣声,连躲在远处悄悄观战的艾里弗都忍不住捂了耳朵。 巨力让安杰丽卡忍不住跪地,手杖剑几乎脱手,然而当剁肉刀架著她的剑几乎压到她身上时,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一动,手腕一翻,食指与拇指间捻著根细小的钢针,便要往午夜屠夫颈侧扎去。 但是,太明显了,明明力量大幅落后,却执意用单手持剑迎敌,那么另一只手的动向,就很难不让人去留意。 “啪!” 男人一脚猛踩,將侦探左手手腕踩在地上,骨裂的刺痛传来,填充了麻醉剂的钢针自指尖滑落,她的反击也宣告失败。 “太慢了!”午夜屠夫讽刺道。 “哑!” 马屁精自斗篷后方跳起,扇动翅膀,暗之力在它的羽毛上匯聚。然而不等它释放出幻影,一只长茧的大手像是预判到它的出现一样,从左下方伸出,一巴掌將它抽飞! “而你,太弱了。”午夜屠夫笑著瞥了眼乌鸦在地板上抽搐的身体。 嘎吱——嘎吱—— 屠刀刀刃在剑锋上游移著,一点点地接近安杰丽卡那跳动著的雪白脖颈,片刻后,便可將那纤细的喉管割破。 “砰!砰砰!” 三声枪声响起,两发子弹自佩斯耳际掠过,最后一发则“噗”地射中了他的左边肩膀。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一声凛然的怒喝,警督埃莉丝·哈尔文终於姍姍迟来。 “埃莉丝?” 午夜屠夫抬起头,確认来人身份后,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你……你已经发现我了?” “找你很久了,午夜屠夫。”警督声线乾巴巴的,除了有些微颤抖外,没有半分动摇:“没想到最后,连环杀手竟然出自警察內部,呵……本就贴近谷底的形象又要一落千丈了。” 安杰丽卡微微喘气,她注意到了,子弹只是在佩斯的警服上炸出了一个小洞,並没有见血液从里面流出。 “你是来閒——”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声,逼得午夜屠夫放弃了对侦探的压制,闪身掀起一张桌子藏在身后。 在摇曳的煤气灯照耀下,两边分別响起了换子弹和子弹上膛的声音。 第36章 正义 两人的配枪都是警用的半自动转轮手枪,不同点是警督找枪匠改装过弹巢,使之能够容下八发子弹,而非通常的六发。 埃莉丝躲在一根柱子后方,冷静地上好子弹,现在的转轮手枪虽说无需像早年那样手动转动弹巢了,但在开枪前还是需要手动后拨击锤,通常用法是惯用手持枪,非惯用手放在后面拨动击锤。 换好弹后,埃莉丝立刻探出身子,对准佩斯警探躲藏的桌子连开两枪。 “砰!砰!” 子弹击穿了木製的桌面,打在后方的地面上,隨后是“啪!”的一声巨响,警探反击的子弹击中了她身旁的柱子,震得她耳朵生疼,马上矮身翻滚,转移到下一处躲藏点。 “真是惊人,埃莉丝。”男人声音里带著奚落:“短短五年,从一个毛头小子到全王国最年轻的警督,你的晋升速度,即便作为一名超自然能力者,也足够令人震惊了。” “而你,本来是能平安升迁到某个分局当局长的,如果你没犯下这档子蠢事的话。” “砰!” 子弹击打在铁架子床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埃莉丝赶紧朝枪声传来的方向开火,子弹击穿木板后,依然只有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安杰丽卡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埃莉丝確信她躲在了某处,虽说不知道她还保有几分战力,但人数上是二对一,优势在己。 “升迁?呵呵,你不会明白的,庸俗的女人,我所追求的可不是什么地位、名声或者財富,而是像你这样的警察一辈子也触及不了的——真正的正义!” “砰!砰!砰!砰!” 枪声接连响起,逼得埃莉丝矮著身子狼狈逃窜。 他开了五枪…… 还有一枪! 警督爬到另一根立柱后方,蹲坐在地上,小口喘息著,从怀里摸出钢製的怀表,单手掀开翻盖,伸出柱子,透过翻盖內侧的镜子搜索敌人的位置。 这一层是生活区,往里走能看到两条走廊和一间间房间,此处则是门厅,堆积著一些架子床和手推车,似乎病人太多时,有一部分会被临时收治在这里。 他在哪呢? “砰!” 下一刻,一发子弹轰碎了镜子,贯穿了翻盖,也差点轰碎了她的手指! 不过借著对方开枪那一瞬间,从镜子反射里看到的火光,也足够她锁定午夜屠夫的位置了。 他六发子弹都打光了,就是现在! 埃莉丝深吸一口气,探出身子来对著男人藏匿的地方就是一枪! “砰!” “举起手!出来!我已经发现你了!”警督怒喝著,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发烫的弹巢內还剩四发子弹。 当然,不管对方会不会主动出来,在捕捉到动作的一瞬间,她就会开枪。 出乎意料地,男人从一沓摺叠起来的担架后方探出身子,主动暴露在敌人火线下的做法根本是自杀行为,埃莉丝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將剩余的四发子弹稀疏倾斜而出。 两人距离约莫七八米,四发子弹悉数命中,三发在他胸前炸开,还有一发命中了他的额头,巨大的衝击力令他脖子大幅后仰。 干掉了? 埃莉丝来不及思考,却见佩斯竟也是持枪的姿势,黑洞洞的枪口正朝著她。 不,他应该没子弹了—— “砰砰砰砰砰!” 隨著午夜屠夫快速而连贯的动作,枪口顷刻间吐出火舌,五发子弹倾泻而出,几乎是同时间落在埃莉丝胸前和腹部,溅起五朵妖冶的血。 巨大的停止力让警督无力地跪倒在地,左手本能地捂住腹部的伤口,右手举枪想要还击。 “咔嚓、咔嚓——” 当然,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午夜屠夫大步迈上前来,毫不留情地一脚踢飞了手枪。 警服胸前三个创口渗著血,但似乎没什么大碍;额头的皮肤破了,他轻轻抠掉撞在他颅骨上的子弹,对见骨的伤口和沿著脸躺下的鲜血毫不在意,居高临下地俯瞰著警督。 “它似乎把我骨头变得很硬呢,真狼狈啊,埃莉丝。” 佩斯抓住她的衣领,单手將她举起,毫不留情地一把砸到了柱子上,拳头抵住她的锁骨不让她滑落,双眼怒视著她淡蓝色的眼睛,愤怒里夹杂著怨恨与嘲弄: “一脸『你怎么还有子弹?』的模样呢,很简单,因为我开了五枪后就重新装弹了,开第六枪时,我弹巢里是满弹!” 原来如此…… “咚!” 佩斯毫不留情地往埃莉丝淌血的肚子上来了一拳,她瞳孔一缩,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舔了舔溅到自己脸上的血,午夜屠夫笑了笑:“没想到吗?呵呵……跟我想的一样,埃莉丝,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愚蠢、懦弱、犹豫不决、又死板的傢伙了!” “警局门口那几个乞食的乞丐很脏吧,同事们也很討厌他们,为什么不一脚把他们的饭兜踹飞,將他们关进监狱呢?其实你也知道,他们根本就只是偽装成残疾人,试图逃避劳动的社会蛀虫罢了!” “后巷那个叫杰克的癮君子呢?整天小偷小摸的,为什么不乾脆找个理由把他枪决掉呢?反正很烦人吧!反正像他那种毒棍!毒癮来了神志不清袭击警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早杀了他!他就不会因为偷父母的钱而对双亲痛下杀手了!” “还有那个把警局当救济所使的老妇人!整天当著人面偷东西进局子,我可不管她是老人痴呆了还是太寂寞想找人聊天!不给她一点『惩罚』,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 “啊啊,还有那群拿不到工资的码头工人,反正他们满脑子只想著自己的工钱!反正早晚会演变成暴力tx,成为扰乱社匯安定的渣滓吧!监狱里才是適合那些人呆著的地方!妈的,那些蠢猪把我鬍子都抓下来了!” 午夜屠夫狠狠地吹了吹他並不存在的八字鬍,低头盯著埃莉丝的眼睛,道:“我很討厌你的眼睛,埃莉丝。一直很討厌。就像是年轻时的我,自詡为正义,却缺乏行动能力,畏首畏尾的,放任眼前的罪恶孽生!” 一无所知的眼神…… 容易满足的人…… 並不像我这样……肩负著拯救世界的使命,不用像我一样,被迫著去杀那些该死的人…… 真让人,羡慕。 真他妈的羡慕! “……你……你的所作所为才是罪恶吧,你杀了他们……你杀了十一个人!”埃莉丝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话语来。 “哈哈,而你只知道十一个人。” 佩斯笑容惨白:“他们的死,也是为了更大的良善,他们活著,后面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更何况,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该杀千刀的罪人!法律无法审判他们,那便由我来审判!” “就像那傢伙一样!” 午夜屠夫突然指向一个方向,那边偷窥中的艾里弗被冷不丁地一指,头皮一颤,顿时缩回了脑袋。 “咳、咳咳——”埃莉丝咳出几口鲜血,毫不屈服地回视对方的眼睛:“盲目的正义,只不过是暴政罢了!你一个人的暴政!” “呵呵,或许吧……” 抵住警督锁骨的手掌慢慢往上移动,最终一把扼住了埃莉丝的喉咙:“但区別在於,我拥有贯彻它的力量,而法律没有!” 手部的力道陡然增大,几乎要把喉管扯碎。 就在这一瞬间,“叮叮叮!”烟雾报警器的铃声猛响,水从头顶上的消防喷头涌出,瞬间將室內也纳入了雨幕中,唯一那盏本就摇摇欲坠的煤气灯也砰一声破碎了。 “踏踏踏!”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踩水声,午夜屠夫毫不犹豫地掐起埃莉丝脖子,將她扔了过去。 “呜哇啊!” 被重物砸到的男人发出惊恐的叫声,那竟然是艾里弗! 佩斯心底升起一丝不妙,黑暗中他並不能视物,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扑腾著翅膀朝他飞来。 他直接一拳轰出,可那东西却毫无阻滯地穿过了他的拳头,直扑他的胸口而去,同样毫无阻滯地穿胸而过! “咕!”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自手腕和胸口处传遍全身,就在这个间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忙忍著痛扭过头去,却只听见“噗”的一声,白茫茫的气体立刻糊了他一脸! “咳咳!咳咳咳!” 男人捂住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是灭火器,是该死的乾粉灭火器! 他眼睛剧烈刺痛著,几乎睁不开眼来,但袭击者可不会就此放过他。 很快,先是四肢关节处传来被利刃刺入的痛感,温热的血液在皮肤上移动,隨后是脖子被绳索捆住的触感。他立刻大吼一声,扭动著四肢,毫无章法地挣扎起来。 “磅啦!” 轻鬆闪过对方无力的乱拳,安杰丽卡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將他脑袋撞到最近的玻璃上,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將他推到落地窗外的露台。 午夜屠夫强忍著刺痛勉力睁开眼睛,却只见到暗沉沉的天空、劈头盖脸砸下的豪雨、还有安杰丽卡诡异的红瞳。 他试图站起身来,但脚后的阿基里斯腱似乎被斩断了,他又一次摔倒,下巴还吃了一记用尽全力的足球踢。 “啪踏!” 大脑在震颤,地面在摇晃,剧烈的脑震盪让他眼冒金星。 安杰丽卡將套著他脖子的绳索另一端繫到露台的圣母装饰柱上,毫不犹豫地將这个杀人恶魔推下了楼。 “嘭!” 巨大的落地声,连在六楼的她都能清晰听见。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根从工具室找到绳子足够长,让他不至於吊死在半空中。 安杰丽卡深吸口气,握住绳子绳降下楼,在一层屋內几个过於好奇而没有离开的护工惊恐的眼神中,一脚踩住了午夜屠夫的脖子。 “杀了这么多人,你杀爽了吗?” “你——”男人张了张嘴,这个高度似乎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啪!啪! 不等男人回答,她跨坐在对方的胸口上,一拳又一拳地砸到他的脸上,力道之重直接砸飞了他几颗门齿,连少女的拳头上也是鲜血淋漓。 一拳!两拳!三拳! 揍了不下二十拳后,喘著粗气的侦探终於停止了输出,看著奄奄一息地男人,从湿透的斗篷內拿出一支针管,轻轻弹了弹內部透明的溶液,对著男人脖子浮现的血管扎下。 “这是强效麻醉剂,我从药理室找到的,浓度是一般用的十倍,连马戏团的大象都能瘫痪。”安杰丽卡语气冰冷,解释只是出於喋喋不休的习惯。 “杀……杀了我……” 男人嘴唇动了动,他乾涸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皮却不动不动地,不知是否失了明。 啪! 少女咬著牙又给了他一拳,打飞了他嘴里的最后一颗门齿。 “在这里杀了你的话,那就是我个人的復仇了,正义也就失败了。” 她提起男人的衣领,直视著他的眼睛,茜红色的眼眸中,怒意渐渐平息,只剩下冰冷:“放心吧,你会死的,所有人都想杀了你,你会死在万眾瞩目的绞刑架上,死在你所看不起的『法律』手中。” 第37章 祂要来了 大雨如注,倒是没人敢靠近这个披著可疑斗篷,全身淋了个通透的女人。 直到雨幕那边传来一阵“嗒踏!嗒踏!”的急促脚步声,一队身著挡雨的橡胶雨披的警察破开雨帘而来,围成一个半月形,十多条长枪短炮纷纷指向少女的脑袋。 “不要动!” “雾城警局!快举起手来!” “滚那边去!趴下!手不要动!” 几道相互矛盾的命令同时传来,安杰丽卡选择性地举起了双手,隨后一动不动。 “妈的,她这是杀了警察吗?” “那是……佩斯警官?她杀了佩斯警官?” “操了,你这丫头片子!”一位警官恨恨地说著,一手持枪指著少女脑袋的同时,另一只手粗暴地一把扯住她濡成一团的长髮,用力往下一拉试图把她扯得扬起脸来。 安杰丽卡低垂的脑袋隨著警察的动作稍微抬了抬,但远未达到警官想要的效果,他將枪口抵住少女的额头,正在再用力一扯时,身后传来了某人的喊声: “喂!快住手!马雷,把你的手放开!” “哈尔文警督?” 听到耳熟的声音后,那名粗暴的警察回过头,下意识地鬆开了安杰丽卡的头髮,但左轮枪口依然谨慎地指著她的脑袋:“警督,我看她骑在佩斯警官身上,要把她先控制起来吗?” “你没事吧?” 无视顶著自己额头的枪口,安杰丽卡转过头,略带担忧地看向埃莉丝,没记错的话她可是被午夜屠夫打中了好几枪。 看起来,她除了脸色有点惨白外,倒是没有大碍。 “我没事。” 警督摇摇头,扯开了衬衣领口处的几颗扣子,露出垫在衬衫下方的一层精致的锁子甲:“或许你不记得了,我父亲是一名铁匠,这是他送我的入职礼物。” “还好今天特意穿了。” 锁子甲固然是防不住子弹的,至少不能完全防住,所幸警用弹的装药量较少,子弹贯穿力不是很够,造成的伤口也很浅,並不足以要了埃莉丝的命。 她喘著气,走到侦探和警员中间,伸手压住警员的左轮,让他的枪口朝下对准昏迷的佩斯,道:“你应该指著他才对,这傢伙就是午夜屠夫,快把他拷起来带到局里的拘留室,单独关押。” “警督?” 马雷警员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理会警员的震惊,埃莉丝朝侦探递出手,扶她站起身来,道:“之后我再解释,现在要紧的是——” “嘭轰!” 比起轰雷,更像是爆炸的轰鸣声从琥珀河对岸的天穹上传来,接踵而至的衝击波化作阵风,一下子震落了绿化梧桐树上积蓄的雨露,几名警员也横起手臂挡在面前。 “怎么了?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是爆炸了吗?” 警察们纷纷往看向气浪传来的方向,然而他们除了漆黑的天幕外,只能看见纷飞的暴雨。 埃莉丝看向那位暴躁的警官,扯了扯他的肩膀,道:“马雷警探,你们先把佩斯警探关起来,再回局里组织人手,疏散希尔尼大道附近的居民,要快!” “……希尔尼大道?”马雷警探皱了皱眉,深棕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刚才上头传来消息,说那边的街区发生了一级超自然事件,超自然对策局已经封锁了整个街区!” …… 希尔尼大道。 本就形同废墟的建筑群像是惨遭共和国炮击三天的街区一样,彻底沦为了废墟。 数百、或者数千位失去家园的可怜人徘徊在废墟里,不知所措地看著那道直衝天际的暗红色光柱。 战场中心,瘫倒的建筑堵住了本就淤塞的风车运河,一个全身血肉不断畸变著的人型肉块漂浮在光柱中,触手和畸形的肢体不断从肉块中生成、又萎缩,伴隨著铺天盖地的恶臭血腥味。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祭品还差一个!” 光柱下方,半边身子都被轰没了的红色之人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著什么,他的身形不断在人与怪物之间切换,表皮依然如火焰般流动,却已不像先前那般汹涌,宛如快被这豪雨浇灭了一般。 “他失败了?他失败了?你们阻止了他?你们阻止了他!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红色的人语气依旧平淡,语调却有了明显的起伏,“你们不明白吗?你们不明白吗?不明白吗?不明白吗!我们是在拯救你们!祂要降临了!奈亚拉托提普!祂要来了!祂要来了!祂会把一切都毁灭掉!你们给自己贏来了地狱!” “……呵,少在那边大言不惭了,噁心的傢伙。” 塞西莉亚朝它比了个反v的手势,“搁那装出一副救赎主的口吻,呵呵,那个什么托提普不就是你们给召唤过来的吗?怎么现在又后悔了呢?” 吸血鬼靠坐在一堵断墙边上,她的脸上糊满了血,伤口冒著热烟缓慢癒合著,左手手肘以下和左脚整个消失了,復生力被几乎耗尽的当下,恢復速度已大不如前,她现在只感觉到飢肠轆轆。 “愚蠢、愚蠢、愚蠢!深红的耻辱,愚不可及。”红色的人身躯翻腾著,声音有些抓狂:“本应很顺利的!本应很顺利的!祂將被束缚在祭品的肉身上,由我来接管!本应该这样的!你们把它毁了,祂也会反过来毁了你们!” “两败俱伤,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啊!愚蠢,太愚蠢了!” 红色的人喋喋不休地说著,猩红的触手不断从他不定形的身躯中隨意轰出,发泄般肆意破坏著大地上的一切。 “自以为愚弄藩神的人,最后总会被藩神所愚弄。” 法师奥德莉雅重复了一遍她之前说过的话,“况且即便你的计划成功了,后果就会比藩神降临好吗?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半边身子镶在石巨人的身体里,半毁的石巨人单膝跪地,手里拄著一把石质大剑,砖石瓦砾正不断地吸附到它的身体上,修补著那半截被轰散的躯体。 “呵,愚蠢的保守,难怪你们法师数百年间一直踌躇不——” 红色的人话语一顿,抬起它那纤长的脖子,看向空中那翻腾著恶臭肉汁的肉块。 “要来了,祂要——” “吱吱!” 一阵老鼠的叫声在雨中响起,一只松鼠以极快的速度从废墟那头衝来,毫不畏惧地溜到恢復中的石巨人脚边,对著法师面前的空地用力一吐。 “呜哇啊!” “……呃,地狱。” 两位分別穿著黑斗篷和警服的金髮少女被一口吐了出来,两人带著嫌恶的表情,任由天降的豪雨洗去身上的唾液。 第38章 降临 在埃莉丝碾碎那颗奥德莉雅塞给她的松果后,不知从哪传出来一只松鼠,对著她张大了嘴巴。 隨后是一阵只针对她一人的强大吸力,似乎要把她吸进嘴里。她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住安杰丽卡的胳膊,结果就是两人一同被松鼠吸进了颊囊里。 这能力咋一看有点像將军的吞食,但其实有著很大的区別。安杰丽卡默数了一下,自己大概被吞进去了二十五秒,然后把她们吐出来的松鼠跟那只把她们吸进去的绝不是同一只。 这算什么?两只松鼠的颊囊被虫洞连接了吗? 马屁精…… 安杰丽卡握了握拳,指甲刺入自己手心。 暗鸦被留在了那边,这么大雨,也不能指望它飞回来了。 安杰丽卡抬起头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吸血鬼塞西莉亚正靠著墙恢復她的伤势,她视线本是看向这边的,在注意到侦探的也在看她后,立刻错开了视线。 埃莉丝正和她一样爬起来,脸色惨白,看上去状態不佳。 法师奥德莉雅有些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石块正慢慢攀附上她的躯体,武装的速度相比一开始根本云泥之別,看来她已经过度使用魔力了,与灵界的连接正在淤塞。 “嘿!安杰丽卡!你那边解决了吗?” 洛斯戈小跑过来,身上只有一些擦伤,他一直很擅长保护自己。 “算了解决了。”安杰丽卡点点头,手指了指他身后:“那些人是谁?” 除了留下的三人外,现场还多出了十余具穿著白色制服的尸体。 一辆刻满铭文的重型八轮蒸汽车横在路面,车身上遍布抽打与烧焦的痕跡,三位倖存的白制服正躲在横翻的车身后,视线在突然出现的二人和红色光柱之间游移。 他们的制服样式类似白色版的警服,只是多了一些用特殊蜡封盖在衣服上符文,在魔鸦之眼下,能看见灵界力量在他们身上流动。 “是超自然事件对策局的对策官。”埃莉丝率先解释道。 超自然事件对策局是王国官方成立的,应对超自然力量威胁的组织,成员大多是超自然能力者,甚至不乏狼人、血族和自然之子这样的异种族。 比方说此时正躲在车后,倖存的二男一女三人组,其中那名受伤最重的男性就是一位狼人,显然因为他已经处於人狼形態中了。他的前爪折断了一只,左边后腿整个消失,超过三米的身躯正跪伏在地上,向他的盖亚祈求力量。 另一名只是轻伤的男性应该是人类,而那名女性则一时间难以分辨种族。她的头髮如焰般赤红,眼睛则是少见的紫罗兰色,一股难以言说的奇诡力量凝结在她的身上,让她变得如夕阳一般朦朧不清。 女性正在用法术治疗著狼人的伤口,看两人的目光带著几分警惕,即便看清埃莉丝的警服后,警惕也没有消去。 “……” 如果不是自己刚遭遇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此时应该会假笑著对他们说声“hi”吧。 啊啊,对了,还没处理老中士的尸体呢,要是那些警察和医生敢对老中士的尸体做出不敬之举,说不定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把警局和医院给点了。 安杰丽卡甩了甩头,將杂念驱散,又往嘴里塞了颗吗啡。很难说自己有没有上癮,但不吃的话,肯定会被身上抽搐著的荆棘命痕活活疼死。 那个红色的人……红色的怪物站在光柱正下方,它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升腾,使得它的身躯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率慢慢萎缩。 它没有看突然出现的二人,虽说它没有眼睛,但侦探还是能感觉到它的视线死死盯著光柱之中,那不断畸变著的人型肉块。 “那个,是什么?”埃莉丝问。 “藩神的化身。”奥德莉雅平静地回答:“深红的无魂者试图把祂拘束进人类的肉身里,再占据那副肉身。但仪式未能完成,祭品缺少了一块,所以化身从肉身中溢了出来,反过来吞噬了肉身。”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所以那个红色的人不能再拘束藩神咯?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要与藩神战斗吗?” 法师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不知道,没人可以忖度藩神的想法,连祂们存在不存在『想法』这个概念我们都不得而知。” 哗啦哗啦—— 雨声更大了,埃莉丝摊开手心张了张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周边的雨势竟然变得微弱了,她回头一看,如注的豪雨正吞没著她身后的城市。 嗒、嗒、嗒…… 滴落在脸上的雨滴不再有冰冷的感觉,反而令人觉得温热。 她看了看手心,落在上面的雨滴呈现出鲜血的顏色。 “——来了!” 深红的无魂者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光柱中央,不断畸变膨大著的诡异肉块。 “嗡——” 安杰丽卡脑子里响起一阵亢奋的嗡鸣,垂死的荆棘再度兴奋地舞动起来,她的司辰正在大口摄食著未知。 “来了,来了!来了!奈亚拉托提普——” 嘶哑的无感情声音戛然而止,半透明的红色身躯不再抖动,像是被暂停了时间一般凝固在空气中,一动也不动。 在眾人的注视下,深红无魂者的身躯保持著凝固慢慢升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向天空般,一直上升到畸变肉块的下方。隨后,肉块开始蠕动变形,慢慢变成一个球体,中心再慢慢凹陷,形成一个嘴一样的结构,將红色的人吞下。 气浪、热风,不断从肉块处释放,与外面的雨幕一接触,就蒸发出满天雾气。 “哑!哑!哑!” 躲在各处遮蔽下的鸦群杂乱地鸣叫著,只有將军和焰尾、暴风雨三只勇敢地破开雨幕,落在安杰丽卡肩上。 恐惧,还有哀伤。 三只乌鸦眼睛里同时传达了这个情绪,看来老中士的事情它们已经知道了。 侦探快速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在失去老中士的力量加持后,面对未知的藩神,她也失去了底气。 “一旦情况不对,就马上飞走!”她谨慎地小声吩咐道。 藩神很快將红色的人吞噬殆尽,埃莉丝眯起双眼,恍如注视著正午的太阳,没有光线,异常刺眼。 肉球团已经膨大成原来的三倍多了,不断有畸变的肢体从中伸出,又缩回。 终於,在过了数十秒后,肉球团的一切运动突然中止,一道裂缝,从球体中间裂开来。 “咔嚓!” 非常乾脆地,球体裂开成了两半。 “欸?” 警督埃莉丝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双手举著的手枪也不自觉地降下枪口。 不因为別的,就因为在裂开的肉球中,出现的不是什么诡异的怪物,而是一名背长六片洁白羽翼的天使! 祂全身赤裸著,手里拿著一根金色的权杖,背后六片羽翼缓缓舒展,眼皮慢慢上抬,金色的眼眸略带怜悯地看向地面的芸芸眾生。 正是宗教画像中,神的使者。 “天、天使?” 那名女性对策官站起身子,瞪直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另外两名对策官也目瞪口呆。 血红色的光柱像被净化一样变得透明,直通天空的云端,捅出了一圈晴朗的蓝天,和煦的阳光洒下,將周围的雨云隔绝,一片片圣洁的白羽以极快的速度从那片蓝天中降下。 埃莉丝伸手接住一片羽毛,出乎意料的,那片羽毛有点沉重。 “天使?” “是天使!快看!是天使!” “神明来拯救我们啦!” 躲藏在废墟中偷偷观察的民眾们也纷纷抬起头,一些人更是直接走出废墟,双膝著地,露出了看到救世主的神情,对著天使虔诚地叩拜起来。 “喂,我说……” 埃莉丝看向身旁的安杰丽卡,却发现她苦笑著,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再看向法师和吸血鬼,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欸?怎么——” “……脑袋清醒一点啊,条子。”安杰丽卡狠狠给了警督肋骨一个肘击:“什么天使神使啊,你再仔细看看!那是个什么!” 眼前的圣洁景象怦然破碎,血红色的诡异天空取代了蓝天,一只只巨大的眼球自天顶俯瞰,畸变的肉块从天而降,將地大染得血红,手上的羽毛也变成了一个“手舞足蹈”的肉块,嚇得她身体一抖赶紧扔掉。 “这是……这是什么?” 红色的光柱中,一个由畸变的眼球、耳朵、舌头、鼻子、喉咙、心臟、肺叶、哺乳器、生育器、十指拼凑而成的巨大人型缓缓降下,一股疯狂的思绪顷刻间,攀上了四人的头皮。 第39章 化身 中心城区,兔子洞酒吧,顶层露台。 雾城的血族亲王——柯丝坦夫人用手背阻止了莫伊的侍奉,自己拿起酒瓶,往高脚杯里倒入了小半杯暗红色的葡萄酒。 天空阴云密布,遮蔽了阳光,但大雨似乎並未蔓延到中心城区来。 身为这家酒吧的主人,身为一名吸血鬼,她能享受这楼顶露台的机会,可不常有。 高脚杯抵在唇前,先充分地嗅了嗅气味,再浅尝半口,醇厚的芳香立刻溢满了喉咙,让亲王不由满足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很在意那边吗?” 柯丝坦慵懒的视线看向莫伊,他瘦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栋著,彷如一根衣杆,倒是视线一直看向远方,乌云最密集的地方。 “是的,夫人。” 听见亲王的话后,他木然地点了点头:“我们应该採取行动,二號虽然很强,但缺乏经验,她会死在那边的。” “哼,如果只有她一人的话,確实敌不过那位化身。但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啊。”夫人喝光了高脚杯里的酒,晃了晃空杯,又拿起酒瓶给自己斟满。 “一个学院派法师,一个不学无术的巫师,一个凡人累赘,和一个只有点小聪明的劣种。她们只会添麻烦。”莫伊正色道。 “呵呵——” 柯丝坦不由笑出了声,將刚斟上的酒往前一推,传给坐在她对面的灰发小女孩:“你的学生被这么评价呢,法师大人。” 莫伊一惊,不由转过头去,原本只有柯丝坦夫人坐著的小圆桌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穿著塔的法师制服,头戴一顶皱巴巴的传统女巫帽。 “嘛,他说得也没错,奥德莉雅她確实会拖后腿,虽然我不认为她只会拖后腿就是了。” 小女孩接过酒杯,將红酒一饮而尽,隨后嫌恶地吐了吐舌:“恶……好噁心的味道,共和国人的口味。” “是您味觉太落伍了,斯泰拉法师大人。” 柯丝坦笑了笑,“塔不打算出手吗?我在市政厅的线人说了,这是一级超自然事件吧。” “那只是凡人擅自定义的罢了!”小女孩双手抱胸,闭著眼睛摇了摇头:“那不是什么强大的化身,灵界的反应很微小,刚好適合作为奥德莉雅的觉醒试炼。” …… 那是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怖。 就像是刚从银行取了一大笔钱,穿过幽深的黑巷子时,迎面走来几位手持武器的彪形大汉。 就像是在新大陆南部的雨林沼泽中,自製的木筏正在漏水解体,而你看到了浑浊的水底下,一条条游弋的巨大鱷影。 就像是爬进仅容一人钻入的狭小甬洞中,四周突然变得极其狭窄,卡住你的胸前,让你肋骨不得舒张,而你甚至不能回头。 对了,那感觉,並非是被狩猎者盯上的猎物,而是突然之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想致你於死地,而你则是搁浅的鯨鱼,只能嚎叫著手足无措地等待一切的发生。 一切都静止了,安杰丽卡眼中,只有那怪异可怖的存在扭动著肢体。 像是……一个人? 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唇隨意堆砌在一团在红黑二色间变换的球形雾团上,舌头从口腔、耳道、鼻孔和眼眶中伸出,五官隨著雾团翻腾而不定形地游移著。 “头”部下方连接著一根又细又长的喉管,像蛇一样灵活地弯曲盘卷著,有点像远东妖怪画册里,一种名叫轆轤首的长脖子妖怪,只是样貌原本只是一副女性模样的轆轤首猎奇许多。 身体是一团比头部大上几倍的粘稠雾团,与深红的无魂者身体一样,呈现出半透明的红色,畸变的肺叶、心臟和生育器官在內部翻腾,一只又一只畸形的手从器官表面伸出体外,把祂围得像一朵海葵,而缺失的足部则只是一团红雾。 藩神的化身? 肩上胆小的焰尾发出不安的嘶嘶声,全身颤抖著,恐惧地將脑袋埋进她的衣领下。 周围跪伏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或虔诚或恐惧地跪拜著,祈求这位他们眼中的天使降下宽恕与拯救。 那三名倖存的对策官倒是没有跪地,那名狼人是因为信仰不同,红髮女性则皱著眉谨慎地扶住另一名男性对策官的胳膊,阻止了他下跪,眼神略带怀疑地看向那名“天使”。 终於,在人群的膜拜中,圣洁的天使稍稍挥舞了下手里的权杖,一道劲风吹起,几位被风拂过的虔诚的信徒立刻化为一束光尘,在天使的指引下飘向湛蓝的天空。 “咚!”“咚!”“咚!” 更多人跪伏在地,一股莫名的欣快感涌上他们的心头,让他们不由確信,变成光尘的人是升上了天堂。 “喂喂——”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她只看见化身的数百只歪曲的手隨意地指向眾人,每一个被祂指中的人都会在眨眼间化作一蓬血雾。 “蓬!” “嘭!” “砰蓬!” 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人体烟,人群更涌现出狂热的情绪,热情地高喊著弥撒亚的名字,有人带头唱起了圣歌,任由血雾笼罩在自己脸上,更加狂热地咏唱著,祈祷自己也能被选中升上天国。 “快阻止祂!” 安杰丽卡大喊一声,转身快速跑向还被掩埋在瓦砾下的汽车,她的大杀器还在里面呢。 “还用你说!” 身体已经再生回来的塞西莉亚用力一咬唇,右手拇指蹭下一滴流出的暗红色血液,衝著那个怪异的化身用力一握! 奇术,火之道——“地狱之火!” 红黑色的火焰瞬间包围吞噬了化身,发出一阵诡异的焦臭味与噼里啪啦的油脂沸腾声。 化身吃痛般张开嘴巴,舌头吐得很长,仰天便是一阵无声的嘶吼!或许是声音频率远远超过了人耳能承受的极限,安杰丽卡什么也听不见,但却感觉耳朵生疼,下意识地用书捂住耳朵,自耳內溢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手掌。 三位对策官几乎同时脸色一变,大概是终於看清了“天使”的真面目,恐慌一时间占据了他们的脸。 更远一点的平民们倒是没几人发现,超频的音波一下子震碎了他们的耳膜,大多数人两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少数人依旧双膝跪地,坚持不懈地朝天使祷告著。 “这个化身並没有很强!”在砖石护甲覆盖住面部前,奥德莉雅最后通知道:“牵制住祂!我来准备法术把它拖进灵界!灵界会把祂弹回原本世界的!” 如果掌握这个化身的送神术的话,把祂请离只是一个咒语的事,但在不知道咒语的情况下,將祂拖入灵界的也可以粗暴地把祂弹回原本的世界。 又或者这边火力足够强的话,完全可以抹消掉祂的肉身,將祂物理上驱离。 “怪麻烦的,看我直接將祂烧——” 攻击成功的吸血鬼亢奋地笑著,话音未落,一团与她释放的火焰別无二致的火突然从脚底升起,一口將她吞噬。 第40章 奈亚拉托提普 “啊啊啊啊啊!!!” 吸血鬼撕心裂肺的惨叫,又一次重击了眾人本就受到重创的耳膜。 奔跑中的安杰丽卡转头看向塞西莉亚,她刚刚復甦的身躯正在烈火焚烧中崩溃。 “塞西莉亚!” 睿魔尔一族的奇术毫无疑问是血族最危险的异能,尤其是其中的火之道,最令血族们感到恐惧,毕竟火焰是真正杀死一名血族的可靠手段。 而释放到塞西莉亚身上的,是火之道的五级奇术——地狱之火! 恶毒的烈焰立刻攀上了她的皮肤,令其寸寸崩裂,头髮立刻焚毁,面容像夏日高温下的奶油蛋糕一样溶解。 怎么回事?祂会用奇术吗?不,它反弹了我的术? 在视力完全崩解前,塞西莉亚惊疑不定地看向化身,却见祂也同自己一样被红色的地狱之火焚烧著,火焰对祂的影响並不像她那般明显,但依然能造成有效伤害,祂畸形的肢体在火焰中不断扭曲。 但是,这边会率先坚持不住的! “咕——” 喉部被烈焰烧灼,塞西莉亚也不发出声音来了,只从喉咙最深处挤出一个变形的音符,皮肤、脂肪、肌肉依次在火中蒸发,眼看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沉默!” 奥德莉雅伸出她岩石覆盖的巨手,一阵蓝色的光尘立刻覆盖到吸血鬼身上,隔绝了她与灵界力量的联繫,化身身上縈绕的黑炎顿时消失不见,隨后,正在吞噬吸血鬼的地狱之火也跟著消失了。 皮肤几乎完全消失,只剩几片烧焦的肌肉黏在骨骼上的塞西莉亚啪一声倒地,没有火焰的炙烤,残存的焦黑肉片立刻沿著骨架蔓延,烤得发白的骨架马上恢復了湿润,上边冒出一层蠕动的肉芽。 也太夸张了吧,被烧成这副样子都没变成灰? 按捺下心底对塞西莉亚这远超寻常吸血鬼再生力的好奇,奥德莉雅看向化身,它显然受伤了,只漂浮在距离地面两三寸的高度,诡奇的躯体也在慢慢復原,虽说速度比不上塞西莉亚那般夸张,但看来想通过物理手段將祂驱逐,还是有些困难的。 “那边的,不要轻易使用法术,作用在它身上的法术也同时会作用到你们自己身上!” 法师对那边倖存的对策官三人组提了个醒。 “谢谢提醒,法师女士。”那边的红髮少女朝法师点了点头,她手里握著一把东方样式的长刀,刀身含在鞘內。那把刀似乎用某种奇特的力量,奥德莉雅在先前的战斗中见过她拔刀,一击便能斩断红色之人的触手。 “唉,这边可是入行才两个月的新人啊!” 男性对策官苦著脸嘆了口气,他手持一把下掛刺刀的线膛枪,枪身上鐫刻著铭文,显然是一把教会祝福过的武器。 剩下的狼人一言不发,拖著爪子怒吼一声,直接朝化身扑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砰!砰砰!” 埃莉丝对著天空连开三枪,她已经跑进了那群跪地顶礼膜拜的人群中,又是推又是喊,甚至拳打脚踢、用枪械威胁来试图弄醒眾人,一些人已经被她弄醒了,看真切了天使的真实模样后,立刻嚇得飞窜。 恐惧在人群中的传染丝毫不比感召弱,很快更多的人也反应过来开始逃命,他们逃跑自然也会带动更多的人。 战斗她难以插手,那么保护民眾就是她应该做的。 另一边,见塞西莉亚没有生命危险后,安杰丽卡鬆了口气,跪在一堆碎裂的瓦砾前,吃力地掀开建筑残骸,试图把埋在下面的汽车里的东西挖出来。 “咿——咿——!” 她双手扒拉著一根沉重的樑柱,它压住了车后尾箱,如果与老中士的契约还在的话,搬动它还是很容易的,现在她只有符合一位受伤女性应有的臂力,搬起来非常吃力。 “嘎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石砾摩擦声,手里突然一轻,睁眼一看是洛斯戈帮她抬起了石柱。 他憋红了脸,用力將石柱举过头顶,往旁边一扔,隨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扣住那被砸烂的后尾箱门,用蛮力硬生生將尾箱盖扯下。 “谢了。” 安杰丽卡拍了拍对方的背肌以示感谢,隨后拖出那个她存放燃烧瓶的箱子,里面垫了不少旧报纸,但大多数瓶子都碎裂了,她粗略数了一下,完好的还剩下四瓶。 刚刚好。 她扯下头顶贝雷帽上的蝴蝶结饰带,拉直成一根绳子,粗略地將四个燃烧瓶捆绑在一起。 因为祭品素材的缘故,那化身的体型並不比狼人高多少,而祂诡异的躯体嚇人归嚇人,实际上按照自然界长得越怪打架越菜的原则,並不適合战斗。 上百只穿出体表的手隨意舞动著,手指指向突然指向眾人,红髮少女眼神一凛,迅速拔刀往前一挥。 “砰!” 像是子弹击打金属上的声音,刀刃完好无损,而从指尖爆射而出的半截指骨则被一刀斩断! 先前祂似乎就是用这种方式把那些跪地的“信徒”变成血雾的。 “呜哇!这个被碰到就会死吗?这也太嚇人了!”男性对策官瞪大了眼睛,脸色苦得像生吃了啤酒:“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吧?我果然要死在这里了吧?” 虽说嘴上叫苦连天,但他还是举起枪来朝化身打了一枪。 “砰!” 化身头部巨大的眼珠子应声绽放出一朵血,大半颗眼球都被特殊子弹轰没掉了,不等它恢復,第二发子弹又打在了它第二颗眼球上。 狼人对策官则直扑到化身身上,不算化身那长的诡异的脖子的话,他超过三米的身躯只比化身矮上半颗头,当即毫无悬念地一把扑倒了化身,一张血盆大口毫不忌讳地一口咬住了那纤细的脖子。 “各位!麻烦你们拖住它了!” 奥德莉雅吩咐一声,自己围绕著化身奔跑起来,石巨人的身后留下一道散发著蓝光的尘埃,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不甚標准的圆。 法师轻声念著咒文,同时不断地绕圈,圆的边缘开始往內部生长出繁杂的法阵。 “嗷呜!” 狼人长啸一声,眼前看似纤弱的长脖子根本咬不断,他直接將巨爪刺入化身体內,试著粉碎祂的內臟。过程中他太过魁梧的身躯毫不意外地中了数发爪弹,但只是被轰出了一个个伤口,並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直接化为血雾。 “砰砰!砰!” 红髮少女专注地砍飞每一颗向他们袭来的爪弹,身后的男性则一枪接一枪地压制化身头部的復生。 进展不错。 “那边的,快闪开!”安杰丽卡大喊一声,在狼人往后跳开后,使出全身力气旋转半周,以投掷铅球的方式扔出手里的那捆燃烧爆弹。 “烛火。” 侦探打了个响指,四个酒瓶內部同时出现了一朵微弱的烛火,下一刻,玻璃在化身身上碎裂,紧接著,火焰迸发而出! “轰!” 威力丝毫不逊色於最开始三楼处的气体爆炸,衝击波震碎了方圆百米內所有倖存的玻璃,气浪直接掀翻几名正在逃跑的群眾,化身身体被直接炸没了半截,像死去了一般躺倒在地,燃烧的火焰將其吞噬。 纤细的脖子也断开了,倒不是被炸断的,而是祂主动断开的。 化身巨大的头颅像小孩玩的氢气球一样,拖著根长长的“绳子”往天空飘去。 “不好!祂要飘出去了!”红髮少女惊道。 法阵,还差一点! 奥德莉雅咬咬牙,加快了颂唱速度,眼看要赶不及时,一个身影突然跃起,一把拽住“氢气球”的长脖子,全力把祂拉下。 “喂,多阔以苦喏?” 一个口齿不清的、令人寒慄的声音,正是吸血鬼塞西莉亚! 她全身赤裸著,但露出的不是她可人的肌肤,而是直接裸露在外的血肉!她的皮肤並未再生! “纳利沫,一卡耐!” 没有嘴唇,吸血鬼说的所有话都漏风得让人听不清,但无所谓了,化身的头颅被加持了蛮力术的她一把扯到了地面上。 嗡—— 法阵同时完成,幽蓝色的光芒从繁杂的纹路中升起,幽光將化身的身躯与头部慢慢包裹,直至它消失不见。 成功了? 因为投掷太用力而摔倒在地的安杰丽卡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了藩神那可怖的化身。 成功了吗?这么顺利的? 她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水,隨后动作陡然僵住。 不,不对劲。 静止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侦探看向四周,无论是她的同伴们,远处逃跑的民眾,还是废墟阴影下扑腾的乌鸦,全部都像被定身了一般,静止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时间停止了? 安杰丽卡胸腔剧烈起伏,仿佛为了回答她的疑问一般,前方,化身原本被砸落的地面上,一个修长的红色身影,从地面升起。 半透明的深红色,火焰般燃烧著的身躯,没有眼睛,但能感觉到视线。 是深红的无魂者,红色的人? 不,不对!感觉不一样!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心跳被动地加速著,荆棘的命痕因为兴奋而乱舞著,让她感到自己越来越热。 红色之人的一句话没由来地浮现出她脑海: “来了,祂来了!” “——奈亚拉托提普来了!” 第41章 命痕 雾城,警察局。 马雷警探刚处理完圣玛丽医院的现场事务,身心俱疲地回到局里,却见一位年轻警员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见到他后立刻露出一副见了救星的表情道:“马、马雷警探!你可算回来了,拘留室那边出事了!” “什么?” 马雷皱起眉,摸了摸他头顶半白的寸头,道:“是佩斯警探吗?” “是、是的。”警员紧张地点点头:“因为他是警察,而且是临时拘禁,看守的兄弟对他也没什么戒心,所以搜身时没搜仔细,没想到他会把刀片藏在鞋子夹层里!” “他逃出来了?” 警探怒吼一声抓住警员的肩膀,嚇得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道:“没、没有!但是……您最好自己去看一下……” “哐当!” 马雷把警员甩到一边,径直走进拘留室,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看向铁栏那边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喔,上、上帝啊!” 只见狭小的牢笼內,十根血淋淋的脚趾落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圆圈。米西·佩斯正大汗淋漓地拿著一把锋利的刀片,一寸寸地切割著自己大腿的皮肤,神色专注,似乎要把腿部整张皮给剥下来。 一位挨了一拳的警员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这一幕。 马雷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復过来,用力踹了一脚那警员的屁股道:“愣著干嘛!快阻止他啊!” “是、是的!长官!” …… 红色的人,或者说身体像足了红色的人的奈亚拉托提普站立著,修长的身躯,修长的脖子,修长的脑袋,几乎能触碰到地面的修长的手,祂没有腿,下半身是一片朦朧的红雾,却能让人感觉到祂並非漂浮著,而是切实地站在地面上。 “彵妷败孒。” “?” 安杰丽卡歪了歪脑袋,眼前这个存在所说的绝非她听过的任何语言,甚至不像是人类、不像是哺乳动物、不像是这个世界存在过的一切生命所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无机物摩擦產生的噪音。 但她却诡异地能听懂。 “他失败了?你说谁?为什么?” 侦探说著,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掛在腰侧搭扣上的手杖剑,冰凉的硬木握把带给了她些微安全感,大概有面对飢饿的雄狮时,手里捏著根绣针那么多。 “並芣嬑迯。” 没有回答的打算,藩神的“视线”落在安杰丽卡身上,下一刻,少女突然发现自己瞬移到了祂的面前,距离极近,空气像粘稠的浆一般令人难以呼吸。 “彵戓汻洧藙劦,泹忲洎信孒,竾芣够聪眀。” 刺耳的噪音磨得安杰丽卡耳膜生疼,她试图抽出剑刃,手却哆哆嗦嗦地不听使唤,指甲无力地敲打在握把上,发出一阵细碎的碰撞声。 祂弯下了腰,像是头的部位悬浮在安杰丽卡额头上方,瓦楞纸片一般平扁细长的手指搭在她脸侧,轻轻的抚摸著。 浓稠的恐惧夹杂著恶寒,从被触摸的地方传遍全身,少女汗毛倒竖,几乎將被雨水和汗水濡湿的衣衫撑离皮肉。 “洏沵,洧趣,嫃洧趣。” 不知是讚美还是奚落,祂发出了相当高亢的噪音:“莪们芣湜苐一佽见媔孒,莪见过沵,汎亾。” 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少女皱起眉头,试探性地开口道:“你是在说……血蝇?” 在逆流兄弟会集会所的纳祭神殿,安杰丽卡曾在那边教眾们集体咏唱时,见过一个若有若无的红色巨影,当时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痛欲裂,但祂所散发的气息,跟眼前的存在倒是有些微相似。 “喔,你认出来了,那是我的另一个化身。”藩神稍稍昂了下头,话语也变成了有些生硬的王国语:“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你的立场与他一样,却无视……不,忤逆了自己的神明。真有趣。” 安杰丽卡注意到了,这个“他”指的,应该是那位深红的无魂者,红色的人。 “利他行为,尤其是会损害自身的利他行为,是你们人类所特有的,即使如此,你们之中拥有它的人依旧凤毛麟角。” 这绝非讚扬,更非欣赏。 寒意笼罩著安杰丽卡的身体,她费力地呼吸著,对方扁平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像发现了新奇虫子的幼童一般,將她举到身前,细细端详著。 “咕——” 少女被掐住脖子举了起来,双脚离地。 颤抖的右手终於握住了剑柄,侦探使出全身力气,拼命驱动起几乎瘫软的右臂,磨蹭地抽出剑刃,用力一剑斩向那只扼住她咽喉的手。 “咻!” 意外地,像是一剑劈在了果冻上,精炼的剑身毫无阻滯地斩断了藩神的手腕,安杰丽卡摔落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被斩去一臂,奈亚拉托提普並没有生气,或者说祂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再弯下腰,仅剩的手握住手杖剑那冰凉的剑身,钢铁在他的手中溶解。 “你比他聪明,但是,太弱小了。” 藩神简短地评价道。 祂直起身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再度扼住了安杰丽卡的喉咙,像提起一只猫一样將她提起。 “不算失望喔,凡人。我只是,玩腻了。” 奈亚拉托提普平淡地说著,带著侦探瞬移到了那被固定住的对策官三人组面前,修长的手掌对著那欣喜定格在了脸上的红髮少女一挥。 “噗踏!” 血飞溅,安杰丽卡瞳孔一缩,那少女在她眼前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压成了肉饼!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 修长的手掌再一挥,无形的力量贯穿了剩下两位对策官的身体,他们的腹部消失不见,上下两节身体依旧固定在凝固的时间里。 奈亚慢悠悠地,像散步一样,提著不断踢腿挣扎的侦探,走到静止在以手遮光姿势的洛斯戈面前。 ——不,不要! “啪塔!” 祂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洛斯戈魁梧的身体立刻裂开两半,像被某种蛮力从中间生生撕裂了一般。 “呜——!”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奥德莉雅,与她的武装魔法一同,隨著奈亚的一个握拳动作,石巨人发出“咔咔”的崩裂声,血沫从石缝中迸出,无形的力量將她强行捏成了一个石球。 “哈——哈——!”安杰丽卡眼眶欲裂,一串串气声从她被扼住的喉部挤出。 “如何,这便是这幅身体的,掌管谋杀的力量,深红的力量,你有阻止我的力量吗?” 似乎很欣赏少女奋力挣扎的样子,奈亚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愉悦,“別恨我,怪你自己吧,你太弱小,而且太无聊了。你的神明也是。” 祂再踱步到正抱著一位受伤孩子的埃莉丝面前,纤细的五指一张,警督的四肢与头颅瞬间朝五个方向飞起,留下一串鲜血的尾跡,还有一块固定在半空中的身躯。 “呵啊——呵!!”晶莹的唾液顺著侦探嘴角躺下,与溢出眼角的眼泪混在一起沿著下頜线滴到衣襟上,奈亚带著她瞬移到了最后的吸血鬼面前。 荆棘的命痕盘旋著,扩张著,从她的心室处不断增长,一寸,又一寸。 塞西莉亚依旧保持著將化身拽落的姿势,她的皮肤尚未再生,全身肌腱裸露在外,样子甚是骇人。 “然后这个,稍微有一点硬,但是没关係。” “嘭!” 她矮小的身躯爆裂开来,数百块身体残片凝固在半空中,一点点变成灰烬。 “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箍在安杰丽卡脖子上的无形之物砰然破碎,荆棘的命痕狂舞著,蔓延到了她身躯的每一寸肌肤,在她面部盘捲成了一对怪异的翼状刺青。 她四肢著地,隨后像大洋诸岛在面部刺青的部落勇士一样,咆哮著扑向藩神。 “依旧弱小,而且,连聪明都丟失了吗。” 看著如野兽般失去理智的少女,红色的身躯不闪不避,任由对方毫无章法地扑来! “嗖!” 穿透了! 但没有击中任何东西的实感,安杰丽卡猛回过头,一股无形的力量顷刻间撞在她脸上,她的鼻樑“咔”一声骨折,嘴角喷著血倒飞了出去。 “你甚至无法战胜这个躯体。” “呜哇啊!” 安杰丽卡再次吼叫著扑来,但只是再度穿过,隨后又一次被打飞。 “没有別的新东西了吗,差不多也腻了。” 如焰的身躯抖动了一下,像在打了个哈欠,就在祂举起手,打算將安杰丽卡也压成肉饼时,突然间,祂的身体感受到了重力的束缚。 什么? 祂低头一看,原本如雾般的身躯下半截,已经变成了两条同样修长的双腿,让祂踏踏实实地站在了地面之上。 嗡—— 献祭完成了,深红的力量一下子束缚住了祂的躯体,祂原本介於无形者与有形之物的身躯,一下子塌缩到了有形那一方。 “……原来如此,你没有杀他,是你的算计吗,还是……掵运。” 祂用无机物摩擦般的刺耳声音吐出了最后两个字,下一刻,安杰丽卡身上肆意增长的荆棘命痕终於扩张到了临界点,在一阵剧痛中刺破了她背面的肌肤。 “啊啊啊!!” 少女茜红色的眼眸变成了乌鸦的暗红色,一双漆黑的羽翼自她背后延展。 “咻!” 几乎化为了闪电般的,一阵红光闪过,她变得鹰爪般漆黑的指甲顷刻间撕裂了藩神的躯体,从那半透明的身躯中,取出了一颗跳动的心臟。 “嘭!” 心臟被捏爆了,热力跟隨著气浪爆开,安杰丽卡无力地跪倒在地,灰色的空间再度有了色彩,天空中的,深红色的空域消失了,乌云密布,豪雨再度降下。 “哗啦哗啦哗啦!” “呜哇啊!雨又下回来了!”某吸血鬼抱怨的声音。 “已经顺利驱逐祂了吗?”警督询问道。 “嗯,灵界已经將祂弹走了。”法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杰丽卡长舒一口气,倒在水洼中,最后的最后,在朦朧的视野里,只看见漫天鸦群衝破雨幕,朝著她飞来。 第42章 无能的废人 舒適的阵风,宛如一双双女人的手轻柔地抚过后脑的髮丝。 安杰丽卡睁开眼睛,入眼是冰冷的沥青地,自己正趴在被露水打湿的地面上,因龟裂而凹凸不平的地表硌得她肋骨生疼。 这是哪里? 少女抬起头,酥麻的感觉自每一个关节处遍及全身,全身肌肉酸痛,好似昨天刚跑了趟全程马拉松。 她双手撑住地面,艰难地把自己翻过身来,眺望四周,只见天空阴沉沉的,跟雾城大多数日子一样阴云密布,阴沉的天幕下是一栋栋形同废墟的建筑物,灰白的灌木杂草在石缝间丛生著,凉风呼啸著穿过建筑空洞,发出阵阵鬼哭般的“呜呜”的响声。 街道边种著两排乾枯的绿化芒果树,乾巴巴的叶子毫无抵抗地被风儿梳落,“沙沙”地摩擦著粗糙的沥青地面。 忘记这是哪里了,但总感觉,好熟悉。 安杰丽卡站起身来,发现身上穿著条孩子气的白色连衣裙,当然此刻上面全是污水留下的泥印。 她撇了撇嘴,把脏兮兮的手往裙摆上擦了擦,手心却传来一阵刺痛,她吸了口凉气,不由举起双手把手心摊在眼前,只见白嫩的手掌已被磨破了皮,血淋淋的伤口覆满了泥水。 手好小。 而且平日练剑留下的老茧也消失不见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视线从手心游移到胸脯上。 一马平川,蜘蛛侠看了都摇头的绝壁。 嗯,看来我不知怎的回到小时候了,是梦境吗?不过这身体总感觉不对,我小时候长这样? 月光自云翳间撒落,枯树旁歪七倒八的路灯闪烁著,在少女视线落到它们身上时,突然间次第亮起,两排昏黄且不时闪烁著的光线一路向前延伸。 安杰丽卡深吸口气,按下满腹的疑问跟隨著灯光向前走去。 一路上的废墟渐渐变成了高大的楼宇,但都暗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一些很眼熟的方块字招牌掛在高楼上,她莫名觉得这些字应该是能发出霓虹灯光的,当然,现在它们都安静了下来,隱藏在黑暗中。 道路尽头,是一小栋静静屹立在马路中心的五层楼房,它外表焦黑焦黑的,猛烈的火焰曾將它吞噬。 安杰丽卡觉得它很熟悉。 她靠近了楼房,空无一人的楼宇里,传来人们熙熙攘攘的生活音。显像管电视沙沙的雪声,楼道间柴火炉噼噼啪啪的烧柴声,邻家婴儿的哭闹声,楼上男孩子打篮球的拍地声,中风臥床的爷爷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声…… 少女睁大了眼睛。 啊,对了,这里是我前世生活的地方。 在她意识到这一切的瞬间,烽,火焰再度燃起,日常的生活音骤变成铺天盖地的惨叫,通红的火舌自每一处窗口里爬出,肆意舔舐著它能点燃的一切东西。 “啪滋,啪滋……” 油脂燃烧的滋滋声,还有人体被炙烤的恶臭味。 啊啊…… 安杰丽卡呆站在原地,她蓬鬆洁白的连衣裙在火焰中燃烧著,火舌毫不留情地啃咬著她的肉体。 一动不动地,她想起来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这件裙子,是她瘫痪在床十多年的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是她那一边辗转在各个工地搬砖谋生,一边服侍著没有行动能力的爷爷,帮他穿衣、洗脸、吃饭、上厕所、洗澡的爸爸挑选的,用爷爷的救助金。 裙子很孩子气,样式像童装,她穿著裙子,一边吃著蛋糕,一边哭。 爸爸以为那是喜悦的泪水,但不是。 那天,爸爸本应该解脱的,还有爷爷也是。 为了这一天,爷爷背著爸爸,哀求了她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她用书包偷偷带回了一大包木炭,笨手笨脚地倒进过年亲戚送的蛋卷罐里,待夜深人静后来到爷爷的房间,哭著叫醒了他。 爷爷对著她虚弱地点了点头,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点燃木炭,然后关上门,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她是笨蛋,是白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是个连点火都做不好的废物! 於是上天帮她做了,滚烫的打火机灼伤了她震颤不止的手,好不容易燃著的木炭掉落在地,弹跳到积灰的椅子底下,顷刻间点燃了堆积的旧衣物。 晚风从她忘记合上的窗户灌入,火焰隨之升腾而起。 啪滋、啪滋…… 安杰丽卡站在燃烧的大楼前,赤红的炭火在身上炙烧著,她却感受不到痛苦,或许是皮肉之痛早被某种更剧烈的情绪吞没了,咸涩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朝著火焰伸出右手。 “哑!” “哑哑!” “嘎嘎!” 成群的乌鸦撞碎了玻璃,自大楼的每一个窗口飞出。它们扑腾著羽翼,漆黑的身躯组成一片片乌云,縈绕在少女四周,杂乱地鸣叫著,一只只赤红的眼睛仿佛黑暗中的滴滴星火。 啊…… 终於丧失了力气的少女跪倒在地,额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一片漆黑。 …… 等她再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色已经转变了,她环视一周,自己像是处在……星空之中。 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都是空洞的黑暗,就如宇宙一般,空洞的黑暗间点缀著星群。古环陆间海帝国风格的废墟组成的浮空岛在她周围漂浮著,她正站在一处浮空岛上。 明明四周都是漂浮著的,她却脚踏实地,有被重力束缚住的感觉。 “这里是……虚界……” 安杰丽卡张张嘴,她来过这里,这里是虚界,司辰们的领域。 更精確的说法,这里是虚界的第九域,第九位司辰——黑羽翼的寓所。 “哑哑!”“嘎?”“啩哑哑!” 跟上次来时一样,数不清的乌鸦在废墟间跃动著,朝她投来或好奇或恐惧的目光。 它们可不是寻常的乌鸦,全部都是黑羽翼的眷族,拥有著超凡的力量。 “恢復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胸口又变成了两个她熟悉小丘,身上穿著她最常穿的那一套,恢復成淡红色的荆棘命痕似乎增长了一点,从她敞开的领口能清晰地看见。 “咳咳。”她抿抿嘴,扣上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隨后抬起头,看向浮岛环绕的中央,一个黑洞般的裂隙正在慢慢扩张。 一分钟、两分钟……或许更久。 裂缝终於完全打开,在周围群鸦沸腾般的嘶鸣声中,一团伸出两根暗红色爪子、背生八对漆黑羽翼的黑暗自裂缝中升起,如烟般的黑暗中闪起两点红光,宛如一对眼睛,注视著面前的少女。 出现了,黑羽翼。 第九司辰。 “又见面了,漂泊的灵魂。” 司辰的声音直接从脑中响起,“在即將到来的代理战爭中,你拿下了第一滴血,真令人惊讶。” “代理战爭?” 没听过的名词,安杰丽卡皱起了眉。 “没错,漂泊者,比起你的无礼,你的才能更让我惊讶。” 那声音如同一阵阵细碎的鸟鸣,虽说安杰丽卡能听得懂:“所以,我决定让你正式成为我的无魂者,替我贏下这场战爭。” 三根比侦探整个人都大的漆黑羽毛自黑暗中显现,飘浮到少女面前,凝缩成只有手掌大小。 熟悉的道具,有这个的话,就可以跟领域里的黑羽眷族们签订契约了。 安杰丽卡伸手接住这三根羽毛。 “这是奖赏,漂泊的灵魂,做出你的选择吧。” 第43章 代理战爭与新伙伴 契约的命羽,能在荆棘命痕上铭刻下新的鸦影,由此连接新的黑羽眷族。 安杰丽卡的荆棘命痕上曾有五只鸦影,在老中士死去后,便只剩下將军、马屁精、焰尾和暴风雪四只了。 “你说的代理战爭是什么?”捏著手里的三片命羽,安杰丽卡抬头看向司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是约定的古老战爭。” 黑羽的司辰並未答覆,回答她的是一只不知何时站到了她左边肩膀上的乌鸦:“当行星绕恆星运行达到四十二周,十二司辰便会从信徒里挑选出自己的代理人,称之为无魂者,与其他司辰的无魂者展开对决。” “哑!十二位无魂者间精彩地相互廝杀,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安杰丽卡举起左臂,乌鸦便“哑”了一声,顺从地沿著胳膊从肩膀一路溜到了手腕上。 侦探得以仔细观察起这只眷族来,它的羽毛是发黑的深紫色,体型介於魔鸦与暗鸦之间,身长大概二十公分,眼睛是漂亮的紫罗兰色。 “失礼了,我的名字叫……批评家,是一只幻惑鸦。” 咬字很清晰,只是与马屁精相比,它说话的腔调更加奇怪:“哑!而你,其实早早就被吾主选定为这一轮的无魂者了,只是你太过弱小,吾主觉得你不会贏得战斗,所以没有关注你。” 会给自己取名字的眷族?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看好我却选我当代理人?”侦探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汝主是在好奇我的什么呢?以至於连胜利都愿意拱手相让?” “因为我是『漂泊的灵魂』吗?” “你很敏锐。” 批评家点了点它的喙,道:“代理战爭已经延续了一百八十余轮,从未有无魂者取得过胜利,比起战爭,你这个异界飘来的灵魂更让吾主感到好奇,当然,很快你的平凡就令祂大失所望了。” “但是,没想到你竟然击败了深红的无魂者,真是令鸦震惊!” 批评家高声地哑了一嗓子,跳舞似地在侦探手腕上转了一圈:“所以,吾主也决定认可你的才能,哑,还有运气!说不定你真能在接下来的战爭中,取得成果呢!” 安杰丽卡闻言眨了眨眼,“为什么前面的战爭都没有决出胜者?不是廝杀至剩下最后一人,就分出胜负了吗?” 当然,虽然问了,但她对司辰们的战爭是毫无兴趣的。 “哑!其他人都没做到,说不定你能做到呢。”批评家含糊其辞地迴避了侦探的话题。 见对方不打算回答,安杰丽卡歪著脑袋皱了皱眉:“如果我拒绝呢?” 她的视线从幻惑鸦移到了黑羽翼身上,直视著祂那黑雾躯体中眼睛似的红光:“你很清楚,我並非自愿成为你的信徒,我对你崇拜也远未达到『信仰』这个程度。” “哑哑,你不会拒绝的。” 批评家信心满满地回答,它的鸣叫声有点像是在笑。 黑羽翼八对翅膀有节奏地扇动著,覆盖著黑羽、有点类似猿类的手臂往前一伸,朝著安杰丽卡的方向,缓缓摊开了手心。 那是一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孱弱乌鸦魂魄,骤变的环境让它像鸵鸟一样不安地把头埋进掌心的黑羽里,它的身体似被微风拂过的水井表面,粼粼地闪烁著,让人看不真切。 但安杰丽卡又怎么认不出来呢,她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迈开腿小跑到浮岛边缘,怔怔地看著那颤抖的身影: “老中士?” 听到熟悉的声音,灵魂停止了颤抖,怯懦地转头看向少女,眨了眨眼睛,立刻“哑!”地高声叫著,扑腾起翅膀,试图朝它的主人飞去。 “老中士!”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黑羽翼合上了手掌,缓缓地竖起一根手指。 “一。” 低沉的声音直接在安杰丽卡脑中炸开。 “哑!如何哑,漂泊的灵魂?”落在少女肩膀上的批评家小力啄了啄她的耳垂,道:“它是你曾经饲育的眷族吧?只要你再击败一名司辰的无魂者,就能与它重新签订契约了。” “……击败,意思是不一定要杀了他们吗?” “杀当然也是一种方法,就像你对付深红的无魂者那样。”批评家紫罗兰色的鸟眼里闪过一抹流光,隨后,昏迷前最后一场大战的场面浮现在安杰丽卡眼前。 她变异的爪子抓住了被奈亚占据的红色之人的心臟,那颗不断搏动的心臟上,纹饰著雨滴状的怪异刻痕。 “杀了他们,强行剥取他们的命痕,或者让他们投降,自愿把命痕渡让给你。手段不限。” “哑哑!当然,如果你被击败了,乖乖交出命痕说不定也能保住一命哑!” 好吧。安杰丽卡咬了咬嘴唇,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 黑羽翼回去了祂的寓所,大领导不在,黑羽的眷族们也重新恢復了活动,或好奇地围绕著侦探打转,或乾脆躲得远远的,而侦探则只是隨意地四处走动著。 当然,她只是在找適合契约的黑羽眷族。 契约是一种双向选择,在她挑选眷族的同时,黑羽的眷族们当然也在审视她。 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 隨著时间流逝,只是出於好奇而绕在安杰丽卡身旁乱飞的乌鸦数量渐渐较少,习惯了她的存在后,一些谨慎的眷族也慢慢靠近了她,胆子大的甚至试探性地落在了她身体上。 侦探鬆了口气。 很好,跟前几次挑选眷族一样,乌鸦们都挺喜欢她的。 想著差不多是时候了,她停下脚步,像个稻草人一样伸直了左臂,四只最活跃的乌鸦立刻心有灵犀地落到了她的手臂上,亲昵地啄了啄她的衬衣。 两只暗鸦,一只火鸦和一只蛮鸦。 火鸦的身体偏向暗红色,体型娇小有如蜂鸟,但与蜂鸟那吃蜜用的细长喙不同,它的喙又粗又短,听说嗜好吃硫磺黑火药之类的易燃物,就跟它们的名字一样,它们拥有引火的能力。 威力当然比侦探的烛火魔法不知高哪去了。 蛮鸦顾名思义,它们的力量很强,皮糙肉厚且体型庞大,只比地狱鸦的常態小一点点,它们的喙同样粗且短,如鸚鵡类的喙一样末端微微弯曲,身体很有分量,压得侦探手臂有些酸。 暗鸦已经有马屁精了,这两只就不需要了。 安杰丽卡把两根命羽分別递给火鸦和蛮鸦,蛮鸦非常爽快地咬住了命羽,它粗硬的爪子抓得少女手臂有些痛;而火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壮著胆子叼住那根比它还大的羽毛。 摸摸另外两只暗鸦的头,目送它们悻悻离去,又看向拼命拽著羽毛的火鸦和用翅膀稍稍扶住这只小东西的蛮鸦,少女眼神柔和地点点头。 “火鸦么……那么你的名字就叫做——赤红吧。”安杰丽卡想起来深红司辰的无魂者,那个红色的人,它的名字似乎就叫做赤红。 “哑!” 赤红兴奋地叫了一声,巨大的命羽隨即掉落,落到一半时突然化成一片微红色的光芒,往上一卷,將火鸦包裹其中,一把钻进安杰丽卡身体里。 “唔……” 胸口的皮肤处一阵火灼似的刺痛,赤红的鸦影已经鐫刻在了她的荆棘命痕上。 然后是蛮鸦了,这只个头宛如老鹰的乌鸦歪著脑袋,眼神饱含期盼地看著她。 “嗯……蛮鸦,好壮啊,光论力量应该比老中士还强……”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单纯因为手臂酸了:“那么……就叫你大壮吧!” 同样的场景再现,蛮鸦的鸦影也被刻上了她的命痕。 只剩下一个名额了。 少女捏著手掌大小的命羽,把它当作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哑!真是磨嘰啊!你!” 批评家扑腾著翅膀落在了她面前腐蚀的木柵栏上,紫罗兰色的眼睛不满地盯著她:“它们的意愿根本无关紧要吧!你不知道命羽是具有强制力的吗?” “哼?怎么?你要跟我签订契约吗?”茜红色的眼睛看向幻惑鸦。 “哑!才不要!我又不喜欢你!” 批评家扑腾著翅膀,大声叫道:“我不喜欢女主角!我要男主!女主角根本不適合这里你知道吗!” 呃。 安杰丽卡强行憋住几欲抽动的嘴角,默默举起剩下的命羽竖在它面前,笑眯眯道:“非常好,那你就继续叫批评家吧,契约。” “嘎哑?” 命羽化作的光芒顿时將幻惑鸦包裹,在它激烈的挣扎与惨叫中,毫不留情地將它吞噬。 第44章 甦醒 傍晚的微风吹拂,云层缝隙间漏出的熹微日光透过被风扫开的窗帘,时而洒在少女恬静的脸上,时而隨著角度变化照亮这昏暗房间的別处。 或许是被这一明一暗的变化折磨够了,安杰丽卡渐渐拧紧眉头,最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天板。 安杰丽卡扭动了一下脖子,习惯性地观察起四周。一个相当素色的房间,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铁架床上,硬海绵床垫被她睡凹了进去,床单和被子都是洗过的米白色,洗衣粉和消毒水的气味充斥著鼻腔,让人不由想打喷嚏。 右手打了石膏,被一个支架吊起固定著,或许因为时间长了,她感到肩膀一阵酸麻。 医院?身上的病號服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浅绿色的床头柜上放著一篮水果,另一边的瓶上插著有些萎靡的向日葵,似乎是探病的人留下的。 “哑!”“哑哑哑!” “哇啊!” 两只站在掛吊瓶的输液架上的乌鸦见少女有了动作,立刻亢奋地大叫起来,一只直接扑到少女脸上,另一只则降落到被子上,兴奋地跳舞转圈。 安杰丽卡先是怪叫一声,隨后毫不留情地一把捏住落在脸上的乌鸦,坐起身子,將它也放到被子上。 “不要扑我脸上啊,你这马屁精!” 被盐了一脸的暗鸦立刻“啩!”地怪叫一声,撑起双翼把脸埋进翅膀里,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另一边的暴风雪则跳著不知从什么鸟那里学来的求偶舞步,继续没心没肺地鸣叫著。 高亢的鸦鸣声引来了窗外更吵杂的应和,焰尾和更多的乌鸦扑腾著翅膀挤进窗户,一阵鸡飞狗跳间竟涌入了十几只乌鸦。 “停停停!” 侦探赶紧伸手制止了更多乌鸦的涌入,十几只乌鸦的叫声迴荡在病房里,已经震得她有些脑壳疼了,站在窗台上没敢往里进的將军立刻哑了两声,让鸦群重新恢復了安静。 “呼……谢啦,將军。” 次第摸了摸几只跳上床的小傢伙,被摸的乌鸦们满足地低鸣一声,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安杰丽卡自己跟她的四只契约乌鸦了,马屁精亲昵地站在她肩膀上,魔鸦姐妹站被子上,將军也飞了过来落在稍远一点的输液架上。 並不是亲密度有多大差別,只是有些乌鸦会比较粘人,有些则相反。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安杰丽卡起了床,这家病房带著独立卫生间,从窗外风景来看,这里似乎位於中心城区,环境相当不错,费用可能就不那么美丽了。 得向柯丝坦夫人狠狠敲诈一笔。 少女移动到卫生间,镜中的自己除了皮肤有些苍白外,並没有什么大碍,倒是肚子有点饿了。 视线又移动到打了石膏的右臂上。 等下就去海鲜餐厅吃点鱼生吧。 单手脱下宽鬆的病號服,她是右利手,所幸病服比她的常服要大上几號,穿脱並不算困难,很快她就看见了镜子中自己的身体。 或许因为没洗澡,皮肤有点缺乏光泽,但那缠绕在上面的淡红色荆棘命痕明显比之前壮大了许多,荆棘密集地交缠著从左胸心臟的位置延伸至左腕,往下则延伸到她的肚脐上方,像呼吸一样缓缓舒张著。 除了大小外,命痕的样式也发生了改变,最明显的是多出了几朵隨意点缀的鲜红色小,安杰丽卡隱隱感觉它们不是黑羽的產物,难道是从深红身上剥下来的? 命痕上除了將军、马屁精、暴风雪和焰尾四只鸦影外,还多了三颗圆圆的鸟蛋,代表著三位新来的成员。 少女想著抬起右手,深吸了口气道:“赤红。” 一枚红色的、装点著火焰纹路的鸟蛋出现在她的手心,那精美的纹饰有点像復活节的彩蛋,只是大小非常迷你,只有大概拇指指甲盖大小,考虑到它並不比蜂鸟大多少的体型,倒是很合理。 乾脆管这货叫“打火机”算了。 接著批评家的蛋则是普通的鸡蛋大小,蛋壳仿佛有生命一般雾气腾腾的,不断变换著色彩;最后蛮鸦大壮的蛋就夸张了,蛋壳是简陋的水泥色,但足足有一颗鸵鸟蛋那么大,侦探差点没拿住摔地上给它来了个提前出生。 將鸟蛋收回命痕,根据以前的经验,鸦蛋会在命痕中自动孵化。 第一次她不懂,硬要老中士给她孵蛋,从秋分孵到冬至,差点把马屁精给孵死了。 老中士…… 侦探有些惨然地笑了笑,简单洗漱一番,头髮很幸运地没有睡乱。完事后走出卫生间翻出不知谁准备的便服和內衣,单手扯住內裤,刚以奇诡的姿势把两只脚塞进洞里,身后有点喧闹的走道突然传来开门声。 “咔嚓。” “——所以我才说你们人类……” 正撅著屁股的安杰丽卡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只见门那边站著一个黄毛警察和一个黑毛小鬼——就是埃莉丝和塞西莉亚两人,塞西莉亚像玩123木头人的孩子一样当场石化,而埃莉丝稍显惊讶地张了张嘴,隨后很识趣地关上了门。 “嘎吱——” “喂,我说你们!” 没过几秒,安杰丽卡主动把门打开一条缝,躲在门后伸出半颗脑袋来,“在那关什么门啊,还不快进来帮我!我一只手穿不上!” 单手穿內衣还是需要技巧的,不巧侦探刚好没有。 “也是呢,你刚醒吗?” “啊啊,我都快睡散架了,还有,好饿。” 警督嘆了口气非常自然地走进房间,身为警察,裸体这种东西她男的、女的、美的、丑的甚至完好的、残缺的都见得多了,区区青梅竹马的裸体,实在算不得什么。 倒是吸血鬼,灵魂直接出窍,身体僵硬得如同大理石雕,保持著双手抱胸的姿势呆呆站著,像是被美杜莎的蛇眼瞪过一样原地石化。 “嘎吱——” 安杰丽卡又打开一道门缝,伸出半颗脑袋来疑惑地看著塞西莉亚,问道:“你不进来吗?” “……啊、啊!哦!” 这回吸血鬼变成了被巫师控制的殭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四肢僵硬地走进病房。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四天吧。” “完全说不上『不多』,那个法师呢?她没事吧?” “奥德莉雅吗?大概没事,这几天我也没见到她,她回塔那边去了,警局这边也是麻烦事一堆。” “午夜屠夫呢?” “佩斯……已经经过了两轮审判,明天就是宣判的日子了。” 替安杰丽卡扣上內衣的口子,警督笑容有些苦涩:“他在拘留室里做了一些自残行为,可能活不久了,上头想在他死前將他处刑。” “嚯~?居然公开地审判了?你们条子这几天一定很辛苦吧?”侦探笑道。 埃莉丝闻言不由感嘆安杰丽卡的敏锐,苦笑道:“啊啊,我巡逻时已经被扔过两回臭鸡蛋了,警局门口天天有人摆圈。” 毕竟杀害了11个人的连环杀手的真身,竟然是一名警察,且隨著庭审进行,更是爆出这位警察三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了杀了远不止十一个人,加之媒体的添油加醋,把百年来许多没头没尾的案件都渲染成了警察所为,大眾对警察的评价一下子跌至冰点。 第45章 夫人的恩赏 “真意外,以为你们会秘密处决他,对外界就宣称说午夜屠夫已经在交火中击毙了,顺便把那位米西·佩斯包装成英勇牺牲的烈士呢,没想到你们警察还是要点脸。”安杰丽卡讽刺道。 “不至於不至於,你这对警察的看法也太负面了。”埃莉丝没好气地耸耸肩。 “话说你勒得我好紧。” “嗯?发胖了?” “是成长了!混蛋!”安杰丽卡回过头,鄙夷地白了警督一眼。 另一边,塞西莉亚颇为拘谨地站在门口处,这位年轻血族的视线频频蜻蜓点水般从侦探身上掠过,装作心不在焉地观察房间各处。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主动搭话道:“感觉今天很安静呢,塞西莉亚。” “呃,是、是呢,天气很好。嗯!我是指对我们血族来说天气很好!哈-哈哈——” 吸血鬼乾脆別过脸去看著墙壁,全程不与侦探视线接触,一路摸索到窗户前,刚想拉开窗帘却想起安杰丽卡还在换衣服,只能双手抓著窗帘发出一阵尷尬的乾笑,欣赏起素色窗帘上的布纹来。 “害羞了?” “谁、谁害羞啊!我看你们人类的裸体就跟你们人类看一只拔光毛的鸡一样!” 塞西莉亚嘴硬道。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了,衣服已经换上了,转过来吧。” “哼,换个衣服还磨磨唧——” 塞西莉亚冷哼一声转过头来,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僵住了。映入眼帘的是安杰丽卡白的身体,侦探只穿著內衣,微笑著举起左手对她比了个v的手势。 一旁埃莉丝拿著件不知是刚脱下来还是正要穿上的t恤,嘴角无语地抽动著。 “耶~耶~嚇到了吗?”安杰丽卡倒是笑靨如。 原本脸颊微红的塞西莉亚整个脸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用死鱼眼瞪著侦探。 “耶耶~骗到了……欸?跟想像中的反应有点不太一样?生气了?” “没有,只是对你这缺根筋的傢伙感到彻底无语了。” 换好衣服后,三人先是去了趟主治医师的诊室,要求把右手石膏拆掉,医生倒是很负责任地一再警告侦探骨折还没痊癒,但在她的一再坚持下还是拆掉了。 毕竟这点小伤,完全可以用將军的食尸者技能治好。 “哇啊,好饿!”安杰丽卡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医院里人们窥视的目光:“塞西莉知道附近有好吃的鱼生餐厅没?最好是陆间海风味的,共和国风味的也不错。” “塞西莉……” 吸血鬼小声重复了一下侦探对自己的称呼,摇摇头道:“没什么推荐呢,倒是有家共和国餐厅的海蜗牛刺身不错,要试试吗?” “呃,那个就算了。” “我知道一家,大前天跟奥德莉雅去过,是一家南部半岛风味的餐厅,菜式不错,菜单上也有鱼生,虽然我们没吃过就是了。” 去办理退院手续的埃莉丝走了回来,从上衣口袋里取下隨身携带的记事本,撕下一页后在上面留了个地址,塞进安杰丽卡手里。隨后退后几步取下警帽理了理刘海,道: “我就不陪你们去了,会打扰到你们用餐的。” 看著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一双双盯向埃莉丝那身警服的眼睛,安杰丽卡识趣地点了点头:“再见。” 告別了警督,侦探便在吸血鬼的陪同下去往那家南部半岛风格的餐厅。 纸条里的地址距离医院有一段距离,安杰丽卡心底暗自吐槽了一下警督对“附近”两字的理解,看了眼中心城区显眼的钟塔,巨大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下午四时过半,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乾脆散步过去了。 途中下了下起了小雨,两人躲进一家歇业咖啡厅的遮雨棚下。 “没事吧?”安杰丽卡问。 “为什么我会有事?”塞西莉亚歪了歪脑袋。 侦探齜著牙,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指著自己两颗上犬齿,上下滑动指尖比了比:“你不是血族吗?书上说血族不能接触流动的水,大蒜,还有十字架。雨水也是流动的水吧?” “其中一半是胡诌……”吸血鬼翻了个白眼:“还有,如果真不能接触流动的水的话,我在前几天就该成灰了。” “確实。” 毕竟与午夜屠夫决战那天,可是下了好大的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就在气氛即將变得尷尬时,一个男人举著一沓报纸盖在头顶,破开雨幕躲进两人身的遮雨篷下。他站到安杰丽卡旁边,全身衣服都湿了个透,冒著一股海腥味,比起被雨淋湿更像是刚从海里爬出来一般。 男人或许是个水手,极度驼背,庞大的身躯几乎要撑破衣物,衣服像被挤压的海绵一样不断往外冒著水,逼得安杰丽卡皱起眉头,往塞西莉亚的位置靠了靠。 那男人转过头来,侦探与他短暂对视,那张像变形的鱼一样丑陋的脸立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方两只浑黄色的眼珠子瞪得极大,眼皮一眨不眨,像被渔夫捕捞上岸的海鱼。 骤雨很快停了,男人重新戴上一顶湿透的圆檐帽,背过身离去。 没把那远去的一瘸一拐的身影放在心上,安杰丽卡顶著吸血鬼的白眼,冲她做了个捂住鼻子的手势,赶紧离开这个一股子鱼腥味的地方。 …… 夜晚,七点末尾,接近八点。 安杰丽卡与塞西莉亚走进兔子洞酒吧,这个钟点客人还不是很多,还没到热闹起来的时候。擂台上两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拳手正在血战,字面意义上的浴血奋战战。 已经进行到第九回合了,两人都没戴拳套,拳头和脸上、身体上都糊满了淤青与鲜血,却只贏得了寥寥数人的关注与掌声。 在吃下两份刺身后,安杰丽卡的右臂已经恢復如常了,可惜或许是因为邂逅了那位满身海腥的男人,侦探总感觉那鱼生有点腥,完全对不起那高昂的价格。 ……幸好她带了个“钱包”。 塞西莉亚走在前面,领著侦探穿过地下酒窖,走进地下二层的血族酒吧,再穿过有不少血族男女隨著音乐翩翩起舞的大堂,来到了最末尾的包间。 “叩叩叩——” 塞西莉亚轻轻敲了敲门:“妈妈,安、那傢伙我带过来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给侦探当钱包才跟她去餐厅的,把她带到柯丝坦夫人面前才是目的。 “呀,不用那么隆重,就算只有一封信也会屁顛顛跑来的。”安杰丽卡笑了笑。 “欢迎回来,大小姐。”瘦长的血族男子打开门,后退半步,恭敬地朝塞西莉亚行了个礼,隨后又抬头看向安杰丽卡:“晚上好。” “晚上好。” 侦探收起笑容,朝男人点点头,跟在塞西莉亚身后走进包间,恭敬地眼前的血族亲王行了个礼:“晚上好,夫人。” “晚上好,安洁。” 柯丝坦夫人温和地笑了笑,她坐在餐桌前,这次面前倒没有摆放牛排,而是一杯暗红色的酒,对面空了两个位置,她抬了抬手掌示意两人落座。 “这次委託完成得很不错,安洁,你完美地替庄森先生销毁了证据。” 亲王晃了晃酒杯,“而且,抓住了那位狡猾的午夜屠夫,一份意外之喜,这一个多月他的传闻让酒吧的生意受到了不少影响,这得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 “呵呵,你应该想问问报酬吧,確实,我还没承诺过报酬是什么呢。”柯丝坦夫人抿了口酒,用杯口指了指塞西莉亚,又指向安杰丽卡,道: “那么,从今天起,她是你的了。” “啊?”侦探愣了愣。 第46章 助手,还有审判 “妈妈!?” 这话一出,塞西莉亚也被嚇了一跳,她可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咳咳——”安杰丽卡闭上双眼咳嗽了两声:“……夫人,可能你太不了解,包办婚姻这种事情,在人类社会里已经是过时的中世纪玩意了,现在是开明年代,我们提倡自由恋爱。” “啊啦,我只是打算让我亲爱的女儿跟在你手底下做事,当你的助手而已,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柯丝坦夫人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將下巴搁在她交叠的双手上,嘴角含著笑:“当然,你们想要自由恋爱的话,我也不反对,毕竟我可不想被年轻人说成老古董。” “妈妈!?!?” 塞西莉亚尖叫一声,她只感觉心跳加速,耳內嗡嗡地响著,脸颊烫得大概能煎鸡蛋。 “誒——助手?”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果然侦探都要配上一个助手,但是:“但我是一毛不拔的月光族铁公鸡,根本开不出工资。” “你们人类的誓言里不是说吗,『不论贫穷或富有』。” “啊啊!果然是包办婚姻!” “开玩笑的。” 柯丝坦夫人喝了口酒,笑了笑:“她的生活费我会负责,你就当我是个希望女儿出门长长见识的母亲吧,当然,如果你愿意把她安排进你家住的话,房租我是会支付的。” “这……” 安杰丽卡看了眼身旁的黑髮血族,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还有莫名发红的耳尖。 亲王给自己重新斟上酒,晃晃那倒映著煤气灯光的酒水,道:“不必推脱,我是知道的,你现在正需要一位助手,不是么?” “在这座城市里,比我女儿更优秀的人,就跟菲尼克斯的羽毛、独角兽的角一样罕见。” 她说得没错。 除了性格有点麻烦外,容貌、身手、法术……甚至还是个日行者,雾城里罕有比塞西莉亚更要优秀的血族了,有她来帮自己的话,代理战爭的胜算肯定会大大提高,老中士也能顺利復活了。 少女只是有点不习惯,不习惯把別人卷进自己的麻烦事里,尤其是可能危及生命的麻烦事。 虽说塞西莉亚已经被卷进去——或者说主动跳进去——过一回就是了。 “这个……要看塞西莉本人的意愿吧?” 侦探略显紧张地说著,双手有些不安地搭在一起,斜著眼角看向塞西莉亚,等待她的回覆。 “塞西莉亚?”柯丝坦夫人也看向她。 吸血鬼背对著侦探,头埋得很低,左手摁在膝盖上,右手跟个小女生似地不断拨弄著自己的马尾辫,磕磕绊绊道:“谁、谁要当这傢伙的助手啊,一个暴露狂、大色鬼、变態!” 欸?这是在说我吗?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 “但、但是……毕竟是妈妈的安排,没、没办法呢!就算很討厌,也只能照做了吧!哼!能得到一位血族日行者当助手,你就偷著乐吧!”说到后半句时,她转过头来,冲安杰丽卡吐了吐舌头。 “欸~那么討厌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啊!好痛!好痛!” 侦探话没说完,小腿就被狠狠踢了一脚,还被那鲜红色的眸子瞪了一眼。 ——嘶,所以说性格很麻烦啊,性格。 …… 雾城,中心城区,法院, 今日是个大晴天,久违的日光洒在司法广场手持剑与天平的公正女神像上,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平日只有鸽子聚集的广场中,头顶烈日,將法院堵了个结结实实。 大批警员在现场维持著秩序,还有记者在採访围堵法院的群眾。 倒不是什么声討法院的示威行动,今天是午夜屠夫,原警探米西·佩斯终审的日子,民眾冒著大太阳堵在现场等候审判结果。 为了把这位重度自残、隨时可能会在宣判前一命呜呼的杀人犯送上绞刑架,法院方面大大缩短了司法流程,这样的举措自然惹来了一些非议,但大多数人是喜闻乐见的,尤其是那些痛失亲人的人。 “啪啪!” “安静,安静,法庭上请保持肃静!” 年迈的老法官敲了敲他的法槌,两位庭警將一位情绪有些激动的父亲带离庭审。 安杰丽卡坐在旁听席上,目送那位哭得满脸通红的父亲离场,隨后她的目光越过周围所有被害人的家属,落在午夜屠夫身上。 他被关在一侧的铁柵栏里,坐在轮椅上,脸颊瘦削,两眼深深凹陷,深蓝色的囚服下隱隱可见布满褐色血渍的纱布。两位荷枪实弹的法警站在他两侧,从他们的脸色来看,他身上的气味应该不太好闻。 听说他在看守室里,用私藏的剃刀切下了自己的十根脚趾,还剥掉了一圈大腿上的皮。 想必那天,就是他最后以自己为祭品强行举行仪式,才在一瞬间把被奈亚拉托提普占据的肉身塌缩为物质宇宙可触及的实体,让自己有了能战胜祂的机会。 破坏红色之人的肉身后,奈亚拉托提普便也失去了凭依,被灵界弹出了这个世界。 可以说,这位杀手確实拯救了这个世界,並非意外,他本人也確实一直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自己是在拯救这个世界。 侦探心底泛起复杂的情绪,其中是否饱含感激或者同情呢,她本人也不知道。 检察官陈词后,辩护律师象徵性地以精神疾病作理由进行了最后的求情,然后轮到各位家属发言,一位位上至两鬢斑白老人,下至门牙没长齐的孩子轮流发表了思念家人的语句,或者对午夜屠夫的恶毒诅咒,人数竟然多达半百。 跟新闻上说的一样,米西·佩斯自首,除了连环杀人案里杀死的十一人外,在他三十余年的警察生涯里,他还杀害了过百人。 具体数量他已经记不清了,这些人都被当成了失踪人口或者意外身亡。 “……在以前的年代里,精神病人会被认为是恶魔附体。而被告人米西·佩斯,作为一名执法人员,却违背了你所许诺的,维护正义的誓言,站在了魔鬼的一边,残忍杀害了118人,或许还有更多的名字没被我们找到。可以说,被告人並非是恶魔附体,被告人就是恶魔本身……” “——综上所述,被告人的罪行人神共愤,经本人与陪审团一致决定,对被告人施行绞刑,即日执行!” 啪啪啪! “闭庭!” 周围的家属陆续起身,也有情绪崩溃的家属趴在座位上痛哭的。安杰丽卡闭上双眼舒了口气,这样的復仇,不知老中士是否满意呢? 不过那些被午夜屠夫夺走亲人的、无力的人们,倒是凭藉她的举动,也获得了属於自己的復仇。 “餵——欸——!” “快抓住他!” “哇啊啊!”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安杰丽卡睁开眼睛,只见那一副快死样子的午夜屠夫突然甩开两名法警,猛地朝著人群,或者更准確来说,朝著她衝来! “啪嗒!” 他戴著镣銬,整个人向前一个飞扑,面目狰狞地落到安杰丽卡面前,一对浑浊的瞳孔死死盯著她,肺部剧烈地扩张收缩著。 人群尖叫四散著躲开,法警衝上前拉住他的肩膀,试图重新控制住他,而他激烈地反抗著,双眼依旧死死盯著侦探,张开他那说话漏风的、门牙都掉光了的嘴,嘶声道: “不是我杀的!” “嗯?” 他的声音乾涩沙哑,粘稠的唾液顺著言语喷出他漏风的嘴,“不是我杀的!你、你的乌鸦……哈哈,它不是我杀的。” “什么?你说什么!?” 安杰丽卡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顾他滴到自己手上的粘稠唾液,直视他浑浊的眼睛: “不是你杀的?你撒谎!我都亲眼看到了!” “哈、哈哈……我根本就、打不过它……有人,当时有人,在背后袭击了它!我只是捡了个漏!” “谁?” 侦探声音冰冷,无视努力试图將两人分开的法警,提起午夜屠夫的领子,等待著答案。 “不知道,他蒙著脸,我没看清他的样子,但是……”午夜屠夫扯著脖子,全力对抗著拉拽他的法警,將头伸到安杰丽卡耳边: “他有一股刺鼻的海腥味,就像是……就像是来自大海的深处一样——” 第47章 无魂者们 法院里的闹剧没有提前结束午夜屠夫的生命,他最终被法警们制服,一些愤怒的家属趁乱揍了他几拳,以至於他被鼻青脸肿地拉上了囚车。 绞刑將在雾山区的刑场举行,这是近三十年来的首次公开行刑,来观看行刑的群眾把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警察们竭力维持著现场秩序,以避免发生踩踏事故。 一排乌鸦整齐地站在绞刑架上,轰也轰不走,只是一动不动,缄默地站著。 围观群眾们觉得,它们是来等著吃死刑犯的肉的。 安杰丽卡没去凑热闹,一方面她不喜欢人挤人,另一方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是这里吗,你的住所。”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盯著眼前略显破旧的二层小屋。 它坐落在雾山区南段,雾城人烟最稀少的几个地区之一,曾经作为煤矿工人们的聚集地红火过一阵,矿源枯竭后很快就衰落了,安杰丽卡住的这条街上,甚至只有她自己一户人。 所以给她送报纸的报童都叫苦不迭,报社向她收取的投送费也比一般人家贵上个百分之二十。 “嗯,很棒的房子吧?有不少地方都是我自己建的!”侦探有些自豪地耸起肩膀笑了笑。 塞西莉亚颇感忧虑地看了眼自己三马车的行李,又看了看房子。 宅邸外墙上钉满了顏色和材质不一的二手板材,柵栏一段是木製的一段是不知从哪捡的铁柵栏,庭院杂乱摆放著各种装饰品,如大洋土著的木雕、残次的大理石雕像、不知哪薅来的稻草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向阳面开闢了一片田地,地里长满了病怏怏的萵笋和健壮的杂草;背阳面还挖了个泳池,不过已经干掉了,一看就是白嫖来的绿绿的瓷砖上粘著乾涸的水藻,池底还积了一汪绿水。 喔,还搭了个葡萄架子,不过葡萄已经被乌鸦们啃得七零八落了,架子底下是一个由铁皮搭建的车库,安杰丽卡的车正停在里面。 最显眼的是屋旁那颗高度超过二十公尺的大櫸树,树杈上还搭了个半成品的树屋,从树脚下陷到泥里的工具来看,这工程已经停工有一段时间了,櫸树现在成了乌鸦们的家园。 高情商:能看出主人很有diy精神;低情商:就跟个垃圾场一样。 “就跟个垃圾场一样。”吸血鬼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嘖嘖嘖,所以说你们王国的小姐啊……不觉得这屋子有种中古的美吗?这边可是有刻意做旧过的,怎么说呢,是参考了新大陆的海滨小屋风格。” “怎么看都是房子改建到一半,撂挑子不干了吧……”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 …… 新大陆,偏僻寒冷的东北部海岸,马鲁赛特河口,一座萧条的小镇。 今晚是满月之夜,皎洁的月光洒在漆黑的大海上,波光粼粼。 居民们纷纷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各自举著火把与提灯,成群结队地站在古老的码头上,眺望著离岸不远处,一块高出海面的漆黑礁石。 月光也洒在了人群之中,暴露出他们普遍丑陋的面孔,他们之中有的看起来还大致像个人,更多的则长了张两棲类与鱼混合在一起般的脸——嘴唇厚实,鼻子扁平,铅灰色的皮肤,还鼓胀著一双似乎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 他们歪歪扭扭地站立著,一副不適应陆地生活的样子,一些人暴露在外的皮肤更是覆盖上了一层灰绿色的杂乱鳞片。 两艘小船正被划往漆黑的礁石处,能看到其中一艘小船上,装载一群著被扒光了衣服、遍体鳞伤的女人;而另一艘船上则铺满了用黑色布袋包裹著的什么东西,从长宽比来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具具尸体。 不远处的钟楼上,一名年轻的男子扶著栏杆,平静的灰色眸子俯瞰著码头上正在进行的仪式。 他是个人类,至少看样子像是个人类,只是那双同样鼓胀著的眼珠子让人很不舒服。 “马什先生。” 黑暗中传来一个黏糊的声音,很难听清,就像是嘴里卡著口咽不下的老痰:“仪式已经准备好开始了,您要出席吗?” 声音的主人匍匐著,盖著件染黑的亚麻斗篷,將身体遮得很严实,只能看出他的身材相当肥满。 “不必了” 被称作马什先生的年轻人说话了,他的声音也异常黏糊,像是泥泞的沼泽深处冒出的气泡:“老休伦那名可耻的小丑呢?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具体的消息。” 匍匐的肥胖男人回答:“我们的线人最后的报告是,他买了一张去往王国的船票,之后就没再收到新的报告了,他很可能已经到了王国。” 两艘小船已经来到了被称为魔鬼礁的漆黑礁石上,赤身裸体的女性被放置在礁石上一字排开,而那一具具尸体则被船员们拋下大海,沉入礁石附近漆黑的水域中。 “他在雾城。”马什吃力地说著,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般,暴著青筋的双手握住铁护栏,力度之大甚至让其变了形。 他猛地转过身,扶著头顶雕刻著半鱼半两棲类生物的怪异金冠,语气森然道:“仪式结束后,挑选一批没那么显眼的小伙子去旧大陆,司辰们的战爭已经出现了第一位淘汰者了!” “以父神达贡的名义,必须擒住那名窃取我一半力量的叛徒,我要用他的鲜血,灌浇我的河流!” “啊——” 悽厉的哭喊声迴荡在海风中,圆月辉耀下,一只又一只长著灰绿色鳞片、牙齿锋锐似钢针的怪物自海中爬上魔鬼礁,扭曲的爪子攀上攀上女人的肌肤,一场场褻瀆的交媾在镇民们齐唱的圣歌中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 “没想到……赤红,那位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竟然成为了第一位死者,是谁?是哪位司辰的无魂者杀了它?是涌现吗?是蛇吗?” 东方,世界渴望之城,一栋城邦联合风格的豪宅里,一位身著古陆间海帝国风格衣装的女性站在昏暗的大厅中,黄蓝二色的异瞳注视著火盆里奄奄一息的余烬,表情复杂。 …… “深红的无魂者被干掉了。” 漆黑的密所內,一只瘦削的、苍白的手轻轻地转动黄铜製作的地球仪,这个仪器有点歷史了,海岸线绘製错误得一塌糊涂。 “蛇、审判、雾靄和公牛的无魂者大致位置都確定了,但那位干掉赤红的无魂者,还不確定是谁。另外,剑的无魂者甩开了我们跟踪,他很可能已经来到了西方。” 一个干哑的声音恭敬地报告著。 “是么。” 苍白的手停下了动作,女人似的纤长指甲戳著球体上,王国的首都。 就像贪玩的孩童將手指戳进布丁里一样,看似轻轻一弹就会折断的指甲,轻鬆地戳进了实心的黄铜球內。 咻—— 球体被平整地对半切开,“哼,被抢了第一滴血,让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爽……算了,反正胜利必定是我们教团的囊中之物,不能辱没了第一司辰的威名。” …… “嗡——”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中,皇家骑士號空艇降落在雾城中心城区的皇家机场,来自大陆的旅客纷纷像被憋久的沙丁鱼一样涌出机舱。 “啊咧啊咧,这可真是……” 一位留著鬚根的年轻男子最后走出机舱,空艇旅行比他想像中要来得平稳,也更加缓慢更加闷热更加拥挤。 总体而言,简直让人想吐。 不过总比坐船舒服得多就是了。 男子笑著摇摇头,他长著一张远东面孔,身高不到一米八,穿著远东样式的宽鬆衬衣,黄皮肤,黑眼睛和黑髮,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了他左半张脸,也让他的左眼封印在了眼罩之下。 他身后背著把剑。 王国法律,空艇上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但不论是乘警还是其他乘客,都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唉?下雨了吗?” 感受到落在手心的冰凉雨点,他撇撇嘴,从行李里取出一顶名字大概叫“斗笠”的编织帽,戴在头上。 “这就是当今世界的中心,雾城啊。跟传闻中的一样,上一秒还是大晴天,下一秒——” 男人略显亢奋地舔了舔牙齿。 ——暴风雨就要来了呢! --- 卷一完 卷二……还没完全构思好,但大概不会像卷一那么紧绷,会更轻鬆点,至少是张弛有度那样。 毕竟角色们也需要时间培养感情(確信 第48章 侦探少女第一次!(上) 安杰丽卡·温德十六岁的夏天,或许是因为自然书上写的“饿耳尼诺”现象,这个夏天格外乾热,屋外的大櫸树耷拉著枝叶,往日隨处可见的乌鸦如今难觅踪影,只剩下聒噪的蝉趴在树干上没日没夜地叫个不停。 侦探——或者更准確来说,一单生意都还没接到的、自称新人侦探的安杰丽卡百无聊赖地躺在摇椅上,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干煸的树冠撒落,在云层的干涉下时隱时现的样子,让她有点打瞌睡。 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吧…… 为了逃避工作,跟养父说要干侦探活来养活自己,但直到今天,还是一个便士都没挣到。 怎么回事?今天也没有一个顾客上门,哪里出问题了?是因为太热了,人们都懒得出门了吗? 安杰丽卡拧紧眉头,根据她和养父的约定,要是一个月挣不到五镑,她可就要滚回煤区继续当帮工了。钢铁厂太热,染布厂太臭,罐头厂太闷,无论哪个厂,工作內容都太累,工作环境更是人间地狱。 少女摸出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视线看向门口歪歪扭扭的“乌鸦侦探所”招牌,这个招牌是她月初自己钉的,当然至今没人登门拜访。是因为位置太偏僻了,根本没人经过吗? 这样想著,她又咬咬牙联繫印刷厂印了批传单,夜里拜託乌鸦们投递到住民们的邮箱里,到今天一个半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客人。 “唉……” 少女嘆了口气,两脚蹬著摇椅,老中士和马屁精躺在她投下的阴影里打盹,今天又快到黄昏时候了。 没人来吗?真没人来吗?哪怕是找猫咪的委託也好啊……不如说请给我找宠物的委託! 安洁內心吶喊。 毕竟有鸦群做帮手,她找宠物的效率是其他侦探的好几倍。虽说由於这该死的酷热,乌鸦们都爱动不动的,连老中士都不太使唤得动它们。 怎么办?乾脆使唤乌鸦们捡钱?反正它们也喜欢收集闪闪发亮的东西,去银行里捡一捡什么的…… “鐺!鐺!” 门口的摇铃被拉响了,安杰丽卡斜过脑袋看了一眼。確定有人站在门口,而不是拉一下门铃就跑的小鬼后,她立刻提起精神翻下摇椅,迈开有些麻木的双腿一路小跑到门口。 “你好!哟,少年,这里是乌鸦侦探所,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安杰丽卡堆起了笑容,虽说来访的只是个眼看不超过十岁的小男孩,但著装乾净体面,一看就是来自富裕人家。 好好好!这种富家小鬼,委託不是找猫就是找狗吧,再不然就是找人帮忙写作业,无论哪个都很好搞定! “那个……大姐姐是侦探吗?”富家男孩看了眼安洁的面容,又马上害羞地低下了脑袋,有些靦腆地低声道:“我、我叫法比安,是从港区过来的……我、我从邮箱里收到了姐姐你的传单。” 喔?是哪个小聪明把传单送到港区去的? 安杰丽卡撑起了个甜甜的假笑,左手竖起个大拇指指向自己:“啊对对,姐姐我就是万能的侦探大人!少年你走丟的是什么宠物呢?猫?狗?鸽子也无所谓!马上就帮你找回来!” “那个……” 男孩法比安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抬起脸,直视著安洁茜红的眼睛:“我、我的朋友!她、她被人拐走,失、失踪,已经五天了……侦探姐姐能帮我找到她吗?” 啊咧?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肩上的马屁精“哑!”地叫了一声,將小男孩嚇得后退半步,她轻轻弹了弹乌鸦的喙,换上了真实的微笑:“嗯,先进来,我们详细谈谈吧。” 养父这几天都不在,家里就她一个人……还有差不多一百只呆在屋里躲避日晒的乌鸦。 法比安拘谨地坐在旧沙发上,有些恐惧夹杂好奇地看了眼屋內一圈歇息的乌鸦,有几只好奇的乌鸦直接跳上茶几,又跳到他的膝盖上,嚇得他浑身一抖,又按捺不住好奇地小心翼翼摸了摸它们的羽毛。 “唉,小心喔,它们会——” “啊!”手掌虎口被突然咬了一下,男孩嚇得尖叫了一声,乌鸦们则怪叫著飞走了,还给他留下了两根羽毛。 “——会咬人的。” 安杰丽卡的提醒姍姍来迟,她手脚麻利地简单给对方泡了杯茶,坐到对面的沙发椅上,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冲男孩眨了眨眼:“那么,请告诉我你朋友失踪的详细经过吧,首先是她的名字。” “好、好的。” 法比安深吸口气缓解了下紧张情绪,缓缓开口道:“失踪的是我的朋友,名字叫妮可,她是我家工人的女儿,平时和她姐姐一起住在我家……” “住在你家?她姐姐在你家做事吗?有没有失踪?” “啊……是、是的,她的姐姐叫玛奇,是我家的女工,倒是没有失踪……” 安杰丽卡一边认真听著,一边拿著个小本本仔细记著笔录,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委託竟然不是找猫找狗找纸飞机,而是找人,挺正儿八经的,让人甚至有点感动。 约莫二十分钟后,法比安总算敘述完了,少女把那本用简洁的文字和抽象的图案图案填满的笔记翻到第一页,重新梳理了一遍內容。 委託人名叫法比安·科恩,父亲是雷兹·科恩,在煤区有两间染布厂,在港区还经营著一家舞厅,是一位典型的生意人,而委託人则是他的第三位孩子。 失踪的女孩名叫妮可,十二岁,跟她十四岁的姐姐玛奇一样,是家里的女僕,但主业是当委託人的玩伴。 在五天前的黄昏,妮可与玛奇一起到院子里收晾晒的衣服时,玛奇突然被某人袭击昏了过去,再被其他僕人叫醒时,妮可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装著衣服的洗衣篮,和一些强行拖拽的痕跡了。 由於没有任何目击者,警方只得草草刊登了个寻人公告,以向社会寻求线索,但考虑到雾城每年失踪的人口,想必这份寻人公告最后的下场也是石沉大海吧。 雷兹·科恩也叫来了一些舞厅的熟客——熟客二字被加重了下划线,备註写著(黑道?)——来帮忙寻找,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没人目击到有谁掳走了那位女孩。 是外部人士作案吗? 看著笔记,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这可跟侦探小说里一贯的“所有案件都是內部人士犯案”有所衝突,但案件发生地是港区的豪宅区,首先可疑人员就没那么好混入,而且人烟不算稀少,有外部入侵掳人不可能没目击者。 当然,最可疑的还要数姐姐玛奇只是被敲晕了,而没被掳走。犯人为什么没把她也掳走呢?十四岁跟十二岁差別很大吗? 看来犯人有只掳走妮可一人的动机,更像是熟人作案。 “少年,妮可她平常跟谁接触比较多?除了你和她姐姐以外,还有別人吗?”安杰丽卡抬起脸,茜色的眸子反射著窗台的夕阳光。 法比安低著头摸了摸下巴:“这……妮可在工人里很受欢迎吧?哦,园丁的赛尔叔叔特別喜欢她,还会加入我们玩过家家……” “哦,原来如此。”安杰丽卡託了托她不存在的眼镜,“那么保险起见,少年,有带那位女孩的照片或者画像吗?还有,她失踪那天穿著什么衣服?” “……呃,有、有的。” 男孩垂下了头,有些羞涩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了好几次的纸,笨拙地摊开来,上面画著一位亚麻色头髮的绿眼少女,脸上还细心地画了一层淡淡的雀斑。 “这是我画的画……她本人比这、这个漂亮。然后,呃,对了,她平日都穿著女僕服,淡蓝色的。” “很好。” 安杰丽卡点点头,伸伸手招呼老中士过来,身形庞大的渡鸦落在茶几上,男孩嚇得身子往后缩了缩。 “听见了吗老中士,记清楚她的样子,失踪那天她穿著淡蓝色的女僕装。”少女顺手梳理了一下老中士的羽毛:“去吧!” “啩哑!” 老中士大叫一声,扇动翅膀飞出窗户,房间里大半的乌鸦也应和著,无精打采地跟著飞了出去,百鸟齐飞的震撼场面让法比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啪!” 安杰丽卡一把合上本子,將它塞进上衣口袋,走到衣架上披起了那件一看就很吸热的黑色斗篷,戴上贝雷帽,將养父不用的手杖夹在腋下,冲法比安扬了扬脸: “走!我们去现场看一下!” 第49章 侦探少女第一次!(中) 十六岁的安杰丽卡尚未拥有自的汽车,庭院工棚里倒是有养父的自行车,但这个时代的自行车都不能载人。 无奈少女只得带著男孩徒步前往两公里外的列车站,一路上感觉自己快被太阳烤扁了。 “哈……哈……哈……好热,好热!” 好不容易登上火车的安杰丽卡赶紧抢了个靠窗的位置,瘫在座椅上,吐著舌头,像狗一样不雅地喘著气。 “侦探姐姐你穿成这个样子,当然会热咯。” 委託人法比安坐到少女旁边,深感忧虑地看了眼她那身光顏色就很保暖的黑斗篷。 “库库库……这……这你就不懂了吧,少年……这是身份象徵,角色標籤!就跟神探希洛克的猎鹿帽和菸斗一样!怎么可以隨隨便便脱下来呢!” 列车走走停停,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了港区的站点,两人次第下了车,知了在车站月台附近枯槁的櫟树上叫个不停,蝉鸣声甚至盖过了火车的汽笛声。 怎么回事,现在的小孩都不打油蝉玩了吗? 感觉烦人的蝉鸣声更加剧了燥热,安杰丽卡將斗篷脱下捲起,用臂弯衔著,右手拿著贝雷帽,当作扇子往自己脸上扇著热风。 蒸腾的热气,让她视线里的地面都扭曲了。 “不是说不能脱掉的么?”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安杰丽卡跟打蔫的一样晃了晃,无力地瞪了他一眼:“……现在还没到现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路人,不是侦探!” “哦!”法比安很有精神地应了一声。 所幸男孩的家距离车站不是很远,至少比安杰丽卡家离车站要近,不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新修的宅子,三层高,带独立庭院,外饰是时下流行的新古典风格。可惜入门就是一座奢华的美人鱼喷泉,里边宅邸入口处还立著两尊东方色彩的石狮子,不新不旧不西不东的,极大破坏了屋子的美感。 不过这喷泉倒是提供了一些特別的好处,比如几只跟隨安杰丽卡飞来的乌鸦此时就一头扎进了喷泉里,又是喝水又是洗澡的,看得少女咽了口唾沫。 庭院两侧移栽的树木都光禿禿的,不知能否熬过这个夏天;倒是攀在柵栏上的藤本月季长得极为茂盛,深绿色的叶片和浅粉色的朵將庭院遮得严严实实,外人不透过大门的话实在难以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法比安少爷!” 一位头髮白、眼窝深陷、戴著单片眼镜的刻板印象管家一路小跑到两人身前,单膝跪地,双手颇为担心地拍了拍男孩的手臂:“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都跑哪去了?夫人很担心你!这位是……?” 老管家眯著眼睛看向安杰丽卡,后者露出个虚弱的假笑。 “我没事,唐德爷爷,我只是去找了位侦探。”男孩说著,扯了扯少女的衣袖,將她带到管家面前:“这位是我找来的侦探!她可厉害了!养了很多很多只乌鸦!有她在的话一定可以找到妮可姐姐!” “你好,我叫安杰丽卡·温德,是一名侦探。” 其实不是很擅长交际的少女乾巴巴地打了招呼。 “哎……就是那位传单里写的,什么乌鸦侦探社吗?” 管家朝少女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向男孩:“法比安少爷,老爷他特意吩咐过,不要找侦探什么的了吧?唉……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很討厌侦探之流,不会僱佣你的,让你白跑一趟了……” “没事,我可以不见你们家老爷,反正是你们家少爷僱佣的我。” 安杰丽卡假笑著上前半步,手死抓住发烫的铁柵门,她可是辛苦顶著那么大个太阳过来了,哪有什么都不干就打道回府的道理? “这……”老管家为难地皱起眉头,正当他思考怎么要多少钱將对方打发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什么事这么吵?” 一位穿著马甲衬衫的中年男士从宅子里走出来,他长得又高又瘦,颳了鬍子,跟法比安一样是深棕色头髮,安杰丽卡远远就看到了他左手腕上反射著阳光的金表。 “爸爸!”法比安喊了一声朝他跑去,老管家也一路小跑迎上,附在男人耳边说著什么。 片刻后男人紧锁了眉头,用手杖指著安杰丽卡,大声道:“把她给我——” 他的声音忽然停止,视线先是由上而下,又反过来由双脚到头顶地將少女舔舐了个遍,隨后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道: “把她请进来吧。” …… 安杰丽卡跟在委託人身后走进宅邸,內部跟外饰一样保持了新古典主义风格,不过房子主人却见缝插针地在各处角落摆放了许多昂贵的东方漆器家具和瓷器装饰,透露著一股暴发户的俗气。 来到客厅,男人隨意挥了挥手示意少女坐下,隨后一位相当年轻的女僕端来了茶水。 她有点黑眼圈,一头亚麻色的长髮,天然卷,编成麻辫盘在后脑上,额头绑著纱布,散发著一股淡淡的药味。 安杰丽卡猜测,她就是失踪人的姐姐玛奇了,看来她最近睡得不怎么好。 男人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地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一个鱷鱼皮纹的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捏在手里,一旁的管家弯下腰帮他点著了烟,他猛吸一口,毫不忌讳地当著自己孩子的面吞云吐雾起来。 “这位……小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安杰丽卡·温德。科恩先生。” “喔,温德小姐。” 他抽了口雪茄,深邃迷人的蓝色眼眸从少女茜色的眼睛一直扫到她洁白的喉咙:“你是位侦探吧,调查这起案件,收费多少?” “五镑,先生。”虽说被这样盯著看很不舒服,但安杰丽卡还是维持著礼貌的假笑。 “喔~”他吐了口烟雾,右手夹起雪茄指向少女,道:“不如来我的舞厅工作怎么样?我可以一年给你开……一百镑。” 这薪资可不低了,当今一个农民的年收入大概在二十镑以下,一个住家女僕年薪大概三十镑,一个工人也最多不超过六十镑。与之相比,年薪一百镑可算是中等收入了。 安杰丽卡耸耸肩:“不了先生,我这人不喜欢看別人脸色,所以干不来服务业。” “……这样啊,那也许你可以当一名领班,我看你长得挺机灵的。” “谢谢夸奖,先生,但比起这些,现在我更想调查一下现场,难道你不想儘早找到那名失踪的孩子吗?”少女礼貌地微笑著,戴上贝雷帽,將手杖握在手里,屁股已经离开了沙发椅。 “……连警察和我的朋友们都没找到她,你……侦探?” 男人挑挑眉,对著少女的方向用力吐了口烟,沉默片刻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管家带她去现场。 失踪人消失的地方在宅子后院,管家背著手將少女领了过去,同行的除了委託人法比安外,自然还有失踪者的姐姐,女僕玛奇。 后院的布置要比前院大上一些,地上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密集的藤本月季依旧將柵栏遮了个严实,只留下相对前门更狭小的后门敞开著,一个园丁打扮的男人捏著水管,正在给月季浇水。 “……就、就是这样,当时……我跟妹妹在这里晾衣服……” 女僕吞吞吐吐地说著,以视线指向后院几根高矮不一的晾衣架,隨后重新垂下头,注视著自己的脚尖。 “怎么了,我的脸很可怕吗?” 安杰丽卡弯下腰,冲这位十四岁的女孩眨眨眼。 “啊!不!不是的!没有——”女僕忙抬起头,语无伦次地摆了摆手,又快速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抓著自己的围裙下摆。 “哈哈,玛奇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呢。侦探姐姐,她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委託人帮忙解释道。 害羞?不,看起来更像是恐惧。 安杰丽卡闻言径直抓起了女僕的双手,趁她慌乱地抬起脸时冲她笑了笑,用极尽温和的语气道:“別担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妹妹的!可以复述一下你们遇袭当天的场景吗?” “好、好的——” 少女的笑容似乎没起多少作用,女僕快速移开了视线,抽出双手,步伐有些僵硬地走到衣架前:“当时我正在晾衣服,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我还以为是园丁或者管家,但紧接著就被打了一棍子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妮可她已经不见了。” 似乎演练了很多次一般,女僕顺畅地把话说了出来。 “喔?” 安杰丽卡转了转手杖,侧著头略带深意地看向女僕:“你当时是背对著袭击者吗?” “是、是的。” “那么说,他是用棍子敲到你的后脑,把你打昏咯?” “是——啊,不、不是的!” 女僕突然慌乱了起来,向少女低著头连声道歉:“对、对不起!我记、记忆有点混乱了!应该是我回头面向他后,才被他袭、袭击的……” 女僕说著,摸了摸她右边额头上的纱布垫,示意那名歹徒打中了她这里。 “原来如此。”安杰丽卡微笑著点点头:“怪不得你知道歹徒袭击你所用的武器,原来你是面朝著他的,那么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至少他的身高,头髮顏色之类的,还记得吗?” “这个……我没看清……” “喔?奇怪了,明明记得他挥舞的东西是根棍子,却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吗?”安杰丽卡皱起眉,困惑地眨了眨眼。 “我、我……我记不清了!”女僕大喊一声,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子小声抽泣了起来。 “玛奇姐姐!”委託人慌忙地跑了过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哭泣的女孩,回头冲安杰丽卡用力跺了跺脚:“侦探姐姐!你把玛奇姐姐都弄哭了!快向她道歉!” 安杰丽卡沉默片刻,隨后抿了抿唇,柔声道:“……对不起呢,女僕小姐。刚失去了妹妹,你现在很痛苦吧?有点记不清楚的细节也很正常,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说罢,她把视线转向管家:“管家先生,发现这位女僕小姐晕倒的人是谁?” “呃……是我们这的园丁,赛尔。”管家让出个身位,用手掌指向后方正在浇的园丁。 “哦!是在叫我吗?” 一直留意著这边动向的园丁见眾人看向他,立刻关了水龙头,一脸殷勤地小跑过来。 他的身材高大且壮实,皮肤晒得黝黑,带著一顶草帽,模样甚是年轻,露出笑容时能看出他的门齿牙缝很大,安杰丽卡猜测他还不到三十岁。 “你好你好!是侦探小姐吗?我是这里的园丁?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他热情地伸出双手,用力握了握安杰丽卡的手,让少女好好感受了一把他手里的老茧。 这傢伙……身上一股性臭…… “谢谢。”安杰丽卡假笑著点点头,抽回手后不著痕跡地在斗篷上擦了擦,看了眼对方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婚戒,也没有常年戴戒指留下的印痕。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你是怎么发现玛奇小姐昏倒的?” “这个……就普通地看到了啊,那天我刚从前院工作完,来到后院准备存放工具时,突然发现小玛奇她昏倒在地上,我还以为她是热中暑了呢!一问才知道她是被人打昏了,小妮可也被掳走了。” 园丁有条不紊地回答。 “在那之前,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动静吗?比如说尖叫声。” “没有。”园丁摇摇头:“这里距离前院不远,有人尖叫的话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听到。” 安杰丽卡点了点头。 视线看向那几根晾衣竿,两道新鲜的痕跡从那边一路延伸到后门处,那边的草坪明显被压低了许多,一些部分甚至翻出了泥土。警方也是根据这两道痕跡判断,是有人入內袭击並掳走了失踪人,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拖拽走的。 不过,这真是犯人留下的吗? 少女视线看向用大铁链紧紧锁著的后门,“管家先生,后门是一直关著的吗?” “呃,大多数时候,是的,不过那女孩失踪的那天好像忘记锁门了,毕竟之前一天在后院举办了晚宴,为了方便进出就没有锁门。” 安杰丽卡点点头,像寻找什么东西一样检视著四周,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晾衣区后方的宅邸墙壁下方突出的线脚上。 麻色的纹砖上,落著一点黑乎乎的东西。 她眨了眨眼睛,不著痕跡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跟最开始的猜测相去不远。 好像,已经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第50章 侦探少女第一次!(下) 冷静,安杰丽卡,要冷静。 现在还缺乏决定性的证据,而且犯人的动机不明,还有那位女孩现在在哪呢?可不能重蹈神探希洛克在《黄面人》里的覆辙。 这样想著,安杰丽卡按捺住把所有人集合,然后高声宣布“犯人就在你们之中!”的衝动。 用一个手势唤来马屁精,让它停在肩膀上,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后对它耳语了几句,隨后暗鸦便“哑!”地应了一声,扑腾著翅膀飞向空中,周围停留的几只乌鸦也哑哑地应和著跟隨而去。 这少见的奇观又引来在场几人一顿侧目。 “侦探小姐,您这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管家问道。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安杰丽卡微笑著转过头,目光看向女僕,后者立刻低下脑袋移开了视线。 这一反应加重了少女的疑惑,但她也没多说什么,视线越过眾人看向西边的天空。 时间七点过半,太阳却还有大半个身子掛在天际线上,这个季节恐怕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日落。 “侦探小姐。” 宅邸的男主人拄著手杖走来,他先是看了眼低著头脸上有泪痕的女僕,隨后转动眼眸,將视线落在少女身上:“调查进展如何?找到那个该死的犯人和我家可怜的女工了吗?” “这么快就让我找到的话,警方就太无能了吧。” “哼。” 男人从鼻子冷哼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但马上就又换上了笑脸:“已经到用餐的时候了,我吩咐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不知温德小姐可否赏脸,留下来吃顿晚饭呢?” “好的,那就承蒙招待了。”安杰丽卡点了点头,这个討厌侦探的男人主动招待自己,肯定有著什么目的,但她確实还有要调查的东西。 …… 餐厅餐桌由整块新大陆的红衫木打造,天板上掛著奢华的水晶吊灯,墙壁上则著几幅以弥赛亚替世人受刑为主题的手工织画,无论哪样都价格不菲。 安杰丽卡放下汤匙,满意地擦了擦嘴,餐点不算豪华但確实丰盛。 科恩家的其他成员都在晚餐时露了脸,夫人是一位样貌年轻但满面愁容的女性,看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了。 委託人法比安的哥哥姐姐不在家,兄长是留在了工厂那边,姐姐则似乎是在朋友家留宿。两兄妹跟夫人三人案发时在外祖父家,有相当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这点警方也確认过了。 那么,该继续调查了。 就在安杰丽卡刚想站起身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她两眼一愣,闭上双眼捂著太阳穴坐回原位。 哼,愚蠢的女人。 看著安杰丽卡的动作,男主人雷兹·科恩嘴角翘起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终究是个小女孩罢了,或许是有点小聪明,但对社会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还侦探,真是笑死个人。 “怎么了,温德小姐?是身体不舒服吗?”他皱起眉,装作关切地问。 安杰丽卡摆摆手,勉强睁开了眼睛:“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有点头晕,应该只是晒太阳晒的。” 诚然,现在是下午八点刚过半,太阳最后的余暉还在西南天空边上掛著呢。 “哎呀,是中暑了吗?那可太糟了,我让杰尔逊给你安排个房间休息一下吧。”他说著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转向老管家,“杰尔逊,给这位小姐安排个房间。” “好的,老爷。” “……那就有劳了。”安杰丽卡看了眼边上抿了抿嘴唇的女僕,抬起头对管家露出个虚弱的笑容,缓缓起身跟上。 鐺、鐺噹—— 时间过得很快,午夜的钟声敲响,把工厂事务都交给了儿子,自己在缩在书房里享受美酒和雪茄的雷兹·科恩放下翻了一半的书,將象牙制的书籤夹到中间,又摘下了看书才戴的金丝眼镜。 差不多四个小时,足够让药效完全发挥。 雷兹放下喝了一半的葡萄酒,想到接下来的余兴节目,不由有点兴奋,粗暴地推开门,轻车熟路走向客房。 给安杰丽卡的餐汤是加了料的,一份从舞厅的熟客那里收来的白色粉末,那位熟客似乎经常用到他舞厅的陪舞小姐上,只要沾上一点点,就会意识模糊地昏睡大半天。 呵,光有张好皮囊的臭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想起白天对方固执拒绝自己的样子,雷兹只感到好笑,不知等下那张臭脸会在睡梦中露出怎么的表情呢? “哐!” 男人故意用力地推开门,门脚撞在门吸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很好,看来药生效了。 雷兹舔了舔因炎热的天气而有些乾燥的嘴唇,膝盖压在床上,正想一亲芳泽时,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老、老爷?” 一个他相当耳熟的声音。 “玛奇?为什么你——” “別动喔~” 身后传来一个带著奚落语气的女声,男人猛回过头,却见那名本该昏睡著的侦探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笑意盈盈。 “你——”男人恼怒地站起身,打算亲手收拾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鬼,脚下却突然一软,不受控地跪倒在地。 下一刻,一个皮鞋底在他视野里快速放大。 “啪!”“呜——” 他艰难地撑开被踢得肿胀的眼睛,只见安杰丽卡慢悠悠地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晴朗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撒入窗户,让他看清了侦探手里捏著的一根闪闪发亮的银针。 “你给我上了一课呢,雷兹先生,我確实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下毒。” 少女转了转银针,將它塞进左手袖口的夹层里:“幸运的是——或者对你来说不幸的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我从小就有做抗药性的训练,而且,把吃进肚子的东西吐出来並不算困难。” “老爷……”床上的女僕声音有些发抖:“对、对不起,老爷……我……” “嘘嘘,没必要向他道歉,玛奇,很快他就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安杰丽卡说著,抖了抖身上的斗篷,將贝雷帽好好戴上:“那么,警察也该到了,让我们一起来寻回你的妹妹吧。” …… 大厅里聚集了一圈人,管家、委託人、女僕、男女主人和侦探都在这里,连园丁也来了,他似乎很少进到宅邸,眼睛四处乱逛。 在眾人面前的是三名有些恼怒的警察,为首一位是留著八字鬍的,有些胖胖的警探。 “米西·佩斯警探为您服务。怎么回事,先生?” 胖警探的目光看向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椅上的雷兹,又看向怯生生地躲在椅子后面的法比安:“我们是接到一位小男孩的电话,说发生了入室盗窃案才过来的,但看起来……你们只是在进行家族会议。” “你好,警探先生,很抱歉我年幼的委託人说出了那种理由。” 安杰丽卡微笑著往前走了几步,將手杖指向年龄最小的女僕:“其实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帮那位可怜的小小姐找回她的妹妹,你们应该知道吧,四天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失踪案。” 胖警探扬了扬眉毛:“喔,是的,这个案子是我在负责。听说这里有人入室盗窃时,我还以为是那名拐人的犯人回来继续作案了呢。对了,你是?” “安杰丽卡·温德,一名侦探。” 少女举起手杖,顶了顶自己的帽檐:“警探先生,事实上,我已经找到这起案件的犯人了。” 说著,她转过头,视线看向眾人,说出了那句许多侦探小说里的经典台词: “犯人就在你们之中!” “什么?”管家非常配合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掳走妮可小姐的犯人不是从外面来的吗?后门当时可是没有关上的!而且他也留下了痕跡!怎么会是我们內部人员犯案!” 他身后几名女僕也窃窃私语起来,唯有玛奇深深低下了头。 “嘖嘖嘖,如果犯人是从从外界入侵的话,疑点有四。”安杰丽卡摇头晃脑地竖起四根手指: “其一:庭院的构造,如你们所见,庭院的柵栏爬满了藤本月季,从外部很难观察到內部的情况,贸然入內没准会碰上角落里其他工人呢,比如说这位强壮的园丁先生。” 侦探朝园丁笑了笑,后者却没有回应,自从听到那句“犯人就在你们之中”后,他的表情就动摇了。 “其二:为什么只有妮可小姐被掳走了呢?要知道当然玛奇小姐已经被打昏了,犯人明明可以把她也带走的,为什么不那么做呢?十四岁与十二岁的差別有那么大么?” “或许他抱不动两个人呢……啊!”警探刚插一嘴,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瞪大了眼睛:“痕跡?” “没错,警探先生,最大的疑点便是其三,那两道痕跡!” 安杰丽卡笑了笑,绕到低埋著头的玛奇身后,左手穿过她的腋下架住她的身体,右手则盖在她的嘴巴前:“从痕跡上看,犯人是像我这样拖动著失踪人离开的吧,失踪人的双脚拖在地上,留下了两道痕跡。” “但你看,就算是以我的身高……” 侦探弯下了腰,胸口顶著玛奇的脑袋:“要想用这个姿势將失踪人拖走,也相当费力吧,他明明可以採用更方便的姿势,比如:把失踪人扛起来。” 虽然这回没在女僕身上演示一遍,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一个成年男子要抗走一名十二岁的少女有多容易。 “或许是犯人的身材很矮小呢,那样的话的確就可以採用拖拽的姿势了,但是,疑点其四:如果是犯人体格与失踪人相仿的话,那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呢?没有逃跑、没有反抗、没有尖叫,甚至动作快到没有一个目击者。” 胖警探点了点头,隨即又皱起眉:“那么,那两道痕跡是?” “很简单,痕跡是偽造的。” 安杰丽卡冷冷地回答著,双手叉住女僕的腰:“没错吧?玛奇小姐,根本就没有什么袭击犯,现场的痕跡是你偽造的,头上的伤口也是,你自己磕到晾衣架后边的墙壁线脚上弄出来的。” 第51章 侦探少女第一次(完) “什么?” “玛奇姐姐?” 管家与男孩先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女僕们神色各异地小声討论起来,女主人也吃了一惊,神色略显复杂地看了她的丈夫和女僕玛奇一眼。 “哼……果然是你……” 半边身子都处於麻痹状態,不得不以难堪的姿势瘫坐在沙发椅上的男主人瞪了眼女僕玛奇,咬牙切齿地小声说著。 似乎很享受眾人的反应,安杰丽卡將手杖转了个棍,“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检查一下外面的墙壁。不过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接下来,我將揪出这起案件的犯人。” “你是说,这位小姑娘並不是犯人吗?”胖警探歪了歪脑袋,停住了正准备取下手銬的手。 “当然不是,至少在我视点里不是。玛奇小姐確实做了偽证,也撒了谎,但她毕竟只是个寄人篱下的14岁小女孩,缺乏经验带来的判断力。一个大人想要操控她,根本易如反掌。” 说著,安杰丽卡將视线投向投向管家身后的女僕们,她的视线仿佛带有某种力量,让这群每一位都比她年长的女人无一敢与之对视。 最终,她的视线落到了宅邸的女主人身上,对方缩了缩脖子,像害怕受寒一样摸了摸自己的手肘,缓缓转头避开了少女的目光。 “夫人,您是知道些什么的吧?关於这位可怜女孩的遭遇。”侦探旋转著手杖,像在举行某种演出一样慢慢走到女主人面前。 手腕一停,杖尖指向她那瘫坐著的、威严尽失的丈夫:“还是说,您执意要包庇你『丈夫』的禽兽行径?” “我……” 女主人艰难地撑开了口,看了眼低头轻声啜泣的小女僕,又看了眼她那竭力想把头扭过来,却不知为何只能像蛆一样在椅子上扭动的丈夫,心底终於久违地升起了一丝勇气: “我……我只知道我丈夫他经常会把玛奇叫去书房,然后锁好门窗,不让任何人进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安杰丽卡讚赏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夫人,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您与您的丈夫也一样,请记住您今天的反抗,你没有义务忍受你丈夫的暴力。” “那只是在让她服侍我看书!我是阅读时不喜欢被打扰才锁门了!” 右半边身体还是动弹不得,男人左手用力拍打了下椅子扶手,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管家先生,各位女僕小姐,你们长久以来一起生活,肯定也发现了什么端倪吧,不要客气,都说出来吧,你们家主人现在正背对著你们。” 侦探看向管家和眾位女僕,女僕们面面相覷,其中几位女僕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哼……是这样吗?玛奇小姐?” 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侦探冷哼一声,绕到玛奇身前,半蹲下身子,抬头仰望她的脸:“不要害怕,勇敢起来,女孩。告诉我们,那个骯脏的男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或许是被侦探的话语鼓舞,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走投无路了,玛奇慢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侦探: “他……他脱掉我的衣服……然后……然后……”女孩说著,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侦探有些不近人情地继续提问。 “两……两年前……我十二岁的时候……他、他说……『你终於来初潮了』这样……”女孩断断续续地说著,眼泪流个不停。 “她撒谎!”雷兹大声反驳:“犯人是她!她偽造了现场!一定是她自己把妹妹卖给了不知道谁!现在想把锅甩到我头上!” 没有反驳男主人的假设,安杰丽卡只是移动到他面前,举起手杖,充满威胁性地指向他:“十二岁,失踪的妮可小姐也是这个年龄吧。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吗?老色鬼。” “……”刚夜袭被逮了个正著男主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就是我的推理了,警探先生。” 安杰丽卡转头看向胖警探:“在妮可小姐十二岁,也来了初潮之后,这位道貌岸然的绅士便对她起了心思,在某次服务中透露给了我们可怜的玛奇小姐。” “玛奇小姐很想保护自己的妹妹,但又能怎样呢,她只是个无力的小女孩,只能劝说妹妹和自己一起逃跑。” “但仅仅两位小女孩,就算逃跑了,也不可能独自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吧?更何况妹妹心系主人家的毛头小子,根本不愿意离开。” 说著,侦探看了眼她的委託人。 “於是她只能跟她的朋友商量,一起策划了一场假绑架,並不复杂,她假装自己在庭院里晾晒衣服时被袭击打昏了,朋友则把妹妹藏了起来,並留下两道偽装的拖拽痕跡,让人以为妹妹被人拐到了外面。” “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很显然,那位参与绑架的朋友並不是一位陌生人,他跟两姐妹都很熟,妮可小姐对他完全没有戒心。” “按计划,之后应该就是让朋友把妹妹藏起来,等风头过后再带她离开了。那位朋友大概还承诺了『会好好照顾她』,『给她找个好人家』之类的话。哼,小孩子嘛,总是很容易轻信他人。救妹心切的姐姐怎么也没想到,正是她亲手把妹妹推进了深渊。” “呜——” 女僕玛奇终於没忍住,蹲下身子抱著膝盖大声抽泣了起来。 “玛奇姐姐……”法比安来到女僕身旁,皱起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自己认定的朋友背叛了自己的信任,他不但没有兑现承诺,还把妹妹关在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对她做了那些老爷在自己身上做的事,还得意洋洋地把妹妹的衣服展示出来。” “『要是敢报警的话,我就杀了她』大概是这样的威胁吧,我说得对吗?赛尔先生。” 安杰丽卡手杖指向那位从听到“犯人就在你们之中!”开始就一直紧张兮兮的园丁,对方动作猛地僵住了,因日晒而黝黑的皮肤似乎都漂白了几分。 “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后,园丁立刻矢口否认:“我和她们都不熟!” 侦探挑了挑眉:“是么?但据我所知,妮可小姐跟你很要好呢,甚至还会跟你一起玩过家家,法比安少爷也能证明这一点。” “证、证据呢?”园丁甩了甩额头上的汗珠:“空口无凭!被熟人藏起来了什么的,只是你的推理罢了!你有证据吗!”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別急嘛,马上就有了。” “哑!哑!哑!” 三声悽厉的鸦鸣划破夜空,將在场大多数人目光都吸引到了窗外,一只乌鸦扑腾著翅膀飞入,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侦探肩上:“哑!找到了!找到了!在地下!园艺工具!” “喔,看来她被关在园艺工具室的地下呢……嗯,很没有创意的场所。” “呜……” 意识到自己无可辩驳的园丁,垂著头,突然转身猛地一头撞碎窗户飞扑而出,某位女僕尖叫一声,房子里立刻乱作一团。 “抓住他!”胖警探大喊一声,可不等警察们行动,窗外立刻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和一声怪异的鸦鸣。 警察们衝出房子,来到园丁跳窗处,却只见园丁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肩膀上的伤口流著血,一个巨大的黑影扑腾著翅膀从他身上离开。 “你,把他拷上!”胖警探指了指其中一名警员,隨后又指了指另一位:“你,跟我去园艺工具间。” 最后,警方在园艺工具室里找到了一处被压在木板下的隱蔽地下入口,那位园丁趁工作之便竟然在工具间地下挖了一个空间。 狭小的地下室充斥著难闻的粪臭和性臭,失踪多日的女僕妮可正被铁链锁在里面,她遍体鳞伤,为了防止喊话连舌头都被割去了,在看到警察们的煤气灯的瞬间像见了光的蝙蝠一样,双手乱挥著躲进更暗的地方。 她的生活已经全毁了,但至少她如今获救了。 看著女僕玛奇给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妹妹裹上毯子,委託人法比安上前抱住他哭泣的样子,安杰丽卡不由长舒了口气。 作为第一单工作而言,完成得还不赖? “真是乱七八糟的推理呢,侦探。” 胖警探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的肩膀:“脑补的部分太多了,推理缺乏证据,得出的结论也很勉强……不过嘛,结果上是不错的,干得好,侦探。” “要求太高咯,警官。” “哈,光凭那个小女孩的证言,还不足以把那位衣冠禽兽送进监狱呢。”胖警探弹了弹他的警帽,他指的自然是宅邸的男主人雷兹·科恩。 安杰丽卡摇摇头:“侦探的工作是找到真相,现在它已经完成了,而能不能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就是你们警察和检察官的工作了。” “呵呵,很成熟的发言呢,小鬼。”胖警探笑了笑:“话说这么年轻的侦探,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能出示下你侦探事务所的营业执照吗?” “呃……” 安杰丽卡表情一僵,马上又放出了假笑:“我想您误会了,警官,我只是一位在cos怪探希洛克的侦探小说爱好者,不是什么侦探。” “喔?那我们要討论一下这张传单吗?温德小姐。”胖警探淡定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眼熟的传单。 “哇啊!” …… 结果,警探非常好心地帮她简化了下执照申请手续,让她正式成为了一名侦探,只是刚到手的五镑就这样被收归国有了。 安杰丽卡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距离预定目標还差足足五镑,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在车间猛踩缝纫机的未来了。 当然,之后有一位富家小姐上门委託找猫,让她一口气赚回了五镑,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52章 侦探,与她的助手 深秋时期,短暂的正午。 午夜屠夫的绞刑已经过去整一个星期了,塞西莉亚总算有点习惯了现今的生活。 她虽说是位日行者,不像一般血族那样需要长时间的昼眠,但作息依然贴近传统血族的昼伏夜出。 本以为跟一个作息与自己相反的人类生活会很不便,没想到对方的起居时间竟然跟自己——或者说跟血族——意外地贴近。 首先,安杰丽卡的起床时间一般在下午,四点到五点不等,具体取决於她昨晚睡觉的时间。 起床后简单沐浴,然后享用自己为她准备的“早餐”,之后就翘起二郎腿看报纸,等到黄昏时就出门工作,一直到启明星从东方升起,穿过夜雾回来一起吃自己准备的“晚餐”,吃完后洗澡水也差不多烧好了…… “啪!” “不对!” 塞西莉亚突然猛地锤了下桌子,震得餐桌中央的瓶抖动了下的同时,还险些嚇掉了侦探手里的煎蛋培根三明治。 “什么呀这是!这个跟『早出晚归的社畜丈夫与家庭主妇妻子』一样的时间表!” 吸血鬼用叉子指向侦探,额头蹦起了显而易见的青筋:“再说!为什么是我在照顾人的那一方啊!明明我才是大小姐人设吧!为什么我非得叫你起床、做饭、烧洗澡水不可!” “呃……”安杰丽卡愣愣地舔了舔嘴角的番茄酱:“因为你是助手吧?我看《怪探希洛克》里都是这样的。” “你还好意思说『助手』!你还记得我是你助手!” 助手这个字眼反倒让塞西莉亚更生气了:“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去办案啊!哼!虽然说我根本完全一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工作!倒不如说留在这里更清閒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 吸血鬼咬牙切齿地指了指自己:“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助手吧!虽然是我妈妈硬塞给我的,我一点都不想当就是了!但哪有侦探把助手扔在家里自己出去浪的!你当我是什么了!女佣吗!”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呃……硬要说的话,那也是当成妻子之类的吧。” 嗡—— 塞西莉亚只觉大脑一阵嗡鸣,狂跳的心臟一下把血液一下子从脚趾尖泵到了脑门……虽说她的心臟根本不会跳。 “哈哈,开玩笑的啦~”完全没发觉吸血鬼的反应,侦探摆摆手打了个哈哈。 “哐——” 塞西莉亚的脑门气势惊人地砸在了桌面上,嚇得安杰丽卡赶紧扶了扶瓶,慌乱地看向对方:“哇啊!嚇我一跳。你怎么了?塞西莉亚大小姐?” “……没什么。” 吸血鬼沉默数秒后重新抬起脸,鲜红的眸子再度狠狠瞪了侦探一眼:“……理由呢?为什么办案不带我?是嫌我碍手碍脚吗?” 安杰丽卡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欸?什么案件?我没接到委託啊?” “哈?你这几天出去不是办案吗?我听见几次你喊『工作时间到~』之类的。” “呃……”安杰丽卡缩了缩脖子,將半张脸藏在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后:“是我另一份工作啦……港区那边不是新开了家赌场吗?” 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眉毛一挑:“你去当荷官了?” “没有,我只是去打小钢珠了。” “……” 那个是工作吗!? 塞西莉亚表情一僵,沉默片刻后,脸上掛起了嚇人的微笑:“你,把脸伸过来一下。” “为啥呀?” “我来给你开个洞!” “真別,我没你那么结实,大小姐。”安杰丽卡装出个害怕的表情,脑袋往后缩了缩:“真会死人的。” “哼。”吸血鬼冷哼一声,“总之,我可不是你的保姆,以后做饭要轮流做!还有家务也是!” “欸~~” 安杰丽卡拖长了尾音,表情略显戏謔地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这也太普通了吧?如果是大小姐人设的话,不是应该说『做饭和家务全部你来做!』之类的吗?你这样人设崩塌咯。” “怎么?你想全包吗?”塞西莉亚无语地眯起了眼睛。 “不要,不如说我想天天吃塞西莉做的饭,毕竟塞西莉做饭很好吃嘛。” “哐——” 可能是养父生前手工製作的餐桌再一次遭到了血族的头槌攻击,这回安杰丽卡提前扶住了瓶,但瓶中枯槁的雏菊还是震落了几片瓣。 塞西莉亚抬起脸,用力揉了揉脸颊,瞪了侦探一眼后双手抱在胸前: “真、真拿你没办法呢,以后饭还是我来做算了!毕竟你这傢伙做饭肯定很难吃,我这完全是为了我自己著想!” “真的吗?好耶!” “啊!不过相应的,其他家务要由你来做!打扫卫生,洗衣服,烧洗澡水,还有洗盘子也是!” “欸~好吧。哦对了,下次煎鸡蛋做成半熟的荷包蛋吧,全熟的吃起来像吃橡胶一样。” “你丫——” 塞西莉亚额头再次彪起了血筋:“果然,还是要给你脸上开个洞!” “哈哈,好可怕~”安杰丽卡装模作样地抱了抱自己肩膀。 焰尾和暴风雪准时把报童刚送到的晚报叼了进来,侦探接过后隨意扫了几眼头版就丟到了一边,靠在椅子上呻吟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呜姆~真和平啊,最近。” 塞西莉亚瞟了眼头版,上边儘是些警察瀆职丑闻,和昨晚愤怒的人群与白教堂区警员的暴力衝突,似乎是某位衝动的警员与警察局前抗议的示威者发生了肢体衝突引起的。 这和平个头啊? 吸血鬼抬起头,却发现侦探已经早一步站起了身,甚至戴好了贝雷帽,正在披上那件冬天不保暖、夏天热死人的斗篷。 “又要出去打小钢珠了吗?这么早?” “不,今天是正经的侦探工作。”安杰丽卡对著被几道裂纹贯穿的镜子理了理衣领,转头冲吸血鬼笑了笑:“快去换身衣服吧,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吗?初次的侦探工作。” 塞西莉亚闻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期待?哈?我可完全没有!我只是遵从妈妈的吩咐而已,你不要会错意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正穿著粉色草莓与兔子图案睡衣的她还是一个箭步奔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地翻起了衣服。 大约十分钟后,將双辫改扎成利落的单马尾,身穿黑色宽鬆外套与铅笔裤的塞西莉亚蹦了下来,脚上还踩著对短靴,从她猛增的身高来看,里面应该垫了不少。 总体而言,形象从可爱(?)偏离到了帅气的那一边。 “咻~”安杰丽卡吹了个不成型的口哨,“不错嘛,是从哪部侦探小说插画里学的穿搭?还挺有復古风味的。” “吵死了,给你脑袋开个洞喔。” 吸血鬼微笑著捏了捏拳头,顺便將一顶深灰色的报童帽戴在头上。 ………… 两小时后,繁华热闹的港口码头,一群乌鸦在水手们头顶上盘旋,声势竟一时间盖过了体型更大海鸥们。 码头仓库前,塞西莉亚颇为无语地看著侦探像猴子一样爬上屋顶,走向面前一只白色的绒毛小生物。 在法术“不起眼”的作用下,那只生物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愜意地躺在暖洋洋的的瓦片上晒著太阳。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抓!” “——喵!” ……猫咪,猫咪!竟然是猫咪! 塞西莉亚捏著拳头,眼皮不受控地抽搐,万万没想到,作为侦探与助手解决的第一起事件,竟然是找富家太太走丟的猫咪! 而且她什么忙也没帮上,猫让乌鸦们给找到了,她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被捏住后颈提起的白毛猫咪惨叫著,徒劳地狂甩四肢,在它眼里自己正躺得好好的,也没见著哪个大胆人类接近,怎么突然就被抓住了呢? “哇啊!小姑娘你快下来!上面很危险的!” “你是怎么上去的?” 猫咪的惨叫也打断了法术,周围的码头工人纷纷看向楼顶的少女,她笑了笑,炫耀似地举起手中的猫咪,隨后在眾人的瞩目下纵身一跃。 然而,半空中的她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瞬间煞白。 “啪!” 颇感无语的塞西莉亚以一个公主抱精准接住了她,將她放下地,死鱼眼朝她瞪了瞪: “你是笨蛋吗,那可有三层楼高啊。” “嘿嘿,不小心忘了,以前都跳习惯了。”安杰丽卡吐了吐舌头,以前老中士还在时,这种高度隨便跳。 现在还跳的话,就可就得当场下海啃海鲜了。 “所以说,为什么是找猫啊?”吸血鬼不满地嘟了嘟嘴。 侦探將安分下来的猫抱在怀里,用手顺了顺它的毛: “可不要小看找猫,可比找人难多了,找人至少可以报警,而走丟了自己的宠物,想找回几乎只能凭自己的努力了,何况许多人都把宠物看作是自己的家人。” “哼,是吗。”塞西莉亚扬了扬眉毛,似乎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 “嗯哼,不过呢,我出门时说的案件其实不是找猫。” 安杰丽卡顿了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港区大灯塔:“前天晚上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的父亲在赌场找到了我,要求我调查他儿子的死因。” 她右手肆意蹂躪著猫耳,嘴角笑了笑:“你看,你期待的『事件』这不就来了吗?” 第53章 可疑的自杀 港区的大灯塔从一千多年前就屹立在如今这个位置了,最开始只是河口居民们搭建的瞭望台,用来给渔船导航以及防范北海来的掠劫者。 待北海人征服王国后,瞭望台被加固成了瞭望塔,继续肩负抵御海上掠劫者的重担。 往后歷代君王无不像维护他们的王位一样维护大灯塔,直到本世纪初,灯塔在与共和国的战爭中被炮火摧毁,歷经多年鏖战后终於获胜的王国人们,在旧灯塔的残骸上重建了一座更高更美的灯塔,这才有了如今人们所熟悉的“大灯塔”。 因其通体洁白的外观,浪漫的诗人形容它,“如直通天际的云柱”。 然而这浪漫的“云柱”,如今却成为了一朵“血云”。 不知从何时起,大灯塔成为了雾城一处自杀圣地,几乎每个季节都有年轻人从灯塔上纵身跃下,血溅白墙。 坊间传言说,这是大灯塔的诅咒,来自於灯塔落成时一位不慎跌死的石匠;社会学家则將其归因为如今年轻人的生活压力太大,大灯塔只是因为显眼才成为自杀圣地的。 不论真相如何,前天晚上,又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命陨灯塔脚下,摔成了一滩肉泥。 不过这回,要说死者是自杀的话,那確实有几处疑点。 其一,死者是个生活多姿多彩的公子,除了跟父亲偶有爭吵外,人生几乎没遇过不顺心的事情,且事发时父子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想不出什么自杀的理由。 其二,死者的指甲有部分外翻,且沾满了灯塔白色墙灰粉末,说明他曾死命抓住墙沿,他是不想死的。 其三,在死者的左边大腿上有一处新鲜的枪伤,子弹留在了大腿內,自杀的话,没人会拿枪打自己大腿。 安杰丽卡放下尸检报告,挥挥手將站在肩上啄她头髮玩的暴风雪打发走,抬头看向坐在她面前吞云吐雾的委託人: “原来如此,所以你怀疑你儿子並非自杀,而是被某人谋杀的?” “那当然,他可是我的儿子!有什么摆不平的困难大可来找我擦屁股,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去自杀!” 年过半百,身穿屠夫条纹西装,头戴圆檐礼帽,上唇留了片浓密一字胡的委託人鏗鏘地说著,將抽剩一半的手捲菸摁灭在菸灰缸里,又从一旁的烟盒里抽出一份烟纸和菸丝,熟稔地捲起烟来。 劳勃·哈蒙,在十万遍地走、万富不如狗的港区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人送外號外號屠夫鸟“伯劳”。 这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还保留著发跡前的习惯,比起精致的香菸,喜欢吸粗劣的手捲菸。 见对方又点了根烟,安杰丽卡只是眨了眨眼睛,又稍稍把头往后挪了点,“自杀这个判断是警方给出的吧,他们是怎么解释腿上的枪伤的?” “哼,说是我儿子携带的手枪在落地时走火,打到自己大腿了。”伯劳说著把脸撇到一边,用力地吐了口烟:“当然!他们当然会这么说!因为这些该死的条子每一个都在包庇凶手!” “哦?这么说,你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当然有!说实话整个港区想杀我的人不胜枚举,但他们都没胆子对我下手,所以只好去找我的儿子!” 似乎眼前浮现出了几张討人厌的面孔,伯劳又掐灭了刚吸没几口的手捲菸,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甩了甩墨,絮絮叨叨地在一张烟纸上密集地写著名字。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比起儿子死了,这位委託人似乎更在意自己的“脸面”,並把自己儿子的死归结为了有谁在“挑战”他。 好像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 助手塞西莉亚看了眼情绪越来越激动地大呼小叫著什么的委託人,和他对面努力维持著假笑的侦探,摇摇头嘆了口气,將视线放到窗外。 今晚依旧是个多云天,微风,看不到月光,但黑夜丝毫不能遮挡血族的视野。 屠夫鸟的旗帜在夜风中招展,停泊在深水港上的蒸汽巨轮正隨著波涛上下起伏,码头上的煤气灯散发著昏黄的柔光,一切都静悄悄的,唯有几只硕大的飞蛾顽固地撞击著煤气灯罩,发出一阵微弱的砰砰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三人所处的是码头上的会客室,比起家里,委託人似乎更喜欢呆在公司,会客室里隨处可见企业旗帜、航线图、公司仓库和即將建成的站点之类展现雄心壮志的东西。 哈蒙船运公司,一家几乎垄断了雾城与新大陆船运物流的大型公司,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因为政治献金捧给了错误的区长候选人,现在的哈蒙船运在区政府的重重刁难下风光不再,企业规模和市场份额都缩减到了原先的五分之一,且与官方的关係闹得很僵。 所以老伯劳才不相信官方的报告,而私自委託我们来调查。 对一位侦探来说,少有比推翻官方结论更能提高自身声望的操作了。 以上,是两人来的路上安杰丽卡跟她说的,对方似乎很熟悉这一套规则,而她只觉得人类的事情都好麻烦。 “滋——滋——” 嘬乾净血袋里的人类血液,塞西莉亚略显暗淡的红瞳又慢慢恢復了精神。 耳后委託人略显狂躁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吸血鬼翻了个白眼,隨手將空血袋丟进垃圾桶。 隨著风吹云动,天上的月亮似乎露出来了一点,月光撒落大海,塞西莉亚將下巴搁在窗台上,呆呆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 突然地,一个黑影从海面下升起,將水面的月光切割开来,快速地在水里游动著。 海豚?不,看起来更像是人类……至少更像是一个正在游泳的人型生物。 塞西莉亚眯起了眼睛,很快就发现了这样的身影还有十好几个,从他们留下的尾跡看,似乎是从远处停泊的蒸汽货轮上一路游过来的。 什么啊这是,深夜游泳比赛吗? 吸血鬼抬起头,双手盖在眼眉上作望远镜状,比起房间里的谈话,她对眼前的事情更感兴趣。 那几个黑影游得极快,很快游到了码头边上,在她的视野里消失片刻。隨后,一个黑影笨拙地爬上了码头,反光的海面让他背著光,但依然能看出来那果然是个人。 隨后一个接一个的黑影相继爬到岸上,一个、两个……十个,之后塞西莉亚就懒得数了,总之数量超过了十个。 最近人类流行深夜赛泳吗,还是说他们在捕鱼? 身后的脚步声很快打消了吸血鬼的疑问,安杰丽卡按著贝雷帽,手里拿著她落在沙发上的报童帽,扣在了她头上。 “走啦大小姐,在看什么风景呢。” 按了按报童帽,塞西莉亚略微撅起了嘴唇,“吵死了,怎么谈这么久。” “哈哈,那么我们先告辞了,伯劳先生。” 没有急著回助手的话,侦探站在门边礼貌地微笑著朝又在捲菸的委託人挥挥手,隨手带上了门。 直到离开公司五十几步后,她才长嘆一口气,將对方塞给她的、写满了竞爭对手名字的纸片揉成一团,隨手丟进海里。 “哦?谈得不愉快吗?”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 “唉,毫无收穫,真是浪费时间,他就是个被骄傲和功名心蒙蔽了双眼的傢伙,儘是一堆没用的线索。” 侦探苦闷地用手杖一路敲打码头边上的桩子,又转头看向助手:“你呢?那么聚精会神地看著海边,是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她举起空著的手来,学著助手的动作做了半个望远镜的手势。 感觉对方在嘲笑自己幼稚,塞西莉亚没好气地先给了她肋骨一肘子,隨后將刚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欸~夜泳啊~”安杰丽卡翻转手腕,手杖旋转了几圈:“应该是偷渡客吧,不过真少见呢,明明从新大陆到王国是不需要偷渡的,或许是从別的地方来的吧。” “总之~与案情无关~”她拉长了音调总结道。 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那么,你有摸到什么跟案情有关的线索吗?大·侦·探。” “嗯哼,没有!” 安杰丽卡自信地扬了扬头:“不过这种事情呢,从死者身边的人调查起来比较好,而他是个標准的富二代公子,跟父亲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我们应该先调查——” 侦探拉长了语尾,茜色的眸子看向身旁的助手。 助手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抬起头来:“他的女人?” “宾果!” 侦探嘴角上翘,打了个戴著手套的无声响指。 第54章 调查开始 港区,富丽堂皇的人鱼码头。 这里是王国某位大贵族——有传闻说是飞利浦王弟——的私人码头,一个远近闻名的销金窝,数艘豪华游轮停泊在港內,船身上掛满了堪比繁星的灯饰,彻夜不熄。 游轮里餐饮、舞厅、赌场甚至妓院都一应俱全,许多年轻的富家公子和贵族子弟常年出入於此,但因为这的赌场筹码兑现下限较高,安杰丽卡倒是不怎么爱来。 宽敞的赌场內,塞西莉亚並肩走在侦探身侧,有些好奇地观察人类们的赌桌和舷窗外黑漆漆的海洋,眨了眨眼道: “人类真奇怪,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建一艘这么大的船呢,直接建在地面上不行么?” “因为可以钻法律的空子。”安杰丽卡隨口回答道:“赌场和舞厅这种设施,建在船上比起在岸上能避开更多的税项。” 侦探熟门熟路地领著助手穿过了赌场和舞厅,最后在一处闪烁著曖昧粉色灯光的门前停下了脚步,两位身穿黑色礼服,戴著墨镜的高大男人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两位小姐,本店暂不接待女性。” 侦探拎著手杖耸了耸肩,轻声嘆气道:“是么,真遗憾啊,我对你们总经理诺森先生很感兴趣的,他一直邀请我有空来作客呢。” “呃……两位小姐是应聘的吗?”另一个黑衣人问道,声音似乎含著一声亢奋。 侦探嘴角上翘,露出了標准的礼貌假笑:“如果我说『是』的话?” “咻~” 最开始说话的黑衣人吹了个口哨,隔著墨镜与同伴对视一眼,搓了搓手道:“我们这里是不会公开招人的,想在这里工作的话,需要有人引荐。” 另一位黑衣人笑嘻嘻地接过话来:“当然,我们很乐意当两位美人的引荐人,只是呢……我们店里標准比较严格,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先检验一下两位的技术。” 说著,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卫生间,隨后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內侧,做了个相当不雅的暗示。 嗯?那是什么意思? 塞西莉亚皱起眉来,她有点听不懂这两个在说什么了,虽然听不懂但总感觉有点噁心,尤其是那位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的。 “呵,看来这就是你们妓院一年不如一年的原因之一了,诺森经理。” 侦探冷哼了一声,视线越过两人,落在他们身后的某人身上。 两名门卫脸色一僵,僵硬地转过头去,果然一位身材矮胖的男人正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捏著两颗锻链握力用的圆石,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死死盯著两人。 一只从未见过的红色尾羽乌鸦站在他肩膀上,低声地“咕咕”了几下。 “经理!”“经、经理!” 两人惶恐地躬下了腰,胖男人抿了抿唇,冷声令他们“滚回岗位上”,隨后脱下礼帽,露出头顶的地中海,谦卑地向侦探低头道歉:“我很抱歉,温德小姐,我愚蠢的部下给您添麻烦了,之后我一定会惩罚他们的。请隨我来吧。” 经理將二人领进店內,留下两名门卫面面相覷,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趾高气扬的经理这么低声下气呢。 进到经理的办公室,侦探与助手並排坐下,一位女佣给两人上了茶,诺森经理整理了下衣襟,坐到二人面前。 站他肩膀上的焰尾很自然地跳到桌面上,重新踱步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谢谢。”安杰丽卡朝女佣道了谢,隨后用指尖感受了下茶杯的热度,有点猫舌的她不太能喝热的东西。 塞西莉亚则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喝了口,又快速放下,朝侦探的方向隱蔽地吐了吐舌头,看来用的茶叶她不太喜欢。 “你应该等我来接你的,侦探小姐。”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经理手里搓著石球,脸上满是苦笑。 安杰丽卡耸耸肩:“嗯哼,我以为我们会在舞厅那边碰到的,是我高估了你的行进速率,诺森经理。” “哈哈,阁下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我已经在努力减了。” 诺森经理大笑著让石球发出咔咔的响声,又拍了拍自己那宛如十月怀胎一般的肚子,身上的肥肉隨他的动作一颤。 “对了,这位是?”他眯起小眼睛看向塞西莉亚。 “贝恩,我的助手。”不想透露太多,安杰丽卡只说出了吸血鬼的姓氏,隨后单刀直入地问道:“閒聊就免了,诺森经理。你看昨天的晚报了吗?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说著,安杰丽卡拿出了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导,上面是大灯塔又现自杀事件的新闻,还配上了尸体的照片。 “哦,原来如此,是老哈蒙的委託吗?” 经理只瞄了报纸一眼,便点点头道:“认识,当然认识,哈里斯·哈蒙,哈蒙船运公司,屠夫鸟伯劳的亲儿子。哼哼,不过老伯劳更喜欢他的私生子就是了。哦哦,他还是这里的常客。” 私生子? 侦探皱了皱眉,她可没听委託人提起过这个。 “那么他最常光顾的女人是哪个?”助手率直地问道,虽说遣词略显不雅,但只是没忘记要问的是什么。 经理挑了挑眉,看了眼侦探,见对方没反应便嘆了口气回答道:“事实上,他虽然经常来,但从来只会预定一个女人,不幸的是那女人上星期辞职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他跳楼自杀的新闻,我以为这就是他自杀的原因呢。” “哦?在你看来,哈里斯先生是一位那么脆弱的人么?”安杰丽卡有些诧异。 “谁知道呢。”经理耸耸肩,左手继续把玩著石球:“我跟他交流不多,只知道他三天前——也就是他自杀前一个晚上——来过这里,知道他常找的那个女人辞职后,突然大发脾气,把东西乱砸一通,我就让人来把他丟出去了。” 侦探露出思索的神情,手杖顶端在自己肩膀上有节奏地敲打著:“原来如此,那个女人是谁?有她的住址吗?” “有的。”经理点了点头:“她在我们这化名玛丽珍,原名好像是叫玛奇什么的,以前是个女佣,也没有姓氏,住在港区这个地方。” 他在记事本上写下了一个地址,並將那页撕了下来,交到侦探手中。 玛奇?总感觉很耳熟,不过这是个很常见的名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谢谢。” 安杰丽卡不做多想收下了地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思索片刻后又问道:“诺森经理,你先前说的,伯劳的私生子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屠夫鸟的私生子,算是比较公开的秘密吧,名字叫哈里斯·斯壮,没错,跟他的亲儿子一个名字。” 诺森经理露出颇为复杂的眼神:“听说斯壮是他发跡前跟一个卖女生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跡后他就娶了男爵的女儿,生下了现在的哈里斯·哈蒙。后来那卖女得了彩虹病快死了,老哈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私生子。” “我猜是因为愧疚,他一直对那个私生子很好,不但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了岗位、股份,甚至传言说老哈蒙打算把公司也交给他。这很可能是真的,毕竟那哈里斯·哈蒙是公认的游手好閒的公子,烂泥扶不上墙。” “我是老哈蒙的话,我也肯定会选斯壮当我的接班人。” 诺森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原来如此。 安杰丽卡看了眼她的助手,对方也正好看向了她,眼神里蕴含的东西毫无保留传达了过来。 嗯,看来这起案件是自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第55章 简明的结论 深秋时节,太阳大概六点不到就下山了,现在是晚上九点,算是深夜。 安杰丽卡在一株櫟树旁的空地上驻了车,尾隨而至的乌鸦们纷纷落在櫟树上,惊得原本停在树上歇息的麻雀四散飞走。 此处是港区的长屋街,穷人的收容所,区政府在这里建立了密集的公租长屋,环境跟港区其他地方天差地別,居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当然,也有一些服务业提供者。 这个钟点了,许多窗户仍点著灯,主妇们在煤油灯前做著手工活,而从煤区工厂归来的丈夫们大多已在呼呼大睡。 剩下一些无业的街溜子在街头晃悠。 侦探並不华丽的经济適用型汽车很快吸引来诸多目光,目光饱含著艷羡与鄙夷,想必若没有乌鸦们守在这里,恐怕不到十分钟,这敞篷的座位就会被人尿上几泡吧。 在侦探她的与助手下车后,目光又很快从车移动到了她们二人身上,几道视线热切又猥劣,很快得到了那一席男装的助手凶狠的回瞪。 “真幸运啊,看来她还没睡。” 安杰丽卡没在意其他人的视线,收起那笔跡端正的地址,將目光锁定在面前木头搭建的二层长屋二楼最左边那间,那里拉著窗帘,但隱隱可见微弱的灯光自窗帘缝隙中钻出。 这是死者哈里斯·哈蒙少爷死前经常光顾的那位妓女的家,离人鱼码头有一段距离,途中两人顺道去大灯塔看了眼现场。 那边地面上还有未被洗乾净的血跡,塔顶上能找到几道指甲剐蹭出的浅痕,可惜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別的线索了。 这耽搁了一会儿,侦探还有点担心对方已经休息了呢,幸好没有。 虽说她並不介意把一个熟睡的人吵醒,即便那样势必影响到对方的配合程度。 靴子踩在连廊的木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真是个破烂的地方,跟你家有得一比。” “啊对对,要小心脚下喔,大小姐。” 二人拌著嘴上了楼,来到一扇刷了白漆的木门面前,没找到门边任何类似门铃的东西,侦探乾脆敲了敲门。 “叩叩叩——” “有人吗?” 没有回应,侦探举起手刚想再敲第二轮时,塞西莉亚抢在她之前用力拍了拍门。 “砰砰砰!” 单薄的木板门发出相当大的响声,安杰丽卡不由有些担忧她的怪力助手会一不小心把门给拆了,所幸她所担心的事情並没有发生,门那边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来了”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单薄的木门被打开一条缝,半张憔悴的女人面孔出现在缝隙后方,不等看清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吼道: “我说过了!我这里不接客!你们烦不烦!” 话刚出口,女人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著的是两位女性,两位称得上相当漂亮的陌生女性,不由得愣了愣神。 只见为首那位金髮女性摘下帽子,露出和煦的微笑,冲她点了点头,开口道: “晚上好,玛丽珍小姐,深夜拜访多有打搅了。实不相瞒,我是一名侦探,正在调查一起自杀案,听闻死者是你的常客,特来了解一下情况。” 一听到自杀二字,女人眼角立刻不自抑地跳了跳,连声道:“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人了,我跟他不熟!” 说著,她立刻试著把门合上,却发现对方的手杖末端已经先一步伸进了门缝了,任她怎么推门都不能闭合。 “別急著关门嘛,小姐。我还没说是哪起自杀案呢,你怎么就篤定死者是男性了呢?” 意识到自己失言后,女人乾脆不作解释,虚弱地瞪了侦探一眼,威胁道:“……把手杖挪开,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喊人了!” 因为居住人口密集,长屋区一直是警察们的重点巡逻区域,此刻说不定隔壁街就有两名骑警,如果二人真是一般歹徒的话,她的威胁倒称不上毫无威慑力。 “放鬆一点如何,我们又不是歹徒,请我们进去坐坐也没什么吧。” 塞西莉亚上前半步,鲜红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 女人瞪大了眼睛,淡绿色的瞳孔缩了缩,隨后表情也慢慢软化,后退一小步將门拉开,柔声道:“那你们就进来吧,我只是有点太紧张了。” 侦探看了眼她的助手,对方冲她眨了眨眼睛,先一步走进了屋內。 里边是一户標准的长屋隔间,厨房、臥室、客厅、餐厅全在一起,没有一处隔断,一个桶和一个布拉帘组成了最简陋的厕所,一般只能小解,大號的话得去楼下的公共厕所。 一张陈旧的铁架床摆在窗边的位置,上边躺了个人,见有人过来后床上的人动了动,发出一阵虚弱的声音:“姐姐?有谁来了?” “没什么,我的两个朋友而已,你好好休息吧。” 被称作姐姐的女人说著,拉上了床边的帘子,坐到了室內唯一的一张桌子前,虚弱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妹妹她生病了,我刚才在照顾她。” “这边才是,大晚上的打扰你了,我们问完就走。” 安杰丽卡微笑著將手杖倚在桌子上,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塞西莉亚,道:“我叫安杰丽卡,是一名侦探;这是塞西莉亚,我顽皮的助手。” “喂!” 塞西莉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似乎对“顽皮的”这个前缀颇为不满。 在听到安杰丽卡这个词后,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缩,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嘆了口气,道:“我叫玛奇,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玛丽珍小姐。” “好的,玛奇小姐。” 安杰丽卡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那篇她委託人儿子自杀的报导,覆在桌面上,用手盖住,道: “在我们开始前,容我先问一下,你为什么从店里辞职了呢?听诺森经理说,在店里人气是不错的。” 像她这样漂亮的小姐,可不適合生活在这种逼仄的地方。 “没什么特別的原因,我一直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只是我没有別的本事了……又要治我妹妹的病。” 说著,她转头看了眼床上妹妹的影子,声音里多出了一丝安逸和满足:“最近我终於攒够钱给她看病了,她的病治好后,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相互扶持著生活下去了,所以那种工作……我就不再干了。” 原来如此。 “那真是可喜可贺呀,玛奇小姐。”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將手从报导上移开,露出报纸的標题:“那么回到正题,这位哈里斯·哈蒙先生,他是你以前的熟客吧,我听诺森经理说他来店里只帮衬你。” “……是的。” 玛奇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为人如何,我听说他是有名的公子,出手应该很阔绰吧。” “他確实比其他客人付的钱要多,但是……”玛奇闭著眼睛抿了抿唇,像是回忆著什么噩梦一般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侦探眨了眨眼睛,“你身上的伤是他弄出来的吧?他好这口吗?” 玛奇两眼紧闭,慢慢点了点头,“是的……他会用许多……鞭子、针……还有刀片。其他姑娘都受不了他,我……呵呵,我倒是习惯了。”她睁开双眼看向侦探,苦笑了一声。 “可真是个变態。”吸血鬼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不管他是自杀还是怎样死的,只能说死有余辜。” “或许吧,但把自己判定为是『坏人』的傢伙杀光了,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变成天国。他死有余辜,並不代表背后的凶手就能心安理得地將他杀害”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以暴制暴,或许短期看来是大快人心的义举,但长此以往,一旦形成风气,只会让人类墮落回原始的丛林社会,就像那群住在长白云之乡的蛮人,把彼此拖入永无止境的復仇战爭中。” 这长篇大论让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说的什么啊,明明自己也是个擅长以暴制暴的傢伙。” 侦探耸耸肩膀,摇头晃脑地嘆了口气:“好吧,或许感情用事就是人类的缺陷性,所以人类才建立不了乌托邦……话扯远了,玛奇小姐——” 她看著眼玛奇疲惫的眼睛,柔声道:“事先声明,我是很同情你的遭遇的,但这並不代表我会在探求真相的道路上有所让步,那个,是你新购入的吧。” 说著,侦探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玛奇顺著她的手指看去,那是堆放在门边的,一个崭新的移动暖炉。 “……是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点了点头。 “恩恩,毕竟现在是深秋,也快到冬天要用上暖炉的日子了。”安杰丽卡眯了眯眼睛:“还有新的鞋子,新的冬衣……你没有买彩票的习惯呢,毕竟没看到相关的刊物。啊哑,那边床头柜上的,是新的房子合同吗?你们打算搬家了?” “呃……没错……毕竟攒到钱了。” “不是『攒』到,是『赚』到才对吧,玛奇小姐。” “这、这个——”玛奇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慌乱和恐惧。 安杰丽卡笑著露出了上半边牙齿,满意地看著眼前女人的表情变化,慢悠悠道:“一下子购入这么多新物品,甚至还要搬家,实在不像是辛苦攒够了钱的水平呢,你是从谁那里得到了一笔巨款吗?就比方说……” 侦探说著,慢慢站起身子,越过桌面,將嘴唇贴近对方的耳朵:“——比方说,一个名叫哈里斯·斯壮的男人。” “!” 这个名字,让玛奇像触电般全身一颤,旁观的塞西莉亚也瞪大了眼睛:“玛奇?” “你从哈里斯·斯壮那里获得了一大笔钱,但那可不是白来的,他需要你帮他办一件事。比如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將他那討厌的半亲生弟弟约到高处,然后,只需要轻轻一推——” “我没有!” 玛奇小姐突然大喊,打断了安杰丽卡的推论,还引来床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姐姐?” 帘子后边传来妹妹关切的声音。 “没事,妮可,你休息吧……我们只是在聊天。” 她赶忙衝到床那边,哄著让欲起身的妹妹躺下休息。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哄好妹妹入睡的她转过身来,回到桌边,揉搓著疲惫的双眼,深深地嘆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您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啊,温德小姐。” 嗯?我有说过自己的姓氏吗? 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 “您果然不记得我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玛奇苦笑著,双手伸到颈后,將有点天然卷的亚麻色披肩长发抓成一束单马尾,隨后微微低下了脑袋。 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女人的形象,与多年前某位只会哭泣的十四岁女僕对应了起来。 “……玛奇、妮可,是你们?” 侦探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多年前自己经手的第一起案件的“犯人”和被害人! 第56章 兄弟鬩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当年那起案件,园丁因为虐童与性侵判了十几年,而那位男主人却因为“证据不足”没被起诉。 最终玛奇与妮可姐妹二人被送进了儿童福利机构,也就是孤儿院。不知道她们在那里过得怎样,离开孤儿院后又过上了怎样的生活,但从她被迫从事的职业来看,恐怕是不太如意吧。 当然,这並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说,眼前的女人身份就如多年前一样,依旧是站在“犯人”那一边。 “是我们,温德小姐。”玛奇笑容苦涩:“好久不见,从那之后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安杰丽卡点了点头,露出怀念的神色:“真是奇遇啊,玛奇小姐,你长高了许多。” 当年头顶只到自己胸脯的小女孩,现在身高已经比自己高上了少许了。 嗯嗯,大概只高了一根小尾指的厚度,肯定是她的头髮比较厚实罢了。侦探心里补充道。 “什么嘛。”塞西莉亚泄了口气似地垂下眼角,支起右胳膊撑住脸,歪头看向二人:“你们认识?” “嗯,但也仅仅是一面之缘罢了。”玛奇道:“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温德小姐也確实拯救了我和我妹妹的命。” “欸~你这傢伙是不是全雾城的人都认识啊?”助手颇为无语地瞪了安杰丽卡一眼。 敘旧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就像玛奇说的,她与安杰丽卡並没有很熟,在对方略带催促意味的目光下,很快便把话题带回了这起自杀案上。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略显不安地卷著发梢:“我真的没有杀哈里斯·哈蒙先生。但温德小姐你说得没错,我確实认识哈里斯·斯壮先生,也確实是他给了我一大笔钱……” “他付钱让你对他的便宜弟弟做点什么对吧,要我猜的话——药物。”侦探顿了顿,打了个响指。 玛奇皱著眉,忧虑地点了点头,她有点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早已看穿了一切,只是正等待她老实交代。 “……是的,大概在一个半星期前,斯壮先生找到了我,然后给了我一小瓶……红色的粉末。”她说著,手空中比划了一下,示意那个瓶子大概就她的拇指大小。 “他说,要我办的事情很简单,只要在跟哈蒙先生……做之前,当著他面主动吸一点粉末就行了。如果哈蒙先生也想试试的话,就全部给他;如果他没反应的话,就再多吸几次,直到引起他的好奇。” “而你答应了。” 玛奇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是的……他愿意给我一笔钱,有了那笔钱我就能告別这份工作、换个新房子、妹妹的治疗费也能有著落了……別说吸一点粉末,就算是让我吞刀片,我也无法拒绝!” “然后你就照著他的话办了,那个公子也跟他便宜哥哥预测的一样中招了,是吗?” 安杰丽卡挑挑眉,將身体往前挪了一点:“你服用过那药物,药效是什么感觉?你还记得吗?” “这个……” 玛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我……我以为那药只是什么催情药之类的,药效就是……那种效果。” 她说著,看了眼外表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塞西莉亚,支支吾吾地,似乎不想在她面前说得太详细。 助手小姐眉间皱成了个川字,鲜红的眸子疑惑地看著对方,那种效果是什么效果呀? 而安杰丽卡则略有些尷尬地乾咳了几声,硬著头皮继续问道:“那他之后拿走斯壮先生给你的药物了吗?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是的,他吸了那个粉末后,过了两天又来找我要,我就按斯壮先生的吩咐,把剩下的全给他了。再过两天我就辞职陪妮可治病了,我也是看报纸才知道,他前天晚上跳下大灯塔自杀了。” 原来如此。 安杰丽卡茜色的眼眸流转,事件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其关键就在那神秘的红色粉末里。 诺森经理说,死者自杀前一天晚上跑来过店里,想必是又来找玛奇拿药的,但那时她已经辞职回家了,没找到人的死者於是大发脾气打砸了一通,接著就被强硬地请出了游轮。 最后也找不到玛奇和她的药,死者最终因强烈的戒断反应或者幻觉之类的东西,从大灯塔上失足掉落。 因为是意外,所以清醒过来后死命扒住墙壁,试图重新爬上去,但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坠落,腰间的配枪也因为坠落而走火,打伤了他的大腿。 侦探抿了抿唇,这个推论虽说有些生硬,但也勉强能解释得通。勉强的地方在於,死者当头为何会出现在大灯塔,以及他大腿上的枪伤来源还要打个问號。 不过哈里斯·斯壮设计陷害死者——虽说他可能也没料到死者会死——这点,倒是毫无疑问可言了。 “打扰了你,玛奇小姐,感谢你的配合。” 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侦探拿起那根硬木手杖站起了身,投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无需担心,我只是个侦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没有那些身份施加的道义,单纯从个人的角度看,我认可你是无辜的。” “哼哼~至少比那位死去的大少爷要来得无辜得多呢~”塞西莉亚起身將报童帽扣到头顶,昂著脸补充道。 …… 深秋时节,日出时间在上午七点过半,接近四十分左右。 哈里斯·斯壮被日出破晓的晨光刺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边暗自责怪自己昨晚怎么没拉上窗帘,一边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床头那亚麻色的印窗帘布。 “哟,你终於醒了吗,哈里斯·斯壮先生。” 合上厚重书本的响声重合在一个清亮的女声中,斯壮愣了愣,隨后机械地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书桌前昂贵的胡桃木椅子转了过来,一位身披红底黑斗篷、头戴贝雷帽的女性正坐在上边面对著他。她翘著二郎腿,左手捧著一本厚书,茜红色的眸子似笑非笑。 “哈里斯·哈蒙先生的亡灵,没来打搅你吧。” “你是谁?” 上一秒还有些迷糊的斯壮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警惕了起来,手摸向床头放手枪的暗格。 “哦,你找那个玩具的话,在这里喔。” 另一个声音响起,斯壮这才注意到,还有个黑髮、穿著男装的女孩在书桌后边一点的位置,背靠著书架站立。 女孩向他眨了眨眼,手法有些生疏地转动著一把转轮手枪。 “……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男人缓缓举起了双手,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 “侦探。准確来说,是你父亲雇来调查你弟弟死因的侦探。” 安杰丽卡说著站起身来,眯著双眼慢慢走向对方,右手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个东西,就是杀死你弟弟的真正凶器吧,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弟弟,我父亲也早就死了。” “伯劳先生听到你这话可就要伤心了,哈里斯。”安杰丽卡走到男人身旁,举起手杖,杖尖毫不客气地指著他:“你和那位卖女的交易我已经查清楚了,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否则这个瓶子里的东西落到警方手里,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也保不住你。” “你——”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败露后,斯壮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右手用力锤了锤柔软的床褥,愤愤道:“该死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那只会把他变成一位该死的癮君子!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死!” “果然如此。”侦探眨了眨眼睛,收起了手杖,问道:“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药是从哪得来的?” “……我从几个手下那里没收的,他们吸食后就变成痴痴呆呆的样子了,我以为那傢伙也会……” “很好,对侦探坦白总比对法官坦白来得安全,这下你也该相信了吧,劳勃先生。” 男人惊异地抬起头,从窗户射入的辰光被挡住了大半,敞开的窗户后方,一位衰老但身材伟岸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阴沉著脸看向他。 那人当然是他的父亲,屠夫伯劳,劳勃·哈蒙了。 “父、父亲——我——” “嘘,哈里斯,嘘——” 老人將食指竖在嘴唇前,有些气恼地嘘了几声,示意他闭嘴。 接著,劳勃把目光移动到了安杰丽卡身上,沉声道:“辛苦了,侦探小姐,还有那边的助手小姐。没想到两位竟然一晚上就把这案子侦破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可以先过来一下吗?” “当然,先生。” 早猜到对方要干什么的安杰丽卡顺从地走了过去,塞西莉亚好奇地侧过头去观望,却见那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塞进了侦探手里。 “这是阁下的佣金……还有额外的奖励,相应的,能请你当这个委託没发生过吗?就当作跟报纸上写的一样,我那可怜的儿子死於自杀。” 老人小声说著,一扫昨晚威风八面的气场,语气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哀求。 “请放心,先生,我会守口如瓶的。” 安杰丽卡从善如流地接过了钞票,俏皮地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把从斯壮先生臥室里摸出来的红色粉末收进口袋。 她那一向敏锐的预感告诉她,那是跟司辰的代理人——也就是所谓无魂者有关的东西。 第57章 好,没收 回到雾山区的家中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安杰丽卡打著个大大的哈欠,將帽子斗篷掛在门口的衣架上,步伐晃荡地走进屋里,隨后左脚拌右脚一头栽倒在最近的沙发上。 塞西莉亚也掛上了自己的报童帽,转头看见侦探那倒栽葱似的姿势,颇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有那么累吗,大侦探。” 那边传来一声夹在脸与沙发坐垫间的“好睏。”,隨后两条如远东人拜神的高香般竖起的腿往一侧倒去,安杰丽卡像条虫子一样趴著占据了整张沙发。 “我已经到达一天活动量的极限了,需要昼眠。” “你是吸血鬼么?”正牌的吸血鬼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墙上的掛钟,道:“这才九点不到,还没到你平时的睡觉时间吧。” “呵呵呵……工作与打小钢珠是不一样的。”侦探发出一阵阴冷的声音:“无论是自己多么感兴趣的事情,一旦要通过它来获取收入,那它就自动变成了『工作』,只要是工作,那一定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不会带来任何快乐。” “真想让你看看你先前把『打小钢珠』说成是工作时的那副嘴脸啊。” “……那个是钱的工作,边赚钱边钱,钱的愉悦把工作的痛苦给抵消了。” 又被自己的迴旋鏢精准砸到,侦探硬著头皮扯出一句歪理。 “所以那叫赌博,不叫工作。” 吸血鬼倍感无语地绕过沙发背,坐到侧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这才发现侦探先前那不雅的倒栽葱动作,把她那长及膝盖往上的百褶裙掀了起来,被连裤袜包裹的圆润臀部一览无余,甚至连內裤的形状都勾勒了出来。 塞西莉亚殭尸般不自然地转开了脸,眼睛却不自觉地又一次看向那边,隨后触电般移开视线。 幸好安杰丽卡並没有折磨她太久,大概是趴得肋骨疼了,她闭著双眼,像街头商贩翻转炭盆上的烤热狗肠一样慢慢悠悠地翻到正面,改成了仰躺的姿势。 诱人的屁股没有了,但很可惜裙子还是被掀起来的状態,助手只看了一眼便乾咳了几声,脸颊发烧地忍不住提醒道: “咳、咳咳!喂!侦、侦探!你的裙子!” “哦,谢谢提醒,不过叫我安洁就好了哟,塞西莉~” 安杰丽卡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把手伸向裙子,却不是像塞西莉亚期望地那样把裙子放下来,而是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沓钞票:“差点都忘记这个了,喏,这是你的份。” 侦探凭感觉將她也不知道有多少的钞票粗暴分成两半,並將其中一份递给了助手。 “……这是什么?” 侦探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塞西莉亚愣了愣,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对方的裙子。 见对方迟迟没有接过钞票,安杰丽卡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委託的报酬呀,本来应该是八十磅的,加上贿赂应该翻了个倍吧,” 她说著,扬了扬手里的钱:“然后,这份是你的。” 塞西莉亚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用牙齿咬了咬下唇。对於收下这些钱,她心底有股莫名的抗拒,“……但案子基本上是你独立破的,我也没出什么力,有我没我都一样,我不该收下这些。” “说什么呢?” 安杰丽卡挑挑眉,乾脆地否认了对方的话,“在去玛奇家里问话时,你不是出手对她使用了魅惑吗,所以她才乖乖给我们开门了。要没有你的话,我大概只能威胁她或者乾脆硬闯了。” “那不是什么『魅惑』,是『威仪术』,我是血族,不是什么魅魔!”助手说著翻了个白眼。 侦探听后,將胳膊肘搁到沙发扶手上撑起半边身子,似乎有点感兴趣地转过脸来,看著塞西莉亚的眼睛道: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是哪个氏族的?夫人虽然没说过,但我猜她是个妥芮朵(艺术家),你也是一名妥芮朵吗?但你又会用睿魔尔(魔术师)氏族特有的奇术。而你的行为准则,却更像是一名飘忽不定的布鲁赫(暴徒)。” 吸血鬼眨了眨眼睛,老天保佑,她那撑起身子的动作成功让裙子下摆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前面。 “你確实很敏锐呢,安杰丽卡。” “叫我安洁。” “好吧,安洁。”助手耸了耸肩,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过妈妈没让我封口,所以大概告诉你也无妨。” 在侦探鼓励的眼神中,吸血鬼深吸了口气,道:“我……我不是妈妈亲自吮拥的子嗣,准確来说,我是被她製造出来的。” “原来如此。”安杰丽卡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附和道:“虽然我没见过我亲生母亲,但我应该也是我妈妈製造出来的,嗯,主要是母亲。父亲只贡献了一点初始材料。” “不是那种製造!” 塞西莉亚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瞪了对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道:“我是被人工製造出来的血族……字面意义上的製造。我没见过我的创造者,但妈妈她將我认为子嗣,奇术是天生就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杰丽卡抿了抿嘴,她对血族社会了解不深,但人工製造的血族?根本闻所未闻,这真不违反血族的避世戒律吗? 还是说以柯丝坦夫人的地位与能力,即便真违背了戒律,秘盟也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哈姆……算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夫人顶著。”安杰丽卡打了个哈欠,身体一软又恢復了瘫在沙发上的姿势,继续把钱在塞西莉亚面前送了送:“你真不要吗,我这边工作可是不发薪水的。” “不需要,这还没我的零钱多呢……等等。” 塞西莉亚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顿了顿,伸手接过那笔钱,隨后眯起眼睛狐疑地盯著侦探手里剩下的钱,道:“你的那份钱……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嗯哼,当然是——”她闭上眼睛,手举到头顶上,指著周围转了一圈,“买资材来修缮一下这所房子啦,还有我搭了好久没搭好的树屋,也差不多该重新开工了。” 这样啊,这间外表看著跟半成品一样的房子,確实该好好修缮一下了。 塞西莉亚心底鬆了口气,刚想把收下的钱还回去,对方却语气带上了点亢奋地继续开口道: “但是呢,现在这点钱还不够,所以我得想个办法让钱来生钱。比如说把它们都换成筹码,来攻略那台该死的钢珠机器!哈哈,这些本金肯定够我赚回个一千八百之类的。” 似乎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侦探有些激动地舔了舔上唇,手里比划著名打小钢珠的动作。 塞西莉亚的笑容僵住了,下一刻,她一把抢过了侦探手里剩下的钱: “好,没收!” “啊!我的钱!”安杰丽卡触电似地从沙发上跳起,连滚带爬地去伸手,试图抢回塞西莉亚手里的钱。 然后顺利地脸著地摔了个趴。 “我的钱!” 顶著吸血鬼看垃圾一样的鄙夷眼神,安杰丽卡抓住她的腿,像虔诚的信徒看著她手里的钱,竭力伸手够去。 “不给。”塞西莉亚冷冰冰地抬起手,將钞票举高了一点。 “为、为什么?” “你是知道的吧。” “咕——那、那你也不能全拿走了啊!” “哼,给你。”吸血鬼冷哼一声,两张纸幣轻飘飘地落到安杰丽卡脸上,“这是零钱,以后钱交给我来管,交给你的话没两天又全贡献给赌场了吧,房子猴年马月才能修哦!” “呃——”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自己这是雇了助手,还是雇了个妈呀。 第58章 诱惑,与初次的情感 安杰丽卡將装有红色粉末的瓶子举起,透过阳光仔细观察,才发现那比起粉末,更像是类似盐一样的晶体,只不过要更细碎许多,误认为粉末也不奇怪。 根据那位私生子所说,这药品是他从几名手下那里没收的。他手下们吸食药品后,样子变得痴痴呆呆的,於是他见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是让他那一直看不顺眼的弟弟也染上这药品。 通过贿赂玛奇——一位他弟弟常光顾的卖女,他的计划成功了,但成功得有些过头,他弟弟直接死了。 目前为止的推理都没有出错,那个私生子也乾脆地承认了。 问题出在死因,是嗑药上头了导致满脑子幻觉跌死的?还是因为得不到新的药物,不堪戒断反应的折磨而自杀了? 但同样吸食了药品的玛奇,却没有表现出上述的任何一种症状。 是剂量的差別吗? 安杰丽卡也怀疑这一点,所以谨慎地安排了焰尾在那边秘密蹲守,一旦有情况就报告给她。 但是……其实有更直接的办法吧。 一个诱惑声音从心底深处响起,虽然充满了故作的低沉与沙哑,但那显然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咽了口唾沫,黑羽翼投射在她身上的探求本性让她百爪挠心,自从命痕强化后,黑羽翼对她的影响愈发明显了,她现在有一股强烈的亲自试试这药品的强烈衝动。 她抿了抿唇,指甲尖贴著瓶口,轻轻將那小块软木塞顶开。 没闻到什么味道,按玛奇的说法,这种药品应该是卷在烟里吸食的。 好吧,如果这是无魂者的造物的话,吸食这个的话,就能找到他了吗? 像失了魂一样,安杰丽卡怔怔地盯著那红色的粉末,身上的命痕隨著她逐渐加速的心跳不断搏动著,她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试试吧。 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你不是要找到一位无魂者吗? 没事的,你有进行过充足的抗药训练,吗啡和鸦片,不都没有成癮吗? 你还在等什么?老中士还在等著你呢…… 心底的声音愈发清晰,安杰丽卡手指冒出了一层冷汗,沉默数秒后,她突然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没用过几次的、cosplay意义大於实际意义的菸斗,又打开菸丝盒,取出一点大概是过期了的菸丝。 试一点……只要试一点…… “——哑!” 一个响亮的鸦鸣在少女耳边炸响,安杰丽卡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肩膀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全身肌肉隨之颤抖了一下,汗毛也跟著倒竖起来。 “將、將军?” 安杰丽卡一惊,失焦的双眼终於找回了焦点。 一向不太亲人的將军站在她肩膀上,轻轻啄了啄她的耳垂,隨后跳上桌面,舒展起翅膀挡在她与那瓶红色粉末之间。 “哑!” 心底的声音消失了,那瓶粉末也像褪去了神性的塑像一般,变回了再普通不过的药物。 “呼……这是?” 终於回过神来的安杰丽卡將软木塞在塞回瓶口,瘫在座椅上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她的背脊已被冷汗覆盖。 自己这是怎么了?比起单纯的探求本能驱使,更像是被某种力量诱惑了似的,要不是將军这一嗓子,自己大概率已经吸食这可疑的药物了。 “谢啦,將军。”安杰丽卡放下菸斗,摸了摸將军的脑袋。 並不是很喜欢被触摸的將军,只硬著头皮被摸了一下后,便立刻逃也似地后退了几步。 “嘎哑、嘎哑!”一直旁观的马屁精突然怪叫几声,落在了將军原本站著的位置,学著將军的样子一边展开翅膀,一边“哑!哑!”地叫著。 “吵死了餵。” 收好药物后安杰丽卡嘴角抽搐,马屁精过於响亮的叫声震得她耳朵疼,乾脆伸手一把捏住了它的喙,给它贴心合上。 將军甩甩头,发出一声不知出於嘲讽还是同情的“哑哑”。 …… 埃莉丝·哈尔文警督扶正了帽子,从两名警员撑起的封锁线下钻进现场。 这间廉租公寓里住户不少,大批吃瓜群眾围在警戒线外,往里面探头探脑。 “哥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么?这里有人被枪杀了!” “……听说死的是个条子。” “条子?哪位侠盗罗宾汉出手了?” 將人群细碎的討论声甩在脑后,埃莉丝灵活地绕开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员,跟著封锁线走向那间出事的房间。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吗…… 埃莉丝內心一顿咋舌,她还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当一名工作隨时都会找上门来的警察了,没想到,发誓將余生奉献予正义的自己,竟然也有厌烦甚至內心拒绝办案的一天。 不想办案,尤其不想办这种牵涉甚广的麻烦案件。 原因也不复杂,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她內心早已被另一件烦心事占据了。 奥德莉雅·茉莉纳,她的法师朋友已经很久没联繫她了。 准確来说,自从与午夜屠夫决战后第二天,警督请法师在中心区吃了一顿听说正宗的南部半岛风格晚餐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了,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难道是那顿饭不好吃吗?那了警督三分之一个月的薪水……她觉得还挺好吃的,甚至推荐给了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那俩。 这种因为长久没见面带来的心烦意乱,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真奇怪。 埃莉丝摇摇头,明明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甚至她还一度怀疑过对方,这分开也没几天,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心里已经全是那个一会严肃认真、一会古灵精怪的法师的身影了。 大概是因为好久没交过新朋友了,有点过於兴奋吧。不过说起来,我们算是朋友吗? 埃莉丝苦笑了一下,她可是完全没有奥德莉雅的联繫方式啊,除了知道她是高级法师斯泰拉的学生,是塔的一员外,其余全都一无所知。 要去塔那边找她么?这个念头在这几天里,一直在警督心底沉沉浮浮。 毕竟她没有去塔的理由,为了见谁而去的话,又有点太奇怪了。可是不去的话,她又担心自己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奥德莉雅,或者再见面时,两人已经成为了陌生人。 这样纠结牢牢占据了她的內心,还没解决,这边又冒出来一出棘手的案件。 收拾好心情,她咬咬牙踏进门內。 这回她不是来最早的,现场已经有两名警探在检查尸体了。 “长官!”“长官。” 两位警探见到埃莉丝后,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將双手背在身后。 埃莉丝保持著严肃的表情,向他们点了点头,“马雷警官,兰登警官,辛苦了。”说著,她的视线绕过两人,看向他们身后靠墙坐著的身体,皱起眉头问道: “他是我们的人?” “是的,长官。”比老马雷年轻一点的兰登警探点了点头:“这是我灰棕区分署的休吉·蒙克警员,二十六岁,目前在行政休假——因为跟示威群眾发生了流血衝突。” 灰棕区是白教堂区下辖的一个分区,前天与围在警署前静坐抗议的群眾发生了衝突,有多名市民受了伤,而“自卫”伤人的警员们则被休了假。 眼前这位死者就是其中之一。 埃莉丝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麻烦的案子,牵扯太多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吗…… 片刻后,警督睁开了眼睛,皱著眉靠近那具还算新鲜的尸体,半蹲下身子,勉力观察了起来。 死者背靠窗户下方的墙壁坐著,面朝门口,两眼圆瞪,嘴角还留著唾沫淌下的痕跡,一发子弹穿过他额头的颅骨,在后脑勺处开了个洞,脑浆和血液喷得满墙都是。 他右手保持著持枪的姿势,一把警用左轮手枪落在他手边。除去额头的致命伤外,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 是被一枪爆头致死的么? 埃莉丝看向旁边的两位警探,“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不太多,长官。”年纪稍长的马雷警探摸了摸下巴的青皮胡,答道:“现场门是被锁住的,窗户和门都没有损坏,室內也没找到入侵的痕跡。附近的邻家只说听到了枪声。” 他顿了顿,继续道:“蒙克警员是被一枪爆头致死的,身上没找到其他伤口。他手枪里的六发子弹全打光了,其中五发打到了对面的墙上,第六发打进了……他脑袋后边的墙上。” 他说著,伸手指了指尸体后方,那如孩童泼墨般溅在墙面上的脑浆,能看到凝固的脑浆覆盖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你的意思是……他是自杀的?” “从现场判断的话,很有可能。”一旁得出了同样结论的兰登警官谨慎地点了点头。 埃莉丝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摸出个薄薄的手套,戴在了右手上:“那,就让我们来看看答案吧。” 她內心隱隱有一种期待,期待这案件能与超自然能力掛上鉤,好让她有理由跑塔那边一趟。 看到埃莉丝的动作后,马雷与兰登二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当然是知道的,这位王国史上最年轻的的警督,是一位超自然能力者。 警督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覆在那爆裂开的可怖额头上,浅蓝色的眼眸瞬间转变冰灰色。 霎时间,雨夜覆盆而至。 第59章 幻境 埃莉丝闻到了……大海的腥味。 四周是一片荒芜、潮湿的石壁,浮游生物死去的腐败气息堵著她鼻子,视点的主人抱著膝盖不安地四处张望著,这里似乎是一处海边的石窟,能听见潮水冲蚀海礁的声音。 这是哪?怎么看都不是原本的房间的样子。 视点的主人——或者说死者——也很茫然,他捏了捏鼻子,爬起身来,往面前一个半扇窗户大的探头望去。 下一刻,清晰的恐惧向他席捲而来,全身毛孔不受控地张开,竖起的汗毛几乎將他的衣衫撑离皮肉。 视点中,是一只只覆盖著灰绿色鳞片、又如鱼与两棲类动物生硬地糅合在一起的怪物,它们咆哮著,伏在漆黑的海礁上,正以蜥蜴般的姿势手脚並用地朝洞口爬来! “哇啊!” 死者惨叫著,连滚带爬地跑到石窟最深处,拼命远离那个窗口。 然而怪物们的动作远比他来得快,隨著海腥味愈发刺鼻,一只只滴著海水的爪子扒住石壁。怪物们鱼贯而入,跑得最快的那只,爪子已经快碰到他的鼻子了! 死者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枪,尖叫著对怪物连开数枪,每一枪都完美同牠擦肩而过,子弹无力地撞在石壁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怪物嘴巴张得似乎能一口吞掉他的脑袋般,黏稠的唾液从牠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锐利牙齿间拉长,那瞪得老大的屎黄色眼睛倒映著他的面容。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死者冷汗直流。 为什么,倒影中自己的面容跟这怪物一模一样? 他再看向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它们已被错乱的噁心灰绿色鳞片覆盖,溃烂般的腥臭粘液自鳞片的缝隙间溢出。 我?变成怪物了? 他试图开口,吐出的却是一串串不成调的声音。 “啵!啵啵啵!啵?啵啵!?”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要变成牠们了? 更多的怪物涌了进来,將房间大小的石窟挤满,牠们锐利的爪子抚摸著他,像在抚摸著自己的孩子般;牠们的屎黄色的眼睛里饱含著热切的期盼,“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砰!” “库——咳咳!咳咳!”埃莉丝扶著墙壁,像是呛了水般剧烈咳嗽起来,头部中弹的痛感还残留在她的神经內,看来死者因为精神崩溃而开枪自杀了。 “长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你没事吧?” “我没事……”埃莉丝举起手掌,阻挡了两位警官的举动,抬起头来,眼睛的灰色已经褪去了行跡,沉默数秒后,终於摆脱了灵界影响的她长舒了口气,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道:“他是自杀的。” “果然吗。”马雷警探点了点头:“虽说很少人会对自己额头开枪来自杀,但实在是找不到外人入侵的痕跡。” 埃莉丝眨了眨眼:“有没有搜到药物之类的违禁品?他应该是嗑药磕嗨了,陷入幻觉中,因为幻觉而精神崩溃自杀的。” “药物?原来如此……”兰登警探皱起眉头:“虽然没搜到违禁品,但是……我记得蒙克警员確实有申请过心理諮询,应该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精神疾病么……” 埃莉丝抿了抿唇,那个真实得有些嚇人的场景,真是因为药物或者精神问题而產生的幻觉吗? 而不是什么……魔法? …… “!!” 像是睡梦中梦见自己突然坠落的人一样,安杰丽卡突然全身一颤,惊醒的同时,闪电般探出右手抓住眼前的一团空气。 “咕哑?” 似乎被侦探突然的动作嚇了一跳,马屁精颇为惊讶地歪著脑袋看向她。 “啊……” 安杰丽卡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自己似乎被梦里的场景嚇醒了,不过她不是个会去记梦境內容的人,刚睁眼没几秒就忘记自己梦到什么了。 时钟指向两点出头,比她往常的起床时间早了三个甚至两个小时,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復了疲惫,但她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乾脆就此起了床。 “哑!哑!”一只红尾羽的乌鸦见她醒了,立刻飞到她的大腿上,將脑袋往她的手心里蹭。 “喔喔,你回来啦,焰尾。暴风雪去接班了吗。”安杰丽卡笑著轻轻捏了捏魔鸦的脑袋,鸟架上的旁观的马屁精也“哑哑”地叫了两声,飞到少女的大腿上,挤开体型比它小半圈的魔鸦,霸占了少女的手心。 “马屁精,不可以欺负妹妹哦。” 安杰丽卡微笑著赏了暗鸦一个脑瓜崩,它立刻“啩哑”地惨叫一声,夸张地飞出老远后熟练地仰躺著装起了死。 已经懒得回应这司空见惯的表演了,少女掀起窗帘看了眼窗外,天空是雾城典型的阴天。 套上睡袍走出房间,对面原本是她养父生前的房间,现在已经是塞西莉亚的房间了,这个钟点她应该还在睡觉,也就只有这个最大的房间能容下吸血鬼那多得夸张的行李了,里面甚至有一架钢琴! 走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一番,安杰丽卡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牛仔布工装,將头髮盘起来,戴上一顶浅灰色的男款鸭舌帽,儼然一副大乡里进城务工的小姑娘打扮。 现在时间还早,正好趁塞西莉亚醒来前,先去煤区调查一下那瓶药物的来源。 在见识了那药物光是闻气味就能让人忍不住想品尝的中毒性后,安杰丽卡几乎確认那是一名无魂者派发的。 “啩哑!”“哑哑!” 见她要出门,马屁精和焰尾一左一右地飞上了她的肩膀,她笑了笑,下楼前看了眼塞西莉亚的房间,隨后抿抿唇还是下了楼去。 真是奇怪啊,明明接受柯丝坦夫人的提议,收她做助手,就是为了在司辰的代理战爭中得到她的帮助,但为什么心里总有不愿意让她参合进这档子事情的念头呢? 就像是一种奇怪的保护欲,是人类对美丽事物天然的保护欲吗? 她也不太清楚。 算了,安杰丽卡,就这一次。她在內心说道。 虽然是尚早的时间,但附近的街区已经没什么人了,跟之前说的一样,这个街区本身就人烟稀少。安杰丽卡开著车一路往港区驶去,在雾山区和中心区都还好,一旦进入港区就有点寸步难行了。 马车、搬运工人、蒸汽汽车占据了大半的路面,混乱地或缓速前行、或乾脆堵塞著,让安杰丽卡不由暗自决心,等成熟的摩托车出现后,自己一定要买一辆。 第60章 王国的异邦人 哈蒙船运公司,繁忙的二號货运码头。 为了不引人注目,安杰丽卡先將车停在別处,再步行抵达。 “嘿!小姑娘!”看门的守卫叫住了她:“这里是私人码头,你走错路了吧?” 虽然施展了“不起眼”法术,降低了人们对她的注意力。但毕竟门口空无一人,无法混入人群的她还是很显眼的,当即被守门的拦了下来。 而侦探对此当然早有准备。 “囔个——” 她换上一副焦急的表情,气喘吁吁地小跑到门卫面前,用口音很重的王国语道:“囔、囔个!俺诉来找俺哥地撒,他叫杰森,搁这厂里头干活咧!” 这一口土话让年轻的门卫心生退意,但职业操守还是让他硬著头皮道:“码头很危险的,小姑娘。你要找你哥,那就等他下班吧。” “俺有急事撒,俺们娘要没得了,要见俺哥最后一面!” 不知是找的理由太炸裂,还是那急得飈眼泪的演技太出色,门卫挠挠头还是放了她进去,刚想叮嘱几句找到人就快走,抬头却发现那少女的身影已从眼前消失,像是匯入大海的水珠一般。 黄昏已至,码头工人们正挥汗如雨,忙著在太阳下山前將仓库內堆积的一箱箱货物搬上货轮,空气中瀰漫著工头的谩骂、催促和夹杂著男性荷尔蒙的汗臭味。 再次施展法术降低自身存在感,且熟稔地混入了人群中的安杰丽卡並没有引来任何注意,人们更专注於眼下的工作,或者即將到来的下班时间,甚至突然成群从码头上方飞过的乌鸦。 先前她问过那位私生子,虽然身为他这个身份基本上不会去记住底层员工姓名样貌,但他还记得当时被没收药品的几名工人中,有一位瘦削身材的男子,他下巴上长了一颗特別显眼的痣。 靠著这还算显眼的特徵,四处出击的乌鸦们很快传来了捷报。 “哑!” 一只普通的乌鸦落到侦探面前,在木箱子上原地跳了一圈,而后拍打翅膀慢悠悠地飞在前面替她引路。 几乎横穿整个码头后,安杰丽卡来到一处仓库前,透过半掩上的门缝,能看见里面堆满了废弃的船具和脚手架,几名大概在等著交班的码头工正围在一起打牌,他们身上还带著深浅不一的淤青,看起来似乎都挨了一顿毒打。 一位身材高手的金髮男正用一只脚踩著桌子,手里捏著印满香菸gg的便宜扑克,催促剩下几人赶紧跟牌。 他留著个蘑菇似的髮型,箏形的下巴上,长了一颗指头大小的夸张黑球,几根弯弯曲曲的黑毛从中钻出。看来他就是目標了。 看来私生子先生在没收了他们的药品后,还让人把他们揍了一顿。 听声音,他们似乎是在玩二十一点。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赌桌上,安杰丽卡悄无声息地穿过大门,闪身躲进一旁的杂物堆中。 他们谈话的声音很大,不过都是在吼些加注筹码、或者“你小子作弊”之类毫无营养的粗话,直到一局结束后,终於有一位参与者说出了一句值得注意的话来。 “草!妈的!” 一位五短身材的矮子抓了抓他头顶稀疏的黑髮,將牌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又他妈的输了!喂,基米!借我点钱唄!我礼拜日一发工资就还你!” “嘿嘿,闭嘴吧臭矮子!你欠我一镑十二先令呢!”下巴长痣的瘦子冷笑著摇摇头,看来他的名字叫做基米没错了。 “靠!我用红冰还你怎样!我还剩下半瓶!” “切,谁稀罕啊,反正是免费的!到时候再找水滑螅那臭婊子要就是了!”瘦子基米吐著舌头,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红冰?水滑螅?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她收缴的癮性药品似乎叫做红冰,虽然她觉得它看上去更像是细小的盐晶;而散布这一药品的,是一位叫水滑螅的“臭婊子”,而且是免费的。 当有谁愿意派散成癮性药物而不收钱,那他一定是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瘦子基米对矮子的提议毫无兴趣,可旁边一人闻言却来劲了。 那人晒得很黑,皮肤上装饰著简陋的刺青,似乎是一位异邦人。他伸手用力拍了拍矮子后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用蹩脚的王国语道:“你的红冰还没用完?那可以卖给我!我出十……不,十一先令!” “你还剩多少?卖给我啊!我出十二先令!”另一个人起鬨道。 “妈的!那我出十五个!” 一番爭执后,瘦子那半瓶红冰被炒到了十九先令,还差一先令就满一镑了。如果他们口中一瓶的分量,是指安杰丽卡收缴的那一瓶那么多的话,那这个价格还不算昂贵。 似乎谈拢后,矮子脱下工装靴,鬼鬼祟祟地倒过来甩了甩,倒腾出一个瓶子来,安杰丽卡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是她从伯劳的私生子那里摸来的同款红色粉末无疑了。 瘦子有些嫌弃地接过瓶子,往上面唾了口唾沫,又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地收进衣兜內。 “唉,不知道水滑螅女士什么时候再来啊,我的已经快用完了。” “他妈的,要不是被那小白脸抓著没收了几瓶,我们也不至於缺这个啊!” 两名没抢过瘦子的工人抱怨道。 “嘘!不要大声討论那婊子的名字!你想死吗!”瘦子基米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严肃地警告著,完全无视了是他自己最先提起那个“婊子”的这一事实。 “——哎呀,嘰里咕嚕嘰里咕嚕(听不懂的语言)。” 突然地,一个慵懒的男音从眾人的头顶传来,安杰丽卡和工人们闻声抬头看去,这才发觉在这仓库高高的横樑上,不知何时躺了个人。 他双手枕在脑后,嘴上叼著根狗尾巴草,身上穿著不合时宜的裋褐,黑髮、黑瞳,似乎是远东人种,正微微笑著,居高临下地俯瞰著下方的眾人。 “靠!那边什么时候有个人!” 工人们惊叫了一声,而安杰丽卡则挪了挪身子,往箱子堆的阴影里躲了躲。 “妈的!偷听老子们讲话是吧!你他妈的快给老子下来!”瘦子激动地拍了拍桌面,指著那男人张口便骂。 “嘰里咕嚕。”男人说著自己的母语站起身来,安杰丽卡这才注意到,他戴著单边眼罩,一道明显是兵刃杀伤的创痕贯穿了他的左半张脸,让他原本有些俊秀的面容变得甚是威严,或者说有些骇人。 在眾人惊异的目光中,远东男子纵身一跃,“啪!啪!啪!!”三声清亮的声响,对方先是跳到最高的货物箱顶上,隨后又一跃攀住一个脚手架,再往下一跳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他像预备打架似地將指骨掰得叭叭响,维持著笑容向工人们走来:“听到了一些有趣的对话呢,那位水滑螅女士,是谁?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这次他说的是標准的王国语,標准得令安杰丽卡有些怀疑他就是个土生土长的王国人。 “你是谁啊!找水滑螅女士什么事!”那名矮子拦在他面前,语气粗暴地问。 “砰!” 一下刻,矮子那肥矮的身躯突然倒飞出去,將一堆木箱砸了个稀碎! “呼!”远东男对著他的拳头吹了口气,视线看向还在震惊中的其他人,冷笑道:“我最討厌別人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再问一遍,那个叫水滑螅的女人是谁?她在哪里?” 第61章 「不要进来……」 见那矮胖的矮子像个肉球一样,被一拳揍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撞翻一堆箱子,安杰丽卡挑了挑眉,对方的脸整个肉眼可见地凹下去了一块,估计是面骨骨折了。 惊人的力量,是狼人吗?但察觉不到他跟月亮的联繫。 “本?” 瘦子基米震惊地看著矮子捂住脸在地上打滚的模样,右手下意识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折刀,动作嫻熟地將刀刃翻出,两眼圆瞪看向男人:“……你他妈谁呀你,来干架的吗?” “唉……” 男人长嘆了口气,样子颇为苦恼地挠了挠蓬乱的黑髮:“你们是听不懂王国语吗?所以说……別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的同时,男人迅猛地原地旋身,右腿对著那柄折刀一脚踢出! “咕呜——” 在瘦子吃痛的闷哼声中,被踢个这著的折刀像炮弹一样飞出!“咄”地一声插进安杰丽卡身侧的木箱上,刀刃几乎全部没入了木头中。 “你他妈的!抓住他!”基米怒吼一声,剩下几人终於反应了过来,纷纷拿起了脚下或者兜里的武器,將男人团团包围。 水管、大型扳手、匕首两把、还有两个赤手空拳的。 男人冷冷地扫了眼几人的武器,嘴角不自抑地往上翘了起来。敌方包括一开始就被撂倒的矮子在內,拢共有七人,现在六人各执兵刃將赤手空拳的他围住,乍一看是相当不利的局面,但果真如此吗? “呵呵,真是胆肥的西洋人,你们都没看到吗?我的『剑』吗。” 说著,他维持著笑容,將手伸到背后,像握著剑柄一样虚握著空气,缓缓地身后的“剑”抽了出来,剑锋指向眾人:“论武器的话,是我的比较长吧。” 几名工人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著对方那叫人摸不著头脑的举动,一时间面面相覷。 “武器?你看到他拿著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只是脑子逗秀了吧!” “装神弄鬼的傢伙!別怕,我们人多!一起上!”皮肤黝黑、刻著刺青的人恶狠狠地说著,先发制人般大步踏前,挥舞起沉重的扳手,带著破风声猛地砸向男人的脑袋! 男人不闪不避,假装握著剑的右手在身前只是一挥,下一刻,刺青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持扳手的右手无力地垂下,左手像是要阻止血液飞溅一般捂在胸前,身体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倒下。 “啊……啊啊啊!!”倒下的刺青男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黝黑的面孔汗珠密布:“啊啊啊!被、被斩中了!被斩中了!我的手啊啊!” “喂喂,你没事吧?” “他哪来的武器——” 不等眾人议论,远东男子冷笑著“提剑”衝上前来,虚握著空气的右手划过一人的脖子,对方立刻一脸震惊地捂住脖子倒下;接下来的几人也毫无例外,只要男子虚握著的右手从他们面前晃过,就纷纷像戏剧演员一样,捂著“伤口”倒下。 倒下的人们或捂住被斩中的部位滚地挣扎著,或如同死尸般一动不动。在连“斩”五人后,男子冷笑著走到唯一站著的瘦子基米麵前,欣赏著他震惊与恐惧混杂的表情,再问了遍一样的问题: “好了,现在,可以放下了你身为『老大』的矜持了。回答我的问题,水滑螅是谁?” 说著,他微微抬起虚握著的右手,看动作,像是把剑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一般。 基米咽了口唾沫,这男人手里明明没有武器,他的脖子却感觉一阵冰凉,不由自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就仿佛真有一柄锋利无双的剑贴在他的皮肤上一样,只要稍稍动一动脑袋,就会血溅当场。 “……是……是派给我们红冰的女人,其他的……我、我也不知道。”基米举著双手,牙齿打颤地回答道。 男人笑了笑:“早这样配合不就好了吗。呵呵,她长什么样子?” “不、不知道。”基米似乎想摇头,但顾及到盯著脖子的剑,还是又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我、我真不知道,她……她每次都穿著宽鬆的酒红色袍子,还蒙著脸,我、我只知道她是个女的,不知道她长啥样!” “那你们是在哪里见面的?在哪能找到她?” 基米闻言咬了咬牙,道:“都、都是她主动来找我们的,每、每个礼拜日晚上,在海潮码头,她会出现在那里!” “很好,我们本该合作得更愉快一些的,如果你早点开窍的话。现在,滚吧。” 男人说著,虚握的手往上一抬,一直压迫著基米脖子血管的寒意霎时间消散了,他赶紧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然而,就在他跑到离男人十步远的距离时,男人突然翘了翘嘴角,原本虚握著剑柄的右手竖起来,往前平举,变成了握住火枪的姿势,对准逃命的基米,嘴巴轻轻地配上了“砰”的音效。 “咔啊——” 基米顿时扑倒在地,虽说没有一滴血,却像是真的被枪打中了般,一动不动地伏在了地上。 “然后是那边,一直在偷听的傢伙,可以滚出来了吗?” 男人歪了歪脑袋,维持著稍显血腥的笑容,看向安杰丽卡藏身的那一堆箱子。 “嘖。” 见久久无人回应,他撇了撇嘴,隨后一脚踩住一把工人们原先坐著的凳子边缘,將它高高挑起,隨后再復一脚,將凳子如炮弹般踢向那堆杂物。 “砰啷!”“哗啦哗啦——” 堆砌的空箱子像被保龄球撞上的球瓶般四散,然而那后边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三两只乌鸦“哑哑!”地惊叫著,拍打起翅膀飞出窗外。 真危险啊。 混在下班的人潮中,用法术匿去了存在感的安杰丽卡內心感嘆。 那个远东来的异邦人,是远东特色的超自然能力者吗?又或者是某位司辰的无魂者?不过他身上没有海腥味,应该不是害死老中士的人,反倒是那名叫“水滑螅”的女人,显然更加可疑。 还有……出院那天,在跟塞西莉亚躲雨时,碰见的那个同样满身海腥味、长相奇特的男人,他跟“水滑螅”是什么关係? “礼拜天么……” 侦探混在人潮中离开码头,夕阳还衔在西南边的天际线上,在空中洒下漫天霞光,街上却已经提前亮起了煤气灯,对比白教堂区,实在让人不由感慨港区的財大气粗。 现在是礼拜四,距离水滑螅露面还有一段时间,不过那个异邦人肯定会採取行动的吧,要跟他对抗吗?亦或者可以合作? “嘎哑!” 马屁精落到她肩上,她轻轻挥手將其赶走,隨后摇了摇头——所谓明日愁来明日忧,现在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塞西莉亚该发飆了。 ……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变得更堵了,安杰丽卡不得不绕了几次路,路上隨处可见神情紧张的警察,和一些举牌子的市民。看来隨著时间推移,群眾与警方的紧张关係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股脑地反对警察的,安杰丽卡看见有人在路边摆放了一位警察的遗像和圈,还有祈福的蜡烛,似乎今天有一名警察自杀了。 当然,这与她无关,等她远远看到房子旁那棵大櫸树高高的树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光芒微弱的上弦月洒下一层薄薄的月光。 她皱了皱眉,一大群乌鸦们正在树顶上来迴绕圈飞行,这景象可不多见。 等她车开到庭院门前,乌鸦们立刻朝她飞来,“嘎嘎哑哑”地嘶鸣著,將车子围了个结实,似乎想向她表达些什么。 “嘎哑!黑髮!黑髮!黑髮!” 听懂了乌鸦们在说什么的马屁精焦急地扇动起翅膀,啄了啄安杰丽卡的头髮,让她心底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塞西莉!” 侦探跳下车,没那閒工夫把车停进车库,急冲冲地闯进屋內。 宅子里漆黑一片,厨房也没动静,往常这个时候塞西莉亚应该在准备“午餐”才对。她吸了吸鼻子,在乌鸦们的簇拥下快步跑上二楼。 “塞西莉!” 安杰丽卡焦急地打开吸血鬼的房门,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钢琴边上放著被凉掉的红茶,里面谁也不在。 她身子猛地僵住了,她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的疏忽,慢慢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间。 对了……那瓶药物……红冰。我就那样放在桌子上了。 跟一般成癮性药物不同,那个粉末有著蛊惑人吸食的奇异特性,她检查时也差点找了道。 要是塞西莉亚来房间找她,却发现了她放在桌子上的红冰,一时间好奇打开了瓶子的话…… 安杰丽卡深吸口气,轻手轻脚地靠近自己的房门,门后边飘来了淡淡的血腥味,让她不由紧张地咬了咬下唇,迟疑数秒后,才將手搭在门把手上。 “谁?是安洁吗?” 在侦探握住把手的那一瞬间,门后边传来了吸血鬼那像在拼命压抑著什么似的,变得格外嘶哑、低沉的嗓音: “安洁……不要……不要进来,现在不要……” 第62章 看著我吧 “塞西莉?” 担心轻轻鬆鬆地超过了安杰丽卡本就不多的服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房间中心地板上的塞西莉亚。 助手坐在地板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瑟缩成一团,身上半裸著,衣服早已被她锐利的指甲撕扯成了不成形的布条。光洁的皮肤上,遍布了指甲留下的抓痕,近乎黑色的血液洒在周围的地面上,窗台边上几只乌鸦担心地“哑哑”叫著。 而房间……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床被整张掀翻,书架被拆碎,各种侦探、悬疑小说散落一地,墙壁上到处是助手留下的抓痕,她似乎在这房间里暴走了好一阵子。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助手立刻伸手捂住满是泪痕的脸,背对著侦探,几乎瑟缩成一个球。 倒塌的书桌前方,掉落著一个异常显眼的小瓶子,软木塞已经被取下了,瓶子內粉末状的红色晶体只剩下小半。侦探的担忧果然变成了现实。 安杰丽卡快步走上前,在吸血鬼身旁半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塞西莉……你还好吗?” “別过来!不要看我……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 塞西莉亚低吼著快速背过身,她的夹杂著哭腔的声音近乎沙哑,尖锐的指甲仍不断地抓著自己瘦削的胳膊,伤口重复著產生与癒合,血腥味隨之熏得满屋都是。 “……怎么了?塞西莉?” 侦探用儘量柔和的声音说著,將手搭在对方颤抖的肩膀上,冰冷的汗液濡湿了她的手心。 “別碰我!让我自己呆著!” 塞西莉亚一把甩开了安杰丽卡的手,鲜红色的眼睛注视著自己手上、胳膊上、身体上灰绿色的皮肤,上面遍布了溃烂似的伤口,还有鱼鳞般杂乱无章的细小鳞片。 窗户玻璃倒映出来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头没有鼻子、像青蛙又像鱼一样的丑陋怪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记得自己起床后看了下钟,下午四点过半,到安杰丽卡的房间去找她,却发现房间里谁也不在,而书桌上放著一瓶红色的粉末。 出於好奇,她打开了瓶塞,然后…… 回过神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了——丑陋的鳞片不断刺出她的皮肤,女性的肉体开始不受控地即变成怪物的形状,无论她如何撕开自己的皮肤,扯断自己的四肢,这一过程都不曾停止,直到她完全变成了现在这副怪物的模样。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她实在是搞不清楚她可爱的助手受了什么刺激,不过肯定与吸食红冰后的症状有关。 这样想著,她往前走几步,屏住呼吸拾起了那剩下小半瓶的红冰。 “不要碰那个!” 身后传来塞西莉亚焦急的声音,“碰了那个的话……就会变成我这副丑陋的模样!” “丑陋?你?” 安杰丽卡不解地皱起了眉,在她的概念里,丑陋这词与塞西莉亚这个名字可是完全绝缘的,哪怕是吸血鬼如今这副自残过度的悽惨模样,在她眼里都有一种奇怪的悽美。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看不清我现在的样子!” 吸血鬼怒吼著,自暴自弃似地放下了她长了蹼的绿色爪子,露出那长满尖牙的丑恶半鱼脸,泪水不自抑地从她合不上的眼眶中流出,“现在你看到了吧!我这副可笑的样子!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个笨蛋!连自杀都做不到!” 啊咧……这是觉得自己哭泣的样子很丟人吗? 安杰丽卡看著自己助手那惨白的哭脸,眼眶被泪水浸泡得红彤彤的,脸颊上还留著显眼的泪痕。 虽说没有笑起来好看,但如果这也叫丑的话,那世界上应该找不到几个“美人”了。 “看著我,塞西莉亚。” 侦探重新蹲下身子,双手扳著吸血鬼的肩膀,茜色的眼瞳直视她红色的眼睛,摆出个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郑重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失去了信心,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丑』,但我得说,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 脑中闪过某位她看不顺眼的法师的身影,心里默默给自己倒数第二句话加了个之一。 塞西莉亚肩膀抖动著,用手背擦去眼眶积聚的泪水,剧烈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发哑道:“现在……也是吗?” “当然是了。” 侦探微笑著,伸手擦去助手眼角参与的泪珠:“不如说,你这副模样还挺少见的,我觉得还有点可爱。” 可、可爱? 这个……又像青蛙又像鱼似的身体? “少骗人了!我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会可爱!你真当我是笨蛋吗!哪有你这么哄人的!”塞西莉亚闭上双眼大叫著,一把拍开侦探的手,然而下一刻,她却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將她包裹其中。 被抱住了。 “没有说谎哦,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可爱的助手小姐。” 安杰丽卡温柔的话语通过左耳传来,刺得她大脑发麻,她怔怔地睁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眼眶里,泪水再度积聚。 “所以,想哭就哭吧,多哭点也无妨喔。” 侦探搂著塞西莉亚颤抖的身躯,右手轻柔地抚摸著她的背:“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保持坚强呢。” “——” 塞西莉亚吸了吸鼻子,隨后,泪水决堤。 …… …… 睡著了呀…… 將哭累了昏睡过去的助手小姐安置在她床上,看著她还残留著泪痕的睡脸,安杰丽卡无奈地笑了笑:刚睡醒没多久,哭一顿然后又睡著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吸血鬼抱著双腿侧躺著,姿势还真有几分神似母亲胎中的婴儿。 ……真要將她捲入司辰间残酷的代理战爭吗? 侦探揉了揉眉心,深吸口气,又长长呼出。挠了挠她有些发痒的脸颊,颇为忧虑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 剩下的红冰被她谨慎地保存了起来,但那被拆毁的房间一段时间內是没法住人了,虽说她並不介意房间有多脏多杂乱,但满屋子的血腥味还是饶了她吧。 而且,也不能放塞西莉亚一个人在这里呢,毕竟天知道那药物有什么效果,她醒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想著,安杰丽卡乾脆跳上床,手腕搭在对方腰上,伴隨著海潮声,慢慢合上了双眼。 等等,海潮声?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她正站在全是岩石的海岸上,天空是灰濛濛的,大海也是,石头也是,似乎除了她以外,一切都褪去了色彩。 咸腥的海风一刻不停地吹拂著她的长髮和衣襟,黑色的斗篷隨风飘荡,带来的巨大风阻让她必须时刻留心自己的脚步,以免被风吹倒。 出於本能地,安杰丽卡沿著海岸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著,这处海滩似乎没有尽头,前方和后方都淹没在无尽的白雾中。 ……来。 耳边响起了陌生的、气泡般虚幻的声音,侦探看向大海,在同样的茫茫白雾中,似乎隱藏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转过身,顺从著声音的指引,她走向大海。 踩著海滩歪歪扭扭的碎石,冰冷的海水浸过她的靴子,她好似毫无察觉般,双眼紧盯著那浓浓的海雾后方、愈发清晰的巨影。 如山般巨大的身影屹立於海面上,虽说白雾依旧隔绝著祂的真容,但依旧能让人隱约看清那蝙蝠般的巨大翅膀,还有一团如触手般蠕动、舒展的鬍鬚。 虚幻的声音又响起了: 找到他吧,杀死他吧。 漂泊的灵魂呵—— “……你是谁?他又是谁?” 少女的疑问飘散在海风中,下一刻,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海与雾的场景再度变换。 “呃——” 安杰丽卡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塞西莉亚那泛著喜悦泪光的眼睛: “安洁!我回来了!我变回来了!”她激动地摇晃著侦探的肩膀,而侦探则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啊?” 第63章 水怪? “怪物?” 埃莉丝放下报告书,颇为疑惑地皱起了眉。超自然生物在雾城不算罕见,但少有目击到他们的报告,无论吸血鬼还是狼人,都会尽力偽装成人类而非暴露自己原本的种族,即便偶有暴走的狼人、吸血鬼,也难有目击者能活著报告给警察局。 “是怎样的怪物?像直立的狼一样,浑身长黑毛的吗?”埃莉丝问。 对面的马雷警探耸了耸肩,从警服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到警督面前,道:“从目击者绘製的『涂鸦』来看,恐怕不是。” 埃莉丝接过纸片,上面以稚嫩的笔触描绘了一个人型生物,有点像某种立直的蜥蜴,著重刻画了那瞪得如铜铃大的眼睛和满口尖牙。因为没上色,绘製者还在纸上空白的地方写上了“绿色”、“鳞片”、“湿漉漉的”等字样。 蜥蜴人? 警督皱了皱眉,她记得这是新大陆民俗传说里的怪物。 马雷警探將他粗糙的手压在桌面上,用过於厚实的指甲敲了敲铺在上边的照片,“如果犯人是『狼人』的话,就可以甩给超自然对策局了,但我现在怀疑,只是那个目击者失心疯了,或者乾脆就是在撒谎!” 照片上是一具状况颇为惨烈的尸体,他倒在河道边,腹部被掏空了,身体近乎断成两截,尸体上到处是被啃食的痕跡,那咬痕比什么野猫野狗都要大。 案件发生在琥珀河左岸,白教堂区,死者为男性,年龄超过五十岁,尸体上找不到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应该是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唯一的目击者是“住”在附近的另一位流浪者,他有点疯疯癲癲的,一直对警员重复说琥珀河里有水怪,会把人拖下水吃掉,那名死者就是被琥珀河里的水怪袭击杀死的。 琥珀河水怪,这倒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一直有传言说琥珀河里有能把人一口吞下的巨型鲶鱼。 不过隨著工业时代到来,琥珀河经歷了一个多世纪的集中排污,別说是水怪了,大概率连只虾米都找不到。 “但从尸体的伤口上来看,確实更像是被某种长著大嘴巴的东西给啃食了……”埃莉丝嘆了口气,將那些血腥的现场照片翻了过去:“这起案件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对外公布细节,他的死状可能会勾起人们对午夜屠夫的记忆。” 马雷警探摸了摸他冒出点胡茬的下巴,扯了扯嘴角道:“恐怕他们从未忘记,毕竟直到现在,他们还在围堵市政厅呢。” “那就更不能刺激他们了,加强河边的巡逻,不管出现的是变態杀人犯,还是什么水怪,现在是法制的时代、人类的时代,超自然生物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 “你还好吗,塞西莉。” “我很好。” “你可以把那把沾满洋葱汁水的菜刀先放下吗?洋葱可不是大蒜,杀不死吸血鬼。” “咕——为什么不准备点大蒜!” “呃,因为不喜欢那个味道?总之……你先冷静一点,再这样不但今天明天,连后天也要吃洋葱了。” 安杰丽卡满头黑线地夺下塞西莉亚手中那剁了十分钟洋葱的厨刀,又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好啦好啦,毕竟任谁看到自己变成一只大青蛙,情绪都会崩溃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別摸我头!” 塞西莉亚一把拍开侦探的爪子,恶狠狠地瞪了她含笑的嘴角一眼:“你丫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以为自己真变成个丑八怪了!看我失態的样子很有趣吗!” “呃……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哈?” “不,没什么。”安杰丽卡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个投降的手势:“说到底,我根本就不知道,在你的视点中,自己是一只……怪物呀。” 塞西莉亚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你还在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助手』,结果只是见我哭了,在安慰我啊。真见我变成怪物的样子,你肯定逃之夭夭了吧!” “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可爱的助手小姐』。” 安杰丽卡腔调古怪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所以这么可爱的助手小姐就算变成怪物,应该也是可爱的怪物。” “啪!” 侦探右手手心精准地接下了吸血鬼的一拳,耳尖微红的吸血鬼狠狠瞪了她一眼, “揍你哦。” “你已经揍过来了。”安杰丽卡耸耸肩鬆开了手,视线落在吸血鬼的红眼睛上:“言归正传,塞西莉,还记得你是怎样出现幻觉的吗?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幻觉?” 塞西莉亚沉默片刻,隨后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进到房间来找你,然后,打开了一个……瓶子?” “是这个吗?” 安杰丽卡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装著红冰的小瓶子,用食指与拇指捏著,展示在助手面前。 助手的眼睛亮了亮:“没错,就是这个……在我打开它之后,好像有一股奇怪的魔力,在诱惑我服用它。” “你直接服用了?”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隨后点点头:“应该是吧。” 原来如此。 侦探挑了挑眉,看来那位在大灯塔自杀的哈蒙船运的公子哥,很可能也是服食了红冰后出现了幻觉,把自己看成了一头丑陋的怪物,甚至对自己的大腿开了一枪,最后也因此失足从大灯塔跌下。 这番推理勉强说得通,但她总感觉这与真相还有段距离,毕竟那伙码头的工人也服食了红冰,却没有表现出把自己视作怪物的样子。 是药物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一样吗?如果是的话,那位不知名的无魂者散布这些药物,又有什么目的呢? 疑点太多了,不过幸好,並非让人一头雾水,至少她找到了一些线索,现在只要等到礼拜日,“水滑螅”从海潮码头现身就好了。 在此之前,还有什么可以调查的事情呢? “叮叮!叮叮!” “哑!哑!哑!”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大櫸树上的乌鸦一阵骚动,侦探与助手对视了一眼,现在是夜晚十一点后半,接近午夜,谁会在这种时间登门拜访呢? “来了来了。” 侦探一边答应著一边走向大门,而助手则屏住呼吸立在门侧,鲜红的指甲伸出,隨时准备暴起伤人。 “咔嚓。” 安杰丽卡打开了门,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门前站著一男一女两人,男性一头黑色短髮,眼睛为深棕色,背后背著一把用布条缠绕的火枪,两眼无神;而女性则是一头仿佛燃烧著的野火般的红髮,眼睛是罕见的紫罗兰色,腰间挎著一把远东样式的长刀,埋在刀鞘中,却依然锐气逼人。 显然,来者正是与藩神——或者说与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作战时,那三名倖存的对策官之二。 她眨了眨眼睛:“哦呀,是你们?超自然对策局的找我有什么事呀?” “打扰了,饲鸦的魔女阁下。” 红髮女看了眼那棵大櫸树,又看向安杰丽卡的眼睛,露出个礼貌性的笑容,道:“多日不见,阁下伤势恢復如初,真是叫人惊喜。实不相瞒,这次冒昧拜访,实有一事相求。” 第64章 对策局的委託 乌鸦侦探事务所——aka安杰丽卡家一楼客厅——非常难得地打开了煤气灯,这灯自从她养父去世后就几乎没打开过了,毕竟她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而且在家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里。 后来的塞西莉亚虽说比较常在客厅,但身为血族的她,本身就不喜欢光照,所以日常只亮一盏小檯灯或者乾脆就点两根蜡烛。 这回亮灯,自然是因为侦探事务所里来了客人,而且是相当缺乏常识的半夜拜访的客人。 “深夜打扰实在抱歉,因为白天一直没人应门,而事態又异常紧急。” 红髮女抱歉地对侦探与助手鞠了躬,隨后先是自指,又指向身后背枪的男性:“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超自然对策局的二等对策官,蛇莓。这位是同为二等对策官的——” “马铃薯。”男人抢先回答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好吧,我知道这个是个很蠢的代號,我反对过了。” “噗嗤——” 塞西莉亚嘴角没忍住抽了抽,而安杰丽卡则相当露骨地捂住了嘴巴,一副没绷住的样子,差点把鼻涕都喷了出来。 “咳咳,失礼。” 侦探接过助手递来的手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道:“而我是乌鸦侦探社的一等侦探乌鸦,这位是我的一等助手小番q……” “咚!” 话音未落,还维持著严肃表情的侦探头顶便挨了助手迅猛的一捶,蛇莓清晰地听到了近似於老家僧人敲打木鱼的声音。 “塞西莉亚·贝恩。”助手微笑著接上了侦探的后半截话,指甲戳著侦探头顶肿起的包:“这个笨蛋是安杰丽卡·温德。” “嘶——反对暴力!哇!我错了!別敲了!” “好的,贝恩小姐,温德小姐。” 蛇莓按捺住了吐槽眼前闹剧的衝动,毕竟这回来可是带著任务在身的,“是这样的,目前我们对策局遇到了一个……需要大量人手的任务,不巧的是,我局目前正缺乏人手,而上次见面时,温德小姐您役使乌鸦的本领令我们印象深刻。” “缺乏人手,是在午夜屠夫引发的『一级超自然事件』中折损掉了么。”举起双手护在头顶的安杰丽卡问道。 “诚如小姐所言。”蛇莓嘆了口气: “那个事件让对策局损失惨重,虽说我局精锐仍在,但这回的任务却对人数的要求颇为严苛,我等別无办法,只能冒昧深夜拜访,恳求两位小姐能出手相助,也是为了百姓能在深夜安然入眠。” “冠冕堂皇的话就免了,我是侦探,不是义警,不喜欢义务劳动。” 安杰丽卡兴趣索然地说著,视线看向眼神闪过一丝失望的蛇莓,左手打了个响指,道:“相对的,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哦,杀人放火之类事情我们不干。” “那是当然的,对策局不是什么富得流油的部门,但也不会让你打白工的。”一旁的马铃薯接过蛇莓的话道: “具体来说,就是过去的几个晚上,琥珀河沿岸出现了数起神秘的失踪案。我就直说了,那些失踪的人,都被河里潜伏的水怪杀死了,那些该死的怪物甚至吃了他们的尸体。” “妖物们神出鬼没,而对策局目前实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监视整条琥珀河。”蛇莓嘆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侦探与助手二人:“所以此夜前来,是为恳请两位出手相助,尤其是藉助温德小姐您役使乌鸦的能力,让那些害人性命的妖物无所遁形。” “当然当然当然,钱是不会少的。”马铃薯补充道。 需要监视整条河流,所以才需要鸦群的帮助么。 安杰丽卡双手交握抵住下巴,脑袋微微歪斜,问道:“为什么不找警察帮忙呢,他们应该有充足的人手。” “警方確实知道部分案件,但他们的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应对民眾延绵不息的示威活动中,把琥珀河的案件视为了无家可归者间的相互倾轧。” 蛇莓眨了眨眼,漂亮的紫罗兰色眸子闪过一丝厌恶的光芒:“……这很幸运,对策局有必要抢在警察之前解决这起事件,这是对策局重建的关键所在。” 侦探点了点头。政府各部门间常见的爭功啊……原来如此。 塞西莉亚也把双手抱在了胸前:“你们怎么確定是水怪所为的,那些警察的猜测更有道理吧,流浪者死在另一个流浪者手中並不稀奇——比起『水怪』来说。” “確实是『水怪』做的,虽然我们也没亲眼见到,但確实有目击者。”马铃薯回答道。 “哦?真有人见到了?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鲶鱼精吗?”安杰丽卡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虽说她可不认为有生物能从琥珀河那时刻泛著工业废料恶臭的河水中存活,不过琥珀河的水怪传说,倒是一直长盛不衰。 蛇莓摇了摇头:“恐怕不是那个著名的民俗传说,根据目击者的敘述,『水怪』是貌若青蛙与鱼类结合的人型生物,有著绿色的鱼鳞表皮。” “啊?” 塞西莉亚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没记错的话在幻觉里,自己便是那一副样子。 侦探与助手对视一眼,后者抿了抿唇,向对策官问道:“水怪是不是……长了许多针一样尖锐、密集的乱齿?” …… …… “哑!” “哑!哑!” 乌鸦们的鸣叫声在空荡的街道上迴荡,贪蜜狼抬头看了眼隱藏在云翳后的月光,视线慢慢落到面前散发著异样恶臭的琥珀河上,颇为厌恶地揉了揉他硕大的鹰鉤鼻。 身为狼人,过于敏锐的嗅觉並不总是好事,尤其是当你生活在一座垃圾桶般恶臭的城市中时。 贪恋人体汗液盐分的飞蚊在他头顶盘旋,他毫不在意,只是抓了抓有些发痒的头皮,便隨手將即將熄灭的菸蒂弹进河里,看著那一丁点火星被浑浊的污水迅速吞没。 “局长!”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女声,男人回过头,是他的两位部下、一位穿著男装的黑髮女人、以及一个衣著有些襤褸流浪女。 “终於回来了,蛇莓,还有马铃薯也是。” 贪蜜狼再叼起根烟,马铃薯一脸殷切地跑上前去,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了火。他满足地吸了口烟,视线落在塞西莉亚身上时闪过了一抹不爽,但还是维持著表面的礼貌,道:“你是那天的吸血鬼,好久不见。那位饲鸦的魔女呢?” 无视吸血鬼同样冷漠的眼神,他讲后半句话时,视线落到了蛇莓身上,同时略有些责怪地皱了皱眉。 蛇莓伸出手掌指向队伍最末的流浪女:“这位——” “哎呀,我的化妆技术甚至能欺骗狼人的眼睛了么,真是惊喜。” 偽装成流浪女的安杰丽卡微笑著打断了蛇莓的话,茜色的眼睛正对上男人深邃的蓝色瞳孔,“好久不见,狼人先生。我就是你找的,养乌鸦的女人。” “原来如此,失礼了,女士。” 男人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我是雾城超自然对策局的现局长,贪蜜狼。你的化妆技术確实出神入化,我一时间都没认出来。只是……我以为你会选择更適合搜索的装扮。” 侦探身上套著一件粗糙的麻布斗篷,里边的衬衣打满了补丁,还有些破损,脸上故意抹了几道泥灰,鞋子是极其不方便行动的凉鞋,看起来確实像足了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女。 “对策局的其他成员呢?都已经去巡逻了吗?” 没有第一时间回復贪蜜狼的话,安杰丽卡先是看向了蛇莓。 “这……”红髮女露出稍显尷尬的表情,梳了梳她被飞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温德小姐,在你面前的,就是如今对策局仅剩的全部成员了。” “对策局的僵化令我感到震惊,搜索?不需要那么麻烦。” 安杰丽卡笑了笑,走到河边,手落在满是铁锈的护栏上:“为什么不选择,让它们主动找过来呢?” 第65章 狩猎水怪 人类。 对捕食者而言,並不算一个出色的猎物。 撇开肉质、口感这些主观因素不谈,人类本身就不是很好对付的猎物。 王国成年男性的平均体重约一百四十磅,远超“巨型动物”一百磅的基准线,再加之聪明的大脑、灵活的双手和群居特性,让人类这个猎物变得扎手,以至於从未登上哪位捕食者的主要菜单。 哪怕是个体素质远超人类、在远古时期曾对人类实行过人口控制的狼人,也最终败在了人类手中,被迫融入人类社会。 当今世界上,已经没有纯依靠捕食人类维生的生物了,就连吸血鬼——至少从属於秘盟的吸血鬼——也鲜少为了吸血袭击人类,他们一般会有自愿让他们吸血的“饲物”,或者像塞西莉亚一样,靠“血厂”提供的袋装血为食。 而所谓的琥珀河水怪也一样,它们靠捕食人类存活的概率……非常低,再说如果真是为了捕食的话,为什么不食用营养更丰富的肌肉、大脑、肝,而偏偏取食了没什么营养、甚至很“脏”消化器官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怪物袭击人类並不是为了捕食,而是因为……有趣?” 超自然对策局现任局长接过侦探递来的警方资料,深吸口气,颇为头痛地揉了揉不自觉皱起的眉心。 “或许吧,不排除这种可能,那些怪物们太贪玩了,在这条又臭又多垃圾的河里游来游去,只是为了袭击人类玩。”安杰丽卡假笑著耸了耸肩:“真是太好了,它们只是一群爱玩的孩子,没什么见不得光的骯脏目的。” 任谁都能听出侦探语气里的挖苦,局长也不好反驳,只得又隨口问道:“你又是怎么有警方资料的?” “毕竟我在警察局里也是有朋友的,跟局长大人您正相反呢。”安杰丽卡双手合併,伸出左右两根食指,对著鞠了个躬——这是手语里“朋友”的意思。 “报告局长,是白教堂警局的哈尔文警督向我们提供了帮助,前几天的一级超自然事件,她也在现场。”二等对策官马铃薯一丝不苟地报告道。 “好吧,侦探小姐。”贪蜜狼苦涩地笑了笑,垂下头將资料交还给了侦探,“还请別再挖苦我了,我为我先前无礼的態度,向你道歉。” 安杰丽卡闻言耸了耸肩,“虽然不是很需要,但我接受了。” 贪蜜狼抿了抿唇,看了眼被云翳遮蔽的月光,按捺住源於本能的怒火,点了点头道:“谢谢。不过温德小姐。你先前说过,与其派乌鸦监视整条河流,不如让『水怪』自己找上门来。按我的理解,你是打算当诱饵把它们引诱出来吧?但……为什么要来这里?” 眾人跟在安杰丽卡身后一路沿河而行,现在已经来到河口处,面前就是广阔无垠的大海。 “要去最近一次水怪袭击地点的话,阁下方才已经错过了。”蛇莓也出言提醒道。 迎面拂来的海风带著盐、铁锈和浮游生物死去的臭味,侦探贪婪地吸了一口,背靠著海岸堤上磨得分外光滑的铁栏杆,转身看向眾人:“已知,那些水怪袭击人类並非捕猎,而只是因为……(笑)闹著玩。” “那么,它们该如何获得足够的食物呢?”侦探拋出了问题,视线看向眾人。 蛇莓摸了摸她光洁的下巴,回答道:“最合理的猜测是,捕鱼维生吧——噢,原来如此!所以才来海边啊!” 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右手握拳用力锤了锤左手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哼,毕竟琥珀河里別说鱼了,连只河螺都没有呢。”塞西莉亚冷哼一声,微微扬起脸,一副骄傲的模样,仿佛解决问题的不是安杰丽卡而是她。 “宾果,恭喜两位答对了,奖品是代替可怜楚楚的侦探小姐来扮演诱饵……开玩笑的。” 安杰丽卡摊了摊手,现在是时候开始作战了,“你们快找个地方躲好吧,等那水怪出现了,就包围它。” 贪蜜狼皱了皱眉,上前半步道:“不,侦探小姐,你说的是对的,还是让我来接替你成为诱饵吧。” “你这么大块头,谁敢吃你啊。”塞西莉亚双手抱胸白了局长一眼,隨后鲜红的眼睛又看向侦探:“不过还是让我来吧,安洁,只是稳妥起见。” “不,谁知道它们喜欢不喜欢血族和狼人的血呢。不能冒这个风险。”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隨后从麻布斗篷內伸出了一把折刀,翻开刀刃,乾净利落地给自己左手手心来了一刀,鲜血顿时从掌中撒落。 “安洁?” “一会见。” 对自残行径没有一丝动摇地,侦探靠在护栏上的身体往后一仰,对坠落本能的恐惧让她头皮一麻,隨即整个身体翻过护栏跌下岸堤。 “啪嗒!” 岸堤下方可不是陆间海洁白的沙滩,而是潮水褪去露出的碎石滩,大小不一的碎石被海潮侵蚀得极其锋利。安杰丽卡一个翻滚落在碎石上,身体在嶙峋的石头间滚了几圈,最后卡在一处石缝里,惊走了周围几只觅食的招潮蟹。 落差差不多有三米,能感觉自己粗麻布下的皮肤被锋利的碎石割裂了出了几道伤口,倒是没有骨折。虽说事先服用了吗啡镇痛的侦探没什么感觉,但还是卖力地尖叫了几声,装出一副不慎跌落的模样。 “谁呀!把护栏干走的没公德心的傢伙!腿——我的腿!” 侦探抱著腿倒吸了几口凉气,隨后身体像失去力气一般依靠在礁石上,划破的左手无力地垂在浅浅的水洼中,身体隨著潮涨潮落吃力地呼吸著。 一群乌鸦四散在杂乱的礁石上好奇地追逐著潮水,更多的乌鸦停在岸堤的护栏上,警惕地盯著波涛起伏的海面。 潮汐会把她的气味带回大海。 如果是鯊鱼一类敏锐的动物,大概十多秒就能闻到三百公尺外的血腥味。水怪是否会如鯊鱼般敏锐,安杰丽卡不敢確定,她敢肯定的是,生活在水里动物比起视觉,往往嗅觉会更加敏锐。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安杰丽卡默数著时间,在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几声轻微的、什么东西冒出水面的声音。 来了。 “哑!哑!哑!” 马屁精嘶鸣著从侦探头顶飞过,漆黑的海面上几乎同时冒出五个狰狞的脑袋,从五个方向將少女包围,慢慢涉水而来。 听到了清晰的水声,咸腥的海风也夹杂上了一丝有別於腐烂的噁心臭味,侦探微微睁眼,隔著长长的睫毛,能看到五个人型生物正四肢並用地爬上海滩,身上的水渍正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灰绿色的溃烂皮肤,夹杂著细小而凌乱的鱼鳞,眼睛如同鱼眼一般看著无法闭合,鼻子扁平得近乎消失,嘴巴变得奇大无比,不知数量的锐利尖齿如一根根针般从丑陋的牙床里冒出,指甲退化成了类似蜥蜴爪子的模样,脚趾变长,手指、脚趾之间长出了怪异的蹼膜。 一如塞西莉亚形容的,半鱼半两棲类的类人型怪物! “哬哈——”“哬——” 发现猎物的水怪们亢奋地发出了相当轻微的气音,像见了狗粮的哈士奇一样,五对眼睛都亮了起来,粘稠的唾液在上下頜细密的尖牙间拉成银丝。 “啊!什、什么东西?怪物啊!不、不要!不要过来!” 安杰丽卡颇为恶趣味地挣扎著坐起身,竭力表演出惊恐的模样,像个小女孩一样自欺欺人地举起双手挡在面前。 “咕?” “哬?” 水怪们突然停住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发出了相当奇怪的声音。 嗯?计划被看穿了么? 就在侦探疑惑时,水怪们突然站成了一排,其中一名水怪张开它骇人的巨嘴,从它那陆地上相当难以发声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来: “使……者……” 什么? 安杰丽卡瞳孔一缩。 “砰!” 水怪的脑袋突然炸开,她循声看去,只见岸堤上,对策官马铃薯正举著他的火枪,枪口飘起一缕灰烟。 “嗷呜——” 隨著一声让人类本能颤抖的恐怖嚎叫,一头三米高的巨大狼人一跃而下,砸在了安杰丽卡与水怪之间,一对乌黑的巨爪如同捏小鸡一般轻易地將两只水怪捏成了肉碎! 第66章 狡兔与走狗 在歷史都不曾记载的遥远过去,狼人曾以猎人的身份对人类进行过长达三千年“人口调整”,被猎杀的恐怖成为了沉睡在每个人类dna里的共通记忆,形似“站立的狼”的恐怖形象不时仍出现在新发现的岩窟壁画上。 现存大多数版本的狼人传说中,狼人拥有人与人狼两种形態,並可在满月时不受控地变身人狼。 然而事实上,正统的狼人不但可以隨意控制自己的形態,而具有完整的五段变身,即人类形態、亚人形態、人狼形態、巨狼形態和狼形態。 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人狼形態了,通常一些民俗传说中“三公尺高”、“两个人高”、“血盆大口”等等怪物的真身,就是处於人狼形態下的狼人。 人狼形態身高通常是其人型的1.5倍至2倍,脖子以上的部分变成狰狞的狼头,手臂拉长,长出完整的犬齿和利爪,尾椎也长出尾巴以保持身体平衡,全身覆盖上柔顺的兽毛,体重激增五倍,增加的部分几乎全是结实的肌肉。 这一形態的唯一用途,只有战斗与杀戮。 在直立的人狼面前,眼前的水怪就像万圣节里,化妆成妖怪挨家挨户討吃的小孩。 “啵——” 看著一个同伴头部突然炸裂,另外两个同伴也在顷刻间被捏成肉沫,一只水怪发出感觉像是壮胆的怪声,挥舞起它同样尖利的爪子扑向狼人,狰狞的牙齿一口啃在对方健硕的大腿上。 预想中牙齿刺破皮肉的触感並未传来,水怪只感觉自己咬在了一块韧性十足的橡胶上,尖锐的牙齿甚至不能刺破对方的皮肤。 “咕哇?” 狼人的巨爪抓住水怪的脑袋將它提起,横著过头来,几乎能將它拦腰截断的巨口一把咬在了它的腰上,伴隨著它戛然而止的挣扎,兽齿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將它的身体分成了两截。 腥臭的黑血滴在仅存的最后一只水怪脸上,它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终於闪过了一抹恐惧的光芒,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爬向它的家园——大海。 然而它在陆地上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迟钝了,比起狼人而言。 “嗷呜!”贪蜜狼长啸一声直扑那丑陋的背影而去,安杰丽卡举起右手护在眼前,挡住狼人跑动溅起的海水,心底暗骂了一声,焦急地吼道:“別杀牠!还不知道牠们的老巢呢!” 不知是安杰丽卡的提醒起了作用,还是贪蜜狼本就不打算杀牠,巨大的人狼脚掌只是重重地压在了那只爬行的水怪身上,阻止它继续乱爬,並没有粗暴地將它踩成肉泥。 “局长!” 两位对策官也跳下岸堤跑了过来,塞西莉亚跟在他们后面,在安杰丽卡面前停下,看著她自己弄出来的惨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弯下腰递出了手:“你是笨蛋吗?” “皮外伤而已,谢谢。”侦探抓住吸血鬼的手,借力站起身来。 “你先別动,脏死了。”跟柯丝坦夫人一样有轻微洁癖的塞西莉亚皱著眉拿出手绢,刚想给安杰丽卡擦擦,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手僵在了半空,最后“咳咳”地轻咳了两声,將手绢塞到了对方手里。 “你……你擦擦吧,一股腥味。” “谢谢。”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虽说她觉得这不是擦一擦就能解决的,但还是从善如流了。 另一边,蛇莓已经用特质的粗铁手銬銬住了仅剩的那名水怪,狼人铜铃大的眼睛瞪著仍在脚下挣扎的它,从口中吐出一团烂肉,伟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狼人先是变成人类特徵更多的亚人形態,隨后再变回人型,他的西装在其一身浓密的兽毛褪去的同时出现,经过物品同调仪式的衣物会在变身的时暂时消失,变回人型时再回到身上,而不会直接爆衣。 “呸!人肉!” 贪蜜狼吐出一口带著鳞片的血沫,厌恶地盯著脚下的水怪,恶狠狠地又给了牠一脚。 侦探和助手此时也走了过来,听到局长的抱怨后,侦探问道:“人肉?什么意思?” “这些傢伙,一股人肉的味道!呸呸呸!我差点咽下去了!”局长说著,又接连不雅地吐了几口唾沫,之后更是乾脆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捧海水来疯狂漱口。 根据狼人们口口相传的《法典》,狼人不得食用人肉。 虽说法典只有短短的十三条,也並不成文,但每一位正统的狼人都会尽一切可能地遵循它,只有那些被法师们称作“半狼人”的可悲劣种不会遵守法典的戒律。 安杰丽卡闻言看向吸血鬼,对方脸色苍白地朝她点了点头,这怪物的外形確实跟她幻觉中自己变成的外貌相去不远。 神秘的药物……疑点重重的自杀……一股人肉气味的怪物。 侦探舌尖扫了扫嘴唇,虽说尚未亲眼见过,但她此时已经有了想法。 “人肉……难不成,这些妖物曾经是人类?”蛇莓皱起眉用刀鞘戳了戳挣扎愈发微弱的水怪,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假设。 “没准是喝琥珀河水喝多了变异的。”马铃薯满不在乎地双手抱在脑后,厌恶地看了水怪丑陋的长相后快速別过了视线,“怎么办boss,要找这东西的老巢吗?” 此时贪蜜狼已经来来回回漱了十几次口,嘴里的腥味全变成了海水的苦味。 听到下属的问题,他没有迟疑地转过身来,指向那头几乎不挣扎了的怪物:“先带回局里,给理事会那群蠢材看看!” 见对策局局长似乎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侦探先是皱眉,隨后又露出释然的表情。 对策局如今人手仅剩三人,而上层又似乎缺乏重建对策局的动力,那么这时候,就需要一点来自外部的刺激了……比方说一伙渴望人肉、数量不知多少的海底怪物,应该足以让上层重新重视起对策局来。 毕竟只要狡猾的兔子还没逮乾净,吝嗇的猎人就不会把猎犬烤了吃。 “好的,boss。”“得令!” 两位部下同时点了点头,彼此对视一眼,蛇莓毫无情绪波动地抬起水怪的肩膀,马铃薯则小声地咋了咋舌,一脸不情愿地抬起水怪的双腿。 “这傢伙怎这么老实啊?” “岂不正好?” 水怪身体绷直得像一根木头,任由两人將自己抬起,若不是脸颊下方两处类似鱼鳃的结构不时张合,安杰丽卡准以为它已经死了。 不过,牠们叫我……使者? 那是什么意思? “辛苦了,温德小姐,感谢你的帮助,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贪蜜狼理了理衣襟,从外头口袋內侧摸出一沓崭新的钞票:“这是报酬,希望能弥补打扰你睡眠造成的损失。” “谢谢。”安杰丽卡接过钞票,隨后假笑著耸了耸肩:“不过真奇妙啊,接到委託时,我还想著『这回终於能名正言顺地为民请命一回』了,结果,只是『为对策局请命』么……” “都一样的,侦探小姐。” 贪蜜狼语气生硬:“帮助我们对策局,最终也是帮助了市民们,我们会记住你的帮助的,女士。” “原来如此,那再好不过了。欢迎再次惠顾,局长先生。”安杰丽卡也生硬地回答道。 水怪被抬著从少女身边经过,那干瞪著的眼睛转悠了一圈,最终锁定在她的身上。狰狞的巨口微微张开,喉咙也跟著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任凭对方在视线中远去。 第67章 可不是砝码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牠们刚才似乎称我为『使者』。” 在回去的路上,安杰丽卡突然说道。 “使者?”塞西莉亚眯起眼睛,微微抬头绕著侦探看了一圈,不解地歪了下脑袋:“你长得有那么像鱼吗?还是单纯的鱼生吃多了?被牠们给当同类了?” “也许是跟牠们真正的使者待久了,染上那味了。”侦破颇为严肃地摸了摸上嘴唇上不存在的八字鬍,唉声嘆气地摇了摇脑袋:“就……被伏在肩膀上哭时,气味就和眼泪一起黏上来了。” “我要是把你牙齿打飞出来,吃鱼生也能復原吗?” 吸血鬼笑眯眯地捏起了拳头。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啦~夫人您真是~哦嚯嚯嚯~” 安杰丽卡学著戏剧里常有的恶毒贵妇人的语气说道,同时还矫揉造作地扬了扬塞西莉亚给她的手绢。 “唉,不过並不全是开玩笑喔。”盯著塞西莉亚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侦探眨了眨眼:“我觉得,这跟我做的一个梦有关,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气味』,呵呵,我不否认梦境里提气味听上去有点蠢。” 接著,安杰丽卡详细解释了一番她搂著(吸血鬼:哈?)塞西莉亚睡觉时做的那个短暂又真实的梦,梦境里那屹立於大海之上的伟岸身影,还有它……或者说“祂”最后的话语—— 找到他吧,杀死他吧。 “谁?”助手闻言,也认真地皱起了眉头。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海里的神吧。可能是……”安杰丽卡双手抱在脑后,昂首看著天顶上被风撵著跑的薄薄云翳,“比方说:我的眷属被愚蠢的地上生物强行驱使著干活,快帮我干掉他——之类的。” “听著像想当然的傻话。”助手翻著白眼评价道:“就算真有什么『海里的神』,祂又凭什么找上你呢?单单雾城就有好几百万人。” 侦探笑了笑,倒著走到助手身前,右手手指顶著手绢不住地旋转:“还用说么~因为我是主角呀,哪有戏剧不绕著主角转的?” 塞西莉亚嘴角抽了抽,颇为无语地双手抱在胸前嘆了口气:“你这句话在我听来,就跟『我不知道,我瞎说的』的什么两样!” 在当安杰丽卡助手的这几天里,她也渐渐適应了对方时而严肃,时而神志不清满嘴跑火车的调调,虽说目前还是不太能分清她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又在胡言乱语。 比方说,接下来的这句话。 侦探笑著背过身去,沉默地走在助手面前,晚风穿过道道空巷,打在临街的金属招牌上,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细微“叮叮”声。无言地穿过三条街后,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呜哇!” 正低著头专心致志地盯著侦探脚踝的塞西莉亚一个没留神,脸直接撞到了对方的背部,虽说力道不大,但还是让她不由揉了揉鼻子:“干嘛突然停下来啊你!挡路了喂!” “塞西莉。” 安杰丽卡站直了身子,化身成一堵墙般一动不动,只有路灯光照下显得有些发黄的髮丝隨风轻舞,像一面旗帜。 “当我助手的新鲜劲也应该过去了吧?案件你已经体验过了,查案过程也体验了,甚至和超自然生物的接触也是……玩够了的话,回去柯丝坦夫人身边如何?” “哈?”塞西莉亚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呢?这件事情不是没完吗?不是还要调查那些药物的源头吗?” “哈哈哈……也不用调查得那么清楚啦,世界上许多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为了安全著想。” 她说著,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脸上掛起了浅浅的微笑:“塞西莉你呢,就不要太深究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一起喝杯酒吧……啊咧,塞西莉你算是成年了吗?可以喝酒吗?换成果汁也可以喔——”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嫌弃的表情迅速从她脸上消失,她感到自己手脚正变得冰凉——虽说吸血鬼本就是凉的。 拒绝。 这是她能感受到的唯一情绪——自己被拒绝,或者说,被驱离了。 “…安洁,为什么?我……我帮不上你的忙吗?”几乎本能地,这句疑问脱口而出。 “不!不是!” 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的侦探先是快速地否认,隨后隱蔽地深吸了口气,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样喔,我……我很高兴塞西莉能成为我的助手喔……只是……这是我的战斗。” “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来的,从一开始就是。”她嘆了口气:“抱歉,在柯丝坦夫人让我收你做助手的那天,我刚得到了一个……承诺,就有点昏头了,把你也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件里。” “在看到你因为吸食了药物变成那副样子后……我才清醒了过来,为了拯救一位朋友,而把另一位朋友当作砝码放上天平,这实在是太蠢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扯进来的。我……等我解决这起事件后,我再正式邀请你当我的助手吧!” 安杰丽卡说著,快速上前一步,抓住了对方冰凉的双手。 而在侦探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时,一直低著头慢慢捏紧拳头的塞西莉亚,立刻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凑上前去,几乎要贴住她鼻子般抬头直瞪她的眼睛: “你这笨蛋!” “呃、” 安杰丽卡被这突如其来的嚇了一跳,脚步没站稳正要摔倒,却被吸血鬼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强行拽了回来。 “刚见面时就是这样!对阵那个红不溜秋的丑八怪时也是这样!你不都差点死在那了吗!” 塞西莉亚情绪激动地吼著,唾沫星子打潮了对方的半张脸。 “都现在也还是这样!什么『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少在那里自鸣得意了!我可不是什么『砝码』!也不是你的提线木偶!我有自己的意志!別给我在那里一副『我都为你好』的样子,把我拒之门外啊!” “然后……如果……如果因为我不在,而让你……死掉了的话。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在你的葬礼上,我会怎么想!把你从棺材里揪出来揍一顿吗!嘲笑你的不自量力吗!你有没有想过,『后悔』这情绪可不是你这傢伙特有的!” “塞西莉……” 安杰丽卡怔住了,她並非没想过塞西莉亚会反对她的提案,不如说,她早预料到对方不会轻易答应了,但是…… 是啊……確实是这样…… 塞西莉亚是活生生的血族,不是电子游戏里点一下就走一步的npc,她那不想把对方扯进自己的战爭的想法,確实只是一厢情愿,根本没考虑过对方的想法。 呼—— 侦探长舒了口气,双手反握住助手的双手,眼睛里又恢復了笑意,更真实的笑意,“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助手么?塞西莉?” “你、哈——?” 吸血鬼的脸颊蒙上了熟悉的红晕,应该是因为激动吧?安杰丽卡猜。 “谁、谁谁谁谁想当你助手啊!我是为了满足妈妈的愿望而已!你可別误解了!就这样被你一句话气得灰溜溜回家的话,我妈妈可是会失望的!” “是么。那可真是要感谢柯丝坦夫人了,唉……” 安杰丽卡说著嘆了口气:“没想到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了,我这可真是失態呀。” “哈?” “那么,既然你愿意继续当我的助手,那就意味著,你愿意跟我一起承担风险,没错吧。”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这个时间点来当我的助手……可不是什么轻鬆的社会体验课喔,这边可是在……进行著一场战爭呢。” 第68章 十二司辰 “司辰战爭?无魂者?” 雾山区,安杰丽卡的家中。 侦探用简明而不失重点的语言,对刚洗完澡的助手解释起这场她捲入的代理战爭来。 塞西莉亚一边擦著头髮,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 “等等?十二司辰中都有哪些?我只知道代表起始的第一司辰『涌现』,还有与我等血族紧密相连的第七司辰『深红』……那个被我们打败的红色的傢伙就是深红的无魂者吧?” “从那边开始啊……” 安杰丽卡苦笑著摇了摇头,“算了,毕竟虚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了解也正常,连那些充满探究精神的法师都懒得搭理虚神。咳咳,虚神,就是我们常说的司辰,拢共有十二位,分別是……” 涌现,祂是第一位司辰,也是最神秘的司辰,神秘到连祂的教派和信徒都无法统一地解释祂的起源或代表的领域,也没任何人描述过它的形象,最大的浪潮教团视祂为海洋的司辰,是一切生命的起源;次一位的言者教团则称它为原初的混沌,祂诞下了世界上最初的物质。 不移之火是第二位司辰,秩序的构造者,祂创造了世界万物运行的秩序:人被杀就会死、液体遇热变成气体遇冷变成固体、地球绕太阳转、月亮绕地球转——哦对了,在古早的版本里,是“日月星辰围绕大地转”,隨时代进步,人们对司辰的解释也跟著“与时俱进”,哈哈。 安杰丽卡摊开双手,嘲讽地笑了笑。 “总之,祂永恆燃烧,確保世间秩序的维持。一副自我现身拯救世界的伟大模样,真是辛苦了呢,我觉得祂说不定,只是个喜欢烧自己的混蛋骷髏头。哦,祂的信徒都把祂描述为『燃烧的巨颅』。” “不……那个怎么说也是神吧?”塞西莉亚抽了抽嘴角。 第三司辰,雾靄,是梦境、虚幻与曖昧不明之神,祂与祂的造物一样,让人捉摸不透,难以察觉真容。 第四位司辰就是大名鼎鼎的蛇了。 安杰丽卡摇了摇手指,“没错,就是《圣典》里诱惑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的蛇,代表诱惑、禁忌与罪孽——至少大蛇修会是这样解释的,另一派的衔尾蛇集会则说,祂其实是尘世巨蟒耶梦加得,总之都没什么道理,不过祂的信徒倒確实基本上都是扒手、窃贼和皮条客。” 第五位司辰名为公牛,是对立与斗爭之神,外观就是一头很……虚幻的黑牛,也有说是牛头人身的。虽然叫“公牛”,但其实没人確定祂是公是母,一般默认司辰是没有性別的。 总之这个司辰没有什么大的教派,但小的教团非常非常多,跟所信仰的司辰一样,他们间彼此对立,爭执不休,甚至刀枪相向。信奉这个司辰的人,也多是些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 审判是第六位司辰,祂是预见之神,裁定之神,虽然听著很“正义”的样子,但其实相当专断,毕竟虚神可不会“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被祂毁掉了人生的人绝不比被祂拯救的人少。 “第七位司辰就是深红了,谋杀之神,诞生於人类的第一场谋杀,祂的诞生无意中创造了血族。你们应该很熟悉,我就不多说了,祂的无魂者已经在这轮的游戏中退场了。”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第八位司辰……是『剑』没错吧?” “正是。” 剑之司辰是武力与征服之神,有且只有一个信奉祂的大型社团,即大名鼎鼎的刀剑修士会。虽说名字叫剑,但据修士会的成员所言,剑之司辰在不同人眼中会展现出不同的姿態,但必然是某种“武器”。当祂的信徒给祂带来胜利时,祂便会降下赐福,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第九位司辰,黑羽翼,这位就不用多说了,就一只长了好几对大翅膀的大黑球,养了很多乌鸦,但都没什么大用,也就不过祂的无魂者比较聪明伶俐一点。” 安杰丽卡说著,微微扬了扬下巴。而塞西莉亚则翻了个白眼,一副“你要点脸吧”的表情。 “然后是第十位司辰,厚者,大地的司辰,自然之神,形象说是一个鹿首巨人。可不要把他当成什么农业之神喔,祂的信徒都是些极端的自然主义者,基本上全散居在山林里当野人。他討厌城市,也討厌农村,甚至鄙夷一切人类造物,当然,这並不妨碍他们用火枪狩猎。” “接著,是第十一位司辰是——” “哑!哑!” 就在安杰丽卡侃侃而谈著剩下两名司辰时,窗外一只乌鸦突然大叫著朝她飞来,这让她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因为別的,只因朝她飞来的乌鸦,正是前几天她派去监视玛奇与妮可这对姐妹的暴风雪。 “哑!哑哑!哑!” 暴风雪一落到桌面上,便立刻焦躁不安地大叫起来,惊醒了好几只在屋子各处休息的乌鸦。 “哑!出事了!出事了!小姑娘出事了!” 在鸟架上歇息的马屁精哑哑地当起翻译机来,和暴风雪一同落在了点了一盏油灯的桌面上。 …… 安杰丽卡隨意把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和助手一起下了车。 她快速地看了眼怀表,现在是凌晨四时出头,这个季节的太阳要过八点才冒头,距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街上几乎所有灯都熄灭了,连一些“夜生活”相当丰富的女人家都熄了灯。 “快点!抓住我!” “哇啊!” 大概是懒得跑一遍楼梯,塞西莉亚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侦探的腰,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二楼,轻盈地落在楼道的次等木板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谢谢。但可以的话,我们应该从窗户那边入侵的,算了。” 安杰丽卡整理了下衣襟,隨后走到门前用力敲了敲。 “叩叩叩。” “叩叩叩!” 连敲了两次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侦探於是將耳朵贴在了门上,隔著薄薄的木门,她马上就听见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还有一个有些沙哑的微弱喊声。 不能再犹豫了。 侦探二话不说地摸出一大串钥匙,这些钥匙每把都不一样,唯一相似的是它们都没有打钥匙孔,匙身光滑一片。 这是锁匠用於开锁的常见工具,名字叫撞匙。她没有《怪探希洛克》里侠盗罗宾那种两根细铁丝撬锁的奇特本领,只能用这种有些费钱、而且绝对犯法的小手段了。 几番比对后,安杰丽卡选出一根大概与锁孔大小吻合的钥匙,顶在锁孔处,用手杖握把用力撞去。 “咔嚓!” 几番野蛮操作后,这並不复杂的锁就被撞匙暴力破解了,侦探回头看了眼表情有些许不安的助手,深吸口气扭开门把,一阵令人不適的海腥味立刻扑鼻而来。 那气味,就像打开了一罐北国人製作的鯡鱼罐头,还是放太久放胀气了那种,塞西莉亚立刻捂住了鼻子,侦探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两姐妹中的姐姐——玛奇跪坐在房间中央,她皮肤变成了诡异的浅灰色,嘴唇像是被马蜂蛰咬了一样肿起,嘴巴张得极大,仿佛下巴脱臼了一般,口水不知地沿著嘴角往下流,打湿了她新买的米黄色睡衣。 “玛奇?” 安杰丽卡试著叫了下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反应,两眼上翻著,只露出眼白,但眼睛瞪大极大,像被渔夫甩上了岸的死鱼,可疑的腥味正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姐……姐姐……” 妹妹妮可穿著与姐姐同款的粉色新睡衣,她上半边身子摔下了床,下半身还留在床上,竭力试图朝她的姐姐爬去,然而她的身体似乎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这样半趴著,长时间近乎倒立的姿势让她脸变得通红,脑袋也晕乎乎的。 “姐姐……” 然而,她依然竭尽全力地往前伸著手,抬起她那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我的姐姐。” 第69章 怪异的转变 “呼——” 塞西莉亚轻轻吹熄了最后一根蜡烛,床上双手交叠盖在胸前的妮可也隨之闭上了眼睛,她的皮肤剎那间变得如尸体般苍白、僵硬,唯有不时微弱起伏的胸腔,和细若蚊吟的心跳,证明她並未死去。 血族仪典,存食之祭仪。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保存新鲜“食品”的仪典。在过去严酷的战爭时期,一些血族会把他们的饲物用这个仪式封存起来,被封存的饲物会进入假死状態,无需进食,无需代谢,也不会死去。 熄灭的蜡烛將她的床围成了一圈,吸血鬼打了个响指,一朵微弱的红焰从第一支蜡烛燃起,红焰烧完第一根蜡烛后,將会自动点燃第二根,仪式的效用將持续到最后一根蜡烛燃尽,如无意外的话可以维持一个星期。 虽说放现在已经是过时的仪典了,但用在无法行动的妮可身上,倒是正好合適。 “她情况怎么样了?” 塞西莉亚看向房间另一头的侦探,她正让玛奇躺在沙发上,脱掉了对方全身的衣物。 “不怎么样……”安杰丽卡回答。 针孔,烟烫印,旧疤痕,艰难的生活在这位女孩身上留有太多的伤。当然,这些都不是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理由,一些错乱的鳞片正从她灰色的皮肤上蔓延,侦探甚至能感觉到她肌肉下的骨骼都在进行某种复杂的重构。 “她已经在转变的半途了,无意外的话……她最终会变成我们在海边见到的那些东西。” “那……该怎么办?有办法阻止她的转变吗?” 塞西莉亚忧心忡忡地握住了拳头,倒不是她跟这两位女孩有多熟悉,或者同情心有多泛滥,只是……她也服食了那种药物,当下很难不把玛奇的处境投射到自己身上。 我……未来也会变成那种“水怪”吗? 回想起自己幻觉中的模样,牙齿、蹼、鳞片……还有那该死的腮,塞西莉亚不由深吸口凉气,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肘。 “我也……毫无头绪呢。” 安杰丽卡给出了一个让她有些泄气的答案,然而不等她失落,一只温暖的手立刻握住了她有些发冷的指尖。 “没事的,我们还有大把时间挽回,我绝——对不会让你的噩梦成真的。” 塞西莉亚肩膀一阵颤抖,抬起头,正对上安杰丽卡那炙热的茜色眼睛,就像火炬一样,让她瞳孔不由一缩,赶紧在被灼伤前移开了视线,同时匆忙甩开了对方的手。 “吵、吵死了!我又没在怕的!只是有点担心这个人类罢了!血族又不是凡人,对人类都这么晚才起效的诅咒,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应验!”她说著急冲冲地瞪了安杰丽卡一眼,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粉红。 “对对对,那么为了解开这个女孩身上的诅咒,我们可得找个可靠的外援才行呢,比如说某些脑子里塞满了无用知识的傢伙。” 安杰丽卡说罢竖起食指,指向了塔所在的雾山区。 …… “所以,你们就找到我这了?” 穿著睡衣的埃莉丝一脸无语地靠在门框上,她面前是扎著单马尾、身穿方便活动的男款衣物、头戴一顶报童帽的塞西莉亚,和一如既往身披可疑黑斗篷、头戴贝雷帽的安杰丽卡。 “比起我,不是更应该去找……奥、奥德莉雅之类的吗?”说到奥德莉雅这个名字时,她微妙地岔开了下视线。 现在还远未到雾城日出的时分,街道上静悄悄的,就连白教堂区也不例外。 安杰丽卡用手杖顶了顶身旁塞西莉亚的帽檐,在她转过脸来一声恼怒的“喂!”中,保持著礼貌的假笑道:“我们就是来找那个茉莉啥啥啥法师的,她不在这里吗?” “是茉莉纳,奥德莉雅·茉莉纳。”埃莉丝纠正道,隨后抽了抽嘴角:“你怎会觉得她在这里?”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歪著脑袋盯向埃莉丝还存留著几分睡意的眼睛,笑道:“欸~你俩没有同居吗,那她怎么给你灌的迷魂汤?把你迷得都找不著北了。” “哈?我?有吗?”埃莉丝瞪大了眼睛,过早起床的困意顿时扫了个空? “当然有!她在场时你眼睛就一直死盯著她!就像被迷情蜂蛰了一样!嘖嘖,话说你是不是真被那个坏女人拿迷情蜂蛰了?” “哪有!你是不是对奥德莉雅有什么偏见?” 咚! “——嘶啊!脚、脚!” 安杰丽卡突然惨叫一声,蹲下身子,眼角飆泪地用力地揉起了她的小腿,“断了!差点就断了!我只是个软弱无力的凡人,再用点力真会断的!” “哼。”塞西莉亚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看著侦探与警督两人热烈的样子,她莫名地感到有些不爽,隨后便不由自主地踹了侦探一脚。 见没人搭理自己,侦探有些尷尬地站起身来,轻咳了两声道:“咳咳,算了,不扯了。你没有那位那位法师的联繫方式吗,埃莉?” 我倒是想有! 这可戳中了埃莉丝痛处,她抿了抿唇,心想难道自己真有像个痴汉一样盯著奥德莉雅看?她不联繫我是真討厌我了? 警督摇摇头,否定安杰丽卡问题的同时,也甩开自己心底的胡思乱想。 她的视线越过这对侦探与助手,落在两人身后的敞篷车上,能看见一个脸色苍白,面部有些诡异的灰皮肤女性靠在后座上,她全身被一张毯子裹著,嘴巴大得怪异,两眼紧闭著,似乎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我带你们去塔那边吧。”她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在这等我几分钟,我收拾一下就来。”她说著抖了抖自己的睡衣。 “欸?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我家里没收拾,还是算了。” “確实,里边是跟你家院子同一个级別的垃圾场。”眼尖的塞西莉亚稍微踮踮脚看了眼屋內的情况,说道。 埃莉丝挤出个假笑,接著“哐”地关上了门。 几分钟,再几分钟,又过了几分钟,再又过了几分钟后,门终於再次打开。 “久等了。” 埃莉丝出现在门后,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英气的警服,刚还有些蓬乱的头髮也梳理整齐,扎起了马尾,靴子似乎是新买的,或者不久前才擦过鞋,身上还喷了很淡的香水。 “去约会吗你?”塞西莉亚乾净利落地吐槽。 “嚯嚯,漂亮的吐槽,助手。”安杰丽卡表情险恶地笑了笑,这人果然被那法师灌了不少迷魂汤啊。 “吵死了。” 埃莉丝翻了个白眼,认定自己只是“想给留下了不好印象的朋友提升下印象”的她没有丝毫动摇,走向两人的车。 “上车吧警督,你坐后边。哦哦,这位是玛奇小姐,要好好相处吧,要是路上她有什么异变,请记得告诉我。”安杰丽卡隨口介绍道。 “你好?”警督闻言,试探性地递出了手。 当然,已经失去意识的玛奇不可能回应,哪怕她还留有一丝意识,在全身被毯子包裹严实的当下,也不太可能腾出手来。 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的埃莉丝訕笑了下,从善如流地坐到玛奇旁边的位置。然而刚坐下没多久她就后悔了,一股海岸的腐臭味正从那女人的身上传来,让她不由担心自己是否会沾上那股臭味。 放平时她肯定不会在乎,但是……谁叫她接下来要见奥德莉雅呢。 所幸很快车子就启动了,迎面而来的风很快驱散了身旁的腥臭。 进入雾山区后,一路往北,驶入建筑物稀少的丘陵地带,路面也从水泥路变成了土路。大雾瀰漫,通常夜晚的不会对人造成多大困扰,毕竟常人反正晚上本来也看不见。 但对安杰丽卡影响可大了,这诡异的雾让本能看清夜色的她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甚至走走停停。 “哑!哑!” 一只只乌鸦忙碌地落在她车头,叫唤几声,接著又飞起消失在雾中,艰难地给她指引方向。 “真能藏啊,那些法师。”塞西莉亚抱怨道。 “塔是没有具体位置的,法师们会让它出现在他们想见的人面前,又或者远远躲开他们不想见的人。”对塔相对熟悉的埃莉丝解释道。 “呵,那看来那些老傢伙是不太想见我咯?”安杰丽卡说著,双眼紧盯著路面,她必须小心翼翼地在这条极窄的山路上行驶。 埃莉丝耸了耸肩:“或许他们只是想给你一点考验吧,如果不想见你的话,你根本开不进山路。” “最好是这样……呵。” 安杰丽卡冷笑一声,在驶过一段崎嶇狭窄的山路后,远处在他看来灰濛濛一片的雾中,终於浮现出了一个直入云际的巨影。 “哑!哑!哑!” 数十只乌鸦们像指引方向一样在头顶上整齐地飞著,一改往日杂乱的样子,它们飞得像精確的机器一般整齐,唯有她饲养的黑羽眷族和腐鸦將军身边仅有的数只大型渡鸦进度稍稍落后,保有了一贯的自由散漫。 “哑!”前方鸦群突然停了下来,在一颗巨大的橡树上盘旋了几圈后落在树上。 安杰丽卡也剎了车,透过薄雾,塔,就在眼前。 第70章 塔 “恭迎您的到来,黑羽虚神的代行者。”一位身穿黑色传统法袍的法师站在庭院门前。他眼窝深陷,鹰鉤鼻,外表约莫三十出头,头戴一顶上世纪流行的白色假髮,虹膜呈很淡很淡的绿色。 他微微地对三人鞠了个躬:“哈尔文警官,还有柯丝坦夫人的千金,也欢迎你们的到来。不才梅文·火之雨,受斯泰拉大师之託,在此恭候多时了。” “有劳阁下了,请叫我安杰丽卡吧。” 迅速切换成礼貌模式的侦探也微微点头回礼,隨后將视线投向对方稍显尖锐的耳廓上,歪了歪脑袋道:“火之雨先生可是自然之子?” “自然之子?”埃莉丝皱起了眉头,她隱约记得自己听过这个称呼。 “就是人们常说的『精灵』啊。”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解释道。 “呵呵,只是混血而已,叫我梅文就好,安杰丽卡小姐。” 自然之子们与血族、狼人这些“常见”的超自然种族不同,这一曾经繁盛的古老种族已近乎消亡,没人知道原因,有人说他们被种族瘟疫灭绝了,有人说他们举族迁移了。 说法不一,总之纯种的自然之子已经百年未曾现身,只留下一些他们与其他种族(通常是人类)交媾诞下的混血遗存在世间。 这些混种们大多出生就锚定与灵界的连结,魔力会隨著年月自动地与日俱增,还会无师自通地掌握一些原始的自然魔法,只可惜没有继承到他们先祖的悠长寿命,混种精灵的寿命与凡人相差无几。 “既然是『恭候』的话,就不能把那堆雾散一散,好让我们早点找到吗?”塞西莉亚屁股靠在车头上抱怨道。 梅文朝吸血鬼礼貌地笑了笑,欠身道:“是在下疏忽了,不过我想,这点程度的迷阵,也不能给各位造成多大困扰吧。还请各位隨我来,斯泰拉大师已经在会客室等各位了。” 他说著让开了身子,身后巨塔外圈庭院的铁门也隨之打开,露出一片无人打理的萧瑟景象。 斯泰拉?她还在塔里吗? 埃莉丝挑了挑眉,心中难免感到了一丝失落,毕竟她本是来找奥德莉雅的,但既然身为高级法师的斯泰拉愿意见她们,那就没有找奥德莉雅的必要了。 失落的同时,她又感到了一阵莫名的释然,有种鬆了口气的感觉,就如同儿时为了不擅长的科目复习了一宿,第二天来到学校时发现考试取消了一般。 带著复杂的心情,她默默地看著身材娇小的塞西莉亚毫不费力地抱起玛奇,庭院中。 …… “哑!哑!”將军和它的隨从留守在车上,暗鸦和两只魔鸦一前两后地率先飞入庭院围墙,在它们飞越院门的一瞬间,身形立刻就消失了,走在前面领路的梅文也一样,破败的庭院里並没有他的身影。 是结界吗?还是异度空间? “嗡——” 在安杰丽卡庭院大门的一瞬间,魔力的震盪让她轻微耳鸣,大量的光线穿透她浓密的长睫毛,让她不由一时闭上了眼睛。 像隔著眼皮看太阳一样,眼前一片橘红。 “呜啊,太阳光?你好歹提醒一下啊混蛋,要是普通血族的话就成灰了!” “你没事吧?” “无需担心,这是虚假的阳光,不会对你们一族造成损害的,贝恩小姐。” 身后传来吸血鬼叫人安心的尖叫声,侦探缓缓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闯入眼帘,眨眼间,自己竟然身处於一片蓝天白云之下! 庭院一改从外面看去的破败,不同產地、时节的鲜无序地堆砌在丛中,却並不给人以杂乱的感觉,反而显得自然又和谐。一颗高大的榕属植物栽种在前院中央,它垂下的枝条被不自然地编织成了鞦韆。蔓生植物爬满了柵栏和眼前巨塔的高墙,各色的从枝杈间盛开著。 安杰丽卡看向后方,迷雾已然消散不见,从这个地势稍高的地方能清晰地看见雾城的轮廓。 进入巨塔,內饰跟她想像中的相去不远,分外华丽而铺张。恆定的空间魔法让塔內的空间比外观上要大出许多,集尘的法阵让建筑內的大多数地方一尘不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偌大的空间,除去一行四人外却再无一人,暴风雪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在各个雕像与书架间飞来飞去,不时亢奋地“哑!”上几嗓子;焰尾与马屁精则牢牢地各自占据了侦探一边肩膀,其中有些胆小的焰尾更是把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主人的头髮下。 搭乘升降梯来到了不知第几楼,梅文又领著眾人穿过几道走廊,最终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面向眾人退到了一侧:“就是这里了,各位请进去吧。” 说著,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打扰了。” 安杰丽卡打开门,这里似乎只是个普通的书房,房间墙上全是书架,除了一部分书都像鸟一样扇动著“翅膀”在半空中飞外,也没什么特別的。 房间中央,高大的沙发椅上,蜷缩著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 她手肘架在沙发扶手上,手掌撑著下巴,脸上戴著副有些滑稽的圆框眼镜,双脚甚至踮不到地面,正一脸倦意地看著摊在她大腿上的一本书。 “看不懂,真叫人不懂啊,这些凡人的著作……这本书上说,人类是从猴子变来的,你相信吗?黑羽的无魂者。” 老人抬起头,朝侦探扬了扬手里的《鸽子起源》。 “为什么不呢?这听起来比用泥土捏的或者吹口气吹出来的靠谱多了,夫人。”安杰丽卡微笑著回应,隨后摘下帽子,恭敬地朝对方行了个礼:“初次见面,斯泰拉夫人,我是安杰丽卡·温德,一名……野法师。” “我更喜欢『饲鸦的魔女』这个名字。坐吧,两位也是。”老人摆了摆手,指向沙发椅面前空著的四个座位。 安杰丽卡保持著微笑点了点头后落座了,塞西莉亚则眯起鲜红的眸子紧盯著老人,这位看起来没几日好活的老女人身上散发著一股危险的气息,跟妈妈……不,甚至在那之上!让她身上每根汗毛都像触电一样竖起。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移开视线,將怀里的玛奇放在一张空著的椅子上后,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埃莉丝看著眼前佝僂的老人,嘴角有些抽搐。似乎最近自己每次见斯泰拉,对方都处在不同的年龄段,上一次见面时,对方还是个外表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现在这副九十甚至八十岁的衰老模样,她也是第一次见。 “怎么了埃莉丝?不认得老身了么?” 察觉到了警督的视线,高级法师搓了搓满是皱纹的脸,朝她投去个和善的眼神。 “……该怎么说呢,这变化有点太大了。”埃莉丝无力地扶了扶额头。 “毕竟老身也是女人嘛,身为女人总有那么几天……说笑的。”斯泰来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了一个灿烂又有些渗人的笑容,隨即那深灰色的眼睛又看向侦探,道:“温德小姐,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答案而来的吧,你身旁那位可怜女孩的答案。” “哎呀,这可真是……相当难得的样品呢。”衰老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激动。 第71章 名为深潜者 斯泰拉从宽敞的袖口內取出一支白樺木魔杖,指向昏睡中的玛奇,让她的身体漂浮了起来,褪去盖在身上的毛毯,像个提线木偶般摆出各种僵硬的姿势,毫无遮掩地展现著她那已经开始畸变的身体。 安杰丽卡注意到,她那在家里还呈现一片黑色的皮肤,现在已经隱隱有些发绿了。而除了杂乱的鳞片外,一些深灰色的角质从她背后冒出,她的脚趾和手指也肉眼可见地伸长了一截。 “真罕见,她正在转化为一名深潜者。” 斯泰拉的圆框眼镜反射著游弋在玛奇身体上,以照亮细节的魔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隱约的兴奋。 “深潜者?”侦探皱起眉头表示疑问。 法师哼哼地笑著挥了挥魔杖,流光玛奇身前组成了一个侦探熟悉的“水怪”形象,道:“一群近乎销声匿跡的古老种族,住在大洋的深处,伺奉著它们长眠的神祇——克苏鲁。” 流光接著先是组成了一座像由某种有机物生长组成的庞大海底都市,隨后又构成了一个身形疑似臃肿人类,头部却是章鱼脑袋,还背生双翼的巨大怪物。 安杰丽卡眯眼看著那巨大怪物的简笔画,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片刻后她挑了挑眉——那不就是她在梦中隱约望见的巨影吗? “克苏鲁……” 埃莉丝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这个名字她並不陌生:“我知道这个,这似乎是某种……秘密的信仰,每年都有一些投海的自杀者声称,他们听到了克苏鲁的呼唤,將前往大洋深处的拉莱耶。” “……不过,倒是没有见过像她这种身体畸变的状况。”警督补充道。 “深潜者会出於某种目的同人类交媾,诞下混种深潜者,这些不幸的混血儿会在十七岁前后出现面容上的畸变,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喔,或许一开始不会像她那么严重。” 斯泰拉说著,用魔杖戳了戳玛奇脸颊下方隱约成型的腮:“她这种程度的畸变,通常会出现在四五十岁的混种身上,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样子的吧?那按这个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她第二天就会转变成完全的深潜者了。” “有办法逆转这种转变吗?” 塞西莉亚颇为紧张地抓了抓肘部的衣物,不知是不是幻觉,看到玛奇身上斑斑点点的鱼鳞后,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发痒了。 “这个问题,请让在下来回答吧。” 身后传来了梅文的声音,他先是朝斯泰拉恭敬地行了个礼,隨后走向那位畸变中的女孩:“实不相瞒,在下便是专门研究藩神的法师,当然,也会研究克苏鲁这样的旧日支配者,还有祂们的眷族。” 他的目光如痴如醉地看向玛奇畸变的躯体,像在审视一件艺术品:“急速转变中的深潜者,这实在是相当罕见的样品。曾经王国诸岛周围的海域底下也存在著深潜者的都市,可惜早在上世纪便被法师们屠戮了一空,如今想找到牠们並不容易,更別说是变异中的样品了。” “所以,你有什么逆转转变的办法吗?梅文先生。” 安杰丽卡语气生硬地问道。 梅文回头看了斯泰拉,见后者已经缩回了自己的沙发椅上抱著杯茶呼呼地吹气了,丝毫没有要干涉他的样子,便露出个自我感觉不错的笑容道:“暂时没有,但我会找到的,只要让我好好研究一下这份样品。” “研究?”警督闻言,警惕地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办法帮助这位可怜的女孩吗?她会怎么样?” “她会献身於伟大的科学,警官小姐。”梅文回答,“只有我从这位献身者上得到了足够多的数据,才能试著逆转你那位同伴身上的诅咒。” “!!” 塞西莉亚瞳孔缩了缩,梅文微笑著把视线锁定在了她身上,“我说得没错吧,柯丝坦夫人的千金,你也不幸染上了与这位相同的诅咒。虽说你是一位强大的血族,但恐怕也无法抵挡这种诅咒的侵蚀,只有我能帮助你!” “谢谢你的好意,火之雨先生。” 安杰丽卡冷冷地挡在了梅文与她的助手之间,双手扶住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转过小半张脸,用眼角瞟向半精灵法师,“但恐怕我们无法替她作出献身的决定,所以,不了。” 另一边,埃莉丝也心领神会地用毯子包裹住玛奇的身躯,將她抱在怀里,看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高级法师,深吸了口气道:“——嘶,呼。斯泰拉,我们是来找奥德莉雅的,她在这里吗?” “哈?我的学生?” 斯泰拉端著茶杯抬了抬眼皮,看著警督那张因紧张而嘴唇紧抿的脸,露出一个略坏恶意的笑容,道:“恐怕你来错地方了埃莉丝,她没跟你说吗?她前几天就回新大陆去了。” “什——”埃莉丝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缩,同时脸色变得堪比她怀里的玛奇般煞白。 “呵呵,开玩笑的,你那是什么表情?”斯泰拉马上露出个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又冲警督嘆了口气道:“唉!她在自己书房里做研究呢,估计正上头,不一定有多好沟通喔。” 埃莉丝闻言,舒了口气的同时脸色也回归了红润,甚至有点过度了,略微红了起来。 所幸安杰丽卡並没有閒工夫关注她的青梅竹马,毕竟自己的助手正把脸贴在她胸前,像个小动物一样颤抖著,让她不由用手轻轻梳理对方的头髮,像擼猫一样顺毛。 “梅文,你带她们去吧。”斯泰拉像失去兴致般放下了茶杯挥挥手,重新翻开那本《鸽子起源》。 “如您所愿。” 梅文也收敛起先前的狂热情绪,恢復成彬彬有礼的样子,对斯泰拉鞠了个躬,隨后转向眾人,道:“各位小姐,请隨我来吧。” 半精灵法师走在前头,埃莉丝抱著玛奇跟在他身后,再往后是拄著手杖的侦探,和情绪低落,像个小女孩一样捏著侦探袖子的塞西莉亚。 又搭乘升降梯不知上了几楼后,梅文带眾人来到了一处门前,门牌上写著【茉莉纳的实验室】,下方还掛了个写著“实验中,非急勿扰”字样的牌子,牌子空白的地方还画了个奥德莉雅吐著舌头做鬼脸的简笔画。 好吧,这很奥德莉雅。埃莉丝想。 梅文又退到了门边,对眾人点了点头:“各位小姐,茉莉纳法师就在这里面了,不过正如斯泰拉大师所言,她现在在实验中,冒昧打扰的话,情绪可能不会太好……” 片刻犹豫后,他又开口道:“……那位小姐並不是混种深潜者吧,那是什么让她转变的?温德小姐,你身上有让这种转变发生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安杰丽卡瞟了他一眼,不作正面回答。 “好吧。”梅文无奈地抿了抿唇。 “叩叩叩。” 徵得塞西莉亚眼神同意后,侦探离开她的助手,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啪啪啪!” 於是她改成了更暴力的用手拍门,可怜的木门被她拍打得嘎吱嘎吱的晃动著,然而门后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失礼了。” “嘭!”安杰丽卡微笑著一脚把门踹开。 “呜哇啊!” 门后的白毛法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嚇了一跳,从书桌上跳了起来,匆忙地抓起圆框眼镜戴上,眯著眼看向眼前几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谁、谁啊?”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脸和手臂上是两处能完全对应起来的红印,看来她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睡了挺长一段时间,嘴角还残留著哈喇子乾涸的痕跡。 “你马子和她青梅竹马和她青梅竹马的员工。” 安杰丽卡维持著笑容道。 “安洁!” 第一次,警督恼怒地甩起腿来,给她青梅竹马的臀部来了一脚。 第72章 简单而有效 “红冰?” 奥德莉雅的实验室里,自知不大受欢迎的梅文识趣地先一步告辞了,只留下法师和侦探三人,当然,还有正处在转变中的玛奇小姐。 法师挥了挥魔杖,让一张桌子上杂乱堆放的各种实验器皿自动飞归原位,隨后让埃莉丝把玛奇放平在桌面上。 她边观察著玛奇身体的畸变情况,边接过侦探递来的小瓶子,晃了晃瓶內只剩一小半的细碎晶状態粉末,这瓶东西在她看来更像是染成了红色的超细盐晶。 “你说,这位小姐的转变,是由这瓶东西引起的?” “大概没错了,塞西莉她也不慎吸入了一些。”安杰丽卡说著捏了捏手里吸血鬼冰冷的指尖,舔了舔唇道:“这东西有种魔性的诱惑力,我也差点中招了。” 法师闻言,好奇地眨了眨眼,“我能打开看看吗?” “请便。” 法师起开了软木塞,先是从瓶口处往里看了一眼,隨后又闻了闻,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举起瓶子看了又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轻启的朱唇僵住了,青绿色的眸子怔怔地盯著那瓶子里的粉末,仿佛所有情绪都消失一般。 “奥德莉雅?” 在法师一动不动保持同一个动作三十秒后,埃莉丝终於忍不住上前,晃了晃她的肩膀。 “——啊!” 奥德莉雅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刚发生了什么的她连忙重新封上了软木塞,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朝埃莉丝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怕道:“呼……这东西確实有莫名的诱惑力,明明闻起来没有任何气味,也不像是法术的造物。” “没办法解析吗?”安杰丽卡问。 法师闻言先是点点头,隨后又耸了耸肩,“虽然可以將它彻底分解后慢慢分析成分,但那样耗费的时间太久,估计赶不上那孩子转化的时间……她看起来今晚就能完全变异了。”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便是由我来服下这些剩下的红冰,观察它是如何转变我的、之后只要我能顺利找到方法阻止侵蚀,那便能用同样的方法逆转这位小姑娘身上的异化。” “那……要是没找到方法呢?”埃莉丝问。 “那恐怕……” 奥德莉雅顿了顿,双手手动將两只眼睛撑大的同时,齜牙咧嘴地发出一声怪吼:“呱哇!那我也要变成深潜者了呱哇!” 看了眼塞西莉亚无语的眼神,安杰丽卡摇摇头嘆了口气,“首先,牠们不会『呱哇』这样叫。” “嗯?那是怎么叫?” “硬要说的话,我只听牠们发出过『咕』和『啵』两种声音……哦对了,大概还会说一些简短的王国语,不知道是不是转变前的记忆还在。”安杰丽卡说著,眼睛看向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埃莉丝,嘴角往上勾了勾: “如果你有把握的话,那你就试试吧,能不能拯救这个女孩就靠你了!法师。” 奥德莉雅放下扮鬼脸的手,挑了挑眉:“虽说没什么把握,但法师可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啊,那我就……” “等、等等——” 埃莉丝突然抓住了法师的手腕。 “嗯?” 法师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地看著警督,后者低著头,眼睛紧盯地板,支支吾吾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没有別的办法吗?”沉默半天后,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有哇。”不等法师回话,侦探冷不丁地抢答道。 “哈?” 顿时,在场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安杰丽卡身上。只见她转了转手杖,胸有成竹道:“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寄希望於法师们解决问题,结果也跟我预想的近乎一样。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个適合的帮手而已。” 她说著,杖尖指向奥德莉雅。 “我么?” 法师眨了眨眼睛,撅起了嘴巴:“但我可没有打定主意要帮你们喔。” “你不参与吗?反正你看著很閒。” “奥德莉雅……” 侦探说著挑了挑眉,埃莉丝则有些紧张地喊了她的名字。 “……好啦。”奥德莉雅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说说而已,我会参加的,反正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呢,侦探小姐。”说著,她笑眯眯地看向安杰丽卡。 侦探笑了笑,习惯性地做了个吸空气菸斗的动作,缓缓吐出个幻想中的烟圈,道:“很简单,有句古话叫『要解开牛脖子上的铃鐺,就找给它系上铃鐺的放牛娃』,换言之,只要找到那个散发红冰的人就好了。” “你是指……水滑螅?”塞西莉亚皱起了眉:“你之前跟我说过,是她派发药物给码头上的水手的。但她不是只有礼拜日才露面吗?在海潮码头……” “而现在是礼拜五,早上。”法师看了眼墙上的掛钟,又转向安杰丽卡:“时间上来不及吧。” “来得及的,不如说,要真傻傻等到礼拜日的话,绝对抓不到那个叫水滑螅的女人。”安杰丽卡自信满满地说道。 …… 上午八时约二十分,晨光微现。 港区,哈蒙船运员工宿舍,一位脸上缠了圈绷带的矮小胖子艰难地起身下了床,这间八人寢室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 倒不是其他人都上班去了,只有他知道,其他人……都被杀了。 “嘶——妈的!” 胖子一拳砸向其中一个空著的床铺。 他的名字叫本,是在哈蒙船运工作的装卸工人,宿舍虽是八人间,但包括他在內只有七人。大概在半个月前,宿舍里的瘦子基米带回来了一小袋长得很怪的红色粉末,说是什么一位女士给他的,能让人快活的粉末。 公司里有不少滥用药物的癮君子,本对这些一向是很抗拒的,但不知为何,那天,他竟然也鬼使神差地跟著吸食了一点。 那確实是一种,形同升天般的奇妙体验。 於是他毫不犹豫地跟隨基米,又找那位女士討了一次,本来他都打算倾家荡產购买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免费分发给他们,只要他愿意招揽更多的人吸食。 於是在他和基米的努力下,没多久整个宿舍的人都沾上了那种粉末,甚至集体磕嗨了,还被斯壮经理没收了一次。 这下別说发散了,连自己吸食的份都不够了。而他本以为这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昨天…… “他妈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本用力地將床板捶得咔咔响,在昨天,基米和其余五名舍友,当著他的面被一个远东人杀害了! 他比较幸运,只被一拳打昏死了过去,而其他六人无一例外全被杀了!身上甚至找不到伤口!他只朦朧地感知到,自己被那个男人拖著扔进了海里,其余六人也是! 最终……只有他活著爬上了岸。 “冷静,本……冷静。现在重要的是,水滑螅女士……水滑螅女士她有危险!” 矮子咬了咬牙,他在装死时可是听到了,基米那傢伙为了活命,出卖了派发药品给他的那女人,告知了对方她会在礼拜天到海潮码头派发药物,而且最后也没能保住性命。 “必须……必须先告诉水滑螅女士,有个危险的男人在找她!” 他自言自语著,咬了咬牙,吃力地站起身,推开寢室的破铁门,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宿舍。 他不知道,或者说没注意到,又或是注意到了但没放心上的是:今天徘徊在住宿区上空的乌鸦似乎特別的多,一只只或暗色或红色的鸟眼,都倒映著他笨拙的矮胖身躯。 第73章 七夕特別篇 四人的相性二十问! 欢迎来到海螺小姐时空,接下来將向四位提二十个问题,来揭示截至目前为止,各位女士间的相性如何。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 安杰丽卡:啊!这个我知道!不过一般这种不是问两个人之间的吗?这四个人是怎么回事!算了……总是本书是健全向,有点h的问题我就跳过了! 埃莉丝:有种不好的预感……海螺小姐是什么? 奥德莉雅:那是偶尔会推倒第四面墙的我跟侦探小姐才能抵达的领域,埃莉丝跟小塞西莉亚就保持这个样子吧(笑 塞西莉亚:已经想回去了。 总之开始问答吧。 —— 1、最舒服的部位是? 安杰丽卡:第一问就整这个!?闹哪样啊!跳过跳过! 埃莉丝:呃……肩膀?毕竟很酸痛。 奥德莉雅:s~o~u~l~ 塞西莉亚:……只要是安、呃!没有没有!跳过!我也跳过!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2、自我介绍一下? 安杰丽卡:安杰丽卡·温德,是一名爱抽菸的侦探,呼~ 埃莉丝:埃莉丝·哈尔文,是警察。 奥德莉雅:奥德莉雅·茉莉纳,新大陆最出色的牛仔,弹无虚发,呼~ 塞西莉亚:哼哼,听好了庶民,吾名为塞西莉亚·贝恩,血族日行者!柯丝坦亲王之女!最强的吸血种!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恐惧的化身!拜服於——(话筒被拿掉了 —— 3、性別是? 安杰丽卡:侦探! 塞西莉亚:助手! 奥德莉雅:法师! 埃莉丝:女性……为什么你们要答非所问啊? —— 4、年龄是? 安杰丽卡:比我的助手年长。 埃莉丝:比安洁年长一岁。 奥德莉雅:跟埃莉丝同岁……吧? 塞西莉亚:两岁! —— 5、怎么称呼对方? 安杰丽卡:三个都要回答吗?好麻烦啊……跳过跳过。 埃莉丝:安洁,贝恩小姐,奥德莉雅,这样吧。 奥德莉雅:侦探小姐,塞西莉亚小姐,埃莉丝。 塞西莉亚:哈?这什么鬼问题?当然是都叫名字咯。喔,警察你也可以叫我名字哦。 —— 6、你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 安杰丽卡:安洁,法师除外,叫我安洁大人还能接受。 埃莉丝:叫名字就好。 奥德莉雅:请叫我的名字。 塞西莉亚:大小姐!嘛,名字也行。 —— 7、在你眼中对方是? 安杰丽卡:跳——算了,姑且回答一下吧。青梅竹马,麻烦人物,助手!就这样! 埃莉丝:青梅竹马,算是熟人,朋友……这样吧? 奥德莉雅:有趣的傢伙,有趣的傢伙,有趣的傢伙。 塞西莉亚:笨蛋警察,笨蛋法师,还有笨蛋的化身。 —— 8、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对方是? 埃莉丝:安洁是鹰,塞西莉亚是猎犬,然后奥德莉雅是……猫,大概这样子吧。 塞西莉亚:喂!那傢伙怎么看都是乌鸦吧!还有,你和法师都是猴子! 奥德莉雅:侦探小姐是乌鸦吧,小塞西莉亚的话是一碰到困难就缩头的乌龟,埃莉丝是青蛙。 安杰丽卡:这什么鬼问题(汗),硬要说的话,埃莉才是猎犬吧!法师的话……猫头鹰,塞西莉……噗,乌龟吧,那种新大陆的大沼泽里很暴躁的鱷龟。 —— 9、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安杰丽卡:哈……所以说这种问题完全是给情侣准备的。算了,埃莉的话,就“很可靠”这点吧;法师姑且热心算是优点;塞西莉的话,可爱,嗯,保持可爱就好,虽然性格很麻烦。 埃莉丝:呃,我跳过这个问题。 奥德莉雅:大家都很有趣!所以我都喜欢!啊啦,不是视为观察对象的喜欢哦! 塞西莉亚:谁、谁谁谁喜欢她了!那个笨蛋!白痴!呆子!木头!笨蛋中的笨蛋!啊啊!笨蛋说重复了! —— 10、討厌对方哪一点? 安杰丽卡:果然是给情侣准备的问题啊,话说要回答三个人份的好累欸,不能精简一下问题吗?总之埃莉的话,討厌她整天叨念“奥德莉雅、奥德莉雅”的样子;法师除了热心就没有喜欢的;塞西莉亚的话,动不动就揍我这一点。 埃莉丝:哈……我有那么整天叨叨吗?那我就不喜欢安洁她老爱夸大其词这点,其他人的跳过。 塞西莉亚:嘸呜……我不喜欢安洁什么事情都习惯一力承担的样子,明明可以多依赖我的!呃,我是说多依赖朋友! 奥德莉雅:不知道~关係还没深入到这个地步。 —— 11、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安杰丽卡:臭小鬼,討厌的傢伙,高冷大小姐。 埃莉丝:故作成熟的臭小鬼,神秘的女孩,呃……奥德莉雅的话,温和、热心、又有点古灵精怪的样子吧。 奥德莉雅:有趣的傢伙*3 塞西莉亚:第一印象应该是古怪的傢伙吧,说实话稍微有点吃惊呢,毕竟很少有人能活著违抗妈妈的指令,更別说衝撞她了。 —— 12、那现在的印象呢? 安杰丽卡:可靠的青梅竹马,麻烦的傢伙,傲娇。话说我有衝撞过柯丝坦夫人吗? 塞西莉亚:傲娇是什么鬼!你才傲娇呢!你这傢伙忘记了吗?当时你袒护了那位被鞭打的谁谁谁……唉算了,现在的印象就……爱逞强吧,虽然很可靠,又很聪明,但又有点太笨了。这种说法你明白吗? 奥德莉雅:跟初始印象大体没变吧,喔,埃莉丝的话,觉得她帅气又意外地有柔弱的一面呢。话说小塞西莉亚,是不是之前开始就只回答有关侦探小姐的部分了? 埃莉丝:麻烦,但又有点可靠的青梅竹马,意外地情感丰富的女孩,然后奥德莉雅的话……初始印象没改变,多了点天然……还是腹黑?我分不清…… —— 13、你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安杰丽卡:相性?我为人分外隨和,跟谁都能处得很好!法师除外! 埃莉丝:那是什么东西? 奥德莉雅:欸是吗?我觉得我们相处得还挺好的耶,魔女小姐。 塞西莉亚:麻烦你先固定一下称呼好吗。咳咳,该说相性好还是不好呢?总感觉我一直被单方面耍来耍去的,有点生气了。 ——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会送什么? 安杰丽卡:有趣的问题,有机会可以实践一下。认真回答的话,大概会送埃莉改枪的部件,送塞西莉沙包之类的……总之偏转一下她的暴力倾向,法师就送精心包装的礼物吧,拆开来之后是嚼过的口香。 奥德莉雅:我觉得这恶作剧对某类人来说大概是奖励喔。嗯,我真会送礼物的,所以这题跳过。 埃莉丝:改枪部件吗……还不错,我大概会送一些我收集的邮票吧,不是什么有新意的礼物,我很抱歉。 塞西莉亚:……菸斗吧?感觉她需要一个。 —— 15、希望收到怎样的礼物? 安杰丽卡:大概收到怎么样的礼物都会高兴,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王国镑吧,更具体来说就一亿镑左右。 埃莉丝:时间,警察假期很少的。 奥德莉雅:(面容亢奋地说了十多分钟一长串听都没听过的魔法材料) 塞西莉亚:“项链、戒指之类的首饰吧,虽然很俗气就是了。” —— 16、你们关係到哪种程度了? 安杰丽卡:所以说这种给情侣秀恩爱用的问卷就不要拿过来了啊!朋友,朋友的朋友,属下、以及朋友!就这样! 埃莉丝:呃,姑且都还是朋友吧。 奥德莉雅:就是这样呢。 塞西莉亚:!!朋、朋友!(捂著脸低下头) —— 17、两人初次约会在哪里? 安杰丽卡:(捂脸)已经完全步入情侣的领域了,而且至少把问题里的两人改成四人吧。算了……反正我只跟埃莉约过会,就小时候闹著玩那种,地点大概就老家附近的公园吧。 埃莉丝:就是这样。话说一起吃饭也算约会吗?也、也算的话,我跟奥德莉雅的初次约会,是在中心区的一家南部半岛风格餐厅这样。 奥德莉雅:我觉得算哟~很开心呢,那是我第一次跟人约会。 塞西莉亚:那我跟安洁也有!在同一家餐厅! —— 18、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样? 安杰丽卡:那次只是普通的一起吃饭吧?甚至我是为了疗伤才吃的。呃……初次约会就挺两小无猜的,大概。 埃莉丝:没能说上什么话,只记得食物挺好吃的。 奥德莉雅:尤其是那道甜点呢~ 塞西莉亚:…… —— 19、今后想发展成怎样的关係呢? 安杰丽卡:最好的朋友吧,嗯,法师小姐除外,跟你保持这样就好。 奥德莉雅:哎哎,小安洁是想当咱的欢喜冤家吗?这种关係有点復古了唷~ 埃莉丝:……朋友,就挺好的,是呢。 塞西莉亚:…… —— 20、最后,有什么想对读者朋友们讲的吗? 埃莉丝:读者?什么意思?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吗?喂喂? 塞西莉亚:(小声)朋友啊…… 安杰丽卡:埃莉不用太在意。咳咳,身为本书的主角,就简单地祝大伙在这七夕佳节,都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吧!然后就是身体健康,这样。 奥德莉雅:可惜今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呢,根据作者更新的尿性。 安杰丽卡:那就只剩身体健康了(悲),也罢,毕竟对单身狗而言,这可是很重要的呢。 第74章 海潮码头 海潮码头虽说位於港区,但並不是一个有多繁忙的港口。只因这处码头的水实在太浅,开不进一些吃水深的大船,只有一些近海的捕鱼小艇会停泊在这里,总数也不多。 码头上搭满了棚屋,许多穷苦的渔民居住在这里,他们甚至搭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穷人集市,贩卖一些当天捕获的鱼和其他海货。 於是不同於其他码头油、铁和海盐的气味,这里的鱼腥味更浓烈。 “啪啪啪!” 数只停在棚屋顶上伺机而动的海鸥突然警惕地叫唤几声,纷纷拍拍翅膀飞走,数十只从天而降的乌鸦旋即接管了它们,发出一阵“哑哑”的嘈杂叫声。 几位注意到这一幕的渔民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码头上不能说见不到乌鸦,但一下子来这么一大群还是很罕见的,尤其是它们甚至赶走了海鸥这个码头上的一霸。 当然,这一少见的事例並没有引起他们多长的注意,他们很快就又低下了头,专注起手头上的生意来。 现在是“早上”,正是一天中生意最繁忙的时候。 本拖著有些蹣跚的步伐穿过这拥挤的集市,所幸他那大半张脸都缠了绷带的惨象,让周围的一圈人都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路,不然光凭他这重伤之躯,恐怕挤不过这些买鱼的大爷大妈。 “哈……哈……” 这位喘著粗气的伤员了不小功夫,终於走到了集市最边缘,在一个偏僻的小摊位前停下了步伐。 摊位前没有任何顾客,贩卖的也不是鲜鱼,而是各种形状古怪的鱼乾,要么细骨嶙峋,要么面貌狰狞,似乎全是深海捕来的鱼。 摊主是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人,一张脸胖得可怕,嘴巴比常人宽上几寸,鼻樑很短很短,看起来就像没鼻子一样,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呈浑浊的屎黄色,配合上他那好似永远汗涔涔的油亮灰色皮肤,外形甚是可怖。 他半躺在一张破旧的摇椅上,用同样破旧的草帽遮住大半张脸,嘴里叼著根不知什么植物茎杆做的磨牙棒,手里捧著本封皮破旧的三俗小说津津有味地读著,对生意漠不关心,任凭成群苍蝇在鱼乾上起舞。 “咳、咳咳。” 本站在摊位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对摊主干咳了几声。 而摊主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翻书,他不得不直接对摊主开口道:“喂,我要找水滑螅女士。” 他声音不小,然而摊主依旧毫无反应,依旧自顾自地翻著书。终於僵持了数分钟后,他恼火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绷带的汗珠,身体往前一探,一把抢过了摊主手里的书。 “跟、跟你说话呢!我、我我要见水滑螅女士!” 似乎在夺过书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的矮子强撑著身体,磕磕绊绊地吼道。 书突然被夺走的男人先是愣了愣,旋即露出愤怒的表情,跳下摇椅,齜开嘴,露出一口形似鯊鱼齿的三角状牙齿,看大小能轻鬆捏住矮子整颗脑袋的手一下子箍住他的肩膀,强硬地將他拉到面前。 驼著背,却依旧身高逼近七尺的巨汉躬下腰,浑浊的双眼死瞪著本,一字一顿道:“还,给,我!” 腥臭的唾沫星子喷得本满脸都是,但他又哪敢有什么意见,当下胆怯地“呜——”了一声,赶忙缩了缩脑袋,双手將书举到面前,挡住对方那张嚇人的脸。 若不是摊主的大手还箍著他的肩膀,他估计要当场脚软瘫痪在地了。 “哼——” 摊主了冷哼一声,鬆开手,轻蔑地瞪了像断线木偶一样跌坐在地上的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礼拜天才能领,这是规矩。” “哈、哈……不、不是!” 意识到对方把自己误会成提前吸光了红冰过来討的癮君子,本连忙摇了摇头,硬著头皮解释道:“我、我我我是来警告的!有人要找水滑螅女士!” 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著摊主那紧绷的嘴唇,直到对方咧了咧嘴,朝他扬了扬脑袋示意他继续后,才鬆了口气道:“有、有个男人,外国人,是个黄皮猴子!” 本努力回忆了下那个男人的模样,又想到自己同伴古怪的死状,咬咬牙,愤愤道:“他……那个人杀了他们!基米、巴瑞根、休夫……他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然后……他又说要找水滑螅女士!他已经知道了!他知道女士会在礼拜天现身海潮码头了!” “咕……” 摊主发出一声非人似的沉没响声,腮腺下,几道形似鱼鳃的开口翻动了两下,一对从不眨眼的屎黄色眼睛死死地盯著本,似乎想从他表情里找到任何一丝谎言的证据。 最终,在矮子因恐惧而胆怯地移开了视线后,他终於又冷哼了一声,大手钳住对方的肩膀,像拔邻居家蒜苗的顽童一样单手將矮子拎起来,抖了抖,確认他站稳后才鬆开了手,冷冷道:“跟我来。” 说著,他將小说隨意扔到摇椅上,抄起一把对於捕鱼而言过於笨重的三叉戟状鱼叉,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摊位。 “跟我来!” 摊主走了几步,才发现本还愣在原地没跟上来,回过头颇为气恼地冲他低吼了几句,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甩著有些僵硬的步伐跟在对方身后。 摊主那巨人般的体型和丑陋的外貌简直是行走的人群驱散器,路人不分男女老幼,无一不远远地躲开了男人的行径路线,並在他走过后朝他的背影投去好奇的目光。 两人劈开人群,径直走向停泊渔船的码头,停在其中一艘刷了层黑漆的木製小渔船前。摊主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缆绳,將绳子扔上船后也跳进船里,庞大的身躯让小船一阵摇晃,矮子眼见著那渔船的水线往上抬了几寸。 摊主熟练地从船舱柜子里取出一包煤精倒入蒸汽引擎,往里扔了根火柴,再封上盖子,没多久这新大陆造的蒸汽发动机便喷出几圈黑烟,哼哼地晃动了起来。 “上来。” 男人对还傻站在岸上的矮子招了招手,命令道。 “要、要去哪?”本有些担心地问道。 “上来!” 男人不耐烦地吼道。 “好、好的!” 矮子咬了咬牙,暗骂一声自己的多管閒事,硬著头皮跳上了船。 渔船不大,引擎预热用不上几分钟,很快就发动了起来。 摊主亲自掌舵,出发时还粗鲁地碰了下停在他旁边的另一艘渔船,把一名躺在船舱吊床上休息的老汉都撞了下床,气得对方忙不迭地把头伸出船舱,冲他吼道:“你怎么开船!你他妈的给我赔——” 回应老汉的一圈呛人的黑烟,老汉眯起眼睛“咳咳”地乾咳著,挥手驱散了面前的黑烟,又狠狠地朝那漆黑渔船驶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呸!狗娘养的!再让老子看到你,就他妈的点了你的船!” 老汉骂骂咧咧地想著,刚缩回船舱想继续睡觉,脚下便又传来了咚咚的响声,还以为又被哪艘船撞到了的他猛掀开门帘,刚想破口大骂,却见是四个如一道靚丽风景线似的美人站在了他船前。 其中一位身穿著警服的女人脚踩著他的船,手里捏著个很好看的五角星形警徽,冷静地对他开口道:“雾城警局,先生。放心,不是逮捕,特殊警务,需要徵用一下你的船。” “呃……欸?” 大概是当了五十多年的单身汉,第一次被四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搭话,老汉一时有些发愣,像没听清楚似地歪了歪脑袋。 “唉,所以警察才不討市民喜欢啊,警督小姐。要柔软,懂吗?要身段柔软!” 另一位拎著手杖的金髮妞白了女警一眼,微笑转过脸著看向他,走上前来用手杖敲了敲他的船,“这位老先生,不知您是否方便把船转让给我们呢,现在,立刻。” 说著,她伸出手,变魔术似地从袖子里翻出了两张钞票。 第75章 前往怒涛双塔 “我说,你有开过这玩意吗?” “別吵!我在试了!我记得操纵课上有讲过……呃,这样是向左,这样是向右……哇啊!怎么反了!” “你会不会啊!这跟开车差不多吧!让我来试试!” “你別动!別等下又把发动机弄熄火了!” 塞西莉亚坐在船尾一张满是鱼腥味的矮凳上,右手撑住下巴,看了眼船头爭执不休的警督和侦探,又看了看身后水面上呈弧形的尾跡,不由嘆了口气,道:“所以说,当时应该让那个老头来给我们开船的,不然也不至於这样……呃,你还好吗?法师?” “不,我没事。” 脸色惨白的奥德莉雅趴在一侧的船舷上,听到吸血鬼的话后勉力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强顏的欢笑,“只是有点肚子痛罢了,我可是从新大陆乘船过来的,怎么可能会晕chuan……呃,呜哇、呕!呕!” “呃哇……” 塞西莉亚感嘆了一声,迅速將视线从往大海倾泻鱼食的法师身上挪开,移向灰蓝色的天空,“毕竟船一直在原地打转呢,晕船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说我才没有yun——呕呕呕!” 在法师近乎清空库存后,渔船的航跡终於偏正了过来,船头那边先是传来埃莉丝一声胜利的欢呼,然后是安杰丽卡异常清晰的一声“嘖”。 “果然!我就知道该这样开!” “恭喜恭喜。”侦探面无表情地轻轻拍打手心:“研究了快二十分钟才研究明白,真是辛苦你了。” “要不是你捣乱的话,这船早就能顺利开起来了!” 掌著舵的埃莉丝翻了个白眼,隨即视线落到眼前碧波粼粼的海面上,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已经跟丟那艘船了吧,要等你的乌鸦来指明方向吗?” “那还用说,嘛……虽说我已经猜到他们去哪里,从他们登上船的那一刻起。” 安杰丽卡自信满满地摇了摇手指,“不过具体方向还要等乌鸦们报告,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在哪了。”她说著,没好气地摊了摊手。 经过先前的折腾,渔船如今四面环海,都不知道开哪去了,只能看到背面一点雾城海岸的轮廓。 “那……在你的乌鸦回来前,我们往哪开?”警督问。 侦探挑了挑眉,“嘖,这破玩意要停下的话只能熄火吗?重新发动好麻烦的,你就原地打转唄。” 我去,別! 船只恢復直线行驶后终於恢復了点气力的法师闻言,翠绿的瞳孔不由萎缩,她可不想把仅剩的胃酸都倒腾出来。 所幸,在埃莉丝开始打转前,数只大块头的渡鸦从天而降落到了船上,“哑哑!”地冲安杰丽卡喊著些什么。侦探肩上的马屁精也老实地充当起翻译官来,小幅度地扇了扇翅膀,重复道:“正確答案,正確答案!” “正確答案?什么意思?”埃莉丝皱眉问道。 “就是『安洁的推测正確』的意思,乌鸦们验证了那傢伙的想法。”身后的塞西莉亚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正解,塞西莉。不愧是我的助手小姐。”安杰丽卡得意地扬了扬脸,又用食指敲了敲学她动作的马屁精的脑袋,转身对眾人道:“他们去的,果然是我猜的那个地方,那块海洋堡垒作战最后的遗珠——” 塞西莉亚歪了歪脑袋,“海洋堡垒作战?” 这回轮到她不懂了。 “原来如此,是那块三不管地带呀。”埃莉丝则扬了扬眉毛,身为警察,她倒是知道那个地方。 “简单的-排除法。他们特意乘坐船,说明要去的那个地方无法与港区通过陆地连通,而距离雾城最近的岛是蝙蝠岛,但即使是那也快逼近共和国海疆了,太过遥远,凭这种小渔船是到不了的,所以他们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被废弃的人造海上堡垒——怒涛双塔!” 怒涛双塔,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坐落在上的两座混凝土高塔。在上世纪,时任王国首相为准备与对岸共和国必定到来的战爭,发起了名为海洋堡垒的作战计划。 根据计划,王国海军將在南部离岸七王国里左右建设一百座海上堡垒,以预防共和国海军对本土的袭击。 然而不等堡垒作战完工,战爭很快爆发。王国海军在海战中几乎全歼了共和国的舰队,在失去主要敌人后,耗资巨大的海上堡垒计划便被搁置了,几座半完工的堡垒也隨之被爆破拆除。 只剩下唯一完工的怒涛双塔未被拆除,听说是建得太坚固了,当时携带的炸药不够炸,就放著没管了。 在军队撤出后,怒涛双塔很快沦为了犯罪的温床,作为交易违禁药物和军火的中转站,在数个黑帮间反覆易手。 “所以就是这样,警官,麻烦往西南边开!” 安杰丽卡手指插著贝雷帽转了转,总结道。 “好的,呃,西南方是哪?” “哈?身为警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西南方就是——” 安杰丽卡顿了顿,她两眼在船舱里转悠了一圈,硬是没发现任何像是指南针的东西,便伸手敲了敲肩上马屁精的脑袋:“喂,你告诉她,西南边是哪?” “哑!” …… “臥槽,臥槽!” 漆黑的小渔船上,本惶恐地低声咒骂著,手里紧捏著一个小巧的木头十字架,视线紧盯著水面上那一具具漂过船舷的尸体。 除了人类的尸体外,还有一些海鸟和鱼类的尸体,不知为何这些本该被大海饕餮殆尽的有机物如今却无人享用,被特殊的海流聚集在水面上,几乎形成了一块陆地。 四周瀰漫著海雾,能见度极低,矮子有些怀疑是不是这片海域里的生物都死光了,他跟那名长相可怖的摊主是这里唯二的生灵。 摊主驾驶的渔船毫不留情地“碾”过一地碎尸,径直朝远方两根立在雾中的巨影驶去。 本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个地方,水手们管这叫“魔鬼双子塔”,传说是远古时期一位被海神诅咒的国王建立的,每一位经过的人都会被迫替国王分担海神的诅咒,是绝对不能靠近的死地。 “嘿、嘿?水滑螅女士她、她她她在这里吗?这、这里是怎么回事?怎、怎么这么多尸体?” 矮子不安地拋出了一连串问题,而摊主的表现也跟先前一样,根本毫无反应。 “再、再不回答问题!我就跳下去了!”眼泪模糊了眼眶,他近乎绝望地吼道。 “咔——” 发动机的噠噠声戛然而止,渔船停下了,摊主转过头来,屎黄色的眼睛俯视著眼前发抖的矮子。 “呜!” 被男人那可怕的眼睛一瞪,本胆怯缩了缩身子,闭上双眼別过脸去,又举起双臂挡在面前,像戏剧里那些做好了挨打准备的丑角。 “到了。”男人毫无情感地命令道:“下船。” “欸?” 矮子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只见船已经停在了一处简陋的木製码头前,码头连接著一个比五层楼还高的巨塔,塔身中段延伸出十余条粗糲的铁链,连接著另一边的另一座巨塔。 真是魔鬼双子塔啊…… 本咽了口唾沫。 “咕……” 码头上传来了一阵软绵绵的脚步声,本这才注意到原来码头上还呆了个人,因为海雾和他眼眶里残留泪水的关係,一时没有发现。他赶紧擦了擦眼睛,而码头上那人也拖著不协调的步伐走了过来。 不,那不是人。 本的双瞳顷刻间收缩了一圈,骨折的鼻子也因他一时间剧烈抽动的面部肌肉,而再度疼痛了起来。 “怪、怪物!” 看著眼前手持鱼叉、长著鳞片的灰绿色人型怪物,矮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 谁知,那怪物竟然张开了嘴,露出满口尖牙,像鱼又像青蛙的面部呈现著大概是“微笑”的表情,从喉咙里吐出了叫人听著相当难受的王国语: “我们是同胞。” 第76章 深潜者,袭来 同、同胞? 本咽了口唾沫。 雾城里,吸血鬼与狼人这些超自然生物的存在並不是什么秘密,虽说其身份,常常是作为家长嚇唬小孩的工具。人们也並不避讳谈论这些非人生物,贫民区里就有不少马戏团,会表演一出关於老单身汉与美艷吸血鬼夫人交媾的低俗戏剧。 虽然那出低俗马戏很火,但他可不相信吸血鬼长相能有多像人。 毕竟他就曾亲眼见过一只吸血鬼,长得獐头鼠目的,像一只大耗子,只不过长的啮齿动物的门牙,而是两根犬齿。当时那只吸血鬼被人掛在了路灯上,太阳一出来,没多久就被烧成了灰。 听说狼人样貌更恐怖、更像怪物,他没亲眼见过,但听说在他父亲那一辈,狼人会被人用笼子关起来,当成供人鑑赏的奇珍异兽。 不过……不论是吸血鬼也好,狼人也罢,都绝对不比眼前的“鱼人”更像怪物。 鱼人维持著“笑脸”,將三叉戟“咄”地插进码头木板缝隙间竖起,並朝递出了手。 好……好奇怪啊…… 本又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那只长著利爪和蹼的手,鳞片冷硬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砰砰直跳的心臟几乎要蹦出胸腔。 並不是因为恐惧。 震惊、困惑、还有莫名的亢奋。他內心一时五味杂陈,但唯独没有一般人面见如此骇人的怪物时应有的恐惧,非但没有恐惧,他甚至从那鱼人身上感到了一股莫名的、血脉相连的安心。 同胞? 本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然而不等他仔细咀嚼,身后不耐烦的摊主便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那鱼人也用力一拉把他拽了上岸。 “跟我来。” 男人屎黄色的秽浊眼睛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命令道。 他木然地低下了头,而那名握著他的鱼人也识趣地鬆开了手,非常人性化地耸了耸肩,对他做了个掰掰的手势,用依旧非常难听的声音道:“我就不打扰你了,去忙你的吧,同胞。” 不知是不是错觉,本觉得那鱼人有点像一家他常去的麵包店里,那名总是热情洋溢的店员女孩。 不不不,不可能的吧。 矮子胡思乱想著,机械地跟上了摊主的步伐,这才注意到那名“微笑”的鱼人可不是码头上唯一的鱼人,更多的鱼人待在双塔附近的水中,大半个身子浸没在海里,只露出半张脑袋,像偽装成木头伏击猎物的鱷鱼。 这,数量到底有多少啊? 本眨了眨眼,他看见有几只鱼人游向积聚的尸体堆,其中一只还撕下了一条大腿在那啃。虽说意外地没感到太强烈的不適,但他还是本能地別过了头去。 塔里瀰漫著一股木头腐烂的霉味,摊主在门口点了盏煤油灯走在前方,高塔有不少像射击孔一样的小窗,但都被封起来了,煤油灯光照范围外只有漆黑一片,矮子不由加紧了步伐,小心地走在了火光范围內。 他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盯著他。 “哈……哈……哈……” 绕著螺旋形的楼梯走了不知多久,本感觉自己的双腿沉得像灌了铅,但走前面的男人没有丝毫放慢脚步的意思,为了不落在黑暗中,他也只好咬著牙跟上。 终於男人在一处紧闭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隨著他取下门栓,巨大的风压“哐”地把门猛推开,久违的自然光线刺散了黑暗,矮子本能地將手举在面前挡住光,等眼睛渐渐適应光线后,他缓缓撑开了眼皮。 好高。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不知是不是因为缺乏参照物的缘故,他在下面看时完全没觉得这塔有这么高,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身在云端。 咸腥的海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塔內,门前延伸出数道铁锁,连接著不远处的另一座塔。 铁锁在海风中规则地摇晃著,发出窸窸窣窣的铁件摩擦声,让人看来就脚软。 “餵、喂!你不会是要我从这里到对面去吧?”本看著男人,紧张地问道。 而那怪物似的男人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走在这铁索上面?不!不要!死也不要!”矮子甩著手一连后退几步,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会死的!会死在上边的!会掉到海里淹死的!” 男人瞪著眼睛,面无表情道:“你,走到黑暗中去了。” “欸?” 矮子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后退得太远了,海风吹熄了男人手里的煤油灯,而他身子已经完全站在了自然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嘶哈……” 耳边响起了怪异的声音,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野兽,在他耳侧喘气。 “咿——” “啪!” 手臂、大腿、脖子、腰部同时传来被什么东西箍住的触感,身后的黑暗传来一股巨力將他往后拉扯,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拽飞了起来!被黑暗中那不知名的怪物! 千钧一髮之际,摊主那巨大的屎黄色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短暂地驱散了黑暗,拉拽矮子的力量顿时消失不见,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过矮子的胳膊,將他整个人横抱住。 “哇啊!那是什么?刚刚那是什么!?我是不是差点死了?——喂喂!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快放我下来!啊不、不要!別放我下来!——臥槽!臥槽!” 男人踩在铁索上,像表演走钢丝的杂耍演员一样,横抱著本,將他当成平衡杆,摇摇晃晃地朝另一座塔走去。 …… “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惨叫声。” 安杰丽卡闭著眼睛侧耳倾听,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皱紧眉头,隨后睁开眼环视了一圈,最终將视线落在了像抹布一样“掛”在船舷上的法师身上,嘴巴嘟成o形,右手握拳轻轻砸了砸左手手心:“哦~原来如此~是来自法师大人灵魂深处的尖啸啊~” “呕——呕呕——” 又往大海里倾泻了一轮胃酸的奥德莉雅转过身时,背靠著船舷,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吵、吵死了,只是这回状態不好而已,我可是曾经横渡了整个分裂洋的女人!” “哦嚯嚯~沉不住气了吗,法师?你那游刃有余的態度哪去了?” 第一次看到奥德莉雅露出恼火的表情,还这么认真地反驳,侦探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茜色的眸子闪过发现新玩具的光芒。 “安洁!” 埃莉丝回头瞪了侦探一眼,又有些关切地看向法师,道:“没事吧奥德莉雅?需要放慢一些速度吗?” “没关係的,只是今天浪有点大罢了。”法师虚弱地笑了笑。 侦探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一边咋舌一边摇头:“嘖嘖嘖,助手,给我把炉子烧旺了!速度应该还能再提快一点!” “安洁!” 正在无聊磨指甲玩的塞西莉亚嘴角抽了抽,手指指向侦探,语气慵懒道:“要我帮你们揍她一顿吗?她现在已因为太无聊进入了屁孩模式,要给一点肉体上的刺激才能安静下来。” “哇啊!暴力反对!” 安杰丽卡如临大敌地举起双手,组成个大大的叉。 “哐当!” “呜哇啊!” 渔船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般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导致安杰丽卡的后脑勺与身后低矮的舱顶来了个亲密接触,当即抱著头蹲下身子大呼小叫地揉搓了起来:“嘶——嘶——!好痛!你故意的是吧!臭条子!” “不,好像是撞到了水底下的什么东西。”埃莉丝皱起了眉头。 “是海豚吗?”助手踮起脚尖往水里望了望,只见周围的水面下,似乎有数道黑影隨船游动,而且正在快速上浮。 “哗啦!” 数道黑影同时衝破水面,溅出朵朵洁白的浪,几乎是眨眼间,几只灰绿色的爪子闪电般抓住了靠坐在船舷上法师,一把將她拽下了船。 第77章 船上的战斗 “呜——” 来不及发出声音,奥德莉雅反应过来时脑袋已经被拉进了海里,猝不及防下一连灌了几口海水,慌乱之中她也看清了把自己拖下海的是什么。 那是一只只半鱼半两棲类、牙齿森然的人型怪物——深潜者! 好多! 法师用手捂住口鼻往下看了一眼,漆黑的水下漂浮著十好几双幽暗的黄光,正是深潜者那对宛如鮟鱇鱼的头灯般发光的眼睛。 这个数量是怎么回事?北海的深潜者都市应该在上世纪就被肃清了才对! 不不不,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被拖到海里去的话可就不妙了,必须想办法脱身—— 法师咬了咬牙,全身魔力涌动,仓促地放了个还不太熟练的圣焰术,在水里也不会熄灭的圣焰从她身上迸发而出,立刻灼烧了深潜者抓在她身体上的数只爪子,吃痛的怪物被迫鬆开了手。 圣焰术算是相当好用的攻击型法术了,奥德莉雅把自己关在实验室的日子里研究了不少战斗用法术,这便是其中之一,秩序的圣焰会缠绕她的身体,灼烧所有接近之敌。 “哬哈——” 深潜者尖锐气声通过海水灌进她的耳朵,与此同时,一股来自上方的力將她整个人从水里拽了出来。 “给我——上来!” 朦朧中听见了塞西莉亚的怒吼,法师眨了眨眼,海水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痛,待视野恢復清明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回到了船上。 “奥德莉雅!你没事吧!” “快站中间来,小心別被它们拖下去了!” 正忙著掌舵的警督回头关切地看向她,而侦探则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將她拖到船中间位置。 “嘖,我们这是被发现了吗?”塞西莉亚甩了甩那她像被火焰炙烤过一样的右手,皱著眉用舌头舔了舔掌心那碳化的表面。看来刚才就是吸血鬼抓住她的的脚腕,把她重新拽上船的。甚至不幸地在她发动圣焰术时,也被一块误伤了。 “我没事……恐怕我们確实被发现了,牠们在水底下聚集好多。” 奥德莉雅拍拍膝盖站起身来,关切地看向塞西莉亚:“比起我,你没事吧?小塞西莉?” “哈?就你这小法术,想伤我,还早一百年呢。”塞西莉亚握起拳头盖住伤口,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嘭!”“嘭嘭!” 渔船又被剧烈地撞击了几下,船舱內的杂物被撞得东倒西歪,安杰丽卡握著手杖竭力保持平衡,一双双灰绿色的爪子齐整地扒到了渔船的船舷上,数只深潜者从船头与船尾同时爬了上来。 “妈的——” 埃莉丝果断放弃了掌舵,反正在茫茫大海上,就算一直往前开也很难撞上什么东西。 此时就她一人留在船头,另外三人都留在船尾,毕竟那是渔船堆放渔获的地方,空间更宽敞一点。三只深潜者扒著船头奋力爬上来,埃莉丝果断拔出手枪,先对准动作最慢的那只深潜者连开两枪! “砰、砰!” 可靠的新大陆制左轮手枪喷出两道火舌,子弹精確贯穿了那只深潜者的一对前爪,酱黄色的脓汁从那可憎的爪子上绽放,牠发出一阵嘶嘶的气声撒手倒进了海中,而另外两只深潜者已经爬上了船头,其中动作快的那只更是张大了嘴巴朝警官猛扑而来。 “砰砰砰——” 埃莉丝连续开枪,两发子弹从深潜者身体边缘描边飞过,其中一枚子弹更是擦过牠灰绿色的鳞片,带起一溜格外显眼的火;另外三发子弹精確地命中了牠的躯体,牠胸膛上绽开了两朵血,左边的眼睛更是被子弹直接打爆开来。 “噗滋!” 腥臭粘稠的黄色脓汁喷溅开来,然而那深潜者的脚步却未有任何减缓的趋势,依旧张大了嘴巴猛衝而来。牠下巴张开得近乎脱臼,似乎打算一口將眼前拿喷火铁棍的可恶小人咬成三段。 竟然没死? 埃莉丝心底一惊,但多年的训练还是让她拥有了不错的战斗本能,乾脆地一个闪身躲到了舵轮后面。 而那深潜者被打爆了一只眼睛的同时,另一只眼睛还被爆溅开来的脓汁糊住大半,不可眨眼的特性让牠短时间內失去了视力,直接一口啃在了舵轮上。 “咔!” 坚硬的胡桃木直接被啃出了火星子,不得不说深潜者那刺针形的牙齿確实锋利又坚硬,穿透力极强,但相对的,切断力就弱多了。此时牠的牙齿一下子就插进了舵轮里,却又咬不断,直接卡在了木头中。 “砰!” 警督直接將枪口塞进了深潜者胸前还在流脓的伤口,抵近射出弹巢里最后一发子弹! 伤口炸裂,更多浓汁喷涌而出,溅得她满手都是,她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黄脓,最后一只深潜者发出嘶嘶的气声朝她衝来,牠脚步摇摇晃晃的,看起来不太適应陆地,但速度依然极快。 没子弹了,来不及换弹—— “哑!” 头顶传来几声鸦鸣,將军与三只跟隨它的渡鸦从船舱棚盖上方一跃而下,锋利的爪子如鹰抓一般抓向深潜者的眼睛! 深潜者仓促地横起手臂,將军的利爪只在牠手臂上留下了几道伤痕,而另外两只渡鸦也掠过了牠的头顶,却只留下浅浅的伤口,最后一只甚至不幸地被深潜者一把抓住爪子,“哑!”地一声被狠狠摔在地上,再没了声响。 “哑哑!哑!”突然失去了一位跟班,將军颇为恼火地振声尖叫。身为腐鸦的它,作战能力可比不上老中士这样的地狱鸦,甚至领袖魅力也不如,老中士还在时鸦群都更乐意听老中士的话,它培养跟班可要费不少时间,但失去却是如此地简单! “哑!哑!哑!”像被打弹珠机吞了几百镑的安杰丽卡一样,將军愤怒了,一口绿色的液体从它的口中吐出,啪地打在深潜者的手臂上,顿时传来了铁板烤牛肉般的滋滋声响,呛人的酸雾从深潜者手臂和胸前被溅到的地方冒出,那些部位也像被溶解一样发黑了。 “谢了!” 埃莉丝趁此机会快速换好了子弹,平举双手,“砰!砰!”地將两发子弹灌进了那深潜者的鱼脑袋,黄色脓汁直接从牠后脑绽放开来,牠那接近两米的躯体隨之砰然倒地。 船头的战斗尚且如此,船尾就更不用多说了。 虽说这里地方更大,爬上来的深潜者也更多,但有塞西莉亚这位战神坐镇,这点数量还是不太够看。 “太弱了!太弱了!快叫你们老大过来!” 吸血鬼亢奋地说著,手背著手,十指如刀般毫不费力地刺进了一位深潜者的胸膛,毫不在意那飞溅的脓汁,在那位深潜者惊恐(或许是)的目光中,一把將牠身体竖著撕裂开来! “哇啊……真厉害啊,小塞西莉。” 刚放了两个冰锥术全打了空气,还在准备第三个法术,却发现上来的深潜者全被吸血鬼杀光了的法师不由感嘆道。 第78章 巨大的… “怎么了怎么了?已经结束了吗?这边可还没热够身呢!” 塞西莉亚甩了甩手上的脓汁,笑容宛若癲狂,几只爪子还扒著船舷正欲爬上来的深潜者纷纷顿了顿,隨后一股脑地跳回海中。 “要逃跑了么——” “嘭!” 吸血鬼话音未落,渔船旋即被猛地一撞,突如其来的晃动让法师摔了个大屁蹲,安杰丽卡赶紧稍稍蹲下身子稳住身形。 “嘭嘭嘭!” 撞击接连不断,这艘本就称得上陈旧的木製渔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侦探脚步踉蹌地走向船舷,双手扒住边缘往下看去,只见一只只在水面下游弋的深潜者正不断地撞击著船底,还有几只用锋利的长爪扒住船身,试图將板材直接给拆下来。 “糟了!牠们想弄沉这艘船!” “哈?那群卑鄙的傢伙,牠们知道我不会游泳吗!”塞西莉亚狠狠地跺了跺脚,虽说她不至於像一般吸血鬼那样会溶解在海里,但肯定不会游泳,吸血鬼的身体在水中浮不起来。 安杰丽卡手按著贝雷帽不让它被风掀翻,同时回头看向奥德莉雅,“法师!快用你的什么法术来轰走牠们!” “欸?我吗?” 突然被指名的奥德莉雅还在揉屁股,又被侦探拖拽著来到船边,看著水下那密集得像餵鱼现场一样簇拥在水下,对著船身又抓又啃的深潜者,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要怎么做?啊,对了!”法师突然灵光一闪般举起左手,一个闪电凝结成的刺目光球在她手心成型,隨后咻地射向大海! 海水的导电性能非常好,这下应该能一下子把牠们全部电歇菜吧? 她本是这么想的,然而事与愿违,她的电球一下子消失在了水中,就像往海里倒了杯水般没溅起一丝波澜,水下的深潜者一个个依旧生龙活虎地该撞撞该拆拆,木板碎块像雪片飞得到处都是。 “誒?怎么会?” 奥德莉雅又聚起一个更大的电球扔进水里,依旧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笨蛋吗你是。” 內心暗自咀嚼起法师难得的吃瘪模样,安杰丽卡强忍住笑意,装出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道:“大海的导电速度很快的!你这个电球一接触水面,电流就全被大海分散了!根本没有杀伤力!” “誒?电系不是克制水系吗?” “口袋妖怪吗你以为!” “烽!” 一团黑色的火焰自水下升起,一下子吞噬了正包围著渔船啃的几只深潜者,牠们甚至没多挣扎几下就冒出一串气泡沉入了水中。 默默做完这一切的塞西莉亚冲侦探翻了个白眼,拍拍双手,叉著腰道:“这种事情叫我来不就行了么?法师小姐又不习惯战斗!” “唉唉~我只是想给我们的法师小姐一点小小的参与感,让她觉得『啊!我立功了!好耶』这样而已。”安杰丽卡耸著肩嘆了口气,“唉,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 “不,你这傢伙只是想看奥德莉雅笑话吧。” “你还说別人呢,你自己不也全程没出力吗?你参与感呢?” 看著侦探那有些欠扁的模样,警督与吸血鬼不由一前一后地吐槽。 法师闻言双手合十拍了拍手,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脸来:“哇~看来大家都站我这边呢,真遗憾啊,魔女小姐。” “喂!怎么突然討伐起我来了——” “嘭!!!” 侦探话音未落,一股骤然的巨力突然袭来,硬生生地把船打偏到了一边,差点整个掀翻,乌鸦们纷纷拍打翅膀飞向高空,船上的四人更是个个人仰马翻,安洁的牙齿更是狠狠地咬了口自己的舌头。 “咕……” 她一手扶住船舷,一手捂著嘴巴,咸咸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让她不由像吸血鬼一样狠狠地吸了吸。 “哇啊!”“奥德莉雅!” 警督抓紧船舱中间立柱的同时,一把抓住法师的手,让她不至於被掀飞到海里去。黑色的阴影一时遮蔽了阳光,警督抬眼望去,只见到一只长度超过一尺半的巨掌,被结实的手臂肌肉连接著,一爪子朝船体拍下! 嘎咔嘎咔! 巨掌直接拍向渔船的右半侧船身,留下一个直通海面的大洞,隨著令人牙酸的木板崩断声响起,冰冷的海水毫不留情地灌入船室,宣告了这艘船的死刑! “吶系深潜者嘛?怎么拉么搭一只!” 判定舌头没什么大碍的安杰丽卡口齿稍显不清地说著,她还没看到海中怪物的全身,但牠的爪子形状跟深潜者相差不远,而从那爪子的大小推断,那巨爪的主人身高绝对超过六米甚至五米。 “强者!” 塞西莉亚的红瞳闪烁著兴奋的光芒,嘴角高高翘起,从不轻易示人的尖牙也顶出了牙床,一副嗜血成性的猎手见到了瘦弱猎物的样子。 虽说那大傢伙怎么看都称不上“瘦弱”就是了。 可惜虽然吸血鬼战意满满,对方却丝毫没有与之对战的打算,而是深深地潜入了水底,接著又猛地跃起,像传言中会掀翻捕鯨船的座头鯨一样,从正下方將渔船整个顶飞了起来! “啪嘭!!” “哇啊!” 隨著一声骇人的巨响,失重感传遍侦探全身,长度超过十五尺的渔船竟被整个顶飞到了半空!安杰丽卡一手抓著手杖,同时压住头顶的贝雷帽,另一只手扒住船舱边缘,不让自己飞出去。 “可恶!” 塞西莉亚双手捏著船舷,忘了护住帽子的她,那顶精美的报童帽直接被气流掀飞,掉到海里餵了鱼。 “啪嗒!”船重重地落回了海面,本就摇摇欲坠的船尾在这二次衝击下直接裂解开来,船的剩余部分也疯狂进水,朝著一侧倾斜,眼看就要带著四人葬身大海了。 啊这……是不是有点太冒进了? 安杰丽卡一把拉住因淹没到脚边的海水而大呼小叫的塞西莉亚,將她拉到自己身边,久违的懊悔情绪浮现在心底。 大海可是敌人的主场啊,这番轻易冒进,实在是有点过於莽撞了。 说不定真会死在这里…… 海水疯狂灌入,为了躲避海水的助手缩起了双脚,像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掛在了她身上。魔鸦姐妹焰尾与暴风雪在她面前“哑哑”地叫著,来回乱飞。 身为无魂者的她,灵魂已为黑羽翼所饗,不能连接灵界,更不能使用魔法。 但通过焰尾和暴风雪的契约,让她能藉助它俩的魔力再度使用魔法,本来是相当不错的契约,可碍於身为野法师的她知道的咒文实在太少,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的更是没有,让这份契约显得相当鸡肋。 老中士还在的话,倒是可以乾脆让它变大,虽说带不走所有人,但至少能將她自己带走。 现在……该怎么办呢?法师,奥德莉雅有办法吗? “快看!怒涛双塔!就在前面!” 身后突然传来了埃莉丝的吼声,侦探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果然透过浓浓的海雾,两根高塔的影子就在前方若隱若现。 找到目的地了,可是,距离现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而船尾却被破坏了,螺旋桨毫无疑问掉进了海里,这便意味著这艘船已经完全失去了动力。 用游的话,能顺利过去吗? 但是这里可是大海……是牠们的领地,在这游泳无疑是送死行为。 “嘭!!” 又一阵猛烈的撞击打断了安杰丽卡的思绪,船又一次被高高拋起。这回不知是不是因为船身毁去了一半,被撞得飞高了许多,等安杰丽卡反应过来时,这仅剩半艘的渔船已经被巨力撞飞了老远。 甚至像炮弹一样,一头扎进了怒涛双塔的木板码头上! 第79章 差异的深潜者 炮弹似拋出的半截渔船重重落下,轻鬆地击穿了由走私者和毒贩搭建起来的简易码头,水夹杂著木屑飞溅,码头上几只手持鱼叉的深潜者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后好奇地围了上来,嘴里喷吐著模糊不清的气声。 “哈哬?哈——赫!” 一只深潜者谨慎地走上前来,好奇地用生锈的鱼叉戳了戳渔船残骸下探出来的一只手臂。谁知生锈的叉齿刚一靠近,那条手臂便突然发难,先是如闪电般抓住鱼叉上沿,隨后猛力一拽,將同样握紧了鱼叉的深潜者拽了个趔趄。 手臂的主人也借力站起身来,两者一时距离极近,刚浸过海水的金色长髮如鞭子般甩到深潜者的眼睛上,隨后,被短暂剥夺了视线的牠,感到下頜上受到了沉重的一击。 “噔!” 隨著一声硬物碰撞闷响,黄铜指虎在深潜者的腮上留下一道显眼的伤痕,同时安杰丽卡也被反作用力震得手麻,不太熟悉的指虎更是硌得她手掌生疼。 她脸色不妙地嘖了嘖舌,虽说塞西莉亚杀起牠们来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但其实这种身高普遍超过常人的怪物並不好对付,她也是亲手揍了一拳后才知道,这些东西的硬度有够可以,没有趁手的武器可不好对付。 没错,武器! 迎面的勾拳让深潜者脚步一阵踉蹌,腮上指虎砸出的伤口溅出几滴红色的鲜血,侦探茜色的瞳孔微缩,但手上动作並未停止,依旧双手抓住握紧对方的鱼叉,隨后升起一脚直蹬那鱼头的下巴! “啪!” 那结实的脚感,跟一脚踢在老树桩上没什么两样,但借著反衝,少女成功夺取了对方的武器。 嘖,好沉。 安杰丽卡看了眼手中工艺相当粗糙的双叉戟,这东西连杆子都是铁做的,重量可能超过了五镑,即便双手握持,也绝对不是適合人类使用的武器。 不过临时用一下倒是足够了。 “噗呲!” 侦探翻过铁叉,粗糙但锋利的叉齿反过来刺入了它原本主人的胸膛,腥臭的近乎於黑色的污血一下子喷涌而出,那深潜者也一下子没了生息。 “嘶哈——”“咕?哈咔?” 周围的其他深潜者发出不知是惊讶还是疑惑的气声,纷纷爬上码头,將安杰丽卡与渔船团团围住。 牠们中有的拿著粗糙笨重的铁製鱼叉,有的拿著砍刀、铁棍一类看大小就与牠们体型不符的人类武器,更多的则乾脆空著手,恐嚇似地朝安杰丽卡张著牠们骇人的嘴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数量大概有二十余只,一拥而上的话毫无疑问能把安杰丽卡砍成肉酱,所幸,侦探也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 奇术·血之道·血盗! “噗咂!” 隨著一声像是手摇式绞肉机搅拌內臟杂碎时的粘稠响声,一只深潜者的眼球突然飞出,鲜血不要钱似地从它那可怖的眼眶中涌出,以超自然地形態悬浮在半空中,凝聚到塞西莉亚手掌上方。 “欸,怎么这回的鱼头怪有血啊?跟之前的不是一样品种么。” 吸血鬼维持著手掌上托的姿势,颇为不悦地嘖了一声,这种血有股相当难闻的臭味,比她最不喜欢的野猪血还要来得討厌。 “或许是不同亚种的区別?”法师微微上抬了下她的眼镜,“抱歉呢,我对这一物种缺乏研究,要是梅文法师在这的话,或许会给出一些具有参考价值的见解。” “哈……哈……” 埃莉丝警督也爬出了那半截沉没的渔船,简单张望了四周一下后,把她的帽檐往下扣了扣,举起了她的左轮手枪,道:“这里原本是一些走私者和毒贩的中间据点,听说他们给港区政府塞了不少钱,不过看来现在已经被这些怪物给占据了。” 而那些可恶的犯罪分子,大概是都跟深潜者们“换家”了吧。 埃莉丝想著,瞟了海面上那些隨著波浪时沉时现的断肢残块。 安杰丽卡看著眼前的深潜者,皱起了眉头。 不单是血液,牠们的行为模式也跟先前的深潜者不同,別说像先前那样跟个疯狗似地直衝而来了,牠们的眼神甚至充斥著莫名的恐惧,在同伴突然被隔空抽乾了全身血液后,深潜者们明显恐慌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著塞西莉亚。 太人性化了。 比起怪物,似乎更像是长得像怪物一样的人。 “duang~” 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反手將鱼叉插在码头木板上,拿起勾在手肘弯內的手杖,用杖尖指向深潜者们,大声道:“喂!我说!你们听得懂我的话的吧!毕竟,你们都曾是人类,没错吧!” “咕——” 一只拿著三叉戟、身材相对较小的深潜者缩了缩身子,发出了甚至有些可爱的声音。深潜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在討论一样嘶嘶的气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掺杂著几句王国语。 “她说人类,什么是人类,你是人类吗?我是人类吗?你呢?” “就是我们一直吃的东西,哈嘶——她们不是同胞,我们不是人类。” “她身上有祂的气味……我们不可以战斗。” “不如我们咬杀她吧。”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她知道深潜者確实是可以沟通的,至少她在昨晚就曾从几只“水怪”嘴里听到了“使者”两个字,但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像人一样说出成句子的王国语。 “怪物还会说话?”埃莉丝放下手枪,小声嘟囔了一句。 “而且还这么健谈。”奥德莉雅也一副没想到的表情。 见深潜者们的討论声渐熄,侦探用手杖敲了敲,继续道:“听我说!我们没必要战斗,我是来见你们首领的,水滑螅,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她知道圣女大人的名字!” “笨蛋!你让她知道水滑螅大人是圣女大人了!” “你也笨蛋!这下她知道水滑螅大人就在这里了!” “你才是真笨蛋!你这话不就暴露了圣女大人就在后边那座塔上面了吗!” “不如我们咬杀她吧。” 这些傢伙,真是笨蛋吗? 埃莉丝嘴角抽了抽,侦探则与助手对视一眼,隨后齐齐將视线投向怒涛双塔中的后一座塔。虽说距离不远,但中间隔著浓浓的海雾,叫人看不清晰,只能隱约看见双塔之间有铁索相连。 没有船,也只能从铁索上跑过去了……不对,那不是有艘船么? 安杰丽卡的视线落到了码头的另一侧,那边正停著一艘全身漆成黑色的渔船,应该就是那个矮子和摊主开过来的船了。 “谢啦,这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度假了。” 侦探笑著朝深潜者们挥了挥手,隨后看向同伴们,小声道:“我们走吧,从塔顶的吊索过去。” “不借用那艘船么?”塞西莉亚指了指那条漆黑的渔船。 “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把船开到那座塔下面呢?”侦探转著手杖笑了笑,“他们把船停在了这里,然后通过高塔上的铁索过到对面的塔去了,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理由,虽然不知原因,但照做是最保险的。” “原来如此。” 本同样抱有疑问的警督点了点头,隨后看向那些又在嘶哈嘶哈地討论著的深潜者,不由好奇道:“牠们……虽然跟先前袭击我们的深潜者很不一样,但牠们真会放我们过去么?” “她们要走了,我肚子饿了。” “她们放弃了,还好没让她们找到圣女大人。” “我觉得女人没有男人好吃。” “不如我们咬杀她们吧!” 深潜者们激烈地討论著,虽然没有进攻的意思,但依旧紧紧维持著包围圈,似乎也没打算放安杰丽卡她们过去。 “杀光牠们吧。” 塞西莉亚微笑著捏爆了手里的血球。 “嗡——” 一个像是號角的声音吹响,四人望向四周,没发现任何人影,只能望见海面雾茫茫的一片,而號角声却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吹来的一般。 深潜者们的討论戛然而止,牠们彼此对视一眼,隨后纷纷转身跳回了海中。 “牠们这是……放我们过去了?”埃莉丝不確定道。 “明智的选择呢。”塞西莉亚双手抱胸自信地笑了笑,“像这种程度的对手,来几个都是送菜的。嘖嘖,也不知道先前那大傢伙跑哪去了。”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隨后打了个响指,马屁精顺势落到了她的肩上。 她转头看向眾人,茜色的眸子里闪烁著忧虑的光芒,谨慎道:“各位,虽然目前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们很可能,已经被迫参加到深潜者的內部衝突中来了。” “喔~?” 奥德莉雅闻言,眼眉兴奋地往上挑了挑,竖起食指顶了顶她那莫名反光的圆框眼镜,道:“你的意思是,深潜者们,正在內战?” 第80章 在黑暗中 “没错。”安杰丽卡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承认了法师的说法,茜色的双眸盯著她浅绿的眼睛,用手指在自己的耳朵前比划了两圈,道:“我听到了,那个大傢伙对我说的话。牠对我说:去吧。” “大傢伙?是把我们的船破坏掉的那只吗?” 埃莉丝摸了摸她的下巴,不解地抬了抬眉毛,“但我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也没有。”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稍显自傲地扬了扬脸,“论感官,我们血族可比你要灵敏多了,侦探。” “嘖嘖嘖,重要的不是器材,而是摄影技巧。咳咳,或许是牠使用了什么法术之类的吧,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幻听。” 安杰丽卡摇了摇手指解释道:“不过刚才,那些深潜者一开口说话,我就確信我没听错了,那跟哮喘咯痰一样黏稠声音,肯定是出於深潜者之口没错了。” “再者,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之前船的动力系统已经被破坏了,牠大可以坐视我们沉入水里任其鱼肉的,但牠却选择把我们撞到了这里来。再者。”安杰丽卡顿了顿: “在我们被撞飞到这里之后,牠却没有再袭击过来了,这可相当不自然。” 警督很快领悟了侦探话里的意思,“你是说,那大傢伙也期待著我们找到『水滑螅』?” “没错。” “那刚才的號声,又是怎么回事?”埃莉丝问道:“这码头上的深潜者,不是跟水滑螅一伙的吗?” 她视线看向四周,原本包围著她们的深潜者已经各自散去,回到了海里。只有寥寥几颗露出海面,像好奇的海豹一样观察著几人。 只不过牠们手里抱著的不是牡蠣壳,而是人体的残肢碎块。 “不知道,不过估计那號声是水滑螅那边吹响的,她大概也知道这些杂鱼挡不住我们……强大的血族。”安杰丽卡说著,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塞西莉亚,使得后者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心行事,既然她让深潜者放过了我们,那想必前面是准备了什么陷阱。”侦探补充道。 …… 浓稠的、宛若液態的黑暗。 看著门后能见度不足一米的黑漆区域,埃莉丝皱了皱眉,按理说怒涛塔作为一处要塞,肯定有不少射击孔和炮口,內部的採光理应相当充足才对,怎么如此黑暗? “我们走吧。”安杰丽卡耸了耸肩,率先踏入塔中。 自与马屁精契约以来,黑暗对她而言就不再是障碍了,可就在踏入塔內的瞬间,她全身肌肉突然本能地,就像快下脚了才发现脚下正趴著条毒蛇一样,侦探的动作片刻静止,肩上的马屁精也突然“哑!”地大叫了一声。 “萤光。” 身后的奥德莉雅挥了挥手魔杖,一个漂浮的光球出现在她身旁,瞬间驱散了黑暗。 “怎么了?”见走前面的安杰丽卡突然不动了,法师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不,没什么。”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刚才身体莫名的僵直感已经消失大半了,她捏著手杖,用空著的手蹭了蹭胳膊,心想大概只是因为塔里的温度比外头低几度,一时温度急剧切换產生的身体麻痹吧。 要塞墙壁上盘旋著一圈楼梯,楼层间铺设著木地板,层高很是低矮,身高一米七四的警督稍微跳一下就会撞到头。且这些木地板也不是完整的,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洞,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相当不適合下脚。 一层地面上堆放著各类货物箱子,两张侧翻的圆桌,几把烂椅子,半桶发臭的啤酒,还有几处乾涸的血跡。 应该是之前非法占据这儿的黑帮留下的。 至於他们本人嘛……想想那些深潜者嘴里头都嚼巴著什么。 “我们沿著楼梯上去,小心不要踩到木板,可能会坍塌掉。”安杰丽卡提醒道。 楼梯並没有扶手,眾人都走在靠墙的一侧,由安杰丽卡打头,之后分別是法师、警督最后是吸血鬼压阵。 “这里的窗户设计得好小啊,而且怎么都被封上了。” 塞西莉亚有些无聊地隨口道。 “这可不是窗户,而是要塞的射击孔和炮口。按理说不应该被堵上的。”安杰丽卡说著,將手伸向其中一处射击孔,只伸进半截前臂的距离就遇到了阻隔,手感上像是某种打磨光滑的石头,比如大理石。 但有谁会用大理石来封住射击孔? 很快,侦探就知道答案了。 在眾人走到怒涛塔大概中腹的位置时,奥德莉雅突然小声地“啊”了一声,隨后她的萤光法术便闪烁几下熄灭了,同样不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埃莉丝也跟著“啊”了一声,鼻子更是径直碰到了前方法师的背部。 “啊,抱、抱歉!” “…?我没事,不用道歉。” “怎么了?法师。”因为暗视的关係,甚至没第一时间发现光源熄灭了的安杰丽卡转过头问道。 奥德莉雅表情严肃地挥了挥魔杖,像是挥舞一根普通的树枝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与灵界的连接的屏蔽了,我施展不了魔法。”她抿著唇,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哑!”“嘎哑哑哑!” 另一边肩膀上的焰尾与暴风雪也跟著嘎嘎叫了起来,叫声局促不安,它们也跟法师一样,魔力源自与灵界的连接。 而如今它们的连接,也被不明原因阻隔了。 “嘖,我也用不了奇术了,怎么回事?”塞西莉亚不爽地咋了咋舌,睿魔尔氏族的奇术虽说已经异质化了,但本质上依旧是魔法,施展起来仍旧要依赖与灵界的沟通。 “嗡——” 一阵轻微的蜂鸣,埃莉丝刚捂上耳朵,却发现眼前突然多出了几点黯淡的蓝光,像是夏季海岸线上,萤光水母发出的那种幽蓝色光芒。 “是隔绝石!” 奥德莉雅不禁大喊一声,幽蓝色的光芒自她身旁的射击孔处发出,视线扫向別处,塔內的每一处射击孔都散发著蓝光。她瞳孔微缩,这座塔的射击孔竟然是被隔绝石封住的? 顾名思义,隔绝石是用以屏蔽法师与灵界连接所用的道具。 在过去,单是凡人的视线便足以屏蔽法师与灵界的连接,一些法师想方设法,將凡人的能力转移到了一种特殊的石头上,这便有了最初的隔绝石。 再之后,法师战爭爆发,隔绝石作为武器得到大规模的生產,虽然战后销毁了大半,但仍有部分流落在外,比如在一些有心对付法师的族裔手中。 安杰丽卡的全身肌肉再度紧绷,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了她,让她手臂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像是察觉自己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她额前的血管在狂跳。 有什么东西…… 她慌乱地看向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木製平台上只有一些破洞,別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盯著这边。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吶喊。安杰丽卡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她知道,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库——” 塞西莉亚发出了古怪的声音,眉头紧锁,尖牙顶出牙床的同时,也亮出了锐利的长爪。她大概也察觉到了吧。 接近了、它接近了,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 “嗬哈——!!!” 那是一声,轻如烟般的咆哮。 第81章 黑暗中的狩猎者 有一股熟悉的、有点噁心的气味。 安杰丽卡皱起眉,仓促地举起手臂挡在鼻子前,一阵呛人的腥风扑面而来,她那能看破黑暗的双目死死地盯著头顶脆弱的木头隔层,上面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有成群的老鼠在上边跑动。 下一刻。 “轰!!” 本就腐化脆弱的木製隔层在一声巨响中砰然破碎,木屑与粉尘飞散开来,短暂扬起的尘埃中,一个庞大的影子衝破尘埃直扑眾人而来! “什么东西!?” 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东西的埃莉丝紧张地举起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突然有什么东西搭在了她的手上,將她的枪口往下压了压。 “別添乱!” 是安杰丽卡的声音。 侦探瞪大了眼睛,一只像是某种肿胀畸变的巨大蝙蝠衝破烟雾,乘著数道冒黑烟的轨跡,张开其像菊一样裂作七瓣的巨口,露出一圈圈的尖牙飞来! 它的身形比安杰丽卡在博物馆里见到过的任何果蝠都要大,翼展大概超过了五米,且不同於其他飞兽,它的肢体十分粗壮,以至於让人怀疑它能否真的飞起来。 “呵呀!” 塞西莉亚娇喝一声,左脚一蹬地面,借著强大的反衝力高高跃起,无畏地迎了上去。 她猩红的双眸寒光闪烁,右手握拳,毫不犹豫地一拳轰在了怪物那比她身体还大的狰狞脑袋上! 隔绝石隔绝了吸血鬼与灵界的联繫,她现在不能使用奇术了,但血脉异能並不受妨碍,在迅捷术与蛮力术的加持下,她不但动作快如闪电,甚至能像打穿一张纸一样一拳轰碎砖墙! “噹!” 拳头与怪物脑门的接触,爆发出一股像是沉重金属相撞的沉闷响声,怪物嘴里喷出几道又黏又冷冰的液体,发出一声“咔咯”的怪叫,与吸血鬼各自后退了一段距离。 “嘖!” 好硬! 塞西莉亚几乎是跌倒般落回到了楼梯上,瞪著她那赤红的双瞳,颇为不爽地嘖了一声,举起微微发颤的右手,左手抓著手腕,强迫它停止颤抖,再度缓缓捏成拳头。 就像是双手握住一根钢管,用尽全力砸向地面,隨后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双手发麻一样,助手此刻只感觉右手痛得发麻,骨头大概已经断了几处,此时正在高速再生中。 “…库——” 怪物落在这一层的地面上,俯趴著,像蝙蝠一样半截翅膀摺叠起来,用两只长长的翼爪撑著地面,背后拖著两条短小的腿,从狰狞的口器中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它那眼镜猴般巨大的眼球。 灰尘缓缓落下,安杰丽卡趁此漆黑看清了这怪物的全貌,它全皮毛呈焦黑色,不时有几缕不自然的黑烟从身体各处冒出。它的身体像蝙蝠,但头部比蝙蝠的鼠头更圆润、额头也更大。有点近似於人头。 不过其本该长有双眼的面部,却只有一只硕大的火红色独眼,瞳孔裂成了诡异的三瓣,如呼吸般一张一弛著,始终锁定著塞西莉亚的方向,看来认定了她是这群猎物里唯一的威胁。 原来如此,所以才没让楼下那些深潜者抵抗我们,是在这里准备了陷阱吗。 “塞西莉,有把握吗?”安杰丽卡问。 “哼,你就照顾好那两个『瞎子』吧!” 不知是自信还是逞强,塞西莉亚冷哼一声,在右臂痊癒的一瞬间突然往前跳起,竖起二指,纤长的指甲直刺对方的独眼。 “哈呵——!” 这距离过远的一击还是让怪物反应了过来,它猛地侧过身,反手舒展开膜翼,像棍打苍蝇一样拍向蹦来的吸血鬼。 机会! 怪物的动作在塞西莉亚看来,就像在黏稠浆里潜泳的赛泳者,全是慢动作。 她乾脆张开手,一把抓住了怪物翅膀的末端,借著对方舒展开翅膀的力道跳上了它的背部,左手成爪,毫不犹豫地刺向它的后脑。 得手了?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她刚刚才亲眼见识过塞西莉亚的爪子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將一名將深潜者开膛破肚,然而,当助手鲜红的指甲接触到怪物的毛皮时,却突然寸寸断裂,华丽地粉碎了开来! 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塞西莉亚面不改色,身体往下一沉,骑在怪物背部的同时,右手横在它的颈后,左臂从下方圈住了它的脖子,再往上握住右臂关节,完美地卡住了对方粗壮的脖子。 “库哈嘶——!!!” 怪物发出一阵尖锐的咆哮,疯狂地甩动著身体,试图將趴在它身后的虫子甩下身来。然而塞西莉亚只是咬紧了牙关,右手成掌压住怪物的后脑,用力慢慢往前推。 “轰!” 怪物的身体往上猛衝,一连撞破了好几层隔板,隨后又俯衝而下,贴墙的急转弯,將背上的虫子狠狠地撞到了混凝土墙上,阵高塔甚至摇晃了一下。 “切!你给我!安分点!”塞西莉亚大吼一声,依旧死死地抱住对方的脖子,用尽全身力量往前挤压。 “嘶——” 怪物的牙缝漏出气来,颈动脉被压住了,只要它是脑袋长头上的生物,那么它过不久就会因脑部供血不足而休克过去。 只要它是生物的话。 “咔嘶——” 怪物突然裂开了其七瓣的畸形口器,幅度达到了最大,朝著安杰丽卡的方向亮出了其黑暗深邃的喉管。 “哑!哑!”焰尾突然间不安地尖叫了起来! “塞西莉!小——” 侦探来不及出言提醒,一个触手状的鲜红舌头自它的喉管中闪电般弹出,將它原本薄薄的舌头挤到一边,最前端裂开了同样牙齿森然的七瓣口器来,像被捏住了尾巴鱔鱼回头反咬捕鱼者一样,猛地一口嘬向背后的塞西莉亚。 “!!” 感受到危险的吸血鬼赶紧鬆开了手,然而舌头的动作极快,畸形的口器依旧一口咬住了塞西莉亚交叠起来护住面部的双臂。 “噗!” 先是一同粘稠的黑色液体当面喷到了助手脸上,隨后那舌头上的口器一用力,长满森然利齿的七瓣巨口猛地咬合,將助手的双手切成了碎块。 “咳咳——”塞西莉亚咳出了眼泪,她的感官甚至没有接受痛觉的余地,在被那黑色粘液喷到的一瞬间,噁心、晕眩、麻痹、反胃,各种负面状態一拥而上直接她脆弱的感官淹没,以至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臂已经被咬断了。 那舌头將她狠狠摔在地上,夹带腥风的舌头口气在嘬向她细嫩的脖子。 “塞西莉!” 安杰丽卡不顾危险一跃而下,脚踩在摇摇欲坠的木板上,全力冲向怪物。虽说她肯定不是那怪物的对手,但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砰!砰!” 埃莉丝下意识地对著怪物咆哮声传来的地方开了两枪,枪口的火焰在这极黑的环境里亮度惊人,一瞬间竟短暂地照亮了怪物的畸形的身姿。 怪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猛地止住了舌头的动作,身体笨拙地往远离埃莉丝的地方爬了两步,简直像是在忌惮著什么一样。 奇怪,这子弹明明是打飞了才对啊?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不等她思考,身后便传来了法师焦急又欣喜的喊声:“侦探小姐!是光!我知道了!是光!” 她挥了挥手,指向刚才警督开枪时,枪焰照出来的怪物所在的方位,“这里是陷阱!对方故意在这里埋下隔绝石,就是为了屏蔽我的萤光,因为那傢伙不喜欢光亮!” 多亏了刚才的惊鸿一瞥,让奥德莉雅看清楚了这傢伙的真容。 “它是避光者!是暗夜猎手!是传说中的夜魔!” 她信心十足地判断道。 第82章 光芒啊 光? 安杰丽卡听罢內心难免怀疑,真有畏惧光的生物,能在这个全是光的世界存活下来吗? 而且哪怕是生活在暗河里的盲鱼,也不会畏惧枪口火焰闪烁的短暂光芒吧? 不过即便是真的,现在她手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虽说平时都会带著提灯,但她点火向来依靠魔法,从不携带火柴或者打火机这样的火源,在这被隔绝石封闭的高塔里,根本点不了火。 ……原来如此,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侦探咬了咬牙,看来这个陷阱就是专门为法师准备的,法师比起用提灯之类的凡俗光源,肯定更倾向於直接使用魔法照明。 那么当法师走到塔的中腹,隔绝石的效果一发动,他们就会失去唯一的光源,並遭到夜魔的袭击。 普通凡人过不了塔下深潜者那关,而法师在塔內会失去魔法,从而轻易被夜魔杀掉。再者,即便是塞西莉亚这样强大的血族,也在与夜魔的战斗中败下了阵来。 说不上是有多高明的陷阱,但確实行之有效。 “埃莉!” 安杰丽卡回头朝警督大喊了一声,后者心领神会,举起手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扔了过去。 左轮枪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飞向侦探,扔得挺准的,可惜想得太简单了。 “嘶咔——!!” 一声如烟般的咆哮,夜魔直扑而来,巨大的爪子一把將半空中的手枪拍扁在了墙上,同时庞大的身躯一下子踩塌了几人立足的地板,安杰丽卡脚下一空往下跌落。 该死! 侦探脸色一时煞白,她没想到这怪物竟然还有不低的智慧,能理解她討厌的光芒就是从那支奇怪的喷火管子里发出的。 “哐啷!!” “咕——” “安洁!” 上方传来木板摩擦的嘎嘎声和埃莉丝焦急的呼喊,她摔落了两层,而体重更大的夜魔则往下摔了更多层,只在她身边留下了一个大洞。 “塞西莉……” 侦探抬起头,只见助手脸色痛苦地捂著胸口倒在大洞的另一边,她连忙站起身,踩在摇摇欲坠的木隔层上,不顾危险地快步跑到对方身边,左手穿过塞西莉亚的后颈,抬起她的脑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塞西莉!你还好吗?” 她轻轻晃了晃助手的脑袋,见对方眼皮撑开一道缝,朱唇轻启却无言语后,又快速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装著褐色液体的小瓶子,用牙齿咬出软木塞,“呸”地吐到了一边。 液体液体散发著一股怪异的臭味,安杰丽卡毫不犹豫地屏住呼吸,將瓶子凑到了吸血鬼的鼻子下, “……” 塞西莉亚突然闭紧了双眼,像发恶梦一样表情凝重地皱紧了眉头,隨后猛地睁开血丝遍布的双眼,一把推开抵住她人中的小玻璃瓶,坐起身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呕——呕呕!咳咳咳!” 吸血鬼一边咳嗽,一边做出呕吐的声音,还真从喉咙里吐出了几口粘稠的黑汁来。 “你、你都给我闻了些什么呀!”她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身来,肩膀高耸,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握拳往下伸直,挺直腰板撅起屁股,居高临下地怒瞪著侦探。 “呃……鹿角酒。”安杰丽卡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同时捡起脚边的软木塞重新將瓶子封上,塞回了斗篷內兜里。 鹿角酒,也就是嗅盐,本质是一种氨水,有刺激性气味,常用来在拳赛中唤醒昏迷的拳手。因为传统上是用鹿角刨片蒸馏製备的,所以被称为鹿角酒,不过她这瓶用的可不是鹿角刨片。 “你——” “哈咔!!” 塞西莉亚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隨后身后一阵刺耳的嘶鸣和呛人的风,夜魔重新扑腾翅膀飞了上来,修长的舌头像鞭子一样甩来,舌尖的巨口也张大了嘴巴,直指她的后脑! “!!” 吸血鬼赶紧闭上了嘴巴,一脚踢飞侦探屁股的同时,身体也借力往反方向一躲,堪堪闪过了那会咬人的舌头,却被夜魔庞大的身体直接撞到,一头摁在了高塔厚实的墙壁上。 好大的力气,而且……好硬! 吸血鬼咬紧了牙关,夜魔的翼爪死死压住了她的身体,任她又抓又捶都岿然不动,同时舌头如眼镜蛇般昂起,寻找著適合的攻击角度。 “侦探小姐!吸血鬼小姐!可以试著把墙拆了!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上方传来法师的提醒,塞西莉亚闻言,右手立刻握拳猛击身后的混凝土墙壁。 “嘭!” 灌注了蛮力术的拳头並未像预期中那般,铁棒打豆腐似地轰碎墙壁,反而发出一声效果不佳的闷响。 怒涛双塔作为一处军事要塞,外墙自然建得非常厚实,且全是混凝土浇筑的,一些部分甚至灌了铁,整体硬度其硬度足以抵挡一支中型舰队数天的狂轰滥炸,並不是一拳就能开个洞的豆腐渣工程。 聪明的夜魔自然也察觉到了吸血鬼的打算,立刻弹出舌头死死缠住了她的右手,不让她出拳,同时使出全身力气往前压,仿佛要把吸血鬼的內臟都给挤出来。 肋骨在重压下难以舒张,塞西莉亚眼球上翻,先前被喷一脸的黑色液体效用还在,她使不出全身力气,隨之而来的窒息让她的挣扎越发无力。 要死了吗?在这里? ……不,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 出离的愤怒让吸血鬼瞪大了眼睛,强打起最后一丝神智,张口咬在了夜魔的爪子上,猛地吮起血来。 “嘶哈!” 夜魔也发出了愤怒的声音,虽说塞西莉亚这小小的牙齿根本造不成痛感,且她这个状態下也吮不到血,却让它感受到了被死到临头的猎物反咬一口的懊恼感。 黑臭的血液直接从吸血鬼的嘴角溢出,沿下頜线淌到地面上,夜魔的独眼死死盯著她,好似想用视线將她点燃。 所以它没注意到,另一只渺小的螻蚁趁此机会爬到了它的背上,亮出了她的毒针。 安杰丽卡,身上一般携带四样武器。 首先是一位老铁匠打造的手杖剑,长2.8尺,非常轻便,但足够坚固且锋利,可惜在最后与奈亚拉托提普的战斗中被融化了,现在她只带著普通的硬木手杖,但依然能当剑使。 第二样是飞刀,总共三把,其中有一把是涂黑的梭形飞刀,使用起来非常隱蔽。 第三样是匕首,通常只作为工具使用,很少会当作武器。 第四样则是藏在左手袖扣夹层里的钢针,总共有五根,每一根都淬了不同的毒,麻痹、失明、四肢无力、昏昏欲睡,而其中最短的一根,淬上了见血封喉的蝎毒,至今为止一次也没用上过。 就是安杰丽卡现在手里捏著的这根! 哦,对了,指虎是从赌场新入手的,算不上“一般携带的武器”。 侦探屏住了呼吸,这怪物竟对她正趴在它背上这件事毫无察觉,大概率是因为它这一身皮肤过於厚实,以及注意力全被塞西莉亚吸引了的缘故。 用针大概率是无法突破皮肤护层的,但这夜魔除了畏光外,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弱点。 眼睛! 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手猛地抓住夜魔的如烟般焦黑的鬃毛,身体借力跨上它的脖子,伸长右手,將毒针一把戳进了它巨大的独眼。 嗯,手感就跟用牙籤插没熟的苹果一样。 “库哈!!!!” 夜魔猛地仰起头,放弃了对塞西莉亚的压制,一下子就力量远不如吸血鬼的侦探甩到地上,侦探努力保持著睁眼,身体快速往右侧方一滚,抓起先前自己扔地上的手杖,站起身来对助手吼道: “塞西莉!你快把墙壁打开个缺口!我来拖住它!” “咳、咳咳!笨蛋!你怎么——” “刺啦!” 吸血鬼话音未落,安杰丽卡猛地把手杖末端撞在墙壁上,用力一哗拉,激起一片耀目的黄色火,让张大了嘴巴正欲將她撕成碎片的夜魔身形一顿,忌惮地低吼了两声。 “该死的!” 本应是保护侦探的一方,如今却反过来被侦探保护了。塞西莉亚不爽地咬了咬嘴唇,揉了揉自己喉咙,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一拳轰在了墙壁被堵住的射击孔上。 “咔——” 混凝土墙壁发出一阵石屑摩擦的响声,即便再坚固的军事堡垒,也不可能全身上下都一样坚固,总有些薄弱点,比方说射击孔。 “噹!噹!刺啦!” 面对步步紧逼的夜魔,安杰丽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试图攻击时,用手杖末端的黄铜部件敲击墙壁发出火。虽说目前数次阻止了夜魔的攻势,但这不可能是一直持续下去。 侦探脸色凝重地握著手杖,为了確保能產生火,她每一次敲击墙壁都用上了全身力气,如今已经气喘吁吁了。 而即便她能撑下来,她的手杖呢? 刚才那次敲击,她可是清晰地听见了手杖发出的悲鸣。 估计再来两次就折断了。她乐观地想著。 “噹!” 手杖末端又一次擦过墙壁,发出炫目的火,阻嚇了夜魔的同时,也让上面的黄铜部件终於承受不住,打著旋飞了出去,掉到了下层。 不妙啊…… 安杰丽卡脸上浮现出了毫无掩饰的慌乱,眼前的怪物刚被火嚇得瑟缩了一下,但毫无疑问,它很快又会捲土重来! “咔——”“安洁!” 身侧传来了塞西莉亚的声音,侦探侧过头去,却正对上助手那惨白的脸上,还有她身旁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那洞口,一丝光也没有透进来。 “外面是阴天……”吸血鬼声音焦躁。 “库——” 捲土重来的夜魔,已经伸出了它那长著狰狞大嘴的舌头。 安杰丽卡將手杖横在胸前,试图做出最后的抵抗,失去了魔力的焰尾和暴风雪哀鸣著冲向夜魔,马屁精则慌乱地扑腾著翅膀,试图往身旁的地方闪躲,將军的脑袋出现在那开出来的洞后面,正打算像老鼠一样钻进来。 千钧一髮之际,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包围了她。 第83章 另一座塔 温暖,骤变为炽热。 伴隨著火药与硫磺的气味,一团炽热升上了安杰丽卡的胸口,她身上的命痕像抽搐一般乱舞,发出一阵橘黄色的微光,隨后,一团火焰自她的胸前释放。 “哑!!” 先是一声细小又尖锐的鸦鸣,隨后,整个黑暗的空间突然被橘黄色的光芒填满,这骤然的光暗转变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夜魔更是如同遭遇了天敌一般急速退去。 “这是……?” 塞西莉亚缓缓睁开眼,却见安杰丽卡摊开了手心,一团极小的火焰在她手心上跃动。 不,不对,那不是什么火焰,那是一只……身上著火的鸟? “赤红?” 安杰丽卡双手捧起了这位新的伙伴,这只体型近似蜂鸟的火鸦羽毛呈现暗红色,红色的喙粗且短,眼睛呈艷丽的橙红色,耀目的橘黄色火焰在它身上升腾,让它看起来宛如一团火苗。 真是……有够及时的破壳。 安杰丽卡咬了咬下唇。战胜深红的无魂者后,她从黑羽翼那里得到了三个新的契约之卵,刚入手时还好好端详了一番,之后就把它们忘在了脑后,这可真是主人失格啊。 “哑!哑!”赤红轻声叫唤著,用粗短的喙啄了啄安杰丽卡的手指。黑羽司辰的眷属並不需要如同真正的雏鸟般慢慢长大,往往刚破壳就是能自由活动的成体,就跟口袋妖怪一样。 火鸦身上的火焰舔舐著侦探手上的肌肤,她却不觉得灼痛,只感觉到手心传来细细的暖意,像在某个冬日握紧了被太阳暴晒过的鹅卵石。 这是火鸦赤红分享予她的能力——辟火,从此,俗世的火焰將再不能將她灼伤。 “咔嘶——咔嘶——!” 夜魔像只巨型壁虎一样趴在混凝土墙壁上,发出阵阵慍怒的嘶鸣,越来越多的唾液自它分裂的口器处淌下。裂瞳的巨大赤色独眼上,一片腐败似的黑色痕跡正从它被毒针刺破的伤口处蔓延,巨量的泪水正沿著眼眶聚集,化作一滴晶莹的泪。 对人类而言致命的神经蝎毒,对夜魔这体型更加庞大的超自然生物就有点不够看了,所幸也不至於被直接免疫掉,对方看起来还是出现了些中毒的徵兆。 火鸦用力地咬了咬安杰丽卡的手指,在把她视线吸引回来后,用更轻的声音“嘎——”了一声。 “好的好的,谢谢你,小傢伙。” 侦探微笑著摸了摸火鸦的脑袋,焰尾与暴风雪亢奋地鸣叫著,落到了她的肩上,而马屁精则一声不吭地落到了她的脚边,將军见局面得到了控制,也没再硬挤那个拳头大小的洞了。 “塞西莉!快!来我这里!有火光在,那怪物不敢靠近我们,我们先离开!” 安杰丽卡冲吸血鬼喊了一声,几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往楼梯那边跑。 “等——” 突然被抓住右手,塞西莉亚似乎对此颇为不满,脸颊因愤怒一时涨得通红,但侦探也没时间照顾她的心情,因为她知道,赤红身上的火焰持续不了太久。 毕竟为了救它的主人一命,它提前破了壳,可以说是个根本是个早產儿,而且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了。 要在火焰熄灭前,离开这座塔才行。 安杰丽卡一手捧著火鸦,一手牵著她的助手,楼上的警察和法师喊道:“快走!不要离开光照范围,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自己走没问题吧?”后一句话是回过头对塞西莉亚说的。 “…哼!还、还用说!我自己会走!” 吸血鬼冷哼一声甩开了侦探的手。 警督点了点头,走在最前面领路,一行四人尽全力快速往顶层跑去。 “欸?等、等等……有必要……跑这么快吗?” 排在第二的法师一边跑著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不怎么擅长运动她已经爬得有些吃力了,身后的安杰丽卡还不时往她屁股推上一把,示意她跑快一点。 “有必要,那傢伙可一直在盯著呢!” 安杰丽卡指向一旁的黑暗,所说警督和法师大概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在她的视角里,那只不停淌口水的夜魔就趴在火光照明范围的边缘之外,一直虎视眈眈地盯著眾人。 而火鸦身上的火焰是越来越弱了,恐怕再不久就会熄灭。 “哈……哈啊、哈啊……可是,我、我要跑不动了!” “我背你!”埃莉丝自告奋勇道。 “欸?” 奥德莉雅愣了愣,而身前的警督已经半蹲下了身子,一头金髮被火光照得橘黄。 “快点啊,別堵在路上!”安杰丽卡在后边不耐烦地推了推法师的屁股,塔內的楼梯虽说不上有多窄,但她要確保这渐渐萎缩的火光能照亮所有人,不能越过她们往前边跑。 “那,我就不客气了。” 法师半推半就地趴在了埃莉丝背上,不知是不是剧烈运动的缘故,在身体接触的一瞬间,警督砰砰的心跳声便隔著她胸口的脂肪传递了过来,意识到这点后,她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怒涛双塔並不算很高,只是楼梯沿外墙內侧环绕这一设计,让路程变得分外漫长。 埃莉丝背著奥德莉雅,砰砰作响的心跳和加速分泌的肾上腺素甚至让她有身体更轻盈了的错觉,尤其是当法师的呼吸喷到她的耳边上时,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所有感官都变得敏锐了几分。 不过,眼前火光的笼罩范围却缩小了,从能看到十几步台阶慢慢缩小到只能看清眼前两三步左右。 夜魔沉重的呼吸声不时从黑暗中传来,还有某种庞然大物在墙壁上爬来爬去的摩擦声,若非忌惮火焰的光芒,恐怕对方会隨时扑过来。 “安洁!火要灭了吗?” 她有些担心地回头问道。 “没事!快到顶层了!”安杰丽卡回答。 侦探没有说谎。就在她感到肾上腺素效用衰退,双腿因乳酸的堆积变得沉重时,眼前上升的台阶突然变成了一处平台,她一脚踩空差点摔倒,令背上的法师“呜哇!”地惊呼了一声。 “到了,这里就是顶层。” 侦探超过她的同时,往她屁股上拍了拍,隨后走上前去,推了推那厚重的门栓。 “辛苦了,哈尔文警督,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啊、哦!对了!抱歉。”警督赶紧鬆开架住奥德莉雅大腿的手,快速地揉搓著自己的耳朵,视线看向正在摆弄大门的侦探,丝毫不敢去看奥德莉雅的表情。 也因此错过了法师脸上一闪即逝的薄薄红晕。 “嘖,看来它卡住了。” “我来!” 已经恢復了七八成的塞西莉亚走上前去,深吸口气一脚踢在门上,厚重的铁门一阵晃荡,那早已锈蚀的门合页发出一阵悲鸣,在吸血鬼踹出第二脚时崩落,整扇铁门被踢飞到了海里去。 狂暴的海风一时灌入,吹熄了火鸦身上的火苗,幸好门外的光线及时照入接管了光照。 虽说现在外面是阴天,光线有些暗淡,但这么大的进光口也足够弥补光线不足的弱点,让身后的夜魔不敢轻举妄动。 数根锈蚀的铁链从脚下的门框处延伸,连接著不远处怒涛双塔的另一座塔。 海风呼啸,吹散了海雾后,另一座塔的真容渐渐浮出水面。 第84章 意料之外 “有什么异常吗?”埃莉丝用手肘碰了碰侦探的后背。 “就算你问我……” 安杰丽卡双手半握,护在眼眉前作望远镜状態,看向铁链另一侧连接的高塔,“就外表而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射击孔和炮台不但没有堵上,墙壁还有许多破洞,看起来损失要比这座塔来得严重。” 片刻后侦探放下了双手,对將军吹了个略显蹩脚的口哨,手指向对面的塔道:“去!” “哑!”將军应了一声,带著它的几个跟班往对面的塔飞去。 沉重的铁链在海风中摇晃,体型最小最年轻的火鸦赤红被安杰丽卡放进了胸前的衬衫口袋里,这只体型约等於两根拇指的火鸦实在过於娇小,让人不免担心会不会一不小心给压成了鸦片。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哑!” 没多久將军就独自飞了回来,落在安杰丽卡横起来的左臂上,举起翅膀向她敬了不甚標准的军礼,喙张开道:“哑!” 腐鸦將军,在让它自由活动时往往没什么干劲,但一旦向它下达了什么明確的命令,它就会变得格外亢奋。 “辛苦了!” 侦探表情严肃,投其所好地向將军回了个军礼,隨后微笑转向蹲在她脚边的马屁精,示意它翻译翻译。 “…哑!有三个人!没有异常!” “喏,它是这样说的。”安杰丽卡放下左臂,转头看向身后的眾人,“貌似没有別的陷阱了,我们过去吧。” “过去?从这些摇摇晃晃的铁索上?”奥德莉雅挑了挑眉將双手抱在胸前,这里还在隔绝石的作用范围內,不能使用法术的她语气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害怕的话,让勇敢的警官大人把你背过去也可以喔,法师。”塞西莉亚恶狠狠地说著,还“呸”地往海里吐了口呈现黑色的唾沫。她可让那什么水滑螅整惨了,断不可能就此放过对方。 “但……如果爬到一半,对面切断了铁索的话,我们不就全军覆没了吗?”埃莉丝冷静地发表了意见。她说得完全没错,这个高度摔海面上跟直接摔地上差別不大,更何况海里还有游弋的深潜者。 况且唯一不怕摔的塞西莉亚还是个会溶於海水的货,从这铁索过去实属不智。 “哼,那你们两个就呆在这里吧,我过去把她揍一顿!” 不知是自信还是失了智,吸血鬼捏了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引得埃莉丝投去一个看笨蛋的眼神: “所以说——” “……嗯,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出乎意料地,安杰丽卡点了点头,打断了埃莉丝的话语,“埃莉,你就跟法师呆在这里,我和塞西莉两人过去那边。” 警督闻言立刻表达了反对:“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放你们两个人过去!太危险了!” “但是,我们就算跟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吧。”法师歪著脑袋,视线看向身旁的警督,又迅速转移到地面斑驳的石板上,用脚尖蹭了蹭地板的划痕,“在这里我用不了法术,你的枪也没了。” “呃……” 警督一时语塞,她的枪在扔给安杰丽卡的途中被那夜魔拍成零件了,现在的她可谓手无寸铁。低头纠结片刻后,她终於是嘆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侦探,无奈道:“你……是认真的?” “啊。” 安杰丽卡再次点了点头,“你和法师呆在这边等我们,我会派马屁精来跟你们联络,要是超过一小时没有联络,或者我们在爬铁索途中,铁链突然断了让我们掉进了海里,你们就先回去,打这两个电话號码。” 她说著,取下贝雷帽,从內侧的夹层里取出了两张表面光滑的卡片,交到警督的手里,郑重道: “第一个號码不会有人接听,在铃响十七声后,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个號码,如果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很哑的老太婆,就告诉她『乌鸦被困在了怒涛双塔上』,除此之外,就说打错了,直接掛电话就行。” 警督接过了卡片,大致明白了这是她青梅竹马的救命王牌,来自她接触不到的暗面。 深感责任重大,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將卡片收好,“交给我吧,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话。” “哦,对了,还有这个也交给你,帮我照顾好它。”安杰丽卡又用两根手指从衬衫口袋里夹出了正在睡觉的赤红,同样交到了埃莉丝手里。 “喔~这就是刚才塔里发光的小傢伙吗?”法师抬了抬她的眼镜,颇感兴趣地用双手撑住膝盖,躬下身子观察起打瞌睡的火鸦来,镜片反射著透过云层照下的微光。 “绝对,不能把她交给法师哦。”侦探瞪了对方一眼,对埃莉丝警告道。 …… 在怒涛双塔的黑帮被清除前,这些锁链间大概铺著木板,组成了几道的铁索吊桥,之后大概是让深潜者和水滑螅拆掉了,只剩下几道生锈的大铁链,在风中悉悉索索地晃荡著。 塞西莉亚像个芭蕾舞者一样轻易地走在摇晃的铁链上,脚下步伐如履平地,脸上却是双颊微红、呼吸急促。 原因大概率是出在我身上吧。 被吸血鬼公主抱著,双手圈在对方脖子上的侦探不安地嘆了口气——这副搬运重物的表情,难道最近自己吃太多了吗? “很重吗?”下意识地问道。 “你別说话!”侦探说话的暖气喷到了脖子,吸血鬼相应的肌肤立刻激起一圈鸡皮疙瘩,感觉脚步都放虚了,不由语气不善地让安杰丽卡快闭上嘴。 人类的体温要比吸血鬼来得高,呼吸频率也是,心臟的跳动频率也是。 本该是这样的,但塞西莉亚此刻却感觉,比起怀里的侦探,自己此时的体温要更高、呼吸和心跳要更快。 嗯,大概是吸血鬼跟木头的区別吧。 在吸血鬼一阵不知该盼铁链更长还是更短的纠结后,两人总算是来到对岸。侦探轻捷地跳落地上,回头看了眼那后方的铁索,长舒一口气,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到,朝身后塔的影子挥了挥手。 “辛苦啦,塞西莉~” 隨后,她又亲昵地摸了摸吸血鬼的脑袋。 “……哼!” 任由对面摸了一秒后,塞西莉亚冷哼一声拍开了她的爪子,瞪著鲜红色的双眼朝她齜了齜牙:“別乱摸啊混蛋,当我小孩吗!刘海都被你弄乱了!” “哇啊,你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哼!你自己琢磨!”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决定暂时不去管她,视线放到眼前怒涛双塔中的第二座塔。 跟第一座塔不同,这座塔要稍微矮上一些,倒不是故意设计的,只是由於地面沉降,这座塔有些歪斜,是人站上去能明显感知到的倾斜度,大概再过个十几年就会倾倒进海里吧。 塔被侵蚀的跡象也更加严重,平台上堆积著厚厚的青苔和鸟粪,还有不少海鸥的羽毛,一些脱落的砖块或掉进了海里,或散落在顶层的平台中。 从楼顶的门口往里望去也不像前一座塔那般一片漆黑,大量的光线从各处孔洞照入,甚至还能看到墙面上有明显的火光。 “哑!” 一只在此等候的渡鸦大叫一声,撑起一边翅膀朝两人——准確来说是朝两人身后的將军——敬了个军礼,用喙指了指塔的內部。 “走吧。” 安杰丽卡理了理她的帽子,將双手藏在斗篷中,走在了前面。塞西莉亚手也跟著伸手摸向自己头顶,碰了团空气后才想起自己的邮差帽早飞了,便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跟上。 这里的层距比前一座塔要宽敞许多,地板也是石制而非木製的,安杰丽卡刚走进塔就看到了火光的来源。 在比顶层稍矮半层的空间中,一团橙红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著,三个人的影子在火边被拉得老长。其中一个瘦长的影子慢慢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侦探,开口吐出了一句熟悉的话语: “你回来了,安洁。”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瞳孔缩小三分之二。 骗人的吧?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看著对方那沟壑纵横、不怒自威的一张老脸,从喉咙底部挤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父亲?” 第85章 养父 养父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屠夫条纹西装,有点罗圈腿,手里拎著杆黄铜菸嘴的漆树烟枪——那是她做侦探第一次挣到钱时送的礼物——双手交叠著背在身后,那顶听说是他亡妻亲手做的破旧圆檐帽掛在椅背上,露出了他头顶鋥亮的陆间海。 养父咧开嘴,挤了个颇为生硬的笑容,不雅地露出了下唇门齿上的两颗铁牙,“好久不见啊,我的女儿,没想到在这里碰面了。” “老爹……?不、这不可能!” 安杰丽卡的双瞳在这衝击性的场景中不自抑地震颤著,斗篷下捏著的飞刀脱手而出,掉到地上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怎么了,见到老爹我很惊讶吗?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安洁。” 养父转身坐回到了他的那张藤编的摇椅上,舒舒服服地把身子朝后仰了仰,隨后又借著摇椅回弹的力度坐正回来,对著侦探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怎么愣在门口了?回家了就坐吧。” 安杰丽卡看向四周,狭小逼仄的空间,客厅和厨房连成一体,地板上杂乱地堆放著大量的研究书籍和手稿,要找到下脚的地方並不容易,她在客厅中间铺了张藤编的蓆子,上面摆著几本她常看的书,包括她最爱的《怪探希洛克》。 狭小侷促的空间,一扇纹玻璃窗户,昏暗的光线,她觉得有点难闻但听说可以驱蚊的薰香,踩上去会“嘎吱嘎吱”作响的地板,天板上布满了或新或旧的蜘蛛网……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场景,这里是安杰丽卡的家,准確来说,是搬家前的家。靠近闹市区,附近的公园常传来孩子追逐玩闹的声音,深夜了,偶尔还能观摩到混混流氓打群架。 “侦探的工作还顺利吗,安洁?” “……你还担心这个,你不是很討厌我做侦探吗。” “毕竟人老了,很多事情就想通了嘛。” 养父耸了耸肩,拿起茶壶,往仿东方风格的瓷器茶杯里倒满了茶,伸伸手,示意侦探入座:“然后你也长大了……来,安洁,坐吧,不然茶就要凉了。”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表情,茜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睥睨著养父的禿顶,语气里满是露骨的厌恶,“事到如今,突然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你不觉得自己噁心吗。” “噹!” “我是你父亲!” 廉价的瓷器茶杯被养父用力地砸到了桌面上,震得溢出的茶水瞬间铺满了桌面,濡湿了堆积在茶几上的书卷。他抬头严厉地瞪向安杰丽卡,接著又用手大力拍了拍桌子,將茶杯震倒:“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这什么態度!” 被震倒的茶杯滚动著掉下桌面,在它要摔个稀碎前,一只大手准確地接住了它。 “唉,您就消消气吧,老爸。” 洛斯戈嘆了口气,將茶杯放回到桌面上,他那肌肉发达的庞大身躯挤在一张小小的椅子上,就像马戏团的大象踩小板凳一样滑稽,更显得家里本就拥挤的空间更加侷促了。 “安洁你也是,都这么大人了,就別跟老爸慪气了。” “呵,这话出自一个跟自己老爹断绝父子关係的傢伙口中,还挺~有说服力的。”安杰丽卡讽刺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入座,翘起二郎腿,看向拳击手道:“所以,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斯戈,兔子洞酒馆的拳赛冠军,也是柯丝坦夫人的手下,跟安杰丽卡一样,有时会帮那位血族亲王处理一些血族不方便直接插手的事情。 洛斯戈是养父的亲儿子,不过老早就断绝了联繫,在某种意义上,洛斯戈是她的哥哥。虽说她从未把洛斯戈视作过兄长,但洛斯戈有时確实会把她视作妹妹。 “是我叫他来的。” 养父回答道。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又朝两人挤了个生硬的笑脸:“今天不是圣降节吗,难得的团聚日子,我给你们准备了晚餐。” 噗—— “哐!” 安杰丽卡突然扭过头一把捂住嘴巴,空气从她的指缝间喷出,脚尖更是狠狠地踢到了茶几底下,差点踹翻了桌子。 “汪!汪汪!” 桌底下传来两声狗吠,侦探跟发现新大陆似地双眼一亮,弯下腰惊呼一声,从桌子底下抱起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猎犬。 “毛毛虫!”她双手捧起猎犬,將它举得老高。 “汪!汪!”猎犬亢奋地吐著舌头,前爪被小主人举起,后半身则像毛虫一样在半空晃悠著,这也是毛毛虫这个名字的由来——这只猎犬只有两条前腿。 它一出生就没有后腿,取而代之的是安杰丽卡给它套上的垫片,由粗布、海绵和干藤构成,损耗得很快,通常两三天就要重新缝补一回,不然过分好动的猎犬就会被自己的下本身拖得血肉模糊。 “汪!汪!汪!” 杰特热情地吠叫著,正想去舔它主人的手时,又被放回到了地上。 “呜~满足了满足了。”侦探伸了个小小的懒腰,养父慈眉善目地看著她,突然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呢,还像个小女孩一样。” 还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真噁心啊。 安杰丽卡张了张嘴,把讥讽的话咽回了嘴里,右手撑在桌面上托著腮,递给养父一个认真的眼神,慢慢开口道:“父亲,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什么问题?”养父疑惑地皱起了眉,还特意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副老镜戴上。 “呵。” 侦探笑了笑,又很快收起笑意,换上副严肃的面孔,道:“最后那件事情,你原谅我了吗?” “……” 养父沉默片刻,隨后点了点头,“没有哪位父亲,会永不原谅自己的孩子。我当然会原谅你,我的孩子。” 安杰丽卡闻言垂下了头,不知是在嘆气还是思索。片刻之后,她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左手一把掀起茶几,同时,藏匿在斗篷下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扔出一把涂黑的飞刀! “噗呲!” 飞刀扎进血肉的声音,洛斯戈横起他粗壮的手臂挡下了这一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嘴上吼道:“安洁!?” “真难看呢,水滑螅。” 安杰丽卡声音冰冷,將右手挡在脸上,从指缝间露出了她那对茜红色的双眸,“你扮演得用力过猛了,我父亲他绝对不会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也不会拍桌子大喊『你什么態度』。” 她伸出右手,手指上的黄铜指虎反射著火光,“而且,他从不会把自己称呼为『老爹』,更妄谈把洛斯戈请到家里来了,洛斯戈那傢伙,可绝不会原谅我父亲!”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他被洛斯戈亲手杀死了。”她自言自语著,眼睛眯得细长,“还有杰特,它跟父亲一起走了,不知道你用这些已死之人来迷惑我有什么意义,难道以为我不会识破吗?” 狂风骤起,吹拂得屋子里的纸片四处乱飞,面前两男一狗的表情变得如石像般僵硬。 “而且,父亲他是不会原谅我的,绝对不会。” 安杰丽卡左手从腰后拔出了匕首,反握住,身体也跟著降低了重心。 狭小的屋子场景如摔地上的镜子般砰然破碎,父亲、洛斯戈和杰特的面容像过热的蜡像一样融化,渐渐显现出他们原本的样貌来。 第86章 水滑螅 记忆中家的模样如暖阳下的冰晶般快速消融,大海的咸腥臭味再度充满了鼻腔,安杰丽卡睁开了眼睛,一个齜著毒牙、两眼发光的半透明蛇头正快速从她额前抽离。 “嘶——哈——” 这半透明的蛇身体极长,不受重力控制一般全身悬浮在空中,自一个栋著根粗壮的瘤木手杖的老人胸前延伸而出。 老人长相极为丑陋,没有鼻子、没有眉毛甚至没有眼皮,嘴唇变得极厚,腮部长出了鱼鳃,上唇两侧还长了几根飘逸的肉须,就跟鲶鱼脑袋一样。 侦探一瞬间就想起来,这老人的样子与变异中的玛奇如出一辙,只是他並未像玛奇那样快速转变。 老人胸口绽开了一朵跟海葵一样的洞,洞的彼端是一片虚无,两条半透明的长蛇自洞中伸出,一条就是刚才离开安杰丽卡额头的那条,另一条则触碰著身旁塞西莉亚的额头,吸血鬼像失了魂一样,双目无神地站著,嘴里念念有词地小声说著些什么。 “哎呀,醒来了么。” 老人说话了,他的声音跟那些深潜者一样黏糊,像喉咙里卡了一大坨痰。 “咚!” 一看就很坚硬的瘤木手杖用力地敲了敲地面,发出相当响亮的声音,老人抬起他浑浊的屎黄色眼睛看向侦探,眼神中不含有任何情绪,似乎对少女能摆脱他的幻境並不感到意外。 “哼……” 一名如雕像般站在老人身边的壮汉冷哼一声,左右双手交替掰了掰指关节,正是那位摊主,他也跟老人一样长了张鱼脸,只是他比老人面相更为凶悍,如果是老人给人的印象是鲶鱼,那他就是虎鯊。 那位“带路”的矮子也在这里,他四足著地,吐著舌头,像条精力过剩的狗一样不停哈气,瞳孔涣散,看起来大概是疯了。 时间过去多久了?安杰丽卡快速地看了眼四周,老人、壮汉和矮子三人呈品字型站在一处燃烧的篝火前,焰尾、暴风雪站在她肩上,似乎也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催眠状態,马屁精正躲在篝火后方的角落里等待她的命令,將军则不知跑哪去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过契约没有异常,应该没被干掉。 这里似乎是脱离了隔绝石的屏蔽范围,不过她也没有什么適合战斗的法术,这里最该做的果然还是…… “塞西莉!” 安杰丽卡二话不说,果断转身抓住塞西莉亚的肩膀一个劲地猛晃,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感觉像在触碰一具尸体——虽说吸血鬼体温本就不比尸体高多少。 “放弃吧,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身,你对她做什么她都感知不到了,只有靠她自己才可能醒来。” “喝呀!” 不理会老人的话语,侦探举起匕首斩向触碰著助手额头的长蛇,但刀锋却毫无阻滯地直接穿了过去,显然这东西也是非实体的。 “嘖,你们这些无魂者,就这么喜欢搞非实体这套吗?” 侦探愤恨地说著,握紧了拳头,似乎无计可施的她垂下头靠在助手的肩膀上,嘴唇附在她耳边隱蔽地低声说了句什么。 “呵……被发现了么。” 老人声音沙哑地笑了笑,手杖有节奏地轻轻敲打著地面:“初次见面,年轻的无魂者,我就是你在找的『水滑螅』,达贡密教的前主教,同时也是第四司辰——蛇的无魂者。” 他笑著齜开了嘴,能看到他嘴里全是类似深潜者的针形尖牙,“在你脱离我的控制时,我就察觉到了,你也是一位无魂者吧?虽然很弱,但无魂者毕竟是无魂者,没有『灵魂』这个弱点,便无法被我控制。” “所以,你是哪位司辰的无魂者?是厚者,还是黑羽翼?呵,雾城真是聚集了不少无魂者呢,强大的深红无魂者,还有干掉了他的神秘无魂者,现在又冒出一位你这样弱小的无魂者。” “是么,我只是调查红冰源头一路追查到这里的,听那些码头工人的说法,我还以为『水滑螅』是一位女士呢,还稍稍幻想了你的容貌,没想到只是个快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头。” 安杰丽卡转过身来,不著痕跡地转移了话题,视线在水滑螅与壮汉身上游移,眼中满是戒备。 “他们只是看到了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我有这样的能力。” “达贡密教是跟那些深潜者一样,信奉那什么克苏鲁的吧,但你又是蛇的无魂者,同时信奉两位神明,你不觉得分裂么。” 水滑螅闻言,用他那短胖的爪子捋了捋上唇的肉须,道:“无论是伟大的克苏鲁,还是最智慧的蛇,我都向祂们奉献了我的一切。可惜,伟大的克苏鲁也被我那可悲教团里的小人们迷惑了,將我定为叛徒,被蒙蔽了双眼的使者们將我困在此地。” 使者……深潜者也曾將安杰丽卡称为使者,但她很快意识到,水滑螅口中的“使者”应该指的是深潜者。 “原来如此,外围那些斩下去会喷脓汁的深潜者就是来捉拿你的吧,而塔底下那些深潜者则是被你转化的,直接听命於你。” “你很敏锐,难道说你是黑羽的无魂者么?” 水滑螅露出一个讚许的笑容,可惜因为满口尖牙的缘故,这笑容看上去甚是渗人,“因为古老的盟约,使者间无法互相伤害,所以我製造了大量的使者,让来杀我的使者投鼠忌器,但祂们还是成功包围了我,將我困在了这里,还把你们送了进来,试图让你们来干掉我。” “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份大礼呀。”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步到侦探与助手面前,浑浊的屎黄色眼睛满意地上下打量著塞西莉亚: “嘖嘖嘖,这真是……真是一份大礼!世间竟有如此强大的血族!只要我掌控了她的身体,別说脱出包围网了,就是贏下代理战爭,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二十七位胜者,也未尝不可!” 胜者?不是说代理战爭从未决出过胜者么? 安杰丽卡眯了眯眼睛,按捺住內心的衝动,道:“你转化的深潜者,是用红冰转化的吧,有逆转转化的方法吗?” “怎么?有认识的人著道了?” 水滑螅捏了捏手杖,笑吟吟地看著侦探:“红冰是用我父神达贡之血做出来的,服食用者首先会梦到自己与伟大的克苏鲁的连接,一些意志不坚者可能就在这阶段自杀了,剩下的则会慢慢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並转化成听命於我的使者。” “至於逆转转化的方法嘛,那自然是有的,可惜你大概是办不到了。” 老人说著举起手杖,往自己的脖子前虚虚一画,並配合地做了个两眼上翻的吐舌表情,道:“转变的本质是诅咒,红冰是契物,而我是施咒者,只要把施咒者干掉就行了,对你而言,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呢。” 接著他又举起手杖,用力戳了戳地面,表情玩味地看向安杰丽卡,道:“那么,情报都收集够了么?下辈子要记得好好使用喔,休伦,这傢伙控制不了,去把她干掉吧。” 他斜过脸去,瞪向一旁的大个子,大声喝道。 也因此,他错过了侦探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第87章 只是凡人 真是太好了,你是个粗心大意又过度自信的傢伙,真是太好了。 安杰丽卡垂下头,令自然垂下的刘海盖住眼睛,將视线隱藏於阴影中。 茜色的眸子於发梢的缝隙中套住了齜牙咧嘴的老人,自然下垂的手腕突然抬起,於极近的距离下,丟出了最后一把飞刀。 “天真!” 一旁充当护卫的混血深潜者休伦暴喝一声,声音虽如雨夜低沉的蟾鸣般叫人难受,可他身体的动作却执行乾净利落,看似笨拙的躯体猛地爆衝上前!一个下沉的手刀,轻鬆將飞刀半途的飞刀击落! 失去老中士的力量加持,安杰丽卡投掷武器的初速甚至不足原本的一半,退化到了只比普通人稍强一点的水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只是宛如缓慢飞行的甲虫,根本不可能命中。 所以,她不得不使出了一点小手段。 嗯? 在手掌接触飞刀的一瞬间,一个不妙的预感突然从休伦心中升起,一点寒芒隨之映入眼帘,让他浑浊的屎黄色瞳孔为之一缩。 一根细细的银针,正跟在飞刀的正后方往他飞来。 这根针应该是同飞刀一起甩出的,只不过因为自重的原因,这个距离下,针的飞行速度要比飞刀稍慢一点,这一点点微妙的时间差,正好卡在他全力击打飞刀时候,对紧接而来的针,根本无从闪避! 糟了—— “砰!” 一声人耳难以捕捉的细微碰撞声,无法躲避的飞针一头撞在他胳膊肘畸变的鱼鳞上,在上方留下一道细微的划痕,隨后反弹著向后拋出,稳噹噹地掉在了地上。 哎呀呀,真可真是…… 来不及冒出冷汗就突然化险为夷的休伦嘴角微微上翘,一双圆瞪的鱼目得意地看向少女,看来运气並没站在她那一边呢。 屎黄色眼睛与茜色的双眸视线短暂相交,男人突然惊讶地察觉,侦探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慌乱,她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他和水滑螅,落在了两人后方,而一只振翅的黑影,正从她眼瞳的倒映中急速放大! “將军!” “哑!” 一只乌鸦突然越过两位混血深潜者的头顶,张大了嘴巴朝侦探飞去,隨后,匪夷所思地一口將安杰丽卡吞入腹中! “是她的使魔!” 水滑螅焦急地用瘤木手杖戳了戳地面,一个淡淡的银色光圈自他杖下展开,形成一个半球形的领域。 吞下侦探后身体膨胀了两倍的將军飞行速度本就变慢了,在被银色光圈笼罩后更是速度骤降,宛如在粘稠的浆中游泳般,几乎凝滯。 黑羽的眷族除了会成为祂无魂者的契兽外,也会被一些法师甚至野法师收买为使魔,只不过这通常不太划算,所以並不常见。 “別让她跑了!快抓住它!” 水滑螅休伦主喝道,然而壮汉的身体此时也被包裹在银色光圈中,步伐像在水底跑步一般变得极为缓慢。他扯著脖子,竭尽全力地衝破空气的阻力,使出全身力气跃起,伸手抓向將军! 差之毫厘! 將军衝出了光圈范围,尾羽险险地避开了男人的利爪,从高塔的一处破洞中飞出了塔外。 该死!让她跑了! 光圈散去,休伦不满地嘖了一声,回头狠狠瞪了水滑螅一眼,老人咽了口唾沫,傻笑著耸了耸肩,也咳痰般的沙哑声线宽慰道:“那傢伙,竟然拋下同伴自己跑了,算了,她运气好而已,反正我们大奖已经到手了不是么。” 老人举起手杖,指向眼神迷离的塞西莉亚。 驯服这么强大的吸血鬼的灵魂需要不少的时间,但一旦成功將她控制,再將她转化成深潜者,消除吸血鬼畏惧海水的弱点,那他们就无需再畏惧父神达贡和他的子嗣了。 “你、” 男人刚想说点什么,一只肥胖的乌鸦突然从老人身后飞入塔內,它张大了嘴巴,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人型从它口中飞出! 竟然是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么? 休伦畸形的鱼脸扭作一团,方才他为了抓乌鸦,离开老人有五六米远的距离,而眼前的少女距离水滑螅不到两米,她翻滚著落地,正从地上快速爬起,他眼尖地瞅见了对方手里鋥亮的匕首。 这可真是……自投罗网啊! “叮!” 安杰丽卡的匕首刺向老人侧颈,却钉在了距离老人脖子几寸的地方,发出一声金属交鸣的闷响,再难前进半分。 老人夸张的惊恐表情柔和了下来,他嘴角上翘,露出了满口锋利的针齿。 钓鱼成功了,壮汉几次三番帮他挡刀,就是为了营造出他没有自保手段的假象。虽说他自被伟大的克苏鲁视为叛徒后,就再无法施展伟大克苏鲁的法术,成为一名普通的野法师了,但他在凶险的教团摸爬滚打大半生,又哪会有被一个凡人用刀干掉的可能? “这下没得跑了吧,年轻的无魂者!”老人讥笑道。 休伦沉著脸,大步朝少女跨去,实在没想到一个在他看来力量与凡人无异的女孩竟这么难搞,他的视线死死盯著方才吞下少女的乌鸦,只要它敢再靠近,他有把握一爪子將它斩碎。 老人视线紧盯著安杰丽卡,而休伦则紧盯著將军,看起来这次似乎插翅难飞了。 只不过,侦探从来没想著要逃跑。 “咕、啊!痛!好痛!咳、咳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少女的呼喊声,隨后是一连串的咳嗽声。水滑螅脸色一白,控制著吸血鬼的长蛇猛然缩回到他胸前的洞內,他转过头,只见塞西莉亚正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捂著腹部,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她醒了?怎么可能? “哑!” 站在吸血鬼头顶上的乌鸦邀功似地叫唤了一声,在敌人注意力全被將军和侦探吸引住的时候,它悄然对塞西莉亚施展了三记幻影鸦,直接从灵魂发出的幻痛一下子把她从癔想扯回了现实,她喘著粗气慢慢抬头,视野中的模糊景象渐渐清晰。 “欢迎回来,助手。” 距离休伦的巨爪只差半米的侦探笑了笑,朝塞西莉亚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砰!” 下一刻,休伦巨大的爪子便糊到了她的脸上,把她像个纸娃娃一般高高拍起,鲜血从她口鼻溢出,她摔落在地,一连滚了好几圈,直到后脑勺撞到墙壁上才止住势头。 “杀了你!”休伦吼道。 塞西莉亚鲜红的双眸剎那间绽放起了红光。 第88章 蛇的无魂者 该死!没杀掉! 休伦瞳孔微缩,他这一掌精准地拍在了安杰丽卡脸上,虽然將她一巴掌拍飞三米远看起来效果颇大,但他本想的是用爪子直接抓破她颈动脉的。 而且拍上去的手感也不太对,比起拍在结实的人体上,更像是拍中了某种灌满天鹅绒的绵软纺织品,具体来说,就是一拳砸在了上。 妈的! 休伦心底暗骂一声,这一击顶多就是让侦探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光这样是不够的,不杀死她的话,便无法篡夺她的命痕,而他现在已经没办法过去补刀了。 “咕——” 男人挥击的动作尚未结束,吸血鬼已经如鬼魅般扑到了他的身上,由於体重的差距,她这一扑並未让男人失去平衡,然而她看似细弱的双手已经闪电般扣住了男人的左腕,紧紧捏著,发出一声骨裂的闷响。 休伦咬著牙强忍疼痛曲起手臂,右爪往左腕处抓去,试图將吸血鬼扯下来。 然而塞西莉亚的动作远比他快。 只见她紧抓著男人的左腕作为支点,手臂往下一拉双脚离地跳起,掛在对方的左臂上双腿上缩,短暂蓄力后如被压制到极限的弹簧般,双脚猛地踹向休伦的胸侧! “咔嚓!” “啊!!!” 先是骨头碎裂的闷响,隨后是混血深潜者悽厉的叫喊声。 塞西莉亚借著反衝后跳著落地,而休伦则“砰”地双膝跪地,颤抖的右爪捂在左侧塌下去了一片的肋骨上,而他的左手已经不能动弹了。 左臂肩膀脱臼、手腕骨折,肩膀上的肌肉呈现溢满淤血的深紫色,手腕处也是骨头、肌腱全被扯断,只剩一层深潜者坚韧的表皮连接著,他本就几乎过膝的手臂像橡皮泥一样,被直接拉长得垂到了地上。 浑浊的眼液自他没有眼皮的眼眶中溢出,瞬间,他的一切念想全部逝去,仅剩疼痛占据著他的所有神经。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矮子似乎被这一幕嚇疯了,他发狂地吠叫著,像真正的狗一样四足著地惊恐地奔向角落。 “安洁!” 塞西莉亚一刻不停地跑向趴在地面上的侦探,指尖刚戳到她的肩膀,就见到她手上捏了个钢製的小瓶子,面前是一滩水,几条被捏爆了脑袋的小银鱼躺在水跡中,而她嘴上正像嚼魷鱼乾一样生啃著其中一条鱼。 呜哇…… 吸血鬼嘴角抽了抽,而侦探则斜过眼来看向她,接著俏皮地眨了眨眼。 在目睹休伦被秒的一瞬间,冷汗就占据了额头的水滑螅终於镇静了下来,趁吸血鬼背对他的功夫举起手杖猛戳向地面,数十条半暗绿色的长蛇从他胸前的“海葵”钻出,嘶鸣著咬向塞西莉亚。 “!!” 刚“醒来”的塞西莉亚可分不清谁是“水滑螅”,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无魂者,她只知道刚刚的男人揍了安杰丽卡,而她势必要让对方付出代价。至於这个突然攻过来的老头,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杀个半死吧。 吸血鬼想著,身体在迅捷术的加持下敏捷地跃起,足尖一踩其中一条蛇的脑袋,身体如炮弹般砸向惊魂未定的老人。 “嗯?” 吸血鬼一记迎面的超人拳像砸到了什么坚硬的屏障上,停在了距离老人面部两三寸的地方,老人见状,嘴角不由上翘,几乎是下意识地“呵~”了一声。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再轰出一拳。 “砰!” 手指骨传来轰碎某种屏障的触感,少女的拳头精確地砸到了老人平扁的鼻子上,血浆从他外翻的牙齦与眼眶中迸溅而出,他平坦的脸直接被砸凹了进去,后脑勺重重地轰在地面上,发出一阵脆响。 糟糕,太用力了! 快速收回拳头的塞西莉亚一副“搞砸了”的表情,心想该不会这一拳把他给杀了吧? 平时的话杀了也没什么,但这回可是要逼问他怎么停止深潜者化诅咒的呀。 “喂,你不会死了吧,这也太弱了吧。”塞西莉亚一脸苦恼地提起老人的衣领晃了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让对方控制了。 吸血鬼並不知道,杀掉施加诅咒的水滑螅后,深潜者化就会自动停止。 算了,虽然不知道谁是水滑螅,但反正还有一个活口。 她鬆开手,目视著老人僵硬地跌倒,又轻轻踢了踢对方垂死的身体,嘆了口气转向刚开始攻击安杰丽卡的男人,隨后她的眉头再度跳了跳。 脱臼、骨折、肌腱破碎、韧带断裂,每一项都是可以將人活活疼晕的伤势,而那男人却已经站了起来,用右边侧身对著塞西莉亚,大汗淋漓,浑浊的屎黄色眼睛却毫不畏惧地对上她鲜红的瞳孔。 “哈、哈、哈……” 他喘著粗气,脚下正踩著自己的断臂,从最上方那粗糙的切口来看,他大概是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將胳膊给切了下来。本来他的肩膀就被扯得只剩一层皮了,技术上並不难办到,但確实勇气可嘉。 “你不算差。”塞西莉亚对男人点了点头。 从直觉来看,她觉得眼前这男人並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小角色,要不是对方先前急著攻击安杰丽卡,她应该没机会那么简单地重创对方。 不过,依然不会是她的对手! 另一边,生啃完五条小鱼,满嘴鱼腥味的安杰丽卡“呸!呸!”地吐著黏在舌头上的细小鱼鳞。 她慢慢爬起身来,一抬头就瞧见了那发疯的矮子正抱著块不知哪搬来的砖头躡手躡脚地朝她走来,被发现后马上“啊!”地怪叫一声,丟下砖头转头就跑。 …那傢伙怎么回事? 安杰丽卡扭头看向另一侧,塞西莉亚正同仅剩的那名混血深潜者壮汉对峙而立,吸血鬼脸上掛著显而易见的笑容,而男人则眉头紧锁,仅剩一只胳膊的他正脚踩著自己的另一根胳膊。 至於水滑螅,已经倒下了。 安杰丽卡看著老人那似乎是死了的躯体,眉头微微一皱,又一位无魂者倒下了,但这能算是她的人头吗?还是要从尸体上篡夺他的命痕? 侦探右手搭在胸前,她的命痕並没有太大的反应,是眼前的老人还未死去吗?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她又看向休伦,对方如雕塑般直立著,似乎自断一臂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等一下! 安杰丽卡瞳孔微缩,似乎终於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这个男人,肩膀断裂处竟然没渗出一滴血来。 “塞西莉——” 她刚想开口警告,但吸血鬼狂笑著已经化作一道红光朝男人猛扑而去,鲜红的指甲直指对方的咽喉。 得手了! 正侧身对著吸血鬼男人双眼一眯,身体稍稍往右下沉,下一刻,一条半透明的幽绿色大蛇从他左臂的切口处喷出,如蝎子的尾刺一般张开巨口咬向吸血鬼! 猝不及防,大蛇一口咬在了塞西莉亚的右臂上。 “库——” 她闷哼了一声,感受到剧毒正涌入自己体內,她赶紧猛踏地面向后跳去拉开了距离。 “噗呲!” 感受到右臂灼烧般的疼痛,她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自己的胳膊扔到了地上,胳膊抽动了几下,突然从咬伤处开始整个发黑,之后快速地融化成了一滩灰烬。 “哎呀,真可惜啊,差点就干掉了呢。”休伦慢慢转过身来,他左肩断口处,涌出了一个跟水滑螅胸前相差无几的“海葵”,幽绿色的大蛇正从那之中伸出,朝两人吐著蛇信子。 太大意了。 塞西莉亚咽了口唾沫,要不是侦探及时警告,她刚才可要被咬中脖子了。 “哈哈,很意外么?” 休伦的视线先是看向吸血鬼,隨后又转向安杰丽卡,齜开嘴唇,露出了他的满口针齿:“骗了你可真不好意思呢,黑羽翼的无魂者。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休伦,达贡密教前修士。” 他曲起一根大拇指,指向他自己,“我,才是第四司辰——蛇的无魂者!” 噗呲、噗呲、噗呲! 更多的、五顏六色的蛇从他左臂的断口处涌出,蛇眼统一瞪向它们眼前的猎物。 “嘖,果然不会那么简单啊。” “哼,他不是我的对手!”塞西莉亚愤恨地瞪了眼对方,她的断臂正在慢慢恢復。刚才自己只是一时大意被偷袭了,现在她已经知道对方的能力,她可不觉得自己还会再输。 她也確实不会。 “砰!” 一个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了三人间紧张的氛围,休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个新鲜的血洞出现在他额头上,他慢慢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男人正站在上方入口处,右手比著手枪的姿势对准他。 “你……” 他来不及吐出最后的话语,便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在落地的瞬间,他的尸体像被锋利的刀刃横斩过一般,分成前后两半断开。 安杰丽卡抬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戴著斗笠的远东异邦人正站在入口处,他“呼”地往“手枪”上吹了口气,看向侦探与吸血鬼,嘴上嘰里咕嚕地说著他的母语。 “你是谁?”塞西莉亚戒备地问。 “啊~” 片刻后,他突然明悟似地拍了拍脑袋,朝两人耸了耸肩,饱含歉意地用分外標准的王国语道:“著实抱歉,在下一时忘记自己正身处於异国中,我只是在嘲笑那人,竟在吃了一枪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我斩过了。” 他说著,眯起仅剩的右眼,视线在侦探与她的助手间游移,缓缓走下台阶,动作从容地抽出了背上的剑:“然后,还说了一句我故乡的俗语。” “那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89章 黄雀在后 “这句俗语的大意是,自以为是的猎手醉心於眼前的猎物,却不曾想,自己也不过是其他猎手的猎物。” 远东男子慢悠悠地说著,单手耍了个漂亮的剑,仅存的独眼微微眯起,最终定格在安杰丽卡的身上,“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没错吧?上次你不辞而別,可真让我一番好找啊,虽说我也没看过你的脸就是了——” 话音一落,他动作利落地举起了剑,剑锋指向侦探——身侧的地方。 “哑!” 马屁精像被弹弓打中的乌鸦般惨叫一声,一溜烟躲到安杰丽卡身后,异邦人的剑锋旋即指向侦探,“虽说不曾见过你,但我认得你的小宠物,你就是那日在码头仓库中,试图捕猎螳螂的黄雀吧?” 是他! 被剑尖指中的一瞬间,安杰丽卡不由自主地感到后颈一凉,就像被一根针冷不丁地扎中一般,汗毛根根倒竖,从喉咙到胳膊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那並不是一柄寻常的剑,虽说在王国境內,这类远东风格剑本就极为罕见,但那柄剑比起罕见,倒不如说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的產物。 它从一个简陋的木製剑鞘中抽出,长度仅比二尺稍长,宽且短的剑身上布满了绿铜锈,刃部看起来也不够锋利,比起实用兵器,感觉更像是从某个坟坑里刨出来的陪葬礼器。 然而就是这么一把看起来像装饰品的剑,却给安杰丽卡一种无物不破的锐利感,宛如某位技艺高超的铸剑大师穷尽一生打造的神兵利器,令她隱隱觉得,即便是上世纪那些能扛住銃击的骑士胸甲,也会被这柄剑一斩而断。 尤其是当它被握在这个异邦人手中之后。 “你是谁?” 塞西莉亚戒备地盯著对方,咽了口唾沫。眼前这个异邦人给她的感觉,与面对母亲的护卫——莫伊先生时相去不远。简言之——好像真的打不过。 “喔,那可真是失礼了,在下名为安涂升。”男人吐出了一个与某位作家听起来很像、但绝对不是王国语的名字,“当今剑山的首席……哦对了,在你们邦国不叫剑山,应该叫刀剑修士会才对。” 刀剑修士会—— 安杰丽卡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一个信仰第八司辰——剑之司辰的社团。作为武力与征服的司辰,刀剑修士会虽然鬆散,但奉行绝对的强者为尊,其中金字塔顶端为十二修士,清一色为获得过剑之赐福的绝对强者。 获得席位的方式也很粗暴,那便是杀死原席位的持有者,便可取而代之。 “……你就是剑的无魂者,没错吧。”安杰丽卡问道。 “正是。而且,我是在成为首席之后,才被选为无魂者的,可不要会错意了。”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身份被点出,安涂升微笑著地点了点头,摸摸下巴稀疏的远东式长须,颇为睥睨地看向二人,“没想到竟然能一下子碰上两位无魂者,这阴森森的城市可真是座魔窟啊。在动手前,敢问两位——嗯?” 正打算询问侦探与吸血鬼名字的异邦人突然顿了顿,抿了抿嘴唇,皱起眉头看向休伦裂成前后两半的尸体,沉吟片刻后,突然一挥手朝他的尸体隔空挥出数剑! “叮!” 安杰丽卡听到了金属撞击地面的响声,休伦的尸体旁突然溅起几点火,血浆隨之迸溅,那丑陋的半人尸体竟突然又被切成了数段! “……嗯?” 羞辱了一番对方的尸体后,安涂升的眉头却依旧紧锁,隨后他看向稍远一些昏死了过去的混血深潜者老人,稍稍走近几步后再度隔空出剑。 “噗嗤!” 伴隨著血肉飞溅的轻微闷响,水滑螅快僵直的身体像中心城区上流人士沙拉盘子里的切丁水果一样,碎成几块方形,浓烈的海腥味和著血臭喷散开来,嚇得躲角落的半疯矮子大呼小叫地跑到一处破洞的边缘,想跳又不敢跳地瑟缩在洞口边上。 “不对么……”男人小声地自言自语著摇了摇头,最后冷哼一声,再抬头看向侦探与吸血鬼,冷冷道:“罢了,反正也不算一无所获。” 他举起了剑,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同时注意到,那剑身上已经沾了血,非常新鲜的血。 不,他的剑根本没碰到那两人吧? “快躲开!” 塞西莉亚红瞳一缩,突然一把推开了身旁的侦探,在安杰丽卡诧异的眼神中,吸血鬼咬了咬牙,指尖爆起两蓬血,她的两根纤纤玉指像被锋利的刀剑斩断般飞起,切口异常平整。 而造成一切的祸首,只是毫不费力地朝她们所在的位置隔空挥了挥剑。 “喔,阁下很不错嘛,本来我是想先把阁下把身旁这位友人的一根胳膊卸下来的,想不到阁下倒是敏锐,嗯?” 男人突然一个后跳,一蓬漆黑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喔哦,真是危险的法术,要是不慎中招的话,想必会瞬间变成一捧人烬吧。” 安涂升拍拍胸口,肢体动作颇为夸张地鬆了口气,“这西洋的外道邪术,可真是不可小覷呢。” 虽然这么说著,但他表情却丝毫没有要將塞西莉亚放在眼里的意思,反倒是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若是换做从前的我,想必能同阁下好好酣战一番吧,实在可惜,现在的我啊——” 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异邦人猛地一挥剑。 唰! “叮!!” 从未有过的尖锐撞击声,隨后是土石崩断的咔咔声,安杰丽卡不可思议地看向四周,只见身后的墙体竟然出现了一道不寻常空隙,通过云层的、阴沉沉的阳光自那道空隙处钻入,两根金色的髮丝从她面前飘落。 这一剑,竟然连两人身后的墙体都斩出了一道平整的缝隙! 刺痛感一闪而过,塞西莉亚突然感觉左臂一空,刚想抬起手,却发现左臂自手肘以下已经掉到了地上,对面的男人面不改色把剑往地上一甩,留下一片弧形的血渍。 他苦恼地摇了摇头,“现在的我啊,已经变得太过强大了!” 完全,看不到攻击动作! 塞西莉亚额头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最开始的那一击,她还能勉强捕捉到有一道模糊的剑光一闪而过,而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塞西莉。” 安杰丽卡突然凑了过来,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你逃吧,他的目標是我,等下由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机逃跑。” “那你呢?” “我会有办法的。” “少骗人了!” “叮!叮!叮!”见二人竟要爭执起来了,安涂升颇为不满地用刀柄敲了敲墙面,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时,脑中突然闪过一抹名为危险的预兆,身体在那预兆的带动下本能地往侧边一躲。 咻! 耳边响起了破风之声,男人的几缕黑髮像被什么利刃切断般飘散,一道红黑二色的刀光落在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 “哼,躲过去了么。” 紧接著,隨著一声横冷,一个修长的苍白身影自空气中显现出来。 黑色的侍者制服,修长高大的身材,两片淡红色的虹膜,然后是过分惨白的皮肤和两颗露出嘴唇的尖牙——出现的是一位吸血鬼。 “莫伊!”塞西莉亚惊喜道。 第90章 最后一次 “莫伊!” 塞西莉亚惊呼了一下瘦长吸血鬼的名字,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大小姐。” 瘦长的吸血鬼冲助手温和地笑了笑,“是夫人派我来的,我们收到了温德女士的求救信號。” 喔?埃莉丝照我说的去联络救援了?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了么?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看样子自己应该是被控制蛮久了,毕竟体感中她们跟蛇和剑两位无魂者交战时间都不长。 莫伊虽说笑容温和,但他说的內容可就没那么友善了,他微笑著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很失望,大小姐,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需要这边的支援。” “粗心大意一直是您惯有的毛病,大小姐,但没想到竟会搞得这么狼狈。面对这种程度的敌手。” 他说著,轻蔑地看了眼那外邦人。 “我只是——” 塞西莉亚似乎反射性地想爭辩些什么,她刚挥了挥胳膊,肩膀处传来的剧痛才让她想起——现在自己的左腕被斩断了,而右臂则在之前被自己扯了下来。失去了双臂,现在的她整个人就跟个断臂的维纳斯一样,实在缺乏反驳的底气。 “嘛,莫伊先生就是来替我们解决问题的,对吧?很高兴认识你,莫伊先生。” 因为距离那外邦剑客太近的关係,安杰丽卡可不敢靠过去,乾脆衝著瘦长吸血鬼的方向隔空握了握手。 可惜对方没有丝毫要互动的意思,双手依旧抱在胸前,淡淡道:“容我纠正一下,温德小姐,我並不是来帮你们解决敌人的,我只是来確保你们能安全离开这里。” 莫伊瞳孔极细的眼睛转向安杰丽卡,那眼神中蕴含的冰冷比安涂升的剑都要来得叫人刺痛,“还有,温德小姐,夫人交代我向你传达一句话——” 说著,他缓缓地竖起了一根手指:“『这是最后一次了,安洁,秘盟不会捲入司辰的战爭中』。” “我只是向夫人寻求帮助,並不是向秘盟寻求帮助,不过还是谢谢你来了,莫伊先生。”侦探陪笑道。 “我也只是如实转达夫人的话,侦探。但你要明白,夫人可没在开玩笑。” “喂喂喂,別把人晾在一旁自顾自地聊天啊。”安涂升不满地用刀柄敲了敲墙壁,“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能放你们离开,你觉得你比我更强么?吸血鬼。” 感受到自己被轻视了的安涂升亢奋地舔了舔嘴角,结了层厚厚舌苔的舌头在上唇鬍鬚处留下一片晶莹的唾液。 呼吸之间。 唰! 安涂升突然猛地抽剑一挥,莫伊也相当配合地侧身一闪,下一刻,令人耳鸣的硬物撞击声响起,像是刀剑劈砍在墙上的金属嗡鸣声震颤著耳朵,一道显眼的裂痕自莫伊身后的墙体蔓延开来,抖落一阵墙灰! 唰唰唰! 异邦剑士神情亢奋地接连挥出数剑,每一剑都引导著看不见的剑气斩向莫伊,贯穿他身后的墙面,在地上犁下一道道剑痕。 而莫伊则好似狂风骤雨中轻盈舞动的蝴蝶,以毫釐之差闪过了对方的每一击,且越靠越近。 等等等等——这也太夸张了吧!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在她的视野中,只见莫伊身后正不断地出现著各种角度的剑痕,將本就风化严重的外墙砍出了阵阵砖土,建筑结构发出阵阵悲鸣,墙面四处的裂缝急速扩大。 “嘖!” “乒!” 金属铁交错的声音响起,这下安涂升成为了防守方,一串火闪过,他的青铜剑眨眼间被一道铁链锁住,而铁链的另一端则被莫伊捏在手中。 这是他並不太熟悉的兵器,名为锁分铜,简单而言就是一根两端带有铁坠的锁链,靠离心力伤人,挥舞起来甩到人身上可以轻易地击断骨头,当然,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用来封锁住敌人的武器。 “幼稚把戏!” 安涂升剑锋一抖,捆住他剑身的锁链立刻寸寸碎断,铁渣一时飞溅,而锁分铜的另一端则衝破了铁屑,闪电般咬向他的脑袋。 砰! 如鞭子末端般强而有力的铁坠轻易地轰在他的脸上,带走了他脸颊的一蓬血肉和半只左耳。他摸了摸脸颊,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粘手上的鲜血。他受伤了,上一次受伤,已经是多久前的日子了? “要继续么。” “你……” “嗡——嗡——嗡——” 海面上传来了大片船笛声,安杰丽卡向外看去,只见十余艘水警船正打著信號旗驶向双塔,毫无疑问,应该是埃莉丝跟她的同僚了。 似乎也听到了警笛声,安涂升愤恨地咬了咬牙,剑尖指向莫伊,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剑山——刀剑修士会首席,安涂升。记住我的名字,可別以为我输给你了,我会再来找你的,吸血鬼!” “是血族,凡人。”莫伊冷冷地眯起眼睛,丝毫不打算自报家门。 “哼!” 异邦人冷哼一声,青铜剑再度挥出! “咔咔~咔啦喀啦——” 而这回,早就千疮百孔的高塔外墙终於支撑不住,朝著高塔原先歪斜的地方垮塌了下去。 …… “噗通!” 崩落的怒涛双塔旁,一个矮小的身影伴隨著大量掉落的瓦砾砖石坠入海中,歪斜的高塔被削去了半个顶,坠入大海的数十吨石料激起阵阵波涛,大概过了十分钟后,浑浊的海面下,那个矮小的身影才慢慢浮上。 “哗啦!” 人影猛地衝出水面,重重地喘著气。他面部受了伤,缠绕著脑袋的纱布已经被冰冷的海水浸透,血渍糊在纱布上,他的双唇被冻得发紫,双手僵硬地扒著塔底的基座,四肢笨拙地將他矮小的身体抬了上岸。 竟是本,那个把安杰丽卡一行人引到怒涛双塔来的矮子! 在高塔上,水滑螅与休伦相继被杀死了,可他却活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没人將他这个怎么看都半疯了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吧。 “嘘!好冷好冷!汪、汪汪!” 他双手抱著肩膀不停地揉搓著,身体不断地打著哆嗦,口吃不清地吐露著近乎出於本能的话语,其中还不时夹杂著几声狗叫。 “咕……呃啊、咳、咳咳!” 突然间,矮子像呛到了什东西般剧烈咳嗽了起来,他肥硕脖子下的肌肉不自然地蠕动著,伴隨著一阵噁心的呕吐声,一条幽绿色的蛇自他的喉咙中探出头来,吐著蛇信子,显摆似地齜了齜毒牙,一头钻向矮子的耳洞。 看著比大拇指还粗撞一圈的绿蛇,竟然毫不费力地钻进了矮子的耳洞,它的身体柔软得好比海蠕虫。 矮子两眼上翻,露出布满红血丝的下眼白,全身肌肉和脂肪不自抑地震颤著,当他两眼终於恢復清明时,眼睛已经变成了爬行类常有的金色竖瞳。 “……” 回来了。 矮子先是抬头看向浑浊的海面,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如今略显矮胖的身躯,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地虚握了握。 力量,很小。 毕竟只是个人类,且从身材上看,这副矮胖身躯的力量恐怕在人类中也只够排个中下左右。 算了,力量並不是最重要的。 无魂者灵魂已由对应的司辰抽取,但蛇是会蜕皮的。 矮子……更確切地说——休伦摇了摇头,为保险起见,他在一开始就把命痕转移到了这名看著人畜无害的矮子身上,当他的肉身死去,便能凭藉秘术在这矮子身上重生。 这样一来,那两个笨蛋就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这可是绝佳的机会,毕竟只有死人不会引起警惕。 “黑羽翼,还有剑的无魂者,哼,等著吧,两个愚蠢的人类,我才是……真正的黄雀!” 他咬牙切齿地说著,晒得黝黑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灰,一些零星的灰绿色鳞片也隨之钻出体表,金色的爬行动物竖瞳转变成屎黄色,锐利的眼神也跟著变得浑浊了起来。 好好规划一下吧,復仇的方法! 第91章 达贡密教 雾城,港区。 金水草酒店,老板娘哼著小曲,用木夹子从麵包机里取出刚烤好的麵包,刷上一层炼乳,再给自己泡了一杯南部半岛的精品咖啡,满意地喝了口,看著搞清洁的女佣在楼梯间爬上爬下。 她最近心情很好,一原因是她那沉迷赌博、整日游手好閒的儿子最近找到了份新的工作,那便是听从那些无良警察的安排,装成热心群眾去“驱散”那些聚集在警局门口示威的人群,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光彩工作,但总比赌钱强多了。 至少他赚了钱,还发泄了他那过剩的精力,不至於麻烦到酒店里干活的女佣。她可不想某天再冒出个大著肚子的穷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儿子的种。 另一个原因则是她的酒店前几天来了一伙新大陆的游客,那群人长得有些怪模怪样的,说话黏糊得像冒泡泡的泥潭,但出手倒是非常阔绰,包了她酒店三楼一整层,也不像其他客人那般诸多要求、难以伺候,甚至还特意要求没事別去打扰他们,也不要房间服务。 果然长得怪的人要求也怪,不过既然对方房间服务费照给,她也乐於不去打扰他们。 “嗯哼~有点甜了,下回少放点吧。” 她尝了一口咖啡后,不甚满意地撇了撇嘴,又拿起送报员放在柜檯上的一份报纸,是专门记述刑事案件的《雾城犯罪报》。听说昨天警方可是大规模出动了,有人说他们去镇压抗议团体了,也有人说是黑帮火拼,更有人乾脆说是蜥蜴人进攻之类的阴谋论。 老板娘对此不屑一顾,比起坊间传闻,她更篤信报纸上的说法,虽说《雾城犯罪报》近来为了销量,写过许多博人眼球、胡编乱造的报导,与警方的通示完全不搭边。 但在如今的日子,又有谁能打保票说警方的说辞就是可信的呢。 “嗯?剿灭黑帮团伙?查到大量失踪人员及尸体?” 女人瞪大了眼睛,报纸头版上赫然刊印著几具堆叠在一起的尸体,还有一些长相奇形怪状的人……过分平扁的鼻子、萎缩的耳朵、稀疏的毛髮、瞪得大大的眼睛……这些失踪者的样子……怎那么像住她酒店的人啊? 正当女人这么想时,柜檯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她抬起头,只见正是一位租住她酒店的新大陆客人。 “老板。”客人穿著斗篷,自阴影中露出小半张可怕的脸,“马什先生他有出去么?” “砰!” “该死的!休伦!” 金水草酒店,三楼,国王套房內,一名肤色灰白偏绿的年轻人猛地砸了桌子一拳,將报纸丟到一边,垂下头,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颇为恼火地抓了抓他那头稀疏的长髮。 “那可耻的叛徒,竟然躲在了海上?他不怕神使的追杀么?” 报纸上赫然刊印著昨晚发生的大新闻,港区警方联合白教堂区警方,突袭了位於雾城外海的怒涛双塔,发现了大量尸体,营救了一批不久前这一两个月来的失踪者。 然而那些失踪者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畸变痕跡,看起来普遍长了张鱼脸。询问受害者情况,他们也一问三不知。 警方怀疑是黑帮组织在塔上进行了某种非人道的实验,不过他们並没有公示是哪个黑帮组织所为,也没有说逮捕了哪些哪些人,只放出两张模糊的照片,说是犯人的尸体。 但年轻人知道,毫无疑问地,那些生还者身上的畸变,正是他这样的混血深潜者身上的特徵,只不过他是从人转变为深潜者,而他们则是从深潜者转变……不,是退化成人。 该死的! 年轻人又捶了下桌面。他的人先他几天到达,一些同胞在搜寻休伦的痕跡时,在琥珀河周边遭到了一些奇怪的深潜者的袭击,由此他断定那老休伦定是藏身在了琥珀河某处,搜寻至今,一无所获。 没想到,河边的深潜者只是障眼法,那狡猾的傢伙,竟然躲在了海上! “嘖!让別的无魂者捷足先登了么?” 年轻人咬牙切齿地想著,深吸一口气摊开手掌,只见他的左手手心处,有一个非常非常黯淡的、类似蛇眼的怪异纹身,像有生命一般,隨著他的呼吸有韵律地舒张著。 这是他从休伦身上篡夺到的部分命痕,其分量並不足以让他成为无魂者。 休伦曾是他达贡密教的修士,在偶然间获得了司辰的垂怜后,秘密地成为了其中蛇的无魂者。 他本对此一无所知,直到两个月前,休伦突然找到他,告诉了他有关司辰的战爭,还有自己成为了蛇的无魂者这两件事情,打算向他请辞一段时间,去参加这一轮的代理战爭。 而他……並没有答应。 更准確来说,他是假装答应了。 他藉口给休伦开个欢送会,將他灌得酩酊大醉,隨后使出一点手段,来篡夺他身上的命痕,打算代替他成为蛇的无魂者。 计划失败了,至少没有完全成功。篡夺仪式没进行多久,休伦突然醒来,先是击伤了他,又劫持了守在外边的水滑螅主教,一路逃出了教团。 结果,他只得到了手心上这么一点命痕,並不算获得了战爭的门票。而不久之后,在梦中,他突然得到了伟大的克苏鲁的梦引。 叛徒。 背弃者。 休伦,必须被消灭。 於是,遵循著神明的指示,他从新大陆渡过波涛汹涌的分裂洋,一路来到了雾城。 “唉……” 年轻人嘆了口气。 心情复杂,如果当时成功篡夺了休伦的命痕的话,想必他现在就会处在休伦的位置,被当成伟大的克苏鲁的背叛者吧。虽然他从不曾怀疑过伟大的克苏鲁,但一名无魂者的诱惑,可就太大了。 不老不死。 只要一日还是无魂者,身体就不会老去。 那位深红的无魂者就凭此活了三百多年,前后参加了四次代理战爭,虽说他在上一次战爭中失去了肉体,但依然活了下来,不过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次的战爭中第一个死去的。 那么……如果能抓到休伦的话,自己要再去篡夺他的命痕么? 年轻人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中,要知道,虽说像他这样的混血深潜者最终总会变成真正的深潜者,虽然也是不老不死的,但毕竟,那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的內心深处,依然有著对人类身份的某种执著。 “叩叩叩!” “……进来吧。” 重新合上左手,年轻人深吸了口气看向房门,说道。 “……打扰了,马什总主教。” 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推开了房门,在年轻人面前恭敬地单膝跪下。他身上披著厚重的黑色的斗篷,外形已经完全偏向於深潜者了,恐怕不过多久,就能蒙伟大的克苏鲁的呼唤,遁入大海,成为一名“神使”了。 年轻人把手递到下跪的男人面前,在对方恭敬地用额头碰了碰他手背后,站起身来將对方扶起,摊了摊手示意对方入座。 “辛苦了莫雷主教,怒涛双塔的事情调查得怎样了?” 在有人进来后,马什便收起了先前的失態,重新表演起一个年轻有为的威严总主教来。 “报告总主教,跟报纸上登的一样,这里的警察確实从怒涛双塔解救了大量的失踪人员,他们普遍呈我们这种混血脸。”莫雷主教说著,指了指自己青蛙似的丑脸,又补充道:“不过,根据线人的说法,警察並没有抓获任何的歹徒。” “这么看来……休伦那可悲的叛徒之前確实藏身在怒涛双塔那边。” 马什总主教点了点头:“他把怒涛双塔当成了据点,在那边秘密地转化劣等的偽神使。水滑螅主教呢,有他的消息吗?” “总主教,水滑螅恐怕已经背叛了,那些偽神使大概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莫雷主教顿了顿,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他持有父神达贡的血,他正是用那个来创造偽神使的。不过,他已经死了,还有那叛徒也是。” “什么?” 马什瞪大了他那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灰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往前又凑了几步:“你是说,水滑螅主教和休伦那叛徒,都已经死了?” “没错,总主教大人。” 莫雷主教也站起了身,凑到总主教面前,恭敬道:“我一笔钱从警察局结交了一位朋友,他带我去看来这起行动中的捞起的尸体,其中就有水滑螅主教跟休伦那叛徒的尸体,他们两个都被切成了块,就跟水果丁一样。” 主教用手比划了一下。 “呼……”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总之,马什舒了口气。 “这样……事情就解决了?……莫雷,你去找一你的那位警察朋友,把水滑螅和休伦这俩叛徒的尸体都买过来,我们把他们带回新大陆去,献给伟大的克苏鲁。然后——” 脑中正高速运转著马什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愣了愣,皱起眉头看向莫雷主教,道:“等等,既然水滑螅主教已经死了,你怎么判断出他也背叛了的?不也可能是休伦强行夺走了他的父神之血么?” “因为……总主教大人。” 莫雷舔了舔嘴唇,凑到马什面前,压低了嗓音道:“因为,是水滑螅主教亲口跟我说的,他说,『请让我也加入吧』。” “!?” “噗!” 马什愣了愣,下一刻,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往下看去,只见一个注射器正扎在他的肚子上,透明的不知名液体正隨著莫雷的动作注入他的体內,麻痹的感觉让他动弹不得。 “兽用麻醉剂,如何,有点后悔当时没给我也打上吧?你还是太年轻了,总主教。” 看著马什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莫雷”满意地笑了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以防止失去了力气的他摔倒在地,“把我的力量从遥远的新大陆一路护送过来,可真是辛苦你了,总主教。” “里……离系……宿……伦?” 麻醉剂起效很快,马什发麻的舌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猜对了。真迟钝啊,总主教。力量,我这就来收回了。” 莫雷……或者说休伦张大了嘴巴,从他冒著臭气的巨大喉咙里慢慢升起一条幽绿色的蛇,蛇吐了吐蛇信子,在马什惊恐的目光中,一头钻进了他的耳朵。 第92章 装睡的安洁 温暖。 当终於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中时,安杰丽卡慢慢睁开了眼睛。 交叠在一起的、过长的睫毛轻轻舒开,映入侦探茜色眸子的是上方洁白的纱帐,她眨了眨眼,从被窝里抽出手来,揉了揉有些紧绷的太阳穴,活动起略有些僵硬的颈部看向四周。 窗户上覆盖著厚重的窗帘,没有光从外边透入,现在大概是夜晚,天上吊著的骷髏头造型吊灯提供了整个房间的照明。 一个称得上十分宽敞的房间,依稀能看到本来是时下流行的新古典装修风格,不过墙面被刷成了大片的黑色,上面点缀著星星和一些抽象的文字符號,甚至还画上了几个看起来有模有样的魔法阵,搭配上骷髏吊灯、尖矛形屏风和一些黑暗风装饰画,让房间充满了哥特风格。 一缕轻烟从床尾一个头戴尖帽子的小精灵木人身上冒出,那是联邦流行的薰香小木人,跟薰香炉差不多用法。侦探深吸了口气,闻到了一股多种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並不浓烈,但也说不上有多轻柔。 同时她还闻到了身上盖著的薄被上,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比起那或许挺昂贵的薰香,她更喜欢这被子上大概是洗涤剂残留的气味。 陌生的天板……总感觉这句话以前也说过。 但这里显然不是医院,那么是哪里呢? 四处张望的侦探,视线暼到了房间窗台下一架古旧的钢琴,脑中拖长了音调地“啊~”了一声,疑问也隨之迎刃而解。 首先,这是一个有人居住的房间,並不是无人使用的客房;其次,这显然是一个女生的房间;然后是钢琴,虽说在安杰丽卡的人脉里,能买得起钢琴的富婆、小富婆並不少,但能让她睡房间里的可没几个。 那么,由排除法可知—— “是塞西莉亚的房间啊……”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出於某种不明確的心態,她先是伸了个懒腰,隨后又把半截脑袋埋进了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哪种洗涤剂的气味呢?这个时代的洗涤剂大多一股苦涩的臭味,应该是喷了点芳香剂吧。 下次让塞西莉亚也跟我买点好了…… 就在安杰丽卡打算起身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紧接著房门被推开,一个俏丽的身影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房间里——正是塞西莉亚。 吸血鬼身上披著件淡粉色的浴袍,关上了门,站在了门口的位置,一边用毛巾擦著头髮,一边轻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儿。 安杰丽卡像具殭尸一样躺在床上,她的助手似乎还没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这让她心中泛起了某种莫名的衝动,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无意识地躺下继续装睡了。 欸?没发现么?这种时候应该“哟,塞西莉!”这样嚇她一跳么? 脑內的纠结让侦探差点皱起了眉头,实在按捺不住內心莫名的躁动,她眼皮撑开了两条缝,看向塞西莉亚的方向。 血族大小姐已经將擦头髮的毛巾丟进了洗衣篮里,左手搭在浴巾上,右手打了个响指,一阵凭空出现的火焰燎过她仍旧湿润的头髮,顷刻间蒸去了全部水分,她甩了甩头髮,丝滑而柔顺。 “哼哼哼~” 完全没意识到房间里的病人已经甦醒,塞西莉亚哼著歌脱下浴袍,抓成一团丟进了洗衣篮里,背对著侦探,长度及腰的柔顺黑髮如瀑布般盖住了她的裸背,却盖不住那紧绷的翘臀,那洁白的胴体如刺目的太阳般让侦探立刻移开了视线。 嗡—— 耳中响起了轻微的嗡鸣声,安杰丽卡隱蔽地深呼吸了好几回,她並不是没见过塞西莉亚的躶体,甚至两人还一起洗过澡,只是这一次,大概是“偷窥”的背德感作祟,她的心跳几乎失控。 “砰砰、砰砰、砰砰——” 听到一声衣柜门被打开的“嘎吱”声和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侦探又按捺不住地半睁开了眼睛。 只见塞西莉亚已经从门前移动到了衣柜旁一个等身的镜子前,刚套上了一件宽鬆的纱质连衣睡裙,裙摆很短,几乎只盖住了大腿上部,露出了她洁白修长的双腿,娇小的裸足上点缀著深红色的趾甲,正踩著一对黑色的小拖鞋。 下一刻,吸血鬼转过身来,侦探赶紧闭上了眼睛。 “啪!” 煤气灯熄灭了,安杰丽卡感到原本橘红色的视野暗了下来,隨后侧边传来了床垫被压低的触感,被子紧接著被掀开,一个微凉的物体顺势钻进了她的被窝中。她这才想起来,这张床上貌似有两个枕头。 塞西莉亚,爬进来了? “砰砰!砰砰!砰砰!” 安杰丽卡几乎能听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接著手臂被抱住了,吸血鬼微热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耳垂和脖颈上,激起一片不显眼的鸡皮疙瘩,温润的淡香也隨之钻进她的鼻腔,她突然意识到,这阵淡香跟被子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脸的上方传来了一阵微热,还有轻柔的呼气,侦探感觉吸血鬼的脸正距离自己极近。 这这这、这是在观察我是不是在装睡吗? “安洁……” 吸血鬼小声地唤了声侦探的名字,微凉的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轻柔地抚摸著,专注、认真,仿佛在细致地擦拭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一般。 脸颊……鼻子……耳朵…… 塞西莉亚抿了抿唇,指尖最终在安杰丽卡的唇角处停了下来。 在昨天塔崩落后,她和安杰丽卡都不慎跌入了海中,身为血族的她就像块石头一样下沉,莫伊对此无能为力,本来已经获救的侦探奋不顾身地重新跃入了海中。 一次、两次……听水警船上待命的埃莉丝说,安洁她整整跳进了海里十二次,才终於从漆黑的海底中找到了她。 虽说有法师施加的保护,但侦探当下依然出现了严重的减压症,血管里积满气泡,皮肤上出现了大理石似的淤瘢,茜红的眼球也挤满了爆掉的血丝,在將吸血鬼交给埃莉丝后就昏迷了过去,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血族大小姐的手指轻柔地描绘著少女的唇,在那之后她擅自將侦探带回了家里。比起把她送到冷冰冰的医院里,她更想亲自照顾她,虽然也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提供比医院更好的照顾,但所幸她恢復得很快,大概她在昏过去前吃了点鱼生之类的。 “还没醒来么,安洁……” 我醒了。 安杰丽卡內心回答道。 啊!不对!为什么我要装睡啊! 安杰丽卡此时很想给三分钟前的自己来上一拳,现在她可有点骑虎难下了,毕竟现在睁开眼睛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是个装睡的变態偷窥狂? 不不不,这可不是什么偷窥狂!我只是没能找到適合的时机醒来而已!绝对不是偷窥狂! 唯有这个,一定不可以! 快停下来啊!我的心臟! 侦探內心吶喊著,竭力维持著呼吸的平和,可惜收效甚微,她感到塞西莉亚微凉的小腿像章鱼的腕足一样缠在了自己的腿上,身体也被对方的手臂揽住了,小吸血鬼的脑袋也靠在了她的肩上。 明明是冰凉的吸血鬼身体,她却感觉到从那边传来了莫名的温热。 “砰砰!砰砰!砰砰!” 名为心臟的血泵剧烈跳动著,安杰丽卡紧张得无以復加,生怕自己过快的心跳会被对方给听出来。 “哈姆……晚安,安洁。” 幸好,塞西莉亚只是轻轻打了个哈欠,接著就把她当作大型玩偶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不到两分钟,那边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又过了几分钟后,安杰丽卡试探性地唤了声助手的名字。 “……塞西莉?” 没有回应。她大胆地睁开了眼睛,侧过脸去,只见吸血鬼正和她睡在同一个枕头上,紧挨著她的肩膀,睡顏恬静。 ……不看那麻烦的性格的话,確实是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呢。 不过…… 安杰丽卡伸手摸了摸自己唇,上面还残留著塞西莉亚指尖的触感。 为什么要摸她的唇呢?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亲了。 吸血鬼之间,这种很正常吗?她也不太了解,一直以来,她只把塞西莉亚当成是一个性格麻烦的小鬼,而且捉弄起来的反应很有趣。 但,塞西莉亚对她,又是抱有怎样的感情呢? “呣……安迪先生……嘸呣……” 熟睡中的塞西莉亚嚶嚀了一声,接著紧了紧她的怀抱,身体像个八爪鱼似地缠在了安杰丽卡身上。 安迪先生? 记忆里是第一次听到的名字,侦探眨了眨眼睛,视线很快落到了座椅上一只头戴礼帽的巨型玩偶熊身上,看来那就是安迪先生本人了。 “呵……” 少女咧了咧嘴角,虽说不知道塞西莉是怎样看待她的,但至少现在,只是把她视为了某只抱睡玩偶的代替品了呢。 “……晚安吧,塞西莉。” 摸了摸助手的柔顺的黑髮,安洁也跟著闭上了眼睛。 第93章 灰鸚鵡 嗯……睡不著! 闭著眼睛在床上硬躺半个多小时后,安杰丽卡终於接受了自己实在睡不著这个事实。 毕竟她已经在床上不知躺多久了,而且今晚的助手洗澡时不知用了哪种香波,身上有股明明不浓郁却非常突显的清香,让她辗转难眠。 上次在酒店一起睡时,有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吗?没有吧? 侦探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尝试將身体从塞西莉亚怀中抽出。对方一开始就像黏在母亲身上的狒狒幼崽一样抱得很紧,在安杰丽卡几次三番尝试后,终於皱著眉头不悦地鬆开了一点。 终於脱离了那烫死人的怀抱,侦探解脱似地长舒了口气,不动声色地下了床,又轻轻將端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巨型玩具熊搬到了床上她原本躺著的位置。 感觉怀里空落落的血族大小姐在睡梦中皱起了眉来,手一阵胡乱的摸索,直到终於摸到那抱睡玩偶,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后才总算露出安心的表情,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隨之恢復平缓。 没有鞋子呢……借用一下吧。 安杰丽卡穿上了吸血鬼的拖鞋,大小对塞西莉亚而言有点宽鬆了,对她而言则刚刚好。 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门外是一条户外走廊,一边是墙面,另一边则是个小庭院,这里应该就是柯丝坦的夫人的宅邸了,因为之前大多是在兔子洞酒吧见面的,侦探也是第一次来。 雾城夜空中皎洁的半月跟往常大多数日子一样,隱藏在厚厚的云翳中,庭院和走廊都熄了灯,不过对有夜视能力的她而言並不能造成什么障碍。 就隨意地閒逛一圈吧。 踩著小拖鞋,侦探走进了庭院。 庭院里栽种著钟形、长夏石竹、飞燕草和远东银莲,不过除去飞燕草外別的都已过了期,倒是墙沿下有一片用来当作幕墙的蜀葵还零星地绽放著,脚下凌乱地点缀著些大概是野生的风信子。 当然,王国的庭院肯定少不了蔷薇,这种强壮的卉已经完全適应了王国的气候,在这深秋时节依旧旺盛地绽放著,满是棘刺的枝条盘满了专门供它攀爬的爬架和拱门,结出一朵朵神秘的紫色蔷薇。 先前大约下过阵小雨,草地与石板路都湿漉漉的,灌木丛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晚秋的蛙鸣,安杰丽卡走到蔷薇的爬架前,不少蔷薇被风雨打落了,而挺过了雨势的瓣间也挟满了雨露。 好閒啊,应该不会运气不好碰到柯丝坦夫人吧。 侦探想著,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朵蔷薇,抖掉了它瓣上残留的雨水,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耳熟的鸦鸣。 “哑!哑!哑!” “呜哇!” 少女还没来得及转头,来者便扑腾著翅膀飞到了她的面前,落在看著有点扎脚的蔷薇爬架上,正对著少女张开喙,“嘎!嘎!”地大叫了两声。 “將军?” 侦探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使魔,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在这里啊,其他鸦呢?” 不甚喜欢肢体接触的將军一反常態地没有偏头躲开,而是老老实实——或者说非常呆滯地被抚摸了片刻,才用翅膀推了推主人的手指,用异常沉重的腔调“哑”了几声。 “怎么了,將军?”侦探眨了眨眼,將军看起来好似想把自己偽装成雕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么? 很快,安杰丽卡就知道了答案。 “咕咕~將军,將军~” 后方——准確来说是后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生涩的声音,將军立马一声不吭地钻进了她怀里,侦探“哇哦!”地下意识抱住腐鸦,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不比渡鸦小多少的灼热大陆灰鸚鵡正朝她的方向飞来。 侦探马上认出了这是柯丝坦夫人的宠物灰鸚鵡,似乎不是寻常的生物,安杰丽卡的乌鸦们都多少有点怕它,怪不得將军会这么慌张地躲起来。 发现安杰丽卡的身影后,灰鸚鵡改变轨跡,落到了她身后一处没亮的立灯柱上,用蹩脚的人声冲她嚷嚷道:“劣种!劣种!劣种!” “劣种?我?” “对对~对!劣种!” “哈?”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劣种”指的就是淡血种,是正统血族对淡血种的蔑称。 “你搞错了吧,我可不是吸血鬼。”侦探摇了摇手指:“谁告诉你这个词的,做鸟也要有礼貌喔,小灰。” “哑!是竹竿教我的!竹竿!”灰鸚鵡学了声乌鸦叫,嚇得將军往侦探怀里又钻了钻。柯丝坦夫人並没有给它取名字,不过也不妨碍侦探管它叫小灰,叫了几次后,聪明的灰鸚鵡已经明白小灰指的是它了。 不过……竹竿?是谁呀? 安杰丽卡脑中迅速闪过几位有过交流的秘盟成员,符合“竹竿”这个描述的血族不少,但其中能生活在柯丝坦夫人的宅邸中的,恐怕就只有…… “温德小姐。” “呜哇!” 突然被一个低沉的男声叫到名字,侦探马上回过头,真是说路易王路易王到,一个竹竿般过分修长的男人正站在她,身穿著管家马甲,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垂首,俯视著她。 来者正是前天在怒涛双塔前来解了围的莫伊。 “咕嘎!將军!” “哑!” 少女过於匆忙的转身一下子把她怀里的將军暴露了出来,小灰立刻两眼放光地扇动翅膀扑来,而將军则绝望地惨叫一声飞走,灰鸚鵡毫不留情地追了上去。 安杰丽卡挥了挥手,冲两只鸟远去的背影吼道:“喂!到晚点在家里等我回来吧!”接著,她看向面无表情的莫伊,挑了挑眉,片刻后翘起嘴角靠近,朝他伸出右手,“感谢您先前的帮助,莫伊先生,安洁就好。” “好的,温德小姐。” 莫伊看了眼侦探的右手,点了点头,既没有握住她的手,也没有顺从地改口称呼,只是毫无情绪地继续道:“很高兴你醒了过来,夫人在等你,请让我带你去见她。” “是我的荣幸。”见对方没有握手的意思,安杰丽卡耸了耸肩,毫不在乎地收回了手,接著用捻起自己稍微有点显小的睡裙,抖了抖道:“不过,您要我穿这身去会见夫人吗?我需要换一身衣服。” “好的,请跟我来。”片刻犹豫后,修长的吸血鬼点了点头。 第94章 鲜血工厂 莫伊背著双手快步前行,两条大长腿迈得极快,丝毫没有照顾安杰丽卡的意思。 所幸虽说失去了老中士的体能加持,但有经常锻链的侦探倒不至於被落在后面,甚至在跟上吸血鬼步伐的同时,还在他身后嘰嘰喳喳地吵个不停。 “又一座园,这宅邸到底有多大啊?” “像这么大的庄园,经营不善的话遗產税是会交破產的你知道吗?” “血族女僕?这也太奢侈了,你们应该聘请多一批凡人,让她们日夜轮班。” 侦探侃侃而谈,吸血鬼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著,庄园里“人”数不多,这里的女僕和男僕都是淡血种,偶尔能碰上几个大概是领班的血族,视线颇为挑衅地往少女这个凡人身上凑。 “这座宅邸是不允许血畜……咳咳、不允许人类踏足的,侦探。”莫伊头也不回地说道,“两百多年来,从没有一个活著的人类走进过这所宅邸,这里是雾城的圣所。” “喔噢,所以我这是打破了一项你们珍贵的传统吗?”安杰丽卡双手抱在脑后,“还是说,在你看来,我也是一位『劣种』?” “……你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侦探。”男人回头看了侦探一眼,又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红眼睛是血族的標誌,虽说血族无法通过遗传的方法诞下后代,但一些劣……淡血种却可以。” 对这番暗视自己也是淡血种的话语,安杰丽卡只是耸了耸肩:“在我自己看来,我只是一位碰巧长了对淡红色眼睛的人类而已,莫伊先生。” “这是你的自由。”莫伊对侦探自己的想法不屑一顾。 侦探加快了步伐,跟到了更靠近些的位置,“哼~我倒是很好奇,您是哪个氏族的?莫伊先生。”她的视线从对方的后脑勺一路扫到脚踝,茜色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出色的模糊术,但你不是『老鼠』,你是欺诈者?预言家?还是一位学艺颇多的布鲁赫(暴徒)?” 安杰丽卡顿了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更愿意相信你是一位刺客,不过对阿萨迈氏族而言,你长得有点太白了。” 血族十三氏族中的阿萨迈氏族被称为“刺客”,很符合莫伊神出鬼没的特点,不过越年长的阿萨迈往往肤色会变得越黑,侦探可不相信莫伊会是“年轻的血族”。 “哼……隨你猜测。”莫伊冷哼了一声,不打算回答侦探的问题,带著她穿过诸多走廊与楼梯,最后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前。 门前守著两名吸血鬼女僕,她们身上的制服明显比路上见到的淡血种女僕要来得繁琐一些,应该是正牌的吸血鬼,莫伊上前与其中一人耳语了几句,隨后对方便走到安杰丽卡面前,领她去另外一个房间换身衣服。 十多分钟后,安杰丽卡换上了一身略显华丽的黑色礼服长裙,脚上套著她总穿不习惯的匕首跟的高跟鞋,不是很习惯这身轻飘飘打扮的她步伐显得有些僵硬。 “你穿这身可真好看,安洁。” 打开房门出来后,竟正好对上了同样穿著华丽晚礼服的柯丝坦夫人,她手里捏著一把贵妇摺扇,將安杰丽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嘴角含笑地评价道。 “晚上好,夫人。” 完全没想到柯丝坦夫人会在门口堵她的侦探慌张地行了个蹩脚的提裙礼。 “夫人。”身后为她换装的吸血鬼女僕也跟著低头行礼,语气有些得意,毕竟这身是她给客人挑选的。 然而血族亲王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得意的表情僵住了。 “非常好看。”柯丝坦夫人收起摺扇轻轻拍了拍手心,“可惜,完全不適合你,你並不適合打扮成一位大小姐。” 隱蔽地瞟了眼身后脸色突变的女僕,安杰丽卡微笑著耸了耸肩:“我只是一时兴起,打算试著穿穿看,夫人。” 柯丝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过身,举起扇子对她招了招,“我要去一个地方,跟我来,安洁。” 又要走路啊! 安杰丽卡维持著礼貌的假笑,內心却是一阵腹誹,本来只想出门散个步,没想到却接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跑腿任务,还不好拒绝!早知道就不起来了! “我有一件礼物要给你。” 似乎听到了侦探的心声,柯丝坦夫人微笑著补充道。 “好的,夫人。”安洁立刻换了副嘴脸欣然跟上。 莫伊不见了踪影,安杰丽卡猜测他应该是隱身潜藏在了暗处,柯丝坦夫人倒是健谈,一刻不停地询问著她跟塞西莉亚的事情。 “跟我的女儿相处得怎样,安洁?” “如您所见,夫人,她刚刚还抱著我睡觉呢。” “哎呀,看来是我不慎夺走了我可爱女儿的抱枕呢,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夫人笑了笑,“放心,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我可不打算当一个坏母亲。” 两人很快走到了地下,柯丝坦隨意地扭动了一盏点燃的壁灯,墙壁深处隨即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片刻后,机械声,墙的后方出现了一条通往更下层的通道。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通道那头传来,那是非常、非常乾净的,血的气味,没掺杂內臟或者未消化物的腐烂恶臭。 “夫人,这里是?”侦探问道。 “你觉得,这个这个庄园是在哪里?”柯丝坦夫人笑了笑,从暗门旁边的架子上取了盏提灯,近乎红色的诡异火光碟机散了黑暗。 侦探谨慎地跟著走进了暗门,这似乎是一个长长的甬道,能到看道路的尽头亮著跟夫人手中提灯相仿的红色火光,“……这里,不在雾城吗?” “你很敏锐,侦探,你答对了大半。” 吸血鬼亲王点了点头:“这个庄园的大部分都隱藏在摺叠空间里,只有一小部分留在了雾城,这里是整个雾城——不,整个王国的血族最重要的场所。” 甬道很快走到了尽头,两人来到了一处广阔的空间,这里到到处漂浮著红色的火焰,將一切照得极为亮堂。安杰丽卡眯起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宛如玻璃雕刻般精美的纯白“巨树”。 纯白巨树树梢触及了高高的穹顶,树根则怀抱似地拥著一口石棺,树枝上掛满了宛如拳头大小的血红色果子,从外观上看就像一颗颗血滴。 “鲜血……工厂。” 安杰丽卡震惊中说出了传言里的名字,跟数百年前的血族不同,如今大多数的血族都不需要畜养饲物,不要袭人吸血,只因为鲜血工厂和配给血包的诞生,像她就从未见塞西莉亚吸食过人血。 “鲜血工厂是后面那些。”柯丝坦夫人举起了提灯,巨树后边稍远一些的地方是更多棵白色的大树,它们枝椏上同样掛满了宛如鲜血凝成的果子,不过要比眼前巨树上的更小一些,色泽也更淡。 能看到不少血族——也许是淡血种,也许不是——在那边树下忙活著,採摘成熟的血色果实,貌似配给血包就是將血之实以动物血稀释製造出来的。 “这棵是所有之中最大的,我们称她为——母树。”柯丝坦夫人轻轻抚摸著母树纯白的躯干,这些纯白的巨树浑身上下都散发著微微的光亮。 “夫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安杰丽卡皱了皱眉,鲜血工厂是血族的核心所在,没理由展示在她一个人类面前。 “我说过了,我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柯丝坦夫人勾了勾手指,莫伊如鬼魅般出现,双手捧著个精美的黑胡桃木礼盒。她“咔”地打开了礼盒,漂亮的天鹅绒垫材上,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深红得近乎漆黑的血之实。 她拎起那颗“果实”摆在眼前,瞳孔透过深红看向安杰丽卡,嘴角微微上翘,高声道: “安杰丽卡·温德,霍尔·温德之女,你,想成为一名血族吗?” 第95章 上古耆宿 血腥味…… 非常浓烈,非常纯洁,甚至显得有些甘美的血腥味。 安杰丽卡咽了口唾沫,在这个距离下,血实宛如一个装著浑浊的暗红色液体的水滴形玻璃容器,她甚至能看到红得发黑的緋血在果实中翻腾,折射著容器后方亲王玩味的眼睛。 “安洁,你知道血树是如何诞生的么?” “……我对血族的事情知之甚少。” “呵,在久远的过去,人类最初的凶杀案中,该隱谋杀了他的兄弟亚伯,司辰深红由此诞生,而该隱也被深红诞生时的光芒所炙烤,慌乱地逃离了深红的照拂,意外地成为了最初的血族。由此,我们一族皆由深红而诞生,却又背弃了深红,为深红所诅咒。”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所以深红的无魂者才称塞西莉亚为“深红的耻辱”。 “因深红的诅咒,吾等血族被心兽所驱驰,心兽赋予我们『活』著的本能,指引我们躲避白昼,指引我们狩猎凡人,指引我们吮饮鲜血,也最终——指引我们步入彻底的疯狂。” 吸血鬼亲王一步步靠近,她的眸子一如血实那般深红,莫名的威仪让安杰丽卡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司辰的战爭已经延绵了数千年,將近两百轮战爭中,共诞生了二十六位胜者,其中留下了姓名的共有九位。而最后一名胜者,也是最后留有名字的胜者,便是绿法师特利德尔了。” 柯丝坦夫人顿了顿,露出个玩味的笑容:“法师们相信,是他的胜利创造了隔绝石,將原本存在於凡人视线中的隔绝场转移到了石头上,从此凡人不再是法师的障碍,法师们也由此开启了一个强盛的时代,持续至今。” 侦探抿了抿唇,二十六位胜者这个说法,她从水滑螅那儿也听说过,但根据批评家的说法,应该是从未诞生过胜者才对。 “为什么是二十六个?”她谨慎地提问。 “……因为,我活的时间足够漫长了。”柯丝坦夫人道:“虽说我没当过无魂者,但我认识不少,上一轮战爭中,审判的无魂者便与我交流过,『有二十六人步入了最后的日』,当时他是这么回答的。” 说著,亲王耸了耸肩:“而且,我可不是世上仅有的长生种,也不是唯一在关心司辰代理战爭的人,这自然是许多人通过各种手段打听到的。” 好吧,听起来很有说服力,或许批评家的说法才是错误的,只是十二个人间相互廝杀的战爭游戏,快两百多轮依然没有诞生任何一位胜者,那也太过极端了。 想到血族亲王最开始的问题,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谨慎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血树的诞生也与司辰的战爭有关?” “没错,跟你脑中所想的一样,安洁。”柯丝坦夫人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形似v的手势: “共有两位血族的无魂者获得过战爭的胜利,分別是苍白的西林菲娜和『劣种』卜拉贝,族人们相信,西林菲娜的胜利为一族带来了血树,让我等无需再辛劳狩猎人类;而卜拉贝,他是一位淡血种,他的胜利让淡血种们能够通过性的方式诞下后代。” “拜他所赐,原本还有些能耐的淡血种血脉越传越稀薄,最终大多数沦为了废物。” 似乎对此怨念很大,一旁扮演著雕像的莫伊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 柯丝坦夫人瞟了他一眼,后者马上闭上了嘴巴,恢復成一尊石像。夫人耸了耸肩,慢慢挪步到安杰丽卡面前,“话题扯远了。这个,不同於那边鲜血工厂,这个可不是一般的血。” 她压低了声音,换上了一副颇为少见的严肃神情,道:“这是一位上古耆宿的血。” “上古耆宿?” “没错,有人说他们是该隱子嗣的子嗣,有人说他们是当今十三氏族的源头,总之……上古耆宿共有十三位,都是死了特別特別久的长者。比方说……你面前就有一位。” 柯丝坦绕到了侦探的身后,左手轻轻压在她头顶上,让她的视线对上那尊被母树包裹的石棺。 安杰丽卡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时,亲王將暗红色的血实移到了她的眼前,“就在这里,上古耆宿的深红之血。” 侦探挑了挑眉,“夫人,我听说过,血族有一种名为『噬魂』的能力……” “呵,你很清楚嘛,安洁。” 亲王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暗示什么,为什么我不將这位上古耆宿噬魂,饮尽他的的深红之血,染指他的伟力呢。很简单的原因,其一,这有违我们的传统;而二,没人可以打开那尊石棺。唯有母树,汲取他的血,在適合的时候,诞下一枚完成的血实。” “……为什么要给我?” “只是一项投资,一项对未来的投资。”柯丝坦夫人在侦探耳边笑了笑,“你击败了深红的无魂者,或许你可以最终取得胜利呢。”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这是要把自己绑在她的战车上的意思吗?虽说自己本来就大体是绑在她战车上的。 “有什么条件吗?” “照顾好我的女儿。” “……怎么我感觉这也是个奖励。”侦探抽了抽嘴角,“恕我直言,夫人。虽然我很感谢塞西莉亚能陪在我身边,但说实话,正因为这样她才会经常陷入危险之中吧。我……我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所以,你就更有理由接受这份赠品了。” 亲王拍了拍安洁的肩膀:“上古耆宿之血蕴含著难以想像的伟力,如果塞西莉亚那孩子还没告诉你的话——她就是这样被製造出来的。” 原来如此,確实是这个道理呢……不过…… “请容我拒绝,夫人。” 安杰丽卡將手伸在了她的胸口前,表情写满了认真:“我正在拯救我逝去的家人,而成为血族那就意味著,我要先被杀死,即便只是一瞬,一旦我死去了,就很可能就会失去无魂者的身份,彻底丧失参赛资格。我不能冒这个险。” 亲王闻言眉头只是微微一皱,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好似早有料到对方会拒绝一般点了点头:“好吧,侦探。谨慎与保守也是一种美德,幸好我还准备了別的礼物,莫伊。” 柯丝坦夫人转过头去,只见莫伊又活了过来,手里多出了一柄相对於他的身高而言有些过於过短的手杖,双手呈到了夫人面前。精通隱身术异能的血族,甚至能將一张比人都大的桌子隱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所以別看他两手空空,没准他正手持著致命的武器呢。 夫人拿起手杖,转身面向安杰丽卡,递到她的面前。手杖通体为坚硬的黑胡桃木,长约二尺七寸,她接过手杖,轻轻一晃,心中已有定数,往內注入少许魔力后,紧扣的杖身鬆动开来,轻轻一抽便露出了內部大马士革钢纹的剑身。 这是一柄做工相当精良的手杖剑,坚硬,而且目测削铁如泥。 “东方圣城巧匠们打造的剑,名字叫野兽之嚎……呵,那是它的前身,曾有一位猎人试图用那柄剑刺杀我,被我毁去了,剩余的部分铸成了你眼前的这柄剑。” 安杰丽卡眼前一亮,在某种莫名衝动的支配下,手上无意识地耍了个剑,但不知是不是睡太久了缘故,居然一时没握牢杖柄,剑刃直刺柯丝坦夫人而去。 “!!” “哎呀。” “叮!” 吸血鬼亲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冰凉的剑刃击打在她的手上,虽说伤不到她分寸,却意外地击落了她两根手指捏著的血实。 安杰丽卡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颗玻璃般易碎的血实,下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臟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砰砰!” “欸?” 几乎在一瞬间,身上的命痕好似见了水的蚁群蜂拥而至,自心臟处一路延伸到她抓著血实的手心,剧烈的疼痛与炽热顷刻间从手掌涌向她的神经,手掌像被烧得通红的生锈铁钉贯穿,让她不禁跪倒在地。 “哼——啊啊!” 她左手捏住手腕,本能地想放开手,右手却不听使唤地死死捏著血实,命痕像啜饮著鲜血般变得通红起来,那四散在命痕角落的深红之如同有生命般逐一绽放。 “啊啊——” 几乎只在眨眼间,安杰丽卡被这突然而至的炙热疼晕了过去,她的眼睛也在剎那间,变成了深深的红色。 第96章 病 港区,繁华的长屋街市场。 妮可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群,又慌张地垂下头,注视著自己的脚尖,直到颤抖的指尖终於慢慢平復下来后,她终於鼓起了勇气,迈步走进繁华的农贸市场中。 这是个面向港区穷人的市场,只在早晨和傍晚开放,傍晚人尤其多,错过了早市的妮可被迫在傍晚时分拜访市场——她想给消沉中的姐姐做条鱼。 对大多数人而言,去一个不熟悉的市场买鱼,顶多可能会面临一些缺斤短两或者品质不佳之类的经济风险,但对妮可而言,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姐姐倒下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姐姐玛奇那天晚上疼得撕心裂肺,她试图跳下床去搀扶姐姐,然而太久太久没有运动的她甚至一时忘记了走路的方法,狼狈地摔倒在了床下。 之后,两位她记不清楚外貌的陌生人將她救了起来,之后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等她醒来时,姐姐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不过……外貌变得非常恐怖。 把姐姐送回来的警官安慰她说,姐姐最后会恢復过来的,她希望对方没有说谎。 摇摇头,將复杂的念想驱逐出脑海,妮可捏了捏手心,垂下脑袋,迈起因长期缺乏运动而肌肉萎缩的双腿步入市场。 “欸?” “……” “喂!怎么走路不看路的!你差点就撞到我了!” “对、对不起!” 事实证明,走路只盯著脚下是很危险的,妮可差点撞到了一位抱著一袋土豆的家庭主妇,对方见女孩想低头就走忍不住骂了她一句,她立刻垂下脑袋连连鞠躬,对方见这个样子,最终冷哼一声放过了她。 看著地上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足尖,妮可舒一口气,可隨后又抿著唇闷哼一声紧张了起来。 “哼——” 双手不安地捏著菜篮子,她感觉背后有人摸了下她的屁股,恐惧驱驰下,她加速往前跑了两步,一头撞到了个路人,所幸有些体重过轻的她並没有足够的力气撞倒对方,对方只看了她一眼就当无事发生地走了。 “呼……” 妮可一只手放在胸前,平復了下过激的心跳。 社会、他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社交,与人相处,相互认识,交谈,肢体接触……乃至於出门,看別人的脸,这一切都令她感到想吐。 事实上,她已经吐过很多回了。 在十二岁那年,还是一名富豪家中女佣的她遭到了可怕的绑架、监禁和性侵,甚至一度被割掉了舌头。那之后,姐姐玛奇带她搬去了一家孤儿院,在那里,新来的她又遭到了可怕的霸凌。 所幸,有玛奇陪在她身边——或者说,挡在她身前——这一切艰难的日子她都挺过来了,两姐妹很快离开了孤儿院,在煤区找了份洗衣厂的工作,每日每日埋头进一堆工人们汗臭淋漓的衣服里,虽然很辛苦,但似乎……能看到明天。 直到那一天,一个寻常的午后,工长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告诉所有员工说,这家洗衣厂被收购了,新的老板很快就会来视察,让她们赶紧收拾得乾净点。 妮可对此有些不以为然,直到她终於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新老板。 “少爷?”深绿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位风华正茂的毛头小子。 “少爷?法比安少爷?” 那不正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法比安少爷吗?两人曾是两小无猜的好友……甚至,已经有些情竇初开的自己,一直把对方视为特別的存在。在被送去孤儿院后,两人便再无联络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家洗衣厂的新老板! “妮可!” 姐姐马上一把抓住了她,然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的她一把甩开姐姐的手,奋力挤开人群跑到了前头去,大声喊道:“少爷!是我!法比安少爷!” 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年轻有为的法比安少爷正牵著位同样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两人年龄相仿,穿著她甚至未曾洗过的昂贵衣服,亲昵地交流著。 听到她的声音,少爷將目光转向了她,片刻迟滯,她知道,她被认出来了。 “她是谁呀?你的朋友吗?”他身旁的不知谁家千金问。 “……不,我不认识她。” “对不起!我妹妹她只是有点太激动了!” “没事没事……大家排好队吧!我给大家准备了一点小礼品,欢迎大家加入我们……” 嗡—— 为什么? “妮可?” 嗡嗡——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妮可!” 为什么大家都在看著我?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 “——呕、呕呕!” 声音扭曲了,除了姐姐以外的声音,全都扭曲了,变成了刺耳的噪音。妮可吐了出来,周围女工嫌弃地避开了她,而新老板法比安的脸色僵硬,旋即变得铁青。 之后,法比安单独面见了她们,他说了什么,妮可已经不太记得了,准確来说,她根本听不进去,她只记得自己感到一阵反胃,隨后吐了那位大少爷一身。 她们失去了这份工作。 从那以后,呕吐变得频繁了,身体接触、听到他人的讥笑、与人交谈,甚至只是单纯地与人对上视线,妮可便会忍不住一阵反胃,直到最后清空胃袋。 玛奇说,她这是得了病。 玛奇同她搬离了煤区,来到金碧辉煌的港区,找到了一份听说收入不错的工作,努力工作来抚养她。她的病情也日益加重,从无法与人相处,到无法出门,甚至无法下床。 没人能治好她的病,从大医院的退休医生,到乡村大夫,再到看起来颇有智慧的吉卜赛巫医,虽然开过不少药方,但都收效甚微。 一直到最近,或许是得益於时间的流逝,亦或是某种药方真的神奇地起作用了,她的病情才稍稍变得好转。 正当一切看起来都朝著好的方向发展时……玛奇,她敬爱的姐姐玛奇,却突然倒下了。 “姐姐……” “……” 玛奇转过脸去,没敢看她,耷拉的长髮盖住了姐姐大半张畸变的脸,往日姐姐那总是布满粉黛的漂亮脸庞,变成了一张丑陋的半鱼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命运啊……为何对我们如此不公……也许,也许是时候,由我来照顾姐姐了。 相当久违地,妮可离开了她数年来几位未曾踏出过的家门,萎靡的肌肉让她的行动笨拙得宛如学步的婴儿,从四面八方各处投来或好奇或讥笑的目光,不过这回,她好好地憋住了胃酸。 深呼吸……深呼吸……加油,加油!妮可!姐姐还在家里等著呢!只是人多了一点而已,前两条都顺利买到了,没理由今天不行! 妮可捏著篮子,收拾了下心情,便往她前天买菜的那摊走去。 “老、老板!我……我、我我我要——” “喔?买鱼吗小姑娘?不好意思我这边已经卖完要收摊了,你去別家看看吧。” 欸?怎会? 妮可愣住了,要到別的摊看看吗?可是別的摊看起来都好忙碌好凶的样子…… “咕——” 少女突然捂住嘴巴,她感到又有一只手摸了她的屁股,隨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多日未曾洗漱的体臭——是刚才摸过她的傢伙! 而且,这次他不是摸一下就走了,而是乾脆將手搭在她的臀部上,毫不客气地揉捏著。 “……嘿嘿,小姑娘,是来买东西的吗?那你运气可太好了……” 那陌生人將一张臭嘴凑到了她的耳边,她缩起肩膀,不敢扭过脸去,只感到胃部正一阵翻江倒海。 “想不想要——哇!我去!” 那人突然骂了一声,妮可扭过头去,只见一泡鸟粪整整落在那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头顶,男人愤怒地喊了一声,抬头看向那站在一摞擂起的箱子上的乌鸦。 “哑!” “妈的!你这畜生玩意!看我弄死你!”在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下,男人愤愤起拾起块石子,往那只乌鸦扔去! “哐当!” 石块失准地砸到了箱子边缘,经过一个奇妙的弹射后又落回到了男人的方向,毫不客气地在躲避不及的男人脸上留了红。 “草你的!” 男人一时间被周围满是嘲笑的目光包围,脸涨得通红,骂骂咧咧地抹著脸上的血,正想做点什么挽回面子,却没发现那被他石头砸到的箱子本就放得很边缘,被砸到后更是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危险!头上!”人群里有人提醒道。 男人和妮可同时抬头,只见那装满了大概是马铃薯的木箱开始倾斜,隨后朝两人砸下。 “哇啊——”男人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个弯头手杖突然圈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鉤將他拽倒在地,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瞬间摞动到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举起手来,单手接住了那落下的箱子。 “没事吧?” 那金髮的女生若无其事地单手举起少说五十公斤的马铃薯,微笑著看向嚇呆了的妮可。 第97章 深红之力 安杰丽卡这次的昏迷並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五分钟后,她便在柯丝坦夫人软绵绵的膝枕上清醒了过来。 “醒了?” “……夫人?哇啊!失礼了!” 侦探闪电般弹起身,尷尬之中又不禁有些惊讶地活动了下身体,茜色的眼睛瞪得老大。自失去老中士后,她身体力量与反应速度都下降了许多,哪怕只是简单的散步,都有种如在齐腰的水中前行的奇异粘滯感。 而今,这份粘滯感已经一扫而空了。 她左手握了握拳,能清晰感觉到力量正蕴藏在那看似不起眼的肌肉中,甚至要稍稍胜过老中士尚在时候。 “是因为……这个吗?”她看向左手,握在手中的血实已经褪去了那如墨般厚重的深红色,仿佛里面的深红之血被饮尽了般,徒留个透明如玻璃的水滴状外壳,她稍稍用力,那外壳便化为了齏粉。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看来,你的身体成功吸收了上古耆宿的深红之血。真有趣。”柯丝坦夫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把人类转化为血族,首先要吸乾他的全身所有血液,隨后再在他口中滴入几滴深红之血,之后,一位新生的雏子便会摇摇晃晃地从黑暗中站起身来。 而血实中所蕴含的上古耆宿的深红之血,可远大於“几滴”这个数目。 “我……呃——!” 安杰丽卡刚想问点什么,却见柯丝坦夫人突然伸手捏住她的双颊,速度看著不快却让人升不起任何躲避的心思。五指稍稍用力,她便张口来,亲王先是瞟了眼她的口腔,隨后视线移到那恢復了茜色的眸子上: “哼……虽然有很浓的深红之血的气味,但你並没有转化成我们一族,你尚且算是一名人类,安洁。”她眯起了眼睛,深红色的眼眸拉得极为修长,“那么,剩余部分的能力都去哪了呢?” 她將食指与中指併拢,深红色的指甲贴在唇下,眼中颇为期待地看著侦探。 “剩余的……部分?” 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现在她感觉到的除去关节活动前所未有地顺畅外,便是刻在她皮肤上的荆棘之痕正在微微发烫。 对了,是被那些深红化作的朵给吸收了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侦探摸了摸胸口,这件礼服的领口比她穿过的所有衣服都要低,胸口上方裸露的肌肤上,荆棘状的命痕正在轻轻摇摆,原本只是点缀在上方的红绽放了开来,在她皮肤上发烫。 似乎……成功窃取到部分深红之无魂者的能力了。 在心中某种预兆的指引下,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稍稍匯聚精神,下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显而易见的红线,將她跟夫人身后那石像般面无表情的莫伊连接在了一起。 欸? …… “唉,刚看到时可真是嚇死我了,还以为什么传说中的『命运的红线』呢。” 下午,白教堂区,一家店面很小但口碑不错的甜品店前。 安杰丽卡坐在店家门口沾满了油污的遮阳伞下,身前摆著一道几乎被消灭完了的冰激凌芭菲残骸,手里捏著精致的长柄木匙,表情颇显浮夸地摇了摇头:“是男人就算了,还是那傢伙?拜託,麻烦请饶了我吧~” “嘶——滋滋——” 对面传来吸管空吸响声,埃莉丝正单手托著腮,低头看了面前被喝光的柠檬茶,手指捏著吸管搅了搅杯底剩下的冰块,又抬眼看向侦探,“你这傢伙不是向来不信任命运啊、缘分啊那一套的么,居然在意这个。” “毕竟亲眼所见的话,多少会有些动摇……啊呜~” 侦探一口吞下一大勺冰激凌,一时间的过冷让她不由眯上眼睛抖了抖肩膀,恢復回来后连忙长吐了口冷空气。现在是天气寒冷的深秋,要是放在夏天的话,能想像她將吐出一道显眼的白雾。 “所以,你的那个新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在观看完侦探这一整套表演后,警督指尖有节奏地敲打著桌面,问道。 “啊呜~”侦探又干了口芭菲,不过这回没上次那么大的反应了,只是颇为享受地舔了舔唇,隨后竖起长匙指向上方,前后晃了晃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能看人与人——嗯也不一定非得是人——之间连接的红线的能力。” “哎呀,不是什么姻缘红线之类的浪漫玩意儿,更准確的说法是,人与人之间的『杀害意图』,或者说——杀意。” 侦探的声音放低了几度。 那些常年浸淫於战斗的战士,往往会有“感知到杀意”的抽象说法。安杰丽卡也感知到过,那是一种相当模糊的感觉,往往並不精准。 但现在,她能字面意义上直观地“看”到杀意了。 大概是深红的无魂者的能力吧,如今她只要稍稍集中精神,便能看到视野的人群中,连接著人们彼此的一道道或深或浅、或粗或细的红线了。 真是……非常方便的能力,尤其是对安杰丽卡这样的侦探而言。 只要a想杀b,那么a与b之间就会连接起一道红线,杀意越是强烈,线就会变得越红,谋杀成功的可能性越高,红线也便会越粗。开头在鲜血工厂便能看到莫伊指向她的红线,线丝极红,但却並不粗,毕竟柯丝坦夫人就在场。 话说,那傢伙就那么想杀我吗?完全没想到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的安杰丽卡感到颇为无语。 “能看见……人与人之间的杀害意图?”埃莉丝皱起了眉,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相信。 “啊呜~嗯,没错。比方说,我现在就能看到,这大街上有不少想杀掉你的人。” 安杰丽卡颇为享受地吞下了最后一口冰激凌,在她眼中,埃莉丝正被十多道红线连接著,只不过这些红线全都又浅又细,大抵上只是出於对警察的普遍仇恨,只停留在內心想想的程度。 不过,亦有例外。 “那边,那个光头的男人;还有他身旁的,那位红头髮酒槽鼻的女人,是你逮捕过的人吗?似乎他们对你相当不满呢。” 侦探指了指警督身后稍远的一道巷口,有一男一女正站在那边激烈地交谈著什么,两根细细的红线正连接著那两人与埃莉丝。 警督不著痕跡地偏过头去,隨后抿起嘴唇,微微点了点头,“老相识了,一对扒手夫妇,我逮捕过他们三回。他们现在应该在拘留所里才对……” “嗯哼,要帮忙么?” “哐!” “不必了。”埃莉丝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放弃了等待冰块融化的想法,將放在桌面上的警帽重新戴上,“我先去工作了,这回轮到你请客没错吧。” 警督笑了笑,转身径直朝那两人走去。 “喂,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要请客啊!”安杰丽卡抗议道,可惜她的埋怨声已经隨著埃莉丝的一声警哨被吹得四散。 侦探撇了撇嘴,留下了两人甜点钱和几便士小费,在服务生热情的招呼下拎起掛在桌沿处的黑胡桃木手杖,戴上贝雷帽转身离去。 她现在可没空捉贼,还不知道玛奇跟妮可那两姐妹怎么样了呢。 第98章 悸动 时至傍晚,港区长屋街旁的农贸市场,这个时间的市场人要比一天中的其他时间来得多。若放在別的地方,一般是清晨的早市更加多人,但在贫民区,鲜少有居家主持家务的主妇,大多数打工人都喜欢傍晚下班再去市场。 当然,这个季节的傍晚,也不过是下午五时出头。许多雾城人討厌冬天,因为冬天时最短的昼长还不足八小时,太阳不到下午四时便会下山。 本来直奔玛奇姐妹家而去的安杰丽卡此时却出现在了市场,原因很简单,她的乌鸦告诉她,玛奇的妹妹妮可现在就在市场里。 侦探感到有些诧异,她不是患病了吗?上次看到她时,她甚至下不了床。 不过……玛奇现在的情况,或许也很难出门吧。 水滑螅死后,从深潜者变回人类的约有百人,不过虽说他们褪去了深潜者的外观,也抹去了当深潜者时天天生啃人肉的记忆,但並没有完全变回人类,而是变成了灰色皮肤、缺乏毛髮、几乎没有鼻子的半鱼人容貌,像足了晚年的混血深潜者。 警方將他们从怒涛双塔带回了雾城,虽说是寻回了这大半个月来的失踪人口,但也在社会上造成了不少非议,有许多市民和官员担心那丑陋的外表是一种传染病,报纸上也给他们取了个叫“鱼人病”的贴切名字。 在多方反对下,这批“患者”被隔离在了城郊的一处疗养院,听埃莉丝说,那疗养院——或者说集中营物资稀缺,而且设施奇差,甚至有几名患者不知是接受不了自己现在的外貌,还是被现状给逼疯了,选择了自杀。 恐怕他们想完全恢復成人型,还需要数个月的漫长时间。 而同样一副鱼人脸的玛奇,要是被外人给发现了,说不定也要被扭送到集中营去。 没想到一碰面就是一出俗套的英雄救美戏码,虽说侦探大概算不上英雄,而看起来营养不良肌肉萎缩的妮可与塞西莉亚或奥德莉雅相比,大概也称不上美人。 杀意……是这么容易產生的么。 安杰丽卡睥睨地看了眼那头顶盖著鸟粪,狼狈地坐在地上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在她的视野中,两道极其黯淡的红线將那男人与她跟妮可连接了起来,线细得几乎风一吹就会断开。 “……喂,我说你——” “砰!” 沉重的装箱土豆砸在市场有些潮湿的地面上,发出阵沉闷的响声,刚想说些什么的男人马上被这声音堵住了嘴,抿起嘴唇像在衡量著什么似地咽了口唾沫。 “不好意思呢,先生,我看你马上就要被货箱砸到了。没事吧?”侦探唇角掛起了礼貌的假笑,看向那狼狈的男子,刚给他头顶赏了泡热粪的暴风雪此时也跳到了她的肩上,趾高气扬地盯著男人。 “咳、咳咳咳!没、我没事。”在周围一圈围观群眾的议论声中,男人尷尬地咳嗽了两声,揉了揉被手杖拐棍勾得生痛的脖子,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泥水,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两道红线隨著男人的逃跑而断开消失,人群间没热闹可看便也散开了。 “那、那个……”身后传来玛奇的声音,安杰丽卡转过头去,只见对方正双手捏著篮子,垂著脑袋,视线正盯向自己的脚尖:“谢——谢谢你,温德小姐,刚才的事情也是,姐姐的事情也是!” “你记得我?” “……是的,是你把姐姐救回来的吧,警官小姐跟我讲过了。”妮可回答。她口中的警官小姐,应该就是指的埃莉丝了。 “只是工作而已。”安杰丽卡耸耸肩,看了眼妮可那被凉鞋勒得有些浮肿的脚,还有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腿,隨即掛上了温和的笑容:“来买晚饭材料的?需要我帮忙么?” …… 好紧张。 妮可双手不安地捏著菜篮子,现在里面装了两条鲜鱼还有一捆萵苣。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侦探,对方的身高比姐姐略矮,却意外地很有力气,正背著一袋土豆,分量足够她跟姐姐两人啃一个多月。 为什么呢,跟陌生人讲话会忍不住想吐的她,甚至同那位和善的女警官都只能隔著帘子对话,现在却能跟一个几乎陌生的人肩並肩回家。 病痊癒了? 妮可可没有那么乐观。 砰砰——砰砰—— 她听到了心臟跳动的声音,准確来讲,是她那衰弱的心臟在她那瘦小的胸腔中跳动的声音。 她咽了口唾沫,从眼角处快速瞄了侦探一眼,橘红色的夕阳余暉披在对方的脸上,將那淡金色的秀髮染成了橘色。她立刻触电似地缩回了目光,將视线重新转回安全的地面。 “哇啊!”突然,肩膀被一只手搂住了,嚇得妮可怪叫了一声,身体隨即被往侦探的方向轻轻一拉。 “好危险,差点就撞到行道树了。” 一棵大概是新栽的小树消失在她的身侧,妮可转过来脸去,正好对上侦探那面掛微笑的脸,原来刚刚是对方搂了自己的肩膀。“走路一直盯著地面可不行喔,偶尔,也要看看前面。”侦探微笑著嘱咐道。 “对、对不起!” 侦探耸耸肩:“不用道歉啦,又没有麻烦到我。喔,你家到了,没记错的话是这间吧。” “——啊,是、是的!你没有记错!”她紧张地回答道。 屋前已经开始掉叶子的櫟树飞下来两只乌鸦,其中一只落到了侦探小姐的肩上,她非常瀟洒地一个脑瓜崩將那乌鸦弹飞——欸?她不是应该很喜欢乌鸦的吗? “介意我进去吗?” “啊,不、不介意!请、请进!”妮可刚一打开门,却又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赶紧將门拉到只剩一道小缝,从里面喊道:“姐、姐姐!有人来看你了!是侦探小姐!” “哐啷哐啷!” 里面传来了一通手忙脚乱的声音,隨后是玛奇那似乎隔著一层被子的怒吼:“……让她回去!我谁也不想见!” 妮可的本还包含著期待的脸垮了下来,合上门缝,颇有些犹豫地转头看向侦探,道:“温德小姐,抱歉……姐姐她现在不是很想见人。”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似乎对此早有准备,放下那袋土豆,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帽檐,看著她笑了笑:“没事,只要確认了你们两人都安全无事便好。帮我转告玛奇,她的病並不会传染,而且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著,她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塞进了妮可的手里,“这是我的事务所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需要帮忙的话请不用客气,尽情地呼叫我吧。” 她微笑著,眨了眨眼睛,茜红色的眼眸如宝石般晶莹,“很高兴你多少恢復了点健康,照顾好自己,还有你的姐姐。我会不时过来看望的,再见。” 温德……小姐…… “哈……哈……” “砰砰——砰砰——” 將名片放在胸口,感受著胸腔中如雷的心跳,妮可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这个感觉是……什么? 第99章 蛰伏的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昏暗的房间中,一名看起来精神状况极其糟糕的年轻人正仪態颇为不雅地蹲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翻看著摊在桌面上的一本精装书,另一只手托著下巴,手指停在唇前,略长的指甲上布满了牙齿啃咬留下的痕跡。 桌面上谭开著一本书,他瞪大了眼睛,像正在检阅库存的癮君子般如饥似渴地翻阅著咒文本。他闻起来似乎有好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散发著一股不算浓烈但足以叫人掩鼻的汗酸味。 “总主教大人。” 几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他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们都摘下了斗篷的罩帽,露出一张半人半鱼的丑脸来,眉头皆深深紧锁。 见年轻人没有回头搭理他们的意思,其中一人回头与同伴对视几眼,隨后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上前半步,道:“总主教大人,我们有事要向您匯报。” “怎么了,是找到休伦那叛徒了么?我记得只有莫雷主教被允许来向我报告的。” 看似精神状况糟糕的年轻人头也不回,以超乎想像的冷静口吻回答道。 说话的人略为诧异地瞪了瞪眼睛,一时间有些舌头打结,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总、总主教大人,很抱歉我们还没找到休伦的踪跡,不过莫雷主教他应该找到线索了,不过……” 男人顿了顿,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但马上被包间里弥散的汗骚味呛到,轻咳了两声后,才略带尷尬地接著道:“咳、咳咳——问题就出在莫雷主教身上,马什总主教大人。莫雷主教他已经快三天没在集会上露面了,我们也联繫不上他,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当然联繫不上了。 马什总主教——不,应该说休伦——隱蔽地瞟了眼紧闭著毛玻璃门的浴室,身后这群达贡密教教士苦苦寻找的莫雷主教的尸体正躺在里面。嗯,严格来说不能算尸体,毕竟他並未真正死去,他的身体依然活著,只是脑部已经死亡了。 被蛇占据过身体的宿主,都会脑死亡,变成毫无知觉的植物人。如果是人类的话,大概过去一天就会真正死去,而混血深潜者要稍微结实一点,现在已经快三天了,莫雷依然维持著微弱的呼吸。 没有变成尸体腐烂,可真是帮大忙了。 休伦內心笑了笑。在几日前的怒涛双塔战斗中,他的肉身被剑之无魂者斩灭,盟友水滑螅也阵亡了,辛苦积攒的人造深潜者军团被全员解放,眼看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想到竟然奇蹟般地柳暗明了起来。 他勉强通过一名叫本的矮子的身体存活了下了,混在水警船中回到了雾城,潜伏一晚上后,又意外撞见了一条大鱼——前来警局调查怒涛双塔事件的莫雷主教。 轻鬆占据莫雷主教的身躯后,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他先是通过莫雷的记忆找到了达贡密教的临时总部,隨后以莫雷主教的身体上门,又毫无波澜地占据了总主教的身体。 短短数天,便从达贡密教人人喊打的叛徒,变成了“呼风唤雨”的总主教。 当然,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因此夺回了被马什窃取的那一小部分力量,而且,还得到了只能由总主教翻阅的咒语书,甚至伟大的克苏鲁都並未识破他的偽装,他又能使用教团的法术了。 “那么,恐怕莫雷主教他已经被休伦那条老狐狸抓住,甚至干掉了。”总主教篤定道。 “什么?”“不可能,莫雷主教可是很强的!”“那叛徒不应该躲著我们吗?”“但主教他已经那么多天没露脸了……”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虽说有几人下意识地反对了这种可怕的想法,但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垂下了头。他们来到这里本就只是抱著一丝希望,看看莫雷主教是否跟马什总主教在一起罢了,在这里没看到莫雷主教的身影,他们的心便已凉了一半。 “没必要消沉。”总主教將咒语书合上,转过身来,浑浊的黄眼睛扫视著眾人。那边站著八名男女,统一顶著张混血深潜者的丑陋鱼脸,“也有另一种可能,莫雷他只是被当局逮去疗养院了。” “疗养院……您是说,那处关押从怒涛双塔那救回来的失踪人口的疗养院吗?”其中打头的男人问道。 总主教点点头,“没错,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对所谓『鱼人病』的恐慌,休伦那老贼也潜伏在这座城市,为了找到那背叛者,为了拯救莫雷主教,为了完成伟大克苏鲁的任务,我们恐怕不得不採取一些极端的做法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说著,將手伸到嘴巴前,神色疯狂地啃咬起坑坑洼洼的指甲来。 比起大海捞针地找两位无魂者,还是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要更容易吧! …… 雾山区,乌鸦侦探社,aka安杰丽卡的家里。 大门被俏俏拉开一道缝,一只茜色的眼睛出现在门缝里,谨慎地往里边瞧了瞧。 趴在门缝边上鬼鬼祟祟往里瞅的不是別人,正是安杰丽卡,她此时神色异常凝重,比之在怒涛双塔面对两名强敌时也不遑多让。 嗯,一切正常,谁也没在。 “哑!” 马屁精叫唤著向她飞来,她赶紧转过头去,將手指竖在唇前,“嘘!”地示意对方小点声。 “她在二楼吗?” “……”马屁精张了张喙,隨后摇了摇头。 “呼……”侦探长舒一口气打开了屋门。她醒来之后没多久就被莫伊带去了柯丝坦夫人而那,隨后也没跟塞西莉亚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倒不是“不想把他人捲入自己的破事里”这矫情情绪又发作了,只是单纯地,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见塞西莉亚。 拜託,自己刚刚才“偷窥”过她欸! 虽然大概並没有被发现…… 不过自己之后那样不辞而別……估计会惹到她生气吧? 安杰丽卡曲起食指挠了挠脸颊,隨后颇为苦恼地嘆了口气,当时她不应该不辞而別的,但她实在想不到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塞西莉亚,她似乎……变得无法用以前的目光看待她的助手了。 猛地甩甩头,將塞西莉漂亮的裸背甩出脑海,侦探踏进了家门。 在脚尖踮地的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了她的全身。 “你回来了?” “欸?” 侦探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客厅中间正对著门口的摇椅上坐了个人,黑髮,红瞳,双马尾,翘著黑丝包裹的二郎腿,唇角微微上翘地微笑著看向她。 “塞、塞西莉?”侦探的表情僵住了,“怎、怎么在这里?” “嗯?很奇怪吗?我可是在这边工作的。” 吸血鬼笑了笑,露出两颗过长的虎牙,“你恢復得挺好的嘛,已经能活蹦乱跳地去找別的女人了。啊~啊~要是有事先跟我打过招呼就好了,我一睁眼还以为你变成安迪先生了呢。” “塞西莉——那个、我——” “做好觉悟了么?” 吸血鬼一下子拉低了八度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侦探绞尽脑汁的藉口,下一刻,侦探的视野中,一道红线將二人连接在了一起。 一个拳头在她眼前快速放大,隨之而来的还有塞西莉的怒吼声:“你!这!fu——大笨蛋!” 第100章 吸血鬼之咬 “咚!” “嗷茨!” 预想中像报纸上的漫画人物那样,面部被一拳捶凹进去的情况並未发生。安杰丽卡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扑倒在地,后脑勺与门槛来了个亲密接触,结实的橡木令她一时间眼冒金星。 “混蛋!”塞西莉亚冲她吼了一句,下一刻,她感到一个沉重的东西坐在了她的下腹部上,斗篷与腰侧的衬衣因衝击而被撩起,某种丝滑且微热的东西压在了她腰部两侧的皮肤上。 侦探了数秒钟才反应过来,她的助手此时正骑在她的身上。 “等、等等——” 按她曾看过的洛斯戈打的那种拳赛的经验,接下来应该会有裁判来將两人分开,但显然这里並不会有裁判, 当然,现实情况跟侦探的胡思乱想大相逕庭。 她只觉胸口一沉,塞西莉亚垂下了头,双手紧紧掐著她的肩膀, “好痛——” “混蛋……” 安杰丽卡疼得咧了咧嘴,她发誓肩膀两侧肯定被这吸血鬼锋利的指甲划拉了两道口子。 而吸血鬼则像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一般,死死紧贴她,从空隙中挤出一个略显沙哑的骂声,也不知是不是双手抓得太用力了,露出外套的雪白双肩正微微颤抖著。 难得一见的月光恰好露出云翳,並不算有多亮的月光透过门框洒在二人身上,给吸血鬼微微发抖的背脊抹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侦探心头一动,略有些迟疑地抬起双手,沾了些许灰尘的指尖僵在半空中。 “別碰我!” “啊,对不起——” 安杰丽卡正犹豫要不要顺应气氛抱住这只哭泣的小兽,被对方这么突然一吼,便像偷偷跟踪自家头一回自己去上学的闺女的家长一般,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塞西莉亚绷紧了背部,好似在等待著什么般僵直了数秒,可惜期待中的事情迟迟没有发生,她肩膀隨即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快速塌下。片刻后她突然抬起头来,猩红色的眼眸狠狠地瞪了侦探一眼。 “……塞西莉?”安杰丽卡颇为尷尬地眨了眨眼睛。 “笨蛋……”吸血鬼则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接著突然伏下身子,猛地扑向侦探的脖子。 “咚!” “咕——!” 侦探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声音,刚抬起少许的后脑勺又被狠狠地撞到了门槛上,然而来自后脑的钝痛很快被来自脖子的疼痛驱走。 “——嗷茨!塞、塞西莉?” 吸血鬼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或者更准確地说法——脖子下方靠近锁骨的位置上,皮肤被锋利的犬齿刺破的痛感让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库——” 侦探下意识地抱紧了吸血鬼的身体,能感到自己锁骨上方的皮肉正被对方咬在嘴里,而且,咬得非常用力! 吸血鬼是会袭击人类的。 虽说近代以来有了鲜血工厂提供血包,但大部分吸血鬼都没改掉袭人吸血的习性,当然,至少在雾城,甚少有人被吸血鬼袭击致死,大部分血族只是馋嘴吃口野味而已。 被吸血鬼咬了也不会变成吸血鬼——大部分不会,只有当被吸血鬼吸乾了全身血液,且在口中滴入一滴深红之血后,人类才会被转化成吸血鬼。 仪式被称为吮拥,刚转化的人类在吸血鬼社会中被称为雏子,自动成为转化他的吸血鬼的子嗣,而转化他的吸血鬼也相应地会成为他的尊长。 血族议会——秘盟会严格控制吮拥的数量,並不是所有血族都被允许拥有子嗣。当然,也有许多血族会擅自吮拥人类,又害怕秘盟的惩罚而隨意拋弃自己的子嗣,这些得不到尊长荫蔽的雏子最终多半会被归去“劣种”那一边。 扯太远了,总之,吸血鬼在吸食人血时会散发出一种宛若催情般的气息,麻痹目標的痛觉,模糊目標的记忆,甚至唤起对方的性快感。 也因此,有不少人类会自愿成为吸血鬼的“饲物”,给他们的主人供奉鲜血。 安杰丽卡就认识几位饲物,按他们的说法,被吸血的感觉“宛若升天”。 当然,侦探只感到被谁狠狠咬了一口的疼痛,並没有什么“宛若升天”的性快感!在猛吸几口凉气后她才意识到——塞西莉亚根本没在吸她的血,只是非常单纯地咬了她一口! “好痛!” 或许是因为侦探这声叫的情真意切,或许是因为吸血鬼的背部也被侦探乱抓的指甲抓伤了,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咬够了,塞西莉亚终於鬆开了侦探饱经摧残的锁骨。 鲜红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睥睨著,吸血鬼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遗留的血水和唾液,一对像是会说话的眸子直视著侦探略带迷茫的双眸。 侦探敢肯定,她在鬆开自己的锁骨时,舌头绝对有在伤口上舔了舔。 没有低头去看锁骨上的伤口,安杰丽卡自然地鬆开了搂著塞西莉亚后背的手,平静地看向她的眼睛。 “……冷静下来了?”数秒后,她试探性地问道。 吸血鬼闻言,咬了咬牙,“笨蛋。” 几乎是从牙缝里再度挤出这两个字来,塞西莉亚再次俯身,双臂绕过安杰丽卡的后颈,用力搂住她的脖子, “混蛋……” 吸血鬼又骂了一声。 砰砰——砰砰—— 自见到塞西莉亚后便再未平復过的心跳又砰砰地加速了几码,安杰丽卡深吸了口气,感到一阵乾渴的喉咙动了动,隨即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对方的腰。 她感受到了,怀里的小兽正在颤抖著。 喂喂,怎么是你哭了,突然被咬了一口的我才是该哭的那个吧! 俏皮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安杰丽卡抬头看了眼已经藏回了云翳后边的月亮,轻嘆了口气,像安抚小孩一样轻轻拍打著塞西莉亚的背,慢慢坐起身来。 塞西莉亚,虽然不知道具体体重,但大概非常轻吧,安洁感觉自己在抱著一团。 “怎么了,塞西莉?” “……对不起。” “啊哈哈,我才是。” 侦探贴著吸血鬼的耳边,笑道:“不声不响地自己走了,真是对不起呢,塞西莉。” “……哼。” 塞西莉亚伏在侦探的肩膀上,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大混蛋,你知道就好……” “额?这时候你不该回答『不不不,是我错了,我不该咬你的!』这样吗?哇哇啊!我错了我错了!別咬!別咬哇!” “哑……” “哑!哑!哑!” 在少女的惨叫声中,看热闹的乌鸦们飞散进乌云密布的天空。 月光,被完全藏在厚重的乌云后。 熟悉雾城天气的市民,如果这个点还没睡的话,就该去把外面晾晒的衣服收回来了。 毕竟此时,积雨云已经布满了天空。 第101章 夜降 又是一个湿气很重的夜晚,虽说还没下雨,但那厚重的雨云已经足以能许多弭患风湿的病人腿脚隱隱作痛了。 蒸汽汽车吵杂的引擎声打破了夜晚的寧静,兰登警探下了车,稍稍扶正下车时被碰到了的警帽,隨行的五名警员也跟著下了车,他们是白教堂区警局灰棕分署的警察,在不久前刚配上从煤区那边淘汰下来的二手警车。 虽说是二手警车,但无论是外观还是內饰看起来都很新,兰登警探还以为是署长良心发现了,直到亲自坐上去后他才晓得,那警车真不是给人坐的,怪不得早早就被淘汰了。 “妈的,这个破车。” 身旁传来一名警员的抱怨声,考尔警员动作粗俗地揉了揉自己厚重的臀部,身材丰满如他都被这车震得受不了,更不用说其他身材更精干的警员了,兰登警探更是有些后悔自己没骑马过来。 “是这里没错吧,马斯製衣厂。” 另一名警员举起略有些笨重的煤气灯筒,照了照前方厂区入口上破败不堪的招牌,“科……斯……罐头厂?不是这里?我们来错地方了?” “不,就是这里没错了。” 兰登警探伸出手,往下压了压那位警员的煤气灯筒,照向大门一侧门柱上掛著的写著“马斯製衣厂”几字的简陋木牌子,“灰棕工业园d15號,马斯製衣厂,只不过这里的新老板懒得把前主人的招牌拆下来而已。” 灰棕工业园是一处曾经辉煌的手工业园区,不少劳动密集型產业在这里设了厂,当然如今早已辉煌不再,园区的大多数工厂都关门倒闭了,只剩寥寥数家仍在坚持。 眼前的製衣厂就是其中之一,正门一侧的安保亭內正亮著灯。 大概半小时前,警署接到一通报警电话,电话那话那头的是一个虚弱的男音,那人似乎受了伤,焦急地喊了几声救命,隨后是一阵惨叫和野兽般的嘶吼声,接著是话筒掉落地面的响动,再之后电话那头便再无回应了。 警署了一点时间才从接线局那了解到,电话是从这家製衣厂里拨出的。 兰登警探吐了口白气,领著警员们慢慢凑近製衣厂大门。 在距离安保亭大概二十步距离时,他突然皱起眉头,回头快速地看了警员们一眼,示意他们拔出武器,跟著將手枪抽出枪套,一路小跑靠近那间安保亭。 “血……”走近安保亭后,其中一名警员紧张地喊了声。 粘稠的血潭在安保亭內铺开,一些早已经乾涸的血点溅到了玻璃上,亭內的桌椅皆被掀翻,上边布满了像是剑刃劈砍又像是猛兽爪击留下的划痕,暴力的痕跡充斥著亭內的每一处角落,一道拖拽重物留下的血痕自亭內往製衣厂延伸。 “呕——” 身后传来新任警员乾呕的声音,这里的血腥味异常刺鼻,兰登警探眼皮跳了跳,他敢打赌这里绝不止死了一个人。 “弗农警员,你回警车那呼叫增援,其他人,跟我进去。” “是!长官!”刚才干呕的弗农警员强打起精神敬了个礼,脸色苍白地小跑向警车,车內有用於联络的电话,虽说往往打三回才能接通一回。 其他警员纷纷拔出了手枪,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到了兰登警官身后,走进一片漆黑的製衣厂。 靠,真他妈黑。 一离开安保亭的光照范围,弗农警员立刻发现自己眼前几乎漆黑一片,有些不安地回头一看,兰登警探和其他警员已经先一步走进位衣厂了。 等等,那我呼叫完增援后,要一个人再进厂里去吗? 不不不,应该原地等待增援,然后给他们指路就行了……不,果然还是应该跟著他们进去…… ——妈的,怎么把警车停这么远! 弗农抱怨地嘟囔了一声,这警车停放的位置距离製衣厂实在是有一段距离,他也没携带光源之类的,只能凭藉夜晚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天光,急匆匆地往警察那边靠了。 “哇!” “噗通!” 突然间,他脚踢到了块坚硬的什么东西,一个踉蹌径直扑倒在地,手掌情急下撑住身体,在略有些湿润地地面上划拉出两道血痕。 “嘶——”他疼得吸了口凉气,回头一看才发现绊倒他的可不是石头,而是一个被放在路上的厚重井盖。 谁这么没公德心啊! 警员心底暗骂一句,同时又有点庆幸,庆幸自己没一头栽进井盖旁边的下水道里。 忍著疼痛爬起身,看起来非常结实的警车笼罩在阴影里,距离不远了。 他没注意到,一串从下水道延伸而出的水跡。 打开车门,弗农將半边身子探进车內,取下副驾驶位上的听筒。 嘟——嘟—— “灰棕分署。”很快,听筒那头传来耳熟的嗓音。 弗农鬆了口气,这次比较幸运,没几秒就接通了,“报告,我是警员弗农,在灰棕工业园马斯製衣厂前,遭遇特殊情况。”他说著,顿了顿后继续道:“在製衣厂门口的安保亭发现大量血跡,还有暴力衝突的痕跡。” “有发现犯人吗?” “还没有,兰登警官他们先一步进去了,警探让我来请求增援。” 弗农警员还想说点什么,突然,他感觉面前有道黑影快速闪过,他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眼前什么也没有,隔著玻璃窗,他仅能看到挡风玻璃前几棵掉光了叶子的绿化树,还有树下乾枯的灌木丛。 “弗农警员?” “啊,没什么,我只是好像看到了东西……应该是错觉吧。”他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警车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声。 欸?不对?车子……在动? 警员张大了嘴巴,他的身体感受到了,车子正在无规则地左右轻微摇晃。 怎么回事? “弗农警员?弗农警员?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哇啊!” 弗农突然惊叫一声,一个漆黑的脑袋从上方探到了警察的挡风玻璃前,也让他终於明白了过来,刚才的晃动正是有人趴在了他的车顶上! “你是谁!快下了!” 警员只感觉眼前的脑袋大得离谱,轮廓也非常异常,两只眼睛大小更是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比例。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弗农掏枪,那东西突然张大了嘴巴,將粗壮的胳膊伸到了挡风玻璃前,看似轻飘飘的一拳砸下。 “咚!” “嘎吱!” “咚!” “哐啷!” 看似厚实的挡风玻璃先是被一拳敲得龟裂,隨即被之后的一拳砸碎! 弗农警员慌张地扔下听筒,赶忙伸手去摸枪。然而车顶上的怪物比他更快,大猩猩胳膊般粗壮的手臂一下子伸进车来,长著爪子与蹼的手掌覆盖住他整张脸,捏著他的脑袋,在他的惨叫声中,一把將他拽下了车! “哇啊!” 警员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匆忙抬起头来,这才终於见到了那怪物的全貌。 人型,蹲坐在车顶上,身高接近两米,手臂长度超出膝盖,双腿相较下显得很短,头髮稀稀拉拉的,脸部看不清轮廓,但总感觉有点像只青蛙。 这是…… “鱼人病?” 弗农终於意识到,眼前的这怪物长得正像是那些从怒涛双塔救回来的、患上了鱼人病的失踪者! 可他们不该是在郊区的疗养院隔离著吗? 不……无所谓,是怪物也好,是人也罢,谁叫你袭击警官呢? “不许动!趴下!举起手来!” 警员暴呵一声,举起了好不容易拔出的手枪。 第102章 警察可没时间休息 “咯噔、咯噔——” 马车车轮轧到路面、碾碎一粒粒细小砂石的声音被牵引著马车的马蹄声掩盖,这年头马车的悬掛系统比大多数蒸汽车更来得优越,警用马车更是如此。 埃莉丝把手肘搁在车窗边上,手指夹著根点著的烟,放在唇上狠狠地吸了口。 “咳、咳咳!” 粗劣菸草熏出来的噁心烟雾钻过肺腔,辛辣的刺激感让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並不是一位习惯於吸菸的人,甚至可以说很不擅长,但眼下她不得不狠抽一根烟来提提神,以抑制住自己打瞌睡的念头。 嘶……警察果然是一项很难真正休息的职业。 “也许咖啡更適合你,埃莉丝警督。”一旁的老马雷笑道,跟警督不同,他可是个老菸民了,手里也夹著根烟,跟埃莉丝的烟一个牌子,理所当然,埃莉丝的烟正是他给的。 “有想过,可惜,我缺乏足够的时间。”埃莉丝耸了耸肩,接著又皱起了眉头,“说真的老马雷,你该换一款烟了,我还是头一次吸到这么呛人的。” “旧习难改,长官。关於香菸,我遗传了我老爸的口味,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驱车的警员敲了敲门板,示意两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埃莉丝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大雨將至的湿润空气给她平添了几分困意,她强忍住差点冒出喉头的哈欠,最后吸一口烟,在被呛出眼泪前赶紧吐出,隨后將还剩下一半的劣质烟丟到地上,一脚踩熄。 马雷警探也下了车,驱车的警员则正在將马车牵到树下繫绳。 已经有別的警员先到了,大概有五六人,他们正围著一辆警用蒸汽车,似乎在检查著什么。 “情况如何。” 埃莉丝走上前去,其中一名拎著提灯的警员转过身来,在看清她的肩章后,刚刚还有些散漫的他立刻恭敬地敬了个礼,“报告长官,我们正在调查车辆。” 他深吸了口气,“一名警员在通过车上的电话报告了异常情况,在呼叫增援后,突然惨叫一声失去了联繫!”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埃莉丝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瞪著淡蓝色的眸子看向对方:“我在问现在情况如何,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呃……” “报告长官。” 一名刚刚还在检查车內情况的警员似乎听到了这边的爭吵,一路快步小跑过来,挺直臂膀敬了礼,“警车刚刚调查完毕,车体——尤其是车的顶部遭到了外力破坏,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全部粉碎,在车內找到了很可能是失踪警员的警帽。” 埃莉丝瞟了眼警车,確实能看到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已经破碎了,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车顶上也有明显的损坏痕跡,某种锋利的锐器在上面留下了数道痕跡,看起来有点像爪痕。 “有找到失踪警员的踪跡吗?” “有的。”那名警员点点头,隨后举高了手中的提灯,隨著照明范围扩大,能看到警车后方出现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拖痕,一直延伸到车子旁边一个被掀开了的下水道井盖。 “是你们打开的?” “没有,警督。”一名神色有些紧张的警员摇了摇头,“我是最早过来的,它一直敞开著。” “我听说兰登警探带队进到那製衣厂里边去了,他们没出来?还有谁进去了吗?”马雷警探也皱起了眉头,多年侦办案件培育的直感告诉他,这起案件所牵涉的规模可能比他想像中的更大。 “没有,长官。”那名最冷静的警员回答道:“他们一直没有出来,我之前朝里面大声喊话还有做灯光信號都没得到回应,我想进去探查,可惜,只有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说著,他若无其事地瞟了眼周围的警员,其他人都纷纷移开了视线。 马雷闻言,几乎马上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进而颇为满意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勇气可嘉,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安东,巴兹尔·安东。” 埃莉丝倒是老早就认出了这名警员,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很高兴你还穿著警服,安东警官。” 这位警员不是別人,正是午夜屠夫事件时被佩斯警探绑架的那名警员,甚至在之前埃莉丝赶赴洛克医生被害现场时,前来接洽的警员也是他。 在午夜屠夫家中找到警员的臂章时,埃莉丝一度认为他已经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对方早就趁午夜屠夫外出时打开手銬逃了出来,虽说最后被爆炸波及,但依然在废墟下活了下来。 那次事件给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从额头贯穿到右脸颊的伤口,虽说现在已经癒合了,但还是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嚇人。 “谢谢您认得我,哈尔文警督。”安东用鼻子深吸了口气,再度挺起胸膛,朝埃莉丝敬了个礼。 警督笑了笑,“你令我印象深刻。” 隨后她看向眾人,高声宣布道: “你、你还有你,留在这里等候更多的增援,记住盯好那个下水道入口,犯人很可能就藏在下水道,在更多增援到达前不要轻举妄动。其他人跟我来,准备好你们的武器!” “是!长官!” …… 埃莉丝让三名警员留守在外边,自己则跟包括马雷和安东在內的五名警员走进了製衣厂,因为事態严重,警员们都带了步枪,马雷警探虽然没带步枪但也带了两把左轮,枪身很大,几乎比埃莉丝的警用左轮大出一半。 不算有多浓烈的血腥味混杂在加工布料的臭味中,警督微微皱起眉头,她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海腥味,这气味她不久前才刚闻到过。 “小心点,犯人可能还没走。” 这句话轻易地加深了队伍的紧张感,埃莉丝见到有几人明显走得靠近了几分,两眼紧张不安地窥视著隱藏在杂物阴影中的黑暗。 “哼,正好,我等不及要给他们脑袋开个洞了。”不知是出於鼓舞士气还是单纯的自信,马雷冷哼一声,扬了扬他的左轮。 一行人沿著兰登警探他们留下的痕跡前进,很快穿过了前庭,在中庭的位置上足跡散开了,似乎兰登警探在这里让队伍散开去调查了。 现在埃莉丝当然不可能再让他们分散了,不过该追踪哪道足跡呢? 正在思考时,突然一名警员尖叫了一声:“警、警官!那、那边有具尸体!” 眾人顿时顺著灯筒光照看去,只见在树下一个堆放垃圾跟废料的地方,正有两个人型的物体躺倒在上边,不用多说,一行人快步赶去,远远瞅见其中一人正穿著警服。 布料废品几乎堆成一座小山,一名似乎是员工的中年女性正趴在垃圾堆前,能看到她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捅了个对穿,凝固的血水將衣服染成了红色,发白的皮肤显示她已经死透了。 而另一具尸体则穿著警服,正仰躺著,警帽和手枪掉落在一旁的地上,两道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不过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明显的外伤,甚至他的胸腔仍在微微起伏。 “他还没死!”安东大叫一声,握著步枪快步衝上前去,离得最近的他最先发现那警员仍在呼吸。 而埃莉丝则注意到了,不单是那警员,甚至……他旁边的废布料垃圾山都在呼吸。 “等等!危险!” 警督马上出言警告,然而似乎已经迟了一步,一个魁梧的身影如野兽般衝出垃圾堆,长臂猿般过长的畸形手臂猛抓向安东的脖子! 第103章 期待 事发仓促,安东警员只来得及转过头去,只见从那垃圾堆里扑出来的是一个人型的东西,咧开满口尖牙,锋利的爪子距离他的脖子不到两尺,而他甚至来不及举起步枪。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 “噠噠噠噠——” 一阵放鞭炮似枪声响起,那怪物身上顿时多出了数个血洞,体表的皮肉被弹头炸得稀烂,咧开一张大嘴倒下。冰凉腥臭的组织液飞溅到了警察的脸上,安东也跟著一屁股跌坐在地。 “噠!噠噠噠!”精神紧张的警员们还在对怪物倒下的尸体接连开枪,埃莉丝马上举起手示意他们停下: “停火!停火!” “噠!噠!” “我叫你停火!笨蛋!”警督一把按下身旁一位还想开火的警员的步枪,瞪了对方一眼后转头看向安东,只见他正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著气,身上並没有明显的伤口,这才鬆了口气。 运气不错,捡了一条命。站在距离怪物这么近的位置,要是有哪位警员手抖没瞄准好,恐怕就要被友方火力打成筛子了。 警员们围上前去,有人拉起了安东,其他人则將枪口对准还有些许肌肉反应的怪物,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个是……鱼人病?”警探马雷发出一声惊呼。 埃莉丝也看了过去,只见那怪物上肢长下肢短,皮肤呈现灰绿色,体表零星点缀著粗细不一的鱼鳞,鼻子平扁,双眼瞪得又大又圆,嘴巴更是大得诡异,儼然一副从深潜者退化下来的半人半鱼模样。 甚至五根手指间还长了蹼,属於异化程度较高的那一档。 “没…我没事,先看看那位兄弟。”安东站起身,指向那位仰躺在地上的警察。 “他已经死了。”一位过去警察的警员很遗憾地摇了摇头,“而且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你確定你没看眼吗?” “什么?” “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內,死因是……溺水?窒息?但他脖子上可没有勒痕。”埃莉丝蹲在警员尸体旁简略检查了一番,隨即皱起了眉头。旁边那名死亡时间更久的女工显然是被利刃或爪子穿刺而死,但这位警员的死相,却让她联想到了那些溺死者的尸体。 肺腔……被水灌满了? 埃莉丝用力按了按尸体的胸腔,水流便从他的口鼻中溢出,散发著一股海水的腐臭。 “安息吧。”警督抿紧嘴唇合上对方双眼双眼,隨后闭上眼睛五指轻触尸体的面部,再睁开时,眼眸已经褪去了那迷人的蓝色,仅剩一抹无机质般的灰白。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这里僱佣了一批患有鱼人病的员工……不,应该说这里的员工大批量的弭患了鱼人病。” “我那边找到了只找到了三具尸体,兰登长官到哪去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喂!站住!你是谁!” …… “咳咳——”埃莉丝这回只轻咳两声,虹膜便恢復成了通常的蓝色,读取这些死去不久的灵魂总比死去有段时间的简单些。 “怎样了?埃莉丝警官?”马雷警探走上前来,他是见识过埃莉丝能力的,而其余警员也都纷纷露出或惊奇或复杂的目光,超自然能力者无论到哪,总会被人下意识地认为是异类。 “啊,记录很清晰,基本上搞清楚了。” 没工夫去琢磨同僚的心情,埃莉丝站起身面向警察们点了点头,道:“都跟我来,准备好武器,注意交叉火力,提防这些……怪物的突袭。”说著,她用脚尖踢了踢那死去“怪物”的尸体。 埃莉丝提著手枪走在最前面,一眾警员则手持步枪跟在身后,一行人穿过空荡荡的中庭走进位衣厂的主车间。 机油和布料的臭味被更强烈的血腥味冲淡,其中还夹杂著一股或许来自於下水道的恶臭,警员们紧张地把手灯筒灯光搭在车间那庞大而老旧的机械上,不难发现,不少机械上被泼溅了斑驳的血渍,甚至有一部分人类的肢体被摆在了那些机械上。 那情形有点像每年的五朔节,人们在街道的各处插上青枝、放置束,只不过这的青树枝被替换成了手指断肢。 警员们靠得更紧了一些,依靠集体和枪枝带来的安全感对抗恐惧。一行人很快穿过了死角颇多的车间,来到比较宽敞的楼梯口前,然而摆在面前的景象却难以令眾人安下心来。 “妈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雷警探脸色有些发白,超过二十年的从警生涯让他见识到了不少残酷的场面,但或许与眼前的这一幕相比,都要逊色一筹。 就像市场的肉贩子將新鲜的猪肉、羊肉和牛肉切好掛在架子上供人挑选一样,胳膊、大腿、躯干、头颅……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员尸体被几根铁鉤分门別类地掛在了楼梯口处,脚下积了摊鲜血,门帘一样阻挡著楼梯口。 “呕——” 耳边又传来某人的乾呕声,马雷忍住噁心上前拍了拍埃莉丝的肩膀,“……警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袭击了。” “袭击?被那些患有鱼人病的怪物?” 埃莉丝先是点点头,隨即又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被我读取了记忆的那位同僚,他在办公区查到了一些线索——这家製衣厂僱佣了大量弭患鱼人病的病人……不,准確来说,应该是这家製衣厂的员工大量患上了鱼人病。” 根据安杰丽卡的说法,鱼人病……也就是深潜者诅咒是通过红冰传播的,或许这家製衣厂的员工集体吸食了那种药品。 “鱼人病爆发后,製衣厂的老板不想工厂声誉受损,更不想大批解僱员工,於是便让那些患有鱼人病的员工们住在厂里,照常上班。患病的员工们也欣然同意了,毕竟没人想被送去集中营……咳咳,我是说疗养院。” 马雷警探挑了挑眉,“就是说,被我们在垃圾堆那里打死的怪物,本是这家製衣厂的员工?它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疯了吗?” “不知道,不过很有可能。” 埃莉丝肯定了马雷的想法,隨即又皱起了眉,“不过……他並不是被那些发狂的患者杀死的,当时他调查完办公楼后到中庭集合,却发现去调查主车间的兰登警官和另外两名同僚迟迟没有出现,出现的……反倒是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男人。” 说到这里,她伸出手掌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他应该就是被那人杀死的。” “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男人?” “这是……在说我……吗?” 耳后……不,声音更像是从颅內直接响起的,那声音像从粘稠泥泞的沼泽深处冒出的气泡,叫人听著就难受。而且不止马雷和埃莉丝,队伍里的所有警员都听到了! 隨之而来的一连串湿噠噠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来自水中的东西正在靠近眾人。 安东紧张地端起步枪,其他警员们也纷纷举起武器和手灯筒,背靠著背,颤抖的光线扫过车间的每一寸黑暗。 “嘶——嘶——”“哈啊——” 微弱的气声混杂著脚步声自楼梯口处传来,那人肉“门帘”一阵晃荡,十余个高大的身影自门帘后鱼贯而出。 长相也確实有那么点像鱼!出现的统统是程度不同的鱼人病患者,他们中大部分看起来还像是个人,有些还穿著製衣厂的工装,更多的则乾脆赤裸身体。 他们无一不瞪大了屎黄色的眼睛,露出长爪与满口尖牙,目光凶狠地看向慌张的警察们。 “不要乱!注意阵型!” 埃莉丝冷声地呵斥道,警察们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冷静了少许。 她双手平举手枪,目光锐利地盯著某处大声道:“出来!” 哗啦—— 空气像水的波纹般扭动了几下,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身影慢慢浮现。 “呵呵……居然被发现了,喔,是天生敏锐的直感吗?还是……某种特殊的能力。”手持一根木杖的黑袍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丑陋的脸来,埃莉丝眼皮跳了跳,这个男人的外貌已经无限接近真正的深潜者了。 “嗯,我对旧大陆的警察等级不是很了解,但你肩章比他要多出一道槓呢,你的级別比这傢伙还高吗?” 男人邪笑著挥了挥木杖,空气又是一阵扭曲,一位身穿警服、被蒙住双眼绑在椅子上的男子隨之出现,他全身上下都被浸透了,散发著一股海水的臭味,嘴唇苍白得几乎完全失去了血色。 “兰登!”马雷马上就认出了那名警察。 “嘖嘖嘖,你知道的应该会比这位先生更多吧?小姑娘。”黑袍男伸出他薄薄的舌头,舔了舔他那交错在过大的口腔中的针形尖牙,注视著埃莉丝那冷峻的脸,用浑浊的屎黄色眼睛將警督全身装入瞳孔。 “真是不幸啊,警察们,我本来只是来接这帮杂种走的,哼。” 他说著,轻蔑地瞥了那些鱼人病患者一眼,隨即又將视线转回到埃莉丝身上,“虽然有违总主教的指示,不过我觉得,既然他是被你们绑走的,那么直接逼问你们这群警察,应该更容易得到答案呢。” “呵呵,你看起来比上一个更能遭受折磨的样子,我,很期待。” 第104章 约战 “叮铃铃——叮铃铃——” “餵?乌鸦侦——” “哈、哈哈……温、温德小姐!” 安杰丽卡刚拿起电话听筒,还没来得及说完侦探事务所名称,便被电话那头一声激烈喘息著的慌乱女声叫住,她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很熟悉,隨即她就想起来了,对方正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妮可。 “妮可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见妮可语气急促,侦探赶忙问道。 “嗯?” 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听到了別的女人的名字,边上正靠在沙发上看书的塞西莉亚也放下了安杰丽卡推荐的侦探小说,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不好了!姐姐她!”电话那头的语气急促外,还带著哭腔,“姐、姐姐她离家出走!” “誒?” …… 一辆敞篷汽车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大群乌鸦跟隨在车辆的头顶上方,不时发出“哑哑”的喊叫声,像是在指引方向。 不少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又像是失了魂的人在路上晃荡著,行进方向也出奇地一致,而且越是接近港区,出现的频率也越高。而且虽说是在高速行驶中,但不论侦探还是吸血鬼,都清晰地看到了——那些人全都长了张半人半深潜者的脸! 也就是新闻上所谓的鱼人病患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座城市!”似乎很不满意美好的夜晚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塞西莉亚颇为不爽地抱怨道,“又是那些什么深海青蛙人在搞事吗?” “他们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安杰丽卡皱著眉头抿了抿唇,“水滑螅已经死了,蛇的无魂者也被剑的无魂者杀死了,这是那个远东男人掌握了休伦的能力吗?还是有別的什么人在施展法术呢?” 鱼人病患者,换言之就是吸食了红冰后承受了深潜者诅咒的人,除了怒涛双塔那一批被关押到了城郊的集中……疗养院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应该是类似玛奇这样的。 在水滑螅死前,他们並未完全转化成深潜者,也就没有走入大海。而在怒涛双塔事件落幕后,鱼人病登上了眾人的视线,患者们受到了相当广泛的歧视,还要被送去疗养院。 那么自然有一批患者情愿东躲西cang地生活,也不愿被逮去疗养院了。 路上出现的这些半深潜者,应该就是这么一批人。 “哼,管他是谁,看我把他们通通打飞!”吸血鬼说著捏了捏拳头。 虽说侦探刚將自己的电话號码给了妮可,但那两姐妹家里也没有电话,所幸跟隨著乌鸦的指引,两人很快来到了距离长屋街最近的一处电话亭,侦探赶忙熄火下了车,只见妮可正可怜楚楚地蹲在电话亭边,脸埋在膝盖上无声地抽泣著。 听到汽车的声音后,她昂起头来,一见到是侦探的脸,哭红肿的眼眶又马上飆出了眼泪。 “温、温德小姐……温德小姐!” “冷静点,妮可。”安杰丽卡小跑著靠上前去,扶起那正在抹眼泪的女孩,双手安慰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柔声道:“別哭了,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姐姐她……” 妮可抽了抽鼻子,她身上遍布擦伤与淤青,额头上还有一道乾涸的血渍,似乎不慎摔了好几跤。 “哼,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不想找回你的姐姐么。”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走上前来,眼神锐利地瞪了女孩一眼,鲜红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深呼吸,把发生了什么事情清晰地说出来!” “是、是的!”妮可像受惊的小兽般肩膀一缩,將右手从侦探的双手中抽了出来,两手不安地交缠著放在腹部的位置上,两眼注视著地面,深吸口气道: “姐、姐姐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了,我……不论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像没听见一样,我试著阻止她,她就把我推下了楼梯……” “姐姐她……姐姐她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的,一定……一定是她的病……” “这样啊。” 塞西莉亚撇撇嘴,视线扫过女孩身上的淤青,语气隨之稍稍软化了一些,转头看向安杰丽卡,“是跟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一个情况呢。” “啊。”侦探扶著她的贝雷帽点了点头,茜色的眸子转向路上那些人前行的方向,“似乎所有患上鱼人病——也就是服食过红冰的人都被莫名的力量召唤去了,他的目的……” 果然,是我么? 安杰丽卡用手指敲了敲下巴,水滑螅和休伦都知道,她是为了解除深潜者化诅咒而去往怒涛双塔的,想必也不难推断出,原因必定是有她认识的某人正饱受深潜者诅咒的困扰。 如果把所有鱼人病患者都召唤来的话,那想必她也不得不现身吧——大致是打著这样的算盘。 呵。 安杰丽卡笑了笑,这样一来,休伦並没有死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很好奇剑之无魂者都把他切成水果丁了,他是怎么活下的,但之前她就在正面对决中战胜了对方,而现在她又获得了新的力量,再次交战定然没有败北的可能,只要小心提防隨时可能出现的“黄雀”就好了。 你找我?真巧啊,我也在找你呢! “哇啊,表情好可怕。”塞西莉亚嫌弃地白了侦探一眼,便又转向妮可: “嗯……放心吧,肯定不是你姐姐自己想那样了,我大概能猜到是哪些坏蛋做的了,放心,我这就去把他们痛扁一顿!顺便把你姐姐给带回来!”说著,她自信地挥了挥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可言的拳头。 “那个——”女孩似乎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將手放在胸前高声道:“我、我也要去!拜託了!请务必带我一起!她是我的姐姐!我也想帮上忙!” “不行!” 刚刚还语气温和的塞西莉亚果断地摇头拒绝,“这可不是在玩过家家!一不小心真会死的!你帮不上任何忙!” “就、就算这样!”女孩上前一步,丝毫不打算退缩,“她是我的姐姐!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就算拼上性命,我也——” “这不是觉不觉悟的问题!你过来只会碍——” “好吧。” “哈?” 刚打断女孩话语的塞西莉亚便被身旁侦探一句轻飘飘的“好吧”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她转过头去,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瞪著侦探,而侦探只是耸了耸肩,茜色的眸子看向她: “有什么关係嘛,毕竟那是她的姐姐呢,你就满足一下她的梦吧。” 说著,她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微笑著冲吸血鬼眨了眨眼。 喔。 对这露骨的暗视,塞西莉亚终於露出瞭然的表情,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第105章 VS法师 他是一位法师! 埃莉丝眯起了眼睛,黑袍男子与灵界的联结在她眼中宛如一道耀眼的道標,光柱冲天而起,灵界的能力自那道常人无法观测的光灌注入他的体內,甚至比奥德莉雅身上的都要来得闪耀——也更加汹涌。 “你是谁?” 埃莉丝绷著脸,不露出一丝表情,只將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黑袍男,冷声道:“你是一名法师吧,这么多的异常杀人,你以为还能逃过平衡处的眼睛吗?” 平衡处,是塔內部的监察机构,几乎监视著全王国所有登记法师的行踪,以防止过於严重的滥用法术发生,而以法术对一般人进行出於自卫以外目的杀害,更是会被称为“异常杀人”,是绝对禁止的。 “哼。”黑袍人冷哼一声,似乎有些惊讶於警督能发现他的身份,屎黄色的眼睛顺势瞪向对方,突然露出他那一排森然的针形牙齿,冷笑道:“如果他们能找到我的话呢!” 下一刻,他举起那高度几乎齐平他眉心的木杖,用力戳向地面。 “砰!” 隨之而来的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警察们的一阵惊呼中,他们手里的提灯和灯筒突然被灌满了水,凭空出现的水瞬间挤爆了玻璃,又如决堤般从灯具破口处流出,灯火也隨之熄灭,世界顷刻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海水? 闻到一丝大海咸腥味的埃莉丝皱起了眉头。 “开火!” “噠噠噠!”“砰砰!砰!” 没有一丝犹豫地,警督果断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当然,或许根本不需要等她的命令,在灯光消失前警员们都看见了,那些可怖的半鱼人正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来,扣动扳机几乎是出自下意识的反应。 “噗!噗!” “嘶——” 怪物的嘶鸣声和血肉被子弹贯穿的声音一时响起,又戛然而止。正拼命压抑著恐惧,朝记忆中怪物所在位置猛烈开火的安东警员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缺氧的感觉堵著他的肺腔,“咳咳咳!”地一阵咳嗽,呕出一大口齁咸的海水来。 “呜哇啊!” 身边的另一名警员也跟著呛出了一大口海水,猝不及防下他双膝跪地,武器也隨之掉到了地上。他一边呕著海水一边赶紧去捡,却见一只长了鱼鳞的脚猛地踏在了他的武器上。 “哇……”他张大嘴巴抬起头,视线往上走去,只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离他极近,且有什么东西正破开空气向他袭来。 “唰!” 下一刻,隨著脖子处传来的剧痛与撕裂感,他的视线高高跃起,他飞了起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准確来说,是他的脑袋飞了起来! “卢卡斯!” 安东大叫一声,强忍住肺腔的不適感,举起步枪对那名刚杀了他同伴的半鱼人猛烈开火,一时间,警员的惨叫声、咳嗽声和呕吐声接连响起,还有怪物的嘶鸣和子弹在肉体上爆开的闷响亦不绝於耳! 双方势力在黑暗中短兵相接! …… 哇啊——! 埃莉丝呕出一口咸水,她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肺腔火辣辣的疼痛,毫无疑问,她此刻就像垃圾堆处牺牲的那名警员一样,被凭空出现的海水灌入了肺部。 法术……是法术么?该死的…… 警督咬了咬牙,將手枪转移到左手上,右手则探进口袋里取出了其中存放的“某物”。 “呵呵呵……” 咆哮与呕吐的声音渐渐停息,黑暗中传来那男人粘稠的笑声,两道如墓园鬼火般的幽蓝色火焰自男人身上升起,缓缓飘到半空中,照亮了这如地狱般的战场。 包括埃莉丝在內的六名警员全被放倒在地,或是被撕裂了身体,或是像溺尸般瘫倒在地上,口鼻往外著咸水。 当然,敌方绝不是毫无损失,倒不如说他们的损失更大一些,在场的十多名鱼人病患者全被子弹洗礼了一遍,大多数躺倒在了地上,只剩寥寥仍能站著。 哗啦哗啦哗啦…… 一层子弹停留在黑袍人身前三尺的地方,像被卡在了看不见的墙里,又隨著他的动作掉落地面,发出一阵轻微的金属撞击声。 “啊啊,真是,劣等品就是劣等品,非常地不中用呢。” 黑袍人用手杖戳了戳近处一名半鱼人的尸体,嘲讽地笑了笑,“这些人造的偽物……呵呵,你们警察竟然把我们当成是这种偽物!愚蠢,真是愚蠢!” 他怒喝一声,手杖末端再次敲击地面,在警督眼中,他那连接灵界的闪耀光柱也跟著抖动了一下。隨后,一个幽绿色的、如同远东的方块字般的印记从他法杖敲击地面的位置浮现,便朝她飞来。 啊…… 能……能看到…… 能看到! 埃莉丝亮蓝色的瞳孔猛然一缩,印记飞来的速度在她眼中宛如放慢了百倍,她咬紧了牙关,竭力將正紧握著“某物”的右手伸向那道印记,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印记便如靠近铸炉的蜡一般溶解。 “咦?” 黑袍男发出略显惊奇的声音,木杖用力敲击著地面,又是两道印记激射而来。 “砰!砰!” 两声轻微的响动,印记再度以一模一样的方式被消除,而埃莉丝已经突击至了那黑袍男的五步之內! “嘶哈——!!” 当然,护卫著他的半深潜者者可並未死绝,其中一只並没受多大伤的和一只勉强还能动的齐齐长啸一声,自两边夹击而来! 大概是因为被控制的原因,它们的动作与在海上碰到的那些相比要迟钝许多,而身上的枪伤无疑也拖慢了它们的动作,埃莉丝没多大悬念地先是一脚踹中那只勉强还能动的半鱼人的膝盖,毫不留情地將它踏在脚下,再举枪迎向另一只。 枪里还有……一发子弹! “砰!”埃莉丝一枪打在那没受多大伤害的半鱼人身上,然而这本瞄准它脑袋的一击最后却打在了它粗壮的脖子上,它嘶鸣了一声,浑浊的血浆不断从脖子的孔洞涌出。 或许这一伤口最终会杀死它,然而眼下却不能马上让它丧失行动能力,它依然张大了爪子,一把扣住警督持枪的手腕,隨后张开森然巨口便要咬向她的脖子! “嘖——” 埃莉丝髮出不满的声音,正打算转身一拳打爆它那硕大的眼球,却发现面前的黑袍男阴险一笑,又有两道印记向她飘来。 距离太近了,毫无疑问,要是驱散法术的话就会被这半鱼人咬上一口,而若选择抵挡半鱼人的攻击的话,则毫无疑问会被法术命中。 该死的…… “砰!” 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半鱼人的脑门瞬间绽放出一朵血,子弹在它颅內绽放,挤出一团又腥又臭的脑浆,它那庞大的身躯便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塌。 埃莉丝赶紧顺势驱散了那两道法术,眼角往后撇去,只见马雷警探正举起手枪侧身躺著,地面上是一大滩水渍,刚刚的枪就是他开的。而安东和其余警员也都还像虫子般蠕动著,看来只吃到一发法术的话还不至於溺死。 不敢耽搁片刻,警督快步朝黑袍人衝去,右手握紧某物一拳揍向他扭曲的脸! “没用的!区区凡人的功——” 黑袍男话音未落,警督的拳头便如打破一层泡泡般轻鬆击穿了他那子弹都打不穿的护罩,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呸!” 他后退几步,吐出一口浊血和几颗断裂的针齿,横起木杖,屎黄色的眼睛颇为不可思议地瞪向警督:“怎么……怎么回事!区区一名缺陷的被浸染者!没有能力的你根本就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你——你用了什么!” “隨便你猜测。” 埃莉丝不置可否,捏紧双拳摆出格斗的架势,她可没有那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后便向敌人炫耀能力的习惯,脚下再度快速靠近,对准他脑袋又是一拳! 嗖! 黑袍男子一低头躲过了这一击,反手一把抓住警督的手腕,他的手几乎是埃莉丝的三倍大,上边覆盖了一层畸形的鱼鳞。 “咕……”埃莉丝感觉手腕快被捏碎了,对方的动作远比她想的要敏捷。 “原来如此,是隔绝石啊。”男人厌恶地看了眼警督的手掌,接著一个膝击將她狠狠顶飞。 埃莉丝喷出一口咸水倒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后四肢撑住地面缓慢地爬起身来,她甩了甩头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黑袍男子分成了五六个重影。 黑袍男狞笑著横起木杖,指向满脸是血的埃莉丝,笑道:“呵呵呵真遗憾啊凡人,你不会觉得,只要我不能用法术,你就有机会战胜我了吧?” “我隨时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你!也可以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杀了你!想死得痛快点的话,就老实交代!” 他用薄薄的舌头舔了舔牙,刚才被一拳打断的针齿已经又长了出来,“莫雷主教在哪!你们把他逮哪去了!” 莫雷主教?谁啊那是…… 埃莉丝喘著气,她感觉自己肋骨肯定断了几根,眼下似乎没有什么脱离困境的方法了……吗? “吱吱!” “?” 突然感觉胸前变得鼓鼓囊囊的她低下头,隨即只见她的衬衫口袋突然鼓起,一只松鼠脑袋从口袋里冒了出来。 松鼠先是对她眨了眨眼睛,隨后露出那像是塞了颗橡子般鼓起的颊囊,张大嘴巴,一只不比两根拇指叠一起大多少的黑鸟尖叫著从颊囊內飞出。 “哑!哑!” 小小的黑鸟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下一刻,它全身突然冒出赤色的火焰来。 第106章 火鸦 港区作为雾城最繁华、发展最快的城区,当今正在迅速往外扩张著。 不少原先在雾城外的乡村被它包裹、吞噬,变成一个个城中村,在城市的扩张中,郊区与城区的界限渐渐被模糊了,不少原先住在雾城周边农村的村人也开始自称“雾城人”了,惹得城里人嗤笑著称他们为“乡巴佬”。 虽说他们中的大多数也被生活在中心城区的老爷们叫“下贱的农民”就是了,对一些偏执的老雾城人而言,只有那被上上上上世纪城墙包围的中心区才称得上真正的雾城,其他区域都是给那些外来的穷鬼住的。 一辆敞篷的莱利汽车在土路上疾驰著,粘稠的晚风扑得两人身上有些润润的,安杰丽卡眺望著远处夜色中隱约可见的看守塔,塔下就是关押那些鱼人病患者的集中——咳咳,疗养院了。 虽说这里是郊区,但得益於港区的扩张,这里的人口密度並没有很低,大量在港区工作又没有没钱住城里的务工者都住在郊区,在废弃的农田荒地间搭起了大大小小的棚屋,形成了一个叫棚屋区的集落。 这里不能说没有法律,只能说警察確实不太爱管这里,住民唯有依靠暴力才能保护自己,各种恶性犯罪层出不穷。 一个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自巷子各处朝疗养院聚集,有些只是单纯的醉汉,更多的则是被莫名吸引过来的鱼人病患者。 “啊,已经下雨了。”感受到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的安洁抬头看了眼天空,而副驾驶位上的吸血鬼也跟著撇了撇嘴:“真討厌呢,我很喜欢这身衣服的。” “滋——咔啷!” 侦探一个甩尾將车硬开进了一处空置的棚屋,似乎还撞翻了里边的什么东西,但无所谓了,下雨对她这种敞篷车並不友好,必须把车停在个能挡雨的地方。 “哑哑!”“哑哑!” 乌鸦们嘰嘰喳喳地叫著飞进棚內,避雨的同时还能帮她看车。 侦探拎起手杖下了车,从后备箱里翻出件黄色的雨衣,递给助手道:“诺,穿上吧,我以前买的,应该还算合身。” “谢谢。”塞西莉亚抿了抿唇,双手接过雨衣,又看向侦探,见她关上了后备箱,便好奇地眨了眨眼,“那你呢?” “我不需要,我这件本来就是挡雨用的。”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身上的斗篷隨著她的动作抖了抖,“你穿吧,你不是很喜欢这一身衣服么。”说著,她脱下贝雷帽扔到车上,又拉起斗篷上的兜帽,罩住了脑袋。 “好吧。”塞西莉亚乾脆地点了点头。 侦探走出棚屋看向天空,天顶虽说积雨云密布,但现在雨点还很稀疏,魔鸦姐妹乾脆玩起了躲避雨点的游戏,而马屁精则马上落到了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耳朵,將军一如既往地跟在不远处。 还有一只……火鸦赤红呢? 啊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啪!” 安杰丽卡闭上双眼用力拍了拍额头,她想起来了,火鸦被她交给了埃莉丝,当时她还特意叮嘱说“千万不要交给法师”呢,没想到今天下午去找那臭条子的时候,那条子竟然支支吾吾地撒谎说放家里了! 无需明说!从对方那摆明了是硬著头皮撒谎的表情她便知道,那“打火机”定是叫她交给那名该死的法师了! 嘖嘖嘖!作为惩罚,以后就管它叫“打火机”吧!然后,再找机会给那对狗女女屁股狠狠来上两脚! …… “你是……安洁的乌鸦?” 埃莉丝警督先是愣了愣,隨后便马上认出这只小傢伙来。 在怒涛双塔那时,安杰丽卡將这只昏睡中的火鸦交给了她,並嘱咐千万不要交给法师。虽说她认为,对方这么说只是出於对奥德莉雅莫名的敌意,並不是真担心法师会把她的宠物给解剖了啥的,但也还是答应了她。 不过在那之后,那火鸦突然情况恶化,变得奄奄一息了起来,她也没办法,只得求助於法师了。 於是顺理成章地,火鸦被移交到了奥德莉雅的手中。 而且看起来完好无损,应该没被怎么解剖。 “哑!哑!”蜂鸟大小的火鸦急速拍打著翅膀,它也確实能像真正的蜂鸟一样悬停,不过它更喜欢在空中绕著圈飞来飞去。 埃莉丝感到肩膀一沉,转头看去只见那松鼠已经从她胸前的口袋处爬到了她的肩上,两只爪子正抱著颗不知是松仁还是瓜子的东西啃个不停。火鸦赤红显然是通过这松鼠的颊囊“传送”过来的,她和安洁也体验过这招,但这松鼠是从哪来的呢? “奥德莉雅?” 警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当然,並无人回应她。 至少,她並没有得到期望得到的那个人的回应。 “咚!” 黑袍人的木杖再度狠狠地砸向地面,一圈暗绿色的波纹自脚下扩散,他身旁四只不知咽气没有但明显再起不能的半鱼人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他像拎了根棍子般举起木杖指向警督,浑浊的黄眼死死瞪向她: “什么啊,这是你的使魔么?呵呵……不值一提的小鸟,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又行了吧?” 四只半鱼人爬起身来,它们同样黄浊的眼眸没有丝毫神采,似乎早已死去,此时爬起来的只是四具僵硬的尸体。 大概会比它们活著的时候更好对付,但是,没有武器。 “咳……咳咳……长官!用这个!”身后传来安东警员的声音,隨后是某物被拋来的风声,警督伸手往后一接,果然是一桿长枪。 “谢了!” 埃莉丝举起步枪,黑袍男身上存在某种防护罩,子弹无法击穿,於是她毫不犹豫地对准一头半鱼人,扣动了扳机! “砰!” 警用线膛步枪发出一声瓷实的枪响,旋转飞出的弹丸精准命中了那头半鱼人的脑门,钻入它的脑中將它后脑勺颅骨都给轰飞出去了大块,脑浆喷溅到了黑袍男的防护罩上,留下一片污浊的秽跡。 而那黑袍男只是笑了笑,“呵呵,没用的,已死之人不可再杀第二遍,现在,你也加入它们吧!” 木杖往前一指,果然,那半鱼人只是摇晃著身体后退了半步,却並没有倒下,反而张大了嘴巴无声地咆哮著,伸直两根前爪,像远东民俗传说里会扑人的僵硬死尸一般朝埃莉丝扑去! “砰!” 警督再次开枪,这回一枪干在了那半鱼人的膝盖上,它径直扑倒在地,却依旧不知苦痛般朝她蠕动著爬来。 另外三只也跟著摇摇晃晃地朝警官扑去,它们的速度比趴在地上爬的那只快多了! “哑!” 火鸦长鸣一声,它的声音比一般的乌鸦更加尖细,就像在学乌鸦叫的山雀。它深吸一口气,胸腔往上鼓起,又突然下沉,一股赤红色的火焰从它小指粗的咽喉中喷出,毫不留情地倾泻到了那四只半鱼人身上。 “啪嗒啪嗒!” 半鱼人依旧毫无痛觉地顶著火焰前行,然而它们的身上却不断爆发出油脂燃烧爆裂的声音,没多久便不再动弹了。 “咳、咳咳!” 黑袍男举起袖子捂住口鼻,站在下风处的他毫无疑问地被烟燻了个正著,连退几步撤到安全距离后,他赶紧一挥手,一阵风拂过,將眼前的呛人的黑烟驱散。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四具焦黑焦黑的尸体,燃烧著的小黑鸟正耀武扬威似地在上方盘旋。 “该死的,火焰?” 他紧张地双手握住木杖,刚想思考接下来的咒文,浑浊的黄瞳却突然一缩。 那个警察呢? “餵。”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音,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见一只被皮革手套包裹的拳头正在眼前快速放大。 第107章 蛇的计划 鮟鱇疗养院,建在一处山崖之上,背靠著大海,不过並非平坦的沙滩,而是陡峭的岩石海岸。 这座疗养院建立於本世纪初,与共和国的战爭中,最初是作为收容共和国俘虏的战俘营,所以从外观上看长得就很“军事化”,不但有高耸的围墙,四个角上还建了瞭望哨塔,塔顶上也遍布著铁丝网。 战爭结束后被改建成了疗养院,主要收容一些精神病人,管理上可谓臭名昭著,几乎年年都能爆出工作人员殴打、折磨病患的报导。但不知是疗养院的背景够硬,还是压根没人关心精神病人的境遇,疗养院虽然患者不多,却也能一直顺利经营至今。 不过……大概也就到今晚为止了。 疯了,都疯了! 疗养院年五十后半的院长彭佩双手发抖地紧握著他的双管猎枪,恐惧地注视著庭院里一排排站立著的鱼人病患者。他们有的程度严重,几乎人型;有的程度较轻,还能看出人类的面容。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双目无神地站立,面朝大海的方向,瞪得大大的浊黄色眼睛仿佛越过了高墙,看向了远处还与天空的天际线。 在这应该待在室內的凌晨时分,他们在中庭如雕塑般站立著,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任凭疏雨击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彭佩大可放任他们在雨里站上一整夜,说不定还能幸运地感冒冻死几个,减轻下疗养院的负担,反正港区政府把人交给他时,都特意暗示过了不用太在乎这帮“怪物”的生死。 说不定死在这里更好,省得这种奇怪的病蔓延开来。 若非每天都有这帮“怪物”的亲属前来探望,说不定早就……扯远了。 彭佩院长焦虑地看了眼躺在怪物中间的几具尸体——两名穿警服的人,还有两名护工。这是今晚执勤的人员,显然,这帮子怪物杀死了他们,出於某种未知的原因。 “妈的……” 他端著猎枪低声咒骂,他的面前正躺著两名半鱼人的尸体,他刚用猎枪给他们的脑袋开了瓢,並怒吼著命令其他人立刻滚回房间。然而正如眼前所示,根本没怪搭理他,甚至在他又枪杀两怪后,这些患者都像没看到一样无动於衷,继续紧盯著靠海的那边墙壁。 “妈的!杰夫!麦尔斯!蒂克!普西!” 彭佩一连喊了几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晚风穿过庭院时鬼哭般的呼呼声,和雨点击打在铁皮屋顶上的“啪嗒啪嗒”声。 其他人都死了么?他脑海里不由闪过这一恐怖的念头。 为了看守住这约莫三百人的鱼人病患者,港区警局可是调来了二十多名警察协助看守,但现在发生这么大事情却没一个警察赶来,明明他们要么就在疗养院內巡视,要么就是临时宿舍那边睡觉! “嘖——” “砰!” 又一声瓷实的枪响,彭佩流畅地將两发弹壳拋出枪膛,眼前一名半鱼人应声倒地,血水从它后背的大洞汨汨流出。又打死一只,周围的其他患者依旧无动於衷。恐惧之余,一股无名火不由升上心来。 妈的!没办法了!我这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砰!砰!砰!” 双管猎枪持续喷吐火舌,又是三具尸体倒下,彭佩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拇指粗的子弹。 退膛,装弹,瞄准! 彭佩又一次执行了这套他重复过无数次的流程,然而这次,一只手从后方悄无声息地探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枪管。 “嘘……” 耳后传来某人的嘘声,院长在肾上腺素作用下变得滚烫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冷却了下来,变得冰冷,而僵硬。 “咔……嘎嘎咔!” 手中的猎枪传来咔咔咔的呻吟声,枪管在那只手惊人的握力下弯曲,如柔软的橡胶般被摺叠了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彭佩的前额顷刻间布满了汗珠,他发现那只手呈可怕的灰绿色,上边除了过长的指甲外,还密布著错乱的鱼鳞,甚至还长了蹼。 这是只鱼人病患者的手! “不要拿著这么危险的东西,听我的,鬆手,鬆手。” 休伦……或者说,占据了达贡密教总主教身体的休伦笑了笑,轻轻將猎枪从眼前这个矮胖男人手中抽出。总主教的身躯看似文弱,实则力量非凡,可以轻鬆徒手掰断钢筋,或者將水泥如捏豆腐一般捏碎。 隨手將猎枪丟到一边,不再去管那似乎被嚇成了石雕的院长,休伦负手走入人群之中,两位黑袍紧隨其后。 外头更多的黑袍则將看守和警察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淋上煤油付之一炬,在那恶臭火光的映照下,更多的鱼人病患者正双目无神地走进疗养院內,而一名亚麻色头髮的绿眼睛女人也在其中。 “这么多啊。”一名黑袍人感慨,“休伦那叛徒的邪咒竟然创造出了这么多的劣等品!” “伟大的克苏鲁真会认这些劣等品为他的眷族吗?”另一名黑袍人不安地说著。 “闭嘴!你在怀疑总主教大人的收到的神諭吗!”先头的黑袍人斥责了后者一句,又看向休伦,“总主教大人,这些祭品的数量应该足够进行仪式了吧?能成功吗?” 休伦点点头,笑著露出他森然的牙齿,“放心吧,信標的设定必然会成功的,在阔別数个世纪之后,伟大克苏鲁的眷族终於要回到这片海洋了!我们,將名留青史!” “但是……王国的塔会任由我们这么做么?当年便是王国的法师將这片大海的神使全部肃清的……”不安的黑袍人还是有些犹豫,而另一名黑袍人则狂热地接口道: “管他们会不会!既然是伟大克苏鲁的神諭,吾等便只能竭尽全力去做了!伟大的克苏鲁会庇护我们的!” “呵……” 不理会两名手下的爭论,休伦抬眼看向长长的队伍,他即將进行的仪式名为信標构筑之仪。 仪式耗费巨大,需献上数百位深潜者或者混种深潜者的性命,而很效果却不复杂,那便是设置一道吸引深潜者前来的信標,献祭的生命越多,信標也便越闪耀,最终蜂拥而至的深潜者军队,想必会让雾城甚至王国都陷入一团乱吧。 当然……他並不认为这些召唤来的深潜者真能敌过王国的法师,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真要攻陷雾城。 他只是想把那两位无魂者吸引来而已,黑羽翼的无魂者是为了解除某人的深潜者化诅咒而找上门来的,只要这次的术成功將那位“某人”吸引了过来,那黑羽翼的无魂者就必定会再次到来。 而剑的无魂者……想必也会再次来“黄雀捕螳”吧,不过这回,他可要成为潜伏在黄雀身后的那条蛇了! “嘶溜~” 如蛇一般细长而分叉的舌头舔过尖牙,休伦转头看向眾人,只见几名黑袍人各背著一大筐煤朝他走来,其中一人微微垂首道:“总主教大人,仪式材料都准备好了,隨时可以开始!” “很好。” 休伦点点头,隨后几名黑袍人清理出一片空地,將一筐筐煤倒在空地上,堆积起一座小山,其中一人念念有词吟诵起咒文,片刻后,火焰自煤堆內升起,却极为克制地只燃著了薄薄的一层淡蓝色火焰。 “就让这货先试试火温吧!” 一名黑袍人揪起一旁如石像般嚇呆住了的院长,隨手將其丟进火里。 “呜哇——!” 看似一阵风就能吹熄的火焰突然暴涨,顷刻间吞噬了矮胖的院长,后者立刻如蜡般融化成灰,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尖叫! “不错,下一个。” 休伦笑了笑,一名鱼人病患者双目无神地紧跟著踏入了火中。 第108章 现在是取缔时间(上) 高耸的外墙与哨塔让这处疗养院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集中营,麻木的“人”群排成一列此地走入其中,安杰丽卡远远地便瞅见门的一边似乎正在焚烧什么东西。 “是尸体。”塞西莉亚回答,“似乎是这里警卫们的尸体,而且里边也在点著什么。”她皱起了眉,手掌平举挡在眉前远远眺望。 “这个手势。”安杰丽卡微笑著重复了一遍吸血鬼的手势,“是为了遮挡太阳而做的唷,小塞西莉。” “吵死了!把你下顎撕下来喔!” 吸血鬼狠狠瞪了侦探一眼,威胁性地冲对方比了比拳头后,又叛逆地鼓起腮帮子,转过头去举起双手挡在眉前,再次以同样的手势看向疗养院,“还有一群像你这样披著黑袍的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犯人了吧。” “哎呀呀,我这身是斗篷,不是袍子呢。” “谁管你啊!笨蛋!” 就在两人拌嘴之际,一阵如空气撕裂般的轻微嗡鸣声突然从疗养院的方向传来,如气流波般扫过二人的皮肤,汗毛如被热浪拂过一般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嗡——” 安杰丽卡抬头看向天空,一道光柱自疗养院的中庭升腾而起,直入云际。 那是一阵非常、非常微弱的光,凡人的肉眼大概无法捕捉,但却在缓慢而不间断地加强著。 直觉告诉侦探,这可能是某种类似求救烽火台一样的东西,当然,求助对象大概率不是什么人类。 “怎么办?”助手看向侦探。 侦探真若有所思地旋转了下手杖,又拉了拉斗篷的罩帽,最后耸了耸肩,“我们直接衝进去吧。” “很好,我喜欢这个。” …… “呼~” 淡蓝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般突然暴涨,一下子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几乎瞬间便吞噬了那名鱼人病患者。 患者那原先有些痴呆的表情也在接触火焰的一瞬间扭曲了起来,似乎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然而他没来得及尖叫或逃跑,转瞬间便被那火焰淹没,伏在地上象徵性地挣扎了两下后,成为了焦炭的一部分。 那道直衝云际的光柱,似乎也因他的牺牲而壮大了一丝。 “下一个。” 休伦面无表情地说著,一个个牺牲品在黑袍人的推搡下毫无自主意识地走进火堆,升腾的灵魂不断壮大著这常人依旧难以察觉的光柱,大概献上一百位牺牲后,才能让光柱变得凡人肉眼可见吧。 等光柱变得肉眼可见后,那两位无魂者大概就能找到这儿了,大概还会惹来一帮碍事的警察。 休伦抿了抿唇。 法师……还有支配雾城的血族亲王大概率也会出手吧,毕竟召唤深潜者此举,可谓是在向整座城市宣战了。不过要等到他们出手,自己应该早就完事躲远远的了。 也正好,让雾城的支配者替自己毁掉这个教团。 献祭继续进行,在轮到一位亚麻色头髮的女人时,雨势变大了起来,淡色的火焰却未受半分影响,依旧贪婪地咀嚼著每一个送上门来的祭品。等前一个人倒在火中扭动的身体被烧成灰后,一位黑袍人將手按在了那名亚麻色头髮的女人背后,就要將她往前推。 “哎呀,稍等稍等,虽说我对你们教团的宗教活动没什么意见。” 一根从侧边伸来的拐棍突然勾住了那黑袍人的手肘,阻止了他的动作。 握住手杖另一端的是一位女人,她身披如夜般漆黑的丝绒斗篷,大概是为了避雨,她戴上了斗篷的罩帽,借著火光,能看见她的斗篷內侧呈鲜艷的血红色,被雨水濡湿的白金色刘海贴在她的额前,露出一对稍稍偏粉的茜色眼睛。 一只乌鸦正蹲在她的肩上,羽毛如打磨光滑的黑铁,反射著金属质感的光芒。 是她,黑羽的无魂者! 好快!她什么时候找过来的? 休伦瞳孔一缩,虽说他並没有时刻关注人群的状况,但也绝无可能让一个打扮如此显眼的敌人混到跟前,是对方使用了什么法术吗? 被勾住了手肘的黑衣人一愣,在他看来,这宛如路边石块般不起眼的女人突然鲜活了起来,而且存在感一下子拉满了。 “开玩笑的。”女人笑了笑,柔和的脸部肌肉突然变得僵硬,特意发出两声机械音:“嗶嗶!发现非法邪教,立即执行取缔程序!” “拿下她!” 总主教怒吼一声,周围几名黑袍人立刻包围了上来,被勾住手肘的黑袍人手臂立刻发力试图將拐棍扯过来,然而却惊讶地发现手杖根本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在了那女人的看似细弱的手腕上。 下一刻,那女人突然把手杖一推撞向他的腰腹,巨力让他身体一歪,下一刻,他只觉身体一阵失重,在天旋地转中被一拐杖勾住腿放倒在了地上,一只急速放大的短靴底是他最后看到的事物。 “砰!砰!” 毫不留情地一脚踏在那名黑袍人脸上,骨裂的脆响透过鞋底清晰传来,安杰丽卡接著先是一矮身子躲过了另一名黑袍人的两枪,手杖快速上抬擦过对方的下顎,在对方因脑震荡產生的晕眩中棲身上前再接一记头槌! “嘭!” 鲜血爆溅!那人的鼻樑被整个砸凹了进去!浑浊的屎黄色眼睛往上一翻露出眼白,黑袍男一声不吭地被撞晕了过去! 在吸收完上古耆宿凝结的血实后,侦探的力量恢復、甚至稍稍超越了老中士尚在时的水平,这一下头槌虽说没用上全身力量,但也不比被马踹牛顶轻上多少,再使点力怕不是要直接咽气了! 眨眼间放倒二人,周围的黑袍还剩六人! 其中一名似乎是领头的站在火堆旁,他的面容比其他人更年轻,也更像是人类。剩下的则都是某种程度的混血深潜者,可以看出他们都来自某个深潜者教团,说不定就是新大陆那个有名的达贡密教。 是与无魂者有关呢,还是无关呢…… “嗖!” 身体稍稍后仰躲过一位黑袍人的利爪,侦探抬起手杖往对方的胸口用力一戳,径直捅破对方丰满的胸部,爆出一团不知是粘液还是血脓的粉色浆体,那人也尖叫一声跪下。 “掌握!” 另一人伸直了手臂对侦探的方向用力一握,紧接著安杰丽卡便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巨力握住了她的身体,她眉头一皱刚想挣脱,却又有一名黑袍人举起装饰著鱼鳞的法杖对她轻轻一挥,尖啸道:“伟大的克苏鲁啊!粉碎你的敌人吧!” “砰!” “咕——” 束缚立刻一扫而空,但安杰丽卡也被一股莫名的巨力推开数米,倒飞著撞到了庭院中央的雕像上。 “痛痛痛——”侦探揉著脑袋爬起身来。真可真是大意了,要是没有血实的力量,这一下能直接给她干个半残丧失战斗能力,这帮人果然不是什么杂鱼! “真狼狈啊,侦探!” 又一道赤色的身影从屋顶上跃入战场,一脚干飞了离最近的一名黑袍人,接著如敏捷的猎豹般扑向站在火堆旁的总主教,“这颗头我就收下了!” 塞西莉亚狂笑著跃向休伦,然而不等她扑来,却见脚下的土地如地震般抖动了起来。 “嗯?” 嘭轰!!! 下一刻,大地撕裂开来,一只长满鱼鳞的巨爪从地下伸出,一把抓住了吸血鬼半空中的身躯。 第109章 现在是取缔时间(下) “混蛋!” 吸血鬼的爪子在距离总主教咽喉不到半步的地方停下,巨爪用力將她攒在手中举起,张开的掌心完全握住了她纤细的腰部,紧接著那名巨爪的主人也从裂缝里爬了出来。 “嘶——哬——!!” 地缝爬出之物嘶吼著与深潜者们如出一辙的气声,祂长得也確实像是一只放大版的深潜者,灰绿色的皮肤,杂乱的鱼鳞,凸起的骨刺,满口针形的尖牙,还有一双从不眨眼的硕大眼睛。虽说还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异,但最大的差异应该就是体型了。 牠的身高大概不低於六米,光是爪子就有塞西莉大半个人高。 “吼!!” 牠张开巨口,喷出的强劲气流,吹拂得掛在尖牙间的粘稠唾液四处飞散的同时,也让塞西莉亚的裙摆与双马尾一阵乱晃。 “强者!” 吸血鬼横起手臂挡在脸前,抵御那满是大海腥味的口气,同时她鲜红的瞳孔却微微放大,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翘起,血族的尖牙顶出牙床,展露出一个亢奋的笑容。 她几乎马上就认出来了,这货就是前些天在去往怒涛双塔时碰见的那只神秘大傢伙!当时正是牠將眾人“带”到了双塔之下! 原本潜伏在雾城外海,围困休伦与水滑螅的深潜者,率先顺应召唤而来。源源不绝的正宗深潜者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蚁一般,从巨型深潜者掘出的隧道中爬出。 “障……碍……” 巨型深潜者从喉部挤出了一个听著像王国语的单词,巨爪捏著吸血鬼,如同捏著只硕鼠的人类一般,用力將她往疗养院那高耸的石墙上一撞! “轰隆!”大概是豆腐渣工程的石墙被乾脆地撞碎,碎砖块与石屑砂砾飞溅,滚滚烟尘中巨型深潜者一双巨目看向它的掌心,却见只有两行恶臭的白脓飞溅,而掌中的吸血鬼早已不见了踪影。 “在看哪呢,傻大个!” 嘲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巨型深潜者抬起头,只见厚重的雨云下,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急速放大。牠赶紧横起手臂挡在眼前!下一刻,隨著“噗呲!”两声利刃划破肉体的声音,两道白色的脓汁自它胳膊的伤口喷涌而出! “別让我失望啊,强者!”塞西莉亚露出个血腥的笑容,她双手正握持著两把似乎是黑夜凝成的十字形纯黑色短剑,剑刃上流淌著巨型深潜者的脓汁,看样子她也获得了新的武器。 “呼蓬!” 巨型深潜者猛一挥手臂,原先站在牠胳膊上的吸血鬼顺势一跃跳到了最近的石墙上。她半蹲著,两柄短剑自然下垂,黄色的雨衣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头盖已经摘下,她一头纯黑的秀髮被雨幕打湿,一綹綹地耷拉著,让她样子看起来颇为恐怖。 没有停歇,巨型深潜者双腿蹬地高高跃起,宛如暴躁的山猪般一头撞向高墙,塞西莉亚轻盈跃起躲过撞击,隨后一剑插在牠的背上,跟牠一同摔落到高墙身后的海崖! 在场的鱼人病患者无不被这撕裂大地的衝击撞得东倒西歪,所幸他们现在的身体足够结实,没被怎么踩成肉泥。 “达贡……” 休伦咽了口唾沫,那只巨型深潜者就是父神达贡吗?他不大敢確定,但传言中父神达贡与母神海德拉外形確实就是放大了的深潜者,主流观点认为牠们是伟大克苏鲁的化身,但也有人说牠们只是特別年长的深潜者。 那在大洋之底那漆黑的拉莱耶中,像牠们这样巨大的深潜者数量並不稀缺。 嘖,不管了—— 见吸血鬼与巨型深潜者一同消失在墙的那边,总主教再转头看向安杰丽卡,却哪里还有那黑羽翼的无魂者的影子,反倒又有两名教士被放倒在地,甚至那名刚要献祭的亚麻色头髮女人也不见了踪影。 “嘶——嘶——” “嘶哈……” 从地穴爬出的深潜者好奇地看了眼总主教和庭院里的鱼人病患者,张开鼻孔在空气中奋力地嗅著什么,隨后像集体接收到了什么信號一般,纷纷四足著地逾墙而走。 “別愣著!接续仪式!”总主教怒吼一声,剩下的三名教士纷纷爬起身,抓起一个患者继续往火堆里送。 唰! “轰隆!” 苍白的闪电划破苍穹,紧接著一阵隆隆的惊雷,积蓄已久的大雨隨即倾盆而至! 在小雨面前还能坚挺的火焰在这倾盆豪雨面前也萎了,积聚的雨水快速浸透了煤炭堆,淡蓝色的火焰“滋滋”地冒出一阵白烟后熄灭,那被扔在火堆上的男人也恢復了神智,“嗷嗷”地惨叫著扑到地上来回滚动。 “嘖!”休伦颇为恼火地抓了抓头髮,门外看守的教眾们听到巨型深潜者拆墙的动静后,终於跑了进来查看情况,而休伦则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指:“去!你们快把那个披著黑斗篷的金髮妞抓回来!她跑不远的!” “是!” 一名教士应了一声,带著人四散奔去。总主教咬著牙,双手用力抓了抓他那头被雨水淋透的灰金色长髮,毫不怜惜地扯下两把髮丝,瞪圆的双目中,瞳孔变成了爬行类的竖瞳,“別想逃啊,雏鸟!” “哐咚!” 安杰丽卡一脚踹开阁楼的陈旧的木门,將被她扛在肩上的玛奇往房间深处一扔,女人湿漉漉的身体在灰尘僕僕的地板上滚了几圈,留下一道水痕。 “哐啷!”侦探接著一拳捶开阁楼满是灰尘的玻璃窗,顺著破洞往往看去,只见那些鱼人病患者仍痴痴呆呆地站在雨幕中,黑袍人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著搜寻她,而远处数十上百只四足著地的动物正在田野上奔驰著,向著那被笼罩在雨幕中的雾城。 是深潜者。 它们到城里去干什么?肚子饿了袭击人么? 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麻烦的是不论那些深潜者目的为何,她似乎都无力阻止——她一个人的话便无力阻止。 应该能在安保室找到电话之类的,来联繫埃莉丝那迟钝的条子…… “叮叮~叮叮~” 就在她思索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单调而重复,有点像电话的响铃。侦探扫视了一圈,阁楼里除了她跟玛奇外,只有一堆耗子留下的老鼠屎。 片刻后,铃声结束,她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洁?” “埃莉?” “看来成功联繫上了。”警督的声音鬆了口气。 安杰丽卡闻言皱起了眉,“我怎么听见你声音的?你在这附近么?” “不,这是奥德莉雅小姐提供的术式,她说这可以联繫到你。长话短说,我这边遇到了点情况,一些『鱼人病患者』正不受控制地朝一个方向走,甚至还会袭击人。” 她说著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然后我还遭到了一个穿黑袍的邪教徒的袭击,你那边如何了?” “你觉得呢,这么晚了我当然是在床上睡大觉了!”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以为——”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虽说对方看不到,但安杰丽卡还是坏笑著耸了耸肩,“我这边正在浴血奋战,马上就要擒获幕后真凶了,迟钝的条子!” “……哈?” “哼哼,不过你们条子大概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在城郊的那家疗养院,记得带上足够的人和傢伙,牠们数量不少。” 第110章 中秋特別篇之 月亮饼乾大对决!(4.5K!) “书上说,在远东的八月中旬,大概是十五、十六这天,月亮是一年之中最圆的。” 一处颇具东方色彩的纳凉亭下,法师微笑著“嘭”地合上书本,闭起双眼优雅地上下晃动著手指,道:“远东人认为『圆』寓意著家庭美满、欢聚团圆。又因为这一天往往发生在秋天正中间,所以被称呼为中秋节。” 塞西莉亚坐在坐久了必定导致屁股疼、相当不適合屁股小的人坐的东方风格石制圆凳上,翘著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衝著法师挑了挑眉道: “奥德莉雅,首先,现在並不是八月中旬,都快十月了!而且月相是在每个月的月初月末呈现圆形,月中时的月相一般是新月。” “对呀对呀,区区法师连这个都不懂吗?”一旁的安杰丽卡一边嘲讽著,一边不忘往嘴里狂炫葡萄。 “那个的话,是历法上的差异呢,远东的历法与王国不同。”坐法师身旁的埃莉丝解释道。 而法师本人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道:“重点不这个,说到中秋节的习俗呢,虽说远东各地有不小的差异,但总体而言大抵就是:欣赏月亮,还有,分享一种名为『月亮饼乾』的远东传统食物。” “首先是赏月!” 奥德莉雅微笑著站起身来,抬起手指天空。 眾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一轮皎洁的……好吧,又是雾城常有的阴沉天空,只能看到一层层微微反射著城市灯火的鱼鳞云,別说月亮了,一颗星星都见不著。 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法师转过头来,维持著生硬的笑容继续道:“……那么,就请进入接下来的环节,噹噹当——鏘鏘鏘——咚咚咚——『谁做的月亮饼乾最正宗?』最终评比决定战!” 塞西莉亚:“擬声词太多了!” 安杰丽卡:“对呀!对(嚼嚼)嗝、呀!” “首先就没有『最初』战,还有安洁你在吃东西就不要讲话了!”埃莉丝嘴角抽搐,抬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接著又看向奥德莉雅,“原来是比赛吗……那么,要怎么比?” “咳咳,因为是要评选最正宗的月亮饼乾,所以我特意邀请来了一位来自远东的客人作为评委,请进吧——鏘鏘鏘!王国超自然事件对策局四大天w、咳咳,三巨头之一!蛇莓小姐!各位鼓掌~” “哈嘍哈嘍,真没想到会被邀请,实在荣幸之至。” 一个红髮紫眸的少女步伐僵硬地走进凉亭,像个被上好了发条的机械人偶。 “喔啊,是你呀。”塞西莉亚微笑著露出犬齿,鼓起了掌:“虽然这里是『外边』,也没有屏风什么的,我们早就看到你像个保安一样栋在那里就是了。” 埃莉丝:“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对策官小姐……” “哪里哪里!”蛇莓连忙摆了摆双手,“没想到能被安排进只有主要角色会登场的『特別篇』!实在是我的荣幸!” “谁呀你是。”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 蛇莓闻言捂住心臟一个猛退,瘫坐在石凳上,“没、没想到在下跟侦探小姐的羈绊竟然比跟其他三位要少!我还以为至少应该不下於警督小姐跟邀请我来的法师小姐的!” “哦,我叫安杰丽卡,叫我安洁就好咯,请多多指教。” “!好的,安洁……” (塞西莉亚:盯——) 蛇莓(咽唾沫):“……丽卡小姐。呃,不不不,请不要真摆出一副第一次见面的表情啊!我们是见过面的吧!上次见面你还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蛤蛤,你看,问题这就出来了。”侦探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问……问题?” “对,你看,你竟然也是个吐槽役。” “欸?” “你是明白的吧,身为一个吐槽役。”侦探眯起了眼睛,“现在这里的吐槽角色太多了!一般而言装傻角色跟吐槽角色的配比应该到4:1才算健康!” “还真是这样!” “……从刚才开始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吸血鬼颇为无语地瞪了一惊一乍的两人一眼。 “蛤蛤,打破第四面墙的角色变多了呢,在正剧可不要这样喔。”法师耸了耸肩,“那么事不宜迟,都水这么多了,我们赶快开始正剧吧。我让大家提前准备的月亮饼乾都带来了么?” 安杰丽卡:“那还用说。” 埃莉丝:“因为是奥德莉雅你让我做的……咳咳,稍微,费了点心思。” 塞西莉亚:“嚯嚯嚯,不要小看淑女呀,烘焙什么的可是必修课呢!” 奥德莉雅:“嘛,我当然也准备了。评委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蛇莓:“呃,好的,我没问题。不过虽然同样来自远东,但我的母国与远东国隔著海,我知道的月亮饼乾可能也跟正宗的月亮饼乾有些差距……” “没关係啦没关係啦!”安杰丽卡摆了摆手,“谁要先来?” “那么,就让我先来吧……”警督抿了抿唇,拿出放在座位旁边的一个盒子,颇为紧张地打开了盖子。 嗡! 隨著盒子的开启,一阵金光闪过——並没有,四个“月亮饼乾”很乾脆地出现在了盒子里,饼乾呈圆形,大概拳头大小,样子很扁,表面是一层油亮亮的酥皮,还点缀著几粒芝麻。 安杰丽卡:“一看就很好吃!”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嘛,看著还挺不错的嘛。” 法师:“喔~嗅嗅~有一股茉莉的清香,很用心嘛,警督。” 警督:“谢、谢谢……” 蛇莓:“看起来很不错呢……不过总感觉不像是月饼、呃,月亮饼乾,更像是……蛋黄酥?” 说著,四人各自拿起了一块月亮饼乾,对策官小声说了句“我开动了”便一口將饼乾咬开一半,“啊呜……嗯!好吃!豆沙的甜腻、咸蛋黄的酥脆、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蛇莓瞪大了眼睛,“不!这不就是蛋黄酥吗!这酥皮的口感也像!” 埃莉丝:“……毕竟我没吃过太多远东的食物呢,有位传教士告诉我说月亮饼乾就是甜的馅料包裹一颗蛋黄……” “唉,是吗?那还挺好吃的呢,那个叫『蛋黄酥』的东西。”一口將埃莉丝的月饼吸入的侦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哼、哼!挺、挺不错的嘛你还。”吸血鬼也昂起了高傲的头颅,“不过肯定敌不过咱的就是了!” “你、你觉得怎么?奥德莉雅?”警督颇为紧张地看向法师。 法师端起茶杯呷了口红茶,她也把“蛋黄酥”吃完了,“挺好吃的,不过……茉莉的香气,跟食物有些不搭呢。” “是、是吗……是我多此一举了呢。” “嗯哼,虽然不搭,但我很喜欢这个搭配喔。” “是吗!” 侦探看向两人,颇为不屑地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道:“可怜的条子,被法师玩弄於股掌之中。” 塞西莉亚则无语地白了不知是嫉妒还是吃醋的酸了的侦探一眼,也拿出了自己做的月亮饼乾,嘭地摆在了台上:“下一个到我!好好拜服在本人的烘焙手艺之下吧!” 说著,她打开了盖子,一股浓烈的奶油香味立刻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安杰丽卡:“喔喔喔——!!这是!!!” 四轮弯弯的新月躺在盒底,饼乾表面烤得恰到好处,两行亮黄色的蜂蜜沿著弯月的轨跡流淌,整盒饼乾散发著奶与蜜的甜香。 对策官:“塞西莉亚阁下,这不是曲奇吗?” 法师:“就是曲奇饼呢。” 侦探:“曲奇~” 警督:“月亮形状的曲奇饼乾啊,虽然看起来是挺好吃的,但毕竟不是月亮饼乾呢……” “呣呣呣!”塞西莉亚捏紧双拳,偏白的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月亮饼乾月亮饼乾!这不是已经做成了月亮的样子了吗!啊啊啊!愚蠢的人类!” “啊呜~”侦探再次表演了一口吞,眼睛隨之一亮,“嗯!好吃!不愧是塞西莉!条子什么的完全比不上!” “唔……確实,非常非常好吃,这个到底是怎么做的?”埃莉丝咬了一口后,也露出了相当震惊的表情。 “简直是奶与蜜的……交响曲。”法师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一般舔了舔唇,“如果是烘焙大赛的话,小塞西莉大概已经获胜了……” 蛇莓则捂著额头,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虽然很好吃,但跟月饼……月亮饼乾完全搭不上关係呢……虽然很好吃!” “哼!好吃不就行了!有什么关係嘛!”吸血鬼忿忿地咬了咬牙。 “对对对!只要好吃就没问题了!各位看看我的!我可是了好大功夫!” 安杰丽卡装模作样地抽了口不存在的菸斗,接著拿出一个……像足了远东街早点摊会出现的蒸笼模样的饼乾盒。 掀开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不!这就是蒸笼啊啊!”蛇莓用力一拍大腿:“甚至还冒著热气!甚至还滴著水!里面那是什么东西?这个是小笼包吗!不不不!这个就是小笼包吧!就是小笼包没错吧!” 她情绪激动地捏起了一个白的包子,从外形来看,这完全就是一个稍微做大了点的小笼包! “好过分吶!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做的!说到中、咳咳……远东国料理的话!果然就是小笼包了吧!” “所以你承认这是小笼包咯?”塞西莉亚颇为无疑地盯向侦探。 “不,这是月亮饼乾——小笼包擬態版!”侦探倔强地否认。 埃莉丝挑挑眉咬了一口,紧接著皱起了眉:“小笼包的话这皮也做太厚了……啊,至少请做成月亮的形状。” “因为不是小笼包所以皮厚!咳咳!这是圆月的形状,我可没做错呢!” “那么,侦探小姐得分——零分呢。”法师微笑著下了结论。 “——可恶!”安杰丽卡身体往后一躬仰天长啸。 “嘛,接下来就是看我的吧,保证好吃又完美符合远东的月亮饼乾!”法师说著,自信地挺了挺胸,接著搬出了自己准备的月亮饼乾。 “喔、喔?这、这是?”蛇莓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摆在她面前的是……月饼! 虽然没有远东月饼复杂的纹,但光看表面的皮,根本一眼月饼啊! 甚至还准备好了刀叉! “什么东西,看起来好丑啊。”吸血鬼不屑地皱了皱眉。 “誒,好油的感觉啊,感觉拿起来的话手指会沾满油污。” “但……这是正宗的月亮饼乾,对吧?对策官小姐?”警督心怀期盼地问道。 “虽然我接触的月亮饼乾不多,可能也不是最正宗的,但是这个……”蛇莓拿起刀叉,咽了口唾沫,“这个光看外表的话,確实是最正宗的!” “当然,我可是有吃过正宗月亮饼乾的。”法师骄傲地扬起了头。 “嘖嘖,原来是主办方黑幕啊。” “根本就是彻底有利於自己的题目呢。” 侦探与助手冷冷地吐槽道。 “哼,失败者的嘲讽只会贬低自己,並不能拉低你的对手呢。请切开吧,裁判小姐。” “好的……”蛇莓將刀压在月饼上,隨后用力一压。 嗯? 切割的手感有点不太对劲,感觉有些太硬朗了,难道……难道是传说中最最最经典的五仁月饼吗? 终於,细齿刃状的蛋糕刀切开了法师的月饼,从中露出来的馅料是……榛子、橡实、松子、玉米粒??这些馅料都被凝固的浆冻在一起,还有…… “法师小姐,这个黑黑的是什么?”蛇莓皱起眉头,用刀尖戳了戳月饼截面上一种看起来黑黑的配料。 “这个?这个是炸鸡块!”法师自信地笑著竖起了食指:“我听说过,远东的月亮饼乾馅料包括很多种果仁,还有醃製过的肥猪肉,我不喜欢肥猪肉,所以我想炸鸡块应该也差不多吧!” 不不不!首先为什么你的炸鸡块是黑色的啊!还有你的其他果仁也没加正確吧! “怎么了,裁判小姐?”法师笑容依旧,“吃不下了么?” “……试、试吃一点的话……”蛇莓咽了口唾沫,不等她有动作,法师已经笑眯眯地用叉子叉起一块,凑近了她的嘴边。 “裁判小姐,啊~” “啊、啊~呜!咕唔!” 叉子突然暴力地塞进了蛇莓嘴里,刚脸还有些红扑扑的蛇莓瞳孔一颤,嘭地一声栽倒在桌面上。 “她腻死了……”探了探蛇莓的鼻息后,侦探惆悵地摇了摇头,“啊,对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吃饱了,塞西莉你呢?” “……喔喔,嘛,身为淑女可不能吃太多了。” 侦探与助手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嘆了口气,隨后一齐將目光探向警督。 “誒、誒?” “警督小姐?”法师歪著脑袋冲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回做得好像有些失败了呢,埃莉丝小姐不愿意尝尝的话,全部丟掉也可以唷。” “……” “她是这么说的呢,条子。”侦探挑衅地笑了笑。 就仿佛梦回入职警队后,第一次鼓起勇气冲入现场的时刻一般,警督咬了咬牙,破釜沉舟般重重地点头,“不。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嘛,放心,我会全部吃光的!” …… 结果那晚,埃莉丝在法师闪闪发光的眼神注视中,全程以吃海鲜大餐般的豪爽姿態横扫了全部月饼,看得身旁围观的侦探助手冷汗连连,甚至一度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这么好吃。 当然,第二天警督女士久违地没去警局上班,请了三天假,听说她是在医院吊盐水渡过的,这就是后话了…… 第111章 狩夜者 本世纪的幻想小说家们编织起了这么一个概念——越巨大的生物其反应便越是迟钝,动作便也越是笨重。 然而对此,只消稍稍动动脑子便能明白,这人造的概念与现实恰恰相反。 人类能轻鬆地將敏捷的猫咪玩弄於股掌之中,踩死一只跑很快的蟑螂更是毫不费力,甚至在更古早一些的幻想小说中,英勇的骑士即便藉助马匹的力量好不容易绕到了巨人身后,巨人也只需一个简单的转身,便能將骑士辛苦累积的脚程化为乌有。 显而易见的,一个身高六米的巨人,跨上一步完全能顶一般人三四步,所以体型庞大决不能跟笨重画上等號。 “嘖!” 塞西莉亚狠狠地嘖了一声,方才她与眼前这巨型深潜者一同从山崖上滚落,一路滚到了临近海边的狭小岩滩上。 这片因退潮而露出的岩滩异常狭小,堆满了黏糊湿滑的尖锐礁石和海洋附著物,简言之一股大海的咸腥味。 吸血鬼站在一块不规整的尖锐礁石上,手里抓著两柄名为“狩夜者”的十字短剑,漆黑的锋刃指向眼前的长鳞怪物。这对武器是她的保护者兼导师莫伊赠与她的,听说这对武器本是凡铁,不过在中世纪至今的数次血猎中啜饮了上百位血族的深红之血,最终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塞西莉亚对它的传说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这对武器足够锋利,而且足够坚固,这便够了。 不过……似乎还不足以对威胁到眼前的怪物。 “嘶哈……” 巨型深潜者唾液拉丝的巨口喷出一股白气,牠站在海上,一双矮脚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泡进了水中,即便如此,牠依然能俯视矮小的吸血鬼。 癒合了,速度……比我更快! 塞西莉亚舔了舔手背上一道跌下时划出的伤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而身后这上百米的峭壁上跌落,根本没给面前的怪物造成什么像样的伤口,她先前砍出来的伤痕也统统不见了踪影。 没关係,那就让针对弱点攻击好了! 吸血鬼赤瞳一凝,在蛮力术的加持下如炮弹般猛地跃起,娇小的身躯劈砍雨幕,又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海面上,疾驰著冲向那巨型深潜者! “啪!踏踏踏踏踏!!” 被塞西莉亚踏过的海面扩散出一圈微微的猩红,巨型深潜者一双巨眼死盯著她,嚎叫著张开巨口,气声吹飞雨幕,一掌推开千重波涛,由下而上地拍向塞西莉亚! 聪明的傢伙! 塞西莉亚一咬牙,被迫用力一蹬海面再度跃向空中,她这一脚让自己半根小腿都浸入了海中,咸腥的海水让她浑身一冷,更显眼的红色自脚下盪开,但她也成功跃起躲开了这一巴掌掀起的巨量海水。 “给我,断!!” 塞西莉亚头朝下坠落,双剑交叠在脖子上,怒喝一声,隨后左右各自反手滑开,如驾驭著大型剪刀般至上而下地切向怪物的手臂! “叮!吱——” “!” 先前还无往而不利的短剑这回像砍在了一块钢铁上,不,对这削铁如泥的“狩夜者”而言,应该是像砍在了某种比钢铁更硬的金属上,只溅起了两行耀眼的火,並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划痕。 好硬! 吸血鬼赤瞳一缩,敲在这么一个硬傢伙身上,她的武器差点脱手飞出。 而不等她的身体从僵直中缓过神来,巨型深潜者的另一个爪子便抓了过来,她使劲往旁边一推,试图让自己的跌进海中。 然而怪物的速度远比她认为的更快,巨爪依然及时地抓住了她的一只脚,牠立刻嘶吼一声,攒紧了手心,將吸血鬼高举至半空,便要將她砸进海里! 塞西莉亚顶著风压与雨幕撑开眼睛,竭尽全力地伸直手臂,將黑刃指向巨型深潜者的巨瞳。 巨型深潜者脑袋稍稍往后一仰躲过了这一击,然而下一刻,一道漆黑的火焰自剑尖射出,直取那双浑浊的黄瞳! 奇术,火之道,地狱之火! “嘶——哈——!!!” 大雨无法浇熄的黑炎顷刻间如融化的铁水般黏在了怪物脸上,令牠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但其强韧的意志,却使牠依旧坚定地紧握著吸血鬼的脚,按原计划將她一把拍在了海面上! “啪!” 巨拳破开海水,巨型深潜者强忍著头部被火焰灼烧的疼痛,再踏前去补上一脚,誓要將这小姑娘踩在海底。 “吼!” 牠怒吼一声,脚下的浅海在某种法术的作用下狂暴地翻腾著,被侵蚀万年依旧坚挺的岩礁也被这狂暴的乱流搅碎,细碎的砂砾和贝类残骸顿时铺满了这本就浑浊不清的浅海。 然而,那一抹该被海流搅碎的红色,却久久不见浮现。 但巨型深潜者可没心思关心这个了,牠做完这一切后,终於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俯下了身子,將燃烧著的脑袋埋进了海中。 牠的一只眼睛被火焰烤得焦黑,已经完全瞎了,而另一只眼睛也处在半瞎状態,正在急速恢復著,而头部的血肉更是被这破坏性的黑炎烤得十不存一,几乎能清晰地看见那焦黑焦黑的颅骨。 滋—— 炎头泡入海中,冒出一阵白烟和烤肉般的滋滋声,片刻之后,那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地狱之火终於熄灭,巨型深潜者刚要抬起头,却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唰!” 凉意很快变成了剧烈的疼痛,牠赶紧昂起头来,脖子的肌肉却不听使唤般让脑袋向前倾倒。牠赶紧用手扶住额头站起身来,却见铺天的雨幕之下,眼熟的娇小身影正跳跃在半空中。 是吸血鬼! 仅剩一只的浑浊黄瞳不由自主地震颤著,眼前的吸血鬼小女孩仅剩下一条右腿,而左腿则从膝盖下方开始被整齐地切断了,牠张开自己原本攒著吸血鬼左脚的手,污浊的眼眸往手心看去,只见吸血鬼的左腿恰恰正捏在牠的手上。 塞西莉亚所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在被摔进大海前,主动切断了自己那被捏住的脚! “哼!” 塞西莉亚冷哼一声,十字双剑翻转,浸透了吸血鬼深红之血的漆黑剑刃突然爆发出一阵红光,仿佛燃烧著的赤色剑刃瞬间伸长了一倍,將两柄短剑延长到单手剑的长度,炽热的高温让一切靠近的雨水瞬间蒸发成白雾。 吸血鬼挑了挑眉,对狩夜者的这一变化她並未预期到,但这並不妨碍她接下来的动作。 “死吧!” 少女冰冷的声音宛如宣告死刑的晚钟,猩红的双剑在她手中化作流光,盘旋著斩向巨型深潜者那被断去了半截后颈的头颅。 第112章 蛇与乌鸦 “唰!” 具体而言,就像是用一千度的刀斩向凝固的黄油,巨型深潜者粗壮的脖子连同牠挡在身前的手被轻易地一同斩断,硕大喷涌著腥臭的白脓冲天而起。 被火焰炙烤得半焦的脑袋维持著震惊的表情,跌落在海面上。旋即,那脑袋便连同牠的整个身体,如被横风吹拂的海雾般烟消云散。 切,让牠逃了么? 塞西莉亚单脚落在一片孤兀的礁石上,方才那两剑在即將切下对方整颗头颅时,突然失去了“斩断”的手感,那傢伙突然间便消失了。 或者,更准確的说法……牠被“召回”了。 而能召回这玩意的,无疑只有…… 塞西莉亚慢慢抬起头,视线转向大海的那边,在厚厚的雨幕和粘稠的夜色中,一个巍峨的身影隱隱约约地站立在了海天相接的地方。 若人的身体,肥壮的躯干,面部下方伸出许多根扭曲的触手,脸上长著多只散发著红光的眼睛,一对狭长的双翼自身背展开,如同一座小型的火山岛,翻腾著岩浆的火山口九十度立起,融化的猩红岩浆便成为了祂的眼睛。 ……克苏鲁。 不过,依旧只是“幻影”,只是海市蜃楼罢了,没有半分实质上的威胁。 正如助手所想的那边,在与她“对视”片刻后,克苏鲁的躯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也如海雾般霰散而去。 这里,离寧静洋的拉莱耶太远、太远了。 “呼。” 塞西莉亚长舒一口气,两柄变回了黑刃模样的狩夜者散发出一阵黑烟后消失不见,黑烟在她的两根尾指上形成了两个如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漆黑指环。 她回头看向山崖上的疗养院,只见大群足够抗衡风雨的渡鸦,正顶著如注的暴雨,在半空中盘旋。 …… 神对蛇说:你既然做了这事,就必定受到诅咒,比一切畜生野兽更甚;你將用肚子行走,终身吞食尘土。 ——《创世经》 蛇的无魂者,握有第四司辰蛇的赐福。 一般而言,蛇的无魂者会在信仰蛇的大蛇修会与衔尾蛇集会的教眾中选取……或者说,这两大教团一般都能在战前精確找到那位最可能成为蛇的无魂者的人。 而谁都没想到,这回蛇的无魂者竟然不是人类,而且也不是避世的蛇人,而是一位混血的深潜者! 如灌顶而来的对蛇的崇拜,与来自血脉之中的对伟大克苏鲁的崇拜,让这位混种深潜者失去了伟大克苏鲁的眷顾,而且也不能发挥出蛇的全部能力。 在不计算外力的情况下,大致是除了安杰丽卡之外,最弱的一位无魂者了。 而这份第二弱的头衔,似乎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该死!” 休伦一拳轰在墙上,砸起一圈蜘蛛网似的龟裂。 他的计划执行没有没有差错,除了黑羽翼的无魂者来得比他预料中稍早一些、以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之外,现在他还是掌控著局面的,服食过红冰的人群已经集中起来了,近海的深潜者也拉上来了。 接下来只要等到雨过天晴,再把这批“鱼人病患者”全部烧掉,便能聚集起一支数量可观的深潜者大军,一举逆转颓势。 只要顺利的话…… “嘎啊!!” 一名正在搜查那位雏鸟的黑袍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毫无徵兆地双手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喷吐著夹杂著胃酸的食物残渣,似乎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怎么了?”“发现那女的了?” 休伦和几位黑袍人同时看去,却见那名倒下的黑袍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一处倒塌的树影,两点菸头般的红光在阴影间一闪而过,紧接著,一只身披金属质感羽毛的乌鸦瞪著一对赤眼,只树影中飞出! “嘎哑!” “是她的使魔!快把它打下来!”一位黑袍人高喊著,隨即闭上一只眼睛,抬起手枪,对那飞来的飞来的鸦雀喷射火舌。 “砰!砰!砰!” 三发子弹精准地从那鸦影身体中穿过,这位教士的枪法確实了得,可惜她判断失误了。 “哼——!” 鸦影似乎想抓瞎她的眼睛般径直朝她扑来,她横起手臂试图抵挡,然而那乌鸦竟然不是实体,乾净利落地穿过了她的手臂与脑袋,她立刻痛苦跪地,宛如被一颗烧红的铁钉刺穿了颅骨般捂著脑袋疯狂翻滚著,嘴巴不自抑地吐出唾液与一连串秽语。 “注意了!不要让它碰到身体!它在那边!”总主教指向树影旁如老鼠般在灌木间快速穿行的身影,“鸟类很难在大雨中飞行!趁现在,干掉它!” “哑!”落跑的乌鸦发出一声不知是惊讶还是惊恐的鸣叫,被雨水淋湿的羽翼让它一时间很难起飞,而黑袍人们的子弹便已接踵而来。 砰砰砰、叮!噹! 大多数子弹打了个空,仅有两发子弹射中了它,其中一发从它的背上擦过,溅起一串金属碰撞的火;另一发则直接命中了它的身体,它“哑!”地大叫一声痛苦地倒飞了出去。 而另一只大上许多的黑影自空中掠过,一口將受伤的乌鸦吞入了口中。 “嘎哑!嘎哑!嘎哑!” 一只、两只……更多的渡鸦只高墙外飞来,它们庞大的躯体撕破了雨幕,数十只黑影如路灯下狂乱的飞蛾般在疗养院中庭上空飞舞,投下一泡泡素质极低的“炸弹”。 “我草你……哇!呕、呕——!!”一位黑袍人正正被一泡鸟粪砸中脑门,张口正想来一句新大陆国骂,却当即被又一泡鸟粪浇进了口中,强烈的噁心与屈辱感让他乾呕了起来。 不过更多的人却顶住了压力,奋力朝空中开枪。虽说如注的大雨也让他们的视力大打折扣,但一番扫射下,依旧有几只不幸的渡鸦被击落,打著旋摔落地面。 “鸟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快把它们全部击落!”休伦怒吼一声,隨即吟唱起了某种法术,他本略显瘦削的身体也隨著法术快速膨胀。 不过在这些看似纯为噁心人的鸟粪炸弹中,还隱藏著一些真正危险的攻击。 “啊啊!”一位黑衣人突然捂住了眼睛,他的左眼突然被某种绿色的液体淋到,本以为只是鸟粪的他却突然感到一阵灼烧的疼痛,再一看手上,左边的眼球竟然脱落了下来,掉进了他的手中! 掉落的眼球如被泡进了硫酸中一般快速脱水、发黑,灼烧感从他的左半边脸上蔓延,因疼痛而不禁乱抓的双手,在他脸上抓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腐鸦的酸液! 率领这支渡鸦军队的,不消说自然是腐鸦將军了。 然而。 “快!捂住耳朵!”一名注意到情况的教士突然喊道。 就在將军准备吐出第二口酸液时,总主教总算准备好了他的术式,只见身体膨胀如气球的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隨后猛地张开口,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吼,其音量之大,震起的音波直接粉碎了雨幕,一层层扩散而去! “哇啊啊啊!!!” “咕——”即便是及时捂住了耳朵的教士们,都纷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些来不及捂住耳朵的更是当场耳膜碎裂,从耳洞里飆出两股鲜血来。 “哑!” 將军惨叫一声,在空中一个趔趄勉强稳住了身形,部分渡鸦振翅高飞而去,而更多的渡鸦则不行著了道,纷纷从空中落下,躺倒在雨洼中颤抖地蜷缩著,不知生死。 而终於,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也在总主教的侧后方显露。 她杵著手杖,神色痛苦地捂著一边耳朵,两行鲜血正自她的耳孔中流出。 “啊哈……原来你在这里啊,雏鸟。”气喘吁吁的总主教展露出笑顏,如蛇般分叉的长舌挤出牙缝,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浑浊的屎黄色眼睛里挤出了一道竖瞳来。 “……汪、汪汪汪!”他突然张口道。 第113章 谋杀之秘 我又叫你和女人彼此为仇,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为仇;女人的后裔要伤了你的头,而你要伤她的脚后跟。 ——《创世经》 汪!汪汪汪!吠吠、吠!汪!汪汪!我——是狗?不、不是!汪汪!汪!不、不应该去的…… 必须向……必须向总主教报告…… 休伦……老休伦……叛徒,叛徒,该死的叛徒!必须杀了……你!必须杀掉!不能暴露了……不能叫別人知道……我曾试图窃取司辰之力这件事! “——咳、咳咳!咳!” 像畅泳中突然呛了水的游泳健將,休伦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两个……三个来自曾被他吞噬之人的声音在他脑中迴荡,他恍惚间一时以为自己是那个胆小懦弱的矮子:本,接著,视角又突然代入到了教会正心急如焚的莫雷主教,隨后,变成了马什总主教。 割裂的剧痛折磨著他的脑子,他瞪起眼睛,三名被替者的幻像正攒在身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滚……滚!都给我滚!”他灰绿色的皮肤一时间涨得通红,衝著那些扭曲的幻象,状若癲狂地咆哮,“死人、死人!快滚出我的脑子!” 咻! 幻象消散了。不,更准確的说法是,被撞散了。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撞破了幻象,如闪电般衝到了他的面前,又骤然停下了脚步。 “黑羽的……雏鸟。” 他勉强稳住了身体,抬起头来,屎黄色的双眸恰恰对上了安杰丽卡那红得发烫的眼睛。 “原来如此。”女孩平静而炙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跟我怀疑的一样,你还活著呢,蛇的无魂者唷。” “……喝啊!” 总主教那足以將公牛的脑袋从它脖子上扯下来的细瘦胳膊突然往前奋力一挥,女孩只是面无表情地后退小半步便从容躲过,接著男人大步踏前继续追击,而女孩只是举起手杖轻点他的胸口,便如风中飞叶般飘然后退。 不……不对劲…… 总主教感觉后背濡湿一片,也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真的出了身冷汗。自己的手脚动作异常迟缓,而对方却惊人的敏捷,身体上那微妙的不协调感,让他感觉自己正被困在一片浓稠的胶水中起舞。 怎么回事? 休伦瞪大了眼睛,雨幕在他面前放缓……不,应该说完全静止了,一条条拉长的雨丝被某种力量固定在了半空中,就如同时间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时间……停止了? 他快速望向四周,不只是雨幕,就连风中起舞的枯叶、正朝他的方向奔来的教士、半空中坠落的渡鸦、短銃枪口迸溅的火……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怪异的静止中。 包括眼前的雏鸟……吗? “你在期待什么?” 安杰丽卡笑了笑,像拨开东方的水晶串珠门帘一般拨开了雨帘,黑胡桃木手杖掛在胳膊肘上,一脸嘲弄地看著他,“真遗憾啊,蛇的无魂者。你已经被捕获了,休伦,达贡密教的叛徒先生。” 她身上的黑斗篷已被雨水泡湿,胸前敞开的领口处,紫得发黑的荆棘命痕延伸到了脖子上,鲜红色的小正在荆棘丛中微微绽放红光。 “哈啊!” 休伦暴喝一声突然前冲,锐利的深潜者爪子化作五柄利刃刺向侦探,却显而易见地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被从容闪开。 为什么?我碰不到她?不,不可能!我原先身体的速度便远在她之上!总主教的躯体比我原先的更强!我现在的速度应该远比她快才对!这傢伙她……她变强了? “真慢啊。” “呃?” “哎呀,別误会,我可没有『变强』喔,是你变弱了呢,叛教者先生。看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正在反抗你的控制。” “不!不可能!马……马什?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在被我占据身体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去了!” 红眼睛的少女一边如鬼魅般轻鬆躲避著休伦的攻击,一边以极尽讽刺的口吻戳破了他所担心的情况,在他浑浊的黄眼睛中,总主教一个个或扭曲或正常的幻象正在他眼前时隱时现,他渐渐感觉到,身体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呜——噗!” 终於,不受控制的左手突然给了自己的侧脸一拳,锐利的牙齿立刻撕破了口腔內壁,强劲的拳力也径直轰断了几颗针齿,让他呸地吐出了一口混合著牙齿碎末的污血。 砰!砰!砰! 又是接连的几拳,左手似乎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滚出!我的!脑子!” 终於,休伦大吼一声,右手猛地抓住左手手腕,抬起左脚一脚踩住,隨后站起身来猛地一扯! 歘啦! 这可真是一副令人不忍直视的画面,这男人竟然踩著自己的手腕,硬生生地將整只不听话的左手给扯了下来!肉刺刺的断口一时间血流如注! “哈啊……哈啊……” “……呵,你不会觉得,只要扯断了左手,就能让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退却了吧?” “你闭嘴!” 休伦举起左臂,用仍在不断溢血的断面指向侦探,“一直在呜呜咋咋地叫个没完!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主动攻过来了!是因为什么限制吗?没错,一定是这样没错吧!在这个『静止的空间』里,你无法发起进攻!是这样没错吧!” 在男人近乎篤定的语气中,安杰丽卡笑了笑,抬手扯了扯湿透的斗篷罩帽,动作缓慢地从指间捻出了一根闪著寒芒的钢针: “不,因为我已经进攻过了。” “什、什么?” “很简单,我在等毒液扩散到你的全身,完全生效大概需要五秒吧,五……哎呀,已经起效了么。” 在目视到那根长针的一瞬间,休伦几乎立刻便感觉身体突然沉重了起来,视野中扭曲的幻觉也跟著愈发严重,眼前金髮女孩的身形宛如不定形的水银般隨意变化著。 该死……是毒吗?原来是毒吗?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断腕,断口处流出的鲜血比往日显得更黑,仿佛真的中毒了一般。 “扑腾!” 没多久,他便双膝跪倒在地面。 黑胡桃木手杖前端的黄铜杖尖顶著他的肋骨,像是害怕將其弄疼一样把他轻轻翻过身来,而后隨著“鋥!”的一声利刃出鞘的金属长鸣,安杰丽卡终於將手杖剑抽了出来。 “一个问题。” 面无表情地,侦探踩著男人的肋骨,將剑锋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没错吧,休伦先生。” “我们曾见过面了,在……很久之前的一个雨天,在中心城区,我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来著。你没有忘记吧?不过忘了也不出奇,我也是了一点时间才回想起来,我早见过你了。” “而在那之前……你是否,已经见过我的乌鸦了呢?比方说,在一个暴雨笼罩的清晨,在一家被关停的医院里。它长得非常显眼,我想如果你见过它的话,那一定对它那出乎寻常的体型印象深刻。” 见男人对她的问题久久不语,安杰丽卡恍然大悟地耸了耸肩,“喔,对了,你是可以说话的,叛教者先生。” “……你……你想说什么?” “想问的就是。你有没有杀死过一只,体型庞大的乌鸦。”侦探突然弯下腰,瞪得老大的红色眼睛直瞪著男人慌乱的黄瞳,“比一般人更高大、更强壮的乌鸦,在战斗中,你从背后袭击了它,对吧?” “……呵、呵呵,那个东西,果然是你的『宠物』啊。”休伦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我只是隨手削弱一下未来对手的战力而已,你把那野兽视为了你的朋友吗?还是家人?真可怜啊,小姑娘。” “而没让我的舌头也麻痹掉,就是你犯下的最大失误!” 休伦突然张大了嘴巴,他的喉咙鼓起了个气泡,先前释放的震落了漫天渡鸦的法术,似乎正要再施展一遍! 深海震音!伟大克苏鲁赐予的法术,在这个距离下,他有把握直接震碎这女孩的脑袋。 “唉,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打算使用克苏鲁的法术么,你这叛教者。”安杰丽卡抬起头,一对鲜红的眸子注视著他的面容,仿佛两个太阳,蕴藏著无穷的热力,“你不会觉得,『祂』还没有发现吧?” “什、什么——” 话音未落,休伦突然感觉本就模糊的视野丟失了一半,急忙往下看去,却见一颗屎黄色的眼珠,正落在他面前的泥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他混血深潜者的身躯,正在某种伟力的作用中,如烈日下的雪人般融化! 第114章 终末 “为、为什么——克苏鲁!伟大的!克苏鲁!我是……我是你!忠、忠诚的僕人啊!” 看著自己正不断融化的身躯,休伦似乎忘记了自己正“中毒”、“全身麻痹”这两个设定,挣扎著要爬起身来,然而他融化的大腿並不能撑起他的身躯,他马上再次跌倒,一头栽到雨水坑里,抬起头来,正对上安杰丽卡那茜色的眼睛。 “不、不不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死!我还有……还有蛇的力量!我、我可……” 面部肌肉融化,让他的下顎整个跌落,只余剩一条细长的蛇舌在上顎齿缝间挤来挤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乌鸦。 许多许多的乌鸦腾空飞起,被子弹击落的、被法术震落的、潜藏在暗处的……乌鸦们振翅飞起,在停滯的雨丝中穿行,却不见沾湿一片羽毛,在他正上方绕圈飞舞著,宛如宣告他末日的死神。 少女走上前来,冷漠的面容遮蔽了鸦群,她俯视著他,慢慢挺起了手杖剑。 “谢谢你的配合,休伦先生,愿你在芦苇原里找到……棲身之所。” 鋥亮的剑刃反射著云间的雷光,只见寒芒一闪,不知那是闪电还是电光,只道那溶解了一半的头颅冲天而起,凝结的时间,也隨之开始流动。 “总主教!?” “总主教!!!” 不远处的黑袍人们惊叫起来,在他们的视点里,总主教刚用一个法术逼出了那潜藏在暗处的女人,而且让那女人双耳流血,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的样子。 他们刚要支援,却见下一刻,总主教突然掉了脑袋! 他的头颅冲天而起,落在那女人面前,颈部的断口喷薄著鲜血,身躯则无力地往后瘫倒。 总主教大人,死了? …… “呼……” 安杰丽卡长舒了一口气,左手握住微微发颤的右手腕,心情隨著呼吸很快便平復了下来。 深红之力即是谋杀之力……至少她得到的这部分力量是。在鲜血工厂获得了血实的灌浇后,她所觉醒的力量除了强化肉体和观测杀意的“红线”外,还有方才所施展的——谋杀之秘。 奈亚拉托提普……或者说操控著深红之无魂者躯体的奈亚拉托提普就曾对她使出过这招,当时的情况也跟刚才一样,除了施术者和受术者外,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而在术中,施术者通过两点便可悄无声息地杀掉受术者。 其一,施术者要对受术者怀有真切的杀意;其二,受术者要对施术者心怀恐惧,確信自己真会被杀掉。 限制条件太麻烦了,算得上是相当鸡肋的能力,不过在术式中,施术者可以通过言语或行为让受术者看到不利於自己的幻象,从而击溃他的意志。 比如说奈亚拉托提普便製造了让安杰丽卡相信她的同伴正被一一杀死的幻觉,而刚才,安杰丽卡也通过言语刺激,让休伦確信自己的动作变得迟钝、身体麻痹、被伟大的克苏鲁所拋弃、甚至身体都在溶解。 简言之,只要施术者真心想杀了对方,且仍对方认为自己正处於弱势中,便可以真正地杀死对方,哪怕对方的真正实力比施术者强上许多。 编织幻象固然麻烦,但对擅长满嘴跑火车的安杰丽卡而言算不上什么,真正麻烦的,是要对受术者產生真正的杀意。 杀意,大多数只是因一时情绪而起的,被上司无缘无故臭骂了一顿、回家发现老婆出轨、养的宠物小鸡被父母拿去燉了……人类作为一种情绪动物,很容易就会对冒犯自己的他人產生或大或小的杀意。 还有一些极端者,可能会因为单纯无聊就去找点什么东西杀一杀,这能力要是落在那些人手上,大概是相当所向披靡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她並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也几乎不会因一时衝动、想不开而想杀了某人,很难真的对谁起所谓的“杀心”。 某种意义上,真是多亏了休伦是那位杀死老中士的人,才让她对对方升起了杀意。 安杰丽卡平復了下心跳,看向手中的黑胡桃木手杖。 手杖剑尚在鞘中,暗藏的剑锋尚未曾喋血,可是方才,那利刃斩断肉身的触感,可谓相当真实。 不,刚才確確实实就是我杀了他。 侦探吐出一口浊气,这並非是她第一次杀人,她曾为了自我防卫杀人,也曾在案件中下手过重失误杀人,但真凭著自己的想法主动去杀谁,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如此,这便是……谋杀么。 …… “总主教?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了到底!” “这个女人!就是她把总主教给——” 剩余的黑衣人纷纷亮出武器,呈扇形將少女包围其中,他们中不少人的耳部还跟安杰丽卡一样淌著血,厚重的黑袍被雨水扯下大半,露出他们长袍遮蔽下丑陋的灰绿色的胴体。 安杰丽卡拉下了斗篷的罩帽,露出被雨水打湿的白金色的长髮,依旧低著脑袋,眼睛慢慢上抬,一对茜色的眼眸自被雨水沾湿成一綹綹的刘海中显露。 “停手吧,虽说是敌人,但我並没有取走你们性命的打算,只要你们双膝跪地高举双手投降的话呢。”似乎不含感情的眼眸扫视了眾人一圈,他们或是双手紧握武器,或是嘴里念念有词地吟诵著咒文,却没人一人打算投降。 “好吧。”她轻轻耸了耸肩,“既然你们不打算珍惜自己性命的话——” “砰!!噠噠噠噠!” 一连串枪械激发的响声,火药味顿时瀰漫,而早在第一个教士扣动扳机前,一个漆黑的鸦影便已如闪电般朝侦探飞来! “哑!” 烟雾瀰漫,一只腹部膨胀得像活吞了一只猫的乌鸦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密集的子弹交织击打在安杰丽卡原先所在的位置上,將墙壁上的土渣轰得纷飞,而乌鸦已经振翅飞到了眾人身后。 啪! 安杰丽卡自將军腹中跃出,紧接著便是一手杖拍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教士脸上,就如一棍子拍在了上一般,强横的力量直接將他丑陋畸变的鱼脸砸凹了下去! 第一个,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纷飞的子弹在她眼中宛如缓慢飞行的甲虫,凡俗的武器已经不被她看在眼中了,即便真不慎被命中一两枪,以她如今的身体也不至於立刻丧失战斗能力,至於一些具有威胁性的法术嘛…… 两位教士同时吟唱咒文,侦探感到大海的腥味突然钻入鼻腔,就像某种像是海水的液体突然凭空灌入她的肺腔。 “哑!”*2 窒息的感觉隨著两声鸦鸣结束,魔鸦姐妹焰尾和暴风雪正从安杰丽卡头顶掠过,那两位发动法术的教士反倒突然像呛了水一般跪倒在地,呕吐不已。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剩余还能动弹的教士都纷纷被侦探撂倒,如虫豸般瘫倒在地上蠕动著。 “接著,就是命痕了……” 拍拍手心,安杰丽卡走向休伦的尸体,准確来讲,应该是他的脑袋。 某种强烈的、香甜的诱惑正从那边传来。 第115章 第二滴血 安杰丽卡用力咬了咬舌尖,强行压制住內心的躁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颗看起来已经死透了的头颅,抽出手杖剑,以剑尖戳了戳他那已经褪色成灰黑色的表皮。 手感像戳在了某种厚实的硬革製品上,往里刺入少许后,便挤出了一股与正统深潜者体內別无二致的白色脓液,与混种深潜者的黑血並不相同。 一道红线……一道算不上细小的红线自脑袋中延伸而出,安杰丽卡皱了皱眉,这代表著这颗脑袋正对她抱有杀心,而且成功杀掉她的可能性还不低。 这玩意还活著? 略带疑惑的侦探往前半步,用剑尖宛如竹籤戳肉丸般將那脑袋戳起来,在重力作用下,脑袋那狰狞的巨口乾脆利落地打开,一条幽绿色的小蛇从中探出了脑袋来。 嘶! 绿蛇吐了吐蛇信子,突然张开巨口亮出毒牙,如一抹绿色的闪电般一口咬向安杰丽卡的面部! 视野中的红色正快速扩大,原来杀意红线的源头是这傢伙!侦探瞳孔一缩,赶忙往后仰起脑袋,儘量拉开距离的同时,左手快速抓向那条绿蛇的身体。 那绿蛇的速度远在一般的毒蛇之上,在这个距离里,哪怕是最为熟练的驯蛇人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大概还是会被咬到。所幸姑且算啜饮过上古耆宿的血的安杰丽卡从各种意义上都远超常人,终於毒牙距离她的鼻子不到半寸之时成功抓住了它的身体,並將它往后一拉。 “嘶!” 绿蛇发出一阵嘶鸣声,回首便要一口咬在侦探抓它的手腕上! 侦探眼皮一跳,赶紧撒开了手,把毒蛇甩到地上,紧接著她剑锋一抖,快速甩开那颗早已死透的脑袋,一剑刺向那条毒蛇。 咻! 剑锋乾净利落地刺入了蛇的背脊,將它钉死在地面上,却似乎未能一口气要了它的的命,它嘶鸣一声,一口咬在了安杰丽卡的脚后跟上! 感受脚后跟处某种灼烧般的痛感正沿著毛细血管扩散,安杰丽卡微微眯眼,用力咬了咬牙,收起剑来再紧接著横起一剑斩向自己的脚腕!锐利的剑锋毫无阻滯地破开了她的短靴与下面的皮肤,连坚硬的骨头也被一剑而断!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这武器比想像中的还要锋利啊…… 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 然而侦探这回没服食吗啡片,剧烈的疼痛这从断口处传遍全身。她勉力维持著单足站立,接著举起剑,一剑刺入了那绿蛇的头颅! 红色的细线砰然折断,这一顽强的敌人终於彻底咽了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那个外邦人夺不走你的命痕,真是难缠又无聊的能力呢。”安杰丽卡將舒了口气,將蛇的尸体插在剑上挑起,那尸体的顏色正飞速褪去变成灰色,同时尸体本身也变得如一团灰般在雨中消解。 一股香甜甘美的力量自消失的尸体处传来,安杰丽卡能感受到身上荆棘命痕正在狂躁地舞动,如沙漠中暴雨过后的终於重新绽放绿意的卷柏,贪婪地汲取著难得的水分。 很快,荆棘命痕中“树干”的位置多出了一道裂口,一条幽绿色的蛇影自裂口中探出头来,身体隨著命痕的舞动而舞动著。 “这就是……”安杰丽卡看著自己的手心,用力握了握,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又被塞进去了什么东西,抬起头,只见一道熟悉的黑髮身影正从高墙的另一侧翻越而来。 “已经解决了?” 黑髮的吸血鬼草草扫视了周围一圈,鲜红的眼睛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难道说你变强了?哇啊——你的脚怎么回事!”当视线流转到她断开的脚上后,塞西莉亚立刻露出了相当慌张的表情。 看著助手那大呼小叫的慌张模样,侦探嘴角不自抑地微微上翘,只得闭上眼睛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说著,旋即身体前倾一头栽倒在助手的身上。 “噗通!” “呜、呜哇啊!”塞西莉亚怪叫一声,手足无措地空挥了几下后下意识地托住了侦探的身体,苍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欸!这——你、你真没事吧?誒?你睡著了吗?誒誒誒誒!!” 耳边縈绕著塞西莉亚的叫声,远处似乎还有警笛和枪响的声音,警察们大概已经在跟上岸的深潜者们交上火了。下巴枕在助手肩上,撑开两道缝隙的眼睛看向前方,庭院里密密麻麻挤作一团的鱼人病患者们似乎失去了法术的控制,纷纷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视野渐渐模糊,並非疼痛或劳累所致,而是有某种力量……或者说某种召唤,正將她的意识抽离。 “她在阁楼上面……” 在吸血鬼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侦探便顺应那呼唤闭上了眼睛,意识也隨之断绝了与肉体的联繫。 ……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时,安杰丽卡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地方。 鼻腔里瀰漫著与黑羽翼的虚界庭院相似气味,侦探爬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掛,一双赤脚正踩在打理整齐的草坪上。 “这里是……哪里?” 她抬起头,视线看向四周,只见天上晴空万里,各种她认得和不认得的鸟儿在蓝天白云间自由飞翔;大地上是一望无际的平整草坪,上边铺满了黄金、珍珠和玛瑙,各种树木灌丛自地里长出来,所有她或见过或没见过的走兽,无论食植食肉都和谐地在林间一同嬉戏。 伊甸园。 似乎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这个名字很快浮现在她脑中。 原来如此,伊甸园……么?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迈开双腿向前方走去,一群色彩繽纷的鸚鵡在她头顶环绕,洁白的骏马驱驰过她的身侧,朝她发出欢快的“唷~唷~”声,灰色的狼跟在骏马身上,扑向它却不捕食,两者像老友般在草坪上打滚嬉闹,一前一后地跃入了面前清澈的河流中。 若果真有传说中的伊甸园,那或许就是眼前这副模样吧。 侦探抿了抿唇,弯腰拾起一块多彩的玛瑙,拇指指腹摩挲著它光滑的轮廓,便把它投进面前潺潺的小河中。 河流蜿蜒曲折,河水清澈见底,各种看起来根本不会生活在同一片地域的鱼虾蟹隨意地畅游著,她见河的对岸有一片田,便踏入河中往对岸而去。 河水不深,最浅处刚过她的脚踝,最深处也不过刚没过她的膝盖,她很快来到了河对岸的田中,秋葵、樱草、黄水仙、欧石楠、风信子、粉蔷薇……各种她认识或不认识的秩序井然地绽放著,翩翩飞蝶与采蜜的蜜蜂在丛中飞舞,蜘蛛们也不去织网,只是蹲在头上晒著太阳。 田的尽头是一棵……异常高大的树。 它的树干粗壮、树冠浓密,隔绝了阳光,在树下构建出了一片凉爽的阴影。 一颗颗鲜红色的果子点缀在树梢上,远远看去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分外诱人。 安杰丽卡走到了树下,那浓密的树冠离地不高,只需稍稍抬手便可碰到。她便抬起手来,摸了摸其中一颗饱满的果实,將它拉到面前嗅了嗅,一股夹杂著甜美与苦涩的气味瞬间充斥了鼻腔。 这是什么? 少女皱著眉头想要退开,却又难以摞动脚步,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便是世上一切的真相。 “嘶——” 一阵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一条幽绿色的蛇慢慢地从树梢间探出脑袋来,冲少女吐了吐蛇信子,一对黄金色的竖瞳正倒映著她的身姿。 “good……” 第116章 伊甸园 幽绿的蛇在枝条上盘卷著,它並不曾开口,但声音確实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那是一个听不出来性別的模糊声音,阴沉中又夹杂著一丝惊悚,与“蛇”的形象分外吻合。 “哦,想不到又有人类出现了。” 绿蛇吐了吐它的蛇信子,抬起身体直到蛇眼对齐了安杰丽卡的眼睛,“你们的先祖早已被驱逐出了这片乐土,永世不得踏回,他们的后代也同样应受此惩罚。” 蛇身体朝前探去,似乎想要攀到少女的身上,而那个的声音则继续道:“你们女性自此孕育、分娩之时便会遭受痛楚,並要恋慕男人,受男人所管辖。你们男人则自此皆要汗流满面才能餬口,要一生从地里得食,且地上会长出荆棘和蒺藜。” “那是……那本被不知多少人隨意解构过的书上的內容么?”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茜色的虹膜倒映著那危险的蛇眼,“那你又是因何故,会再出现在这里?” 她朝蛇伸出了手,让蛇得以攀附到她的手臂上,“按书上所言,你们蛇也被逐出了伊甸园(这里),並要穷极一生用肚子走路、吞咽泥土。” “嘶——” 绿蛇频繁地吞吐著它的信子,又顺从地攀附到少女的手臂上。安杰丽卡发现它的身体极长,虽然已经绕著她的手臂盘了好几圈,但尾巴依旧隱藏茂密的树冠中,不见踪影。 “嘶,如你所言,我不该於此出现。喔,那是为何,我又回到了此处?” 蛇说著,仰起头颇为人性化地將安杰丽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喔,我现在明了你,你並未吃下这树上的果实。你看,这果实是何等的芳美、何等甘甜,你若吃下此果,便可知晓善恶。” “善恶只有神能分辨,凡人尔尔焉得染指神的权柄?若到此地的是一名虔诚的信徒,大概会这么回答,並永久留在伊甸园(这里)吧。”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又舒开手臂,让蛇攀附回那树梢上,五指轻轻握住一枚橘红色的果实,稍稍用力,便將它摘了下来,“指望有一个全知全能全善的存在替自己分辨善恶,自己只需俯首聆听那存在的言语,那不过是一种怠惰之举罢了。” 抑或是,自以为自己能明辨善恶,才是一种傲慢之举呢? 没有过多的思考,安杰丽卡將那果实举至唇前,坚定地咬了一口。 咔—— 甘甜与苦涩交织的味道自鼻腔传遍味蕾,少女瞪大了眼睛。 “若吃食了明辨善恶之果,你的眼睛就明亮——喔,你已经吃了。”蛇说,“即便明知后果,也要吃食么。你可真是一个……傲慢的人类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橘红的果实掉落在地,如遭千万根针刺的痛楚剎那间传遍全身,又在眨眼间消退。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气的安杰丽卡神情痛苦地抬起头来,只见面前那巨树儼然掉光了叶子,仅剩一颗颗橘红色的果实掛在树梢间,而那条幽绿色的蛇已经不见了踪影。 “哈……哈……” 侦探站起身来,用手臂掩住那身体的敏感部位,虽然明知这里不存在他人,但一股莫名的羞耻心却让她这么做了。 “嘖嘖,这不跟书里写的一样了么,接下来是不是该用树叶做衣服了。” “唷——” 一声惨烈的嘶鸣自身后传来,安杰丽卡转过头去,却见原先的乐土已在顷刻间变得面目全非。 田里,丛相互推挤著、竞相拔高著爭夺每一寸阳光,蝴蝶与蝴蝶落入了蜘蛛的捕网,寄生蜂在蜘蛛的背上產下了卵;潺潺的清澈小河里正上演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戏码;而在河的对岸,狼群围住了一匹伤痕累累的马,一匹狼咬住它的脖子,它嘶鸣著倒下。 伊甸园,终究是不存在的。 亦或者,正因人人都依靠自己分辨是非善恶,才埋下了爭端的种子,让伊甸园从此破灭了呢? 怎样都好。 “毕竟我们只是凡人,不能像『神』那么正確地分辨善恶;毕竟神明已经不在了,凡人终究由凡人统治,万能的神也不能阻止人类爬出伊甸园。” 大风呼啸,云层快速聚集,將原本蔚蓝的天空遮蔽,眼前的草快速枯死、河流乾涸、飞禽消失、野兽绝跡,只余下一片似乎被火烤过的乾涸土地。 层层叠叠的孕育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慢慢靠近。 “蛇……” 安杰丽卡抬起了脑袋,一条似乎能一口吞下十头大象的巨蛇自远方的迷雾处爬来,祂的身体如盐晶般洁白,密布著细细的蛇鳞,背脊上是一串宛如某种文字鐫刻的红色符號,祂的脑袋类似眼镜王蛇,不过头顶长了一对角,总体而言,很像是先民的原始图腾崇拜里会出现的神蛇。 这便是,第四司辰——蛇? “真叫人意外。” 蛇用肚子行走到安杰丽卡面前,半截身子直挺著,俯视著眼前这渺小的人类,“漂泊的灵魂,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弱小。但足够罕见,確实是黑羽翼会挑选的选者。” 祂的眼睛呈现热烈的金黄色,光是对视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热量,仿佛对视太久的话,自己会被那目光融化掉。 “第四司辰!你为何要见我!” 安杰丽卡抬起手臂挡住视线,向那巨蛇问道。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穿上了原先穿著的那套衣服,內里红衬的黑斗篷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毕竟你打倒了我的选者,嗯……虽然我对这轮的选者没抱有多大期待,但仍想看看到底是谁击败了他。” 侦探闻言挑了挑眉,这位司辰倒是意外地健谈,与黑羽翼截然不同,“那你现在满足了么?讲真我现在急著去迎回我的家人,没功夫跟你在这里玩圣经cosplay游戏!” “原来如此,你已经打倒了『3』位么,呵呵呵呵……” “三位?” 什么意思?自己应该只打倒了“深红”跟“蛇”的无魂者才对啊? “呵呵呵,黑羽翼没告诉你么?那就是……哎呀,看来那只黑乌鸦已经过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雏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蛇说著,身体虽不曾挪动,声音却愈发悠远,最后消散不见。 咔呲! 一个像是玻璃之类的脆弱製品破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眼前的景象突然定格,旋即如即將碎开的玻璃般遍布了龟裂的裂纹,紧接著,眼前的巨蛇连同脚下的焦土、远处的天空一起砰然粉碎。 碎片被剥离、脱落,呈现在侦探面前的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世界。 虚界,第九司辰黑羽翼的庭院。 “哑!哑!哑!”“嘎哑!”“嘎哑!嘎哑!” 纷飞的鸦群快速掠过她的头顶,庭院中央漂浮著的如黑洞般扩张的裂隙前,一团伸著两根暗红色爪子、背生八对漆黑羽翼的黑暗已等候她多时。祂如兽般漆黑的掌中,一团仿佛即將逸散的灵魂在闭眼酣睡著。 “老中士!” 安杰丽卡快步向前跑去,她眼中只有那黑羽翼掌中那熟悉的灵魂了。 第117章 老中士……归来? “……哑?” 听到熟悉的声音,灵魂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来者的模样后,立刻欣快地“哑哑”大叫,像皇家动物园里平均活不过半年的南极企鹅一样,跌跌撞撞朝侦探跑来,本就模糊的身姿一下子变得更为模糊。 “老中士!” 无视一路上的其他所有乌鸦,安杰丽卡一路跑到断崖边上,即便在这里,依然跟黑羽翼和祂掌中的老中士有段颇远的距离,她只得站在崖边上看向黑羽翼,开口道:“司辰!我回来了,按照约定,我已经又夺取了一块命痕!” 说著,侦探扯了扯她的领口,两道蜿蜒的幽绿色蛇影在她锁骨处摇曳著,这並不怎么合群的顏色,让本来还有几分神秘气息的命痕变得彻底庸俗了起来。 蒸腾的漆黑雾团中亮起了两盏像是眼睛一样的红色光源,一阵宛如细碎鸟鸣拼凑而成的无机质声音隨之响起,“吾自然知晓,漂泊者,因此,我才唤汝进来。” “呃,你应该跟你的爬行类同僚好好学习下怎样说话,同样是司辰,祂说话的腔调就比你自然多了,你这个听得我耳垢都要被震掉光了。” 安杰丽卡毫不畏惧地直视司辰的“眼睛”,隨后將两手抱在胸前,朗声道:“然后……黑羽的司辰,既然我已经完成了契约,那么该轮到你来履行诺言了吧!” 红色的光点明灭了几下,像是在眨眼睛,片刻后,那鸟鸣般的声音说道:“凡人难以听清的声音往往被认为更有神性,更能招人崇拜。嗯……难道是错误的么。那么换成这个声音怎么样,哼!笨蛋笨蛋!安洁你这大笨蛋!” 突然,拼凑似的鸟鸣声变成了某位黑毛血族大小姐的声音,音量宛若雷震般从侦探耳边响起,震得她当即没绷住喷了口想像中的红茶。 “噗!” “这个声音是要闹哪样啊!你快给我换回去!还有!你是不是在偷窥我的生活,你这个祟神!!” “欸,毕竟你是我的无魂者,我关切一下你的行动也是正常的嘛,为何要这般见外呢,安洁。” “哇啊啊!改变了!角色属性绝对改变了!” “不喜欢?” “……我求你別再用塞西莉的腔调说话了,你这偷窥神!” 侦探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头,抬手擦了擦额角冷冰冰的汗珠,“还有,別再扯开话题了!履行你的承诺,黑羽的司辰!將老中士交还给我!” “自然如此。” 红色的光点又明灭了几下,接著,黑羽翼的声音又恢復成了难听的鸟鸣,“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奖赏,它的锚点已在你的手中。”说著,祂摊开了手心,老中士的灵魂像水波般摇晃片刻,接著回头看了眼祂,便长鸣一声扇动翅膀朝安杰丽卡飞来。 “老中士!” “哑!嘎哑哑!” 安杰丽卡欣喜地伸出双手递直了手臂,待老中士那几乎没有重量的灵魂落在手心后便收至胸前,“太好了,太好了!我做到了……老中士,我——” 侦探伸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刚想说点什么却又突然愣住,接著快速用手背擦去泪水,皱起眉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司辰。 “只是……灵魂?”她问。 “是的。” “肉身呢?不是说只要再夺取一名无魂者的命痕,就让老中士跟我重新签订契约的么!” “哑……?”老中士的灵魂歪歪脑袋,发出疑惑的声音。 “契约已签订,它的鸦影已经重新出现在你的命痕上了。”黑羽翼用鸟鸣般的尖锐音调说道,“不过它確实已经死去,它的锚点已经固定在了你的身上,你可以自行为它找一具新的身体,而如果你需要取回它原本的身体的话……” 司辰顿了顿,慢悠悠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嘖,还要我再为你……猎取一位无魂者的命痕么!” “嘛,你就认清现实吧。” 司辰难听的鸟鸣声突然又变成了塞西莉亚的声音,这回甚至还带上了同款的上扬语尾,“反正你已经身陷其中了,你不会觉得那位『异邦人』会放过你吧?” “——咕!”安杰丽卡闻言神情痛苦的捂住了心臟。 所以说…… “不要擅自用塞西莉的声音说话呀!!” “哇啊!” 耳边突然响起了塞西莉亚嚇一跳的惊叫声,侦探猛抬起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天板。鸦群吵闹,太阳光正將西边窗口的浅灰色针织窗帘照得橙黄,床头柜上的黄铜製发条闹钟正在发出“嚓嚓”的细响。 这里是她的房间。 “我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吸血鬼的声音再度响起,侦探循声望去,只见她的助手正挽著袖子,身前放著个洗脸的木盆子,正双手拿著条冒著热气的毛巾,似乎正打算帮她洗脸。 “切,你这傢伙原来醒了么,那刚才为什么要装睡呀!”助手娥眉倒竖,鼓起腮帮子,用鲜红色的眸子狠狠瞪了侦探一眼,“既然醒了,那你就自己擦吧!哼!” 说著,她气呼呼地將毛巾扔到了侦探脸上,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知为何,她的耳尖涨得通红。 感到胸口处传来一股冷气,安杰丽卡扭过头来视线向下滑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光著身子一丝不掛地躺在床上,那身宽鬆的睡袍被自己挤到了床脚的位置。 “我、我我我可没有脱你的衣服!肯定是你这暴露狂自己脱的!” 塞西莉亚吞吞吐吐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我是来叫你起床发现你没穿衣服……才、才才想著要帮你擦一下身子,毕、毕竟你这笨蛋昨天晚上淋了一夜的雨,还没有洗澡!” 呃……毕竟自己习惯裸睡呢。 侦探颇为无语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抱歉呢塞西莉,不过咱是真刚刚睡醒,脱光了衣服装睡偷看小塞西莉反应什么的,咱是绝不会做的!”安杰丽卡斩钉截铁地说著。 “喔,我现在已经穿好衣服了,可以转过身来咯。” 听见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止了,塞西莉亚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转过身来,“为什么我要转过身来呀,你自己——” 塞西莉亚说到一半的话噎住了,她毫无准备地转过身来,却见安杰丽卡正半遮半露地侧躺在床上,用手臂撑著脑袋,薄被遮住身体敏感区域,没脸没皮地齜嘴笑著,空著的手还朝她比了个v。 嗡——!! 吸血鬼本就有些緋红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双手捂住脸蛋如杀猪般尖叫著,两眼却不由自主地透过指缝扫过侦探饱满的大腿、清晰的马甲线,和两者之间…… 嗡嗡——!!!! “呀啊啊啊啊!!!变態!色情狂!暴露狂!!大笨蛋!!!” 助手尖叫著把门“嘭”地关上跑了出去。 欸?做过头了么? 看著掛在门上晃动个不停的乾草掛饰,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隨后又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房间另一端的整衣镜前,镜中,荆棘命痕上的鸦影数量已经恢復到了六只,其中一只若隱若现的,应该就是归来的老中士了。 不过它现在並没有身体。 “奥列维尔。”摊开手心,呼唤了一下老中士的真名,它若隱若现的灵魂立刻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哑……?哑?” 灵魂发出细微的响声,如刚刚出生的雏鸟般细瘦。它的锚点被司辰固定在了她的身上,虽说这样就可以避免它的灵魂逸散,但最好还是先给这算是“鬼魂”的灵魂一个暂时的居所。 侦探抿了抿唇,走到窗户前扯开窗帘打开纱窗,朝大櫸树的方向吹了吹口哨,立刻有几只乌鸦欢叫著飞了进来。 “哗!” 侦探立刻拉上了窗帘,手握著老中士的灵魂,视线在这几只热心乌鸦的身上转悠了几圈,最终將手伸向最强壮的那只大嘴山鸦。 “哑?”大嘴山鸦侧著脑袋眨了眨眼,好奇地注视著这位它不知为何心悦诚服的人类。 “嘖……” 安杰丽卡咋了咋舌,深吸一口气后又拉开了窗帘,將这几只乌鸦全赶了出去,转头看向手里的灵魂,无奈地苦笑著耸了耸肩,“抱歉呢老中士,看来还是得暂时辛苦一下你了……哦,对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侦探眼前一亮,走向房门口掛衣服的地方,將掛在上边的手杖剑取了下来。 “鋥——” 侦探抽出杖剑,剑锋寒光慑人,她看著上边漂亮的大马士革钢纹,又抬起那只握著老中士灵魂的手,刃锋清晰地倒映著它颤抖的灵魂。 “虽说不是活物,但应该还算舒適,老中士你就暂时住在这里边吧。” 见老中士颤抖的灵魂像在点头一般上下摇了摇它的喙,安杰丽卡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隨即又挑了挑眉,“喔,对了,应该要有个名字才对……这剑本身有名字么?我好像忘了……算了,奥列维尔……《班师凯旋》……对了!” 她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般打了个响指,“那就叫你『凯旋』吧,嗯……不对,应该叫『凯旋二世』。” 第118章 士兵的葬仪 鬼魂自死亡中诞生,死去的灵魂若没有前往冥界的话,就会滯留在它生前的锚点上,直到冥界的虹桥將它们吸走。 如果鬼魂本身足够强大,或者有其他外力的帮忙,就可能会长久地附著在它们的锚点之上。比方说一个被绞死的人,就可能会依附在绞死他的套索上,被利刃刺死的人可能会依附在凶器上。或者最常见的,某间某间房子死了人,那房子便成为人们口耳相传里的鬼屋。 而现在老中士的状態完全就是一个鬼魂了,安杰丽卡只要將它的锚点转移到手杖剑上,便能让它依附其上。 方式並不复杂,虽说也有其他更复杂的方式,但侦探选择了其中更原始更简单的一种。 “哑?”老中士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鸣叫,只因它主人突然抬起手,將它放在了从来不许任何乌鸦碰的头顶上。 安杰丽卡嘴角敲了敲,伸出根手指隔空摸了摸老中士的小脑袋,隨后挪步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个菸丝盒,捻起一茬混杂著白樺木屑的菸丝,將其置入菸斗內,並划一根火柴点燃,静候大约十下呼吸后,叼起菸斗深吸了一口。 “呼……” 侦探快速抽出剑锋,放下菸斗,双手將手杖剑捧在面前,隨后缓缓吐出过了一遍肺腔的烟雾,嘴里不断低声重复著,“刻下吧,刻下吧;鐫刻於此吧,鐫刻於此吧;在此铭记,在此铭记……” “……哑?” 隨著侦探的吟诵重复,老中士感到一股微弱但令鸦舒適的拉力,从那柄细剑上传来。没有多做抵抗,它便让这拉力將它的形体扯去。 老中士的灵魂化作一道细流匯入手杖剑——凯旋二世刃中,几乎是瞬间便让充满了美感的大马士革钢纹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像是蒙在了一层雾中。片刻之后,那模糊感逐渐褪去,剑刃上原本的漂亮的螺旋钢纹竟被扭曲成了一只只抽象的乌鸦形状。 “呼……咳咳、咳!” 看来铭刻成功了,侦探赶紧熄灭了菸斗,再用力咳了几声。她刚使用的仪式来自北方半岛最北端,萨米人古老的萨满仪式,通过烟雾將她身上的锚点转移到了剑上。 虽然说出来对她这个整天抽空气菸斗的人而言有点逊,但她其实不太会抽菸,尤其是这种太过呛人的。 “看来成功了呢,显现吧老中士。” “哑?” 剑身上渐渐升起雾气,最后匯聚成一只微缩般的地狱鸦,它张开喙歪著脑袋看向安杰丽卡,熟悉的黑羽赤瞳,只不过外轮廓就像即將逸散的火焰般模糊不清。 “很好,老中士。现在你可以休息了。”看著效果不错,侦探又伸手摸了摸老中士的脑袋,可惜两者並不能相互触碰,不过老中士倒是很配合地將脑袋贴在她手指放置的位置上,假装被摸得很舒服地发出“嚕嚕”的响声。 虚弱的灵魂不能显形太久,安杰丽卡没擼几下便让老中士回剑里休息去了。 其他伙伴还在外边等著呢。 “唰——啩啦——” 侦探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边立刻传来了几声鸦鸣,她的乌鸦僕从们似乎感受到了老中士的气息,纷纷欢叫著衝进屋內,马屁精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而暴风雪与焰尾则很快发现了凯旋二世身上熟悉的气息,“哑哑”地绕著它打转。 “老中士在休息啦,马屁精。”安杰丽卡耸耸肩,曲指轻轻弹了弹暗鸦的脑袋,隨后视线转向绕著凯旋二世打转的魔鸦姐妹,“你们暂时別去打扰它。嗯,將军在外边么……喔,终於回来了,你这没良心的小傢伙。” 她视线落到一只站在窗台边上的暗红色小鸟身上,嘴角一翘露出两只虎牙,对方似乎有点怕生,被她那捕食者一般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盯,立刻嚇得全身羽毛竖起膨胀成一颗羽球,刚想拍翅膀飞走便被她跳过来一把抓住。 “哑!哑哑哑!嘎哑!” “哼!想逃!” 安杰丽卡恶狠狠地用拇指压住这只暗红色小鸟的爪子,强迫它站在她的食指上,另一只空著的手则恶狠狠地蹂躪著它的脑袋,迫使它发出一大串惨无鸦道的鸣叫,嚇得其余三鸟开怀大笑起来。 “你丫!还吃胖了是吧!那个法师女人这么好,你有种別回来呀!混帐打火机!” “哑!哑哑!” 暗红色的鸟自然是她最近契约的火鸦赤红了,这小傢伙“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了埃莉丝手里,而埃莉丝这冷漠无情的婊子(安杰丽卡补充)又拿它送去討好她的小情人去了,直到现在才回来。 “哼哼,谁知你这小叛徒体內有没有那混帐法师植入的什么古怪装置?虽然很遗憾,但看来只有將你解剖解剖了……” “哑?嘎哑!嘎哑!!” “开玩笑的,小叛徒。哼哼,不过作为惩罚,以后你就叫『打火机』了,听懂了吗打火机!” “嘎哑!嘎哑!” 玩闹持续了一小会儿,安杰丽卡看向窗外,很容易就看到將军正在那棵大櫸树的下方,一只只乌鸦按体型大小在它面前排成一排排的,看起来它似乎又在检阅它的军队了。 “嗯?” 观察片刻后,侦探微微挑了挑眉,她发觉將军似乎並不是在例行检阅“军队”,而是正在举行著某种相当庄重的仪式。 一片片的乌鸦羽毛被排成数列,將军走到一根羽毛前,先是举起翅膀对那羽毛行一个“军礼”,再用喙轻轻啄几下,接著便昂起头“哑哑”地高声鸣叫起来,在它面前列队的乌鸦们也紧隨其后跟著鸣叫,声音里带著某种足以用“忧伤”来形容的情绪。 待到乌鸦们的悲鸣声结束后,將军便再敬一个礼,用爪子掀起泥土將那片羽毛埋葬,又前往下一根羽毛,如此重复。 原来如此…… 安杰丽卡心情颇为复杂地嘆了口气,並不难看出来,这是一场葬礼。在昨晚与蛇之无魂者最后的决战中,对方的法术击落了许多许多只强壮的渡鸦,那些教士们枪械也杀死了不少。 尸体难以收集,但將军依然尽力收集了它们的羽毛,並將它们安葬在此。 深秋的夕阳金灿灿,在这守候著万千乌鸦的大櫸树下,將军跟它战死的士兵们做出了最后的道別。 “哑!哑!哑!” 乌鸦们的悲鸣响彻云霄。 第119章 意外访客 安杰丽卡在浴室简单洗漱一番后下了楼,刚到楼下,一股新鲜出炉的烤麵包的清香便扑面而来。 餐桌铺好了崭新的红色格子纹样桌布,上边摆放的装盛盐、胡椒粉、番茄酱之类调料品的器皿被擦拭得乾乾净净,中间枯死的乾换成了新鲜的勿忘我和矢车菊、翠雀草混合而成的束,深秋可不是这些朵的期,大概是某种法术的结果。 两边餐盘上摆著略有些烤焦的培根、碳烤甜椒和半熟的荷包蛋,旁边还有一杯冒著热气的牛奶,新鲜出炉的白麵包放在中间的麵包篮內,冒著迷人的白气。 塞西莉亚翘起二郎腿坐在餐桌边上,椅背上掛著她刚脱下的围裙,胳膊肘正撑在桌面上,手里把玩著一个四阶魔方。 “终於出来了么。” 听见侦探下楼的声音后,她转过头来,一对鲜红的眸子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脸颊颇为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哼!磨磨唧唧的,早餐都快放凉了!” “抱歉抱歉~” 安杰丽卡只得耸肩赔笑,拉开椅子坐到了吸血鬼对面,拿起刀叉,表情浮夸地在盘子上嗅了嗅,“嗯,好香的气味!手艺越来越好了呢,塞西莉。”她先是露出牙齿两眼弯成月牙地冲助手竖了个大拇指,最后又摇摇头嘆了口气: “唉!再这样下去,我怎捨得把你还给柯丝坦夫人啊!” “哼,別说得我像是你的煮饭婆一样!我只是做给我自己吃的,才没有想特意给你这条大懒虫做早饭呢!”塞西莉亚吐了吐她粉嫩的舌头,冲侦探做了个鬼脸,接著便把怎么也拧不明白的魔方丟到一边,拿起刀叉也开始享用早餐来。 她为自己准备的早餐跟侦探的大同小异,只不过那杯热牛奶被替换成了鲜血。 荷包蛋是完美的半熟流黄蛋,安洁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盘子里的培根煎蛋后,又起身从篮子里取了块让她垂涎已久的麵包。麵包还有些烫手,上边覆盖著一层脆脆的酥皮,底下则是恰到好处的淡黄色麵皮,散发著蜂蜜的甜味,一口咬下去,香甜软糯的气味瞬间沿著蒸汽充盈整个口腔。 ——麵包和刚出炉的麵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新鲜的麵包是活的,有生命的,吃起来像肉。 这句话不知是哪本书上写的,安杰丽卡此时只想给它点个讚,“嗯,好吃好吃!好吃到了让人不禁感慨『以前我吃的都什么玩意!』的程度!” “哼哼,有这么好吃吗?” 见侦探这一副饿死鬼投胎大快朵颐的模样,塞西莉亚忍不住端起杯子来假装喝血,以隱藏她那不自抑上翘的嘴角,“这只是普普通通的麵包而已啦,普普通通~我又没什么心思~” “原来如此,大概只是我太久没吃麵包了吧,嗯,是普通的麵包。” “喂!你丫!” “呜哇啊!別、別扔杯子!会弄撒的!会把血弄撒的!” 噔! “哼!” 塞西莉亚哐地將杯子用力放在桌面上,不悦地垂下脑袋,掏出手巾擦了擦嘴唇的血渍,边擦边用猩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瞪著侦探,仿佛想从眼睛里放出热射线来將她洞穿。 “开玩笑的啦,塞西莉做的比我做的榛子麵包好吃多了呢。” “別拿你的黑暗料理来跟我艺术般的烘焙品相提並论啊。”助手翻了个白眼,叉起最后一块煎全熟的鸡蛋放入口中,又喝了口血咽下后舔了舔嘴唇,看向侦探的茜色眸子道:“回来了吗,你的宠物。” 她指的自然是老中士,安洁之前將一切都告诉过她,告诉了大部分。 “啊啊。”像仓鼠一样鼓著腮帮子,正双手抓著片吐司麵包的安杰丽卡闻言点了点头,视线看向她掛在桌沿边上的手杖,闭上双眼艰难地咽下了塞在嘴里的麵包,一边捶胸口一边灌了口牛奶后,才点点头道: “……嗯,那只大黑鸟已经把老中士的灵魂放回来了,只有灵魂。”她说著,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残留的牛奶,“要『起死回生』的话,还要再向祂奉上一场『胜利』。” “哼,正合我意!”吸血鬼笑著露出了獠牙,“那名瞎了只眼睛的异邦人也是那什么无魂者吧,那傢伙就是下一个目標了!” “……嗯。” 安杰丽卡点了点头,虽说她对司辰的战爭毫无兴趣,被迫给黑羽翼当棋子的感觉也令她颇为不爽,但对方显然已经先一步盯上她了,即便她不主动出击,对方也断然会找上门来的吧。 而逃跑当然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但她並不喜欢也不擅长落荒而逃。 喝乾最后一口牛奶,侦探舔了舔嘴唇问道:“……昨晚我倒下之后怎样了?玛奇有好好送回去吗?” “当然了,你当我什么人。”塞西莉亚拿起一块麵包,用手指撕出来一小块放进嘴里,模样要比安洁优雅將近二十倍,“之后没多久警察就到了,还有超自然对策局的那三人也来了,那些穿黑袍的混种深潜者还活著的全都被逮捕了。” “那……那些鱼人病患者呢?” “不知道,没兴趣。”吸血鬼鲜红色的指甲插入麵包內,又撕出一小块来,用两根手指推入口中,“带队的是你那警察发小,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他们吧。” “哑!哑!”暴风雪与焰尾从窗外飞入,及时送来了今日份的晚报。 “谢谢。”侦探微笑著分別摸了摸两只魔鸦的头,端起报纸翻开头版,只见上边赫然刊印著——某某歌剧女星疑似与男人幽会的边新闻。 她嘴角抽了抽,又往后翻了几版,总算找到了一篇篇幅不大的鮟鱇疗养院夜间骚乱新闻,报导里只提及了疗养院发生大规模骚乱,警方逮捕多人的信息,人员伤亡。 倒是一家白教堂区的纺织厂出现了恶性杀人事件,有多名警官牺牲。不过白教堂区嘛,出现凶杀案那不就跟米缸里会长米虫一样自然吗? 具体情况还是找埃莉问问好了。 安杰丽卡放下报纸,正对面的塞西莉亚却突然皱起眉来,视线越过她看向门的那边。 “有人来了。”她说,“陌生人。” “叩叩叩!” 话音落下没多久,仿佛是为了印证吸血鬼的话一样,门被敲响了。侦探挑了挑眉,一般前来委託的客人不会进到院子,而是拉响前院铁门旁的铃鐺,让乌鸦来报信。 这傢伙,直接越过铁栏进来了? 心怀著疑惑,安洁站起身来,一个个否认脑中冒出的可能会这样做的人的脸,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一位修女打扮的少女站在门外,待看清来者的面容后,她原先还有几分柔和的表情立刻僵住,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抽了抽。 是她呀…… “嘭嘭嘭!” 敲门的力度变粗暴了,侦探嘆了口气,在门被砸开前无奈地將其打开。 “安!洁!” “好久不……呃、哇啊!” 门刚被打开,门外的修女便分外阳光地大喊一声朝侦探飞扑而来。双手抱住安洁的脑袋,像抱著可爱的宠物狗一样將她的脸按在了自己胸口两颗丰硕的果实前,身体前倾,凭藉体型优势一下子將她压倒在地! “嘭!” “安洁~安洁~小安洁!姐姐大人我回来咯!想不想姐姐大人啊!哇啊啊啊!几个月不见小安洁又变可爱了!安洁安洁!嘶哈嘶哈——” 可怜的侦探一后脑勺撞到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而修女则像抱著一只大玩偶一样,將侦探按在自己怀里猛蹭。 “呜——呜呜——!!”侦探双手胡乱地挣扎著,发出一阵窒息的声音。 “砰!” 这回是陶瓷杯子被蛮力捏碎的响声,某血族大小姐的身形转瞬间便如闪电般来到了门前,脸上维持著微笑看向那位陌生的修女,手里杯子的残骸被捏成了粉末,“欢迎光临乌鸦侦探社,这位·客·人,能请你先从·我·家·侦·探身上下来吗?” “哦呀?居然还有別人?” 似乎才发现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修女竖起身子眨了眨眼,视线在涨红了脸的安杰丽卡跟塞西莉亚之间来回游移,隨后表情夸张地深吸一口气,从侦探身上跳开,双手捂住了嘴巴惊呼道: “——呵啊!竟然!竟然、竟然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真下流!” “收收你脑子里的粉红气泡,修女!”安杰丽卡脸颊红扑扑地爬起身来,揉了揉还残留著那柔软触感的脸颊,故作严肃地双手抱在胸前,向吸血鬼介绍道:“这位是特蕾莎,我的朋友。” “是姐姐大人~” “是个自我意识过剩、满脑子粉红色的修女。”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鲜红色的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修女来。 她穿著一身黑白二色的修女服,不同於一般的宽敞修女袍,她这身显得很修身。身高大概比埃莉丝警督还高,胸口很是饱满,胸前掛著一串玫瑰念珠,头髮大部分都藏在里头巾里,露出的几缕髮丝则呈现漂亮的粉色,眼睛也是粉色的,虹膜上似乎绘製著某种法阵。 有一股討厌的气味,不过既然是圣职者的话,那也是当然的。 “初次见面,我是这·家·伙·的·助·手,塞西莉亚·贝恩,叫我塞西莉亚就行了,修女。” 吸血鬼冷冷地说著,稍稍往安洁的身边靠了靠。 “哇啊!是侦探和助手吗!真下流!”特蕾莎表情夸张地惊呼道, “下流的是你的脑子。” 侦探嘴角抽了抽,刚打算把这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招呼进家里,抬头却见院子门前,一辆汽车急速驶来,一脚急剎停在了门口,隨后一个熟悉的男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安洁!安、安洁!”男人气喘吁吁地跑出驾驶位,身上穿著並不方便活动的燕尾礼服,朝三人跑来。 是好久不见的拳击手,洛斯戈。 “安洁!大小姐!特蕾莎……?你回来了?算了——两位,大事不妙了!” 修女微笑著朝拳击手点点头后识趣地退到了一旁,洛斯戈急匆匆地踏上玄关,用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凑到了两人面前,极力压低了声音,道: “……紧急情况,夫人她被谋杀了!” …… ——第二卷,完 第120章 上架感言(卖惨) 各位读者朋友们好呀。 终於终於终於,明天就要上架了。 说实话这都30w+了才上架,著实有些过晚了,如果早些申请的话,大概能早几万字上架……吧。只嘆铸幣如我,根本不知道上架要自己找编辑问,还在傻傻等通知。 虽然这书是这个號的第一本书,但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人作者,远古时期也在起点上传过几部作品,当然无一例外全都没有签约。 上一次写网文甚至看网文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有读者感觉本书跟网文格格不入的话,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確实不太会写网文。 这本书確实是我在起点签约的第一本书,也是自写作以来第一本写到足三十万字的,这字数在別的作者那可能只是几星期的量,但在我这可真是难以逾越的高墙。 所以我特別感谢各位打赏的、投月票推荐票的和发评论的朋友,你们隨手点的收藏都是我继续更新的动力,没有你们的支持,本书应该早腰斩了。 这书写得其实並不顺畅,第一卷姑且还是有大纲的……虽然没几章就面目全非了,第二卷更是重量级,完全没有大纲,情节基本上是我现编的。 所以作者我也仅比各位读者早半小时知道剧情发展,这也造成了一些较为扎眼的bug,比如说很多读者提出来的,妮可(女僕姐妹中的妹妹)不是被割掉舌头了吗? 答案是:是的。 但是作者忘了,於是乎在某种高维伟力的作用下,她的舌头治好了,又能说话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至於本书的取向……说实话都看到这里了,我想这其实是不言自明的,我就当给少数不安民递一颗定心丸了。 是**(屏蔽词) 扯远了。 言归正传,本书大概会在明天下午发第三卷,三章……可能吧只能说,具体章数视我卡文强度而定。 本书的成绩不佳,我倒有自知之明,收藏看著挺多,但追读长期不到五十,所以嘛,首订过50就算成功。 要是幸运能过百的话,就每天双更,持续……至少一周吧。 总之爱看就订阅吧,求首订求首订~ 第121章 柯丝坦夫人……遇害?(上) 第121章 柯丝坦夫人……遇害?(上) 吸血鬼,血族。 根据《挪德之书》所述,亚当的儿子该隱谋杀了他的兄弟亚伯,並因此成为最初的吸血鬼。 一生三,三生十三,十三诞氏族。 该隱的三位直系子嗣被称为第二世代,传说他们已经隨著以诺城一同被大洪水毁灭了。而这些子嗣们留下的子嗣则是血族的第三世代,他们被称为“上古耆宿”,共有十三位,被普遍认为是当今血族十三氏族的开端。 再往下的第四第五世代血族则被称为“玛土撒拉”。 即便是那些因信仰不同而极力否认该隱传说的血族,也不得不承认玛土撒拉们的强大力量。这些存在年岁早已跨过千年的老怪物们是血族社会幕后真正的操盘者,虽说他们大多数已经沉睡或步入了永恆的癲狂之中。 而柯丝坦夫人,这位牢牢掌控著王国首都血族亲王毫无疑问便是一位令人敬畏的玛士撒拉,甚至是其中最为声名赫赫的一位,很少有像她这个年纪却依然站在明面上控制一方势力的亲王。 像她这般显眼的存在,因各种理由题她性命者,估计能从雾城一路排队到海峡对岸的浪漫都了。 而今天,他们好像要如愿了。 下雨了。 仿佛是为了加剧这肃穆的氛围,临近日落的天空飘起了过於应景的濛濛细雨。 中心城区,往日热闹非凡的兔子洞酒吧拉起了封锁线,几名凶神恶煞的壮汉站在封锁线后,將酒吧围得如铁桶一般。 今天是酒吧的五十周年店庆,不少常客和社会名流都收到了舞会邀请函,其中大多数刚刚驱车抵达便被封锁酒吧的保安驱离,而少数提前赴宴的“幸运儿”则被困在了酒吧里,在嫌疑被排除前,连一只苍蝇都不得飞出兔子洞。 “怎么不让进去?不是你们酒吧邀请我们来的吗!” “里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说是发生事件了,有人被谋杀了!” “天吶!那也太嚇人了!有人通知警察了吗? “不知道,我妻子和孩子提前赴宴了,现在正被困在里边呢!” 聚集在门口周围的人群激烈地討论著,而把守门口的保安们只是板著脸,对他们一切疑问都无动於衷,不予回应。 一辆漆黑的轿车驶向停车场,正试图拦停的保安在司机探出头来打了个招呼后便让开道路放行了,轿车刚停稳,后座的车门便被猛地打开,一个娇小的黑髮身影动作迅速地跳下了车,迈开双腿跑动了起来。 是塞西莉亚。 她穿著身略显庄重的纯黑色连衣裙,头戴黑色网纱帽,踩著双高跟松糕鞋, 一路踏过数个积水坑,朝被封锁的酒吧门口飞奔而去。 “小姐,我们今天不营业!” “让开!” “哇啊!” 吸血鬼鲜红的眼眸恶狠狠地瞪了门口试图將她拦下的凡人一眼,后者立刻动作夸张地向后摔倒,像野外方便时突然发现身旁蹲了头熊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顾旁人的眼光,塞西莉亚直接越过了警戒线,推开酒吧门闯了进去。 “等等!塞西莉!” 安杰丽卡拎看手杖追在身后。 她头上扣了顶男式圆檐帽,常穿的斗篷也变成了一件修身的黑色长夹克,再搭配她內里黑白格子的百褶裙和黑色的打底裤,以及上身同样漆黑的衬衫和胸前口袋夹著的一朵白,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正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漫天飞舞的鸦群,蹲在她肩膀上的暗鸦,还有更后边穿著黑色礼服的洛斯戈都毫无疑问地加重了这一印象。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正门前,另一名保安扶起他刚被嚇得摔倒在地的同伴,正想拦下两人,却在看清洛斯戈的面容后立刻恭敬地垂下了脑袋,掀开封锁线放了两人进去。 “洛、洛斯戈先生!刚才有一个女的擅自闯进去了!” “那是我的同伴,不用管她。” “啊?好、好的!” 不理会保安们的自光,安杰丽卡推开门。 酒吧里,大约十来位客人被集中在一楼门口的大堂內,几名荷枪实弹的保安负责將他们看守,不让任何人离开,一些心理较为脆弱的客人甚至已经被嚇得昏倒在地,正躺在地板上让她的同辈给她扇风。 空气中瀰漫著酒水、香水、汗水、嗅盐,还有一股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侦探皱了皱眉,这里应该不是事件发生地,她侧自看向洛斯戈,后者耸了耸肩,竖起根手指指向上方。 二楼,三楼,四楼———· 兔子洞酒吧地表上的部分共有五层,一层二层三层是酒吧的主体,设有餐厅,拳赛、棍术比赛的擂台和舞池,其中三楼要比第一二楼高档一些,四楼是赌场一类的娱乐设施,五楼则是的装修更豪华包间区,提供给有钱人搞沙龙。 事发地点就在五楼,两人搭乘升降梯上去。 “叮!” 蒸汽机驱动的升降梯大门打开,安杰丽卡刚迈出一步,便有数道视线朝她袭来,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线隨著视线延伸向她,在看认出她的面容后,一部分红线便隨之断开了,但也有几根红线瞬间变得更深。 黑暗中,一只只鲜红色的眼晴朝向两人,密集的“人群”让还算有些宽的空间显得拥挤不堪,毫无疑问聚集在这里的都是血族。 人类走进血族老巢,就好比羔羊走进了狼窝,所幸大多数血族都知道这两“兄妹”在为柯丝坦夫人工作,便也没有当场展露疗牙。 “嘴嘴,可算来了么,洛斯戈先生,乌鸦小姐。”一位留著一头脏辫的血族走上前来,他的头髮呈现罕见的银白色,皮肤则是偏向於他生前人种的黑色,嘴角稍稍上翘,露出两颗锐利的尖牙。 “道林长老。”洛斯戈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道林先生。”安杰丽卡微微顿首,这位吸血鬼是雾城秘盟里长老议会的一员,通常只有活了三百岁或以上的血族才能被称为长老,其权力仅在亲王之下, 当亲王被毁灭,那最年长的长老便可能会称为下一任亲王。 “好久不见,你看到塞西莉亚了吗?” “大小姐?哦,她刚刚路过,在最里边,亲王女士的私人包间里。”长老回过头去,用眼神指了指走廊最深处的包间,“.—-谋杀的发生地也在那,该死的,要我说犯人要么是叛党的刺客,要么就是魔宴的疯子!” “也可能是某位野心勃勃的长老,开玩笑的,道林先生。” 安杰丽卡笑著耸了耸肩,“不介意的话,我要去现场看看,恕我失陪了,道林长老。” 第122章 柯丝坦夫人……遇害?(下) 第122章 柯丝坦夫人……遇害?(下) 亲王的私人包间房门敞开著,里边似乎站满了血族,几名吸血鬼扎堆堵在门口,过高的体型让安杰丽卡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浓烈的血腥味和塞西莉亚的怒吼声正不断从包间里传出来。 “我说住手!你们听不见吗!” “让开,贝恩小姐!即便你是亲王大人的雏子,也不能阻碍法律的执行!” “哈?法律?你们的指控有任何证据吗!”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他也確確实实失了职!让开!不然我將连你一同惩戒!” “那你就试试看啊,老杂碎!” 人群那边传来塞西莉亚和另一名血族激烈的爭执声,旁观的其他血族们议论纷纷,安杰丽卡咬咬牙强硬地推开挡道的围观群眾,奋力往包间里边挤去。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託身材相较於这些普遍高大的血族们而言略显娇小的福,侦探没费太大劲便极挤进了人群中,一路推进到包间里,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脸愤怒的塞西莉亚,以及跪伏在地上伤痕累累的莫伊。 她的助手正如老鹰抓小鸡游戏里,扮演母鸡角色的儿童一般,双手抱在胸前將莫伊护在身后,鲜红的眼眸怒瞪著眼前一位身穿燕尾服的男性血族。 那名应该是长老的男性手里正捏著根尚在淌血的鞭子,毫不畏惧地与塞西莉亚对视,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区区一名被吮拥不到两年的子!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吗?来试试看你是不是我的对手呀,阿图长老!” “你一一” 被称作阿图长老的血族瞪圆了眼,当即扬起鞭子作势要抽向塞西莉亚,然而正当他打算挥下时,手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动弹不得,他连忙转过头,只见一名茜红色眼眸的金髮少女正拎著根手杖,用拐那头轻描淡写地勾住了他的手腕。 “劣种!你在做甚么!” 阿图怒吼一声,正想发作,却发现那勾住他手腕的手杖仿佛有千均重,他非但挪不动手,手腕还被对方,反过来往后拉扯,形成了一个別捏的姿势。 安杰丽卡眨著眼晴笑了笑,“別激动嘛,这位阿图长老,我可是在挽救你的“生命”喔。” 这位阿图长老长著一副东方面孔,头髮呈淡金色,理得很短,两眼是细长的吊眼梢,上唇上方留了道浓密的一字胡,下巴长长的淡金色鬍鬚更是被编成了麻辫,长度直抵肚脐。 “安洁!” 塞西莉亚三步並作两步跑到侦探身边,跟个像父母告状的小孩一样伸手指著那位长老:“这傢伙居然说是莫伊谋杀了妈妈!要让莫伊承受终极之死!” 终极之死,简言之就是吸乾一名血族身上的每一滴血,將其彻底杀死,抹消灵魂。 在和平时期,只有极少数血族会被处以终极之死,如果是弒君之罪的话,按秘盟的规矩確实该被处以此极刑。 不过·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阿图先生。” “.你是谁?” “安杰丽卡·温德,是一名侦探。”重新戴上圆檐帽,侦探著手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不过你们血族大概更习惯叫我一一饲鸦的魔女。” “饲鸦的魔女?” “啊—是那个乌鸦女吗?” “是亲王陛下的最器重的人类。” “她是人类吗?我还以为她是一名劣种!” 吸血鬼群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討论声,阿图长老咬咬牙,面色不悦地揉了揉手腕。因为职务的缘故,他很少接触有关人类的工作,但依旧听说了柯丝坦夫人很器重一名人类侦探的传闻,看来就是眼前这名傢伙了。 “哼,没必要告诉你,人类。”他冷哼一声,“这是我们血族的事情,与你无关。快给我麻溜地滚圆了!人类!” 安杰丽卡闻言耸了耸肩,“你说得也没错,说到底我只为柯丝坦夫人办事, 而不是为血族。所以,能不能请你们麻溜地滚一滚呢,多少有些妨碍到我调查了。” “你一一” “因为当时只有他陪在亲王身边。” 阿图正打算骂回去,却被另一位长老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是先前见过面的道林长老,他正站在门口,吸血鬼们自觉地挤到两边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於是他便成为第一嫌疑人了。呵,算不上什么高明的理由,不过可以藉此除掉一名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劣种,那也很不错了。”道林笑著走进包间,手里拿著一桿烟枪,双眼紧盯著阿图,“我说得不错吧,阿图长老?” 当说到“劣种”两个字时,跪地上蜷缩著身子的莫伊身体不甚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阿图闻言愤愤地吹了吹鬍子,怒道:“一派胡言!我看是你们想包庇犯人才对吧!” “是不是犯人需要调查清楚才能確定,阿图先生。”侦探旋转了下她的手杖,眼神玩味地看向阿图,“审都不审就杀人灭口,这岂不是让真正的犯人逃之天天了?” “哼!杀掉这傢伙后,我自然有办法读取他的记忆!” “哎呀,这样一来唯一的解释权岂不就落到你手里了么,到时候你想说是谁干的,那就是谁干的了。” “你——” “无法反驳么,那就別碍事了。” 不再理会那得满脸通红的阿图长老,安杰丽卡牵起塞西莉亚略显冰凉的小手,走向跪倒在地的莫伊,蹲下身子轻声道:“莫伊先生,你还好吗?” “莫伊!”塞西莉亚关切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没事吧?妈妈呢?我妈妈怎么样了!” 听见塞西莉亚的声音,莫伊身体剧烈抽动了几下,隨后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眼睛刚一对上便迅速移开了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大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失职了,没能保护好夫人———” 喻塞西莉亚瞳孔缩了缩,身体剎那间如遭电击般瘫软了下来,一旁的安杰丽卡赶紧扶住了她的身体。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在从洛斯戈口中得知母亲遇害的消息后,她便一直如此安慰自己。母亲大人可是强大的玛士撒拉,世界几乎没人能够杀死她,谁也不行!这一定只是某种考验....或者恶作剧。 但在亲眼见到这么多如临大敌的血族,和悲伤自责绝非玩笑的莫伊后,她颅內构造的自我安慰的幻想终於轰然破碎。 嗡一一大脑在嗡鸣,她只觉得脑內一片空白。 “塞西莉!” 安杰丽卡单膝跪地,从身后楼著助手的肩膀,將她牢牢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你听我说,柯丝坦夫人是一位难以捉摸的存在,我跟你一样相信她並没有就这样死去,她一定还以某种方式活著!” “安洁——” 助手的眼角溢出了两滴泪珠,刚想说点什么,对面的莫伊却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我已经亲眼看到了,夫人的尸体——她——她被什么东西斩断了脑袋!” 他咬咬牙,伸手指向包间里巨大的落地窗旁,一堆灰白色的吸血鬼灰烬,以及夫人曾经穿著的衣服。 她好像,真的被杀害了。 第123章 只会动嘴皮子是没用的! 第123章 只会动嘴皮子是没用的! 吸血鬼本来就是死物,所以他们不会死,但这並不意味著他们不会毁灭。 被火焰焚尽、斩首、阳光暴晒都能摧毁一名吸血鬼,不过世代越靠前的血族,对刀劈剑砍火燎的抗性便越强,但相应的,对阳光的抗性也会更弱。安杰丽卡强烈怀疑,像柯丝坦夫人这样强大的玛士撒拉,真会因斩首而死吗? 当然,最可疑的还是这包间里那片大得嚇人的落地窗,哪位血族会在自己的私人包间里安排一扇大窗户?欠日光浴了? “你是第一发现人吗?麻烦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莫伊先生。” 安杰丽卡神情严肃地抿了抿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夫人的户体的?发现时她尚未化作灰烬吗?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来了?” “我—我—” 莫伊嘴唇有些发抖,塞西莉亚见状强打起精神来,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喝道,“莫伊!你怎么一直摆出副跟可怜虫似的白痴模样!被冤枉了也没关係吗! 找不到真凶也没关係吗!” “真凶大小姐— 听到这个单词后莫伊用力咬了咬后槽牙,看了眼柯丝坦夫人化成的灰堆, 又不忍直视般移开了视线,抬头看向安杰丽卡,缓声道:“.——事件发生在大概两小时前,夫人当时照常在这包间里享受日光浴,我-我在楼下的赌场打牌。” 他说著,神色痛苦地闭上了眼晴,似乎在责备自己没尽到助理兼保鏢的职责“日光浴?” 侦探挑了挑眉,这窗户真是用来日光浴的?要知道太阳对除去淡血种外的绝大多数血族而言,都是致命的祸根,对马士撒拉这样的年长者而言更是如此,而据她所知,柯丝坦夫人可不是什么日行者。 “那是一块特殊的玻璃,是塔那边赠送的,穿过那块玻璃的阳光无法伤害到血族。” 莫伊解释道,“我进来时,夫人就已经被斩首了,但尚未变成灰烬,我·—“ 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我试图把她抱回圣地治疗,但是——”他握紧了拳头, 用力地砸在以菱形纹拼接的橡木地板上,泊泊鲜血从他那被因过度用力而被指甲刺破的手心流出。 “已经太迟了,夫人就这样在我眼前化成了灰”他摊开手掌,看著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心,再度握拳用力砸向地面。 “莫伊—————” 塞西莉亚声音颤抖看,至今仍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就这样离开了她。 “呵,假悍悍的劣种。” 长老阿图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话语中的鄙夷,左手授了授他那编成了麻辫的长须道:“之后就是老子我了,我是在这劣种之后进来的,一进来就看到这傢伙站在亲王的灰上边!肯定就是这傢伙动的手!” “莫伊先生试图把我等敬爱的亲王的户体抱起来,然而却在他手中散成了灰,不也有这种可能吗?”一旁的道林长老补充道。 “为什么当时你会出现?阿图先生。” “因为我要找夫人商量商量关於最近的一一哼,没必要告诉你,人类。总之我有要事和夫人商量,但在下边的会议厅里迟迟等不到人,就上来这里找人了。” “原来如此,看来阿图先生对夫人今天的程表很熟悉呢。”安杰丽卡点了点头,“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人陪同?” “当然有人陪同,我和其他参会者打算找到夫人后就在这里討论,他们都可以证明。” 阿图说著,侧过脸去看了眼身后,他身旁的几名血族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仍跪在地上的莫伊也承认地点了点头,“..—·阿图长老是第二个来的,还带了不少人,时间大概在我之后的十到二十分钟。” 十.到二十分钟么?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莫伊先生,期间你一直呆在这里么?” “是的。” “来这的一路上有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吗?这包间除了夫人外,还有谁能隨意进出?” “没有——”莫伊摇了摇头,“然后这里是夫人的私人包间,正常除了夫人外不会有人使用,我是敲了一阵门见无人回应才擅自开门的—但门口並没有设置防护程式,所以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进入。” “我明白了,谢谢配合,莫伊先生。” 安杰丽卡点点头,扶著塞西莉亚的肩膀站起身来,手指捏住帽檐往下压了压她的圆檐帽,茜色的眼眸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吸血鬼,“塞西莉,我要调查一下现场,你还好吗?需要我陪著你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著,但侦探已经站起了身,丝毫没有做出要陪护的样子,吸血鬼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我没事,我要跟你一起调查!” “好的。” 侦探微笑著伸出手来拉起吸血鬼,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冰凉与震颤,侦探便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也选择回握,两人短暂十指紧扣,又很快分离。 毕竟场所有点不太对呢。 “喂喂,等等!怎么就变成你来调查了!”阿图长老双手抱在胸前,不满地吹了吹他的鬍子,“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这点,人类。这是我们血族的內部事务,轮不到你来插手!” “.—杀了你。” 面对这位长老几次三番的阻难,塞西莉亚阴沉著脸,杀心大起。 “咕一滔天杀意化为了几乎形同实质的恐怖,阿图长老只觉全身上下被一股森森寒气包围,宛如赤身裸体时被毒蛇盯上的刺痛,让他不由抿紧双唇后退了半步,正硬著头皮打算说点什么时,一个黄铜包裹的杖尖突然隔空指向了他的咽喉。 “我想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只为柯丝坦夫人服务,所以根本没必要听从你的意见,即便她已经“死去』”了。” 安杰丽卡露出个假悍悍的笑容,手上一松,杖尖重力作用下自然回落,再轻轻敲了敲地面,“只靠嘴皮子是阻止不了我的,阿图先生,我这样说得够清楚了么?” “你一一阿图长老猛咬牙,两眼进发出黯淡的红光,怒瞪著眼前竟胆敢这样子挑他的人类,尖锐的猿牙顶出牙床,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对方撕成肉碎。 然而,侦探身旁那同样杀意满满的助手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对於这位柯丝坦夫人的子嗣,他了解不多,但他那在数百年悠长岁月里得到了充分锻链的直感却告诉他,他绝非眼前这年轻雏子的对手。 “哇,这人类是在挑吗?” “呵呵,真是愚蠢的人类,竟敢对阿图长老说这种话!” “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围的血族议论纷纷,表面上维持著愤怒模样的阿图內心却在犯苦。亲王刚刚被杀,他也只是想趁此机会表现得强势点讚一波威望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刚,属於是一脚踢到铁藜上了。 而身后族人们的议论毫无疑问是把他放在了火上烤,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於是乎在盛怒的表情下,他额角淌下了两滴汗珠。跟安杰丽卡说的一样,他归根结底只有耍耍嘴皮子的本事而已! 见眼前的两女人不打算让步,无奈之下,他隱蔽地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旁观的道林长老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后者眨了眨眼睛,用粗短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將他的窘迫尽收眼底后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静~冷静~阿图。” 他笑著省略了对阿图长老的尊称,扬起下巴指了指安杰丽卡,“这位小姐是亲王陛下忠诚可靠的僕人,而且她也確实只为亲王陛下一人服务,站在她的立场上,她也確实说得没错。我们就让她尽一下责吧,她是位声明在外的侦探,说不定真能找出点什么线索来呢。” “哼,既然道林长老都这么说了。” 可算找到台阶下的阿图暗自鬆了口气,举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用收敛了光芒的双眼看向侦探,授著鬍子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人类!” 第124章 杀意红线的妙用 第124章 杀意红线的妙用 虽说要调查,但是— 安杰丽卡看了眼四周,颇为不爽地喷了一声。这里“人”实在太多了! 鑑於事件的性质,警方不可能介入其中,而没有傻条子在现场维持秩序的结果,就是让这些完全不懂得要保护现场的吸血鬼一涌而入,將现场破坏得七零八落。 脚印、痕跡、气味之类的零碎线索已经不大可能留下了,这群吸血鬼对现场的破坏力丝毫不亚於一群山羊对高尔夫球场的破坏力,只能从最显眼的调查目標入手了。 於是乎,安杰丽卡走向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户位於向阳的南侧墙壁上,是一整块的大玻璃,占据了整个墙面几乎三分之一的面积。侦探扬了扬脑袋,用眼神示意那几名站在落地窗前的血族挪开,接著摘下手套赤手按在玻璃上,她可记得这窗户的位置从外边看来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 “怎么样,暴风雪?” 侦探看向站在她肩上的魔鸦,对方先是大声地“哑!”了一声,隨后又猛烈地摇了摇头。 “曾经有过,又消失了!” 站在她另一边肩膀上的马屁精翻译道。 法术消失了么?但是安杰丽卡皱起眉头看向窗外,外边正下著濛濛细雨,天顶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雨云。但那只是正上方,在西南方向,西斜的太阳穿过云,將它的万丈光芒投向这扇朝南的窗户,阳光隨之肆无忌惮地透过落地窗闯入包间內。 “哇啊!” 不算强烈但足够清晰的阳光打在包间內的吸血鬼身上,他们本能地想要避退,然而那足足占据了墙面三分之一的落地窗让躲避变得困难,大多数血族被直接笼罩了阳光中。 当然,他们並没有因此灰飞烟灭,也没有发出被阳光灼烧的惨叫,大概跟莫伊介绍的一样,阳光穿过这块特殊的玻璃便失去了杀伤力。 看来玻璃隔绝阳光杀伤的效果仍在,那么被解除的法术又是什么呢? 侦探若有所思地摘下手套,素手去摸了摸那扇窗户,隨即便挑了挑眉,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粉末黏在了她的指尖上,她用手指相互摩擦了下,发现那粉末是一层细碎的石英。 原来如此。 將粉末往圆檐帽上擦了擦,安杰丽卡重新戴上了手套。 以她对魔法的野路子理解,这层石英应该是那道被解除的法术的残余,接下来只要拜託像奥德莉雅这样的法师,便能通过残余,反推出那道被解除的法术是什么了。 不过,那只是最稳妥的方法,並非非此不可。 侦探转过头来,重新看向一眾吸血鬼。准確来说,是看向一眾吸血鬼向她投来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杀意红线。 “莫伊先生,你確定夫人是被斩首而死的吗?” 侦探的视线投向莫伊,见莫伊抿著嘴唇点了点头,她挑了挑眉走向夫人留下的灰烬堆,“是么,那就有点奇怪了。” “什么奇怪?”道林长老双手抱在胸前,好奇地问道。 “血跡。”安杰丽卡微笑著眨了眨眼,“—呵呵,虽说我很好奇这世界上有谁能在不发出任何声响,也不留下任何战斗痕跡的情况下取下夫人的首级但无论如何,斩首必然会留下血跡,这边可是一点血污都没有呢。” 她说著,用杖尖戳了戳灰堆周边的橡木地板。 即便吸血鬼被毁灭了,他们被毁灭前留下的血跡也不会被消除,除非那血跡被阳光照射过。 “夫人——“夫人她尸体变成灰烬前,尸体周围好像也没有血跡!”莫伊回忆道。 “喔?” 道林长老挑了挑眉,从阴影走到阳光下,像是要確认什么一般,用锋利的指甲划破拇指指腹,几点深红之血隨之滴落在了橡木地板上,盈盈地反射著阳光。 “血跡没有消失。”塞西莉亚声音低沉地说著,咬了咬牙。 而侦探则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两根手指,用眼角余光观察著每一根红线, 道:“原因我推测有两种可能性:其一,这块玻璃的术式曾被解除过,未经过滤的阳光直接蒸发了血跡。其二,夫人並非被——.—-斩首而死的。” “並非被刀刃斩首。”看了眼延伸而来的杀意红线,她又补充道。 见眼前的杀意红线变得稀疏且减淡了不少,安杰丽卡满意地微微头, 道:“那么,我们来验证一下这两种可能性吧。首先第一种,莫伊先生你进到包间时检查了夫人的户体,当时你並没有被阳光灼伤吧?” “呵呵,他当然不可能被灼伤了。” 阿图长老將著他的鬍子適时插嘴,“他就是个可悲的劣种!那淡薄的血系甚至让太阳都不足以成为他的祸根!” 劣种? 安杰丽卡闻言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塞西莉亚,对方也是一副第一次听到的惊讶模样。没想到莫伊这位正面击退了剑之无魂者,还是塞西莉亚老师的猛男, 竟然真是一名淡血种! 莫伊肩膀颤抖看,並没有否认,阿图长老冷哼一声继续道:“哼,不过我进来时,因为比较心急逮住这个犯人,不慎路过了窗口投下的阳光,但也並没有被灼伤。” “你到达现场时,夫人的尸体已经化作灰烬了吧,你是怎么知道这堆灰就柯丝坦夫人的?”侦探问道。 “当然是这劣种亲口告诉我的!他大概以为这样就能洗清他的嫌疑了,但我可不是什么好骗的小姑娘!”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侦探耸了耸肩,“综合你俩的说法,玻璃窗上的术式並未被解除过。接下来就是夫人的死因了,鑑於夫人的实力,以及这个没有丝毫交战痕跡的现场,我更倾向於凶手使用了某种——·陷阱。” “陷阱?”道林长老表情有些夸张地皱起眉。 安杰丽卡则点了点头,看著视野中愈发稀疏的红线,抬起手杖指向窗户,“没错,陷阱,就设在这窗玻璃上面。” 嗡一一一时间,数道浅薄的红线一下子变得鲜红起来,仿佛连空气中都盪起了轻微的嗡鸣。 啊咧?有这么多么? 侦探內心的嘴角抽了抽,脸上仍伴装不在意地走到玻璃窗前,將手按在窗户上,谨慎地观察著红线的变化,“答案是“透镜”。只需要將玻璃塑造出一定的弧度,便能將原本平行透过的光线击中到一点,只要法术控制得当的话—” 她眯了眯眼睛,左手五指併拢作刀状,快速地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只要一瞬间,聚集起来的阳光便能化作利刃,切断玛士萨拉的首级!” 红光更盛了,四道最为耀眼的红线在血族中升起。 一下子就-猜对了么?侦探眨了眨眼睛,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但是,现在太阳光並没有聚集起来。”塞西莉亚侧过头,鲜红的眼眸看向安杰丽卡的脸,等待著她的答案。 “很简单,因为法术被解除了。” 安杰丽卡单手旋转起手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缓缓走向前去,“莫伊先生並不畏惧阳光的力量所以毫无反应,而阿图先生则幸运地躲过了阳光的焦点范围,让凶手有可乘之机,来抹除掉窗户上的术式。” “而那名犯人,现在就在我们之中!”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 “谁?” “犯人还在这里?不可能吧!” “喂!她这推理也太漏洞百出了,根本就没有证据嘛!” “我倒觉得还是说得通的—.” 瞪! 黄铜杖尖用力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阿图长老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安杰丽卡如鬼魅般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对茜色的眼眸圆瞪,像两片染了色的冰块般,冷冷地直盯著他: “喂,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呢?阿图先生。”她眨了眨眼睛,语气森冷,『 就是你吧,布下这个陷阱的犯人。” “——你、哈?”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阿图长老吹了吹鬍子,张大了嘴巴正欲发作,眼前的侦探却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两颗虎牙。 在安杰丽卡的视野中,那四道本红得刺眼的杀意红线,突然间黯淡了一截。 第125章 抓捕凶手 第125章 抓捕凶手 呵. 看著那四道上一秒还无比扎眼,现在却已经黯淡了下去的杀意红线,安杰丽卡极力压抑住上翘的嘴角,视线看向四名杀意红线的发出人,他们一个个要么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要么就跟侦探一样,正在极力忍耐笑意。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哑!” 侦探肩上的暗鸦突然长啸一声高高跃起,接连放出三道鸦影,直扑距离最远的那一位吸血鬼! 安杰丽卡也同时出手了,她的手杖越过阿图长老的肩膀,一把勾住站在他身后的一血族女子的脖颈,身体借力向前的同时猛力推开挡路的吸血鬼长老,贴近那血族女子身前,横竖扯手杖把她重心拉到一边的同时,脚下一绊將她摔倒在地。 “塞西莉!还有两个!窗户左边靠墙的位置!”侦探头也不回地大吼。 那两位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被点名的血族只觉眼前一,下一秒视野中便出现了一位愤怒的黑髮少女的模糊残影,隨后一股巨力將自己的脸狠狠叩在了墙面上! “砰、!” 就连一丝一毫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宛如脆弱的蜗牛撞上了疾奔中的马蹄, 两吸血鬼分別被一只长了鲜红指甲的玉手一把摁在了墙面上!发出一阵沉闷响声的同时,墙面应声龟裂,两者也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位置最远的那位同谋者被三只暗鸦的幻影接连穿透,他感觉胸口和腹部宛如內臟寸断般阵阵绞痛,却只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自知已经暴露的他双手撑著膝盖让自己免於摔倒,白齿一咬强忍住疼痛,拖著双腿便往门口跑去! 在屋內屋外一眾吸血鬼错的目光中,他刚一推开门,却见一只蜂鸟大的红色乌鸦正蹲在包间对面墙壁的装饰壁灯上,歪起脑袋盯著他眨了眨眼,隨后张开了嘴巴。 呼“哇啊啊啊!” 一股炽热的火焰直扑面门而来,瞬间点看了他身上的衣物,他双手捂住脸, 在慌乱与剧痛的双重夹击下膝盖一软朝后跌倒,宛如一条著火的蛆般胡乱翻滚著。 “哇啊!他是犯人么?” “喂!別滚过来啊你这傢伙!” 围观群眾纷纷大呼小叫著避开了眼前满地乱滚的人,绝大多数吸血鬼对火焰的畏惧不亚於太阳,在久远的中世纪,火刑架便是人类杀死吸血鬼的主要手段之一。 最后在阿图长老面前,安杰丽卡顺势一把骑到那女吸血鬼身后,膝盖抵住她的后背將她压在了身下。那吸血鬼则剧烈地挣扎了,目睹了同伴的惨状后她伸长了脖子扭头看向侦探,装作无辜地不解道:“怎么了?为什么?我不是凶手!我是无辜的!” 她瞪圆了眼睛,仿佛自己真是一位被冤枉的无辜者,视线落到阿图长老身上,正想说点什么时却见眼前的侦探抽出了藏手杖中的锋刃,下一秒,利剑由上至下贯穿了她的左边胸腔里心臟的位置。 “咔一—!” 她咳出口血来,鲜红的眼晴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杀意,完全没想到这人类竟然识破了他们,而且下手如此果决! “不要乱动,挣扎只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你——” 女人勉强抬起了头来,心臟被贯穿的吸血鬼並不会死去,只会动弹不得,但对一些活了足够年岁的吸血鬼而言,说话还是能够办到的,“为什么抓我?觉得我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么?” “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说实话你们偽装得近乎天衣无缝,可惜呢,杀心太重了。”安杰丽卡微笑著耸了耸肩,“而且也不需要我来找出证据,我相信你们血族的拷打者比我更擅长这个,没错吧,阿图长老?” “哼,希望你不是隨便抓了四个人呢,侦探。要是我们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那就是你这傢伙冤枉了好人!” 阿图长老冷哼一声,一边威胁一边给了左右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去把人抓起来。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库一—” 女人咬紧了下唇,她是知道的,这帮吸血鬼只有外表看起来像个人,其实每一復都是嗜血的野兽,即便是隱秘同盟的社会也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文明。对他们而言,在亲王被刺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即便真冤杀了哪位好人也是无关紧要的,甚少有血族能挺住他们都是拷问。 没办法了“嘶喝一一” 女人原本鲜红的眼晴突然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身上苍白的皮肤变得了带有斑点的带鳞皮肤,身体像被从两端拉扯一般变得修长,锋利的犬齿变成了毒蛇的长牙,她的身体本身也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色眼镜蛇! 安杰丽卡瞳孔一缩,拔出剑刃往后一跳躲过了巨蛇从口內吐出的、宛如匕首般锋利的舌头,翻身落地后正打算迎敌,却见一个身影如鬼魅般越过了她,红光一闪,一把撕下了那如妇人大腿般粗的眼镜蛇的脑袋。 是道林长老。 “嘴—赛特之子,是那部分加入了魔宴的叛党么?” 他一手拎起那颗正不断淌血的蛇脑袋,舔了舔正空著的手上沾染的鲜血。赛特之子是传说中邪神赛特的后裔,也是血族十三氏族之一,他们有一种独特的血脉异能,能將心臟从胸腔中取出放置在別处,以免遭钉穿心臟之祸。 “都逮捕了!別让他们跑了!”阿图长老怒吼一声。“是!”左右手们立刻领命跑去,抓捕了两位差点被塞西莉亚一巴掌打穿脑袋的吸血鬼,和那已经快被火焰烧成焦炭的倒霉蛋。 “喔,只抓三个么?”见那被取下首级的巨蛇化成一滩灰,吸血鬼们也逮捕了剩下的三人,安杰丽卡却突然將食指放在唇角,歪起脑袋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心中对侦探有所改观的阿图长老眯起了眼睛,语气里的挑畔味放缓了约十分之一,“他们还有同伙?在这里?” “虽然不是同谋者,但他也確实是这桩『亲王遇刺”的施行者呢。” 安杰丽卡笑了笑,茜红色的眼眸流转,视线落到了阿图长老身上,“先前你不是很热心来逮捕他的么,怎么现在就把他忘了?” “哈?”阿图闻言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莫伊?” 他皱起眉头看向莫伊,只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身上的燕尾服依旧遍布鞭痕,可內里的伤口却都已经痊癒了。 这么快? 他瞳孔萎缩,捏了捏手里的鞭子,答血之鞭,虽然算不上多厉害的咒具,但被它抽打造成的伤口会被施加诅咒,癒合时间將延长百倍,对恢復力本就贏弱的淡血种而言,这身伤痕癒合几乎需要半个多月。 不过最值得注意的,还是侦探刚才说的话。 “你刚才不是才为他辩护过么?” “此时以彼一时嘛。”侦探耸了耸肩,“总之他绝对是这起『案件”的『犯人』就是了。” “这一—” “不可能!” 不等阿图长老说些什么,塞西莉亚便一个箭步跑到了侦探面前,俊俏的小脸上洋溢著愤怒的表情,“你胡说!莫伊他不可能伤害妈妈的!他可是一一” 然而没等她说完,身后便传来莫伊那没有丝毫慌张,只剩下一贯的冷漠语调的低沉声音,“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莫伊?” 如同见了鬼一般,塞西莉亚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去。而侦探则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这位年轻的助手一个安慰的微笑,接著弯腰捡起掉到了地上的黑胡桃木杖鞘,眯著眼看向莫伊道: “从一开始吧,怎么说呢,你的演技有些太整脚了,搁舞台剧里只能演演尸体或者树木石头之类的玩意。” 她说著,將剑收回鞘中,双眼直视著那高大的吸血鬼的演技,慢慢朝他靠近,“然后,就是你的说辞了。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大概两小时前发现夫人的户体的,而大概十到二十分钟后,阿图长老他们就来了,却只见到你跟一滩曾经是柯丝坦夫人的灰—” “为什么,在发现尸体到其他人赶来的这十分钟里一一就当它是十分钟吧, 你什么都没做呢?” 她逼近莫伊的身前,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是想隱瞒的话,又何必告诉阿图长老,这是夫人的灰烬呢?啊,別跟我说你是被嚇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之类的蠢话,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无能的愚人身上。” “.—·呵,原来是我露出了破绽么。”莫伊释然地笑了笑,“是我低估你了,侦探。” “还没说完呢,你,或者说你们最大的失误並不在这里,而在那边。” 安杰丽卡伸出手杖,指了指那滩“柯丝坦夫人”留下的灰烬。准確来说,是指了指灰中肉体消散后留下的那件衣服,一袭厚重的黑色礼裙。 “谁家晒太阳会穿这么厚的礼服呀,而且甚至没穿內衣,这道具准备也太不上心了吧,夫人。” 她自信满满地挺胸闭眼散步到灰前,末尾突然话锋一转,张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向那站在灰后面的一位女吸血鬼。 那吸血鬼愣了愣,隨后眨了眨眼睛,以扇子遮住唇角的笑意,用与夫人如出一辙的慵懒声线笑道:“哎呀呀,被发现了么,我果然不该这般好奇的,安洁。” “妈妈!?” 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虽然长相不一致,但那声音確实就是妈妈,她可不会认错! “亲王陛下?”“夫人?” 两位长老心底一惊,直到刚才为止,对方在他们看来都只是一位简单的辅者,一位年龄大致过百的普通吸血鬼。现在,她却放出了强大的威能,跟柯丝坦亲王如出一辙! “夫人你不在现场的话,我確实找不出你来呢。你是在这房间里,除了塞西莉以外,唯一一位由始至终都没有对我释放过杀意的血族。” 安杰丽卡维持著假笑,眼前这位吸血鬼的容貌正如高温下的蜡般快速溶解, 又在某种力量的支配下重新组合,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吸血鬼便变回了柯丝坦夫人那副高贵的模样。 “亲王陛下!” 除了塞西莉亚外的吸血鬼们齐齐单膝跪地,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柯丝坦夫人收起了手里的摺扇,脸上维持著笑容,侧身绕过安杰丽卡,深红色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用柔和而带有某种诱惑力的声线道:“听我说诸君,战爭,就要来了。” 第126章 战云將至 第126章 战云將至 战爭? 听到这个词,许多年岁不过百的年轻血族露出了相当疑惑的表情,但以道林长老和阿图长老为首的一眾年长者却是纷纷神色一变,纷纷流露出或不安或急躁的情绪来。 在上上个世纪,旧大陆血族社会中城市规模的亲王之战基本告一段落,除去东方圣城一带持续千年不休的斗爭外,旧大陆诸城市迎来了总体和平。亲王纷纷利用手头的资源,將自己的势力延伸到新大陆中。 一些在亲王之战中失去了领土的年长吸血鬼也纷纷逃到了新大陆,被迫充当著旧大陆诸亲王们的先驱,並在那边站稳脚跟,重新发展了起来。 而后过了大半个世纪,又与当时的人类社会一样,在新大陆发展起来的血族对旧大陆的亲王们掀起了反旗,这些血族被秘盟称为“叛党”,与秘盟诸亲王间爆发了激烈的独立战爭。 但其结果与人类那边的独立战爭截然相反,人类殖民地顺利取得了独立,而血族的亲王们则艰难地获得了战爭的胜利。虽说亲王们胜利了,但也让叛党的种子从新大陆隨看战火一路延烧到了旧天陆,旧天陆诸城市也在之后纷纷掀起了规模或大或小的叛党运动。 毕竟血族不会老死,统治者无法像人类一样自然更替,年长的血族永远居於高位,而“年幼”的血族自然不甘心永远屈居於下,加之当时人类社会也在进行风云激盪的社会革新,越来越多的血族投身於叛党之中,学著人类的口號鼓吹起自由与所有血族平等。 叛党思潮之庞大,甚至让雾城海峡对面原本同样歷史悠久的封建国家变成了如今的共和国,並在之后数年进行了一系列血腥残酷的內部斗爭,凡人的国王和浪漫都的亲王都被送上了断头台。 叛党运动让秘盟的亲王们身心俱疲,本就控制薄弱的新大陆区域也因此大半沦陷到了隱秘同盟的传统对手一一魔宴同盟手中。 魔宴,他们是凡人的幻想小说里描绘的那种吸血鬼,英俊美丽、残忍无情。 与遵循避世戒律,在人类社会中匿跡藏形的秘盟不同,魔宴的吸血鬼並不吝嗇於展现自己的力量。 数百人的村庄一夜间人跡全无,镇上最漂亮的女被残忍地吸乾全身血液,黑暗的下水道中突然窜上来了几头择人而噬的怪兽,这些凶案的背后常常指向一或者被归因为一名隶属於魔宴的吸血鬼。 总之,总体量大概为秘盟四分之一左右的魔宴趁著秘盟的叛党之乱,从新大陆再次崛起,雄心勃勃地剑指旧大陆。看眼新的一轮亲王之战又將开打,一名彼时还“籍籍无名”的玛士撒拉从幕后走向台前,通过一系列的政治操弄成为了雾城的亲王,並且也將成为最有名的亲王。 柯丝坦,柯丝坦夫人,血蔷薇亲王,可咒的独裁者,老女人——· 她的崇拜者与敌人给了起了无数的外號,在她的带领下,王国的秘盟將叛党按在了谈判席上,魔宴伸向旧大陆的触腕被斩断,新大陆被魔宴夺去的城市也重新夺回了一部分。 最重要的是,通过一系列的雷霆手段,她將战爭挡在了旧大陆之外,挡在了王国之外。 而如今,这位可敬的亲王亲口宣布一一战爭,就要回来了。 兔子洞酒吧,一楼,宴会厅。 舞台上,一支大概名气不俗的管弦乐团正在演奏著悠扬的舞曲。舞池里,一眾衣著高贵的上流男女正隨著音乐翩翩起舞,脑中所想却儘是下流之事。侍者们端著餐看和酒点穿梭其中,宛如飞过蜂群的朵,每路过一名客人便被对方端走一杯酒。 安杰丽卡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一只手臂架在檯面上撑著下巴,茜红色的眼眸透过高脚杯中淡金色的香檳酒液看向舞池里的人群。 今天是兔子洞酒吧五十周年店庆,酒吧经理邀请来了不少社会名流,但因突发的亲王刺杀案,这些凡人们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被要求不得离开。 安杰丽卡还以为这宴会要取消了,没想到只消柯丝坦夫人简单的一句“各位久等了”便一扫阴霾,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诡异地烟消云散了,人群像集体吸食了笑气一样热闹了起来,被挡在外边的人们也被纷纷邀请了回来。 侦探推测这应该是某种血族异能,塞西莉亚似乎也能办到。 那帮血族都到地下去开会了,安洁可不想参与到这档子麻烦事中,而且那些高傲的血族们多半也不需要她这位人类的帮助,虽说要是柯丝坦夫人下令的话, 她多半也逃不了就是了。 不过没想到塞西莉亚也会去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侦探暗暗嘆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 不不不,她可是母亲遭遇袭击了,而且战爭即將开始一一多半是秘盟跟魔宴的战爭,她去参与才是正常的吧! 垂下脑袋,曲起一截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安杰丽卡一边对自己內心升起的种种情绪感到自责的同时,一边又从心底不自抑地升起了种种情绪。 果然,我还是敌不过柯丝坦夫人啊·. 並非不理解塞西莉的选择,不如是她的选择才是正確,要是换成自己,虽说可能没那么急切,但最终还是会同样选择帮助母亲那一边吧。 所以,我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呢? 嫉妒? 这一名词隨之从脑海浮现,安杰丽卡先生愣了愣,隨后嘴角不禁上翘,五指插入头顶的髮丝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般轻笑著摇了摇头。轻嘆一口气,將高脚杯放到嘴边浅尝了一口。 入口是淡淡的涩味,隨后是苹果、杏仁和木桶的芳香,算是相当易入口的了,对她这种不擅饮酒的人很友好。 “美丽的小姐。” 一名她懒得看脸的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来,摘下帽子放在胸前朝她微微点头,隨后笑眯眯地看著她,自顾自地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虽然这么问了,但他屁股已经擅自坐下了。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依旧將视线锁定在酒杯上,懒得去看对方的脸,只是耸了耸肩淡淡道:“这位先生,如果你在跟朋友们玩胆量游戏的话,可以回去告诉他们你成功了;如果你是真想搭汕的话,那恐怕你挑错对象了。” “哦,別这样拒人於千里之外嘛,美丽的小姐。”男人笑著拇了授他的八字鬍,“二个人在酒会上也太无聊了,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去跳支舞么?我想我们会很高兴认识彼此的,寂寞的小姐。” “不,事实上,先生,你擅自坐的这个位置已经提前被我女朋友预定了,你何不早早挪开你的屁股,去找更適合你的『寂寞小姐』呢?”侦探抬起茜色的眼眸,轻轻瞪了那男人一眼,在“女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 男人似乎被“女朋友”这三个字搞得愣了愣,但很快便恢復了过来,自以为帅气地冲侦探笑了笑,“呵,小姐你可真会说笑。喔,是你等的那位『朋友”来不了了,让你一人在此寂寞喝酒的吗?没关係,我也可以陪你喝酒。” 喷·—.—烦人的苍蝇。 安杰丽卡喷了舌,就在她思考该怎样赶走这只苍蝇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嘴~小安洁,你在这里呢原来!” 一位身著修女服的粉发修女自人群中如兔子般蹦来,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上,一对粉眼好奇地看向面前僵住的男人,眨了眨眼睛:“?这位大叔谁呀? 你今天不是要跟我约会么?” 第127章 修女特蕾莎 第127章 修女特蕾莎 “呢” 突然冒出来的修女让前来搭汕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当那修女双臂从后方亲昵地挽住安杰丽卡的脖子,並將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右手指油般抚摸起她的脸蛋后。 “抱、抱歉,修女小姐,我只是— 或许是因为一位修女与这种场合不太搭,男人脸色颇为怪异地举起双手,露出相对於手背而言略显白皙的手心来摆了摆手。 “~你这是什么手势呀,真下流!” 修女表情夸张地皱起眉头,一脸鄙夷地微微蹲下身子,將双臂往下移动,挡在安杰丽卡胸前。 “呢!抱歉两位女士!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像学校里犯了错害怕被老师打手心的孩子一样,快速將双手藏在了身后,“我只是以为这位小姐是一个人,所以才一—” “那你现在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了?” 修女微笑著眨了眨眼睛,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男人的辩解,“说实话,你能快些把你的屁股挪开了,你占了我位置了。” 男人身后正好传来了正在看好戏的同伴们的嘲笑声,他本就微红的脸顿时涨得如熟透的樱桃般通红,只得难堪地扯了扯领口,释放出积聚在胸前的热气,颇为不甘得瞪了修女一眼,但最终只是留下一句“失礼了”便离去。 他坐在不远处桌子上的同伴们哄堂大笑,宛如在观看马戏团小丑表演的笑声给这晚宴又添了一份欢乐。 “哼哼,男人~” 赶走了搭汕男,修女得意洋洋地嘆了口气,將下巴搁在侦探的肩膀上,肆无忌惮地拿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脸,“小安洁~不用害怕喔,姐姐我一一啊!痛痛痛!” 侦探的无情铁手住了修女的耳朵,將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脸颊边走,直到对方大喊“投降!投降!”才鬆开手,转过脸去以同款笑容看向她,“你摸够了吗,特蕾莎?” 眼前的女人正是早前来拜访的修女特蕾莎,也是与埃莉丝同一量级的青梅竹马,三人小时候都是住一条街的邻居,常常会呆在一起玩,从过家家到上树掏鸟窝都形影不离。而且与搬家后就几乎断绝了联繫的某警督不同,安杰丽卡因工作缘故,一直有与特蕾莎保持联繫。 直到去年年末,特蕾莎因故跑去了海对岸的共和国,之后又辗转跑去了联邦国和帝国。照老修女克蕾尔说法,“那孩子去追逐自己的使命了。” 今天终於久別重逢,却撞上了“柯丝坦夫人遭到刺杀”这档子事,侦探被迫草草与修女道別,搭上洛斯戈的车奔赴酒吧而来。 “啊啊,小安洁也长大了呢,成为带刺的玫瑰了呢。” 被无情推开的修女失落地嘆了口气,移动到侦探的对面,厌恶地拍了拍被搭汕男坐过的椅子后坐下,毫无仪態地翘起了二郎腿,向离得最近的侍者招了招手,又看向侦探,像个小女孩般嘟起了嘴:“明明以前都喊人家『姐姐大人”的,是什么把你变成了如今这副冷漠的模样。” ·只喊过一次,而且那是打赌输了的惩罚游戏,你这实际年龄只长我半个月的丫头。”安杰丽卡颇为无语地喝了口酒,端酒的侍者適时赶来,对特蕾莎的一身修女服感到有些论异,但也没敢多说什么。 修女则很乾脆地站起身,熟练地从侍者捧看的两托盘酒里挑了儿杯顏色各异的鸡尾酒,放到了桌面上。 微笑著向侍者道了谢后,修女坐下身来,再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杯点缀著薄荷的淡蓝色鸡尾酒,浅尝一口后满意地长嘆了口气,粉色的眼眸好奇地眨了眨,“小安洁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我的话,只是在等我的助手,她在跟她妈妈敘旧。” “於是你匆匆拋下我,就是为了到这儿来,让你助手跟她母亲敘旧?”粉色的眼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舔狗!” “你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侦探先是嘴角抽了抽,隨后嘆了口气放下香檳,“抱歉呢,特蕾莎。当时是有急事,不过已经解决了,现在只是在等人。” “急事?”特蕾莎眨了眨眼,將手肘撑在檯面上,晃了晃杯中只剩一半的淡蓝色液体,嘴角微微上翘道:“是关於这边的吸血鬼亲王的事情么?” “.—你知道?” “当然。”修女耸耸肩,抬头將杯中剩下的酒倒入口中,地放下了仅剩冰块的八边形玻璃酒杯,脸颊上已然浮现起一抹緋红,“至少你在为吸血鬼亲王工作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真好啊,我也想勾搭上那样的大人物呢。” “那么你来这里是因为—” “因为工作。” 特蕾莎又笑著拿起了一杯草莓色的鸡尾酒酒,她的酒量相较安杰丽卡要出色上不少,至少有侦探跟警督加起来再翻个倍的程度,“我上线联繫我来的,报酬应该不俗。” “也是呢。”安杰丽卡点点头,“毕竟你是做那种工作的嘛——-在联邦国和帝国玩得怎样?” 侦探將高脚杯中剩下的酒液送进口中,估摸著那帮吸血鬼开完会放塞西莉亚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便乾脆跟修女聊起天来。 “並不是去『玩”哦。”修女摇了摇头,“毕竟他们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东西。” “我是想问,你跟联邦国和帝国的姑娘们玩得怎样?好玩吗? “喔!当然了,尤其是帝国的姑娘!別看她们生在雪国,但一个个都热情似火一一!你这都问的什么问题啊!真下流!”刚准备滔滔不绝的修女突然打住了嘴,做著鬼脸朝侦探吐了吐舌头。 “下流的是你吧,你这色胚修女。”安杰丽卡反唇相讥。 就在两人聊天打屁时,一阵厚底鞋踩在舞池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侦探本以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塞西莉亚正双手抱在胸前,绕过舞池里翻翻起舞的男女朝两人走来,鲜红色眼眸在两人身上打转。 “塞西莉?” 莫名感到一阵心虚的安杰丽卡不由自主地將身体朝后靠了靠,拉开了些与特蕾莎的距离。 莫伊跟在塞西莉亚身上,先前假装出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窝囊模样一扫而空,现在他脸上只余冷漠与严肃,过於高大修长的身材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喂!要走咯,大侦探!”塞西莉亚鼓起了腮帮子,了修女一眼后有些埋怨地走向侦探,像催促客人付款的服务生一样紧盯著她,“妈妈给我下达了一个任务!我们快出发吧!” “?”安杰丽卡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晴,柯丝坦夫人可没跟她交代过这个。 “哈?” 似乎读出了安洁心思的助手挑了挑眉,有些愤愤伸手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喂!你该不会是想逃掉吧!虽然妈妈没说,但你可別想把自己从我身边摘出去!” 侦探闻言,先是愣了愣,隨后不自抑地“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塞西莉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噗呵呵呵——没、没什么。”安杰丽卡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朝塞西莉亚笑了笑,“只是觉得真是个笨蛋呢,我自己。” “你才知道啊。”助手居高临下鄙夷地盯著她。 第128章 吸血鬼猎人,以及嫉妒 第128章 吸血鬼猎人,以及嫉妒 因为自己的话,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首先不会想著去麻烦自己的朋友们的不论是要去调查逆流兄弟会的时候,追捕午夜屠夫的时候,还是之后与其他无魂者们的代理战爭。安杰丽卡最初都选择了单独行动。即便明知靠自己的力量会非常危险,即便身边的人都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她还是习惯於自己的事情自己打。 因为她下意识地不愿意让她的朋友们陷入危险之中。 先前纠结於塞西莉亚选择了跟柯丝坦夫人而非自己,也属於是下意识地以己度人了,想像如果自己是塞西莉亚的话,肯定不会邀请侦探参合进这件事情中来。 然而事实上,塞西莉亚恰恰是与她相反的人,会毫不犹疑地把他人拉进自己的坑里。 正是想明白了这点,安杰丽卡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嘲笑看自己先前的傲慢与愚钝。 “喷喷喷·—” 目睹两人互动全过程的特蕾莎发出喷喷的噪音,粉红色的眼眸在二人身上游移,摆出一副五十年单身汉在公园角落里看见小情侣腻歪的表情,愤愤地喝了口酒道:“哼,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下流!” “下流的是你的脑子,色修女。”完全了解特蕾莎ince|本色的侦探翻了个白眼。 倒是塞西莉亚颇为不爽地转过头来,单手叉在腰上,身子略微后仰,用另一只手指向她道:“为什么你这傢伙还会出现在这里呀!教会的修女也能喝酒的吗?” 修女饮尽了八角形玻璃杯中剩余的酒液,耸耸肩道:“为什么不呢,弥赛亚正是为何满足羔羊们的口腹之慾,而將清水酿成酒的。先知这是在教导我们,应该忠实於自己的欲望。” “你这番话,放两百年前是要被绑在柴火堆上烧的喔。” “啊哈哈~塞西莉小姐真会开玩笑。那只是寓言故事,我们教会不烧人,都是国王们的宗教裁判官动的手。”特蕾莎笑了笑,“不过吸血鬼——我是说血族的话,倒確实烧过。” “喷,所以你这傢伙来这干嘛的,喝酒么?” 塞西莉亚皱起眉头,將双手抱在胸前。 “工作。” 修女说著,端起一杯鸡尾酒晃了晃,“我在等一名叫莫伊的先生,请问是您么?”说到后半句话时,她转眼看向了黑髮吸血鬼身后的高挑男子,朝他举了举酒杯,並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助手见状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莫伊点了点头,“是我。” “很高兴见到你,总管先生。”特蕾莎微笑著站起身来,將左手按在胸前, 右手稍稍提裙,稍稍躬身行了个礼,“吸血鬼猎人,特蕾莎·哈珀为您服务。” “.——.哈?”塞西莉亚略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同於她的助手,安杰丽卡对此倒无意外。 吸血鬼猎人,顾名思义,便是专门从事吸血鬼狩猎工作的猎人。猎人们从古至今就一直存在,他们可能是教士、法师、野法师或者大胆的凡人,在中世纪严酷的宗教审判年代,猎人们在法王的教令下聚集到一起,会为了抓住一只血族而將整条村庄焚为灰。 这种严酷的做法自然不可能持久,血族为对抗法王而成立了秘盟,约束著方千血族们遵循避世戒律隱居在人类世界中,隨著猎物逐渐“销声匿跡”,猎人也日渐衰落。 到了如今,部分猎人们甚至跟血族建立起了亲密的合作关係,帮助血族们剷除掉他们中“败坏的同类”。 特蕾莎·哈珀正是其中一员。 “那么,总管先生,你需要我去哪里,狩猎谁?”修女嘴角依旧维持著上翘的模样,歪著脑袋眨了眨眼睛,在唇前竖起食指,做了个声的手势:“还是说,你打算换一个地方谈?” “没这个必要。” 莫伊摇了摇头,冷峻细长的眼眸將视线投到疑惑的塞西莉亚身上,道:“大小姐,方才夫人说的那位帮手,就是你面前的这位猎人小姐。猎人小姐,你的工作便是为大小姐提供必要的帮助,期待你的成果。” “哈?”塞西莉亚又瞪大了些眼睛。 “好呀!不过一一”修女倒是兴高采烈地点头答应了,但马上又露出了一副羞涩的表情,“討、討厌啦!帮助什么的,真下流!” “不是你脑补的那个『帮助”喔。”安杰丽卡嘴角抽搐地吐槽道。 ?是因为特蕾莎的耍笨力太强了吗?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吐槽役了! 因为是搭乘洛斯戈的车来的,而洛斯戈本人正在准备今晚的拳赛,所以侦探和助手在酒饱饭足后选择雇了一辆马车回家。这年头依靠大型蒸汽汽车建立的公交路线已有了雏形,不过公交一旦太阳落山便会停运,远不足以撼动马车市场。 经过大概一个多小时的顛簸,安杰丽卡揉著屁股下了车,维持著微笑付给车夫足够的车费后,背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修女,推开了前院的铁门。 “为什么要把这傢伙也抱回来啊?” 吸血鬼双手抱在胸前,颇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喷,她不是一直著『我还能喝!我还能喝!』的吗?那就留她在酒吧里喝个够唄。” “那样的话,她就会在酒吧里像这样睡过去。”侦探无奈地用肩膀顶了顶修女枕在她肩上的睡脸,“然后被不知道谁捡了尸体。” “捡尸体?” “啊——·就是,把醉倒的人背回自己家的意思。” “那你现在是捡了她尸体么?”助手眨了眨鲜红的眼睛。 “呢以概念来讲是这样没错了,但我懒得把她弄回家。而且这样把醉的她送回去的话,克蕾尔修女会生气的,搞不好我都会被牵连进去。”侦探嘴角抽了抽,似乎在脑海里回想起了那位老修女发怒的模样。 “嘿嘿嘿—小安洁—· 不知真醉假醉的修女咧开嘴,嘿嘿地笑著用脸蹭了蹭安杰丽卡的脖子,后者则冷著脸警告说:你要是把口水滴我身上了,我就把你扔游泳池里! 庭院里那荒废的游泳池已经积了半池子雨水,上边像野外的水池一样长满了各种水草,吸血鬼甚至见过有水蛇在泳池里畅游。 “哼—.—.” 看著修女趴在侦探背上乱蹭的样子,塞西莉亚冷哼一声,心底莫名感觉酸溜溜的。直到打开屋门后,安杰丽卡一把將修女甩到了沙发上,並开启了甚少打开的煤气吊灯。 “鸣先是被一屁股摔在了沙发上,之后又是灯光打脸,特蕾莎如遇见初升太阳的吸血鬼般紧闭双眼,一只手臂挡在眼前,另一只手则胡乱地摸索著,最后揪起只靠枕盖在了脸上,並从枕头后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水——“” “来咯来咯。” 似乎不是第一次照顾修女的侦探很快倒来一杯凉白开,塞西莉亚注意到,用的杯子是侦探自己的杯子。 “喏,自己接过来喝。” “啊~”修女移开靠枕,依旧双眼紧闭地张大了嘴巴,“我要小安洁餵我!” “泼你脸上也可以么?”侦探微微一笑。 “切~” 特蕾莎睁开一双醉眼,迷迷糊糊地接过水杯顿顿地喝了大半,隨后重新躺回沙发上,眯起眼睛用靠枕遮住脸以遮挡灯光。 “跟个小孩子一样。”安杰丽卡挑了挑眉,端起水杯喝掉了剩下的水,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塞西莉亚饱含怒气的声音: “喂!!!” “哇啊啊!”侦探被嚇了一跳,一阵手忙脚乱后接住了差点落地开的水杯,將其放置到茶几上后缩起肩膀回过头去,迎面撞上了吸血鬼鲜红的怒眸,小腿上紧接著迎来了强烈的衝击。 “好痛!” 小腿被厚底松糕鞋狠狼踢了一脚,完全不明白自己为啥挨踢的侦探捂著小腿单脚跳了几步远,惊恐地看向一脸怒顏的吸血鬼。 “怎、怎么了吗?塞西莉?” “你这傢伙!” 在侦探眼中大概是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的塞西莉叉著腰,抬手指向她怒吼: “你!为什么喝掉那杯子里的水啊!” “?就因为这个?”侦探眼皮抽搐,颇为无辜地揉了揉自己那大概已经肿胀了的小腿,“不喝掉的话,不是很浪费吗?” “那、那那那也不能喝呀!不不不、不卫生!”吸血鬼慌乱中喊出了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理由。 “没关係,女孩子都是乾净的!”安杰丽卡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而且, 你吃东西没吃完,都是直接交给我让我吃的吧!” “咕一一” 塞西莉亚一时语塞。 见自己助手的脸愈发通红,侦探挑了挑眉,歪起脑袋,一对茜色眼眸颇为好奇地盯向对方,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角,道:“塞西莉亚你莫非是·-嫉妒了?” 嗡一一一圈肉眼可见的白雾从吸血鬼头顶冒出,漆黑的双马尾隨身体抖动著,她足足嘻了十秒钟后才一脚厉声反驳道:“谁、谁谁谁嫉妒了!你这自以为是的傢伙!哈?我?嫉妒?嫉、嫉嫉嫉妒那醉鬼吗!” 是嫉妒了呢大概已经熟悉了塞西莉亚语的侦探捏了捏帽檐,大胆判断道。 第129章 夜访老鼠(上) 第129章 夜访老鼠(上) “喂,起来咯,月亮晒屁股咯。” 啪! “鸣!” 感受到屁股处传来的衝击,特蕾莎无意识地呻吟一声后蜷缩起了身子,感觉像熬了一整夜刚躺下一小时就被重新拍醒的她用力將双眼撑开一条缝,隨后又快速再闭上了眼睛,从嘴里吐出了迷迷糊糊的声音: “再.—再.——等一会·— “不行不行,已经很晚了,我们是时候行动咯。” “鸣—.再五分—” “抱歉呢,特蕾莎,时间不等人。” 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安杰丽卡的嘆气声,隨后是什么东西被拧开的声音。 紧接著,一个冷冰冰的的硬物被放到了她的鼻子下方,一股难以言喻的呛人气味隨著呼吸直轰入脑门。 “咕鸣!” 修女只觉那气味有如两把尖刀,从鼻孔处粗暴往上直刺入她的脑干!那足以用“刺痛”来形容的嗅觉体验让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蛰伏在身上的睡魔也被这野蛮的气味顷刻间掀翻了出去。 “咳!咳咳咳!”她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双眼疯狂眨动著,视野中漫天的重影慢慢重合了起来,变成了安杰丽卡那张熟悉的脸,“鸣—————-小安洁?为什么你会跑到帝国来?” 侦探挑挑眉,收起了据说能让冬眠中的乌龟惊醒的强效嗅盐,颇为无语地轻轻给了她一记手刀,“嘿!喝断片了吗酒鬼修女,我们现在在雾城,正要执行一项任务,你还能行动吗?” “—.啊,我想起来了。” 特蕾莎坐起身来,身上盖著的薄毯自然滑落,她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 涣散的思维在那股浓烈气味的刺激下快速甦醒。 她抓了抓有些睡乱毛的头髮,视线从桌上的煤气灯移开,看向窗户外头黑洞洞的景色,短暂迟疑后转向侦探,皱起眉头问道:“现在几点?我睡了多久?” “两点半,凌晨。”安杰丽卡低头看了眼钢製的怀表,微笑著冲她眨了眨眼晴,“你睡了五个小时,特蕾莎。” 修女闻言撇了撇嘴,往后一头栽回了沙发上,如睡美人般闭上了眼睛,“这不还是晚上吗,吃早餐时再喊我。” “给我好好切换回工作时间表!你这吸血鬼猎人!” 侦探毫不犹豫地又赏了对方一记手刀,对方吃痛地喊了一声后再度睁开了眼晴。恰如捕食飞蛾的蝙蝠是夜行动物,而捕食羚羊的却狮子是昼行动物一样,猎手们的作息往往会与它们的猎物相重合。 偷袭一位昼眠中毫无知觉的吸血鬼听起来很不错,然而现实是,白天的吸血鬼往往会躲藏在隱蔽且警醒陷阱密布的安全住所內,即便是精锐猎人也很难在不引起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接近。 反倒是吸血鬼活跃的夜晚,他们会积极地现身街头巷尾,或参加社交,或狩猎人类。 总之,但凡是多少有点名声的吸血鬼猎人,基本上都会配合猎物的作息,更习惯夜间行动,特蕾莎自然也不例外。 “鸣!” 脑门上又挨了一手刀的修女总算清醒了过来,曲起指关节擦去眼角的眼垢后睁开双眼,隨后一条浸透了冷水的毛巾便砸在了她脸上,深秋中这沁凉彻底驱散了她最后一丝睡意,惨叫一声弹起身来。 “快拿去洗把脸,然后准备出发。”安杰丽卡摇了摇头,“目標在白教堂区,距离这里不远。” “.—喔”特蕾莎拿起盖在脸上的毛巾,愣了一会儿神后皱起眉问道。“目標?什么目標?我们要做什么?” “果然你之前一个劲地说“我没醉、我没醉,我醒著、我醒著』都是在嘴硬啊,修女。” 身后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特蕾莎转过头去,是换上了一身便於行动的利落装束的黑髮吸血鬼。 “?我有醒来过吗?”修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抱歉呢!是我擅自相信你醒了!” 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颇为无语地嘆了口气,“唉,算了算了,我再说一遍吧。妈妈她要追捕一些人,但王庭的情报总管,诺斯费拉图氏族的统领长老没有现身,一问诺斯费拉图氏族的人才知道,那位长老已经失联有半个来月了,我们要去帮助找到她,或者她的灰烬。” “.—.妈妈?” 面对修女疑惑的表情,安杰丽卡耸了耸肩道:“哦,我没告诉你么?塞西莉亚是亲王的子嗣·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原来如此.”修女点了点头,隨后双手抱住手臂,露出一个恶寒的表情:“说到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话———他们的藏身地点该不会是在—?” “跟你想的一样。”侦探为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在下水道喔。” 诺斯费拉图氏族,血族的十三大氏族之一,大概是数量最多的一支。 正如狂热且善战的布鲁赫氏族被称为“暴徒”,像追逐蝴蝶的孩子般追逐艺术与美的妥芮朵氏族绰號是“艺术家”,更愿意拘身於自然中与野兽共舞的冈格罗氏族被称为“野人”,东方的那群喜好潜藏在暗影中伺机而动的阿萨迈绰號是“刺客”一样。 因身负该隱的诅咒而天生身体畸形的诺斯费拉图並不能像其他氏族的子嗣一样,融入到人类社会中。他们躲藏地下和暗角,最常藏身的地方就是各城市的下水道。他们也如下水道的老鼠一般,敏感、胆小、善於隱匿。 虽然是秘盟的一员,却因其丑陋的外表和生活习惯遭到了排挤,这样的排挤也让这个氏族相对其它氏族而言分外地团结,而且排外,针对其氏族一员的袭击,往往会遭致他们整个氏族的疯狂报復。 这样的诺斯费拉图氏族,有一个分外贴切的绰號:鼠群。 “鸣哇啊·—.” 掀开白教堂区靠近乾涸的风车运河一侧某处隱蔽的下水道井盖,一阵像是死猪肉发酵了两三个月的恶臭扑鼻而来。塞西莉亚发出一阵难顶的声音,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並用手背捂住了鼻子。 传闻说出於某种防卫机制,居住著诺斯费拉图的下水道会比寻常的下水道恶臭个一百倍,看来这下边就是“鼠群”们的居所了。 第130章 夜访老鼠(下) 第130章 夜访老鼠(下) 修女特蕾莎拉起了系在脖子上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当然这种程度的防护对这臭气来说,就是赤身裸体面对利斧和多裹了张纸再面对的区別,简单来讲就是没区別。她也紧锁眉头后退了半步,粉色的眸子紧盯著挪开了並盖的安杰丽卡。 与吸血鬼和修女不同,侦探掀开並盖后,几乎不受那足以令一般人昏迷过去的臭气的影响,径直探出脑袋朝並底望去。 倒不是她的体质异於常人,那恶臭连最黏她的马屁精都被薰跑了,她只是戴上了一个特製的面具。 一个包含护目镜在內的黑色革制面具,形状有如一个巨型的鸟喙,里边塞满了草药、芳香剂和过滤海绵,要是有上了年纪的血族在场估计能认出来,这是几个世纪前的大瘟疫时期,瘟疫医生会佩戴的鸟嘴面具。 ““...—.嗯,里边点的位置能看到他们的图腾,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安杰丽卡说看抬起头来,她的声音被面具隔绝了一部分,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別愣著了,我们快下去吧。” “呜哇.” 横起手臂用胳膊肘內侧挡在口鼻的修女视线紧盯著侦探的鸟嘴面具,粉色的眼眸里满是羡慕,“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小安洁在同一位老板底下工作,没想到竟是这么棘手的任务呢!” “我只是在帮我的朋友,你才是在工作。”安杰丽卡纠正了一下对方的话语,接著小心翼翼地趴在了下水道入口那满是锈跡的爬梯上,谨慎地往下爬去。 “只是朋友么?”修女歪著脑袋问。 “当、当然是啦!”塞西莉亚用双手捂住口鼻,瞪了修女一眼,逃也似地往下水道入口跑去。 “唉,年轻人,真下流!”特蕾莎感慨一声,也被迫跟了上去。 下水道往下的扶梯並不算长,但扶梯最后几节早被锈蚀掉了,安杰丽卡往下一跳“瞪”一声落地,声响在黑暗空旷的下水道里迴荡著,嚇跑了附近几只觅食的老鼠。 很快吸血鬼和猎人也跳了下来,她们落地声相比侦探更轻,大概她们更擅长这种事。 白教堂区的下水道是在蒸汽机大规模应用前修筑的,那时的白教堂区手工业工坊遍布,地位相当於今天的煤区,虽然主体居民几乎都是穷苦人,但区政府却富得流油,在某位极富先见之明的区长爭取下,白教堂区下水道修筑得非常宽敬,足以应对雾城连天的降雨。 当然,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诺斯费拉图氏族鼠群们最好的藏身地,有传言说那位区长是被某位诺斯费拉图吸血鬼欺骗了,才去投资扩建那原本老鼠都嫌小的下水道的。 “烛火。” 安杰丽卡举起提灯,打了响指將提灯点燃,虽说暴风雪和焰尾这对魔鸦姐妹没跟她进下水道,但並不影响她使用它们的魔力。而拥有暗视能力的她与塞西莉亚其实並不需要火光,不过特蕾莎可没有暗视的能力。 而且经过怒涛双塔一役,也让她明白了在黑不溜秋的地方还是点著灯最好。 “呼——还好,到这里面来就没什么味道了。”最后钻下井盖的修女下来时憋看气將井盖重新盖好,直到远离入口二十多步后才停止了憋气,手按在胸前深呼吸了儿口下水道沉闷的空气。 跟修女说的一样,入口处的恶臭气味在这里就闻不见了,虽然周围还是瀰漫著下水道该有恶臭,但相比那发酵猪肉般的臭气,这里的气味还在常人可以忍受的程度。 “鸣呢,还是好臭!” 修女用鼻子呼吸了几下后,便放弃似地吐了吐舌头,用手捏住鼻子改用嘴来呼吸。 “你不是吸血鬼猎人么?”感觉气味还算可以忍受的助手无语地警了修女一眼,“这都气味都受不了,怎么去猎杀那些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血族呢?” “答案是不要对“鼠群”动手。”安杰丽卡若无其事地插嘴道。 特蕾莎闻言点了点头,手掌拍在掐著鼻子的那只手的手臂上,单手鼓掌道:“小安洁说得对“当你踩扁了一只老鼠,你便惹恼了整个鼠群,不到迫不得已,没有哪位猎人敢去招惹一名诺斯费拉图。 当然,只要能不留下任何“活口”的话其实也无所谓,不过那有些太难了, 毕竟老鼠一向是成群结队的,而且非常擅长抱头鼠窜。 相较於白教堂区地面巷子里只余一线天的握手楼,这里的下水道可谓十分宽,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会喜欢这里的。当然,鼠群们大概也很喜欢那些乐意睡在下水道的流浪汉。 “接下来,该怎样去找他们?”塞西莉亚看著隧道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转头向安杰丽卡问道。 “这里有一些標记。”侦探说著高举了提灯,火光映照出墙壁上积水淹不到的地方用某种红色顏料一一大概是血,绘製了一张简略的、戴著铁面具的人脸,“然后,前面还有一个。” 吸血鬼眨了眨眼,“只要顺著標记走就可以了么?那我们走吧。” 三人隨即排成一列走向深处,安杰丽卡握著手杖和提灯走在最前面,而修女则跟在最后。 “走可以是可以走,但大概鼠群已经发现我们了。” 特蕾莎捏著鼻子耸了耸肩,“进来的地方有標识,代表这是一处有被標记的入口,很快那些老鼠就会主动来找我们了,不过要小心些,他们可能会把我们当成误入他们猎场的流浪汉而发动攻击。” “哈!那挺好的,快来几只鼠胆包天的,让这笨蛋修女脑袋上起个大包!” “討厌,小塞西莉是对我有什么敌意么?”修女闻言相当做作地扁了扁嘴, 旋即又坏笑著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安啦安啦”我是支持你的, 不过你要再主动一点才行!小安洁有时还挺迟钝的!” “谁、谁谁谁管那笨蛋啊!” 塞西莉亚脸蛋一红,肩膀一甩甩开了修女的爪子,跟著快速往前几步拉开了距离,又回头狼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无声地用口型说了“闭嘴”两个字。 “真下流。” 修女也用口型回应道。 不管身后两女的言语衝突,安杰丽卡继续顺著一个个的標誌向前走去,隨著三人的深入,原本还略显抽象的標誌变得详尽了起来,甚至还换上了彩色的顏料。 “吱——吱哎!!“ 大概行进了十分钟后,一群老鼠在黑暗中朝三人急奔而来,叫唤两声后,纷纷像见了蛇一样转头跳进了道路中间的水道里,而一个冷冷的声音也適时从黑暗里传来: “站著別动,侵入者。” 第131章 失踪的首席 第131章 失踪的首席 三人闻声停下了脚步,安杰丽卡抿了抿唇,视线看向头顶前方的位置,只见两个看著像幻想小说中的穴居人一般的瘦小人型,正如壁虎般倒趴在隧洞顶部。 他们的脸上套著个恰好能容纳整个头部的麻布袋,从眼晴的地方戳出两个洞,两对暗红色的鼠目正窥视著三人。 头顶上两个,水里也有两个-加上说话的那个,总共有五个吗? 不等侦探开口,塞西莉亚扬了扬脑袋道:“五个人吗?现身吧,几位诺斯费拉图的勇土,隱身的那个和水里的那两个,你们已经被发现了。” “勇士?哈哈哈一一” 黑暗中响起了一串乾涩的笑声,那阴冷的声音顿了顿,道:“免了吧,老兄,『勇士』这称呼可不適合我们,我们只是一群骯脏的下水道老鼠罢了。而且,我们的数量,可能远超你的想像喔,入侵者!” “吱一一哎吱!” 啪沙啪沙一一几只老鼠从下水道中间的污水渠里窜了上岸,在三人身后排成一列,同时几只蝙蝠从她们头顶低空掠过,反常地掛在了她们身后的隧洞顶上。 “兽性术么———” 修女特蕾莎眯了眯眼睛,视线瞟向那潜藏在水中的巨大身影,藏在宽敞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握住了某物,仿佛隨时准备暴起伤人。 兽性术,是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血脉异能,几乎是每一只“老鼠”与生俱来的天赋,施术者可以凭藉自身的心兽来安抚、交流或支配野兽,甚至可以夺舍野兽的思维,將自己的意志投身於野兽的身体之中,从而完全控制或者化身为野兽。 这些老鼠、蝙蝠,还有那两头潜藏在水里的大傢伙,毫无疑问都是被兽性术控制著的野兽。 “瞪!” 手杖与地面接触的轻响迴荡在空旷的隧道中,几只像人一样站立著的老鼠耳朵下意识地竖了起来,黄铜杖尖在地面上擦出了一串火。侦探沉默片刻,突然將视线投向空荡荡的身侧,並猛地举起手杖指向那团空气: “冷静,隱士先生,我们可不是什么入侵者,是夫人派我们来的。” 被手杖指著的前方空气一阵扭曲,片刻后,一位身披眼熟黑袍的男人於扭曲中缓缓现身。 他四肢著地,宛如某种后肢过长的无毛黑猩猩般趴在地上,不同於隧洞顶部两位戴著头套的鼠群,他脸部没有任何遮蔽,大大方方地展示著那张好似三级烧伤一样,遍布令人不適的畸形肉瘤的丑脸。 他的头髮也毛毛躁躁的,每一根都宛如一团乱毛,且分外稀疏。加之头顶与后背上显而易见的肿胀肉瘤,作为样板很容易便让人理解了,为何诺斯费拉图氏族在血族里那么不受待见,毕竟吸血鬼就跟人类一样,天生就对丑陋的东西抱有厌恶。 “呵呵呵,被发现了么,你很敏锐,人类。” 那名突然出现的吸血鬼呵呵地笑著,露出满口鯊鱼齿般磨尖了的利牙,虽然是在跟侦探说话,但那一对暗红色的鼠眼却一直在塞西莉亚和修女身上徘徊,直觉告诉他,他绝非这两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塞西莉业皱了皱眉,对方那丑陋的外貌让她面露难色,但她依然硬看头皮扬了扬下巴道: “收起你们的敌意,鼠群!跟她说的一样,我们是来妈、夫人派来帮助你们的!听说你们诺斯费拉图的首席长老失踪了,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是的,大小姐。喔,別一惊讶的表情,天底下没什么情报能瞒住鼠群的眼晴,大小姐。” 畸形的男人音调怪异地说著,手脚並用地爬到墙边上,双手攀著石墙爬起身来。他似乎並不是很习惯双足站立的样子,两条弯折的腿微微打颤,背靠石墙勉强站立,双手手指轻轻掂住一席黑袍,低头躬身笨拙地行了个礼: “在下图尔加伊,暂任代理总管,您可以称呼我为『弯足”,这是在下的外號。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大小姐,真是委屈各位到我族这么骯脏老鼠洞里来了。” “吱一一”身后的老鼠们怪叫一声四散而去,蝙蝠隨之拍打著翅膀不见了踪影,前方两位带著头套倒趴在隧洞顶上的“老鼠”也像两只灵活的壁虎一样,一言不发地转身爬回了黑暗之中。 “哗啦一一” 隨著一阵响亮的水声,隧洞中间浑浊的水道里冒出了两排白沫,一条看著像是鱷鱼的庞大身躯从水道中游走,身后还跟看一条前所未见的粗壮蛇影,比博物园里展示的从新大陆南方捕获的巨型森还要大上几圈。 转眼间,这里看起来便只剩下弯足和三位女孩了,当然,鑑於某种像是被监视的寒意仍縈绕心头,安杰丽卡相信还有別的鼠群潜伏在暗处窥伺,毕竟鼠群从不落单。 “失礼了,各位。毕竟我们最近遭到了不少袭击,所以难免有些精神紧张, 呵呵,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呵呵呵”弯足行完礼后便立刻恢復回了四足爬行的样子,趴在地上微笑著向三人展示他那满口黄牙。 塞西莉亚皱了皱眉,“袭击?” “没错,被一种长著灰绿色皮肤,像青蛙又像鱼的人型生物,啊,直到咋天都还有不少!” 灰绿色皮肤,像青蛙又像鱼?那不就是深潜者么! 侦探扯了扯嘴角,看来有不少水滑製作的深潜者潜伏进了下水道里,或许还要加上那批围困怒涛双塔的深潜者,她们在下水道里碰上鼠群的话,毫无疑问会爆发衝突。 不过如今,水滑和蛇的无魂者都被干掉了,接下来雾城应该不会再有更多的深潜者了·—..—吧。 说起来,蛇之无魂者引发的骚乱最后怎样了呢?从报纸报导来看,官方似乎有意淡化了这起事件,详情还是问问埃莉丝为好,那对姐妹也不知道怎样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安杰丽卡用力摇了摇头,將多余的杂念逐出脑海,视线落到弯足身上披著的黑袍上,那件黑袍她可谓是非常眼熟,“弯足先生,你身上穿著的这件袍子是” “啊,这个么?” 弯足咧起嘴角,一只手撑著地面,另一只手炫耀般摸了摸身上的袍子, 道:“战利品,从一名长鳞的半鱼人身上扒过来的!那些绿皮杂种已经跟我们交战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今天好像死光了,一头也没见著。” 当然了,他身上披著的袍子正是达贡密教的教士袍。 “恐怕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弯足。”塞西莉亚挑了挑眉,显然她也认出了对方的黑袍。 “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弯足这样说著,语气却颇为失落地嘆了口气, 隨后便抬起他那只比常人关节多了两节的大手,用弯弯曲曲的手指指向前方:“那各位请隨我来吧,首席大人已经消失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吸血鬼皱了皱眉,“首席长老失联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早点报告给王庭?” “王庭?”弯足先是愣了愣,隨后像是听到了什么脚的笑话一般,呵呵呵地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您的好意,大小姐!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您的母亲遭遇了什么困难,恐怕王庭根本不会想起我们这群下水道老鼠吧!求助?呵响呵,热著脸去找几位傲慢的梵卓和妥芮朵来嘲笑我们么?” “你一一” 塞西莉亚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安杰丽卡冲她摇了摇头,便乾脆冷哼了一声,不復言语。 吸血鬼猎人紧握著手中隱蔽的武器,对情况不甚了解的她深知自己今晚就是过来充当打手的,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了队伍的最后。 弯足手脚並用地爬在前头,一路穿过几条岔路和臭水沟,在下水道复杂的网络里穿行了差不多半小时后,终於在一处显然是被掘开的洞口处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他说,“半个多月前突然塌方后出现的,一些该死的邪票从里边冒了出来,我怀疑这是个远古墓穴之类的遗蹟。首席大人她带队下去探查了,还没有回来,如果遗蹟很大的话,这其实也很正常,並不值得担心。” 他说著顿了顿,“不过之后,我们开始遭遇那些灰绿色皮肤的半鱼人袭击, 我试著去找首席大人回来,接连派遣了三波人马,但全都香无音讯,如果不是你们出现的话,我就要著手准备第四批了。” 第132章 鼠群的抉择 第132章 鼠群的抉择 塞西莉亚闻言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歪起脑袋,將身体重心放在左脚上, 右脚脚尖颇有节奏地轻轻踩踏地面:“听起来,我们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代理总管。” 不等弯足回话,一旁的安杰丽卡却率先微笑看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给代理总管大人添了个大麻烦才对吧。你说是么,弯足先生?” 塞西莉亚愣了愣,而弯足则很轻易听出来了侦探话里的意思,当即转过头来,呵呵地笑著咧开嘴,给三人秀了下他满口锐利的黄牙,冷冷道:“是啊是啊,真是给我添大麻烦了,要是你们没来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成为鼠群新的首席长老呢,呵呵呵·—“ 弯足冷笑著,突然又拧巴起脸来,朝一只倒掛在洞口处的蝙蝠吼了一嗓子: “—一我只是在开玩笑,小子!” “岐一一” 蝙蝠发出一阵类似老鼠叫的声音,翅膀也应声扇了扇,却也没有飞走,依旧掛在原处。 殿后的特蕾莎修女瞅了眯眼睛,显然,这只蝙蝠也是被某位诺斯费拉图吸血鬼用兽性术附身的探子,而且她没猜错的话,整个下水道里应该遍布了这样的动物探子,所以鼠群才会这么轻易地找到她们。 中等程度的兽性术就可以將施术者的意识附身於野兽,而本体则会进入一动不动的沉睡状態,且无论何时,吸血鬼都可以自主中断术式,返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如此一来,诺斯费拉图的吸血鬼们即便发现了这个通往位置的秘密入口, 也只需要像这样附身动物探子去调查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修女紧捏著手里的傢伙,舔了舔嘴唇,正犹豫该不该由自己来说这件事时, 侦探回身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冲她笑了笑后转头看向趴地上的弯足,维持著笑容道:“想不到先生真会配合我来开玩笑,不过,你们的首席长老——虽然我不认识,但来看她与你们很不一样呢。” “呵呵,当然,我们的首席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勇敢,最致命的缺点也是勇敢。”弯足毫无仪態地像个乞弓一样蹲坐在地上,看著三人耸了耸肩,“这下面很深,而且地形复杂,我们派遣的三波动物探子都没有探到尽头,有些什么东西杀死了它们。” “杀死?” “啊啊,大概是地底毒气之类的东西吧,那对我们血族无害,但活生生的动物之躯却无法承受。” 说著弯足瞪起他那暗色的红眼,视线在修女与侦探二人身上来回游移,卖力地呼吸了几下后,笑著用他那乾涩沙哑的声音道:“尤其是这两位—人类。 嗯—-你脸上这鸟嘴面具也防不住毒气,就像它们以前也防不住灰死疫一样。” “谢谢提醒,但无需担心,我们带来了一位『捕鼠高手』。”安杰丽卡说著耸了耸肩,並又拍了下修女的肩膀。 修女则谦虚地笑了笑,並矢口否认地摇摇头,“不,我並不是什么捕鼠高手,那些有关於诺斯费拉图吸血鬼的委託我一向是远远避开的。只是,出於工作原因,多少习得了一些避开地底毒气的方法罢了。” “明智的选择,猎人小姐。恶犬一只,老鼠一群。” 塞西莉亚鼓了鼓腮帮子,“那你们为何不用肉身去下面找你们的首席呢,不是说诺斯费拉图的血族最团结么?” “呵呵,说实话,首席长老消失个几天甚至几星期、几个月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只是这回,我们遭遇了那些绿皮半鱼人的袭击,才想著联络一些首席,然后发现联络不上,才特意派人下去找而已。” 弯足说著伸手抓了抓他那毛毛躁躁的捲髮,“而且因为要提防那些半鱼人的缘故,我们分不出太多人手到下面去找人。” “然后,当你准备组织更多的人手时,『免费苦力』自己走上门来了。”侦探耸了耸肩,接著微笑提醒道: “但从昨天开始,那些深潜、半鱼人就再没出现过了吧,这也不就能腾出人手来了么?”可惜她脸上戴著副鸟喙面具,將那锻链得无比纯熟的假笑遮挡得严严实实。 “啊哈,我可不认为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但是” 弯足挑了挑眉,虽说他並没长眉毛,但那张丑陋的脸依旧尽力挤出了个只持续片刻的惊讶表情,短暂的沉默后,他再度抓了抓头髮道:“好吧,这有些太大胆了,毕竟谁也没法肯定那些绿皮半鱼人真的不会再出现了,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呵呵,毕竟王命难违。” “什么?你原来不打算跟我们一起下去的吗?”助手略感不爽得瞪了那代理总管一眼,然而托他长得实在太丑的福,她的怒视並未在他身上持续太久,片刻后便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哼!算了!反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下去吧!” 虽然这么说,但真要下去前还得做一些准备。 首先是鼠群方面,除了弯足本人外,还有三名戴著布头套的诺斯费拉图吸血鬼,以及一位沉默寡言、戴著一顶生锈骑土头盔的长老级吸血鬼加入了进来。 那位长老不同於四足著地形同牲畜的弯足,他身上肌肉虱结,壮硕的上半身赤裸著,腰部下方是同样强壮,却相对而言小得有些畸形的腿部。光看上半身的话,应该是一位身高逼近两米的壮汉,但结合那肌肉侏儒般的下肢,最终身高只有一米五出头,比塞西莉亚还要矮上几寸。 名字-或者说绰號叫“矮人”,倒也很合適。安杰丽卡觉得他长得很像报纸的卡通插画里,那些上半身画很大,下半身却画很小的大力土。 然后是侦探、助手和修女这边,修女终於拿出了她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袖珍的《圣典》,书皮被一层铁壳包裹,並通过一根链子栓在了她左手手腕的护腕上。 她左手捧著圣典,右手则握著一把约莫巴掌长的短刀,那是她的仪式短刀。 以《圣典》象徵虔诚,以仪刀象徵武力,在过去遥远的女巫审判时代,除去各国民间那些打著猎巫旗號,实则只是用自己发明的各种残酷点子折磨他人,宣泄暴力的草台班子,还有成百上千位同样手持圣典与仪刀的教士走出教堂,去山村荒野间狩猎那些真正的邪。 这样的教士被称为“神罚使者”,以肉身行走於俗世上,代行神的意志,对邪票降下神的惩罚。 而事到如今,堂堂神罚使者,已经沦落到要给吸血鬼打工,当吸血鬼猎人了,真让人不得不感嘆时代的变迁啊。 也不好说是在往好的那边转,还是不好的那边, 摒去脑中的杂念,特蕾莎將圣典翻至某页,双脚站在她用隨身携带的粉笔画出来的法阵上,嘴里念念有词,右手捏著仪刀在空气中来回比划。 侦探站在她的身后,双脚同样踩在法阵上,因法阵大小的限制,她不得不与修女紧贴著,修女那柔软圆润的屁股正顶在她前面,她脸色微红的同时,脑中却在莫名庆幸一一这不是她那可爱小助手的屁股。 “盯一一” 感受到了有如针扎的视线,安杰丽卡汁流瀆背。 好吧,她可爱的小助手正看看她呢。 第133章 失落的迷宫 第133章 失落的迷宫 仪式並没有持续太久,隨著修女和侦探两人身上闪烁过一阵有如萤火虫般微弱的萤光,脚下的法阵悄然消失不见,因头戴鸟嘴面具而有些闷的安杰丽卡顿时感觉呼吸顺畅了起来,就像戴了个医院里的氧气面罩。 “加护仪式,新风的加护。”修女擦擦额角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將圣典与仪刀收进袖口,“有了这个加护,即便在水下也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效果大概能持续五个小时左右,快结束了就再进行仪式延长。” “好的。” 安杰丽卡看了眼怀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过半,五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坚持到太阳升起。 “准备好了?那我们快走吧!” 见仪式结束,塞西莉亚立刻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侦探的手腕,將她从修女身后拽走,“快点快点!” “?我自己会走哇——” 安杰丽卡嘴上颇为无语地抱怨著,身体倒是很配合地任由助手把自己往那洞里拖。 鼠群的长老弯足和矮人对视一眼后跟上,另外三名戴著布头套的诺斯费拉图氏族吸血鬼也沉默地跟在了两位长老身后,修女特蕾莎看著几人的背影,耸了耸肩,一如既往地压阵走在最后。 塌陷的洞穴里漆黑一片,数只大概是被鼠群用兽性术控制的老鼠“吱吱7 地叫著绕过几人,肩负起侦察兵的重任率先往里衝去。 侦探拎著提灯,跟塞西莉亚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洞穴很是宽敞,足够四五个人並排走,四周洞壁上都是泥土,能看出来非常明显的人为挖掘痕跡。 根据弯足的说法,这是首席长老派人挖出来的,本来只有非常狭窄的甬道。 走了大概二十来米后,地形变得狭窄了起来,洞壁上挖掘的痕跡消失,同时原本平坦的地面变得往下倾斜起来。大概从这里开始,就是因內陷或水流侵蚀形成的天然地道了。 地道非常曲折狭小,跟所有洞穴探险爱好者挑战的那些洞穴一样,往里走了一点后就几乎只能容纳一人前进了。但还不至於让人手脚並用像蛇一样往里钻, 变成了石质的洞壁上充满了人为破坏的痕跡,这並不奇怪,毕竟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也是会蛮力术的。 在前头几只老鼠的引路下,曲折的甬道很快便走到了头,尽头处是一道破损的石墙,像是那种被盗墓贼掘开了墓宫墙壁,在甬道里被挤得心慌的塞西莉亚率先走了进去,让人猝不及防的开放感立刻迎面而来。 “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 助手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四周也隨之传来了阵阵回音。 拥有夜视能力的她不必藉助提灯的照明,映入那双鲜红色眼眸的是一处宽敞的空间,纵深高度超过六米的空旷房间里,一尊通体由大理石雕刻的持剑骑士雕像嘉立在房间中央,雕像周围是一圈圈的石棺,数量数量估计多达百个。 “这里是墓室么。” 安杰丽卡也走进了地宫內,身后的眾人跟著鱼贯而入,特蕾莎视线落在那雕像上,雕像的雕刻造型甚是精美,但面部的地方被毁去了,脚下的石棺有不少已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具具被製作成木乃伊的干户。 “这里只是一部分。”弯足也钻了进来,抬手指向墓室里边被强行撬开的门,“里面还有更多,这座陵墓的规模远比我们想像中的大。但我们的动物侦察兵只摸清了其中一部分,更深处有某种足以杀死它们的力量,它们探查不到那里。”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觉得你们的首席是探索到了最深处的位置?” “种种证据都指向这种可能。”弯足耸了耸肩,“我猜要么这处地宫过於庞大,她还没探索完全;要么是里面有什么吸引了她的东西,让她一时半会忘记了时间。” “乐观主义,我喜欢。”特蕾莎笑了笑。 弯足身旁的沉默寡言的吸血鬼“矮人”闻言,突然举起他那根沉重的大铁棒子,“当!”地一下砸到了墙壁上,当仁不让地將那看似坚硬的石墙轰得粉碎, 眾人目光纷纷聚集向他,就连弯足被猛地嚇了一跳。 他迎著眾人的目光,又反手竖著將那大铁棒砸在地面上,发出“咚!”的闷响並砸出道道龟裂,“她——.不会—死的— 仿佛咯了好几口脓痰般低沉粘稠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出,虽说他的脸藏在了全覆盖的骑士头盔里,但修女知道,他正在恶狠狠地盯著自己。 “好吧,但愿如此。”懒得和对方起衝突的修女耸了耸肩。 “你—.” “算了,矮人。”弯足抬手拍了拍矮人的膝盖,接著转头看向塞西莉亚,咧开嘴露出半口黄牙道:“大小姐,事不宜迟,我先带你们到首席她失踪前最后的踪跡那儿。” “有劳了,带路吧。”塞西莉亚点了点头。 “哎一一哎吱!”几只老鼠闻言跑在了前面,一副带头领路的样子,眾人跟在它们身后进到了那被蛮力扯开的铁门后。 跟弯足说的一样,这里就如同迷宫般布满了岔路,所幸诺斯费拉图的吸血鬼早用兽性术探明白了其中的大部分,跟在那些老鼠侦察兵身后,眾人穿过一个个狭窄的密道和已经年久失修的陷阱,最后来到了一处约十米见方的圆形空间中。 “哎、吱一—” 一只跑在最前头的老鼠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接著便如同中毒一般蜷缩在地上,口吐血沫抽搐了起来。 其余老鼠见状纷纷后退到入口的地方,但仍有一只不幸在撤退途中倒地身亡。 “就是这里了。”弯足说道:“前几天我们的侦察兵最远只能跑到这里,看到前面那扇被砸开的石门了么?首席她应该就在那里面,不过我们的侦察兵无法越过这个房间,首席她似乎也暂时不打算从里面出来。” “或许她是被困在里面了?”塞西莉亚歪了歪脑袋。 “有这个可能。”弯足点了点头,而矮人则冷哼一声,略微提起那大铁棒子再度用力一砸地面。 “好了好了。” 安杰丽卡厌烦地了那矮小的肌肉男一眼,抬起手杖指向那敞开的铁门:“既然毒气影响不了血族,我跟特蕾莎又持有加护,那就快些过去吧,无论她是被困在了还是只是在里面睡大觉,我们到时候就清楚了。” “她—不会死的— “没人说她会死!呆一一矮子!”弯足赶紧抬手拍了那矮人一巴掌,以免他再砸一下地面,跟著对侦探点点头,向身后那三名戴头套的吸血鬼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上前去。 第134章 食尸鬼 第134章 食尸鬼 进到门那边后依然是与前面別无二致的地底迷宫,不过负责侦查的动物伙伴都或死或逃了,前方路段对鼠群而言也是一片未知,按理说要探明这么大一片迷宫,可能要耗费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所幸安杰丽卡她们只是来找人的,而人只要活动便总会留下痕跡。 “你们首席带了多少人下去?”安杰丽卡看向弯足。 “弯足?” “嗯?哦?”这位身体畸形程度远超一般诺斯费拉图的吸血鬼长老迟钝地转过头来,仿佛才听到侦探的话一般抬手挠了挠脑袋,挤出个疑惑的表情来:“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总感觉自从踏入了那扇门开始,这位代理总管反应就变得迟钝了起来,“我说,你们的首席带了多少人下去?” 她抿抿唇,用右手握著手杖杆部的位置,抬起手杖来碰了碰自己的贝雷帽, 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先前问过的话。 “多少人?” 弯足暗红的双眼不甚协调地转了一圈,抬起手来摸了摸下巴道:“不太清楚呢,但至少包括了总管和她的亲卫,少说也有五六人吧。” “鼠群就带这么点人?”吸血鬼猎人怀疑地眨了眨眼睛。 “她是位特立独行的首席。”“她很——·强大—— 两位长老一前一后地解释道。 “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跡,所以人数应该確实不多。”侦探蹲下身子,摘下手套来摸了摸地面,隨后摊开手来,只见手上並没有沾染一丝尘埃,“这里的地面没有积灰,他们也没有留下痕跡——么?” “不,你看看这个,小安洁。” 特蕾莎说著指了指留在石壁上一处明显的爪痕,一层被抓掉的石灰碎屑散落在地上,显然这是一处新鲜的痕跡。 “是他们做的標记吧,非常好。”安杰丽卡点了点头,重新戴上了手套。既然对方有意识到要做记號,那么找人只需要跟著记號去就行了。 搜索与隱匿都是诺斯费拉图氏族吸血鬼的拿手好戏,三名带著布头套的吸血鬼立刻四散而去搜索这些记號,不一会儿,三人几乎同时归来,其中一人俯下身子凑到弯足耳边耳语了几句,指向他归来的方向。 “看来他们往那边走去了。”弯足抓了抓头上的捲毛,费力地呼吸了几下。 “你还好吧?”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弯足则只是扯了扯他的袍子,冲对方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没—没事,只是我身体一贯的问题罢了,过阵子就好了。” “是么。”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助手也不好多说什么,跟在侦探身后便往先前指明的岔路走去。而侦探则伸手按著帽子,略微回头隱蔽地了弯足和矮人一眼。 探索迷宫需要费不少的时间,但单纯追逐痕跡耗费的时间就少得多了,尤其是在有三位寻跡好手的情况下。 跟在三名鼠群身后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后,前方竟然意外地亮起了火光。 “油灯?”安杰丽卡举起了提灯,此时她手中的提灯已经不再是此处唯一的光源了,眾人面前墙壁的壁灯上燃起了青色的诡异火焰,且向前望去,只见一路上灯火通明,两侧点亮的青色壁灯將道路照得通明。 在光源的照耀下,更多本隱藏在黑暗中的痕跡显露无遗。 “那是?”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伸手指向一滩灯火下白色灰烬。 眾人快速跑去,只见那是一滩呈现为躺著的人型灰,相当標准的吸血鬼死后死体化为的亡灰。 “是吸血鬼的灰。”修女確认道。 身为吸血鬼猎人的她,对吸血鬼的亡灰再熟悉不过了,眼前的这摊確实是吸血鬼的户体灰烬,不过样式却跟她亲手创造的那些有些许不同,“而且相当新鲜——.不过却量比正常的亡灰要少上一些,而且色泽———似乎要偏黑一点。”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边还有很多。”塞西莉亚皱起眉头指向前方,地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灰堆,不单如此,还有相当多的战斗痕跡。 “他们被团灭了?” “不一一! 助手的合理想像立刻被矮人的一声怒吼打断,让她颇为不爽地“喷”了一声,鲜红的双眸毫无惧意地瞪向那肌肉矮子,“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要把那些袭击他们的敌人引过来么?” “首席她————·很强。她是不会————毁灭的。”隔著头盔,矮人也毫不畏惧地瞪向塞西莉亚。 “哼,但愿如此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安杰丽卡粗略的数了数,映入眼帘的大约有七处亡灰堆,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满是锈跡的武器散落在灰烬堆身边,看来那就是亡灰主人生前使用的武器了。 堂堂一位氏族的首席长老,应该不至於给部下配备那些一碰就碎的生锈武器吧。 “別担心,这些灰烬堆应该不是你们首席长老留下的。”安杰丽卡抓起一把灰,搓著手將其缓缓散落后说道。 “但这些確实是吸血鬼的亡灰。”特蕾莎固执己见地说著,而侦探也承认地点了点头: “啊啊,或许你说得没错,但那也只能证明,那位首席战斗的对手也是吸血鬼罢了。” “其他吸血鬼?不可能!” 有些精神萎靡的弯足闻言又打起了精神,畸形的手用力拍了拍胸口道:“入口被我们鼠群严格监视了,不应该有其他血族能够潜入才对,每一位进入到下水道的访客都被我们监视了!” “除非。” 安杰丽卡假笑著耸了耸肩,將手杖携在胳膊肘上,做了个吸空气菸斗的动作,“除非,那些吸血鬼原本就潜伏在这里呢。” “什么意思?”弯足畸形的脸因疑惑而扭成了一团。 真是笨蛋呢。 侦探內心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说,那些袭击你们首席的吸血鬼,正是这座迷宫里的『原住民”!” “刺啦一—” 似乎是为了回应安杰丽卡的话,一声声金属武器被拖拽在地面上的声音自道路前后两头传来,鼠群和三人立刻摆出了警戒的架势,不多久,数位披著中世纪铁甲,身形枯稿得宛如將皮蒙在骨架子上的人型怪物出现在道路两头,將眾人包夹在中心。 “是食尸鬼!” 特蕾莎大吼一声,同时取出了圣典与仪刀。 而被她称为食户鬼的怪物们几乎瞬间便將视线落到了她与侦探两人身上,枯稿的暗红色眼球里进发出饥渴的红光,几乎出於本能地咆哮了一声,拖拽著生锈的武器朝眾人衝来。 第135章 长老现身 第135章 长老现身 吸血鬼是深红诞生的副產品,他们从谋杀流下的血中诞生,並必须定时啜饮人类的鲜血,以安抚自己狂暴的心兽。 一旦吸血鬼长时间没能进食人血,人性便会连同他们的灵魂一起慢慢流失, 直到凶暴的心兽主宰了他们的意志,届时他们被榨乾最后一丝理智,沦为毫无人性,只懂得疯狂渴求鲜血的野兽。 这样的吸血鬼被称为渴血兽,他们的外观受狂暴的心兽影响,会呈现出一定的兽化特徵,歷史上经常有毫无理智的渴血兽被错认为狼人,导致狼人一定程度的风评被害。 虽说概率不高,但渴血兽是可以通过大量吸食鲜血重新变回正常吸血鬼的, 而如果他们没能成功,比如说因被困在了牢里,导致依旧无法吸到血液的话,就会无可挽回地步入下一阶段。 他们光泽饱满的肌肤將变得瘦削,年轻姣好的容顏將陷入衰老,野兽的特徵也不可避免地褪去,最后终於连凶暴的心兽也平息了下来。理智、人性和兽性悉数消失,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 然而血族不朽的身躯让他们依旧无法被年岁毁灭,而是永远徘徊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区域,漫无目的地游荡著,凭藉本能猎食一切拥有血液的生物,成为了血族口中的一一食尸鬼。 成为食户鬼是不可逆的,他们的灵魂早已无影无踪,唯独不朽的身躯残留在世间饱受折磨。因此,终结食尸鬼的无期酷刑,是每一位遇到食尸鬼的血族的使命。 噠噠噠- — “喂,弯足先生。” 安杰丽卡回头看了眼那脸上似乎没有多大吃惊的鼠群长老,举起手杖杖头敲了敲自己的面具鸟喙,“看来这些东西就是这里的原住民了呢,里面有你的首席长老么?” “食尸鬼——”弯足呼吸急促了几分,但语气依旧维持著冷静,“不,一位血族需要持续缺血一个月甚至更久,才会变成渴血兽。而变成食尸鬼,更是要成为渴血兽后长达半年的缺血,这些傢伙不是我们的人!” “噶!” “墮落者!消灭他们!”矮人抢起他的大铁棒子,又狠狠地砸了下地面,再举起铁棒来指向前方,瓮声瓮气地怒吼一声,接著扛起铁棒,跟三位手下一同冲向那些动作狂暴而僵硬的食尸鬼。 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弯足留在了原地,而出於各自的理由,安杰丽卡和特蕾莎修女也选择了按兵不动,单凭长老矮人和他的三名战士,就足够横扫这几只食尸鬼了。 但塞西莉亚又怎会错过这难得的盛宴呢? “真是正好有些手痒了呢!” 塞西莉亚血腥地咧开了嘴角,双手交叉,从腰间抽出了两柄漆黑的“狩夜者”,鲜红的眼眸里闪烁著点点红芒,身形化作一道旋风扑向同样朝她衝来的食尸鬼。 食尸鬼,三个,穿著锈蚀的铁甲,武器是一桿长枪,两柄生锈的迅捷剑。 她赤眼一凛,如飞舞的蝴蝶般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打头一位食尸鬼笨拙的枪刺,背身绕过枪桿贴近那食尸鬼身前,精准地將短剑送入了对方那锈蚀的头盔与盔甲间的缝隙中。 刷! 一个乾净利落的切断声,只见那短剑轻而易举地扎破了食尸鬼的脖子,並隨著塞西莉亚的屈身一挥,將那颗枯稿的脑袋从脖子处整个切了下来! 果然,好强! 留在原地观察形势的弯足瞳孔微微一缩,眼前模糊不清的倩影又在他吃惊的短暂剎那,轻鬆地战胜了剩余的两名食尸鬼,看起来分外脆弱的黑色短刃只一刀便斩落了它们的头颅,它们那不知坚挺了几个世纪的残躯,也在这转瞬之间化为一滩灰,生锈的盔甲隨之眶当眶当地掉落一地。 是对手太弱了吗? 弯足心存侥倖地回头看向另一端的战场,那边的六只食尸鬼也是被矮人他们轻鬆压制,矮人像挥舞著小孩子的玩具木槌一样挥舞著他的大铁棒子,每一击都能让面前的食尸鬼姿势变形,肢体崩断。 “咔!咔!!” 食尸鬼生锈的盾牌並让它坚持更久,没几下便被连人带盾打至跪地,再无了反抗的可能。 干掉一个,还剩五个。 弯足脸色沉了下来,虽说这只是一种间接比较战斗力的方法,但那边已经接连杀完三只了,这边才堪堪搞定一只,两者的战力差距可谓是相当明显了。 “喂!你们,回退一点!” 塞西莉亚突然转过头来,將右手握著的短剑插回鞘中,向鼠群发出警告的同时抬起右手来,手心朝上五指用力一握。 奇术,火之道,地狱之火! 感受到威胁的老鼠们本能地往后一跳,下一刻,漆黑的火焰自几只食尸鬼脚下升起,顷刻便將它们吞噬淹没。 奇术? 弯足眼皮狂跳,贵为从亲王之战时期存活至今的老东西,他可领教过好几回睿魔尔一族特有的奇术,这位大小姐竟是一位睿魔尔吗?他还以为她肯定是“暴徒”或者“艺术家”呢。 “你,夺走了·—我的猎物———.”矮人回过头去,隔著头盔瞪了塞西莉亚一眼,但这回没有像之前那样砸地板弄出噪音来泄愤了。他谨慎地盯著助手,似乎把她视为了潜在的威胁。 塞西莉亚收起另一把短剑后耸了耸肩,装作无辜地摊开双手道:“抱歉抱歉,我只想快点完事,毕竟你们的动作太慢了!” “哼,速度—无法战胜——力量。”矮人嘴硬了一句。 这傢伙,比想像中的强! 弯足有些欣慰地舔了舔嘴唇,心里默想:这可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弯足先生?” 一张鸟嘴面具从视野外突然闯入,险些將弯足嚇了一跳,“侦、侦探小姐? 怎、怎么了吗?” “.—-我没什么,倒是弯足先生你,从刚才开始就脸色很差哦,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侦探抬起右手,用手指轻轻敲打面具上的鸟喙,做出一副正在思考著什么的样子。 “不,我说了我没什么,只是身体、咳,咳咳咳!” 弯足按著胸口咳嗽了几声,然而不等他说出下一句话,黑暗中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咯、咯、咯·.—· 矮人抬起下巴转过头来,跟先前食尸鬼们杂乱机械的脚步声不同,这脚步声听起来更像是“活物”发出的。 “是何人,在此地喧譁?” 隨著一声略带沙哑的威严女声,在场的眾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身披鲜红色斗篷的矮小身影只黑暗的那端慢慢走来。 “首席—大人!”矮人和三名土兵齐声说著,单膝跪地。 消失已久的诺斯费拉图氏族首席长老,出现了! 第136章 落入陷阱 第136章 落入陷阱 安杰丽卡循声望去,只见那黑暗的尽头,一个身高大约与塞西莉亚相当的女性吸血鬼缓缓走来。 她的皮肤呈现死尸般的苍白,身披一层似血殷红的披风,脸上戴著块圣母玛利亚模样的铁面具,一小撮一小撮好似野兽皮毛的杂乱毛髮自她身上每一寸外露的肌肤长出。 兽化现象? 特蕾莎皱了皱眉,身为吸血鬼猎人的直感告诉她,对方皮肤上的毛髮並非出自诺斯费拉图氏族一贯的身体异变,而是因长期未进食鲜血,人性逐渐被心兽占据导致的兽化现象。 “是你们啊,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似乎完全没有自己失联多日的自觉,首席长老淡然地走向眾人,藏匿在铁面罩下的赤眼视线在眾人身上溜达了一圈,並最终定格在了安杰丽卡和特蕾莎身上。 “血畜?喔哦,你们是来送补给品的么,真是有心了!”她的语气轻快了几分。 正如人类將驯养的奶牛视为奶畜,鸡鸭视为蛋畜,猪羊视为肉畜一样,以前的血族会专门养一些乐意被啃咬吸血的人类,称之为“饲物”,或者更不留情面的“血畜”。 后来鲜血工厂生產的配给血包推广了起来,竞爭掉了“饲养”成本颇高的血畜,现在只剩相当少一部分血族还会养血畜了。 而眼前的首席,显然是將侦探与吸血鬼猎人当成了血畜。 特蕾莎不乐意地挑了挑眉,正想说点什么时,塞西莉亚跳了出来挡在了那位吸血鬼的面前: “不是呢!” 助手双手抱在胸前,挡住了首席的行进路线,扬起下巴来用下巴尖指向她:“是我柯丝坦夫人的使者,妈、夫人她正在召集各元老,还请什拉米元老你快移步元老院。” “.—元老院?”盯著食物的视线被遮挡,首席长老什拉米语气了多出了一丝疑惑,“为什么要去?” “为什么?你打算不听从亲王的命令吗?” “不,我向来是柯丝坦夫人忠诚的僕人,大小姐。”她稍稍弯腰,向塞西莉亚行了个礼,又很快直起了腰板来,“我自然乐意听从亲王的命令,可是,为何不请亲王大人亲临此地呢?亲王大人也一定会被这不朽的永恆迷宫感动的!” “哈?” 塞西莉亚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却见对方转向了依旧跪地的矮人和三名诺斯费拉图吸血鬼,语气亢奋道:“真是太好了!想必你们也迫不及待想要加入这永恆迷宫的修筑工作中了!来吧!与我一同在这永恆的丰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是的!长老!”三名吸血鬼异口同声地站了起来。而长老矮人则是身躯颤抖了一下,片刻后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抄起铁棒用力地砸了一下地面,在一声巨响中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將,投身於—永恆的使命!” “永恆的—使命?” 这个词语仿佛带有某种魔力,塞西莉亚闻言瞳孔微微放大。 “大小姐,弯足,矮人,还有各位,想了解的话,便请隨我来吧!”什拉米说著,一甩披风便转过头往回走去,而长老矮人和那三名吸血鬼隨从立刻像被勾了混一样,毫不犹豫地跟在了什拉米身后。 “永恆的使命——修筑、修筑——.”塞西莉亚神色颇为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然而双脚却也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步。 这显而易见的异常状况让特蕾莎眼皮狂跳,“怎么回事?小安洁!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摇了摇安杰丽卡的肩膀,却见侦探那面具的鸟喙正对准趴在地上,也跟其他吸血鬼一样宛如魔证了的弯足,视线似乎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小安洁?” 她又用力摇了摇安洁的肩膀。 “—没事。” 侦探耸了耸肩,“我们也跟过去吧,他们要走远了。” 吸血鬼猎人闻言立刻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瞪了侦探一眼:“不,这里明显是有古怪吧!这些吸血鬼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洗脑了一样!跟上去的话,我们也会中招的!” “或许吧。”侦探转了转她的手杖,“但问题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踏进迷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掉进圈套中了。” 她说著摘下了鸟嘴面罩,一对茜色的眼眸將修女粉色的虹膜引入眼帘,嘴角略微上翘道:“我记得小时候克蕾尔修女说过的吧,『对不慎坠入陷阱的野猪, 想要逃离死神的铁掌』——” “『便唯有奋力挣扎了”,呼——”修女嘆了口气,“但跟上去的话,才是掉陷阱的中心吧?” “没办法呢。”安杰丽卡耸了耸肩,“谁叫我们的同伴已经两只脚都踩进去了呢,我可不能拋下她。嗯·不过你倒是可以在外面等我,或者呼叫支援什么的。” “不。” 修女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进去!” 两人跟在吸血鬼们身后,沿著绿火照耀的道路前行,並没有走太远,耳边便传来了几声叮叮噹噹的敲打声。 眾人循声来到了一处大厅,显然,是一处工事中的大厅,几名身上有明显兽化现象的吸血鬼正拎著各种石制工具,在墙壁上雕刻著与大厅外边走廊里別无二致的壁雕。 一个巨大的球体漂浮在大厅中间的祭坛上,球体呈现暗淡的红色,宛如心臟般跳动著,上边鐫刻著层层可疑的铭文。安杰丽卡眯了眯眼睛,那似乎是某种偏门又古老的血族文字。 “首席— “首席大人、首席大人一一!” 几位正在施工的吸血鬼看见什拉米,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发出阵阵欢呼的声音来。而什拉米则抖了抖她的披风,侧身摊手指向身后跟隨她而言的吸血鬼们,道:“诸君!看啊!又有新的同伴加入到我们的使命中来了!” “来来来!快拾起你们的凿子和铁锤!我们守卫!我们建造!我们將让这永恆的迷宫无尽延续下去!” 什拉米说著,接过一位吸血鬼递来的工具,又將它们分发到身后“新来”的几位吸血鬼手中。 “这里——是?”塞西莉亚眨了眨眼,脑中似乎仍抱有一丝清明,然而下一刻,大厅中间的红色球体闪烁了一下,她的身体立刻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工具,嘴里喃喃地重复著,“永恆的使命———永恆的使命—” 侦探脸色一沉,用手杖轻轻戳了戳地面,侧目看向在场那唯一没有去接工具的“吸血鬼”,冷声道: “原来如此,真是个大胆的做法呢,弯足长老。” “哎呀,怎么了么,侦探小姐?咳、咳咳咳咳!!”弯足笑了笑,下一刻, 他本就丑陋的脸挣狞地扭曲了起来,猛地咳嗽出大口鲜血! 第137章 篡位之谋 第137章 篡位之谋 “你,並不是『弯足』,没错吧。” 看著那已经完全趴倒在地上,不停咳血似乎命不久矣的人,安杰丽卡摆出一副瞭然的神色,目不转晴地盯著他,“不,更准確的说法,你確实是弯足,但这並不是你的身体吧?就像用兽性术控制那些老鼠蝙蝠一样,这具不过是被你控制的躯体,而你的本体,並没进入这座迷宫。” “什么?”特蕾莎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向弯足时,却发现对方嘴角诡异地上翘了起来。 “呵———“—-呵呵,不愧是侦探小姐。”他咧开嘴,露出个惨白的笑容,“兽性术並不能驾驭人类的灵魂,可是—你听说过《鸽子起源》么?根据那本书里的说法,人类是从猴子演化而来的,而且如今的『智人”,並非仅存的『人类』。” 侦探点了点头:“啊,我听说过,《海外逸闻》上面介绍过了,在寧静洋西边的群岛上发现了一种新人类,他们个头矮小、毛髮捲曲,而且喜欢四足行走。” “呵呵,没错没错,那就是这具躯体的主人了。咳咳咳、咳!”说著,他又咳嗽了几声,“这里的—————剧毒的空气,已经完全破坏这个躯体了,幸好———真是幸好,让我撑到了这里。” 並没有被施加仪式的他,以人类之躯毫无保留地將毒气吸了个遍,所以才频频地表现出虚弱的模样。 修女皱起了眉,“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为什么?” “因为这傢伙,把自己的氏族首席长老给困在这里的了呢。”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抬起手杖指向那已经又狂热地投身回了建设工作中的什拉米:“这座迷宫似乎有某种奇怪的诅咒,它让深入其中的探索者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转而成为迷宫的守卫者和建设者,投身到不断扩建迷宫的这一『永恆使命』中。” 想必刚才杀掉的那些食尸鬼,就是很久以前被困在了迷宫里的吸血鬼吧。假以时日,塞西莉亚和诺斯费拉图的首席长老想必也会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这座迷宫,就是你发现的吧。你无意间发现了迷宫的特性,並隱瞒了这点,只將出现了远古迷宫这一信息告知了你那“过於勇敢”的首席,引诱她闯入迷宫的深处。隨后一切如你所愿,她被迷宫诅咒,再也不能逃离。” 侦探摘下了她的鸟嘴面具,一对茜色的眼眸注视看他逐渐涣散的眼瞳,“只要在这段时间里成功掌控下水道的鼠群,即便最后被柯丝坦夫人发现了,面对这一现状,她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权力。 1 “呵呵呵,猜得不错,只是没想到,亲王她竟然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弯足眯了眯眼睛,“我当时还觉得,我真是欠缺那临门一脚的运气呢,还以为我的谋划暴露了,幸好你们的到访只是一个意外,我只要將计就计把你们都骗进来就行了。” 原来如此。 特蕾莎瞪大了眼晴,现在她可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撞上一出篡位大戏了。 弯足的身体如癲癇一般抽搐著,粘稠的口水从他张大的嘴中溢出:“跟传闻中的一样,饲鸦的魔女,你確实是个敏锐的人,可惜,在谨慎方面还欠缺点火候。” “不过真是可惜啊,发现得太晚,现在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深色的血液不断从弯足的鼻孔与嘴角溢出,他趴倒在地上,胸腔剧烈地起伏著,勉力抬头看了眼侦探和修女,接著將视线投向那一个个仿佛失了魂般拿起工具雕琢壁雕的吸血鬼,“他们———已经被这里的诅咒感染,再无法逃离。” “但是,似乎被诅咒的只有吸血鬼呢。”修女摸了摸下巴,“我和小安洁完全可以离开这里—” 嗖嗖嗖修女这一秒刚说出“离开”这个词,下一秒,数道视线便齐齐扎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由缩了缩肩膀看向四周,只见在场的所有吸血鬼,包括眼神还有些迷糊的塞西莉亚都一齐看向了她。 ““.—.哈嘍?”沉默片刻后,修女表情僵硬地招了招手,眾吸血鬼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接著又转过头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哈、哈哈哈—-没用的,即便你们没有被诅咒感染,他们也不会让你逃的。所以真是幸运呢,想不到你们带来的这位『大小姐』这么强,要是她不在的话,光凭什拉米和矮人想拦住你们,估计还有些难度吧,『破灭者”特蕾莎。” “喔,你知道我?” “当然了,刺杀了冬港“疯亲王”彼得的吸血鬼猎人,想不到你竟然能活著回到西方。” “哎呀哎呀,竟然调查得这么清楚么,真下流!”修女笑了笑,抬起双手来,露出藏在袖中的仪刀与圣典,“真遗憾,我喜欢虽然下流的女人,但是討厌下流的男人!” “啊..呵呵呵—· 弯足断断续续地笑著,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宛如一团没长骨头的软肉般瘫倒在地上,仅剩那暗红色的双眸执著地注视著两人。 “最后一个问题。” 安杰丽卡將鸟嘴面具和提灯放在了地上,起身抽出杖中剑“凯旋二世”,布满乌鸦模样钢纹的剑身映照著弯足的那对红瞳,隨后剑尖指向了它:“幕后指使是谁,谁让你这么做的?团结又胆小的鼠群,背后没有让你俯首称臣的势力的话,是不可能有胆子背刺自己的尊长的。” 弯足闻言,那仿佛马上就要涣散的瞳孔缩了缩,但很快又恢復到了將要涣散的样子,嘴角努力往上扯了扯道:“呵呵——-或许只是我比较勇敢呢。” “勇敢么。”安杰丽卡耸了耸肩,“我倒是只能看出胆大妄为呢。” “呵——.—.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亲王的脏靴,很快————你们的末日, 就要降一一” 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弯足张大了嘴巴,眼球上翻露出一对浑浊的眼白,身体那宛如痉挛的抽搐骤然而止,看来他这副躯体已经死去了。 “嘖。” 侦探不满地喷了一声,看来要想问更多的情报,就只好从这里出去后再逮住他的本体好好拷打一番了。 修女走上前来,皱著眉头盯了眼弯足僵直的尸体,接著看向侦探:“小安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用问吗。” 侦探翻了个白眼,接著抬起手杖,用剑尖指了指那漂浮在大厅中央祭坛上巨大的诡异红色球体,“那个东西,怎么看都是这个领域的核心或者节点一类的玩意吧,魔力从各处匯聚到了它的身上,总之先把它给破坏掉肯定是没错的。” “这样啊—要使用暴力么?” 修女笑了笑,下一刻,她手中的圣典与仪刀同时绽放出一阵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將她的身体照耀得有如圣光环绕的天使,“那可真是一一求之不得呢!” 咔嘧咔嘧咔嘧! 在一连串奇异的金属响动声中,修女手中的圣典漂浮而起,並化作一团金光包裹住了她的仪刀,不过手掌长的仪刀顿时延长数尺,转眼间,金光散去,她手中竟握住了一柄黑金配色的死神大镰刀! “呵啊一一” 特蕾莎怒喝一声,举起巨镰直扑那赤红的球体而去! 第138章 鼠群与吸血鬼猎人 第138章 鼠群与吸血鬼猎人 “一—!!!”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大厅中迴荡著,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挡在修女面前,她双手各握著一把暗金色的手镰,双镰如咬合的牙齿般一前一后咬住了修女手中大镰刀的长杆,巨大的力道让巨镰僵在原处不得动弹。 红斗篷罩帽向后放下,露出了她亮金色的长髮,似乎正在流泪的圣母铁面外露的眼眶中,是一双极其显眼的赤色眼眸。 雾城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首席长老,柯丝坦夫人王庭的情报总管,“鼠群之首”,武勇的什拉米,毫无畏惧地挡在了吸血鬼猎人面前,“喂,你想对吾等永恆的使命做什么啊?女人!” “哎呀,別生气嘛,当然是要把你们从『永恆的使命』中解救出来咯,长老大人~” 修女笑了笑,双手猛拽巨镰试图抗衡什拉米的蛮力,然而却收效甚微,毕竟除了兽性术外,蛮力术也是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血脉异能,单纯比拼腕力的话,她不会是对手。 “区区血畜,別太囂张了!” 首席怒吼一声,双臂施力猛地拽过巨镰,连带將不愿意鬆开武器的修女拽至身前,圣母面具的下半部分如变魔术般消失,露出后方宛若被撕裂了一般的巨口,尖牙隨之顶出牙床,下一刻便要一口咬在修女的雪白的脖颈上! 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直接啃咬一名圣职者对吸血鬼而言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尤其是在那名圣职者兼职了吸血鬼猎人的情况下。 “圣焰!” 在什拉米双唇即將接触到修女脖颈皮肤的那一瞬间,银白色的火焰从修女外露的每一寸皮肤冒出,宛如白昼的耀目光芒让首席一个急剎止住了动作,接著被迫鬆开对方的武器向后拉开的距离。 “啊,反应挺快的嘛,老鼠。”修女露齿而笑,將手中的巨镰旋转了几圈, 身上的爆发的圣焰瞬间收敛了起来,却在她身上外露的皮肤上留下了一连串规整的银色纹路。 “喂,小安洁。需要我手下留情么?”她视线越过首席,简单地扫了眼对方空无一人的身后和散落遍地的工具,头也不回地问道。 “儘量吧,不过除了首席大人以外,別的不小心干掉了也没办法呢。” “知道咯~” 特蕾莎拉长了音调,视线再度锁定到什拉米身上。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血脉异能有三,兽性术、蛮力术和模糊术,其中的模糊术也被称为隱身术,群鼠皆是使用模糊术的高手,故此诺斯费拉图氏族常常作为吸血鬼亲王的情报人员。 眼下其他吸血鬼们显然是使用模糊术潜伏了起来,隨时准备暴起伤人,而只要观察首席细微的眼部变化,便可据此判断她部下的出手时机。 正当特蕾莎这么想时,突然间,什拉米虹膜一亮,一种混杂著狂暴、饥渴与憎恶的情绪骤然袭击了修女,她顿时感觉自己有如被一百万只蝙蝠包围其中,蝙蝠振翅的声音吵得她耳膜欲裂,前所未有的破坏欲一时间战胜了她的所有冷静! 兽性术! 修女紧急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剧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液让她大脑短暂清醒,兽性术的高级运用可以放出吸血鬼的心兽,让心兽奔向受术者,从而让受术者陷入狂乱状態。 对特蕾莎这样经验丰富的吸血鬼猎人而言,狂乱只能持续一瞬,然而这一瞬,却让全神贯注的她產生了片刻破绽。 而鼠群,便会向著那铁壁上的破口撕咬而去! “吼啦!” 长老“矮人”突然出现在修女身侧,大吼一声抢起他的大铁棒子劈头盖脸地砸向修女的侧面,像是为了宣泄一路上的私慾一般,他这一棒子用出了十成气力!在蛮力术的加持下,甚至能將大腿粗的铁桿削开两截! 其余群鼠也一涌而上,各种异形兵器一齐往修女身上招呼。 “——登!!!” 一声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矮人的大铁棒子在距离特蕾莎脑袋数寸的位置停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格挡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分毫。他感觉自己像一棒子敲到了金属浇筑的地面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武器几欲脱手而出。 “他的圣所將筑在磐石之上,就连死亡,也无法动摇它分毫!” 修女低声吟唱著,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薄薄光膜挡住了这雷霆一击,也挡住了其余几位吸血鬼的攻击,並且像有生命一般,牢牢地吸住了他们的武器。 “洪水漫过,圣所光洁如新,转过身去,吩附圣火从天而降,將他们烧成灰烬!” 第二句圣言咏过,光膜砰然破碎,接著化作数千道碎片疾飞而去,宛如火的铅弹般嵌入周遭吸血鬼的皮肤中,在他们惊异的表情中,一簇簇银白色的圣焰自伤口中喷涌而出! “啊啊啊!!!” 痛苦的豪叫在大厅里迴荡著,包括矮人在內的一眾吸血鬼齐齐扑倒在地不住打滚,蕴含神圣力量的火焰炙烤著他们的身躯,几只弱小点的吸血鬼已经被直接烧成了灰,漂浮的红球恍愧间似乎又鲜艷了几分。 团结一致,眶毗必报,打一只惹一群,听起来是很嚇人,但实际上,正如其外號“鼠群”一样,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战斗一向仰赖数量优势,正所谓鼠多势眾。 其氏族本身並不擅长战斗,往往只是凭藉数量和那骇人的外面惆嚇对手,一旦真打起来,如果数量优势不够明显的话,很容易被强大的敌人打得抱头鼠窜, 士气崩溃得特別快。 所以诺斯费拉图往往只充当情报人员,很少有其他氏族的吸血鬼愿意让他们来当打手,哪怕他们的数量比其他血族压倒性地多。 不过,即便在普遍不擅长战斗的鼠群中,偶尔也会出现几只真正的强者,比方说声名赫赫的“鼠妇人”,比方说眼前的这位,“勇武的”什拉米。 “哼,垂死挣扎!” 什拉米冷哼一声,她脸上的铁面具又恢復成了完整的模样,双镰轻轻一挥磕飞了几片奔向她的碎片,鲜红的赤眸紧盯著吸血鬼猎人。 烟雾散去,特蕾莎站姿已不復笔挺,她的头巾掉落,露出一头古怪的粉色长髮,双手紧握巨镰支撑著身体,膝盖几乎著地,鲜血模糊了她的左半边脸,显然刚才的术式並不能完全屏蔽所有伤害。 “哈哈哈—”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著,汗水混合著血水,沿她的下頜线淌下,左眼完全被血水覆盖,一时半会是睁不再开了。 “那么,是时候该来第二回合了!”什拉米嘴角上翘,双镰交叉呈十字状举在胸前,嗜血与疯狂一时间填满了眼眸,飢饿已久的她,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一顿大餐了。 第139章 蛮鸦,爆诞! 第139章 蛮鸦,爆诞! “別拦著我,侦探。” 大厅的另一侧,已经拔出了狩夜者的塞西莉亚將视线从另一端的首席和修女身上收回,落在了坚定地站在她与两者之间的安杰丽卡身上,鲜红的眼眸警告般脾著这位侦探,“没人可以终止迷宫的延续,你也不行!” “为什么要延续这个迷宫呢,塞西莉。你是还保有一丝清醒的吧,你不是要为你妈妈服务的么?跟那群莽撞的老鼠一起烂在这地里,可不划算喔。” “为什么———?”塞西莉亚略微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脸色冷峻地抬起右臂,剑尖指向安杰丽卡,冷声道:“无须解释,我即是迷宫!言语不能让你退让的话,那我就用力量將你击倒!” 安杰丽卡闻言耸了耸肩,“塞西莉亚,怎么说呢—-我现在再次深刻地感觉到了,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呢。” 她说著举起了凯旋二世,上身保持笔直,剑尖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剑斗的架势,同时嘴角向上翘起个迷人的弧度,“不止是性格方面。” “哈?” 塞西莉亚脸蛋一红,似乎想说点什么,可下一秒,在她的错的表情中,一对漆黑的羽翼突然自侦探身后展开! 天使? 塞西莉亚瞬间想起了教堂宗教壁画中的天使形象,信徒们相信来自上天的师徒们能通过翅膀飞行,然而眼前这对突然出现的黑羽翼翼展粗略一看超过两米, 虽说比壁画中的翅膀要大上许多,但安在人身上还是显得不够有力,完全没有“这对翅膀能带人飞起来”的感觉。 “——嘎哑!”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下一刻,一声燎亮得有些刺耳的鸦鸣声打破凝滯的空气,也宣示这对漆黑羽翼主人的身份。只见侦探稍稍弯腰,一只体长超过一米,翼展超过两米,除了较为粗短的鸟喙外,形同大型鹰科的巨鸦腾空而起,猛扑向吸血鬼而去! 真是,相当幸运啊—— 侦探抿了抿唇。 塞西莉亚·贝恩,柯丝坦夫人“製造”的怪物,根据夫人的说法,她从上古耆宿之血中诞生,不惧怕日光,自愈能力极强,对人血的需求也不高,儿乎是完美的战斗兵器。 即便是掌握了黑羽翼、深红与蛇的权柄,安杰丽卡自认为依旧无法与她抗衡认真交手比武的话,自己大概撑不过三十秒;生死相搏的话,自己大概会被瞬杀。 所以说,自己可真是太幸运了,马屁精和將军它们都被留在了外头,而竟然恰好在一个小时前,命痕处传来又一名契约眷属一一蛮鸦大壮孵化成功的消息! 黑羽的眷属跟自然界中的鸟类不同,从鸟蛋里蹦出来的可不是什么雏鸟,而是完全成熟的个体!毕竟在跟安杰丽卡契约前,它们在黑羽司辰的虚界庭院中, 便已经是成熟的个体了。 蛮鸦本来就跟地狱鸦一样,是相当习惯战斗的眷属,虽说没可能在战斗中胜过塞西莉亚,但短暂拖住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什拉米长老被特蕾莎挡住,而她的小助手又被大壮挡住,就没有哪位敌人能够挡在她的面前了。 她並不需要战胜塞西莉亚,只要在敌人们都拖住的空隙,破坏那颗红色的球状枢纽,这陷阱自然也便迎刃而解! “拖住她!大壮!” 安杰丽卡大吼一声,紧接著转身便朝那散发著诡异光芒的红球跑去。 塞西莉亚眼眉一挑,她又怎会弄不明白侦探打的如意算盘呢,但那身躯庞大的蛮鸦已经扑到了她的身前,不突破的话可就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对方远去了。 “別挡道!” 吸血鬼怒吼一声,狩夜者双剑交叉呈x型向前猛挥,锋利的剑刃破开音障发出一声轰鸣,径直劈在了蛮鸦笨重的鸦胸上! “砰!” 出乎意料地,连一头牛都能拦腰截断的强力斩击斩在大壮身上,竟然发出宛如用金属敲击岩石的撞击声。塞西莉亚瞳孔微缩,眼前蛮鸦被剑刃交叉斩击的部位,竟然出现了层叠的一片片宛如黑曜石般的厚重石甲! 这是蛮鸦的能力,黑晶护申! 它能在体表生成一片片防御力极佳的黑色晶体,无论是钝击还是斩击,只要不超过阀值便可完全吸收。凭藉这齣类拔萃的防护力和一身蛮力,蛮鸦在战斗中堪比一头横衝直撞的蛮牛,是少数適合正面对抗的黑羽眷族之一。 饶是如此,气势逼人的双剑依然劈开了两层黑晶护甲,黑色的警惕碎片隨之飞溅,所幸早有准备的大壮甲叠得够厚,双剑的力道並不足以完全贯穿它的防护,但却也成功地截停了它的攻势,两者凭藉反作用力相互退开。 “啡哑!” 蛮鸦在半空中翻滚腾挪一周,再次猛衝向塞西莉亚,不过它这次攻势却明显不如上一次那般迅捷。 毒气,充斥著整个远古迷宫下层的毒气同样笼罩了这处大厅,拜此所赐偌大的下层连一只老鼠都没有,连弯足的役使傀儡都能被毒死,同样身为活物的蛮鸦自然不可能不受影响,虽说非常细微,但它的动作確实比刚开始时慢了一小拍。 而时间,从蛮鸦现身开始算起,也才过了十秒而已。 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安杰丽卡提起刺剑,双腿卯足了劲往那悬浮的枢纽衝去。 “呵啊!”察觉到侦探动作的修女怒吼一声,巨镰挥舞如风,逼退了与之相持的什拉米,为侦探清出了道路。 谢了! 侦探默念一句掠过特蕾莎身后的位置,猜到了她想干嘛的鼠群首席视线死盯著她,嘶吼著狂乱地挥舞双镰试图將她阻拦,然而却迟迟不能突破挡在面前的吸血鬼猎人,只得坐视安杰丽卡一剑刺向那看起来分外坚硬的红球! “叮一一刺!!” 凯旋二世的剑锋在在悬浮的红球身上擦出一缕火,安杰丽卡感觉自己一剑刺在了某种硬度有余却韧性不足的晶体上,具体而言就是加硬版的冰块,剑锋虽不曾刺入红球內部,却依然撞出了一道显眼的裂纹。 “嗡!”伴隨著响彻耳际的嗡鸣声,一阵炫目的红光自球身上散发外扩,距离枢纽最近的侦探被闪得视野通红一片。与此同时,还在耳鸣不已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源自上方急速接近的破风之声,暗感不妙的她赶紧往身侧狼狐一扑! “瞪当!!” 金铁与石头撞击的闷响从方才站立的位置传来,几片飞溅的石屑划破了她的脸,她抬起脸来,往后一甩脑袋將杂乱的刘海甩至两侧,视线中红色的光污染慢慢散去,一个矮小但强壮的身影拎著根大铁棒子跪在一处显眼的撞击坑中,也慢慢站起身来与她相互对视。 是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另一名长老,“矮人”。 他脑袋上套著的骑土盔已经破损了一半,露出底下仿佛被高温炙烤得融化了的丑陋皮肉,打著赤膊的上身遍布了大大小小数十处焦灼的伤口,先前神圣的碎片如霰弹般打进了他的身体,隨后又燃起圣焰烧掉了他半条命。 但他却依然顽强地站立著,虽说身上遍布了碳化的血洞,却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意志。 “为了首席大人!” 他横起铁棒挡在枢纽面前,誓死捍卫的气势不言而喻。 第140章 不得已的缠斗 第140章 不得已的缠斗 喷,真麻烦啊。 看著眼前摇摇欲坠的硕鼠,安杰丽卡將剑竖在身前,剑尖指向对方,同时微微抿紧了嘴唇。对方的顽强並未出乎她的意料,虽说只是雋下水道老鼠,但毕竟也是活过了三百年的人物,要是真被那么轻描淡写地干掉了才是真的异常。 不过,看起来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看著对方身上骇人的伤口,安杰丽卡眯了眯眼睛,只要拖时间的话应该能轻鬆胜过,但现在她才是赶时间的那一方。 没办法了! 侦探迈起双腿,先发制人地一剑刺去。 她跟养父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剑术,但其成果尚称不上有什么造诣,只能说算是搞清楚了刺剑的使用方法。不过凭藉先后藉助老中士和血实得到的过人感官和体力,倒是充分弥补了技术上的不足。 “哈啊!哈啊!哈啊——!!” 矮人毫无章法但速度极快地挥舞著手中的铁棒,那砸在地面造成的咚咚闷响和龟裂纹让人確信,只要正面挨上一击必然是骨头粉碎行动不能的下场,但安杰丽卡的速度,犹在他之上! 噗嘴!噗l!噗l 一矮人眉头一紧,三朵血几乎同时在他身上绽放,直到他又一记猛烈的挥击让侦探轻鬆躲过后,身躯被利刃穿透的凉意和痛感才姍姍迟来,让他不由咬牙, 动作为之一滯,单膝跪倒在地。 就像某部来自远东的通俗小说上写的一一世界上所有武学技艺,没有不存在破绽的,唯有速度无可匹敌。 当在对方挥出一刀的时间里你能连砍三刀,那就不需要什么技术了。 很好。 只是简单地绕看对方跑了儿圈,並在躲开那笨重铁棒的间隙里偷了儿剑的安杰丽卡也止住了身形,走上前去准备刺穿对方的心臟暂时剥夺他的行动能力。 毕竟对方姑且也算是被蒙蔽的,本质上依然是友方,她也儘量不想下杀手。 “你就这样给我安静一点,嗯——” 念头未落,又一阵寒意从身后急速袭来!侦探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位黑髮扎起双马尾的身影在她眼中快速放大。 是塞西莉一一! 侦探竭力想举起剑,然而速度却慢了一筹,下一刻,一只並不算大的玉手五指张开猛拍在她的脸上,以堪比火车头的蛮力將她撞倒,脆弱的后脑被径直砸到了地上! “嘎哑!” 没能成功缠住敌人的大壮紧接著飞来,锋利的锐爪一把向吸血鬼的后背! 然而身体开始逐渐被毒气侵蚀的它动作比刚开始时已经慢了一截,况且塞西莉亚的速度本来就在它之上! 只见吸血鬼用另一只手掐住侦探的肩膀,以双手为支点一个撑地前翻,双脚落地后又马上跳起,双手抓住侦探的身体像抓起一个布娃娃一样半空翻转360°, 又从跨下猛扔向身后袭来的蛮鸦! “哑!” 蛮鸦躲避不及,被主人撞了个正著,化身为肉垫子被猛砸到了墙上! 这一砸,倒是帮助原本被击中后脑而有些迷糊的侦探快速清醒了过来,“痛痛痛—————·谢啦,大壮。”“哑—————.“ 她从蛮鸦身上站起身来,摸了摸后脑,几片裂开的黑色晶体护甲从她的后脑上脱落,蛮鸦的能力一一黑晶护甲在它出生后也分享了给她,方才她正是紧急在后脑勺生成了一层护甲,才不至於被一击干掉。 大壮也站起了身来,“哑!”地大叫一声抖开了翅膀。蛮鸦作为战斗眷族本就很耐打,加之它也及时用黑晶护甲保护了自己,受伤不算太严重,反倒是这里的毒气对它的影响要更大一些。 “喷一—” “动作变慢了!猎人!” “喜欢快的吗?真下流!” 安杰丽卡看了眼战场的另一端,特蕾莎跟什拉米的战斗仍在继续,修女有些气喘,虽说看起来还能支撑,但与吸血鬼陷入持久战总不是好事,看样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壮,我们交换!” “哑!” 蛮鸦颇为人性化地点了点头,接著扇起翅膀飞向空中,朝红球枢纽猛扑而去! “別想得逞啊,小鸟!” 塞西莉亚刚想阻止,却突然眉头一皱,抽出短剑“叮”地磕飞了一把扔向她的漆黑飞刀,瞳孔转去,只见侦探在朝她疾奔而来的同时,又扔出了第二把飞刀。 “叮!” 毫无意外地,这一把飞刀又被磕飞。 “笨蛋,这怎么可能对我有用啊。”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接著又轻描淡写地磕飞了第三把飞刀,下一秒,一股怪异的麻痹感自她的右臂传来,她瞳孔微缩,赶紧低头看去,只见一根长针正扎在她的右臂上,发麻的感觉从创口处蔓延。 这傢伙!吸血鬼瞪大了眼睛。 是在飞刀后方紧接的毒针吗?因为注意力被飞刀吸引了,所以並没有察觉到后面的刺针! 麻痹感蔓延得很快,感受到右手手指开始不听使唤,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抽出另一把短剑,手起刀落一剑斩断了右臂! 噗滋一鲜血喷涌而出,又很快止住,对自愈力惊人的她而言,暂时失去一条手臂算不上什么,总比陷入全身麻痹的窘境要来得好。 “砰!” 安杰丽卡趁势衝到了吸血鬼面前,凯旋二世向前刺出,与上挑过来格挡的狩夜者相交,撞出星点显眼的火。 另一边,蛮鸦卯足了劲直扑向红球枢纽,像极了冲向斗牛士手中那块红布的蛮牛,然而这回斗牛士可没打算用红布戏耍它,而是自杀般挡在了红布面前。 “哈啊!” 一只潜伏在枢纽面前的吸血鬼褪去隱身术,挥舞著匕首猛刺向蛮鸦,然而那精钢打造的武器却只刺在了蛮鸦胸口的黑晶护甲上,下一刻,大壮那粗短的鸟喙宛如啄开坚果一般啄开了那吸血鬼的脑壳。 但他已经爭取到足够多的时间了。 “喝啊!” 又一声粗鲁的怪叫从身后响起,一只粗大的手跳起猛拽住蛮鸦的爪子,將它拽落到了地上! 是矮人,他又缓过来了。 “哑!” 蛮鸦怒喝一声,毫不畏惧地与之扭打了起来。 “抱呢,塞西莉。与你交手,我可必须使一点小手段。” “笨蛋!”面对挡在身前的侦探,塞西莉亚瞪了她一眼,同时毫不畏惧地嘴角上翘露出尖牙,“你这是在找死明白么!明明你只要什么都不做,自己离开的话,我根本就不打算阻止你。” 叮!砰砰! 短剑与手杖剑激烈相交,安杰丽卡暗自异自己竟能与塞西莉亚的怪力抗衡“你可以放我离开?”侦探眨了眨眼睛,“但弯足那傢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走吧,然后告诉妈妈这里发生的一切。” 吸血鬼抿了抿唇,似乎在做出了某种巨大的努力后这么说道,“现在的我——-还能做出『只要使出这种程度的力量便足以阻止你』这种判断,但是再拖下去的话,我可能会不得不全力阻止你喔。” “塞西莉?”两者兵刃依旧如本能般相交著,安杰丽卡却瞪大了眼晴。 “所以啊,你快走吧!再打下去的话,我会杀掉你的!”吸血鬼像是要哭出来般吼了一声。 “塞西莉————”双手紧握凯旋二世,侦探的睫毛与嘴唇微微颤抖。 第141章 任性 第141章 任性 “塞西莉” 確实,就像吸血鬼说的那样,趁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功夫,快速逃到外边去请救兵才是正確的选项。就像某部来自东方的古典名著里写的,徒弟的师傅被魔鬼抓走后,徒弟本人斗不过魔鬼,就马上去天堂搬救兵,这可不算丟人。 虽说如此,但是·.— 侦探脸色沉了下来,任由垂下的刘海遮住自己的眼晴,然而片刻后,她又重新抬起脸,茜色的眼眸对视著塞西莉亚鲜红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 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笨蛋吗你是,我又不会出什么事!”吸血鬼似哭似笑地看著侦探,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地慢慢加重。 狩夜者与凯旋而是相互咬合,安杰丽卡伸出左手握住右腕,以两只手力量来与塞西莉亚的单手相抗衡,却仍旧不可阻挡脚下的鞋子向后划去,留下两道橡胶摩擦的焦痕。 两者力量上的差距让侦探满头大汁,虽说双臂在微微颤抖看,她却依旧抬起头来,朝助手拋出了个笑容:“你,一直都很任性呢,塞西莉。” “..·哈?” “所以偶尔,也让我任性一回吧。” 老中士。 哑? 凯旋二世绽放出微微幽光,老中士的灵魂在剑上显现,安杰丽卡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拜託了老中土,將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哑! 耳中响起一声疗亮的鸦鸣,侦探瞳孔微缩,一股熟悉的力量被久违地泵进了她的心臟,地狱鸦的加持又回来了! 剑锋一偏,塞西莉亚的短剑在巨力下立刻沿著偏折的剑锋扫下,一剑劈在了侦探的肩膀上。塞西莉亚瞳孔一缩,然而手中却並未传来剑刃剁入血肉的手感, 反倒像是砍在了某种坚硬光滑的东西上。 刺啦一侦探肩膀的布料撕裂,露出了底下一层如黑曜石般的黑色晶体一一是黑晶护甲!然而吸血鬼的力量实在太强了,看似坚硬的护申被一剑斩穿,鲜血从裂缝中汨泊流出,然而毕竟,这一击没有把她的肩膀斩断。 安杰丽卡得以贴近到塞西莉亚面前,又一层黑晶在她的额头生成,如同戴上了一个黑曜石护额一般,侦探趁势一头猛撞在吸血鬼的鼻子上! “咕鸣一一” 剧痛让吸血鬼发出一声可爱的惨叫,两眼反射性地闭上,她感到对方一把楼住了她有些超的身体,將她奋力往后方一推! 后边没记错的话正是枢纽所在的位置,塞西莉业咬了咬牙,耳边蛮鸦与长老矮人廝打的声音愈来愈大,她正要重新睁开时,左右两眼又立刻同时遭到重创。 插眼,听起来很厉害但实战中很难用出来的技术,毕竟对手可不是会任你摆布的未头人,即便是没有任何格斗经验的人,都会在战斗中本能地护头。 对晕眩中的人用出来或许有效,但安杰丽卡几乎马上就后悔了。 “喷!” 她牙咧嘴地收回卑鄙插眼的左手,强烈的痛楚从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传来,定眼一看上面的两片指甲都翻了,而吸血鬼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眼球竟然只是微微红肿。 凡人脆弱的手指终究是不能攻破吸血鬼的眼皮,要是提前给手指附上黑晶护甲就好了,安杰丽卡来不及后悔,吸血鬼的反击已接钟而至! 距离太近了,没有留给侦探太多的反应时间,吸血鬼握紧短剑,接著一拳轰在了她的脸上! 砰! 破碎的黑晶飞溅,安杰丽卡只来得及稍稍低下头,用覆盖著黑晶的额头来抵挡这一拳,然而却依然被一拳轰飞几米,像个布娃娃一样砸在了身后一处未完工的雕像上,將相对鬆软的雕塑材砸了个粉碎。 侦探握紧了手杖剑勉强撑起身子,她只觉浑身疼痛难耐,脑袋却一片晕晕乎乎,额头的伤口渗出血来,粘稠的鲜血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深吸了几口气, 肺部如被火焰炙烤般疼痛。 灵魂状態的老中士並不能维持显现太久,幽幽微光很快缩回了剑中,前所未有的疲乏感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让安杰丽卡几乎跪倒在地。 “放弃吧。”塞西莉亚面无表情地撩了撩她有些凌乱的刘海,似乎心中的最后一丝情感已经离她而去,隨意地看了眼身侧被矮人成功压制住了的蛮鸦,又转向安杰丽卡,慢慢向她走去。 嗒噠嗒噠嗒噠· 厚底鞋踩在岩石地面上的清脆声音慢慢接近,助手脾著眼前一副败者之姿的侦探,抿了抿唇,举起了手中的狩夜者:“笨蛋。” “小安洁!” 不远处的修女惊叫一声,刚想抽身前去支援,一对金色的手镰却立刻勾住了她的的巨镰,鼠群首席长老什拉米狂笑著对她吐了吐舌头: “你想去哪里?猎人!” “真缠人啊,能不能乖乖认输別挡道啊!”特蕾莎喷了喷舌。 什拉米身体添了多处伤口,脸上的铁面具已被打飞,露出了一张宛如裂开的伤口般怪异的大嘴,混合著血沫的唾液从嘴角不断淌下,猩红的眼瞳缩得极小, 看样子状若癲狂。 因缺血產生的渴血症已经在她身上初现端倪,陷入渴血状態的吸血鬼攻击会更为狂暴,却不见得会更高明,这也是受了伤的特蕾莎依旧能占据上风的主因, 然而在不下死手的情况下,她一时半会也无法打倒这位长老。 没办法了么— 修女咬咬牙,正打算不计后果地使用杀招时,视野一角的“某物”却突然动了一下。 “—你笑什么?” 走到了侦探面前的塞西莉亚冷著脸,弯下腰来,用已经重新长出的右手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却见对方脸上掛著个古怪的笑容,不由皱起了眉头,依照她的记忆,这傢伙只要在笑,那就准没好事。 “哈、哈哈————就—————今天天气,挺好的。”安杰丽卡山山笑著,有气无力地耸了耸肩。 “哈?” 塞西莉亚愣了愣,然而下一刻,侦探眼眸中倒映著的场景却让她心头一惊, 连忙回过头去,却见蛮鸦大壮正奋力飞向那颗漂浮的红球,而诺斯费拉图的长老矮人则无力地趴倒在地,一根长长的银针正扎在他的后颈上。 该死! 吸血鬼吸了口凉气,瞬间反应了过来。这针是刚才,她被短暂致盲时,安杰丽卡强行抱著她衝到蛮鸦与矮人的交战区,並且趁机刺到了矮人身上的! 安杰丽卡,嘴角上翘,她身上大致总会携带四样武器。 藏在手杖里的手杖剑,藏在斗篷里侧的飞刀,藏在后腰腰带上的匕首短刀, 然后是藏在左手袖口夹层里的钢针。钢针共有五枚,麻痹、失明、昏睡、四肢无力、然后是致死,每根都淬了不同的毒。 麻痹的毒针在塞西莉亚身上用过了,刚才她趁机刺到矮人后颈上的,是强力的致死毒针! 虽说对活了三百年的吸血鬼长老而言,大概不会致死,但让他们昏迷,大致上还是没问题的。 战斗中血液流转很快,毒液生效也很快,矮人只坚持了一会就扑倒在地,大壮也趁机飞向枢纽。 “你休想!” 塞西莉亚抓起狩夜者,正欲化作一道赤色的闪电扑向蛮野,自己的细腰却被突然抱住。 “你休想!”拼命抱著吸血鬼腰肢,並將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臀部的安杰丽卡,重复了一遍刚才吸血鬼说过的话。 “哑!!” 砰一一毫无疑问地,力气宛如一头蛮牛的蛮鸦撞在枢纽先前被侦探刺出来的裂缝上,红色的晶体砰然破碎! 第142章 否让我吸食阁下的血呢 第142章 否让我吸食阁下的血呢 帷幕,降下了。 感受到堵在脑中响个不停的呢喃声正在消褪,正捂著头部的塞西莉亚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安杰丽卡那对饱含著笑意的茜红色眼眸,还有那略显欠揍的微笑,“唷,你醒啦,睡美人。” “唔—我这是?” 吸血鬼皱起眉头看向四周,眼前的天板、周围的墙壁、雕刻与整个大厅都褪去了原先那莫名的吸引力,变成了一堆再普通不过的石块。 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柔软,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安杰丽卡的大腿上。 “鸣哇!” 咚! “哇啊!好痛!” 塞西莉亚如紧绷的弹簧般弹起身来,立刻与正低头看著她的安杰丽卡撞在一起,两者额头亲密接触,咚一声后又各自扭开。 “痛痛痛,干嘛突然起身啊你!”侦探嘴角抽搐著,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肿起了额头,要是对方有用力的话,这一下说不定会要了她的命。 “你倒是躲开啊!”塞西莉亚翻著白眼反咬一口,坐在地上的屁股立刻扭动著往远离侦探的地方挪了挪,脸上堆满了红晕,“谁叫你靠这么近的,笨蛋!” 躲得开才怪咧! 侦探內心也翻了个白眼,表面则轻嘆口气耸耸肩站了起身,一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一边歪起脑袋居高临下地看著正坐在地上,双手捧著发红的脸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助手,道:“已经恢復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记忆吗?” 塞西莉亚闻言撇了撇嘴,忍住再瞪侦探一眼的衝动,双手用力拍了拍脸蛋, 將略显高昂的语调恢復平常,“啊,我记得。怎么说呢—-就感觉一直有谁在耳边喃喃细语,然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按照那呢喃行事。” “投身於,永恆的使命中。大致上是重复这句话。”她说著缓缓站起身来,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视线锁在侦探和她身后的蛮鸦身上:“除此之外就是—————『杀了那个女的”,『杀了那只鸟』之类的。” “哑!” 似乎注意到了十多分钟前还是敌人的吸血鬼的视线,大壮鸣叫一声,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塞西莉亚也毫不示弱地对它做了个鬼脸。 在吸血鬼昏睡的那段时间里,修女特蕾莎也对它施展了新风的加护,毒气已经不再对这大傢伙造成困扰了。 安杰丽卡笑了笑,“也多亏了塞西莉还保有一点意识呢,只是近身战斗的话我还勉强可以支撑,要是脚下突然出现火焰或者被隔空抽血什么的,那就没戏唱了呢。算了,成功了就好。” 即便是在塞西莉亚仅用肉体搏击的状態下,她依旧没能战胜对方,要是对方用上了奇术,她大概已经变成一捧灰了。 吸血鬼闻言忍不住咬了咬唇,“好个鬼哦!你果然是笨蛋吧!要是刚才你打输了的话,那不单你自己会死,连那边的修女也会死喔!那样谁去给妈妈通风报信啊!” “確实是呢,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侦探有些尷尬挠了挠脸颊,之前的她確实失去了冷静,“只是怎么说呢啊,总感觉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果然还是不想失去你呢,万一我离开了,把你留在这里,而你又遭遇了什么不测的话,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嗡! 塞西莉亚感到头顶猛地充血,耳尖、脸颊连带脖子要时间涨得通红,一头黑髮似乎在某种空气作用下抖动了一阵。 “塞西莉?” “怎、怎怎怎么?” “没事吧?你脸看起来好红哦,控制真的已经解除了吗?” “当、噹噹当然了!我能有什么事!鸣哇!你別靠过来!” 脸几乎红得发光的吸血鬼发出一声怪叫,躲开了侦探似乎想身来触碰她额头的手掌。 “哎呀呀,年轻人,真下流。”一旁的修女微笑著评价道。 侦探横了她一眼,“只年长我半个月的傢伙在说什么呢!” 修女已经清理乾净了脸上的血渍,只在侧脸上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大疤, 虽说有可以加速伤口癒合的仪式,但那需要奉上特別的祭品,眼下是做不了的。 未建成的大厅里散落著十余堆吸血鬼的留下的灰烬,没变成灰的血族除了塞西莉亚以外,就剩诺斯费拉图的首席长老什拉米,和另一位看起来千疮百孔的矮人长老了。 在几人的吵闹声中,什拉米皱紧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她用力地呼吸著,艰难地翻过身来,表情略带疑惑地看向三人。 “终於醒了吗,情报总管。” 似乎是为了缓解害羞的情绪,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走向那甦醒的长老,居高临下地脾著对方:“可真是给我们添大麻烦了呢,什拉米长老。你还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什拉米张了张嘴,声音极为干哑。 她的身体並不如一般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那般扭曲,只看上半张脸的话甚至可以算作“漂亮”,只是下半张脸那宛如裂开的巨大嘴巴让她整张脸显得十分嚇人,有点让安杰丽卡想起了前世异国都市传说里的裂口女。 “啊一一”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十指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接著视线焦急地看向四周,似乎在搜寻著什么。 “在找这个么?” 特蕾莎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雕刻著圣母玛利亚面容的铁面具,对方眼瞳一缩,一把抢过面具,立刻扣在了自己脸上。 “..——·谢谢。”戴上面具后她恢復了冷静,沉默片刻后,用疲惫的声线对修女道了声谢。 “不客气。你是个不错的对手呢,作为吸血鬼(猎物)而言,你很结实嘛。”修女讚许地笑了笑,隨后朝她递出了手,“修女特蕾莎,同时也是一名吸血鬼猎人,有业务的话欢迎找我喔,长老女士。” “—-什拉米。你也很不错,猎人。”情报总管拉住修女的手,借力站起身她身上的红斗篷顏色贴近血色,身高与塞西莉亚相仿,不穿鞋的话大概要比对方稍高一一塞西莉亚穿著对厚底松糕鞋。 “喂,怎么你们俩聊起来了。”塞西莉亚挑了挑眼眉,“不过看样子你也没有失去记忆什么的呢,情报总管。妈、亲王大人在召见你,说要开王庭会议,就在刚才,逮住了几名魔宴的刺客。” “魔宴——么。”“ 什拉米皱了皱眉,作为一名亲歷过多次秘盟与魔宴战爭的长者,她自然知道这意味著什么,与尚可彼此容忍的叛党不同,魔宴那帮嗜血的疯子是秘盟的死敌,因此一直被限制在新大陆那边。 “大小姐,烦请回去报告夫人,告诉她:需要的话,我將为您赴汤蹈火。” 情报总管理了理身上的斗篷,“至於形式上的会议,我会派人代我去参加的,还请夫人不要介意,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夫人那一边。” “哈?”塞西莉亚歪了歪脑袋,露出不解的神情,“那为什么不去参加会议呢?” “唉,小塞西莉还是不太懂大人的世界呢。” 安杰丽卡从身后走来,拍了拍助手的肩膀,“首席大人的潜意是,虽说她本人是站在夫人那边的,但底下的鼠群就未必了,她要回去清理一下门户,將那位『弯足』和他的同伙连根拔起。是这样没错吧,鼠群之首。” “.—大致正確,你果然很敏锐,饲鸦的魔女。” “啊啊,鼠群的情报力真让人嘆为观止——还是说我变得有名了?”侦探眨了眨眼睛。 “两者皆是,侦探小姐。” 什拉米顿了顿,铁面后方显露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侦探,视线在她脖子附近打转,稍稍咽了口唾沫后,有些犹豫地问道:“.这边有个不情之请,侦探小姐,请问可否让我吸食阁下的血呢?” “?”塞西莉亚愣了愣。 第143章 护食行为 第143章 护食行为 “?” 安杰丽卡闻言也短暂愣神,但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眼前的吸血鬼长老胸腔正剧烈地起伏著,身上衣服的缝隙里挤出了几缕变异的兽毛,已经显现出渴血症的端倪了。 “抱歉,我已经太久没吸食血液了,带下来的血包我都分给我的-同伴们了。”什拉米说著,面具朝向眾人身后的一滩滩灰,显然她口中的“同伴们”都已经变成了那些灰烬堆。 “慢著!” 不等侦探回答,助手率先打断道:“你的渴血症还没有很严重吧,而且渴血症发展很慢的,不能出了迷宫后再回你的下水道里取血包吗?” 首席耸了耸肩:“也不是不行,但那可耻的叛徒大概不会坐视我离开这处遗蹟,他大概会在出口派人阻击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部族的情况如何,他笼络到了多少人心。所以,我想以方全的姿態出去。” 確实有道理呢,如果我是弯足,大概还会散布一些诸如“首席被地底的恶灵侵袭了”之类的流言,儘可能地拉拢起反对派吧。 安杰丽卡想著眨了眨眼睛,隨后轻嘆一口气,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好吧,不过我从没有被吸血的经验,是要咬脖子的么?” “手腕就可以了,侦探小姐。” “款误!从没被咬过吗?假的吧!”一旁看热闹的修女装模作样地大呼小叫起来,瞪大眼晴,表情夸张地掩住了嘴巴,“跟小塞西莉同居这么久都没被咬过么?难道说小塞西莉是禁慾系?真真下流!” “你丫!是怎么把禁慾跟下流混在一起的!” 塞西莉亚先是冲修女翻了个白眼,接著跨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侦探的手腕, 一副急切护住自己心爱玩具的霸道小孩模样:“非这傢伙的血不可么?吸那色修女的血不行么?” 什拉米愣了愣,视线看向修女,隨即摇了摇头:“猎人小姐毕竟是一名猎人,而且还是圣职者,虽然很失礼,但她的血液对吾等无益。” “晴,准確来说,是会被灼烧的喔。”特蕾莎竖起一根食指,神在在地微笑著左右摇晃,“我有『灼血』的常在加护,吸食我血液的吸血鬼会被我的血反过来灼烧,毕竟我是从事狩猎血族工作的嘛~没点防备怎么行。” “那种无聊的加护快给我撤销掉!” “做不到呢,大小姐。重新上加护可是很麻烦的!” 低头看著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吸血鬼,安杰丽卡露出个无奈的微笑,伸出另一只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啦塞西莉,我不介意的,再说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我介意啊! 助手內心低吼一声,抬头冷冷地瞪了侦探一眼,甩开对方的胳膊,將手伸进了裙子侧边的口袋,“真没办法呢!仅此一次,喏,这个给你了,拿去吧!”她说著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暗红色的血,看包装就知道,是混合了野兽血的鲜血工厂產血包。 “大小姐?” 什拉米瞪大了眼睛,身为一名血族,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就像狼群里的某头狼將自己捕获的猎物分享给其他成员,这往往会被头狼视为对它的挑畔,在血族中亦是如此,向並非“亲族”的血族施予食物,往往会被视为一种收买。 吸血鬼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种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拿去吧,我可没有拉拢你的意思,反正我也不在乎那些繁杂的教条规矩, 你也一样吧,老鼠。”塞西莉亚冷哼一声,一只手上依旧死死拽著安杰丽卡的手腕,后者被疼得牙咧嘴。 原来如此,已经当做是自己的“饲物”了么。 鼠群首席看著这位年轻的大小姐,又看了看被她护食般护在身后的侦探,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双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血包,“我明白了大小姐。先前是我冒昧了,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原路返回所需的时间並不长,虽说没有了鼠群的导航,但对几乎过目不忘的安杰丽卡而言,走过一遍的道路反著再走一遍並非什么难事,哪怕是在地形复杂的地下迷宫中。 另外,因伤势过重迟迟没有甦醒的长老矮人让蛮鸦背在了背上,蛮鸦的脚力很发达,步行对它而言並不困难。 出乎意料地,进出迷宫的入口並没有被堵上,甚至没有忠诚於弯足的诺斯费拉图氏族成员阻截,五名把守入口的老鼠在见到什拉米和蛮鸦背上的矮人后,全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在什拉米展露出杀意后,纷纷快速下跪表示臣服。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弯足呢?”什拉米问。 “首席大人,弯足长老要求我们把守这里,不让里面的任何“东西”出来。 他告诉大家说下面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异变,首席你被某种力量操控了,然后杀害了矮人长老。”一名吸血鬼回答著,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蛮鸦背上的矮人。 “当、当然了!我们並没有相信他,首席大人!”另一名吸血鬼急忙补充道,“我们、我们是来迎接您的!首席大人!” 显然,收买人心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人望,而在这群下水道老鼠里,相较於什拉米,弯足无论是人望还是武力,都逊色不止一筹。 “看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呢,情报总管。”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斜视著瞟了她一眼。 什拉米微微点头:“托您的福,大小姐。请放心,我会照约定行事的。” 弯足在当下构不成什么威胁,她们也无意插手鼠群的內部事务,安杰丽卡於是掩住了鼻子一一她的鸟嘴面具在战斗中被踩坏了,上前道:“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这里的气味真受不了。 “赞成——哈姆~小安洁,我今晚可以睡你家吗?”似乎困到不行的特蕾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里离你的教堂更近一点吧算了,你是不想被克蕾尔修女叨吧,可以是可以——.” “好耶!小安洁最棒了!” 修女小小欢呼一声,接著从后方靠向侦探,起脚尖,手臂环住侦探的脖子,將半截身子查拉在了她的肩上:“好久没有一起睡了!今晚我们聊个通宵吧!” “好重!別突然抱上来啊,你这色修女!” 安杰丽卡一脸嫌恶地推了推修女贴在她脖子上的脸,“你这样子还好意思提议『聊个通宵”哦!还有我哪门子说过要一起睡了!你给我滚去沙发!” “~想要一起睡沙发吗?也可以啦,小小的也很棒哦。” “快去抄写两百遍玫瑰经洗一洗你的耳朵!还有脑子!还有我说了你好重, 快给我下来!” “不要隨便评价一位淑女的体重啊,侦探。我可是有伤在身哦,背背我能怎样!” “有你这样的淑女么!” 安杰丽卡吐了吐舌头,虽说如此,她还是顺从地背起了修女,毕竟对方確实受了伤,而从那粘在手上粘稠的温热液体可知,对手身上的某处伤口还在淌著血,刚才一路上只是硬撑著假装没事而已。 將修女背稳,抬头转向身前,却正正好对上了一对鲜红而冰冷的眼睛。 “.—塞西莉?” “我累了!”脸颊有些緋红的吸血鬼起了嘴唇,伸手指了指安洁:“抱我!要用公、公主抱!” “哑!” 卸下了矮人交给鼠群的蛮鸦自告奋勇地向前,虽说以体型来看它是不能像鸟一样载人的,但它有著一身怪力。 “闪开!谁要骑你了!喂!听到没有!我脚酸了!” .—饶了我吧。 侦探嘴角抽搐。 第144章 初次吸血 第144章 初次吸血 离开鼠群的地盘,安杰丽卡忍不住深吸了口夹杂看乾爽晚风的新鲜空气,虽说白教堂区的空气其实也不太好闻,但至少比有股怪味的下水道要好得多。 天空黑漆漆的一片,跟往常一样覆满了乌云,太阳尚未升起,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距离这个下水道入口不远的侦探家中。 刚推开前院的铁门,安杰丽卡便立刻迎来了鸦群一阵“嘎嘎”的欢迎,乌鸦是昼行鸟类,这个点大多数在睡觉,不过为了配合侦探的作息,相当一部分的乌鸦硬生生地被整成了夜行动物。 隨手赶走几只试图趴她头顶上的乌鸦,侦探背著已经睡著了的修女走进家中。蛮鸦大壮紧隨其后探头探脑地走进庭院,暴风雪和焰尾趴在屋檐上,颇为好奇地打量著这位新加入的伙伴。 被侦探驱赶了的马屁精则“哑”地长鸣叫一声,在空中转悠一圈后毫不客气地落向大壮,试图停在它脑门上,却被对方摇晃著脑袋躲开。 “哑!” “嘎哑!” 似乎並不想接受马屁精的统治地位,蛮鸦张大嘴巴怒吼一声,马屁精也扑腾著翅膀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两者你一言我一语地爭鸣起来。 “喂,大晚上的吵死了喔。”直到走到房子门前的安杰丽卡面无表情地回头说了一句,两者才安静下来。视野中,落在后方稍远位置的吸血鬼这才走到庭院门前,进门后像闹脾气的小孩子般瞪了眼侦探,气鼓鼓地用力关上门。 咔!嘎哎一一嘎吱— 被用力合上的铁柵门发出一阵响亮的撞击声,隨后是金属疲劳的摩擦声,暗鸦和蛮鸦互看一眼,都识趣地闭上了嘴,侦探则颇感无语地嘴角抽了抽。 安杰丽卡开门走进客厅,將修女安置在沙发上,再替她脱下短靴盖上薄被, 回头只见塞西莉亚正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斜视著她。 “听——·怎么了塞西莉?” “哼!没什么!” “生气了?” “没有!” “不不不,你这很明显是生气了吧。 侦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接著闭上双眼长嘆了口气,无奈地朝助手张开手臂,做出了个准备拥抱的姿势,朝她勾了勾手:“真拿你没办法呢,喏,过来吧。” ““—.哈?”吸血鬼站在原地,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见对方不为所动,侦探睁开双眼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主动走到吸血鬼面前,弯下腰,一手穿过对方的腋下,一手伸到对方腿弯处,半蹲下身子“嘿咻”一声趁对方愣神的功夫一下子將她公主抱了起来。 “怎样,这下满意了吧?”侦探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嘴角。 一一笨、笨笨笨笨蛋!!” 大脑险些短路的助手脸蛋“”一下变得通红,接著尖起嗓子大吼一声,抬手就赏了还在得意洋洋的侦探一记升龙拳! “哇啊噗!” 牙齿都险些被打飞的安杰丽卡当即跪倒在地,脚尖再度地的塞西莉亚左手张开五指遮住通红的脸颊,右手颤抖地指向眼前趴倒在地的少女:“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笨蛋!色狼!变態!” “痛痛痛-啊?不是你之前叫我公主抱你的吗?”侦探抬起头,一脸无辜地揉著下巴。 “混、混蛋!不管你了!我去洗澡了!” 助手一时语塞,脸倒是变得更红了,匆忙丟下一句话后立刻逃之天天。 “这都什么鬼啊——”侦探揉了揉下巴,鼻子不由自主地嗅了嗅刚才穿过吸血鬼腋下的手指。 嗯——..—还挺香的。 宅子里只有二楼一间浴室,两人轮流洗澡,平时一向习惯淋浴的安杰丽卡今天久违地享用了塞西莉亚留下的一浴缸热水。 回到房间,洗完藻换上一身宽鬆睡袍,正在用法术烘乾头髮的安杰丽卡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梳妆镜,只见她闹彆扭的助手正站在她身后,一双红瞳不时警向她镜中的倒影,脸颊鼓鼓的,显然还在生闷气。 “又怎么了?小塞西莉?” 镜中的侦探挑了挑眉,用以法术加热的手心一把一把地抓著自己的头髮,热度刚好足以蒸发水分,又不至於烫伤发梢,镜子也因此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凝雾。 刚刚擅自行动才挨了一拳,她可不会再犯傻了。 “没什么——” 塞西莉亚撇了撇嘴,身体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著,双手一会儿背在身后一会儿文抱在胸前,显得似乎有些。 看著助手的样子,侦探颇感头痛地转过身来,“怎么了?一个人不敢睡觉吗?” “才不是!”吸血鬼赶紧翻了个白眼,似乎想乘著气势说点什么,话到却又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就、就是——·就是—” “就是?” “喷———我肚子饿了!”吸血鬼喷了一声,接著破罐子破摔般吼道。 侦探愣了愣,疑惑地眨了眨茜色的眼睛:“啊?厨房里应该还有切包吧———· r “不是!”吸血鬼脸颊通红,“就、就是——·那个———血——“ 这下侦探可算听懂了。 血、血吗? 也、也对呢,毕竟是血族,不过——.—· “不是有鲜血工厂產的血袋吗?”安杰丽卡说著,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 “没、没有了!”塞西莉亚快速摇头否认,双手搭在腹下,有些侷促地绞著手指,“之、之前给那个情报总管的—是、是是最后一包了—————”她说著垂下头,略显紧张地盯著自己的脚趾。 她穿著一双小拖鞋,十根晶莹如葡萄般的脚趾正不安地扣地。 这傢伙,绝对是在撒谎! 安杰丽卡眼皮跳了跳,但也没有开口拆穿,她只感到自己的耳朵热得就像要烧起来一般。 莫名的,感觉眼前的吸血鬼身上好香,是香波的气味吗?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呢。 吸血鬼的吮血,有时会被浪漫地称为“吸血鬼之吻”,听说被“吻”的人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舒畅感,其程度甚至足以取代幸事,也因此有一些特殊癖好的富人有钱请吸血鬼来咬自己,当然,其下场往往只是墮落沦为血族的饲物。 侦探认为自己应该没有那种癖好,但出於黑羽翼之无魂者好奇的本能、出於对同伴的帮忙,以及別的什么东西,她还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接著点了点头,“..——好吧。”” “可以吗?”吸血鬼欣喜地抬起了头。 “请、请用——”侦探说著,抬起了手腕。 塞西莉亚的脸垮了下来。 “好痛!” 下一刻,有些不敢看的侦探惊呼一声,只见对方愤恨地一把抓住自己的手, 接著张开嘴,猿牙顶出牙床,狼狠地一口咬在了她左手手掌的虎口上! 不是手腕么! 来不得思考,一股股奇妙又略显刺痛的抽离感从手掌处传来,安杰丽卡看著对方小口小口地吮饮著自己的血液,溢出的鲜血顺著她的手掌淌下,在滴落地面前,又被对方粉色的舌头捲起,隨后吞咽。 吸血鬼的吸血行为会舒服吗?答案是“由吸血鬼决定”,它可以让你体验如同升天般的舒爽,又可以让你感受如下油锅般的剧痛。 “好痛!喂!好痛啊我说!” 而安杰丽卡只感到手臂发麻,还有一阵阵钻心的痛。 “哼!” 吸血鬼冷哼一声,鲜红的眸子瞪了侦探一眼,接著鬆开抓著手掌的手,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略微前倾,又伸出舌头,仔细地舔了舔那虎口上两个如毒蛇的咬痕般的血洞。 血族的唾液对他们的咬痕具有独特的疗效,基本上舔一舔就能让伤口癒合了。在遥远的中世纪,这是吸血鬼们掩盖自己“狩猎”痕跡的重要手段。 安杰丽卡证愜地看著塞西莉亚的动作,因为快要睡觉的缘故,对方並没有扎起马尾辫,漆黑如瀑布的长髮隨意披在肩上,她右手尾指轻轻勾起一缕髮丝,以免它妨碍到自己的动作,接著继续为侦探止血。 看著眼前的画面,侦探不由自主地咽了口睡沫一一一位美少女正弯腰躬身舔? 著自己的手掌,这奇妙的画面让她恨不得马上拿相机记录下来。 “总感觉—-像是在餵食大型宠物一样呢,不过好下流一一哇啊!茨! 痛!痛痛痛!” 话音未落,侦探又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这次是被纯粹地咬了。 第145章 万圣节特別篇——糖果怪盗,让那美味的雨降下吧! 第145章 万圣节特別篇——果怪盗,让那美味的雨降下吧! 证言1: “这真是太可恶了!” 一位满头银髮的老大爷举起拐杖敲了敲门口的木樑,又指了指放在门口楼梯上空空如也的藤编篮子,“我可是准备了满满的!满满的一篮子果!正打算派发给今晚上门討吃的孩子呢!” 大爷悲愤地放下拐杖,又用力敲了敲台阶,“结果我转身回屋搬张板凳的功夫,一整篮果居然全部被拿走了!那么大一篮子!全都没有了!要不是还有备用的,我都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接下来討吃的孩子了!” “警官!不是为了我,就当是为了孩子们!你可一定要逮住那名可恶的果大盗啊!” 证言2: “果大盗?哦確实有那么个人呢,听说他会趁人不注意,突然出现並偷走你的所有果,尤其是那些把一篮子果摆在门口,无人看管任凭孩子们去拿的,多半孩子们没拿几颗就让果大盗全给偷去了。” 一位身材矮胖的大妈忧心地说著,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怀里的果篮:“所以,我不得不这样保护我的果,以確保它们平安到达那些需要它们的孩子手中。” “可疑的事情?嗯—不太清楚呢,不过我听说一一只是听说喔,听说那果大盗其实是一名女孩子!” 证言3: “是呢,我去年就被偷了。啊,那果大盗应该是去年才出现,我记得前年和大前年都没有什么果大盗,嗯-是也有一些没什公德心的人会拿光別人的果啦,但果大盗这词,確实是去年才出现的。” “去年我就把果放门口给孩子们自己拿呢,结果还没个十分钟,我打开门一看,果居然全都不翼而飞了,我当时还以为哪的孩子动作这么快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果大盗乾的。” “线索吗?嗯我记得去年放下果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只的样子。” 满脸胡茬的男人说著放下了手中的酒瓶,“隔””地打了个酒隔,伸手从旁边的篮子一捞,抓出一把果:“话说警官,你要吗?哈哈哈,別愁眉苦脸的嘛!今天可是万圣节呢!” 证言4: “果大盗,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女孩子呢。”一位年轻的母亲苦笑著摇了摇头,“我刚刚才遭遇过,样子的话好奇怪,居然想不起来了,她应该长得很显眼才对。哦,对了,她好像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是在扮作魔女么?”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確实说了,『不给果就捣蛋!』这样,然后———· 然后她就把你的果全部装麻袋里,然后又跑走了。” 母亲说著,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嗯,確实很奇怪,警官小姐,当时我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念头,怎么会这样呢?” 证言5: “我当时说的是『教会是不派发果的”这样呢。” 一位脸上被用麵粉和类似口红的顏料涂了个大脸的年轻神父摊了摊手,“然后,我下一句“但是会派发苹果”还没说出来,突然就被恶作剧了。” “阿门,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我突然就被涂了个脸。嗯,这个是小丑的妆容没错吧?我倒是觉得这涂得满好看的,就没去洗掉,继续顶著这副妆容去给信徒们派苹果和圣饼—-结果刚刚就被主教骂了一顿。”” “呢,大致是『现在的神职人员也被民间的墮落风俗洗脑了”,还有『神职人员过传统万圣节,不玩民间风俗』之类的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啦,毕竟是节日嘛。” 证言6: “是乌鸦!是该死的乌鸦!” 一个老婆婆愤愤地扬了扬手里的鸭毛帚,“我都亲眼看到了!有一只乌鸦来我这里叼走了一颗果!还有七八只在树上虎视的!全都让我给赶跑了!” “但是那些可恶的傢伙!居然趁我不注意又跑出来,把我家门口的一筐全拿光了!真是狡猾的、路西法的使徒!” “嗯,后面那次我倒是没有亲眼看见乌鸦拿果,但肯定是它们干的没跑了!”老婆婆吹了吹她的刘海,生气地叉起了腰,“那些乌鸦一定是被撒旦派来捣乱的魔鬼!我看那边那个废弃街区里就有好多!它们的老巢肯定就在那边!” 铃铃铃~ “来了~哦?埃莉?万圣夜快乐!要果还是要捣乱?,鸣哇!你干嘛!” 乌鸦侦探社,脸上像木乃伊一样缠著绷带,身后又披了件黑色长夹克,似乎在扮成吸血鬼的安杰丽卡刚打开门,便被门后的埃莉丝一言不发地按倒在墙上, 並熟练地掏出手住了双手。 “!为什么!” “根据上述证言,你已被列为『果大盗案』头號嫌犯,现在將你依法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將成为呈堂证供!” 似乎是为了贴合方圣节的氛围,埃莉丝身穿警服的同时还戴上了一对假猫耳,警服上也贴上了几枚可爱的猫爪贴纸,让人丝毫感觉不出来她是一名正在办案的警察。 “、果大盗?我?” “別再狡辩了,安洁。我都看到咯,你院子里全是果包装纸,还有几只乌鸦在抢果吃!就是你吧!那个在万圣夜里神出鬼没、偷光別人果,让小孩们没可领,也让我难得的节日计划泡汤的果大盗!” “呱哇!误会呀!误会呀!我不是!我没有!” 安杰丽卡挣扎著狡辩道:“我我我我、我確实有让乌鸦们去拿果,但也是很守规矩地每户人家只拿一粒!怎么会拿光別人的果呢!” “哈?不是你乾的?那还能是谁啊?”埃莉丝没好气地推了推侦探的肩膀。 “不是我不是我!总之不是我!” “鐺鐺!我回来啦!” 两人爭执不下时,虚掩著的门突然打开,身穿黑色女巫服,头戴一顶女巫帽的吸血鬼塞西莉亚背扛一个大麻袋出现在门后,脸上洋溢著吃了蜜般幸福的表情,“大丰收大丰收!哦?警察也来了!咳咳,不给果就捣蛋!” 吸血鬼笑著冲警督作了个手枪的手势,身后的麻袋应声落地,袋口敞开,满满的果从麻袋里显露出来。 “犯人找到啦!!”*2 “软!” 听完两人的解释后,塞西莉亚只感觉脸蛋发烧,又羞又恼地举起双手捂住了脸蛋:“什么!骗人的吧!按照传统每人只能拿一小把的吗!” 她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几乎要滴出血来,“妈、妈妈她告诉我说,万圣节是人类的节日,说完『不给果就捣蛋”后,就要趁对方反应过来前抢光他的果!没有果的话就要恶作剧!我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安杰丽卡:“所以你去年就是这么干的吗?” 塞西莉亚闻言害羞地捂住了脸,小声道:“没、没错我抢了能堆满一房间的果. “那今年呢?”警督眨了眨眼睛。 “半、半房间—” 三人走到打开房门,只见入目便是堆积如山的各式果,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面积。 塞西莉亚:“怎么办!” 埃莉丝:“逮捕—“ 安杰丽卡:“喂!不知者无罪!她还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啊!” 咔噠! “莫慌!情况我都清楚了!补救方法就交给我吧!” 三人爭执之际,房间的窗户突然敞开,一位穿著一身红的远东高叉长袍服饰的银髮眼镜娘突然出现在窗台上,不是別人,正是好久都没有出场的法师奥德莉雅。 “奥德莉雅!”埃莉丝眼睛一亮,视线扫过法师那白的美腿,又如触电般立刻移开。 “法师!有什么办法吗!”吸血鬼也一副见著救世主的表情。 “哼哼哼,很简单,只要把这些果都派发回去就行了!”法师双手抱在胸前,神气地哼哼了几下,接著掏出一张颇具远东风格的黄色符纸,“交给我吧! 妈咪妈咪哄!果倍增之术!” 只见那符纸化作一片火焰消失,隨后那铺满了半个房间地板的果居然进一步变多、变多.——.直至塞满了整个房间! “你什么时候会这招的?”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 “这是番外篇嘛,不用这么严谨。”法师笑著眨了眨眼睛,接著一挥手,后院田地里,一株病快快的南瓜突然精神焕发茁长成长了起来,眨眼间便结出了一颗马车大的巨型南瓜。 紧接著,南瓜藤蔓延起来,变魔术似地组成了车轮和车架,南瓜则变成了宛如童话故事中的南瓜车厢。法师又打了个响指,堆满房间的果们便如流水般化作一道瀑布,纷纷飞进了南瓜车內。 “哑!哑!哑!” 乌鸦们亢奋地飞下大櫸树,围绕著南瓜马车盘旋,牵起车上的藤蔓,化作马匹,让南瓜车腾空而起,漂浮在二楼窗户前。 “来吧!”奥德莉雅吐了吐舌头,打开车厢门,那堆满整个房间的果竟然没塞满车厢,想必是被魔法藏起来了。 “南瓜车!”塞西莉亚两眼发光。 “就这样!让我们来派果吧!”法师微笑著向眾人伸出了手,眾人怀著各异的心情钻进了南瓜车內。 南瓜车在群鸦簇拥下高高升起,奔驰在万圣夜皎洁的月光下,一颗颗果隨之撒向眾生。 万圣夜,雾城难得的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天空中却下起雨。嗯,一阵让每位孩童都欢笑不已的果雨。 至於之后流行起据说会在万圣夜里撒下果雨的“方圣魔女”,在孩子间的人气直逼日久弥新的圣诞老人,那就是后来的故事了。 第146章 肉汤 第146章 肉汤 雾城,白教堂区,因一起大规模袭击事件而倒闭关停的製衣厂里,一位梳著整齐双马尾的小女孩坐在一处倒塌的天台边缘,双腿悬在半空中有节奏地前后摇晃著。 她一头秀丽的橘红色头髮被梳成了侧边的单马尾,眼睛也是与发色相仿的橘红色,身穿一席缀满蕾丝的公主裙,两条腿上包裹著色儿童打底裤,从外表看年龄不超过十岁,行为也与她的外表年龄相仿,正一边哼著古早的新大陆歌谣, 一边舔著根比她嘴巴还大的彩虹色波板。 女孩甜美的外表看起来与这破败的工厂格格不入,让人不住想问这女孩是怎么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的?哪怕这位女孩大白天漫步在白教堂区街头,都会被路过的好心人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走丟的孩子,热心地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吧? 然而与她那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面孔相反,在女孩的嘴唇与舌头间不时显露的尖牙,宣告了她並非凡人的身份,那对好似燃烧火焰般的橘红色眼眸在黑暗中散发看微弱的萤光,宛如一对萤火虫。 只要被那橘红色的眼睛扫过,便会让人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生物的本能会警告一一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天敌。 咔、咔咔! 女孩盯著东边的天空,用门齿咬碎了波板的一端,白齿隨意地研磨著吞进嘴里的块,没几下便草草地將其咽下,任凭那粗糙的球剐蹭自己的喉咙。 今晚又是个阴天呢。 女孩眨了眨眼睛,將破碎的波板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精的甜腻气味与雾城的烟霾一同涌入肺腔,让她不住轻轻皱眉。大城市污浊的空气与新大陆乡间清新的空气相去甚远,离开旧大陆多年的她,已经有点习惯不来雾城的空气了。 “罗莎代表。” 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女孩身后,影子的主人在空气泛起一阵水波似的涟漪后渐渐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位身材非常修长的男性,身披一件新大陆风格的牛仔布长夹克,全身外露的皮肤都有如焦炭般漆黑,但头顶却戴著与其衣装格格不入的东方异教徒缠头幣。 男人恭敬地单膝跪地,一只手扶著头巾以免它掉落,暗红色的眼睛慢慢抬起,“赛特之子的行动失败了,目標a活了下来,他们派出的刺客都被目標抓获了。” 咔咔! 被称为“罗莎代表”的女孩那边又传来咬碎波板的响声,女孩“咔咔”地碾碎著嘴里的球,回头警了男人一眼,满不在乎地往后扬了扬她的秀髮:“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报告来太晚咯,阿克巴尔。” 接著,她快速咽下嘴里的块,又慢悠悠地舔起了波板被咬开的部分,“不用管那些擅自行动的愚蠢蛇人,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醒悟过来,请求我们的帮助。” “是的,那些被逮住的刺客们应该会被逼问出赛特之子们的情报,但我担心—那些没骨头的蛇人也会泄露我们这边的情报。” “无妨,让他们泄露吧,他们不会知道太多。”女孩耸了耸肩,“最多被暴露几处外围据点,哼,让我们中那些热血上头的小年轻们被当头浇上盆冷水也不错,省得他们整天给我惹是生非!” 罗莎代表说著顿了顿,微微斜过头,用眼角警向后方的男人,“然后,说吧,你迟到的原因。最好是做了些值得让我原谅你的事,否则-你知道让我久等的后果的,阿克巴尔。” 阿克巴尔肩膀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再度將头埋低,慎重地组织起语言,道:“是的,罗莎代表。事实上,之前谋求潜在合作伙伴时,一位自標a王庭里的成员联繫了我,刚才我们见了面,我认为他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 “哦?” 女孩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一位亲王的王庭,也可以形容为他的“內阁”, 里面自然都是一些值得他信任的忠犬,或者虽不太对付但碍於对方的权势又必须给予足够尊重的要员。 无论如何,跟这样与她目標足够近的人物搭上线,她就离计划成功近了一大步。 “是谁?”女孩眨巴著眼睛,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报告代表,对方是—”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形也如变魔术般突然消失,女孩的脸色沉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身后传来一阵窒窒的声音,一只肥硕的老鼠购地爬上楼梯, 颤颤巍巍地从后方向她靠来。 咔咔!! 女孩冷著脸一口咬碎了还剩大半的波板,任由大块被蹦飞的碎片丟落下方,把嘴里的块嚼得咔咔作响,那仅剩的棍被也她隨手丟弃,打著旋飞进一楼掉光了叶子的灌木丛中。 肥鼠似乎被她的举动嚇了一跳,刚想转身逃跑便被女孩的嫩手抓住脖子,整个提了起来。 橘红色的眼眸盯著它,在暗夜中缓缓发光。 “吱!哎!” 见手中肥硕的老鼠宛如糠筛般颤抖著,罗莎眼睛眯成了两条狭缝,伸出手指戳了戳肥鼠胖胖的脸颊:“阿拉阿拉,失败了呢,弯足先生。呵呵,兽性术甚至不敢用你那丑陋的真身来见我么?” “哎·——” “天竺鼠,呵呵呵,真是个聪明的选择。”女孩微笑著双手捧起那胖乎乎的橘色胖鼠。 就跟她说的一样,这只並不是下水道那些臭烘烘的过街老鼠,而是一只天竺鼠,原產於南部新大陆,在原產地一般被当作肉畜,但在王国,它们被选育成了毛色多变的宠物,在上流社会风靡一时。 “如果是別的什么的东西的话,你的灵魂—跑不过我的。 “吱一一” 天竺鼠颤抖著尖叫了一声。 “哼,你失败了呢,弯足。我说过的,你的人望距离什拉米可差得远了,所以我才交给了你一个不得了的杀手,那埋藏在雾城下方的永恆迷宫,即便是柯丝坦那样的玛士撒拉都能困住。而你,却让她逃了出来。” 罗莎冷笑著,单手掐住那以幼女的手掌而言难以握住天竺鼠,无视它的挣扎將它举了起来,如同燃烧火焰般的橘红色眼眸紧盯著它:“是你的高傲还是愚蠢?让你在即將成功的关头功亏一簧?” “吱一一哎哎!!” “哦?” 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嘴角也跟著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原来如此,呵呵————饲鸦的魔女,还有破灭者和——她的“孩子”么?有趣,真有趣!真有趣!呵呵哈哈哈哈!” 女孩突然笑了起来,曲起食指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语气陡然变得放鬆了起来,微笑地看著手里的豚鼠,“你带来了不错的情报呢,弯足。现在,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吧,別再让我见到你了。” “哎!” 天竺鼠尖叫一声,接著如同灵魂被抽离般身体抽搐了一下,下一刻,它的眼神柔和了起来,抬头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女孩的眼神后立刻害怕地缩进了她的手心里。 “呵呵呵~真可爱!” 罗莎用手指戳了戳已经变回动物的天竺鼠的脸颊,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得到了心爱宠物的七八岁小女孩,双手捧著天竺鼠又亲又抱,直到鼠鼠发出吱吱的惨叫后,才慢慢抬起头来,视线看向启明星即將升起的东方。 真不错呢,聚集在城市里的·.黑羽的无魂者和剑的无魂者,还有尔虞我诈的血族,事不关已高高掛起的法师,市民,警察和政府。都混乱起来吧,都对立起来吧,都斗爭起来吧! 让这一潭死水的城市,再度燃烧起来! 橘红色的眸子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而我,將擢取这窝沸腾的肉汤中,最肥满的那一勺! 第147章 久別重逢 第147章 久別重逢 深潜者,水怪,达贡密教—下水道骚动,兰登警探和另外四十八名警察殉职,多人受伤— 正伏案在办公桌前编写的埃莉丝长舒了口气,放下笔转头看向一侧的窗户, 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种在她窗户对面的那棵从不结果的柿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 几只本地麻雀正在它光禿禿的树枝上跳动著,嘰嘰喳喳的烦人噪音此刻竟显得有些悦耳。 报告总算是写完了,前天她在那製衣厂救到的兰登警探终究还是伤势过重殉了职,后来收到安杰丽卡的线报,出动大批警力去包围了城郊的疗养院,那边看守的警察也全部殉职了,“关押”的鱼人病患者们也全都昏迷。 最糟糕的是,警察队伍在那片郊区还碰上了活蹦乱跳的深潜者,数量可能不下一百只,事件最终导致將近五十名警察殉职,要算是居民和那些“患者”的话,死亡人数还能翻几番。 出了这么大一件事,高层竟然选择了隱瞒,甚至没有为那將近五十名牺牲的警员准备一个像样的葬礼。 埃莉丝嘆著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上层的做法,公开事件的话毫无疑问会引来公眾的恐慌,还会暴露警察系统如今的脆弱,给予更多不法之徒一个行凶的胆子。 但政府如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粉饰太平,却让她產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像是那四十几名兄弟姐们的牺牲一文不值,根本不会被人们所铭记。 不过世界上不存在密不透风的墙,像是“疗养院发生了大事件”和“多名警员牺牲”、“海边有长得像鱼的怪物”这样的小道消息已经在民间不腔而走了。 不过也有“怪物都是鱼人病患者变的”这样耸人听闻却误打误撞地正確了的流言,估计被转移到新地方的患者们之后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嘰嘰嘰!” 柿子树上的麻雀突然扑腾起翅膀齐齐飞走,像是警见了老鹰之类捕食者一样,接著,窗户边上传来一阵“叩叩叩”的敲击声,警督睁开双眼抬起头来,转头看向窗户,只见一只金属色泽羽毛的乌鸦正用喙轻啄著窗户上的玻璃,成群的乌鸦紧接著落在了柿子树上。 安洁? 埃莉丝挑了挑眉,能让乌鸦摆出这么大阵仗的,除了她那位青梅竹马外应该没別人了,於是她站起身来开启了窗户。 “怎么了安洁,终於醒了么?” “別说得我有多脆弱一样,埃莉。” 侦探的声音从窗户侧面传来,埃莉丝探出脑袋看过去,只见安杰丽卡身穿著件深灰色的长夹克,背靠著墙壁,一条腿也曲起来让鞋底踩在墙上,脸上戴了个墨镜,双手插在兜里看向她。 “唷!小埃莉!好久不见!” 一名身穿修女服的粉色头髮修女站在侦探后方,她的眼睛也是罕见的粉色, 饱满的胸部在身旁安杰丽卡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出,给她那身保守的修女服增添了一丝诱人的背德感。 “呢—” 埃莉丝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粉色头髮的女人眨了眨眼晴,水灵灵的粉眼转悠了一圈,隨后宛如灵光一现將嘴巴嘟成0形,並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哦,对了!咳、咳咳咳!”她轻咳了几声,隨后面部肌肉一阵扭曲,摆出了一个颇为难看的哭脸: “哇啊啊!安洁姐!特蕾莎又欺负我!” 警督闻言短暂愣神,隨后因过度劳累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下一刻,意识到了对方演绎的是什么场景的她“哇啊啊!”地惨叫一声,飞身往窗外扑去!试图捂住修女的嘴。 然而这只是让她大半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重心倾斜一头往下栽去。 “哇啊!” 埃莉丝闭上了眼晴,然而预想中的狗啃泥场景並没有出现,睁眼一看只见自已被安杰丽卡稳稳噹噹地接住了,后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帮助她从窗户里钻了出来。 “呵呵呵,小埃莉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是爱依靠小安洁呢。”修女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协助她把腿从窗台上放下。 “鸣咕一一只、只是个意外而已!” 在两名好友协助下避免了脸著地结局的警督闻言发出像是被嘻住的声音,底气不足地摇头否定。 这下她总算认出了眼前的修女,与侦探一样都是她小时候的玩伴。侦探儿时搬家后就再没联繫了,直到前年侦探的养父去世才重新联繫上;而修女则断断续续地联繫到了十三岁,她上了学,去读了警校,修女则是去参了军。 在三人中,她的年龄是最大的,比她们两人大了一岁。但就像修女刚刚演绎的场景剧一样,小时候她是最懦弱的一个,年纪最小的安杰丽卡反倒充满了领导气质,她一直以来都扮演对方跟屁虫的角色。 警督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嘆了口气,脑中褪色的童年记忆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唉,真是好久不见了,特蕾莎,我至今还记得你欠我一瓶橘子果汁。” “好久不见“,小埃莉还记得那个吗?” 修女鼓了鼓腮帮子,隨后耸耸肩,“好吧,不过小时候那家橘子水农场已经倒闭了,作为补偿,我请你喝杯酒怎样?旁边这家酒馆就可以,警督大人不会不赏脸的吧?” 埃莉丝有些为难地挑了挑眉:“我现在还在上班,修女。” “钦“”修女情绪了下去。 话音刚落,市场上的大钟鐺鐺噶地敲响了五下,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夕阳衔在天际线上,只剩一道细细的黄线。 “喔!”修女眼晴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我们警察六点才下班。”警督无情地打碎了修女的幻想。 “去!真古板!小埃莉还是像以前一样墨守成规呢!堂堂警督大人,翘个班怎么了嘛!”特蕾莎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 咚! 一旁的侦探先是毫不留情地赏了修女一记手刀,接著用拇指抬了抬她的墨镜,露出墨镜底下平静的茜色眸子看了警督一眼,一把拽过修女的胳膊道:“那我们就先去那边占位置了,埃莉你下班后再过来吧。 “好吧。” 埃莉丝点了点头,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断掉的联繫想重新建立是很困难的,与朋友一別往往就是永別。就好比她警校里认识的朋友,如今基本上都天各一方,除了偶有信件往来外再无见面的可能。 所以能与儿时的好友再见面,基本上算是奇蹟了,这份奇蹟可要好好珍惜。 第148章 错误 第148章 错误 盲耗子酒吧距离白教堂警局大概一百米出头,是警局里警察下班聚会的首选,因此这家酒吧相对白教堂区的其他酒吧要来得整洁与安全许多,至少那些在酒吧里徘徊,伺机出售自己肉身的未成年小女孩是见不到了。 太阳已经落山,酒吧里亮起了煤气灯。 今天塞西莉亚被她母亲召去了,安杰丽卡一如既往地让乌鸦们散布全城,去寻找那躲藏起来的剑之无魂者的身影,但一时半会还没找到那东方人的踪跡。 侦探於是乾脆就打算去找埃莉丝了解下疗养院那一晚之后的情况了,万没想到在她家蹭吃蹭喝的修女一听,立马便跟了过来。 两人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上,特蕾莎像把玩一只仓鼠那般,把玩著手里抹著暖烘烘的火鸦“打火机”,魔鸦姐妹站在桌面上,交替啄著小碟子里下酒用的葵籽。 “哑!” 站在侦探肩膀上的马屁精张嘴大叫一声,嚇退了今晚试图过来搭汕的第三名客人,他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开,身后他的朋友们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他来,又嘰嘰喳喳地偷偷討论起那显眼的二人来。 只能说穿著一身修女服出现在酒吧里,確实有些显眼。 耳朵太灵也有坏处,那就是一些你不想听的言论也会钻入你的耳朵里。 安杰丽卡喝乾杯子里剩下的小半杯小麦和啤酒酿的淡色啤酒,无视周围几桌男人对她们夹杂著污言秽语的评头论足,看了眼酒吧吧檯后方的掛钟,又看向特蕾莎,对她眨了眨眼,“想不到你竟然会想去见埃莉丝,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再见到她了。” 放过了火鸦的特蕾莎双手抱著大號啤酒杯眨著眼晴耸了耸肩,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 “你们不是吵架了么,在学校里。” “啊好像是有吧。”特蕾莎抬头看著酒吧那歷过火灾的斑驳天板,“在十三——-还是十四岁的时候吧,在那之后就没跟她联繫过了,不过好像她还会写信给克蕾尔的样子。” “你还记得原因是什么吗?” “呢——-具体的原因忘记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是我的错。”修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就是你的错啊,你当时在信里跟我说过的。” 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伸手从焰尾嘴里夺过一颗它辛苦嗑开的葵籽,在它“嘎哑”的抗议声中丟进嘴里,茜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瞪修女:“虽然信里你有在推卸责任,但在我看来,完全就是你这傢伙的错!等埃莉丝来了,你可得跟人家好好道歉喔。” “啊?嘶—————我做什么了?把她样的狗丟下水道里了?『 “那是我的狗!”安杰丽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丫的故意把树枝丟下水道里让它去捡回来!那蠢狗还真跳进去了!还好那下水道不算深,事后你还被克蕾尔修女揍了一顿。” “软?” 修女露出个疑惑的表情来,自己小时候有这么皮么? “那—我对小埃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她看著侦探,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真不记得了?那都没过去几年,你才几岁啊!不至於这么快患上老年痴呆吧!” 安杰丽说著卡翻了个白眼,抬手招呼服务生再拿一杯淡色啤酒来,接著双手抱在胸前,盯著修女嘆了口气:“唉,是情书事件啊,你忘了么?当时埃莉她暗恋班上的一名女同学,私底下偷偷给她写了好几封情书。” “一天她告诉了你,结果你丫的,居然背著她把她写的情书全塞到了那位女生的鞋柜里!” 特蕾莎闻言,缓缓张大了嘴巴,“啊·—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呢,嘶一一我这不是想帮她么!” “结果那女生把埃莉的情书往她的小团体里传阅了一遍,第二天这事就闹得全班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嘲笑埃莉是一个『变態同性恋』,她还因此輟了学。”侦探伸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啤酒,冷冷地瞪了修女一眼:“这都因为你自作主张,特蕾莎。” “~但是有喜欢的人却不敢不去表白的话,那小埃莉也太可怜了,我只是想背后推她一把!” “那一步是要当事人自己鼓起勇气迈出去的,你那不是·背后推一把”,是趁人还在睡觉时把她连床一脚端下悬崖。” “听,好吧,好像確实是这样。” 修女揉了揉脑袋。“好吧,现在想来確实完全是我的错呢,我会向她道歉的“哼,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好。”安杰丽卡喝了口啤酒,又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掛钟,掛钟指著下午六时十二分,接著掏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六时十五分了。 “话说,好慢啊埃莉。” 修女自然也注意到了侦探的动作,但一向缺乏时间观念的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还好吧,迟到了十分钟————-过点而已,警察事务繁忙,也可以理解嘛。”她说著耸了耸肩。 那条子可不是像你这样缺乏时间观念的人! 安杰丽卡腹誹著,伸手摸了摸肩上的马屁精,“那傢伙不会是又要加班吧? 马屁精,你去看看她。” “哑!” 马屁精大叫一声,如古老的东方戏剧里收到皇帝命令的奴才般,先是滚下侦探的手臂,免得自己的翅膀拍到侦探的脸,接著再扑腾起翅膀飞出窗外。 “.—.鸣嗯!” 在报告信里画下最后一个標点符號,埃莉丝扔下钢笔,闭上双眼,靠著椅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因久坐而疲惫僵硬的身体发出一阵骨头摩擦的“咔咔”声。 感受著血液从四肢涌向大脑皮层的酥麻感,埃莉丝缓缓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身后的掛钟,下午五点五十分,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的样子。 嗯反正工作也完成了,还剩十分钟,也没必要这么死板嘛。 想著该快点去酒吧与那位十几年没见老友匯合了,警督心情有些复杂。在她看来,特蕾莎是一位特別缺心眼的人,这一方面让她很好相处,另一方面让她伤了人也不自知。 回想起一小时前那修女的笑容,警督不由嘆了口气,对方看起来,似乎没將两人那段算不上多友善的诀別放在心上的样子,搞不好已经忘记那件导致她们断绝联繫的事情了呢。 不过说起来也是托她的“福”,自己在学校呆不下去輟学后便去了警校,最终当上了一名警察。 “即即即!” 玻璃窗又传来一阵敲打声,埃莉丝抬起头,只见又有一只乌鸦趴在她的窗前,用喙敲打著她的窗玻璃,身后那颗掉光叶子的柿子树上又落满了乌鸦。 还没到时间呢,已经等不及来促了么? “来了来了!” 埃莉丝內心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將窗户推了开来。 “嘎吱!” 缺乏润滑的窗户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一阵寒气隨著窗户的敞开扑面而来, 埃莉丝表情与动作隨之一僵,整个人如同冻结般愣在了原地。 窗后的乌鸦、柿子树上的鸦影全部隨著窗户的开不翼而飞,眼熟的麻雀在柿子树上跳跃著,出现在窗户后方的是一位身披破旧黑袍的陌生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倒映著警督错的表情。 “你好啊,警督。”男人眨了眨眼,朝她伸出手来,他的声音如夜梟般刺耳 第149章 被掳走的警督 第149章 被掳走的警督 危险! 埃莉丝本能地后退一小步,然而依然被窗户外的男人坚硬如铁的手捏住了手腕,寒意自被接触到的手腕处传遍全身,冰冷室息之感让她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就像被毒蛇咬住的青蛙,根本动弹不得。 警督试图保持冷静,张开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般发不出一丝声音,对面男人的面容宛如隱藏在了迷雾之中,让人看不清晰,即便能一臀其中的轮廓,也无法在脑中形成关於他长相的概念。 唯一能被人记住的,便只有那可疑的暗红色眼睛了。 吸血鬼? 埃莉丝皱紧眉头,试图挣脱对方的手,然而那只带著黑手套的手像是被焊死的,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曾动摇半分。 “不要试图撼树了,警督小姐,我不想对女人使用暴力,你就乖乖地跟我走吧。” 男人似乎在微笑著,他的赤眸闪过一抹红光,接著埃莉丝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夹杂著恐慌与愤怒的表情隨之凝滯,眼角与嘴角同时下垂,露出个精神病院里被钻孔开颅的痴呆儿该有的痴呆表情。 然而埃莉丝这痴呆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她的双眼很快便恢復了神采,甚至原本被石化了般的僵硬躯体又重新自由活动了起来,左臂尽力往后拉试图从男人手中抽离的同时,右手快速探向摆在桌面上的手枪。 “哦呀,差点忘了,你並不是纯粹的人类呢,被浸染者。”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歪著脑袋,似乎冲埃莉丝笑了笑,语气里堆满了令人骨头髮软的温暖,“不要在这泥泞中无谓地挣扎了,来, 跟我一起前往那梦中的伊甸吧。” 他的话语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警督上扬的眼角又垂了下来,而且这回,她感到眼皮一阵没由来的沉重,一阵比学生时期周五下午第一节上歷史课还要浓郁的睡意席捲而来,右手手指在距离手枪一寸的位置彻底失去了力气,她的脸也隨之一头砸在了桌面上。 “咚!” “不在?” 看著飞回桌面上死命摇头的马屁精,安杰丽卡的眉心皱起了个陆间海帝国的数字川,“路上也没见到她么?”侦探將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问道。 “哑哑!”暗鸦依旧摇头。 “被放鸽子了?”因微而脸蛋稍稍发红的特蕾莎晃著酒杯,垂下脸用上眺目看向侦探,“毕竟小埃莉丝是警察嘛,可能临下班时被叫去什么紧急任务了。” 安杰丽卡翘起二郎腿挑了挑眉,“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至少会留下一张纸条算了,我们过去看看情况吧!” “?我也要去么?这家店这么忙,再回来可能这位置就被別人占了喔!” 修女抱著酒杯,显然还没喝够酒的她不是很想离开。 “走啦!” 侦探毫不留情地扯了扯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道差点將她掀倒在地,“她或许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没事的话我们到时候再找另一家店!” “唉好好好,知道了我知道了一一哇啊!你別扯我耳朵!” 於是在周围眾人怪异的目光中,两人埋了单一前一后拉扯著离开了酒吧。 这个季节的晚风很容易让人感冒,尤其是刚从那人声鼎沸且让人汗流瀆背的酒吧里出来时,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两人温热的后背纷纷冷凝了一层薄汗,趴在酒吧屋顶上任人围观的上百只乌鸦同时扑翼飞起,一时间场面有些壮观。 大街上没什么人,毕竟白教堂区不比灯火通明的中心城区和港区,这里的路面照明长期缺位,那些热衷於夜生活的人都挤在各处酒吧和地下酒庄,街道上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街道另一端的警察局还亮著灯,毕竟犯罪可不会休息,不如说到了晚上警察们可能还更忙一些。 乌鸦们率先飞越警察局的院墙,落在了里边光禿禿的柿子树上,安杰丽卡站在墙边按住帽子高高跃起,用手杖勾住了墙头后翻身越过混凝土围墙上的防人玻璃碎片,双脚稳稳噹噹地落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向那一小时前她跟修女呆过的那扇埃莉丝办公室的窗台,瞬间便眯起了眼睛。 “鸣、哇啊!这玻璃—·嘿咻!” 身后修女发出一阵古怪动静也跟著翻了进来,拍了拍膝盖和屁股上的灰尘后看向警督的办公室,只见窗户开著,薄薄的窗帘从窗户里飘了出来,在院子细微晚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荡著,窗户里边漆黑一片,门也关上了,显然办公室的主人已经离开。 “小埃莉那傢伙,果然不在了呢。唉是我们走后想起了跟我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於是决定放我们鸽子了么?”特蕾莎嘆了口气,双手抱在胸前,將那修女服下的柔软胸脯往上挤了挤。 安杰丽卡没有说话,在修女说异的目光中直接翻窗进入了办公室,暗鸦的加护確保了她能在黑暗中视物,她先是快速检查了一遍桌子,桌面上只摊开了一沓厚厚的手写报告,钢笔被撇在一边,並没有插上笔盖。 在桌上没找到任何交代情况的留言纸条,她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摆在桌面上的煤油灯。 灯罩上还残留著微微的暖意,显然是刚刚才灭掉的。 此外,她的手枪也被留在了桌面上。 办公室的门后方传来警察们走动和彼此交谈的声音,他们的语气平淡,听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重大的突发事件,而且真有什么突然案件的话,也不可能把手枪留在桌上,而且窗户还没关。 “似乎不太妙呢,小安洁。” 身后传来修女冷静的声音,从刚才开始一直有些迷糊的她此时已完全睁开了眼睛,淡粉色的嘴唇抿紧,粉色的眼眸警惕地打量著警局庭院的四周。 她像搜寻违禁药品的猎犬一样鼻子动了动,隨即皱紧了眉头,面对侦探举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岔开呈v字型,张开嘴,手指在自己虎牙的位置上下虚晃了两下,表情严肃道:“是吸血鬼的气味。” 第150章 柯丝坦的王庭 第150章 柯丝坦的王庭 “吸血鬼?” 安杰丽卡眯起了眼晴,雾城是一座被塔和秘盟控制的城市,塔建立了平衡处来监测法师们对凡人的异常杀害事件,大量效忠於柯丝坦夫人的血族治安官努力则维持著雾城的“极乐世界”。 当然他们的工作並非完美无缺的,直白来讲,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秘盟与王国议会是有协议的,协议规定王国警察们不会追究那些非致死的吸血狩猎,血族犯罪优先交由血族內部处理,吸血鬼可以在雾城自由狩猎,但不得侵害政府人员一一尤其是警察,也不得杀人,或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將对方转化为吸血鬼。 很难说秘盟的吸血鬼们对这项协定的遵守程度有多高,事实上吸血鬼杀人案几乎每个月都能冒出一两件来,那还只是被查明的部分。但一名吸血鬼公然袭击一位呆在警察局的警督,这可能是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 当然,雾城也並非所有吸血鬼都处在秘盟的控制下,除了不受控制和保护淡血种外,还有对秘盟持反对立场的叛党,最近还混入了一些来自新大陆的魔宴成员,很难说掳走了埃莉丝的吸血鬼是哪位。 “吸血鬼么但是现场並没有留下斗爭的痕跡呢,而且她的枪还在——”安杰丽卡拿起警督的枪,检查一圈確认子弹都留著后,塞回枪套里拴在了自己腰带上。 吸血鬼猎人耸了耸肩,胸口的多余脂肪隨著她的动作弹跳了一下,“蛊惑凡人可是吸血鬼的拿手好戏,如果吸血鬼与凡人拳脚相向的话,那多半是出於某种『情趣”,而非狩猎手段。” 如果是一般人类的话,確实没有对抗吸血鬼的办法,即便是新生的吸血鬼。 但埃莉丝可算不上一般人类啊,曾被灵界浸染的她拥有极高的精神抗性,吸血鬼的催眠很难对她起作用。 “—那么你有办法追踪他的痕跡么?”安杰丽卡问。 吸血鬼狩猎人类一般会当场吸食对方的血液,不一定会致死,但大多数吸血鬼並不在意“血畜”的死活,也有一些別有一番“情趣”的吸血鬼会將猎物带回自己的老巢。 而通过现场的痕跡,侦探几乎断定警督是被掳走了,悄无声息地。 “我不是很擅长这个,但挺幸运的是,那傢伙要么饿疯了要么是个纯新手, 他留下的痕跡还蛮明显的。”特蕾莎捧起用锁链固定在手腕上的圣典,圣典自动翻开,隨著一阵淡金色的光晕化开,一阵不甚显眼的红色雾气显现了出来,从窗户处开始延伸出一条路径。 “这是?” “吸血鬼心兽留下的『兽臭』,不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看来他们也没走远。”特蕾莎眨了眨眼睛。 安杰丽卡闻言点了点头,手指抓著头髮抱怨似地嘆了口气,“唉,没想到约朋友吃个饭都能撞上这种事情,算了,我们走吧,可不能让『睡美人』等太久。” “哦呀?你这说法有点下流呢,你那小助手不在想趁机出轨了?” “收收你那发春的脑子。” 侦探微笑著瞪了修女一眼,按捺住往她额头狠狠敲一记手刀的衝动,看向后头的柿子树,鸦群已经率先飞向了空中,“沿著这道踪跡就能找到埃莉了么?” “大概吧,只要这踪跡没断开的话。”修女先是点了点头,隨后严谨地纠正道,“准確来说,是能找到留下这气味的吸血鬼。” 察觉到特蕾莎话里潜藏著的令人不安的要素,安杰丽卡拉了拉帽檐,严肃道:“那我们快出发吧。” 作为城市的亲王,要统御手下万千嗜血成性的血族,构建一方能確保吸血鬼们不会相互攻击的“极乐世界”並不容易,大多数亲王的统治基础仰赖其手下的內阁,或者换个拉风点的说法一一王庭。 王庭成员或是亲王的支持者,或是因势力庞大而不可忽视的反对者,他们与亲王共同统治一座城市的血族。 一般而言,亲王虽说是王庭中最年长、最强大的血族,但与其他长老也不会有显著的差距,因此还能构成一定的制衡,即便是最尊贵的亲王也不能在自己的国度里肆意妄为。 但在雾城,这种平衡早已被打破了,毕竟统治这座城市的亲王,是实力上与其他“长老”有著断层式差距的“玛士撒拉” 一一一位活了千年的第四世代吸血鬼。只要她愿意,或许五分钟——不,三分钟之內就可以让整个王庭的吸血鬼灰飞烟灭吧。 当然,她並没有这么做。 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里,柯丝坦夫人坐在长桌的首席,数位装扮各异的血族列坐其次。 “都到齐了么?”品尝一口时下流行的加奶红茶,柯丝坦夫人轻微皱起眉头睁开眼睛,看了圈坐在密室里的人后放下了茶杯。 “夫人,情报总管什拉米和大治安官亨利缺席了。”立於柯丝坦夫人身后的莫伊回答道。 “夫人。” 莫伊话音刚落,座位上一位如同寡妇般戴著蒙面头纱的女人便站起身来,弯腰恭敬地朝柯丝坦夫人行了个礼,她身上大概喷了一圈香水,过於浓厚的香精气味已经足以用刺鼻来形容了,“什拉米首席她因为『清淤』工作繁重而无法前来,请容许我替首席递上她的道歉信。” 说著,她从宽鬆的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呈向柯丝坦夫人的方位。 “嗯。”亲王抬了抬眉,身后的莫伊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接过信件,转递给亲王。亲王揭开蜡封,取出信件粗略地了几眼,接著將信收起来,微笑著朝那戴头纱的女人点了点头,“很好,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坐下吧黑镰女士。” “谢谢夫人。”女人深深垂首后入座。 “亨利呢?” 处理完情报总管的事情,柯丝坦夫人的眼晴在席次上转悠了一圈,“看来我们的大治安官很忙啊,有人知道什么情况么?”她说著,用略带期盼的眼神看向正襟危坐的“代理情报总管”,可惜后者却一动不动,宛如化为了雕像。 “呵呵呵谁知道呢,反正那个男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或许他真没把夫人您放在眼里吧?” 一阵甜腻得惹人发的声音传来,来自一位身著华丽玫瑰红礼服长裙的女人,她的皮肤白皙,优雅的脖子上套著个红色的皮革项圈,眼眶画著暗红色的眼影,香水选用得十分淡雅,但却非常有失规矩地装扮得比亲王还要华丽。 柯丝坦抬眼看去,发言者是王庭的外务总管“红玫瑰”尤丽,一位来自妥芮朵氏族的吸血鬼,一位行事夸张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个天真好操纵的姑娘——-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 “尤丽。”亲王微微一笑,眯得狭长的眼睛倒映著红玫瑰的身影,“要是你再用那种腔调说话,我就摘掉你的项圈,再撕烂你的喉咙。” 女人闻言脖子微微一缩,右手紧张地挡著脖子上的项圈,身体也如驼鸟般紧张地缩成了一团,“是、是的夫人,我、我很抱歉!” 她的声音不再甜腻,而是恢復成了听起来稍显稚嫩的声线。 有传闻说她是亲王的秘密情人,当然有这样传言的人也不止她一位,叛党里就流传著亲王每晚都会跑进下水道找“老鼠”泄慾这种恶意中伤的流言,夫人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 坐在尤丽身旁的是戒律总管阿图,以及財政总管道林。两人都一副雕像模样,对亲王询问的眼神只是微微摇头。 情报总管、外务总管、財政总管和戒律总管之后是缺席的大治安官一一“俊俏小子”亨利,隨后是大看护人“鬣狗”斑比,出身冈格罗氏族的他打扮像个中世纪的北方蛮人,身上披著一层兽皮,夸耀似地展示著身体上的各式伤疤。 “报告夫人,我前夜才见过亨利,那小鬼头好像在追查些什么。”长髮披肩的鬣狗起身对柯丝坦恭敬地说道,与那野人般的装扮相反,他给人的感觉並不粗野,反倒有儿分睿智,就像是野蛮人部落里的大祭司角色。 在鬣狗斑比身旁是一男一女两位身看利落西服的血族,两者皆是一头栗色头髮,长相也有几分相似,显然是一对兄妹。在血族中兄妹可不多见,毕竟吸血鬼可不依靠繁殖增长数量,甚少有血族会同时拥一对兄妹。 “他在追查我们叛党的事情。”短髮的男性说著。 “一直如此,他又在怀疑叛党中有人图谋不轨。”长发的女性接过话。 “但这回好像真让他查到了点什么,我们中似乎有一些人给外来的吸血鬼提供了几处秘密基地。” “而我们比他更快掌握了这些据点的情报,所以他的努力註定慢我们一步了+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接著龙,他们是王庭里的“叛党代表”,虽说代表了叛党,但其实也是柯丝坦夫人的人。跟那些实力不足,不得不让政敌进入自己王庭的亲王不同,柯丝坦夫人並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是么?”柯丝坦夫人挑了挑眉,“那我们先不管他了,开始今天的会议吧。科瑞尔、法斯琪,说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还有,莫伊,將那几条『毒蛇”带过来。” “是的,夫人。” 第151章 二號 第151章 二號 並没有持续太久的会议很乾脆地结束了,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只是柯丝坦夫人对她的手下们布置各种任务。 她的部署很简单,首先让情报总管什拉米与她的鼠群去寻找魔宴打入雾城的暗桩和据点,再让財政总管道林和外务总管尤丽去僱佣一些可靠的血族组建军队,戒律长老阿图和大看护人斑比则去调查秘盟內部可能的叛变者,两位叛党代表则去调查叛党与魔宴勾结的成员,搞一场大清洗。 毕竟能够在兔子洞酒吧安排一场虽说失败了,但足以称得上精妙的刺杀,没有內通者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肃清內部的通敌分子,再组织军队迎接接下来可能的战爭,非常朴实无华的操作。 或许柯丝坦还可以將事情搞得更华丽些,不过她现在可无法將全盘注意力放在魔宴的入侵上,如今的她正面临著更迫在眉睫的危机。 “塞西莉—” 书房里,亲王嘆了口气,露出绝无可能在外人面前展现的表情,以相当复杂的眼神看向摆在桌面上的塞西莉亚的相片,一时间混杂著宠爱、欣喜、憎恶与悲痛的复杂情感流露而出,但只一瞬间,这多余的情感便都被她收了起来。 “是莫伊么。”她暗红色的眼眸看向书房大门。 “是我,夫人。”门后传来了莫伊那冷漠的声音,“大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是的,夫人。” 嘎吱一一“妈妈!” 像是託儿所里了一整天没见过妈妈的小女孩,塞西莉亚推开门大叫一声, 接著飞扑向她的母亲。柯丝坦夫人也难得露出了带有温度的笑容,旋过椅子张开双臂,將这实际年龄两岁出头的女孩拥入怀中。 莫伊识趣地关上了门,偌大书房里仅剩“母女”二人。 “欢迎回来,塞西莉。”柯丝坦夫人轻轻摸了摸女孩柔顺的黑髮,再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稍稍推开,“我听说你在下水道里遭遇了一点麻烦,没受伤吧?” “妈妈真是的,马上就开始说工作上的事情了。哼,就算受过伤现在也早就好了啦!” 被强行推离算不上有多温暖的怀抱,塞西莉亚扁了扁嘴,但也没过多的抱怨,“不过確实稍稍碰到了一点麻烦呢,没想到下水道下面竟然还有一个远古迷宫,一个会把血族困在里面的迷宫!” “迷宫?” “没错!该死的迷宫!而且那群下水道老鼠里,居然还有不知死活的叛徒!” 吸血鬼气呼呼地抱起了双臂,將下水道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托盘而出。 而柯丝坦夫人先前就通过情报总管什拉米的信件,对事情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但还是保持著微笑,耐心地听著塞西莉亚手舞足蹈的解说。 —— 然后呢然后呢!那个笨蛋侦探,竟然不听我的话!在那边说什么“所以偶尔,也让我任性一回吧”这种话!”塞西莉亚气呼呼地学著安杰丽卡的腔调,还摆了一个看起来像在耍帅的poss: “笨蛋那傢伙!要不是我拼命压抑自己,她早就被我用奇术轰成渣了!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呵呵。” 看著女儿那生气中又带著一丝炫耀般高扬感的表情,柯丝坦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伸手牵起对方孩子气的马尾辫,握在手心里抚摸著,“那真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侦探小姐了呢,將我可爱的女儿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 “哼、哼!不用感谢那傢伙也可以啦,她只是运气好而已!” 塞西莉亚故作生气地皱起眉吐了吐舌头,但那红起的脸颊和下一秒就不禁上翘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显然对母亲夸讚安杰丽卡的话语很是受用。 柯丝坦夫人对此自然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在“製造”塞西莉亚时,她可从未想过对方竟会拥有如此手富的感情。 也正因如此,她对这位“女儿”的情感才会如此复杂。 “妈妈?”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笑容里的僵硬,塞西莉亚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反握住母亲的手,凑近前去直视著她的眼睛,仿佛想要洞悉亲王的思绪。 回答她的只有亲王一片无暇的微笑。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这才过了几天啊,我贵重的女儿就要被某侦探小姐拐跑了。” “妈妈!” 塞西莉亚脸庞顿时烧得像是熟透了的草莓,“才没有被拐跑!毕、毕竟是妈妈你让我去担任她助手的!我只是听从妈妈的吩咐而已,那傢伙怎么想的我才不想理呢!” 吸血鬼急得了脚,可惜这番言论配合她的举动,在亲王看来根本毫无说服力可言。 比想像中的还要顺利呢。 亲王欣慰地笑了笑了,又抓住对方的手腕,將小吸血鬼揽入怀里,像抱著什么宠物一般亲密地蹭了蹭。而这回就轮到有些闹彆扭的吸血鬼红著脸推开她了,“妈妈,放开我啦!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才两岁的小鬼在说什么呢。”柯丝坦夫人嘆了口气,片刻停顿后,她先是抬头看了眼天板,稳了稳了情绪后,再下移视线看向塞西莉亚的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一番常態地冷冷开口道:“接下来我们回归正题吧,二號。” 塞西莉亚闻言瞳孔缩了缩,脸上残留的红晕迅速消褪,原本只是稍显锐利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锋利。 她往后退却小步,隨后单膝跪地,垂下脑袋,视线盯著亲王的脚尖,用同样冷冰冰的声音开口道:“我在,夫人。请下达指令。” 柯丝坦低著头抿了抿唇,任凭散落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神,“起来吧二號,看著我桌上的。” “是的,夫人。” 塞西莉亚—不,二號站起身来,只见亲王的书桌上正摆放著一份雾城的地图,上边用黑色的墨水圈出了几处地点,“这是经过审问后,从那几位『蛇人”刺客口中得知的,我让尤丽去联络过赛特之子的接头人了,他发誓那些刺客只是叛党,而非他们的同袍。” 亲王说著提起羽毛笔,在几处被圈出的地点上標了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共三处据点。二號,你去將他们清剿乾净,其中出现的所有人物,无论何人一概不留。” 『是的,夫人。”二號接过柔软的丝绸地图,点了点头表示领命,將其摺叠整齐放入口袋。 “那么夫人,我现在就出发。” “稍等。” 塞西莉亚说著,刚想转身,却又被叫住,只得转过身来看向她的亲王,“是的,夫人。” 柯丝坦眯著眼睛,手里把玩著一把象牙雕刻的远东风格摺扇,“你对你的合作对象怎么看?二號。” “.哪一位?” “那当然是安杰丽卡·温德了。” “..—她是一位聪明的人,但是有时过於天真—过於理想主义。”二號冷冰冰地说著,冷峻的面容里没透露出来一丝表情,“夫人请放心,我永远是夫人的利刃,若夫人需要我指向她的话,我不会有一丝犹豫。” 第152章 夜幕下的清洗 第152章 夜幕下的清洗 雾城,中心城区,一处“家徒四壁”的秘密集会所,在幽幽蓝焰灯火的照应下,几名年轻的男女正穿著稍显放荡的衣服,以用世俗眼光看来也过於有伤风化的姿势躺宽的沙发上,沙发中间的小舞台上,一名皮肤黑女人正忘情地跳著放荡的钢管舞。 “喂,你们听说了么?”一名肤色苍白的男子浅笑著,用宛如恶魔诱惑般的声线道:“我听说昨晚出大事了。” “什么什么?” “喔~別来这套了,乔尔!今天轮到亲王本人爬你床上来了?” “上次说的是亲王的女儿吧,那老女人还有子嗣么?” 几名同样肤色苍白的男女同时笑哈哈地看向发言的男人,他们的眼晴无一例外皆是怪异的红色,手里或是拎著鲜红的高脚杯,或是提著一桿烟枪,正在表情迷幻地吞云吐雾。 这是一处血族的秘密沙龙,年轻血族们最常见的交际场所,与在宽敞大厅举行的明面上的沙龙不同,这一类沙龙常在隱蔽的小黑屋中举行,本质上是资歷尚浅的年轻血族们对常常举办沙龙的“老傢伙”们的反抗,是年轻血族交朋结友的方式。 这类聚会的主题往往绕不开性、享乐主义、暴力,和最重要的嘲笑“老东西”。自然,各种鱼龙混杂的血族和或真或假的情报也在此间秘密流传著,传播看各种思想,蚕食看秘盟的愈发不稳固的金字塔等级制。 “不是不是,这回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事情了!” 名叫乔尔的血族邪笑著舔了舔嘴唇,再將烟枪嘴顶在唇前猛吸一口,接著將视线投向舞台上那因为催眠而忘情热舞人类女郎,“呼”地將淡粉色的烟雾喷到了她那仅著寸缕的丰满肉体上。 香菸,这一人类大航海后带来的嗜好品,也像茶和咖啡一样在血族社会里流行了起来。除了常规的菸草外,还有血族会加入一些特殊的药物,使吸食时產生吸血般的虚空饱足感。 听说住在很东方的一些血族,还染上了当地人类很流行的名叫“檳榔”的嗜好品,那种嗜好品的使用方式要放在嘴里充分咀嚼然后吐出残渣,癮头很大,边的人类跟血族们有不少因此嚼烂他们的牙。 “嘿!嘿!別搁这卖关子了乔尔!你到底有什么重磅情报?” 一名血族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而另一名女子则吐著舌头翻了个白眼:“哈!算了吧,乔尔你还不懂么?我打赌这次又是些无聊的东西!” “呵呵呵,你就儘管嘲笑吧,听完我说的后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乔尔咧了咧嘴角,挤出个故作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线道:“听我说,我也是从我朋友的朋友那听来的消息,听说昨晚,那老女人遇刺了!” “遇刺了?”“柯丝坦亲王?” 眾人皆一脸震惊,不自觉地压低了声线。那名怀疑的她的女人舔了口酒,翘起二郎腿狐疑地瞪著他,“这可是件大事!你確定这是真的?” “千真万確!”男人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不单如此!我还听说刺客是叛党那边的,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那老女人也已经身受重伤了!叛党正打算与秘盟全面开战,现在正在招募人手!” 他舔了舔唇,“一旦他们成功,这雾城————不,整个王国都要变天了!” “真的吗?那要不我们也加入进去吧,说不定能分一杯囊!” “別想了!就叛党那群杂鱼,顶得住秘盟那帮老傢伙?真要打仗也应该加入秘盟的军队,毕竟站在胜者那边最安全。” “呵呵,加入秘盟的军队去当那帮老东西的炮灰么?再说要是那老女人真快不行了,那叛党也並非一定会输嘛,据我所知王庭里也有不少成员是討厌那老女人的,他们一定会转而支持叛党!” 在这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密所里,年轻血族们激烈地討论了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老女人”正在看著他们。 要是放在平时,他们这番叛逆的言论只要不是在亲王本人面前发表,就会带来什么后果,甚至哪怕传入了柯丝坦夫人的耳中,她也只会一笑置之。虽说活了很久,但她可不是那些死要面子的老古董,对针对她的誹谤之举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不巧的是,这场稀鬆平常的集会发生在了今天。 “轰!” 隨著一声巨响,这没有一扇窗户的密所里吊灯一阵摇曳,厚重的大门被蛮力一击踢飞,舞娘大叫一声从钢管上摔了下来,年轻人们本能地看向门口,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从门口鱼贯而入,打头的是一位金髮的大鬍子,下巴上的长须被他编成了有点可爱的麻辫。 “戒、戒律部!”看看对方的制服,一位血族惊恐地喊出了这队人马的名字戒律部是维护戒律传统的猎犬,是维护秘盟自上而下秩序的卫士,当然理论上也对亲王起到了震镊的作用,確保亲王也得垂首於血族古老的戒律,不过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只是担当著亲王看门狗的角色。 唤作乔尔的血族更是瞳孔一缩,他可是认得打头的那个男人,王庭的戒律总管一一阿图! “拿下他们。”阿图淡淡地挥了挥手,他的部下们立刻一涌而上,年轻人们大多当场高举双手束手就擒,几位试图反抗的在挨了一拳腹击后,便也老老实实地蜷缩著倒在了地上。 在当即“武备废弛”的和平年代,大多数年轻的血族都没有经歷过像样的战斗和训练,与日常殴打同族锻炼出一身折磨本领的戒律部相比,简直就是联合王国士兵和远东王朝士兵的差別。 “年轻人,你叫乔尔是吧,你的尊长是谁?”阿图走到乖乖束手就擒的乔尔面前,像调戏小女生般捏起了他的下巴,冷冷地直瞪著他战慄的瞳孔,“亲王遇刺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在昨夜亲王遇刺之后,戒律部可是尽非常大的努力封锁了消息,目睹了现场的吸血鬼不是立下了保密誓,就是乾脆清洗了记忆,但显然-要么是他们的敌人正在散布假消息,要不就是他们內部有谁走漏了风声。 “长、长老!”乔尔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在长老那强大的威压下,他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我我我我、我只是隨便说说而已!我真的没打算对亲王陛一一哇啊!!” 他吃痛地大吼一声,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自己的淌著血的食指指甲正被阿图长老捏在手中,对方皮笑肉不笑地丟掉了那片指甲,接著又捏住了他的中指指甲。 “长、长老!我真的不认识她!对、对了!是一个淡血种的小姑娘!茜红色的眼睛!穿著一身黑的!还拿著根拐杖!”恐惧的乔尔几乎嘶吼著,“就是从她那听来的!別的我真不知道!” 一身黑——.—小姑娘—.—.拐杖? “哇啊!” 阿图长老皱了皱眉,又摘下了一片指甲后咬了咬牙。 是她? 雾城作为当今世界的中心,秘盟对这座城市自然十分重视,柯丝坦的王庭对城市的掌控力也不是说笑的。 会议在当今下午四时,对吸血鬼而言大致是“清晨”的时段结束,之后不到六点,由阿图和斑比长老带领的戒律部和看护人大队便开始了对中心城区血族的大清洗活动。 在鼠群情报支援下,行动队伍火速突袭了各处地下酒庄与秘密沙龙,所有参加过非法集会和会见过可疑人士的血族都被当场扣押,送往中心城区地下的黑牢接受进一步的审问。 一时间血族社群闹得人心惶惶,各种流言纷纷涌现。 夜幕之中,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从夜色中走出来,他站在屋顶上,身穿一身漆黑的长礼服,带著白手套的手上拎著根文明杖,一副上个世纪的打扮。 “很好!让我看看,接下来剧本会如何上演呢。” “咕鸣——” 男人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婴哼,他又“哦“”地拉长了尾声转过头去,看向身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噩梦中的女人,“对了还有你呢,警督小姐。” “你也有该前往的剧场。” 第153章 追击绑架犯 第153章 追击绑架犯 “喂,还没有找到么?” “呜哇啊————-似乎比想像中要来得棘手呢。” 白教堂区,缺乏路灯照明的狭小道路上,四通八达的横巷將城区分割成了复杂的迷宫。大群的乌鸦宛如蝙蝠般驰过阴沉的夜空,一位拎著手杖的侦探和一名穿著修女服的修女奔走在街巷中,“噠噠”的脚步声惊得垃圾堆里的老鼠四处乱窜。 毫无疑问,正是在追寻埃莉丝踪跡的安杰丽卡和特蕾莎。 在两人的视点中,吸血鬼留下的红色踪跡在小巷里交错纵横了起来,似乎后者像被科学家们关进了迷宫里的老鼠一般,在巷子里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了一通。 “我还没见过能把猎物带这么远—.而且似乎没有目的地的吸血鬼呢。”特蕾莎皱起了眉头,“简直就像在刻意拖时间一样。” 侦探没有急著接话,而是掏出怀表来看了眼,只见那钢製怀表的时针已经將近指向了八点,从警察局到这里足足了一个多小时,她们连那神秘吸血鬼的一根毛都没见著。 “但是心兽的『气味”踪跡並没有断!”特蕾莎咬了咬嘴唇,“那傢伙— 是在前边放我们风箏么?” “乌鸦们也没有发现周围的可疑人员。”侦探说著看了眼头顶的鸦群,这复杂的街巷里除了一些晚归的工人,四处乱逛的醉汉和卖女外,就没有別的人物了,而他们的身上又都没有吸血鬼的气味。 “先停一下,特蕾莎,你確定这个方法真的有效吗?” 安杰丽卡平稳了下呼吸,侦探看向身旁的吸血鬼猎人,后者也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对侦探耸了耸肩:“確实我也不是很擅长这个,一些有经验的吸血鬼可以屏蔽掉心兽的『兽臭”,从而避免追踪。” 说著,她嘆著气理了理凌乱的刘海,“但是那傢伙的“兽臭”一直没有断, 说明他並没有屏蔽自己的心兽,而且也没有跟我们拉开距离-简直就像是故意在钓著我们一样呢,小安洁。” “果然,这並不是一场隨机的吸血鬼袭击呢。”侦探摘下贝雷帽,散了散头顶的热气,茜红色的眼眸盯著眼前已经变得有些头尾莫辨的气味踪跡,“这就是一场刻意的绑架!会是魔宴的吸血鬼所么—.” 特蕾莎闻言,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埃莉丝是由於我们的原因才被盯上的?也不一定吧,毕竟她是一名警督,据我所知没有多少吸血鬼会喜欢警察,她被报復了也不稀奇。” “秘盟与政府可是有协议的。” “我知道,只是毕竟所谓吸血鬼啊·是一种以欲望和兽性驱动的生物,很聪明,但是头脑简单。当他们想要去做某事时,往往不会有多余的脑容量去考虑那样做的后果“那样的话就必要大费周章跑这么远了吧。”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復的话,我们早该找到被吸乾了血的埃莉了。” 修女鼓起腮帮子耸了耸肩,“好吧,这样一想的话確实,但那傢伙不屏蔽心兽,又不在我们面前现身,只是一味钓著我们又是为何呢?” “为了拖延时间。” 安杰丽卡眯起了眼睛,语气斩钉截铁:“那傢伙想把我们引到某处,但又不能马上达成,所以现在才在绕圈子拖时间。” “那怎么办,你的乌鸦追不上他么?” “乌鸦们似乎看不见他。”侦探摇了摇头,隱身是一部分吸血鬼的拿手好戏,显然那只钓著她们的吸血鬼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们有两个。” 特蕾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侦探的话,这巷子里的地形错综复杂,他可以在前面绕,那也就意味著,她们同样可以在前面堵。 修女点了点头,“虽然麻烦,但也没別的办法了。好吧,我在后面追。” “拜託了你,我试著绕路去截住他。” 侦探点了点头,接著几步证墙攀住了一侧的居民楼二楼的防盗网,接著便像猴子一样抓握著楼房上的各种突起结构,一路向上攀爬,没一会就爬到了楼顶上,而特蕾莎则继续跟隨著“兽臭”的路径奔跑。 安杰丽卡站在楼顶上,这边的巷子道路错综复杂,因为这並非一个平面,而是立体的,像是巷子上方楼与楼间又会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半空中的“巷子”, 常常是巷子顶上还有巷子,楼房顶上又建著別的楼,形成一个巨大的立体城寨。 在这样复杂的地形里,即便是空中的乌鸦也难以精准掌握地上的信息。 侦探视野中,那並不显眼的红色痕跡交错纵横著,让人难以找到气味的源头。 於是她也在楼顶上快速移动了起来,这片区域的楼房建得都很密集,而且居民们为了自身方便,还在楼顶上擅自搭建了不少楼梯栈道,这让她更方便从一栋楼移动到另一栋楼,路上还惹来了不少在楼顶上晾衣服和吹晚风的人的注意。 找到了! 大概十分钟后,一道红影从地面巷子间露出的空隙里一闪而过,安杰丽卡立刻加速朝那影子跑去。那模糊的影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行进路线进一步诡异了起来,竟然像幽灵一般直直地穿过了楼房的內部! “不会让你逃的!大壮!” “哑!” 安杰丽卡振臂一呼,身形比鹰还巨大的蛮鸦立刻从鸦群中扑下,直衝到楼房的另一侧,那边的墙面出现了被腐蚀般的黑色斑,接著又快速消失,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这里堵它。 “哑!”扑了个空的蛮鸦发出一声烦躁的哼鸣,而呆在侦探身边的暗鸦也奚落地叫了一声,那影子从第三面墙出现的瘀斑中钻出,侦探对此是等待已久了。 “啪嗒!” 从五楼直接跳下的安杰丽卡一脚踩塌了一楼的遮阳棚盖,精准地落到影子面前,在对方试图逃跑前,暗鸦的幻影“嗖”地穿过了它的躯壳! “嘶呵一一!!” 面前的玩意儿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啸,安杰丽卡愣了愣,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块宛如漂浮的床单般的深红色半透明实体,像是水母和鰩鱼的结合体,浑身呈现果冻似的半透明顏色。 灵体? 侦探的手杖杖尖快速划过了对方的躯壳,手感上像是划过了一团密度很高的气体,但远没有水那么高的密度,对方的形体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愈发凶暴的气息止从它身上不断喷薄而出! 似乎明白过来自己跑不掉了,灵体竖起身来,露出了天概是“腹部”位置上长满一圈利齿的巨口,朝侦探发出一阵“嘶嘶一—”的恐嚇声。 “小安洁!” 修女的声音从巷子另一端传来,她也追上来了,粉色的瞳孔只一眼便落在了那红色的灵体上,並且飞速辨认出了种类,抬起手指了过去,“小心!那是吸血鬼的心兽!別让他感染你!” 心兽? 安杰丽卡瞳孔缩了缩,心兽是居住在吸血鬼內心的凶兽,它引导著吸血鬼的本能和对鲜血的渴望,也不间断地蚕食著吸血鬼的人性。作为一名血族,必须学会与自己的心兽和平共处,不然只会被心兽所吞噬,沦为丧失理性的吸血怪物。 正因为心兽的存在,那些活的时间足够长的吸血鬼往往都是疯疯癲癲的,他们的人性几乎已经被心兽蚕食殆尽了。 一些精通兽性术的吸血鬼可以与自己的心兽交谈,甚至作为武器释放心兽, 被心兽感染者毫无疑问会变成呈现出类似渴血兽的狂暴姿態。但一名心兽真有可能脱离它的本体这么久么? 来不及多想,心兽已经扑扇著那像是鰩鱼翅膀般的两侧突起物冲了过来,缺乏攻击手段的侦探仓促地后退著,然而身后便是墙壁。 “哑!” 红色的火鸦从空中落下,朝著心兽喷吐火焰,橙红色的火光让心兽的稍稍犹豫,另一侧飞来的腐鸦將军趁机一口將侦探吞进了肚子里。 “喝呀!” 修女及时赶到,手中的戒律短刀爆发著璀璨的淡金色光芒,毫不留情地挥向心兽的躯体,將它一刀两断! 等將军將安杰丽卡吐出来时,心兽的身形已然崩溃,两节残躯飘洒出点点红光,宛如蒸发般消失了。 “呼~好险啊,可算让我赶上了。”修女长舒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没想到竟然是吸血鬼的心兽啊,怪不得能散发出这么浓烈持久的『兽臭』,哼,不过果然还是敌不过我呢。” “你你把它干掉了?” “对呀。嘻嘻,不用谢我也可以啦,小安洁。”修女说著,却挺起了饱满的胸脯,摆出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侦探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你—-把它干掉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去找到那吸血鬼呢?” “听?”特蕾莎像是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般愣了愣,脸上的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隔了半响才楞楞地问道:“那、那怎么办? ? 侦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哎哎!” 一阵尖锐的嚙齿类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一只长著蓬鬆大尾巴的松鼠,像老鼠一样从巷子角落里钻了出来。 第154章 法师的追踪 第154章 法师的追踪 “松鼠?” 本以为那是一只老鼠的特蕾莎小小惊呼了一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栗色的松鼠,身材看起来像是怀孕般肥大,怪不得一眼看去像是白教堂区常见肥硕老鼠。它的尾巴极其蓬鬆,一副甚是討厌这小巷里的气味般牙咧嘴的表情。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她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松鼠,正是与午夜屠夫决战时將她和埃莉丝吞进颊囊传送到战场的那一只,大概是法师奥德莉雅的使魔,数量上不止一只。 它们的颊囊通过异空间彼此相连,被吞进去的物体可以从一只松鼠的颊囊移动到另一只的颊囊。 正如她所知的,人也可以通过这使魔的颊囊传送,不过被吞进去的感觉怪噁心的,同样是被吞,腐鸦的嗪囊就比嚙齿类那满是兽臭的颊囊要好受得多。 “法师?” “吱哎!” 松鼠发出一阵老鼠般的叫声,颇为人性化地蹲在两人面前,张开嘴巴,用两对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口腔。 “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么?” “岐!”松鼠立刻点了点头。 身边默默旁观的修女见状眨了眨眼睛,视线好奇地在松鼠与侦探之间游移,“你认识这小傢伙?” “啊啊,这是埃莉朋友的使魔,看样子她在呼叫我们呢,大概已经掌握埃莉的去向了,喉。”安杰丽卡说著,颇为不爽地嘆了口气,向来跟奥德莉雅不太对付的她並不想依赖对方,可眼下她们已经没有別的指望了。 松鼠又默默地点了点头,接著张大嘴巴,一股强大的吸力顿时笼罩了二人。 “鸣哇啊!它身上有魔法的波动!有什么术式发动了!” “不要抵抗!是转移魔法!”侦探快速嘱咐了几句,接著一手握住手杖的同时,空著的手抓住一旁受惊试图分开的火鸦,身后的马屁精也机灵地“哑哑!”叫著扑到了她身上,两人两鸦就这样被松鼠使魔吸进了颊囊中。 “咕嚕咕嚕咕嚕!”“哇啊啊啊!” 耳边不停响起肉体蠕动的声音和修女的惨叫声,在满是兽臭的空间里憋了大概二十秒后,一股新鲜空气终於扑面而来,视线豁然开朗,两人两鸦带著一身黏糊糊的唾液被吐到了一处草地上。 “哇啊!好臭!野兽的口水味!呸!呸呸呸!”修女爬起身来,浑身难受地吐著口水,她一身宽鬆的修女被口水完全打湿,和她的头髮一同臭烘烘地黏在了身上。 然而没等她埋怨多久,身上的唾液却突然被某种力量分离了出来,析出她衣服和身体的表面,飘散到空气中,在魔力的引导下匯聚成了一个噁心的唾液团。 隨看水分被分离,两人两鸦的身体也乾燥了下来,不过臭味依然留在了衣服上,修女四处张望,只见自己此时似乎正身处郊区某片小树林中,透过掉光了大半叶子的树木和灌木丛,隱约可见前方林子里隱藏著一座用各种生锈铁皮搭建的棚屋群落。 雾城很大,但城区並没有容纳进所有人口,一些流浪汉会选择在城郊收集废品搭建棚屋,为了防范强盗和警察、野兽,这些棚屋往往会集中建设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贫民聚落,甚至往往还会建设有柵栏和围墙,就像是某种小型要塞。 “真是的,你们在那边乱跑个什么劲呀。” 一个略带无奈的女声自头顶传来,修女抬头看去,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对大白腿,来自一位身穿新大陆风格牛仔短裤和夹克衫的灰发姑娘,她头上戴了顶魔女帽,侧坐在两人头顶的树干上,圆框眼镜反射著云间溢出的难得的月光。 侦探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抬头看向法师:“奥德莉雅,埃莉丝她出事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法师“嘿咻”地跳下树,伸展了一下关节,紫罗兰色的眸子视线在侦探与修女身上来回跳动著,“是一场绑架,绑架她的人身份不明,但至少她还活著。” “你是怎么知道的?”侦探问。 “她身上有我的標记,所以我能把握住她的行踪。” 法师歪了歪脑袋,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標记?”修女眨了眨眼,似乎闻到了乐子的气味,將手指按在唇前,歪了歪脑袋以相当欠扁的夹子音道:“这人是谁啊?跟踪狂吗?標记?感觉好下流喔。” 奥德莉雅翻了个白眼,要是放在平时她定会故作娇羞跟这修女演个小剧场, 不过现在的她並没有耍宝的心情,而且最重要的观眾也不在现场,便只是用手顶了顶眼镜块,沉声道:“毕竟现在的雾城有些过於危险了,埃莉丝她既是凡人又是警察,监视只是出於安全考虑。” “奥德莉雅,埃莉的朋友,塔的法师。这位是特蕾莎,一个脑子装满粉红色坏水的色修女。”侦探面不改色地替两人作了简短的介绍,接著她茜色的眼眸盯著法师的眼睛,“我说的不是埃莉丝,而是我们,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的?” 法师耸了耸肩,没等她开口,一只暗红色的毛茸茸小脑袋突然从安杰丽卡的衬衫口袋里钻出来,“哑!”地大叫一声,亲昵地朝法师飞去。 “小傢伙!” 奥德莉雅抬起手,让火鸦落在她的手心里,微笑著用脸颊蹭了蹭。 好吧,原来是你啊,打火机! 侦探嘴角抽了抽,法师则將火鸦放在了自己肩膀上,隨后拉了拉她的女巫帽,抬头看向安杰丽卡道:“因为这个小傢伙,我在它身上留的印记还没消褪, 所以才能追踪到你们。” “时间不多了,我们言归正传吧。埃莉丝身上的標记已经被抹去了,而根据我的探查法术,印记最后闪烁的位置就在那里。”法师说著,伸手指向前方隱藏在树林里的棚屋要塞。 安杰丽卡举目望去,只见那是个垃圾堆般由生锈铁皮和粗糙木材堆砌起来的集落,铁丝网和木头柵栏构成了它的外墙,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点起的篝火,还有一处哨塔,但並没有人在上边执勤。 外墙几块铁皮上喷涂著抽象涂鸦,样子是一条眼镜蛇的模样。 “似乎是一个武装流民的据点,並不是一般的贫民聚居区。”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不同於城內,雾城警察对郊区的控制力较为薄弱,这些生活在城外的流氓无產者身份会在劳苦大眾和强盗之间灵活地切换,像这样喷绘著图腾的聚落, 往往是非法武装团体的秘密据点。 特蕾莎闻言瞪大了眼晴,“凡人?那帮流氓是怎么绑架到一个坐在城市警察局里的警察的?” “不是一般的凡人哦。” 法师摇了摇头,接著向两人展示了一下手里小巧的镜子,手镜镜面上並未倒映著两人的面容,而是展示出了那据点內部的画面。 几名像是流浪汉打扮的男女呆在篝火旁,与常见的流浪者一样穿得脏兮兮的,身上全是污泥,但体型却都格外健壮,丝毫没有穷苦人该有的瘦削感,甚至正用铁叉在篝火旁烤著某种正体不明的肉食。 “是血仆!”吸血鬼猎人眯了眯眼睛,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操控人类对大多数吸血鬼而言都並不是什么难事,除了一些专门“饲养”来吸血的饲物外,一些吸血鬼还会训练一些人类来为他们提供该服务,通常是作为苦力,也有可能赐予他们一些威能,让他们成为战仆。 在几个世纪前,城市的亲王会培养许多许多的凡人血仆,掀起的战爭规模甚至不亚於人类间的血腥战爭。比如王国著名的玫瑰內战,其背后就是王国南北两大亲王集团的相互倾轧,还有新大陆的独立战爭,王国军与大陆军都有不少血仆的身影。 “果然是吸血鬼么,带走埃莉是为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侦探。”法师又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跟血族很熟吗?” “就跟法师一样,血族內部也是很许多物种多样性的.”似乎还想解释点什么的侦探突然顿了顿,摸了摸肩膀上的马屁精,同时秘密朝修女使了个眼色,“嗯,当下还是救回埃莉要紧,我们直接动手衝进去吧。” “衝进去?这不会让他们对警督小姐不利么?” 修女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认同了侦探的想法,拿出戒律短刀在手中上下拋接玩耍了起来,“对呢,这个时候嘛—-就要果断出击,犹豫只会给到对方反应过来反击的机会。这样吧,我从正门攻进去,小安洁你从后面——.“” “,那我一一” “动手!” 法师的疑问句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修女的一声暴喝打断。只见吸血鬼猎人与侦探两人同时衝上前去,错开身形后,出鞘的手杖剑与戒律短刀同时刺向自身前方的空气。 隨著“叮一一!”一声刺耳的金属交鸣,两人原本身后的位置盪起阵阵水波,两位手持短弯刀的身影自空气中显现。 “吸血鬼!” 並不善战的奥德莉雅这才反应过来,隱身的吸血鬼竟然已经潜伏到了他们的附近! “武装!”她赶忙將手按在一棵树上,厚实的树木立刻宛如鎧甲般覆盖上了她的身躯。侦探肩上的暗鸦长啸一声,分出一道暗影钻过吸血鬼的脑袋。那人闷哼一声,手上一松顺势被侦探斩断了几根手指,而在她准备追击时,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位吸血鬼的喊声。 “等、等一下!別动手!” 那名与修女交战的吸血鬼双手夹著戒律短刀,强忍住胸前飆血的疼痛,冲三人大喊道:“你们都让魔宴给欺骗了!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第155章 夺回埃莉丝(上) 第155章 夺回埃莉丝(上) 安杰丽卡並没有因身后的喊话而停止手上的动作,反倒是乾净利落地剑锋一抖,错开对方试图拦截的匕首,將剑身直直刺入那吸血鬼的左边胸膛。 噗l! 剑刃贯胸而入,钉穿了对方的心臟。那名吸血鬼瞪大了眼晴,身体变得宛如石像般僵硬,不再动弹。 通常情况下,穿心並不能杀死一名吸血鬼,但確实可以將对方定住,令他无法行动。正因为这个特性,从古至今,箭矢穿心一直是吸血鬼猎人对付吸血鬼最重要的方式。 另一边,那名说话的吸血鬼主动放下了武器,学著人类的样子,高举双手表示投降。被部分躯壳覆盖上了树鎧的奥德莉雅用巨大的树木化手臂压制在了另一棵树上,特蕾莎的戒律短刀则架住了他的脖子。 情况不明,就要先控制住对手,再慢慢谈判。 侦探一脚踏住那名被贯穿心臟的吸血鬼的胸口,回头看向那名投降的,扬起下巴脾道:“你们是谁?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著,我们不是敌人!”那男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焦急之下甚至不顾横在脖子上的戒律短刀硬是摇了摇头,在喉管血水横流的情况下依旧情绪激动地开口道:“你们都被魔宴给欺骗!” “喔哦喔哦!你疯啦?”修女翻了个白眼,仪刀稍稍后挪动,以免割断那人的脖子,“而且你只会復读么?你那句话刚才就说过了!快报上你们的身份!吸血鬼!” “我们是赛特之子!我们为了向亲王恳求和平而来!” 赛特之子? 安杰丽卡皱了皱眉,那些会变成蛇的吸血鬼?那伙蛇人不是昨天才向柯丝坦夫人派出了刺客么? “哈哈,你们蛇人表达和平的方式真是奇怪呢,又是刺杀又是绑架的。”修女讽刺道。 “—他们不是真正的赛特之子。”吸血鬼不过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的脖子划拉出一道伤口来,“我们也没有绑架你们的朋友,女土们,不知道谁把她带到了我们这里,这是一桩可耻的栽赃!” “栽赃?是谁把她带到你们地盘来的?”安杰丽卡问。 “不清楚。”赛特之子再次摇了摇头,“她是突然出现的,一定是一名精通隱身术的魔宴吸血鬼带来的,那群傢伙想把我们也绑架到他们的战车上!” 语气倒不像是说谎,不过行为相当的—魔,给人一种没睡醒的感觉。 侦探紧盯著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刚才她们与法师的对话应该只暴露了她们在寻找警督,应该没有暴露她在为亲王工作这件事才对。 “.—蛇自有蛇之道。”“ 赛特之子选择了迴避问题,安杰丽卡有些不爽地挑了挑眉。不过她为柯丝坦夫人服务已久,这种程度的情报在吸血鬼界也算是广为流传,收集起来並不算困难,这些蛇人有她的情报也不奇怪。 “那条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请放心,她被完好地安置了起来,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只要你愿意替我们向亲王传达和平的信號。” “安置?”法师眉头紧锁,覆盖了树木的巨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气,似乎要將这吸血鬼的內臟都给挤出来。 “这就要看我那位朋友对你们接待的满意程度了,吸血鬼。” 侦探瞪了那吸血鬼一眼,接著拍拍法师的肩膀示意她鬆开钳制,同时抽出那贯穿了另一名吸血鬼的凯旋二世,將那吸血鬼也解放了出来。 “如你所愿,女士。” 被贯穿了心臟的赛特之子一声不地慢慢爬起身来,而说话的那个一见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走在前面带起路来,丝毫没有理会同伴和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的打算,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愉快都被拋之脑后了一般。 三名少女对视一眼,便心怀警惕地跟了上去。 “这里原本是一处强盗的营地,啊,不是全职的强盗。我们占领了这里作为落脚点,將这些流氓收编为了血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营地,一名被打上了烙印的血仆为几人开了门,他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剩下的血仆也只敢偷偷看向这边,当安杰丽卡反瞪回去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 显然这些人刚被转化为血仆不久,身上还残留著大量的人性,大概再过几天,他们的性格和情绪就会消失,变成仅剩本能的人肉愧儡。 不过说到愧儡的话.. 安杰丽卡的视线扫过营地其他显而易见的吸血鬼,他们全都像没看到她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著手头上的事,而且他们在做的都是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有两位吸血鬼就在无意义地堆叠石头,一位女吸血鬼像个女人一样在编织著什么东西·—· “感觉好奇怪呢,法师。”侦探碰了碰法师的胳膊。 “嗯?”奥德莉雅眨了眨眼睛,“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这里的吸血鬼,你不觉得他们都很奇怪吗?感觉跟行尸走肉一样吗,是不是被什么术式给控制了?” 法师闻言愣了愣,隨后看向那些吸血鬼,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如果是心灵控制的法术的话,我的法师之眼会给我警报的。” “你们在討论什么?”修女也凑了过来,“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侦探摇了摇头,前方的带路的吸血鬼將她们带到了营地中央的建筑处,两名吸血鬼守在门前,跟其他吸血鬼一样,他们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只是证证地瞪著眼睛,表情虚无地看向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是赛特之子的特性么? 这些名为赛特之子的吸血鬼也是血族十三氏族中的一支,大概也是最为神秘的一支,他们信仰黑暗神赛特,被其他氏族称为“异教徒”,且常常会祀奉自己神明而掀起一场可怕的献祭。 虽然不是魔宴的成员,但其行事风格与魔宴並无太多不同,甚至有时还会更为魔证。 但他们在魔的同时,也是神秘的代名词,过度的排外主义让外人难以一窥他们的社区,不了解其习性,安杰丽卡也不好判断是不是所有赛特之子都像他们一样。 “请进吧,诸位。” 建筑物內部是一处向下的梯子,通往地下某处,从那崭新的泥土痕跡来看, 似乎是被新挖出来的。 “哇啊,又是地下!”昨天才在地下吃了苦头的修女立刻排斥地摇了摇头,“你们也想把我们骗进去,然后锁在里面吗?” “怎么会呢女士,我们也会跟你一同进去的。” 侦探则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向那名说话的赛特之子,“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这下面?” “当然是为了研究她,女士。毕竟她是『凭空”出现的。”吸血鬼脸色如常地回答道,他脖子上的切口已经癒合得只剩一道浅痕了。 “埃莉丝小姐!” 法师突然大喊一声,似乎隔著地面看到了下边的情况,不顾危险地率先跳了下去。“喂!不要擅自行动啊!”安杰丽卡焦急地喊了一声,然而担心的情绪还是占了上风,跟法师一起冲了下了。 “餵~不要擅自行动哦 被落在了后面的修女颇为无语地鼓了鼓脸颊,用眼神了眼两位带路的赛特之子,示意他们走在前面,在確认他们都下去后,才谨慎地最后一个下去。 血腥味,还有性臭很典型的吸血鬼地下室,吸血鬼猎人“咚”地一声跳下梯子,並不算有多大的地下室里正亮著法师的法术灯火。 埃莉丝身上套著精神病人的拘束服,被一根根束带绑在一把牙科手术椅上, 在白光下头髮无精打采地套拉著,一名身穿屠夫围裙的吸血鬼站在一旁,围裙上涂满了乾涸的血渍。 第156章 夺回埃莉丝(下) 第156章 夺回埃莉丝(下) “埃莉丝!你没事吧!快醒醒!”法师跪在警督身前,用力摇晃著她的手臂,后者很快有了反应,先是咳嗽了几声,隨后抬起头来,发出了相当沙哑的嗓音,“咳、咳咳?奥德莉雅————·小姐?” “对!是我!太好了!你没事!” 法师激动地抱住了警督,嗓音不自觉地发颤著,快速看了眼身旁的侦探,焦急催促道:“快!你快把她解开啊!” “刷!” 凯旋二世寒芒一闪,快速切断了埃莉丝身上的拘束带和拘束服,露出了底下被捆得皱巴巴的警服。已经握住武器隨时准备开杀的修女起脚尖,见对方身上完好无损后方才鬆了口气。 视线看向那屠夫打扮的赛特之子身后的空间里,堆积著一堆不知是死是活裸女—..还有残肢,大概她们就是臭味的来源了。 “啊,她们是转化仪式剩下的残次品,作为食物储备在这里。”似乎察觉到了修女的眼神,赛特之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没事吧,埃莉?” 安杰丽卡也单膝跪下,与法师一同扶起了埃莉丝,帮助她站起来后,再抽身让她依靠在了法师身上,目光转向那位说话的赛特之子。 “你们来得很及时,女士。她很幸运,我们的研究者还没来得及对她展开研“砰!” 愤怒的一拳砸在赛特之子的脸上,將他整个人揍飞的同时也打断了他的话语,两颗牙齿从他的口中脱落飞出,掉落在地上,他本人则在地上连滚了几圈, 缓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抬起身来。 “你也很幸运,吸血鬼。”安杰丽卡居高临下冷冷地瞪著他,“她要是被弄破了一根指头,我就会杀光你们,所有人。” “很好。” 赛特之子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甚至没有去管嘴角的鲜血,“看来我们的交易没有破灭,感谢你的大度,女士。” “埃莉丝,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身后奥德莉雅关切地抚摸著警督的脸,而后者则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修女收起武器来,用手指掐著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都说完了吗?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我快被薰死了!” “当然,你们可以离开了,记得我们的协定,法师。我相信这提议对夫人也是有益的。”那吸血鬼说著,从怀里摸出一份盖著蜡封的信件。 安杰丽卡接过信件,蜡封上印著眼镜蛇的模样,非常典型的赛特族標誌。 “好吧,不过夫人是否接受你们的提议,就不是我这边的问题了。”侦探嫌恶地將那带有几分臭味的信件塞进夹克內袋里,估计夫人也不会对这帮邪教疯子吸血鬼有什么好感吧,不过那与她无关就是了。 一行人排成一列离开了地下室,埃莉丝只是拘束太久有些手脚麻痹而已,很快便恢復了行动能力,而当她们走出地下室时,又立刻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 安静—不同寻常的安静··.还有,血腥味。 特蕾莎走出主楼,浓烈的血腥味飘来,她定眼一看,只见原本守在建筑物入口的两名门卫依然站在他们的岗位上,但是,脑袋却不翼而飞了! “怎么回事!?”她惊呼一声,本能地举起了武器,环视四周,目之所及竟然遍地都是尸体!吸血鬼的、血仆的全部都被残酷地取下了脑袋,一些吸血鬼的身躯甚至开始了灰烬化。 “整个营地都———.”法师也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掩住了嘴巴,明明五分钟前这里还全是人的啊! “被袭击了么?”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身后的吸血鬼,仅剩的三名吸血鬼也走了上来,即便是目睹了这样的惨剧,他们却依然脸色如常,那位唯一会说话的甚至盯著侦探,不厌其烦地嘱附道:“女土,请务必记得我们的交易。” “喂!你这傢伙怎么回事啊!看不到现在的状况吗!”修女径直走上前去, 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口,紫罗兰色的眼眸死死盯著那毫无情绪的暗红色眼睛。 “状·况?” 被突然拽住了衣领的男人愣了愣,却没有反抗,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动脖子看向四周,视线次第扫过那一具具无头尸体,还有那吸血鬼留下的灰烬堆,就像是看到了再寻常不过的土堆和石头一样毫无反应。 隨后他耸了耸肩,“我没发现什么异常,女土,请务必记住我们的交易,你们可以走了。” “你“算了,特蕾莎。”侦探拍了拍修女的肩膀,“我们先离开这里。” “.—疯子。”修女咬咬牙鬆开了吸血鬼的衣领。 “恐怕没那么容易。” 正撑著警督的奥德莉雅抬起了头,她青绿的眸子倒映著前方燃烧的篝火,先前血仆们架在篝火旁边的烤肉已经被烤得焦黑了,他们的无头户体也倒在篝火旁,法师之眼中,法术匯聚的危险信號正在疯狂闪烁。 “快躲一—” “烽!” 在法师的警告完全生效前,一团漆黑的火焰突然从眾人身后窜起,眨眼间便吞噬那两名没说过话的赛特之子,他们的身躯像立直的木柱般一动不动地让火焰灼烧三秒,才突然齐齐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身体在火中快速萎靡。 “哇啊!” 特蕾莎快速后退一小步,避开了那毁灭性的火焰,她面前那差一丝丝被捲入火中的赛特之子也本能地往前动了几步避开了热源,可隨后便文站在了原地, 没有一丝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打算。 而看看那眼熟无比的黑色火焰,还有空气中瀰漫的硫磺气味,一个名字儿乎瞬间便浮现在了安杰丽卡脑中。 “塞西莉?” 啪滋! 一阵像是湿润润的豆腐块被徒手捏碎的闷响,仅剩的那名吸血鬼脑袋突然炸裂开来,喷洒的血水溅了离他最近的修女一身。 但关於战事的吸血鬼猎人並未眨眼,而是极为迅速地举起戒律短刀护住脖子,一道模糊的残影扑向了她,隨著“砰碎砰!”的金属撞击声,一串火激起,修女的短刀也在击打下脱手而出! “塞西莉!” 安杰丽卡立刻认出了袭击者的身份,那漆黑的长髮,鲜红的眼晴,还有可爱又恐怖的染血蓬蓬裙,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助手,只不过那冷若冰霜的面孔看上去有些陌生。 塞西莉亚双手各握著一把狩夜者,轻描淡写地击飞了吸血鬼猎人的武器,黏在她皮肤上的吸血鬼血液被渗入了她的体內,唯有那被染红的黑色哥特风格蓬蓬裙,证明了她就是眼前这一幕营地惨剧的製造者。 “额外的目標,四人。”鲜红的眸子舔般扫过眾人,吸血鬼的声音宛若寒霜。 “塞西莉?你在说什么?” “小心点,安洁!她的样子有点不对劲!”一旁终於恢復了些许神智的埃莉丝出言提醒。 仿佛是为了证明警督警告的可靠性,塞西莉亚在侦探那错的眼神中挥舞起武器,狩夜者一剑斩向发出警告的埃莉丝! “武装一一” “哑!” 脚下泥土迅速爬上法师的身体形成一道护甲,呆在她肩上的打火机也紧接著喷出一面火墙似的一大团火焰。似乎是吸血鬼的本能让她有些忌惮火光,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伴攻,她没去硬碰硬法师的铜墙铁壁,而是剑锋偏转九十度,刺向一旁毫无防范的安杰丽卡! “小安洁!” 刚被击飞了武器,手腕有如骨折般疼痛的修女无力援护,警督和法师也来不及,马屁精更是拍拍翅膀离开了主人的肩,安杰丽卡想要拔剑却又为时已晚,狩夜者漆黑的锋刃直指她的咽喉。 滋—一剑尖轻鬆刺破了喉管的皮肉,本能轻易贯穿侦探的脖子,切断她的脊椎,却在见红之后陡然而止。下一刻塞西莉亚冷峻的面容突然变得挣狞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如野兽咆哮般的低吼,像是正在与什么东西斗爭一般,身体僵在原地, 手腕不住颤抖著。 眶当! 狩夜者从吸血鬼手中跌落,她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 “塞西莉!?”安杰丽卡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快步前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而吸血鬼则先是合上了眼睛,很快又再度睁开, 冷若冰霜的面容已然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臭屁表情取代。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呀!”” 第157章 暗流涌动,不如开酒会! 第157章 暗流涌动,不如开酒会! “为什么*当然是来救人的呀。”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竖起拇指指向身后满脸戒备的法师和倚靠在她身上的警督,“我还想问你呢,杀血族杀上头了? 还想把我们也干掉吗,塞西莉小姐?” “那、那是一一” 吸血鬼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侦探的怀里,立刻大呼小叫著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 “~居然没有打起来吗,真无聊。” 远处的阴影中,一个年轻甚至称得上十分年幼的男孩站在树顶上,手持一迷彩色的双筒望远镜看向铁皮城寨,里边事態的发展让他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光洁的小脸皱起眉来,在眉心处拧成了一个浅浅的陆间海帝国数字“3”。 男孩身高比塞西莉亚还要矮上一截,估计还不到一米四,棕色皮肤,顶著一头与肤色对比甚强的银色短髮,眼睛为深棕色,稚气未退的脸上鐫刻著邪魅的笑容,让人感觉他是一位老谋深算的政治家,而非一介嘴上没毛的小屁孩。 他身上披看一件与他体型毫不相符的破旧黑袍,要是埃莉丝在场的话,凭她的记忆力大概一眼就能认出来一一这与在警局里绑架她的男人身披袍子是同一件! “哼,算了,虽然没看到想看的场面,但那本来也不是主要目標。” 男孩冷哼一声,隨后將视线转向树下,深棕色的眼眸紧盯看树下那有些面色凝重的某人,孩童般纯洁的脸蛋上重新掛上了邪魅的假笑,“如何呀,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这一幕,应该足以打消你的顾虑了吧,长老先生。” 树下被称为“长老”的人一一不,应该说是被称为长老的吸血鬼手里正拿著一部人类社会很流行的小型相机,在听到男孩暗藏自满的笑声后深吸了口气,再款款吐出: “精彩至极,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將整个营地的吸血鬼都拖入幻境中,甚至能篡改思想,控制本能。恐怕那些毒蛇只有在即將死去的那一瞬间,才凭藉强烈的外部刺激从你製造的幻觉中脱出身来吧。” “哈哈,那当然了,本大爷的能力可是最强的!” 听到吸血鬼的恭维,男孩自满地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比塞西莉亚还要臭屁十倍,“因为这回操控的人数太多了,所以在“细节”上有些粗糙,如果只操控两三个人的话,哪怕是你们的亲王,我也能让她光著屁股在大街上跑!” “,那可真是,让人倍感期待啊。” “哼。” 男孩瞪了吸血鬼一眼,对话话里的敷衍之意让他颇为不爽,但为了之后的计划,也不能就在这里將他洗脑成白痴,“你们那边已经与罗莎那老女人接洽好了么?她同意你的计划了?” “当然。”吸血鬼点了点头,“虽然魔宴的傢伙们全都不可信任,但如果是罗莎代表的话,那就另当別论了。” 吸血鬼说著,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来:“要说这世界上有谁最想杀死夫人的话,那恐怕就是罗莎代表了吧,毕竟她可是—夫人的“姊妹”啊。” 男孩挑了挑眉,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呢,不过无关紧要了,说实话吸血鬼们的战爭怎样搞成怎样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吸血鬼,只要能打击到他的对手那就足够了。 想著,他又举起望眼镜看了一眼,那伙女人已经撤出那变成了一片废墟一虽说本来就是一片废墟一一的营地了,他放下望远镜耸了耸肩,低头看向树下的吸血鬼,身形然如要融入夜色中一般逐渐变淡: “呵,那我就祝愿你们的大功业能-旗开得胜了。但忘记你答应过我的, 长老。” “当然,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雾靄的无魂者。”男人点了点头,目视著男孩的身影逐渐消弹於空气中。 这一个也是,分身么? 吸血鬼哑然,像雕像一样原地呆站十多分钟后,突然掀开腹部的衬衣,本应是健美腹肌的肚子上赫然是一张丑陋诡异的人脸,正像是婴孩一般闔著眼睛,安详地酣睡。 男人抚摸著肚子上的人脸,动作轻柔宛如教堂圣像画中抚摸肚子里圣婴的圣母,只是表情完全不像圣母那般慈祥,而是浮现著一股诡异的狂热。 吾主啊,请耐心等待,很快您將重新君临这世间! 咕鸣.....哇啊,头好痛—.— 安杰丽卡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全身的酸痛告诉她,昨晚她正以某种相当不舒適的姿势,睡在了某个同样相当不舒適的位置上。 待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侦探揉了揉自己甚是酸痛的脸,发现自己此时正趴在餐桌上,面前摆放著六,七个多多少少还残留著液体的酒瓶子,一股白兰地残留的甜腻气味中从自己潮湿的领口传来,看样子自己是趴睡在餐桌上过了一晚。 呢?发生什么事了? 头顶著斗大的问號,安杰丽卡看向四周,毫无疑问这里正是她商住一体的乌鸦侦探社的餐客厅,乌鸦们安静地趴在屋子里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窗外的大櫸树方向传来嘈杂的鸦鸣。 这是她的家,她再熟悉不过的家。 现在,她的家里多出了几位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安杰丽卡颇为无语地看向身后客厅的方向,只见某位有些衣衫不整的修女, 正以侧臥的姿势躬成虾米背靠沙发躺在地毯上,保守的修女袍半解开来,不知羞耻地露出两腿大白腿,哈喇子从嘴角顺著脸颊一路垂到了地上,將她的羊毛地毯打湿。 沙发上躺著另一位受害者一一还在酣睡中的塞西莉亚,大概是酒精的缘故, 她圆润的脸蛋难得地显得潮红,正像婴儿一样蜷缩著身体,怀里抱著一只前些天侦探从赌场里带回来的熊玩偶。 “现在赌场里还有面向合家欢的项目呢,看!这是我从抓娃娃机里抓的!” 侦探还记得自己那天貌似说了类似的话。 餐桌上、茶几上,还有沙发周遭散落的酒瓶,毫无疑问就是造成这一幕的元凶了。 “鸣哇—”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头痛欲裂的脑袋里,记忆模块开始运作。 “没记错的话,昨晚警督绑架事件结束后,在特蕾莎的提议下继续了之前被打断的聚会,只不过参加者多出了塞西莉亚跟奥德莉雅两人,几杯酒下肚后气氛就从一开始的面面相变得融洽了起来。 而且有些过於融洽了·.一直到很晚才解散。 不不不,根本没有解散!马上几人又打包了一箱酒,还有各种下酒菜,回到安杰丽卡家里开启了第二轮! 提议者果然是特蕾莎这傢伙啊!要是让修女克蕾尔知道这回事的话,估计迎接她的將是教鞭的一通毒打。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站起身来,现在的她急需回到床上,用正確的姿势好好睡上一觉。 脚步虚浮的她刚想上楼,视线却落在了正蜷缩著的塞西莉亚身上,於是微微嘆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强忍著宿醉的晕眩抱起了对方。 小小的,软软的,凉凉的—— 侦探感觉自己正抱看一团。 “鸣喵喝啊再呵—轮到你了—喝!”脚边上特蕾莎发出迷濛的语,侦探忍住给她一脚端醒的衝动,抱著吸血鬼上到二楼,將她轻轻地放回到她自己房间的床上,拉来被子替她盖好。 “妈妈——” 酣睡中的吸血鬼同样发出了语,安杰丽卡微笑著摸了摸她的脸颊。 而当侦探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时,却发现房门虚掩著,推开一看,只见一位金髮美人躺在她的床上,另一位灰发美人则缩在她的怀里,两人同样散发著酒气,將她的占去了大半。 好吧,是埃莉丝跟奥德莉雅,这两人昨天也跟著来家里开启第二轮了! 安杰丽卡无奈地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说什么她也不好意思涉足其中啊就只好转身回到塞西莉亚的房间了。 “哑...” 床上,躺在警督与法师之间,拿法师的手当被子的火鸦也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嘆息。 第158章 与法师的一夜 第158章 与法师的一夜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依照一贯以来的生物钟,在早上八点之前准时醒来的埃莉丝证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天板,身体僵硬地躺在了陌生的被窝里。宿醉的昏胀感和茉莉味的香水一同刺激著她的大脑,击碎了她“这是在做梦!”的幻想。 感受著怀里的人型热源,她不由咽了口睡沫,视线朝下看去,正对上了奥德莉雅那张恬静的睡脸。 长长的睫毛,紧闭的红唇,小巧玲瓏的鼻子,因为常年戴眼镜而略有些被压塌的鼻樑,还有那如倒掛的新月般细细的弯眉。埃莉丝咽了口唾沫,从见到奥德莉雅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女人的五官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即便单论容貌,与她见过的那些光凭长相便能轻鬆玩弄各路名流的交际相比也毫不逊色,论气质这方面更是完胜。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漂亮”的女人了吧?警督想。 安杰丽卡当然也很漂亮,但讲真的,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不那么注重外表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点不修边幅,女子力太低了,別说化妆了,有时甚至懒得涂防晒霜。而且她还有点神神叻叻的,整天披个破黑斗篷cos怪探希洛克。 哦,还有眼睛是吊眼梢,对女子力而言同样是减分项。 相反奥德莉雅的眼晴就非常的———嗯,女人。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 警督红著脸剧烈地晃了晃脑袋,將颅內侦探与法师的对比图甩出脑海,视线却捨不得离开法师的睡顏,反而顺著她的脸一路往下扫去,从细嫩的脖子一直到胸口衬衣领口露出的精致锁骨。嗯,看起来似乎能积水。 “咕·——”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埃莉丝不由又咽了口唾沫。 与整天执勤风吹日晒的她不同,法师皮肤白净又细腻,但相对於塔里其他法师身上常有的那种宛如吸血鬼般病態的白,奥德莉雅的白里还透著少女般健康的粉红,给人感觉充满了活力。 毕竟是来自新大陆的牛仔少女呢,跟王国常见的室內派法师有著显著的不同。 回想起两人初见面时,对方那句“在你面前的是新大陆最好的牛仔!”,埃莉丝不由露出了微笑。为什么呢,明明按时间来说是刚过去不久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却感到无比的怀念。 今天是晚班,不用急著赶去警局呢。 埃莉丝看了眼窗户那深灰色编织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微光,这个时间点太阳才刚出来没多久,再借著微弱的光线扫视了一圈房间的构造,这里除了臥室外同样是书房,房间里摆满了书架,两张书桌,一张摆满了或翻开或合上的书本,另一张则摆放看可疑的实验器材。 墙上掛著一块白板,上面用磁铁贴著雾城的地图,还有几张可疑的照片、报纸剪切、几个地点被標上了红圈,书架顶部貌似还放置著浸泡在酒精或福马林中的生物和器官標本,看著叫人有点毛骨悚然,应该是侦探的房间没错了。 谁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放动物標本啊— 警督嘴角抽了抽,试图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正被身旁的法师当作枕头压在了脑袋下边,因为长时间的挤压,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了。 而且,而且不止於此!她到这回才发现,法师发烫的躯体正紧紧地贴在她, 甚至抬起了一条大腿压在了她的身上,发热的腿心紧贴著她的髖部,搞得衣服底下汗的一片。 动不了了! 埃莉丝感到一阵晕眩,还好—自己和奥德莉雅身上都穿著睡前的衣服,没发生任何事情—其实也不太好,至少拜此所赐,这身警服都变得皱巴巴的了。 感受著贴在自己身上的温香软玉,警督额角浮现出汗珠,內心的天使和恶魔一左一右地凑到了她的耳边。 恶魔:嘿嘿~不挺好的吗,打扰女孩子休息可是相当恶劣的行为吧!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享受当下呢? 天使:不行哟不行哟埃莉丝!你可是正直的警察,怎能对醉酒的人做出这么趁人之危的举动呢!既然醒来了就该马上离开!做一个好女孩! 呢,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跟奥德莉雅怎么睡在一个房间里去了!还是安杰丽卡的房间! 埃莉丝嘆了口气,张开空著的左手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房间里除了法师身上的茉莉香外,还有阵阵酒精的臭味,不过大概是由於嗅觉疲惫的缘故,她对这酒臭味倒是没太多反感。 没记错的话,自己昨晚喝了很多酒·.因为明天是晚班的缘故,稍微有些放纵了呢,特蕾莎那傢伙还好死不死,大嘴巴地提到了年少时有关“情书”的那件颗事,自己没忍住把她暴k了一顿。 不过光喝酒可不能把人喝到床上,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来著? 大脑一阵昏沉。 哦,对了,还玩了时下年轻人能社交趴体上爱玩的派对游戏,而且因为大家都是女孩子的缘故,玩起来特別放得开。 女王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还有——?啊,对了“七分钟上天堂”,就是这个蠢游戏。 没想到是她跟奥德莉雅抽中了签,可惜那时的法师已经醉得云里雾里的了, 几乎刚进房间就扑到床上去睡大觉了,而自已貌似是想去拉她起来,结果反而被喝醉的她一把拽到了床上,结果就这样—.两个醉鬼抱在一起渡过了无比和谐的一夜。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就在警督发时,大概是她的动作打扰到了还在安享清梦的法师,后者发出一声细微的,隨后微微皱起眉头,睁开了眼睛。 “嗯—..—· 奥德莉雅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上下两层像两把梳子一样交织在一起的睫毛分离开来,仿佛带著水雾的绿色眸子一下便將神色呆滯的警督映入了其中,片刻停顿后,那水灵的绿瞳突然一缩,“埃、埃莉丝小姐?” “,早、早上好,奥德莉雅。” 警督抿了抿唇,竭力模仿著自己平常的样子,板起了一张脸来,“抱歉,我吵醒你了?” ““..——-为什么?”法师缩回了手,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 见到法师的反应,警督语气马上跟著变得慌乱了起来,“总之!请先冷静下来,我们只是昨晚喝多了不小心睡到了一张床上,很、很平常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软—?” 似乎想到了什么,法师眨了眨眼睛,双手抓著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缩了缩脑袋:“.———我、我们昨晚一起睡了?” “—.是的。” “会有小宝宝吗?” “不会!” 听到这宛如孩提的疑问,埃莉丝立刻涨红了脸连连否认,当紧张兮兮的她终於意识到对方正在偷笑时,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啊!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差点把我嚇死!” “~警督小姐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法师坐起身来,微笑著歪了歪脑袋,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她解开了前几粒扣子的衬衣,还有半个香肩。 “当、当然是了,毕、毕竟我们昨晚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什么都没有,咳咳,发生。” “这样啊~”法师转了转她的绿眼,“警督小姐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喂!別讲那种会遭人误解的话啊!” 第159章 根本就是夫妇嘛! 第159章 根本就是夫妇嘛! “鸣~总之,谢谢你的胳膊啦,警督小姐。” 奥德莉雅坐起身来,打著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领口几粒扣子被解开了的衬衣因而被向上提起,露出了她一小圈白皙的肚子,而当她手放下时,衣服也隨之垂下,领口一下子被拉到了胸前。 “昨晚真是很愉快的一夜呢~”法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听,啊对。”警督支支吾吾地应和著,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露出的沟壑吸引引,隨后又立刻慌忙地移开,本就通红的脸颊烧得更红了。 似乎终於注意到了这点,法师脸色也微微一红,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后,侧过身子去將扣子重新扣上。 两人默契地下了床,警督捡起被自己扔到了地上的警服夹克,背对著法师默默穿上,法师也捡起了因为整晚被自己压在身下而变得有些皱巴巴的牛仔衣,各自沉默不语,一股奇妙的氛围在两人间蔓延。 “感觉——像是酒后乱x的一夜情后那尷尬的早晨呢。” “软?” 警督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只见已经整理好衣服的法师正扶著下巴,一副在认真思考看什么的表情。 “听,开、开玩笑的!我才没做过那种事!”见警督看向自己,发觉失言的法师连忙慌乱地摆了摆手,“我只是从书上看到的!『他发觉现在的气氛很尷尬,彼此都不想与对方讲话”,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嘛!” 埃莉丝连忙摇了摇头,“不!奥德莉雅,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不太確定·奥德莉雅,我们两个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对吧?” 此话一出警督当下就后悔了,然而不等她补救,法师的绿眸转悠了一圈,接著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略微垂下脑袋,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抱歉·—” “那就什么也发生吧。”法师耸了耸肩,隨后打了个响指,“武装!” 固有魔法发动,身上皱巴巴的牛仔装扮瞬间换成了熨烫整齐的西服,因睡姿而显得颇为蓬乱的髮型也变成了个利落的单马尾,宿醉的气息更是被彻底消除了个乾净。 “那么,我这边还有別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了,警督小姐。”奥德莉雅说著,捡起床脚处的女巫帽扣到头上,走到窗户前,拉开了那深灰色的编织窗帘, 露出外边一如往常的雾城阴天。 “等、等一下!” 见对方打算离开,警督突然深吸一口气,跨步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那、那个一一” “...—.嗯?“” ??? “喂喂?” “那个—.—” “那个?” “—是哪本书上的?” “啊?”” “就、就那个———你看的书,就—那个描写,是哪本书上的?”埃莉丝断断续续地说著,耳尖因羞耻而红得发烫,“抱、抱歉!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我只是话到嘴边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 “警督小姐—原本是这么害羞的人么?”法师颇为认真地眨了眨眼睛,隨后又突然没绷住地噗地笑出了声:“噗——是《怪探希洛克》哦,如果埃莉丝小姐你想知道的话。” “,那不是本推理小说吗?” “確实是侦探小说没错啦,至於推理桥段嘛”奥德莉雅摊摊手,“谁让书中的希洛克先生是一位风流才子呢,当然也没少写他的风流史。” “这样啊——” “好了,要问的就这些吗?” 法师说著,微笑地眨了眨眼,视线落到她被紧握著的手腕上,用眼神暗示对方该鬆开了。 “啊,抱歉。” 警督触电般鬆开了手,隨后缓缓吐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全身勇气般开口道,“奥德莉雅小姐,我-实际上我这个周四休假,如果你也有空的话,我们再见个面怎样?一起去吃个饭—.看看戏剧或者其他什么的—” “看电影?”法师颇为期待地瞪大了眼睛。 “呢,也可以吧,中心城区的咖啡馆应该会放的。”警督苦笑著点了点头。 电影是前几年才出现的新鲜事物,从海对岸的共和国传来,虽然只是一连串展现日常生活的黑白画面,但因为新鲜,时下很是流行。 “不过我周四也很忙呢,所谓法师啊,几乎就没有不忙的时候。”奥德莉雅故作苦恼地嘆了口气,抬眼看见警督整个人一副了下去的模样后,立刻“噗”地轻笑几声,伸手反握住对方的手腕来,“开玩笑的,我很乐意,埃莉丝小姐!” “奥德莉雅!” “哼哼,谁叫警督小姐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 “?所以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哦,警督。” “然后她就离开了,啊,不是像童话故事里那种骑著扫帚飞走的女巫,就是很普通地离开了。” 乌鸦侦探社,警督双手抱著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嘆了口气,黑色的咖啡液倒映著她的愁眉苦脸,还有坐在她对面的,用手撑著下巴一副没睡饱模样的修女特蕾莎。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秀恩爱是吧,给我去死!”修女翻著白眼,接著毫不留情地冲她竖了根中指,“你也好,小安洁也好,小情侣就少在人前腻腻歪歪了!真不怕惹来爱神的嫉妒哦!” “情、情侣!?” “矣?关我什么事啊!” 警督抱著咖啡杯的手一阵颤抖,而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安静看早报的安杰丽卡也放下了报纸,颇为不满地瞪了修女一眼,“我可是高贵的独身主义者,別把我跟她那种恋爱脑混为一谈啊。” 时针指向十一点,宿醉的几人纷纷起床,安杰丽卡和埃莉丝、特蕾莎三名老友在客厅里閒聊了起来,昨晚光顾著喝酒了,而且毕竟有別人在场,也没有聊到分开之后的事情,现在可算是找补回来了。 时隔多年重新再见的老友,能聊的话题很多很多,从安杰丽卡家里的变故, 到埃莉丝成为警察的过程,还有特蕾莎狩猎吸血鬼的缘由,再到几人小时候的颗事,不知不觉间,话题就被扯到了另外两个女人身上。 “我听得到哦!” 身繫著围裙,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塞西莉亚手持汤勺探出个脑袋来,恶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 於是话题就来到了唯一不在场的奥德莉雅身上,隨后埃莉丝便说出了今早的事情,毕竟,她真记不得昨晚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不知道,你们不是在玩那个什么游戏吗?结果躲进我房间里就不出来了,害我趴桌子睡了一晚!” “肯定是做了吧,呵,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下流!”特蕾莎又恶狠狠地竖起了中指。 “没有!”埃莉丝果断地摇了摇头,片刻后却又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应该没有—吧?” “別在我床上乱搞啊你们。”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接著又扶起了报纸將脸藏在了报纸后边,“不过既然你们都好好穿著衣服,那应该確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吧,那性格恶劣的法师只是在变著法子调戏你而已,別那么轻易上当啊,女人。” 警督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失落地鬆了口气,“是、是这样吗?』 “胆小鬼。”修女简明扼要地评价。 “喂!笨蛋侦探!” 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隨后手拿著擀麵杖、脸上沾了点麵粉的吸血鬼再度探出头来,鲜红的眼眸瞪向侦探,充满威胁地露出了疗牙,並且挥舞了下手里的擀麵杖,“这么閒的话就来搭把手啊!你这没眼力见的笨蛋侦探!” “好好好,马上来马上来~”侦探无奈地拖长了声调答应,放下报纸走向了厨房。 “说是单身主义者呢—— “呢~” 看著安杰丽卡在吸血鬼的催促下一路小跑的背影,警督与修女两人同时发出的一致感慨。 这根本就夫妇嘛! 第160章 紫旗教堂 第160章 紫旗教堂 愉快的午餐时光很快结束了,塞西莉亚为几人准备了自製的可颂三明治还有蛤汤,所谓可颂三明治,就是把共和国那边传来的可颂麵包切两半,中间加上培根、火腿、酸黄瓜之类的配料,做成三明治。 之后埃莉丝就先回去了,毕竟她还要值晚班,以这个状態可不行,需要好好补交。 而特蕾莎则终於决定回教会一趟了,毕竟她从帝国归来,却还没跟克蕾尔修女见过面。难得的机会,安杰丽卡也好趁机过去打个招呼,而在柯丝坦夫人下一步指令之前无事可做的塞西莉亚自然也跟了过去,毕竟白昼对几乎所有吸血鬼而言都是休息时间。 午后,深秋的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向大地,当吸血鬼猎人亲眼见到塞西莉亚站在阳光下时,还是非常惊奇的,她可不认为像塞西莉亚这样强大的吸血鬼会是淡血种。 “日行者?” 特蕾莎皱起眉头,手指掂住她光洁的下巴,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似地歪了歪脑袋,“从没听说过,那不是个小说中臆想出来的血脉吗?也就小安洁你这种小说迷才会信吧!” “事实摆在眼前,特蕾莎。”安杰丽卡耸了耸肩,视线看向那一席白衣、又戴了顶草帽遮阳,一副秋日出游装扮的大小,“都出现在眼前了,难道还能是假的?” “婷...” 猎人颇感怀疑地抬起她的眉毛,又扬了扬身上的修女袍,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是一位主动求死的老血族告诉我的,他说,传说只要与心兽达成和解,血族便能在兽性与人性中取得平衡,从而完全驾驭自身的诅咒。” “与心兽,达成和解?” “没错。”她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了塞西莉亚身上,“这种境界被血族们称为『浩恩永生”,达到了浩恩永生境界的吸血鬼保存了黑暗的力量,却不畏惧阳光,青春永驻,却不需要吸血。大概只有极少数吸血鬼达到了这一境界-据我所知,公认的只有血祖该隱一人。” “啊,当然了,只有西方的吸血鬼认为该隱是血祖,一些异教徒一一比方说赛特之子就认为赛特才是真正的血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说著,修女又补充道,“那个女孩,她闻起来,並没有其他吸血鬼身上的那股兽臭。” 安杰丽卡闻言扯了扯嘴角,“你是想说,塞西莉已经达到了浩恩永生的境界?不可能吧,她可离不开血。”说罢她不由用手指搓了搓右手的虎口,上边还残留著初次被塞西莉亚吸血的触感。 下次试试让她咬脖子吧—— “喂!你们俩在那边唧唧歪歪些什么呢!” 前方传来塞西莉亚的声音,刚清空了一个血包她正叉著腰看向二人,“快点出发啦!晚上还要听妈妈的吩咐呢!” “好~这样就过来。”侦探嘆了口气,向著显然有些亢奋的吸血鬼走去。 位於白教堂区,建成歷史长达八百年的娜尔莫斯圣母教堂,常常被称为“紫旗教堂”,因为教堂的布道台上有一面小小的紫色旗帜,上边绣著鳶尾与十字架,传说是一任主教从圣城带回来的,在那个年代,紫色可是相当难以获取的染料,因而非常惹眼。 时至今日,教堂已经过多次翻新维修,那面紫旗早已佚失,现在掛在布道台上的是一面后来用人工染料仿製紫旗, 教堂建在贫民窟中,或者说,教堂周围的一圈形成了一个贫民窟,各种高低错落的房子拥挤地將教堂围在中间,只留下勉强够两人擦肩而过的狭窄巷道。但狭窄的道路並不能抑制人们的宗教热情,每天早晨布道时,这家小小的教堂总会挤满人。 来的,自然都是附近的贫民了。 “好臭!” 刚开始还对去参观人类教会充满期待的塞西莉亚此时已经锁紧了眉头,颇为厌恶地用手捻著鼻子,走在修女与侦探之间。因为她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打扮,周围不时传来游手好閒的男人们毫不避讳的热切自光,而她则无一例外额地选择瞪了回去。 “咻~” 也有胆子大的会在被瞪了一眼后兴奋地选择吹口哨,而这时便会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给他降下鸟粪的制裁。 三人很快来到了教堂门口,教堂层高两层出头,由米色的砖石砌造,在上个世纪翻新过,建成了非常典型的尖顶哥德式建筑,屋顶覆盖著一层深蓝色的瓦片,能看到很明显的修补痕跡。 虽说地处於狭窄逼仄的贫民窟,但正门还是留出了足以停靠三辆马车的空地一当然马车也肯定驶不进来就是了一一周围一圈明显比四周的居民楼要来得整洁,一位穿著修女服的小女孩正拿著扫帚,在教堂门前扫地。 安杰丽卡莫名觉得这小女孩有些眼熟, “这个感觉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修女站在似乎阔別已久的紫旗教堂前,双手抱胸,颇为感慨地嘆了口气。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旁的安杰丽卡则翻了个白眼,“你才离开了一年不到吧,这能有多大变化!” “唉~小安洁跟是血族相处多了么?时间观念都变得奇怪起来了哦,一年时间可是非常~非常长的!” “不不不,你刚才说的那话,绝对是以离家十好几年的心態说出来的吧!” “那、那个.”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侦探与修女的拌嘴,只见正在教堂门前打扫的小女孩紧张地抱著扫帚走了过来,视线在三人身上徘徊了一阵,最终落在了特蕾莎的修女服上,“这位——姐妹,您是来拜访教堂的吗?” 女孩仔细斟酌著用词,最后选了个特蕾莎颇为乐意的称呼。 “嗯哼?是陌生面孔呢,你是新来的?”修女眨了眨眼睛,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来双手撑著膝盖,一对粉色的眼眸盯著小女孩的淡红色眼睛,两者一时距离极近。 女孩似乎被修女的举动嚇了一跳,將扫帚护在身前的同时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甚至还极为笨拙地左脚绊了下右脚,身体重心隨之失衡,“呀!”地惊呼一声后便往后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从修女袍真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啦,真危险呢。” 特蕾莎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在她屁股著地前將她拉起来,微笑著眨了眨眼晴,“要小心些喔,姐妹,淡血种谁说不会被阳光烧死,但在白天,感官灵敏度却依然会下降许多呢。” 女孩闻言,似乎没料到自己的身份会被一语道破,淡红色的眼眸急剧收缩, 呼吸不自抑地加粗了起来,嘴上慌乱道:“那、那个————-我、我我我不是一一” 淡血种? 身后的安杰丽卡挑了挑眉,女孩的脸与记忆中某张一闪而过的脸相叠加,並且很快重合,让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对方的身份。 “喂!修女!你嚇到人家小女孩了!”塞西莉亚感到颇为不满地鼓譟著正要上前干涉,一旁的侦探却率先走了过去,又仔细看了有些惊恐的小女孩的脸一眼,隨后给了修女一个眼神示意她鬆开手。 在特蕾莎从善如流地鬆开了淡血种小女孩的手后,侦探终於嘆了口气,感慨万千地看向了小女孩,“抱歉,她只是有些敏感。你还记得我吗,小姑娘?” 惊魂未定的小女孩深吸几口气,接著视线落到了安杰丽卡身上,仔细观察片刻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您是?” 啊,对了,自己那时正化妆成男人了呢。 就在安杰丽卡打算解释时,身后远远地便传来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喂!爱莎!是谁来了!” “—一克蕾尔嬤嬤!”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般,小修女的眼晴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161章 克蕾尔修女 第161章 克蕾尔修女 几人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穿修女袍的老妇人正抱著个菜篮子走来,她看起来年逾六十,没戴修女头幣,而是昂然地露出了一头银髮,深陷的眼窝下是一对深蓝色的眼晴。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数十道深刻的痕跡,却没有半点老人斑,她旧昂首而立,腰挺得很直,没有一丝一毫老年人的暮气,走起路来特別有气势,一看就是那种十里八乡街坊邻居都很尊重老祖母角色。 而且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老。 小女孩一把扔下扫帚,踩著一双有些旧的皮鞋“啪嗒啪嗒”地跑向那人,像寻求老母鸡庇护的小鸡崽一样扑进那人的怀里,而那被小女孩称为“克蕾尔嬤嬤”的老妇人则一揽过小女孩,任她躲在自己身后的同时嘴上不留情道: “爱莎!有你这样接待客人的吗?你要多向你哥哥学习!还有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你別那样子扑过来!” “克蕾尔·—” 看看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老修女,特蕾莎粉色的眼瞳不由紧缩了一下,藏在宽敬袖子里的双手微微发抖,一个疑问在心头浮现— 她有这么老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修女瞳孔震颤,明明就像安洁说的那样,自己只离开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只是大概不足十个月——-不到三百天的时间里,她的脸上何时多出来了这几道皱纹? 衰老是一种会在突然间蔓延起来的东西吗? 老修女眯起了眼睛走向眾人,视线在陌生的塞西莉亚脸上短暂停留后落到了侦探身上,在认出对方的面容后,她紧锁的眉头短暂舒展,“安洁?是你么? 喔,你一—”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刚刚舒展的眉头马上再度皱紧,摆出一副凶悍的姿態用力拍了拍身后小女孩的肩膀,强硬地將小女孩推到身前,“喂!上次怎么只让洛斯戈那混小子把这俩小屁孩送来啊!我这儿教堂,不是孤儿收容所!” 知道老修女秉性的安杰丽卡双手合十,深表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克蕾尔修女,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我应该早点来看您的。” “—大哥哥?” 刚开始还有些惊慌的小女孩听了老修女的话,仔细看了看侦探的脸,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一这人的样子竟与那天在逆流兄弟会礼拜堂救下她与她哥哥的那位“大哥哥”颇为相似。 “好久不见,爱莎。在这边生活还习惯么?”安杰丽卡双手撑住膝盖弯下了腰,视线与小女孩齐平。 没错,这位小女孩正是上个月她追捕午夜屠夫时,在地下救的那对淡血种兄妹中的妹妹!当时为了救这对兄妹,她甚至小小得罪了黑羽的司辰,打断了令司辰好奇不已的密教降神仪式。 “大哥哥!”爱莎眨了眨眼晴,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大哥哥原来是— 大姐姐!” “对呢对呢,你这样理解就行了。”侦探微笑著揉乱了小女孩的刘海。 “哼,真是个光会给人添麻烦的傢伙!这俩小鬼都比你懂事!”老修女冷哼了一声,视线接看落到了跟她一样穿看修女服的特蕾莎身上,她眯起眼晴,又向前靠近了几步,紧接著,那凹陷的眼眶中,瞳孔微微收缩。 “嗨——克蕾尔嬤嬤—.”吸血鬼猎人有些生涩地招了招手。 啪嗒一一菜篮子摔到了地上,安杰丽卡眼明手快地扶稳了篮子,以免里边的萵笋与土豆滚落一地。 “小丫头?” 老修女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静,双手抱在胸前,恶狠狠地瞪了特蕾莎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安洁跟我说你去了共和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克蕾尔” 看著眼前老修女一副故作的怒容,特蕾莎突觉鼻子一酸。 她是一位孤儿,跟安杰丽卡一样,不过她並没有被谁收养,她是被遗弃在这家落寞的修道院门前的,每年都有许多许多孩子被遗弃在这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会被送去附近的孤儿院,而她却被留了下来,当时一一也是如今的院长克蕾尔决定留下她,並给予了她一个名字。 收穫者(teresa) 她是在夏收节来到修道院的,这天也成为了她的生日。 从那之后,克蕾尔一直將她当作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圣典、善心、信仰-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对她很严厉,却也从不缺乏温情与呵护,而在克蕾尔的悉心照料下,她成为了一一一名叛逆的孩子。 因为叛逆,她辜负了老修女的一片苦心,在教会学校里各种挑事,在克蕾尔多次登门道歉后终於被成功被字校升除。 之后为了逃离修道院一一这座她眼中的监牢,她甚至纠结了一帮小混混,偷偷在教堂的圣像画上喷涂了各种恶魔的形象,第二天修女们打开教堂大门时都傻眼了,当时准备布道的教士直接转身就走,只留下修女们来处理这一片狠藉。 这件事显然是她做太过了,来自教廷的惩罚很快到来,虽说克蕾尔修女很坚决地要为她顶罪,但细心的审判官还是发觉了端倪,並带走了她。 被带往教廷的她经过一番波折后,反而是加入了由臭名昭彰的异端审判庭改组而来的执序修道会,成为了一名手染鲜血的“执序者”,並最终走上了吸血鬼猎人的道路。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展现,从蟎学步到天真地喊克蕾尔作妈妈,从第一次与克蕾尔手牵手参加收穫祭到被送去那宛如监狱的教会学院时的不舍,从自己的各种年少轻狂到被审判官带走时克蕾尔修女那落寞的眼神,从成为执序者归来后老修女的惊喜到那个不辞而別的清晨一瞬间,鼻尖上的酸味蔓延到眼眶里,眼泪也隨之夺眶而出。 “克蕾尔嬤嬤!” 几乎是出自本能地,特蕾莎一把抱住眼前哺育了她半辈子的老妇人,將泪眼埋在了她的脖子上,双手紧紧地將这满头银髮的老人搂在了怀中。 老修女愣了愣,像是没准备好一般僵在原地,直到肩膀处传来阵阵温热的湿意,她才终於回过神来,苦笑著拍了拍特蕾莎的肩膀,“你这丫头怎么反倒哭起来了,真是的—又变成以前那样的爱哭鬼啦?” “对不起,克蕾尔。”將脸埋在老修女肩上,特蕾莎低声摇了摇头,“以前是我太任性了。” “现在才道歉?” 克蕾尔嘴角往上扯了扯,隨后嘆了口气,又拍了拍猎人的后背,“唉,真拿你没办法,谁叫我一直拿你当女儿呢,也只好原谅你了。” 第162章 大难临头 第162章 大难临头 紫旗教堂为两个部分,前方供教士们布道和人们礼拜的礼拜堂,以及后方供修士们休息的修道院。 在信仰日渐涣散的今日,修道院里除开吸血鬼猎人外,只剩老修女克蕾尔和另外两名修女。 “大姐姐,你也是这座修道院的修女吗?” 礼拜堂里,在礼节性的祷告后,小修女爱莎將大半个身子藏在一把椅子后边,怯生生地看著眼前装模作样祷告的侦探。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表示否认,抬手指向一边正与老修女谈论著什么的特蕾莎,“我不是修女呢,那边那个穿著修女服的粉头髮女人才是修女,而且她就是这座教堂的修女,你可要跟她好好相处喔,爱莎。” 小女孩看了眼吸血鬼猎人,颇为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显然刚见面时对方的行为让她產生了些心理阴影,她看对方的眼神有点像把对方视为了大坏蛋犹大。 “不用害怕她的哟,小爱莎。”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女孩急忙转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了塞西莉亚那张笑眯眯的脸,“你的克蕾尔嬤嬤是那傢伙的克星呢,只要你每天对你的克蕾尔嬤嬤喊三句『特蕾莎阿姨又在欺负我了!』,那你的克蕾尔嬤嬤就会替你教训她!” 阿、阿姨? 安杰丽卡嘴角绷不住地抽了抽。 “真、真的吗?” “真的真的~” “別给小孩子灌输这种不道德的知识啊你。”安杰丽卡没好气地摊开手掌按住了吸血鬼的脑袋,顶著后者鼓起腮帮子的一个瞪眼,赏了她额头一记轻轻的手刀。 “咚!” “好痛!你这傢伙!” “痛个鬼哦!”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接著掛起微笑看向女孩,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说撒娇是小孩的特权,但聪明的小孩就不要滥用这份特权喔, 爱莎。那位修女只是太过重视克蕾尔嬤了,不过既然你也喜欢克蕾尔嬤的话,那么你们两人就一定能好好相处的吧。 小女孩闻言,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睛,“是、是这样吗?” “如果爱莎你打算跟她好好相处的话呢。” 爱莎沉默了片刻,隨后仿佛下定决心般用力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努力的!谢谢大姐姐!” ““不不不,你个小女孩就没必要摆出一副“我要跟你交朋友”的姿態来了!很伤大人自尊的! “—你的哥哥呢?”修道院里没见著那小男孩的身影,於是安杰丽卡隨口问道。 “哥哥他到外面工作去了。”爱莎回答道,脸上挤出了个大大的笑容,“他在牛奶厂上班!应该快回来了,他每天都会带一瓶牛奶回来!”她的眼晴闪闪发亮的,显然充满了期待,无论是对她的哥哥,还是他带回来的牛奶。 童工么—毕竟是这种时代呢,雾城从典雅的中心区到雾沉沉的煤区,从繁华热闹的港区到破败拥挤的白教堂区,都不乏童工的身影,甚至在某些时段,童工的数量比成年工人都要多。 “你真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安洁。” 另一边的两位修女终於敘完了旧,一老一少两人肩並肩朝这边走来,老修女双手抱在胸前,毫不客气地瞪了侦探一眼,“那样我就不至於这么手足无措了。” 侦探则耸了耸肩,“我很抱歉克蕾尔,对我而言这傢伙也是刚回来,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你。” “不,安洁。”克蕾尔摇了摇头,有些尷尬地看了眼菜篮子里的土豆和萵笋,“我是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们今天会过来,那我刚才就能顺便多买点食材了,天吶。”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视线看向窗外,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在这个季节已经是接近傍晚了,毕竟太阳不到五点就会下山,晚饭时间也差不多是五点,“好吧, 这倒是我疏忽了。” “算了,没关係,我再去一趟附近的市场吧。”老修女说著又提起一个空的菜篮子,这里离市场不远,现在出发的话还来得及。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安洁。”老修女眨了眨眼睛。侦探跟著她的视线看向特蕾莎,后者已经摸出了圣典,正在捣鼓教堂的圣油,“好吧,確实如此。” 她与特蕾莎此番前来,见见克蕾尔修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在教堂里布下放吸血鬼结界。 这结界能散发出一股吸血鬼討厌的气味,从而让吸血鬼远离这里。在吸血鬼內战即將一一或者说已经打响的今天,这种程度的保护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 “真麻烦呢,人类—————” 塞西莉亚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她自然就是用来测试这结界效果的小白鼠了,效果要能驱赶吸血鬼,又不至於让爱莎这样的淡血种感到不適才行。 白天吸血鬼通常会进行昼眠,就像人类会在晚上睡觉一样自然,但也不是每天都能如此,就像人类被迫熬夜一样,有许多种情况会逼迫吸血鬼放弃他们的昼眠。 比方说大难临头时。 妈的!该死!见鬼! 狭小的巷子內,一位身披被污水浸泡得发黑髮臭的褐色斗篷的矮小身影瑟缩在墙壁下的阴影中,他將面容隱藏在斗篷罩帽下,通过光的漫反射隱隱可见罩帽下稀疏地拉拢著的天然捲髮,和一张反射著金属光芒的铁製面具,猩红色的眼晴从面具的眼部开口处显现。 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斗篷上结满了乾涸的血跡,身上还散发著一股叫人退避三舍的腐臭味,似乎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 一道显眼的痕跡从一个开的下水道並盖通向他,显然他是刚从下水道里逃出来的。 “他妈的—什拉米!” 那人咬牙切齿地咒骂看雾城亲王情报总管的名字,一支弩矢从正前方深深理入了他的胸口,偏移了几公分没击穿他的心臟。 他咬著牙,用手攒住那弩矢的尾部,略显不协调的粗壮手臂一发力,狠下心来將满是倒刺的弩矢连皮带肉地拔出,前所未有的居然让他不由闷哼了一声,险些將自己的牙齿都咬碎了。 “哈哈哈·—” 男人喘了几口粗气,胸前淌血的肉洞很快止了血,但却留下了一个像是溃烂般的伤口,他显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又愤愤地咒骂了一声后便將弩矢折断,扔到了一边。 “还有罗莎!那该死的婊子!竟然就这样拋弃了我!” 他说著双手撑在地上,做出一副狗爬的姿態来,手脚並用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以怪异的姿態爬行著,要是安杰丽卡或者塞西莉亚或者特蕾莎在场的话,想必会觉得这满地乱爬的姿势分外眼熟吧。 毕竟眼前的人正是前天刚刚叛变的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长老一一“弯足在困住首席长老什拉米的行动被安杰丽卡等人撞破后,他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个意外,原本打算费好几年时间在氏族里塑造威望他不得不仓促跳出来,散布“什拉米首席已经被地下迷宫的邪崇蛊惑了”这样的谣言,试图爭取氏族的支持。 然而就像魔宴的罗莎代表所言,他的人望太低,与什拉米相比,更是远远不足,因此鼠群在迎来什拉米的回归后,便立刻將他视为敌人,全力追杀起他来, 甚至他先前安插的亲信眼线也要么被杀要么就背叛了他,他的处境一下子来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步,不得不寻求魔宴的庇护。 但显然,魔宴的罗莎代表从未真正地信任过他,也不可能对他这种无用的弃子提供庇护,甚至不主动將他处理掉,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事到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找到柯丝坦夫人的其他亲信,將魔宴的情报告知对方来换取活命的机会,但决不能让什拉米的鼠群找到自己,那只有死路一条。 “罗莎————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弯足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著,將身体藏在一处臭气哄哄的垃圾堆后,隨意翻找了一下,几只航脏的老鼠立刻从垃圾堆里蹦了出来,被他敏捷地逮住了两只。 “岐一一” 不顾老鼠的挣扎,他抓起老鼠张口咬住它的背部猛嘬一口,老鼠肥硕的身躯几乎立刻干煸了下来,他胸前的溃烂伤口也隨之些微缩小。 吸血能让血族加快伤口的癒合,但动物血液的效果实在有限,尤其是老鼠这种全身血液加起来还没半口的小型嚙齿类。 他需要更大的猎物。 “鸣啊——..” 垃圾堆的对面,一名穿著满是补丁衣服的小男孩正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他双手紧紧抱著怀里一包藏在牛皮纸中的东西,目瞪口呆地盯著弯足,脸上的表情像是冻结了一般凝固不动。 血包! 弯足眼前一亮,隨手將被吸成了干户的老鼠扔到一边,朝著小男孩露出个血腥的笑容,手脚並用地爬向对方,在男孩反应过来前,一把將他扑倒在地! 咚! “——哇啊!” 直到屁股接触到坚硬的水泥地面,男孩才姍姍回过神来,双手抱住牛皮纸袋的同时,双脚证地猛地向后退去,尖叫著试图远离眼前四脚爬行的变態。 然而两者的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对方轻鬆掐住了他的脚腕,將他整个人拖了过来! 第163章 意外之失 第163章 意外之失 刺啦! 厚实的工装裤子与地面一阵剧烈摩擦,男孩一手抱著牛皮纸袋,一手扒住地面试图稳住身体,然而却依然敌不过抓住他脚腕的手处传来的巨力,被不由分说地拽了过去。 血腥味和腐臭味旋即扑鼻而来,在生存本能的刺激下,男孩一边张嘴怪叫著,一边曲起另一条腿猛端向弯足,试图逼迫他鬆手。 然而区区小鬼的力量,在年长的吸血鬼面前根本无足轻重!弯足挺直了身体,不顾那乱证的脚,长满厚茧的手掌自上而下一把扼在男孩的喉咙上,掐著他的脖子伸长手臂,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咕哇——” 男孩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声,沾不到地面的双腿无助地乱瞪看,双手拼命扳著对方的大手,原本手中的牛皮纸袋跌落在地,发出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白的牛奶从被沾湿的纸袋中溢出。 “爱莎—·爱莎一一!” 在这危及生命的时刻,男孩眼睛竟然死死盯著那瓶纸袋中摔破了的牛奶,甚至伸出一只手去试图夺回,红红的血丝顷刻间遍布了他的眼白。 是在牛奶配送厂工作的小鬼么? 弯足先是看了眼纸袋中流出的牛奶,又看了眼男孩身上的满是补丁的耐操工装,接著从鼻子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一脚踏住了地上的牛皮纸袋,畸变的丑足將那摔碎的玻璃瓶子踩得粉碎,白白的奶浆隨之飞溅。 “婷。” 弯足舔了舔嘴唇,微笑著欣赏了几秒男孩那万念俱灰的绝望表情,接著张开了嘴巴,將尖齿顶出牙床,把男孩的脖子伸向自己。 他脸上的面具只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嘴部和下巴是露出来的,方便他吸血然而片刻后,他的动作陡然停住了,皱起眉头,鼻子在男孩身上用力嗅了嗅,原本略显讥笑的笑容旋即消减,眨眼间换上了一副挣狞的怒容,將嘴巴凑到男孩耳边大吼道: “喂!小子!你是一名淡血种!?” 男孩没有回话,然而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兽臭和那淡红色的眼睛早已回答了一切,弯足不由吐了口唾沫,“该死的!雾城的劣种已经变得这么泛滥了么?算了,现在不是挑食的时候!” 劣种虽然不是纯粹的人类,但至少能算作半个人类,比老鼠之流强多了。 正当弯足要张口咬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怒吼:“喂!那边的!你在对我家孩子干什么!” 女人? 弯足抬头看去,只见一位提著个空篮子的老女人正从巷子另一边快速跑来, 她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身上穿著件典型的修女长袍,没戴头巾,露出一头银髮。 修女? 吸血鬼是存在的,克蕾尔修女自然知道这一点,否则她也不会收养那两位洛斯戈送来的淡血种小孩了。 在过去,教会与吸血鬼是毫无爭议的敌对关係,成群的修土会在夜间和白天巡视,狩猎那些潜藏在人类社会中嗜血恶魔。虽说每个个体战力有限,但凭藉著绝对的数量优势和狂热精神,以及拜血族的內战所赐,教会一度压制了吸血鬼的发展。 到了近代,教会与吸血鬼一一尤其是秘盟吸血鬼的关係就变得暖味了,教会停止了无休止的吸血鬼狩猎,甚至很大程度上,如今的教会与秘盟存在广泛的合作,恰如特蕾莎与柯丝坦夫人的合作一样,教会魔下的吸血鬼猎人会帮助秘盟剷除那些“不听话”的吸血鬼。 “快放开他!他是我们教会的人!” 克蕾尔说著,心跳疯狂加速,手从胸口扯出了一个掛在脖子上的小巧纯银十字架,“快停止你的犯罪行为,血族!现在是白天!还没到你们的狩猎时间呢!” 盯著吸血鬼鲜红的眼睛,老修女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眼天空,虽说现在是白天,但很遗憾这个钟点的太阳已经西斜,阳光无法直射到这狭窄逼仄的巷子,对吸血鬼的削弱相当有限。 “你听到了吗?快放开他!” 空气中传来血腥与腐败的气息,老修女眯起了双眼,当她看到吸血鬼身上遍布的腐败伤口时,不由暗道一声不妙。 吸血鬼拥有极强的自愈和止血能力,然而当他们开始缺血时,伤口將不再开始自愈,而是变得腐败扭曲起来,直到吸血鬼找到足够多的鲜血。而眼前的吸血鬼显然是受伤又缺血了,一只快要没命的吸血鬼可不会管自己犯没犯罪! 果然,在下一秒,那吸血鬼突然將手中的男孩甩到一边,接著手脚並用地直扑她而来。 显然比起淡血种,纯正的人类对吸血鬼而言更有吸引力! “多比!快跑!” 老修女对男孩大喊一声,接著將手中的菜篮奋力扔向吸血鬼,並一把拽住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炼,將其高高举起,“我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起誓!你可以取走我一半的血液,吸血鬼!但你要放过那名孩子!” 跑是跑不掉的,克蕾尔只得握紧了十字架,打算作最后的反抗。 十字架散发著一阵淡淡的金色微光,弯足感觉自己像被太阳轻微灼烧了一般,然而这种程度的炙痛与他身上腐烂发臭的伤口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上什么。 砰! “克、克蕾尔嬤嬤!”在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男孩惊恐的目光中,跑起来像是狗爬的吸血鬼一拳砸在了老修女的脸上,巨大的力道將她撞飞到了一层的墙上,额头与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道鲜血立刻便从她额角溢出,十字架也叮叮噹噹地掉到了地上。 “真不好意思,请容我拒绝,修女!” 弯足挤出个噁心的笑容来,用舌头舔了舔他发黄的牙齿,接著张开五指扣住了老修女的面部,张口咬在了老修女脆弱的脖颈上! 尖齿粗暴地刺破皮肉,脑袋磕到墙后有些脑震盪的克蕾尔眼瞳微微一缩,剧烈的痛苦让她不由惨叫了起来,悽惨的喊声让周围的住户纷纷闭紧了窗户。在剧痛中,她感受到生命力正从她脖子上的伤口处被抽离。 “克蕾尔嬤嬤!” 浑浊的衰老眼睛映照著男孩跌跌撞撞地飞奔而来的身影。 我不是叫你跑么?真是个白痴! 老人抿紧了嘴唇,竭力试图抬起一只手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吸血鬼的吸血速度因人而异,也因状態而异,对一名缺血的吸血鬼而言,吸千一名成年人的全身血液只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而弯足的吸血速度还在这之上! “咚!”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吸几秒,脑袋便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力度之大甚至让他的脑袋一把撞到了墙,吸血齿被这下衝击强行从老修女的脖子表面抽出, 只留下两个还在喷血的血洞。 “谁?” 弯足晃了晃脑袋,颇感恼怒地抬起头来,却见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男人。 他穿著一身灰白色的礼服,戴著墨镜和同样灰白色的圆檐帽,紫色的领带上绣著抽象的几何图案,儼然一派公子的打扮。 弯足的瞳孔缩了缩,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是一位血族,而雾城秘盟里会这一派纯白打扮的人物,除了他还能是谁呢?柯丝坦夫人的亲信,王庭的大治安官“俊俏小子”亨利! “哎呀,这不是弯足长老么?看来你也是昏头了,怎么能对一位女士如此动粗呢。” 亨利舔了舔嘴唇,正如其称號“俊俏小子”所言,他生得一副小白脸的俊俏模样,梳著一头淡金色短髮,眉毛和五官都十分秀气,很受中心城区上流社交圈的富太们欢迎。 “白天狩猎,可有违我们的隱匿条例呢,弯足长老。”作为雾城的大治安官,他自然是对雾城各氏族的长老瞭若指掌。 “亨、亨利先生!” 弯足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他要的不可就是绕过那无处不在的鼠群,去见柯丝坦夫人吗?而眼前的大治安官是亲王王庭的成员,自然有能力引他去见柯丝坦夫人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拋下了被打断进食的不快,像条狗一样屁顛顛地爬到亨利的脚边,言辞恳切道:“大治安官阁下!想不到竟然能这么好运遇到您!请带我去见夫人!我有重要情报要告知夫人!” “克蕾尔嬤嬤! 两名吸血鬼身后,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克蕾尔面前,一把抱住了手脚已经变得冰凉的老修女。 亨利了他一眼,隨后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鼠群叛徒身上,“情报?据我所知,你现在正在被什拉米大人追缉吧,我们为什么要信任一位背叛者带来的情报呢?” 弯足的瞳孔缩了缩,没想到自己叛变的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 “不!我对亲王陛下是忠心耿耿的!请务必相信我!”他咬咬牙,用额头狠狠撞了下地面,给大治安官磕了个头,“我不想背叛的,只是被那些魔宴的人强迫了!不过拜此所赐,我也掌握了一些他们的情报!请给我机会向陛下展示我的忠诚!” “情报?” 亨利勾起了嘴角,“你先说说看,你都有些什么情报?” “这个—”弯足有些犹豫地皱起了眉,显然,如果他在这里將情报托盘而出了,那他对秘盟而言便失去了价值,对方很可能会为了討好什拉米而干掉他。 “恐怕你没有选择,弯足长老。”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亨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情报是由有让你活下来的价值,夫人她会判断的,但如果你选择沉默,那恐怕夫人就没有判断的机会了。” 大治安官说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掐了掐,其中威胁的含义不言而喻。 “好、好吧一一” 正当弯足无奈之下,正打算吐露点没那么有用的情报时,眼前俊俏小子的英俊容顏突然凝固,接著,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对方美丽的头颅顷刻间冲天而起! 在大治安官倒下的身体后方,一个人影缓缓走来,他带著顶似乎叫“斗笠”的东方遮阳帽,皮肤被太阳晒成了褐色,嘴上叼著根狗尾巴草,手里拎著一柄剑,暗红色的血液顺著剑尖缓缓淌到了地上。 “真危险啊,弯足先生。” 那人走近了,稍稍抬起头来,露出了斗笠遮掩下的真容一一黑髮黑眸,被伤疤贯穿的左眼,单眼眼罩,还有拉碴的稀疏鬍子。 正是安杰丽卡搜寻已久的剑之无魂者,安涂升! 第164章 大治安官亨利 第164章 大治安官亨利 “有、有人吗?谁来一—” 等安杰丽卡等人察觉情况不对赶到现场时,只见男孩正吃力地背著一动不动的老修女,拼命地试图往修道院的方向走去,造成这一幕的凶手早已不见了踪影。 然而过於年幼的他缺乏將一名成年人背起来的力气和体型,老修女接连数次从他的背上摔倒,大片的血渍从脖子上的小孔溢出,染红了他的的衣襟。 “克蕾尔!”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吸血鬼猎人只觉脑內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快步衝上前去,紧紧搂住了老修女的肩膀,手心传来的僵硬冰冷的触感立刻让她呼吸漏了半拍,“克蕾尔?不———不不不!克蕾尔!” 安杰丽卡此时也追了上来,看清老修女的惨状后立刻半蹲下身子,用手按住了她脖子上还有溢血的伤口,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冷静点,特蕾莎!”在感受到颈部脉搏的跳动跟鼻子处的呼吸后,侦探总算鬆了口气,“她还活著!要快把她送到医院去!” “一一对了,医院!车子能开进来吗!” “这里太窄了,肯定不行的!用背的,把她背到医院去!” “但是她还在流血,怎么办?没有止血的绷带吗?” “你不会治癒的神术吗!” “不会呀!那是治癒修女的活!该死的,先把衣服撕一块下来当止血带——” “別乱来!会让伤口感染的!” 在侦探与猎人爭论之时,吸血鬼也挤了上来,在这狭窄的巷子里要挤这么多人还是挺勉强的,塞西莉亚在看清眼前老修女的状况后,立刻皱起眉头一把扯开两位关心则乱的女人,“,你们先让一让!” 她抓著侦探的手腕將她扯到身后,接著蹲到老修女面前,撩起一侧的头髮, 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脖子。 两颗不断渗血的血洞立刻癒合如初,看不出一点痕跡来,而塞西莉亚则嫌恶地皱起了眉,呸地將舌尖沾到的血吐到了一边。 这是每一名吸血鬼都有的能力,他们的唾液中含有特殊成分,只消上一口便能让吸血时遗留的血洞癒合,吸血鬼们利用这个能力悄无声息地消除自己的吸血痕跡。 当然因为这是其他吸血鬼留下的伤口,所以让塞西莉亚產生了一种吃剩饭的憋屈感。 “呼———干得好,塞西莉。”侦探又摸了摸老修女的颈动脉,感受到脉搏的起伏后才长舒了口气,“特蕾莎,先快把她送到医院去吧,该死—我应该派遣更多乌鸦跟过去的!” 说著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鸦群,刚才正是一只乌鸦飞回来报信,才让她们丟下了手头的工作匆忙赴来,然而还是来迟一步,伤人凶手已经逃之天天了。 “那个——.—你们是...—谁?” 那名男孩抬起头来,视线在修女与侦探、吸血鬼之间游移不定,那名黑髮的娇小女性让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而那名粉发的女性虽然穿著修女服却也散发著一股寒意,唯有那金髮的女性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我们是克蕾尔的朋友,你是爱莎的哥哥吧? 广安杰丽卡挺直身体压了压帽子,茜红色的眼睛透过刘海的阴影直视著男孩的眼睛,“我们先前见过面呢,但先不谈这个了,我记得你是一位坚强的孩子。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谁干的?” 被那茜色的眼瞳盯著,感到莫名一阵熟悉的男孩咽了口唾沫,接著吸了口气道:“是一名吸血鬼!他好像受了伤,发现我之后就袭击了我,然后———.”他的视线转到了老修女身上,“然后克蕾尔嬤嬤就跑过来了—是她保护了我。” 男孩吞吞吐吐地说著,“然后,嬤嬤她就被打倒了,那吸血鬼咬了他的脖子·之后、之后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我没有注意到·等我回过神来时,现场只剩下我跟嬤嬤两人了!” 吸血鬼,当然是吸血鬼了,毕竟脖子上的两颗血洞可谓再明显不过了。 “样子,那吸血鬼长什么样子?”正將老修女背到身上的吸血鬼猎人转过身来,粉色的眼睛里填满了冷意。 男孩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当时太害怕了,啊———我记得他带著面具,手脚並用地在地上爬。” 面具,是诺斯费拉图的吸血鬼么?然后,手脚並用地在地上爬——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一个丑陋的身影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弯足。”特蕾莎则冷冷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他还活著么,鼠群的办事效率真让人失望。” “特蕾莎,你先带克蕾尔去最近的医院吧,放心,我们会找到那只老鼠的。”侦探盯著修女道。 修女转头看了眼背上的克蕾尔,隨后默默点了点头,快步朝附近的医院方向跑去。侦探接著又看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小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年, 你快回去教堂通知你的妹妹,还有修道院的其他修女,让他们儘快到附近的医院去。” 说著,她拾起老修女摔落在地上的纯银十字架,將它塞进了男孩手中。“好、好的!”男孩点点头,转身直奔修道院。 现场只留下侦探与助手二人,两人对视一眼,塞西莉亚率先耸了耸肩: “是弯足乾的么?但是那傢伙居然没有把血吸乾呢。”说著,她扬起脑袋, 用下巴尖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血渍,“如果我是一名被追杀的吸血鬼,我一定不愿意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跡,他的猎食行为一定是被谁给打断了。” “这里还有其他吸血鬼的气味么?” “本人可不是搜查犬呢。”塞西莉亚颇为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但还是用力吸了口小巷子的腐臭空气,“这里还残留著深红之血的气味,不过似乎不止一种,至少有两名血族在这里受伤了!” “咳、咳咳——” 似乎是为了印证助手的话,眾人身后凌乱的垃圾堆中传来一阵咳嗽音,接著,一个短促的男声在垃圾中响起,“喂!有人吗?那边是谁在说话?听见的话就快给我快过来!” 侦探与助手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向那垃圾堆,刚走近几步,安杰丽卡便看见了一颗金髮赤某的头颅正躺在垃圾堆中,几只苍蝇绕著他飞舞,前方是一片几乎溶解殆尽的灰,显然他的身体已经化为灰烬了。 一只被砍下了头颅的吸血鬼? 安杰丽卡暗暗心惊,消灭一名吸血鬼最有效的方法是阳光直射,最普遍的方法则是用火来烧,而用刀剑斩首当然也能消灭吸血鬼,所以这被砍下了脑袋却依然“活著”的吸血鬼可不多见。 “你是谁?” 侦探说著,用手杖戳了戳地上的脑袋,那脑袋眼睛立刻进发出一股强烈的红光,安杰丽卡正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脑袋里钻时,身后的助手踏步上前一脚踩在了那脑袋上边,头痛的感觉也隨之消褪。 “大、大小姐?” 那金毛脑袋將嘴巴张成了0形,一眼便认出了塞西莉亚,原本硬邦邦的声线立刻变得软绵了起来,“哎呀哎呀,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碰上您!被您踩在脚下,可真是属下荣一一啊、啊!我错了!饶、饶命!” 塞西莉亚维持著阴森的微笑,加重了鞋底的力度,那快被厚底鞋挤扁的脑袋终於表情扭曲地老实了起来。 “失礼了,这傢伙叫亨利,是妈妈手下的大治安。”助手踩著亨利的脑袋, 向安杰丽卡介绍道。 “你好呀,亨利先生,我是为柯丝坦夫人服务的侦探,安杰丽卡。”安杰丽卡微笑著伸出手来,对著脑袋前方的空气握了握。 “嘴嘴,你就是那名为夫人服务的人类啊,我知道你,饲鸦的魔女。”头颅眨了眨眼晴,接著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地看了两人一眼,道:“大小姐,温德女士,十万火急,我需要立刻去见夫人!” 第165章 约定的时刻 第165章 约定的时刻 “在那之前—-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安杰丽卡问道。 治安官是亲王法律的维护者,他们会以各种手段確保亲王的法律得到贯彻, 而所谓“大治安官”,顾名思义自然是指统帅所有治安官的人。如果说看护人维持的是亲王的秩序,那么治安官维持的就是亲王的权威。 这样的角色通常被视作亲王的狗腿子,在普遍桀驁不驯的血族中可不受欢迎,被人袭击可谓再正常不过了。 “——是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弯足”。” 亨利的头颅沉默片刻后答道,“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在被鼠群通缉,原因似乎是政变失败了。我本来赶著去见夫人呢,没想到正好撞上了那傢伙在大白天狩猎人类,想著给什拉米卖个人情也好,反正制服他不了多少力气。” “然后你就被他反杀了?真没用啊。”塞西莉业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库一一不是这样的大小姐!啊,但是被大小姐您像看垃圾一样盯著意外地带感呢·——-好痛!哇哇啊!別踢我啊!”亨利猥琐的笑容没维持多久,脑袋便被塞西莉亚一脚端飞滚出老远,鼻青脸肿地撞到了一侧的墙上。 “去死吧!变態!” “大、大小姐—— “塞西莉,你这样对他可是在奖励他哦,还是让我来吧。”侦探微笑著走了过去,用手杖轻轻敲打了一翻头颅的脑壳,將它立起,用杖尖戳著他的头顶,“亨利先生,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毕竟被砍下了脑袋的吸血鬼可活不久,告诉我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头顶被一根坚硬东西抵著感觉並不好受,亨利皱起眉头颇为不满地瞪了侦探一眼,但视线扫到她身后双手抱在胸前的塞西莉亚后也没抱怨什么,只是用无奈的语气道: “好好好,侦探小姐。我当下轻鬆击倒了那傢伙,正想废去他四肢把他一併带回去时,我突然被別的什么东西从背后偷袭了!” 他说著,有些不甘与后怕地咬了咬牙,“真是个可怕的傢伙,竟然一击就把我的头给砍了下来,很可惜我没见到是谁偷袭了我,在被砍下脑袋的瞬间,我的意识便已经中断了。我只能確定,是那傢伙带走了弯足。” 只一击,便干掉了一名强大的血族长老么?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会被柯丝坦夫人选为大治安官的吸血鬼,自然不会是什么庸手,能將这样的强者一击瞬杀,虽说是偷袭,但袭击者显然也有相当恐怖的实力呢。 “被一击干掉了么,真没用啊。”塞西莉亚摇著头嘆了口气,又重复一遍先前的台词。 “哇啊—大小姐居然说我没用?这仿佛对待垃圾一般的態度—.好棒!” “所以说你不要奖励他啊。“ 安杰丽卡无语地朝助手翻了个白眼,用杖尖戳了戳亨利厚实的脸皮,强行將他几乎咧到眼角的嘴角压了下来,“也就是说,你试图逮捕弯足不成,反倒被他的一一同伙偷袭干掉了么。那么,你之前说的有重要情报要告知夫人,是什么情报?” “啊!对了!” 亨利的脑袋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先前那略显痴呆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你们快把我带到夫人那边去!”他顿了顿,“我的身体已经变成灰了,但夫人应该有办法把我救回来!而且-在王庭,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位叛徒!” 时间回到昨夜。 在大看护人“鬣狗”斑比与戒律总管阿图各自带队肃清雾城的各处可疑集会的同时,柯丝坦夫人独自站在王庭的中央园中。 她的王庭並不在现世,而是在一处被摺叠起来的缝隙世界,与鲜血工厂和兔子洞酒吧相互连通,安杰丽卡在前几天就被送来过这里,这里也是她跟塞西莉亚的居所。 塞西莉亚心中默念著这个名字,柯丝坦夫人手指无意识地摩著一朵绽放的粉蔷薇, 深红的眼眸似乎在盯著蕊,又像是看向了某处遥远的地方。 吸血鬼是不会自然繁殖的,他们通过拥来扩张自己的数量。 先是吸乾一个人的全身血液,接著再在对方的口中滴入一滴自己的血,过程顺利的话,只要数个小时,那死去的人就会作为吸血鬼重新活过来。新生的吸血鬼被称为“雏子”,而赐予他初血之人自然是他的“尊长”了。 可以繁殖的只有淡血种——在“劣种”卜拉贝疑似贏得无魂者战爭后,淡血种便获得了繁殖后代的能力,拜此所赐本来就数量日渐繁多的淡血种现在更是蒸蒸日上了。 当今的吸血鬼分为十三个世代,第一世代是该隱,血族之祖;第二世代则是当今十三大氏族的始祖,十三位上古耆宿,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身影,他们被普遍认为已经逝去或永久地沉睡了。 只有柯丝坦,这位第四世代的“玛士撒拉”知道,太古者们並未远去。 那具深埋於鲜血工厂母树底下的石棺里,上古耆宿的语从未止息,如今约定的时间已到,他即將醒来,来向她索要他的东西了。 啪一— 不自觉发力的手指扯下了一片粉蔷薇的瓣,蔷薇丛隨著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將亲王的思绪唤回。她眨了眨眼,视线看向手中的瓣,抿了抿唇,將其握在手心,用力攒紧。 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中的东西,真是不想把它归还回去啊但是,身为血族的她,真的能抵抗住那源自血脉的威能吗? 或许不能。 但即使如此·..也没关係。 “夫人。”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柯丝坦转过头去,只见莫伊一一她的总管正站在庭院入口处,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怎么了?” “刚刚阿图长老的人传来了匯报,清理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到现在为止已经突袭了十九处秘密集会,共遭到武力抵抗七次,全部镇压,共逮捕了二百五十六人。”莫伊微微垂首回答。 柯丝坦夫人闻言讚赏地点了点头,“不错,阿图虽说有些古板,但办事还是卖力的。斑比呢?” “斑比长老尚未传来匯报。”莫伊闭著双眼摇了摇头,“而且財政总管道林长老也没来主持新兵的招募工作,据外务总管尤丽长老的说法,“他不知道跑哪偷懒去了”。” “我知道了。” 亲王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优秀的人才,但优秀的人往往也会变得自负,从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莫伊,你去敲打一下他们,尤其是对道林。” “是的,夫人。”莫伊点了点头,隨后僵在原地,面对柯丝坦夫人摆出的一副“你可以走了”的模样视而不见,像港口区艺术家雕刻的大理石雕塑般一动不动。 明白他还有话要说的亲王最终嘆了口气,盯著这位或许是世界最强淡血种的眼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莫伊?” “是的夫人,是关於二—大小姐的事情。” 莫伊表情严肃,“『约定的时刻』就要到来了,根据承诺,大小姐將成为“关於这件事,就不用多说了。”不等莫伊说完,柯丝坦夫人摆了摆手,示意总管闭上嘴巴,“塞西莉亚是——-我的女儿,我是不会將她交出去的。” 第166章 背叛者 第166章 背叛者 雾城白教堂区,紫旗教堂附近的医院, 额头缠上了一圈纱布的老修女安静地躺在床上,小修女爱莎趴在床脚,忧心地看著她的脸。一位比克蕾尔嬤嬤看起来还要年迈的瘦小修女坐在她床头旁的椅子上,一对老眼无神地看著掛在她头顶输血的吊瓶。 在输了两袋血后,老人脸上才总算有了点血色,原先冷得发黑的嘴唇也再度红润了起来。 “西奈嬤嬤!克蕾尔嬤嬤她不会有事吧?”爱莎担心地问道。 被称作西奈嬤嬤的瘦小修女摇了摇头,嘆了口气对女孩挤出了难看的笑容,“她没事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按照医生的说法,她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蹟了,下半生多半只能在床上度过了吧。唉,可怜的克蕾尔,愿母亲怜悯她的灵魂!” “什么?怎么会,克蕾尔!克蕾尔嬤嬤!” 小女孩闻言一下子急坏了,急忙跑到老修女面前,甚至眼含热泪地抓起了克蕾尔扎著针的手好一顿晃,嚇得西奈嬤嬤赶紧抓住小女孩的手,將她制止。 “喂!我逗你们玩呢!克蕾尔她没事的!只是有点贫血了!” “西奈嬤嬤!”才想起来眼前这老人性格的爱莎当下嘟起嘴来,愤愤地了脚地面,小孩子般的行为引来大厅里其他床位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一阵偷笑。 “西奈,你这老婆子,又在逗咱家爱莎了是吧!” 又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位身材矮胖的老修女扶著一位男孩走来,她手上正拿著男孩的输液架,男孩看著这边的几人,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容来。 “哥哥!林奇嬤嬤!” 爱莎马上堆起笑容,朝男孩与胖修女跑去,“哥哥!你没事吧?”见到自家哥哥脖子上和两条手臂都打了石膏,输液管从他肩膀下接入的模样,小女孩有些担心地抿紧了嘴巴。 “我不要紧的,爱莎。”男孩笑了笑,倒是很想伸手去摸摸女孩的头,可惜现在的他实在腾不出手来。 跟在男孩与胖修女身后的是早些时间来过的修女与侦探二人,爱莎眨了眨眼睛,那名长相很可爱的黑髮女孩倒是不在这里。 粉发修女朝她和她哥哥微微点头示意,接著走到老修女的病床前,表情复杂地蹲下身子,抓起她仍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將它放在自己的侧脸上,“对不起—..克蕾尔。” 她说的声音很轻,但足够坐在旁边的瘦修女听到了,她又嘆了口气摇摇头, 接著模仿起克蕾尔的腔调道:“傻丫头,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自己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而已!这不关你的事,別那么自己以为是了!” “西奈女士—”特蕾莎苦笑著摇了摇头,也跟著她嘆了口气,“谢谢你, 女士。” “哪来的话,克蕾尔是我的后辈,照顾她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像你这种粗心大意的年轻人呢,是肯定照顾不来的,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修女。”西奈呵呵笑著露出半颗黄牙,冲她眨了眨眼。 “你们要走了吗?” 爱莎好奇地看向安杰丽卡,后者则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呢姐姐们也有该完成的事情。” 接著侦探的视线重新看向猎人,她轻轻在老修女额头烙下一吻,接著將那银制的小十字架交还到了对方胸前,站起身来,对瘦修女点了点头,“那我先告辞了,西奈女士。” “一路顺风。” 將教会的眾人留下,侦探与猎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祝愿大厅,手上捧著一个封闭盒子的吸血鬼少女正站在门后等著她们。见两人出现,塞西莉亚也直起腰来, 鲜红的眼眸映照著两人的身影,“搞定了?” “啊。”修女点了点头,“时间不多了,就像我们先前说的,兵分两路吧。 ”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我和亨利先生先回去,將情况报告给妈妈。”说著, 她略微抬了抬手里的木盒子,盒子晃晃后传出一阵沉闷的男声,“哇啊?怎么了怎么了?请问能打开一些盖子吗,里面好闷啊大小姐!” 咚! “闭嘴!你给我安分点,变態!”吸血鬼脸色冷峻地用了敲了敲盒子上部。 “我去下水道找什拉米,她应该多少知道点弯足的藏身地,还有救走他的是什么人。”修女眯起了眼睛,下水道群鼠的情报网络可不是盖的,毕竟都市传说中,他们连亲王家衣柜里的內衣什么顏色都一清二楚。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见夫人吧。”安杰丽卡耸了耸肩,將手杖转悠了一圈,“毕竟我可不想再钻下水道呢,而且我也有事情想问问夫人。” “是么?” 塞西莉亚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以安杰丽卡一向爱找麻烦事的性格,她还以为对方一定会跟怎么看都更棘手特蕾莎那边行动呢,毕竟她这里只是回去向母亲报告而已。 报告內通者的存在。 “呼—..” 莫伊睁开了眼晴,从昼眠中醒来,习惯性地看向一旁墙上的掛钟,下午四时过半,这个钟点太阳依旧掛在空中,西边的窗户阳光正通过窗帘缝隙照入这漆黑的房间。当然,身为“劣种”——也就是淡血种的他,天生就不畏惧太阳的力量。 “哼,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咬咬牙,视线落到了床头柜的相框上,画面中,一名穿著纯白连衣裙的白髮少女正站在向日葵田中央,头顶草帽,在烈日下笑得灿烂。 黑白的照片並没有顏色,而且非常模糊,但仍隱约可见少女笑容中过长的犬齿,还有那与塞西莉亚有九分甚至八分相似的面容。 “莉莉——” 莫伊粗糙的手指抚摸著相片,脸上少见地浮现出了慈爱的面容,可接著他便抿了抿嘴唇,慈爱转瞬即逝,重新变回了如石头般冷漠坚硬的面容来。他將相框背朝上扣下,起床准备吸血鬼的一天。 不到十分钟,一向自律的他便已然洗漱乾净,换上了熨烫得笔挺的深灰色西装。 今天该到检阅王庭那些“总管”业绩的时候了。 他理了理领结,一推开门,就见一位穿著里胡哨的衬衫的吸血鬼站在他门前,少见的银色长髮扎成脏辫,皮肤黑,脸上掛著礼貌笑容的同时手里正抓著杆烟枪一一是財务总管道林长老。 对方在见到莫伊出来后,黑的脸马上掛起了笑容,乐呵呵地朝他招了招手,又端起烟枪来猛嘬了一口烟。 “道林总管?你来得真早,现在还没到开会的时候吧。” 莫伊眉头轻皱,明智地与面前正吞云吐雾的吸血鬼保持著两步的距离,警惕地盯著对方那张笑眯眯的脸。因为自己有著“劣种”的身份,这些长老一个个对他只有表面上的恭维,实际上一个个都瞧不起他,按理说是不可能像这样上门堵他的。 “『早上好』呀,莫伊总管。哎呀呀,真想不到,原来淡血种也是需要昼眠的呢。”道林长老笑著吐出两口烟圈。 “个人习惯而已,我的工作要求我在白天休息,倒是道林长老,你起得真早呢。”莫伊视线扫了扫地面上透过彩色窗户扫进来的阳光,透明的太阳光虽说被彩色玻璃折射成了各种顏色,但本质仍是阳光,对吸血鬼可不友好。 道林粗壮的手指灵巧地转动了下手里的烟枪,耸了耸肩道: “唉,我这人一向是贪睡的,但没办法,这些天来,一直有著某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驱驰著我,让我今天也一大早醒来。嗯哼真是不走运啊,明明我走到这里时都一直是阴天来看,现在太阳却突然出来了。” “所以你是被太阳光困在了我的房间门口?”莫伊皱起眉头。 他居住的地方是柯丝坦夫人的王庭,王庭虽说是摺叠空间,但阳光依然是现世的阳光,对吸血鬼而言依然是致命的祸根。 “不不不,莫伊总管,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道林眨了眨眼睛,接著收起了他那轻桃的笑容来,神情严肃地盯著莫伊的眼晴,“莫伊总管,我的情报没出错的话,夫人是在打算背弃她与太古者的契约了吧,你应该清楚那样做的后果!” 莫伊的眼皮跳了跳,接著右手突然如闪电般探出,鹰爪似地一把箍住了道林的脖子,將他整个人提起来砸到了墙上! “谁告诉你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哗啦·· 手中的道林微笑著融化成一滩血水,接著再在莫伊面前重新组成了人型,“別那么激动嘛,莫伊总管,我们的目標应该是一致的。你也不想见到吧, 因为夫人的任性,而毁掉雾城甚至整个王国的秘盟!” 第167章 秘盟与魔宴 第167章 秘盟与魔宴 “你到底想说什么,道林长老?” 莫伊皱起了眉头,若要说王庭里有哪位成员是他看不清的,那必然就是眼前的財务总管道林了。 外务总管“红玫瑰”尤丽高傲而自大;戒律总管阿图古板顽固、不知变通; 情报总管什拉米勇猛又莽撞;大看护人“鬣狗”斑比是个暴力狂;大治安官亨利则是个阴险的公子;唯有財务总管道林,性格相当隨心所欲,为人也很圆滑,似乎除了懒散外並没有更多的缺点。 是莫伊完全不想与之打交道的人。 “我想说什么,莫伊总管你早就心中有数了吧。”道林旋转著手中的烟枪, 烟雾撩过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暗色的眼眸里填满了不言而喻的坚定,“这是无可爭议的背叛,是亲王陛下对秘盟、对所有人的背叛!” “你一一” “一一莫伊总管!你我身为臣子,君王若犯了过错,我们要做的就是为她弥补!即便那与她的主观意愿相悖!也要有全盘吞下君王怒火的决心!去做那些正確的事情!” 道林神色激动地走上前来,暗红色的瞳孔死死盯著莫伊的眼睛。 这傢伙! 莫伊瞳孔微缩,眼前这男人的提议他並非没有想过,甚至很久之前就一直在想了,但他却迟迟没有行动,一方面自然是听从於夫人的命令,而另一方面·· 是自己缺乏了·.勇气么? 道林长老抿了抿唇,咬牙切齿道:“我跟你不一样,莫伊先生,我的效忠对象不是柯丝坦夫人,而是“雾城的亲王”,我不能坐视夫人带著整个秘盟走向火坑!你呢,总管大人。”他说著眨了眨眼睛: “你愿意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坐看著夫人步入火中吗?” “我—.” 见莫伊皱紧了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道林耸耸肩,往后拉开半个身位让出了一些呼吸的空间:“即便莫伊总管你不参与也没关係,我会把事情完成的,你就继续扮演你的保鏢角色吧,就像十年前那样!” “十年前”这几个字眼戳得莫伊眼皮不自觉地跳动,当他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没有道林的身影。 “妈的!”他將手覆在脸上暗骂了一句,转头看向窗外,西斜的太阳已经隱匿在了云层中。他摸出怀表来看了眼,视线不由落在了怀表翻盖內一张模糊的照片上。 “莉莉” 又一次出了这个名字,他嘆了口气,神色颇为痛苦地合上了怀表。 兔子洞酒吧,地下三层。 刚离开了王庭的道林长老身影出现在此处,这里是现世与摺叠空间的连接点,因此整个地下三层都被严密把守著,当然,財务总管的身份能確保他在此处畅行无阻。 来到通过唯一的旋转楼梯来到地下二层,这里是专供血族使用的地下酒吧。 只是这个时间点,大多数血族都还在昼眠,酒吧里除了淡血种的服务生和调酒师外,只有一名身穿新大陆流行的牛仔裤的男子坐在角落,面前摆放著一杯浮著冰块的淡血酒。 “哼。” 道林冷哼一声,毫无负担地迈开腿坐到那名男子面前,挥挥手赶走了正要迎上前来的服务生,抬起烟枪来用菸嘴指了指身前的男人,“竟然敢孤身一人到这种地方来,胆子不小啊,阿克巴尔。”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抬起来头,与一身新大陆风格牛仔夹克格格不入的是,他头上顶著一圈东方风格的头幣,外露的皮肤比道林的肤色还要深几个色號,然如煤区工厂里焦黑焦黑的煤渣。 正是魔宴罗莎代表的副手一一阿萨迈氏族的阿克巴尔。 “愈是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就愈是安全,来自古老的东方智慧。” 並不惊讶於自己的身份被秘盟的长老发现了,阿克巴尔咧开嘴来露出两行白牙,看似细弱的手指捻起高脚杯来,浅尝了半口血酒,“嗯-喝起来就像是沙漠老鼠的臭血,你们秘盟的品味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是你们魔宴的人都给毒品和致幻剂带偏了口味吧,阿克巴尔。”道林微笑著瞪了对方一眼,手指静静地摩起烟杆来。 “哼哼,那恐怕这一杯酒便足以改变你的想法,道林长老。” 阿克巴尔眯了眯眼睛,隨手一扬將酒杯中的剩余液体连同冰块一起泼出,接著从夹克长衫的內兜摸出一个钢製酒壶,盯著道林的表情拧开盖子,將酒壶內的淡黄色液体倒入杯中。 “这,才是真正的美酒,道林长老。”阿克巴尔说著,用一根手指戳著高脚杯底部,將其推到道林面前。 看著那冒气泡的淡黄色液体,道林的眼皮跳了跳: “很遗憾阿克巴尔,这里是禁止外来酒水的。而且——”他用烟枪敲了敲高脚杯的长杆,“而且恐怕没人会乐意享用一位阿萨迈刺客的酒,这黄黄的马尿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恕我直言,恐怕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道林先生。” 阿克巴尔干脆地拨开了道林的烟枪,隱藏在一片焦黑中的鲜红眼眸冷冷地盯著眼前的秘盟长老,“你已经尝到了足够多的甜头,但还没交上一份投名状呢, 罗莎代表她討厌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杯酒,你必须喝下!” “.—你们魔宴就是以这种方式对待合作者的么?”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很遗憾,可惜我们没时间来跟你慢慢建立信赖关係,道林先生。” “我这边可是完全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呢。” “你会知道的,只要你能成为『我们的人』。 “很好——” 道林舔了舔嘴唇,眼晴盯著那淡黄色的液体,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举起酒来一口饮下。 辛辣、苦涩,还有危险的气味。 “呕——”放下高脚杯后的道林表情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又恶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喝起来就像在喝冷冻的马尿,你们新大陆的口味果然是有毛病吧!” 阿克巴尔则满意地挑了挑眉,“你之后会习惯的,事成之后就给你解药。” “接著,就是正事了。”他压低了嗓音,身子微微前倾,“你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了?那傢伙有被说服吗?” “哼!”道林自信地哼笑著,手指有节奏地敲著烟杆,瞟了眼墙上禁止吸菸的標识后,叼起菸嘴来缓缓吸了一口,“呼——” 烟雾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他眨了眨眼晴,对男人摇了摇手指:“放心吧, 他是一个內心自我焦虑感非常非常强的男人,虽然没有当场点头答应,但最终, 他一定会照我说的去做的。” “是么,希望事情的发展不会让你丧失掉这份自信。” “哼,你倒是听起来很没自信呢,魔宴佬。区区一位只活了两年的稚嫩日行者,便足以让你们如坐针毡吗?” “收起你的暴言,秘盟佬!”阿克巴尔对道林的挑畔之以鼻,“確认这件事的唯一原因,就是封锁那日行者是你唯一能为罗莎代表做的事情,齿轮。” 道林闻言假悍悍地笑了笑,“喔,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来你们的刺客不需要我作为內应,劳心提供柯丝坦的位置呢。” “刺客?哼。”阿克巴尔微笑著摇了摇头,“那群赛特之子才会採用的下作手段,我们可用不上。” “这话竟是出自一名阿萨迈之口?”道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毕竟阿萨迈氏族就是以刺杀闻名的,而眼前这人毫无疑问是一名本领高强的阿萨迈。 “当然了,因为我们会正面出击!”男人握紧了拳头,接著一拳“啪!”地打在了自己的手掌上,嘴角翘起露出两行白牙,“从正面战场,將雾城的亲王彻底击溃,以此昭告天下,秘盟的统治结束了!” 正面作战? 道林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毕竟就算潜入雾城的魔宴成员再多,这里可是秘盟的大本营啊!而且柯丝坦夫人还徵召了新兵,两者间的压倒性的数量差-简直就像是三两土匪去袭击军营一样可笑! “难不成你们其实不是魔宴,而是那些狂热的叛党?” 不理会道林的讽刺,男人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隨你怎么想吧。啊,对了,赛特之子那边的情况有变,卡怖洛斯找到了一位强大的盟友,他们那像伊卡洛斯的蜡翅膀一样不可靠的袭击计划提前了,扮演好你的角色,別让柯丝坦看清你的偽装。” “袭击?” “没错,昨天秘盟的大清洗让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他们似乎正打算报復, 反过来袭击秘盟的各处据点呢。哼,毕竟只是一群信仰邪神的狂热疯子,你最好別指望他们能成事,但消耗一下秘盟的炮灰总是不错的。” 道林皱起了眉头:“那些蛇人掌握了秘盟的据点情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谁知道呢,毕竟你们秘盟的人和平惯了,保密工作做得就像是远东的竹编篮子,全身上下都是漏洞。”阿克巴尔说著耸了耸肩,“又或者,除了你之外, 你们王庭里还有別的內通者吧。” 第168章 雾城大爆炸 第168章 雾城大爆炸 傍晚,上下班的高峰期,雾城的大多数道路都因混杂的人流和车流显得拥挤不堪。 “哗一一哗一一” 安杰丽卡连按几下喇叭,示意面前在路边摊前左顾右盼的女人赶紧挪开她那过於丰硕的屁股,后者缩了缩脖子,赶紧抱起她面前蹲在地上趁摊主不注意正小偷小摸的孩童,神色惶恐地给侦探让出道来。 她知道,这些喷吐蒸汽的铁马不是她惹得起的,铁马上的骑土更不是。 没去管发生在面前的偷窃行为,安杰丽卡的座驾一路劈开人流而去。 “你应该买一匹马,就像那个叫埃莉丝的一样。”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塞西莉亚百无聊赖地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胳膊肘架在怀里的木匣子上,视线在人潮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饲养马匹可是很麻烦的哦,塞西莉。埃莉丝的马是警察局给她配备的,她可没有那个场地。” “你不是有么,你家庭院拾拾缀完全可以养嘛。”塞西莉亚眨了眨眼晴,“没关係,我可以帮你!虽然我也没养过就是了。” “哪有人把马养在园里的啊———”侦探的嘴角抽了抽。而吸血鬼闻言则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庭院原本是园哦,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垃圾场!房子后面那堆建材都放得长蘑菇了!” “那不挺好的吗,一个现成的蘑菇养殖场——·我开完一一” “轰!” 一个剧烈的爆炸声响打断了两人不著边际的閒谈,从远处掀起的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扫过两人的肌肤,让她们的汗毛本能地根根倒竖。安杰丽卡循声看去, 只见西边的天空燃起了比夕阳更瞩目的红光,像是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爆炸一般, 火焰直达天际。 “哇喔一—” “发生什么事了?” “地震?爆炸?” 路面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时停滯,隨后马上喧譁起来,人们或站在原地看向爆炸的方向,或一边走一边往那看,或乾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迈开腿来朝那边跑去。 “爆炸了,燃气事故?”安杰丽卡皱起眉,头顶盘旋的鸦群分出几只乌鸦来,往爆炸的方向飞去。 “不知道呢,那边好像还有惨叫声。”塞西莉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比起那种事情,我们现在快点到妈妈那边去吧,要赶紧把消息告诉妈妈才行!” 安杰丽卡抿紧了嘴唇,虽说很在意那边的情况,但深知事情紧迫性的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不过夫人居然不是在兔子洞酒吧,而是来到了港区。”毕竟前不久才遭遇了刺杀,挪个窝也是很正常的事。 跟以往一样,安杰丽卡在拜访前都会让焰尾或者暴风雪先去联络,结果这回去联络的暴风雪却带著一张写著地址的卡片飞了回来。 港区水沟街66號,一家面向中產的咖啡厅,每周末都会在大厅放电影。 “轰!轰!” 更远一点的地方又传来两阵轰鸣声,人群的喧譁声更吵杂了,侦探眯起了眼晴,能看到更远处的天边升起了两团黑烟,显然相同的爆炸再次发生了,“情况不太对劲,有三个不同的地方发生了相同的爆炸。” “恐怖袭击?” “或许吧,我们加快动作!”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路鸣笛轰散堵在路上的行人,安杰丽卡急速往目的地驶去,耳边有如处在国王登基日般不时响起阵阵“礼炮”。隨著爆炸愈发频繁,大街上响起了阵阵警笛,人们也从一开始好奇的围观到后来惊恐地四处奔走,街上的人流少了大半。 轰!砰!砰! 空气中瀰漫起了火药的臭味,人群四散奔逃,举目望去只见四处浓烟滚滚, 乍一看安杰丽卡还以为自己开车到了哪里的战区呢! 也是拜此所赐,汽车得以在变得空旷的街道上飞驰,在绕开几辆驱散人群的警车后,两人也终於到达了水沟街66號咖啡厅门前。咖啡店大门紧闭,几位戴著墨镜身穿执事服装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在安杰丽卡停车的瞬间便有一人平举起手掌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两位小姐,今天咖啡厅不营业,请改日再来吧!” 安杰丽卡乾脆往下拉了拉挡风墨镜,露出一双茜红色的眼睛,“你好先生, 我们是来找夫人的。” “呢————夫人?”看著侦探红色很淡的眼眸,男人有些犹豫,此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塞西莉亚嘆了口气摘下她的报童帽,抬起脸来露出自己鲜红色的眼晴,“妈妈她在这里吗?” “大、大小姐?” 男人的瞳孔缩了缩,匆忙地放下手来,朝助手鞠了个躬,“报告大小姐,夫人她———” “—一轰!!!” 男人话音未落,安杰丽卡视野突然一片雪白,隨著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响起,眼前上一秒还好好的咖啡厅顷刻间被巨大的火球吞噬,炙热的气浪將屋顶的瓦片悉数拋开,鞠躬的男人被推得扑倒在车头盖上,身后其他吸血鬼也瞬间被火焰吞没! 这回爆炸发生在自己眼前了! “塞西莉!” 热浪滚滚而来,安杰丽卡下意识地侧身挡在吸血鬼面前,贝雷帽跟肩膀上的马屁精顿时被气浪掀飞,鸦群也长啸著飞出老远,几只心急落在了咖啡厅屋顶的乌鸦更是被爆炸的衝击波震成了碎末! “砰砰一一”车子的前后挡风玻璃悉数破碎,车身也剧烈晃动起来,感觉被车身气浪推离了几寸。周围更是响起什么东西倒塌的嘎哎声和马匹的嘶鸣,显然高大的马车直接被这爆炸的气浪掀翻了。 焦灼的空气烤得安杰丽卡鼻腔生疼,待她再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烟尘繚绕, 滚滚浓烟夹杂著火焰从原本那精致古典的咖啡厅废墟中不断冒出,漫天的爆炸残片像雪一般落下,趴在车头盖上的男人捂住磕破的嘴唇挣扎著爬起身来,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看那燃烧的废墟。 “啊啊啊!!!” 路人惊恐的尖叫隨之响起,一个个被气浪掀翻在地的行人爬起身来,或呆若木鸡地围观眼前的惨剧,或脚步跟跪地奔逃而去。 “轰!”“轰!轰!” 几处同样的响声从远处传来,雾城一时间竟是一片火光冲天! “喂,快放开我!” “啊,抱歉。” 被塞西莉亚的声音从震惊中唤醒过来的侦探眨了眨眼睛,鬆开被她不自觉地护在了怀里的吸血鬼,对方匆忙別过脸去,两人很快心有灵犀地同时下了车。 这家两层咖啡厅中间的位置被爆炸產生的大坑覆盖,只剩几根边角的立柱冒著火焰残留在原地,仿佛几尊佇立的墓碑。 “爆炸了,看样子爆炸的地点是咖啡厅的中心地下。”安杰丽卡抬起手臂挡在唇前,避免自己吸入太多空气中悬浮的航脏灰,“这种威力只可能是炸弹產生的,看样子有人在雾城策划了大规模的爆弹袭击!” “怎么怎么会?发生爆炸了?”男人不敢置信看著火光喃喃自语,而塞西莉亚则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喂!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你刚才想说夫人她怎么了?妈妈她在这里面吗?” “大、大小姐?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看门的,先前店、店长他带了一些人进去,我不知道夫人她在不在其中但是店长吩咐过,如果有人要找一鸣啊!” 男人的话语陡然停滯,原本焦急万分的表情也凝固了起来,暗红色的眼瞳迁速扩散,一缕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 “噗l一一” 一根从后方插入的铁矛贯穿了他的身体,从胸前钻了出来,被钉穿了心臟的吸血鬼顷刻间化为了不可动弹的木偶,下一刻他的身体便突然燃烧了起来,塞西莉亚皱紧眉头“喷!”了一声,將他甩到一旁。 在他身后,是一道维持著投矛姿势的瘦小身影,他站在废墟的火光前,另一只手里还捏著相同的第二根铁矛。 “不太妙呢,塞西莉。我们被包围了。” 抓了抓头顶却发现贝雷帽早已被吹飞的安杰丽卡嘆了口气,接著抽出凯旋二世,伸直了手臂让战斗力最强的蛮鸦大壮和暗鸦马屁精站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环视四周,只见从混乱的巷道里、燃烧的废墟旁、惊慌的人群中,更多红眼晴拎著投矛將两人包围。 一道道鲜艷显眼的红线自眼前突然出现的吸血鬼延伸向自己,显然眼前的血族就是这一起起爆炸事件的元凶了,而且这些吸血鬼看起来並不是秘盟的血族。 “总共有十三人,是魔宴的血族么?”侦探挑了挑眉,显然这是一场针对秘盟的袭击,除了眼前的咖啡厅外,其余爆破声应该也是秘盟其他据点传来的,而且根据咖啡厅的爆炸现场推断,炸弹是从建筑內部被引爆的。 “看来那位內奸先生很卖力呢,已经將秘盟的重要据点都交代了出来,甚至提前预製好了炸弹。” 爆破掉据点,接著围杀从爆炸中倖存的秘盟吸血鬼,相当简单而有效的作战。 “哼,蠢货们主动找上门来了是吧。”看著步步逼近的吸血鬼们,塞西莉亚冷哼一声,一手抱著装有亨利头颅的匣子,一手握住单把狩夜者,剑尖指向对方,“那就来吧,看我把你们一个个全部烧成灰!” 与魔宴的战爭,终於正式打响! 第169章 圣战(上) 第169章 圣战(上) 这是一场圣战。 港区大灯塔,一个瘦长的身影佇立在塔尖那怎么看都不能站人的尖饰上,看著黑压压的城区中时不时窜起的一朵朵爆炸火,嘴角不由翘起了一个癲狂的弧度,有如醉心於音乐中的指挥家一般有节奏地挥舞著双手。 “轰!” “砰轰!” “轰隆隆!” 在他的“指挥”下,一栋栋秘盟血族的建筑炸裂开来,在早已因为断开了煤气供应而漆黑一片的城区中亮起一团团烈焰,惨叫与悲鸣声在城市中迴荡,一辆辆马车与汽车如无头苍蝇般飞驰著,加剧了城里的混乱,人们传言说,是海对岸的共和国打过来了。 患蠢的血畜,这可不是你们血畜之间的嘶杀,而是我们赛特之子的圣战啊! 人影睁大了眼睛,他的身高约莫超过了两米,棕色的皮肤表明了他来自热砂大陆的北部,他剃光了头髮与眉毛,只在下巴上留有寸许的山羊鬍子,构造复杂的蛇形纹身覆盖了她除了面部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看起来有如被成百上千条蛇盘绕。 他的瞳孔鲜红,在黑夜中微微发亮,身上只穿著一条短裤,菱角分明的肌肉在下方火光的映照下泛著诡异的金属光泽,似乎连最坚硬的钢铁都无法留下半道划痕。 赛特之子的先知,卡怖洛斯,蛇人统领,离开了他在热砂大陆的老家,带著一支由被驱逐的赛特族罪犯组成的部队,称之为“救赎军”向西方和秘盟的中心雾城进发,他將把一场声势浩大的圣战作为献给暗黑之神赛特的献礼! 长期以来,秘盟宣传该隱为所有吸血鬼的始祖,但那只是个谎言,只是用於团结吸血鬼的口號。 赛特信徒记下了真相。 吸血鬼的始祖是赛特,而非该隱!儘管赛特已经从世上消失,但像他这样忠诚的信徒尚留存於世,他们必將將的圣言与荣光重新播撒於世间!衝破秘盟虚偽的谎言! 那些嘴上说著“合作”的魔宴佬似乎把他跟他的部队当做了肉盾和消耗品, 但他可不在乎,应该说那些苟且於现世地盘这点蝇头小利的吸血鬼根本不明白! 尘世中的一切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罢了! 通过至高无上的战斗,他与那些身负罪恶苛责的赛特之子们將荣归赛特神的怀抱,而那些粗鄙野兽即便真的占据了这座城市,最终也会隨著赛特神的归来, 凋零化作热砂的一部分。 啊—...圣战—...·终於来临! “轰!轰隆!” “你们这些地穴人都喜欢站那么高,是因为平时都生活在地底下么,就跟那些下水道里吸血『老鼠』一样。” 在阵阵爆炸声中,一个略带挑语气的从他身后响起,卡怖洛斯先知停止了有些沉醉於其中的手部动作,他双脚站在大灯塔塔尖只有拇指粗细的铁製十字架上,显得如停靠在树枝上的乌鸦般轻鬆写意。 “那是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卡怖洛斯头也不回,“现在我族居住在隱蔽的山洞中,也会散居在人类的城市里,我族巧匠们建成的赛特神殿无论宏伟还是精巧,都丝毫不逊色於你们人类的城市,安徒生先生。” “是安涂升,先生。” “嗯·安屠生,好吧,我对你们远东人的名字发音没辙。”卡怖洛斯摇了摇头,视线看著下方城市里那一栋栋燃烧的建筑,赛特之子们正如守株待兔的猎人般手持尖矛,一只只地刺穿那些从爆炸中侥倖存活的吸血鬼。 作战很顺利,爆破掉了大量秘盟据点的同时,也消火了许多他们的吸血鬼, 成果比想像中的丰硕许多呢。 卡怖洛斯咧开嘴来笑了笑,可他这份笑容並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凝固了起来。只见远处的城区,更多身著统一服饰的人分成一支支小队从暗处涌出,將他那因为爆破的据点太多而被迫分散了兵力的救赎军逐个击破,眨眼间已经有十多名赛特之子被对方拿下了。 是王庭的治安官么? “哦,对方也不是打不还手的木头人呢,他们反击的时候要来咯,怎么办, 盟友?” 安涂升笑看走上前去,表现得像认识多年的老友般將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卡怖洛斯则皱起眉头,一抖肩膀甩开了对方的爪子,见又有更多的部队被包围了起来,便冷哼了一声,从襠里摸出一把信號枪。 “砰!” 信號弹在空中爆开,製造出一片持续十秒的红色闪光,上一秒还在敌人的灰爆堆上耀武扬威的救赎军们,在见到信號弹后纷纷头也不回地奔向暗处,而那些正与敌人战斗的则突然疯狂了数倍,像是发疯的蛮牛般不畏生死地进攻起来,直到自己在敌人的集火下变成灰。 “集合吧,是时候对付大猎物了。”先知舔了舔唇,双脚猛地一证从塔顶一跃而下。安涂升看著那被他一脚踩平的十字架,冷哼一声耸了耸肩,身影接著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壮!打火机!” “哑!” 安杰丽卡覆盖著暗色结晶的左手一把揽住那直刺她脖子而来的铁矛,感受到炙热的力量正在矛中酝酿,一层红色的火焰立刻便覆盖住了铁矛的矛尖,然而那火焰对她结晶化的左手根本构不成威胁。於是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侦探握紧了冒火的铁矛,接著飞起一脚以精妙的角度直击对方的下巴,那名吸血鬼当场武器脱手,晕眩著跪地。 不等他缓过神来,背部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只身形如鹰的庞大乌鸦一爪子撕裂了他的背,紧接著,另一只还没麻雀大的乌鸦张开嘴来,喷吐出赤红的火焰。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见到的东西了。 “鸣哇啊啊啊——” 眼前吸血鬼的挣扎並未持续太久,很快便在火中化为了一滩人型的灰烬,安杰丽卡紧锁著眉头用衣袖捂住鼻子,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这种感觉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习惯吧。 转身看向身旁的另外两团人型灰烬,果然火鸦的火焰对吸血鬼这种弱火的东西克製得很厉害呢,反观马屁精·· “哑·—” 侦探的余光警了眼一旁正在失落的暗鸦,它的痛苦幻影对这些吸血鬼的影响就不大了,一方面他们是吸血鬼,另一方面他们特別没人性,幻痛对他们而言估计还没自答来得给劲。 “赛特之子么—” 安杰丽卡將视线挪到了正在斯杀不,正在单方面虐杀中的塞西莉亚身上,一手抱著盒子,只用单手作战也丝毫不影响她收割“生命”的速度,一只只吸血鬼在她的刃下被斩断首级,化为了灰烬。 第170章 圣战(中) 第170章 圣战(中) “哈哈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把你们的老大喊过来吧,杂鱼们!” 摸了摸脸上的血渍,塞西莉亚狂笑著抹了抹脸上的血渍,眼前只剩下两位丟失了武器,正瑟瑟发抖的吸血鬼了。 他们身边是一滩滩化为了灰的同胞,他们中有人使出了巨蛇术化作一条巨型眼镜蛇试图抵抗,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除了给地面添上一滩蛇形的灰堆,外加標明了他们这群吸血鬼的身份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赛特之子,蛇人,吸血的蛇。 收拾蛇之无魂者时,来找麻烦的是一群鱼人,真正的蛇人反倒现在才找上门来么?安杰丽卡眯了眯双眼,她当然记得,前几天试图刺杀柯丝坦夫人的吸血鬼刺客正是几位蛇人。 这並不寻常,毕竟赛特族在十三血族中属於衰落的一支,他们的神明被视为邪神,他们异端邪说被眾吸血鬼们摒弃。在血族中,他们缺少值得信任的盟友; 在凡人社会里,他们对日光比之其他血族更深的畏惧也让他们难以立足在人类的城市。 他们被迫將神殿建立在热砂大陆深深峡谷或者山洞和地底下,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环境使得长久以来只有一小撮凡人愿意追隨他们的信仰,甘当他们的血包和族裔后补。 如此一支光是生存便如此困难的氏族,怎会费力跨越整座陆间海,来到这片孤悬在分裂洋上的岛国呢? 两位赛特族的吸血鬼对视一眼,此时他们明白,自己是碰上硬茬了,眼前这两个女人他们都打不过! “砰!”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大灯塔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团耀眼的红光,红光快速升上半空,一边持续闪烁著耀眼的光芒一边缓缓落下,显然,有人在灯塔上面释放了一个信號弹! “嗯?”塞西莉亚的注意力被信號弹短暂吸引l,就在她移开视线的一瞬间, 其中一位蛇人立刻一声不地挺起尖矛直刺而来。 矛尖一下子洞穿了对方的脖子,透体而出。 得手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然而双手却没有传来任何刺穿肉体该有手感,蛇人的瞳孔急剧收缩,眼前被他刺穿了脖子的少女身影眨眼间消失不见,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看到的竟然是对方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 不等他接下来有任何动作,一双长著鲜红色指甲的素手如插入过稀的布丁中一般轻鬆穿过了他的胸口,將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臟摘取,在他残留的视觉中捏碎。 塞西莉亚视线看向最后一位蛇人,对方正用后脑勺对看她,有些发软的手脚没命似地向前狂奔著。 “想逃?”助手挑了挑眉,躲过手上尸体手里的铁矛,反手握住,正想给那逃跑的蛇人来个透心凉时,身后及时传来了安杰丽卡的制止声,“別杀他,让他跑!” 咻! 尖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般掷出,一矛捅爆了蛇人血色全无的耳朵,三分之一刺入了他面前结实的水泥地面中。蛇人被嚇得全身一阵哆嗦,甚至顾不上伸手去捂住那仅剩半截的血耳朵,只是加快了脚步向前逃窜。 “哑!” 不等侦探挥手,一旁的暴风雪便心领神会地低空掠过她的头顶追了上去,几只旁观的乌鸦也扇起翅膀伴飞而去。 塞西莉亚见状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袋,要不是侦探提醒她估计已经把那小子搓成灰了,果然哪怕是在自己最擅长的战斗方面,要学习的事情还多著呢。 “我们也追过去吗?” “不,先看看夫人在不在房子里面。”安杰丽卡皱起眉头指了指前方几乎被炸平了的咖啡厅,“这咖啡厅是从內部被引爆的,应该是被提前安置好了炸药, 然后在同一时间引爆。就像其他地方那样。” “妈妈她—会被炸死吗?”塞西莉亚闻言担忧道。 “只是保险起见,我可不认为夫人她会被区区炸弹炸死,不过既然夫人给了我们这个地址,那就肯定有她的原因,不是她本人在这里就是这里有什么值得注意——或者说“保护”的东西。” “咯咯咯!” 塞西莉亚手里的盒子此时突然咚咚作响起来,像是里面的乘客正用脑袋使劲撞著內壁。 “怎么了,变態?”助手打开盒顶的盖子,只见盒子里亨利已经把额头撞得肿起了一块,此时正瞪著统领大的眼晴死死盯著她,“大小姐!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大小姐!” “这个地方!水沟街66號咖啡厅!夫人曾吩附我在这里安放某个东西!就在地下室里面!” 助手抬起头来,与侦探对视一眼,后者抿起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接著助手揪著亨利的头髮,將他从盒子里拎了出来,也不顾他“哎呀”的惨叫声和抗议声,就这样拎著脑袋跨过燃烧的火墙,走到了咖啡厅中心明显凹陷下去的地方,显然这边就是地板被炸开后的地下室了,从爆炸衝击波造成的损害方向来看,炸弹是在一楼被引爆的。 “就是这里!啊、好痛!就是这里没错了!” 亨利那疼得牙咧嘴的表情很好地丑化了他原本英俊的面部,塞西莉亚跟著他的指示,一脚踩踏那快被爆炸和火焰完全摧毁的地板,露出底下早已塌陷的地下室,跟其他一般用作储藏的地下室不同,这里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没有半点杂物。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了!入口右数第三块砖!东西就藏在那块砖底下!” 塞西莉亚按照提示很容易便找到了那块砖,曲起手指关节敲了敲,跟亨利说的一样,底下是空的。將手里的脑袋放到脚边,正要打开时,她又突然敲了敲亨利的脑袋,“餵变態,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妈妈要让你藏起来?” “嘶一一原因不知道,夫人她总是不愿意让我为她过度分忧。不过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从太古者一一也就是上古耆宿身体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准確来讲,是他的包脾。” “什、什么??” 吸血鬼闻言惊讶的同时脸颊微微一红,隨后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正要触碰地板的手也触电般收回,眉头拧紧,“你说这里面埋著他的——-那玩意?为什么?” “没错,没人可以触动太古者的身体,除了他们自己。那应该是他割礼留下的,夫人將他存放在这里而非鲜血工厂,应该是有別的考量吧—-等等,这地板不太对劲。” 亨利突然皱紧了眉头,视线在地面上来来回回扫了儿遍后,才略显慌乱地瞪大了眼睛,“不对!不是这一块地板!” “找错位置了?” “不,位置没错!但地板的模样变了!” 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意思的塞西莉亚眼瞳微缩,接著果断一记手刀敲碎了那块地面,只见地面下方是一个粗糙的陶製瓶子,吸血鬼將它拎起来晃了晃,隨后又皱紧眉头打开上方的塞子,里边果然空无一物! “被偷走了!而且是在很久之前!”见塞西莉亚对自己耸了耸肩,大治安官的脑袋眉头拧得更紧了,“是他干的吗?该死的內通者?不——-他不可能知道位置的,这个地下室整个都是被密封起来的!” “被偷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塞西莉亚站了在眼晴。 “不知道,但夫人估计会很烦恼吧,毕竟她当时叮嘱我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任何人。” “但你现在却告诉了我们。 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塞西莉亚转过头去,来者正是侦探。 她拎起手杖来转了转,肩上停著一只翅膀末端有雪白斑点的乌鸦,显然暴风雪已经回来了。“我们的相遇只是个意外,亨利先生。但夫人却让我们去取只有你知道位置的—圣遗物,这未免也太古怪了吧,那张卡片—真是夫人留下的么?”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能是中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让我们到这边来,根本就不是夫人的意思!”安杰丽卡说著,摊开手来接住了转动的手杖,杖身落在手心上发出了啪的声响,“那傢伙张我们的我们的行踪,包括亨利先生正与我们在一起这种事情也是!” “所以,夫人应该还在兔子洞酒吧!是这样吧!”大治安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们得快些回酒吧去,夫人有危险!” “不,我的乌鸦们告诉我,敌人已经聚集起来了。”侦探摸了摸肩上的暴风雪,“就在薄暮酒店,离这里不远。” “薄暮酒店———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那边是看护人的聚所!” 第171章 圣战(下) 第171章 圣战(下) 对一个血族王庭而言,治安官负责维护王庭的权威,確保亲王制定的法律能够得到贯彻。这些法律可以像“汝不能在凡人面前暴露我族之存在”那样符合传统,也可以像“午夜十二点后不可狩猎”、“百岁以下者不可狩猎雌兽”那般莫名其妙。 总之治安官往往都是亲王的狗腿子,与亲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看护人则不然,看护人维护的是王庭的秩序,他们的职责是確保城市维持“极乐”,即吸血鬼们聚居在一起,却不会相互攻击。 这实在是一项难如登天的工作,丝毫不比在狂风暴雨中保持乾燥来的容易。 受心兽的驱使,吸血鬼天生便是好斗的生物,同类之间尤其如此,每年吸血鬼们相互倾轧造成的死亡,比其他任何方式產生的杀伤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也正因为吸血鬼之间险恶的关係,看护人的职位变得非常重要。大多数情况下,这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会交到新生的“雏子”身上,雏子们彼此结盟成为看护人,在这个团体里结识朋友、敌人,用肉身体会血族社会的残酷。 大概只需三年,他们就能成为一名真正“吸血鬼”了,只要他们足够幸运到那时还活著的话。 “就是这里了,他们正在交战。” 安杰丽卡將身形隱藏在一处建筑物楼顶的杂物后方,阵阵热浪从前方扑来, 眼前有四层楼高,且中央主楼高度超过八层的薄暮酒店显然也遭受了爆炸的袭击,不过大概是因为建筑物足够大,炸弹並没有將酒店完全炸塌,只在其正楼面上留下了一道巨大凹陷,同时炸塌了它那高耸的主楼。 火焰不断从酒店的所有窗户和裂隙中窜出,身著热砂大陆北部居民传统服饰的赛特族吸血鬼从四面八方聚集到酒店燃烧的前院,数量大概上了百,雾城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群“头幣”,不明真相的群眾还以为是苏丹国打过来了呢。 另一边,数量更少的吸血鬼维持著鬆散的阵型包围了庭院,他们身上统一穿著侍者衣服,手里倒是拿著形状各异的武器。他们本占据了人数优势,但聚集的赛特之子越来越多,他们的人数一下子就被反超了。 “是治安官。” 身旁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亨利,他正被放置在天台的边缘,紧张地盯著眼前的局势,“都是我的手下!现在指挥他们的应该是我的两名副官,普西和蒂克。啊,我看到他们了!” 他说看兴奋地翘起了嘴角,可惜只剩个头的他並不能伸手指出他副官的位置来。 与普遍由新生雏子担任的看护人不同,血族的治安官算是一个“肥差”,这样的位置在血族中自然很是抢手,所以担任治安官大多都是活过了百年的年长吸血鬼,而对血族而言,年长往往意味著强大。 “为什么他们要聚集在这里?”一旁的塞西莉亚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指向半毁的酒店废墟处,“答案大概就在那里吧。” 助手闻言,顺著侦探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被火光包围的废墟中,几个鬼鬼票票的人影正蹲在废墟的阴影里,他们同样穿著相同样式的服装,不过看起来要更简谱些,像简化版的水兵服。 亨利瞪大了眼晴,“是那些看护人,看来他们没有死光。啊-他们的统领『鬣狗”斑比也在,难怪那些蛇人会跑到这里来!” 偏偏是这个时候,到底跑哪去了呀,队长! 治安官的副指挥蒂克咬咬牙,用力捶了下地面,坚硬的拳头直接给那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干出了道蛛网状的裂纹来,身旁的普西副指挥简直用手肘戳了戳他的的肋骨,“嘿,別担心蒂克,我们只要围住他们就好了,亲王陛下正在往这边赶来。” 说著,他的视线落到了庭院对面倒塌的酒店內,吐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而且,刚才我看到鬣狗的身影了,虽然他手底下的看护人只是一群废物,但鬣狗长老还是很强的。哼只是不知道他想躲到什么时候,在等对方的老大现身么?” “那看来我们的情况真是一模一样呢。”蒂克耸了耸肩,“我们这边也在等我们的老大现身。” “砰、砰砰——” “轰!” 庭院里不时传来炸弹爆开的声音和枪响,自从人类进入热武器时代后,吸血鬼这边也跟著与时俱进了。治安官之中就有不少吸血鬼就拿著人类的步枪,往庭院里倾泻子弹、投掷雷管和燃烧瓶。 这些武器杀死一名吸血鬼的概率微乎其微,但確实能让他们受伤,牵制他们的行动。 而庭院內仍处於冷兵器时代的赛特之子们作战方式则要原始得多,他们或是挥舞著铁矛无脑衝锋,或是直接变身巨蛇妄图突破,每一次都被治安官们的火力压制了回来,而人数处於劣势的治安官们也没有与之进行百刃战,火器只能击伤这些蛇人而不能要了他们的命。 双方就这样僵持著。 但这微妙的平衡显然会被很轻易地打破。 “该死!” 察觉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快速接近,蒂克先是骂了一句,接著快速抽出腰间的佩刀与手枪,抬起枪口便对著那模糊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一—” 先进的半自动手枪迅速倾吐著火舌,然而子弹全部往上打了鸟,直到肘部的剧痛延迟片刻后传来,蒂克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已经衝到了自己身前,並用那粗壮无比的大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像瓣断一根小树枝般,將他持枪的右手摺断。 “咔一—” 手腕传来了无比令人绝望的响声,蒂克咬紧了牙齿,睁大暗红色的眼眸看向眼前的敌人。对方的身材无比高大,剃光了眉毛与头髮,只在下巴留了一山羊须,身上更是只穿了一条短裤,毫不客气地展示著自己那散发诡异金属光泽的肌肉。 “,火?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么。” 那光头佬颇有兴致地抢过他手里的手枪,仔细端详了起来,“原来如此,已经可以做到『连发』了么,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身为猎手,却使用猎物的技术,你们啊——真是,太令人扫兴了!” “喝呀!” 蒂克大喝一声,左手毫不犹豫地把刀一挥,刀锋直劈对方粗壮的脖子。而在另一侧,另一把刀刃也悄然出现,正双手持刀的普西也一脸怒容地持刀劈来,在蛮力术的加持下,两柄足以斩断岩石的刀剪子般一左一右夹击对方的脖子! “咔吡!” 令人绝望的金属碎裂声,两柄看起来削铁如泥的军刀,在接触到光头佬皮肤的那一瞬间,便如用力將冰做的刀敲击在岩石上一般,化成了漫天的碎屑。 蒂克的瞳孔缩紧,活过百年的他绝非什么嘍囉,死在他刀下的亡魂也不乏强大的血族和狼人,但以往遭遇过的所有强敌,在眼前这个光头男人面前,似乎都显得相形见出。 “普西、快一一”他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突然发觉眼前的视野翻转了一百八十度,隨后,只见自己没了脑袋的户体“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像喷泉一样喷著血水倒地。 “蒂克?” 看著眼前多年的同伴被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光头佬轻易取下了脑袋,普西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那只粗糙的大手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是这里的指挥官么?” “咕——咕——!” 普西双手抓住光头佬的手臂拼命挣扎起来,倒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被掐住了脖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回答呢?你是哑巴么?”光头佬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你是白痴吗! 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普西內心翻了个白眼,唾液不受控地从嘴角溢出,踩不到地的双脚无力地端著对方的膝盖。光头佬就像提著个小孩一样,举著普西穿过治安官的包围圈走进庭院,外围的治安官目睹这一切却无人敢上前阻止,而庭院里的蛇人们则纷纷发出了欢呼与嘲笑。 显然,我方主將俘虏了敌方主將,战爭中大概鲜有比这更涨士气的士气了。 要死了? 就在普西即將绝望时,一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流浪狗突然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小腿。 “嗯?” 光头佬轻哼一声,接著一脚將那流浪狗的头颅踢碎,不知为何,那流浪狗的犬齿竟在他那刀剑都无法刺穿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跡。接看,又有更多的流浪狗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爭先恐后地咬住男人的身体。 “呵?兽性术么?还挺有趣的。”光头佬笑了笑,接著像拋垃圾一般將手中半死的吸血鬼扔到了一边,同时转过身来,全身肌肉一阵颤动,那扑咬在他身上的流浪犬竟然全都喷著血倒飞了出去。 他转过身来,只见一位跟他一样赤裸著上身,但披髮纹身,如原始人般穿著兽皮的吸血鬼正向他走来、终於,蛰伏已久的大看护人“鬣狗”斑比出现了!身后还跟著倖存的一干看护人! “嘶哈!” 周围的赛特之子立刻发出了威胁的响声,数根铁矛同时对准了眼前的吸血鬼“终於出现了呢,雾城的——亲王唷。” 光头佬一一赛特之子的先知卡怖洛斯露出个挣狞的笑容来,视线却越过了鬣狗斑比,而落在了立於他身后倒塌酒店顶部,一个身著华贵长裙的优雅身影上。 “来吧!柯丝坦!让我好好品尝品尝你的愤怒!” 第172章 措不及手 第172章 措不及手 柯丝坦用手按住长裙的裙摆,姿態优雅而轻盈地从楼顶跃下,空气阻力扬起了她的长裙,让她露出两条包裹在肉色丝袜中的大腿,穿著怎么看都不便行动的高跟鞋的双脚落地,发出清脆的“咔”声,身后火焰燃烧的热风撩拨著她与塞西莉亚一样的漆黑髮丝,和衣角一同隨风飘动。 真是个,令人不悦的夜晚。 先是塞西莉亚,自己在兔子洞酒吧等她,她却迟迟没有出现。然后是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袭击,几乎同时引爆的炸弹损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三十二处据点,这种规模的炸弹袭击没有內部人土配合是不可能成功执行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大治安官亨利文联繫不上。 是谁?是谁將秘盟据点的情报泄漏给了敌人?这么多据点可不是审问一两个被俘虏的嘍囉就能弄清楚的! 亲王的视线扫过庭院中的赛特族人,又抬头看了眼上空漫天飞舞的乌鸦,还有那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夜空,左手打开摺扇轻轻扇动著,掩住了自己鼻樑中部往下的半张脸,仅以那冷漠的赤瞳面向眾人。 “卡怖洛斯,被放逐的先知,还有你同样被放逐的“救赎军”。” 她的赤瞳盯向几乎全裸的卡怖洛斯,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其他吸血鬼,一步步朝他走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以她为圆心向四周进发著,让周围的弱小吸血鬼们纷纷產生了顶礼膜拜的衝动,有不少意志不坚者更是乾脆丟下了武器,双膝噗通跪地,脸压在地面上,牙齿不住地打起颤来。 “不在热砂大陆扩张你们的势力,也不去东方的圣城参加永恆的战爭,而是听从某位野心家的甜言蜜语,不远万里到这岛国上来送死,真是一群可笑的傀僵。” “呵,气急败坏了么?雾城的亲王。” 卡怖洛斯耸了耸肩,丝毫不受那恐怖威压影响地面朝柯丝坦夫人走来,脸上掛著挑的笑容,“这是圣战,雾城的亲王,我等向你们秘盟发起的圣战!而你和你的部下都像鼻涕虫一样迟钝,直到被火烤了才知道缩起来,呵呵呵,损失不小吧,亲王。” “胆量是你身上唯一可取的地方呢,蛇人的先知。遗憾的是这份勇气用错了地方,很快就要伴隨你的灵魂一同消散了。”柯丝坦眯起了眼睛,身侧莫伊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显现,她自然是不可能独自前来的。 “而胆量恰恰是你所缺乏的东西,秘盟佬。” 卡怖洛斯了眼她身后的劣种,不由裂开嘴笑了起来,赤裸的双足在对面咔咔的高跟鞋声中一步步走近雾城的亲王,两人的距离急剧缩短。就在此时,一个披髮文身的身影突然介入了两者之间,同样咧嘴笑著挡在了卡怖洛斯面前。 “请稍等稍等,亲王陛下。这种无名鼠辈还不碰弄脏您的手,请让俺来为您代劳吧。” 是鬣狗斑比,他挡在了亲王与先知之间,將宽阔的背部朝向自己的亲王而面向了笑容凝固的先知,身高远逊於卡怖洛斯的他依旧一副昂扬的姿態,扬了扬披在肩上的栗色长髮后双手抱在胸前,挑畔般抬起脸来用下巴指著对方。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你让我损失了不少好兄弟呢,南方的穴居人。” “让开,嘍囉。” “如果我说不呢?”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两位同样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对视一眼,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轰出一拳! 当! 拳峰相撞,发出一阵响亮的金属撞击声,毫无疑问这两人的拳头都是名副其实的“铁拳”!二人同时咧开嘴角露出个血腥的笑容,接著便是一连串“鐺鐺当!”的金属交鸣声,两人同时使出速度极快的连打,拳头与拳头相撞,进发出耀眼的撞击火。 身后的柯丝坦夫人见状挑了挑眉,两人交战產生的拳风撩动她的的衣襟,她用扇子授了授被拨弄下来的刘海,斜著眼朝一旁的莫伊使了个眼色。 “是的,夫人。” 全程没將注意力离开过亲王的莫伊点了点头,下一秒,他的身形突然一阵模糊,又如鬼魅般闪现到了一群在柯丝坦夫人的威压下如雕像般证住的赛特之子中间,手刀毫不留情地挥落,將最近的两位蛇人的脑袋削下。 直到同伴的鲜血喷到了脸上,那些赛特之子才反应过来,纷纷握紧武器將莫伊团团围住,而外围那些同样愣住了的治安官也在这一刻瞬时解冻,拿起武器投身战场,因双方主帅单挑而一时停滯的战局重新开启,雷管爆炸的响声和嘶嘶的蛇鸣充斥耳畔! “打起精神来,吾之同胞!无所不能的赛特正在注视著我们奋战的英姿!將吾等及吾等之敌的血肉,一同献给伟大的赛特吧!” “嘶哈一一” 赛特之子们进发出一阵咆哮,原先藏躲於大楼废墟之中倖存的看护人们也蹦了出来,然而实力弱小的他们並没有立刻加入战局,只是默默站在亲王的身后, 与主战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呵!真是一群胆小一一” 啪! 斑比结实的一拳砸在了卡怖洛斯侧脸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妄言。 “不错不错不错!你还能跟上我的速度么?”卡怖洛斯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瞳孔微微缩小的同时,又进一步提升了连打的速度,两只飞舞的拳头儿乎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矮他一头的鬣狗斑比压来。 “哼!” 斑比冷哼一声提拳迎敌,他那比卡怖洛斯稍小一號的拳头与对方对撞起来毫不逊色,然而速度与密度方面却仍是稍逊一筹,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在对方进一步提高速度和力度后他的连打便落入了下风,不得不频繁扭动身子来迴避那些他来不及接下的铁拳。 几回合下来,大看护人是节节后退,两人的战线渐渐推进到了柯丝坦夫人身前。 而亲王大人自然是不可能因敌人的逼近而后退的。 不是对手么? 柯丝坦夫人挑了挑眉,她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两人都没尽全力,但恐怕即便自已的大看护人拼上全力了也依旧无法战胜卡怖洛斯的吧。虽说如此,斑比现在只是落入下风,还没到败局已定的地步,自己也不好贸然插手。 毕竟吸血鬼的自尊心,可比思春期的少年少女还要来的敏感。 “妈妈!” “哑!”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女儿塞西莉亚的身影,她手上正捧著一个木匣子,一只比老鹰还大的乌鸦掠过她头顶飞来,显然是安杰丽卡的新宠物。 並不意外,柯丝坦在抬头望见鸦群时,她就知道她的女儿和安杰丽卡在这里的,多半是因为安洁的缘故吧,毕竟在空中拥有那么多双眼睛的她很容易能发现哪里哪里发生了爆炸,那些蛇人又跑去了哪里。 是因为提前发现了赛特族的阴谋,才没来得及跟塞西莉亚到酒吧里来的么? 就在亲王思考时,却见塞西莉亚神色焦急地张合著嘴巴,跑在她身后的安杰丽卡更是亮出了杖中剑,两人头顶的乌鸦也在齐声嘶鸣著。 “妈妈!快躲开!” 传播速度远慢於光速的声音终於传来,但比塞西莉亚那焦急的声音更快的, 一个突然越过斑比的身体,並在她眼前飞速放大的拳头! 一片片蛇鳞在拳头的表面生成,在鬣狗斑比一个配合的摇闪下,已经拉近到攻击距离的卡怖洛斯硕大的拳头错开大看护人的耳际,势若流星般直击柯丝坦夫人的面门! “巨蛇术·神降!” “兽性术·心兽之棘!” 在两个几乎重合的男声下,迅猛挥拳的卡怖洛斯躯体急速变异,狂暴的烈风自他脚下升起,把他的躯体也变得如同风暴般模糊不清,同时他的肩膀突然出现两道可怖的裂口,两个崭新的头颅从裂口中出,让他如地狱三头犬般拥有了三颗脑袋! 而原本看似只是在躲避卡怖洛斯攻击的鬣狗斑比也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蓄力已久的狂暴心兽猛然释出,化作一道流光直扑柯丝坦夫人早已被驯服、上锁的心兽。 心兽的狂怒瞬时传达,对此毫无准备的柯丝坦夫人稍稍愣神,而早已化为三米巨躯的卡怖洛斯的拳头也在这短短的瞬间打了过来!柯丝坦只得匆忙抬起摺扇试图抵挡。 “砰!” 一次比任何爆炸都要来的响亮的声音,顿时淹没了塞西莉亚姍姍来迟的下半句话一一“快离开斑比!他就是安放爆弹的背叛者!” 第173章 背刺 第173章 背刺 “斑比?你是说,王庭的大看护人,那个鬣狗斑比?” 塞西莉亚皱紧了眉头,对母亲王庭中的几位顾问,她並算不上熟悉,只知道“鬣狗”斑比是一位年逾五百的冈格罗氏族吸血鬼,跟他氏族的大多数成员一样,狡猾、善於隨机应变、桀驁不驯且嚮往原始甚至野性的生活。 这也是为何他会在车水马龙的雾城穿得像个原始人的原因。 对冈格罗而言,人类的城市只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牢房,唯有荒野,唯有那些位於文明边睡的地方,才是真正自由的膏之地。 然而,吸血鬼的天性也让他们跟其他所有氏族一样渴望人类的血,隨著人类社会的进步,更多的人类被塞进了城市里,人类的聚落也不断向荒野进发,那些边陆之地隨著一拨拨人的开拓变得繁华热闹。 就像新大陆城市的扩张让野外的浣熊习惯了城市生活一样,许多一辈子游走於文明边陆的冈格罗也不得不走进了一座座他们不熟悉的,由钢铁、混凝土和蒸汽构筑的人造丛林。 “鬣狗”斑比便是其中较为成功的一位。 与其余或傲慢或粗野或两者兼而有之,且几乎完全自我中心、目无法纪的区格罗不同,斑比虽然同样狂放不羈,但五百余年漫长的人生,却依然让他学会了適合他的与人相处之道。 在柯丝坦夫人崛起时,嗅觉一向灵敏的他很快便出现在了夫人面前,双膝跪地谦卑地表示自己將是她忠诚的僕人。 简直柔顺得不像是一个冈格罗。 塞西莉亚虽说对斑比了解不多,但在她看来,斑比只是一只谨小慎微、畏惧著母亲的血族,甚至为此压抑著自己的本性,在王庭会议中往往表现出柔顺隨和的模样。 像这样被名为“畏惧”的铁栏牢牢拴住的鬣狗,会胆敢对主人亮出反叛的猿牙吗? “千真万確,大小姐,都是我的亲眼所见。” 在老修女克蕾尔遇袭的小巷子里,塞西莉亚双手捧著的亨利的脑袋錶情严肃地用眉毛跟眼球点了点头,“就在夫人遇刺的那天,我在酒吧附近见到了鬣狗和某人的对话,这本来也没什么,跟他对话的那傢伙身材老高的,而且说的並不是王国语,我就梢微留意了一下。” 亨利说著,视线了眼正站在塞西莉亚身后,背靠墙壁双手抱在胸前的金髮少女, “然后不多久,就发生刺杀事件了,虽然我没在现场,但听说刺客是几位赛特族的吸血鬼。我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跟鬣狗对话的那高个子的话,是古河口帝国的语言!那傢伙就跟赛特族的刺客一样,来自热砂大陆!” “你是怎么意识到的?”侦探问。 “骤然而至的灵感,事实上,我统帅的治安队里就有血族来自古河口帝国, 那是种与现存任何语言都截然不同的语言,很让人印象深刻。”亨利扬了扬眉毛,继续道:“然后我就开始秘密跟踪鬣狗了,这活可不轻鬆,要知道,那可是一条冈格罗。” “然后,我很快就找到了破绽——-或者说,那傢伙似乎根本没打算藏。原本他应该跟戒律总管阿图一样,负责清查雾城吸血鬼们的地下酒庄与秘密沙龙,扣押所有似乎跟魔宴有联络的嫌疑的年轻吸血鬼。结果,他却只是让手下的人去隨便应付了下差事,自己则又去见了那位高个子的吸血鬼。” “『不法者』一一冈格罗向来如此,对法律一向是漠视多於遵守的,更不用说亲王的『命令』了,並不能就此断定他已背叛。”安杰丽卡说著双手抱住手肘慢步走来,冲亨利眨了眨眼睛,“还是说,你弄清楚了那个高个子的真面目?” “正是如此。” 亨利点了点头一一虽说只剩一颗头的他按理说做不出这个动作,但从神情来看,確实给人一种“他点头了”的感觉。 “不过跟別的冈格罗不同,斑比並不是一头孤僻的狼,而是一条听话的狗。 光是他突然无视夫人的命令,就显得足够可疑了。哼,无关紧要了,总之我之后就跟踪了那个高个子,很快就发现,那人与鬣狗分开后又接头了一名赛特之子!” “毫无疑问!那高个子是赛特族派来与鬣狗联络的线人,恐怕那些偷渡进入酒吧的刺客,也是被鬣狗故意放进来的!”大治安官信誓旦旦道。 “真是相当武断的判断呢。而且,缺乏证据,全是你的一面之词啊,治安官。”侦探嘆了口气。 见状原本想拍拍胸口说“包在我身上了!”的塞西莉亚一时嘻住,“咳咳!”地咳嗽了两声后挑了挑眉道,“確实呢,光从这些也不能判断那傢伙背叛了妈妈,说不定他本人也不知情,只是被人欺骗了呢!依我看凭那条狗的胆子, 怎么可能敢做出背叛妈妈这样的事情!” “不过,还是报告给夫人吧。” “软?” “没有隱瞒的理由,消息的真假应当由夫人判断。” “是、是呢,那就回去告诉妈妈吧。” 塞西莉亚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眼神却狠狠地了侦探一眼。 —— 一妈妈!” 塞西莉亚用尽气力的吶喊被一阵更胜至今为止所有爆炸声的巨响压过,卡怖洛斯居高临下的一记重拳砸在柯丝坦夫人额前,与她匆忙举起护住额头的摺扇相撞,爆发出宛如战车相撞的沉闷巨响! “砰!” 卡怖洛斯的一拳在柯丝坦夫人身前砸下了一记大坑,夫人身体猝不及防下被这重击打得失衡,下一秒,先知的大手便“啪”地盖住了亲王的脸,凭藉绝对的体型差將她仰面按倒在地,又砸下一个深陷的大坑! “喝呀!!!” “砰!砰!砰!” 先知野兽般大吼一声,粗壮的大手捏著夫人的脸,將她看似纤瘦的躯体嵌入石砌的坚硬地面,手掌盖著她的脸一路將她按入石砌的坚硬地面一路狂奔,在阵阵粉碎路面的巨响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大量的烟尘从挖掘的沟壑中扬起,先知又抓著亲王的脑袋將她拎起来,如地狱三头犬般的三颗脑袋凝视著眼前转瞬间变得蓬头垢面的亲王,同时露出三个嘲弄的笑容来,將空看的手插入自己那已经变得宛如沙尘暴般模糊不清的胸口处, 从里边慢慢抽出一把似在燃烧之物。 “真难看啊,雾城的亲王。想不到吧,身在石墙之外的自己,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別耍嘴皮子了!快点,卡怖洛斯!快杀了她!” 就在先知放嘲讽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鬣狗斑比焦急的呼喊,与看似轻鬆无比他不同,斑比单膝跪倒在地,暗色的鲜血从眼角和鼻孔溢出,眼白遍布了凸起的红血丝,似乎在承受莫大的压力。 “夫人!” 正在赛特之子中左衝右突的莫伊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拋下了眼前垂死挣扎的敌手,不顾他拼命刺向自己的燃烧铁矛,身形化为鬼魅朝柯丝坦夫人飞去。 刺啦一燃烧的铁矛划过他的腹部,留下一道滚烫的伤口,所幸他是一名“劣种”, 火焰並不能对他造成最大伤害;不幸他是一名淡血种,其他吸血鬼只需几分钟便可痊癒的伤口在他身上要滯留数日。 “夫人!”当然,这点小伤並不能止滯他的步伐,他依旧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跟塞西莉亚一前一后往亲王疾冲而去。 “呵,你的部下在催促你呢!”卡怖洛斯耸了耸肩,也不多话,非常乾脆地从胸口中取出了一柄全身缠绕著写满咒文的绷带的匕首,他巨大到不成比例的手分出两根手指来捏住匕首的握把,鬆脱的绷带露出了匕首的少许锋刃,一阵炽若日照的光芒从尖端释放而出。 日光,吸血鬼的克星。 越是古老的吸血鬼,对它便越是敬畏。 “哑啊!” 一只巨大如鹰的乌鸦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一把抓向后方鬣狗斑比几欲瞪出眼眶的眼珠,斑比闷哼一声,奋臂一挥扫向那只乌鸦,蛮力术驱驰的铁拳却“眶!”地砸在了乌鸦体表一层漆黑的结晶上,似乎並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什么怪物啊这是? 大看护人眼皮跳了跳,正想用兽性术驯服眼前的乌鸦,却见一名手持细剑的金髮少女正朝自己衝来,身后还伴隨著数只飞舞的乌鸦,其中体型最小的那只胸口正膨胀成球,下一刻,炙热的火焰披头淋下! “滋———” 另一边,散发著日光的匕首刚理入夫人胸口不到半寸,却再无法向前分毫, 任凭先知如何推挤也纹丝不动,卡怖洛斯疑惑地抬了抬眉,却正对上柯丝坦夫人那终於睁开的、红得发烫的眼睛。 手腕被箍住了,比一般人大腿还粗的、已经与风暴融为一体的手腕被一只甚至找不到半寸茧子的手轻易箍住了。 “砰!” 耳膜被洞穿前只捕捉到了某种骨折的闷响,下一刻,卡怖洛斯只觉鼻子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巨大的力道让他挺拔的鼻子瞬间折断,接著一堵看不见的墙在面前延展、扩张,轻而易举地將他弹飞了出去! 第174章 皇威 第174章 皇威 感觉就像被流星正面砸到了一样,虽说卡怖洛斯从未被流星砸到过,但当他从短暂的晕蕨中清醒並睁开眼睛时,只觉一片红色覆盖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由伸手抹了抹,原来是被从额头淌下的血糊住了眼睛。 从肩膀上延伸出来的另外两颗脑袋也跟看甦醒,在扩散了一圈的视野中,那將他击飞出去的元凶正站在他眼前,脚不沾地地凭空漂浮在半空中。 柯丝坦夫人飘浮著,以她为中心旋转的气流撩起她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瓢飘衣闕,因衣衫破损而成片裸露出的肌肤在身后火光的映照下竟然不是苍白的肤色,而是一层显眼的红。 如同淋了一层红油漆般,鲜艷而厚重的红色。 “妈妈!” “夫人!” 塞西莉亚与莫伊也终於跑到了亲王面前,然而围绕在亲王周边狂暴的烈风却让两人无法靠近。塞西莉亚举起双臂挡在眼前,挡住那因被旋风衔起而漫天纷飞沙尘瓦砾,母亲这副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毕竟是活过千年的玛士撒拉嘛,没那么容易干掉呢卡怖洛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捂著还在不断血的鼻子站起身来,身体上的风暴进一步延伸到了他的面部,吞噬了他的面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由沙尘暴组成的、长了三颗脑袋的三米巨人。 他的三对眼变得幽邃,黑的眼眶中,六朵鲜红的光点恍如火焰般燃烧著,高效能的身体正快速修復著刚才衝击带来的损伤。 巨蛇术,是赛特一脉血族的血脉异能,邪神赛特的恐怖遗產。 除了让施术者拥有蛇的一部分特徵,或者乾脆化身为一条能活吞牛马的巨蛇外,高世代赛特之子的巨蛇术甚至能化作风暴,可以变身为胡狼形的提丰兽或者半人半蛇的万魔之母艾奇德娜。或者像卡怖洛斯这样,化身为提丰与艾奇德娜的后裔,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 当然,他们並不能变为赛特本身,据他们所说这並非赛特不容许他的眷族窃取袍的神力,赛特族信徒里有关於此的多种解说,可惜其中並没有那种特別让人信服。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卡怖洛斯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兴奋地沸腾,眼前的血族亲王並没有如他所愿般被突袭轻易击倒,看来两者间將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来吧!玛士撒拉! 將敌血,及吾之血,献予伟大的赛特! 卡怖洛斯那熊熊燃烧的眼眸紧盯著柯丝坦,似乎在等待对方先出手,而柯丝坦夫人也如他所愿地,慢慢抬起了头来,露出那先前因垂著脑袋而一直掩藏在刘海阴影中的眼睛。 嗡—— 夫人鲜红的眼眸正与他燃烧的眼晴对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顿时在耳边响起。 “咕?” 卡怖洛斯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先前被洞穿的耳膜已经恢復如初,让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覆盖在原先耳朵所在的部位上,然而只有两只手的他完全盖不住三颗脑袋的六只耳,巨大的身躯不由一阵翅超,险些倒地。 柯丝坦通红的身体漂浮在火光的映照下,居高临下地俯瞰著眾生,样子恍若神明。 像她这样活过千年时光的高世代吸血种,確实有足以染指神明的伟力。 “跪下。” 不算洪亮,但异常清晰的嗓音以她为圆心荡向四周。 顷刻间,无论是已经停战还是正在激战中的吸血鬼纷纷动作为之一滯,像被冻结一般僵在原地,前所未有的威压蒙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隨著第一人噗通一声丟下武器双膝跪地,更多的吸血鬼便跟著像麦子一样跪倒在地,面带紧握地望著那悬於空中的玛士撒拉。 无论是狂热的妥芮朵、粗野的冈格罗、叛逆的布鲁赫还是自命不凡的梵卓, 甚至是身为敌方的赛特族,都对这无上威能出自本能地屈下了双膝。 “艺—艺术品—— 已经半死不活的治安官副指挥普西趴伏在地上,顶著溢出眼眶和鼻孔的已经乾涸的血渍,一脸热切地看著眼前恍若神明的亲王,此刻的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之相提並论! “妈妈!” 见母亲没事,本能地单膝跪地的塞西莉亚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但她身旁同样单膝跪地的莫伊却深感忧虑地皱起了眉头:“夫人“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柄扎在亲王胸前的匕首上。 再强的吸血种终究只是吸血种,终归是只能行於黑夜中的畏光之物。 “滋啦一一” 亲王单手握住胸前的匕首,隔著铭刻咒文的绷带握住匕首的柄,动作极为轻缓地將之拔出,顿时万丈烈阳从匕首那露出绷带的锋刃上出,在场不少血族纷纷本能地抬起手臂,像遮挡阳光一样遮住自己的视线。 “原来如此,亏你能隨身携带这么危险的武器呢,简直跟在胃袋里埋烈性炸药的恐怖分子一样。” 柯丝坦面无表情地注视著眼前的日光,太阳,吸血鬼的克星,对她这样高世代的吸血鬼而言尤其如此。被匕首刺穿的伤口无法癒合,在她的胸口中间的位置上,留下了一道深红无法覆盖的漆黑伤疤,黑暗仿佛正从那不到一指裂口中溢出。 “哈—哈哈——伤到你了呢,柯丝坦。” 在威压下同样双膝跪地的卡怖洛斯颤抖著从嘴角漏出了嘲弄的话语,他粗壮的双臂紧撑著地面,试图爬起身来。然而亲王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台词。 “跪下。” 砰! 膝盖、手掌与面部同时著地,卡怖洛斯的三颗脑袋在地面上同时砸出了三道蛛网状裂纹。 是吸血鬼的律能,威仪术吗?恐怕是最高等级的皇威!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威仪术在塞西莉亚身上只能当魅惑使,而且只能在凡人身上生效,但换到岁逾千年的柯丝坦夫人身上,那就连赛特之子的先知也不得不臣服。 所以,自己为什么还能站看呢? 侦探倍感汗顏地抽了抽嘴角,不知为何,她在听到“跪下”这个指令时,身体竟本能地对携带威压的命令起了牴触情绪,感觉-就像在犯罪现场,被一个脑子里装大便的警察喝止说“別碰现场!”一样,带看与生俱来的反感。 是因为自己吞噬了深红之力么?还是因为那颗“血实”? 不过,自己也並非现场唯一仍站立著的人。 侦探的视线几乎与柯丝坦夫人同时落在了一旁的大看护人一一“鬣狗”斑比身上。 他怒眼圆瞪,眼白遍布血丝,鼓起的青筋覆盖在结的肌肉上,毫无畏惧地与亲王对视著,铁块般挺立的身躯是一丝弯折的意思也没有。 “.——?呵,別以为光靠气势就能让老子我屈服,臭女人。”他比了个中指,“我早已面见过,比你还有恐怖万倍的东西了!” “为何,斑比。”柯丝坦夫人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情绪波动,“无论是魔宴还是赛特族都构不成威胁,你没有背弃我理由。” “呵·理由?” 斑比笑了笑,“你明明知道理由的,亲王,我可不想跟失控的火车一起衝下悬崖。不过理由,重要么?我早就受够跟你们这些秘盟佬明里握手暗里捅刀的生活了!” “无聊的理由,不过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夫人说著,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挥,一道扭曲空气的斩击立即从她的指尖释放,风一般滑向斑比的脖子。 斑比瞳孔一缩,他本就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急剧变形,不到半秒钟的时间, 粗的毛髮滋出他的身体,他的双腿缩短而双手拉长,四肢伏行於地,也脸部变得狭长,眨眼的功夫,竟然变成了一只比新大陆野牛还要来得粗壮的鬣狗! 噗! 扭曲空气的斩击破风而来,斩在他粗壮的鬣狗头上,他的脑袋却在这一瞬间雾化,让斩击穿透而去。 冈格罗的变形术,其中最出名的除了变化为野兽外,就是像这样化身为雾了。 “呜——” 一捧血从鬣狗头顶飆出,一道几乎削掉它整块头皮的伤口显现,显然雾化也不能完全免疫这道斩击。 啦! 下一道斩击接钟而至,刚雾化过的鬣狗来不及再度雾化,刚打算凭藉这皮糙肉厚的野兽之躯硬抗,却见一个瘦小的背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隨之而来的, 是“砰!”的一声金属交鸣。 “啊?”旁观的安杰丽卡顿时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抱歉呢,盟友,是在下来晚了。”来者微微一笑,手里按著远东风格的长剑,露出一行闪亮的白牙。 是剑之无魂者一一安涂升! 第175章 最后的圣战 第175章 最后的圣战 “是你?” 安杰丽卡眯起了眼睛,她当然认得眼前这个异邦人,不如说为了儘快復活老中士,她这些天可是一直在找对方呢,没想到他竟主动出现在了眼前。 不过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呢。 “呵呵,小乌鸦。我说过的吧,我会来找你的,当然———还有你们!”异邦人说著举起剑来,先是用剑锋指了指安杰丽卡,接著又把剑一横,指向另一边仍单膝著地的塞西莉亚与莫伊。 “年轻的无魂者,司辰的玩具,你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是么。而你,垂死的吸血种,你已经活太久了。”安涂升耍了个剑,剑尖最终指向了浮在半空的吸血鬼亲王,“我可以赐予你仁慈的安寧,只要你愿意的话呢。” 没有回答无魂者的妄言,亲王只轻轻抬起手,对著安涂升与斑比的方向轻轻一握。 下一刻,安涂升將细长的眼晴猛然瞪大的同时瞳孔一缩,手中古朴的东方剑立刻爆发出一阵幽蓝的微光,在他手中狂乱地舞动起来,飞舞的幽光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半圆形的屏障,將他与斑比笼罩其中。 “砰砰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一连串响亮的金属撞击声接踵而至,钢铁碰撞的火隨之在四处盪起。躲在剑之无魂者庇护下的鬣狗斑比这才终於看清,斩向二人而来可不是什么无形的斩击,而是一片片还不到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 成百上千的碎片如雨点般袭来,而悉数被安涂升的剑斩落。 “喷,你有完没完!” 异邦人了喷舌,右手一剑挡开几道碎片的同时,左手作出似乎握住了“手枪”的手势,对著亲王的方向扣动扳机! “砰!” 真正意义上的无形子弹自男人的空气手枪中激发,疾飞向柯丝坦夫人的面门,然而却只是“瞪!”地在那宛如鎧甲的赤红皮肤上留下了一串火星子,並不能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 “身手不错,可惜谋略不足。我倒是可以帮你结束这场战爭。”柯丝坦夫人冷冷地说著,就在她刚想使出什么招数时,发光的赤瞳突然一黯,半空中的身形一阵不稳的翘超,右手扶住胸口险些摔落。 偏偏在·.这个时候么? 亲王眨了眨眼睛,了眼胸前黑的裂口,这个被阳光洞穿的豁口似乎又增长了几分。 ——该死的。 “眶!” 左侧传来一阵刺耳的爆响,原来是卡怖洛斯终於挣脱了束缚飞扑而来。而柯丝坦夫人则及时地平举左手,先知那覆盖蛇鳞的巨拳猛地砸到了厚实的屏障上, 爆发出响亮音爆的同时也让他借力往后飞去。 卡怖洛斯双脚落地,厚实的脚掌在地面上踩出两道深坑,后退到了鬣狗斑比与安涂升身旁才止住了脚步,三人呈品字形站在一起,身旁起来原先跪地不起的赛特之子也挣扎著爬起了身来。 凌在半空的柯丝坦夫人身位稍梢下沉,她的呼吸也跟看粗重了儿分,她看了眼手里被绷带缠绕的匕首,一种腐化的力量立刻从她的手心蔓延上匕锋,只消数秒,那原本散发著璀璨太阳光芒的匕首便化作一堆锈屑飘散而去。 然而胸前的裂口並未隨著匕首的毁灭而消褪,柯丝坦夫人甚至感觉到了它还在慢慢扩大。 “妈妈!” 塞西莉亚终於站起身来,急奔到柯丝坦夫人身旁,似乎想查看她胸前的伤势,直到对方平静地举起手掌后,方才不甘心地抿了抿唇,接著又愤恨地看向那並肩而立的三人。 莫伊此时也走了上来,站在夫人身侧,阴沉著脸看向前方的三人。 六个人八对眼晴彼此对视著,秘盟这边的吸血鬼也爬起了身来,与赛特之子们对峙,气氛可谓一触即发。 砰! 大概是治安官里的谁先开了火,在一声瓷实的枪响后,沉寂的战场被飞速地再度点燃!卡怖洛斯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地率先跃起,左右两侧的脑袋分別吐出一股看著就不妙的深绿色液体,庞大的身躯更是势若流星般挥拳砸向柯丝坦夫人。 “刺啦!”厚实的透明屏障挡住了毒液,却发出一阵滋滋的响声,卡怖洛斯的巨拳隨后而至,在“砰”一声脆响中击穿了屏障,直砸亲王的脑门而来。亲王却是不闪不避,抬起覆盖著红色皮肤的右手,轻而易举地便接下了这记重拳,拳掌相撞又掀起了一阵音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我们还有一笔帐没算呢,吸血鬼!”安涂升狂笑著远远一剑劈向莫伊,后者眉头一皱侧身闪躲,凌厉的剑风立刻带走了他几缕髮丝,下一刻,上一秒还远在十米开外的异邦人已经提剑刺向了他的胸口! 另一边,变身为巨型鬣狗的斑比与塞西莉亚的战斗也打响了,斑比的实力大概是这六人之中最弱的,而且身上还受了伤,然而与它对位的塞西莉亚似乎有些心急,一心想快点摆脱它去支援母亲,反而被巨大的鬣狗一头撞倒,前爪压住手臂,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咬断她的脖子! “你这一一叛徒!” 火焰冲天而起,一下子將鬣狗逼退,险些吃亏的塞西莉亚咬了咬牙,將狩夜者交叉呈十字状,鲜红的眼眸怒瞪著眼前的巨兽,“我改主意了,先將你切成生鱼片!” 再怎么说鬣狗也片不成生鱼片吧。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手里也握紧了凯旋二世观察切入时机,而就在这时一“哑!”” 一只乌鸦长啸著落在安杰丽卡的肩上,侦探挑了挑眉,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最近废墟的制高点上。今天一连串的爆炸让区政府颁布了宵禁令,街上没有一盏亮著的街灯,夜色中,两支人数眾多的队伍自南北两侧朝战场包围而来。 那是——?蛇人的后援? 不,侦探很快推翻了脑中那不妙的想法。北边那支军队人数眾多,但似乎是临时拼凑的队伍,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衣著考究的绅士和淑女,看上去更像是来跳舞,而非打仗的。 其中一位高挑的女子骑著一匹白马走在北边队伍的前头,她的容貌綺丽异常,眼角化上了红红的眼线,身上也是一席不適骑马的红裙。 是秘盟新招募的军队么?毕竟换做长途远征而来的魔宴,必然不可能派出一支看起来像是贵族出游的队伍。 如果说北边的队伍还有疑虑,那南边的队伍则毫无疑问是秘盟的人了。他们的人数更稀少,大概只有三十人不到,但每人身上都披了一层绒制的深绿色披风,看起来比北边那群还在交头接耳的乌合之眾要有组织度得多。 领军的那人安杰丽卡也认识,正是血族长老道林。与北边打头走在前面的女人不同,他走在队伍的最后,神情似乎有些迷茫。 “嗯?” 蹲坐在废墟石柱上的安杰丽卡突然皱起了眉头,接著抬起手来,朝鸦群招了招手:“暴风雪,那张让我们去水沟街66號咖啡厅的卡片,是谁给你的?” “哑?”被唤来的暴风雪歪了歪脑袋。 “,该死的魔宴佬!” 似乎也察觉到了更多吸血鬼集结,卡怖洛斯几乎马上就意识到了那並不是他名义上的盟友“魔宴”的部队,便乾脆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赛特的狂怒正在他的胸口积聚。 “你们是无法打败柯丝坦的,魔宴佬,因为杀死她的人——-將会是我!” 卡怖洛斯怒吼一声,高大的身躯再度膨胀,漆黑的风暴遮掩了他的体表,並快速地变换著他的肢体,不到两秒,原本两根如立柱般粗壮的双腿便合二为一, 变成了一条比水桶还粗的蛇尾! 半人,半蛇!赛特之子传说中赛特神的形象,便是像这样人的上半身与蛇的下半身。赛特族通常只会在宗教仪式上变身成这副模样,然而他们中的一些古老者,也会在战时变身成这看著就不方便战斗的样子,並以此使出一项可怕的能力。 “显现吧显现吧显现吧!听从方魔之母的呼唤!从深渊中显现吧!吾之兽群啊!” 在先知嘶吼般的狂笑声中,他身高已扩张至五米的半人半蛇巨躯泛起一片黑雾,紧接著,一个个污秽的黑球从他身上挤出,仿佛黑泥组成的般在地上蠕动著,並快速地膨胀、变形·— “那是..” 一名刚刚戳死了对手的治安官心惊肉跳地了眼这边的战场,只见那犹如雨点般落下的上百摊黑泥里,一只只高大的胡狼从中钻出,它们的皮毛由黑红二色拼凑而成,长著一条看著就坚硬的蝎尾巴,容貌皆如遭火灼般扭曲变形。 噗吡! 一根铁矛贯穿了他的胸口,燃烧的火焰很快將他微胖的身躯烤得滋滋作响, 一名受伤的赛特族轻蔑地朝他吐了口唾沫,“战场上分心的愚昧之徒,那是赛特的眷族,提丰之兽!是来將你们饕餮一空de一—”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僵住了,只见自己的下巴像是融化了一般啪地掉在了脚下。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的同伴,只见每一位赛特之子都僵直在原地,身躯如受热的蜡烛般融化著一一就像他一样。 “不够——不够不够!” 卡怖洛斯狂热地大笑著,与不断溶解的同族相反,越来越多的黑泥从他身上淌落,一只只的提丰兽从黑泥中站起身来,阵阵狼豪声迴荡在变得愈发拥挤的庭院里。 “疯子—” 塞西莉亚喃喃自语,面前上一刻还在跟她交战的鬣狗斑比突然身形一滯,接著便呕出几块黑泥力竭倒下了,一对瞪得老大的狗眼直勾勾地盯著还在疯狂释放黑泥的卡怖洛斯,身形也渐渐收缩回人型。 “卡怖洛斯——你算计我?” 大看护人咬牙切齿地向前递著手臂,然而却换不来任何回应,只能看著自己的身体跟著如蜡烛般溶解。 混帐、混帐、混帐! 脑海中,將柯丝坦亲王踩在脚下的画面一闪而过,为了提升实力,战前他最终还是服用了卡怖洛斯给他的“秘药”。果然,拜蛇的人都是不可信任的! 啪! 一条巨大的蛇尾砸在他融化的尸体上,將他的肉身连同意识一起蒸发。卡怖洛斯前爬一步,身侧佇立著数百只大小不一的提丰兽,狂笑著伸出食指指向柯丝坦夫人: “哈哈哈哈一一来吧!让我们开启这最终的圣战!秘盟的亲王!” 万籟俱寂,唯有疯先知的狂笑声迴荡在云层之下。 第176章 降下帷幕 第176章 降下帷幕 万魔之母,艾奇德娜。 只要有足够的血,赛特之子的巨蛇术便可以让他们通过分离自己的血肉来製造出小型的提丰兽,这些小型魔兽忠心耿耿、无畏死亡,而且拥有宛若孩童的智力,还能听懂吸血鬼的语言。 但像这样一次性分裂出超过三百只的提丰兽,就连莫伊也闻所未闻,创造一支小型魔物军团所需的鲜血,恐怕能將一个上千人口的小镇盪尽吧? 看著眼前一只只扭曲表情的蝎尾魔犬,莫伊咬著牙眯了眯眼睛。这傢伙,是用自己的部下的血来创造提丰兽的么? 不过这些用吸血鬼的血肉构筑成的野兽,真的会比活著的吸血鬼更强么? “轰!” 一团爆发的黑炎立刻为莫伊提供了答案,面著挤满庭院的密密麻麻的兽群, 一旁的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发动的奇术,漆黑的地狱之红从兽群的脚下爆发,前排几只看似嚇人的提丰兽立刻被黑炎吞噬,声音悽厉地惨叫著四处胡乱地狂奔。 “杂鱼召唤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见奇术效果拔群,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横袖一振,存储在体內的排血升华作成片的黑炎,从她的体內进射而出,如扇形的海潮般席捲了兽群,一下子將最前方的数十只魔兽烤成了焦炭! “鸣!!” 同伴的成片死亡丝毫没有打击到兽群的士气,虽说每一只沾上了黑炎的魔兽都发出悽厉的豪叫、徒劳地满地打滚著,但身后的提丰之兽却仍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向前涌去,像极了成群结队试图用自己的躯体来平息野火的收穫蚁。 空气中泛起了一阵皮毛被烧焦的臭味,密集的兽群没几下便被地狱之火焚毁过半。 安杰丽卡茜色的瞳孔微缩,她注意到了,每一只被烤成碳的提丰野兽都冒出了一股不起眼的黑气,隨后又钻到还所有还活著的提丰野兽身上,让它们猩红的眼眸更加闪亮,身上扭曲的房气也愈发渗人。 “小心!塞西莉!那些野兽正在变强,他们会吸收死去伙伴的力量!” 侦探大声警告,剩余却被兽群亢奋的嚎叫声淹没。不过正与兽群交战的塞西莉亚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一只只原本一点就著的提丰兽毫不畏惧地穿过火海, 顶看身上里啦燃烧的皮毛奋力衝来,身躯也隨看同伴的战死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膨胀。 “可不是仅此而已呢!” 卡怖洛斯咆哮著,左右两侧的头颅朝著前方喷吐毒液,成片的绿色液体如水炮般轰出,对著三人与他们周围的吸血鬼降下一阵毒蚀之雨! “呜哇啊啊啊啊!!”毒液落到一名治安官脑袋上,一阵灼烧的刺痛感顷刻间从皮肤上传来,隨著阵阵浓烟蒸腾而起,他的半边身子竟然毒液腐蚀得凹陷了下去!他惨叫著豪出声来,看向四周却见其他治安官也像他一样倒下了一片。 “哑哑一一” 乌鸦们四散飞去躲避这酸液雨,安杰丽卡正想躲避,却见飞向她的毒液像落在玻璃上的雨点般被阻挡了下来,只见柯丝坦夫人举起左手,撑起一片屏障挡住了这阵恶毒的雨。 “有空隙!” 然而这毒雨只是伴攻,先知更相信自己的肉体! 正头疼兽群愈发不好对付的塞西莉亚只觉眼前光线突然一暗,脑中闪过一丝危险的预兆,正欲躲避,却见卡怖洛斯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宽阔背脊投下的影子笼罩了她整个身体,一对半个人大的手掌从左右两侧向她拍来。 躲不开? “啪、啪!” 耳边两声巨响,刚绷紧肌肉准备硬抗的塞西莉亚微微一证,只见莫伊一声不地站在她身侧,抬起双臂挡在了一掌。而另一边的手掌,则被一个並不比她高大多少的身影挡住。 “一一安洁?”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 “库—·快跑!” 黑色的结晶飞溅,覆盖双手的结晶护甲在接触到先知手掌的瞬间便龟裂崩溃,而脚下与地面连成一体的结晶则让她单薄的身体坚定站住,没被瞬间打飞出去。 “你这—·喝呀!” 塞西莉亚咬了咬牙,並没有逃跑,而快步踏前左手一把揽住几乎昏蕨的侦探的腰部,右手握住狩夜者猛力前挥,进发的黑炎猛地焚毁了前方的兽群。 “呵?你的手下並不弱呢,亲一一眶! 柯丝坦夫人从天而降的一拳砸在卡怖洛斯的脑门上,让他狼狼地咬到自己舌头的同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语。 “没完没了的,你不是想要去赛特的身边么?那就来吧,我来送你一程。” 浮在疯先知面前,亲王面无表情地摊开左手,稍稍举起,一团怪异的红光自她的手心浮现,持续进射著耀眼的光芒。 “终於打算拿出真本事了么,老不死的!” 卡怖洛斯亢奋地笑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緋血,盘曲的蛇身一抖,拎起拳头奋力朝柯丝坦扑去:“来吧!赛特之子!用光荣的战死来洗刷你的罪恶吧!伟大的赛特神啊!请目睹你信徒奋战的英姿—一』 “就算你杀了我!我们也才是这场圣战的胜利者啊啊啊啊!” “呜鸣一—” 兽群亢奋地咆哮著,跟隨主人的步伐一同扑向那不断那以吞噬万物的气势飞速膨胀的红光,期间的它们的身体不断瓦解,死去同伴的逸散的力量让剩余的兽群更加强大,直到它们与卡怖洛斯一同,被那覆盖视野的赤红所吞没。 “妈妈?”楼著昏迷侦探的助手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占据了她全部视野的红光,而莫伊则捂著腹部裂开的伤口,强忍著剧痛推了推她的肩膀,“快跑,大小姐!放心吧,夫人她不会有事的!” 赤红爆发,如同地面上升起了第二轮太阳,璀璨而妖冶的红光將大地与天空、云层一併照得通红,在毒液雨下倖存的吸血鬼们连滚带爬地逃离这片可怖的红色。 “呕啊啊啊啊啊一—” 只有卡怖洛斯那好似在咆哮,又好似在惨叫的声音久久迴荡著,徘徊了很久很久。 火焰熄灭了,晚风吹散层叠的乌云,月光自云的缝隙间时隱时现。 一个被仿佛被人用火炬燻黑的乾瘦人像跪在乾裂的地面上,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都失去了水分一般,片刻摇晃后跌倒在地上碎裂开来,变成了一撮撮的黑灰。 柯丝坦的皮肤也褪去了红色,环绕在她周身的气流也隨之消散,她眨了眨眼,右手摸了摸自己胸前扩开的漆黑裂口,接看便闭上了眼睛,宛如被剪断了线的风箏般从空中坠落。 “夫人!” “妈妈!” 莫伊与塞西莉亚同时上前,速度更快的大小姐先一步握住了亲王的手,见自已母亲只是合上了眼晴,並没有消散成灰的跡象后便鬆了口气。而在她身后的总管莫伊则用右手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脸上皱紧了眉头。 柯丝坦的亲王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要是平常的她,无论区区赛特之子先知使用什么阴谋、何种秘宝、什么禁忌的力量,想必都无法撼动她分毫吧。 柯丝坦可是第四世代的吸血鬼,十三位第三世代的上古耆宿亲手製造的后裔,在世界范围內,他们中的大多数要么已经沉睡,要么陷入了永久的疯狂,能在漫长岁月里保持像她这样理智的玛士撒拉屈指可数。 哪怕是偷袭,哪怕是来自同伴的偷袭,鬣狗和卡怖洛斯成功的概率也依然无限接近於..—零。 但,奇蹟发生了,来自鬣狗斑比与卡怖洛斯的偷袭让亲王措不及手,那柄大概是能萃取阳光的匕首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癒合的伤痕。虽然袭击者们已经被化成了灰,但柯丝坦夫人也因伤口的开裂而倒下了。 “夫人——” 莫伊咬了咬牙,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况,他是明白的。 夫人她,变弱了。 他盯著那道漆黑的裂口,那伤痕仿佛有生命一般,哪怕夫人已经昏迷了,却仍在以极其缓慢但不可动摇速度开裂著。 “哈———” 从短暂昏迷中甦醒过来的安杰丽卡站起身,一一拐地朝三人走来,她环视四周,是怎么也没见到安涂升的身影,想来那狡猾的剑之无魂者应该在那蛇人族的头领召唤兽群时,就趁乱离开——或者躲起来了。 该死,装活鱼的水壶也不知道丟哪去了,等下去吃鱼生吧不过现在应该宵禁了,会有开著的店么。 “咔噠咔噠咔噠一一” 耳边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那远远警见的骑著白马的红衣女子终於率部赶到,她本人与她那些装扮考究的部下一同惊讶地看著战场的惨状,“哎呀?我来晚了?战斗已经结束了么?”女人捏著嗓子道。 “尤丽总管。” 莫伊站起身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来得太晚了。” “唉,莫伊也在————咿?大小姐?夫人?”还没来得及收起见到莫伊时的嫌弃表情,在看到塞西莉亚和柯丝坦夫人的瞬间,慌乱立刻爬上了女人的脸。她连忙跳下马,脚踩高跟鞋,提著行动不便的红裙快步跑来:“夫人?夫人没事吗?” “不算没事,別让你的部下过来,我们把夫人送回王庭。” 莫伊嘆了口气道。 “抱歉,陛下。那群毒蛇很狡猾,看样子我没能赶上呢。” 从南边合围的財务总管道林適时赶来,他先是举起手示意部队別跟上来,隨后快步走向几人,视线先是瞟了眼边上那正在粉碎成尘埃的卡怖洛斯的户体,又落在平静地合上了双眼的柯丝坦夫人身上,最后盯向莫伊,顿了顿道:“夫人她还好吧?” 他的声音低沉,相比又是惊慌又是担心的尤丽,显得分外镇定。 “夫人她只是有些累了,会没事的。” 莫伊警惕地皱起了眉头,虽说性格如此,但眼前这男人还是镇定得有些不自然了。 顶著莫伊审视的视线,道林抿了抿唇,用手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视线先是落在跪在母亲面前握住她右手的塞西莉亚身上,又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对视向总管的眼睛。 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第177章 抉择 第177章 抉择 居然会变成这种状况,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道林长老抿了抿唇,暗红色的眼眸扫过昏迷不醒的亲王和她胸前扩张的豁口,扫过满脸焦急地握著母亲右手的塞西莉亚和靠在她肩上的凡人,再扫过只能在一旁乾瞪眼的尤丽和她身后衣看光鲜的乌合之眾,最后落在了捂看腹部沉默不语的莫伊身上。 难道说,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所谓的“天赐良机”?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夫人她被那帮狡猾的毒蛇袭击了么?”道林明知故问地看向莫伊,抬起手来满脸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脏辫,“该死的!一定是那帮毒蛇做了什么手脚,正面对决的话,夫人绝对不会输给那些拜蛇的!是这样吧,莫伊总管?” 不等莫伊回答,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像是被什么东西隔著一般的高亢声音,“那还用说!要不是该死的背叛者在,那种垃圾怎么可能伤到夫人一根手指!” 道林闻言撇过头去,却见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个躺在地上的木匣子,匣子里似乎塞著什么东西,正趴在地上震颤著。 “这个声音—?” 道林皱起眉头,隨后向身旁的一名部下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小步跑去,抱起那个木匣子,打开封上的盖子时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又马上伸出手,从匣子里膨出一颗头髮变得乱糟糟的脑袋来。 “亨利?你怎么就剩颗脑袋了!” 一直观察著这边的尤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莫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许久未见的大治安官竟然也在这里,而且变成了只剩一颗脑袋的状况! “情况还是由我来说明一下吧。”还不知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的安杰丽卡拍拍助手的肩膀,先一步站起身来,先是简练地概述了下她们与这位大治安官碰面的过程,隨后是他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她说著边拾起先前被丟到地上的剑鞘, 將手杖剑插回杖身中,又抬头看了眼道林长老: “我们本想直接去兔子洞酒吧警告夫人的,但就在那时,某人,將错位的情报传达给了我的信使,让我们误以为夫人来了港口区。”她一只手按在手杖上, 另一只手则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卡片,正是暴风雪带回来的信息。 道林眯了眯眼睛,这张卡片自然是他模仿柯丝坦夫人的笔跡留下的,通过贿赂一名酒吧的杂侍,让她谎称是夫人给它信,交给了当时在等候室的乌鸦,他是知道的,这名侦探饲养的乌鸦一个个都无比聪明,倒也没有冒著风险亲自去送信。 在那群魔宴的狂徒突然跳出来之后,原本困难重重的推翻柯丝坦夫人的计划一下子有了莫大的助力,几乎是在夫人遭遇刺客袭击的那一晚,他便敏锐地联繫到了魔宴方的联络人,阿萨迈氏族的阿克巴尔。 两者很快达成了协议,道林將作为魔宴的內应,协助魔宴打倒柯丝坦夫人。 但没想到,原本与魔宴是同盟·或者说至少是相互利用关係的赛特族行动会如此猴急,在稍稍被拔掉了几个据点后,便沉不住气对秘盟提前发起了圣战! 更没想到魔宴对此选择了作壁上观,坐视了盟友的覆灭。 更更没想到的是,即便在这种方般不利的情况下,那些拜蛇佬竟然仍打倒了柯丝坦夫人! 诚然,为此他们付出了一整支部队,但其成果依然让他深感震惊,恐怕魔宴那些不知藏身何处的耳目已经將情况通报给罗莎代表了吧,这一定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该死的斑比,那傢伙居然背叛了夫人,夫人是那么的信任他!”只剩脑袋的亨利咬牙切齿地说著,“记得把那些倖存的看护人都扣押起来,谁知道他们之中还有没有魔宴的內鬼!” 另一名背叛者————是“鬣狗”斑比么———— 道林长老摸了摸下巴,本来他计划要藉助魔宴的罗莎代表之手除掉柯丝坦夫人的,但现在亲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魔宴的力量已经不是必要的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脑中形成。 “妈妈她情况不太对劲!” 眼睛水蒙蒙的塞西莉亚跪坐在地上,她双手紧握著母亲的手,身边摆著两个血袋的空壳,语气前所未有的焦急,“伤口一一妈妈的伤口还在扩张!我给她餵了点血但一点作用都没有!怎么办?莫伊!安洁!有什么办法一一“是需要新鲜的血么?啊·——眼前正好有一个活的血包呢。”尤丽说著视线看向侦探,挑了挑眉:“哦?你倒是很自觉嘛。” 先一步划破了自己手掌的侦探將手伸到亲王面前,左手握拳,血液在重力作用下落入柯丝坦夫人的嘴里。片刻后,就像重度甲壳类过敏的人吃了海鲜一样, 柯丝坦夫人浑身一震,胸口的豁口猛然裂开一截,其中黑暗似被煮沸了般翻腾著,深红色的排血从她嘴角与鼻孔溢出。 “妈妈!?” “不对!” 安杰丽卡立刻移开了左手,而塞西莉亚则紧张地护在了她的母亲身前,莫伊立刻单膝跪下握住了夫人的另一只手。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血怎么了?人类!”眨眼间出现在侦探身侧的尤丽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强行將她提了起来,鲜红的指甲几乎要刺进她的皮肉。 “呢.” 明明是你让我乾的!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安洁也不清楚为何自己的血会加剧夫人的伤势,明明让塞西莉亚吸血时也没事的.难道是以前吸收的血实的缘故? “你放开她!”塞西莉亚匆忙回头,瞪了尤丽一眼。 “喷一一女吸血鬼喷了喷舌,鬆开了安杰丽卡的肩膀,身后隨之传来道林长老镇定的声音,“別衝动,尤丽,她是深受夫人信任人类帮手,或许凡人的血並不能让夫人恢復过来,我们应该想点別的办法。” “要用我们一族的血吗?那就让我来一一“所以说別衝动,尤丽,万一我们一族的血也像那位小姐的血一样,加剧夫人的伤势,那可如何是好啊。当务之急,我们先將夫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考虑治疗的事情,亲王倒下的事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道林长老將手搭在尤丽的肩上,制止了她的行动,扫了一圈周围自觉地跟他们保持著距离的手下们,隨后將视线落到了莫伊隱藏的脸上:“至於治疗亲王的方法——莫伊总管,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哈?他能有什么主意,区区一位一一” 尤丽不满地抱起双手,鄙夷地瞪了眼前这位虽然强大,但她完全看不起的淡血种一眼,咽下了话里头最后的侮辱性字眼。 不理会尤丽的打断,道林也蹲下了身子,將双手搭在了莫伊的肩上,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后,凝神直视他的眼睛: “莫伊总管,你应该清楚夫人为何会倒下吧,如果你没有什么好主意的话, 那么为了秘盟——?为了夫人,我就要按照我的方法行动了!” “你一莫伊的瞳孔缩了缩,脑中不由浮现起眼前这个男人数小时前对他说过的话。 “你愿意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看著夫人步入火中吗?” 他咬了咬牙,手用力攒起一捧几近风化的混凝土。就像道林说的一样,夫人倒下的原因他是清楚的! 夫人-玛士撒拉等级的血族具有超常的恢復力,即便高世代的血族將较於低世代的血族更畏惧阳光,短期太阳光造成的伤口,也依然能被他们强大的恢復力抵消。 然而夫人胸前的伤却迟迟未能癒合,反倒在逐渐扩张,原因无非是她的恢復力被抑制、被弱化了。 正如她的力量也被弱化,让她在面对区区偷袭便受了伤一样。 而弱化的原因,毫无疑问—.—是来自那王庭深处,鲜血工厂底下,母树环绕的石棺中,那沉睡中一一祈祷他处於沉睡中吧一一的上古耆宿,吸血鬼中最恐怖的太古者! 这便是背弃誓言的惩罚么莫伊看著夫人,看著她胸前难以癒合的豁口,又看著那泪眼婆娑的塞西莉亚,只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莉莉·· “莫伊总管,你也没办法的话那就交给我吧。”道林长老说著抬起一只手,身后一眾披著绿披风的手下便有了动作。完全不像刚招募的新兵的他们摆出个半月形的包围网,一步步朝几人围来。 “等一下!” “停!”见莫伊开口,道林也抬起手来示意手下停止,身后的士兵们立刻如断了发条的机械人偶般停止了动作僵在原地。 莫伊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接著长嘆一口气,似乎在回想著什么般闭上了双眼。片刻后,他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身旁塞西莉亚的瘦弱的肩膀,“放心吧, 大小姐。夫人她不会有事的,我有治好她的方法。” “真的吗?” 助手的肩膀一阵抖动,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眶积聚的泪,转过头来看向莫伊:“妈妈的不会有事的,对吧!” “只要大小姐你愿意配合的话。” “嗯!我当然愿意!只要妈妈平安无事!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塞西莉亚將左手按在胸前,鲜红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是么————”莫伊不敢直视那双诚挚的眼睛般移开了视线。 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朝著这个方向发展了夫人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 当然,一时间思绪万千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道林长老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 嘴角稍稍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第178章 步入火中 第178章 步入火中 “你所创造的是你的子嗣和你的血,直到鬆开锁链,你所造的血与血所造的罪皆归於你。” 一血族传统这是来自太古者的祝福。 同时也是他的谊咒。 根据古老的传说,该隱为第一世代,最初的吸血鬼;他的三位子嗣为了第二世代,后世的血族相信他们都毁灭在了灭世的大洪水中;他共留下了倖存的十三位子嗣,那便是日后吸血鬼十三氏族的开端,现存吸血鬼中最古老的存在,被其子嗣们敬畏地称呼为一一上古耆宿。 其中除了不幸的扫罗被一群追求长生的人类法师噬魂而毁灭外,其余上古耆宿都陷入了至今为止的沉睡中,而那群噬魂了扫罗的人类法师也成为了如今十三氏族中的魔术师一一睿魔尔氏族。 如今大多数上古耆宿的沉眠之地都不为人所知了,如果你不幸知晓了某位太古者的沉眠之地,那不妨祈祷时间倒转,让你不曾知道过,更要祈祷那名太古者永远不会醒来。 他们已经沉眠太久太久了,他们很老,而且很饿,或许在沉睡时,他们还能保有某种程度上的理智,而一旦他们醒来,几乎立刻就会被饥渴与兽性支配,恐怕要啖尽一座城市的血,才能稍稍缓解他们的乾渴。 那位沉眠於鲜血工厂石棺中的上古耆宿是了解这点的。 是的,他在沉睡中,但这並不意味看他对周遭的变故一无所知,有许多血族甚至担忧,那些沉睡著的太古者依旧在通过他们所不了解的方式来掌控这个世界。 他们的担忧是真的,可惜,我和夫人那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怀抱著昏迷不醒的亲王,莫伊在一扇两个人高的门前停下来了脚步。 “这里是?”塞西莉亚看向四周,有些紧张地捏著安杰丽卡的袖子,看了眼走在前方的莫伊和被他抱在怀里的母亲,还有眼前那鐫刻著复杂金属纹饰的厚重铁门,心底涌现出不知缘由的不安感。 “鲜血工厂。” 侦探眯了眯眼睛,她自然认得这里,夫人曾带她来过,就在这里,她—-或者说她身上的深红刻印攒取了血实的力量。 因为要防备魔宴可能的偷袭,尤丽回王庭去主持大局了,跟隨受伤的夫人和莫伊来到此处的,只有塞西莉亚、安杰丽卡和財务总管道林长老,当然,还有大治安官亨利的脑袋被侦探抱在了怀里,似乎需要夫人的帮助才能復活。 “哈—哈—” 隱隱听到身后传来野兽般粗重的呼吸声,安杰丽卡转过头去,只见道林长老垂著脑袋,像个孕妇一样垂著脑袋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捂著肚子,似乎在拼命忍耐著什么。 “怎么了,道林先生?你的身体不舒服么?” ““..—?啊啊,只是先前不小心让一条毒蛇的武器伤了腹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能恢復。”道林又直起腰板,一如既往俏皮地冲侦探眨了眨眼睛。 “是么。”侦探了眼对方完好无损的衣物,又回忆了下赛特族那些蛇人手里会燃烧的铁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 “严格来说,这有外侧的部分才是鲜血工厂,中心处的这部分-工人们都已经疏散出去了,大小姐,请跟我来,为了治好夫人的伤势,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么?好、好的!只要妈妈能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鬆开侦探的袖子往前走了几步,又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 莫伊愣了愣,身体僵在原地片刻,但很快又恢復了过来,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一旁的墙壁上的壁灯,只见那巨大的铁门纹丝不动,而门边的墙壁却打开了一道暗门。 经典的障眼法。 莫伊率先走入暗门,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待安杰丽卡想跟上去时,身后的道林却突然绕到前面制止了她:“停下,小姐,这里是我们血族的圣地,你不是我一族的,还请在门外稍候。” 侦探挑了挑眉:“可我已经进去过了,而且是夫人亲自邀请的我。” 道林维持著温和的笑容耸了耸肩:“那是以前,现在的·夫人昏迷不醒。我也明白夫人很信任你,但还是请你尊重一下我们的传统,温德小姐,你並不是我等一族。” “传统传统传统,真是个磨得让人耳朵都长茧的词啊,道林长老你什么时候变得跟阿图长老一样古板了?”安杰丽卡怀里的亨利冷笑道。 “只剩个脑袋的人就別说话了。” “如果我坚持呢?”安杰丽卡眯起了眼睛,盯著视线中道林连向自己的、愈发清晰的杀意红线。吸血鬼对她起了杀意並不是什么怪事,但道林对自己的红线一直很淡,可自从来到这鲜血工厂后,红线却非常显著地加深了。 红色越深,杀意越重。 “或者,道林长老你愿意跟我一起留在这里的话,那也没问题。” “——-你在怀疑我?”道林也眯起了眼睛,眼前这个劣种的眼神让他烦闷不已,虽说只是个凡人,但是-他瞅了眼侦探肩上一大一小两只乌鸦,尤其是那只微微呈现红色的只有麻雀大小的乌鸦,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我可没有什么说过。” “够了。” 莫伊转过头来制止了两人的爭论,颇感烦躁的他深深地看了侦探一眼,隨后又將视线移向道林:“她是大小姐的朋友,让她进来吧。” “你確定?” “嗯——”莫伊点了点头,绕过中间的塞西莉亚凑到了这位財务总管耳边, 低声道:“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好吧。” 眼前的侦探已经相当怀疑自己的了,於是道林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指了指她肩上的两只乌鸦:“你可以进去,但你的鸟要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如你所愿。” 侦探耸耸肩,摸了摸肩上的马屁精和打火机,两只小傢伙便机灵地跳下了她的肩膀。 “安洁——” 似乎很高兴侦探没被赶走,塞西莉亚微笑著又拉住了她的袖子,而侦探则乾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將那远比自己低的体温攒在手心,惹得后者脸颊稍稍一红,若不是在这种场合,恐怕头顶又要冒蒸汽了吧。 暗门的甬道很长,跟记忆中一样,一行人穿过曲折的甬道后,便来到了一处广阔的空间,这里到到处漂浮著红色的火焰,將一切照得极为亮堂,將一棵宛如玻璃雕刻般精美的纯白“巨树”包围在房间中央。 纯白巨树树梢触及了高高的穹顶,树根怀抱似地拥看一口石棺。 跟先前不一样的是,原本缀满了母树枝头的血之实此刻竟然全不见了踪影, 母树也像生病了一样查拉著叶子,唯有它怀抱中的那口石棺-相当浓烈的血腥气从石棺中散发出来,仿佛里面正盛放著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塞西莉亚和道林似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场景,瞳孔微微放大,视线在那纯白的巨树上徘徊,道林更是捂著肚子咬牙切齿地抑制著这份兴奋。 “啊———圣所啊,真是怀念,我曾来到过这里一次,嗯,只有一次。”侦探怀里的脑袋淡淡道。 “果然变成这样了” 莫伊小声喃喃著,无视了亨利有些炫耀意味的话语,蹲下身子將柯丝坦夫人放在地上,接著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向塞西莉亚,沉默了片刻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捏紧了拳头,道:“大小姐,你先前说过,只要夫人醒过来,你愿意做任何事,对吧。” “是的,莫伊。”似乎內心早有了某种预兆般,塞西莉亚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只要妈妈她平安无事,就请儘管夺走吧。” “抱歉,大小姐。夫人一直是反对的,但是我不能就这样看著她步入火海。”莫伊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朝塞西莉亚抬起了手: “这是夫人与太古者的契约——-履行使命,献上你的『容器”吧,大小姐! 不.二號!” 第179章 如烟旧事 第179章 如烟旧事 容器? “餵—你说的『容器”是什么意思?”安杰丽卡的瞳孔微缩,从进到王庭开始便有的不妙预感终於在此时应验了! 几乎是在说出二號的瞬间,莫伊暗沉的红瞳闪过一抹亮光,原本还有些颤抖的塞西莉亚瞳孔隨之一缩,肩膀也停止了震颤,脸上堆砌著不安、悲伤、祈盼和决意的复杂表情顷刻间一扫而空,仅剩下如出鞘利刃般犀利的眼神,毫不退缩地看向莫伊的眼睛。 “不对劲!塞西莉,快跑!” 侦探大吼一声,试图衝上前去阻止莫伊接下来可能的任何动作,然而几乎是反射性的,数道仿佛由鲜血编织而成的血绳从她脚下升起,如同活物般瞬间箍住了她的身体,让她不得踏前一步。 “抱歉呢侦探,这里可不能让你任性了。” 身后的道林长老打了个响指,这血绳毫无疑问就是他放出来的。 “可恶—·放开我!” 侦探挣扎著试图拔出凯旋二世,然而手臂被限制了活动的她並没有足够抽出手杖剑的空间,血绳如蔓延的荆棘般攀住了她的肩膀,巨力往下拉扯,迫使她单膝跪在了地面上。 “啊?喂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到底!” 因这一连串激烈动作而面朝下摔到了地上的亨利脑袋大声看,挤眉弄眼地扭曲著面部的肌肉尸体翻过“身”来。 “妈的一一塞西莉——塞西莉!”安杰丽卡用手杖勉力支撑著身体,竭力抬头看向她的助手,只见对方像个眼神凶恶但没有感情的洋娃娃般,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著莫伊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你对塞西莉做了什么?”侦探愤怒地看向莫伊,后者神情复杂地放下手,转而看向躺在地上的柯丝坦夫人,以及那口-愈发散发著浓厚血腥气的石棺。 “原谅我们吧,莉莉——我们都只是太古者的可悲棋子。”莫伊喃喃自语道,视线穿过那口石棺看向远方。 他不会忘记那次旅程,二十年前,一百五十余名血族组成的探险队,最终只有柯丝坦夫人和当时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他活了下来,並带回了这口棺。 为什么要带回来呢?恐怕夫人也无法解释,当时的他们一定是被这位棺中的上古耆宿以某种方式控制了。之后石棺便被安置在了鲜血工厂之中,很快石棺边上长出了一棵汲血树,它的成长速度是其他树的数百倍,很快便成为了工厂里最高大的一棵,因而被称为“母树”。 当母树结下第一批血实后不久,它的第一位子嗣一一莉莉便隨之诞生了。 “塞西莉亚是两年前,从这棵树的血实內降生的。” 莫伊说著,像是在跟安杰丽卡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大小姐之前, 母树还诞下了另一位子嗣.或许可以称她为塞西莉亚的姐姐,她的名字叫莉莉,呵呵,那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来自一部故事书。” 大概在十二年前,母树结下了第一批血实,被太古者所蛊惑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这处圣所,在乾渴的诱惑下饮尽了几乎所有血实,由此他赞取了太古者的力量,淡薄的劣血得到了升华,成为了血族中以一当百的强者。 在他即將饮下最后一颗血实时,那颗血实竟碎然破碎,並从中显露出一名婴孩。 “劣的资质。” 一个冰冷、不含任何情感的话语从他和赶来制止他的柯丝坦夫人脑中炸响, 毫无疑问,那是石棺中上古耆宿的声音。 “吸收了我如此多的血,成长却极为有限,罢了。你,你们来抚养她,將她培养成合格的容器,在此期间,我的血將庇护尔等,直到约定之日的到来。” 抱著怀中突然豪陶大哭的女孩,满身是血的莫伊本能地拍打著她的背,像世间所有父亲一样小心翼翼地托举著她,上古耆宿与他的契约已经达成,柯丝坦夫人在万般无奈下放弃了处决他的打算。 从母树中降生的区区婴儿只了两年时间,便成长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就像塞西莉亚一样。 期间莫伊作为她的保护人和导师或者说一一父亲悉心照顾著她。 “莉莉她—-是一位相当阳光、又活泼的人,虽然只有区区三年不到的时光,但照顾她或者说被她照顾的这段日子,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活著。” 莫伊声音低沉,双手紧紧地攒成了拳头,“但是,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我还有夫人的体內都流淌著太古者的血,因此,他可以轻易地剥夺我们力量甚至生命。呵呵,剥夺夫人的命或许不太容易,毕竟夫人並没有沾染他太多的血,但取力量,还是轻而易举的。” “—.原来如此。”“ 安杰丽卡眯起了眼睛,“所以夫人才会被那么轻易地偷袭成功,所以夫人的伤口才久久不能痊癒,因为那躺在石棺里的东西扣留她的力量,你是想说这个么?” 似乎不打算回答安杰丽卡的话,莫伊慢慢走向石棺,嘴上自顾自地说著:“约定之日很快到来了,我做了很多很多个梦,太古者正在催促我,我是知道的莉莉只是他製造出来的一个容器,为了让他甦醒,又不至於被乾渴困扰所製造的容器。” “所以,你將你的“女儿』献给他,换取一时苟活?” “我尝试过了!!!” 莫伊突然怒吼一声,转过身来愤怒地瞪著被血绳压制在地上的安杰丽卡,“我试著带莉莉逃跑!我试著摧毁他的棺柠!我试著一一哼!一切都是无意义的,我们的血因太古者的血而存在,我们的反抗除了激起他们施虐欲外,什么都无法带来!” 他喘著粗气,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被涌上脑门的气血涨得通红。 “夫人就试图反抗过。” 深呼吸了几口气后重新平静了下来的他又看向夫人,看向她胸前的豁口,“而这-就是她如今的样子。太古者窃取了她的力量,让她的伤口无法癒合,反而会不断扩张,这样下去的话———夫人会死。我决不能看著她死。” 莫伊说著,指甲刺破了手心,血从他赞紧的拳头中溢出。 十年前,莉莉带著濒死的他来到了这里,来完成太古者的契约。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数不尽的深红从石棺中涌出,一股脑地扎进了莉莉的喉咙,在她一副坦然接受的表情中,那年轻的躯体—————融化了。 “赫赫——完成度,太低了,不够结实。” 太古者冷冰冰的话语在他脑中炸裂开来,莉莉在他眼前溶解的画面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魔,而上古耆宿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这些“道具”的感想,新的一轮培育马上开始。 然后,在两年前,第二號容器———塞西莉亚·贝恩降生。 无法承受第二次“丧子之痛”的莫伊这回和这註定会成为容器的女孩保持了距离,反倒是理应更为理智的柯丝坦夫人,竟然亲切地称她为自己的女儿。 “夫人,还请您谨记与太古者的契约,她终究只是太古者的容器。” “诚然如此,莫伊。”柯丝坦夫人恬静地喝了口咖啡,“嗯还记得上古耆宿对莉莉的评价么,完成度太低了。莫伊你对莉莉太过溺爱了,塞西莉亚不习惯血的气味可不行。” “夫人—” 砰! “妈妈!” 洋裙上还沾著点点血渍的塞西莉亚砰一声推开门跑了进来,猛地向前一扑扎进了柯丝坦夫人的怀里:“妈妈!我已经把他们全部弄坏掉了!那些傢伙根本就不禁打!” “好好。”柯丝坦夫人微笑著摸了摸塞西莉亚的脑袋,旋即又故作嗔怒地挑了挑眉:“不过,塞西莉亚,你是不是又忘了身为淑女的礼仪了?” “鸣哇!” 塞西莉亚怪叫一声后退几步,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朝母亲行了个礼:“抱漱妈妈——..那个.—..奖励? “过家家是吧。”亲王微笑著摇了摇头,“真是的,已经这么大个人了还爱玩这个。” “我才一岁!”塞西莉亚反驳道。 一旁的莫伊见状內心也苦笑著,夫人你这不也很溺爱么? 所以,事情才会发展成这样。 当约定之日临近,看著柯丝坦夫人將女儿委託给了一名叫安杰丽卡的劣种侦探时,莫伊就感觉大事不好,夫人很可能要违背与太古者的契约了。 隨后的事情发展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夫人开始暗暗筹集力量,包括那名叫安杰丽卡的侦探,她篡取了深红司辰的力量,又成功吸收了太古者的血实,或许真能对甦醒的上古耆宿构成什么威胁也说不定。 “上古耆宿虽强,却绝非无法战胜的,他认为他製造的子嗣只是他的容器, 却不知道,这容器也有可能会成为杀死他的武器。” 大概在半个月前,柯丝坦夫人还自信满满地准备著,在她的计划中,这场战爭將以文一位上古著宿的陨落作为终结直到魔宴与赛特之子的到来,彻底扰乱了她的计划。莫伊几乎毫不怀疑,这些敌人的来袭背后必定有太古者的影子。 “抱歉了,夫人。” 莫伊最后看了亲王一眼,走到那石棺前,將带血的手覆在了石棺上,“太古者!约定之日虽尚未到来,但您的容器已然到达!我等履行了我等的契约!也请您信守承诺,解除对夫人的诅咒吧!” 说著,他的手杖抵住石棺顶盖,用力前推动,石棺纹丝不动,但散发的血腥味的却愈发浓郁。 “信守承诺———么?” “嗯?” 炊饮! 耳边突然响起道林的声音,莫伊正想回头,胸口却突然一痛。下一秒,一只带血的手掌便伴隨著撕裂肉体的声音从后方插入了他的胸口,握著他的心臟破体而出! 第180章 急转直坠 第180章 急转直坠 饥渴。 这是上古耆宿甦醒的唯一障碍。 对这个等级的吸血鬼而言,饥渴的折磨是如此的苦痛,以至於他们情愿长眠不醒。 恐怕夷平一座百方人口的城市,凡人们的血也只能稍稍湿润他们的喉头,或许只有玛士撒拉级別的古老吸血鬼的深红之血,才能平息他们的饥渴,暂时平息。 但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免於饥渴呢? “呵—哈哈.呵哈、呵哈—真是!慢悠悠的等得我都不耐烦了呢!莫伊总管!” 耳边传来了形同神志不清的恶鬼的笑声,莫伊缩小如针尖的瞳孔注视著眼前那跳动的心臟,那颗属於他的心臟,脖子僵硬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道林那张因狂喜而扭曲作一团的脸。 “道—道林?” 鲜血从嘴角溢出,莫伊双手紧握住道林贯胸而出的手腕,虽说啜饮了太多上古耆宿之血的他变得比大多数吸血鬼强大,但淡血种毕竟是淡血种,没有亨利那种脑袋被切下来了却仍能存活的能力,他只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呵呵呵呵,很惊讶么?劣种!” 道林將另一只手按在莫伊的肩膀上,轻轻捏著他的心臟,不紧不慢地將手抽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伴隨著腥臭涌出。 “你—.” 莫伊瞪大了眼晴,身体颤抖著转过身来,双膝却无力地跪倒在地,只得用双手死死地拽住莫伊那一身深绿色的西装,死命拖拽著,將自己身上的血黏到对方的身上。他终於后知后觉地发觉了自己最大的错误。 財务总管道林,这狡诈之辈,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物呢! “怎么了?啊~终於清醒过来,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轻易相信我了么?呵呵呵,这也不怪你,毕竟,这边可是付出了一只眼晴的代价呢!” 当著莫伊的面,道林沾满鲜血的手插入左边眼眶,毫无知觉般將自己的左眼挖了出来,那暗红色的眼眸在脱离他身体的一瞬间变成了绿色,他染血的食指与拇指捏著那眼球,炫耀似地將它展现在莫伊面前: “暖昧的分界线,捉摸不透的幻觉,雾靄之司辰的能力。” 雾靄? 第三司辰,梦境、虚幻与暖昧不明之神? 身后被血绳牢牢束缚在地面上的安杰丽卡颇为震惊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秘盟內部还有內鬼,这並不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她就是被偽造的夫人手信骗走的,也就是说除了鬣狗斑比外,还有一名偽造夫人信件的內鬼在。 而如今,显然那人就是道林!这多少也还在她的怀疑对象之中。 不过,眼前的吸血鬼並不是雾靄的无魂者,侦探与他之间,並没有碰到其他无魂者时会產生的迷之悸动感。 是借用了雾靄无魂者的力量么? “啪滋!” 道林冷笑著將那变绿的眼球碾成粉,左眼却没有一丁点恢復的跡象,似乎它永远不会再长回来了,“虽说有雾靄之眼的帮助,但你的防线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弱呢,大总管。想必柯丝坦夫人的一意孤行,让你很是苦恼吧!” “哈—哈道、道林!” 莫伊拼命喘气,嘴巴喷吐著粘稠的血沫,双眼怒视著对方那得意洋洋的脸, 仿佛想把它扯碎,然而躯体中仅存的气力已然耗尽,紧赞的双手慢慢鬆脱,躯体已经连跪立的余裕都没有了。 “你不会以为,吾主连你和柯丝坦那些冒犯的小动作都没发现吧!愚蠢的劣种!” 道林大吼一声,双手揪住自己的深绿色西装用力一扯,裁缝贴身的华贵正装被撕扯破裂,露出他宽阔的胸肌、挺拔的背,和腹部一张诡异扭曲到极致的脸! 莫伊无力地滑倒,身体一时间如糠筛般颤抖著,红色的眼眸死死盯著莫伊腹部那张仿佛还在沉睡的脸,颤抖著从干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 “上古.者宿?” “回答正確!” 道林哈哈冷笑著,声音宛如夜梟,左手顺势一捞抄起莫伊的脖子,將他提了起来,似乎想掐断他的脖子:“真遗憾呢大总管!吾主早就发现你们的小算盘了!既然你们不打算履行契约,那便让这契约彻底毁灭吧!连同你们一起!” 左手瞬间发力。 噗吡! “——唔!” 並非莫伊的脖子被一掐而断了,而是一口漆黑的血从他的口中吐出,精准地落在了道林的脸上。 “咕啊?” 吸血鬼下意识地鬆开了莫伊的脖子,双手捂住面部,腐蚀性的毒血烫得他的皮肤滋滋作响。莫伊身上的稀血来自刺客氏族阿萨迈,啜饮上古耆宿之血后,他便也可以使用氏族的律能了,刚才的毒血便是阿萨迈氏族的寂火术一一巴尔之吻! 当然,想凭藉这点毒液杀死一名长老级吸血鬼,多少是有点痴心妄想了,不过莫伊的目標从来不是杀了对方。 “二號!” 拼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莫伊一个飞扑扒住了一旁如人偶般面无表情地呆立著的塞西莉亚,血红的双目注视著她那空无一物的双眼,缩小到极致的眼瞳红光一闪,嘶声力竭地吼道:“快跑!逃离这里!” 没有一丝犹豫地,塞西莉亚无视濒死的莫伊与倒在地上的侦探,仿佛听话的机器人般转身就跑! “快跑!跑快点!再跑—— “你这杂种!” 噗砸! 单手捂著脸的道林怒吼一声,抬起一脚踩爆了莫伊的脑袋,血浆隨之飞溅! “鸣哇啊啊?发、发生什么事啦到底!呕!呕!呕呕呕!!”依旧脸贴著地面什么也看不到的亨利拼命试图翻过身来,情急之下甚至伸出了舌头死命往地上顶。 “塞西莉—”安杰丽卡双手拼命挣扎著,试图从血绳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然而身上的束缚却是越缠越紧。 “混帐东西!混帐东西!” 在对方化成灰前,道林又泄愤似地踩了两脚莫伊的户体,待他抬起头时, 塞西莉亚已经跑没了影。 “哼,以为这就是你的胜利了么?真可悲,你的亲王还在这里呢。呵呵呵, 真是个蠢货,吾主最开始的目標就不是那小丫头片子有一位现成的玛士撒拉在,谁还会惦记那不结实的容器呢!” 道林转过身来,腹部那张诡异的脸与正好翻过“身”来的亨利对上,亨利看著眼前的一派惨状和他腹部的诡异面孔,瞳孔不禁一阵收缩。 “这个气息——难道说?” “正是如此,亨利。” 道林轻蔑地看了那脑袋一眼,抬起脚踩在他的侧脸上,躁般踩著他的脸將他转了过去,“就是几年前,柯丝坦夫人交代你安置的,吾主的圣遗物。真是不够小心呢,大治安官,这不是让我给找到了么!” “唔唔唔你—...”被踩在脚底的亨利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音,“你这傢伙.让上古考宿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你.吃了他的剥皮?” “哼,隨你怎么说吧,无所谓,吾主马上就要归来了。” 道林冷哼一声,踢球般將亨利的脑袋踢到了安杰丽卡面前,又冷笑著看了完全爬不起身的侦探一眼,嘲弄地俯瞰著她冰冷的眼神,“不错的眼神,侦探。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呢,后悔自己多事跟著进来了,呵呵呵。” 眶当! 不等安杰丽卡回答一一虽说她並没有回答的意思一一身后的甬道远处传来轻微的震颤声,道林抬了抬眉:“看来那小丫头打破墙壁逃跑了呢,哼,无所谓了,一个被弃置的容器而已,吾主会得到更好的。” “—你疯了么,道林!” 只剩个脑袋的亨利怒喝道:“你知不知道上古耆宿甦醒会是什么样子!恐怕夷平整座雾城都不能填平他的乾渴!他会追猎目之所及的所有血族直到满足!你以为你能活下来么!被乾渴折磨的他可不会有什么理智!” “呵呵呵,如果吾主直接从那石棺中甦醒的话,確实会如此呢。但是,如果有足够强的容器的话.”道林咧著嘴角,转头看向仍处於昏迷中的柯丝坦夫人,“比方说,一位第四世代的玛士撒拉!” 虽说第五世代的吸血鬼也能被尊称为玛士撒拉,但他们与上一世代的吸血鬼存在天壤之別。 很简单的原因,第五世代吸血鬼是由第四世代製造的,虽说活动著的第四世代非常稀少,但毕竟不是零,只要他们愿意,依然是可以直接製造出第五世代的。 但第四世代是由十三位上古耆宿亲自製造的,已经没有增长的可能了。 故而数量稀少的第四世代玛土撒拉,便是最接近上古耆宿的太古者。 “醒来吧醒来吧!吾主唷!” 道林一脸狂热地跪伏在柯丝坦夫人面前,腹部的扭曲面孔隨著他的声音,像冬眠乍醒的肉虫子般逐渐蠕动著,他的呼吸也不断急促,豆大的汗珠淌满了他的脸颊,片刻后,腹部的脸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睁开了眼睛! “嚇哈一一!!!” “啊啊啊- ——” 道林也发出了嘶声力竭的吼叫,然而他的叫声却被腹部那更刺耳的叫声淹没,隨之被淹没的还有一阵轻微的振翅声。 “吾主.—·吾主· 道林眼眶欲裂,泪水夹杂著血水从他的眼皮底下泊泊涌出,腹部的人脸以更加剧烈的方式蠕动著,最后竟然生生从他的腹部扯下一块肉来! “咔啊———” 道林双手撑住地面,视线一片昏暗几近昏厥,然而脸上却不禁洋溢著狂热的笑容。 只见那从他身上分裂的肉团像柔软的麵饼团般蠕动著,隨后拉长,如一条灵蛇般猛地一头扎进了柯丝坦夫人胸前的裂口! 夫人的身体本能地抽搐著,待那肉团完全进入身体后,那扩开的漆黑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了起来,而夫人——不,上古耆宿也隨之睁开了眼晴。 嗡一一!!!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雾城不,整个世界的吸血鬼身体为之一证。装满血酒的高脚杯从绅士的手中滑落,淑女们在舞会中崴了脚,抱著流浪汉脖子猛嘬的狩猎者突然呛出一口血,沉睡中的长老突然发狂似地睁开了眼睛一併非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但一些敏锐的傢伙已经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不停加速的心跳与佇立的毛管告诉他们,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甦醒了! “—— 吾主!” 道林拜服在地,不顾身上伤口喷涌而出的深红之血,將额头贴紧地面,冷汗和著血水一同流淌,在地面拓出了他的印子来。 他紧咬著牙关,然而牙齿却仍不住打颤著,这便是-上古耆宿?虽然只是甦醒的一部分—..但是那个眼睛·—那是他从未在任何吸血鬼身上见过的眼睛, 比柯丝坦夫人还要恐怖万倍! 我———会死吗? 冷汗淋漓,虽然刚才面对亨利很自信地说主人不会被乾渴所制,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道林的內心仍是没底。 “抬起头来,道林。” 出乎意料地,耳边传来了道林无比熟悉的声音-柯丝坦夫人的声音。 財务总管畏缩地抬起头去,只见夫人正站在他的眼前,手里摇著一把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摺扇,用嘲弄的表情居高临下地俯瞰著他,那暗红色的眼眸仿佛在嘲笑他做的儘是无用功一般。 “·—人———?” “哼—哼哼哼哈哈哈— “夫人”轻笑了起来,轻摇摺扇道:“很好,之后你就这样称呼我吧,不过。真是不够谨慎呢,你这傢伙。不牢牢捕缚住猎物的话,不就让他们逃跑了么?” “啊?” 道林愣了愣,旋即马上反应过来转头向后看去,却哪里还见得安杰丽卡跟亨利的身影,只隱隱见到幽暗的甬道口处,一个巨大的鸟影正抓著什么东西快速飞走! “主一一不,夫人!我马上就把他们抓回一一” “不必了,自然有人会去对付她。” 夫人模样的东西轻笑著合起了摺扇,身后响起一阵阵玻璃破碎般的碎砰声, 道林眨了眨眼,只见身后远方一颗颗汲血树的血实纷纷破碎,暗色的血从四面八方聚集,在“夫人”身前凝成了一个致密的血球。 “嗯~” 眼前的夫人將血球吞入腹中,隨后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八分饱,呵呵。这就是胃口小的好处么。” 说著,她优雅地舔了舔手指,又用扇子顶端拍了拍眼前吸血鬼的脑袋,“除此之外,你的工作完成得不错。去吧,召集那些王庭的总管,告诉他们———-柯丝坦夫人回来了。” “是的!主人!” 第181章 血猎! 第181章 血猎! 雾城,鼠群之主“勇武的”什拉米跳下马车,扶了扶脸上的钢铁面具,在身后马车化作一大群雾状的黑蝙蝠四散飞走后,她回过头看向眼前狡弯月下的巨大庄园,这里是柯丝坦夫人的王庭。 就在不久前,雾城发生了大规模的袭击事件,大批赛特之子在叛徒“懿狗”斑比的帮助下,用爆弹袭击了秘盟在城中的各处设施,前去镇压的柯丝坦夫人与对方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结果身受重创,由莫伊总管带回王庭治疗。 这便是她事前收到的全部情报了,在袭击刚开始时,鼠群虽然已有察觉,但却不曾打算插手,毕竟它们还有內部的叛徒要清理。直到夫人亲自出战,什拉米才丟下前来找她询问弯足下落的吸血鬼猎人,带领一支小队打算前往助阵。 然而战爭在她到来前就结束了,她和她的人只在现场见到满目疮,隨后便收到了外务总管“红玫瑰”尤丽的口信,亲王已经负伤,並由莫伊总管转移,让她到王庭的会议厅集合开会。 “喷..”“ 站在这重叠空间內,看著这暗夜下繁锦簇的庄园,什拉米颇为厌烦地喷了喷舌,与秘盟的大多数吸血鬼相反,她从来都不是喜欢开会的人物。 “首席,其他人都可以到齐了,我们应该是最后一位。” 与前来接应的血族交流了几句后,头戴寡妇黑纱的副手黑镰转身小跑回到什拉米的身前,“会议会由道林总管主持,目前尚不知晓夫人的安危。” “道林?” 什拉米拧紧了眉头:“为什么会是他?莫伊总管呢?” 黑摇了摇头,对方並未曾告知。 首席眉毛一挑,按照传统,即使总管也受伤了,接下来也该轮到大治安官出来主持局面,怎么会是財务总管呢? “算了。”她摇摇头,“我们先进去吧,別让那帮傢伙等太久了。带路。”最后一句话是跟那名前来接引的淡血种说的,对方默地朝她鞠了个躬, 隨后走在前面带路。 一连穿过数座大小不一的园,三人终於来到了庄园中间一处高大的六层建筑,会议厅就在此处的地下二层。 为什么吸血鬼们总喜欢把开会的地点设置在地下呢? 什拉米揉了揉鼻子靠近门边,还没等她推开门,门內爭吵声便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我不理解!为什么夫人会选你接任新的总管!” “別白费功夫了,我可不相信你的鬼话,道林!让我见夫人!” 是外务总管尤丽,和戒律总管阿图? 什拉米皱起了眉头,她的助手不被充许下来,和引路人一起留在了下层,这意味著她將要只身一人步入一场隨时可能会升级为流血衝突的爭吵之中,她倒不害怕衝突,只是她一向不擅长站队。 深吸一口气,鼠群之首推开了那虚掩著的门,突如其来的嘎哎声並没有冲刷掉会议厅內紧张的氛围,尤丽与阿图依旧或怒视或冷眼地盯著道林长老,而对方则捏著一个高脚杯,晃荡著半杯血酒,远远地对刚进门的什拉米举了举杯。 显然,他们远远就注意到什拉米的到来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没有特意隱藏自己的气息。 只有三人? 什拉米挑了挑眉,“怎么回事?只有你们三个?引路人说我是最后一位到的,其他人呢?” “哼,老鼠的鼻子也变迟钝了么?”尤丽似笑非笑地扭过头来,左手慢悠悠地伸出了四根手指,“就剩下我们四个了!叛徒斑比已被夫人亲手处决!但亨利和莫伊也都被干掉了,被另一名叛徒!” 说著,她扭头怒瞪向道林,“那个叛徒就是你吧!別跟我说什么是『大小姐背叛了”这种蠢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什么? 什拉米的眼皮一阵抽搐,亨利和莫伊——..-死了? 先不论亨利那个公子,莫伊可是雾城中大概仅次於夫人的最强血族,他被人干掉了?大小姐背叛又是什么意思? “餵——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调查清楚情报的真实性是你们的工作吧,诺斯费拉图的!”阿图长老冷哼著看了什拉米一眼,接著冷冷的视线落回到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道林脸上:“夫人在哪里?在夫人出来前,我不会相信你任何一句话。” 什拉米瞅了眯眼睛,她总算是搞清楚一点状况了。 大概是道林长老说出了“莫伊总管被突然背叛的大小姐杀死,重伤的夫人任命他来当新总管”之类的鬼话,显而易见的,说服力相当有限。 “是么,如此蔑视夫人的权威,你们两个是想步斑比的后尘了?”道林冷笑著摇晃酒杯,杯中的血酒如有生命般扭曲著,蠕动成了一只鬣狗的形状。 “看看这话出自谁之口?”尤丽冷冽地眯起双眼,装饰著绒毛的摺扇尖端伸出几点寒芒闪闪的利刃来。 阿图没有说话,但也將手搭在了腰间的长鞭上。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响声。 “咔噠咔噠咔噠一—” 几人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的道林长老也站了起身,四道目光同时看向门口,隨著大门被推开,身披一件雪白狐裘的柯丝坦夫人出现在门后, 冷峻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四人,当什拉米与那视线碰上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立刻席捲了她的全身。 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隨后便立刻被理智所推翻。 站著的无疑就是柯丝坦夫人,雾城的亲王。 但是总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夫人。”*4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人齐声朝她问好,並垂下了平日里高傲的脑袋。 柯丝坦夫人不动声色地走到座位上,入座后微微地嘆了口气,嗓音有些沙哑道:“我从大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爭吵,真该庆幸我没有听道林的劝告坚持过来了,否则,恐怕雾城的秘盟要毁於一旦了。” 尤丽闻言肩膀立刻一阵颤抖,疾声道:“夫人、我一一“嘘、嘘-尤丽。”夫人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她的话,接著安慰似地对她露出了个虚弱的微笑,“別误会,你们的担忧与怀疑都是合理的,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消解你们的疑虑。都坐下吧。” 眾人闻言纷纷入座,偌大的圆桌此时只坐著五人,显得有些空荡。 柯丝坦夫人又嘆了口气,右手捂在胸前道:“莫伊的死,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我也没想到,他竟会死在我的女儿一一塞西莉亚手中,更想不到,我的女儿竟然背叛了我!道林,你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她以疲惫的视线看向换上了一身崭新绿西装、左眼还戴了个眼罩的道林长老,那憔悴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 “是的夫人,还请您节哀。” 道林先是微微叩首,接著站起身来,视线看向在座的三位长老,“当时我和尤丽长老分別从南北两侧抵达战场,但战斗已经结束了,夫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於是莫伊总管提出带夫人回王庭治疗,是这样没错吧,尤丽长老。” 尤丽抿紧了嘴唇,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说的確实是事实。 “隨后我们来到了鲜血工厂深处的密室,在那里,莫伊总管他藉助汲血树的力量为夫人疗伤。那时精神高度集中的他,並没有发现大小姐偷偷摸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欲!” 他猛地做了个手掌贯穿的动作,隨后颇为悔恨地咬了咬牙,“也怪我,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大小姐———不,塞西莉亚的异常!” “.—为何大小姐会对夫人亮出獠牙?”什拉米眯了眯眼晴,大小姐背叛了夫人?怎么可能! 道林闻言嘆息著,从外套內兜里摸出一背照片和一封信件,扔在了圆桌中间 “答案就在这上面。” “这是—” 什拉米伸手夹过几张照片,翻开一看,里边全是安杰丽卡一一那名大小姐身边的女人与几位赛特之子交谈的照片,地点似乎是在一处赛特族的营地里。隨后是那封信,她拆开一看,里边是用蛇人字母书写的册封承诺书。 “照片是我手下拍到的,这些天里我一直在怀疑那个女人,於是便让手下跟踪了她,隨后果然发现了她与赛特族的可疑交易,那封信就是混乱中从她身上搜到的。” 道林摇头解释著:“显然,那女人背叛了夫人的信任,甚至腐蚀了夫人的女儿,让她也背叛了我们!” “这怎么可——” “果然是她!” 什拉米话音未落,便被身旁的阿图长老的怒吼打断,他站起身来,用力地拍了拍眼前的照片:“果然背叛了呀,那个狡猾的人类!我在扫荡中心区的异议分子时也发现了,有许多人根本就是被这乌鸦女煽动起来的!” 这怎么一“唉,事情都过去了,死者已矣,道林你也无需过度自责。”柯丝坦夫人轻嘆了口气,接著她的视线扫了眾人一圈,冰冷的眼神让眾人不敢与之对视,她的的声音也隨之冷了下来: “虽说塞西莉亚是我的女儿,但她犯下的滔天罪孽依然是需要偿还的。戒律总管,通知你的手下,確保我的命令能传到了雾城的每一名血族耳中一一” 说著,她捻起一张安杰丽卡的照片站起身来,语气生硬地宣布道: “鑑於我的女儿塞西莉亚·贝恩的滔天篡逆,我在此宣布:我將发起一场血猎!从现在起,雾城的每一名血族都將履行他们的职责,確保塞西莉亚·贝恩及她的同谋者安杰丽卡·温德遭受终极之死!” 砰! 柔软的照片,瞬间如霜般破碎。 血猎,將要降临了! 第182章 破碎的剑 第182章 破碎的剑 雾城白教堂区,因为宵禁的缘故,大街上空无一人。 虽说在这时针指向了三时过半的钟点,街上原本就罕有人跡,但此时的街道则更显空寂,只剩不时从远方传来的呼啸而过的警笛声,说明了此地尚未变成一座死城。 散落在各处树梢与屋檐下的乌鸦突然急躁地叫唤著聚拢在一起,一只体型远超鹰隼的巨大乌鸦划破鸦群,落在了臭气熏天的河堤边上,並放下了爪子抓著的某样东西。 是蛮鸦大壮,和大治安官亨利的头颅。 “鸣哇啊——成、成功逃出来了!” 在地面上一轮滚了好几圈的亨利感慨著,同时急忙地伸出舌头撑住地面,以防自己滚到河岸柵栏另一边的琥珀河里。 “没找到塞西莉,那小丫头跑哪去了·—— 扮相颇为狼狐的安杰丽卡从身后的小巷子中钻出,双手抓著栏杆,不顾河水冒出的恶臭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腐鸦將军颇为难得地站在了她的肩上,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半个多小时前,塞西莉亚被莫伊临终前下令“逃跑”后撞破了暗门,门外的一眾乌鸦得以进入圣所。趁道林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仪式上的空隙,打火机灼断了血绳,將军將侦探吞入腹中,大壮则在侦探示意下抓起了亨利的脑袋。 逃出王庭后安杰丽卡试著追踪塞西莉亚的踪跡,然而却一无所获,按照亨利的说法,通过非正常手段离开摺叠空间时,会被隨机传送到不同的记录焦点,因为时间差的缘故,塞西莉亚很可能被传送去了別的地方。 “这里是——白教堂区,风车运河边上么?呵呵—我跟这臭水沟还真挺有缘啊。” 安杰丽卡自嘲地笑了笑,接著弯下腰来,抓起正努力与地面倾斜角度作斗爭的亨利,將他的脑袋放正。 “嘿!我发誓,如果这个时候你把我像踢足球一样,踢进河里的话,我会诅咒你一辈子的!”亨利絮絮叻叻道。 安杰丽卡闻言挑了挑眉,“很高兴看到你还保有幽默感,大治安官先生,可惜现在不是適宜开玩笑的时候。那个从道林肚子里钻出来的东西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啊。”虽说只剩半截脖子,但亨利还是努力做了个点头的动作,语气森森道:“那股气息不会错的,是上古耆宿,仅存的十三位——-准確来讲是十二位第三世代的血族之一,虽说只是一部分。” 他顿了顿后,换上更为急迫的语气继续道:“大概他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蛊感了道林,再寄生在了他的体內。而就在刚才,他转移到了夫人的身体上-而且恐怕与寄生的方法不同,他很可能完全控制了夫人的身体。” “总之,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大小姐,然后联络王庭的其他总一一啊!呜哇啊啊啊!” 话说到一半的亨利突觉后脑勺一痛,旋即整个脑袋被巨力撞飞了出去,在不断旋转的视野中,隱隱可见安杰丽卡摆出了个大力抽射的姿势,这侦探竟然真的一脚像踢足球一样把他给端河里去了! “哇啊!” “咚!” 头颅划著名一道优雅的弧线越过恶臭淤塞的风车运河,一脑门撞到河对岸叶子掉光的绿化树上,亨利脑门朝下跌落地面,正正好被树根支撑了起来,不至於滚落到臭水沟里。 “好痛!喂喂,我说你,我只是开个一一”正欲发飆的脑袋没了声,在他上下顛倒的视野中,一个状若恶鬼的男人的身影站在了安杰丽卡身后。 他的面部失去了皮肤,牙齦与鲜红的肌肉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在这秋末冬初的严寒里冒著热蒸气;似乎原本梳理整齐的漆黑长髮不经修饰地披散著,上衣破损大半,露出宛若被火灼烧过的皮肤。 他的手里握著一柄剑。 “安杰丽卡!” 没有密闭的喉管共鸣,说不上有多响亮的声音很快消弹於寒风中。安杰丽卡看著视野中的闪耀的红线,右手捂住左边的胸口,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直视著眼前持剑的男人,和他剑尖上的血跡,鲜红的液体便从她右手捂紧的地方涌出。 “剑——” 是剑之无魂者,安涂升。 “哈—哈——” 温热的呼气从男人缺乏嘴唇包裹的牙缝中漏出,与冷气交织在一起,形成阵阵白雾。男人提起剑来,剑尖指向侦探,仅剩独眼的眼睛注视著对方的茜色眼眸,“真是奇遇,我本来都快放弃了—-呵呵呵,但是你看,黑鸟。你出现了。” “那些耍蛇的吸血种欺骗了我,但没关係,他们已经死光了,而我最终——— 也碰上了你!” “哑!” 刷! 鸦群从男人头顶飞掠,男人则毫不犹疑地一挥利剑,几只乌鸦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便摔落地上,户体乾净利落地分为两半,似乎被一剑而断了。 “我的能力很单纯,但,足够好用。”他说著举起左手来,做出个手枪的手势,“第一,无形之剑。也不一定是剑,只要是我接触过的,知道该如何使用的武器,我便能將其模擬出来,以你们看不到方式,就像这样。” 说著,他的拇指往后一扳,食指微微上抬,配合一阵从牙缝里漏出来的白气,安杰丽卡的肩膀顿时绽放出一朵血,她的身体如遭枪击般一阵摇晃,將军嘶鸣一声飞离她的肩膀,安洁咬看牙单膝跪倒在地。 “哼,第一击就命中要害了么?” 见侦探仍掩著胸口,安涂升发出一声冷笑,虽说失去了麵皮的他已经做不出“笑”这个表情,或者其他任何表情了,“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你竟然干掉了蛇的无魂者,那样正好,替我省了不少功夫。” “你们这些无魂者,都喜欢在自以为优势叻叻个没完么?”安杰丽卡抬起头来,挑地盯了对方一眼。 “在挑畔么?很好,我最喜欢嘴硬的敌人了!” “.—你说要蛇的吸血鬼欺骗了你,他骗了你什么?” “我可没必要跟你死斗,事到如今,只要等你失血过多便可。开玩笑的! 丝毫没有接话的打算,安涂升提起剑来,远远地使出一记上挑斜斩。 斩击扭曲空气,跨过两人间七、八米的距离瞬息而至!而原本维持著跪姿的侦探也瞬间挺直腰板,双臂交叉呈十字状挡在身前,隨著“碎!”的撞击声,黑色的晶体护甲飞溅,双臂上黑晶护甲被斩出来了两道裂痕。 “第二个能力,我称之为一一飞越的斩击,就像这样!” 安涂升打开下頜,睡沫星子隨著舌头的动作肆意飞溅,他的剑也隨之舞动, 一道道扭曲空气的斩击编成密集的网,隨著剑之无魂者的致命剑舞接连朝侦探斩去。 砰!砰砰!啦!砰! 安杰丽卡拔出凯旋二世,黑晶碎片、金属交鸣声与鲜血一同横飞,身后的铁栏杆被斩了个粉碎,躲避不及的乌鸦也顷刻间化为了肉沫,漫天黑羽隨之纷扬! 这傢伙安杰丽卡稍稍喘气,她的左胸上覆盖了一片黑晶,以防止血液喷涌,血实带来的再生力正在慢速修復她的身体。 手中凯旋二世剑刃中寄宿的老中士正在与她共鸣,虽说只是灵魂状態,但地狱鸦共享的能力依旧让她的感官敏锐了数倍。 即便如此,也仅够堪堪跟上对方此时的动作而已,而对方显然还没使出全力。 宽敞而鲜艷的红线·这傢伙,完全有足够的能力和杀意来干掉我·么? “真是麻烦,接下来我还要去找走失的我家助手呢,可没功夫跟你在这里扯皮!” “呵,求饶么?別以为我会放过你!黑鸟!” ? 看著眼前男人三度答非所问,侦探轻轻皱眉,视线落在他那张没脸皮的挣疗肉脸上,很快瞳孔一缩明白了过来。 这傢伙是—失聪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么久还没发觉一“哑!” 从后方呼啸而至的大壮两爪子按在安涂升的脑袋上,虽说他在感受到风压的一刻便立刻挥剑斩向身后,然而无形的斩击却只在蛮鸦身上溅起几片黑晶碎屑, 身体宛如石化般围了一圈厚厚结晶鎧甲的大壮,像扑兔子的老鹰般按住他的脑袋与肩膀,试图將他按倒。 嗖嗖嗖!三只暗鸦的幻影接连穿透他的胸膛,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团口水单膝跪地,然而却仍眼尖地盯向一只飞得有些慢悠悠的超小型乌鸦,一剑斩出! “去死!畜生!” 当! 一柄细剑挡住了他的斩击,剑的主人旋即一记膝顶正中他的面门,让他头晕目眩的同时一脚踩住他的脑袋: “受伤的猎人就不再是猎人了,你们国家没流传这句谚语么?” 再接一记直击后脑的全力足球踢,安杰丽卡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下对方持剑的手腕,將他落地的长剑踩在脚下,接著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提了起来,“你已经没有获胜的可能了,交出你的命痕,毕竟我没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 “砰!” 回答她的是异邦人的一记火箭头槌! 第183章 侦探之死 第183章 侦探之死 一记钝击的沉闷响声,黑晶碎屑与鲜血一齐飞溅,安杰丽卡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血的鼻子,自己覆盖了黑晶护甲防护的面部竟然没碰过对方的额头? 无形之剑· 原来如此,不一定非要是武器,只要是某种程度的武装,都能够復现出来吗?比如说——一身鎧甲! “喝呀!” 不等安杰丽卡確认自己的想法,安涂升脸部肌肉便扭曲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笑容,仅剩的左手握拳猛击向侦探的下顎,黑晶碎屑顿时一阵飞溅,一阵让人腿软的晕眩感隨之袭来,侦探被迫撒开了手,对方也趁势重新拾起了掉落的剑。 “唔————”他看了眼被从手腕处斩断的右手,將剑身贴在了伤口上,隨著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滋滋”烤肉声,白烟从伤口断面不住冒出,安涂升的眼晴几乎瞪出了眼眶,发烫的剑身竟以高热糊住了他手腕的伤口! 喂喂——连“高热”这种没有实体的武器,都可以捏造出来么? 险些晕蕨过去的安杰丽卡稳住身形,右手紧握凯旋二世,视野的一切都仿佛地震般摇晃个不停,显然刚才那一击让她陷入了短暂的脑震盪。她看著嚎叫不已的安涂升和他手中仿佛烧红了般的发烫长剑,神色复杂地咽了口唾沫。 深红的谋杀之秘无法使用,一来,眼前这傢伙耳朵聋了,虽然对战斗没什好处,但也因此无效了她的言语攻击,不从心灵上让对方屈服的话,“谋杀”无法发动。再者,她也缺乏势必要杀死对方的强烈杀意。 与自卫杀人不同,“谋杀”是一项主观愿望,上一回能成功发动是因为得知了对方是杀害老中士的真凶,而眼前的安涂升,虽说確实是危险的敌手,但安杰丽卡对他並没有仇怨,並不嗜杀的很难对对方產生实质的杀意。 但是,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视野停止了摇晃,安杰丽卡站直了身体,左手反手握住一把漆黑的飞刀,右手则架起凯旋二世,似乎隨时准备暴起伤人。 安涂升手中的东方式长剑剑刃烧得赤红,身上的残留的衣物也仿佛在烧般发出点点火星,难以想像的热量正在他的身躯周围匯聚,高温作为一种“武器”,被他的能力挪为己用了! “来吧——” 从只剩半截皮肤遮蔽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符,剑之无魂者怒吼一声剑刃直劈而来,凛冽的热力让空气也为之扭曲!侦探瞳孔微缩,將剑横在胸前格挡,对方剑刃隔空挥下,数道斩击便瞬息斩至侦探身前,在剑刃上击出一串火! 用高热作为“无形之刃”的“飞越斩击”? 噗吡! “咔啊———” 几道从安杰丽卡身上进发的伤口正面的她的猜想,利刃的切割感与隨之而来的高温炙烤让她不由发出一声惨叫,被斩击烤焦的伤口暂时无法癒合,剧痛让她几乎难以站立,而更多的斩击接而来! “死吧!” 异邦人状若恶鬼般猛挥著炙热的剑,一道道看不见的高热斩击如飞出岩洞的蝙蝠群般轰出。 “喷!”安杰丽卡果断单膝跪地尽力缩小身体受击面,同时怒吼一声,双臂护住面部全力撑起黑晶护甲,一层层厚实的黑色晶体在她的体表生成,又飞快被地蝗虫般扑来的斩击削掉,“鐺鐺!”的响声一时不绝於耳! “去死去死去死!” 身体似乎也逼近了极限的安涂升狂乱地挥剑,炙热的斩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焦灼剑痕,数只幻影鸦穿过他的胸膛他仍毫不动摇,腐鸦当头浇下的酸液则被他身上看不见的鎧甲挡住,火鸦的火焰亦无法贴近他的身体一尺之距! “鐺鐺噠一—” 黑晶崩碎,不时飞溅出几片血肉,负责供应魔力的焰尾与暴风雪魔力飞速蒸发著,疲惫中险些从身后的树上坠落,这样下去,待魔鸦姐妹的魔力被榨乾后, 就是侦探身死之时了! “哑!” 一只巨鸦从天而降,悍不畏死般挡在安涂升面前,伸出那巨爪试图抓住对方持剑的左手。 “滚开!臭鸟!” 剑之无魂者怒吼著,如暴风雨般的斩击顷刻间便落在了巨鸦身上,將它的黑晶护甲砍得粉碎,羽毛与鲜血也同黑晶碎屑一齐飞溅。 然而蛮鸦却只“哑!”地怒吼著,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强忍著疼痛猛扑向男人。对方冷哼一声,喷出的唾液瞬间被包围身躯的高热蒸发,他滚烫的剑毫不犹豫地由上而下斩向蛮鸦的躯体,试图將它一剑两断! “砰或许是不习惯左手挥剑的原因,安涂升的剑斩向蛮鸦的翅膀,只稍稍停滯后,便一剑斩下了它的右翼! 厚实的黑晶护甲,並未能挡住剑的直接斩击。 “该死,你这畜一—” 未来得及嘲讽,一个金色的身影从蛮鸦即將坠落的身躯下方钻过,趁翼展超过两米的蛮鸦遮蔽了安涂升的视野之际,安杰丽卡一个闪身从它身下滑过,凯旋二世直取对方的咽喉! —.谢谢你,大壮。 “库——”叮! 安涂升闷哼一声,剑身及时回防挡下了对方的剑尖,然而侦探剑尖的那毫无力量的触感却让他心底一凛,不等他作出反应,安杰丽卡已经鬆开了凯旋二世, 左手握住漆黑的飞刀直贴近对方的身体,飞刀刀刃扎向他的心臟。 诱敌么? 安涂升盪开了对方的手杖剑,隨后便被已经衝破了他的双臂防护距离的侦探贴到身前,对方覆盖体表的黑晶护甲確保了她不会被缠身的高温一下子烤熟。近身缠斗的话,手握长剑的他无法发挥,即便捨弃武器,只剩下左手的他仍会处於下风。 不过呢你是不是攻击错方向了? 鋰! 看著对方刺向他心臟的飞刀像刺在了鎧甲弧面上一般被偏折了开来,安涂升咧开紧咬的牙齿,露出了似乎能被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同时鬆开了手中的长剑,左手虚握,像是握住了一件短兵器般。 无形的匕首一一男人咧开了嘴,与侦探不同,他身可穿著一件无形的鎧甲啊! “鎧申的话,是西方的板甲,还是你们东方的扎申呢?又或者是你们小说里写的,用藤蔓做的甲?呵————无所谓了。” 少女冷笑著,空著右手一把按住对方的脸,同时,某样闪烁寒光的锐利之物从她的半坏的皮手套中露了出来一一那是一根长针。 男人瞳孔一缩。 “不管是怎样的鎧甲,眼晴所在的地方,都一定会开窗的吧!” 一一喝啊啊啊啊!!” 男人怒吼一声,无形的匕首猛扎向少女的脖子,几乎是在求生力量灌注下匕首竟然突破了黑晶的阻隔,猛扎进了安杰丽卡的脖子中! 侦探闷哼一声,手中的长针也同时刺入了男人“鎧甲”面部的缝隙,刺入了他仅剩的一只眼球中。 “啊啊啊啊!!” 男人爆发出一个巨力,甩开了正掩著脖子的安杰丽卡,脚步颤抖地走了几步后双膝跪地倒在了地上,仅剩的左手掩住眼睛,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没用的,那是致命的蝎毒。呵———.不过你也听不见吧。”安杰丽卡用手掩著脖子,挣扎地爬起身来,凝固的血雾遮掩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转身看向倒地的蛮鸦大壮。 “哑——.” 失去了右半边翅膀的大壮瘫倒在地上,似乎也想挣扎著站起身来,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抚了抚它的背,它翅膀上的伤口已经被黑晶堵住了。 既然黑晶的能力还能使用,那大概没有生命危险了。 侦探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那一边安涂升已经將自己仅剩的眼珠给挖了出来,然而胸膛却只剩下微弱的起伏了,侦探见状拾起凯旋二世,一步步走向对万,抬起剑来便要给他一个痛快。 “安洁?” 嗯? 一个耳熟得不能再耳熟的声音响起,侦探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她心心念念的塞西莉亚身著一席白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神色颇为慌张地看著她。 “安洁!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塞西莉—” 安杰丽卡愣了愣,隨后本能地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污,而对方则担心地飞奔了过来,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安洁!太好了!原来你在这里!你没事吧? 啊!你脖子受伤好重的伤!” “我我没事。” 熟悉的气味让侦探紧绷的感官终於鬆弛了下来,先是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接著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用黑晶堵住了那恐怖的伤口。 “我刚乾掉了一名敌人,无所谓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再想办法解决你母亲的事情。你没事吧?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一” 噗—一像是笑声,又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划开的声音。 安杰丽卡瞳孔一缩,腰间传来了一下剧痛,隨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塞西.莉?” 安杰丽卡猛推开面前的女孩,女孩正满面哭容地看著她,而手里握著一柄漆黑的飞刀。 是她的飞刀。 急忙用手捂住腰侧的伤口,安杰丽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响起了鸦群焦急的呼喊声,鲜血与生命一同从她腰间的伤口溢出,脱力感让她单膝跪地,“你——-你不是塞西莉,你是谁?” “哎呀,被发现了呢,还想著让你抱著疑问与厌恨死去的,失败了呢。” 眼前还在哭鼻子的塞西莉亚擦了擦眼睛,嘴角突然翘起来个诡异的笑容,隨后,她的面容便如蜡一般溶解。 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高比塞西莉亚还矮上几寸的小男孩,浅棕色的皮肤,和一头显眼亮银髮,棕色的眼睛边缘散发著诡异的绿光。 “你真厉害呢,大姐姐。竟然正面打倒了剑之无魂者,喉,我对他这种只会挥剑的莽夫很没辙的,你干掉了他,真是帮大忙了!”男孩一边微笑著鼓掌,一边走到安涂升的尸体旁,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无无魂者?” “没错哟大姐姐,我就是第三司辰,雾靄的无魂者。你可以叫我——-摩西。” “雾靄—·难道说?是你,与道林的合作者?”回想起了圣所內的种种,脸色愈发苍白的安杰丽卡皱起了眉头,视线看向四周,只见除了倒地不起的大壮外,別的乌鸦们都像陷入了某种幻境中一般,或嘈杂地叫著,或沉默地原地打转。 “对对对!很过分吧,那个老头子。明明说好要帮我抓住你的,结果却要我亲自出马。嘿咻!”男孩拿起飞刀,一刀插进了安涂升的喉管里,確保他彻底死去,隨后擦了擦额头溅到的血跡,长舒一口气道: “呼~我这人一般不喜欢亲自出马的,但这回嘛,那句东方的俗语怎么说来著,『贝壳与海鸥打架,白白便宜了渔夫』,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吧。嗯哼,大姐姐你也別挣扎了,我那三刀已经绞碎了你的內臟,挣扎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呢。” 男孩微笑著抄起安杰丽卡的手杖剑,指尖探了探剑刃后吹了个口哨,慢慢朝她走来:“咻~真是把不错的剑呢,来吧,让我来给大姐姐一个痛快。” ““.—黑鸟,黑鸟!” 就在此时,先被补了刀的异邦人突然大吼一声,咆哮著站起身来,仿佛握著什么的左手猛地朝身前一挥,飞越的斩击瞬间而至,正正劈在了安杰丽卡身上! “咕一一” 猝不及防的侦探被一剑劈中面门,男孩摩西眼中寒芒一扇,反手便一剑將对方梟首。 “哼,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让我给你留具全尸么?喔—-这就是,剑的力量?”男孩摊开手掌,又骤然握紧,视线看向安杰丽卡,只见她靠在了柵栏上, 面门被一剑斩入数寸,粘稠的脑浆连同血液一同淌出,缺失了黑晶堵住的伤口全部血如泉涌。 “————-被抢人头了,喂,等等,你別一一男孩刚上前几步,却见安杰丽卡翻身倒下,身体隨著重力掉进了满是淤泥的臭水沟中。 “呜哇———”摩西掐著鼻子靠近,只见安杰丽卡被那不知有多深的黑泥快速吞没,再回身看去,那些陷入幻境的乌鸦和受伤的蛮鸦都不见了身影,只剩剑之无魂者的无头尸体静静躺在寒风中。 “已经被召回虚界了么,,没回收到黑羽的能力呢。算了,毕竟干掉了两名竞爭者,还抢到了最重要的剑的力量。” 男孩微微一笑,笑容里透露著与年纪不相符仇怨:“你等著吧,涌现的无魂者!” 漆黑的夜空中,將军含著濒死的大壮远远飞去,鸦群四散匿入城市的密林。 更高更远的黑暗之上,蛇,终於睁开了绿色的眼睛。 第184章 倒霉总归是警察 第184章 倒霉总归是警察 “灰街五十五號发生原因不明爆炸!” “旧磨坊街发生炸弹袭击!现场多位市民伤亡!” “查尔斯公园附近发现爆炸,多间建筑物倒塌有目击者报告现场出现数量眾多的巨蛇!身体像大腿一样粗的巨型眼镜蛇!” “爆炸现场出现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看起来像是外国人喔!” 真倒霉啊·— 埃莉丝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髮,刚回到警局的她屁股还没坐热,一时间突然全城各处都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件,电报一时间如雪片般塞满了警局,那位禿头的局长接到一通电话便抓耳挠腮地跑回办公室去了,仅剩她在这里调度人马。 “马雷警探,麻烦你带队去灰街五十五號调查爆炸现场。” “安东警员,联络就磨坊街的马尔斯医院,让他们空出更多的床位,大批伤者出现了。” “其他人跟我去查尔斯公园,带上武器!” 埃莉丝一边简短地下达著指令,一边系好腰间的枪套。警局里人人手忙脚乱,传呼机哗哗哗地响个不停,窗外更是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破声,显然事实上发生爆炸的地点远多於报告上来的。 “,了解!”老警探马雷心急如焚地嘖了喷舌:“怎么回事啊!东方那个苏丹国的圣战分子打过来了么?” “明白!”安东警员匆忙地行了个礼,扯了扯身边的几位警员后便要夺门而出,被他扯了衣服的几名警员赶紧跟上,然而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却挡在了门前,还故意用手撑住了门框,阻止警员们出去。 “喂!让开,这边有紧急任务!” 安东抬起头气愤地说著,却见挡住门口的是一名身穿警服的女人。女人长著副东方面孔,眼睛是罕见的紫罗兰色,头髮通红如燃烧的烈焰,身上的制服样式与他们的警服相仿,只是与他们的卡其色不同,呈现一看就很不耐脏的白色。 “这位警官还请稍安勿躁,此次爆炸时间非比寻常,恐怕还有变故。”女人笑眯眯地说著,手撑在门框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 安东皱了皱眉,“你是哪个警局的?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跟你们胡闹!” “发生什么事了?” 装戴整齐的埃莉丝拨开几名塞在路上的警员走上前来,盯著红髮女人的脸看了片刻后挑了挑眉:“是你?超自然事件对策局的对策官到这来有什么事?” 她记得这个女人,两人在午夜屠夫事件时有过一面之缘。 “好久不见,警督小姐。想必你已经听闻过对策局解散的事情了,我是现特殊支援局的派遣警员,你可以叫我的代號“蛇莓』。”蛇莓微微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我知道警督小姐救人心切,但此次刺激恐怕不是单纯的恐怖活动,贸然行动的话可能导致大量警员牺牲。”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著受灾的群眾不管,我们警察的血正是为了市民而流的。请您让开,蛇莓小姐。” 埃莉丝板著脸走上前来,正当蛇莓犹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禿顶局长气喘吁吁的声音,“喂!等、等等!呼——-你们还没出发吧?太、太好了!” 一路小跑过来的禿顶中年男双手撑住膝盖猛喘了几口气,抬起肥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视线看向警员们道:“紧、紧急命令!任何警员不要靠近爆炸发生地!不要接触爆炸地点的任何武装成员!” “哈?”老马雷闻言立刻不满地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都是上面的命令!” 局长赶忙连连摆手后退一小步,將肥硕的身体藏在蛇莓身后,以免被衝动的老警探揪住衣领,“上头说了,即日起將在全雾城实行宵禁法令,閒杂人等一律不得夜出!” 似乎是矮著甚至躲在蛇莓身后带给了他一些勇气,他捏著嗓子继续道:“然后,全警局即刻出动,清空大街上的所有人。但、但是千方不要前往发生爆炸的区域,一切等天亮了再去处理!” 说著,他躲闪开眾警员们不解的目光,略带祈盼地看向埃莉丝。 呼..— 意思是政府—————不,凡人不方便插手的意思么?埃莉丝抿紧了嘴唇,有些不甘心地抓了抓头髮后嘆了口气:“了解了,马雷警官,麻烦您带队去封锁那些发生爆炸的区域,別让一般市民靠近。安东警员,你去通知各分署,即日起实行宵禁,直到. 说著,她双眼看向局长,局长先是愣了愣,隨后马上接话道:“直到上头通知!” “.·直到接到解除的通知,收到了吗?” “明白!”“是的,长官!” “其他人跟我来,看看街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群眾,蛇莓警官,麻烦您也跟来。”將步枪塞回枪架上,埃莉丝略带犹豫地看向了红髮的女人。 “请不必客气,警督小姐。”蛇莓笑了笑:“我在半小时前被配属到了这里,作为一名特殊顾问!” 雾城人对宵禁法令並不陌生,在与共和国交战时,两年前官方打击黑市时, 还有发生一些“怪事”时,甚至前段时间午夜屠夫事件中,部分案发区域也实行了宵禁。 但全城规模的宵禁,上一次实施还是大半世纪前与共和国的战爭,那时人人都在谣传王国的海军已经被海对岸的矮子將军消灭了,又或者有许多共和国的间谍混在避难侨民队伍里来到了雾城。 也就是说,这起事件背后堪比一场战爭么? “没准这就是一场战爭呢。” 夜风中,手持提灯与警督一同巡视蛇莓正色道,“吸血种们发生了內乱,似乎有至少两股势力在城中暗自较量的样子,这就是上层颁布宵禁法令的原因吧。 白天雾城是人类的家园,到了晚上——.—·就是吸血种们廝杀的战场。” “吸血种?哦,你是说吸血鬼啊— 埃莉丝眯了眯眼睛,回想起昨日绑架了自己的奇怪血族,以及自己貌似被绑架到了一处吸血鬼的营地。或许是出於保护的原因,安杰丽卡並未对她透露太多,跟吸血鬼的內乱有关係吗? 问安杰丽卡的话说不定能得到答案,那傢伙跟雾城的吸血鬼走挺近的,不过在局里已经试过拨打她的电话了,结果是无人接听。 大概现在正忙著吧·.· 回想起侦探新招的助手,埃莉丝抿抿唇摸出怀表,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从八点开始白教堂区域就没有爆炸声了,港区那边的爆炸声倒是一直持续到了一个多小时前,声音之大让她一度以为是军火库爆炸了。 不过现在倒是沉寂下来了,那些吸血鬼休战了么? “具体来说,是哪两方的吸血鬼在交战?”警督问。 “虽说详情尚不清楚,但多半是隱秘同盟与叛党或者魔宴同盟的战爭吧。”蛇莓摸了摸下巴,“我对吸血种了解不多,都是一位塔的法师告诉我的, 警督小姐应该也认识她,毕竟在午夜屠夫事件时,她也跟你在一起。” “你是说奥德莉雅?”警督挑了挑眉,眼前浮现出灰发法师那闭起一只眼晴吐舌头的俏皮模样,“哦——“—-原来你们认识啊。哦,对了,无需如此客气蛇莓小姐,叫我埃莉丝就好。” “好的,埃莉丝警督。”蛇莓点了点头,“询问你那位朋友的话,应该能获得更多信息。不过碍於古老的契约,塔是不会干涉吸血种內战的,只要他们没把战爭扩大化的话。” “扩大化?” “就是双方都没有肆意抓捕凡人,將他们转化为吸血种,粗暴地增加兵源这样。”蛇莓解释著,午夜的钟声適时敲响。 当一一噹噹— 一群乌鸦杂乱地鸣叫著,哀声隱藏在午夜的钟声里,划过漆黑的夜空。 “矣——” 埃莉丝突然停住了脚步,没由来地看向隔著几条街区的风车运河的方向,如突然用尽了发条的机巧人偶般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蔚蓝的眼眸也变成了接近褪色的灰蓝色。 “嗯?怎么了,埃莉丝警督?” 见警督没跟上来,蛇莓好奇地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发生何事了?您流泪了?” “?” 埃莉丝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不知何时,泪水竟然涌出了她的眼角,她赶紧將其擦去。 “不,没什么,只是沙子进眼睛了吧。”她摇了摇头,“继续巡逻吧,对了,也去风车运河那边巡逻一下。” 第185章 连带著法师也倒霉 第185章 连带著法师也倒霉 叩叩叩“老师。”塔,高级法师斯泰拉的实验室门前,奥德莉雅略显迟疑地推开了门,灵动的青色眼眸朝房间里望去。 壁炉红彤彤的火光碟机散了幽暗,好似晚霞般將这三面都拉上了厚实窗帘的房间照得通红。一位满鬢斑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坐在壁炉边上,慈祥的样子恍如邻家爱派果的老奶奶。 只不过她手里摆弄的不是新织的毛衣,而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骸骨或者说化石,在她面前桌子上,摆放著被修復了大半的某种古代爬行动物化石骨架。 “喔,你来呀奥德莉雅。” 听到爱徒的声音,高级法师转过脸来,抬了抬她的圆框老镜,朝边上的沙发抬了抬手:“大晚上的打扰你了,坐吧。” “不,没有,夜晚並不是法师的休息时间。”见是年老的斯泰拉,奥德莉雅暗自鬆了口气,顺从地坐到了被指定的沙发上,颇为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在说这个前,你跟那帮外来的血族打架了吧,奥德莉雅。” 老人粗糙的、长著厚实指甲的手捏起那古代爬行动物的头骨,那不完整的化石发出阵阵幽蓝色的光芒,就如会再生的活物一般,残碎的头骨在老人的手中重新生长,变成了完整的模样。 “是的,老师。”奥德莉雅垂下了脑袋,显然自己为了找埃莉丝而找到了赛特之子营地里的事情暴露了。 爬行动物的头骨被安在了骨架上,完整的骨架隨之一阵颤抖,点点幽蓝色的光芒自骨架上浮现,下一刻,光芒迅速凝结成血肉与鳞片,骨架隨之变成了一只两足站立的类似蜥蜴的傢伙。 然而这一幻象只坚持了不到一秒钟,蓝光陡然散去,在一阵轻微的爆炸声后,那原本完整的骨骼陡然解体,化石骨架散落一桌子,且又变成了残缺的模样。 “嗯?不是这个样子的么?看来凡人的说法也不对呢。”老人颇感苦恼地抬了抬眉,失望地合上了手边上一本摊开的图书,那一页上恰好绘製著刚刚那出现又消失的两足蜥蜴。 奥德莉雅瞅了眼书的封面,皮製的精装封面上用烫金字印著《地层下的巨兽》字样。 “也许它们像鸟一样长著羽毛呢。”奥德莉雅隨口道。 “羽毛?呵呵,年轻人就是喜欢一些异想天开的假设。”斯泰拉慈祥地微笑著摇了摇头,轻轻挥手,桌面上摆放的化石与图书便凭空消失不见了,“言归正传,奥德莉雅,你应该知道规矩。” “我知道,老师。” 奥德莉雅点了点头,道:“塔不能干涉血族的战爭,只要战爭没有扩大化。”说著,她抿紧了嘴唇。 “正是如此。”斯泰拉表情严肃,並不紧致的皮肤在她的额头堆叠出三道竖线,“你差点就违反了规矩,奥德莉雅。” “我很抱歉,老师。”奥德莉雅撇了撇嘴,“但据我所知,这一规矩在歷次血族战爭中都没被好好遵守过。” “..—诚然如此。”斯泰拉闻言挑了挑眉,“但我不希望你成为破坏平衡的那个人,奥德莉雅。傲慢是吾等法师的大敌,你可能会因傲慢之举而被剥夺智慧” 傲慢之举———么。 傲慢,这是一个相当宽泛的词汇,觉醒之后法师便不再是凡人了,此时再看待凡人,难免会有一种“俯瞰眾生”的上帝感。这种掌控力量的畅快腐蚀人心的速度,丝毫不亚於权力。 再贤明的帝王,再卓越的统治者,他们手握的权力越是强大,掌权的时间越是长久,对权力的把握越是牢固,就越容易被权力本身掌控,成为“王冠的傀儡”。 法师亦是如此,拥有强大力量的他们,很容易便会被这力量遮蔽双眼,沦为魔法的傀儡。 在凡人面前喷出一团火焰是傲慢之举,用心灵法术逼迫某位吝嗇鬼给穷人捐钱是傲慢之举,擅自復活死者是傲慢之举,违背与血族的古老契约·自然也是。 “我知道了,老师。” 奥德莉雅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微微垂下脑袋,颇为委屈地鼓起了腮帮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些耍蛇的血族绑架了我的同伴!老师你也认识她的,是白教堂区警局的埃莉丝警督!” “我知道,所以才说你是『差点”!” 见自己的学生一副撒娇的模样,斯泰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伸出手来了揪她並不厚实的脸蛋:“没下次了知道么,奥德莉雅!” “柯丝坦夫人是一位精明的亲王,那些渡海而来的外来者是无法篡取她的王座的,你也无需为你那位血族朋友担心。” “.—吼的,老湿。” 被掐著脸颊的奥德莉雅口齿不清地回答著,她本来也没有插手血族战爭的打算,不会主动插手。 “很好,那么一—” 嗡! 高级法师还想说点什么,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突然从雾城的某处爆发了出来。奥德莉雅瞳孔微缩,法师之眼中的一切魔素都在摇晃,与灵界的连接如被微风拂过的蛛网般脆弱地摇曳著,她看到了,某种“东西”甦醒了过来! 某种古老的——带著强烈威压感的“东西”—· 威压转瞬即逝,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呢—老师?” 奥德莉雅的思绪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却见上一秒还坐在面前慈祥得跟在给孙女织毛衣的老奶奶一般的高级法师此时已经站在了窗前,厚重的窗帘舒展了开来,透窗而入的清冷月光碟机散了壁炉带来的暖意。 “竟然—甦醒过来了么?还是只有短暂的一瞬?这下有趣了·—· 高级法师抬起手按在了窗玻璃上,她的背影不再僂,声音也一改那苍老哑的嗓子,变成了充满成熟女性韵味的女中音。 这个声音一“最古老的野兽甦醒过来了,但—还不能確定。”斯泰拉縴长的指甲在窗玻璃上滑动著,轻轻敲击了几下后,悠悠转过身来,“哼哼,想必最著急的会是那些吸血种吧,他们肯定感觉到了!” 此时的斯泰拉已不再是一副老態龙钟的模样,肌肤紧致、身材挺拔,而又不至於稚气未脱,虽说身穿看老太太的宽鬆长袍,却儼然一位年轻貌美的贵妇人。 奥德莉雅皱起了眉头,她的老师常常以各种不同的年龄段示人,一般来说老奶奶模式都是比较好说话的,孩童模式则很任性,而眼下的端丽妇人模样则往往意味著,她要来真的了。 “老、咳咳,斯泰拉大人。您的意思是,那刚甦醒过来的古老野兽,与血族有关?” “啊,大概是他们的“祖』吧,可比你先前对付过的外神化身要强大得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斯泰拉轻轻点头:“但可疑的是,那恐怖的气势马上又消失无踪了。只是短暂的清醒么” 她说著打了个响指,一桿紧致的烟枪旋即出现在她手中,她叼起菸嘴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了烟雾:“呼,不论如何,很有调查的价值。奥德莉雅,你去好好调查一番,刚刚甦醒的东西是什么,以及他现在还醒著么。” “呢——” 奥德莉雅闻言愣了愣,“您刚刚不是才叫我要遵守规矩,不能插手血族事务的么?” “对对对,你可不能违反了那些积满灰的规矩,奥德莉雅。” 高级法师耸了耸肩,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用烟枪敲了敲身后的玻璃,“所以,你在调查的时候可千方不能被发现了,要是有哪个吸血小鬼跑到塔这边抗议的话,就罚你关禁闭一年,期间抄写《古训》十方遍!”她笑眯眯地说著。 “钦!怎么这样!” 显然她的老师並不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奥德莉雅此刻只想將时间倒退回十秒前,再狠狠给那时的自己两巴掌。 第186章 吸血鬼猎人在寻仇 第186章 吸血鬼猎人在寻仇 宽敞得有些过分的下水道,长期蛰居此地的鼠群几乎將这里改造成了一座热闹的地下都市,商铺、集市、酒吧,甚至蘑菇种植园和饲育巨型老鼠的牧场都一应俱全。 首席长老什拉米的住所在“城市”的中心,悬於水道上方,离地足有五六米高的高塔上,其名日“鼠巢”,內部装潢虽说比不上地表那些趾高气扬的血族, 但也比她地底的同族们高出了一大截,即便鼠群並不是会在意居住环境的血族。 “虽说我们也在追猎他,但弯足那傢伙,实在是相当能跑呢。那也是当然的,毕竟他也是我等诺斯费拉图一族。” 鼠巢內,什拉米给面前装著冰块的酒杯倒满了酒,金黄色的液体在照明用的萤光菌类光芒照耀下,呈现出了诱人的色泽,“原来如此,他被人救走了么,救他的人还袭击了亨利那个迟钝的公子,哼!” 钢铁面具被放在了桌上,什拉米毫不畏忌地露出了她的脸,风眼、月眉、高挺的鼻子,算得上一张相当好看的脸,如果能忽略掉她那张几乎裂开到耳朵位置的大嘴的话! “说起来,你还真是勇气可嘉呢,猎人。” 吸血鬼宛若野兽的视线越过酒杯,落在她那中古风味桌子后方的修女身上, 仿佛舔猎物般,从对方搭在檯面上的手肘一路看到撑著下巴的白净手腕,然后是那好似在脾著什么的粉色眼睛。 “虽说你在为大小姐办事,但身为人类,竟然有胆子孤身一人深入我们的城市,勇气可嘉啊,猎人。” 什拉米说著饮下小半口酒,伸出猩红得有些骇人的长舌头,扫了扫沾在唇上的酒液,“总之,你带来的情报我就收下了,感谢你的协力。” “那么我需要的情报呢。” 粉发的修女,吸血鬼猎人特蕾莎端坐在桌子后方,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翘起了二郎腿,神情颇为不满地挑了挑眉:“我还指望你们鼠群有那傢伙的情报呢,我可以替你们干掉他,那对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吧。” “確实没有,猎人。但同样的,如果我们找到了他的话,我等自然有的是方法將其处决,並没有劳烦你的必要,猎人。”什拉米晃了晃手中的半杯酒,正欲將其饮下时,却见一只蝙蝠从窗户缝隙飞入,径直扑向了她的肩膀。 兽性术? 特蕾莎眨了眨眼睛,首席长老一把揪住那蝙蝠的脑袋,似乎在读取对方的思绪。 动物信使,擅长兽性术的吸血鬼常用的传信方式,通过蝙蝠、飞鸟甚至蛾子等等飞行动物传递信息,將必要的信息以暗码的形式存在动物信使的脑子里,並对它们下达传信的命令,这样收信人只要会兽性术,便能从动物信使脑中將暗码提取出来。 鬆开蝙蝠的脑袋,这只可怜的小蝙蝠后仰著摔到了桌面上,来回扑腾几下后总算挣扎著站起身来,跳下桌子,以一种丑陋的飞行姿態朝窗外飞去。 什拉米挑了挑眉,將酒杯重重放下,“你的运气不错,猎人,我们发现那傢伙的踪跡。” “他在哪?” 几乎是反射性的,特蕾莎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来,身体前倾,粉色的眼眸逼视著眼前的吸血鬼。 “没必要告诉你,就像我先前说的,我们一族会处理这件一一“哎!” 不等什拉米说完,一只身材肥硕的下水道老鼠不知从哪窜了出来,顺著沙发一路爬进了她的怀里。这一幕要是发生在哪位淑女身上,后者估计会尖叫著跳开,或者乾脆晕厥过去吧。 然而什拉米只是有些不满地“喷”了一声后,再度捏住那老鼠的鼠头,读取到信使脑中的讯息后,她原本不耐烦的表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 察觉到异样的吸血鬼猎人问。 什拉米皱起了眉头,鲜红的眼眸视线落在修女脸上,片刻犹豫后最终嘆了口气,抬起来手挠了挠有些枯稿的髮丝,冷声道:“..—哼,说不定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呢,猎人。” “嗯?” “吱吱——” “哇啊!” 肥硕的老鼠被突然扔到特蕾莎面前,將她嚇了一跳。 “让它带你去吧。”什拉米站起身来,指了指那只肥硕的老鼠,“你不是想找弯足么,我们找到了他一处藏身地,说不定他还没跑远。” “你不去追捕他了?” “我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人类。”什拉米拿起那铁面具,戴在了脸上,“所以,就顺便卖你一个人情吧,反正你也想解决他不是么。” 將下水道並盖回原位,修女深深皱起眉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不出所料的,此刻她身上一股死老鼠的气味。 “哎吱?” 哇啊——· 看著同自己一起爬上来的老鼠,她的嘴角不禁抽动。 这些吸血鬼就不用控制点更可爱些的动物么? “说起来,这里怎么这么安静?”修女环视四周,只见这原本並不算有多冷清的大街上此竟漆黑一片,煤气街灯悉数熄灭,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安静得只有老鼠和流浪猫翻动垃圾桶的梭梭声。 “你別去哦。”轻踩一脚老鼠尾巴,严正警告了一番脚边盯著厨余垃圾蠢欲动的硕鼠,视线看向远处,依旧不见一名行人。 才钻进下水道里没几小时,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就在修女思考之际,硕鼠突然“哎吱!”地尖叫几声,便朝一个方向猛跑而去。 “是在这里附近么?”特蕾莎皱起眉头追了上去,因为大部分路程都是在下水道里完成的,来到地面就意味著,已经离那处弯足的藏身地不远了。 “哎吱一一” 硕鼠停在了一处不显眼的二层小楼门前,从外观来看这只是一处隨处可见的民宅,跟白教堂区的大多数二层房子一样,一层是砖砌的,二层是木製的,大概歷时已久,楼面满是破败之像,二楼几乎塌,想必除了无处可去的流浪汉外, 並没有人会在此长住。 血腥味·— 不算浓烈,但瞒不过吸血鬼猎人的鼻子。 看了眼用爪子不停扒门的硕鼠,特蕾莎不带一丝犹豫地一脚將门端开,浓烈了数倍的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她皱紧眉头高举提灯,柔和的火光碟机散了黑暗, 將这废弃房子里充斥著的各种暴力痕跡展露无遗。 血,凝固的乾涸血液將墙壁染得通红,一个失去了半截头部的户体瘫坐在一处封死的窗台下,硕鼠扑在那具户体身上吱吱地狂叫著。特蕾莎的视线却落在了现场的另一个物体上一一房子中央,一个被屠夫铁鉤掛起的人型物体。 他浑身上下都淌看血,四肢不见了踪影,生锈的屠夫铁鉤刺穿了他的上顎, 从他额头透体而出,唾沫混合著血水从他张大的嘴角不断溢出。 即便被削成虫子、刺穿头颅,男子却仍没有半点死去的意思。他眼睛瞪得老大,在特蕾莎进来的瞬间便口齿不清地“鸣鸣”大叫了起来,身体如蛆虫般不停蠕动著,也不知是在恐惧,还是在求救。 “..—弯足?” 这种情况还能活著的,除了吸血鬼外也不会有谁了,男子眼睛又瞪大了几分,瞳孔里堆满了几乎凝结的恐惧—还有特蕾莎,及另一位男人的倒影。 “谁?” 修女瞬间抽出戒律短刀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堵在门口,他的脸皮似乎被蛮力撕下了大半,血肉拧地暴露在空气中,手中握著一柄东方样式的长剑。 “—是你?『杀”了那位大治安官的人?” “还有一位大姐姐,真是意外呢~” 男人失去了嘴唇的嘴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与他年龄並不相符的话,接著又摇了摇头,闪电般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剑劈向特蕾莎。 “嗯?” 距离这么远,就挥剑了? 修女本能地举起了短刀,下一刻,隨著“叮!”的一声金属鸣响,她手中的短刀应声而断! 第187章 圣诞节特別篇 「请嫁给我吧!」求婚游戏! 第187章 圣诞节特別篇 “请嫁给我吧!”求婚游戏! “来啦!!!!!”手里揣著一大沓什么东西的奥德莉雅“砰”地一脚端开房门,脸上洋溢著任谁见了都捨不得打脸的灿烂微笑,气势逼人地走进房间內,“终於来啦!终於来啦!久等了,今天!久等了!特別篇!” 埃莉丝:“听这都什么鬼啊?” 塞西莉亚:“嗯?又到奇怪的地方来了呢!” “喔“圣○节特別篇啊,好吧好吧,最近正篇变得有些沉重呢,来点轻鬆愉快的也不错·.”看著燃烧的壁炉和壁炉边上掛满了苹果与拐杖的圣诞树,安杰丽卡耸耸肩嘆了口气,將身子塞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修女特蕾莎:“不愧是在正篇里刚死掉的人呢。” “你的夸奖跟前后文一点联繫都没有呢,生死未卜的修女小姐。”侦探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好了“这可是难得的特別篇喔!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放一边!”法师微笑著將手里的一沓东西放在了几人中间的桌面上,“嗯哼?这次是小塞西莉、 安洁、我、警督小姐跟修女小姐五人么,正好!这次我们来玩桌游吧!” 埃莉丝:“警督小姐(碎碎念)—-,是什么样的桌游呢,奥德莉雅?” 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扬起头来,“有什么好问的!几个女孩子聚集在一起,肯定要玩国王游戏吧!” “国王游戏吗~虽然很经典,但是很遗憾,这回要玩的是这个!”法师高声举起了手中的卡牌和小孩子的玩具戒指:“鏘鏘鏘!求婚游戏!《將刚想出来的求婚话语献给你》!” 塞西莉亚&埃莉丝:“求、求婚?” 特蕾莎:“求婚游戏吗?这也太下流了!要怎么玩啊这个?” “啊,这个我知道。”安杰丽卡点了点头,示范般从眼前的一咨牌堆里抽取了几张,隨后拿起一个玩具戒指: “像这样,每轮游戏分为庄家和閒家,閒家每人从牌堆里抽六张牌,並用十秒钟时间將卡牌的单词组合成一句话,隨后递出戒指向庄家求婚,庄家对哪位閒家的求婚语心动了就接受谁的戒指,率先送完三枚戒指的玩家获胜。” 埃莉丝:“那如何决定谁当庄家呢?” 奥德莉雅:“这种事情轮流就好!由我开始吧!一轮后送出戒指最多的一方获胜!” 第一轮庄家:法师奥德莉雅奥德莉雅:“都抽好牌了吗,那我要闭眼倒数十秒咯,十、九、八——“ 埃莉丝:“.——·咕鸣,这样子应该可以吧?” 特蕾莎:“嘖,没抽到什么好牌呢!” 塞西莉亚:“哼哼哼,真遗憾啊,胜利已经我的囊中之物了!” 安杰丽卡:“好了唷。” 四人都抽了六张牌,並组好了求婚语,当然並不需要將抽到的牌全部用上, 不过至少需要用三张。 奥德莉雅: “.—一。好了,都准备好了么?那就从———侦探小姐开始吧! 北“,我吗?真没办法呢。”侦探说著,將组合好的牌按顺序摊在了法师面前,並举起了戒指:“请嫁给我吧,法师小姐~” 【我想/每天/吃/你做的早餐】 埃莉丝:“.——有点像吃软饭的。”” 塞西莉亚:“真拿你没办法呢!明天的早餐是吐司麵包跟洋葱汤喔!” 奥德莉雅:“嗯~有点微妙呢,还有小塞西莉,现在你不是庄家,请不要擅自收下戒指好吗。” 特蕾莎:“按顺序接下来是我吧,来!请嫁给我,法师小姐!” 【將我/家/送给你】 安杰丽卡:“这是带了个拖油瓶的意思吗?” 修女:“不是!这是『我有个房子”的意思!” 法师:“呢,好现实!但感觉在將来的某个时代会很受欢迎呢。” 修女:“抽到这些卡片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吸血鬼:“按顺序接下来是我,喏。” 【你是/非常可爱的/洋葱】 侦探:“啊这,你刚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塞西莉。” 法师:“,我、我是洋葱吗?” 塞西莉亚:“切,居然不喜欢么,洋葱可是又有营养又好吃的!” “最、最后是我么.”埃莉丝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后闭上眼晴举起了戒指:“请,咳、咳咳,请、请请请跟我,结、结婚吧!奥德莉雅!” 【请与我/葬在/同一处/坟墓】 侦探:“好沉重!甚至死亡都不能分离吗!太沉重了!” 修女:“居然!是在打著游戏的幌子认真求婚么!真下流!” “嗯~怎么办呢~”法师有些苦恼地鼓起了腮帮子,视线在侦探与警督两人手上的戒指徘徊,隨后眨了眨眼睛,微笑著將左手伸向埃莉丝:“照顾废柴对我来说有点麻烦呢,只能选择沉重的爱了吧。” “奥、奥德莉雅———.”警督的脸色几乎瞬间涨得通红,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帮法师戴上戒指时,法师便先一步挪动灵巧的手指从她手指夺走了戒指,“这个我就收下咯,警督小姐~” 安杰丽卡:“两位要放闪的话请去正篇放。” 一一第二轮一一庄家:塞西莉亚·贝恩吸血鬼:“哼,跟那恋爱脑法师不同,我是肯定会严格选择的!你们可別想著糊弄过去哦!”说著,她狠狠地瞪了安杰丽卡一眼。 安杰丽卡:“听,这回抽卡內容有些微妙呢,没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了“塞西莉!请跟我结婚吧!” “我愿意一一她內心是这么喊的哦。”法师躲在塞西莉亚身后偷笑道。 “我、我还没看呢!” 强忍住给法师脑壳来一记手刀的衝动,吸血鬼看向安杰丽卡的求婚语。 【你/只爱著我/对吧】 “嗡一—”吸血鬼脑袋瞬间变成了刷红漆的蒸汽火车头。 修女:“喂喂喂!有你这样求婚的吗!哪来的下头男啊这是!真下流!” 奥德莉雅:“与其说是求婚不如说是宣示主权呢,还是油腻到能炒远东菜式的那种!” 安杰丽卡:“~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塞西莉亚:“事、事事实个鬼哦!恬不知耻的笨蛋!去死!” 侦探:“哇啊!別打!反对暴力!” 奥德莉雅:“接下来是我呢,哼哼,我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喔。嫁给我吧小塞西莉!” 【我是/你的/勇敢的/骑士】 塞西莉亚:“喷,这根本就是在夸耀自己吧。” 法师:“什—么?” 安杰丽卡:“真遗憾啊,我家塞西莉只是刁蛮了点任性了点还有点小傲娇, 但完全不是童话书里那种渴望骑士保护的公主殿下喔。” 吸血鬼:“.————·原来你是知道的啊,笨蛋!” 修女:“这次我抽到的卡组很好呢!接招,吸血鬼!请嫁给我吧!” 【唯有/你是/我的/哈密瓜】 塞西莉亚:“这唐突冒出来的哈密瓜是什么鬼啊!” 修女:“?居然不喜欢哈密瓜吗!我还觉得这个形容词比『小甜甜”诗意多了!” 塞西莉亚:“谁要变成水果啊喂!” 警督:“那变成洋葱就无所谓么—— 埃莉丝:“然后是我,这次没什么自信呢-请嫁给我吧,塞西莉亚小姐。” 【我是/你的/骑土/报酬是/你的/吻】 修女:“一一问答无用!鑑定为:下流!” 警督:“是很纯洁的!礼仪性的!只是吻手背之类的!” 安杰丽卡:“要吻手背的话,应该是你去吻她才对吧,臭条子。” 埃莉丝:“听————-好像,確实是这样。“ “矣·要在这里面选吗?”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的塞西莉亚吸吸鼻子,视线在几人的求婚词上徘徊,又偷偷地瞟了安杰丽卡几眼,最后咽了口唾沫道:“真、真没办法呢!那就这个吧!” 吸血鬼自暴自弃似地大叫一声,起身一把夺过侦探手里的戒指,又用音量明显小了一度的声线急促道:“没、没办法呢!只、只只是从一堆矮子里选个稍微高点的罢了!才没有別的意思!” 安杰丽卡:“哟~果然塞西莉是喜欢我的!” 塞西莉亚:“吵死了!別抱过来啊你!啊啊啊!” 修女:“库一一不甘心啊!居然输给油腻男了!” 警督:“你这哈密瓜输得最不冤了好吧。” “哦!你们看!外面下雪了!”法师突然指向窗外。 上一秒还在跟吸血鬼打闹的侦探闻言转头看向窗外,黑的夜空飘起了点点雪,“喔,雪下得挺大的嘛,看来今年会是个白色的圣诞节呢。” “雪!?” 塞西莉亚弹起身来,兴奋地蹦跳著跑到窗前,几乎要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哇!白色的!像云朵一样!这就是雪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第一次?”警督不解地歪了歪脑袋,雾城冬天应该挺常下雪的啊。 “嗯!因为我之前都住在地底下呢,今年是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她回头笑了笑,接著继续把脸贴在玻璃上,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般盯著雪片片落地。 这样啊。 侦探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吸血鬼的肩膀;“那,等雪堆积起来之后,我们就一起打雪仗吧。” “打雪仗?” “没错,一定会很有趣的,我们一起呢。” 雪片片飘落,宣告著严冬正式降临,门外大櫸树的叶子在寒风中摇曳著飘落,暴露出一个个乌鸦们搭建在枝权间的巢穴,鸦群看著月光“哑哑”地嚎叫著,徒劳地清理著堆积在巢穴上的雪。 淤泥堆积的风车运河上凝结起了霜,雪在几乎淤塞不动的河道上堆积著,几乎要让这河永久冻结。 打雪仗么雪积不够厚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可恶·. 黑暗中,不断向下沉溺的女孩竭力睁开了双眼,即便如此,周围也只有密不透风的黑暗。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跟你打雪仗啊,今年也好,明年也好,以后也————· 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第188章 粉雪降下 第188章 粉雪降下 月夜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一位少女的狂奔著。 没有方向,没有目標,也没有停息,少女至少长得像少女的东西只是保持著细微的喘息,並宛如无头苍蝇般狂奔著,仿佛要奔跑著溶解在这黑夜中一般。 其发如乌云顏如霜,双眸鲜红似血。是雾城血族亲王唯一承认的子嗣塞西莉亚·贝恩一一不,是二號。 “快逃—” 指导者最后的命令蒙绕著耳侧,二號毫无迟疑地照做了。逃跑吧,逃跑吧, 逃离那深不可测的地底,逃离那蔓生月季环绕的篱墙,逃离那隱藏在真实与虚幻间的摺叠空间、 然后,该逃到哪里去呢? 二號不知道,她只是漫无目的地奔跑著,这里是哪里?我要去哪里?谁在追捕我?我应该在哪里停下? 不知道,命令里不包含这些內容,直到所有警笛声渐渐消解於耳畔,稀疏的人造灯光间隔变得越来越远,二號终於在一处宛如废墟般毫无生机的街道上放缓了脚步。 这里是—哪里? 雪? 一片洁白的、冰凉的什么东西落到了少女的鼻尖上,她不由摊开手掌抬头看向天空。在这边看不到月光,冷硬的乌云盖住了天空,点点细小如家禽腹部细绒的粉雪在一片漆黑中缓缓降下。 下雪了。 散发著冷气的.冰晶。 二號搓了搓手心被体温快速溶解的雪,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触碰到,这被称之为“雪”的东西。 冰冷,而且细小。 该怎么用这个来打仗呢? 雪越下越大,很快给街道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毯。二號四处张望著,步伐由跑动慢慢转变为速度正常的行走,长时间的运动让她比常人跳动更缓的心臟此刻也砰砰直跳著,一团团暖气隨著她的喘息喷洒而出,在乾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的白雾。 这条理应很陌生的街道,不知为何给她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 不知不觉跑到这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二號停下了脚步,赤红的双眸出神地望著街尾一处两层高的宅邸,看著宅邸前方杂草丛生的院子。乍一看似乎是无人打理的废屋,仔细分辨的话,能看到还是有打理痕跡的。 庭院前门边上歪歪扭扭地钉著一个招牌,字跡似乎因年岁的缘故已经模糊不清了,她伸手擦了擦招牌表面的白霜,隱隱只能看到“乌鸦”和“侦探”的字样。 怎么回事呢,这种熟悉的感觉— 推开似乎因为匆忙而没上锁的铁门,院子里除了茁壮生长的杂草和瘦弱或已经凋零的观赏植物外,还堆积著像是垃圾般的各种废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木屋建材、人体模型、似乎是墓碑的石碑、样子很可怕的稻草人、大洋诸岛土著的木雕落满鸟粪的废料堆积在庭院各处,宅邸旁一棵凋零光叶子的大树上,不知数量的黑色羽禽“哑哑”地叫唤著,其中几只跳到了跳到了她的身旁, 似乎在向她问好。 “嗯?” “哑哑?” 二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站在栏杆上盯著她的几只乌鸦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也学著她的样子歪起了脑袋。 快逃— 指导者的命令依然烙在脑中,可出奇的,她此时是一点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 就像是街上被大狗狗嚇哭的小孩,一旦逃回家里,躲在父母的身后,便又有勇气对狗扮鬼脸了一样。毕竟自己已经逃回了最安全的家里,已经回到了某人的庇护之下,毕竟自己已经——安全了。 原来如此。 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感受著乌鸦们用喙轻啄手心的瘙痒,二號眨了眨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因为感到了“安全”,所以就不用再逃跑了吗? 这里就是“安全”的场所? 二號抿了抿唇,她的身体似乎认定了这是一个安全的场所,或者换个说法——-认定了这里是她的“家”。但,內心深处却静不下来,不安,不安,像站立在峭壁上不到一掌宽的岩架上的不安感包围著她。 安全的场所,现在却不安全了。 为什么? 因为少了什么东西吗? 还是因为少了———谁? 没作多想的,二號走向庭院中间大櫸树下的宅邸,房子刚刷过一遍漆不久的铁门紧闭著,里边似乎空无一人,没有半点温暖的气息从內部传来。她又眨了眨眼,默默地將手贴在铁门上,寒意透过油漆覆盖的钢铁传至手心。 已经不在了吗,这里的主人。 片刻犹豫后,二號轻轻叩响了门扉。 即.... 嘰.—. 即嘰.—. 连续三遍,依旧无人回应。她於是收回有些冻僵的手,摊开掌心哈了叩暖气,正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女声。 “你也是来找她的吗?” 二號转过身来,身后空无一人,视线朝下看去,才发现那里站著一个与那成熟声线截然不同的幼齿女孩。她身穿一席缀满蕾丝的公主裙,两条腿上包裹著色儿童打底裤,一头秀丽的橘红色头髮被梳成了侧边的单马尾,眼睛也是与发色相仿的橘红色。 血族。 二號歪了歪脑袋,注意到了她异常的突出的犬齿。 “不是么?我猜错了吗难道?” 女孩狡点地眨著眼晴,她扛著一柄哨的伞,伞面上缀满了蕾丝装饰,外表年龄似乎不超过十岁。虽说身高不见得比矮小的二號矮许多,但宅邸是有台阶的,她站在了台阶下边,自然需要二號视线朝下才能发现。 “哎吱一一” 一只胖乎乎的橘色天竺鼠趴在她的肩头,爪子扒著一颗葵籽慢慢啃著,漆黑的眼珠子倒映著二號茫然的表情。 “它的名字叫噗太,喜欢吗?是我新交的朋友喔。”女孩笑著戳了戳天竺鼠的颊囊,对方马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怎么了吗?不喜欢说话吗?” 见二號依旧不语,女孩同情地皱起了眉头,扛著伞一步步走上台阶,原本徘徊在二號周遭的乌鸦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般,“哑!”地惊叫著飞走了。女孩舒开眉头笑了笑,“哎呀,我很討厌鸟类的,因为它们通常都不怎么讲卫生呢,落在衣服上可是很难弄乾净的一一它们的血。”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与二號一样,女孩也穿著一双厚底鞋,她保持著微笑昂起头来,身高大概到二號的鼻尖往上。 “还是不说话么?真伤脑筋啊——我可是在这里特意等了你们半天的。” 女孩嘆了口气,將一只手搭在了二號的脸颊上,动作轻柔地抚摸著,“我还以为我们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的呢,你先前的性格是这样的吗?柯丝坦的女儿,塞西莉亚?” 刺啦一一尖细的指甲在二號姣好的脸颊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女孩眯起眼晴,见对方依然宛如洋娃娃般一言不发,她橘红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一抹红光,手心朝下猛地一把揪住对方的脖子,细弱的手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將其整个举起並猛力砸下! “喀啦!” 樺木打造的台阶瞬间塌陷,二號的背部砸穿了木板直达地面,女孩脸上也適时一改恬静可爱的容顏,转而换成了一副恶鬼般狞的面孔,橘红的眼眸变成了鲜血的刺红,肩上的天竺鼠“哎哎”地惨叫著跳走躲了起来。 “说!柯丝坦那老婊子去哪了!她不可能让卡怖洛斯那种杂碎干掉的!她跑到哪里去了!” 女孩死死掐著二號的脖子,状若癲狂。 “感觉不到一一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那臭婊子的气息了!她已经死了吗?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离开战场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她怒吼著,单手將二號高高举起,再重重砸下! 咔! 台阶完全解体,藏身在屋子下方的小动物嚇得乱窜。 然而二號依旧一言不发的,甚至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没有挣扎,更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注视眼前暴怒的女孩。不知为何,她从对方身上嗅到了某种熟悉的,甚至是血脉相连的气味。 “喷一—” 见二號沉默不语,女孩相当不爽得喷了一声,隨后抬起另一只手来,五指併拢呈刀状,“不愿意说,那就去死吧。反正你是柯丝坦的『女儿』,呵,那老东西还能吮拥啊。杀掉你,削弱一下秘盟的战力也不错。” 鲜红的指甲猛刺向二號的脖子,似乎要將她人首分离,然而锐利的指甲只稍稍划破皮肤,女孩的动作便猛然一顿。 她闪电般抽回了手,瞳孔不由自主地微缩,“喂喂你这傢伙,难道说血亲? “哼!” 將最后二字咽下,女孩最后深深看了如洋娃娃般没有丝毫反抗的二號一眼, 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隨手拍了拍那笨重的蕾丝裙子上沾染的土灰与雪屑,头也不转地对著眼前的空气道:“阿克巴尔,这傢伙是柯丝坦的儿女,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一一不,由我来亲自看管!” 女孩身后的空气泛起一阵水波似的涟漪,一位但头戴东方异教徒风格缠头巾的男性隨之显现,他身材异常修长,身披一件新大陆风格的牛仔布长夹克,全身外露的皮肤都有如焦炭般漆黑。 “是的,罗莎代表。”男人单膝跪地道。 第189章 淤泥中的尸体 第189章 淤泥中的尸体 “下雪了呢。” “嗯,今年算下得比较晚的呢。” 警督扶了扶她的帽檐,当她的视线扫过身旁几近淤塞的风车运河时,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所幸现在已经步入了冬季,要是换做夏天,这条臭水沟散发的臭气足以距离百米的所有人为之屏息。 “为什么要到这边来巡逻呢?还有人群更密集的区域吧。”一旁的特殊支援局派遣警员蛇莓眨了眨她紫罗兰色的眼睛,一手掩著鼻子,一手抬起灯筒照向运河黑的水面,压扁了嗓音道:“这边看起来更像是弃尸的理想场所,应该没几个閒人会在这边夜游吧。” “-確实如此,所以说不定今晚会有人在这里弃尸呢。” 不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埃莉丝隨口塘塞著。 “原来如此,那確实需要好好搜寻呢。”意料之外很轻易地接受了警督的藉口,蛇莓皱起眉头来,右手手掌盖在眉前,做望远状配合手电四处张望著。 那副不知是做作还是认真的姿態令警督不禁哑然,回想起两人先前的对话, 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道:“说起来,你刚才说过你原本所属的超自然对策局解散了?怎么回事?” “那个啊—.” 蛇莓闻言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的动作也隨之骤停,而回头看向埃莉丝,朝她眨了眨眼睛:“其实还是拜你们警察所赐呢,虽说对策局在解散前包括我在內就剩下三个人了。” “矣?” 前对策官竖起三根手指,在寒风中晃了晃,“午夜屠夫一役对策局损失惨重,而且上头也没有重建的意愿,本来就是要解散的节奏了。结果呢,在我那狼人上司的执念下,竟然又看到了重建的曙光。那就是之前的『鱼人事件”。” “鱼人?”埃莉丝立刻皱起了眉头,隨后又马上舒展开来,“喔,你是指那些长得像青蛙、又像鱼的人型怪物吗?” “没错没错“我上司管那些东西叫水怪。”蛇莓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最初是我们对策局注意到了琥珀河周边异常的失踪和“野兽袭击』事件, 上司他认为这是让上头下决心重建对策局的契机,於是採取行动活捉了一只水怪报告给上级。按我们东方人的说法,狡兔未死尽,走狗无需烹。既然还有水怪的威胁,那应该会保留我们对策局,以示鹰犬之用吧,说不定对策局还能得以重建。但是结果呢———” 她微笑著看了眼警督胸前的警徽,隨后无所谓似地耸了耸肩:“结果竟然是警方破获了那些水怪的聚集地,消灭了大部分水怪,还带回来了一批『鱼人病”患者。上头一看既然警方能处理超自然事件,那么对策局就没有重建的必要了,於是不多久,只剩三人的对策局就遭到了解体。” “这样啊—.—” 埃莉丝挑了挑眉,“总觉得,让你丟了工作,很抱歉?” “没什么,这不是警督、埃莉丝小姐的错。而且我也没丟工作啊,只是从特殊部门调遣到警察部门了,还是公务员呢。”蛇莓乐观地笑了笑,“呀,说起来我故乡对是不是当官的或者说是不是当公务员有很深的执念呢,虽说我本人並没有那种执念就是了。” 两人边走边聊直击,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埃莉丝抬起提灯向前看去,只见一位巡逻警员正喘著气一路小跑而来。 蛇莓毫不犹豫地举起灯筒照向那名警员,示意他停下来,“喂,怎么了先生?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啊,长官!” 似乎先前一直埋头盯著地面的警员举起手臂,遮挡住直射他而来的灯光,皱起眉有些不悦地看向前方的两人,待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肩章后,才立刻反射性地敬了个礼。 .. 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而是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警员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呼吸道:“报告长官,在前方河岸边上发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性头颅,而且—头颅发现地河段发现了一具陷进了淤泥里的女尸!” “喔,居然真有弃尸案?”蛇莓闻言眨了眨眼睛,视线看向埃莉丝,只见对方皱起了眉头。 ““.-我了解,你去报告局里,让搬运尸体的人过来。蛇莓小姐,我们也过去吧。” “是的!长官!” 待两人赶到事发地点时,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警察,眼熟的安东警员也在, 他身上沾满了冻乾的泥泞,脸色煞白,泛白的嘴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某位警员给他送来了一条厚毯子跟一杯冒著蒸汽的热水,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身前摆著一具沾满泥污的僵直躯体。 看来是他从那废水涌里將户体给捞上来的。 “警督!” “长官!” 发现埃莉丝到来的警员主动打了招呼,让出一条道路来,埃莉丝一一点头回应,视线很快瞅见树下一颗圆滚滚的人头。 男性,看起来很年轻,皮肤有些过分的白皙,头颅除了脖子处平滑的切口外没有其余伤痕,似乎还很“新鲜”,仿佛刚被砍下来没多久。 “谁是第一发现人?”埃莉丝问。 “是我,长官。”一名年轻的警察回答道,“户体是半小时前发现的!我在巡逻时发现河里有一只人手,刚想呼叫增援,又在树下发现了这颗脑袋!我也不会游泳,多亏了安东警员帮忙,才成功將河里的尸体弄了出来!” 游泳.埃莉丝的嘴角抽了抽。 地下这破泥潭还需要游泳吗?小心別陷淤泥堆里去才是真的。 “还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长官,目前发现河对岸的一处护栏有被暴力损坏的痕跡,貌似是被某种·-利器切碎的。”另一名警员语气有些不確定地说著,同时俯身抓起了一件长条状的东西,“此外还在地面上发现了一大滩疑似死者留下的血跡,以及一把疑似凶器的——手杖剑。” 手杖剑? 埃莉丝的眼皮跳了跳,那名警员也亮出了手里的证物一一黑胡桃木手杖头, 布满华丽钢纹的锋利剑身,上边全是凝结的血渍,手杖头上雕刻著乌鸦的图案。 警督的眼眸瞬间缩小了一圈。 “哇啊!” 去查看那具女尸的蛇莓突然惊叫一声,像是目睹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埃莉丝咽了口唾沫,粗暴拨开人群跑到那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边上,举起提灯,柔和的煤气灯火打在死者绝对说不上恬静的脸上。 “怎么会—不可能!” 先到一步的蛇莓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眼前的死者她无疑是认识的,“.—怎么回事?这样的人居然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一定是骗人的吧!” 原对策官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埃莉丝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耳边不, 脑內被拉响了某种蜂鸣器,正“嗡嗡嗡”地响个没完,视野里除了眼前被灯火笼罩的面容外,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噗通一双膝突然间失去了力量,埃莉丝別无选择地跪倒在了地上,冰蓝色的眼眸眼眶睁得老大,藏在手套中的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死者那似乎被某种利刃劈开的脸庞,嘴唇颤巍巍地蠕动著,嗓音轻微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一安杰——·丽卡?” 第190章 不见其魂 第190章 不见其魂 “骗人的吧—安洁?” 警督的指尖颤抖著触及侦探的脸颊,毫无弹性、冰冷且僵硬的触感告诉她, 摆在眼前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发生什么事了?明明自己白天才刚从对方的家里离开,明明几小时前还有说有笑的— “安洁?” 埃莉丝颤抖地撩拨著那沾满泥污的刘海,心底不断祈愿著这只是一位长得有些相像的人,然而无论是那被斩裂开来的脸、身披可疑黑斗篷的著装、再眼熟不过的手杖剑、还是仿佛凝固的夕阳般的茜色眼睛,都无一不指向那个早被她刻在了脑中的名字。 安杰丽卡“.—.死了?”” 嗡嗡的耳鸣声更加吵杂了,埃莉丝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野中的一切都在逐渐扭曲、模糊。 是因为眼泪吗? 埃莉丝眨了眨眼,本能地举起手来,试图用手背拂去眼角的泪,然而一阵千燥的触感却告诉她一一自己根本没流出来一滴眼泪。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视野中的一切依旧是扭曲、模糊的。 她勉力抬起头来看向周围,警察们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跪倒在地上的她,那震惊的表情在空气中扭曲著·—.-扭曲著,似乎组成了一个个狞的笑。 她摇了摇头,將多余的念头逐出脑海,左手撑住地面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刚昂起头便感到了一阵晕眩,视线看著乌云密布的天空,眼前却满是安杰丽卡那苍白的脸。 “警督小姐!”蛇莓及时扶住了似乎要栽倒在地的警督,周围的警察一阵错。 “你还好吗警督小姐?”原对策官一把握住了警督冰冷的手,正想开口让周围的警察帮她扶起来时,警督的手突然涌出了些许力量,从她的手心里挣脱了出来,朝她摆了摆手。 “警督小姐?” “我没事,有劳你了。”警督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另一只手稍稍用力將蛇莓和几名试图帮助自己的警员推开,右手张开揉了揉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努力平復了下呼吸后,又將手搭在了安杰丽卡的额头上。 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转化为灰色,就像从前处理过的数百起命案一样,警督木然地用能力读起了安杰丽卡的户体。 然而.—· “软?” 埃莉丝愣了愣,她眼前只看到了一片灰濛濛的雾,既读不出来侦探死前的遭遇,也看不到对方內心的执念,仿佛摆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副空壳,其灵魂早已被冥界抽走了一般。 “没有灵魂的痕跡呢。”一旁的蛇莓也皱起了眉头,將手搭在了下巴上,“一丝也没有—难道说,侦探小姐已经死去超过七天了吗?” 最多七日,死去生物的灵魂便会被冥界的虹管吸走,少数有强烈执念或被施加了诅咒的灵魂则会在现世留下锚点,成为滯留在现世的鬼魂。 “不,不可能,我们白天才见过面。”埃莉丝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刘海,她实在无法將安杰丽卡那白天还调侃她跟法师关係的脸跟眼前这张苍白的面孔联繫起来。 对了,她的助手——塞西莉亚呢? 警督双手撑住膝盖站起身来,回想起蛇莓说过的.吸血种內战的话,难道说安杰丽卡是因为塞西莉亚的关係被卷进了內战里,因而不幸战死的么? 无法確定,总之先去一趟她的家里吧。 深吸几口气平復了下心情后,埃莉丝转头看向几名有些发愣的警察,吩附道:“你们几个,一定要將户体完好无损地带回局里的停户间,转告拉瓦锡爵土暂时不要安排尸检!蛇莓小姐,请跟我去一个地方!” “没问题。”大概猜到了警督接下来要去哪的蛇莓很乾脆地点了点头。 这是在·—..—哪里? 当感到寒冷时,安杰丽卡睁开了眼睛。 寒风呼啸,吹动了她身著的单薄衣裳,还有身旁一望无垠的芦苇原。 大得出奇的太阳掛在西边的天空上,霞光万丈,播撒在层叠的积雨云、枯黄的芦苇原和她的身上,將一切都覆上了暖人的橘红色,却意外地感不到一丝温暖,而是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中一般。 很冷。 但奇怪的,除了寒冷本身之外,却感受不到任何寒冷带来的不適。 她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除了一件粗糙又不合身的灰白色短袖外,身上不著寸缕,肥大的衣服下摆盖住了整个臀部,宽敞的领口歪到一边,露出了她在寒风中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的左肩。 侦探见状拉了拉衣服,盖住了自己的肩膀,大腿凉溅溅的感觉带来了莫名的开放感,脚上也没有鞋子,就这样赤著脚踩在了芦苇原泥泞的沼泽地面上。 奇怪的是她的脚踝並没有陷进淤泥里,甚至脚面也没有传来踩在了湿泥巴上的像踩狗屎似的不適感,也没有扎脚的草茬子和砂石,反而像踩在了柔软的天鹅绒上,让沼泽像夏天降温用的以天鹅绒包裹的水坐垫。 安杰丽卡四处张望,举目儘是一片橙黄,看不见山峰、看不见河流,只有一望无际的、宛如成熟麦穗般的金黄色芦苇,与同样被染成黄色的天空相接於遥远的地平线上。 “雅卢—?” 脑中响起了这片奇景的名字,在南方热砂大陆古河口帝国的传说里,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芦苇原,也是逝者们最终的居所。 这样啊———我已经,死了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钻进衣服里摸了摸侧腹,虽然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但被飞越的斩击斩破脸部和被匕首贯穿腹部的刺痛仍旧残留在此,以前看的一本书上说,人是记不住自己死亡的瞬间的。 但看来自己是记住了呢。 呵呵,这种无关紧要的情报怎样都好吧。 安杰丽卡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丝毫不为人所知地孤零零地死在了一条臭水沟里,真是·—.——滑稽又可笑。 塞西莉亚.···..不知她顺利逃跑了没。 不甘心— 就这样与世长辞了什么的—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安杰丽卡咬著牙双眼紧闭,用力握紧了手心,力度之大似乎想要用指甲將自已的手心刺破,然而却只是在手心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刻痕,仅有泪痕从她的眼角滑落。 失败了吗,我这样—— 嘶嘶一像是毒蛇吐信子般的声音,还有芦苇丛被什么东西压塌的沙沙声,安杰丽卡慢慢睁开眼来,一片巨大的阴影挡在了她的眼前,挡住了身后那片冰冷的橙黄色残阳。 一条——.—巨大的眼镜蛇。 “.—·瓦吉特?”侦探有些不確定地说了一个神张的名字。 “不是呢。”高大的眼镜蛇俯下身子,比拳头还大的蛇眼几乎与侦探平行, 嘴巴並不张开,而是以某种未知的方式说道:“只是区区“蛇』而已,黑羽的·——无魂者哟。” 安杰丽卡闻言瞳孔一缩,马上便確认了对方的身份,“你是蛇?虚界的第四位司辰,蛇?” 嗖一一巨大的眼镜蛇昂起了身子,闪电般向前窜去,抬起了埋在芦苇泥泞下的庞大身躯,以不可阻挡之势绕著安杰丽卡周边转了一圈,用巨躯將她包围其中,挣狞的蛇脸颇为人性化地挤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我们又见面了,漂泊的———游魂哟。” 第191章 蛇蜕 第191章 蛇蜕 在远古蒙昧时期,世界各地的原始人们便有了最原始的图腾崇拜。 其崇拜对象无外乎太阳、月亮这样的天体,闪电、狂风这样的自然现象,以及当时生活在先民们身边的各种动物, 而其中,遍布世界各地隨处可见的蛇,大概是除了太阳以外最普遍的图腾了。 虹蛇、羽蛇、龙、撒旦、女媧、娜迦、八岐-世界各地的人给他们的神明和怪物取了不同的名字,而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原型都是蛇。蛇的足跡遍布了世界上每一个文明,虽说它们並没有长“脚”这种东西。 “蛇...”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司辰並非人类,但似乎同样拥有名为“性格”的东西, 黑羽翼跟塞西莉亚一样刁蛮任性(?),深红虽然准许她使用的力量却至今没有梦召过她,而眼前的蛇.——似乎很喜欢玩神话cosplay。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特意弄一片芦苇原出来,是在扮演古河口帝国的神祗吗?真遗憾我对那边的神话传说没什么研究,而且也缺乏兴趣。” “呵,我当然知道,游魂,毕竟我一直在注视著你呢。”蛇的脸上维持著“笑容”,语气按理说没有变化,但不知为何侦探似乎从中听到了一丝失落的情绪。 这傢伙—.因为没人陪玩神话过家家很寂寞吗? 安杰丽卡脑补了片刻,又嘴角抽搐地收回了这个怎么看都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是来將能力给我的吗?蛇之无魂者的能力?”侦探试探性地问道。 “给予?真是个谦逊的说法,这能力不是早被你“抢夺』过去了么?”蛇围绕安杰丽卡盘卷著滑行,巨大的身躯压垮层层叠叠的苇草,在芦苇原上留下了深深的圆圈状痕跡。 “抢夺?” “没错没错,就像你抢夺了深红的命痕一样,每一位无魂者都可以抢夺另一名无魂者的命痕。啊·不过抢夺过来的命痕还需要『激活”才行,深红命痕的激活需要浇灌『强血』,而吾之刻痕激活则需要一剂催化剂,其名为一一死。” 冬眠—..—蜕皮·—..—重获新生。 到底是谁先將蛇与不休联繫在一起的呢?或许是某个部族的疯癲先知,又或许远古先民们的集体想像吧。 “你应该记得的吧,你可不会就这样简单地逝去,游魂。” “睁开眼睛吧—.” 蛇那充满诱惑的嗓音,隨著眼前一片橙黄的景色渐渐黯淡而隨之变得朦朧, 寒风更盛了,吹拂著芦苇原发出一片的响声,草屑隨之起舞,迫使安杰丽卡抬起胳膊来遮住了眼睛。 好冷—好冷.— 寒冷的同时,又像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住了一般,叫人动弹不得。 是风吗? 不,风还不至於这么粘稠。 睁开眼睛. 睁开- 一黑暗。 橙黄色的雅卢与寒风一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还有被什么又湿又冷的东西包裹住了的触感。侦探试著抬起手来,却只觉身体抖动了一下,並没有“手”的知觉。 好暗啊,明明睁开了眼睛,明明拥有暗视的能力,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 是被什么东西埋住了吗? 安杰丽卡的脑袋闪过一抹灵光,身躯隨之不断地扭动著,一种奇妙的感觉遍及全身,她感知不到自己的手和脚,脊椎却意外地变得异常灵活,似乎可以做到以前完全做不到的柔软动作。 简直像活蛆一样! 对此时状况已有八九分把握的安杰丽卡奋力朝重力的反方向钻著,经过大概十分钟的努力后,终於让脑袋衝破了眼前的黑暗。 “嘶嘶——” 吐出几口黑泥,嘴巴不由发出嘶嘶的蛇鸣声,举目望去只见眼前满是一片恶臭的淤泥,星星点点的冰晶覆盖在污泥表面,零星的落雪从天空薄薄云间降下。 很显然,这里不是什么芦苇原或往生世界,而是现世里臭气薰天的风车运河,下雪的寒冷气候让淤积的河面成了一片冻土,自己也险些被封死在淤泥之中了。 嗯·—..—·作为一条蛇呢。 “嘶嘶——” 看著眼前在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分叉舌头,安杰丽卡大概能想像自己如今的样子了,毕竟在她斩杀蛇的无魂者时,对方就曾展现过这个姿態。自己如今,大概是一条幽绿体色的小蛇吧。 蛇的无魂者能凭藉他人的身体復活,不过復活后,似乎又会不可避免地混淆进被夺舍者的记忆。 不太想变成那混种深潜者那种脑袋混乱的模样呢,进到自己身体里面的话, 也可以復活吗? 那么我的尸体呢? “麻烦你快一点啊大叔!阿嚏,这里风可真大,我都快冷死了!” 运河堤岸上,一名年轻的警察一边用力搓了搓他冻得微微泛红的双手,一边语气不耐烦地催促著眼前穿著厚实衣物的搬尸人,对方看起来四十上下,面容憔悴,鼻子像是被谁给揍了一拳般绑了圈纱布,身上一股防腐剂的气味。 “是、是的老爷,我马上!” 搬户人点头哈腰地跳下马,一路小跑到马车后方,从里边抽出还沾著缝纫厂染料臭气的裹尸袋。 “怎么就你一个人?搬尸体不是要搭档的吗?”另一名稍稍年长一些的警员好奇地问道。 搬尸人摸了摸他有些禿顶的脑袋,不好意思道:“不,两位警官,我不是搬尸人,只是在停尸间看守尸体的今晚出了太多的事,我们搬尸体的人手也不够,我也只好硬著头皮一个人来了。不过请放心,我很擅长搬这个!” 维持著僵硬的笑容一路小跑到两具並列的户体前,男人戴起手套,先是將那颗孤零零的脑袋装进了小一號的裹户袋里一一那是用来装儿童户体的,再敞开正常尺寸的裹户袋,正要覆盖在侦探的户体上时,他的视线隨之落在了对方的脸上,动作也隨之一顿。 “_一怎、怎会?”搬尸人不敢相信般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几乎要跌倒在地,“温、温德小姐?真、真的是她?这怎么可能!” “嗯?老傢伙你也认识她?这女的很有名吗?”年轻的警察见状皱起了眉头,“我们的警督好像也认识她的样子。” “笨蛋,你不是听到她的名字了吗,就算不认识她的人,也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稍老一些的警察叼著香菸翻了个白眼,划起一根火柴,用戴著厚手套的手护著点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后再看向將视线转向了他的年轻警员,缓缓吐出烟雾道:“鼎鼎大名的乌鸦侦探安杰丽卡·温德,年纪轻轻就破案无数,甚至还非常擅长找回丟失的猫咪,还有人管她叫饲鸦的魔女。你应该在报纸头条上读到过她的名字吧,午夜屠夫就是被她抓获的!” “?她就是《迷雾夜刊》里常常吹嘘的那个美少女侦探?真的假的?这么有名的人居然死了?还是我处理的案子!” “没错呢,我猜大概是让哪个黑帮给砍死的,毕竟这小丫头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一老一少两警察还在嘰嘰喳喳地吵闹著,然而搬尸人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他正双手撑住膝盖以防自己跪倒在地,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在了侦探的尸体上。 居然再次碰面居然是这种形势吗? 艾里弗·庄森,这位曾让侦探救了一命的停尸间看守人喉咙上下蠕动著,咽了口粘稠的唾沫。 第192章 下落不明 第192章 下落不明 今天有十四具户体被搬进了区警局,当艾里弗·庄森將户体按发现地点分门別类地摆放齐整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他拿起水囊“顿顿”地灌了几口水,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水渍,皱起眉头看向安杰丽卡的户体,隨后轻轻地嘆了口气。 “唉,没想到像侦探小姐这么优秀的人竟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反倒是我这种————社会的渣会苟存於世。” 午夜屠夫事件后,他窃取尸体器官的事情没有暴露,倒是猥褻尸体的罪行暴露了。 在贿赂了圣玛丽医院的院长一大笔钱后,院长倒是没有起诉他,但依旧把他解僱了,几经周转,他终於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一份对他而言有不小风险的工作一一白教堂区警察局的停尸房看守。 同样是停尸房,警察局和医院还是有不少差別的,暂留在警局的户体一般第二天都要进行户检,並不方便他动手脚,倒卖器官的私活只能暂且忍痛搁置了。 不过也有好处,不同於医院大多被病死的户体,这边的户体很多都是死於意外或他杀的,死相非常挣狞。 对他而言·—很有衝劲。 “被烤焦的尸体有五具,被倒塌的建筑物和爆炸衝击杀死的七具-—-哇,死相真是可怜。” 这些尸体都是明確了死因的,並不需要尸检,艾里弗很大胆地摸了摸其中一具面部被爆炸破片击中、裂开的户体,怜爱地抚了抚对方的脸颊,又看向一旁的侦探,与眼前的尸体左右比对了一番,最后微微嘆了口气,“.——-啊啊,即便是您的尸体,也依然美丽动人,跟这边的凡夫俗子完全不一样。” “只可惜是一位女性,我的『魔杖”对您挥动不起来,不能给您施展祝福了“真是遗憾啊。”“ 长长地嘆了口气,艾里弗的视线又看向了侦探户体旁边,那颗与她在同一地点被发现的头颅,看著那鼓起的裹尸袋,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开裂的嘴唇,放下面前户体的手慢慢朝那边靠了过去。 只剩下一颗头的户体—-那还能算是户体么? 无所谓了,反正那脸长得挺俊的。 单手起那小一號的裹尸袋,无意间又了安杰丽卡的脸一眼,旋即微微皱起了眉。 她脸上的伤口.是不是比最开始时癒合了一点? 不,应该是错觉吧。 艾里弗抹了把脸,拉起白布给侦探脸盖上。 將裹户袋里的美男子脑袋倒腾出来,艾里弗有些惊奇地发现这颗脑袋显得格外红润而饱满,不像其余尸体那般显得苍白而干窘,也没有腐烂的臭气,看起来离滋生蛆虫还早著呢。 怎么回事?按理说被砍下了的脑袋会快速流失水分,变得很乾煸才对啊。 就在艾里弗將脑袋捧在手里时,脑袋上的肌肉突然一阵抽动,那鲜红色的眼眸猛然睁开,原本还是一具死物的头颅眨眼间竟然重新活了过来! 停尸间看守顿时被嚇得魂飞魄散,不等他將这烫手山芋丟到一边,脑袋突然张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鸣哇啊!” 艾里弗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甩手试图將这脑袋甩开,然而那头颅紧咬著纹丝不动,伴隨著尖牙刺破皮肤的剧痛,艾里弗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伤口处被注入了他的体內,视线陡然间变得一片模糊,晕眩感接钟而至,眼皮也隨之变得愈发沉重了起来。 “当!” 男人倒下的身体碰翻了一旁载著解剖器具的小推车,各类器材林林总总地洒满一地。那头颅“呸”地吐了口血沫,脖子下方的肌肉一阵蠕动,几只蜘蛛腿似的螯足从断口处钻了出来。 这似乎消耗了许多能量,他喘息了片刻后,才缓缓爬上了看守的身体,並往上一跃,攀著床架一路爬到了安杰丽卡的户体上。 咔滋—一咔滋——咔滋血腥气瀰漫,混合在一片浓厚的酒精与防腐剂气味中,自然,大晚上的並没有警察愿意查看停尸间的情况。 “到了。” 雾山区,靠近白教堂区的地方,一片名为“废街”的萧条街区,大多数住户都搬离了这里,仅留下少数老人和离群索居的异邦人,大量空置的住宅长满了荒草,被流浪动物所霸占。 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流浪汉都远远地躲开了这里,有人传言说是因为这地方邪门,死者的游魂在此地聚集;但真实情况大概是这边的乌鸦太多了,而且不知为何总爱往流浪汉的头顶上投掷“炸弹”。 安杰丽卡的侦探事务所就开设在这里, “铁门没关呢。” 蛇莓轻轻一推,庭院那涂了防锈漆的铁门应声而开,院子里万物衰败,凋零的杂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掉光叶子的櫸树也跟著积起了雪来,大量的乌鸦躲在屋檐下方避雪。 “有入侵者的痕跡呢。”蛇莓指向宅邸门前,那木製的台阶整个垮塌了下来,像是被人以暴力从上而下摧毁的。 埃莉丝一言不发,跳过粉碎的台阶来到门前,举起右手用力拍了拍大门:“塞西莉亚!你在吗里面吗?安洁!?” “塞西莉亚是———-助手小姐吧?”至於侦探小姐,您不过刚见过了她的尸体么? 跟在身后的蛇莓自言自语般小声嘟著,看著警督略有些癲狂的动作,又抿了抿唇,明智地將后半句话埋在了肚子里。 “砰!” “可恶——“ 在拍了半天门也无人回应后,警督咬著牙狠狠地锤了木门一拳,屋顶上的积雪都被捶落了几片。她又抬头看向瑟缩在屋檐下的乌鸦们,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你们一一知道塞西莉亚她去哪了吗?” “哑?” 回应她的是乌鸦们不明所以的叫声。 “嘖!” 埃莉丝皱紧了眉头,不单是塞西莉亚,连侦探身边那几只聪明的乌鸦也都———.不在吗? “警督小姐,你看看这个!”蛇莓这时跑了过来,手里握著一把略显小巧的黑色短剑,剑锋看著锐利异常,剑格的设计则略为简洁,剑刃与剑格、剑柄组成了一个標准的十字。 “这个是塞西莉亚的武器。”埃莉丝挑了挑眉,虽说她也只见过几次, 但应该不会认错。 “这边,是在这里面发现的。” 蛇莓指了指那塌陷的木台阶,“看起来塞西莉亚小姐重重地摔在了台阶上, 砸坏了台阶的同时,也遗落了自己的武器呢。” “听起来是发生了战斗·—与吸血鬼的內战有关吗?”埃莉丝问。 “很难说呢。”蛇莓耸了耸肩,“以吸血种的战斗来看,现场未免有些过於乾净了,血族间的战斗难免会弄得血肉横飞,胜者昂然离去,败者变为一堆灰烬,而这里除了一处被破坏的台阶外,並没有更多的战斗痕跡。” “被雪覆盖了不太可能么,现在雪下太浅了。” 警督搓了搓她的刘海,塞西莉亚联繫不上,那几只聪明的乌鸦也不在这里, 找奥德莉雅的话她会乐意帮忙吗?接下来还可能了解情况的就只有“ 特蕾莎。 埃莉丝眨了眨眼睛,终於想起了某位修女的或者说吸血鬼猎人的名字。 对了,她是在跟安洁一起行动的! 警督握紧了手心,隨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缓缓鬆开了手一一安杰丽卡已死,塞西莉业下落不明,那同她们在一起的特蕾莎-又是否平安呢? 第193章 狩猎狂热 第193章 狩猎狂热 “血猎!血猎!血猎!” 狂热的情绪在集会上瀰漫,大批喝得烂醉的血族们一边呼应著口號,一边狂热地扭动身体。一些机灵的血族派出了他们的信使,或者乾脆变身成老鼠与蝙蝠,钻出这地下最深处的集会所,用各种途径將血猎的消息传播给他们的亲朋好友。 道林长老站在宣讲台上,努力压抑著內心的狂喜,脸上保持著克制的微笑。 这场战爭他已经取得了胜利。 討厌的柯丝坦亲王被扳倒了,主上藉助她的身体获得了重生,他也顶替了莫伊那名劣种的职位,成为了秘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了一一根除掉塞西莉亚和安杰丽卡那两条小爬虫,还有那碍眼的魔宴同盟。 “终於!狩猎的时间到了!” “祖的血!祖的血!” 几乎在宣布对塞西莉亚的血猎行动后,集会上的吸血鬼们便立刻进入了一种近似狂欢的姿態。 这道並没有多难以理解,身为秘盟一员的道林是知道的,吸血鬼一一尤其是秘盟所属的吸血鬼热爱血猎,就像青少年们喜欢万圣节的化装舞会。毕竟在大多数时候,摧毁另一名吸血鬼,吸乾对方的深红之血乃重罪中的重罪,被明令禁止。 只有在少数情况下,猎杀会得到许可,甚至是被下令执行。 这便是“血猎”,吸血鬼们平日里被人性压抑的心兽將得到彻底的释放,他们將榨乾猎物的每一滴血。 眾所周知,吸血鬼离该隱越近,他们血脉的威能便越强,一名第七世代的吸血鬼能力几乎肯定要比第十世代来得强,而如果那名第十世代的吸血鬼吮尽了第七世代血族的每一滴血,那么他体內的深红之血也將因此变得更浓稠,更加—“ 接近该隱。 此大逆不道之举,被称为“噬魂”。 现实中把持著血族大部分权力的都是高世代的长者,对此举自然是深恶痛绝,他们宣言噬魂乃重罪,每一位犯下此罪行的吸血鬼都將被执行终极之死。 因此,当“血猎”的消息被宣布时,当他们获知自己將可以合法地吸乾另一名吸血鬼时,当他们获知血猎的对象是柯丝坦夫人的子嗣一一塞西莉亚时,还有哪位猎手能按捺住那份蠢蠢欲动的狩欲呢? 千年前,一群人类法师用某种方法噬魂了十三位上古耆宿之一的扫罗王,他们的首领饮尽了扫罗王的鲜血,加冕成为了新的上古耆宿,创立繁盛至今的睿魔尔氏族。 柯丝坦夫人是第四世代的玛士撒拉,现存於世的血族中最接近该隱的一代, 塞西莉亚是她的子嗣,按理说应该是第五世代的血族,千年之后她將被冠以玛土撒拉的为名,而她现在还非常、非常年轻。 不题她力量的吸血鬼,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血猎!血猎!血猎!” “惩戒叛徒!惩戒叛徒!” “喂!你踩到我脚了—一“怎样?想打一架吗?你这劣种!” “你才是劣种!混帐血畜!” 狂热的情绪在血族群间蔓延,激发著每一名血族敏感的心兽,部分人性较为淡薄的已经被这嗜血的氛围所影响,擼起袖子跟別的吸血鬼干起了架来。 集会所另一边,戒律总管阿图有些反感地盯了狂热的族群一眼,默默嘆了口气。明明还有魔宴这个大敌当前,秘盟却陷进了血猎的狂潮中,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阿图总管。” “嗯?” 本应空无一物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阿图转过头去,只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席黑色长裙,头戴寡妇黑头纱礼貌的高挑女子。他皱起眉头,这边是集会所的贵宾室,跟剧院里供上层人物观影的包厢一样是不准外人擅自进入的, 而且门口还安排有门卫。 “..——哼,我认得你,你是什拉米的跟班,黑女士没错吧。”他慢慢转过身来,双手负在身后,仰起下巴来,用鼻孔脾著眼前这身高並不比他矮的女人,“你们一族还真是鬼鬼票票的,进来前不知先敲一下门吗?” “很高兴总管大人还记得在下,还请原谅在下的自作主张,不过大人的手下確实还有待锻炼。”女人语气平淡地耸了耸肩,在对方发飆前再开口道:“什拉米首席有几个问题,这边请容许在下代为转达。” “不知道。” 阿图双手交叉搭在胸前冷哼了一声,“要问问题就让什拉米亲自过来。” “明白了,在下会代为转达的。”女人点了点头,隨后却又像之前的话没说过一般,非常自然地开口道:“第一个问题,大人您似乎很赞同温德小姐诱导大小姐背叛了夫人这个说法,请问你有作出这一判断的依据吗?” “喂,你这女人!”阿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让什拉米亲自来问吗?你耳朵聋了?” “在下会转达的。那么第二个问题,您知道亨利大治安官的下落吗?” “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女人———”阿图嘆了口气,一步步靠近黑,手掌青筋暴起,似乎打算一记手刀取下对方的头颅。 “第三个问题。”女人一动不动,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道:“请问大人,您感知到那时的『震动”了吗,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復活了的『震动”。” 一嗖! 青筋暴起的手掌停在了离女人脖子寸余的地方,气流撩动了黑镰的头纱,露出底下半张被火焰烫伤又重新癒合了一半的五脸,阿图抿紧了嘴唇,隨后慢悠悠地將脑袋凑到了女人的耳边,一字一顿道:“没!有!” 啦! 戒律总管一掌劈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就像拍进了麵粉堆里,眼前的女人瞬间变成了一堆飞灰。 “嗯?” 戒律总管愣了愣,他可没有杀掉对方的打算,毕竟彻底毁灭一名吸血鬼可是重罪,虽说他已经犯下且逃脱过许多次这一罪行了。 不对,灰烬的数量太少了。 “分身么—” “什么?不见了?” 晨日升起,已经是上午八时过半了,顶著一身风霜的埃莉丝回到警局,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呢都、都是我的错。” 脑袋和右手上都是缠了一圈纱布的停尸间看守人支支吾吾道:“昨、昨晚我搬运户体时不小心摔了一觉,然、然后头就磕到了身后的工具架晕倒了过去, 醒、醒来时就发现那颗脑袋不见了———还、还有温德小姐的脑袋也是!” 停户房似乎遭到了洗劫,从风车运河带回来的不明男性脑袋失踪了,安杰丽卡尸体的头也被粗暴地切割了下来消失不见了。 停户间虽说位於警局下方,但昨晚大部分警员都出门夜巡了,警局守卫力量薄弱,直到早班巡警才发现看守人昏倒在了停户间里,部分户体不翼而飞。 看守人嘴唇不住打颤著,脸色显得灰白,像是被抽取了一大盆血一样。 “你没事吧?”埃莉丝问。 “没、没有,警官。只是有点头晕。” “你的手怎么回事?”埃莉丝皱起眉头问道:“也是摔倒时不小心弄伤的吗?” “不不、不是。”看守人连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时就发现手上受伤了,可能是被老鼠咬了吧,停尸间里有很多老鼠呢。” “你撒谎。” 警督身旁的白衣警察突然蹲下了身体,凑到男人身边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是血族乾的,没错吧?” 第194章 失踪的头颅 第194章 失踪的头颅 “头长出了腿?” “是、是的—是有点像螃蟹,又有点像蜘蛛的全是节肢的腿,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的,他突然就咬了我一口!” 审讯室中,让其余警察退下后,停尸间看守人终於在警督与原对策官的逼问下战战兢兢地吐出了实情,“被咬到的是虎口的位置—”他说著抬起手来,往被包扎好的地方比划了下,“然、然后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只记得我往后摔倒,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低头小声地说著,不时胆怯地观察两人的反应。 埃莉丝眯起了眼睛,撑起双手,交叠著顶在下巴上,“为什么你会想著將他的脑袋取出来检查呢?这不是你的工作內容吧。 d” “只、只是检查一下搬运时有没有损坏,真的!没有別的企图!” “是么,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撒谎呢?”蛇莓眨了眨她那紫罗兰色的眼晴。 “.—因为害怕你们说我胡说八道,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看守人缩了缩脖子,將视线移到了別处,“因为一般来说肯定不会相信的吧,脑袋长脚逃跑了什么的——” 这傢伙,似乎还隱瞒了什么,但脑袋长脚逃跑了这点应该是真的。 埃莉丝皱起眉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搜查了安杰丽卡的屋子但並没有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房子里一片平静,厨房里盖著还没吃完的切片麵包,半杯放凉的咖啡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看起来似乎那两人只是出门扔垃圾去了。 但事实上是一死一失踪。 而特蕾莎也联繫不上,克蕾尔修女的修道院只有呼呼大睡的孤儿们和一名陪护的老修女,昨晚半夜拜访时,她才从那名即便被深夜吵醒,仍心平气和的老修女口中得知,克蕾尔修女受了伤目前正在医院。 不知特蕾莎是否在医院陪护呢?不过大半夜也不好打扰病人休息,只能拖到白天拜访了。 结果一回到警局,就发生了户体失窃的事件。 “好了,你先回去吧。”埃莉丝站起身来,重新披上了盖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蛇莓小姐,我们去检查一下停尸间吧。” 停户间在警局地下二层,一层是证物保存室和司法解剖室,无论哪一个都挺渗人的,因为时不时会有试图潜入物证保存室偷取或破坏证物的岁徒,所以一层配有两名持枪的警员。而二层因为存放的只是户体,所以一般只有一名停户间看守人,主要职责是防止老鼠啃食遗体。 户体不会在警局的停户间停留太久,一般在司法解剖后很快就会被送往殯仪馆,或是被转移到附近医院的停尸间,一次性被运进十四具尸体属於特殊情况, 经过一晚上后,停尸间的气味变得有些呛人。 “好臭...” 蛇莓皱紧眉头捏住了鼻子,原是一名对策官的她已经习惯血腥的气味了,但对腐烂户臭和防腐剂混在一起的气味还是有些感到棘手。 埃莉丝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走进停户间,平復了下呼吸后一把掀开了覆盖在安杰丽卡户体上的白布。 只见对方身上仍穿著那身沾满泥污的衣服,脑袋从脖子中间开始不翼而飞了,比起另一名男性失踪头颅脖子处那平整的切口,这边的切口显得有些肉刺刺的,並不平整,显然对方了一番功夫才把那脑袋给切了下来。 “是被那颗吸血鬼头颅割走的吧,只剩下颗脑袋了还这么能跑,那傢伙肯定是一只强大的吸血种呢!”蛇莓捏著鼻子说道,“那颗男性头颅偷走了侦探小姐的脑袋,肯定是这样子没错了。” “只能说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推测呢。”埃莉丝微微点头,隨后抿抿唇,似乎发现了什么般伸出手来,掀开了那沾满泥污的衣服。 与昨晚所见截然不同的,变得相当乾的皮肤,明明昨夜时明知她死去了, 也依然觉得那户体“榭榭如生”来著,但如今看来,这具无头尸只是一具死物, 跟停户间里的其他户体別无二致。 “嗯?奇怪那个纹身呢?” “纹身?”蛇莓捏著鼻子眨了眨眼睛。 “没错,刻在安洁胸口的纹身——奇怪,完全看不见了。” “尸体被调换了?” “不,至少胸口下方那颗痣的位置是相同的,还有侧腹的伤口也是。”埃莉丝说著,指了指那干煸发白的胸脯下方的痣,还有侧腹那恐怖的贯穿伤。 “警督小姐还见过侦探小姐胸部下方的痣呢?” “毕竟我们小时候会一起洗澡呢,这很奇怪吗?” “~在下没有过这种经验呢,我是个保守的东方人。”蛇莓五指併拢举到唇前,闭上双眼做了个东方样式的祈祷动作。 “然后,一颗脑袋要怎样搬运另一颗脑袋呢?”埃莉丝熟练地无视了同伴的俏皮话,说起来不知为何她的每一人助手似乎都很擅长说俏皮话呢。 “哗啊~” 蛇莓轻呼一声,像伸直钳子的招潮蟹般向前张开了双臂,“既然他都能长出脚来了,那么再长出一双手或者一对钳子,那么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吸血鬼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不知道呢,在下对吸血种的事情知之甚少。” “好吧,我们不妨先这样假设,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是从哪里离开的?” “正门?” “这样的话它需要撬开停尸间和地下室入口两道密封的铁门,据警员所说, 两道铁门都没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跡。” ““.——这样啊,那就只有这上边了吧。”蛇莓抬起头,指向头顶的通风管道。 “是呢,这边是就是关门后唯一与外界相连通的通道了。”埃莉丝也抬头看向通风管,管道设计得並不大,不似那种足以钻进去一个人的宽通风管道,难怪站在这里会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但钻进去一只老鼠、一只猫或者一颗脑袋还是绰绰有余的。 通风口的滤网被破坏出了一个缺口,但从上边的锈跡来看,应该是老早前被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啃坏的。 “那傢伙就是从这上边逃跑的吧。”蛇莓確信道。 两人一路跟著管道一路跑到室外,通风管的出口连接著警局后院,而果然不出两人所料的,那早已锈跡斑斑的隔离罩被从里往外强行推挤了出来,掉在了下方的草坪上,显然那颗吸血鬼脑袋就是从这边逃跑的。 ·果然是这样吗,但他为什么要把安洁的头给切下来呢,明明她已经死了.....” “就像古代土兵会把敌人的耳朵割下来,充当军工证明这样?”蛇莓耸了耸肩假设道。 “哈尔文警督!原来你在这边啊!” 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声突然响起,两人齐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来者正是那身材不佳的禿顶胖局长,他喘著粗气,制服背后肉眼可见的湿了个透,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汗湿车这样可不容易,看来他这些天確实忙得很呢。 “局长。” “呼..呼—.— 胖局长双手撑著膝盖猛喘了几口气,才拍了拍胸脯抬起头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道:“哈尔文警督,我知道您很难过,但从现在起,请立刻停止对温德侦探死亡案的调查!” “什么?” 第195章 噩耗 第195章 噩耗 “昨天不是说了吗,上头交代,关於昨晚的爆炸事件一律低调处理,昨晚的死者们都死於不幸的意外,不许再追究了。”重新戴上那顶沾满汗臭的警帽,局长气喘吁吁地解释道。 “意外?”埃莉丝冷冷地瞪了局长一眼,“安洁那腹部的贯穿伤,还有脸上的劈砍伤,你跟我说是意外?” “一一” 似乎被警督的眼神嚇了一跳,胖局长有些畏缩地耸起了肩膀,但还是硬著头皮咽了口唾沫道:“不管怎样,她、她也是昨晚事件的牺牲者!是因『它们』而死的!上头不想让我们继续插手它们的事情了,你、你你不明白吗?” 也就是说,安洁的死被包含进了昨天爆炸袭击事件里,而昨晚那起事件————-根据上头的意思,“不要插手那些非人类的事情”。 所以要停止调查吗。 “喷。” 埃莉丝捏著帽檐,颇为不满地咋了咋舌,拍了拍蛇莓的肩膀便要转身离去。 “餵?哈尔文警督,你要去哪?”局长有些紧张地问道。 “下班!”警督头也不回地摘下了帽子,顶在指尖旋转著慢步离去,现在是早晚班换班时间,也確实轮到她下班了。 “呼...” 看著两人离去的身影,胖局长舒了口气,站在后院里听著院墙外传来的喧闹声,又颇感头疼地揉了揉紧锁的眉头,一大票记者和受害者还堵在门口,等著警方的说法呢。而他,自然也还要等候上头的说法了。 “去,真干不下去啊,他妈的!” 难道说我挑了个很不合时宜的復活时间么?不不不,说到底我又不能真的自行选择復活时间·—· 淤塞、结霜、河面还飘著一层冰晶的风车运河,一条长度不足半米的暗绿体色小蛇在淤泥表面滑行著,安杰丽卡·温德,凭藉蛇之司辰的力量重返现世的她现在还被困在这条腐臭不堪的运河中。 运河水位枯竭,河道两侧都是高耸且几乎垂直的人造堤岸,作为一条蛇的她本就很难攀爬上去,再加上天气严寒,蛇这一体温隨天气变化的变温动物正常来讲该早冬眠或投胎去了,她便只能拖著几乎被冻麻木的躯体在一堆堆冰渣间艰难地穿梭著。 好冷。 不,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只能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麻痹的钝痛,就跟把手泡进冰水里会感受到的那种疼痛一样,要是不能及时去到温暖的地方,想必很快就会被冻毙在这融雪化成的冰渣中了吧。 根据先前击杀蛇之无魂者的经验,在蛇形態下死去就是真正的死去了,而她显然还没做好去死的准备。 排水口安杰丽卡自然不会忘记那日,她从逆流兄弟会集会所逃离时,便是通过一截连通运河的排水口逃出来的,这样的排水口理应不止一处,毕竟迄今为止仍旧有不少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被排进这条淤塞的运河。 前面一一终於感受到一股暖流的她稍稍昂起了头,只见前方一个满是水垢的排水口正往外流淌著冒烟的热水,热水浮在冻结的河道表面上,流淌了数米后再慢慢冻结成冰,排水口的铁闸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了,虽然不如集会所那个足以钻过一个人的铁闸,但钻进一只老鼠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就是那边了! 来不及思考排水口的另一侧通向何方,安杰丽卡鼓足了劲溯河而上,再竭力攀起头来钻进了那冒著白雾的排水口內。 一旦进入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周围的温度便急剧上升了起来,在狭窄的管道里爬行了十多分钟后,蛇总算钻过又一道生锈的铁柵,来到了宽数倍的下水道中。 这个宽程度,毫无疑问是白教堂区的下水道呢,同时也是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地盘。 鼠群对入侵者非常敏感,但自己现在看起来只是一条蛇,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吧。最好別被注意到,毕竟作为兽性术的天赋氏族,诺斯费拉图的血族很喜欢用他们的律能奴役各种小动物。 要去的地方很简单,那便是白教堂区警局的停尸间。 她在河道已经搜寻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发现自己户体的踪跡,那么有很大概率,自己的户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並存放在了白教堂区警局的停户间里,毕竟自已是死在白教堂区的嘛。 埃莉丝—.大概已经发现我的户体了,如果有当班的话。 昨晚警察们应该挺忙碌的,见到她户体的话不知埃莉丝会作何感想呢?印象中小时候的埃莉丝挺爱哭鼻子的,虽说年纪和身高都比她大,却习惯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儼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 晃晃脑袋驱散了回忆的画面,接下来就要找到离开下水道的路,再从地面上爬到警察局去了。虽说不如在下水道里来的安全,但也没有別的办法了,毕竟在地下她可不认得路。 “克蕾尔嬤嬤!啊,林奇嬤嬤也在啊。” 总算赶到医院的埃莉丝来到住院区,並在一位热心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克蕾尔修女的床位。这家病院的住院区跟其他白教堂区的医院相差无几,都是將病床集中在一处狭长大厅的两侧,並用薄荷绿色的帘子將床位与床位隔开,一大群病人共用一处空间,很少会有单独的病房。 深秋转冬,正是感冒流行的季节,住院区理所当然地塞满了病人。 “听——你是?哦,是小埃莉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坐在克蕾尔修女床边陪护的是面容和蔼的胖修女林奇,她的那张胖脸上正顶著一副看起来小得有些不协调的老镜,手上捧著一份报纸。听到埃莉丝的问候后便放下了报纸,微微垂首拉下老镜来瞅了她一眼,脸上时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小埃莉你怎么来了?哎!还买什么,放这边吧放这边吧!是听小安洁说克蕾尔嬤嬤住院了,所以才过来看望的么?放心吧,医生说她只是有些贫血而已,很快就能出院了。喂,克蕾尔,快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胖修女笑呵呵地站起身来,热情地接过了埃莉丝手里的束,几下拔出了床头柜上瓶里几根乾枯的纸,换上了新的束。又一边说著一边晃了晃克蕾尔的胳膊,试图將她摇醒。 “啊,林奇嬤嬤,不必一一” 来不及阻止,刚刚还在浅眠的克蕾尔修女幽幽睁开了双眼,正如医生所言, 她看起来有些贫血,休息充足的情况下脸色依然煞白煞白的。 “嗯?埃莉——? 克蕾尔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確定地歪起了脑袋。 “是我,克蕾尔嬤嬤!”埃莉丝殷切地凑上前去,双手抓住了对方的手,“好久不见,克蕾尔嬤嬤—————您看起来依然很年轻。” “.—呵呵,说什么傻话呢。”修女苍白地微笑著,反握住了警督有些冰冷的手,“不过確实好久不见了呢,听安洁说你现在是一名警察了?上一次见面还是...” “我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之后我被调配到了地方,去年才刚调回来。”埃莉丝回答道。 “喔—原来是这样啊。”修女点了点头,“特蕾莎—我那笨蛋丫头也是刚刚回来,你们见过面了吗?” “是的,前天晚上见过,她救了我的命。” “.—.嗯?”” “所以,我希望能报答回去。” 埃莉丝神情严肃地抿了抿唇,“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雾城可能已经不再安全了。安洁她遭遇了一点意外,我希望能確认特蕾莎平安无事,您有见过她吗?” “啊咧?是昨天晚上那一连串爆炸声吗?我还以为是打雷呢,看了报纸才知道是恐怖袭击!” 一旁的胖修女举起那份报纸来,头版上刊登著题为《雾城遭遇爆炸袭击!疑似共和国间谍所为》报导,因为警方没公布详情,还有昨夜的宵禁阻止了记者们的探查行动,报导上没什么实质性的內容,大多是一些受害报告和危人耸听的猜测。 “恐怖袭击?昨天特蕾莎那傻丫头刚回来见我,还有安洁也是·安洁,安洁她没事吧?”克蕾尔修女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抓紧了警督的手,用略显浑浊的双眼直视著她:“她受伤了?她也住进这家医院了吗?”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警督支吾著,就在这时,几名报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住院厅,招呼似地挥舞起了手中的报纸来: “號外號外!《雾云早报》!据知情人士透露!昨晚警方在风车运河发现了名侦探安杰丽卡·温德的尸体!” “號外號外!抓捕了午夜屠夫的美少女侦探,饲鸦的魔女香消玉殞!详情请看《罪犯故事》!” “號外號外一一” 报童们挥舞著报纸从人群中招摇过市,几乎立刻就有好奇心旺盛的病人和陪属们挥舞著钞票抢著购买,克蕾尔“”一声瞪大了眼晴,呼吸也隨之慢了半拍。 啪嗒.—. 胖修女的手中的报纸散落一地,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双手捂住了嘴巴。 “克蕾尔嬤嬤!”埃莉丝一把扶住床上似乎要昏倒过去的修女克蕾尔,对方也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一对老眼紧盯著她的蓝眸,声音颤抖著,用几乎是恳求的声线问道:“埃莉——告诉我,报纸只是在胡说八道,对吧?” “克蕾尔—” 埃莉丝愣了愣,视线迴避似地退开到了一旁,看向自己买来的橘黄色玫瑰,微微嘆气道:“我——我很抱歉,克蕾尔修女。” 第196章 群鸦尚在 第196章 群鸦尚在 安杰丽卡身死的消息是一位在现场的警察透露给记者的,毕竟现场並没有下令封口,一般警员都很乐意透露点小情报给熟悉门路的记者,以赚取外快。 不过总体而言,除了死者的身份跟事发地点外,警员们也没有泄露更多的案情,报纸上关於案情的细节大抵上偏向胡编乱造,比如说《罪犯故事》报里就写了安洁是抢了一位黑帮老大的女人,惹毛了对方而被“分户丟进了河里”。 坐在医院门前小广场一张长凳上的警督嘆了口气,小广场上人不多,毕竟现在天气寒冷,除了两名四处兜售报纸的报童外,就只有零星散步的病人和陪伴他们的家属了。 合上早被其他人看过的二手报纸,埃莉丝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隨手將报纸递给了一旁视线不时在报纸与她身上来回徘徊的男人。这份报纸也是別人看过后给她的,像这样陌生人间共享报纸的情况很常见。 那位男性立刻受宠若惊般伸出双手接过了报纸,低眉顺自地对她道了谢:“哦?这是要给我的吗?谢谢你,女士!”似乎產生了某种误解的男子扯了扯他扣紧的领口,將报纸放到了一边试探性地问道: “请问有空一块去喝杯咖啡吗?我可以请客!” 下了班的埃莉丝並没有穿著警服,加之从昨天白天到现在一天一夜没睡觉让她精神有些睏乏,面容显得柔弱了几分,这让男人鼓起了搭汕的勇气。然而警督只是当没听见似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小姐?” 自认长相不错的男人对自己被乾脆地无视感到有些错,站起身来便要朝警督追去,而警督则像是不经意般撩起了外套,露出了少许扣在腰间皮带上的枪套。 那男人立刻像耗子见了猫般止住了脚步,抬起双手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又胆怯地退回到了长凳上。 “呀?” 前方传来一阵有些惊讶的女声,埃莉丝抬起头来,只见一名异国打扮的高大女性似乎正朝她走来,在发现男人坐回到位置上后也跟著停下了脚步留在原地, 用一根手指把墨镜扯下一道缝隙,低看头从缝隙处看向她来,微笑看的嘴唇也隨之轻启: “我还想著来一出英雄救美呢,看来是我多心了,这位嗯,警官小姐? r 异色瞳? 女人从墨镜缝隙里透出的双眼竟然是一边金一边蓝的两种不同顏色,好似某些混血波斯猫一样,蓝眼冷厉异常,而金瞳则像静静燃烧的火苗般,带著某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人看了便不忍挪开视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对方的身高要比她高大半个脑袋,埃莉丝不得不稍稍昂起了头来,只见这女人生著一头微卷的黑髮,长度触肩,东方面孔,但远没有蛇莓那么东方,面容稜角分明,大概是出身於陆间海东侧的人土,身材也极为高挑挺拔,服装店应该会很乐意雇来当模特。 “谢谢你的好意。” 埃莉丝稍稍点头致意,隨后错开了身子离去。女人也没做阻拦,只是又扶起了墨镜,隱藏住自己异色的双瞳,两人擦肩而过。 拜访克蕾尔修女也没问出来特蕾莎的下落,只知道当时她跟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是分开走的,之后便彻夜也没有归来,不知去向。 本来克蕾尔对此是无所谓的,毕竟作为一名执序修道会的执序者,作为一名吸血鬼猎人,特蕾莎突然消失或者人间蒸发几天都再正常不过了。但得知安杰丽卡的死讯后,克蕾尔悲痛之余也不由担心起特蕾莎的安危来。 对此埃莉丝只好安慰她说特蕾莎可能只是在忙活別的事情,並承诺自己一定会找到她,確保她平安无事的。 “哈——” 埃莉丝嘆了口气,呼出的气体在面前凝结成了一团团白雾,她揉了揉眼角的泪,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先好好睡上一觉,毕竟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而今晚还要夜巡呢。 医院距离她家有一段距离,等她下了轨道列车,来到她父母给她留下的房子时,却见她那不大两层房子上落满了乌鸦,一只全身散发著金属色泽的乌鸦正站在她门前的信箱上,鸦群注意到她的到来后纷纷发出一声声燎亮的鸦鸣: “哑!哑!哑!” 啪! 警督颇感无语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是记得的,安杰丽卡身边有几只特別聪明的乌鸦,但在对方的房子里没找看,只见到了一些普通乌鸦。 没想到原来自己在找对方的同时,对方也一直在找自己呢! “条子!条子!”金属色泽的乌鸦立刻扇动起翅膀飞向埃莉丝,嘴上还不忘重复著安杰丽卡教给它的对警察暱称,顺势落到了警督刻意抬起的手腕上。 “虽说你们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但你们还在呢—.”埃莉丝苦笑著摇了摇头,困意一扫而空,没记错的话这只是最常跟在安洁身旁的乌鸦,名字好像叫“马屁精”。 “马屁精?茨!”警督试探性地喊了下乌鸦的名字,手掌便立刻遭遇了乌鸦的啄击,力道还挺大的,也不知是在表达同意还是抗议。 “需要帮助!”马屁精了下警督的手后理直气壮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警督视线顺著它喙指的方向,越过柵栏看向自己那並不宽、也没有怎么打理过的庭院,只见大量的乌鸦正如广场上待人投餵的鸽子般聚集在她的院子里, 中间围著一只比老鹰还大的乌鸦的尸体。 不,它还活著。 埃莉丝放下手腕,立刻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推门而入,马屁精顺势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蹲在地上的鸦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她走到了那只巨大的乌鸦身前, 对方的身躯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只鸟都大,大小接近博物馆展出的名为“翼手龙”的化石骨架。 双翅展开来应该很威风吧,不过这只巨鸦只剩下单边翅膀了,左侧的翅膀像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斩断了般只剩个平滑的切口,它巨喙微张躺倒在乾枯的草坪上,双眼也紧闭著,看起来似乎隨时都会死去。 “是你的伙伴吗?”埃莉丝问站在她肩上的暗鸦。 “部下!”马屁精腔调有些古怪地说著,又补充道:“受伤了,需要拯救!” “但我也不是兽医啊——”埃莉丝苦恼地揉了揉脑袋,“总之我先替它处理一下伤口。”她蹲下身子试图抱起这只大鸟,按理说鸟的骨骼是中空的,为了飞行体重也不会重到哪去,但当她尝试抱起时,却发现这只巨鸦重量有些惊人,草坪也被它的身子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凹陷来。 “好重·——” 双臂用力將巨鸦抱起,那沉甸甸的感觉像抱著一只绵羊,很难想像这玩意是怎么在天上飞的。 不过估计之后就再也不能飞行了吧。 埃莉丝看了眼巨鸦翅膀上的断口,吃力地抱著它移动到房子门前,撑起一条腿將它架在膝盖上,空著的手再掏出钥匙开门,艰难地撑开一道门缝后门外的乌鸦们立刻像赶回鸭舍的小鸭子般鱼贯而入。 哇啊.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看著顷刻间就占领了自己客厅的乌鸦们,埃莉丝的嘴角抽了抽,心底默默祈祷它们不会在屋子里一泻千里。 將巨鸦放在客厅中间的地毯上,將点燃的火绒扔进墙边的壁炉,再往里塞了一捆柴火,此前一直毫无动静宛如死物的巨鸦终於缓缓睁开了它虚弱的眼睛,侧躺在地上四处张望著,似乎连抬起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熟练地翻找出药箱,拿出了其中的碘伏和绷带,身为一名警察的她很难避免应急处理自己或同僚的伤口,通常只要用清理创口,涂抹上碘伏后再包扎,就可以送往医院去了。 “哑—...” 巨鸦张开嘴来,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身体一阵颤抖似乎想站起身来。 “哑!”从警督肩膀跳到了桌子上的马屁精扇动起翅膀大叫了一声,巨鸦立刻看了它一眼,隨后顺从地停止了动作。 “好吧—我先替你处理下伤口。”戴上处理尸体用的卫生橡胶手套,埃莉丝刚取下碘伏的软橡胶塞,耳边便突然响起了一阵玻璃敲打的声音。 警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玻璃窗后。 她的瞳孔缩了缩,“奥德莉雅?” 第197章 復活的可能 第197章 復活的可能 “嗨~” 奥德莉雅微笑著推门而入,看著满屋子的乌鸦,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晴,“喔噢,怎么这边也这么多乌鸦呀?侦探小姐她是藏在这边了吗?”说著她擅自走进屋来,视线探寻似地往屋子里蹭。 “奥德莉雅”正跪坐在地上准备处理巨鸦伤口的埃莉丝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冰蓝色的眼眸自稍显浓密的眼睫毛后看向对方:“你有看今天的报纸吗?” “嗯。” 出乎意料地,奥德莉雅点了点头,並展示般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报纸扬了扬:“上边说安杰丽卡小姐被杀了呢,但那显然只是胡说八道,对吧。”法师说著眨了眨眼睛,似乎想从警督脸上得出答案。 “.....” 埃莉丝沉默著移开了视线,將碘伏倒在了卫生签上,熟练地给巨鸦翅膀的伤口上药,“..—-很遗憾,安洁她確实死了,我昨晚发现了她的尸体, 就在风车运河的淤泥內。” “.—嗯?原来真的发现尸体了?”奥德莉雅闻言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关上身后不断往屋子里灌冷风的门后也几步走到巨鸦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不断颤抖的巨鸦,“可是发现了尸体並不代表她已经死了吧,否则的话,这些小傢伙就该烟消云散了。” “——!!” “哑—————”“哑!”” “啊,抱漱。” 被棒粗暴地捅了下伤口的巨鸦疲惫地呻吟了一声,站桌子边上的马屁精也警告似地扇了扇翅膀。警督立刻移开了棒,放下碘伏双手撑在地面上,身体前倾,抬起脸来看向法师,眼神震惊中饱含期待,“等等!你是说,安洁她还没有死?” “——哇啊!” 法师正蹲在地上抚摸著巨鸦的羽毛,警督突然凑近过来的动作似乎嚇了她一跳,重心后移一个没蹲稳便往后摔去,而警督则出乎本能地探出手来试图扶住对方的腰,然而姿势同样不稳的她反倒被往后摔倒的法师带动,身形不稳地往前一扑。 下一刻,她只觉眼前一黑,顏面便扑在了某种软绵绵的东西上。 “!!” 几乎瞬间便意识到了那是何物的警督耳尖瞬间红得发烫,她赶忙双手撑地拾起身来,睁开眼睛,才发现法师竟被自己按倒在了地上。奥德莉雅瞪大了眼睛, 纤长的睫毛如振翅的蝴蝶般抖动著,灰白色的秀髮贴合在地面上,如同铺展开来的银河。 她的双手毫无防备地摊在头侧,其中一只手恰好被警督的手按住,两人距离极近,警督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膝盖正好顶在了对方的腿间,自己也正好跨坐在了对方一条支起的大腿上。 蝴蝶般的睫毛合拢,又舒展开来,新草般青绿的眼眸与警督冰蓝色的眼睛对视,又如水底受惊的小鱼般“咻”地移开,白皙的脸颊上难得地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抱、抱歉!”埃莉丝赶紧爬起身来,“赠”地与法师拉开了距离,感觉耳尖烫得像看了火一般,已经不敢想像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躺在地上的法师也支起身子来,眼神颇为埋怨地瞪了警督一眼,双唇紧抿地鼓了鼓腮帮子。埃莉丝只得挠了挠脸颊赔笑,又朝她伸出了手来,语气紧张道:“听没事吧奥德莉雅?” 奥德莉雅翻了个白眼,握住警督的手站起身来,又拍了拍自己柔软的胸脯,“你觉得呢?差点被你压到了!” 比安洁和塞西莉亚加起来都要来得丰满的胸口一阵晃荡,“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埃莉丝嘴角抽了抽,刚刚不是“差点”而是“已经”才对吧! “你在看哪啊!” 注意到警督视线的法师俏脸又一红,抬起两条胳膊挡在胸前,颇感无语地瞪了警督一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说你差点压到它了!” “钦?” “嘎哑一一” 一只羽毛红得发黑的超小只乌鸦从法师的领口探出脑袋来,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只会喷火的乌鸦,曾经救过她的命,也是安洁的宠物,但似乎很喜欢粘著奥德莉雅。 法师抬起手让小乌鸦蹦到她的手心上,心疼地抚了抚它的背,乌鸦立刻亲昵地转过头来蹭起了她的手指来。 “还好我的装甲够厚,不然就让警督大人犯下虐待动物的罪行了,真伟大呀我自己。”法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不忘对警督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乌鸦会藏在那种地方啊。”埃莉丝扯了扯嘴角。 “喔~意思是如果没有乌鸦在的话,警督大人就会像个变態一样隨意地把脸埋进来咯?” “才不会啊喂!” 警督稍微褪去了一些热度的耳尖再次燃烧了起来,似乎很享受埃莉丝的反应,奥德莉雅抬手沿著嘴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像春日的金丝雀。 “哑!” 终於看不下去两人扯皮的暗鸦不满地拍了拍翅膀,飞到埃莉丝的肩上对准她火红火红的耳朵就是一啄,似乎催促她赶紧干活。 “嘶一一好痛!你这乌鸦!”警督立刻吃痛地捂住了耳朵,接过脸颊又被啄了好几下,“好、好了好了!我这就治好它!” “呵呵—” 法师掩嘴笑了起来,慢慢步到埃莉丝面前,“唉,真拿警督大人没办法呢,居然还被一只鸟欺负了。虽然刚刚险些就被侵犯了,但我还是以德报怨地帮帮你吧,诺,这是治疗伤口用的魔药,效果大概要比你的药水好呢。” “才没有侵犯!还有別叫我『警督大人』了,这是哪门子的惩罚游戏啊...” 两人又是一顿忙活,在使用了法师的魔药后,巨鸦痛苦的喘息声顿时平静了不少,在警督熟练地给它蒙上纱布后便合上眼睛安静地睡了起来。 “哑!” 站在桌子边缘全程居高临下督战的马屁精满意地点了点头,周围的围观的乌鸦们也欢乐地一阵雀跃,似乎都意识到自己的伙伴得救了。 “呼.”埃莉丝抹了把汗,站起身来做了个伸展运动,因手太笨而没帮上什么忙,只好去一旁泡茶的奥德莉雅微笑著及时送来一杯热茶,见到茶杯冒著热烟的警督抬了抬眉,直到接过茶杯注意到里边漂浮的茶叶后,悬著的心才终於掉进了坑里。 看来她的泡茶技术进步相当有限呢。 “谢谢。”警督礼貌地品尝了一口,隨后立刻將几乎没消减的热茶放在了桌上,双眼注视著奥德莉雅的眼睛,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奥德莉雅,你先前说安洁她还没有死,这是真的吗?” 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的法师点了点头,竖起食指抵在下巴上道:“嗯,这是目前基於现状的最合理推论。你屋子里的这几只小傢伙可是侦探小姐她的使魔哦,要是契主已经死亡的话,那么它们要么会被驱散会原本的世界,要么会变成无主的野生使魔。” “而我已经试过跟这小傢伙建立使魔契约了,结果却发现它的契约仍被占用著,也就是说,它的契主-侦探小姐还没有死去。”法师说著,又戳了戳火鸦的小脑袋。 “哑!”火鸦声音尖细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表示认同。 “真的?”埃莉丝眼底爆发出了希望的微光,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但是——.我已经看到她的尸体了——..她是被人杀死的。” “那你见到她的灵魂了么?”法师问,“你的能力可以读取到死者的灵魂, 没错吧。” “灵魂?”警督皱起了眉头,回忆起尸体发现的那一夜,自己將手覆在了安洁的额头上,试图读取她的死亡残片,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就是那只是具空壳一般。 见警督沉默著摇了摇头,法师笑了笑,“果然如此,大概是某种类似离魂术的保命魔法吧,让自己灵魂转移到了某处,这样只要找到她的灵魂,让灵魂与肉身再度结合的话,侦探小姐就有很大可能会復活哦。” “復活.” 埃莉丝仔细咀嚼了一番这个字眼,要是朋友能够復活她当然很高兴,不过. “奥德莉雅,我有一个问题。” “嗯?” “要是尸体残缺不全或者已经腐烂的话,那还可以復活吗?”警督犹豫地问道。 奥德莉雅很乾脆地耸了耸肩,“单论灵魂与肉体再结合的话,那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刚復活就会马上死掉吧,毕竟肉身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呢。” ...果然是这样! 第198章 片刻温暖 第198章 片刻温暖 “头不见了?”法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埃莉丝点了点头,“照蛇莓的说法,另一名消失的男性头颅其实体应该是吸血鬼,多半是他切下並带走了安洁的头。” “蛇莓?哦,那孩子啊。” 奥德莉雅抿了抿唇,“原来如此,她现在是在担当你的神秘学顾问吗?” “不,更像是————-助手之类的?呢,你表情有点可怕哦,奥德莉雅。” “哼,是你的错觉而已,警督小姐。”法师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別过了脑袋。 “——?哇啊,又喊我警督小姐了。”埃莉丝颇为无语地摸了摸后脑勺,“不过尸体不完整的话,果然就不可能復活吗———那安洁不是—” “不好说呢,不过既然她的使魔没有消散,那就代表她的灵魂尚在人间。灵魂还在就好,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之前的身体没法用了,那也可以把她的灵魂固定在其他物体上,比方说一具鎧甲,或者一个人偶。” 灵魂么— 埃莉丝皱起了眉,读不到尸体的死亡碎片,意味著灵魂没有残存在肉体上, 难道还留在案发现场?成为了某种类似地缚灵的东西? “不。”在听了警督的想法后,法师立刻摇了摇头,“那样就是『鬼魂”了,鬼魂与灵魂是不一样的,要是侦探小姐变成了鬼魂的话,应该无法维持虚神的契约,她的乌鸦们会被驱逐回虚界才对。所以,从灵魂学的角度来讲,侦探小姐一定还『活著”。” “那她“还活著』的灵魂会在哪?”埃莉丝问。 法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毕竟连这些孩子都不知道,否则他们肯定会直接去找它们的主人,而不是躲在这里抱团取暖了。” “哑!” 蹲在法师胸口上的火鸦適时应和了一声,似乎在肯定她的说法。 “好乖好乖?”奥德莉雅微笑著用手指戳了戳火鸦的小脑袋,接著抬头看向埃莉丝继续道:“不过我们不妨假设一下,要是侦探小姐『还活著”,而且保有意识的话,她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嗯—.”警督眼神一凝,隨后焕然大悟般瞪大了眼晴,“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她会主动去找自己的身体!” “没错,所以她有很大可能在河道里徘徊寻找自己的肉身,如果她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话。”法师微笑著打了个响指,接著道:“如果她没找到的话,以侦探小姐的聪明才智,一定不难猜到自己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所以她接下来会去一一” “警察局!”埃莉丝篤定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拿起了掛在架子上的警服外套,“谢谢你奥德莉雅,我这就一一”刚要伸手去拿警帽,警督却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 “冷静一点警督小姐,现在是白天,身为灵魂的她行动的可能性很低。”从身后扶住了埃莉丝腰间的奥德莉雅表情认真地说著。 “抱歉,我没事的—”警督站稳了身子,转过头来脸上挤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唉。” 奥德莉雅耸了耸肩,“我可不喜欢一根筋的女人喔,警督小姐。就算你现在赶去警局也帮不到侦探小姐什么,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总不至於自己“不能復活变成无头骑土』这种事都搞不明白吧,必须先找到那颗丟失的脑袋才行呢。而且!” 法师说著,双手抱在了胸前,颇为自满地扬了扬下巴:“要是顺利找到脑袋的话,剩下的只要拜託我的老师,就能將她的身体整个復原出来了,老师她是生命领域的大师,別说修復尸体了,就连凭空製造生命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喔。” “这、这样啊,太好了。”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这谁都能做到啊,只要是一男一女的话!』这样?”法师突然眨了眨眼睛,举起右手来一脸坏笑地凑近了埃莉丝的胸口,似乎想在上面狠狼地揍上一拳。 “才没有想过,倒是你哪冒出的这想法啊——”埃莉丝扯了扯嘴角嘆了口气,两天没见这傢伙的搞怪程度又翻倍了么?不过多亏如此,她的心情舒畅多了。 “太好了呢。”法师將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微翘起。 “嗯?” “埃莉丝你脸色可终於好转了呢,嗯—-虽然只有一点点。”她说看抬起右手,用食指与拇指做了个对男性不太友好的手势。 “是么”警督闻言將手盖在自己脸上,一边嘆气一边使劲揉了揉:“我的脸色有这么糟糕吗?” 奥德莉雅乾脆地点了点头,“嗯,看上去就像快死掉一样。” “呵呵——-说定是这样呢。”埃莉丝苦笑著鬆开手来,见到安洁的乌鸦和奥德莉雅时因兴奋而在脑內產生的麻药迅速消褪,过长时间没有休息的疲惫一下子涌上心头,让她眼皮变得愈发沉重。 “真拿你没办法呢~” 法师笑著耸了耸肩,一把抓住警督的手腕,牵著她的手来到客厅有些陈旧的长沙发前,挥挥手赶走了停在上边嘰嘰喳喳的乌鸦们,转过身来轻轻按住警督的肩膀,让她坐到了沙发上,“嗯,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里是我家,我可以在床上睡的警督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奥德莉雅接下来的举动逼得咽了回去。 “来,躺下吧。”只见法师在警督坐下后,又在她的身旁坐下,隨后再往一侧挪动了下屁股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接著便伸过手来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的上半身扳向自己,隨著“啪嗒”一声轻响,警督的便顺势侧躺著,脑袋枕在了法师的大腿上。 在侧脸接触到那柔软大腿的瞬间,埃莉丝確信,自己找到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舒適的枕头。 “睡吧睡吧,快晚上时我会叫醒你的,现在就安心地睡吧。” 感受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正抚摸著自己的脸颊,耳边传来壁炉柴薪燃烧的啪啪声,无处不在的温暖几乎將她包围。无从抵抗这份温柔的她,终於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哈——” 確认警督睡著后,一直温柔抚摸她脖颈与脸颊的法师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安心感瞬间遍及全身。 太好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隔著厚重的护甲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臟正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刚离开塔碰见火鸦时她只是稍稍有些吃惊,在发现如今的火鸦竟然是“无主”状態后她便已经陷入了慌乱,而当她看到报纸上关於安杰丽卡的噩耗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杰丽卡,那位饲鸦的魔女,死了? 若非感知不到火鸦身上的契约,她一定不会相信报纸上的每一个字。 没错,安杰丽卡与她的使魔们的契约已经断绝了,这便是乌鸦们找不到它们饲主位置的原因,“使魔契约被占用了”这种话,只不过是用来欺骗埃莉丝,让对方安心的谎言罢了。 在看到报导时,奥德莉雅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埃莉丝,她甚至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为了让对方保持希望,她並不惜於撒谎。 幸好对方还是比较坚强的,毕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警察。或许敏感的一方是自己才对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看著警督恬静的睡顏,又忍不住抚摸了一下: “但,也不全是谎言呢·—”她轻声喃喃著,手指揉搓起了警督的髮丝,“户体上没有残留的灵魂么那灵魂不是被抽走了,就是自己躲了起来。 总而言之————就是『生死未卜』的状態。” 要是確定还活著的话,那確实可以通过先前讲的方法復活。 “脑袋被盗走了么—” 法师张开右手,颇感头疼地盖在脸上揉了揉太阳穴。 侦探小姐,为何你总会处在风暴的中心呢? 第199章 悼念 第199章 悼念 嗯——嗯—·. 啊一脑袋往身旁一靠,却意外地落了个空的奥德莉雅从睡梦中惊醒,橙红色的夕阳起居室西面薄薄的纱帘照射进来,为屋子覆盖上了一层暖色。 “嘶哈—.”她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自己这是睡著了?在陌生的房子里,明明自己应该时刻保持著清醒才对·是因为这间屋子太暖和了么? 法师转头看了眼壁炉,里头仍剩少许余烬在闷烧。突然察觉到什么什么不对劲的她眨了眨眼晴,视线朝下看去,果然本应躺在她大腿上的警督此时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样式颇为怀旧的羊绒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埃莉丝?” 她拽著毯子站起身来,慌张地在房子里四处探查著,厨房、储藏室、臥室·-无论是警督还是吵杂的乌鸦们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小火鸦和受伤的巨鸦分別躺在地毯和桌面上酣睡。 那个笨蛋,去了一“叮铃!” 就在她怀疑警督丟下了她一人独自行动时,身后的门被猛地推开,传来一声提醒来客的铃响, 警服穿戴整齐的埃莉丝推门而入,手里还提著一大包什么东西,和一个很大很浅的塑料盆。 “喔,你醒了呀,奥德莉雅。”带著一身风霜的警督走进门来,朝法师笑了笑,“抱歉,我被那些乌鸦离开时的声音吵醒了,它们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全飞走了,我看你睡挺熟的就没有叫醒你。” “啊对了,我出门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她说著走进屋內,將那大而浅的塑料盆放在了地上,往上边铺了一层旧报纸,接著双手抱起受伤的巨鸦来,將它安置在了盆子上,“.—-呼,好了,之后你就可以一一哇啊!” 似乎心有灵犀般,巨鸦刚被安顿好,泄殖腔便一顿排山倒海地將体內寄存的东西倾泻而出,虽说没什么气味,但险些被溅身上的埃莉丝还是给嚇了一跳,嘴角抽搐著给它屁股后边又铺上了一层报纸。 “哑—”巨鸦发出相当虚弱的声音,感激般转头看向警督,扬了扬脑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憋这么久了么原来”警督苦笑著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巨鸦的脑袋,“谢谢你哦大个子,没在我地摊上喷射出来,唉。” 说著她又给巨鸦准备了两个碗,其中一个倒满了水,则添满了晒乾的玉米粒,显然先前法师注意到的埃莉丝带回来的那一大包什么东西,就是晒乾的玉米粒了。 原来是出门去买养乌鸦的道具了么。 “哑巨鸦立刻喝了几口水,虽然暂时没有进食的意思,但还是主动蹭了蹭警督的手掌以示感激,倒是似乎闻到了食物香味的火鸦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飞到了装玉米粒的碗边缘,欢快地“哑哑!”几声,一下一下地啄食起那以它的大小显然不能一口吞下的玉米粒来。 “好了好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警督先是笑著温柔地摸了摸巨鸦的脑袋,隨后抬头看向了法师,“奥德莉雅,我要到警局那边去了,你要跟来吗?” “那还用说。”法师相当乾脆地耸了耸肩。 街上行人不多,路面上还堆积著薄薄一层未溶解的雪,以及由融雪再度凝结成的薄冰。警察的巡逻马车在街道上飞奔著,一次次地敲响警钟,提醒人们夜幕將至。 宵禁法令尚未撤销,今晚依旧要实行宵禁。 警督与法师並肩而行,火鸦也跟了过来站到了奥德莉雅肩上。 在警车呼啸的街道上,仍有不少人群聚集,是在一幢爆炸后焚烧殆尽的建筑物旁,废墟周围拉起了一圈警戒线,一名警察守在警戒线前不让群眾靠近,警戒线外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束。 埃莉丝透过人群的缝隙远远往那边看了一眼,悼念死者的束除了寻常的白玫瑰外,更多的是冬青树树枝跟冬天也会开的番红。数量不少,还有一些可能是遇难者的照片摆了上来,她甚至看见了其中还有安杰丽卡的胸像。 大概是从某份某期报纸上裁剪下来的黑白照片,微微笑著的安杰丽卡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了停在她肩膀上的乌鸦。 “,还挺有名望的呢,安杰丽卡小姐。”显然也看到了照片的奥德莉雅挑了挑眉评价道。 “是呢。” 发觉自己有些低估了安杰丽卡影响力的埃莉丝点了点头,一路上不少沿街商铺都在橱窗上贴上了安杰丽卡过去的剪报,人们小声地谈论著这位逝去的侦探少女,眉目间不乏伤感的神色。 《乌鸦侦探破获午夜屠夫案!》、《饲鸦的魔女专访》、《探访雾山区,神秘的乌鸦侦探社》、《寻回丟失宠物的天才》、《灰街投毒案告破,温德侦探的出色表演》、《本世纪王国十大侦探》. 一张张或新或旧的报纸裁剪张贴在商铺的橱窗与招牌上,不乏店家与顾客为她点上蜡烛,一些聪明的商家甚至已经盯上了这场生意。 埃莉丝认为这世间上存在两种人,一种是像她这样不起眼的芸芸眾生,算不上存在感稀薄,但也没有多引人注目,主打一个可有可无。 另一种则与之相反,他们似乎天生就是人群的中心,一言一行无不如吸引蜂蝶的鲜般吸引人们的视线。这种人总会或自觉或不自觉地在身边聚集起一大群追隨者,並在现实意义上构建秩序, 或掀起变革。 埃莉丝认为安杰丽卡就是这样的一类人,至少,在孩提时是如此。那时年纪偏小的安杰丽卡却是人群中的孩子王,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为她著迷,自愿跟隨在她的身后。 再见面时,安杰丽卡已与儿时大为不同,孤零零的一人,身边仅剩乌鸦。 埃莉丝曾一度认为,她已经褪去了那个令人为之著迷的光环,认为她已经不再起眼,认为她已经从某种天神—变成了与芸芸眾生一样匍匐的人类。世界已经不再绕著她旋转了。 但,果真如此么? 雾山区与白教堂区的交界处,平时除了流浪汉和少得可怜的原住民外,几乎不会有人踏足的废街,此时却排起长龙, 最新款的汽车,老式的蒸汽车,雍容华贵的马车,坐起来极度不舒適的大篷车,衣著光鲜的上流人士,赤脚的农民,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帮派分子,已经失势但仍维持著体面的古老贵族,拼命维持秩序的警察。 各阶层的人在这废街上排起了长龙,鲜、蜡烛、祈福的圆石,与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和在一起,缓慢地前进著。 队伍的尽头,那大櫸树下被警戒线封锁起来的乌鸦侦探社前堆满了各式鲜与蜡烛,商与蜡烛商大概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买不起与蜡烛的清苦人则献上了自己拾到的圆石,在王国传统观念中,光滑的石头也被视为告祭死者的祭品。 “居然有这么多。”奥德莉雅瞪大了眼晴,人群显然是自发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其中不少人曾是安杰丽卡的委託人,手里抱著猫咪,用手帕掩面哭泣的富家小姐不在少数。 还有更多人,因为各个案件的凶手被安杰丽卡抓获而得以报仇雪恨,或保存性命,他们次第走到房子门前,对著那空荡荡的大櫸树脱帽致意。 埃莉丝愣神了,她只知道安杰丽卡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侦探,却从不知道,她的影响力居然这般巨大。 雾山区边缘,人烟稀少的树林里,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 这里曾是王国皇家舰队的造船木材来源地,密集地种满了適宜造船的橡树和松树,不过隨著蒸汽时代的到来,用燃煤驱动的铁甲舰取代了风帆驱动的木头船,这边人造林便失去了用武之地,无人照看地自顾自生长了起来,形成了一片人造的黑森林。 过密的树木註定了这里不会成为一个野餐公园,而树木因为由皇家舰队所有,所以也少有人敢去私自砍伐,这边於是就成为了雾山区又一远离人烟的隱蔽角落。 “哈吗鸣”你,都不会被太阳烧死么?” 黑森林中间,一栋曾是伐木小屋的废弃建筑物前,罗莎代表打著一柄洋伞,站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右手轻轻捂住嘴唇打了个哈欠,又抹了抹眼角因哈欠而挤出的泪。残阳似血,提前从昼眠中醒来的她看向前方全身笼罩在太阳光中的女孩, 茂密的黑森林中间像被抠挖了一块的黑森林蛋糕般,被清出了一片空地来,空地上残余著数十个粗细不一的树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一也就是罗莎身后发木屋的主人,大概现在还蹲在雾城的某处监狱里吧。 空地的中心,塞西莉亚、二號,就像教堂里的弥赛亚受难像一样,被固定在了一个简陋的木头十字架上,只不过她的手脚並未像真正的弥赛亚那样被铁钉粗暴地钉死,而仅仅是被用粗劣的绳子捆在了十字架上而已。 事实上,即便真是被铁钉钉住手脚,以她的力量也是可以轻鬆挣脱的吧。 然而她依旧被捆著,一动不动地,宛若好紧了发条的机械人偶。 “还活著么——” 罗莎向前几步,又停在了阴影与阳光的分界线前,鲜红的的眼眸紧盯著那一言不发的少女,眉毛轻轻挑起,“不会被阳光灼烧的吸血鬼,你只是一名强大的劣种么?还是说,你已经抵达了『浩恩永生?” 自然,她的询问没得到任何回应,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內。毕竟对方从见面到现在,都未曾开口讲过一句话,她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哑巴。 “呵呵,无所谓了,你看——” 隨著太阳西斜,废墟的影子被渐渐拉长,罗莎也扛著伞跟隨阴影线渐渐向前,“太阳就要落山了,吸血鬼。那些渴望著吮食你深红之血的猎人已经锁定了你,你能活过今晚么?柯丝坦的女儿。” 罗莎微笑著,似乎想抬起手来抚摸二號的脸颊,然而最后的夕阳余暉仍將两人分割了开来,罗莎戴著黑纱手套的手在离开阴影的庇护前停了下来,改为了模仿手枪的手指,嘴唇轻轻抿紧,隨后发出一声细微的“砰!” 矮小的吸血鬼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仅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二號留在原地。 太阳西沉,树林里高高的树冠吞噬了投射到堆满落叶的地面上的最后一抹阳光,雾城的黑夜即將降临。 第200章 烦人 第200章 烦人 沉静,沉静。 乾燥的北风静静梳理著地面的落叶,掉光了叶子的橡树与仍泛著青色的松树枝婭在风间摩著,发出“沙沙”的响声。 太阳西沉,比城市任何一处地方天黑得都更快的黑森林早已一片漆黑,冬夜万籟俱寂,草间与落叶堆中的鸣虫早已凋零或沉睡,仅有几只老鼠在落叶间翻寻草籽发生零星响声。 像是设定好一般,不多久,夜空中又飘落了点点雪,粉雪落在了二號的鼻尖上,感受到凉意的她抬起头来,头顶乌云密布,飘落的雪比昨晚来得还要更密。 说不定会是一场大雪呢。 “啪沙、啪沙、啪沙....“ 四周静謐的黑森林里传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有人不,有许多人正从四面八方靠近。 而且,速度很快。 “啪沙啪沙啪沙!” 隨著一阵像是四足动物在林间落叶中疾奔的声音快速放大,密集的树影间闪过一道道影子,诡影重重,显然有什么东西正以绑在十字架上的二號为中心,將她包围了起来。 兽群,血腥味。 是吸血鬼们,渴求著亲王子嗣的深红之血的吸血鬼们。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果然、果然果然!你果然在这里!”一个状若癲狂的嗓音,夹杂著吞咽口水声,一位披头散髮状若野人的血族最先从林子阴影里冒了出来,猩红的眼眸里闪烁著嗜血野兽的光芒。 “哼,无礼的冈格罗野兽,你应该好好学学什么秩序,我可是比你先到的!”一阵按捺著怒意的嗓音,来自一位打扮得像个绅士的男人,可惜皮鞋和裤腿上因狂奔而沾满的泥垢让这份优雅大打折扣。 “梵卓的小王子?呵呵呵,我不介意在狩猎前先剖开你的喉咙!” “有趣的想法,居然跟我想得不谋而合,你这粗鄙的野兽!” “冷静冷静两位,不可染上同胞的血,今晚只有愚蠢的背叛者会流血。”一位高大的吸血鬼一左一右按住两者的肩膀,將他们分开。更多的吸血鬼则乾脆无视了他们,纷纷吮吸著从唾液腺疯狂分泌的口水,从林子里走出来,將二號团团围住。 野兽们的眼睛闪炼著红光,数量儿乎破百。 然而即坐拥用如此数量优势,即便无比渴望著对方的鲜血,即便对方看起来被困在了原地,眾吸血鬼们却依旧蹉曙不前,在某个距离里停下了脚步,无一人敢率先发起进攻。 毕竟那可是亲王的子嗣,第五世代的吸血鬼,体內的緋血比在场每一个人都要来得深红。 於是吸血鬼们便像包围了一头雄壮公牛的狼群,虽然飢肠,却无一匹敢率先上前。 “等什么呢!快扑上去宰了她!”“她的血—““她的血!”“割破她的喉管!啜饮她的緋血!”“那你倒是先上啊!”“谁在后边推我?干你妈的!”“別怕!我们人多!”“快去干掉她!” 吸血鬼们碟碟不休地爭吵著,形成一个密集包围圈的同时,又小心地保持著彼此的距离,琐碎的口角与肢体衝突不断在彼此间爆发,却仍无一人敢率先发起进攻。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边来呢?恐怕他们自己也说不太清吧。 或者只是看到了同族在向这边聚拢,或只是受夜晚降临后喉间莫名升起的乾渴的支配,或只是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嗅到了血的气味。不论原因为何,聚集在此处的乌合之眾们並没有一个领头的, 甚至其中大多数在见到二號前,连前方正是他们的血猎对象都不知道。 这时候就需要一些鲁莽、脑子不清醒得恰到好处的冒失鬼出面了。 “滚开!” 一声暴喝从人群间升起,那名披头散髮如野人般的吸血鬼粗暴地推揉开面前的几名血族,来到人群的最前方,手脚並用地四足蹲踞在地面上,宛若野兽般“!”地大吼一声率先朝二號扑去! 他的举动宛如黑暗里的一枚信號弹,更多的吸血鬼接而来,咆哮著冲向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少女。 “啪嗒一一” 粗麻绳崩断的声音,粗陋的十字架眨眼间解体,二號如风中落叶般轻盈地闪过了野兽的利爪, 对方看似极快的动作在她眼里只如在粘稠的枫浆中起舞的虫子一般,全是慢动作。 “嗖!嗖嗖搜—— 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更多的吸血鬼攻击扑了个空,二號面无表情,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漫步著,对方这些慢悠悠地动作並不能对她造成实质上的威胁。 但,数量实在太多了。 “快逃—” 脑內回放著指导者最后悲愴的表情,以及他最后的命令。 逃跑逃到哪里去? 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吧,那个乱糟糟的、有很多乌鸦的、不知为什么光看著就让人心安的地方—但是,总觉得那边少了点什么呢。 “!別逃啊混蛋!”野兽忿怒地咆哮著,就像追著大人打的小孩一般,他的攻击全部落了空。 “这臭婊子完全不反击的吗?喂!快围死她!別让她跑了!”另一匹野兽出了尖牙,试图让更多的野兽加入这场围猎。 然而极度缺乏配合的他们,围攻也只是互相绊手脚而已。 “混蛋!火之道一—”“喂喂!睿尔魔!別在这里边用你的奇术啊!”“你挡著我的了!白痴!”“哈?想打架吗混蛋!”吸血鬼们彼此妨碍著不能形成合力,二號几乎仅凭闪躲便挪动到了包围圈的边缘。 少了—少了———少了什么东西呢? 身处於乱战中,二號的视线却不曾停留在这群宛若在浆里跳舞的笨拙虫子,而是透过他们看向远处的虚无,那大櫸树下令人安心的小房子里,一个蒙上了一重雾的身影站在门前,朝她耸了耸肩。 “哟,塞西莉~” 塞西莉塞西莉· 不同於指导者的,那份令人温暖的安心感,我在哪里曾指导者·指导者呢··他已经死了吗? “喂喂喂!她要突破包围了!快围住她!別让她跑了!”“妈的!抓都抓不住!跟条泥一样!”“通通给本大爷滚开!” 毫无准备的血族们错地看著血猎目標从自己身前一闪而过,眨眼间便只剩下背影了,慌乱间只得仓促追去,然而二號已经脱离空地逃入了密林,拥挤的树木加剧了吸血鬼之间的肘,衝突一时激增。 “別想逃!” 披头散髮的吸血鬼怒吼著,眼晴整个变得赤红,仿佛隨时会淌出血一般,毫不在意地一脚踩住前身一人的肩膀,怪叫著朝二號扑去! “喷!该死的野人!谁让你踩我肩上的!” 咻! 野兽的利爪划过了二號的脸颊,再度蹲踞她的前方,伸出过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地看向眼前停下了脚步的猎物。 血...— 二號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那道细微的伤口几乎瞬间就凝结了。 受伤了少女瞪大了眼睛,看向虚无某处的视线终於在眼前这名如野兽般亢奋的吸血鬼身上凝结,无表情的脸迅速变得冰冷了起来。 “烦人。” 嗖! 相当乾脆利落地隔空一挥手,眼前的吸血鬼兴奋的嗜血笑容瞬间凝固,一道不起眼的红线从他脖子滋出,並在下一刻变成了喷涌的血泉。 “嘎嘎一一”吸血鬼的喉咙里冒出了最后的声音,下一刻,他的双膝与头颅分別跪倒在地。 “烦人。”二號转过身来,看向了身后如空气凝结一般的眾吸血鬼们,暗色的眼眸渐渐升起了鲜艷的红色。 第201章 批评家与归来 第201章 批评家与归来 蛇。 从赤道热带到寒带苔原都能找到它们的身影,仅有极南之地的冰封大陆与少数几个因长期地理隔阁而物种孤立演化的岛屿没有它们的踪跡。得益於其过分广泛的地理分布,早在远古时期,蛇便成为了世界最广泛的动物图腾崇拜。 热砂大陆没有老虎神,远东古国没有鬣狗神,但两者皆有蛇神,只是面目不一。 在王国这种高纬国家,蛇虽不至於像在冰天雪地的南极那般永久冰封,但大多还是要靠冬眠熬过严冬。野外的蛇会蛰居在很深的洞穴里,对偶然来到城市的蛇而言,下水道就是最理想的过冬场所了。 好温暖安杰丽卡一一准確来讲是变成了一条一米长小蛇的安杰丽卡蜷缩著身体,委身於下水道一处大概是老鼠挖掘出来的小洞里,下水道的气温要比外头高出几度,正適合冬眠。 好想就这么一睡不起,直到开春· 蛇紧闭著双眼,还好在她的理性被动物本能战胜前,有什么东西用力击打了下她的脑袋。 “即即即!即即即!” 仿佛被人拿塑料做的鹤嘴锄对准脑门一个劲猛敲,在一阵剧痛中安杰丽卡睁开眼晴来,失去了暗视能力的蛇眼只模糊望见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踩在自己的头上,正用什么东西凿著自己的脑袋。 “嘶嘶! 1 安杰丽卡闪电般抬起头,昏沉的脑袋转瞬间清晰了过来,面前的黑影也被嚇了一跳般朝后跳开,在侦探正犹豫要不要像条真正的蛇一样给眼前的身影来上一口时,幽绿色的蛇眼终於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嘎哑!嚇死爹了!你还活著哑,原来!” 眼前是一只鸽子———不,一只羽毛偏向紫黑色的乌鸦,喙很长,眼睛呈现漂亮的紫罗兰色,且似乎散发著某种幻惑人心的力量。 “嘶嘶?” “嘶?嘶嘶?难道说你是——黑羽的无魂者?咱的主人?哑!居然!”乌鸦的长喙一张一合地凑了过来,原来那语气颇为欠扁的声音是这傢伙发出来的呀,安杰丽卡吐了吐蛇信子,內心道。 “啊嘶哑~这条蛇还真是你哑,我还不敢確定,刚“出生”就发现自己躺在一条蛇身边,险些没给我嚇死!”乌鸦颇为人性化地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嘎!话说你不会说话吗?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兴趣哑?” 话好多马屁精也会说人话,但並不是很经常开口,眼前这只从刚才开始就嘰嘰喳喳个不停的乌鸦,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午夜屠夫事件后新契约的三名黑羽眷族中的最后一员,幻惑鸦“批评家”了。 “嘶嘶(批评家)?” “原来如此,你的性癖居然是变成一条蛇吗?哇啊!现在的年轻一代哇,真是令鸦震惊!” “嘶嘶(你在说什么啊喂)一一” “哑!你这还骄傲起来了,我可没有在夸你喔!” “嘶!” 想翻白眼却发现做不到的安杰丽卡乾脆收起蛇信子一口咬向批评家,而幻惑鸦却像是早有预料般“哑!”地大叫一声,扇起翅膀往后跳走躲开了攻击,心有余悸般將翅膀护在胸前扇了扇:“哑!说笑的!说笑的嘎哑!” “这是蛇之无魂者的力量吧。”批评家换上了一派严肃的语气,“此形態下虽然可以凭藉他人的身体復活,但会不可避免地参杂上他人的记忆呢,只有一次你就再也不会是纯粹的『自己』了。” “嘶嘶———” “所以说你们年轻一代的性癖真是一一嘎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別咬我!老子我最害怕爬行动物了!”又险些被来上一口毒吻的幻惑鸦连连后撤,全身羽毛跟著收缩,看起来像瘦了一圈。 “嘶嘶!” “你在这嘶嘶也没用哑!说真的我听不懂你的蛇语呢。”幻惑鸦装模作样地耸了耸翅膀,“不过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但要是能找到自己的户体,大概也能通过自己的户体復活吧—只要户体没被破坏掉的话。” “嘶嘶.. 蛇眨了眨眼睛,从洞穴中探出头来,身体在铺满灰尘的地面上一阵反覆爬行后,又看向批评家,“嘶!”地吐出了蛇信子。 “嘎?” 批评家一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盯著安杰丽卡看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般“哑”了一声,“警察局?你这是用身体在地上写了一个『警察局”吗?写得真够丑的!跟三岁小孩一样!嘎哑!” 嘎嘎一— 安杰丽卡仿佛听见了自己颅內嘎嘎作响的脑筋,果然这傢伙比起使魔,更適合做成某种乌鸦美! “哈哈!” 幻惑鸦以非常彆扭的声音乾笑了几下,隨后又换上了严肃的声音,“意思是你的尸体在警察局里,是这样没错吧?” “嘶!”侦探闻言点了点蛇头,肯定了批评家的说法。 “哑,没想到刚来到现世,就遇到了这种濒临淘汰的境状况呢·但是没关係,既然我来了, 那么一切困难就该迎刃而解了,放心吧小姑娘。”批评家颇为臭屁地说道。 “首先就是离开这个脏兮兮的下水道了,出口应该在嘎哑?別擅自行动啊哑!难、难道说你本来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吗?哑!这里不应该是你灰心丧气、斗志全无,然后让位给老子我当主角的桥段吗!哑!” 好吵啊这傢伙———· 强忍住想翻白眼却做不到的心酸,安杰丽卡按原计划跟隨白天睡觉前勘测到的路线一路爬行, 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排雨沟的铁柵口,从寒风中探出半边脑袋来,一小片冰冷的雪正正好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冻得她下意识地將身子往地下缩了缩。 下、下雪了? 抬眼看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灯熄灭了一片,仅有零星火光在远处摇曳著,街道磨损的砖面上堆一层薄薄的积雪,隨著更多雪从夜空中飘落,积雪正快速堆积著。 要是下足一晚上的话,估计跌天刚好够淹没脚踝吧, 对人而言已经是足以造成交通困扰的积雪了,对现在是一条蛇的她而言更是致命的威胁。 真糟糕啊-应该在下水道內前行吗?但下水道的话不但不知道地形,还可能遭遇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 兽性术是那群下水道老鼠的血脉律能,自己能抵御兽性术的控制吗?或许可以,或许不行,总之安杰丽卡完全不想冒这个险。 “嘎哑一一好、好窄!这种洞只有老鼠会钻!嘶哑!好冷好冷!这里是南极吗!”明明会飞, 脚程却落后侦探一截的批评家终於也来到了出口,將脑袋探出那对它而言绰绰有余的铁柵缝隙后, 又立刻缩了回去。 恆温动物就別给我怕冷啊,还有你的体型明明还不如老鼠大呢一一要是自己还能说话的话,多半会这样吐槽吧,可惜现在开口只会嘶嘶嘶。 “嘎哑!下冰了!好冷!”幻惑鸦蹲在铁柵下方,收起翅膀打了个冷颤,“哑!你应该儘早搬家到温暖的南方去!就像我们乌鸦迁徙一样!” 首先大部分乌鸦是留鸟,其次你刚才说了这是南极吧,那迁徙也应该去迁往北方,在南极还往南去是想在极点插国旗吗? 嘶!好想这样吐槽!可惜现在只能嘶嘶作鸣! 安杰丽卡捏紧了自己不存在的拳头,正思考该怎么从这铺满积雪的街上一路溜到警局时,一旁的幻惑鸦又將脑袋从铁柵缝隙里探了出来,甚至往上一蹬,用爪子攀住铁柵后颇为费力地抬起了自已稍显肥硕的身躯,一番挣扎后整只鸦穿过缝隙钻到了外头。 “哑!好冷!好冰!好雪!” 一串略显莫名的形容词从它嘴里接连蹦出,虽说它抱怨个没完,但也没像先前那样光速钻回地下,而是抖了抖身子,让自己的羽毛儘量变得蓬鬆了些,再转过头看向探著半颗脑袋的蛇: “真不容易呢小姑娘,但这里信號还不错,稍等一下吧,它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它们? 安杰丽卡还在困惑中,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细微的鸦鸣,紧接著,几个不甚起眼的黑点出现在了远处的天空中,几乎融身在了那漆黑的积雨云下,只能隱隱看清那似乎是一群鸟的身影。 乌鸦- — “哑!” 鸦鸣声迅速放大,批评家转过了头去,“嘎,这么快就来了么,应该是先前就在这附近吧,运气真不错呢。” “嘎哑!”“哑哑!”“哑!” 数只身躯庞大的渡鸦接连跃入雪中,巨大的躯体將积雪压垮,深深的雪瞬间便淹没了乌鸦那的纤细的脚。而它们虽说步履维艰,却仍像跑到了岸上扑腾的鲶鱼般艰难地迈向了侦探,嘴上更是“哑哑”地叫唤个没完。 为首一只体型更大,爪子和喙也更粗壮,其他渡鸦都以它鸟首是瞻。 將军— “哑!”將军几乎瞬间便认出了它的主人,步子笨拙地踏过积雪,险些摔倒般激动地跑到了安杰丽卡跟前,似乎想扑上去,却又突然停下脚步保持了距离,在寒风中立直了身体,缓缓抬起右翼,敬了个乌鸦版本的军礼。 “哑!”它大叫一声,身后的渡鸦们也跟著抬起了翅膀。 “嘎哑!”*n 十多只帅气的渡鸦在雪地里摆相同的姿势,场面可谓相当震撼,加之它们敬礼的对象是一条蛇,要是被哪家新闻媒体拍下来了,应该能在某位三流撰稿人的笔下成为一篇不错的怪谈故事吧。 將军.—. 安杰丽卡眨了眨她有些湿润的蛇眼,探出身子爬向前方,用脑袋顶了顶將军的鸟喙。 嗯,辛苦你了,放心吧。 我回来了。 第202章 乱流 第202章 乱流 “真是太好了哑。” 批评家邀功似地步到將军身旁,举起翅膀拍了拍那身材比它大出一圈的腐鸦的后背,喉咙里发出“咔咔”的笑声,“哑!你虽然还没死掉,但命痕却分离了,所以眷族们才感受不到你的位置。还好我及时出现,让它们能通过我顺利確定你的位置,女孩。” “对吧,哥们!哑!” 批评家说著又抬起翅膀试图拍打將军的背,而这回將军却不动声色地往侧边移了一步,幻惑鸦一下子拍了个空,失去重心险些摔倒,当即“哑!”地朝將军张了张喙。 不理会后辈的牢骚,將军向安杰丽卡微微垂首,后者也立刻爬出了铁柵栏,“嘶嘶一一”地吐了吐蛇信子。 “哑哑!她在说『带我去温暖的南方,这边太冷了』!”批评家一本正经地翻译道。 將军闻言歪了歪脑袋:“哑?” “嘶嘶(个鬼哦!是要到警察局去好吗!)一一侦探蛇立刻没好气地甩了幻惑鸦一尾巴,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忍著寒冷在雪上写下“警局”二字时,天边突然又传来几声鸦鸣,一群数量更多但体型更小的乌鸦从远处飞来。 安杰丽卡挑了挑她並不存在的眉毛,看来其它鸦也陆续发现她的踪跡了。 鸦群很快降下,为首的乌鸦披著一身反射著金属光泽的黑羽,外形很帅但总体散发著一股下三滥的马仔气息,除了马屁精外没有別的鸦了。 “哑!” 暗鸦早早落地,隨后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將军身前,衝著它一顿嘎嘎叫后,才在对方一声淡淡的“哑”中,关节略显僵硬地转向侦探蛇。 “哑?主人?” “嘶嘶——” 见侦探蛇挪动到身前来,马屁精先是本能地后撤步躲了躲,隨后又立刻像进发出极大热情般凑上前去,亢奋地扇动起了翅膀,“嘎哑!主人!生还確认!生还確认!” “嘎哑!居然还有別的鸦会讲话!”批评家略带惊讶地看向了马屁精,后者闻言也如临大敌般转向了它,压低了嗓音连“哑”了几声。 “哑!” “哑哑!” “嘎哑哑哑!” “嘶嘶一—”似乎受够了这一动物派对的安杰丽卡嘶嘶地吐出舌头打断了两鸦的加密通话,批评家一副不跟你多见识的样子扭过了头去,暗鸦则显得有些气恼地闭上了鸟喙。 “警察局,是要去那边没错吧,小姑娘。”批评家將视线投向了高个子的腐鸦,“餵大块头, 你家主人要到警察局去找回她的身体喔,哑哑!” “哑!主人!”虽然有些气恼,但明白事情重要性的马屁精还是跳到了侦探蛇面前,扑了扑翅膀道:“主人,大壮,正在治疗。在条子的,房子里!”不像幻惑鸦那样,暗鸦的语言能力不足以一次性完整体说出一个句子。 “嘶嘶?” “他们要前往,警察局,等待你。不过!”暗鸦顿了顿,“主人你,头颅,消失不见了!” 太阳渐渐西沉,然而送行、悼念者仍在安杰丽卡的故居前大排长龙,鑑於队伍里有不少置气不愿离去的富家子弟和他们身后略有能量的家族势力,警察们也不好暴力清场,只好额外给予关照, 將这个区域的清场时间往后延了一个小时。 冬天的高纬地区天黑得很快,这延长的一小时也算是恰到好处的补偿。 不过奥德莉雅听闻这个决定后,依然將双手抱在了胸前,挑了挑眉道:“非常好,让我们祈祷那些吸血种会卖你们警方一个面子,不在这边搞得血肉横飞吧。” “哑!哑!” 一小群乌鸦从房檐底下飞起,很快消失在朦朧的地平线上,尚未消失在天边的残阳被厚厚的雨云掩盖,粉雪接著从云间而下。 “乌鸦”埃莉丝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乌鸦跑哪去了,是去找安杰丽卡了吗..” “合理的推测呢,事不宜迟,我们也赶快往警局那边去吧。” “嗯。嗯?等一下。”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警督停下了脚步,拍了拍正欲离开的奥德莉雅,將视线锁定在离人群有一段距离的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橡树,一位全身上下包裹严实的身影正站在树下,偷窥似地看著悼念的人群。 对方不但穿得很厚实,脸上也被口罩和墨镜遮挡了个严实,连头髮都用修女式的头幣遮挡住了,几乎將“可疑人物”几字標在头顶上。 虽然不明晰,但应该是个女人。 埃莉丝不动声色地绕了过去,来到可疑人物的背后,只见对方身体紧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地观察著人群,似乎没有注意到警督的靠近。於是她乾脆走了上去,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 “嘿,女士,你在找人么?” “咕一” 可疑人物惊恐地转过身来,从喉咙底下发出怪异的咕咕声,在看清楚埃莉丝身上的警服后立刻一边慌乱地伸出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一边步伐凌乱地后退试图拉开距离。 隨后她便被脚下凸起的树根绊倒,一屁股坐在了铺了层薄雪的泥地上。 “呵啊——呵啊咕一—呵——”她倒在地上连连后退,笨拙地用戴著厚手套的手捞起身旁的雪与泥巴,一个劲地泼向眼前的警察。 逃犯? 埃莉丝將手按在了腰带的手上,又有些犹豫地皱起眉来,在她多年的警务直觉看来,对方这表现比起害怕警察的逃犯,更像是被警察伤害过的创伤后遗症人士。 倒在地上的女人扯著嗓子发出一些毫无意义且音量很小的嘶哑吶喊,屁股在地上不断扭动著后退,很快便吸引来了不远处人群中的一些目光,其中一名女孩更是尖叫了一声,慌忙丟下手里的束朝这边跑来。 “警、警察先一一女士!警察女士!” 年轻的姑娘急忙跑来,横起双手將倒地的女人护在身后,“不、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姐姐!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的姐姐?”埃莉丝挑了挑眉,看了眼挡在面前的年轻女孩。对方年纪看上去二十不到,身材稍显瘦弱,似乎有挺长一段时间运动不足了,即便隔著厚厚的绒服也能想像到衣服底下肢体的乾瘦。 ““.—.是的,抱,警察女士。” 年轻的女孩陪笑著,似乎在安慰般轻轻拍打的姐姐的肩膀,慢慢將她扶起,脸上依旧掛著笑容道,“我姐姐她只是—只是精神有些问题,太害怕警察了,她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埃莉丝的手慢慢从手上移开,最后嘆了口气:“好吧,这或许只是个误会,你的姐妹表现得太可疑了,但我並没有想嚇她的意思。” “谢谢理解,警官。姐姐,已经没事了—”女孩一边赔笑著一边將自己的姐姐拉起,女人在得到妹妹的抚慰后情绪显然冷却了下来,不再是先前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了,不过不敢看向埃莉丝,而埋著头將自己的脸藏在了妹妹身后。 “警官,我的姐姐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我马上就扶她一一” 女孩话音未落,女人本就因先前动作而变得松垮垮的头巾突然滑落,露出了她头髮稀疏的光滑颅顶,头顶皮肤甚至像被刮去了鱼鳞的鱼皮般显得坑坑洼洼的,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 女孩的动作顿了顿,隨后闪电般用身体挡住姐姐的头顶,回头却绝望地发现警督正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嘴里吐出了噩梦般的三个字。 “鱼人病?” 暴、暴露了. 女孩,名为妮可的女孩顿觉全身如坠冰窟,彻骨的寒冷从脚踝一路蔓延到了头顶。 儿周前,她的姐姐玛奇患上了某种怪病,变成了似人又似青蛙般的诡异怪物。当时她因为癮病而无法下床行走,万念俱灰之际,前段时间因调查某起案件而上过门来的女侦探安杰丽卡又来了。 之后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自己似乎睡了好久好久。而归来姐姐虽说从昏迷中清醒,样子却没有恢復到原样,依旧是一头全身长满了鳞片的怪物,她也因此封闭了自己的內心,將自己锁在了床上。 报纸上说这种病症叫“鱼人病”,有许多人都罹患了这一病症,被送去城外的疗养院隔离了起来。 而妮可並不想让自己的姐姐被带走。 之后虽然姐姐因不明原因私自出走了一次,但被安杰丽卡的助手小姐带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不曾离开半步。 所幸她身上病徵正隨著时间慢慢痊癒,鳞片脱落,头顶也重新长出了稀疏的头髮,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恢復如初吧。正当两人欣喜地期盼著那一天时,噩耗突然从报纸上传来。 那名帮助了她们的侦探小姐,竟然死在了残酷的黑夜中。 必须去—给她好好送行才行。好几日没说过话的姐姐拽著她的肩膀,哀求她带上她,本就没想过拒绝的她几乎立刻就同意了。细心为姐姐穿上严实的衣物,安排姐姐到远离人群的地方等著—.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怎、怎么办? 砰砰、砰砰.. 时间几乎凝滯,妮可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如雷的心跳。 眼前的女警伸出手来,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头幣,隨后在女孩的惊讶中递到了她的身前,“喏, 小心点绑严实,別再掉了。” “软?” “你是,玛奇小姐的妹妹吧,然后你身后的这位就是玛奇小姐了。嗯,怪不得我看你有点眼熟,我见过你姐姐,你们还挺有姐妹相的,虽然我只见过她是鱼人时的样子。”警督笑了笑,“安洁她提起过你们,很高兴你的姐姐已经开始恢復了。” 第203章 非常时期 第203章 非常时期 天色已暗,埃莉丝將遣散人群的工作交给了增援来的警察们,便带著法师快步往警局赶去了。 因为宵禁法令,绝大多数警员都出去夜巡了,警察局里仅有两三人驻扎,其中一位制服与眾不同的警员更是背靠著墙壁站在了门前,像特意在等警督跟法师一般,在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后马上朝她们挥了挥手。 是蛇莓。 “晚上好,埃莉丝警督,还有茉莉纳小姐。”见到跟在警督身后出现的法师,她反射性地打过招呼后,又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茉莉纳小姐,您也在调查这起事件吗?” “晚上好,蛇莓。”法师微微翘起嘴角,抬起女巫帽朝她点了点头,“是的,虽说塔不会对吸血种间的廝杀横加干涉,但还是会保有必要的监视。而且,安杰丽卡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接受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样啊——” 蛇莓眼前一亮,笑容似乎也变得闪亮了几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跟茉莉纳小姐合作!在下非常荣幸!” “叫我奥德莉雅就好了,蛇莓。”法师將帽子放回头顶点了点头,主动朝蛇莓伸出了手,她还挺喜欢眼前这名擅使东方长刀的异国野法师的,毕竟讲礼貌的孩子本就很难招人討厌。 蛇莓像小动物般缩了缩肩膀,起脚尖,以前所未有的明快声线回答道:“好的,奥德莉雅小姐!”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进去吧,说不定安洁她已经来了。”场埃莉丝匆忙地摆了摆手,用身躯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带头往警局里边走去。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蛇莓歪了歪脑袋:“?安洁?今晚不是要出去夜巡吗?而且,局长先生已经交代过,別再追究侦探小姐的案件了,我们不能干涉吸血鬼们的战爭。” 警督瞪了她一眼,“然后那位局长先生,如今大概正在不知哪家地下酒庄搂著名媛奋战呢!” “不,警督小姐,事实上局长他就在这里—”蛇莓神色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警局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位肥胖的禿顶警官一身酒气地拎著个空瓶子从里边走了出来。 “噢,有人” 险些撞到埃莉丝的男人略显跟跪地停下了脚步,瞪著一双醉眼看向眼前的三名女人,视线从脚一路往上攀爬,最后定格在埃莉丝的脸上迟疑了数秒,“是哈尔文警督。喔,是你啊,还不出去执勤,是有东西忘拿了吗?” 这傢伙警督极力压抑住了揍他一拳的衝动,冷冷地盯著他道:“请不要在办公区域喝酒啊,局长先生。” “啊,抱歉,这几天上头的压力有点大呢。”局长摸了摸他几乎光禿禿的后脑勺,隨手將空酒瓶丟到了一边,又有些不悦地回瞪向埃莉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警督。难道说你还没放弃追查那位侦探的案件吗?” “不,我只是回来找点东西。” “赫赫,如果你要找的是你那么侦探朋友的户体的话,那已经被送去焚尸炉了,明天一早,雾城政府就会用她和其他爆炸案死者的骨灰做一场致哀仪式。隔一一”胖局长露出一口黄牙疲惫地笑著,末了还不忘打一个酒嗝。 “什么!” 如遭霹雳的警督瞳孔一缩,当下一把抓住了胖局长的衣领,拖著他的衣服將他拽到了自己面前,“你说什么!安杰丽卡的尸体被送去焚尸炉去了?还没经过尸检报告就?” “哇啊—一冷、冷静点!” 唐突被粗暴对待的局长后背升起一阵冷汗,醉意当场下去了几分,“是、是停尸间里的所有尸体都被焚了,这都是上头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啊!上头让我们別再追查这件事了!” 啮。 深知自己局长只是上头提线木偶的埃莉丝不爽地喷了喷舌,无奈鬆手就要往警局里进,那局长却突然张开手臂挡在了面前,“等一下,警督!你该不会还想调查这起案件吧?” “如果我一—” “嘿,局长先生。” 奥德莉雅拍了拍警督的肩膀,微笑著抢在她之前答道:“喝了这么多酒,头感觉一定很晕晕乎乎的吧,先去休息一下怎样?” “休、休息?你是谁?” “一位可以替你消除疲劳的魔术师。”法师嘴角微微翘起,左手隨即打了个响指,只见啪的一声,局长摇摇欲坠的身形突然一僵,像是目见自己天地后突然进入假死状態的蜥蜴般僵直在原地, 下一刻,一层混凝土的灰色从下而上將他凝滯,將他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面对同时看向自己的警督和原对策官,法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放心,只是暂时將他的肉体转化为了石像而已,太阳出来后就会恢復,对他而言就像打了个盹一样,还附带清除宿醉效果。” “哇啊把一位局长变成石像,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蛇莓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 埃莉丝则深表理解般点了点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谢谢你奥德莉雅,否则我大概要用武力解决了。” “不用谢。”奥德莉雅冲警督眨了眨眼睛,接著又看向了一旁的原对策官,“蛇莓你觉得呢, 如果不想参合进来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就装作自己是去巡逻了吧。” “不,我只是被你的果断嚇了一跳。侦探小姐也帮助了我很多,既然局长先生不在了那我听命於警督小姐了。”蛇莓说著,看了眼变成石像,且身体上方已经开始积雪的局长。 “很好,那我们进去吧。” 警督也不废话,直接拉开了警局大门,警局內灯火寥寥,只有值班室亮著灯,一名上了岁数的警员正在玻璃后方打盹,他身披哨的手织毛毯,一旁放著个可移动式的烧炭暖炉,热气从暖炉里不断涌出。 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一行三人直奔地下室而去,地下一层是堆放赃物的贮藏室,锁上了门但看门的警员不在;第二层就是存放户体的停户间了,有专门的停尸房看守驻扎在那里。 本该是这样。 “该死的一—” 看著眼前堆积在一块的空铁架床,白天上边堆积的户体此时全都不翼而飞了,那名停尸间看守人也不见了踪影,看来尸体被运去焚烧並不骗人的。 “现在就到最近的焚尸厂去吧!说不定还来得及!”蛇莓立刻提议道。 奥德莉雅则摇了摇头:“不,埃莉丝,先用用看你的能力,查查这里还有没有滯留的灵魂!” “好吧。” 警督点了点头,冰蓝的双眸顷刻间变成了灰白色,鬼魂的踪跡——-並不少,毕竟这里是白教堂区警局的停户间,但滯留的灵魂却是没有。她四处张望,终於发现头顶上方,隔著墙壁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闪烁。 “上边是——是证物存放室!”“侦探小姐她到上边去了吗?” 警督与法师对视一眼,立刻登上楼梯往上跑去,蛇莓稍稍愣了愣后也立马跟上。 证物室的铁门紧锁,然而区区凡人的锁根本挡不住一名法师,只见奥德莉雅从袖子里取出魔杖轻轻一挥,门上立刻便传来了一阵金属传动的“噠噠”声,铁门也应声开启。 这里的气味比停尸间好多了,至少法师不用再捂著鼻子,但依然算不上好,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霉味。 “光亮是——这个!” 眾人跑到一处证物架前,警督眼中散发著熠熠幽光的,正是一柄黑胡桃木打造的手杖。埃莉丝的眼眸褪去了灰白,变成了通常的蓝色,她戴上手套双手捧起那柄手杖,正是安杰丽卡的手杖剑一一凯旋二世。 “上面—好像附著著什么东西。”原对策官有些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是固魂仪式,有一个灵魂被固定在上面了。嗯这是侦探小姐的武器,所以应该是她做的吧。仪式很古老很简谱,但灵魂固著得很牢呢。” 奥德莉雅手搭在剑柄上,“鋰”地慢慢將剑身从手杖中抽出,漂亮的纹剑身散发著莫名的华光,她手指隔空在剑身上轻轻抚过,一个朦朧的身影慢慢显现了出来。 “哑— 隨著一声模糊的鸦鸣,灵体状態的老中士如残火般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剑身上,费劲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法师挑了挑眉:“是侦探小姐的使魔吗?不过似乎很虚弱。” “哑哑!”“嘎哑!” 此时位於地下室的几人还不知道,一大群乌鸦已经落满了警察局的屋檐。 第204章 重逢 第204章 重逢 “鋥啦——” 埃莉丝將手杖剑埋回鞘中,剑中灵魂的状態太过虚弱,不適宜长时间显现。眾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分头行动,由蛇莓去往最近的焚化厂,虽说按照局长的说法,户体应该已经被焚烧了,但保有希望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 而埃莉丝和奥德莉雅则去寻找安杰丽卡失窃的头颅,相比很可能已被焚烧的户体,头颅还存在的可能性更大,但显然寻找的难度也相应的更高。 “但跟预想中的最好结果不同,安洁的灵魂並没有到这边来。”埃莉丝略感失落地嘆了口气。 果然没来么奥德莉雅有些苦涩地抿了抿唇,与刚开始跟埃莉丝说时不同,安杰丽卡灵魂依然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依旧选择了隱瞒,並不想將这残酷的现实摆在埃莉丝面前。 但或许,比起先让对方心怀希望却在之后一次次绝望,一开始就告知其残酷的真相会是更好的选择。 就在法师犹豫之际,胸口处突然一阵抖动,她愣了愣,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是藏在她胸前的火鸦突然有了反应。打火机像钻破蛋壳的初生雏鸟般,从法师衬衫胸前的扣子缝隙里钻出个脑袋来,嗓门亮地鸣叫了一声: “嘎哑!” “?”蛇莓和警督猝不及防下,有些错愣的掩住了耳朵,而火鸦也从那深邃的沟壑里爬了出来,扇动起翅膀,亢奋地一边鸣叫著一边朝上方飞去。 法师隨之惊呼了一声,“啊,等等!打火机!” 埃莉丝先是愣了愣神,隨后立刻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拔腿就跑,跟在火鸦身后“砰砰砰!”地往楼上冲。 “嘿!你要去哪,埃莉丝!” “哇哇啊!两位等等我啊!” 法师与前对策官一先一后地跟上,三人脚步错落有致地在胡桃木板打造的楼梯上,发出一阵急促的“眶”声,让埃莉丝有点想起了还在警校时日子。每次集合的铃声响起,旧校舍那老旧松木楼梯被一群人踩出的阵阵响动。 胸腔中的心臟剧烈跳动了起来,在推开最上面的门前,埃莉丝深吸一口气,心底升起了一丝期许。 难道说—一“嘎哑!” 门刚被推开一道缝隙,险些急得喷一把火將门烧毁的火鸦便急不可耐地从门缝里冲了出去,埃莉丝赶紧跟上,警察局里光线微弱,只见一些模糊的影子在窗外胡乱舞动著,像隔著灯罩一次次猛扑烛火的飞蛾。 “乌鸦!” 警督眨了眨眼睛,立刻认出了聚集在窗户外的那些身影,赫然是一只只精神饱满的乌鸦。 雾城的乌鸦大多是可以留在原地过冬的留鸟,但在寒冬显然不应该这么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白天在家里见到的那些安杰丽卡留下的乌鸦们也都看起来很萎靡,虽说不知是因为严寒还是因为其主人不在了缘故。 “嘎嘎哑!” 个头不大的火鸦嗓门却不小,燎亮的叫声把那执勤室里的驻留警员嚇了一跳,那名五十几岁的老警察於昏睡中被嚇了个激灵,脑袋便“!”地砸到了桌面上,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推开了执勤室虚掩著的门。 “怎、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哇啊?蝙蝠?” 他举起放在桌子上的提灯照向窗户,隨即立刻被窗外那全魔乱舞般的阵仗嚇得头皮发麻,险些坐倒在地。 “哇啊啊啊!有、有人?”又察觉到警局里有別人在的他扶住门框赶忙举高了提灯,看见其中一人身著警服后立刻才总算鬆了口气,“呼哈、哈尔文警督?还有蛇莓小姐—这位是?” 狐疑的目光凝聚到了法师身上,然而这回警督可没有搭理他的功夫,看都不看一眼,异常乾脆地摆了摆手,“没事,坚守你的岗位,警官。” “?警督你不应该去夜巡了吗?对了,局长他应该一一” “警官。” 因为体力缘故还有些喘气的法师左手掩住胸口,极力压抑著喘息声,朝那名警员拋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看来很累了呢,不如回岗位小小【补上一觉】如何?” 啪! 法师的右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老警察愣了愣,隨即顿感一阵困意涌上眉梢,眼皮不禁垮了下来,右手掩住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哈姆一一是、是呢,我还要执勤,哈姆“ 见老警察弯腰拾起起身时倒在了地上的哨毯子,准备挪回窝里继续他梦中未竟的事业,法师重新转过头来,只见警督已经替心急如焚的火鸦推开了门,打火机立刻一溜烟地冲了出去,寒风灌进屋內,外头的乌鸦却一反常態地冷静了下来。 三人走出屋外,照明稀缺的夜幕下,不知有多少乌鸦落在了警局庭院的柵栏、光禿禿的树梢还有主屋的屋顶窗台上,眼睛无一例外全都紧紧地盯著从屋里出来的三人,不少乌鸦眼睛在暮色中呈现出诡异的红色。 “哇啊这是,侦探小姐养的乌鸦们吗?”蛇莓瞪圆了眼睛,震惊地观察著漫天的乌鸦们。安杰丽卡健在时她拜访过对方的房子,虽然感觉乌鸦也很多,但那个时候大多乌鸦都躲在大櫸树茂密浓厚的枝叶底下,表现远没有如今看起来那般震撼。 尤其是当乌鸦们都盯著她看的时候, “哑!”一只翅膀两端带著雪般点点白斑的乌鸦降到眾人面前,火鸦立刻欢叫著迎了上去, 那只乌鸦发出了一阵“咕咕”的欢快嗓音。 埃莉丝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眼前的乌鸦来,“你——我记得是经常跟在安洁身边的那几只特殊乌鸦之一吧,长著白斑的翅膀——.名字是—..暴风雪?” “嘎哑!”像是承认般,乌鸦轻轻啄了啄警督伸来的手指。 好痛·跟你主人一样不知轻重呢,我记得你应该还有个姐妹来看的吧,安洁她跟我提起过的,哦!在那边呀,焰尾——”警督的视线看向远处的柵栏上,一只尾羽呈火焰般鲜红色的乌鸦正蹲在上面。 与名字恰恰相反,暴风雪性格更无畏也更热情,反倒是焰尾跟將军类似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同之处在於,將军是纯粹的不喜欢跟人亲热,而焰尾则是羞於如此,想做却不敢做,活脱一只生性怕羞的女孩。 “你们怎么都到这边来了,难道说安洁她一—” “哑!”暴风雪发出一声嘹亮的鸟鸣,接著身后的一眾乌鸦也跟著鸣叫了起来,声势並不逊色於往日中心城区巨型的露天音乐会。 “哑!哑!哑!”暴风雨越叫越欢,周围的乌鸦们也是如此,警督惊奇之际胳膊被人摇晃了一下,耳边立刻传来了法师那充满惊喜的声音:“埃莉丝,你快看!上面!” 警督抬起头来,视线顺著法师手指的方向看去,粉雪在空中飘落,一片显眼的鸟群身影从空中慢慢逼近。 乌鸦一一大小不一的乌鸦们如雪般轻盈地飘落,为首一只羽毛反射著金属色泽,正是白天不知跑哪儿去了的马屁精,在它身旁稍稍落后的地方还跟著一只羽毛呈现微紫色的乌鸦,两只乌鸦一落地便立刻吵架似地“哑哑”叫唤了起来。 鸟群的最后,一群大个子的渡鸦跟看一头栽进了雪堆里,为首最显眼的那只浑身散发看莫名的领袖气质,一落地双目便紧盯著埃莉丝,以相对低沉的声音“哑”了一声后,慢慢步到她的面前。 “嘎——鸣哇!” 俊朗的面部一阵扭曲,下一刻,一条幽绿色的小蛇便从它嘴里被吐了出来。 第205章 谁会想到警督居然 第205章 谁会想到警督居然 沙沙沙钢笔笔尖在纸面上费力地摩擦著,留下一串蚯蚓乱爬似的笔跡。侦探蛇全神贯注地盯著面前看似自动在纸上书写的钢笔,极力用意志控制著它的移动。 “就是这样,你学得很快呢,很有当一名法师的天赋。虽然这是野法师的做法,与正统的觉醒法师有很大不同就是了。” 奥德莉雅吐了口气微微点头。用意念控制物体移动,也就是所谓的你念动力,不单法师能做到,许多超自然种族如吸血鬼也能做到,甚至这个法术在那些没能成为法师的野法师间也相当普及,她甚至有些惊讶安杰丽卡居然不会这个法术。 【邦大忙了:p】 安杰丽卡吐了吐蛇信子,在纸上空白处写下了一行拼写错误的单词,和一个不知是笑脸还是调皮吐舌头的涂鸦表情。 埃莉丝捂著额头,站在五步开外远远地看著趴在自己办公桌上的蛇,和坐在办公桌前教授一条蛇法术的奥德莉雅。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死后竟然变成了一条蛇!一条该死的变温爬行类! 为什么会是蛇呢! 警督抓了抓她的脑袋,直到那条蛇用身体在雪地里写下了【臭条子】这个单词,她才不得不相信这货居然真是安杰丽卡。在乌鸦把它从肚子里吐出来时,自己条件反射般的一脚差点直接送这条蛇归西了。 “为什么会是蛇呢”警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碎碎念道。 “嘶嘶!”侦探蛇看向埃莉丝吐了吐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响声,像眼镜蛇般立起半截身子朝她探了探,后者立刻浑身一个激灵,缩著脖子慌张地后撤了半步,像极了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噗—” 目睹这一切的法师以手掩嘴努力憋住了笑声,谁能想到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警督大人,竟然会害怕区区一条蛇呢。 甚至还是她朋友变成的蛇。 “蛇莓小姐。” 在自认的安全距离外站定的警督撇了撇嘴转过头去,看向身旁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侦探蛇的蛇莓,將双手抱在胸前淡淡道:“你去火葬场需要一名帮手吗?不如我跟你去怎样?” “欺?” 蛇莓眨了眨眼睛,不等她回答,法师那边率先传来了略带讽刺的声音,“可以,不过去火葬场问下情况並不需要两个人,既然警督大人不愿意跟我共事,那就跟蛇莓交换一下吧,蛇莓~你没意见吧?” 法师说著,微笑著冲原对策官眨了眨眼睛,蛇莓肩膀隨之一抖微微吸了口凉气。 这傢伙,虽然在笑著,但笑容太冷,总感觉有一股寒意。 “等,等一下。”马上就后悔的警督摆了摆手,“將这么复杂的工作交给別人,自己去挑一些轻鬆的活,我心里可过意不去呢。抱歉蛇莓小姐,找头的工作还是交给我吧,你快些去火化厂看看安洁的尸体还在没在。” “哼~警官大人不是很不愿跟我一起工作吗?”法师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一摇一晃地迈步靠近警督。 “呢— 埃莉丝別过脸去又后退了半步,倒不是眼前的法师有多础础逼人,而是这女人竟然坏心眼地把安洁一一蛇形態握在手里,让对方攀上了自己的肩膀,而那该死的蛇一一就是安洁,竟然也饶有兴致地盯著她,像是故意一般对她张大了嘴巴露出獠牙。 这让本就对蛇之类的爬行动物带有本能惧意的警督浑身寒毛直竖,不由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哼?怎么了警官大人,我长相有那么嚇人么?” “没、没有!只是一一” “嘶嘶!” “哇啊!”咚— “噗!”“嘶嘶嘶!” 见蛇只是朝她的方向又靠了靠,就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埃莉丝, 法师不由一阵晒笑,肩上的安杰丽卡也发出了嘶嘶的响声。警督脸蛋顿时涨得通红,尷尬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想不到警督大人还会害怕小动物呢,明明长相那么可爱。”法师嘟起嘴唇来,用鼓著的脸颊蹭了蹭侦探蛇。本来跟法师不是很对付的安杰丽卡见青梅竹马难得露出的胆怯的表情,竟然也毫无怨言地跟法师配合了起来,吐出蛇信子舔了舔她的脸颊。 这一幕又激起了埃莉丝一阵鸡皮疙瘩,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咳嗽了几声道:“咳咳,我只是不太擅长应付这些不长毛的傢伙—话说你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呢。” “是呢,毕竟蛇还有青蛙、狼蛛之类没毛的傢伙都是法师一一尤其是女法师们的热门魔宠, 哦,狼蛛姑且算是长毛的。”奥德莉雅挑著眉摸了摸侦探蛇的下巴,耸耸肩道:“而且这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你怎么还害怕起来了?” “正因为知道它是安洁所以才害怕呀—”警督缩起脖子小声抱怨道,对安洁的性格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对方完全有可能为了开玩笑而真的给她来上一口。 侦探蛇又对她吐了吐舌头,似乎为了证明她的担忧般发出一阵“嘶嘶”的噪音。 “哈哈,两位继续吧,我这边就先出发了,瓣瓣。”见两人一副婆妈的样子,蛇莓倍感无语地耸了耸肩,挥挥手先一步离开。埃莉丝转过头去用眼神为她送了別,再看过来时却发现法师竟然带看蛇贴近了自己的面前。 她猛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想往后退,鞋帮却“咚”一声撞到了身后的资料柜,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奥德莉雅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咬人。” 你是不会,但你肩膀上的呢? “嘶嘶一一”安杰丽卡摇著尾巴,脑袋也像东方那些耍蛇艺人的宠物蛇隨笛声起舞那般上下摇晃了起来,一副温驯又活泼的样子。 “好孩子好孩子~你看,她也很温驯哦,根本不会咬人,而且你们是朋友对吧?”法师微笑著抚摸起了侦探蛇的下巴,蛇也配合地伸出舌头舔起她的手心来。 比预想中还要来得热烈的反应让奥德莉雅不由为之雀跃,手指轻轻抬起侦探蛇的脑袋,又拿自己的脸蛋蹭了起来,眼晴眯成了一条缝:“咕鸣!好可爱!比你还是个人时要可爱一百倍!来,埃莉丝也来摸摸看嘛!” “硅啊,別拿过来!库一一”埃莉丝被逼到角落里,想跑也没有退路了,而法师却仍然笑眯咪地不停逼近,无奈之下警督也只好妥协,“好、好吧,我摸一下!你——你確定它不会咬人吗?” 法师闻言,当下便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什么叫『它』!她可是你的安洁喔,不信任自己的朋友吗?” “嘶嘶一—” 安杰丽卡吐著舌头抬起了半截身躯,在埃莉丝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中慢慢从法师肩膀挪动到了她的身上,埃莉丝全身紧绷,像冻结了一般不敢有分毫动弹,每一寸被蛇身压过的肌肤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你看,她很乖对吧,呼呼呼~比之前可爱多了。” 嘴巴被“冻住”的埃莉丝说不出话一个字来,她只感觉奥德莉雅的眼睛里都快冒出桃心了。 “你也摸摸看吧,身体適应后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哟。”看出了警督心底依然很害怕的法师怂道。 道理確实是这个道理,就像被关过一次的流氓,放出去后再犯事又被关回牢里时,就不会第一次被关那么害怕一个道理,之后应该还要跟蛇形態的安洁共处一段时间,早点適应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埃莉丝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摸向侦探蛇的脑袋,学著法师的腔调,声音却异常颤抖道:“好、好孩子—.真乖,真、真乖——“ “嘶嘶!” 安洁吐了吐蛇信子,毫不遗留地对著警督伸来的手掌就是一口! “硅啊!”警督惨叫一声跳起舞来,发疯似地想把安杰丽卡甩下胳膊,然而蛇身已经紧紧將她的手臂缠住,只发出一阵得意的嘶嘶声。旁观的马屁精也发出“嘎嘎”的兴奋名叫,批评家则一副“真丟人啊”的样子挪开了视线。 “哎呀,真是个调皮的孩子呢。抱歉了,埃莉丝。”似乎早料到会变成这样的法师十指併拢作祈祷状,並微笑著歪了歪脑袋。 別顾著道歉了,你倒是来阻止它呀! 警督內心咆哮。 第206章 搜寻 第206章 搜寻 [至於那颗脑袋,他的名字叫亨利,是柯丝坦夫人手下的大治安官。] 安杰丽卡用刚学会的念力移动钢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潦草的文字,以回答奥德莉雅和埃莉丝的问题。【他是我的盟友—或者说不是敌人,至少在我死前还不是。] “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啊,不过我应该快死了。” 埃莉丝警督一脸死相地端起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上边简略地写下了昨晚爆炸之夜发生的事情。 炸弹袭击是由一名叫卡怖洛斯的吸血鬼长老和他手下的赛特族叛党发起的,在內通者大看护人“鬣狗”斑比的协助下,炸弹被秘密设置在了秘盟於雾城中大大小小的据点里,並在昨夜一齐引爆,將整座城市拽入了恐惧之中。 后来虽说主犯和叛徒都已被梟首,但柯丝坦夫人一一这位雾城的吸血鬼亲王还是身受重伤,陷入了昏迷中,且因诅咒的关係伤口不断溃烂, 为了挽救亲王的生命,主管莫伊將她带到了圣所,试图为她疗伤,结果关键时刻又遭到了另一名叛徒,財务总管道林的背刺,以至於身死,最后还放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上古书宿。”法师眉头紧锁,咀嚼似地读出了纸上的这个名词。 “据书上的说法,他们应该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沉睡才对。为了不被渴血症折磨,这些远古存在们寧愿陷入永恆的沉眠中看来是那些书的作者太理所当然了,他们当然会寻找避免饥渴的甦醒方法。” 说著,她將身子往后靠了靠,神情颇为犹豫地看向了天板,“一位占据了『玛士撒拉”级別血族的上古耆宿,不知他的力量如何,可能连老师也对付不了他。” 上古耆宿?玛士撒拉?这都什么意思吗?埃莉丝不清不楚地挑了挑眉。 显然是察觉到了警督的不解,奥德莉雅耸了耸肩解释道: “简单来说,上古耆宿就是强大且危险得最后永远都不要醒来的吸血鬼,要一整座城市的血才能稍稍湿润他们的喉头;玛士撒拉则是这些危险怪物们的子嗣,无一不活过了数千年的时光,其中大多数已经疯了,少数保有理智的还算可控。” “原来如此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快死了。”埃莉丝唉声嘆气地捂著左手的虎口。 听不太懂啊,虽然听不太懂,但总之明白那是很危险的东西就行了。 法师终於翻了个白眼,“你,还要叫苦连天到什么时候啊?角色都偏离掉了唷,你这傢伙!” “嘶嘶!” “咿呀!”蛇的嘶嘶声让警督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屁股也跟著往远离蛇的地方挪了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捂住自己的左手,“什么叫『偏离”,我可是让那傢伙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啊! 被蛇咬了会死一点都不奇怪好吗!” “首先她又没有真的咬你,更没有注毒,只是用嘴巴含了一下而已,毒蛇的牙是可以收起来的。” “不行啊!虽然没真的被咬到,但我的手现在还在幻痛!” “啪!” 奥德莉雅没好气地给警督的手来了一巴掌,“幻痛个鬼哦你!扮演搞笑角色是我跟安杰丽卡的工作,你这吐槽役就別给我搞怪了!” “嘶嘶!” “你看,连小安洁都在抗议说她根本没咬你哦!” “嘎呀!她刚才说,『再这样就真给你来一口”这样!”一旁的幻惑鸦拍打著翅膀翻译道。 “忆!” 不管批评家有没有翻译对,埃莉丝总算是停止了颤抖,强迫自己坐直了腰板来,“好、好吧, 只要跟我保持一点距离就好,我差不多也该適应了。”她在一句话的中间拖长了音调,並尽力按捺住惊恐的表情地又远离了蛇几寸。 吲刷刷- 1 [是你的老师派你来的吧,来调查昨晚的事件,她应该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甦醒了。] 不再去管陷入了恐慌状態的警督,安杰丽卡操纵钢笔在纸上留下新的字跡。埃莉丝硬著头皮看了眼字条,又转头看向奥德莉雅,只见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道:“是的,確实如此。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没想到柯丝坦亲王竟然已经被篡夺了。” 警督闻言抬了抬眉,果然法师到来的目的並非为了帮助她或者安洁呢,虽然说不上意料之外, 但多少还是令她產生了些许失望。 本以为自己和安洁已经成为了奥德莉雅她无需任何理由就会出手相助的珍贵朋友,但现在看起来事实並非如此, 咽了口唾沫稳住发颤的声线,埃莉丝装作並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听起来似乎是很紧要的事情呢,你需要先回去將情况报告给斯泰拉女士吗?” “我会告诉她的,但不需要我亲自去。”奥德莉雅说著,將那张写满字的纸撕下並卷了起来, 抬手递向了自己胸前的口袋。 口袋內一阵抖动,不一会儿,一只眼熟的松鼠从里边探出半个脑袋来,水灵灵的小眼晴一下子就落在了安杰丽卡的蛇身上,顿时浑身炸起毛来,“哎”地惨叫一声,回头便要钻回奥德莉雅的胸兜里。 “干嘛呢你这小傢伙。”法师撇了撇嘴,用两根手指夹住它的脖子,阻止了它的抱头鼠窜,“来,將这个带回塔里去,明白了吗?” “吱!” 在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拒绝的尖叫声中,奥德莉雅强行將捲起的纸条塞进了松鼠的嘴里,比它身体还长的纸卷变魔术般消失在了它的颊囊中。隨著法师一鬆手,松鼠立刻跳下桌子,逃跑似地蹄出窗户缝隙消失在了眾人的视线里。 “啊”大概是现场唯一能与自己感同身受的生物消失了,埃莉丝不由从喉底里挤出了一个音符。 “咚!” 警督身后的奥德莉雅不犹豫地给她后脑勺赏了一记手刀,“快给我回过神来,该討论正事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回安杰丽卡的肉身,让她復活过来吧。” 既然安杰丽卡现如今的状態並非已死的鬼魂,那么让她復活的把握就大大提升了。 “啊—是、是呢。” “火葬场那边虽然让蛇莓去问了,但估计早就被烧成灰烬了吧,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法师说著,曲指一弹头顶的皮製女巫帽,发出“嘣”的一声响亮的响声,“所以,关键就在於被带走的脑袋了。侦探小姐,那名叫亨利的吸血鬼既然是同伴,那为什么要带走你的肢体呢?” [不知道。] 侦探蛇先是摇了摇脑袋,接著又继续写道,[可能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警局会提前焚烧尸体的事情,为了保护我才带走了我的头。也可能只是在图谋某些事情,歪打正著之下帮助了我。] 警督摸了摸下巴,“帮助吗—確实如此,客观来讲多亏他带走了你的脑袋,才没让你的全部户体都被焚毁。但是—-他现在到哪去了?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络到他么?” [不知道,但我的马屁精它们已经去找了,它们总是很擅长搜寻。] 在场的乌鸦除了批评家外,只剩下因体型太小而不擅长搜索的火鸦,和留下来提供魔力的焰尾了。灵魂被抽走的无魂者无法沟通灵界使用法术,魔鸦姐妹是安杰丽卡一切魔力的来源,在失去了身体的现在,契约被虚弱到极致,只有在极近的距离內安杰丽卡才能借用到僕从们的力量。 “所以,我们应该在这里静候它们的佳音咯?”警督问。 [如果你不想联繫特蕾莎的话,请便。] 埃莉丝闻言立刻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这位久別重逢的友人来,“啊对了,还有那傢伙呢,那个下落不明的傢伙!她会不会也陷入了某种麻烦里?有办法联繫她吗?” 1我只知道她大概去找谁了,但是贸然跟她去找的那个人见面会很危险,我们还不能確定对方是敌是友。] “但是我们眼下也只能冒这个风险了吧,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的话。对了—”埃莉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抬起脸来:“你的助手怎么办?你之前写过,说她一个人不知跑哪里去了对吧?” [乌鸦们会去寻找她的。] “嘎哑!事实上,已经有乌鸦见过她了,就在昨晚,你的家里。” “嘶嘶?” “哑?你还不知道吗?哦,毕竟你不会鸟语呢,以那些一般乌鸦的脑子,大概也无法自行分清那些情报是应该主动报告给你的吧,嘎哑!”批评家扇动了下翅膀,从一张椅背上跳到了桌面上: “嘎哑!听好了,我是从几只乌鸦的閒聊里听到的。昨晚,『主人的妻子”出现在了庭院里, 好像是来找你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一个打著洋伞的橘红色头髮的小女孩带走了,那女孩好像还弄坏了你家台阶的样子。” 埃莉丝挑了挑眉:“主人的妻子?” “嘎哑,那是乌鸦们的叫法,就是一名黑色头髮的吸血鬼!” “嘶嘶一一”安杰丽卡发出一声嘶鸣,同时尾巴用力地拍打了下桌面。 天知道那些乌鸦们的鸟脑袋里整天都装的什么东西啊! 第207章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207章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太阳落山了。 亨利小心翼翼地將触肢伸出土壤,確认外头环境安全后,终於小心翼翼地將自己从地里刨了出来。 “胚!呸!天杀的弄得我这满嘴泥巴!”变得与先前只剩个脑袋的样子大为不同的他表情地往外伸著舌头,將不慎吃进嘴里的土渣连同唾沫星子一块吐出。 八对形同蜘蛛腿的节肢从坑里次第伸出,在地面上铺张开来,蛛腿上方亨利的脑袋像是脱水又像是衰老了一般,一下子干煸了许多,但后脑却膨大出了一块比脑袋还大的肿囊,里边似乎还装著什么东西。 总之这让他的造型变得更像是传说中的人面蜘蛛了。 “..我还能活多久,两天?三天?不,最悲观的估计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呵呵,虽然我是吸血鬼,本来就见不了太阳。”亨利自嘲似地笑了笑,八条蛛腿在地上移动著,四周笼罩在一片树影里,这里似乎是一处树林底下。 为了能让自已移动而长出的蛛腿,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深红之血,他剩余的活动时间就像他此时的状態一般,宛如风中残烛。 身体动起来好睏难“情报必须要把情报送回王庭——道林那混蛋已经叛变了,夫人她被噁心的玩意儿占据了身体!证据—证据就在这颗人类的脑袋里,只要读取里边的记忆的话—“ 亨利自言自语著咬了咬牙。 唯一的问题是,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报应该交给谁呢?在王庭里,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呢? 道林那小子就不说了,莫伊总管和“鬣狗”斑比已死,剩下的外务总管“红玫瑰”尤丽虽说对亲王忠心耿耿,但与道林的关係也不错,未必会相信他的话;戒律总管阿图是个死脑筋,而且很笨;剩下的就是那群下水道老鼠的统领一一间谍总管什拉米了。 “呢-我跟那群『老鼠”的关係不是很好啊。”颇感头痛的亨利抬起一条螯肢挠了挠脑袋。 叛党. 亨利突然瞪大了眼晴,“对了!还有叛党!” 就像所有被血族掌控的城市一样,雾城也存在著一大票不愿意恪守亲王法律的吸血鬼,这些吸血鬼通常来自更年轻的世代,缺乏积累的他们在唯年岁是举的血族社会中位处於最下层,並以不定的规模团结在一起,脱离尊长的控制。 秘盟將这些实际上內部差异极大的团体统一划分为:叛党。 雾城的叛党也有一定势力,虽说他们的信条让他们始终不服从亲王的法律,但他们的领头人却成功与柯丝坦夫人达成了勾兑,在接受秘盟贿赂的同时,帮助秘盟监视叛党里那些著名的“刺头”。 “科瑞尔跟法斯琪。”两个名字自然地浮现於脑中,这对兄妹是王庭中的叛党代表,表面上作为叛党领袖时刻尖锐地择击著王庭的各种举措,实际上通过这种方式將叛党们以往的暴力抗爭转变为了不流血的磨嘴皮子斗爭,他们两人也事实上成为了柯丝坦夫人养的家犬。 那对兄妹对夫人姑且还算忠心,与道林的关係很一般,手底下还控制著叛党,相当值得爭取。 不过终究是一对趋炎附势的傢伙,估计很难有勇气挺身而出去对抗道林和占据了夫人身体的噁心傢伙.难道说去找什拉米那只母老鼠才是正確的吗? “喷,虽然我真不想去那些臭老鼠们脏兮兮的下水道嗯?” 就在亨利犹豫之际,他那並不敏感的鼻子却突然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腥甜,他那暗色的眼眸顿时升起一抹鲜红来,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味一一深红之血的气味。 吸血鬼·.受伤,不,濒死的吸血鬼。 视线看向气味传来的地方,位於城区的相反方向,显然在这片树林的深处,有著似乎是相当高世代的..濒死吸血鬼的甜味。 他的喉头隨即升起一阵乾渴, 就像一朵娇艷欲滴的鲜盛开在了濒临饿死的蜜蜂面前,估计没有昆虫能抵抗住那样的犹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在亨利意识到前,自己的脚步已经不自觉地迈出,朝著树林的深处跑去。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应该快些將这人类的脑袋带去给什拉米那只母鼠的才对。 亨利皱起眉头咬紧了牙关,但其脑內的犹豫却没有停下他身体的动作,八条蛛腿依旧快步绕过沿途的树木,走向森林的深处。 算了.要是能逮到那名濒死的高世代吸血鬼的话,说不定能藉助他的深红之血命延数日虽说吸乾同族的深红之血违反了该隱的戒律,但非常时期,也顾虑不了这么多了。 发觉內心真实欲望的大治安官安慰著自己,同时伸出舌头来润了润几乎乾裂的嘴唇,又加快了脚步。 天空不多久就飘起了雪来,细小的粉雪隨著树顶残存的枯叶一同飘落,层叠在林间地面本就铺满的落叶上。这片树林的树木密集得不像是天然长成的,树种也几乎都是松树和橡树。 是人造林吗?亨利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这个了,他那发红的眼晴死死盯著前方, 八条肢体速度极快地在足以淹没他的枯叶堆间快速疾行著,一如眼中只有斗牛士手上那块红布的公牛。 诱惑。 吸血鬼是被禁止吸乾彼此的,原因很简单,一名吸血鬼若吸乾了另一名吸血鬼的深红之血,那么他將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若噬魂对象的世代比他更高,那么他的血液也会变得更为浓稠。 这一存在下克上可能性的行为理所当然地,被普遍把持著权力的高世代吸血鬼视为了禁忌,每一位触犯禁忌的吸血鬼都將得到可怕的惩罚。 亨利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理智上一一反正他也活不久了;而感性上一一那血气味可真他娘的香啊! 到底、到底是一名怎样的吸血鬼? 在口水从牙缝间淌下前,大治安官那残存的理性终於让他察觉了一丝异常。被撞得四散的落叶、松树树皮上的划痕、落叶下凌乱的脚印、还有被那血的芳香所掩盖的不易察觉的恶臭。 有人·有很多人路过了这里,就在几分钟前!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亨利的瞳孔陡然放大一一是吸血鬼! 对,连他这样的“残疾”血族都能嗅到,其它血族又怎么可能闻不到呢?那该死的香甜就像蜂箱旁边的田一样,其它血族怎可能不蜂拥而至呢? 亨利放慢了脚步,但仍向著气味的原图前进著。 他並没有察觉到,空气里瀰漫著的那不同寻常的狂气,而那狂气正在快速侵蚀著他本就残破不堪的神经。 恶臭更浓烈了,四周暴力的痕跡显著提高,高大的松树被某种野蛮的力量拦腰扯断,地面上喷洒著血渍,甚至亨利还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吸血鬼灰。 有什么不对劲! 虽然意识到了,但他却惊讶地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停下步伐或者说,自己根本升不起一丝“撤退”、“停止”的念头。 找到它、找到它、找到它! 这一不知何时萌生的念头已在他脑內长成了参天大树,驱使他义无反顾地奔向香甜气味的源头在那边! 人面蜘蛛一个衝撞穿过了一堆落叶,八足轻盈地落在了一片长草的空地上,地貌突变带来的豁然开朗感让他不由抬头看向上方,只见那一直盖在头顶上层层叠叠的树冠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的夜空,以及那籟籟落下的粉雪。 视线往下移,他先是看见了一座大概是伐木小屋的残骸,隨后是半个人高的蒿草。 高耸的蒿草间,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站立其中。吸血鬼的眼睛让他的视线得以穿过黑暗,看清了那矮小身影脸上和身上沾满的猩红血液,以及那对同样鲜红的双眸。 是这个吗?源头? 视线再往下看去,亨利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凛冽的寒风顿时有如尖针般猛刺向自身,他的头皮一一不,全身皮肤都隨之一阵发麻。 尸体。 数十一一不,大概有上百具尸体倒在了这片空地上,倒在了站在中心那状若恶鬼的女孩身旁。 或被穿心、或被斩首、或被烤成了焦炭,一具具死状不一的尸体压垮了成片的蒿草,且在寒风中从肢体边缘开始一点点化为灰。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一处小丘上的亨利眨了眨眼睛,视线再看向空地的中心,却恐惧地发觉,那本站在原地的女孩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软?” 大治安官从喉底里发出了最后一丝声音,少女那被鲜血涂满的容顏顷刻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隨之而来的,是一只正在快速放大的靴底。 “最后一个了。”耳边最后传来了少女那宛如判官般冰冷的话语,隨后便是脑袋被什么东西强硬挤压的痛感。 啊一一最后的最后,那边挤压变形的视野终於牢牢地套在了少女的脸上,大治安官那尚在运作的大脑几乎立刻便认出了这名少女,可惜他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不过,太好了呢,你还活著呀,大小一啪滋! 第208章 支配人 第208章 支配人 大地再度归於沉静,只余寒风扫荡层层枯草发出的剐蹭声,这单调的背景音反而更进一步凸显出此间的寂静来,直到一阵单调的掌声打破了这份静謐。 “啪啪啪啪啪·——” 依旧撑著哨洋伞的罗莎代表拍著手走来,暗色的短靴踩在落叶堆上,却神奇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她保持著古怪的笑容,慢慢走近蹲坐在地上的二號:“真是竟然,虽说来的儘是些血源已经远离该隱的杂鱼,但竟被你如此轻易地全部干掉了—你难道说,非常强么?” 对方背对著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肩膀微微颤抖著,似乎怀里还抱著个什么东西。 罗莎挑了挑眉,“高等级奇术、蛮力术、迅捷术、威仪术甚至还有支配术,我相信这还不是你能施展的全部律能,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柯丝坦到底製造了一头什么样的怪物?” 没有回应,二號依然背对著她,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像在抚摸怀里的东西。 罗莎缓缓吐出一口气,按捺住內心將对方单手举起来洁问的衝动,慢慢步绕到她的的正前方来,隨后不自觉地稍稍瞪大了眼晴。 女孩蹲坐著,怀里抱著一颗面目不清的脑袋,她的沾满鲜血的手指正摩著头颅的面部,眼神温柔得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小猫,然而不用说她浑身上下沾满的血渍,就光是这颗血淋淋的脑袋本身,就足够令画面变得诡异了。 “哎哎!” 蹲在罗莎肩膀上的橘色天竺鼠发出一声惨叫,像被眼前这幕嚇坏了般猛地钻回到她的衣领里, 她皱著眉头,手指掐住肥鼠的脖子將它捏起,强行放回了原位,视线在眼前的两张脸间徘徊,最后钉死在了二號的脸上。 “这是谁?你认识吗?” ““...... 出乎意料地,二號有些犹豫地皱了皱鼻子,双手將那脑袋端近,又远离,最后像是不確定般摇了摇头。 “哼,你终於对我的话有反应了呢,被自己信任的人发起血猎的感受如何?打击太大以至於人都傻掉了么?”罗莎耸了耸肩,手里变魔术似地多出了一道开启过的信封,又將內容物取出在二號面前扬了扬: “我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母亲还活著,只不过受了重伤。呵呵,居然会被卡怖洛斯那样的杂碎伤掉,那婊子也墮落了呢。而且,她已经將你列为了最大的叛徒。现在,只要夜幕降临,全雾城的吸血鬼都將追猎你,直到赐予你终极之死!” 移动到二號面前,罗莎將洋伞往她身上靠了靠,挡住天上越下越大的冰晶。 “我是不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显然你的母亲已经拋弃了你,而那婊子正是我的死敌。所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如何? 她说著慢慢弯下了腰,將信件隨手一丟,纸片落地前便自燃烧成了灰。她將空下来的手搭在了二號黏满血渍的脸上,轻轻抬起对方的脑袋,强迫那鲜红的眸子与她对视,“很简单的交易, 我,我们魔宴將会庇护你,相应的,你要协助我们,杀掉那位拋弃了你的亲王。” 二號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让罗莎感觉自己像在跟一尊大理石雕像说话。 “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吧,柯丝坦的子嗣!还是说你对她仍抱有幻想?说话啊,喂!” 那木头似的反应让罗莎大为肝火,冷冷地“喷!”了一声后,视线从二號的脸上移动到了她怀里的脑袋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眼底升起一抹亮光,右手如灵蛇般突然探向她怀里抱著的头颅! “啪!” 速度之快能在眨眼间取下十位凡人首级的右腕,被以更快的速度逮住了。二號的手紧紧箍在罗莎代表的手腕上,终止了她的胆大妄为的行动。 罗莎的双眸瞳仁微缩,被抓住的右腕顿时传来阵阵剧痛,以及骨裂般细微的“嘎嘎”声。 “喷!” 她皱紧眉头,猛使劲试图將自己的手拽回,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手腕竟纹丝不动,果然自己的腕力远在对方之下。 “不行,你不能碰她。” 一个相当冷清的声音响起,与方才处於廝杀状態中的声音截然不同。罗莎猛抬起头,只见二號那鲜红的双眸正紧盯著她,眼神里饱含著警告的意味。 这是—不能对柯丝坦出手的意思?即便自己被拋弃了,也仍要维护自己的母亲么? 然而,二號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怀里的头颅脸上,將它往怀里楼了搂,轻轻摇了摇头,“不能碰这孩子——.她是———安全的。“ “安全?” “对。” 不是很能理解二號表达的意思,罗莎挑了挑眉,但视线还是越过了二號的耳际,看向她身后已经潜行进入必杀距离的阿克巴尔,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动,朱唇轻启道:“好吧,如你所愿,我不会碰它的。现在,鬆开手可以么?” 话音刚落,罗莎便感到抓著自己的铁腕鬆开了,她赶忙抽出手来,心底不由暗自鬆了口气。在不使用底牌的情况下,自己似乎並不是眼前这子的对手柯丝坦到底製造了怎样的一头怪物? 她嘆著气甩了甩还有些疼痛的手腕,双眸盯著二號的眼晴,“呼鸣——我再问一遍,柯丝坦已经对你发布了血猎,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吧?秘盟已经不会放过你了,你是否答应我们的一—” “她不是我妈妈。”二號清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罗莎的话语,罗莎“哼?”地皱起了眉,疑惑地看著二號,而对方只是摇著头又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 她不是我妈妈。 “是么—哼,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係,那个交易你答应么?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现在我是唯一可以保护你的人,拒绝了我的善意,你在雾城將再无容身之所。” 二號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容身之所?” “就是安全的地方,很好理解吧,现在因为血猎的缘故,全雾城的吸血鬼都想抽乾你的血小姑娘。” “安全的地方——” 二號细细咀嚼著这个词语,眼底闪过一抹光芒,轻声问道:“那,我可以带上她吗?” “她?哦,你说是这颗脑袋吗?哼,隨你的便。嗯?等等,你的意思是?” “嗯,我接受你的条件。” 二號点了点头,单手搂住怀里安杰丽卡的脑袋,顺畅地將蹲姿改为了单膝跪地,表情冷淡中饱含著一抹热切地將右手搭在左肩上,並垂下了脑袋,“你—愿意成为我新的支配人吗?” 罗莎橘红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皮同时跳了跳。 哈? 第209章 可疑的助力 第209章 可疑的助力 搜寻工作进行得並不顺利,无论是对助手塞西莉亚还是对修女特蕾莎,乌鸦们只在一些区域发现了两伙吸血鬼的小规模流血事件,显然秘盟与魔宴已经开始彼此试探,想必过不久,只要任何一方准备好了,这小规模衝突就会演变成全面战爭。 蛇莓在火葬场一无所获,据留守的人说,从警局运来的户体在警方的督促下很快就被焚烧了, 连骨灰都被销毁殆尽,显然上头並没有打算给那些为爆炸事件討要说法的人予以回应。 是出於单纯的驼鸟心態?还是已经跟吸血鬼那边串通好了?目前还不得而知。 “喉—” 埃莉丝取下警帽揉了揉蓬乱的髮丝並嘆了口气,彻夜的奔波除了遣散了几名逗留在街上的市民外,並没有更多的收穫。昨晚她与奥德莉雅和安杰丽卡三人“-或者说两人一蛇搜查了一宿,侦探的宅邸除了台阶被破坏外並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跡。 或者说痕跡都被淹没在了前来吊信的人群留下的痕跡中,只剩一些乌鸦的目击情报能確认,塞西莉亚是被一名身高比她还矮几公分的女孩以略显强硬的手段带走的,对方长著一头夕阳般的橘红色头髮,穿著打扮和手里的伞都相当哨。 应该是站在人群中会非常好辨认出来的人,但安杰丽卡怀疑对方根本不会在大白天出现。 “多半是吸血鬼,或者別的什么超自然生物。”奥德莉雅对此相当篤定道,而安杰丽卡也基本上赞同了她的看法。 [很有可能是魔宴的成员,他们的首领—至少也是干部级別的人物。]侦探蛇在纸上地写道。 对超自然社会毫无见解的埃莉丝只能单方面接受了她们得出的结论。 將警衫掛在了办公室的衣帽架上,警督换上了一身更饱暖的大衣,现在掛钟上的时针指向了六点,在这个季节还远未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当然换作在夏季,太阳最早上午四点过半就会出现在地平线上了。 埃莉丝和安杰丽卡一人一蛇呆在警察局的警督办公室里,被变成了石像的局长还呈一副石像的样子站在门外,身上落满了积雪,据法师所说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会解咒。 而奥德莉雅本人並没有跟隨她们一同回到警局,在確认搜查没能取得成果后,就先一步回塔那边去了。虽说已经让使魔带信件回去报告过了,但显然许多细节还要她本人回去交代。 “晚点再见吧,差不多同一时间,我去你家找你。记得这回先好好睡一觉。”法师临走前微笑著嘱咐道,最后转过身去曲指弹了弹魔女帽,抖飞了落在帽子上的积雪,信步离去。 回忆著那一幕,警督不由再度泪丧地嘆了口气,“唉·我当时就应该让奥德莉雅把你也带上的。”视线落在盘卷在移动火炉边上取暖的侦探蛇身上,对方也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脑袋转向她吐了吐蛇信子。 “嘶嘶?” “呢!” 被蛇的眼睛盯著,埃莉丝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不由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一个令她无比绝望的事实摆在了眼前一一自己多半是要把这傢伙带回家去了! “呢——安洁,这警局里也烧著壁炉,你在这里休息应该没问题吧?”埃莉丝说著,小心翼翼地瞅了侦探蛇一眼。因为认识到那身蛇皮底下是安杰丽卡的缘故,她心底的反感少了许多,但对被咬的忧虑却相应地提高了不少。 毕竟那可是安洁啊· [仅限於大堂的壁炉就是了,你打算让我在这人来人往的警局里,一边休息一边跟警察们玩抓迷藏么?] 也是呢。 早预料到自己的说法不会被採纳的警督再三嘆了口气,认命似地走向蛇,顶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它伸出了手臂,“上来吧,但拜託不要贴著我的皮肤—-外头太冷了,我先带你回家去。” 侦探蛇点了点头,发出一阵愉快的嘶嘶声,已经逐渐习惯了蛇的存在的警督暗自鬆了口气。但当安杰丽卡钻进她的袖口,將脑袋探进她的內衬毛衣跟外套大衣之间的缝隙,並缠著她的胳膊一路往上,最后將脑袋从她的探出来时,她还是浑身都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在此之前,你应该还很精神吧,埃莉。] “呢,姑且还算——精神。“” [那就好,趁著白天一一虽说现在太阳还没出来,有一处地方我想先调查一下。] “调查?” [对,还记得昨晚我对你们说的,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吗?] 埃莉丝挑了挑眉,“我记得,找到特蕾莎,和你的小助手塞西莉亚的踪跡,没错吧。” [这俩算作一件事,另一件事是-搜集血族那边情报,莫伊已死,亲王也被篡夺了身体,现在秘盟应该是被甦醒的上古耆宿和道林所掌控了,问题是他们的控制到达了一个怎样的程度呢?] 安杰丽卡奋笔疾书,她的念力控制越来越纯熟了。 “確实如此,要是今后要与那什么上古耆宿为敌的话,不搞清楚那边的情报可不行。”埃莉丝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上用力一砸,脸上浮现出瞭然的表情来,“但搜集情报的话,就要有熟悉血族內部的人吧,你有適合的人选?” “啊,对了。是那名特蕾莎去见的人吗?你先前说过你知道特蕾莎她去见谁了,不过现在去找那个人有一定的风险。” [没错,特蕾莎没猜错的话估计是去下水道找那位鼠群的支配者了。我跟她也打过交道,直觉上应该是一位可以信任的人,但毕竟没见过几面,也不好妄下判断。] 下水道?鼠群? 埃莉丝挑了挑眉,这几个关键词一下子便让她联想到了几个关於下水道的恐怖传闻。白教堂区的下水道相对於其地表糟糕的城建而言可谓是“富丽堂皇”,一直以来“白教堂区下水道住著一群怪物”的都市传说就未曾平息过。 警督来不及多问,被操纵的钢笔又刷刷地写下了新的一段话。 [但这次要找的目標不是她,虽说她应该知道很多,但贸然去找她还是风险太大了。我们可以先去找一位次要目標,他知道的可能不多,但百分百安全可靠。] ——.只要他还活著的话。 安杰丽卡鬆开笔,合上眼晴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埃莉丝端起一杯热咖啡出了门,在给门前还处於雕像状態的局长简单清扫了一下身上的积雪后,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安杰丽卡的两只乌鸦分別占据了她的一边肩头,让她感觉自己像个鸟架。 侦探蛇则缠著她的右臂,並將脑袋埋进了她的的脖子间取暖。这异样的接触一开始让她颇为胆寒,只感觉自己的整条右臂和一部分脖子都变成了石头,不过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 当然,可以选的话她情愿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习惯。 “咕嚕咕嚕——·哈— 嘬了口对大多数人而言有些烫舌头的咖啡,警督缓缓吐出口白气,低头看了眼另一只手里拿著的路线图,目的地是一家在白教堂区还算不错的酒店,距离警局並不太远。 大概在风雪中行进了半小时后,埃莉丝总算来到了一处僻静一一指在宵禁法令生效前就很僻静一的街区,目的地就在街口。 酣睡野猪酒店,跟大多数提供住宿的酒店一样,一楼被设计成了酒吧和餐厅。埃莉丝有些费力地推开大门,寒风顿时夹杂著雪片灌入了这家门窗一律紧闭的酒店。 吧檯后方先是传来了一阵污言秽语的怒吼,隨后是木製摇椅摇晃的响声,一名顶著个通红酒糟鼻的肥胖女人从吧檯后探出了个脑袋来,身上还披著厚厚的毯子,显然在被灌入室內的冷风惊醒的前一秒,她还呆在温暖的梦乡里。 “谁啊?来租房间的吗!” 她语气不善,眯著眼睛看向埃莉丝,嗓音很是低沉。 “抱歉,夫人。” 重新关好门的埃莉丝转过身来,抖了抖披肩上的雪,又脱下了毡帽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休息,但我有要紧的事情。我是来看拳赛的,请问洛斯戈先生在吗?” “什么拳赛,我都不知道你在讲什么!”胖女人瞳孔微缩睁大了眼睛,隨后又忙不叠地摇了摇头:“什么洛斯戈,不认识,你找错地方了!” “或许这个可以帮助您回想起来,夫人。” 咔噠! 埃莉丝走近吧檯,將一镑王国幣按在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210章 兄长 第210章 兄长 啪! 胖女人脸上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一只肥手几乎立刻拍在了那枚王国镑上,毫不客气地將其拖到了自己面前,以出乎警督预料的神速扫进了刚张开一道缝隙的抽屉里。 “眶!”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赶紧掩上了抽屉,眯起有些浮肿的眼睛,以一个警惕中又带著几分恐惧的眼神看向埃莉丝,颇为紧张地抿了抿嘴唇道:“请、请问小姐您是干什么的?来找洛斯戈先生有什么事?” 埃莉丝挑了挑眉,“这么说,洛斯戈先生他確实住在这里咯?” “啊一一是、是的!”胖女人咽了口唾沫,先是闭上眼晴样子甚是滑稽地掌了自己一嘴,隨后忙不叠地点了点头,“对、对的小姐一一他是住在这里,我没有故意瞒著你的意思,但是一—” 埃莉丝耸了耸肩,“放轻鬆,我不是他的仇家。就像我先前说的,我只是来看拳赛的,带我去见他。” “呢,女士,非常抱歉。”胖女人视线先是由上而下,又重新折返来回地细细扫视了警督几眼,视线在她肩头的两只乌鸦身上短暂停留,伸出深朱色的舌头舔了舔因乾冷天气变得有些开裂的嘴唇,声音发哑道:“洛斯戈先生他—-他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很少回来这边!” “是么,那就带我去他的住所。” “这这恐怕不太合適吧。”” “嘎哑!没什么合適不合適的!你这满口谎言的肥婆!” 不等埃莉丝回答,左边肩上的批评家激动地扇起了翅膀来,颳起的冷风激得警督不由缩了缩脖子,它则我行我素地直呛道:“別想著骗我,女人!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仔细观察的话,能看见幻惑鸦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隱藏著一个复杂的、不断变幻的图案,在这一瞬间,它鸟眼里的图案突然静止,並进发出一阵不仔细看的话相当难以察觉的光芒来。 胖女人的动作一僵,浑浊的瞳孔稍稍放大,又突然重新凝结。 “天吶!” 她突然尖叫一声,双手惊讶地掩住口鼻,“是饲鸦的魔女!是您啊,温德小姐!” “欺?” 埃莉丝愣了愣,而胖女人则手忙脚乱地从內侧打开柜檯的挡板,踩著一双有些破烂的绒毛鞋绕到吧檯前,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埃莉丝的手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报纸上都是骗人的!您果然还活著!” “呢”警督眨了眨眼睛,侧过头去看了跳到了柜檯上的批评家一眼,总算是搞明白了过来一一这女人现在是把她看成安杰丽卡了! 是这乌鸦的把戏么?警督挑了挑眉,隨后將双手抱在胸前,利用起了这一优势:“没想到居然让你认出来了·没错,我就是那名养乌鸦的笨蛋侦探,我还没死,只是在秘密调查一些东西,你会协助我的,对吧?” “嘶嘶!” 將脑袋埋在警督衣服內的安杰丽卡颇为不满地探出脑袋来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埃莉丝嚇得差点惨叫一声,忙用双手捂住嘴巴,而那胖女人反倒是像没看见一般,脸上露出了相当兴奋的表情: “果、果然是这样!天吶,没想到我竟然能帮到您!请、请跟我来-说实话我早就觉得那男人很可疑了!” 胖女人一边碟碟不休地反覆提及著洛斯戈如何贿赂她,让她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他的存在,一边忙不叠地带领警督穿过了地下的酒窖,来到了一扇怎么看都是储藏室大门的门前。 “他就在这里面”女人压低了嗓音道:“这是他的房间,有时他回来就会住在这里面,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侦探小姐。要小心,他非常壮。” 她一边嘱咐著一边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中,隨著一阵的开锁声,埃莉丝敏锐地听见了门后传来了些许动静。 “嘎哑,谢谢你肥婆,你可以滚了。”批评家相当缺乏礼仪地说著,刚打开门的胖女人愣了愣,隨后表情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开了。 真是方便的能力啊,埃莉丝想。 推开大门,这虽说是地下室,但上边墙壁仍留著窄窄的一行窗户,被铁柵从里面锁死,铁柵外的半透明磨砂玻璃也被积雪覆盖,里边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来。 警督深吸了口气,“洛斯戈!”大喊一声宣告自己的到来。 “眶!” 反身关上门,埃莉丝从怀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咔几下打著,依靠著火苗细微的照明慢慢摸进室內。 室內杂物不多,藉助火光能看见地面上铺著软毯,还散落著一些练习用的器材,房间中央晃荡著一个倒吊在天板上的沙袋,角落里还有张吊床,它微微晃荡著,似乎它的主人刚刚才从它的身上离开。 “洛斯戈先生!我知道你在这里,別担心,我不是你的敌人!” 警督走进房间中央,不一会儿,她便察觉到了身后有谁靠近的气息,刚想转身,便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冰冷的枪械上膛声。 “別动,不要转身。”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一把枪也適时抵住了她的后背,“只要你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就会开枪!別有侥倖心理,以为自己可以挨过一枪,涂抹过教会圣油的子弹会给你好果子吃的,女人!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是我,洛斯戈先生。”埃莉丝举起了打火机,让火苗靠近了一点自己的脸,“埃莉丝·哈尔文,我们在午夜屠夫事件里有过合作,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埃莉丝小姐?” 黑暗中男人挑了挑眉,保持著用枪口对准女人的姿势,慢慢绕到女人面前,视线慢慢落到她被火光照亮的面孔,以及她肩上的两只乌鸦上,“天吶,真的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藏身处的?” 洛斯戈说著,却没有丝毫放下枪的打算,他是知道的,在血族中有不少擅长製造幻觉愚弄凡人,或者乾脆改变自己面容的氏族,他很难判断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其中之一。 “是安洁告诉我的。” “安洁!?她还活著?” “当然。” “她在哪!?” “她就在这里。” “嗯?”眼中刚升起热切光芒的男人视线越过警督看向她空无一人的身后,隨后有些疑惑地抬了抬眉,“除了你我之外,这里还有別人吗?” “嘶嘶!”安杰丽卡適时地从警督领口探出了脑袋来。 点燃三盏煤气灯后,房间总算变得稍微亮堂了起来,洛斯戈隨手將一杯用廉价茶叶冲泡的红茶推到了警督面前,自己也握住一杯热茶像取暖一样搓了搓,视线不由好奇地落在了桌面上盘卷著身子的幽绿色小蛇身上。 “谢谢。”警督双手捧起那一看就是喝啤酒用的巨大玻璃杯,礼貌性地喝了一小口热茶。 “不必客气,然后”洛斯戈点点头,视线锁定在侦探蛇的身上,“你刚才说,这小傢伙就是安杰丽卡?” 警督耸了耸肩,“是的,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甚至我一开始也无法相信,但它確实是安洁。” “好吧—” 拳击手有些怀疑地挑了挑眉,將布满大洋诸岛土著风情刺青的手臂搁在了桌面上,“你能证明这点吗小傢伙,如果要我相信你的吧。” “嘎哑!”批评家闻声扇了扇翅膀,焰尾也跟著跳到了男人面前,男人眨了眨眼睛道:“好吧好吧,你们是安杰丽卡的宠物没错吧,你们想告诉我这条——蛇,就是侦探小姐本人?” “当然了!傻大个!” “哇啊,你还会说话啊一一” 吲刷刷..—. 从拳击手这边借来的铅笔与纸张摩擦的响声吸引了男人的视线,他看了过去,只见纸上以潦草的笔跡写著:[很庆幸你还活著,洛斯戈。] [不、哥哥。] 第211章 债务 第211章 债务 安杰丽卡的养父是一位野法师, 所谓野法师,通常是指自身没有觉醒,无法沟通灵界,却能凭藉各种“旁门左道”强行使用法术的群体。远东的某些僧人道人、新大陆原住民的祭祀,热砂大陆南方丛林里跳舞的大巫都可归类为野法师。 他们的法术或自成一派,或源头悠长,传承深远不下於正统法师。 养父的法术就是家传的,据他所说传承了一千余年。他的祖先曾在机缘巧合下救援了一只拘禁的精类,由此他与只妖精、他的后代与那只妖精的后代达成了契约,他和他的后代將得以施展妖精的法术,而作为报偿,在他和他的后代死后,起灵魂將供予妖精饕餮。 歷史上,温德家曾因此作为巫术家族盛极一时,但也因此,在中世纪末期的一场场猎巫运动中大受打击,並最终衰落。 和温德家族一样,妖精的血脉也跟著陨落凋零,直到她养父那一代,甚至已经无法使用法术了。 魔法,魔法,魔法! 在安杰丽卡印象里,养父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生活中除了去煤区的工厂当苦力,以及偷偷倒卖工厂的原料外,就剩下把自己所在房间里研究法术了。 与温德家契约的精类已经衰落,养父又是如何使用魔法的呢? “我不会原谅他的,到死也不会。”当安杰丽卡问起这件事时,在养父坟前的洛斯戈如此回答道。 后来,安杰丽卡才知道,洛斯戈在小时候曾有一个妹妹,亲生妹妹。那位妹妹与身体健壮的他相反,从小就体弱多病,在某年格外寒冷的严冬里,妹妹又一次病倒了。 那天,去街上卖柴火回家的洛斯戈没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妹妹,只见到了悲痛欲绝的母亲,以及手捧著一撮火苗,兴奋得像个收到了心仪圣诞礼物的孩子般狂笑著的父亲。 体弱多病的妹妹,被父亲作为祭品,奉献给濒死的妖精了。 然后,从那时起便一病不起的母亲,也在冬天结束前离开了人世。 “他是个怪物。” 在养父的坟前,撑起伞来为安杰丽卡隔住了风雨的洛斯戈如此说著,“他收养你只是因为他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天赋。觉醒成为法师的天赋,他已经疯了。” “我知道。” 半蹲下身子,將一束波斯菊置於墓前的侦探点了点头,转身面向拳击手,眼角有些泛红,“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我的养父——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也——“ 不会原谅你的。 [哥哥。] 看著纸上的字跡,洛斯戈有些愣神,“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这样叫我了呢—.”他转头看向侦探蛇,抿紧嘴唇眨了眨眼角,用手背擦了擦一时间竟有少许湿润的眼角。 这是最后一次,此后不会再有了。] “不不不,在我死前请再叫一次。” [不可能。] “安洁”洛斯戈捂著额头嘆了口气,看向蛇的眼神多了几分宠溺与歉意混合的复杂情感,“这么说这条蛇真是你—不,你真变成一条蛇了?好吧,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如果是你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这可能。” 他说著,举起玻璃杯往蛇的方向隔空碰了碰,“总之,恭喜你活下来了,安杰丽卡,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呢。” [很遗憾,我命硬著呢,你欠我的大把人情可得好好偿还哦,洛斯戈。]侦探蛇嘶嘶地发出一阵气声,铅笔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总之,前天的爆炸事件后,血族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来这里躲避那些血族的吧?] “躲避·你猜得很准嘛,安洁。” 洛斯戈嘆了口气,饮下一大口还有些烫舌头的茶水后,一屁股坐在了看著就很舒適的摇椅上, 慢慢解释起血族中发生的一切来。 爆炸事件发生时他正在兔子洞酒吧里准备下一场拳赛,突然一阵巨响让整座酒吧都摇晃了一下,电灯切断,宾客们一阵惶恐,隨后是又一声巨响,数秒后又一声。 不多久,柯丝坦夫人和莫伊总管便火急火燎地衝出了酒吧,而他也得到了命令一一清空酒吧的客人,將閒杂人等全部轰出去,別让任何身份不明的生物靠近。 之后他就一直与其他吸血鬼呆在酒吧里,直到接到了夫人凯旋而还的消息。 “然后,我就安心地回到了家里。喔,不是这边,是我在港区的豪宅,毕竟我可是雾城最有名的冠军嘛,怎么可能常年住在——这种地方。”洛斯戈说著,朝埃莉丝耸了耸肩。 [说重点。] “咳咳,总之,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电话那头是我的一位血族朋友, 我正想掛断呢,我那朋友却火急火燎地叫我“快逃!』。” 他举起右手做了个手持电话的手势,浓郁的眉毛紧皱著,“他告诉我说,莫伊总管被叛徒塞西莉亚杀死了,针对大小姐和安杰丽卡你的血猎已被发起,此刻起雾城的每一名吸血鬼都可以合法地杀死並吸乾你们两个。” 血猎?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她对此词並不陌生,血猎儿乎相等於人类们的警方通缉令,只不过人类社会中只有警方和少数赏金猎人会专门去追猎那些通缉犯,而在人人都是猎手的血族里,血猎对象將永远不得安寧。 “你懂的安杰丽卡,秘盟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血族认为你是一名淡血种,因为你那茜红色的眼睛,这也是你被列为血猎对象的原因。”洛斯戈指了指他的深蓝色眼瞳,“我朋友担心我作为你的———朋友,会被波及。他的担心非常准確。” 当天夜里,洛斯戈的豪宅就被一群像抓住他逼问线索,或者乾脆作为人质的吸血鬼闯了进来。 在“可能得到塞西莉亚之血”的诱惑下,没人会將他这名夫人的区区人类走狗放在眼里。 幸好他还是设法躲过了搜查,並在黎明即將到来,吸血鬼无奈撤去之时离开了他在港区的豪宅,转而躲到了这里。 “来到这边后我试图联络夫人,请求她的庇护。但所有联繫方式都没有得到回应,然后昨天, 我又从报纸上得知你的死讯。”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嘆了口气道:“万幸的是你还活著——-嗯, 姑且算是活著吧。” [我当然还算活著,白痴。]安杰丽卡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联络不上夫人也是当然的,因为夫人已经被替换了。] “什么?”洛斯戈眨了眨眼睛,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於是安杰丽卡简要地將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简述了一遍,就像昨晚对埃莉丝和奥德莉雅做过的事情一样,过程一致得安杰丽卡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台复读机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夫人联繫不上了。” 洛斯戈摸了摸他下巴上刚冒出了点青头来的胡茬,“夫人联繫不上,你又死了,那伙吸血鬼文在到处找我,我本来已经打算买船票去新大陆,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了。幸好我还没採取行动。” 说著,他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上用力碰了碰,“抱歉呢,情报方面我只知道这么多,但如果需要我出力的话,你知道的安杰丽卡。我欠你一大笔债务,必要的话,我很乐意用生命来偿还。” 第212章 怎么都想NTR我 第212章 怎么都想ntr我 时光飞逝,一周时间很快过去了,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雪笼罩雾城持续了大半个星期,將整座城市都淹没在了足以覆盖成人整条大腿的深深积雪中。 大雪让城市机能几近瘫痪,市民们不得不依靠自家储存的食物和四处流窜、倒卖贵价粮食的黑心商人过活。煤区里几乎终年涌动著黑烟的高耸烟囱也被冰雪冻结,绝大多数工厂都陷入了停工, 市民们各自关好门窗点上火炉以熬过严冬。 偌大的城市连白天都人跡罕见,更湟论太阳落山后更寒冷的黑夜了。 对埃莉丝而言,好处是夜间违反宵禁令四处游荡的市民显著减少了,坏处则是即便如此警方依然要进行夜巡,极端的天气让不少警员得了重感冒、长了冻疮,严重者甚至被迫要切掉他冻到坏死的脚趾。 隨著大雪的持续,夜出游盪的活人没见几个,冻死在路边的尸体倒是见了不少,想必等气温回升起来以后,户臭味还会告诉他们哪里哪里的屋子里也冻死了人。 “该死的!” 试著將钥匙插进钥匙孔,却发现里头被冰堵死了的埃莉丝愤怒地暗骂了一声,从木门上遗存的冰渍来看,肯定是有哪位“捣蛋鬼”往她的门锁控里注了水。 真是个无聊的人。 瞟了眼地面上残留著的冻乾的鸟粪痕跡,埃莉丝解开外衣扣子,用身体挡住尚不算大的寒风, 小心翼翼地拆开煤油提灯的灯罩,將那剎那间变小了的火苗靠在锁孔旁,戴著厚手套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护著火,接火的高温试图將冰化开。 金属导热很快,不多久锁眼里的冰便融化成水涓涓流出,警督抿著唇暗自感嘆了一句“量真多”,隨后便毫不留情地將同样被火烤得发烫的钥匙捅进了锁芯。 咔嘧咔。 在钥匙的触动下门锁顺利解除,埃莉丝试著拉了拉门,却见门纹丝不动。她撇了撇嘴看向门另一侧的合页,果然那也被人泼了水,在外层结了厚厚的冰。 这帮该死的小鬼! 就在警督打算动手暴力拆除时,一股炽热的焰流突然覆盖在了结冰的铁製合页上,没几下便將上边的坚冰烤化,合页周边薄薄的冰层也因骤至的烈焰而消去。埃莉丝转头一看,果然一只模样颇为神气的蜂鸟大小的乌鸦扇动著翅膀出现在她身后,“哑哑”地叫著落在了她的肩上。 是打火机! 警督眼神一亮,侧过大半截身子看向更后方,果然身著一席素白色王国风冬装、打扮不见半点往日新大陆风格的奥德莉雅正站在她身后,拨了拨夹在髮丝上的雪,冲她微微一笑,“遇到麻烦了么,警督小姐?” 拉开外侧硬胡桃木打造的门,再推开內侧由稍软一些的松木打造的门,因燃烧柴火而又干又暖的空气便迎面扑来,隨即又被来自警督与法师身后更沉重的冷空气轰回屋內,寒风夹带著雪屑一齐涌入屋內。 “嘶嘶!”突然变冷的空气惹得屋內某爬行动物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嘶嘶声,埃莉丝赶紧带上了门,把冷空气隔绝在外,並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將风雪都留在了玄关的落尘区。 “噗喵一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法师突然掩著嘴发出一声轻笑,原因无他,眼前警督抖雪的样子实在像极了一只抖水的落水狗。 “嗯?”警督看向法师,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法师则皱了皱鼻子,冲警督的一脸呆相吐著舌头做了个鬼脸,並也学著她的样子抖了抖身上的雪。 可刚抖没几下她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是一名法师,立刻无地自容地张开左手“啪”地砸在自己脸上,右手同时打了个响指,一阵乾热立刻从两人脚下升起,將抖落得四处都是雪屑与还残留在二人身上的雪一併烤乾。 “哦喔,谢谢。”埃莉丝真诚地道了谢,隨手取下帽子掛在了玄关尽头的衣帽架上,回头对法师笑了笑,“进来吧,安洁那傢伙肯定在消耗我家的柴火呢。” 正如警督所言,警督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內此时被壁炉的柴火光照映照得通红,桌子上的煤气灯也点亮了,一张利用职务之便从水利管道局里搞来的雾城地图正摊铺在桌面上,本就记载相当翔实的地图上还被签字笔笔跡添加了相当多的信息。 白教堂区:已经完成搜索,发现吸血鬼相杀事件六起,秘盟控制度:中等,有成规模的秘盟军队在此巡视。 雾山区:已搜索大部分重点区域,未发现吸血鬼相杀事件,秘盟控制度:薄弱,未发现成规模的秘盟军队。註:发现大量魔宴同盟吸血鬼的活动痕跡,这里很可能是他们的根据地。 港区:未探索过半,秘盟与魔宴交战的主战场,目前发生至少十七起大规模的交火事件,秘盟控制度:中等。 中心区:探索难以进行,秘盟方面有意识地捕杀乌鸦,目前仅知发生了零星的交火事件。 煤区:已探索大部分重点区域,无论是秘盟还是魔宴都甚少在此区域活动,秘盟控制度:薄弱..— 这些概括性的信息被记载在了地图下方的空白处,还有许多被標识和圈出来的地方,或详细或简略地直接记录在地图上,想必任何一家报社记者拿到这张地图的话,都能搞个大新闻出来吧。 一条通体幽绿色的小蛇正套著件类似剪开的长筒袜之类的布料,看起来像穿起了件衣服,就这样盘卷在地图中心的位置。一身金属质感羽毛的乌鸦蹲在它身侧,在它“耳”边窃窃私语著些什么。 它的尾巴和脑袋都在微微抖动著,一支快用干墨水的签字笔自行在纸上移动著,笔跡比起最开始蛇行似的潦草已经好上许多了,至少看上去不需要各位费力。 “我回来了,安洁。哦,还有今天奥德莉雅也过来了。” 脱下过於厚实的室外外套,也將其掛在了衣帽架上,埃莉丝一边说著一边抬头看了墙上的掛钟,七点过半,虽说外边天空依然昏沉沉的,但现在其实是“白天”的七点过半。只不过终日乌云覆盖的现在,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早上好呀侦探小姐,在这边还住得习惯吗?” 在警督的提醒下,也將外套脱下来掛在了衣帽架上的法师转身看向桌上盘著的侦探蛇,双手抱住手肘,脸上笑意盈盈,语气却莫名有点酸溜溜地打招呼道:“我还以为蛇会更喜欢住在地下呢, 你看,地下室之类的不是应该更温暖么?” [冷空气会下沉,暖空气会爬升,所以地下室只会更冷,笨蛋。]早知道法师会过来的侦探蛇转过身来,挑畔似地朝法师吐了吐蛇信子。 “咕—.—” 非常罕见地,法师脸蛋稍稍一红,喉间竟忍不住出了一个音符来。 “啊。”似乎想说点什么的埃莉丝张了张嘴,最后警了法师一眼后又乖乖地闭上。 你想说什么?奥德莉雅稍稍沉下脑袋来,由下而上地瞪了警督一眼,用比起平日来稍显凶恶的眼神问道。 “呢·—..— 敏锐地读懂了法师眼神意思的警督不自觉地举起了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手势来,声音微微颤抖道:“就没想到奥德莉雅你居然在安洁面前吃了,总觉得很少见呢一一这样。” “嘶嘶!”侦探蛇闻言立刻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怎么说得好像在那法师面前我老是吃一样!虽说这貌似是事实! “咳咳。標註得真详细呢,今天有什么收穫吗? 像是在刻意转移话题般,警督生硬地咳嗽了两声走到地图前,隨后又俯下身来摸了摸趴在火炉边上打瞌睡的蛮鸦大壮,蛮鸦也很给面子地张开喙来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掌作为回应。 “喔喔,你恢復得很不错呢,杰特!”感受到啃咬力道的埃莉丝亲昵地摸了摸蛮鸦的下巴,蛮鸦隨之发出一阵满足的嚕嚕声。 蛮鸦恢復得很快,毕竟是生活在艰苦环境的种族,身体素质非常强劲。被斩断的左翼伤口已然癒合,虽说翅膀是不会再长出来了,但让它在地上行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短距离地单翼扑腾几下。 拜此所赐,埃莉丝感觉自己在养一条大型犬,情不自禁地给它起了个狗的名字。 [首先它叫大壮,不叫杰特!]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ntr我的饲物? [情报的话还是老样子,昨晚也发生了战斗,在港区的海边,靠近大灯塔的地方。秘盟一方损失惨重,我这边也是,有几只靠得太近的乌鸦被干掉了,那些吸血鬼果然在有意地驱赶乌鸦。] “说不定只是把你的乌鸦当场被对方用兽性术控制的野兽,隨手就一起干掉了。”法师双手抱在胸前,冷静地提出了另一个猜想,“不要自乱阵脚,秘盟撤销了对你的血猎,应该没意识到你还没死去。” [不排除这个可能。] 侦探蛇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法师的说法。 [不过更值得怀疑的是,他们竟然会如此乾脆地撤销对我的血猎,在从报纸上得知我的死讯后.堂堂血族的情报,竞仰赖於人类的报纸。] “是呢,你可真是走大运了。”警督耸了耸肩,“又或者,他们的情报源並非报纸,而是別的什么东西告诉他们,你確实已经死了。” [呵呵,运气我会相信它的,但不是现在。能准確知道我“死”讯的,除了我自己外,只有那位杀了我的无魂者,以及切下了我脑袋的大治安官亨利了。了埃莉丝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是亨利,或者你的敌人,给他们提供了你死的情报?” [很有可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乌鸦们又见到她了。] “喔—. 明白话中的“她”是谁的埃莉丝微微嘆了口气,而此前还不知道的法师则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看向那支还在写字的笔,迫不及待地逐字看著新写下的內容。 [跟前天一样,塞西莉亚她出现在了魔宴同盟的阵营里,並且-攻击了前去找她的將军和暴风雪。 第213章 是时候冒险 第213章 是时候冒险 “那它们一—” [它们成功逃离了追击。] 安杰丽卡的信息很快將埃莉丝的担忧之语堵了回去,然而后者却又悄然皱起了眉头,抱著手臂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著肘关节道:“但是塞西莉亚她为何会跟魔宴的血族呆在一起呢?甚至还攻击了你的宠物,她没认出来它们吗?” [应该是某种洗脑。]安杰丽卡有些不满地吞吐著蛇信子,[是莫伊那杂碎乾的,他当时想將塞西莉献祭给上古耆宿,换取对方的原谅,以放过柯丝坦夫人。现在虽然他死了,但塞西莉的洗脑状態却没有被解除,那些魔宴的血族可能是利用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呢。”法师点了点头,“在营救埃莉丝那时也是吧,塞西莉亚刚出现时,简直冷酷得像是换了个人,甚至还对我们发动了攻击。” 两人边说著边在沙发上各自坐下,火鸦满意地藏身在法师丰满的胸前,蛮鸦大壮也颇为主动地坐在了警督的脚边,亲昵地蹭著她的小腿。 “喷喷!我还没死呢,就这么急著向新主人献殷勤吗!这就是她內心的想法,嘎哑!”同样蹲在地图上的批评家嘎嘎地带著节奏,惹得安杰丽卡没好气地赏了它一尾巴。 “嘎哑!”马屁精简直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嘲笑。 严冬与大雪不但对市民和警员们造成了影响,对乌鸦们同样影响不小。虽说大部分乌鸦都是留鸟,本身就有扛过冬季的能力,但今天的冬天实在太冷,街头冻死饿死的流浪猫狗都不计其数,更湟论对食物和热量需求更高的鸟类了。 所幸乌鸦们在將军的“英明领导”下找到了一处无人看守的穀仓,再加上秋天时储存在各处的种子,抱团取暖的乌鸦们大多都能倖存下来,不过冒著风雪去搜寻的工作,就只能交给使魔和部分强壮的渡鸦了。 这让情报搜集的效率大大降低,也因此,往日连帮某位贵妇人找宠物猫都很在行的鸦群,现在却找不出来一颗到处跑来跑去的人脑袋。 [那么,塔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你的老师有打算採取行动吗?] 侦探蛇写著,看向了法师,【冒著这么大雪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家青梅竹马见面吧?] “嗯哼,確实不是呢。”法师看著纸条,双手抱在胸前微笑著摇了摇头,“特意来到这边来了,自然是要討论下关於上古耆宿的事情。唉,不过看来应该是埃莉丝她没跟侦探小姐你说过吧, 你的青梅竹马跟本人可是每天晚上都在一起呢。” “嘶嘶!” “嘛,也不是每晚,但夜巡的话確实会在一起呢。”警督嘆了口气,“最近都在寻找特蕾莎她的踪跡,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嘶嘶!” 侦探蛇那副一看就知道是在耍性子的动作惹得奥德莉雅一阵轻笑,但还有更重要工作的她很快平静了下来,耸了耸肩道:“最近老师她有试著跟雾城的亲王见面,然而所有请求都被回绝了,秘盟方面一直警告我们不要插手血族的事务。” [所以,你的老师打算照办?] “如果端坐在王位上的人是柯丝坦夫人的话,那確实会这样。但假若端坐其上的,是一位不可控的太古者,那一切就另当別论了。”法师表情少有的严肃,“老师已经在召回其余十二位高级法师了,一旦揭穿这位『柯丝坦夫人』的真面目,塔將全力出手让他重新沉睡,永远地!” 警督闻言,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做掉他?这样不会导致法师和血族全面战爭么?” “大概不会吧,至多引来一些吸血鬼的抗议,其目的也无非是寻求一些补充。” 奥德莉雅手肘撑在桌面上,用手指卷著垂至肩膀的捲曲灰发,“说实话我很惊讶,竟然会有吸血鬼愿意帮助上古耆宿甦醒,在明知那些太古者只是將子嗣们视为填饱肚子的家畜的情况下。在我看来,就像渴求那些所到之处一片尸山血海的古代帝王復活一样。” 埃莉丝闻言笑了笑,“奥德莉雅,你是新大陆人,所以才觉得奇怪吧。在我们旧大陆,有这样心態的人可不少,留下的血债越多越被他们这些人推崇。他们大概没意识到,自己也会成为帝王们伟业之路上的一滴鲜血。” “是么。”法师眨著眼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总之,只要能揭穿那位上古耆宿的身份, 血族大概不会阻止我们下手,甚至他们自己就抢著动手了,要是哪位吸血鬼能有幸噬魂那位太古者的话呢。” 也就是说,只要能证明柯丝坦夫人已被上古耆宿夺舍,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们就会加入战斗么。 安杰丽卡分出其细长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这算是好消息,但程度有限。毕竟“在你找出决定性证据后,我会提供帮助”也就意味著,塔並不会对调查施以援手。 侦探蛇將这个想法写在了纸上,换来了法师沉默的点头。 那么在现阶段,应该是不能从塔那边获得更多的帮助了。 [塞西莉亚,要是能唤醒她的话,应该就能得知进入王庭的方法了。]柯丝坦夫人的王庭隱藏在摺叠空间中,需要特殊的方法进入,[在王庭的深处,是血族的鲜血工厂,太古者的石棺就埋藏在其中的母树下。了法师挑了挑眉,“深入敌阵么—那也太危险了,简直就像闯入冬眠的熊的熊窝一样。” “呢我觉得你这个形容大大降低这一行动的危险性。”警督的嘴角抽了抽。 [秘盟正在与魔宴交战,只要局势陷入了混乱,那么就有行动的空隙了。]签字笔在纸条上刷刷地写著,[首先要解决塞西莉的事情,虽说不上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要我跟她见上一面的话, 估计就能將她唤醒吧。] “唤醒么.—” 法师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胸,將背依靠在沙发上,“之前她试图攻击我们时,確实是在对你下手前就清醒过来了,不过那时她还能认出你来,但你如今”她的视线由上而下地扫了侦探蛇的蛇身一遍: “如今你变成了这副样子,她还认得出你么?或许还是应该先找出你失踪的脑袋。” 確实如此,但如今各方面的情报都收集了不少,唯有失踪的亨利和被他带走的脑袋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安杰丽卡甚至怀疑亨利已经被太阳干掉了,自己的脑袋也被埋进了路上深不见底的积雪里。 但也不能因为没找到自己的脑袋,而一直停滯不前。 “洛斯戈先生那边有消息吗?他应该还安全吧?”埃莉丝问。 [不用担心那胆小鬼,他从他的朋友那里得知了他確实也被秘盟通缉了,只不过因为他是个人类,血族对他的脑袋不是很看得上眼。]安杰丽卡有些不爽地甩了甩尾巴,[也不用指望他的朋友了,对方不会冒著被抽乾深红之血的风险跟我们对话。了[不过,倒確实还有一位可以爭取的对象,虽然有些冒险,就像我先前提到过的。不过对方很可能知道特蕾莎的去向,而且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她统领的鼠群在与魔宴的战斗中表现很是消极, 或许她与上古耆宿及道林都有不小的嫌隙。] “鼠群?” 法师眨了眨眼,“你是指·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么?” [没错。]安杰丽卡吐了吐蛇信子,盘卷的蛇身慢慢舒展了开来,[或许是时候冒险去一趟下水道了!门 第214章 修女的踪跡 第214章 修女的踪跡 下水道总是瀰漫著一股尿骚味,在扫乾净堆积在井盖上的积雪,掀开井盖的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立刻扑鼻而至,埃莉丝脸色一绿皱紧了眉头,抬起手肘来一脸嫌恶地捂住了口鼻,刚才那下绝对是值得她铭记终生的嗅觉体验。 “嘎哑!这是化粪池的便池盖吗?”连身为理应喜欢腐烂气味的乌鸦的批评家都不由吐槽。 不,这边只是煤气管道的检修入口,不应该有如此孩人的恶臭。警督一脸疑惑地后退了几步, 这恼人的臭味让她一时间竟萌生了强烈的退意,险些就要將井盖盖回去掉头走人了。 身后的法师走上前来,像是没受影响似地挑了挑眉,从双峰中间抽出魔杖来轻轻一挥,埃莉丝只见手中的井盖內侧闪过一个幽蓝色的神秘符號,下一刻,那钻心如非的恶臭突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水道深处涌出的隱约尿骚味。 “只剩一种驱散閒人的戏法。”奥德莉雅耸了耸肩解释道,“大多数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都居住在城市的下水道里,一般来说他们是不会设置这些把戏,去赶走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食物的,除非一一” “.—战爭时期?”埃莉丝有些犹豫地接过话。 “宾果!”法师爽快地打了个响指,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虽说我也是猜的!怎样?有没有点侦探办案的感觉啊?我这推理看起来一点也不比侦探小姐差吧?” “嗯,法师小姐您的自信確实不输於侦探小姐。” 第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是跟在二人身后的前对策官蛇莓,她表情相当认真地说著。她的穿著相对法师与警督及这个季节来说,可谓是相当单薄,但她却没有一点寒冷的样子,右手按在外衣口袋里,左手则隨时搭在了腰间的东方式长刀刀柄上。 对於她的加入,法师和安杰丽卡一开始都是反对的,但鑑於现在人手方面的劣势,法师並不擅长战斗,警督的战斗力在超自然敌手面前也可以忽略,那能够依仗的战力就只剩下同为野法师的洛斯戈了。 洛斯戈站在这一行四人·或者说五人队伍的最后方,他脸上特意戴了个皮革制的面罩来掩盖面容,虽说现在是白天,吸血鬼都在昼眠而不会活动,这个面罩结合他彪壮的体型,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从哥特小说里爬出来的人造怪物。 身为兔子洞酒吧不败拳王的“蛮力王”洛斯戈战斗力自然值得期待,但面对超自然生物依旧只能招架,所以多方权衡之下,安杰丽卡和法师还是同意了让蛇莓这位前对策官加入队伍,只不过要隱瞒一些情报。 比方说安杰丽卡还活著,以及这条呆在警督衣服里、偶尔探出只脑袋来的幽绿色小蛇就是安杰丽卡本人这两条情报,只告诉她找到了有关於安杰丽卡失踪的头颅的线索,要到下水道看看,而安杰丽卡则顺势偽装成了法师的使魔。 “是么?” 当时听到这个说法的蛇莓先是眨了眨眼睛,接著伸过头去友好地跟侦探蛇打了个招呼,从表情上很难出来她到底有没有怀疑警督的说辞。总之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警督的请求,一路上甚至还表现得有些雀跃。 时间回到现在。 “哼,真遗憾,这边可不只有自信而已喔。”法师冷哼了一声,双臂交缠著抱在胸前,“好了,我们快下去吧!洛斯戈先生和蛇莓小姐准备好战斗,毕竟也不知道下面会有些什么!” 洛斯戈在行动中一贯寡言,这回也只是沉默著点了点头。而蛇莓则主动走到最前方,用手指敲打了下刀柄,示意由自己打头阵下去。 “哑!”“嘎哑!” 將军与暴风雪无视人类们的议题,率先扑进了洞里,几人对视一眼,也跟著次第攀上了往下延伸的铁梯。 “哇”埃莉丝瞪大了眼晴,下水道宽阔得有些令人咋舌,甚至比白教堂区的大多数巷道都要来得宽,毫不夸张地说,两辆马车並排跑都绰绰有余了,虽说身为警察的她对此早有耳闻,但真的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这么宽的下水道,不沦为流浪汉们的据点,可真是可惜了。大概在此处狩猎的吸血鬼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法师和蛇莓也好奇地四处张望著,几人举高了提灯,下水道的剖面呈现“凹”字形,两边露出水面以供检修人员们行走,中间则是凹陷的水道。地面上散落著不少蟑螂和壁虎之类下水道爬虫的尸体,水道虽说流动著,但其表面也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壳,可见地下的温度也没比地表好到哪去。 洛斯戈最后一个爬下楼梯,沉重的躯体跳落在地上仿佛让整条隧道都为之摇晃了一下,空气中传来翅膀震动的声音,其频率要比乌鸦们快上许多。 “注意一点,小姐们。”洛斯戈缓缓站起身来提醒道,“下水道里到处是那些地底老鼠的耳目,而且我们是白天造访的,他们可能不会很友好。” 白天拜访吸血鬼,就像大半夜敲邻居家门一样,確实称不上友好,他们很可能要面对一群带著起床气的愤怒吸血鬼。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敌友未明的情况下,眾人可不想在黑夜里闯进吸血鬼的地盘,要是白天进入的话,至少也有地表的日光能作为最后的退路。 “嘶嘶!” 安杰丽卡也將脑袋从埃莉丝领口探了出来,这是她第二次光临这边的下水道了,不过上次到来时身边陪伴她的是战力爆棚塞西莉亚和特蕾莎,这次再来人员配置就没有那般豪华了。 “哑!注意寻找墙壁上的那些標识!它们会指引我们方向!” 蹲在警督肩上的批评家突然说出了安杰丽卡此时內心所想,还侧过脑袋来冲她眨了眨眼睛,侦探蛇见状不由吐了吐舌头一一这傢伙难不成还会读心术? “標誌是这个吗?” 奥德莉雅很快在墙边找到了一处粗糙的涂鸦,上面用黄色绘製著个一个倒三角的形状,中间还用黑色涂抹出了抽象的火焰。 “不,我觉得那只是个燃气管道的標识。”埃莉丝嘴角抽了抽。 法师闻言吐了吐舌头,“或许这只是它的偽装!”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这边的更像是乌鸦先生所说的標誌呢。”越过了水道到隧道另一侧搜寻的蛇莓也发现了標誌,她將提灯凑了过去,上面以血般鲜红的顏料绘製了一张戴铁面具的人脸,正是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標誌。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批评家立刻飞到了蛇莓肩上,鼓励似地啄了啄她的肩膀。 “噢噢,前面还有,沿著这个就能走到目的地了吧?乌鸦先生懂的可真多呢。”前对策官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虽然侦探小姐已经离世,但她的式神还留在人间,能再次合作真是太好了。” 式神?似乎是某类东方国家对使魔的称呼呢。安杰丽卡朝前方探了探身子,正想让队伍顺著標誌前进,蛇类那极其敏感的嗅觉却突然嗅到了一股兽臭。 有什么东西呵! 像是玻璃被击碎的响声,蛇莓手中的提灯突然应声熄灭,还停在警督肩上的马屁精立刻高声发出“敌袭!”的警报,这是事先商定的分工,由拥有夜视技能的暗鸦担当哨兵工作。 “蛇莓!” 警督惊叫一声,立刻反射性地拔出了手枪,法师也將手按在下水道墙壁上,混凝土立刻像有生命一般攀附了她半条手臂。看不到蛇莓那边的情况,但能听见刀刃出鞘的冷冽摩擦声,隨之而来的还有一大群翅膀震动的声音。 “哑!哑!”“嘎哑!” 先一步飞进了下水道的將军与暴风雪又折返了回来,一旁的焰尾也发出了哑哑的警报声,藉助提灯的光照,隱约可见有数只巨大的什么东西正从它们的后方快速贴近。 “魔光!” 一颗耀眼的光球从奥德莉雅的魔杖中飞去,其亮度足以照亮整截通道,白光碟机散了黑暗,只见对岸的蛇莓正压低身子,右手握著长刀,刀身反射著寒芒。隱藏於將军与暴风雪身后的巨物也终於显现了真容,竟然是三只一个人高的巨型蝙蝠! 这些翼展超过三米的巨物似乎畏惧光芒一般,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飞行速度也显著降低,但其庞大的躯体依旧將通道堵了个结实。 “那是什么东西!”埃莉丝眯起眼睛来抵御骤至的强光,拼命忍住不去扣动扳机,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硬物摩擦声。 嘎一一嘎嘎嘎吱、螂!! “小心!在水道底下!”感到有些不妙的蛇莓猛然转头警告眾人,然而水道上那薄薄的冰层已经砰然破碎,一个漆黑的巨影从水底下一跃而起,猛虎扑食般张开巨嘴,一口咬向距离它最近的猎物! 埃莉丝冰蓝色的双瞳顷刻间缩成了针尖,那竟是一头她只在动物园见过的巨型鱷鱼! “洛斯戈先生!”在她惊恐的声音中,鱷鱼的巨嘴一口咬在了拳击手的腰部,足以將狮子一口两断的咬力瞬间闭合! 第215章 脆断 第215章 脆断 鱷鱼? 洛斯戈瞪大了眼睛,光滑的脑壳上並不存在的毛髮被倒冲入头皮的血液激得倒竖了起来,曾游歷远方的他在南边的热砂大陆见过这种生活在水里的大蜥蜴,这种猛兽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掉一头试图渡河的斑纹马甚至水牛,撕碎一个人类自然也不在话下。 眼前这条鱷鱼的个头,更是远比他在动物园和热砂大陆的河里见到的都要大,谁能想像竟然有这么一头大傢伙匿藏在雾城这座北方都市的下水道里! “洛斯戈先生!” 蛇莓转过头去,右手握刀,左手抓住被涂上了防锈涂漆的护栏,试图翻回到对岸去帮忙。然而脑后一阵急扑而来的破空之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她急忙再扭回头,只见一条有半个人宽、形似蜗的巨型从隧洞顶部的一道极窄的缝隙里挤出大半截身子来,挣狞的口器直取她的后颈。 “刷!” 寒芒一闪而过,只见蛇莓手起刀落,手感近似斩开一块结实的皮革,还维持著扑击势头的巨型被一刀竖劈成两段。腥臭的粘液肆意飞溅,飞散的户体从前对策官身体两侧飞过,她手上的刀也不停歇,继续向下反手一劈。 忧! 这次是劈砍在结实木材上的手感。蛇莓眼角微挑,只见水道中间掀起一阵白沫,一个巨型的物体从中抬起它庞大的身躯来,碎裂的浮冰在两端滑落,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蛇抬起了脖子,头顶被长刀劈开的伤口正在渗血。 “嘶哈!!!”它咧开巨口来,露出满口尖牙,腥臭的口气从那深不见底的喉管喷涌而出。 鱷鱼之后,是蟒蛇吗? “喷一一” 蛇莓喷了喷舌,正盘算怎么將眼前这巨兽连同它身后的那几只大蝙蝠一块斩成肉碎,再回头支援埃莉丝她们。却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混粘土手臂从她身后一拳轰向巨蛇,然而其略显笨拙的动作却最后还是被巨蛇闪开,只猛烈地砸向了它身后的墙壁。 “嘶一” 不过巨蛇的注意力被巨臂一时吸引,这给蛇莓的攻势创造了空隙。 就是现在! 蛇莓双眸一凝,先是极快地將刀纳入刀鞘,隨后奋力踏前,身体几乎紧贴在巨蛇身前,紫罗兰色的眼眸紧盯著巨蟒的中线,在其注意力重新放回她身上前,闪电般拔出刀来,在刀匣中蓄力的利刃像削切水果一般毫无阻滯地透过了巨蟒大腿粗的身体,隨后是反过手来的第二刀、第三刀“ 血如泉喷,蛇莓瞪大了眼晴,用手肘轻轻挡住血污,双眼目不转睛地盯著前方,三只看起来攻击性堪忧的巨型蝙蝠已经近在眼前了! 咔唻! 另一边,扑出水面的巨鱷一口咬在了洛斯戈粗壮的腰部上,长满獠牙的下顎在足以將人体最坚硬的颅骨如咬西瓜般咬开的咬合力驱动下狠狠咬下,然而形象中肠子与碎肉横飞的血腥场面並没有出现,洛斯戈也没有被咬成两节,而是涨红了脸,双手死死扒在鱷鱼的嘴上,试图將它分开。 滴滴鲜血从巨鱷的牙缝间漏出,然而却不是洛斯戈的血,巨鱷的竖瞳猛然缩紧,强烈的疼痛从它口腔中传来,它能感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从內部刺破了它的口腔,而它那本该如热刀切黄油般顺畅切开眼前男人肉身的锋利疗牙,却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卡住了。 咬不动一一巨鱷,或者说以兽性术凭付於巨鱷身上的吸血鬼顿感不妙,立刻施展全身力气,试图將眼前的男人拖入水中再撕咬,或者直接溺死。 然而。 “咕”洛斯戈涨红了脸,全身肌肉紧绷,扩张的静脉青筋在他皮下浮现。巨鱷的鲜血濡湿了他的衣物,唾液与血水混在一起打湿了他身上因咬击而破损的羽绒服,衣服內柔软的鸭绒被液体打湿,竟然变得如钢铁般坚硬,瞬间便挡住了这他来不及反应的攻击。 安洁.莉卡.—· 拳击手看了眼在法师的魔光照耀下若隱若现的妖精,只有他能看见的妖精—父亲留下的、以他那体弱多病的妹妹鲜血浇灌而成的妖精。 虚弱,却依旧竭尽全力帮助他,甚至·.又救了他一次的妖精。 改变材料的性质,像是他將雨水与烟雾变化成了粘稠的胶质,把坚冰变化成柔软的果冻,或者“他的妹妹”將被水打湿的鸭绒瞬间变成了坚硬的钢铁,不但挡下了鱷鱼的咬杀,甚至长出荆棘刺伤它的口腔。 这是他继承的魔法,这是他死去的姐妹,更是他一生也无法摆脱的诅咒。 谢谢你。 洛斯戈合上了眼晴,双手猛地分別扒住鱷鱼的上下顎,双脚深深陷入因法师抽取了混粘土来填充装甲而崩裂的地面里,全力对抗著巨鱷那试图拖他入水的拉扯力,同时双臂猛地发力,试图將它的嘴开来。 “喝呀!!!” 野兽般的怒吼震碎了黑暗,这体重超过一吨的巨兽竟然一名区区人类的腕力下颤抖著鬆开了咬合的巨口,在洛斯戈眼中,安洁莉卡模糊的虚影欢呼雀跃著,炙热的力量如气泵般注入他的双臂。 一寸、两寸一一巨鱷的嘴巴已经被撑开到足以脱身的距离了,洛斯戈却依旧紧抓著不放,因猿牙摩擦而变得血淋淋的双手全力朝两边拉扯! 不妙啊! 巨鱷拼命地试图退回水中,然而抓著它上下鱷的男人纹丝不动,察觉到危险的吸血鬼赶忙从巨鱷的身体里抽离了自己的支配,终於自由了的野兽瞳孔里闪过短暂的茫然,下一刻,蛮力“咔!”地撑开了它的巨嘴。 “嘿呀!!”洛斯戈怒吼著,將巨鱷的嘴撕裂开来,脱白与皮开肉绽的响声透过骨头传遍他的全身,他感到肾上腺素与血液一同狂!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警督的援护射击终於姍姍来迟,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埃莉丝拔出手枪来却只来得及给濒死的巨鱷补了枪。 “洛斯戈,你没事吧!” 警督关切地跑上前来,正浑身燥热的拳击手只抬起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来摆了摆,喘著粗气示意他没事。 战场的另一端,从墙壁中抽取了大量混凝土构建武装的奥德莉雅此时已经变身成了一只身高两米的石巨人,被抽取的墙壁呈现出一副坑坑洼洼的样子,先前她笨拙的一击將自己的拳头卡进了墙壁里,而蛇莓则已经斩杀了袭击她的巨和巨蟒,眼前只是样子货的蝙蝠也逃不过她的快刀。 刷刷! 两阵刀光闪过,巨大的蝙蝠毫无抵抗地轰然倒下,就在她试图斩杀第三只时。 “叮!”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把锋利的匕首挡住她的斩击,一位女人模糊的身形慢慢从几人眼前显现。 “魔法师。”女人眼睛鲜红,视线落在了隧道顶部漂浮的魔光上,“高塔上的法师,为何要踏足我族的土地?” 第216章 你们居然这样大摇大摆地 第216章 你们居然这样大摇大摆地 女子身著一席优雅的黑色长裙,用足尖轻盈地站在水道上那怎么看都不可能支撑起她体重的破碎冰层上,双手各持一把漆黑的匕首,姿態宛如跳天鹅湖的芭蕾舞艺人。 她头上戴著一顶寡妇头纱,这本来能將她整张脸遮住的头纱此时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假面舞会常见的蝴蝶样式面具。然而就像大多数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一样,即便戴上了面具,依然能看见面具底下那由於血肉异变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皮肉。 是鼠群的统领什拉米么? “嘶嘶”安杰丽卡摇了摇头,不,不是她,她的身高远比这个要低。 女人双手捏紧武器一言不发,猩红的眼眸紧盯著化身为了石巨人的奥德莉雅,面无表情,像是不想与之起衝突,又像是隨时都会暴起伤人。 石巨人脸上的混凝土一阵蠕动,隨后向两边剥开,露出了底下法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来,“哎呀,塔么?真是抬举我了,血族的小姐。”在一阵咔咔的摩擦声中,她將插进了墙壁里的手臂拔了出来,伸到脖子上方做了个挠下巴的动作: “遗憾,我並不是来自塔的法师,只是一位路过的野法师而言,就像那位先生一样。”她说著眨了眨眼晴,用另一只手指向身后的洛斯戈。 女人的视线快速扫了在场的眾人一眼,隨后又回到了奥德莉雅的脸上,语气平稳不含一丝情感,“不,你是斯泰拉大师的学生,从新大陆来的法师,我族的情报不会出错。” “『这群老鼠甚至比亲王本人更清楚她衣柜里每件內衣的顏色』么,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情报网著实令人著迷。”奥德莉雅慢慢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揉捏著魔女帽的帽檐,青绿的眼眸眨了眨, 朝女人展示了一个微笑: “但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认错人呢,女士。我只是一名因好奇而来的野法师,跟塔没有任何关係。”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女人沉默了片刻,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双手却慢慢放下了武器。 看著对方收起了敌意,蛇莓默默將刀纳回鞘內,埃莉丝也鬆了口气慢慢放下枪口。在刚刚被对方眼睛扫过时,她能清晰地感到对方那形同针刺的锐利视线,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超乎常理的强者。 身后的洛斯戈將双脚从裂开的混凝土地面里拔了出来,甩了甩指尖被鱷鱼牙齿划破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又往伤口处2了口唾沫,取出一段拳击绷带粗暴地將其缠上。 “好吧,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女人点了点头,將武器收回腰间,“流浪的野法师,你想从这里得到些什么?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么?” “好奇心只是出发点,我相信交朋友就是从好奇心开始的。”奥德莉雅將手扶在墙壁上,身上覆盖的混凝土鎧甲如同活物般蠕动著涌向墙壁,很快填补上了那边的缺口。 “朋友?这便是你来到这处洞窟里寻求的东西么,法师。” 法师眨了眨眼睛,“你理解得很快,女士。或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女人並不动摇,只是慢悠悠地將视线投向了拳击手,这回她的眼神里没有刚开始的锐利,只是依然拒人千里之外般冰冷,“洛斯戈先生,跟那位死去的侦探一样,是亲王陛下的人类帮手·曾经是。” 她挑了挑眉,“你也是来寻求朋友的么?那很遗憾,血族正在追缉你,虽说你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最终,你还是会被吸乾全身血液而死。” “不,我是被绑架来的人质。”洛斯戈同样面无表情,“这位法师小姐將我捉来,作为献给洞窟中魔王的礼物。” “正是这样!” 奥德莉雅微笑著点了点头,“所以,快带我们去见那位魔王吧!说不定她正需要一位像我这样的朋友呢!” “.天真的愿望。” 女人突然冷冷地说著,下一刻,她的身形模糊至於消失,埃莉丝眨了眨眼睛,眼前这女人的消失就是她的出现一样令人猝不及防,然而不等她搜寻,一把尖刀便突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动。”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埃莉丝后知后觉地转动眼球看向四周,只见那消失的女人出现在了蛇莓身后,一手按住了她欲拔刀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持刀抵住了她的喉咙。 而身旁的奥德莉雅和洛斯戈身后也分別出现了一名吸血鬼,鼠群们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他们, 並顺利绕背將他们全部挟持。 “哇啊啊~被抓住了,我投降!” 法师那装模作样的慌乱喊声是她能听见的最后声音了,她下意识地看向肩上探出了个脑袋来的安杰丽卡,后者却只是淡定地吐了吐舌头,下一刻她只觉后颈一痛,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当她再恢復意识时,首先便感到了一阵温暖,本能地抬起脑袋来,眼皮后方一片温暖的橙黄。 警督慢慢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木柴燃烧的啪声,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冒著热气的移动式铁皮火炉,温暖源源不断地从这一热源中涌出来。 她试著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捆绑的麻绳很柔软,绑得也很鬆,身旁正绑著奥德莉雅和洛斯戈、蛇莓三人,她似乎是最后一名醒来的,蛇莓在闭目养神,而奥德莉雅则冲她吐了吐舌头。 “嘶嘶!” 肩上探出脑袋来的安杰丽卡嘶嘶地宣示了自己的存在,埃莉丝发现自己和伙伴们正被关在了一处对於下水道而言相当乾净的牢房里,铁柵外没有看守,关押犯人的措施也很宽容,与之相比警局的看守室简直就是中世纪宗教审判所的再现。 “—奥德莉雅?我们这是被抓住了么?”法师那副自在的样子让警督有些疑惑。 “是呢,说不定很快就要推出去被施以血刑了。”奥德莉雅垂下脑袋来嘆了口气,“具体来讲,就是放干我们的血,再让我们溺死在彼此的血泊里。” 埃莉丝闻言嘴角抽了抽,“..首先在放干血那一步人就已经死了吧。还有你的魔法呢?只要能將这变成装甲,那不就能一一” “哈·尔·文·警·督。”法师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警督大人?是因为天气冷而单纯变笨了?还是变得不乐意思考了?” “呢?现在不是应该考虑怎么离开这里吗?我们这是被人抓一一”埃莉丝话语未落,突然瞪大了眼睛,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刚睡醒的脑袋里的昏沉一扫而空,“等等,难道说?” “来了。” 闭目养神中的蛇莓突然睁开了眼睛,视线看向牢房铁柵外,埃莉丝顺势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女人站在牢房门外,轻轻將闸门推了开来。 女人身披一件赤色的连帽斗篷,脸上带著个铁面具,腰间別著两把镰刀状的武器。 是雾城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首席长老,鼠群的首领一一什拉米! “你们不应该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 这是什拉米进来的第一句话,埃莉丝注意到了,安杰丽卡的新宠物,那只会说人话的紫色眼睛乌鸦,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关於为什么这几天没更新…… 关於为什么这几天没更新…… 关於这几天没更新这件事,红豆泥苏米马赛! 主要是因为我推的管人(vtuber)社团这几天炸箱了,在网上与人激烈对线保护我推中。再加上过年,搞得我没心情更新了,我应该早点说的,回老家后脑子变不好使了,红豆泥苏米马赛(鞠躬)!! 请不要担心,我马上离开老家,回到我温暖的掛壁房,到时候就能恢復更新了。 等一下就先更新一章。 喉,why vtuber why! 第217章 世界末日已然降临 第217章 世界末日已然降临 这个世界完蛋了。 噗吡! 特蕾莎將小刀插进眼前这哎哎直叫的小型嚙齿类的脑袋里,乾净利落地切下它的整颗脑袋。终结掉这条痛苦的生命后,她熟稳地剥下了那发臭的表皮,掏空內臟,將那没几两肉的肉壳用生锈的铁线穿好,架在了火堆上方炙烤。 教会的执序者,吸血鬼猎人特蕾莎,虽然说不上挑剔,但也绝不是一位毫不考究的人。在野外的话还能忍受风餐露宿,但在雾城这座世界最大的城里里,她更愿意享受天鹅绒床褥与菲力牛排, 而非脏兮兮的乾草堆与甚至没有一粒盐的火烤老鼠肉。 没办法,在世界末日已然降临的现今,世上已经没有柔软的天鹅绒与甜甜的蜜酒了。 地表覆盖著一层毒雾,所有来到地面的活物都会被毒死,像她这样倖存下来的人只能在毒雾无法入侵的地下苟活。而她大概是整座雾城不,整个世界唯一倖存的人类了,她从未在地下碰见过其他人类。 地下有水源,不算乾净,但她可以通过蒸馏取水;也有食物,它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怎么可口, 而且张牙舞爪。 还有敌人,一种似人非人的危险穴居动物,特蕾莎称它们为“穴居人”,她被它们袭击过好几次,也好几次去主动袭击它们,为了抢夺它们的食物。 令人意味的是,那些穴居动物的食物竟然还算可口,而且很像人类做的食物, 在搜寻不到落单穴居人的时候,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狩猎那些同样居住在地底的动物。將它们带回临时的巢穴,一般用搜集的乾草与布料堆积而成,她一直想升级自己的庇护所,可惜为了躲避那些穴居人的搜捕,她不得不时常转换扎营地,这让她的一切计划都无从开始。 滋滋— 很快便被火烤得熟透的老鼠肉滋滋地冒著油脂,可惜这种粗獷的烹调手法並不能保证熟度的一致性,经常外面看起来熟了里头还是生的,吃过几轮亏的特蕾莎选择任由这块肉再让火烤一会。 在老鼠肉的外表出现中等的焦化痕跡后,她终於將肉从火上取了下来。“呼,呼呼!”急躁地往上吹了几口气后,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肉很柴,没什么油脂,而且有股显而易见的酸臭味,毕竟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虽说这里应该离实际意义上的城市下水道有一段距离了。 烤焦的部分很苦,其余的肉则没有腥之外的味道,大概是因为宰杀时没放乾净血,这不怪她, 在这见鬼的气温里,小动物的户体冻结得很快。 艰难地消灭了第二份烤焦的老鼠肉,特蕾莎用手背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苦涩的炭味令她喉咙发痒,她“呸呸”地连吐了几口唾沫,又从怀里取出蒸馏的雪水,咕咕地灌了几口,算是洗净了嘴里的腥味。 “哈——哈——·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不知道, 安杰丽卡已经死了,死在了末日降临的那一刻;埃莉丝也死了,剧毒的雾气將她的身体腐蚀殆尽;安洁的小女友也死了,虽说她和安洁从未承认关係;那名神出鬼没的法师也死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雾城被从天而降的硫磺与烈火夷为了平地,所有直视那灭世之火的人都变成了盐柱,永夜隨后降临,剧毒的大雾覆盖了地表,少数像她一样逃进了地底的人最终也被地下的穴居人屠戮。 她是仅剩的人类了。 好累,已经多久没见过阳光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人很难分清楚昼夜,正因此特蕾莎很早就放弃了计算日期。而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毕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人也会跟著变得颓废。 这边已经脱离了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周围连接著天然的地下河,还有狭窄的积水洞窟。特蕾莎在还算乾燥的边缘搭建起了她的棚窝,用收集来的乾草当做被褥,柴火的来源则是一些枯死的树根,它们从头顶上方的地面插入下来,悬吊在半空中。 “啪吵——啪吵.— 就在特蕾莎铺设好她的乾草床,准备睡上一觉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微弱响声,她几乎立刻警惕了起来。是穴居人!它们走路的声音跟人类没什么差別! 將短刀从腰间的刀鞘里抽出,这把断了一截的短刀是她最可靠的武器,至少远比解剖老鼠用的生锈小刀要可靠得多。 “谁在那里!滚出来!” 特蕾莎怒吼著站起身来,通过先前的接触,她知道这些穴居人都是偷鸡摸狗的一把好手,它们擅长暗中行动,但在正面衝突中几乎总是一击即溃、抱头鼠窜。 左手鬆开,一道锁链连接在她手腕处的金属手鐲上,锁链的另一端连接著一个有著金属外壳嵌套的厚重典籍,上边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她只是拿这本书当流星锤使。 “来吧!你们这些骯脏的老鼠!面对我!” 猎人称得上十分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地道里迴荡著,回应她的是一串变得更为急促的脚步声。 数量很多,修女抿了抿唇,似乎並不在意地旋转起了手中的圣典流星锤。那些穴居人大多数不堪一击,唯有其中一位,使用两柄金色短镰作为武器的穴居人,它是一名危险的杀手,或许实力还在她之上。 声音越来越近,修女握紧了武器,將点燃的柴火扔向前方,儘量扩大了照明面积。逃跑是没有意义的,它们的动作更快,將后背留给野兽只会让自已被袭击时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粉色的双眸直瞪著前方,地面火光离散的照耀下,摇晃的影子被打在了墙上,下一刻,那名手持金色双镰的穴居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了! 猎人的瞳孔微微收缩,除了那名眼熟的对手外,对方身后还出现了几只陌生的生物一一一头黑毛大猩猩、一只带著魔女尖顶帽的白猫、一只大半个人高的巨型螳螂、还有一条人立著的猎犬,猎犬脑袋上甚至站著一只鹰。 这是什么鬼组合? 特蕾莎嘴角抽搐著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摆脱眼前的幻象,然而这几只奇异物种却完全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反而各自迈著奇妙的步伐飞速靠了过来。 “汪汪!汪!” 跑在最前方的猎犬率先叫了几声,它古怪地人立著,手里似乎还拿著一把“”型的什么东西。不知为何,特蕾莎感觉这条狗在喊一个名字,是她的名字。 “嘶!嘶嘶!”猎犬头顶上的猎鹰也发出了嘶嘶的响声,修女感觉这与其说是猎鹰的声音,更像是蛇会发出的警告气声。 两个声音令她耳朵发痒,她总感觉那应该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別过去!” 那名手持双镰的穴居人一把拽住了猎犬的项圈,將它拽回到了自己身边,“现在的她恐怕不是你识的那位特蕾莎了,小心点,她杀了我们很多人。” 跟以往一样,穴居人声音非常模糊,就像隔著一层厚实的毛玻璃,又像是沙子隨意摩擦发出的无意义响声,特蕾莎根本並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只有一点她是明百的,这片地底下所以生物都想置她於死地,而避免走向绝路的最佳方式就是— 一先下手为强! “杀了你们!” 修女粉色的眼眸瞬间变得通红,休息不足的身躯强行泵起剩余的体力,她闪电般抢起圣典流星锤与断刀,捲曲的粉发飞扬,如一道緋色的闪电般直刺距离最近的猎犬脖子。 “嘶嘶!”猎犬脑袋上的老鹰警告般扇起了翅膀,猎犬也抬起了那怪异的“l”型物品,又似乎在顾忌著什么般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犹豫不决,自寻死路! 特蕾莎左手挥舞圣典流星锤,绕过猎犬的脑袋直击它身后的穴居人,同时右手的断刀毫不留情地直刺猎犬的脖子。 “咔咔!” 身侧,那约摸一个人高的巨型螳螂口器发出响亮的碰撞声,轻描淡写地抬起一侧镰刀来,精准地挡住了特蕾莎的断刀。 “砰!” 断刀与螳螂的镰爪相撞,发出了刺耳的金属交鸣声! 第218章 幻境与洗脑 第218章 幻境与洗脑 “特蕾莎—” 几乎被断刀捅穿脖子的埃莉丝双目颤抖地看著吸血鬼猎人那对充满恶意的眼睛,隨后又流转到她蓬头垢面的面孔,乱糟糟的粉发,以及破烂不堪的衣服上。 “哇吼——.—哇啊啊!!” 跟最开始一样,修女从喉咙里释放出宛如野兽嘶吼般的沙哑咆哮,她身上“人”的部分似乎也变得荡然无存了起来,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是披著破烂修女袍的人型野兽,而且还得了狂犬病,涣散的粉眸里闪烁著疯狂的冷光。 “退后!” 鼠群之主,诺斯费拉图的首席长老,“勇武的”什拉米一只手轻鬆抓住了砸向她侧脸的圣典流星锤,另一只手按著埃莉丝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將这位笨拙的凡人拖向身后。 她握住圣典的左手不断传来皮肤沸腾的“滋滋”声,神圣的热量灼烧著她的左手,淡白色的蒸汽不住从接触面处往外冒,嗅觉变得过於灵敏的侦探蛇甚至嗅到了烤肉的香味。然而什拉米却没有丝毫鬆手的意思,双眸紧盯著那疯狂的粉色瞳孔,左手拽住锁链用力將对方往自己这边拽。 “吼·——” 修女著牙发出一声野性的低吼,也毫不示弱地拽起锁链,与什拉米相持的同时一双粉眸还紧盯著蛇莓,断裂的仪式短刀与对方的东方样式长刀交缠在一起,不断调整角度相互摩擦著,发出阵阵刺耳的金属交鸣声“是某种相当高明的幻术,或者洗脑术。”蹲在埃莉丝警督另一边肩膀上的幻惑鸦开口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两者皆有,哑!” “嘶嘶?”安杰丽卡挑了挑她此时並不存在的眉毛,说到幻术的话,应该就是她死前碰到的那个了吧。当时她將靠近过来的敌人看成了塞西莉亚,甚至不单是外形和声音一模一样,就连神態动作都相差无几。 刚復活时她以为是某种精妙的变形术,但现在想来,恐怕当时她已经被幻术侵入意识並操纵了,否则她绝无可能对突然出现的塞西莉亚不抱有任何怀疑和警惕。 当时她在被捅了个对穿后便恢復了正常,但很难说清幻术是因为疼痛而解除的,还是被对方主动解除的。不过从目前特蕾莎身上的满身疮来看,恐怕单纯地揍她一顿並不能將她从幻觉中唤醒过来。 “那该怎么办?能把她打醒吗?”埃莉丝焦急地替安杰丽卡提出问题。 批评家摇了摇它的喙,“有点困难呢,没猜错的话,女孩,把她弄成这副样子的人应该和杀掉你的人是同一个。”鸟喙摇晃著指向了安杰丽卡,紫罗兰色的鸟眼紧盯著她,“也就是——第三司辰,雾靄的无魂者。” “嘶—.. 安杰丽卡並不感到惊讶,毕竟对方在杀掉她之前,就非常亲切地来了顿自我介绍。虽说死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侦探依然记得,那位无魂者的外表就是一个小屁孩。不过那恐怕只是他的外表而已,先前混血的深潜者也能成为无魂者,那小鬼头保不准也不是人类。 “喷,就没办法让她恢復过来了吗?”埃莉丝喷了喷舌,右手握拳狠狠地锤了下身旁的天然石壁,身后的法师上前几步,將略显冰凉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冷静点警督小姐,我的老师说过,但凡诅咒皆有解法,幻术或者洗脑术也不例外,说到底,就是潜伏在对象体內的侵略性能量。” 法师轻笑著走到警督身旁,嘴里一个劲地蹦噠著她听不懂的单词。 “什么意思?”警督问,同时有些紧张地抽回了被法师握著手心的手,脸蛋浮现出了一抹有些不合时宜的红晕。 奥德莉雅耸了耸肩,“警官,要是蚂蚁爬进了开口很小的窄颈瓶里,那要怎么把它取出来?” “嗯?用一把很细很细的镊子?”警督眨了眨眼睛。 “这確实是最正確的做法。”法师点了点头,“但是在找不到足够细的镊子的情况下,往瓶子里灌满水,强迫那只蚂蚁爬出来,也是可行的方法。” “哑!原来如此!放弃解开谜题,而是以大量的魔力强行冲刷她的大脑,將幻觉控制强行排除么,理论上来讲確实可行呢,嘎哑!”幻惑鸦扇了扇翅膀,“不过你也太想当然,太小看幻术了吧!那可是一只相当聪明的『蚂蚁”,比起排除幻觉控制,將她大脑洗刷得一片空白,搞成植物人的可能性更高!” “什么?那可不行!” 埃莉丝赶忙摇了摇头,虽说她很想救特蕾莎,但是救回来变成废人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没有別的办法吗?奥德莉雅,如果拜託你老师的话·—.” “不行~” 奥德莉雅双手抱到胸前,鼓起两边腮帮子摇了摇头,“老师她已经將事情全权交给我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哼!” “...听,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 在警督开口前,法师马上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隨后朝她吐著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正是有信心才这么提议的,用魔力盲目地一通乱冲的话,確实有可能会搞坏你朋友的脑子。但只要能找到幻术的潜伏位置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说著,法师的视线横向了蹲在警督肩膀上的幻惑鸦,“正好,我们这边也有一位幻术大师在, 是这样没错吧?” “嘎哑!在哪呢,在哪呢?”批评家被法师瞪了一眼,立刻装模作样地转头看向四周,似乎很不想暴露自己会幻术这个事实。直到另一边肩膀上的安杰丽卡发出“嘶嘶”的警告声,它的地停止了东张西望,转头面对法师洋溢著愉悦情绪的绿眸,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哦好像就是本大爷我呢。” “嘎哑!”蹲在法师胸前的火鸦发出了胜利的叫声,批评家则低头狠狠瞪了它一眼。 无视乌鸦们互动,法师摇了摇警督的肩膀,提示她看向前方的战场,“治疗的前提是,要先把你那位朋友降服住才行呢。喂,两位!可以先把她给打倒吗?” 砰!砰! 蛇莓轻易地挡住了修女两记凌厉但毫无章法可言的挥砍,听到后方传来的问话后只是警过眼去点了点头,“嗯,没有问题。” “哈!求之不得!” 身旁的什拉米狂笑一声,几乎溶解得露出了白骨的左手手掌鬆开了猎人的圣典,闪电般从腰间取出两柄短镰,直扑特蕾莎而去。 特蕾莎的实力与她不相伯仲,但那是在对方能使用各种圣言术的前提下。如今的特蕾莎已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了,虽然凭藉其神出鬼没的行动力狩猎了不少诺斯费拉图的吸血鬼,但在正面交锋中並不是什拉米的对手。 杀了她那么多手下,却依然活著的唯一理由,仅仅是因为什拉米这位情报总管对归来的柯丝坦夫人、道林总管,以及莫伊总管死去一事抱有疑虑,並怀疑眼前这突然发疯的吸血鬼猎人知道点什么內情而已。 猎人大概还不知道,这地下的天然洞窟就是一片绝路,她是被特意引导到这边来的。 如果不是埃莉丝一行恰好过来了,特蕾莎大概会在几天內被什拉米抓住,並被一通审问却毫无所获的鼠群之主愤怒地吸成肉乾吧。 啦!啦!啦! 双镰上下翻飞,如狂风暴雨般一波接一波地袭向特蕾莎,舞动著这金色镰刀的什拉米宛如一位舞者,一位戴著冷酷铁面的致命舞者。特蕾莎紧咬牙关挺断刀防御,镰刃击打在断刀上,溅起一串串的火星,巨大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 在如此绵密的攻势下,猎人很快便落入了下风,开始节节后退。 “去—”特蕾莎锁紧了眉头,正当她思考著该如何脱离战斗时,却突然发现,那只一直与她交战的巨型螳螂此时竟然不见了身影。 不、不好! 正连连后退的修女匆忙地转头看向身后,不出所料地,一只巨大的虫镰正猛地呼向她的脸! “我流·拔刀。”蛇莓口中叻念著,右手一晃,以极快的速度拔出刀来,无视特蕾莎转头的小动作,一刀劈向了她的后颈。 隨著“啪!”的一声闷响通过刀刃与骨头传至耳朵,吸血鬼猎人眼前一黑,口中与背后刚癒合的伤口同时喷出血来,顿时无力地摔倒在地。 “啊咧,喂!你一—” “安心吧。”蛇莓重新纳好了刀,抬头看向了什拉米那猩红的瞳孔,“她只是昏过去了,我用的是刀背。” 第219章 老鼠的智慧 第219章 老鼠的智慧 鼠群,下水道都市。 粘稠腥臭的红色液体从门缝下方流出,匯聚在道路中间浅浅的水道中。几名獐头鼠目的诺斯费拉图氏族吸血鬼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一边像条狗一般舔著那些混杂著臭水的红液,一边抬起贪婪的眼眸,看著那紧闭的铁门上方泛著柔和黄光的铁柵,似乎想衝进去饱尝一顿鲜红的源头。 “婷。” 持剑靠在门边的蛇莓感受到了视线冷哼一声,宵小们的鼠目立刻收敛了起来,纷纷转过脸去假装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手术室———不,在奥德莉雅的眼光中,这里更像是一处行刑室,或者更糟糕的,屠宰室。 掛在横樑上的生锈肉鉤和陈列在墙壁边上的各类形状怪异的铁器,以及地面上洗不净的血渍似乎都能证明这一点。房间中央是一张有些陈旧的躺椅,破烂的皮革上渍满了黄黄的油垢,法师在新大陆的乡间牙科诊所见过这种样式的躺椅, 患者会仰躺在上边,两条腿分开,手、脚、腰部、脖子和脑袋都被结实的拘束带固定著,以防止患者在那没有麻药的拔牙手术中因剧痛因剧痛而过度挣扎。 茉莉纳家族並非每一人都有成为法师的才能,奥德莉雅的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农场主,小时候她就在镇上那家牙科诊所里拔过齿,那可真是一场不堪回首的记忆。 据说这样的椅子还会被用来接生,母亲是不是在一张类似的椅子上生她下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此处的吸血鬼显然只是把这拘束椅当成了束缚实验体的器具,天生身怀血肉变异诅咒的诺斯费拉图总会试著引导身上的异变,当然,最好能在其他人身上先做做实验。 患者,特蕾莎此时正躺在手术椅上,椅子上原本的拘束装置早已被扯碎,作为替代,一圈铭刻著赤红咒文的绳索將她仰躺著牢牢捆在了位置上,她瞪红了眼睛,宛若野兽般拼命挣扎著,却怎样也无法动弹分毫。 麻药的效果不甚理想呢,奥德莉雅耸了耸肩,將注射一空的针筒隨手丟进了垃圾桶中,看了一眼缠在猎人身上愈绑愈紧的捆绳,这玩意是鼠群们制服其他吸血鬼用的,倒是挺好使。 法师將魔女帽掛在了墙边明晃晃的铁鉤上,缓缓吐了口气一一所幸她今天要做的手术並不需要开膛破肚。转头看向一旁站在输液架上俯瞰著两人的幻惑鸦,后者立刻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幸运的话,就不需要见血, 奥德莉雅深吸一口气,素手绕过对方那张被绳索捆著,却依旧牙咧嘴、喷著唾液的嘴巴,轻轻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將魔力注入其中。而特蕾莎的反应立刻激烈了十倍,像被刺激到了的穿著拘束服的狂躁症患者般疯狂扭动了起来。 幸好绳索绑得足够紧,她的挣扎並没起多大的作用。 “喷一一你冷静点,特蕾莎小姐。”奥德莉雅不满地咂了咂舌,脾睨著冷冷地瞪了发疯的特蕾莎一眼,“我可是在怀著无比仁慈的心情对你伸出援手呢,猎人。不——埃莉丝的青·梅·竹·马·小姐!” “吼·——.” “呵呵,开玩笑的。”法师的眼神很快柔和了下来,侧过头去看了眼幻惑鸦,“批评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嘎哑!” 批评家从输液架上跳到了特蕾莎的枕边,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第三司辰的幻术,效果很强,但设置的方式太草率了!很好,我能解决它!首先把魔力灌入这边一一” 在法师与幻惑鸦紧张手术中的同时,相隔不远处的地下都市中心,悬於水道上方的高塔,名曰“鼠巢”的鼠群之主寓所內,埃莉丝和洛斯戈坐在什拉米对面,三人面前都放著一杯在黑暗中荧荧发亮的真菌酒,除了正好奇地品味著酒味的拳击手外,另外两人的酒水都没有动过的痕跡。 什拉米双手搭在桌面上,注视著那条趴在桌子中间的蛇,以及它在信纸上撰写的內容。 “—上古耆宿,果然如此么。”看著纸上的內容,情报总管长嘆了口气,將身体靠在椅背上往后方扬了扬,视线上扬看向漆黑的天板,“那天晚上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释放出来了道林那傢伙说只是夫人解放了能力,我並不相信他。” “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上古耆宿,传说中的太古者十三氏族的起源。” 她握紧了拳头,又將身体摆了回来,椅子腿砸在脏兮兮的木地板上发出了“眶!”的响声,“而且他居然保持著理智-嗯,至少是某种程度的理智,没有被饥渴完全掌控,將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上古书宿有这么麻烦吗?”又一次听闻“上古耆宿”这个词跟“血流成河”绑定在了一起,埃莉丝不由得挑了挑眉,她对强大超自然生物的印象还停留在午夜屠夫事件中从天而降的“天使”,以及怒涛双塔內部那藏匿在黑暗中的独眼猛兽身上。 无论是哪一个危机,她们都顺利渡过去了,这次事件除了侦探变成了一条蛇外,又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呢? “麻烦?哼,这么说吧,人类。”什拉米抬起了一条胳膊,眼神中满是不屑地瞪向警督,“我杀十个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夫人认真起来的话,杀十个我也差不多就这个难度。而上古耆宿最接近该隱的他们大概可以像捏死我一样轻鬆捏死十个夫人。”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绷紧脸,配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好吧,这傢伙肯定夸张了。埃莉丝內心对自己说。 “只要他还是万全状態的话,不过看样子是不太可能了。”什拉米撇了撇嘴,从她那几乎开裂到耳根的狞裂口中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她的嘴唇,“他占据了夫人的躯壳,收缩了自己的力量以抵抗饥渴的侵蚀。但即便如此,即便他不能发挥全部实力,他依然足够危险。” 你跟他见过面了吗?侦探蛇在纸上写道。 “见过了,但只有一次。”情报总管翘起二郎腿,喝了口酒后挑了挑眉,“只有最开始那一晚,之后他就不再露面了,恐怕只有道林那傢伙知道他的行踪。说起来..你竟然还活著,哼.— 你这种状態还算是活看么?” 什拉米嘴角勾起了个骇人的微笑,右手举起酒杯挡在面前,猩红的眼眸透过萤光色的酒液看向侦探蛇,“司辰的无魂者—真有趣。我听闻过你们的战爭,但从未听闻过你们的胜者·除了那些传说中的。” 诸如吸血鬼这类长生种们多少都有听说过无魂者的战爭,都似乎都没表现出太强大的兴趣。 安杰丽卡刚开始也觉得这有违常理,后来通过批评家之口才知道,这正是司辰们布下的保护装置,强大的不朽存在们几乎都会下意识地將“无魂者战爭”视为某种程度的儿戏,这样一来这些存在干涉战爭的概率便大大缩小了。 “哦·说到无魂者,对了。” 什拉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眨了眨眼睛,“眶!”地將喝乾了的空酒杯砸在桌上,一双暗色的红瞳突然亮上了几分,“无魂者,我已经见过其中一位了,除了你之外的另一位!就在几天前,她主动找到了我!” [她?]侦探蛇吐了吐蛇信子,是那位雾靄的无魂者么? “对,就在几天前,她突然出现,轻鬆打倒了我几名手下后,突然对我提出了几点建议。”什拉米竖起了三根手指,“一,不要相信道林;呵呵,虽说我本就不打算相信他就是了。第二,这个提议实际上帮了我,还有你们一个大忙一一不要杀了那名发疯的猎人,她还有用处。” “第三。”她收起了最后一根手指,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就埋藏在她离开的地方。” [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呢,我討厌猜谜。”什拉米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是一名无魂者的?] “无魂者?哦,那是她自己说出来的。”情报总管將手肘撑在桌面上,用手掌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她很礼貌地进行了自我介绍,这也是我没有立刻將她切成碎片的原因。大概是这样说的吧一一” 说著她站起来身来,稍稍躬身,双手装模作样地捻起了自己並不存在的裙摆,行了个整脚的礼仪后捏著嗓子道:“很高兴见到你,安杰丽卡·温德,饲鸦的魔女小姐。我是第六司辰一一审判的无魂者,贾斯塔·光照。”她表情僵硬地说著,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 第220章 第六司辰 第220章 第六司辰 空气顿时变得如同死一般寂静,安杰丽卡与马屁精一动不动,埃莉丝瞪大眼晴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什拉米,正在小口啜饮酒液的洛斯戈也停下了“嗖嗖嗖”的嗦酒声,茫然地看向群鼠之在的方向眨了眨眼。 “.—什拉米女士?”警督担忧地挑了挑眉毛,眼前这位血族给她的感觉突然间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什拉米脖子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警督,挣拧的裂口嘴角慢慢翘起,对她露出了一个生硬且诡异的笑容来,冲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又见面了,警督。” 又? 埃莉丝有些错,今天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么? “嘶嘶一—” 不等警督回话,安杰丽卡嘶鸣著挪动身躯爬到了血族的面前,抬起半截身子来,与什拉米那双暗色的红眼对视著,身侧一张信纸悄然飘起,上边简短地写了一句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什拉米一一不,第六司辰,审判的无魂者贾斯塔·光照眨了眨眼睛,沉默数秒后点了点头,“你很诚实,也很磊落,一定有不少人暗地里嘲笑过你的愚蠢, 但我欣赏你,黑羽的无魂者。” 明明是与什拉米相同的声线,但声音里却透露著与群鼠之主截然不同的理智,且那股理智,显而易见地与热切奇妙地並存看。“你对深红和蛇的胜利令我印象深刻,別担心,我並非你的敌人。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她微笑著说道。 侦探蛇轻轻点了点头,对方的“微笑”因为那张开裂似的大嘴而显得颇为区狠,但在安杰丽卡的眼中,原本由什拉米连接向她的淡淡红线,此时竟然已经消失殆尽了。 什拉米虽说现在的身份是她的盟友,但毕竟身为血族,血族的本能就是將所有人类都视为潜在的猎物,於是乎自从觉醒深红的命痕后,安杰丽卡所见的每一名血族只要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就都会对她投来或深或浅的杀意红线,无一例外。 而眼前这位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控制了什拉米的无魂者,对她的杀意竟然比什拉米本身还要低。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按理说无魂者之间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关係才对,毕竟先前遇见的无魂者们一个个都那副德行。 “时间宝贵,我就不多作解释了。安杰丽卡小姐,我是来向你传达一则信息的,相信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她一边说看,一边慢慢步到自己刚起身的椅子旁,再度一屁股坐了下去,“她就藏在她离开的地方-嗯,这个已经告诉过你的,我又重复一遍,只是为了强调这很重要。 2 她翘起二郎腿,两根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掌交叠著撑著下巴,深红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盯著安杰丽卡的蛇眼,“以及第二则讯息一一亨利已经死了,你的头颅成为了战利品,日思夜想的人对她爱不释手。” ““——什么意思?”警督抽了抽嘴角,完全没搞懂这哑谜的意思。 “你不是侦探么?去解开这显而易见的谜团吧,用你自满的智慧、无谋的勇气、还有微波得有些可怜的运气。” 吸血鬼说完,上翘的嘴角慢慢下垂,隨后便合上了眼睛。等到下一秒她的眼晴再度睁开时,暗色的瞳孔又变得鲜红了几分,她又闭上双眼手臂伸向前方用力地打了个哈欠,“哈姆~” 动作听著挺少女的,可惜那副嚇人的裂口毁掉了这一切。 当她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抹了抹眼角挤出的泪时,先前那略带颓废与热切的智者气息已然一扫而空,安杰丽卡知道,那名无魂者已经离开了。 “嗯——-果然跳过了昼眠让我有些睏乏呢,总之就是那么回事,那个叫什么什么光照的无魂者。”情报总管著牙舔了舔嘴唇,两手手心朝上地耸了耸肩,“之后她就突然消失了,我们的人也找不多她的身影。嗯—不过也只是我没让它们去找而已,鼠群认真起来的话,全雾城没人能逃过我们的眼睛。” “呢——”埃莉丝张大了嘴巴,什拉米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虽然没具体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大体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先前那一串诡异的举动毫无察觉。 安杰丽卡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当然,她並不打算戳破。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哼,既然道林已经背叛了夫人並控制了王庭,之后要做的当然就是將他彻底打倒!”什拉米用力握紧了拳头,“至於上古耆宿,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既然他们睡不安分的话,我们这些『孝顺儿子”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永远地沉睡。” 她颇具侵略性地说著,这倒是不奇怪,干翻上位血族,噬魂他们的血脉,是每一名下位血族刻在骨子里的衝动,即便对方是恐怖的上古耆宿也不例外。 [所以我们是一伙的了?丁侦探蛇吐看蛇信子歪了歪脑袋。 “是的,我们目標一致,蛇。” [安杰丽卡。] “好好好,安杰丽卡小姐,夫人和大小姐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虽说你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但还是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什拉米狞笑著用手指敲打桌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诺斯费拉图在这次战爭中並没有太多出力,道林那傢伙现在还没有怀疑我们,毕竟我们氏族对那些地表的血族一向没什么好感,抵制他们的驱遣也很正常。” “夫人上古耆宿自从上次之后就没再露面,现在控制雾城的是道林那可耻的叛徒,可悲的是尤丽那笨女人和阿图那老顽固都拥护他,这三人掌控著秘盟超过八成的战力。” 埃莉丝皱了皱眉,“要是我们像这样见他们一面,把发生的事情都说清楚, 那么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恐怕不行。”什拉米摇了摇头,“尤丽只会对夫人言听计从,而阿图更是侦探小姐你和大小姐的强烈反对者,对你俩的血猎行动他也是最大力支持的。” [可以麻烦你和你的氏族继续潜藏在暗处,收集上古耆宿的所在,还有塞西莉亚的行踪吗?门群鼠之主挑了挑眉,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萤光酒,“上古耆宿的位置不好说,但大小姐的话-你应该也知道她身在魔宴之中吧?一些渴望血猎报偿的吸血鬼们天天都在给她送人头。” [是的,所以我希望找到她的確切位置准確来说,就是下次她会在战场上出现的位置,没猜错的话,我的脑袋应该就在她的手里。1 ““—.好吧,希望她不会把你撕成———.鳞片。” [还有一件事,你可以让你的手下们在城里散布关於“柯丝坦夫人已经被上古耆宿篡夺了”的传言,最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地步。]钢笔地在纸上写著,[诺斯费拉图应该很擅长散播流言吧,只不过这回的“流言”是真实的而已。] 原来如此。 埃莉丝抿了抿唇,那样得知了这“流言”的总管们应该也会各自採取行动吧。 “呵,我好像变成了你的手下呢,侦探小姐。”什拉米冷笑著喝了口酒,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首席大人。”副手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法师小姐的手术成功,猎人小姐已经清醒过来了。” 第221章 名字 第221章 名字 “嗯?” 漆黑的房间里,一名赤裸著上身正伏在案前仔细拼接著什么的年幼男孩突然抬起头来,在他面前斑驳古旧的墙面上掛著八只以皮革缝製的粗陋人偶,其中一只身上突然出了一缕蓝色的火焰,皮革人偶仿佛有生命般挣扎抽动看,不一会儿,便被烧成了一撮。 “终於被干掉了么?哼,杀只瓮中之鱉都了那么多功夫,真是群没用的下水道老鼠。”男孩挑了挑眉站起身来,他幼小甚至有些僂的身体上遍布著大小不一的疤痕,很容易辨认那都是被各种刑具折磨留下的痕跡。 在他那棕色的眼眸边缘缠绕著一圈诡异的绿痕,要是能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的话,大概能看出来那是一层环绕著虹膜的薄薄绿色云雾,如同有生命般旋转著, 不时有一道道闪光从那圈绿痕的边缘划过。 那是他的命痕,以及他掠夺来的命痕。 第三司辰雾靄的无魂者,从热砂大陆而来的“男孩”摩西。自从篡取了剑之司辰的力量后,他便一直躲藏起来尝试掌控这份力量,所幸“剑”作为象徵著形而上的“器”的司辰,对使用者一向没有抗拒,他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掌握了其中的奥秘。 用雾来藏匿,用剑来刺杀。 “不错呢。” 男孩突然冷笑著握紧了拳头,隨著刺耳的硬物碰撞声,他身后漆黑一片的石墙突然被轰出不,“斩”出了一道x形的豁口,隱藏在薄薄云下的日光透过豁口瀰漫的烟尘照入室內,显示出了男孩身后七名一动不动站立著的、形如傀儡般的人影。 看到我的力量了吗?第一司辰的无魂者! “哈哈.”他低声笑著,肩膀不住颤抖。虽说没能夺得黑羽翼的命痕,非常可惜,但好在剑的能力出乎他意料地强大,搭配上雾靄千变方化的幻术,想必没人能防住这齣其不意的强力斩击吧。 即便是那傢伙-那位不知“吃掉”了多少位无魂者的怪物也不行! “主人。” 男孩身后那几个沉默的人影中,有一人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像沙漠里缺了好几天水濒临渴死的旅人般沙哑,“吸血种们发来了联络,他们请求您的协助。” “呵,那条无耻的老狗还有脸来求我呢,放跑了黑羽翼的无魂者这件事我还没跟他算帐呢,要不是白捡了个快死的剑之无魂者,我这边可就投入全打水漂了!”摩西撇了撇嘴转向身后,原本站立的身影们立刻齐齐跪下。 在场的这七人正好与墙壁上钉著的七具傀儡一一对应,是摩西这几年来通过雾靄之力洗脑收服的战力,被洗脑前都拥有不下於长老级吸血鬼的实力,洗脑后实力也只不过是稍稍有所衰退而已。 本来应该有第八位的,就是那名粉色头髮的吸血鬼猎人,但她的意志力比想像中的坚定,並没有完全屈服於他的洗脑,无奈之下他只好略微修改了幻术,让她跑到地下去找那些下水道老鼠的麻烦了,毕竟据他所知,下水道里儘是些不服管教的吸血鬼。 “明白了,主人。” “不要擅自理解我的话,杂碎。”摩西冷冷地扬起脸来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告诉他,我愿意帮他的忙,然后再提醒一下他,记住我们的约定。” “明白了,主人。”人影又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隨后只闻“”的几声,在场的七道黑影瞬间消失得一乾二净。 “哼,真是个没用的邪教头子!”没错,道林的背信弃义或者说无能確实令他很是恼火,但他现在可没有背弃同盟的打算,毕竟道林现在已经掌握了雾城的秘盟,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东渡而来的魔宴代表,罗莎。 与柯丝坦夫人相同的玛士撒拉级別血族,对秘盟来说是危险的入侵者,对摩西来说是他的下一个猎物。 没错,那名可怕的古老吸血鬼竟然也是一名无魂者!目前他还没能確定对方是哪位司辰的无魂者,但可以肯定的是,狩猎这样危险的猎物,可必须要好好利用他血族盟友的力量才行。 “****,早上好呀~唉,或者应该说傍晚好才对。” 眼前,坐在窗边的女人耸了耸肩,她的身材不算高挑,但因为偏瘦弱的缘故而显得很修长。二號记得,她那淡金色的长髮,像冬日午后柔和的阳光;她那並不宽的肩膀,枕上去的感觉意外的还不错;还有她那修得很整齐的指甲,左手的指甲要稍长一点,有时会涂上淡色的指甲油。 脸·——. 唯独她的脸,她的眼睛,像被小孩用黑色的蜡笔涂去了眼睛的插图上的人物一般,眼前的女人眼睛所在的地方被一团黑线笼罩,叫人看不清楚她的脸。 还有,她的名字.—— 她叫她应该叫什么名字来著? “怎么了?***?”女人眨了眨眼睛,將脑袋侧起,靠在自己支起来的手臂上。 对,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二號总觉得对方应该眨了眨眼,她很喜欢她眨眼的样子,那纤长的睫毛就像鸟儿舒张又合拢的翅膀,叫她忍不住一直盯著看。 ““一直盯著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女人起嘴巴来抹了抹脸,隨后又像发现了什么似地眼眸一亮,嘴巴嘟成了0形,“喔!是想试试我这份夹了番茄的三明治吗?嘿嘿,有点眼光呢***,来,张嘴,啊~” 女人將她咬了一半的“早餐”三明治递到了她的面前,从那咬痕的截面上看看到半生的厚切番茄、半熟的煎蛋、融化的芝士、几片酸黄瓜和一片薄薄的火腿。 啊鸣— 好酸。 舌头底下不由自主地堆积起了唾液,溶解的芝士与酱汁因咬合而挤出了一点,女人將三明治放回原位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沾到了自己手指上的酱汁,对著她微微一笑:“怎样?这是我最喜欢的搭配了,只可惜这个季节的番茄不算太好呢。” 不,非常好吃。 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吗?还是彆扭地別过脸去,说一点都不好吃呢? 窗边的夕阳很快消失不见,凉爽的晚风从身旁拂过,二號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室外,似乎是在一处河边,女人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她的前方,她隱隱感觉,从河面上吹来的风有股难闻的气味。 “***。“ 女人唤著她的名字,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双眼晴盯著她,身上不知为何有些破烂的衣服在夜风中舞动著。 怎么了? 二號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不,不是她,是故事主人公的心跳正在加快。 “要是我离开这座城市的话,你愿意跟过来么?”女人凑到了她的跟前,两人距离很近,对方纤长的金丝在晚风的吹拂下几乎触碰到了她的脸。她嘴唇颤抖著,微微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也是呢,唉,我开玩笑的,別放在心上。” 女人吐了吐舌头后退了几步,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自己————.不,故事的主人公当时是怎么说的?是点头答应了吗?还是— 二號抬起手来,朝女人的方向抓去,然而对方的身影却如沙子般溶解在了夜色里。她迈开双腿快步朝前方追去,厚底鞋踩在硬质地面上发出咔咔的响声,眼前开阔的夜景再度一变,这一回,她来到了一处阴暗的室內空间。 树,白色的巨树佇立在她的面前,树底的石棺上闪烁著赤色的光芒,她感到全身上下从最外层的皮肤到最里內的心臟都没由来的一阵刺痛,周围模模糊糊地站著几个身影,她辨认不出来,唯一能看清的那人正跪倒在地上,神色焦急地竭力伸手抓向她。 然而,数道从地下钻出来的猩红锁链捆在了那人的身体,她根本动弹不得, 只剩嘴上仍喊著她的名字。 “***!” 名字— 我的—...我的名字是..— 二號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她想转过头去,她想不顾一切地抓住那人的手, 她想將一切拋诸脑后。然而,身体却不听指使地,宛如铁铸般站在原地,所有声音、所有的嘶吼、所有的光景都模糊不清了。 直到那一句话在她的耳边炸响。 “快逃。” ! 又一次地,二號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惊醒。在这陈设还算凑合的装饰主义风格臥室里,掛钟的指针指向了正午十二点,拉紧的窗帘上没有一丝日光透入, 现在是夜晚的正午。 “哈”她长舒一口气,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扭头看向窗边的床头柜,上面一块精美的丝绸正包裹著什么东西。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抢过包裹,像抱住了什么珍宝一般將它牢牢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了几下后,再解开丝绸,將其中的內容物显露了出来。 一颗栩栩如生的,女性的脑袋。 “你的眼晴是—什么顏色?”二號轻轻梳理著脑袋的头髮,喃喃自语著。 “嘎吱一一”没上锁的房门被推了开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后,“睡饱了么,秘盟的大小姐。”男人的声音甚是阴冷,仿佛来自深远的地狱,“快准备好,今晚有大活要干了。” 第222章 又有人想NTR哦 第222章 又有人想ntr哦 情况跟自己期望的有所出入啊。 昏暗的房间里,雾城秘盟的现任主管及摄政者道林颇为愤慨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他一头在吸血鬼中颇为少见的银髮平日里都是绑成了一络脏辫的样子, 今天却披头散髮的,不少禁不住拉扯的髮丝都端在了他黑的手掌里。 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张曾被揉成一团险些撕碎,又重新展开的信件摊开在他身前的桌面上,叛党代表的科瑞尔、法斯琪兄妹以及其得体的词句拒绝了徵兵指令。战爭开始后, 这些曾秘密依附在秘盟底下的叛党高层至今没有站在秘盟一方,至於叛党的下层,他们向来將垄断资源的秘盟视作大敌,不少人甚至以僱佣兵的形式加盟了魔宴。 復活上古耆宿后,凭藉太古者的伟力一扫宏宇,將塔那边高高在上的法师、 傲慢的血族巡迴法庭、毫无自知之明的人类政府全部踩在脚下,这一宏伟的图景至今没有丝毫推进的意思,甚至还被一小撮魔宴血族骑在脸上欺负。 尤丽那大胸女招募的士兵儘是些全身上下唯有嘴硬的架子,什拉米那只下水道硕鼠更是根本不听从他的指令,阿图那老东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没关係,虽说秘盟除了他自己之外儘是些酒囊饭袋,但还有无敌的太古者,只要上古耆宿愿意出手的话一一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吾主— 道林咬了咬牙,在设法盗取了上古耆宿遗留在封印石棺外的“圣包皮”后, 他吞食了这份遗物,並將这位太古者的灵魂及肉体碎片饲养在了自己的体內。又按照太古者的指引1,背叛了自己的亲王,篡夺来了柯丝坦夫人这位玛士撒拉的肉身,使自己的新主人成功从那幅肉身上復活。 这九死一生的计划,只为了达成上古耆宿早先在他梦中展现的景象一世界將陷入永夜,血族们不必再畏惧太阳的力量,不必像蹉的老鼠一般彻日躲藏在黑暗中,所有人都將屈服於上古耆宿无止境的威能,地球將匍匐於血族,葡匐於他伟大主人的脚下,而他,也將啜饮太古者的深红之血,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朽存在!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上古耆宿並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荡平雾城的法师与国王,也没有动动手指將那些航脏的魔宴老鼠捏成血沫,甚至不曾兑现过应当给予他的奖励一一上古耆宿的深红之血。 他只是將自己关在了王庭里,当道林问及他如何处理魔宴那些无礼的血族时,他只是简单地回答说:全部杀掉。 面对强大的太古者,道林不敢多问什么,他还觉得只要荡平了那些魔宴的狂徒,他的主人便將赐予他想要的奖赏。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柯丝坦夫人面临的局面一点也不轻鬆,入侵的魔宴並非可以隨意打发的存在,在塞西莉亚那小妮子加入对方后,胜利的天平更是开始朝对方倾斜了。 “砰!”男人用力地捶了下桌面。 该死的塞西莉亚!该死的叛党! 道林几乎要將自己的牙齿咬碎,秘盟能在眾多城市维持统治的最大原因,便是其拥有的鲜血工厂,工厂內血树结成的血实可以酿成近似血液的东西,再加入些许人血和动物血后,便可生產出大量的人造袋装血液。这些袋装血是当代吸血鬼最广泛的口粮,让血族免於捕食之苦。 毕竟血族捕食人类虽说可以存活,但也会极大刺激体內的心兽,日积月累下渴血症將日益严重,最终导致其彻底丧失理性,许多活过千年的吸血鬼就是这样被日趋严重的渴血症折磨得发疯的。 果然,当年柯丝坦那婊子为了拉拢叛党而赠与他们部分汲血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道林怀疑,那些数量庞大的魔宴军队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狩猎人类, 也没有爆发渴血症,就是因为得到了那些叛党的帮助!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两方一块收拾便是了,更令他头疼的是, 那日不慎放走的柯丝坦的女儿塞西莉亚,竟然真的背叛了秘盟! 一名能在阳光下活动的吸血鬼,其本体实力也不在自己之下。已经不止一处据点被塞西莉亚率领的魔宴队伍毁灭了,虽然坐拥地利优势,但战爭的天平正朝著对方倾斜,这样下去自己別说夺得来自上古耆宿的奖励的,甚至会输掉这场战爭! 怎么办? 明明只要主人出手的话,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主人他至今没有出手的打算。要主动向他求助吗?但那样的话——.不就相当於变相承认自己的失败么? “大人。” “嗯?” 就在道林正纠结时,身后传来他亲信那令人耳熟的声音,他撇过头去,只见一位身披暗绿色袍子、脸上带著个铁面具的人影跪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如长锈的机械般生硬道:“『麻烦的小鬼头”接受了我方的求援,他已经到这边来了,现在正在大厅等候。” “麻烦的小鬼头?”道林挑了挑眉。 “是那名叫摩西的男孩,大人。”铁面人抬起了脸,“您上次让我们私下里这样称呼他。” “哦,是那傢伙啊———”道林举起右手捏著下巴点了点头,没想到那名无魂者竟然答应了他的求援,他本对此不抱希望的,看来对方对这份盟约很是看重呢。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这边正愁没有对付塞西莉亚那丫头的手段呢! “很好,带我去见一—” 砰! “你好慢啊,大叔。” 就在道林准备离开房间时,厚重的房屋突然被外头一脚端开,身著漆黑异国服饰的高大人影一脚轰开了门,隨后他退到了一边,身后一名深棕色皮肤的男孩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我在外面都要等不耐烦了,你们吸血鬼办事就这么磨嘰吗?” 道林挑了挑眉,来者正是无魂者摩西,他身后跟著七名身披黑衣的人影,所散发气场表示,他们都是毫无疑问的强者。且最令他不爽的是,走在最后方的两人各自“啪”地將一个不断扭动的人扔在了地上,正是被他安排来看门的两名吸血鬼护卫。 察觉到道林的视线,摩西嘴角翘了翘,“抱歉呢盟友唷,我这边可是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看看你需要什么帮助的,但这两个笨蛋拦著门不让我进来呢。唉,说真的,你该好好加强下领地的防御了,大叔。” 他一边说著一边自顾自地走到房间的会客沙发边上,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抬起左手来隨手指了指身后,“他们是我的影卫『八指”,虽然现在只剩下七个就是了,都是我从各地收集来的强者。看来大叔你缺乏这样的护卫呢,要不要我送你两个啊?” “哼一—” 铁面人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將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而道林则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失了待客之礼,阿斯兰。吾之盟友,你来得正好,我这边正需要你的帮助。” “然后,报酬的话,不会又像上次那样给我弄丟了吧?”男孩颇为臭屁地翘起了二郎腿讽刺道。 “怎么会呢。” 道林微笑著摇了摇头,也一屁股坐在了摩西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握合身体前倾,用肘部撑在了自己膝盖上,眼神热切道:“魔宴是我等秘盟的大敌,我等当然会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而且.” 他说著顿了顿,视线往上抬去,看向在摩西身后负手而立的影卫们: “你不想让你的『七指”重新变回『八指”么?这边刚好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男孩挑了挑眉,眼角淡淡地了站在摄政者身侧的铁面人一眼,“是你身边的这傢伙么?哼,说实话我觉得他未必够格呢。” 之前还对挑很敏感的铁面人这回很乾脆地无视了男孩的挑,依旧仿佛石像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魂者见状便翻了个白眼,自討没趣地吐了吐舌头。 “不,阿斯兰是我最信任的副手,很遗憾我不能拱手让给你,而且我推荐的人选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道林皮笑肉不笑地压低了声线,“她是身为柯丝坦夫人的女儿,却可耻地背叛了尊长的叛徒一一塞西莉亚·贝恩。” 第223章 夺回朋友老婆作战 第223章 夺回朋友老婆作战 “哑!哑、哑·” 难得的晴天,只可惜是在夜晚,一轮半月掛在晴朗的夜空中,几只离群的乌鸦站在积雪的屋檐边上豪叫著,声音沙哑暗沉,难怪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这种黑鸟的叫声,一些地区甚至將它们视为了代表不祥的害兽。 埃莉丝缩著肩膀打了个冷颤,提灯的灯影隨之一阵摇曳。 距离救回特蕾莎那天已经过去三日了,她依旧持续著夜晚巡逻、驱赶或逮捕那些违反宵禁令的醉汉的工作,当然还有餵养一些寄居在她家里的乌鸦,主要是那只被斩断了半边翅膀的巨鸦。 在这些日子里她与那名叫“大壮”的乌鸦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埃莉丝髮觉对方尤其像安杰丽卡小时候家里饲养的那条叫“毛毛虫”的猎犬,都是乍看上去很高冷,一旦亲近后便会发现很粘人的性格。 那条猎犬在安杰丽卡搬家后就没见过了,只记得小时候那条白白的猎犬尤其亲她,比对安杰丽卡还亲近,安洁没少为此吃醋。 嗯?难道说那傢伙从小时候就就一副爱吃醋的形象吗? 警督无声地笑了笑。 在与那位下水道血族的话事人结盟后,安洁她就跟著寄居到了那边,关於找回她的脑袋、夺回塞西莉亚和打倒那名什么太古者的事情,都是她跟什拉米和奥德莉雅在商议,警督被很自然地排挤出了决策层之外。 “嘶———哈。” 埃莉丝吸了口冷风,又缓缓吐出一团白雾,毕竟她只是一介凡人,或者说只是一介不完整的灵界浸染者,估计没被安洁她算作战力吧。帮不帮得上忙不说, 战斗中还可能会拖后腿。 看著前方空无一物的夜色,警督眨了眨眼睛。说起来,斯泰拉曾说过,像她这样曾被灵界侵蚀过肉身又倖存了下来的凡人,除了能获得灵界视觉外,大多还会觉醒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比方说有人能让自己的时间倒退,有人能从掌心喷射火焰,还有人能將废铁变成黄金。 但她却没有觉醒那些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才被归类为了缺陷的灵界浸染者,被从塔里放回了人间。 老实说这结果还不,她还挺喜欢警察这份工作的,要是当时真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异能,估计会被留在塔里吧。不过事到如今,在现今这种情况下,她心底又不由暗暗妄想,期盼自己能拥有帮助安洁她的力量。 真是贪心啊,我。 埃莉丝苦笑著摇了摇头,洛斯戈先生就不必说了,就连本应是她“副手”的蛇莓都在为安洁奔波,毕竟蛇莓跟奥德莉雅本就是朋友,跟安洁也有过一段缘分,出手相助也很止常。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得自己巡逻了呢。警督嘆了口气,幸好即便陷入了两大吸血鬼集团的內战之中,雾城的夜晚也还算和平,血族的衝突总体上只会爆发在某些特定的区域,对平民造成的伤亡也很有限。 雾城毕竟是王国最大的城市,世界的中心,血族在这座都市里的任何行动都必然受到表里世界的多方肘,即便是战爭也不例外。不想这场血族间的內战变成多方乱斗的话,无论是魔宴还是秘盟都必须“循规蹈矩”才行。至少什拉米她是这样说的。 “唷,埃莉!” “嗯?”一个耳熟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埃莉丝转过头去,只见身著一身修身得有些“伤风败俗”的修女服的女人正从身后走来,她的一头粉发剪短了少许, 黑白色的短裤裙下露出了两条穿看黑色的大长腿来。 “特蕾莎?”埃莉丝眨了眨眼睛,將提灯抬高了少许,视线由上而下地扫视著眼前的修女,“喷,你穿这身被克蕾尔嬤嬤看到的话,肯定要挨揍了!” 特蕾莎闻言翻了个白眼,同时装模作样地抬起双手护在了她那雄伟的胸前,“你在想什么呢,真下流!这身可是我的战斗修士服,哪有人会穿一身宽鬆的修士袍子打架呀!” “也没有人会穿高跟鞋打架。”警督警了眼对方的高跟短靴。 “个人兴趣!”修女双手叉腰,高傲地扬了扬脑袋,粉色的秀髮隨之一阵抖动。 看到老友一副又恢復了活力的样子,警督不由嘆了口气,“唉,看到你还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在那下水道里碰到你时,我还以为碰见了哪位从疯人院里头跑出来,跌进了並盖底下把自己折磨了个半死的精神病呢。” “喂喂!我可是差点死掉了!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损我啊!”修女鼓起腮帮子,没好气地揍了警督肩膀一拳。 修女被救回来那天,虽说已经驱散了幻境,但她的精神状態受损严重,一时哭著对埃莉丝和什拉米等人道歉,一时又碟碟不休地自言自语著什么,东张西望地问他们安杰丽卡去哪了。 当被告知安洁变成了一条蛇时,她几乎当场陷入了崩溃,谁都无法与之对话,只能在吸血鬼的地下都市里暂且修养。 之后埃莉丝回到了地上,就没跟特蕾莎取得过联络了,没想到才过去三天她就恢復了过来。疯人院里那些拥有类似精神状態的病人,可是被关个十年半载也不会有什么好转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警督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雾城很大,白教堂区更是地形错综复杂,在大街上找一个人可不容易呢。 特蕾莎闻言微笑著指了指头顶,“多亏了这些孩子呢。” “哑!哑!”几只落在屋檐上的乌鸦邀功似地发出了嘶哑的叫声。埃莉丝闻言嘴角扯了扯,顿感一阵无语。难道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野生”的乌鸦了吗? “半夜过来找我,是安洁那边有什么动作了吗?”警督再问。 “哦,光顾著寒暄差点忘了。”修女右手握拳,用力砸了砸左手手心,“因为安洁她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太忙了,疏忽之下一时间都没来得及通知你呢,幸好赶上了,你现在很閒吧?” 我在工作!伙计! 虽然內心这般咆哮著,但埃莉丝还是点了点头,“是什么计划?需要我帮忙么?” “啪!” 修女一把抓住了警督的手腕,冲她吐了吐舌头,“说不定你能帮上忙呢,作战的名字就叫一一『朋友的老婆夺还作战”!呵呵,我自己编的就是了。” 这什么鬼名字啊! 警督刚想吐槽,却见一只眼熟的松鼠脑袋从修女的胸前衣扣缝隙里挤了出来,眨著黑默的眼珠子,冲她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哎哎声。 是奥德莉雅的使魔? “你最好现在就屏住呼吸呢。”修女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了鼻子,盯著警督淡蓝色的眼晴瓮声瓮气地开口道:“从魔宴手中夺回小塞西莉,还有安洁那笨蛋脑袋的作战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行动时间就是现在!快捏住鼻子,这傢伙的颊囊有点臭呢!” 这种事情哈警督赶紧深吸一口气,然而似乎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那栗色的松鼠唧唧喳喳地张开了嘴巴,一股莫名的吸力瞬间夺走了她的视力。只见眼前一黑,熟悉的粘稠包裹感瞬间覆盖了体表,兽臭味也跟著直衝鼻腔。 “呕!咳咳咳!”感觉止自己吸入了一滩松鼠口水的警督立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吗! 第224章 自满 第224章 自满 协议已经破裂了。 看著手上籤有“道林”二字的契约书,男人冷哼一声握紧了拳头,一道糜烂的黑色从他的掌心爬上了纸张,顷刻间將契约化成了灰烬。 那傢伙没来寻求解药,毒药对他无效么? 看著晴空下皎洁的半月,罗莎代表的副手,这支魔宴远征军的实际总指挥阿克巴尔摇了摇头。像他这样年纪將近千岁的阿萨迈氏族吸血鬼,完全有能力成为一座甚至多座城市的统治者,成为血族亲王。但他却选择了甘当一介副手,向別的吸血鬼俯首称臣。 这选择自然引来了不少同族的耻笑,他们大概不懂吧,一位侍奉一位活过千年的太古者(玛士撒拉)是何等光荣的使命,更何况对方还保有著可贵的理智。 要知道存活至今的玛士撒拉中,別说是柯丝坦跟罗莎这样依旧理智的血族了,还保有基本思维能力的都可谓凤毛麟角。 他將此视为一项神圣的使命,他的使命便是辅佐罗莎,为她的伟业献上自己的一切。为此,他可以带领一支不安分的军团,劈开方里波涛来到这片久违的土地,与另一名伟大的玛士撒拉兵戎相向。 他与从热砂大陆北上而来的蛇人圣战军结成了同盟,与雾城王庭內部的异议分子財务总管道林达成了秘密合作,隨后一切,便將在战场上见分晓-在这片被教廷、塔和王国看猴戏般注视著的,形同舞台的战场上! 但事情很快脱离了他的掌控,先是那帮南边来的异教徒私自行动,发起了视交战守则如无物的恐怖袭击;隨后是一直活动在台前的柯丝坦突然隱退到了幕后,她的女儿甚至一副失忆的模样,跑到了己方的阵营来。 再就是本已发展成內通者的道林突然断绝了联繫,且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对方貌似成为了秘盟的实际掌控者,大概是在先前那帮异教蛇佬的恐怖袭击中捞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好处吧。 不论如何,秘盟在与那群蛇人的交战中受了重创,数名干部殞命不说,柯丝坦本人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而隱退到了幕后,秘盟內部各方势力的不合也由此引爆。 据阿克巴尔所知,下水道的诺斯费拉图氏族不听从道林的调遣,已经封疆自守了起来;而城內的叛党更是暗中倒向了魔宴,通过提供一些人工血袋,来换取魔宴统治这座城市后叛党能维持独立地位。 是的,在阿克巴尔看来,他们根本胜券在握。他原本忌惮柯丝坦这名盛名已久的血族亲王的伟力,但对方现在闭门不出,已方还有罗莎这位同等的太古者,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柯丝坦的姊妹,接下来他们应该轻鬆碾碎对方才是。 但不知为何,他的主人罗莎竟丝毫没有出战的打算,且对柯丝坦可能因为受伤而潜藏在幕后的说法感到相当的烦躁。 “阿克巴尔,当两头公牛相斗时,如果其中一头的角折断了一根,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罗莎右手抚摸著天竺鼠,左手撑著洋伞,將大半个身子隱藏在了伞的阴影下,“答案是,也折断另一头公牛的角。毕竟若不势均力敌,那又怎能称得上是一场精彩的『相斗』呢?” 当他向罗莎代表委婉地传达她需要出战的请求时,对方却只是这样说看並傲慢地摇了摇头。 代表大人,我们这回可不是坐在看台上的看客,而是角斗场上的另一头公牛啊··阿克巴尔苦笑著摇了摇头,却从此没有第二次提出要求。 罗莎代表是在智力上远胜於他的人,他是这么认为的。如果罗莎拒绝了他的方案,那只能意味著他那自以为万全的计划,存在著什么他所没看到的漏洞,他便不应该固执己见。 而且,虽然代表没有亲自参战,但魔宴在最近的战场上节节胜利,这可多亏了柯丝坦的女儿,这位突然叛变过来,且好似失去了记忆的吸血鬼。也不知道代表用何种方法控制了她,现在的她称罗莎为“支配人”,成为了魔宴最锋利的尖刀。 只要挥舞著这把尖刀,將秘盟那些杂乱溃烂的组织全部斩碎,手刃道林那无耻的奸贼,柯丝坦便不得不现身了吧。 而那样的机会,正摆在眼前! “准备好了么?”男人转过身,看向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黑髮吸血鬼,对方双臂紧抱著什么东西,空洞的眼神穿过他看向了前方的地平线,脑袋则僵硬地上下移动著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出发吧,这场战爭很快就会结束了!” 半月掛在西南边的天空中,以凡人难以察觉的速度慢慢下沉。港区,渔歌码头,港口区又一个因少有船舶停靠而渐渐废弃的码头,仅有几条许久未动过的渔船停泊在岸边。码头內,上百名身披绿袍的人影藏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弃仓库中,当然伸手不见五指只是对凡人而言,对这群身披绿袍的吸血鬼可不起效。 他们是道林拳养的私兵,薪水很高,且必须每日接受训练,跟尤丽招募的那帮纵慾过度的酒囊饭袋截然不同,都是精通战斗的士兵。 码头岸边,数十名淡血种僕从正往一艘装饰华丽的船里运送著什么,护卫著他们的则是五十多名衣著华丽的吸血鬼,都是尤丽招募的架子新兵,成为吸血鬼的年龄平均不超过二十年,愚弄过不少凡人,但从未接触过真实的战场,脑子里塞的全是对自己力量的盲信。 话虽如此,安排这么多的兵力,应该足够显示对这些货物的重视程度了。唯一的问题是“那些魔宴佬会上当么?”隱藏在暗处的道林有些烦躁地咬了咬嘴唇,在与对方指挥官多次博弈且处於下风的他知道,那些魔宴佬可不儘是些无能的蠢货。 虽说他並不认为对方的指挥官比自己优秀,更多的只是將自己的失败归咎於手下的无能。 “放心吧。” 回答他的是一个稍显童稚的声音,雾靄的无魂者摩西正坐在一处栏杆上,像个標准的小屁孩般一只手举著某家炸鸡店的鸡腿啃,毫不顾忌形象地啃得自己满嘴都是油脂。 “情报是由被我催眠的叛党血族传达过去的,哼·—虽说我用来传递消息的棋子貌似被干掉了,但他身上的消息也確实被带走了,他们一定会过来的。”他將吃乾净的鸡腿骨隨手一扔,並舔著满手的油脂,自信地说道:“他们最近老是在贏,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呢对他们而言。” “胜利————使人自满么。”道林皱了皱起了眉头。 “啪啪啪一一” “正是如此!”男孩微笑著拍了拍手,“他们或许不是庸才,但接连的胜利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心態,对我们这么轻易露出的破绽,比起思考是不是陷阱,肯定会选择『先来一个迎头痛击!』这样吧。你看,他们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无魂者的话一般,正在运送货物的吸血鬼们突然停住了动作齐齐抬头看向天空,下一刻,一颗鲜红的流星从天而降,势不可当地砸进了人群之中。新兵们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或已经反应过来举起了武器,而隨著那颗“流星”的本体站起身来,一个声音从人群中颤颤地升起: “是她一一” “是背叛了亲王陛下的『反逆之牙”!塞西莉亚!” 第225章 献予盲目者的陷阱 第225章 献予盲目者的陷阱 “是她!是那位背叛者!” 那位距离二號最近的血族土兵本能地横起一条胳膊挡住扑面而来的粉尘,暗红的眼眸急剧收缩,脸色由最开始的震惊快速转为了狂喜,另一只手飞快地探向腰间装饰华丽的剑,活像一条饿疯了的狗突然见到一块流油的肥肉。 没有一名吸血鬼,尤其是秘盟的吸血鬼,能抵御住合法噬魂另一名吸血鬼的诱惑,更何况那可是亲王的高贵血脉。 只要吮尽眼前这柔弱女孩的血,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全归於自己了! 吸血鬼那特意粉饰得有些病弱的面容转瞬间扭曲狞了起来,尖锐的犬齿几乎刺穿了他的嘴唇,握住剑柄的同时右臂猛地朝前一挥,將粘稠的血液溅到了对面女孩的黑衣上。 嗯?血液? 士兵看著自己右臂的断腕了,吸血鬼的腐臭血液正从他右腕平整的截面泪汨涌出,一股被强酸侵蚀般的疼痛是稍显滯后地传来,阻止了他手腕的再生。 当意识到这点后,他脖子一扭视线看向了左边腰间,只见自己那戴著真丝手套的手正牢牢地握在剑柄上,暗色的断面不断泪出腐血。感到全身力气正快速抽离的他眨了眨眼睛,隨后视野便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啪!” “咕鸣——”“啊啊!” 一、二、三,四、五、六、七。 左手像抱看贵重的婴孩般抱看某物,右手单持一把十字短剑的二號如优雅的芭蕾舞演员般轻盈地掠过周边几位血族士兵,狩夜者往日漆黑而冷峻的剑身此时表面却如同腐化般蠕动著一层黑雾似的物质,剑刃毫无阻滯地穿过人体,腥臭的血液隨之喷涌而出。 黑雾覆盖在伤口切面阻止它们癒合,吸血鬼们或惨叫或沉默地碎成块状倒下,顷刻间化为了一捧捧充满死气的灰。 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近身的眾人,二號面无表情地扑向下一个目標,那人终於在这电光石火间反应了过来,匆忙发动律能,略显生涩的坚韧术让他的皮肤变成如混凝土般的灰白,即便並不纯熟其硬度也足以崩碎断头台的闸刀。 然而在二號的黑刃面前,这份源自血脉的律能只相当於给水套上了一层塑胶袋,那人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平日坚韧无匹的手臂被一剑斩断,隨后他的视线便隨著头颅高高飞了起来,在豪叫声中化为飘散成灰。 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二號甚至没去看死者一眼,便又搂著怀里的某物漫不经心地挥剑斩向下一名士兵,漫天飞散的灰烬也隨著她的动作起舞。 “喂喂喂!你手下的士兵们未免也太废物了吧,大叔?” 隱蔽的阁楼上,雾靄之无魂者那有著一圈绿色边缘的深棕色眼眸紧盯著眼前血肉横飞的战场, 二號杀戮的身姿令他也不自觉地吸了口凉气,即便用“雄狮扑进斑马群”这句古老的谚语,也难以形容眼前这一边倒的屠杀。 身旁的道林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塞西莉亚落地前后不到十秒的时间里,五十余人的吸血鬼士兵竟已减员了五分之一!对方的杀戮效率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说尤丽招募的那堆新兵都很废物,儘是些对自己那微薄的能力沾沾自喜的酒囊饭袋,但再怎么说也是血管里涌动著该隱之血的血之子民啊!现在却表现得像屏弱的凡人般被不堪一击。 柯丝坦的女儿,以前有这么强大吗?道林不可思议地抿紧了嘴唇,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女孩可不是他所认知的那名刁蛮血族大小姐,而是由柯丝坦与莫伊打造的、本应作为上古耆宿容器的杀戮兵器。 才堪堪转化了二三十年的年轻血族,在她面前根本与凡人无异! 他们屏弱的律能无法对她造成影响,脆弱的肢体甚至难以滯缓她的动作,只有在他们意识到两者之间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並豪叫著转身四散奔逃时,拉开的距离才稍稍对她的工作造成了些许困扰。 不过她並非一个人来的。 噗吡噗l 一一连串利刃侵入肉体的声音,十余位奔逃的士兵一脸惊异地捂著脖子处喷血的伤口倒下,三十多名皮肤呈现炭黑色,身著暗色东方风格长袍的身影自黑暗中凭空浮现了出来。他们或舔著短刀上血跡,或咬住士兵的脖子血管一顿猛吸,或尖啸著扑向距离最近的士兵。 只顾逃跑的秘盟土兵们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马上又被杀死了几个。 他们是阿萨迈氏族的吸血鬼,精通潜行与战斗的大师,且几乎全员都犯下过被血族视作禁忌的噬魂行为。自翊为凡人守护者的他们,在惩戒那些在人类社会胡作非为的同族时,可没少啜饮过对方的腐血。 “快发动!快发动!离开这里!”少数几名尚存理智的士兵几个箭步登上港边的快船,各自一脚端下两名呆站在甲板上的淡血种,抢过船舵,拉响煤油发动机快速往海的方向驶去,心底不断祈求著自己能平安逃出这片地狱。 然而,他们的祈祷註定要失灵了。 “!” 一个重物猛地落在这艘蒸汽小艇中央甲板上,巨大的衝击力让船体一阵晃悠,一名险些摔进海里的士兵赶忙抓住护栏以防自己摔下船去,毕竟吸血鬼都不会游泳,不幸跌进海里的话不是永远尘封於海底,就是被白天穿透海水的光线烤成灰。 很快他就开始后悔,自己或许应该跳进海里去碰碰运气了。 “啪!”一只大手捏住了他的脑袋,像提小鸡一般轻易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巨大的握力罩在他的颅顶,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几乎立即放弃了挣扎。视线朝下看去,只见他上一秒还在大喊著“离开这里!”的同伴,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边缘正快速崩解为亡灰。 “真是不堪一击。” 单手捏住他颅顶,將他整个举起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他只见对方穿著一身颇为优雅的修身燕尾服,不过头顶却缠著与燕尾服格格不入的东方式缠头幣,从对方那漆黑如碳的皮肤来看,这很显然是一名阿萨迈氏族的成员。 一名相当年长的成员。 “你们已经绝望到,需要用汲血树的幼苗,去其他王庭换取援兵了么?”男人冷冷地道出了土兵今晚收到的命令:护送一批精心挑选的汲血树幼苗,去海峡对岸浪漫都的王庭请求援军。 行动暴露了吗? 士兵几乎涣散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倒不是因为得知作战暴露的事实,而是他的颅骨正被一股巨力捏得“嘎岐”作响,而且他冥冥中有种感觉一一对方还没有真正用力。 无人操作的蒸汽船在海面上绕了小半圈,隨后“轰”地一头撞在了岸上,將一名艰难爬上岸正趴著喘息的淡血种碾成了肉泥。码头上,秘盟的士卒如破胆的凡人般四散溃逃,他的手下正在身后戏耍般追逐著他们。 “告诉我,雏子。”阿克巴尔將那毫无抵抗意志的吸血鬼举到身前,平静地注视著对方的眼晴,“你们的队长是谁?这次作战是谁下的命令?” “哈—————哈————哈吸血鬼呼吸急促,强烈的恐惧令他喉咙挤不出半个字母来,直到那几乎压扁他颅骨的握力对他发出了某种程度的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队、队长是—?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道林长老他只是让我们守在这里!然后把船开去海对岸!我只知道这个!” “哼?” 啪滋—— 像捏碎一团果冻一样,土兵的脑袋在巨力下漏出指缝四处飞溅,户体摇晃著跌倒在甲板上本能地抽搐著,再被一只穿著皮下的大脚踩住。 很好,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阿克巴尔微微一笑,转身弯腰拾起一袋本应送去海对岸的麻布包裹,手指轻轻一划切开袋子露出里边的內容物来,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这是菠萝? 一一咻轰! 拖拽著焰尾的火箭弹猛砸向蒸汽船,隨著一声巨响与四溅的火,船体整个爆裂了开来,钢铁打造的船瞬间化成了一个大火球,一群乌鸦“哑哑”叫著从船缘四散飞走。 “首领一一库咕!”一名阿克巴尔的亲卫转头看向变成了火海的蒸汽船,刚想过去查看情况, 后颈却突然一疼,一道利刃贯穿了他的脖子穿透了出来,他艰难地扭过头去,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身著更东方服饰的人影,看著比起吸血鬼,更像是某种皮肤干煸的丧尸。 “哈啊.” 在他震颤的眼眶中,丧尸锋利一抖剑锋,將他整个脑袋削切了下来。脑袋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在他残留的视线中,一道又一道相似的身影正从暗处涌出,疯狂收割著他同伴的性命,而在那些身影的更后方,一队队身披绿袍的吸血鬼正从码头的废弃仓库中鱼贯而出,呈半月形將他们围在了码头上。 第226章 交战 第226章 交战 爆炸的蒸汽船快速沉没,一道人影在火绽放前冲天而起,隨后稳稳噹噹地落在了码头上。爆炸的气浪掀起了他一头披散的黑色长髮,是阿克巴尔,原本包住他头髮的暗红色头幣不知被气浪吹飞到了哪去,他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只见他那套华美的燕尾服背后也被火焰灼烧出了几个洞来,显得有些狼狐。 陷阱? 暗红色的眼眸先是扫过那些正与自己手下交战的可疑黑衣人,隨后是更后方那些从仓库里鱼贯而出的绿袍吸血鬼,阿克巴尔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晴,这帮傢伙是从哪冒出来的?自己的感知已经墮落到如此多人马埋伏在附近都察觉不到了吗? “该死的一一” 男人唾了口唾沫,无论对方使用了何种不为人知的方法,毫无疑问此刻他们已经落入了敌方的陷阱中。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无论是將货物安排在双方激烈爭夺中的港区,还是安排了这么多守卫却没安排强者,这一“求援”作战根本就错漏百出!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看出来是陷阱呢?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那位通风报信的诺斯费拉图氏族的吸血鬼!是因为最近太过顺利导致盲目大意了么? 阿克巴尔抓了抓被爆炸风吹得蓬乱的头髮,举起右臂大吼一声冲向前方正与自己一名亲卫交战的黑衣人,裹挟著惊人威势的拳头猛地轰向对方的额头,那穿著远东风格黑衣的人影立刻反应了过来,提起那把同样远东样式的长刀挡在身前。 “砰!” 重拳毫不示弱地砸在刀刃上,发出金属相撞的刺耳声响。锋利的刀刃稍稍斩入了阿克巴尔拳头半截,然而握刀的手根本承受不住那强横的拳力,刀背隨之“啪!”地反砸进了黑衣人的脸,在一阵颅骨碎裂的响声中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哼竟然还活著么。”阿克巴尔冷冷地盯著那倒飞出了十余米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的黑衣人,两名与他打扮相似的同伴將他护在了身后。阿克巴尔將飆血的右拳举在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腥臭的血渍,险些被切断的手指也隨之快速癒合了起来。 “全员集合!向我集合!採取防御態势!”看了眼不断缩小包围圈的绿衣军团,阿克巴尔怒吼著高举起右手,他的亲卫们朝他立刻聚拢了过来,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与包围圈相对应的扇形阵。 唯有一人例外。 二號一一柯丝坦夫人的宝贝女儿站在与之间隔二十余米的距离外,握狩夜者的右手低垂著,左手依旧像抱著什么宝贝般抱著怀里的东西,身影正背对著他。四名服饰各异的黑影手持武器將她包围在了中间,但似乎只是对峙著,没有贸然出手。 真是条不听话的狗! 阿克巴尔撇了撇嘴,深知这女孩只听从柯丝坦夫人命令的他当即移开了视线,自己的三十六名亲卫已经殞命了九人,而敌方那闻起来不像血族的古怪黑衣人尚有七名,更別说后方那浩浩荡荡上百人的绿袍军团了。 被摆了一道呢“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阿克巴尔阁下。” 一名骑著白马的人从绿袍丛中走了出来,天然的深色皮肤与一头在王国颇显异国风情的脏辫, 毫无疑问来者便是秘盟的现任总管,摄政者道林。 阿克巴尔眯起了眼睛,与上次见到不同,如今的道林脸上带著一块黑色眼罩,遮住了他的左眼。从眼罩下方露出的溃烂皮肤来看,对方显然因为某种原因彻底失去了那只眼睛。 一些在刚开始的袭击中侥倖存活的秘盟士兵如同看见救星般奔向了绿袍军团,哀豪著奔向了他们的长老。 阿克巴尔盯著那群残兵败將,又抬头看向道林冷冰冰地讽刺道:“好久不见了道林阁下,呵呵,要是你的手下知道我们上一次碰面是在谋划什么,想必他们会大吃一惊吧。你这条阴险的毒蛇!” “呵呵呵確实如此。”道林笑了笑,轻轻抬起左手,底下的绿袍血族立刻展露出挣狞的面容来,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举起武器劈向这些逃跑过来的士兵,血雾与灰一时蔓延,摄政者接著翘起嘴角耸了耸肩:“如果他们知道了的话呢。” “真是不留情面。” “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伟大的亲王陛下。”道林策马慢慢前进,身后的部队也一点点缩小著包围圈,“你真的很不幸,阿克巴尔阁下。我们这回的目標並不是你,而是一一这位背叛了她母亲的可咒女儿。” 他举起马鞭指向被四名黑衣人包围著的二號,隨后又笑了笑,將马鞭挪到了阿克巴尔的方向:“当然,我们也不会放过你这条送上门来的大鱼,魔宴佬。” 是为了完成“血猎”么? 阿克巴尔嘟起嘴唇耸了耸肩,“我曾以为我们有同一个目標,道林。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 “情况有变,先生。”道林冷笑著同样耸了耸肩,“至於朋友?得了吧阁下,谁会餵自己的朋友吃毒药呢?你们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这点上我也是一样的,很遗憾我们都没在彼此身上达成目的。不过你们也差不多该离开这座城市了吧?” “在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掛在太阳底下之后呢!” 阿克巴尔突然右手握拳狼狠砸在了左手的掌根上,隨著“啪”一声轻响,他与他剩下的二十五名亲卫立刻如炮弹般冲向眼前这绿色的阵线,阿克巴尔本人更是怒吼看直取道林而来。 他和他的亲卫们都是擅长猎杀同族的阿萨迈氏族吸血鬼,继承自血脉的寂灭术是一项强大的律能,只要他们愿意,他们的血就是对其他氏族吸血鬼最强力的毒药。而且身为战士的他们,迅捷术与蛮力术都经过了充分的锻炼,近身战斗中並不逊色於习惯暴力的布鲁赫氏族。 即便如此,人数上差距还是太大了,且对方的绿袍大军显然是多氏族混编在一起的部队,阿克巴尔已经观察到了对方有不少人手里闪炼起奇术的光芒,一旦对方完成了包围,他们將无活路可走! 眼下唯一的解,就是率先斩杀故方大將! 很近了! 阿克巴尔眼中精光暴起,握著坏灭之源的右手缠绕著一圈骇人的黑气,在距离道林两三米的地方高高跃起,一拳轰向对方的面门! “喝呀!” 男人大吼著,然而下一刻,他却惊讶地发现某种力量卡住了他的四肢与腰部,將他牢牢固定在了空中不能前进分毫。他用力扭动著身体,却发现那股阻力异常强大,像是他整个人都卡进了看不见的冰窟中。 奇术? “很惊讶么?”依旧骑在马上的道林抬起来头,嘲弄般朝他笑了笑,“我可没说过我不是睿魔尔氏族的一员呢。” 第227章 无魂者的狩猎 第227章 无魂者的狩猎 睿魔尔。 血族十三大氏族中最晚兴起的一支,也是当今唯一一支不起源於十三位上古耆宿的血族,而是起源於一群研究不死之术的法师。传言在远古时期,这群法师找到並击杀了十三位上古耆宿之一的扫罗,饮尽了他的深红之血。 从此之后,那群法师便取代了扫罗的子嗣,成为了日后第十三支氏族一一篡位者睿魔尔,法师的首领也取代扫罗成为了新的上古耆宿。 在转变为吸血鬼后,法师们失去了他们的魔法,但相对应的,通过对体內血族之血的研究,他们渐渐拼凑出了一套以鲜血驱动的、独属於睿魔尔的律能一一奇术。 而道林正是一位奇术大师。 念力束缚! 道林体內的血正疯狂涌动著,与法师们通过灵魂连接灵界从而使用法术不同,奇术师通过献祭他们的血与上界相连。在他仅剩的右眼中,上百只上界之手正从现实的缝隙中探出,將他的敌人牢牢地按在了半空中,並依照他的意志猛力扭曲对方的肢体。 “库一” 阿克巴尔咬紧了牙关,他感到那禁铜著他躯体的无形之力正在试图折断他的脊椎。然而这可不是他第一次面对一名睿魔尔,更非有生以来第一次面临奇术的束缚,他冷哼一声,身上的肌肉骤然膨胀,瞬间撑破了那件过於修身的昂贵燕尾服,甚至將他黑的皮肤都撑裂了开来,一道道撕裂状的伤口顿时暴露在了空气中。 鲜血喷溅,阿萨迈的不洁之血被释放在了空气之中,道林仅剩的瞳孔微微一缩,他那控制敌人的念力之手被血雾触碰的瞬间便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很好,又一位篡位者!你的深红之血將被灌入我的口中,阴险的毒蛇!”阿克巴尔怒吼著, 趁机挣脱了这无形的束缚,撑破皮肉的巨掌猛抓向道林的头颅。 就在那散发著毒血的手掌即將碰到奇术师的瞬间,道林身旁一位戴著铁面具的绿袍血族抽出武器纵身一跃挡在了奇术师的面前,他手中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此时散发著诡异的紫光,劈在阿克巴尔的手掌上让对方感到一阵灼伤般的疼痛。 “放心吧,它会实现的,我的血將灌入你的户体內,將你做成一具听话的血仆!”道林冷笑著跳下了马,一团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身后升起,在空中化作上百把锐利的飞刀猛射向阿克巴尔。 噗吡噗吡- — 阿克巴尔立刻举起双臂挡在面前,前头数锋利的血刀顷刻间嵌进了他的巨臂中,然而有蛮力又不失技巧的他及时后跳躲闪,如灵敏的燕子般躲开了后续刺来的血刀,后者无声地刺入地面,並威势不减地留下了一个个深洞。 “別逃喔!” 嗖嗖嗖一一又是数百把血刃射出,道林眯起他的单眼看著对方如狼狐猴子般闪转腾挪地躲避著,他的亲卫阿斯兰正提剑在后方追赶。再看向战场周边,跟隨阿克巴尔一同杀来的阿萨迈氏族確实是勇猛的战士,已经有十余名绿袍卫成为了他们的爪下亡魂,然而他们的数量不足,已方部队已经完成了合围,歼灭是迟早的事情。 只要不出乱子的话。 “哼,果然是一个靠不住的傢伙,这可跟说好不一样啊。” 一名脸庞看起来非常稚嫩的男孩將双手后脑丘上,一脸鄙夷地看著正与魔宴交战的绿袍军团, 尤其將那深含著不满的视线落在了道林身上,“到头来猎物不还是要我自己捕捉么?哼,算了,看在猎物比想像中还要大的份上就不跟你多计较了。” 男孩,雾靄之无魂者摩西撇了撇嘴,再度將视线看向了他的目標一一正被他四名“八指”包围住的吸血鬼少女,而在他身旁,另外三名远东打扮的八指正將他护在其中。 八指,是他为了准备这场无魂者战爭而收集的强者。包括三名来自远东,被称为“东方血族”的鬼人;一名从新大陆掳掠来的狼人;两名来自热砂大陆大沙漠南方神秘部落的冠军勇士;一名曾经高贵的法师。现在都在雾靄司辰之力的控制下归他驱遣。 这些强者灵魂已经侵蚀,雾靄混杂在他们的灵魂中控制著他们的肉身,此时的他们已经不能算活物了,但也不曾真正地死去。恐怕只有当利刃切断他们的脊椎,他们才能真正从这噩梦中解脱出来。 动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材枯瘦身披长袍的法师傀尖啸一声,吼出一道直衝二號而来的毁灭音波。两名身披原始战甲,裸露的乌黑皮肤上刻著诡异朱红色刺青的部落勇士提起长矛与盾牌挡在法师身前,嘴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发出诡异的“嘿嘿!”战吼声。 而法师傀的正对面,那身形比一般人稍大的赤脚大汉怒吼一声,全身肌肉立刻膨胀著撑破那身单薄的衣服,漆黑的兽毛钻出体表,数秒之间便化身为一头狂怒的野兽猛扑向二號。 狼人,吸血鬼的可怕对手,普通血族面对狼人,就像是拿著一把小猎弓的猎人遭遇了一头暴怒的棕熊。世界上从不缺少被狼人撕成碎片的吸血鬼,甚至柯丝坦夫人的酒吧乐手都会演奏一首《美男子赛诺》,描述一名叫赛诺的血族美男子如何被一名愤怒的女狼人撕下命根。 面对狼人与法师的联手进攻,塞西莉亚即便能获胜,也难免要费一番手脚。不过此时此地站著的可不是塞西莉亚,而是二號。 太慢了。 狼人的竖瞳猛烈一缩,在他眼中,法师的震盪音波已经笼罩在了女孩的身上困住了她的行动, 而就在他毁灭性的爪子即將触碰到女孩身躯的一瞬间,眼前的女孩身形突然消失不见了。 呼一巨爪划破空气,留下了撕裂的破风之声,狼人的脚步也因失衡而一阵翘超,不等他调整回来, 一股由上而下的力度立刻贯通他的的颈椎,巨大的衝击让他不由咧开了牙齿森森的巨口,喷出一阵唾液跪倒在地。 从天而降的二號双脚猛踩在狼人脖子上,將失衡的他踏翻在地的同时,藉助反衝力再度跃起, 转身蹦向身后释放法术的法师愧儡。 法师傀连忙横起他枯稿的法杖,然而不等他准备好咒文,吸血鬼便已杀近前来。一名部落勇士傀尖叫一声跃起,將手中的长矛猛刺向二號,而另一名则乾脆举起盾牌挡在了法师傀儡面前。 很完备的保护,对付朝著法师冒死突进的无谋暴徒是绰绰有余了。 如果对方真是一名纯粹的暴徒的话。 “噗吡一一” “?”法师瞳孔一缩,只见眼前身形模糊的少女手掌隔空一抓,大量的鲜血立刻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每一寸毛孔中喷涌而出,猛烈的衝击顿时中断了他几乎准备好的咒文,下一刻,从挡在他身前的勇士傀身上传来的强烈衝击將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真厉害呀” 摩西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旁观的他清楚地看见了,那刺向女孩的长矛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便被一道漆黑的火焰焚烧去了半截,隨后女孩在半空中突然汲取了法师的血液,並以这血液灌注於短剑中,一剑刺穿了勇士傀的盾牌。 “一一赫,哈啊!!”被刺伤的勇士傀儡惨叫一声,捂著右眼倒下,他的眼珠子竟被刚才的一剑整个捅爆了开来。 在远处大摇大摆站著的男孩伸了伸懒腰,面无表情地看著那名被刺瞎眼睛的勇士傀再被一剑竖劈开脑袋倒地,“七名八指呢-—-本来应该还有一位『高明的吸血鬼猎人”的,可惜我不能完全控制她的灵魂。嘛,也是因为我已经控制了太多傀儡了呢,看来之后应该也无法控制你吧。” 不过只要能削减掉现有人数的话,雾靄便又有足够的力量来掌控你的灵魂了呢! 第228章 塞西莉亚VS雾靄之无魂者(上) 第228章 塞西莉亚vs雾靄之无魂者(上) 左手抱著怀里的宝物,右手只由下而上轻轻一挥,狩夜者锋利的剑刃比想像还要顺滑地挥开了眼前部落勇士傀的脑袋,左手还按在被刺瞎的眼睛上的傀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剩余的那只眼晴,下一刻,他的整个脸部朝左右两个侧裂开来,污浊的鲜血连同脑浆喷涌而出。 一个。 二號一个后空翻避开了身前男人喷涌的臭血,精准地落在了剩下一名部落勇士傀身后,在那名还握著半截被地狱之火焚毁的木棍的傀儡反应过来前伸直手臂一剑刺去。 傀儡勉强扭过身来,然而不等他举起那枚看著相当原始,似乎覆盖著某种动物皮肤的椭形盾格挡,少女的短剑便先一步刺入了他的胸口。 “吡啦一—” 利刃与肌肉的粘稠摩擦声,狩夜者精准地刺进了愧儡肋骨的空隙,一举直击心臟,对方全身肌肉骤然一滯。 二“. 啪嗒! “哈啊啊啊!”突然间,几乎即死的部落勇士傀儡张大嘴巴豪叫了起来,刺耳的噪音令二號不由皱起了眉头。下一刻,勇士突然捨弃了盾牌与半截木棍,双手左右一合猛扣住了二號的手腕,张大嘴巴咆哮著伸长了脖子,似乎打算给她白嫩的手臂上来上一口! 然而他刚伸长脖子,脑袋、不,整个上半身便突然笼罩在了漆黑的烈焰中!地狱之火宛如恶兽般一口吞下了傀儡的半截身子,毛髮与油脂燃烧的声音啪作响,人形的豪叫更添了几分哀豪的意味。 二个。 二號面无表情地拔出了短剑,火焰散去,露出那被火焰炙烧得黑的半截人身,不知为何,那刺在皮肤上的朱红色刺青虽说变得残破不堪了却依旧很是扎眼。她手臂往外一抽,那紧箍在她手腕上的手臂已经彻底碳化,在她的动作下碎落一地,男人那焦化的身躯也轰然倒下。 过程不到十秒,二號抖了抖剑锋上的血渍,在烘烤下乾涸的血液裂作一片片固体碎块被甩到了地上,隨后她再慢慢走向那名正挣扎著爬起身来的法师,他被先前的撞击轰飞到了墙面上,头晕目眩地摸了摸后脑,一滩温热粘稠的猩红在他手心铺开。 第三·— 二號抬起了她的手腕,正打算了结这第三位傀时,她的动作突然一滯,改为匆忙横剑挡在身侧。“轰!”下一刻,只听一阵巨响,一个巨大的身躯从侧面將她拍飞,她猛撞进了一堆堆积的空木箱上,灰尘与木屑隨之漫天飞舞。 “哈——啊啊啊啊!!” 在似人非人的恐怖豪叫中,那一击打飞了二號的东西显露出其真容来,竞是那名被破开了脑袋的部落勇士! 他的头颅整个面部都被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里头不断渗血的臟器来,怎么看都属於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然而他却依然站立著。不,一个如同由流动的黑线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恐怖人型怪物从他的背后探出了上半截身子来,交织的黑影形成了他那三米多高的身躯,鸟状的头颅里,两颗眼睛般的火球正闪烁著红光。 “哗啦!” 变得有些灰头土脸的二號从木屑堆中站起身来,上身依旧维持著单手持剑的姿態,明亮的红瞳落在那名从傀背后钻出来的恶魔身上,此时恶魔已经显现了自己的外观,被裂颅的部落勇士愧则瘫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嘎嘎嘎嘎一一”一阵在这喧闹的战场上本该被人忽视的响声,二號转过头去,循声看向了那名上半身被烤成了焦炭的傀。只见他背上那残损的朱红色刺青如跳动的心臟般闪烁起黯淡的光芒来,两只同样由黑影交织而成的诡异巨手从背上“破体”而出。 不到三秒,又一头诡异的暗影恶魔从部落勇士身躯中钻了出来,与先前那只不同,他的脑袋看起来像某种犬科动物,其身躯之巨大,就像是將一个身高三米的巨汉硬塞进了两米不到的玩偶服里。而现在,他已经脱离了那身束手束脚的玩偶服。 “呵呵我的孩子们可没有这么容易打败呢。”后方观战的摩西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这两名傀是他横穿热砂大陆的大沙漠,从大沙漠以南那极为蛮荒的雨林里,一个隱秘的原始部落中带出来的两名冠军勇士。 这个生活几近原始的部族流传著一种古老的仪式,通过这残忍而荒蛮的仪式可以將恶魔束缚在人的身体里。两位部落勇士虽有蛮勇,但真论战技即便是在凡人里也算不上出类拔萃,真正恐怖的,或者说真正被雾靄之无魂者看重的,是两名被束缚在他们体內的织影者恶魔! 鸟首,犬首,两头恶魔上肢极为粗壮,下肢却意外地显得颇为短小,黑影虱结的手臂上伸出两对利爪,四肢如兽般伏地衝著二號咆哮。 在两头恶魔之间,那名法师总算缓过了劲来,对两名友军的异变毫无反应地举起了他折断的手杖,默默地凝聚起咒文来。而隨著一声“鸣!”的咆哮,那名最开始就被击晕的狼人也重新站了起身,四名敌手再度一前一后地將吸血鬼包围其中。 好了,这下你该怎么办呢? 摩西眯起了他那绿色边缘的棕瞳,他可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四名八指围剿下逃脱,更別说这边还有余下的三名。嗯应该是2.5名才对。他想著,又瞟了身侧那名额头还在淌血的鬼人武士愧儡一眼,冷哼道:“要是等下没有空余收纳她的话,你就给我去死吧,次品。” “—.”显然还保有某种程度意识的鬼人武士从喉底下发出了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接著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视点回到战场上,二號依旧面无表情地一手抱著怀里的宝物一手拎著短剑,眼神该说是毫无动摇,还是毫无想法呢? 嗖一— 或许是毫无想法,但战斗本能仍旧惊人的二號先发制人直衝前去,目標直指被保护得最严密, 同时也是最能给她造成麻烦的枯瘦法师!而法师似乎早预料到了她的举动,张开他的掉牙的嘴巴来无声地咆哮著释放了咒文,一个漆黑的法阵顿时覆盖上了女孩脚下的土地。 “?” 二號感觉自己一脚踩了个空,不,只是轻轻地踏了一脚地面,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高高飘到了半空中! 失重! 然而很快,她的大脑便让她明白了过来,这片区域的重力被敌人的法术修改了,自己此时正处於失重状態! “哈啊!”犬首恶魔咆哮一声,两根手臂往后一甩隨后突然伸长,猛抓向处於失重状態的吸血鬼!另一名鸟首恶魔更是隔空一挥爪子,五道漆黑的爪击便划破空气直扑而来,那黑色的光芒仿佛会吸收世间方物的光一般。 犬首恶魔的手臂与鸟首恶魔的爪击相撞,两者却神奇地互不干涉相互穿过,紧接著,犬首恶魔那延长的手臂便一把抓住了半空中无处施力的吸血鬼,五道漆黑的爪击接踵而至,吸血鬼赶忙弯腰护住抱在怀里的宝物! “噗咻!噗咻!”肉体被割裂的声响,鲜血也隨之喷涌。 “呵呵,实力不错,但只会横衝直撞的,没有什么战斗智慧呢。”无魂者讥笑著耸了耸肩,举起左手,手里正攒著一只崭新缝纫的皮革娃娃,从外观来看,这男孩的手艺著实拙劣。 “但是没关係,就到我这边来吧大姐姐,嗯——看身高算不上什么大姐姐呢。”男孩吐了吐舌头,笑容里多了几分胜券在握,“总而言之,就由我来好好管教你吧!亲王的女儿,发育不全的大姐姐——嗯?” 他突然挑了挑眉,二號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在空中並没有洒下,確实,这片区域属於失重领域, 確实不应该洒下。然而,那半空中的血液却突然像捕食的鱼鹰般猛俯衝向下方的法师与恶魔三人, 其形状则在俯衝中变成了一把把尖刀的模样。 他绿色边缘的瞳孔缩了缩,这法术与先前道林施展的血魔法如出一辙! “哑·—哑·...哑.—” 鸦鸣声飘荡在晴朗的月光下,跟这激烈战场上的许多声音一样,这乌鸦的嘶鸣声也被交战中的人们忽略了。而在这谁都没能注意到的阴影下,几双眼睛正在暗中观察这边的死斗。 第229章 塞西莉亚VS雾靄之无魂者(下) 第229章 塞西莉亚vs雾靄之无魂者(下) 血刃激射而下,鸟首恶魔立刻反应过来俯身为法师傀格挡,然而他那巨大却鏤空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挡全部血刃,一些血刃被构成他身体的流动黑影缠绕併吞噬,更多的血刃却穿过了他的身躯,当头浇向那枯瘦的法师傀儡! “喝哈一一”法师傀撑开下巴怒吼一声,嘶哑的嗓音化为一道音波直衝前方,一路上震飞了所有迎面而落的血刃,最后除了少数血刃擦伤了他的四肢外,其余血刃都落在了他的脚边,在他周身插满了一圈。 法师与恶魔没来得及高兴,那插满地面的血刃突然警示般闪烁起一阵红光,灯闪三下,下一刻,插在地面上的上百把血刃连同先前被鸟首恶魔身躯吞噬的血刃一同爆裂开来!巨大的衝击掀翻整块地面的同时,也在鸟首恶魔身上盪起一阵黑烟,他的身躯仿佛也跟著变得模糊不清。 烟尘四起,被一下子炸飞的法师再无法维持咒文,鸟首恶魔也受创跪地,犬首恶魔连忙鬆开了手中的吸血鬼,他这副伸长手臂的模样並不適合格斗。然而就在他把手臂缩回来时,却还附带了一个他並不想要的礼物。 单手抱著怀中之物的吸血鬼双眸闪烁著炽热的红芒,短剑刺在他的手腕上,借力朝他腾飞而来! 恶魔的红眼陡然一亮,用另一只手去抓掛在它手腕上的吸血鬼,然而已经太晚了,吸血鬼拔出短剑翻身跃上恶魔的手背,像表演走钢丝的杂耍艺人般沿著恶魔那不断缩短的手臂疾奔而下! “吼!!!” 恶魔的豪叫震彻云霄,在空中拥有了借力点的吸血鬼灵巧地闪避开了他另一头胳膊的攻击,甚至他让他那伸长的手臂瞬间凸起无数漆黑的尖刺也无济於事,二號已经进入了必杀范围。只见她双足轻盈一跃,精准地將怀里的短剑送进了犬首恶魔那闪烁著红光的“眼睛”中,下一刻,毁灭的黑炎从头部开始顷刻间覆盖了恶魔的全身! “吼一一!!” 燃烧著的犬首恶魔叫声更多了几分悽厉,然而二號的最终目標並不是他,只见她从恶魔的犬首上再度跃起,短剑剑锋朝下,直指向那浑身衣物被烧了个精光,挣扎著试图爬起身来的法师傀儡! 噗嘴! 利刃入肉,再横向一挥轻鬆切断了法师的脊椎,“-?”枯瘦的法师愧瞪大了他那浑浊的眼晴,茫然地向四周张望著,“这里是———我?我都干了些什———咳!咳咳!” 涌向喉管的鲜血让他咽下了剩下的话语来,咳出两大口血后,他那残破的身躯只挣扎了片刻便瘫软在地不再动弹,紧抓著手杖的五指也无力地松垂开来。二號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只余黑炎在法师身上燃烧。 转身看向后方双手撑地身躯不断地滴落著黑色粘液的鸟首恶魔,正要前去终结他时,隨著一声震怒的狼豪,那名摸鱼许久的狼人终於狂怒著衝到了吸血鬼身侧! 这名狼人在吸血鬼与恶魔和法师们交战时,本该从身后袭击她的,然而法师傀那失重魔法展开来,让他完全无法靠近漂浮在空中的吸血鬼,毕竟要是他跳进魔法阵中的话,毫无疑问他也会受到失重魔法的影响漂浮起来,根本无法形成战力。 为此他不得不绕了一个大圈打算绕过法阵与剩下三人並肩作战,然而他刚跑到一半重力法术就被解除了,等他回过神来,一名恶魔全身已被黑炎吞噬,另一名也身受重创,法师更是被直接杀死了。 愤怒在他畸变的狼人脑袋內燃烧,他的速度变得更快,力量变得更大,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也变得更加浅薄。 以至於丝毫没有注意到,吸血鬼早就停止了步伐,鲜红的眼晴更是一早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吼啊!”狼人狂怒地挥出爪子,速度极快,足以將一名猝不及防的长老级吸血鬼的脑袋整个轰飞,然而还远未达到二號反应不过来的程度。就在二號准备闪过这粗暴的一击,並趁隙梟首眼前这狂怒的怪物时,后背却猛然一痛! 啪嘴! 凌厉的斩击正正落在了她的背后,鲜红的朵从她背上绽放开来,二號瞪大了眼晴,下一刻, 狼人卯足全身力气的巨爪狠狠地糊在她那张精致的脸蛋上! “你们也上!给我抓住她!” 刚释放出一道飞越之斩击的摩西只觉心臟激动地砰砰直跳,自己刚才那一击似乎打在了战神的阿喀琉斯之上!要不是自己这齣其不意的一击,己方的这四只傀就该团灭了! 这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强大! 只要拥有这个女人!只要拥有这具傀的话!即便是那该死的第一司辰的无魂者也一“还等什么?快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摩西怒喝一声,本来护卫在他身旁的三名鬼人傀立刻提起武器向前走去,其中一人身宽体胖穿著一身漆黑的东方僧袍,手里拿著根被远东的宗教称为“禪杖”的东西,头戴一顶斗笠。另一人看身形像是一名女子,身上同样一席黑衣,手里拎著一把长柄刀。 “你留下来,次品。”摩西喝住了那拖著残躯上前的武士鬼人,后者点了点头,又站在了原地战场上,被狼人一击打飞的二號只听见一阵“!”的剧烈耳鸣声,隨后是双足失重的感觉和强烈的晕眩!紧抱著宝物的左手不由自主地鬆脱开来,那被绒布与丝绸包裹之物滚到了地上。 她竭力睁开了眼睛,遍体鳞伤的身躯正浮在空中,双臂竭力想要抓住那掉落的宝物,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只燃烧著熊熊黑炎的犬首,以及一对从天而降的巨拳! 轰! 浑身燃烧著黑炎的犬首恶魔咆哮著高高跃起,缠绕周身的地狱之火似乎对他影响甚微,只见他双手合握成拳,势若流星地一拳將腾空的吸血鬼又砸到了地面上! 碑!地面龟裂开来,被二號的身躯砸出了一层层蛛网般的裂纹。她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喉头喷出,犬首恶魔与狼人齐齐向她衝来,跑更快的狼人像踢足球般一脚將她端飞起来,犬首恶魔紧接著一把捏住她娇小的身躯,再毫无怜悯地全力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鲜血狂! 他狂啸著举起似乎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吸血鬼,一手赞著她的躯体,一手捏住她的双腿,似乎要將她整个撕裂开来。然而下一刻,只见一阵刀光闪过,他的整条右臂突然被一击切断,手中的吸血鬼也隨之跌落地面。 “停止。” 声音沙哑的女鬼人甩了甩刀上的黑色粘液,刚才就是她出手斩断了恶魔的手臂,“主人需要她是完整的。” “哈”犬首恶魔身上的影子一阵流动,被切断的手臂化作黑烟散去,而他的手臂断口处又很快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来,覆盖在他身上的黑炎依旧熊熊燃烧著,但这来自地狱的火焰显然对他毫无影响,甚至反倒是被他攻击的二號身上到处都是火焰造成的灼伤。 “咳—咳咳—— 二號从喉底咳出点点鲜血,身上的创伤正一如往常地快速痊癒著,然而她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光芒,只如一头野兽般四足並用地试图爬起身来,朝那被遗弃宝物爬去。 “哼!”一声沉闷的哼声,侍僧鬼人一棍敲在了她的脊柱上阻止了她的前进,二號再度挣扎著试图爬起身来,回应她的是侍僧的猛力一砸以及他口中噗碟不休的异邦经文。 “嗯?这就不行了?啊?我还以会被再杀几个呢?”摩西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地挑了挑眉,战场中那不断流血的鸟首恶魔也慢慢恢復了过来,也就说是这场战斗中只折损了一名法师傀。 到头来八指还是七个人吗?这是什么古怪的定律! 摩西撇了撇嘴,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只见犬首恶魔身上燃烧不止的漆黑的地狱之火突然之间转变为了金色的火焰,不,应该说那漆黑的地狱之火被金色的火焰吞噬了才对! “吼!!”犬首恶魔发出真正悽厉的豪叫,单膝跪倒在了地上,视线猛转向身旁的鸟首恶魔, 只见对方身上同样慢慢燃起了金色的火焰。两只恶魔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去,果然,自己遗留的“皮蜕”,那两位部落勇士傀儡的尸体,此时已被金色的圣洁火焰吞噬! “啊.... 二號抬起了脑袋来,吸血鬼的眼晴让她穿破蹭蹭黑暗,落在了那沾满灰尘的,被丝绸与绒布包裹的宝物上。 一只乌鸦,一只浑身上下反射著金属光泽的乌鸦正站在了那包袱上,与她四目相对,机灵地歪了歪脑袋。 “哑!!” “瞪!” 察觉到女孩想站起身的侍僧再度举起禪杖往下一戳,然而这回,他的金刚禪杖只狠狠地戳到了结实的水泥地上,反馈的触感让他手腕微微发麻,视线朝下一看,那看起来伤得不能动弹的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哪? 他双手拎起禪杖,禪杖上装饰用的铁拳发出一阵窒的金属摩擦声。下一刻,一对鲜红的眼睛猛然跃入了他的视野,与之同来的,还有两把被双手握住的漆黑短剑! 狩夜者,需要两把才称得上“完整”! 第230章 败北 第230章 败北 “呼!砰!” 接连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侍僧鬼人竖起禪杖勉强挡住了吸血鬼双剑连击,脚下却不禁连连后退。侍僧那对比孩童脑袋还大的拳头紧攒著手中震颤不已的禪杖,虎口处传来了清晰的痛感,他瞪大了眼睛,那如两道灵蛇般的漆黑双刃再度袭来! “砰!砰砰!” 剑刃与禪杖相撞,进溅出一串串耀眼的火,利刃在在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邃的刻痕,而剑身却没有半点嘣刃的痕跡,反倒是那漆黑的剑身诡异地从中间开始变得通红了起来,吸血鬼的剑势也紧跟著变得愈发凌厉! 金属碰撞声,切割空气声,隨后便是利刃划破肉体与骨骼的闷响!拎著一桿禪杖的侍僧在近身缠斗中发挥不出来武器的长度优势,与两柄短剑对比反倒显得笨重了起来,再加之对方的速度远在他反应之上,刚交手几回合便马上落入了下风。 “孽障一一” 直到剧痛来袭才注意到自己左边大腿与手臂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侍僧鬼人紧盯著眼前面目可憎的吸血鬼,在某个时刻以为早已离自己远去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再度笼罩於心头,连忙慌乱后撤试图拉开距离,然而对方的远比他要快。 “啦!”肌腱与骨骼的断裂声伴隨痛感一同传来,他那早被削弱过一轮的左臂整条冲天而起,平整的断面处,腐败的黑血一涌而出。 侍僧脚下顿时一阵翅超跌倒在地,视线恐惧地落在自己左边肩膀的断面上,只见自己的血竟离奇地向上飘起,在某种力量的指引下被灌入將他打倒在地的吸血鬼的双剑上,漆黑的双剑因而变得愈发通红,仿佛这对剑本身在啜饮鲜血一般! 死! 二號身形空旋半周,赤红的双剑雷霆万钧般劈砍而下,侍僧用仅存的右手勉力抬起禪杖格挡, 然而一声比先前更为清脆悠长的金属交鸣声立刻粉碎了他的幻想。只见那鲜红的剑刃轻而易举地透过了他钢製的杖身,两剑將禪杖斩断三节,並余势不减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是?哪里? 这便是———西洋吗? 昏昏沉沉的记忆灌入脑中,侍僧瞪大了双眼,视野不受控地旋转著。晴朗的夜空,燃烧的巨兽,交战中的黑绿军团,分立两侧的波美与弥生。还有——雾靄————中人? 视线定格,侍僧竭力想朝摩西所在的方向探出手来,却发现手臂不知为何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很快,一具无头尸体倒在了他的视野里,告知了他问题的答案。 原来如此。 一一怎么回事? 后方雾靄的无魂者瞪大了他绿色边缘的双眸,视线里,原本大显身手的两头织影者恶魔一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只则狂乱般一边挥舞手臂乱抓一边哀豪著,全身都被包裹进了金色的火焰中,黑泥隨著灼烧不断从他们的体表涌出。 狼人与刀鬼人一前一后与手持鲜红双剑的吸血鬼缠斗中,然而彼此之间毫无配合,狼人庞大的身躯更是沦为了吸血鬼的靶子,被轻而易举地勾勒出一道道伤口,鲜血被她手中的双剑大口啜饮。 侍僧鬼人与法师傀更是直接身首异处,开打还没十分钟,自己辛苦收集的七名强者竟然折损过半快要团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起头来,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对对黑翼正从月下滑过,更远处阴沉沉的厂房上更是落满了黑羽的飞禽。 是被血族用兽性术控制的鸟类吗?或者只是单纯的野鸟? 不..... 他吸了口凉气,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內心快速成型。 黑羽翼的无魂者她,没有死? 不不不,不可能,我亲眼见到了她的尸体,她被濒死的剑之无魂者所杀,所以很遗憾的,我没能收取她遗留的命痕。 摩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右手一抖伸出那柄他从剑之无魂者尸体上搜缴的东方式长剑,由於他的小男孩体型,这柄剑在他手中显得极不协调,但显然他依然具备了足够挥剑的腕力。 冷静点,摩西,冷静。 他一连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乌鸦大概只是其他吸血鬼的窥视,来自那群下水道的老鼠或者城郊的叛党。柯丝坦的女儿比想像中更强,这是好事,只是意味自己能获得一位更强的打手,仅此而已。 猎犬再强,也无法战胜主人。拥有能完全掩藏行跡的雾靄这最强之盾,又有瞬发而至切断万物的剑这最强之矛,区区连无魂者都算上的吸血种,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只要再来一次就行了,就像先前那样··· 摩西不假思索地举起了剑,趁刀鬼人与狼人跟塞西莉亚缠斗之际,再度隔空一挥! 飞越的斩击! 剑之司辰的分割之斩再度击出,就如隱藏於迷雾中的狙击手毫不留情的冷枪,无法预製,无法迴避,更无法防御。本应如此,然而,正背对著斩击的二號却突然身形一滯,隨后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斩击。 嗖! 飞越的斩击擦破少女的衣角,乾净利落地將她身后的整座仓库一分为二! 没斩中? 摩西错地张大了嘴巴,对方身后的仓库似乎被斩断了支撑结构整座轰然倒塌。在建筑物崩落扬起的巨量尘埃与响声中,一个闪烁著红芒的身影於灰烬中跃起,势若流星般猛衝向摩西的方向。 软? “砰!” “快后退!少爷!” 男孩在错愣中被一脚端开,在地面一连滚了好几圈后才停了下来,他赶紧抬头起身,只见在一连串激盪的火中,鬼人武士的远东刀与女孩那已经延展到单手剑长度的狩夜者交缠在一起,“砰砰!”的武器相撞声不绝於耳。 不可能?她怎么发现我的?她怎么发现我的攻击的? 虽说看起来他只是毫无掩护地站在了战场上,但那是在他的视角中,要是换做他人的视角,他和那武土鬼人所站的地方根本就空无一物,只要他不与外界產生干涉,或者外界无法观测到他的干涉,那就没人能发现他的所在。 无形之剑的攻击无法被观测,她应该察觉不到我的攻击才对,更別说察觉我的所在了一连串的疑问在摩西心底响起,他那特殊的眼晴本能地看向四周,扬起的尘埃缓缓落下,只见那先前被塞西莉亚砍倒的侍僧鬼人的户体正伸著右手,那比常人拇指还粗壮的食指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他先前所站立的方位。 是你这傢伙!? 男孩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为了避免误伤,他的方位自然是共享给八指们的,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傀在被切断联繫的死前,竟然有胆子出卖自己! “想法是对的,不过並没有完全对呢。” 高塔--准確来讲,就是港区的大灯塔上,一名高大的黑髮女子正站在灯塔的护栏上,一副要轻生的样子,静静眺望著远处的战场,金蓝二色的异色瞳分別发著微光。 “因为你的攻击轨跡,是我告诉她的。” 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摩西挣扎著站起身来,现在位置暴露了,短时间內没法再次“隱身”,逃离这片战场才是紧事! “你们!快给我拦住她!干掉她!”无魂者怒吼著发出了最后的指令,头也不回地转身就逃。 第231章 侦探归来 第231章 侦探归来 场面比预想中要热闹呢。 潜伏於阴影中的什拉米与奥德莉雅窥伺著战场,魔宴一方在道林和他私兵的人数压制下节节败退,不过其中那名阿萨迈氏族的指挥官绝非庸手,道林要想击败他还要费一番功夫。 隨后是战场的另一边,虽然人数更少,但凶险程度丝毫不亚於主战场。 一名狼人,一名法师,还有两名-似乎该被称为“恶魔”的异界灵体? 什拉米挑了挑眉,她是知道道林的计划的,道林先是偽造了一封送外海峡对岸浪漫都的求援信,隨后还偽造了一支全员由新兵组成的使团,並护送一批汲血树的幼苗作为礼物献给海对岸的亲王,再故意走漏风声,让魔宴那么获知了他的计划。 只可惜他计划中那名负责“走漏风声”的叛党间谍被鼠群先一步截获了,什拉米和安杰丽卡也由此得知了道林的整个计划。 毫无疑问地,她们打算將计就计。 “那是—“上界的灵体,被粗野的巫术拘禁在了人的皮肤上。”一旁的奥德莉雅眨了眨眼,有些兴奋地感嘆道:“想不到原始的巫术也能实现如此稳定的降灵,真有一套呢,野法师们。” “但是头疼了呢,似乎这四位加起来都不是大小姐的对手。”什拉米嘆了口气,这几只別说给大小姐造成麻烦了,连让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做不到,“怎么办,侦探小姐?由我们这边出手压制她吗?” 她的视线落在身旁的一条蛇上,与前几日相比,此时的侦探蛇显得肥满了许多,胖得像热砂大陆那些又粗又短的属,仿佛刚生吞了一串热狗肠一般。 侦探蛇相当难受地晃了晃脑袋,表示再观察一下。 刚处理完身上松鼠唾液的埃莉丝警督扯了扯嘴角,视线落在胖嘟嘟的蛇身上,压低了嗓音道:“我之前就想问了,这安洁怎么看起来肥嘟嘟的?吃胖了?”她皱起了眉毛,感觉眼前的蛇与其说是蛇,不如说是一条放大版还没有毛的毛毛虫。 “嘶”安杰丽卡瞪了警督一眼,没精打采地吐了吐舌头。 “嗯哼,因为我刚让她吞下了老师给我的东西呢。”奥德莉雅颇为神气地哼了一声,“足足三枚精纯的生命之卵,平常只要一滴生命之精华就足以令濒死的凡人命延三年,三枚卵的话,应该足够重塑她的整个肉身了吧。” 埃莉丝瞪大了眼睛,“重塑肉身—难道说,塞西莉亚她怀里抱著的东西,就是安洁的脑袋?” “嘶嘶一一”安杰丽卡亢奋地吐了吐舌头。什拉米的计划是,在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出手活捉道林,將莫伊总管死亡的真相和上古耆宿的復甦告知秘盟;而侦探所要的则是她的助手,以及助手手中的她的脑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战场上风云突变。 本来场面上占尽优势的塞西莉亚背部突然裂开一道血痕,隨后被抓住机会的狼人及犬首恶魔趁势打出一套连击,手中所抱的安杰丽卡的脑袋也跟著脱手而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是现在! 无需多言,將军一口吞下肿胀的侦探蛇冲天而起,目標直指那滚落的包裹。法师也耸了耸肩, 青绿色的双眸落在那两具被上界灵体弃置的“皮蜕”上,看著上面仍散发著诡异朱红色光芒的刺青,嘴里默默念起了咒文。 下一刻,金色的火焰同时从部落勇士愧与恶魔的身上燃起。 快逃吧,快逃吧一雾靄契约被破除的痛感不断刺激著摩西的脑袋,他狂奔著冲向正在与魔宴交锋的绿衣军团,两名部落勇士傀儡的契约已经中断,仅剩下狼人与两名鬼人傀儡的契约尚在,但显而易见的,他们也撑不了太久。 居然被连无魂者都不是的——区区一名小女孩给! 没关係的,只是一时胜败,大不了从头来过。反正只要遁入迷雾之中,就没人可以再找到我! 接下来吸血鬼们就要展开惨烈的廝杀了,正好方便我收集垂死的强者只要躲藏在暗处伤口,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你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boy.—..— “库一一” 男孩急忙剎住了脚步,一位身披在这个季节显得过於清凉的修女袍的粉发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女人的嘴角戏謔般稍稍朝上勾起,同样呈现粉色的眼眸牢牢地钉在他身上,没有戴修女的头纱,取而代之的,她的肩上扛著一柄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修女身上的长柄大镰刀。 巨镰的长柄漆黑如夜,镰刃则呈现朝阳般半透明的金色,浑身散发著令他本能感到厌恶的力量“你·是你?”摩西眯起了眼睛,这个粉发的女人他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吸血鬼猎人“破灭者”特蕾莎,教会和秘盟的走狗,刺杀了包括冬港的“疯亲王”在內的多名试图冒犯避世教条的吸血鬼亲王。 男孩咬了咬牙,这个女人本来也应该成为自己的愧儡的! 但不知是她对神的信仰足够虔诚,还是自身的信念足够坚定。摩西当时通过偷袭击倒她后,傀化竟没有彻底成功,只是蒙蔽了她自身的意志,却不能控制她的行为。之后他就將其野放到了鼠群掌管的下水道中,让她去给那群老鼠们惹麻烦。 “竟然还活著么”男孩抿紧了嘴唇双手握住剑柄,在契约断绝时他还以为对方已经被鼠群干掉了呢,没想到非但没被干掉,反而摆脱了他的洗脑! “托你的福呢,开玩笑的。”特蕾莎一手横起镰刀,假笑著慢慢靠近,“洗脑?催眠?真是有够下流的能力,更適合由我,而非你这种坏孩子持有。” 女人的笑容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嘴上却依然强撑著冷哼了一声,“..—呵,你还能夺走吗!” 斩击! 无魂者无声地怒吼著隔空挥剑,密集而杂乱无章的无形剑网立即向前轰出,势不可当的斩击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然而本该被剑网切成碎片的修女身影却瞬间从男孩眼前消失,再出现的,是从他耳边响起的耳语。 “太慢了。” !! 男孩慌忙地转过头去,迎面而来的是修女那金光闪闪的镰刃,还有镰刃划破空气的响声! 砰! 火四溅,一个翅超的身影提剑挡在了他的身前,是已然身受重创的鬼人武土!“快跑,少爷!我来挡住她!”武士头也不回地大吼一声,持剑的双臂因用力过猛而颤抖不已,头颅中线的血痕正在飆血。 “东方血族吗?”吸血鬼猎人舔了舔唇角,“勉强够快吧,让我看看你的血跟他们的有什么不一样!” 摩西在剑刃与镰刃的碰撞声中颇为不雅地扑倒在地,驴打滚了几圈后跟跪著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血跡后突然一喜欢,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雾靄,回来了! 几乎是本能地,男孩运转起雾靄司辰的能力,再度將自身遁入雾中,从现实的角度看,就像一个活人突然从眼前凭空消失了一般! 回来了! 钻回到雾中的摩西內心不由一阵雀跃了起来,左手捂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气,隨后邪笑著转过身,再度看向那几名令他狼狐不堪的敌手,冷笑著举起剑来。 竟然把我·弄得如此狼犯! 视野中,柯丝坦夫人的女儿正以一己之力压制著刀鬼人与狼人的联手进攻,两者合力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近处,武士鬼人的战刀已然崩断,修女即將终结他的使命。 “—算了,万一再被发现的话就麻烦了。 他撇了撇嘴收起剑来,再恶狠狠地瞪了那还在与魔宴缠斗的道林一眼。 “真是个靠不住的傢伙,没错吧?”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摩西呼吸陡然一滯,脖子颇为僵硬地慢慢扭过头去。 一名似乎提著手杖的少女的身影,在瀰漫的雾气中慢慢朝他走来。她逆著光,身上似乎不著片缕,但繚绕的雾气让人什么也看不真切,唯有那双茜色的眼睛,正闪耀著鲜红的光芒,“我来找你,要回那些丟失的东西了,窃贼先生。” 第232章 辛苦各位,我回来了! 第232章 辛苦各位,我回来了! 哇啊. 谁曾想过自己能有一天,不通过镜子或者水面之类任何能反射的东西,直接地看到自己的脸?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新奇的体验之一吧? 当她把脑袋从將军喙里探出来时,马屁精刚刚替她解开了包裹的束带。虽说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自己好大一颗被梟首的脑袋呈现在眼前时,安杰丽卡还是不由感到一阵晕眩。 因失水而略显凹陷的肌肤,紧闭的双眸,拉查的睫毛,披散的长髮。相当可疑地,明明已经死去了差不多半个月,看起来却只像是过於疲惫睡著了一般,別说白骨化了,连一点腐烂的痕跡都没有。 “哑!哑!” 似乎因为见到了主人的面容而变得异常兴奋的马屁精激动地豪了两嗓子,又像被激发了食腐动物本能般猛啄了两下头颅的额头,旁边哈喇子都快流一地的將军赶紧往它后脑勺拍了一翅膀。 白痴吗你是。 侦探蛇先是鄙夷地瞪了被一翅膀扇地上的马屁精一眼,隨后又在心底默默夸讚了替自己代劳的將军一番,毕竟自己现在吃得胖嘟嘟的,也不好给它甩一尾巴。 视线落回到自己的脑袋上,安杰丽卡咽了口睡沫,虽说她一直坚信只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能復活了,但具体要怎么操作?她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该像条蛇一样从嘴巴里钻进去?还是该反过来像条蛇一样把它吞下肚? 这不都像蛇一样么— 侦探的內心翻了个白眼,而且从比例上看,自己根本不可能吞下一颗人的脑袋。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总而言之,先试著触碰一下? 周遭儘是战场的喊杀声,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態的塞西莉正將敌人杀得节节败退,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安杰丽卡把心一横,俯下身子將吻部触碰在自己首级的额头上。 然而並没有任何反应。 该钻进去吗? 就在侦探蛇刚略略向后退缩之际,那一动不动,如同沉睡的脑袋突然睁开了双眼。 茜色,明艷的茜红色在安杰丽卡的眼前铺展开来,强烈的光芒迫使她闭上了眼睛,待刺眼的光线从眼皮前散去,再缓缓睁开眼时,她先是见到了自己本能地护在眼前的左手手掌。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晴,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玩具一般挥舞了几下,过了太长时间没有手的生活,对手的感觉变得有些陌生,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来相互摸了摸,肌肤的触感新新生婴儿般滑嫩,相较先前显得有些过於“白嫩”的手心上,掌纹清晰可见。 视线顺著双手往下看去,是自己未著寸缕的身躯,自己正赤脚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地用手臂遮住了身上的某些部位,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周围是一派熟悉的光景,橙黄色的夕阳,成片枯黄的芦苇原,一个伟岸的影子从正前方投射而来,是一尊巨大的蛇形石像。 这里是———.雅卢?不,是蛇之司辰的虚界吗? 她走近蛇的石像,深吸一口气將手覆在那被夕阳染成橙黄色的粗石头表面上,一股触碰到冷血动物身体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下一刻,只见本来还是石像的巨蛇突然间变成了真正的巨蛇。 巨蛇挺直著身子,將视线缓缓垂下,幽绿色的蛇眼紧盯著安杰丽卡的眼睛。 “比我期许的,费了更多时间呢”古老沧桑的嗓音从耳畔响起,侦探急忙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话语却卡在喉咙动弹不得,而那古老的声音则再度响起,“但,成功就是成功,虽然没做到极致,但是你— 合格了。 这三个字从侦探的颅內炸响,她立刻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一股仿佛岩浆般的炽热从她碎碎直跳的心臟中进射而出,由一道道血管延伸到她的皮肤表面。她跪倒在地抱住了肩膀,发烫的命痕如乱流中的水草般舞动了起来,乌鸦的影子在荆棘间跳跃,深红的朵仿佛要滴出血来。 蛇。 委身於命痕中心荆棘之洞的蛇探出了它的脑袋,將身躯攀附在了粗壮的荆棘枝条上, 任由锋利的棘刺將自已颳得遍体鳞伤,从伤口上新长出的鳞片只会愈加坚韧。 吾等,广布世间。从子然高耸的孤山到遗世独立的海岛,从乾燥的荒漠到湿润的雨林,从冰封的北国到深邃的海底。 歷经沧海桑田之变化,高山分裂为谷地,海岛沉沦如深渊,荒漠长出绿洲,绿林被黄沙吞没,极地的冰雪积聚又消融,海底的火山喷涌翻腾又製造出新的陆地。 吾等沉沦,吾等变化,吾等一一適应。 衔尾之蛇盘卷在世界的最外侧,似乎在自我吞噬,又似乎在自我增长,无论如何, 已与世界浑然一体。 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 安杰丽卡將手覆在脸上站起身来,她的身躯已被雾城冰冷的夜重新笼罩,然而她的皮肤却异样地发烫著,她的思绪也还停留在遥远的彼方。 沉沦与適应。 这便是蛇之司辰吗? 可以是诱惑人类吞下智慧果的撒旦,可以是巨躯盘卷世界一周的尘世巨蟒,可以是拾起柳条將人类从泥泞中播撒於世间的蛇身女子,可以是冲向星辰的羽蛇,可以是永生不死的蛇怪吾等沉沦,吾等適应,吾等的眼瞳中映照著他人的真实。 安杰丽卡站起身来,久违的人身让她有点难以把持平衡,但她很快便重新適应。寒冬的冷风呼呼地划过她新生的赤裸肌肤,她本能的震颤只持续了数秒便不再觉得寒冷,被战斗波及的建筑物倒塌扬起阵阵尘埃,她茜色的双眼却透过烟尘看清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哑!哑!哑!”“嘎哑!!”“哑——!!” 鸦群庆贺著、翻腾著从她头顶掠过,暴风雪与焰尾的魔力再度通过契约与她联结在一起,远在法师那边的火鸦也兴奋地高亢了几声宣示她的成功,马屁精冲天而起,浓稠的夜色变得一览无余,呆在警督身旁的蛮鸦大壮扇动起仅剩的翅膀发出一阵喘息,批评家也鸣叫著落在了它主人的肩上。 “哑!” 將军再次张开了嘴巴,吐出了她的手杖剑“凯旋二世”的柄头,安杰丽卡握住杖头將其抽出,附在剑身上的老中士残魂发出一阵愉悦的颤动。 啊·.— 侦探微笑地抚摸著杖身,视线看向漫天飞舞的鸦群,又落在远处藏匿著的伙伴身上。 “刷一” 利刃出鞘,发出一阵並不响亮的錚鸣,安杰丽卡闭上了她那变得如蛇的竖瞳般的茜色眼睛,再睁开时,双眸已经恢復成了人眼的形状。 辛苦各位,我回来了! 第233章 黑羽,衝破雾靄! 第233章 黑羽,衝破雾靄! 时间回到现在战场上,狼人傀儡与刀鬼人联手也非此时的二號的敌手,二號手中的狩夜者已经从不起眼的短剑延长成了迅捷剑的长度,鲜红的剑刃充盈著暗红色的光芒,仿佛因为饱蘸鲜血而变得愉悦一般。 剩下的武土鬼人更是被特蕾莎打得节节败退,他原本就受伤不轻,残破的刀刃每与教会执序者的战镰交锋几回,便已伤痕累累,仿佛下一击就会怦然破碎。 鬼人,有时会被称为“东方血族”,他们大多数对这个称呼並不喜欢。 虽然他们跟血族一样不会衰老死去,一样需要啜饮活人的鲜血维生,甚至一样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但其起源跟血族可谓截然不同。传言说鬼人由古代的“万仙”墮落而来, 万仙曾是由上古的某些存在甄选出来,授予永生及维护世界平衡使命的高尚存在,然而由於种种原因,这些昔日高尚的存在如今已悉数墮落,成为了嗜血茹肉的“万鬼”。 与血族不同,鬼人会吸食活人的血,但那只是为了获得活人的“眾生之气”,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吮拥行为,在阳光下也不会像吸血鬼那样燃烧,而是会持续地腐败直到成为烂得不能再烂的粉末。 总之,跟印象中殭尸之类的不太像呢安杰丽卡轻微摇摇头,將涌上心头的前世驳杂记忆逐出脑海,视线重新投到了自己的对手身上,那正在悄悄隱匿身形的雾靄之无魂者。 深呼吸,隨后以一贯的平稳声线开口道:“真是个靠不住的傢伙,没错吧?” 男孩身体一颤,原本面带鄙夷看向绿袍军团方向的他囊时间扭过头来,立刻將视线锁定在了安杰丽卡身上,当他看看清楚侦探的面容时,绿色边缘的奇异棕瞳不禁一阵颤抖, 脸上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但那表情只是转瞬即逝,下一刻,他的表情不,他的整个人便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逃跑了?还是某种隱身法术?但魔鸦姐妹没有感受到法术造成的灵界波动侦探略微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这是雾靄之无魂者的能力,对吧。 虽说摩西的身形隱去了,但安杰丽卡依旧牢牢地將视线钉死在了他的身上,並毫不犹豫地抽出凯旋二世,故意让剑身与剑鞘摩擦出一阵冰冷的錚鸣声,一步步朝他的方向走去,“我来找你,要回那些丟失的东西了,窃贼先生。” 不可能! 摩西內心狂吼。 最开始只是对有人发现了潜入雾靄中的自己感到惊讶,但当摩西双目触及到那对茜色的眼瞳后,记忆立刻如触电般闪过他的脑海,他那绿色边缘的棕瞳陡然一缩,全身的汗毛同时竖起,几乎要將厚重的冬衣撑离皮肉。 黑羽翼的....无魂者? “不,不不不!不可能!”他怒吼著握紧了剑柄,面部扭曲成了一个挣狞的表情,“你不可能还活著!我亲眼所见!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对面侦探的步步紧逼,男孩弯下腰以一个颇为滑稽的姿势拔出剑来,冷汗从他额角不断冒出,他像一块过度蘸水的海绵,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挤压著他的体內的水分。 她竟然还活著?这怎么可能?当时剑之无魂者的那一击没有干掉她吗? 不不不,她的整张脸都被砍烂了!我记得一清二楚! 亡灵?復活者?还是她那时根本就没有死?男孩咬紧了牙关冷汗直流,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真正让他感受到威胁的是,这女人的视线竟然牢牢地钉死在了他的身上! 被发现了?我明明就躲在雾中!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状况!无论是面临何等危险的境地也好,即便是被第一司辰的无魂者追杀也好,只要他成功躲进了雾靄之中,便总能化险为夷!从来没有人能从雾靄中洞见他的所在! 是又被哪位蠢货傀儡出卖了吗? 他愤然转过头去,两名正被金色的圣焰灼烧的恶魔已经不再动弹,火焰吞噬了它们; 死去的侍僧鬼人傀儡的户体手指正指向错误的方向,法师傀儡更是乾脆户骨无存,还活著的几人都无一人看向他。 “哑..” 乌鸦? 摩西眨了眨眼晴,终於注意到了侦探肩上正蹲著一只乌鸦的影子,那只个头不大的乌鸦鸟眼正散发著诡异的紫色萤光。 是—因为那只乌鸦么? “怎么样批评家,能发现他的位置吗?”视线依旧紧盯著男孩的方向,安杰丽卡压低了嗓音朝肩上的幻惑鸦耳语道。后者也压低了嗓音,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它的喙,“哑!別强鸦所难了,那可是雾靄的无魂者哑,他的潜藏之所比我能洞见的更深,大概只有『审判』的无魂者能找到他吧。” 那不是无解了么! 安杰丽卡暗暗咋舌,虽说如此,她的双眼却依然紧盯著雾靄之无魂者的所在。诚然, 她並不能看见摩西的身形,然而在对方回头看向她的那一瞬间,一道鲜红无比的杀意之红线便连接上了彼此,这条鲜艷的红线由她向外延伸数尺,隨后消失在空气中。 当侦探沿著红线所指的方向前进,红线却不见缩短,当侦探沿与红线垂直的方向平移时,红线的角度却隨之发生了变化,无论如何都始终指向一个方向。 这下结果很明显了,杀意红线能指示雾靄之无魂者所在的方位,却不能具体指明他所处的位置。 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胡乱攻击试试?听起来可行,然而雾靄所处的空间与现世並不一致,摩西的藏匿可不只是单纯的隱身术而已,他实际上是將自己藏匿在了浮於现世表面的另一个空间中,盲目地胡乱攻击只会让对方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確定他的位置。 那么方法只有一个了一一引诱对方主动攻击,隨后在对方攻击的瞬间反击! 法师关於空间的基本理论便是一一只要a能影响b,那么b也必定能影响a!只有当雾靄的无魂者主动攻击时,两者所处的空间才会发生短暂重叠,那时候自己的反击才能切实击中对方! 要是对方打定主意逃跑的话,自己也只能拿他毫无办法了呢。 想著,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隨后猛地向前衝去,惊人的气势一举衝散了瀰漫的烟尘, 凯旋二世势不可当地向前一刺! 咻! 气势惊人的一击狠狠打在了空气上! “哑!”肩上的批评家大叫一声,结果到头来还是要胡乱攻击吗! 当见到侦探靚丽的身影猛衝过来时,摩西只觉冰冷的恐惧顷刻间从趾尖蔓延至全身, 呼吸也不由为之瞬间冻结,感受一如上一场战爭中,第一司辰“涌现”的无魂者如同撕扯毛绒玩具的顽童般轻而易举地粉碎自己构建的傀军团时所感。 然而下一刻,黑羽的无魂者便猛衝过了头,並一剑刺向了自己的身后。 软? 摩西眨了眨眼睛,身后立刻传来对方烦躁的咋舌声,“喷!衝过头了吗?” 咻! 侦探立刻回手一剑挥劈,然而凌厉的剑击依然只是划破了空气,没能对躲藏在雾靄中的摩西造成半点影响。 “什么嘛——”在这只有自己一人的雾靄空间中,摩西喃喃自语,“果然,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啊——..啊啊啊,我居然———我居然会感到害怕?真是,丟人吶————”他说著,声音越来越大,然而声音再大,在这里说的话依然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再抬起头来,恐慌的表情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疯狂的狞笑再次占据了他的面部! “哈哈哈哈哈哈!!这根本打不到我嘛,混帐东西!这1我可不就是无敌的了吗!”男孩怒吼著朝安杰丽卡一剑甩出,无形之剑一一飞越的斩击!侦探肩上的乌鸦立刻“哑!”地大叫一声,安杰丽卡闻声立刻一个侧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无形的斩击, 只被削断了几缕髮丝! 攻击了! 安杰丽卡表情一暗,虽说对方確实攻击了,但是—时间太短,大概只有零点几秒, 而且是看不见的攻击,光是闪躲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根本没有反击的余裕。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摩西状若癲狂般一边怒吼著一边全力挥劈,没有经过多少剑术训练的他架势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然而在剑之司辰的加持下,他的攻击却是不可阻挡的! 安杰丽卡在批评家的提示下也只得狼狐地闪躲著,新生的身躯很快便又掛了彩,一记凌厉地斩击毫不留情地削掉了她左臂的整片肌肤! 剧痛! 侦探眉头猛皱,身躯短暂停滯下又添了几道口子,险些被整个腰斩!然而片刻过后, 她便又好像適应了这份痛楚一般,动作不再有丝毫迟滯。 虽说如此,她依然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我的组合是无敌的!”男孩兴奋地狂吼著,持续的全力挥剑让他身体显得颇为疲惫,然而她的內心却亢奋不已,跟他所想的一样,当雾靄与剑结合起来,便只有他揍人的份,根本无需担心对方的反击! 谢谢你,特意復活过来让我再杀一遍,你的命痕现在是我的了! “喝呀!” 男孩一剑挥下,然而这次,侦探的身后猛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女声,“安洁!前方三步!他就在那里!” 呢?雾靄之无魂者的瞳孔一缩,一名身著警服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侦探的身后,双手合拢在嘴巴上呈喇叭状大喊著,像儿时巷尾与发小玩传话游戏的小女孩。 “呵—” 安杰丽卡的嘴角轻轻上翘,雾靄与现世,因摩西的主动攻击而与现世短暂重叠,抓住这一短暂的瞬间,她如一头迅捷的猎豹般猛向前扑去。 噗l 下一刻,血在烟尘中绽放开来。 第234章 我回来了 第234章 我回来了 海边晚风吹拂,吹散了建筑物倒塌扬起的阵阵尘埃,安杰丽卡持剑半跪的身影在尘土中显现,她右手举著凯旋二世直直刺向前上方,左手则往下低垂著撑在地面上,全裸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漆黑的晶石,而一道惊人的裂开则横亘在了这层黑晶护申上,穿透了外壳,暴露出里內红扑扑的血肉。 仿佛要被一剑劈开两半的安杰丽卡血流不止,身姿却未有分毫动摇,视线看向剑尖所指的前方,而那里,空无一物。 “你很强呢。”维持著前刺的姿势,安杰丽卡自顾自地张开口来,“但是这次,是我贏了,雾靄的无魂者。” 啪嗒..啪嗒· 鲜血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不是侦探身上的血,而是从她那柄手杖剑的剑尖滴落的。血,粘稠的血液从她的剑尖下方凭空流出,並沿著剑身一路流淌到她持剑的右手上, 再从她的指间滴落。 “咳—咳咳!” 隨著一阵像是嘴里喊著什么东西般的咳嗽声,雾靄之无魂者的身影自空气中慢慢浮现了出来。他双手握剑撑住地面,仿佛隨时都要跌倒一般,然而贯穿了他左胸的凯旋二世在穿透了他的同时,也撑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不至於栽倒在地。 寒风吹散烟尘,展现出二人对立的身影。结果显而易见,在摩西发动攻击的瞬间,安杰丽卡在黑晶护甲的保护下硬接了他的一道斩击,並藉此一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无魂者绿色边沿的棕瞳仿佛缩小了一圈,露出大量眼白来。他的身体如破风箱般卖力地呼吸著,血水灌进肺腔,从他的口鼻不断溢出。他艰难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安杰丽卡,眼神里灌满了不甘心的情绪,“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嗖! 安杰丽卡抽出剑刃往地上一抖,残血在地面上甩出了一个新月状的图案,失去支撑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伸出左手捂住胸口那不断渗血的剑伤,右手却依旧牢牢握著剑柄,勉强著自己抬起头来,直视著侦探那茜色的眼睛,仿佛想在其中寻找答案。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你的能力確实相当棘手,雾靄的无魂者。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话,想必无论如何也拿你没办法吧。但是很遗憾,这次,我身边可是有一群值得依靠的伙伴在呢。”不知是出於嘲讽还是情不自禁,侦探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微笑。 伙.—伴? 男孩的视线越过侦探看向她的身后,只见守护他的鬼人武士已经战败,吸血鬼猎人的战镰斩裂了他的身体,而一名警察打扮的金髮女正站在武士前方,双手还维持著合拢成喇叭的孩子气手势。 “那名凡人?区区一名——凡人?”认出她正是那日自己绑架的警督,男孩的嘴角也朝上翘了起来,似乎在耻笑侦探的无耻谎言。 “很难理解吗?”安杰丽卡挑了挑眉,“也对呢,毕竟你看,你的手下一个个的都忙著出卖你。” “你一一咳!咳、咳咳!”摩西皱起眉来似乎想要反驳,但隨后一阵喷血的咳嗽让他把刚到嘴边的话给全部咽了回去,咳出了几口鲜血后,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可隨后, 他那紧锁的眉头却突然舒展了开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双唇颤抖著打开来: “原来如此是他们———是我的手下出卖了我吗?” 躲在雾靄之中的他不会有人注意到其所在,除了他製造的“八指”之外。显然,侦探的同伙里有能看见鬼魂的存在,而八指被击败后灵魂也不会立刻消散,肯定是那帮二五仔在背后出卖了他!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被绑架的受害者向警方报告绑架犯位置,並不是什么二五仔行为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本来就不是你的手下,何来“出卖”一说?你这是什么反向斯德哥尔摩综合徵?” 两人身后,观察到安杰丽卡已经战胜了敌人的埃莉丝正抱著什么东西往这边跑来,身旁还跟著像驼鸟一般疾奔而来的蛮鸦。折了一只翅膀的大壮如今已疾奔痊癒,虽说不能飞行了,但少一只翅膀並不影响它健步如飞。 警督眼瞳中的灰色渐渐散去,露出了原本的冰蓝色的眼眸。正如雾靄的无魂者所猜想的那样,在特蕾莎斩杀了那名武士鬼人傀儡后,警督立刻发动能力联繫上了其未曾消散的灵魂,並根据武士鬼人灵魂的指引成功確定了摩西的所在。 “你·—咳、咳咳一摩西一边咳嗽一边吐著血,眼前的景色已然模糊一片,却仍不服输地讥笑般瞪著侦探,“天真—真是个天真的家、伙。咳咳一一呵、呵呵咳咳!好,很好!即便你战胜了我,夺走了我的命痕,你的天、咳咳,天真也一定会害死你!你会—死得很惨的,被那傢伙躁致死!” 那傢伙? “谁啊?”安杰丽卡歪著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哈—哈哈!咳咳!笨、笨蛋,谁会告诉你啊!”摩西讥讽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沾满血浆的牙齿,“就是、就是这种天真!你会被自己害死的,哈、哈哈!我已经等不及·在地狱里看著,你—一脸懊恼地死去的、样子了!哈、哈咳咳咳!”“ 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最后的话一般,勉力跪地的无魂者最终无力地一头栽倒在地,身躯像新鲜被切下的牛肉般颤抖地蠕动著。安杰丽卡暗自嘆了口气,凯旋二世从他的后颈刺入贯穿了他的脖子,终於终结了这名不知活了多久的“小男孩”的挣扎。 第三个· 深红、蛇、剑、雾靄,光她知道的无魂者便已经倒下了四人,而隨著命痕荆棘一阵燥热的舞动,她也成功收集到了自己的第三个能力。 眼晴和皮肤各自一阵刺痛,少女茜色的眼眸边缘在一瞬间浮现出了一圈绿影,但下一个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荆棘之树粗壮的枝干上突然睁开了一只只眼晴来,让整个命痕显得颇为诡异。 我勒个去,怎么变丑了这么多! 低头看著自己胸前刺青变化的少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而此时,身后的埃莉丝与特蕾莎也终於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 “安洁!” 警督关切而激动地喊著侦探的名字,不知该摆出一个什么表情的侦探僵硬地转过身来,还不等她开口,高大的警督便猛衝上来將她一把抱在了怀里,“你这笨蛋,担心死我们了你知道吗?” 啊··· 没来得急说话,又是一个沉重的拥抱,修女直接將战镰扔到一边,也跟著抱住了两人:“欢迎回来啊你这混蛋!话说你为什么裸著身子啊,真下流!” 谁刚復活会带衣服啊安杰丽卡的嘴角抽了抽,隨后伸手抹了抹眼角挤出的泪,紧紧地回抱住了两人,“嗯,我回来了。” 第235章 敌手 第235章 敌手 迅速穿上了埃莉丝带过来的衣物鞋袜,再狠狠赏了一旁阴搓搓地说“换衣服姿势真下流!”的某色修女一手刀后,安杰丽卡双手搭在手臂上本能地搓了搓,隨后抬头看向警督,歪著脑袋眨了眨眼睛,“我的斗篷呢?” 埃莉丝闻言嘴角抽了抽,“鬼知道啊,我为什么非要帮你带上一个纯粹装饰性的玩意不可啊?这身不是已经够保暖了吗?” “?才不是纯粹装饰性玩意呢,那是侦探的標誌好吗,不穿斗篷的话算是哪门子侦探啊?”安杰丽卡颇为不满地抗议道。 “那不是就是纯粹装饰性玩意儿吗?”警督翻了个白眼,“还有,哪位侦探的標誌性元素会是斗篷啊!一般都是放大镜和菸斗好吗!斗篷那是怪盗或者幕后大反派的標誌才对!” “啊!出现了!对侦探故事的刻板印象!”侦探捏著嗓子发出某种高高在上的声音,“所以你真该好好看看《怪探希洛克》!里面的怪探先生就是经常披著,咳咳!斗篷的!”她说著,扬起脸来抓了抓身后並不存在的斗篷: “相反!幕后的大反派们才是经常叼著菸斗用放大镜看来看去的那一方!” “那不是就是把两边的刻板印象调换了一下吗,我还以为有多高明呢!还有你这样剧透给我幕后大反派的特徵,这让我还怎么去看书啊。” “噗——·哈哈哈!” 看著两人相互拌嘴的样子,旁观的修女不由噗一声笑了起来,在两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中,抹了抹挤上眼角的泪,“哈哈·你们还真是老样子呢,在哪都能斗起嘴来。” “不,什么老样子啊,小时候一般都是你在跟安洁斗嘴好吗,你这是记忆混乱了?刚才没被打到头吧?”警督又衝著修女翻了白眼。 “喔,好像確实是这样。”修女片刻思考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轰一一!!! 整座建筑物被撞塌的巨响重新吸引回了三人的注意力,只见不远处的战场上,那名刀鬼人武器断裂跪倒在地,头颅已经不翼而飞,仅剩的狼人刚被吸血鬼一脚端飞砸翻了一座小型仓库,正在尘埃中艰难地爬起身来。 塞西莉亚显然並没有从某种状態中恢復过来,她一刻不停地挥舞看血色的双刃,杀红了眼般斩向每一位挡在她眼前的人。 而挡在她面前的也不是別人,正是原对策官的蛇莓和法师奥德莉雅! “喔呀,现在好像不是聊天的时候呢。”安杰丽卡甩了个剑,將凯旋二世重新纳入剑鞘,接著本能地扶了扶头顶的贝雷帽,在抓了个空后喷喷舌瞪了警督一眼,隨后又重新看向了战场。 “喂!你们三个!”已经用武装魔法化身为一尊石巨人的奥德莉雅转过身来,解开覆盖在脸上的混凝土后朝三人吼道:“敘完旧了就赶紧过来帮忙!小塞西莉好像听不太进去我的声音了!” “嘿咻——” 特蕾莎再度扛起了她的战镰,歪头看向了身旁的安杰丽卡,道:“怎么办?要我来先把她压制住吗?” “啊——”安杰丽卡点了点头,“总之各种方法都先试一试吧。埃莉,刚才真是多亏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先躲起来休息一下。”她说著转头看向身后的警督,以及她脚边的蛮鸦,“大壮,就拜託你保护她了。” “哑!”蛮鸦嘹亮地应和著点了点头。 “啊—”警督抓著警帽帽檐,神情复杂地应了一声,虽然刚才在对付那男孩时意外地帮上了忙,但在这帮非人类怪物的爭斗中,自己的存在往往只是累赘而已,她能做的只有儘量不让自己拖累到她们。 另一边,塞西莉亚双目如浸血般通红,疯狂地挥舞双剑劈向正在挣扎著站起身来的狼人。 “砰!” 钢铁与钢铁碰撞发出刺耳的音爆,同时进溅出一串耀眼的火来。一名身穿白色警服的女人双手握刀挡住了吸血鬼的斩击,是蛇莓。只见她面露难色地握住刀柄,双臂在冷风中不住颤抖著,她感觉自己刚才像拿著根铁棍狠狠敲了地面一下,反震让她双臂酥麻不已。 “贝恩小姐,敢问能否放过这人一马呢?”蛇莓挡在全身密布伤口,双腿颤抖著试图站起身来的狼人身前,语气没有半分动摇,“这人虽说是个糟糕透顶的上司,但多少对我曾有知遇之恩呢—” “..—.蛇—莓?” 脱离了雾靄支配的狼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著眼前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不由以狼人之躯嘟囊著说出了那昔日部下的名字。 没错,这位被雾靄支配的狼人正是原对策局局长,贪蜜狠。 在对策局被解散后,这位心灰意冷的前局长並没有接受调往警察局下辖特殊对策部门的调任,而是辞职窝在了家中每日借酒消愁,家中不知何时堆满了喝空的玻璃酒瓶子,房间的四面墙壁也都被他每日不下五十根的捲菸熏得泛了黄。 在难得清醒的日子里,他会收拾一身行头,钻进夜里当一名他曾经最鄙夷的义警,向那些对他而言“手无缚鸡之力”的罪犯们降下最残酷的惩罚!在他心满意足地咬掉了某位小偷的十根手指后,难很说他的义警行为是出於心中的正义感,还是某种对现状的发泄。 总而言之,在蛇佬们勾结“鬣狗”斑比袭击秘盟那个混乱之夜,这名神志不清的“义警”也终於踢到了铁板,被正在观察形势的雾靄之无魂者打倒並擒获。直到现在,摩西死后,他才总算恢復了自我。 咻一回应蛇莓的,是二號毫不留情的挥劈!早已將狼人视作敌人的她,对眼前这突然冒出来妨碍自己的女人,自然也视为了敌手。 没有留手的必要! “叮!”“库一一”蛇莓紧锁眉头,长刀勉强招架住了二號的一剑,然而另一剑却已经来不及防范了,正当她匯聚起气来覆盖在右臂上,试图以肉身硬接下这一剑时,二號的红瞳突然一缩並停止了攻势,双足一蹬敏捷地向后跳走。 哗啦! 下一刻,蛇莓身前的地面突然如活物般隆起,並瞬间將二號的残影包裹其中。 “喷,被躲开了吗?”躲在石巨人身躯中的法师不由咋舌,看来不擅长战斗的她即便有偷袭的优势,也很难抓住有心防备的塞西莉亚呢。抓了个空的石球倒在地上龟裂开来, 扬起一阵尘埃,却看不见吸血鬼的身影。 跑哪去了? 奥德莉雅紧张地四处张望著,下一刻,前方传来了蛇莓焦急的喊话,“法师小姐!后面!” 后面? 石巨人笨拙地试图转身,然而不等她完成动作,一道从天而降的红光便如陨石般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巨大的地道贯通了混凝土將她击倒在地,法师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感,下一刻,石巨人狭小的视线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钦?” 哗啦! 岩石被红眼的吸血鬼徒手撕开,烟尘弥散,皎洁的月光下,是披散著一头黑髮的吸血鬼那鲜艷得仿佛隨时会滴血的赤瞳,还有她手中那柄仿佛流动的岩浆组成的剑。 死一“砰!!” 一道圣洁的黄色光芒挡住了吸血鬼的剑刺,碰撞產生的闪光更是让她不由闭上了那对赤瞳,从石巨人身上一跃而下,谨慎地看向了新冒出来的对手。 “他的圣所將筑在磐石之上,就连死亡,也无法动摇它分毫!”手捧著圣典的修女慢慢走来,她的另一只手,正拎著一把战斗用的巨镰,嘴角微微往上翘起,“终於,让我等到这天了,吸血鬼。其实,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你交手看看呢!” 修女身上散发著令吸血鬼大为忌惮的气息,然而二號的视线,却不由跃过了修女,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另一人身上。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正被盯著,侦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塞西莉抱歉,我擅自拿去用了。”她说著,露出了个有些尷尬的笑容;“那个——保存得很好呢,谢谢你。” 第236章 剑与镰 第236章 剑与镰 是因为见到了眼熟的面孔么?二號赤红的双眸突然黯淡了下来,视线紧锁在安杰丽卡的脸上,像失了魂般证愜地望著她,沉默著垂下了双臂,一言不发地慢慢向她走来,连狩夜者剑身的红芒也收敛了不少。 她认出我们了? 特蕾莎挑了挑眉,作为在场或许唯一一位能同暴走的亲王女儿正面抗衡的人,一直紧绷著神经的在见到塞西莉亚这副样子后,也不由稍稍鬆了口气。虽说身为教会最一流的执序者,在秘盟的授意下也葬送过不少自以为天下无双的吸血鬼,但真要与这位侦探的前助手对垒,还是令她不由有些紧张。 能避免兵戎相见的话,就最一“要来了,特蕾莎!” “嗯?” 正暗自期待著能和平解决的修女突然感觉手肘被狠狠撞了一下,耳边隨即响起了安杰丽卡的警告,下一刻,眼前原本还慢悠悠走著的塞西莉亚突然加速直衝而来,双剑交叉著直取侦探的脖子! “瞪!” 修女本能地抬起战镰用镰刃挡住了这一击,兵刃相交,进发的神圣力量如火焰般灼烧著吸血鬼的肌肤,巨大的力道令修女手中的战镰险些脱手飞出,吸血鬼却像是不受影响般颇为不满地瞪了这名阻拦她的修女一眼,借力稍稍跳开后又一踩地面重新扑来。 一唔!这丫头,力气可真大! “喝呀!” 修女双手握住战镰,重新稳住有些摇晃的身形,隨后再一横镰替侦探挡住吸血鬼的下一击。金黄的镰刃与鲜红的双剑再次碰撞,进溅出一阵阵蕴含神圣力量的气流,做足了准备的吸血鬼猎人这回握稳了战镰,大喝一声毫不示弱地將吸血鬼抢飞了出去! 剑镰相击,吸血鬼一头柔顺的黑髮的在激起的强风中飘荡著,她本人则深深地看了这位两番阻拦她的修女一眼,隨后如风中蝴蝶般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又轻盈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残破墙壁上,冷眼俯瞰著下方的修女。 “真碍事。”二號声音冷冽。 修女刷地旋转了圈镰刀,毫不示弱地歪著脑袋朝对方挑了挑下巴:“虽然你本人或许没意识到,但现在真正会让人忍不住大喊“哇!好麻烦的女人!』的人,是你才对。” 砰砰砰! 金红二色的光芒再度相撞,这回两人都把侦探选在了一旁,认真地將对手视为了彼此,剑与镰的碰撞在激发出镰刃上的神圣力量的同时,也进溅出一串串金属火。鲜艷的红瞳与修女的粉瞳近距离对视著,进射的火照亮了彼此的脸。 二號的面容冷若冰霜,从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似乎挡在她面前的只是有一名急需解决的障碍。而特蕾莎则反常地露出了个亢奋的笑容,缩小的粉瞳紧紧锁在对吸血鬼的身上,对被交锋中溅起的飞石划伤的皮肤也毫不在意,她心底对这次交手暗暗感到兴奋。 王国血族的至高亲王,柯丝坦夫人的子嗣,传承自玛士撒拉级別吸血鬼的血脉,虽说很年轻,但从先前的战斗来看,这名年轻的血族实力已经足够强横了,甚至很可能是她至今为止交手过的最强的吸血鬼。 瞪瞪瞪!剑与镰激烈交锋,沉重的巨镰在修女手中宛如一阵轻柔的风,左右手交替著顺畅地舞动著,仿佛是在舞动一支树枝般轻鬆写意,闪耀著金色辉光的镰刀將她的周身保护得密不透风。然而与手上轻灵的动作截然相反,她的步伐却显得无比稳重,好似每一步都要將地面踩塌陷一般步履沉重地前进著,其气势宛如压过来的群山。 与之相对,二號的步伐显得相当轻盈,或者说相当狂躁。她身形几乎化为了一道黑红色的残影,有如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袭向眼前的修女!她手中本该给人以轻灵印象的双剑,此时却像抢著两柄沉重的战锤一般,每一挥击都犹如海啸,猛力撞击在修女的金色辉光上,发出阵阵刺耳的音爆。 “主啊,请您指引我的双目;主啊,请您引导我的双手;主啊,请您允许我跟隨您的步伐。將您的远视赐予我,將您的伟力赐予我,將您的道路託付於我一一修女嘴上碟噗不休地咏唱著圣歌,她的光辉愈加强烈,以至於远在另一端战场的吸血鬼都不自觉地遮掩住了自己的双目,扭过头去不敢直视这道光芒。然而二號的攻势也同样不见衰减,红黑色的流星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衝击著金色的屏障。 黑红与黄金,前者似乎要將后者吞噬,后者又似乎要將前者分裂。地面被两人的交锋弄得支离破碎,同样变得破碎不堪的,还有修女那飞扬的短袍下的躯体! “唔—” 修女表情愈发严肃地锁紧了眉头,轮舞的战镰终究还是无法挡住吸血鬼的全部攻击, 虽说她的反击也在二號身上划拉出了几道创口,但对血族的肉身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她全身肌肉紧绷,皮肤下方的青筋暴起,身躯上的一道道裂口上渗出的竟不是血液,而是灿然的金光。 光芒从修女身上的每一处豁口穿透而出,为了与此等血族对抗,她向主借来了太多太多的力量,这让她更加强力更加敏捷的同时,也愈发加大了身体的负担,喷薄的神圣力量仿佛隨时都会爆体而出! 到此为止了么—.— 一抹鲜血从修女的嘴角渗出,身躯裂口上穿出的光芒陡然减弱,她挥舞战镰的速度也隨之减慢了几分。 终归只是凡人之躯,与那些非人怪物们难以相提並论。 !! 二號显然察觉到了对手的衰弱,沉重的双剑又一次毫不犹豫地砸下,一剑被修女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而另一剑则狠狠地轰在她战镰的长柄上!镰刃上的辉光一阵颤抖,修女本人也被这一击整个轰飞了出去,后背眶地砸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长长的轨跡,砸垮两道石墙后被掉落的砖块淹没。 “瞪!” 战镰的狠狠敲击地面,满身是血的修女从站起身来,一道浮在她体表上的淡金色辉光替她挡下了大部分衝击,即便如此,她依然脚步超地半跪在地上,口中“哗”地吐出一口鲜血。 “结束了。”血族宣布。 “没错,结束了!”修女抬起头来,她惨烈的面容下,却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嗯?”二號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立刻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猛地跃向一旁,然而已经太晚了,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宛如地震般颤动起来,露出一整块圆形的龟裂。在吸血鬼即將脱出范围的那一刻,整块地面抬升了起来,並以极快的速度缩拢作一团高压的石球,將塞西莉亚囚禁其中。 “逮住你了!” 已经从石巨人身躯中爬出的法师挥舞著魔杖,四面八方的碎石在她的驱遣下前仆后继地涌向了拘禁吸血鬼的石球,並不断地加固著防御。 使不出力气只剩下半条左臂露在石球外面的吸血鬼试图用蛮力將石球撑开,然而被急剧压缩的球体却没有半点鬆动的跡象,她的身躯被限制得太死了,没有半点活动的空间,自然也就无法使出力气了。 “干得漂亮,法师。”安杰丽卡由衷讚嘆,奥德莉雅也抬起手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居然真的成功了,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虽说如此,嘴上可不能轻易承认呢,“哼,那还用说,一切都在我的预案之中呢。”新大陆的女孩轻哼一声,將双手抱在胸前,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然而下一刻,塞西莉亚那条外露的手臂突然被漆黑的火焰吞噬,地狱之火毫不留情地舔尽了吸血鬼的皮肉,奥德莉雅瞪大了眼晴,更多的漆黑火焰从石球浑身上下的所有缝隙里蹄出,紧接著只听见砰一声巨响,厚重的石球被整个轰碎了开来。 “不可能!”法师青绿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从石球中衝出的竟然是塞西莉亚那全身包裹看漆黑火焰的一一骨头架子! “原来如此,將全身皮肉烧尽后,给了自己的身躯一点点细微的活动空间,从而用蛮力粉碎了禁吗?”安杰丽卡一瞬间便得出了结论,这確实是相当大胆的计策,若非她以前曾见过塞西莉亚“露骨”的样子的话,肯定会以为她只是在自杀。 焦黑的髏已经紧握著手中的狩夜者,两柄先前猩红的长剑已经褪去了它的光泽,重新变回了漆黑的短剑。附著在骨架上的焦黑肉块如活物般蠕动著,填充起骨架间的空隙来,似乎不需要费太久时间就能重新復原的样子。 “简直就是只怪物啊。”法师捏著鼻子灌下了一瓶药水,这场面已经是她第二次看了,却仍不由感到震撼。这逆天的恢復力,恐怕连玛士撒拉级別的古老血族也无出其右吧? “但是,塞西莉她已经被削弱了。” 安杰丽卡说著,终於抽出了凯旋二世,轻抚剑柄,从老中士的残魂处传来的力量渐渐充盈她的全身。她慢慢走向眼前这头已经恢復人型的怪物,视线扫过对方宛如新生婴儿般的白嫩肌肤,心跳有些不合时宜地略微加速。 “塞西莉”安杰丽卡摸了摸鼻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对方身体的某些部位移开,“大冬天的,你这样可是会感冒的喔。” 咻一“砰!” 回应她的,是二號那狠狠敲击在她剑上的两把短剑,还有那如同夜星般闪耀的,赤红双眸。 第237章 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第237章 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那么,该怎么办呢? 看著面前眼神冷酷手持狩夜者的少女,看著那对微亮的鲜红色眼眸,安杰丽卡颇为头疼地抿了抿嘴唇。 这並不是她第一次与塞西莉亚交手了,早在第一次前往下水道寻找什拉米的那回两人便交手过,不过那回塞西莉亚虽说被地下迷宫的诅咒控制了行动,但中毒程度不深,所以下手並没有使出全力,让她有了战胜的可能。 现在的情况更接近於两人的第二次交手,在埃莉丝被绑架到一处蛇人营地后,塞西莉亚突然赶来並袭击了这个营地,且似乎毫无理智地將在场的她们几人也当成了剿灭对象一起攻击。 想必,那时也是跟现在一样的精神状態吧·“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第二次交手时,对方在即將杀死她的瞬间停了手,並成功恢復了理智或者说,恢復了情感。 那么这次也可以有相同的期待吗? 不,太冒险了。 “餵—安洁。” 警督强忍著发自本能的畏惧,跑上前来將双腿瘫软跪倒在地被侦探护在身后的法师扶起,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后,又深感不安地抬头看向安杰丽卡的背影,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能贏吗?” .. “什拉米——”將身体紧贴在警督身上的法师喘著粗气提议,“我们让什拉米出手吧,她就潜伏在这附近。” “不,她不会出手的。”安杰丽卡摇了摇头,视线依旧紧盯著眼前的吸血鬼,“她唯一的目標只有道林,现在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能贏吗?”警督再度问道。 ““.—-啊。”安杰丽卡片刻沉默后点了点头,提起剑向前走去,“会贏的。” “塞西莉?你还记得我吗?”侦探开口柔声问道,脚步谨慎地与吸血鬼保持著一定的距离,以確保自已能顺利反应对方的攻击。视线中,一道粗壮又鲜红的直线从吸血鬼直直连向了她,显然对方拥有足够强的杀意,以及杀死她的能力。 没有反应,塞西莉亚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野兽般的视线依旧紧锁在她的脖子上。 “你是我的助手,还记得吗?柯丝坦夫人——你的母亲將你託付给我了,但是我却没能保护好你呢。那一天,在鲜血工厂,你说—为了救活母亲,你愿意献上一切。” 莫伊死去那夜的情形再度浮现眼前,当时莫伊和道林將她与塞西莉亚带进了封印上古耆宿的石室中,莫伊试图將亲王的女儿献祭给太古者,以换取柯丝坦夫人的平安。但与之同行的道林最后选择了背叛,他杀死了莫伊,並將柯丝坦夫人作为了容纳上古耆宿的容器。 “容器——.不,莫伊他提到过你的名字了,他叫你——.二號。” 听到这个名字,二號微亮的赤红双眸又更闪耀了几分,她抿紧了嘴唇,反手將两把短剑交叉在胸前,隨后双眸红光一凝,整个人如闪电般急冲而来,剑刃直指安杰丽卡细嫩的脖子! 好快! 安杰丽卡瞳孔微缩,脚下不住后退的同时提剑防御,只听见“叮”的两声重叠在一块的脆响,吸血鬼的两把短剑勉强被她的剑挡住,巨大的力度令侦探面露难色,手杖剑险些脱手甩出。 何等惊人的力气一侦探咬紧了牙关,脑海內老中士的残魂尖啸不已,在地狱鸦的力量共享下,她才勉强能够与这份蛮力抗衡。然而塞西莉亚所拥有的可不单单只是蛮力而已!只见她的一把短剑反手缠住侦探的剑身,用力將对方的剑刃拖向自己的同时,短剑顺看剑身一路往下滑行向侦探的手指,同时另一把脱离出来的短剑更是直刺向安杰丽卡的脖子。 不好!安杰丽卡猛吸一口凉气,很显然,现在她要么放弃武器,要么就被捅穿脖子! 可恶!太久没战斗,身手都变迟钝了吗? 无奈之下安杰丽卡赶紧后撤,同时將剑向下沉,试图摆脱塞西莉亚那柄卡住她剑身的短剑,脖子处则快速地凝结出一片黑晶护甲,硬吃了吸血鬼的刺击! 噗噗!狩夜者毫无悬念地贯穿安杰丽卡仓促构建的黑晶护甲,在她脖子上开出一个洞来,鲜活的动脉血液隨之喷涌而起! “还给我—”二號低吼著,声音阴沉,宛如一头被猎人掳走了幼兽的母狼,一副要侦探將她的脑袋还回来的架势。 “安洁!”后方还没跑出安全距离外的警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安杰丽卡的身体在她的眼中喷著鲜血往后仰去。然而下一刻,那一道道喷溅的血液竟化作了鲜红色的触手,闪电般捆住了吸血鬼的脖子与手腕! “抱歉呢,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安杰丽卡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她的双眼变成了竟然变成了爬行类的竖瞳,“而且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了。” 啪察! 束缚住吸血鬼的血绳被顷刻间扯碎,然而这已经为侦探爭取来了足够多的时间,侦探手中的凯旋二世反手一挑划伤了吸血鬼的左手,再趁势接一个跳起身的后蹬腿,厚重的黑晶覆盖在她的脚上,宛如一记重锤般將其端飞了几步。 砰!叮、叮一黑晶粉碎,一把狩夜者掉落在地,又被侦探一脚踩住。重新稳住身形的塞西莉亚抬起她那柄仅剩的短剑,却仍毫无畏惧地瞪向侦探,同样的招数她已经不会再中第二次了。 “塞西莉,我知道的,你正在听著,没错吧?”没有急著追击,安杰丽卡只是抬起剑一边说著一边慢慢走近,“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一二號毫无迟疑地双腿一证直扑而来,剑锋再度直指对方的脖子,然而这回安杰丽卡不会再大意了,只听见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凯旋二世灵巧地抵御住了狩夜者的攻击,在肆意进溅的火中,侦探竟然凭著武器的距离优势稍稍压制住了只剩一把武器的吸血鬼! “你——塞西莉,你在害怕吗?” “闭嘴。” 吸血鬼瞳孔一缩,攻势顿时又凌厉了几分,甚至不惜以伤换伤地无视侦探的剑刃强行近身,场上的情形瞬间逆转! 果然如此.—. 局面再度陷入了被动,安杰丽卡反倒冷静了下来,厚重的黑晶挡住对方劈向自己脖子的短剑,巨大的力量瞬间让短剑嵌入了那漆黑的晶体中,险些折断了她的脊椎。一抹鲜红从她的嘴角溢出,然而她如同没有痛觉般趁机伸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塞西莉!”两人距离一时拉得极近,侦探的质问连同她的唾沫星子一同喷溅到了助手的脸上。 吸血鬼瞪大了眼晴,侦探肩上的批评家一动不动地瞪著它那紫罗兰色的鸟眼,低鸣一声猛衝向眼前的吸血鬼。像是被迷人的紫色吸引住了一般,吸血鬼一动不动地任由那黑羽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我—· “你其实——早就能清醒过来了吧。” 我只是“害怕吗?” 黑暗,一片空旷的黑暗中,单薄的小女孩静静地蹲在浓稠的黑暗之中,像是在发呆, 又像在偷偷啜泣。 哑.—.哑哑.—. 嘶哑的鸦鸣声从女孩的耳边响起,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深灰色的光从她身后撒来,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深灰色的、微弱的光线,基本上与黑暗无异。但光就是光,微弱的它依旧驱散了那仿佛永不会化开的黑暗。 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道光中传来。 “我知道的,很可怕,对吧?” 女孩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覆在自己的脸上,她慢慢抬起了脑袋,漆黑之中,那道光和声音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化作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但是没关係。” “这次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塞西莉。” 第238章 这是在告白吗 第238章 这是在告白吗 她在逃避啊— 在触碰到对方那冰冷的手腕的瞬间,安杰丽卡几乎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人为什么要沉溺於梦中呢? 是因为梦中的生活太过美好?还是因为现实过於残酷,不想面对? 她熟悉那个触感,那微微颤抖的手腕,黏在皮肤上的冷汗,直立起来的细小绒毛,冰冷的体温一一皆来自於一位被嚇坏的孩子。那是属於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而將自己內心牢牢封闭之人的触感。 安杰丽卡也经歷过,不止一次。 在前世,协助爷爷自杀时,因为恐惧而失手將整栋楼房付之一炬的那一刻;在此世, 眼睁睁地看著洛斯戈杀死她的养父的那一刻。 星星点点红色的辉光碟机散了黑暗,天上出现的是星星吗,安杰丽卡抬头看去,那竟是一颗颗闪烁著红光的血实。视线顺著母树的枝条往下移动,周围的黑暗已经褪去,变成了那座封印看上古耆宿的地下陵墓。 纯白色的汲血树每一寸枝条都散发著柔和的白光,三个人影站在发光的树前,背著光,叫人看不真切面容,但安杰丽卡怎会认不得他们呢? “塞西莉—好痛眼晴睁不开—救救我,塞西莉亚—我的.—.女儿—” 沙哑的女声从左边的人影传来,塞西莉亚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声道歉著,一滴滴晶莹的泪水打湿了她双膝之间的地面。 接下来响起的是一个低沉的男音,“大小姐,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吧,只要能让夫人清醒过来,你愿意做任何事。时至今日,这个决心也没有任何改变,对吧?” “我———”吸血鬼慢慢抬起头来,嗓音颤抖。 “那为什么,你还活著呢?”一个尖细的男声响起,第三个人影一边大笑著一边摊开了双手:“塞西莉亚,塞西莉亚!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动摇了,对吧?在听说要成为容器的那一刻!你动摇了没错吧!因为你身旁的这位侦探小姐~” “款?”背光的人影看不清脸,但安杰丽卡能感受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很愉快吗?以至於有那么一瞬间,你犹豫著不想死去,情愿看著自己的母亲陷入永眠,而自己则苟且偷生地存活於世!” “对不起!对不起!”塞西莉亚更加用力地道歉著,身体像是要散架一般摇摇欲坠。 这笨蛋,果然將母亲和莫伊那傢伙的死归因到了自己身上吗? “少给我在那边自说自话了!塞西莉你没有任何错!你的母亲——?柯丝坦夫人不正是不期望將你交给上古耆宿,情愿与对方开战的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可耻的背叛者的错! 根本怪不到你的身上!” 安杰丽卡怒吼著瞪了那么还在发笑的黑影一眼,急切地跪下身子一把楼住了塞西莉亚的肩膀,將这名颤抖著不住道歉的女孩深深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安抚般拍打著她的肩膀:“没关係的!这不是你的错,塞西莉。有我在你身边,好吗?” 母亲被可怕的上古存在夺舍,“父亲”更是直接死在了自己面前,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如机械般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的发生,最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开。 支撑天地的两根支柱在面前轰然倒塌,对一位只有两岁的“孩童”而言,实在是有些过於残忍了。 又有谁能责怪她的逃避呢? “没关係的,已经没事了,我就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好吗?”侦探说著,轻轻將手覆在了助手的脸上,用拇指摩擦著她湿润的脸庞。 “—你骗人。” 塞西莉亚抬起脸来,她小巧的鼻子哭得通红,鲜红色的眼晴里,积聚成一圈的晶莹液体夺眶而出:“你这个大骗子!”她声音嘶哑地吼著,一把將侦探推开。 “好痛!” 毫无防备的侦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睁开眼晴时,却见周遭的场景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两人正处於一处空旷的野外,乾枯的禾本科植物长到了塞西莉亚的腰间,她正跪坐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搂著什么东西。 侦探站起身来,晚风拂过了她蓬乱的金髮,借著柔和的月光,她发现此处似乎是一片被人工砍伐出来的林间空地。枯黄的野地上星罗棋布著砍伐留下的树桩,一圈漆黑的森林將她们连同这片空地包裹其中。 空气中,似乎还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塞西莉!”侦探再度跑到吸血鬼面前,半跪下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却发觉对方细瘦的双肩此时已不再颤抖。 柔和的银色月光披洒在两人身上,一直低垂著脑袋看著怀中之物的塞西莉亚抬起了头,猩红的眼眸毫无保留地瞪向了安杰丽卡,“你骗人!”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晴,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清晰地看见了塞西莉亚手中所捧为何物毫无疑问,那正是她脑袋! 这样啊· 侦探眨了眨她茜色的眼眸,直到三秒前她还以为,塞西莉亚只是因为“父母”的死去大受打击,不愿意醒来呢。但如今看来並非如此一一併非单纯如此。 我的死.也是她逃避的原因吗? 不自觉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一道清晰的缝合痕跡立刻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下一刻,吸血鬼手中所捧的侦探首级化成了灰烬隨风飘散,助手瞳孔一缩,泪水顷刻间再度夺眶而出!她怒吼著、哭泣著,如一头受伤濒死的野兽般猛扑向安杰丽卡,將她径直扑倒在地,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腰上,双手伸出鲜红的指甲,愤怒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还给我!” 她咆哮著,唾液与泪水一同喷溅到了侦探的脸上,声音冰冷中饱含著怒。 “哈——哈——”安杰丽卡卖力地呼吸著,她及时地举起了左臂挡在脖子前,迫使塞西莉亚將她的脖子连同手腕一起掐住,她空看的右手也拼命將对方的手往外扯,如此为自已贏得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对不起。”侦探涨红了脸,“抱歉,塞西莉。我真是个笨蛋呢,那么轻易地擅自死掉了,把塞西莉你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对不起。但是我已经回来了,已经-再也不会离开了!我保证。” “你骗人,我不相信!快还给我!”助手稍稍往上拉开了点距离,像个闹彆扭的小孩般昂起头吸了吸鼻子,又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接著又再次掐在了侦探的脖子上,“反正你也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隨便找个地方死掉吧!那不如还给我!让我来保管她!” “..—.听,你这话说得重力也太大了吧?” “哈?你在说什么啊?意义不明!” “哈—没什么—”感受到脖子上的禁稍稍鬆弛的侦探卖力喘了口气,將紧扣著吸血鬼手掌的右手抬起,轻柔地替对方拂去了眼角溢出的泪,竭力露出了个惨澹的微笑,“安心吧塞西莉,我是真的回来了,绝对不是幻象或者替身什么的。” “对不起,要相信一个令你失望过的人或许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但请你相信我。”侦探深吸了一口气,“我发誓!我,安杰丽卡·温德,绝对不会再次擅自死去了,绝对不会再丟下塞西莉一个人了,我一—” “不是的!笨蛋!” 塞西莉亚的双手瞬间泄了劲,仿佛在触碰著什么精致易碎的艺术品般,轻轻地搭在了安杰丽卡的脖子上,滚烫的泪珠在她手背上绽放开来,“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是我,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逃跑了你才一” 啪嗒! 侦探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吸血鬼的脖子,强硬地將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又在钻什么牛角尖呢?你这傲娇角色。” “傲、傲娇角色?”感受侦探温热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耳尖上,吸血鬼的呼吸一促, 耳尖也像煮熟的螃蟹般瞬间变得通红。 “没关係的,要我再说多少次都行,塞西莉亚,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责怪自己!”感受著自己被温热的液体打湿的肩膀,安杰丽卡继续说著,“而且,我已经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擅自离你而去了!” “安洁—” “所以一”安杰丽卡深吸了口气,“我也希望你能够———哪也不要去,不要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这是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 “不管去往何方,都在一起吧。” 第239章 通缉犯小姐 第239章 通缉犯小姐 “没事吧!特蕾莎?” 警督不顾手掌被瓦砾划破流下的鲜血,將浑身浴血的修女从瓦砾堆中扶起,用力地晃了晃她的肩膀,鲜红的血液將她的一头粉发染得赤红。大概是被警督晃得受不了了,修女挣扎著睁开险些被血糊住的眼睛,抬起满是豁口的右手来,比了个“0k”的手势。 “太好了,你没事!” “.—再晃几下就要出事了。”一旁脸色有些煞白的法师將身体靠在一堵倒塌的矮墙上吐槽道。 “啊,抱歉。”埃莉丝颇感不好意思地鬆开了已经变成蚊香眼的修女的肩膀,她今天的状態著实有些不淡定。“安洁她的哥哥洛斯戈先生他没来吗这次?”像是为了掩饰此时的尷尬一般,埃莉丝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鬼知道那傢伙呀。”法师翻了个白眼,“大概只有侦探小姐清楚他的行踪-话说你不关心一下我吗?还是我现在脸色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 “呢———你还好吧奥德莉雅?” “啊啊,我很好我很好!只是稍微有点头昏脑涨,魔力一下子抽太多了!啊啊~要是要什么柔软的东西能靠一靠就好了。”法师瞪著警督狠狠地吐了吐舌头。 埃莉丝咽了口唾沫,千载难逢地,她接住了法师拋来的东西,“那要不—就把我的肩一—”警督感觉喉咙有些发乾,然而不等她发出邀请,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空爆! “发生什么事了!?”警督赶紧转过身去,只见身后安杰丽卡与塞西莉亚交战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黑炎!灼热的地狱之火驱散了弥散的烟尘,横亘成一道高耸的火墙,將激战中的二人包裹在內! “哇喔!”法师抬起一根手臂挡住了刺眼的火光,“那是小塞西莉亚的地狱之火吗?”说来出奇,奇术的毁灭之炎明明如焦炭般漆黑,却意外地能照亮周遭的环境,甚至显得颇为刺眼。 “安洁!塞西莉亚!”埃莉丝惊慌失措地往前跑了几步,扑面而来的灼热马上阻挡了她的步伐,“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很危险的笨蛋!不要再靠近了!” 奥德莉雅心急如焚地追了上来,用手一把拉住了警督的衣服,她的脚步略显虚浮,视线却放在了那堵燃烧的烈焰之墙上,“这个规模的火墙—何等恐怖的魔力量!刚才尘埃太大,我只隱隱看见小塞西莉好像骑在了侦探小姐身上·—— “那不是完全被打败了吗!怎么办—— “哑!哑!嘎哑!” 一阵燎亮的鸦鸣声中,一只拥有闪耀紫罗兰色眼睛的乌鸦从漆黑的火墙內冲天而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剎那间又是一声响亮的空爆,似乎有人在火墙內引发了一枚炸弹般,巨量的气流喷涌而出,顷刻间將火墙压灭,浓烈的蒸汽混合著翻滚的烟尘,让人宛如置身於夏季工作时段的煤区工厂。 “好热—”埃莉丝不自觉地挡在法师身前,又抬起手臂来护住面部,扑面而来的灼热蒸汽几乎要將她的皮肤烫伤,蒸腾的热气马上吸引来了海面的冷气团涌来补充,以警督所站立的地方为分界线,呼啸的海风与蒸腾的热气短暂相持。 毫无疑问,热空气与涌来的冷气相遇製造出了更多的雾气,不过温度倒是显著地降了下来,埃莉丝打开手臂,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法师紧拽著她衣服的手,也不顾眼前瀰漫的浓雾,心急如焚地衝进了雾中。 “安洁!塞西莉亚!你们没事吧?” “啊!等、等一下!”被抓著手的法师有些慌乱地喊著,但终究是没甩开对方的手, 顺从地跟了上去。 两人凭藉记忆手拉著手跑到了战斗的中心,这里雾气浓稠得仿佛身处云端,埃莉丝的警服也微微湿润了起来,空气中残留著灼热气息,警督“咳咳”地乾咳了几声,挥挥手驱散挡在身前的迷雾,“安洁?情况怎么样?你还活著吧? 1 从那两声爆炸后就没听见战斗的武器碰撞声了,是已经决出胜负了吗?结合法师的说辞,她可不希望浓雾散去后,看见安杰丽卡被腰斩两截后只剩下下半身站著的场面。 “风。” 法师轻轻挥舞魔杖,一股冷风立刻从身后涌来驱散了雾气,两个黑影在不远处的前方隱约可见,“安洁!”埃莉丝赶紧拉著法师冲了过去,隔著只见塞西莉亚正跨坐在侦探的腰间,伏低了身子趴在侦探的胸口处,脑袋则枕在侦探的肩上,身体如啜泣般一抽一抽地。 “安洁”埃莉丝尷尬地止住了脚步,她似乎打扰了別人的好事。法师则瞪大了眼晴把嘴嘟成0形,拖长尾音故作震惊般“喔~”了一声,隨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连忙挣脱了警督的手。 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正楼著吸血鬼腰肢的侦探转头看向两人,强忍著身上的疼痛抬起右手將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已经听到了,笨蛋。” 下一刻,侦探怀里便传来吸血鬼瓮声瓮气的嗓音,她抬起脸来,有些依依不捨地坐起身,哭得通红脸上全是泪水打湿的痕跡。 “欢迎回来,塞西莉。”安杰丽卡也撑起了身子,抬起手来摸了摸吸血鬼髮型有些蓬乱的脑袋。 “嗯·”吸血鬼应了一声,隨后又將脸枕在了安杰丽卡的肩上,声音有些发哑道:“我回来了。”说著,她压低了嗓音,將耳朵凑到了侦探的耳边,“记住你的誓言, 你绝不会食言的,对吧?” “嗯嗯,安心吧。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侦探安慰般拍了拍吸血鬼的后背。 警督与法师两人对视一眼,隨后警督转向侦探,歪著脑袋眨了眨眼睛问道:“已经解决了?” 安杰丽卡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翘:“嗯,辛苦大家了,作战完美成功。” “太好了呢~”法师笑嘻嘻地转了转她翠绿的眼珠,愉悦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攀上了她的眉峰,她先是打了个响指,隨后双手抱在胸前做了个打趣的表情:“所以,你们刚才是在亲亲吗?” “才没有!”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吸血鬼与侦探一前一后地反驳,法师见状噗一笑,警督则颇感无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手臂,走近两人,朝侦探递出了手:“我们先离开了这里吧,能起来吗?” “啊,谢谢。” 塞西莉亚有些不舍地离开了侦探的身体,侦探则抓著警督的手站起身来,身上脱落的黑晶护甲碎片哗哗地从衣服的空隙往下掉,“抱歉呢,难得的新衣服,搞成这副样子了。 “你还有精神担心这个就好。”警督闻言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雾的对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显尖细的男音,“喔呀,打扰到你们几个了吗?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呢,不过还真想不到,居然能同时碰上你们啊,两位通缉犯小姐!” “这个声音”安杰丽卡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她当然没有忘记,这场战斗中除了不知怎么在现场的雾靄之无魂者外,还有一人。 “道林!”塞西莉亚满怀恨意,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第240章 威胁 第240章 威胁 “安洁!”察觉到危险接近的警督赶忙一脚挑起掉地上的手杖剑,接到手中后扔给了一旁的安杰丽卡。 侦探单手接过用力点了点头,身旁的塞西莉亚也站起了身来,与受伤不轻的侦探相比,她的双腿正站立不稳般略微发颤,脸色也褪去了往日健康的红润,而变得有些类似寻常吸血鬼的苍白。 “还好吗?”侦探有些担心地看著同伴,吸血鬼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反手接过法师扔来的另一把狩夜者,將双剑握在手中后也勉强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我很好,而且已经怒不可遏了!” 寒冷的海风渐渐吹散了雾气,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绿袍吸血鬼將几人团团包围,刚乾过一架的他们可谓个个都浑身浴血,模样甚是孩人。 为首一人正是脸上也沾了血的道林大总管,他手心朝上地摊开右手,一团粘稠的血液在他手心上方涌动著,脚下踩著一人,正是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被血色的锁链牢牢捆住的魔宴指挥官阿克巴尔! 那边也分出胜负了么?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 “该死的—.”像虫子一样被人踩在脚下的阿克巴尔咬著牙抬起头来看向塞西莉亚, 虽然没搞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时的“亲王之女”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这边的人的样子。 况且,就算她还站在自己这边,也无力逆转当下的局势吧。 阿克巴尔苦笑著扯了扯嘴角,视线看向四周,自己的二十多名亲卫已经全部阵亡了, 虽说他们全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也经受不住这般令人绝望的人数差距,构成包围圈的绿袍吸血鬼少说也还剩百人。 “听说她是亲王陛下的子嗣—” “玛士撒拉也会製造子嗣的么?”一名血族有些好奇地抬了抬眉。 “她背叛了亲王,已经被钦点为血猎对象了。全雾城的所有血族,都被准许对她施加终极之死!”另一名血族回答道。他赤红的双目紧盯著气喘吁吁、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的塞西莉亚,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嗜血的犬齿。 “玛士撒拉子嗣的深红之血”周围其他的吸血鬼同样眼前一亮。为了维持“极乐”,雾城的吸血鬼是被禁止相互廝杀的,这一死板的法律理所当然地违背了吸血鬼的天性。 而当某名吸血鬼违反了法律,王庭就会发布针对那名吸血鬼的血猎,每一名吸血鬼都可以合法地將血猎对象吸乾,这同时也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虽说如今因与魔宴全面战爭的缘故,不少吸血鬼的嗜血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但能合法狩猎一位玛士撒拉的子嗣, 依旧让他们中的几乎所有人猎性大发。 毕竟,那可几乎是最接近该隱的血了。 一双双猩红的眼眸齐刷刷地落在了塞西莉亚身上,转瞬间纪律严明的土兵便一个个倒退回了嗜血的野兽。塞西莉亚则毫无惧意地通通瞪了回去,每一名与她目光接触的吸血鬼几乎都立刻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没一人敢与那对鲜红的眼眸相触。 虽说他们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战斗过程,但她一人至少轻鬆战胜了两头恐怖的恶魔和一位高大的狼人,这是他们不少人亲眼所见的。 那傢伙人呢?逃跑了吗?该不会是死了吧! 道林眯起他那猩红的眼眸,光顾著与阿克巴尔战斗,他也没太注意到这边的战斗过程,但结果显而易见一一塞西莉亚还活著,他的盟友则下落不明了,多半是被击败了吧。 不过. 男人的视线扫过几人伤痕累累的身躯,侦探与法师都伤得不轻,塞西莉亚也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唯一没受什么伤的警察不过是区区凡人,更何况这边刚掌握了几张底牌,可没有放过这几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又用力踩了脚下的魔宴指挥官一脚,將对方的脸深深碾在地上,露出了一个血腥的笑容来:“塞西莉亚·贝恩,安杰丽卡·温德!想不到你们这俩叛徒竟然有胆子主动出现!真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抬起手来,悬浮的血团瞬间变形成了一道红色的铁链,与捆在阿克巴尔身上的一模一样,“乖乖跟我们走,不要反抗,我还可以把你们大致完整地带到夫人面前,要是不从的话,我不介意就在这里执行你们的终极之死。” “胡说八道!背叛了妈妈的人明明是你!”塞西莉亚怒吼,仇恨的眼神几乎要將道林整个活撕。 “呵。”道林的嘴角翘了翘,“无谓的狡辩,你以为这几天你跟这帮魔宴的畜生一起,杀了我们多少人?少在那边血口喷人了!你这背刺了母亲的可悲叛徒!” “你一—” 塞西莉亚双目一红,几乎要立刻扑上前去,然而身旁的侦探及时按住了这名衝动的助手的肩膀,並对她摇了摇头。 “你的人也损伤不轻吧,道林长老?”安杰丽卡歪了歪脑袋,转头看向道林,“难道你觉得,单凭这些残兵败將就足以挡在我们吗?” 道林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首先,这边虽然有点损失,但我可不是『败將”喔,这就帮魔宴畜生还贏不了我。”他说著,又侮辱性给了阿克巴尔一脚,笑意更盛,“然后,你们確定要反抗吗?恐怕你们的朋友不会愿意看到你们这样做。” 男人打了个响指,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戴著铁面具的绿袍人,安洁等人立刻齐齐瞪大了眼晴,倒不是因为这铁面人是什么特別人物,而是他手里正提看一名全身被赤色铁链捆缚的修女一一是特蕾莎。 “怎么一一”埃莉丝瞳孔微缩,忙不叠地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手持武器的绿袍吸血鬼组成的人墙,哪还能见到先前埋著特蕾莎的那面倒塌的墙壁? “抱歉,安洁。”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的修女虚弱地抬起头来,身旁又有另外两名吸血鬼提著新的人质走出了人群。 其中一名是穿著白色警服的赤发少女,另一名则是位遍体鳞伤且近乎浑身赤裸的男人是原对策官的蛇莓和她的狼人前上司贪蜜狼。 这俩也被抓了吗?安杰丽卡眼皮狂跳,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怒气,倒不是针对被抓的这几人,而是另一名尚未现身的吸血鬼。 什拉米那傢伙,到底在干什么!? “很好很好。”道林耸耸肩,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为了抓住背叛亲王的逆子, 这边並不介意使出一些不那么道德的手段。如何?通缉犯小姐们?要反抗吗?还是要乖乖跟我们走?” “卑鄙的傢伙!”塞西莉亚咬牙切齿地骂道,视线焦急地看向了身旁的侦探,她不愿意投降,但也不想看到她的朋友受伤。 “我记得警察局跟吸血鬼是有什么协议的吧”埃莉丝喃喃自语。 然而她这可低估了吸血鬼的听力,道林冷笑一声道:“呵!確实如此,但你们的国王想必不会追究区区一名警察的失踪的吧。你以为我们这几天撕碎了你们几名『走错路”探员?警官小姐。” “你们-应该还记得秘盟与塔的协议吧,吸血鬼。”与安杰丽卡几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的法师突然开口,她青绿的眼眸隱藏在了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的阴影下,叫人看不出来表情。 “当然,法师女士。” 道林点了点头,开口的语气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只要你不妨碍我们的抓捕行动, 我们可以当没见过你,你隨时可以离开,法师。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话,这可是我们血族的內部事务!” “如果我拒绝呢?” “那很遗憾,秘盟和塔或许会有一场外交风波,关於某位试图插手血族內部事务的愚蠢法师的『意外死亡』。” 噗吡! 道林话音刚落,一支弩箭突然贯穿了他的后脑,从他的额头穿出。男人瞪大了眼睛, 捏著弩箭的箭尾一把將这全是倒刺的弩箭连同血肉脑浆一齐拔出,他认得这种箭,这是诺斯费拉图那群阴暗老鼠最常用的武器! “嗖嗖嗖下一刻,漫天箭雨覆盖著射向了慌乱的绿袍大军,道林身前的下水道井盖一阵晃动后突然冲天而起,一名身披赤色斗篷的身影从下水道中窜了出来,金色的镰刃直指眼前的秘盟大总管。 “晚上好,大总管。”什拉米微笑著,双镰交叉著剪向男人的脖子! 第241章 內訌? 第241章 內訌? “这个混帐东西!” 这句话並不出自道林之口一一虽然他多半很想这么说一一而是安杰丽卡在看见鼠群行动的瞬间脱口而出的。 那个女人! “埃莉!帮我撑住她!法师!想办法限制住他们的行动!”安杰丽卡低吼一声將靠在她身上的吸血鬼一把甩到了警督的怀里,並忍住剧痛头也不回地提起手杖往前一扑,隨著一声“嘎哑”的响亮鸦鸣,从空中掠下的將军瞬间將侦探吞入腹中,直衝被挟持的修女与两位原对策官而去! “不!我也要—” 塞西莉亚神色一紧试图抓住侦探的手,然而还没迈出一步便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一旁的警督及时將她扶住,显然她的身体状况远没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好。 绿袍吸血鬼们因鼠群突如其来的袭击而一时陷入了混乱,淬毒的弩矢钉穿了不少吸血鬼的心臟,袭击者们也尖啸著露出了他们的獐头鼠目,这群平日里受尽了歧视的畸变血族毫不掩饰他们对其他吸血鬼的恨意,占据地利优势下疯狂宣泄著火力。 “咳—” 道林从牙缝里喷出半口鲜血,深红色瞳孔缩成了针尖,看著眼前宛如死神降临的什拉米,不由步伐散乱地向后退却,双手勉强挡在身前试图用念力拦住这逼近他喉管的双镰,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十指传来的剧痛! “刷啦!” 奇术大师的十根手指被什拉米一斩而断,飆血的断指如被顽童用树枝敲散的瓣般在半空中飞扬。 一挡不住! “鐺!” 就在道林的脸几乎扭曲变形时,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在了面前,双手举剑替他挡下了这必杀的一击。凛冽的寒风扬起了他身后暗绿色的斗篷,斗篷罩帽也被寒风扯下,露出了底下一头坑坑洼洼的金髮,上边盘踞著一块块令人作呕的肉瘤。 “什拉米!!” 挡在身前的男人发出一阵瓮声瓮气的怒吼,生冷的铁面具反射著鼠群之主眼瞳里闪烁的红光。什拉米先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隨后眼前这高大的男人跟她一样戴著铁製面具,露出的耳朵像被火烤过一样扭曲变形。 是那名挟持著修女的铁面人!在见到什拉米的瞬间,他便將手中的累赘甩给了旁人, 自己则怒不可遏地提剑挡在了鼠群之主的面前,全身鼓胀的肌肉几乎要將一身没啥大用的盔甲挤爆。 “喔,是你呀。” 什拉米的双镰架住了男人的大剑,发出一阵咯哎咯哎的金属摩擦声,她舔了舔唇,看著眼前这怒火中烧的旧识,面具下几乎裂到耳根的嘴角不由上翘,“病虱阿斯兰,我愚蠢的叛徒兄弟,怪不得这些年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那条毒蛇的窝里了!” “你才是叛徒什拉米,竟敢袭击首席总管的部队,你终於打算背叛亲王了么?就像当年你背叛了我们的尊长一样!” “那变態老东西死有余辜!”什拉米先是本能地怒吼一声,隨即又冷笑著耸了耸肩:“好吧,或许我当时確实有点太心急了,我真应该晚点再干掉那老东西!等他把你这个榆木脑袋也炼成血儡后!”双镰挟住长剑的同时飞起一脚揣在了男人的胸甲上,將他蹬得后退了几步,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身后的道林。 战场上不少被弩矢贯穿心臟的绿袍吸血鬼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即便没被贯穿心臟的,也因箭头上的倒刺与剧毒哀豪不已。更多手持利刃的鼠群尖啸著从阴影中出,黑压压地一片涌向绿袍军团。 这些老鼠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勉强稳住身形的道林看看数量至少两倍於己的诺斯费拉图氏族吸血鬼倒吸了口凉气, 隨即又感到有些奇怪地皱起了眉头,前方的鼠群已经快衝上来了,而后方的鼠群竟然没有丝毫停止射击的意思,一些冲太快的老鼠甚至当场被身后的弩矢穿了个透心凉。 “妈的!哪个三还在放箭!” “不是还没到衝锋的时间吗?” “闭嘴!你这下贱的老鼠!” 鼠群尚未与他的私兵交战,像是內订的爭吵声便被道林敏感的听力捕捉到了,虽说感到奇怪,但现在他也没有多管的閒工夫了,甚至来不及指挥他的部队,什拉米的短镰便绕过了他前方的肉盾再度朝他斩来。 “砰!” 这回缠绕在他身上的赤红锁链挡下了这一击,然而下一镰很快斩了过来,幸好有阿斯兰的帮忙,让他不至於被当场切碎。 该死,与魔宴对战时消耗太多了吗?道林额角浮现出冷汗,脸上的神色却毫无动摇地怒视著什拉米,义正言辞地吼道:“情报总管什拉米?你在干什么!你要背叛夫人吗?” “背叛?”什拉米大笑,“这个词从真正的叛徒嘴里说出来还挺有趣的,我已经得知了一切,你才是杀害莫伊总管的真凶!你这上古耆宿的奴隶!” 奴隶二字让道林默黑的面孔微微扭曲,但还是对方话里的內容更让他心惊,显然他背叛柯丝坦夫人、杀害莫伊並嫁祸给大小姐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而知道这件事的活人除了他与太古者外,就只有那两名被发起血猎的丫头了。 她们联手了吗?也对,否则这群老鼠也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砰!”阿斯兰举起长剑勉强抵挡著什拉米的进攻,周围的绿袍军们也渐渐从最开始的惊慌中回过了神来,纷纷转身面向汹涌而来的鼠群。敌人人数虽眾,但毕竟只是一群诺斯费拉图罢了,质量上不会比尤丽招募的新兵高出多少,更何况对方还疑似出现了內订。 “好痛!混蛋,我不是叫你从反方向拔出来的吗?你想把我的身上的肉也扯下来?” “哈?我好心帮你你这什么態度?” “別吵了蠢货们!他们要攻过来了!快举起武器!” “你说谁蠢货呢!” 不过莫名其妙的,似乎这边也发生了一些內订的情况,甚至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都干起了架来。 这可方便了將军的接近,像往肚子里塞了一只猫的它从半空中俯衝而下,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抵近了几名被扣押的人质。 “少给我在那边一一强人所难啊!” 另一边,奥德莉雅嘴上虽有抱怨,但还是磕了瓶魔药强忍住反噬沟通起灵界来,奔腾的魔力一时从她的血管中翻涌。 双眼因魔药效果而微微泛蓝的她左手用力一拍地面,雾时间,一道道龟裂的痕跡从她掌心蔓延而出,那几名挟持著人质的吸血鬼只感到脚下一阵晃动,下一刻,地面竟然碎裂了开来,崩裂的地面像有生命一般牢牢附著在了他们的脚上,束缚住了他们的行动。 “该死的!”一名挟持著人质的吸血鬼见自己的双腿被岩石覆盖,立刻提起匕首打算像事先安排的那样先解决掉人质。然而不等他动手,一只肚子鼓囊鼓囊却速度极快的乌鸦已经从空中俯衝而下,一道腐蚀性的酸液劈头盖脸地浇在了他的脸上。 “咿呀!” 吸血鬼像个受惊的小姑娘般双手捂脸尖叫一声,下一刻,他只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后脑上,他的痛觉与意识也隨之一同断了线。 一个衣著有些破烂的身影变魔术般从乌鸦漆黑的喉管里涌出,先是闪电般解决了最近的吸血鬼,隨后又转身一脚踢飞了另一名吸血鬼刺向怀中蛇莓的匕首,那名双腿被束缚住吸血鬼下意识地弯下腰捂住被一脚踢脱白的手腕,不等他惨叫出来,硬木手杖便正正砸在了他的脸上。 剩下的第三名吸血鬼见同伴接连遇害,赶忙也举起手中的短刀来,反手一刀扎向了脚下的男人。然而男人那干煸的身体却在一瞬间突然膨胀,顷刻间挤出了一身漆黑的兽毛的与膨大的肌肉,將束缚的血链撑得粉碎,反手一爪子抓住了扎向自己的短刀。 不可能! 吸血鬼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竟已经再度变成了一头拧凶恶的狼人! “鸣!!” 本应筋疲力竭的狼人身上的伤口居然快速地癒合了起来,乾脆地蹦起身来一爪子拍飞了面前的吸血鬼,再反手拍飞身旁的另外几个,张大嘴巴露出满口森然的尖牙,像完全没有受伤般仰天长啸了起来。 安杰丽卡眼皮跳了跳,没有贸然靠近眼前的狼人,而是先斩断了束缚在特蕾莎与蛇莓身上的血链,被凯旋二世斩断的链子马上化为了血水溶解,虚弱的二人立刻跪倒在地,而更多的绿袍吸血鬼则將几人团团包围。 第242章 她来了 第242章 她来了 “喂喂!那个女人是从乌鸦肚子里钻出来的吗?”“管她怎样,快围住她!可別让她跑了!”“那只狼人真没办?”“你们快去干掉他!”“为什么不是你去?” 搞什么飞机啊这是? 安杰丽卡皱紧了眉头,眼前的绿袍军团竟然在她面前彼此爭论了起来,而且个个神情又是激动又是惶恐的模样,丝毫没有先前令行禁止的军队气概,反倒像一群彼此厌恶的乌合之眾。 “鸣!” 而变身狼人的原对策官可不管那么多,长啸一声径直朝最近的最近的吸血鬼猛扑了过去,过分修长的手臂轻鬆握住了吸血鬼的头顶,將他整个脑袋按进了地上,显然是进入了狼人常有的狂暴状態。 “干掉他!”“杀掉那头野兽!” 出乎侦探意料的,这群吸血鬼竟然没有一触即溃,也没有像军队一样进行有组织的反击,反而像是发狂的野兽般大吼一声,或抄起武器或直接抢起利爪和尖牙扑到了狼人身上,粗暴地撕扯起对方的血肉来。 看著两者如交配季节的雄兽般相互廝打在一起,安杰丽卡眼皮狂跳,这状態再怎么说未免也太过异常了吧?但现状可容不得她多作思考,周遭的吸血鬼有的冲向了狼人,还有的乾脆彼此相互廝打在了一起,但更多双赤红的眼睛却投向了她,眼神中闪烁著嗜血的凶光。 安杰丽卡提起了剑,她自己逃脱的话倒是不成问题,不过要带上两个“累赘”就有点困难了。 幸好,侦探也並非孤身一人在作战, “刷啦!刷啦!”本就因为奥德莉雅先前的法术变得破碎不堪的地面再度一阵摇晃, 碎裂的岩石突然凝聚在一起,盘卷如蛇般缠上了吸血鬼们的身躯,安杰丽卡抬起头,远处被埃莉丝扶著的奥德莉雅虚弱地朝她竖起了拇指。 “可恶!这都什么东西!”仿佛被岩石和土块组成的巨蟒缠身一般,吸血鬼们猝不及防下被捆了个结实。 很好,回头再请你吃鱼生吧。 没有回礼的工夫,侦探赶忙扶起了正试图挣扎起身的蛇莓,她的状態比特蕾莎还更糟一些,一旁的修女已经自己站起身了。 “没事吧?”侦探问道。 蛇莓紧闭双眼摇了摇头,用力抬起手来指向前方,嘴上喃喃道:“刀——“” “刀?” 侦探顺著蛇莓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名吸血鬼手上正拿著一柄白色刀鞘的东方式长刀,与他身旁的另一名吸血鬼陷入了爭执,显然那正是蛇莓的武器。 “-被抢走了吗?抱歉,现在可没有余力管这个了,我们先撤吧!將军!”安杰丽卡说著抬头朝天空招了招手,然而下一刻,她扶著的原对策官却突然一把推开了她。 “不行!”蛇莓扯起了她嘶哑的嗓子,半跪在地面连连摇头,“这是我师父的遗物! 不夺回来的话,我哪也不去!” “现在是任性的时候吗?”侦探焦急地喊道, “那侦探小姐你就先撤退吧,我一定要把我我的刀抢回来!” “我来帮你!”一旁勉强还能站立的修女双拳一碰激发出几点金色的萤光,语气含怒道:“该死的吸血鬼,居然趁我昏倒的时候偷袭!现在他们反而陷入了混乱,正是歼灭他们的时机!” “你们两个都给我差不多一—” 安杰丽卡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话,仔细一想现在的情况可以说非常不对劲。蛇莓虽说背后代表著王国政府,但也算为她几番豁出性命了,於情於理,都不应该忽视对方的请求。但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她的心中就莫名燃起了一团无名火,让她稍稍失去了往日的理性。 怎么回事?內心总觉得焦躁不安的侦探喷了喷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略带嘲讽腔调的声音。 “要来了。” “什么?”安杰丽卡下意识地看向左肩,只见批评家正蹲在她的肩膀上,“咔咔”地叫著,对她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严肃,“要来了,造成这个现象的司辰,的代言人就要来了。” 这个现象? 安杰丽卡先是愣了愣,隨后如梦初醒般看向四周。只见这混乱的战场上,什拉米的鼠群不但在与道林的绿袍军作战,甚至他们彼此之间都杀红了眼,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拳脚相向,但很快就发展成了真正的廝杀! 绿袍的吸血鬼们也不多让,那两名似乎在爭夺蛇莓的刀的吸血鬼也动起了真格,拿著刀的吸血鬼直接拔刀砍向对方,另一名吸血鬼则抬起手来硬抗住斩击,並扑到了对方的脖子上猛嘬他的血液! 甚至是附近那些被法师束缚住的吸血鬼们也躁动了起来,一边撕扯著缠在身上的岩石,一边从彼此间的口角抱怨升级为了殴打与廝杀。 战场一时陷入了绝对的混乱, “怎么回事?”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瀰漫的血腥味又让她有些不適地皱了皱眉,“你说司辰的代言人要来了?是无魂者吗?” “嘎咔!”批评家扇了扇它的翅膀,算是承认了侦探的话。 妈的?你们在搞什么飞机?正在与受伤的道林和阿斯兰交战的什拉米终於回过了神来,自己部队的混乱令她眼皮狂跳,又看了看道林的部队,却发现对方的绿袍吸血鬼跟自已的鼠群一样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道林似乎也终於发现了这点,或者说,他终於也意识到了这点,两人对视片刻后冷哼一声,回过头去各自整理起自己的部队来。 “黑!这是怎么回事?你人在哪里?”什拉米连踩几位倒霉吸血鬼的头顶,跳出了绿袍军团的包围,一边怒吼著一边寻找自己的副官的身影,指挥军队的任务她一般都不会亲力亲为。 道林也一把拽住了还想衝过去的阿斯兰,又用念力奇术分开了几名正在相互撕咬的绿袍,“这是怎么回事?快住手,你们这群蠢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念力將吸血鬼们牢牢压在了原地,他起其中一人的衣领厉声质问。 “..听,啊?” 被住衣领的吸血鬼愣了愣,眼神中闪过片刻茫然,但隨后又立刻恢復了凶光道:“总管!他们都不肯配合我!我只好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了,我一—” 啪! “混蛋!”道林一个念力巴掌糊在了对方的脸上,“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喂!那边的你们也快给我住手!” “哈——哈哈哈!” 就在道林大发雷霆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串略显嘶哑的笑声,他转身看去,只见发笑之人正是他的俘虏,魔宴的指挥官阿克巴尔。 “你笑什么?”他挑了挑眉。 “哈哈哈哈,我在笑你的愚蠢,秘盟狗。”阿克巴尔像虫子一样翻过身来,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了个悽惨的微笑,“一直说別人是蠢货,却没有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货,你真应该在抓到我的瞬间就杀了我,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机会了。” “她已经来了,哈哈哈—-你就好好见识下吧,蠢货。”他仰著脸,表情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在介绍他的神明,“罗莎道尔,她来了!” 道林张了张嘴,隨即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刻转身看去,身后空荡荡的,只能见到一柄洋伞的伞尖。视线朝下移去,一名打著洋伞的橘红色头髮女孩正对著他微微一笑。 第243章 公牛的无魂者 第243章 公牛的无魂者 道林只觉自己从灵魂深处打了个冷颤。冷意,並非来自於寒冬的冷风,而是来自於眼前这看似比塞西莉亚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女孩。 女孩橘红色的捲髮扎成了孩子气的双马尾,脸上掛著瓷娃娃式精致的微笑,还有一双同样偏橘色的赤瞳,身上散发著宛如天真无邪的富家女一般纯洁的气息。然而,道林却只感到了莫名的冷意,全身的肌肉与血液都条件反射般冻结了。 他的身体记得这股寒意,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面对柯丝坦夫人所感受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啊啦,怎么了?一动不动的,你是胆小的蜥蜴吗? 广女孩微笑著歪了歪脑袋,收起洋伞,用那哨的伞尖轻轻拍打了几下道林僵硬的脸颊,一边摇头一边挑了挑眉,“你就是柯丝坦挑选的总管?还是她的治安官?哼-我姊妹的人望已经低劣到需要重用你这种货色了么?” “大人!罗莎代表!” 倒在地上,被血链牢牢捆住的阿克巴尔像在海岸边上晒太阳的海象般使劲扑腾著身体,发出一连串噪的噪音来。 女孩见状眨了眨眼睛后耸起肩膀来嘆了口气,“不过我的手下倒是被你这种货色乾净利落地收拾了,唉,看来我和柯丝坦一样,都有很多不能如意的地方呢。” “罗莎罗莎琳?” 道林的眼球动了动,他怎么不知道眼前的女人?罗莎琳,与柯丝坦夫人同为玛士撒拉级別的血族,只有活过了千年的第四、第五世代血族有资格冠以“玛士撒拉”之名,数量本就相当稀少。尤其是第四世代的玛士撒拉,他们的数量永远不会增加,只会不断凋零。 更因为渴血症的折磨,玛士撒拉之中还能完整保有理智的存在可谓是像菲尼克斯的羽毛、独角兽的角那般稀有。柯丝坦夫人是秘盟中最有名的一位,而在魔宴,这个名字则是罗莎琳。 有人说,她是柯丝坦的姊妹,两人是同一位上古耆宿的子嗣;有人说,她曾弒杀天使,是凡间尚存的最强血族;有人说,她一夜间夷平了一座秘盟统治的新大陆城市;有人说,她与远古邪神存在交易,她在为了復活那位神而收集著玛士撒拉的血“ 传言或真或假,但无一例外都传达著两件事: 一,她很强大; 二,她很危险。 “是罗莎道尔。”女孩冷笑著纠正,在听到“罗莎琳”三个字时,她的眉间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但她依然维持看好看的微笑,只是將伞尖稍稍从对方的脸颊移动到了脖子上,轻点了几下他的肩膀: “如何,可以请你解开我那愚蠢部下身上的束缚吗?血法师。”虽说是问句,但罗莎的语气里可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我”道林张了张嘴,要是自己唯命是从的话,就相当於承认这场战爭是自己输了。但不听从的话—会怎么样?要跟这名强大又危险的玛土撒拉战斗吗? 战场一片喧闹,所有人都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除了少数保有理智的存在外,所有吸血鬼都在不由分说地相互廝杀著,吸血鬼们的心兽咆哮声震彻云霄,咆哮的心兽与飞溅的深红之血又让更多的吸血鬼发了狂,不分敌我的廝杀愈演愈烈。 但奇怪的是,杀作一团的吸血鬼们却本能地处於风暴中心的道林与女孩,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无人区。 看上去丝毫没有组织起人手来反抗的可能呢,道林的嘴角抽了抽。 “大人!”一声惊喝穿透了吵杂的人群,一个身披绿袍、戴著铁面具的身影穿过人潮,直直地朝这边跑来,一边跑著一边抽出了剑,面甲窟窿下的红眼紧盯著眼前的女孩:“你是谁?给我离他远点!” 是道林的副官阿斯兰。 那个白痴!道林心底暗骂一声,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见阿斯兰衝上前来抽剑一挥,下一刻,一道血痕溅到了道林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睛,只见自己的手中並未握剑不,我的手臂呢? “啪嗒啪嗒—” 粘稠的血液从阿斯兰手肘的断面处淌下,他眨了眨眼睛,只见剑还別在自己的腰上, 而自己的手臂,正被眼前的女孩捏在手里。 “!!”撕裂的痛感姍姍迟来,阿斯兰瞪大了双眼跪倒在地。吸血鬼基本上能忍受许多痛苦,无论是心臟被钉穿、脑袋被射穿、被切下手脚或者乾脆腰斩,只要不是斩首或者被火和太阳焚烧,他们就不会死去,为此他们的痛觉往往相当麻木。 然而,阿斯兰却感觉自己手肘的断面被万蚁啃噬一般剧痛难耐,甚至自己的手臂肌肉也像在跟自己作对一般抽搐著,让这份剧痛深入骨髓。 “你是哪位?请不要打扰成年人的谈话,小朋友。”女孩冷笑一声,捏著阿斯兰右前臂的手掌用力一握,整条手臂立刻无声地化作了一捧血雾,而就连那片血雾,也像在畏惧眼前的女孩一般,似乎不敢沾染她的裙摆,全顺著风糊在了道林铁青的脸上。 罗莎玩味般舔了舔指尖沾染的血,隨后又像尝到了什么秽物般眉头一皱,“呸!”地唾了出去。 “诺斯费拉图的劣血。”女孩厌恶地瞟了蜷缩在地上无声吼叫著的阿斯兰,撇了撇嘴,再次將视线看向了道林:“如何?现在还有什么大胆的想法么?顺带一提一—”她微笑著將手中的洋伞一转,握著伞尖,用伞柄勾住了对方的脖子,粗暴地將他的头给拉了下来。 “你之所以还活著,是因为你是那种—最好不要一开始就杀掉的角色。”她附到了道林的耳边,声音婉转动听,然而说到一半,她又突然猛地转头看向了別处:“就像你一样,乌鸦。” “嘎哑!” 正凑到边上观察的马屁精嚇了一跳,慌乱地扇动翅膀飞走,然而女孩视线看向的目標並不是它。 女孩橙红色的眼眸突然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股大冬天抱著块冰般的寒意顷刻间传遍侦探全身,她吸了口冷气急促地后退半步,茜色的瞳孔受到威胁般缩小了一圈。 “你是——” “哦呀?分辨不出来吗。”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立刻回答侦探的话,而是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道林的身上,调情般用手指揉搓著对方的耳垂,轻声道:“好了,好了,总之先照我刚才说的做吧,血法师。虽说最好不要一开始就杀掉,但是偶尔呢,我也不介意稍稍破坏下剧本。” “库一” 感受到耳朵传来的剧烈痛感,道林眯了眯眼睛,无奈地解开了束缚在阿克巴尔身上的血链。那个男人立刻蹦起身来,狂热地看了罗莎一眼,隨后仰天大笑了三声,还没笑完就被一旁杀红了眼的吸血鬼扑倒,很快一群吸血鬼便压在了他的身上。 “春货。” 罗莎翻了个白眼,一个闪身又出现在了侦探的面前,在她身旁方圆三米內还在互殴的吸血鬼们立刻自觉地连滚带爬逃开,仅剩安杰丽卡握著剑,挡在受伤的修女与蛇莓身前。 “不用这么大的敌意也没关係喔乌鸦,我们该交手的时日还没到呢。”女孩微微一笑,橘红色的眼眸倒映著侦探满脸戒备的表情,“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来自魔宴的罗莎道尔,你可以叫我罗莎。” “或者称我为一一第五司辰,公牛的无魂者。” 第244章 这是要將我挫骨扬灰的意思吗 第244章 这是要將我挫骨扬灰的意思吗 塞西莉亚睁开了眼晴,背上传来了柔软床铺的触感,但非常非常的冰冷,让她感觉自已正枕著一块冰。 这里是—哪里? 四面墙壁都找不到窗户,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虽说这对吸血鬼而言並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但这宛如牢狱的设置还是不免让人心怀不安。 天板很高,即便站在床上往上蹦也触碰不到,这似乎是一个对她而言有些太大的房间,四面石墙上布满了儿童的粉笔画,生硬的铁门旁边是熄灭的壁炉。应该说这壁炉看起来跟新砌的一样,找不出来一丝使用的痕跡。 房间地面上铺设著柔软的地毯,各式各样的玩具隨意地撒落在房间的各处,看起来似乎从没被收拾过。找不到鞋子,塞西莉亚裸露的小脚只见踩在了地毯上,触感跟床铺一样,柔软,又冰冷。 吸血鬼看著自己那似乎比印象中小上一圈的脚,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隨后又张大了嘴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了,怎么会忘记这里呢。 她跳下了床铺,所有家具看起来都变大了一圈,但她马上又反应了过来,並不是家具变大了,而是她变小了。她转头看向记忆中的镜子,镜面上布满了碎裂的蛛网纹,记忆中这是被她自己一拳打坏的,幸好这並未影响它发挥作用。 镜子里倒映著一名面容苍白的小女孩,漆黑的长髮披肩,身上穿著粉白色的丝质睡裙,鲜红的眼睛底下是浓浓的黑眼圈。 没错,她怎会忘记这里呢?这里是她儿时的房间,她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住了將近一年一一超过了她目前活过的人生的一半。 將近一年的时间里,一直一直呆在这个甚至宽得有些让人寂寞的房间里,陪伴她入睡的是她的布偶熊一一安迪先生,这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明明只是个布偶熊却意外地结实。房间的另一头是单独的浴室跟卫生间,食物会在傍晚午夜和清晨三个时刻定时送来, 她的衣食住都在这房间里进行。 地毯上散落著的是她最爱的玩具积木、胡桃夹子和被掉了脑袋的锡兵。 真奇怪。 看著镜子中的自己,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又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向房间各处。一年, 对血族漫长的、近乎无限的寿命而言,只不过是弹指一瞬,为什么,她会感觉这一切已经过去很久了呢? “好冷” 塞西莉亚自言自语著抱紧了双臂,真奇怪呀,以前的房间原来是这么冷的吗? 是因为妈妈她没来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妈妈?”吸血鬼扭过头去,看向了镜子旁边的月历,在一连串漆黑的“x”符號划去了日期,唯有今天的日期被用红色墨水圈了起来。对了!今天是可以跟妈妈一起玩的日子! “即即!” 厚重的金属大门传来了低沉的敲门声,塞西莉亚精神为之一振,情不禁地露出笑容跑到门前,等待著房门打开。 很快,厚重的金属大门发出一阵提示该上润滑油了的刺耳“嘎吱一一”声,一个高大瘦长的人影站在了门前,他身后的走廊与塞西莉亚的房间一样,一片漆黑。 ““.莫伊—老师?”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今天应该不是上课的日子才对。 “大小姐。”莫伊沉著脸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身高与塞西莉亚大致持平,声音有些发哑道:“大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妈妈她说了,不可以出去莫伊?你还好吗?你的胸口!”吸血鬼瞪大了眼睛,“你的胸口流血了!你没事吧?” “啊啊。” 男人点了点头,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勉强的微笑,“我没事,我这样说的话,你会安心点吗?大小姐。” “我——” 噗滋! 鲜血喷溅,一只鲜红的手从后方穿透了男人的胸口,手掌上捏著他还在泵动的心臟。 莫伊瞪大了眼睛,淡红色的眼眸暴涨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那只手掌毫无犹豫地捏爆了他的心臟,他也隨之喷出一口血来。 “咳哈—” “莫伊老师!”塞西莉亚尖叫一声,想去扶住对方的身体,然而不知为何,自己却动弹不得,就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 “啊—啊!!”她双手抱著脑袋,无助地吼叫著,眼前嘴角正淌著血的莫伊却又笑了笑,“大小姐,为什么你没来救我呢?是因为是因为听话的话,会比较轻鬆吗?” 他的笑容惨白,“那就——-快逃吧,大小姐,快逃吧,快逃吧,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不要!老师—不要!”塞西莉亚低著头猛摇脑袋,冰冷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逃跑了呢? 一个令人室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认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塞西莉亚?” 又一个柔和的嗓音响起,感到一阵熟悉的吸血鬼猛然抬起了脑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手里正抱著一只玩具熊的柯丝坦。她微笑著弯下腰来,温柔地抚摸了几下女孩的脑袋,“感到寂寞了?不要哭,很快你就可以跟妈妈一起生活了,在此之前,先让它陪著你好不好呀?” ““.—.这个是?”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安迪先生,总有一天它会帮到你的,假如你需要的话。” “安迪先生—”塞西莉亚接过了布偶熊,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安迪先生不是已经在她的床上了吗?她疑惑地转过头去,却见身后的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中,一片连吸血鬼的眼睛也看不清的、粘稠的黑暗。 “妈妈?”她有些惊恐地回过头来,只见母亲正微笑地看著她,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笑容很是冷冽。 “..妈妈?” “母亲?亲子游戏吗?真是无聊——”女人挑了挑眉,有些不屑撇了撇嘴角,隨后很快又恢復了冷冽的微笑来,朝她做了个拥抱的手势:“对哦对哦,我就是你的母亲大人, 快回来吧,我的女儿。” “我的容器!” 女人尖叫一声,面容突然变得挣狞扭曲起来,长长的尖牙顶出了牙床,锐利的指甲猛抓在女孩的肩膀上,一把將她压倒在地扑了上去! “!!”” 塞西莉亚猛地弹起身来,衝击掀开了她身上厚重的被,四肢百骸的触感渐渐回拢, 她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 “哇喔,嚇我一跳。” 身旁传来了耳熟的声音,女孩转过头去,只见安杰丽卡正坐在她床边的摇椅上,翘著二郎腿,手上捧著一本书,茜红色的眼眸略感惊奇地看向了她,“你起床的架势还真猛啊。” 失焦的视野渐渐清晰,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昏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入室內,房间里摆放著一具钢琴,窗台上垂著凋谢的铃兰,鸟架上正蹲著几只乌鸦。她可不会忘记这里,这里是某笨蛋侦探的侦探事务所,也是她的房间。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女孩温热的眼泪一下子溢出了眼眶。 “鸣哇啊,怎么了塞西莉?”笨蛋侦探有些慌了手脚地把书丟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条手帕,与温柔丝毫不沾边地到了女孩的脸上,“是做恶梦了吗?哇,你流了好多汗!要不先去洗、呢一” 女孩突然扑到了侦探的怀里,止住了侦探噪的话语。 侦探愣了愣,吸血鬼伏在了她的肩膀上,抽泣的声音传入耳畔,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抱住了对方的腰,轻轻拍打起她的肩膀来,“没事了,我就在这里,已经没事了喔,塞西莉。” ““.—笨蛋。“” “抱歉。” “你哪里也不能去。” “嗯嗯,哪也不会去的。” “再擅自死掉的话,就杀了你。” “呢,这是要將我挫骨扬灰的意思吗?” “笨蛋。” “对不起——嘶!別、別掐!我开玩笑的!不会死的啦!再也不会死了!”” 第245章 在脖子上吸血 第245章 在脖子上吸血 昨晚的战爭在被公牛的无魂者罗莎道尔用那诡异的能力搅局后便中途停止了,这位魔宴的吸血鬼来的目的似乎只为了带走自己受伤的手下,也不知是出於傲慢还是別的什么限制,她並没有对伤亡惨重的道林和什拉米出手,甚至也放过了同为无魂者的安杰丽卡。 在罗莎撤离后,双方队伍的內订也不曾平息,道林和什拉米都各自杀了不少手下,了好大力气才重新把队伍控制起来,一番损耗后自然也没有继续交战的意图了,只能各自率队离去。 鼠群一方损兵折將,也没能擒获道林;而绿袍军团一方虽说打败了阿克巴尔,但却失去了得力盟友雾靄之无魂者,甚至最后好不容易俘虏的阿克巴尔也被罗莎救走了,可谓损失惨重。 反倒是安杰丽卡一方,虽说被揍得有够呛的,但此战的最大目標一一夺回塞西莉亚也算是顺利达成了,侦探也凭此成功復活,甚至还击杀了一名无魂者,不算盟友鼠群一方的损失的话,可以说是贏得最多的一方。 话虽如此,但鑑於先前实在输太多了,这一回也只能算是赚取到了足以回到起跑线上的资本而已,甦醒的上古耆宿,真身是一名玛士撒拉级別血族的公牛之无魂者,还有迟迟没有现身的审判之无魂者,这些人大概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神秘的上古耆宿,最糟糕的情况下,这名完全甦醒的太古者將以全盛之姿与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对轰,其衝突的余威应该足以让整座雾城化为尘埃。 安杰丽卡心不在焉地翻弄著手里的书,一本满是翻阅痕跡的《怪探希洛克第三部》, 所幸从她还活著这个事实来看,復活的上古耆宿应该不是全盛之姿,或许只是有一部分身体醒了过来,其余部分还被塞在那该死的石棺里,否则的话秘盟在这场战爭中不可能这么被动。 那么,该怎么办呢? “哗啦一” 就在安杰丽卡三心二意地思考之时,没上锁的房门被突然推开,塞西莉亚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她穿著一身粉色的宽鬆衣服,正用毛幣擦著头髮上的水渍,看样子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体正冒看水蒸气。 “塞西莉?”侦探眨了眨眼睛,视线先是很自然地落在了女孩红润的脸上,隨后又不自觉地往下移动到了那宽鬆浴袍领口处露出的精致锁骨处,最后又在被对方那鲜红的眼眸逮住前慌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侦探歪了歪脑袋。她的助手醒来时似乎做了噩梦的样子,身上全是黏糊糊的冷汗,於是她便让对方先去洗个热水澡,自己则回到了房间里。 女孩一边擦著头髮的水露一边靠了过来,似乎並没有注意到侦探那急切转换的视线的样子,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嘴巴轻微起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为什么我会不在啊?”安杰丽卡颇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塞西莉亚则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你真的不是什么幻觉之类的东西吗?你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要试试看手感吗?”侦探开玩笑地说著,將书合到一边,翘起二郎腿,张开双手来做了个拥抱的手势。 “才不要!”塞西莉亚扮著鬼脸吐了吐舌头;“你当我是笨蛋吗?”塞西莉亚白了她一眼;“要不我划拉你一爪子看看你会不会流血吧。”塞西莉亚举起右手微笑道。 以上三幅侦探想像中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她的助手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隨后顶著侦探那有些凝固的表情与姿势款款走来,鲜红色的眼眸由上而下地扫了侦探僵硬的身体一周,隨后相当乾脆地跨坐在了侦探的腿上,闭上眼晴抱住了她的脖子,將柔软的身躯贴在了她的身上。 半湿漉漉的黑髮上传来玫瑰香洗髮露的香气,安杰丽卡这才触电般清醒了过来,感受著压在她腿上的重量,不同於洗髮露的清香钻入她鼻腔,她旋即有些怯生生地收起了僵硬的手臂,被动地楼住了怀里那温暖而柔弱的物体。 砰砰一一砰砰1 脉搏鼓动的声音,莫名感觉喉头有些乾渴的侦探咽了口唾沫,视线落在怀中女孩那白嫩的脖子上,那完全不似一名战士该拥有的,洁白而细腻的肌肤,像用雪凝聚成的。 “温暖的雪——” “什么?” “呢,没什么。”安杰丽卡不自觉地放低了嗓音,女孩的髮丝弄得她有些鼻子发痒,“嗯——·確认我是真的了?安心下来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鬆开了箍住侦探脖子的手,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將彼此的距离略微拉远了些。安洁注意到,女孩的脸颊浮著一片緋红,也不知是因为刚出浴还是別的什么原因。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触,又快速各自躲开,塞西莉亚抿了抿唇,方才的噩梦中所感受到的冰冷、室息、恐惧与绝望,在看到眼前这名侦探少女那被阳光所笼罩的金髮的一瞬间, 便烟消云散了。 “嗯。”吸血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什么时候起,这名她一开始还有些討厌的人类,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呢? 正因为重视,所以才会恐惧她的离去吧,所以才会感到不安,才会忍不住去一遍又一遍地確认她的存在吧。 自己可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啊。 塞西莉亚想看,嘴角不由往上扯了扯,露出个短暂的自嘲笑容来。刚想站起身,却发现侦探的手正强硬地搭在了她的腰间,反作用力下她又“哎呀”地坐回到了侦探的腿上。 “啊,抱歉!” 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的安杰丽卡连忙举起了双手,脸颊和耳尖上浮现起了尷尬的红晕,她本人也尬笑著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故意移开视线看向了別处道:“刚才稍微有一点走神而已啦,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安洁” 重新坐回了侦探大腿上的女孩眨了眨眼睛,隨后双手突然夹住了侦探的脑袋,强硬地將对方的脸了过来,鲜红色的眼眸与侦探茜色的眼睛四目相对,互相映照著对方虹膜的顏色。 “我饿了。” “呢,那我来做饭吧。煎蛋培根三明治再加两根火腿肠可以吗?还是要吃清淡点的燕麦粥?” 女孩闻言闭上眼晴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眸中的红色似乎变得更加鲜艷了几分,“我饿了。”她瞪著一对红眼,举起右手食指来指了指自己略微伸出的犬齿又一次重复道。 “那可麻烦了,你的房间里的血袋用完了吗?这阵子应该不好补充—”侦探眼神游移地顾左右而言他。 “不,我房间里还剩一点,但我不想喝那些。” “呢——·为什么?” “笨蛋。”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又用口型说了句“明知故问”。 早就知道助手想要什么的侦探嘆了口气,隨后鼓起勇气来主动看向了助手那鲜艷的眸子,抿了抿唇,举起了先前被对方咬过的右手来,有些口齿不清地请求道:“这、这回要咬轻一点哦·—” 吸血鬼点点头抓住了侦探的手腕,下一刻,她便在侦探惊讶的眼神中拉开了那只手, 並略微挺身,將她微凉的唇瓣印在了侦探的脖颈一侧。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吸血鬼的尖牙轻易刺破了她脖颈的皮肤,轻微的疼痛隨之传来。 “塞西莉?”几乎出自本能地,侦探尖叫了一声並推了下吸血鬼的肩膀,吸血鬼立刻抬起头来,有些惊恐地与侦探拉开了身位,鲜血从她的尖齿滴落,溅到了她的衣裳上,她有些慌乱地抬起手来擦了擦自己嘴角,一对红眸中闪烁著忘情与恐惧的光芒: “对不起!” 她语气带著哭腔地垂下了脑袋,慌乱地想站起身来逃离,却被侦探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了手腕,再度拽进了自己的大腿上。 茜色与鲜红再度对视,隨后,侦探撩起了自己的金髮,侧过脖子来,对助手展示了下她脖子上的两个血孔,手指鼓励似地捏了捏对方的掌心,“既然你都咬破了.那就没办法了呢。” 而且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帮我处理这个伤口吧?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隨后再度抱住了侦探的肩膀,將唇印在了她脖子的伤口上。隨著吸血鬼冰凉的舌头舔著她的脖子並开始吸血,一种奇妙的抽离感从颈侧传来,用言语难以形容的奇妙欣快顷刻间传遍全身,让她几乎立刻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为血族提供自己的血液了。 咕咚——咕咚 耳膜敏锐地捕捉到了塞西莉亚的吞咽声,侦探抬起手来轻柔地梳理著对方略显湿润的长髮,发梢上有別於洗髮露的诱人香味令她著迷。 咚咚——咚咚 这大概是怀中之物的心跳声吧,安杰丽卡想,应该不是她的心跳。 毕竟这心跳声,也太过急促了。 第246章 情敌! 第246章 情敌! “真的耶,马上就癒合了!” 安杰丽卡看著床边梳妆檯上镜子的反射,自己那刚被某吸血鬼开了两个骇人血洞的脖子皮肤已然癒合如初,指尖在上边摩了几下,甚至找不到一丝癒合的痕跡,“而且一丝痕跡都没有,这可真比叮完人还留下一个大包的蚊子强多了!” “別把本小姐跟蚊子相提並论啊,白痴。”一旁的塞西莉亚毫不留情地给了侦探一记铁肘,无视后者装模作样的哀豪,微微皱起眉头走到拉著百叶窗的窗边,用指尖压下一条缝来看向窗外,语气有些不善道:“之前我就想问了,外面那堆东西都是什么呀?” “痛痛痛—喔?你说外边那堆鲜吗?”安杰丽卡蹭了过去,透过窗户缝隙,只见外边的院子里被拉起了警戒线,一大堆温室里栽培的昂贵束被堆放在了警戒线外,在冬季的寒风中很快覆上了一层霜,不时就有衣著得体的人前来献上新的束,並站在门前作祈祷状默哀片刻。 “嗯哼,大概是我粉丝后援团送的吧。”侦探微微翘起了嘴角,看著那堆束,颇感得意地扬起了脑袋,“別看我这样,其实我在上流圈子还挺受欢迎的,许多富家甚至贵族的太太、小姐让我找过她家走丟的宠物!” 吸血鬼挑了挑眉,“有几个不是办白事用的圈吗?我在人类的葬礼上见过。” “毕竟在外界看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嘛。”安杰丽卡耸了耸肩,不但各家报纸都刊登了她的死讯,她本人也確確实实死了一次,只不过后来又復活了。 能在“死后”亲眼见证社会面对自己离世的悼念,这种体验恐怕放眼整个人类史,也没几人能体会到吧。 虽说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但在这个季节夜晚来的特別快,不多久西南边的天空便只剩下熹微的黄昏了。巡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將街上零散的人群驱赶回家,宵禁法令颁布至今已经將近半个月了,雾城市民们对此自然是怨声载道,所幸如今是天寒地冻四处停工的冬季,要是这种形势延续到开春,那么煤区那边想必又会“风起云涌”起来。 “转軲一一” 转动胡椒研磨器的摇杆,將磨碎的黑胡椒均匀地洒在刚煎好的培根上,挤上一点刚化开的番茄酱,最后盖上还冒著热气的麵包片,餐刀沿对角一切,融化的芝士与半熟的蛋黄立刻从切口处流了下来,令人食指大动, “很好,看来技艺没有生疏。”安杰丽卡满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作为一名独自生活的侦探,做饭当然是基本技能,不过自从塞西莉亚过来这边后做饭的事情就全交给她了, 更別说安洁还当过一段时间的“蛇”,所幸手艺並没有生疏。 “总觉得—” 塞西莉亚看著略显朴素的“早餐”,捏起一片三明治有些失望地了嘴,“好普通啊,煎蛋培根三明治,再加点酸黄瓜,这不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吗?” “不要对单身女士的厨艺有奇怪的期待啊,当我酒店大厨吗!”安杰丽卡闻言翻了个白眼,接著吐槽道:“而且这比你平时做的也没差到哪里去吧,你做的不也是家常菜吗?” “所以才说普通得令人失望啊,笨蛋。” 塞西莉亚扮著鬼脸吐了吐舌头,“通常来说,平时不做饭的人一旦下了厨房,不是都会大展身手端出一桌大鱼大肉来的吗?” “你这是哪个世界的通常啊——”侦探扯了扯嘴角,“真要通常来讲的话,一般平时不做饭的人下了厨房,那不都是要把房子点了或者端出一锅绿油油的黑暗料理的前奏吗?” “所以你这是黑暗料理?” “才不是!” 吸血鬼狐疑地盯著手中的三明治看了数秒,隨后小心翼翼地张嘴咬了一口,热气顿时从被撕裂的食物表面冒了出来,融入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段段白雾。 “嗯,很普通。”塞西莉亚一脸失望地评价道。 “为什么要一脸失望的样子,你对我没做出黑暗料理感到遗憾,还是对我厨艺水平抱有不切实际的过高期待啊!”安杰丽卡抬起手来擦了擦额角並不存在的汗珠,也咬了一口三明治。 嗯·似乎有点咸了,比塞西莉亚做的饭要略微差上点“唉,算了。”塞西莉亚嘆了口气,隨后嘴角微微上翘,鲜红的眸子玩味地落在了侦探的脖子上,“反正我已经吃过一顿好吃的了,这就当餐后甜点吧,啊鸣~”她说著,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剩下的三明治,再端起一旁的红茶浅浅抿了口。 “谢谢招待。”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微笑道。 “哦—喔哦。”安杰丽卡有些侷促地移开了视线,先前被吸血的欣快之意已被刻在了她的体內,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安洁,那我以后还可以吃到吗?” “可以是可以啦,但不要对我的厨艺有太高的期待喔。” “唔唔,我不是说这个。”吸血鬼咬了咬牙头,一对鲜红的眸子紧盯著侦探茜色的眼晴,深色的瞳中分明闪耀著某种慾念,“我是说这样吗?”她略微张开了嘴巴,用指尖摩了下自己凸起的尖牙。 “呢—可以是可以啦“真的吗!”吸血鬼双手“啪”地按在餐桌上雀跃地欢呼一声,挺起的半边身子几乎要掠过桌面压到侦探身上。侦探再次及时出手,扶住了餐桌中间插著从门外顺来的鲜的瓶,抬头看向吸血鬼,仿佛看见了一条亢奋地摇头摆尾的小狗狗。 “好好好。”侦探嘆了口气站起身来,摸了摸吸血鬼的小脑袋,“但是要注意节制喔,我这边可是实打实地大出血了呢,吸血鬼小姐。” “知道了啦。哼!也不知道有多少凡人渴望被本小姐我吸血呢,你就偷著乐吧!”塞西莉亚双手叉腰高傲地哼了一声,隨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张大了嘴巴,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道:“但、但是我可从没有吸过別人的血哦!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名被我吸血的人类!” “嗯?谢谢?”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所以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看著侦探一副呆呆的样子,塞西莉亚有些泄气地撇了撇嘴,又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眼晴,“所以,刚才也是你第一次被谁吸血吗?” “?不是哟。” “这、这样啊—”塞西莉亚的神情又低落了几分,低头注视起了桌面上的结霜的束来,“原、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啊——“ “你在说什么呢?”安杰丽卡抬了抬眉,“你之前不是就吸过我的血了吗?在我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我可都还记得呢,那才是我第一次被咬!” 吸血鬼闻言抬起头来,双眼转瞬间又恢復了明亮,“哦,对、对喔!”虽说当时气在头上的她只顾著用力狠狠咬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嘬上几口血,“然、然后你就没被別的吸血鬼吸过血了吧?” “没有,为什么我要被盯上啊,我又不是什么稀血。”安杰丽卡耸了耸肩,甚至因为瞳色的缘故,还有不少吸血鬼会將她视为血脉稀薄的“同类”,就像塞西莉亚的老师莫伊那样。 “哑!哑!”“嘎哑!”“咔咔!”“嘎哑咔!” 就在两人谈论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鸦鸣,隨后是附和般一阵吵杂的鸦鸣声和振翅声,从大櫸树的方向传来。塞西莉亚警惕地皱起了眉,一般只有出现入侵者,屋外的乌鸦才会变得如此吵闹。 而站在吸血鬼对面的侦探则双手一拍,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哦,这动静, 应该是它回来了。” “它?” “嗯嗯,你俩还没正式见过面吧,正好介绍你认识一下。” 侦探微笑著绕到了助手身前,推开窗户举起左臂,一阵寒风立刻灌入了屋內,而除了让人脸颊僵硬的风外,还有一只如鹰般巨大的乌鸦也从窗外闯了进来。 巨鸦精准地落在了侦探的手臂上,它的身躯要比蛮鸦小上一號,压迫感却要更胜一筹,漆黑的鹰爪锐利如黑曜石,一双赤瞳在黑暗中莹莹发亮,寒风拂动了它身上柔亮的羽毛,还有它主人的金丝,助手注意到了,巨鸦的脚上正如信鸽般带著一封捲起来的信。 “嗯嗯,辛苦了。”安杰丽卡亲昵地摸了摸乌鸦的脑袋,隨后转向塞西莉亚,骄傲地冲她扬了扬下巴,“这是我的第一只乌鸦,名字叫老中士,哎呀——它也终於回来了,这可真是不容易呀。” 侦探嘆了口气,而老中士则將锐利的眼神投向了吸血鬼,由头至脚地细细將她审视了一番,隨后无声地冲她张了张鸟喙,又侧过脸去,亲昵地蹭了蹭侦探的脸颊, 被挑畔了! 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她的脑中划过一道电光,一股细微却刺痛的酸味从她的心底泛起。 这个感觉她低头捂住了胸口,隨后又猛然昂起了脑袋,不会错的!这个感觉是一一情敌! 第247章 猎杀计划 第247章 猎杀计划 “嗯哼—.看来王国那边也跟教会和塔一样,收到了来自秘盟的抗议呢。” 安杰丽卡摊开了夹在老中士爪子信荚上的纸条,快速扫视了几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向一脸疑惑的塞西莉亚解释道:“是蛇莓的回信,目前那边已经回收了半疯癲的原对策局局长,但是道林他对王国政府派出特殊警官参与『血族內部事务”的行为表达了抗议。” “早些时候特蕾莎和那法师也传来了相同的信息,显然道林也向教会和塔传达了不满。毕竟根据古老的契约,血族们有义务在领地內维持“极乐』,为此其余势力不得干涉血族的內部事务,包括他们彼此间的衝突。” 侦探將信纸重新卷好,又隨手投入了一旁的火炉里,略微皱起眉头將信纸投入了手边的火炉里,“这样一来,特蕾莎她们就很难再在明面上帮到我们了,除非-我们能证实柯丝坦夫人她已被夺舍,一旦证明了上古耆宿的威胁,那么此事就不单只是血族的『內部事务』了。” 毕竟是可能会导致雾城不,整个王国覆灭的灾难,已经承诺过会出手的塔不提, 教会和王国政府也不会置身事外吧。虽说在这个法师宰制的时代里,力量不足的他们能做的其实相当有限。 “然后诺斯费拉图氏族那边也是损失惨重,道林已经將下水道的鼠群们全部列为了叛党,暂时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了。到头来,这段时间很可能只能靠我们两人来找到证据了呢塞西莉?你在听吗?” 侦探眨了眨眼靠上前去,抬起手来在塞西莉亚面前挥舞了几下,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身来,將视线从某物上收回,慌张地看向了安杰丽卡的眼睛,“在、在听呀,怎、怎么了?” “你没事吧?”顺著吸血鬼方才的视线,侦探摸了摸正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老中士, 指尖梳理著它的羽毛,视线则略带疑惑地落在了吸血鬼的脸上,“你刚才一直在盯著老中士看呢,很在意这傢伙的事么?” 像是没听见侦探的话一般,吸血鬼突然扮了个鬼脸,鲜红的眼眸瞪向了老中土,不等安杰丽卡疑惑地歪起脑袋,她又立刻换上了一副没事人的表情,略微鼓了鼓腮帮子道:“为什么要让那傢伙一直蹲在肩膀上呀?” “,不是一直都有乌鸦会蹲在上面的吗?”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又摸了把老中士,她没看到的是自己的宠物乌鸦立刻露出一副颇为人性化的享受表情,挑畔般居高临下地警了吸血鬼一眼,后者则立刻一点就著般凶狠地瞪了回去。 “怎么了塞西莉?”侦探像受到了惊嚇般缩缩脖子抬起手来护住了肩上的老中士,“脸色真可怕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可是我们的队友,你们要好好相处才行喔。” 老中士颇为得意地抖了抖翅膀,又歪过脖子往自家主人脑袋上蹭了蹭,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吸血鬼牙痒痒。蹲在身后的一眾乌鸦们彼此对视了几眼,焰尾和暴风雪远远地站在了窗台那边,將军更是乾脆飞到櫸树上让那些还在嘰嘰喳喳个没完的傢伙们安静下来,批评家和马屁精也分別別过了脸去,明智地远离了这场战爭。 火鸦赤红和蛮鸦大壮分別寄住在了法师跟警督那边,作为联络的同时也起到了保护她们人身安全的作用,毕竟几人可都参与了对道林的作战,很难保证对方不会事后报復。 身为技艺高超的吸血鬼猎人,特蕾莎的安全自是不必她掛心,剑术高手的蛇莓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不擅战斗的法师跟警督则需要额外的安保了,正巧打火机和大壮跟她俩也熟,正適合保护她们。 “然后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找到那位冒牌柯丝坦夫人,然后想办法证明夫人的身体已被太古者占据。”安杰丽卡谨慎地斟酌著言辞,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塞西莉亚的反应。果然,女孩在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时,眼神显而易见地黯淡了下去。 “妈妈—” 她低下头轻声自言自语著,隨后又抿抿嘴唇抬起头来,双眼中带著恳切的神色看向了侦探:“妈妈她—也有机会復活吗?就像你一样”她后半截话压低了声调,视线也颇为不自信地向了下方,双手紧张地捏著桌子上的桌布。 “嗯,虽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我对此持乐观態度。” “款!?” 侦探出乎意料的自信回答令塞西莉亚不由抬起头来,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片刻后,惊喜爬上了她的眉梢,“真的吗!”她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起脚尖尽力俯视著侦探,一对红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妈妈她——·真的可以回来?” 看著吸血鬼一副近乎祷告的神情,侦探抿了抿唇,沉默数秒后用力点了点头,“嗯, 事实上我在最后只见到了夫人她被寄生在道林体內的上古耆宿占据的那一瞬,很难说她是否还保有一丝自己的意识,但是,只要她还保有一丝自我,我们便有机会唤醒她。” “那我们该怎么做?”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让我去跟她见一面?这样说不定她就能想起我来了!” “很诗意的想法,但大概行不通,不击败上古耆宿的话,夫人她应该是无法取回身体的主导权的。目前来说,我们有两个方法。” 安杰丽卡摇了摇头,隨后竖起一根手指来,“第一:找到並活捉道林,从他口中取得对上古者宿甦醒这一事实的承认,然后塔法师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进来了,放心,无论是塔还是教会,都有不止一种方法迫使他开口。” “但是”塞西莉亚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要是让法师们出手对付上古耆宿的话,那么被他附身的—妈妈,她的存在不也会被跟著抹消掉吗?” 確实,十三位高级法师合力的话的確能无虞地消灭掉甦醒的太古者,但柯丝坦夫人肯定也没救了,侦探可不认为那群基本上泯灭人性的法师有“拯救”一名吸血鬼的閒情逸致。 “確实有这种可能呢,所以还有第二种方法。”安杰丽卡顿了顿,“还记得那尊封印著上古耆宿的石棺吗?根据道林的说法,他是吞食了上古耆宿的部分血肉,从而让那名太古者寄生在自己体內的,而后来占据了夫人身体的,也不过是寄生在道林体內的那一部分。” “也就是说,现在甦醒的太古者並不完整,甚至只是上古耆宿本体的一小部分!”塞西莉亚皱起眉头,像在认真思索著什么般捏著自己的下巴,“所以他才没有展现出绝对的力量粉碎魔宴的入侵者,所以才没有被渴血症吞噬,將整座城市化为血海。” 理解得很快嘛,安杰丽卡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同时这也意味著,他的『本体』仍静静地躺在鲜血工厂深处的石棺中,毫无防备。” 塞西莉亚的眼神亮了起来,“也就说是——” “第二种方案,”安杰丽卡竖起第二根手指来,唇角自信地往上翘了翘,“趁著秘盟专注於对付魔宴和鼠群的时候,我们趁机去消灭他的本体吧。” 只要本体被消灭了,那区区占据看夫人肉身的衍生物,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第248章 缺陷浸染者 第248章 缺陷浸染者 “这样啊,特蕾莎、蛇莓和——奥德莉雅都收到警告了吗。”“ 警督埃莉丝·哈尔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起了手上的纸条,隨手捻起几粒榛子仁递给前来送信的乌鸦,趁它啄食手心时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隨后目送它拍打翅膀远去。 她与特蕾莎她们不同,並没有收到什么警告,大概自己的存在並没有被对方放在心上吧。 毕竟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呢. 警督抿了抿唇,装作不经意间地瞟了眼房间的角落,轻声喷了喷舌,又马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般移开视线。端起桌边上已经放凉的咖啡一口饮尽,俯身摸了摸脚边上正在吃鸡食的大壮,轻嘆口气站起身来,虽说昨晚才经歷过一场恶战,但毕竟她本人並没有光荣负伤,於是今夜又到夜巡的时间了。 埃莉丝对此並不会感到厌倦,这是她的工作,她对工作总是一丝不苟的大抵上如此。 “好啦,我要出去工作了,你就留在这里看家吧,布鲁托。”披上冬日夜巡的制服外套,警督又弯下腰摸了摸蛮鸦的脑袋。布鲁托是她给它取的暱称,来源於她小时候饲养过的一条大型牧羊犬,也不知道蛮鸦喜不喜欢这名字,但总之这样叫它的话它会回应。 而且,这名字绝对比什么“大壮”要好听一百万倍!安洁那傢伙都给鸦取的什么名字! 维持著微笑表情的警督內心腹誹了几句,刚要起身却发现布鲁托突然叼住了她的衣袖,发出一阵低沉的“咔嘎”声。 “嗯?你也想跟著来吗?”埃莉丝眨了眨眼睛,“担心我一个人会遇到危险?” “咔嘎哑!” “呵呵,安啦安啦,没人会盯上我这种小虾米的,就算有也就是喝多了的醉汉之流吧,我自己也能解决。你就安心留在这里看家吧,布鲁托。”警督安慰似地揉了揉蛮鸦的脑袋。 要是小型乌鸦那还好说,偏偏这布鲁托长得比她见过的最大的老鹰还要大,而且还折了翅膀,走在地上活脱脱一只短腿版的新大陆大火鸡,实在是过於引人注目了,她可不想这么招摇。 於是她便像执地拒绝父母送自己上学的青春期小孩般强硬地將蛮鸦关回了屋里,独自走入正在飘著淡雪的屋外。 划一根火柴点燃了提灯,埃莉丝深吸一口气快步往前走去,闷头走了一段距离后,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缓缓吐出一团雾气,像打冷颤般双手抱住手臂,装作不经意间回过头去看向道路尽头的房子,隨即又像触电般移开了视线,装作无事发生般离开。 果然,跟过来了呀——· 她脸上浮现出个苦涩的表情,本想向蛇莓諮询一下的,但按现在这个状况她应该不会来警局报到了,那么该主动去找奥德莉雅吗?但现在是工作中,也不好擅离职守。该等到明天吗?毕竟· “他们”现在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埃莉丝咽了口唾沫,又忍不住偷偷往后看了一眼。一个,两个,三个-三名肢体支离破碎的鬼魂正如有些害羞的刚破壳的小鸭子般步履地远远跟在警督身后,一名身体险些被劈作两半的东方武土,一名像吞了炸药般炸裂开来的东方僧侣,还有一名全身被烧伤、拎著折断的长杆刀女子。 警督认得它们,怎么会忘记呢?那不就是在昨夜的战斗中,那三名在与塞西莉亚战斗的异邦人吗? 当时埃莉丝就发现,他们死后灵魂並没有消散,而是驻留在了原地,並对某处地方投去了极为深邃的恶意。现在她知道了,那正是那名奴役了他们的存在的所在之处。 而在復活的安杰丽卡击杀了奴役他们的人后,这三名灵魂却仍旧没有消散,而且貌似、似乎、大概是附身在了她的身上。 这下可真麻烦了。 是不是距离又近了一点? 埃莉丝急忙转回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虽说目前那三名鬼魂只是远远跟在自己身后,但似乎每次自己注意到它们时,距离就会不断缩短,嚇得警督根本不敢回过头去看。 但是,一旦知道有这么仁长相嚇人的东西跟在自己身后,常人都很难不去在意吧。 果然应该早点去找奥德莉雅吗? 警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昨夜一通混乱后,秘盟与鼠群各自领著自己的军队退去了, 蛇莓將似乎失去了意识的狼人带回了政府,而奥德莉雅则表示收到了老师的召唤要先行一步,那时她虽说已经注意到了这三位不会消散的鬼魂,但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附身了自己。 直到差不多回到家后,埃莉丝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三名渗人的鬼魂跟了一路。 通过种种方式肉身接触过灵界,却没被毁灭肉身或精神的人会被称为灵界浸染者,这类人通常会有强大而不可控的力量,往往没几天就会被自身这突然获得的奇妙力量吞噬, 毁灭掉自身。 然而却有极少数浸染者能足够幸运地掌控了自己的力量,又或者像埃莉丝这样,因为在灵界滯留的时间过於短暂,获得的能力相当微弱且存在缺陷,从而並没有被自身的力量所吞噬。 但是,这种缺陷並不是永久的。灵界在凡人身上刻下的烙印,就像一道永远不会癒合的伤疤一样,一个稍稍不慎的举动,便可能让这道伤疤撕裂开来,灵界的力量也將倾注在这份曾经不完美的造物上。 而埃莉丝,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虽说她可以偶尔看见死者的灵魂,但这些鬼混总会很快隨风消散,或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尖啸著消失,像这种宛如传说中的“厉鬼”般紧缠不放的灵体,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那个———他们的名字好像叫什么———东方血族,鬼人,对吧? 记忆中似乎从蛇莓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简单来说就是来自东方的吸血鬼,当然,他们跟吸血鬼並没有什么亲缘关係,两者除了都畏惧阳光且酷爱吸血外並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所以—白天的阳光应该可以消灭它们? 不不不,今天白天它们就没有被太阳消灭啊· 埃莉丝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嘆了口气睁开双眼,却见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两道人影。 “哇啊一” 一瞬间还以为那仁鬼魂跑到自己前面来了的警督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喊出了声音,等她镇定下来定晴一看,却见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两名身穿可疑黑色皮衣的男子,两者身高体型相仿,都大晚上的戴著墨镜,头顶漆黑的圆檐帽,双手插兜如街上挑事的混混般大摇大摆地朝警督走来。 埃莉丝见状立刻警惕地皱起了眉头,左手拎著提灯,右手则悄悄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把上,冷冷地厉声喝到: “站住!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现在是宵禁时间,马上给我回家去!不要在大街上乱逛!” “宵禁?” 其中一位墨镜男止住了步伐,脸上撤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慢慢將手从外衣口袋抽出, 露出了上边对於一名男性而言有些过长的指甲,“哦哦,那是你们人类的法案吧,我们可没必要遵守呢,警官。” 他微笑著舔了舔嘴唇,警督注意到他的皮肤相较常人而言显得异常白皙,且没有一丝活气,宛如一具冰冷的户体,而他的犬齿更是长度惊人,竟然超出了上唇的覆盖,將尖尖压在他那薄薄的下唇上。 血族?埃莉丝瞪大了眼睛。 “你好,哈尔文警督。”另一名墨镜男乾脆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对血红色的双眸来,尖锐的犬齿顶出牙床,“真是毫无防备呢,道林长老向你致以诚挚的问候。” “砰砰砰!” 回答他的,是警督毫无犹豫的子弹。 第249章 觉醒 第249章 觉醒 噗啪!噗啪!砰! 那名吸血鬼闪电般抬起左臂挡在面前,两发子弹砸在他的手臂上轰出两个血洞,第三发子弹贯穿了他的耳廓“砰!”地撞在了他身后的灯柱上,溅起一点闪亮的火星,妖艷的血也隨之落在了他扬起的嘴角上。 “砰!砰一” 警督屏住呼吸继续射击,她的枪法不算好也不算坏,但哪怕是警校里射击技术最差的学员,在这个距离里也不可能打偏!然而埃莉丝的第四发子弹却只是险险地擦过那男人的头皮,將他的圆檐帽射了个对穿,第五发子弹更是直接打了鸟。 “咕鸣一一” 埃莉丝只觉手腕一痛,第五枪打了一空的同时也丧失了继续开枪的力气。她忍著疼痛定眼看去,竟毛骨悚然地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整个折断,举起手只剩一层皮无力地拉拢看,钻心的剧痛隨之传来。 造成这一切的另一名吸血鬼收起了他那套著双名贵黑色皮鞋的脚,刚才就是他闪身进入警督身前,再朝天一脚踢断了她的手腕。 警督紧咬双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腕被折断的剧痛让她一时间难以呼吸,手枪从她那折断的右手上滑落,她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糊住了她的视野。她左手紧握住自己的断腕挣扎著试图站起身来逃跑,心底更是恨不得回到半小时前,给拒绝布鲁托保护的自己狠狠来上一巴掌。 该死的“啪!”那名被射中了几枪的吸血鬼冷笑著弯下腰来轻轻扶住了埃莉丝的脖子,微笑著看向她略微夹起嗓子讽刺道:“哎呀哎呀,居然突然对我等无辜市民出手,真是位不得了的恶德警察呢,你看,我都被你打疼了。” 他一边笑著一边舔了舔嘴唇,像展示般抬起了先前挡子弹的左臂,只见上面的血肉正蠕动著將在肌肉中炸开的子弹壳挤出,同时那被弹丸轰碎的右耳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復原。 “开玩笑的,警官小姐,你的反抗对吾等而言,就好比被小孩用头髮丝轻轻扎了一下。” 他笑眯眯地说著,语气却愈发冷冽,“不过,真遗憾啊警官小姐,我是一名相当记仇的人。被蚊子叮咬了的话—”他巨大的手掌突然用力地掐住了警督的脖子,並面不改色地將她整个人提小鸡似地提了起来。 “那么,肯定要把那只蚊子拍扁成血浆,才能罢休呢。”他凑近警督的耳旁,赤色的眼眸微微发亮。 “真是个胆大妄为的血畜。”刚一脚踢断了埃莉丝手腕的另一名吸血鬼理了理他的皮衣,神色冷峻地看向被同伴掐住了脖子的警察,“明明只是毫无力量的弱者,却敢这样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这深夜的大街上。你不会以为,道林长老他会放过你吧? 他的声音比另一名吸血鬼更低沉也更冷漠,然而却遭到了后者的一记后蹬腿,“你这个白痴!”声音尖细的吸血鬼回过头去怒骂道:“你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货!为什么要告诉她道林长老的事?长老不是吩咐过不要提及他的名字吗?” 声音低沉的吸血鬼轻巧地闪过这一证,冷冷道:“有什么关係,难道她还能长翅膀跑了不成?倒是你,別掐那么用力,小心別把它弄死了!血畜可是相当脆弱的,你这白痴!” “哼!” 声音尖细的吸血鬼冷哼一声鬆开了手,因缺氧而涨红了脸的埃莉丝立刻跌坐在地上, 不顾疼痛大口大口地呼吸起冷风来。 原来如此.· 通过这俩吸血鬼的三言两语,她也算是明白过来了。显然他们是奉那叫道林的血族长老之命,来绑架她的。 原因大概是想藉此来要挟安杰丽卡她们吧喷,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埃莉丝悔恨地捏紧了她仅存的左手,显然安洁她就是预料到了这点,才让蛮鸦来陪著她的,但她却因为浅薄的自以为是以及那种孩子气的理由,拒绝了布鲁托的保护。 不,要是布鲁托在的话,说不定也会交代在这里呢万念俱灰下,埃莉丝如此自我安慰道。 事到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咬了咬牙,趴在地上装作拼命呼吸的样子,仅存的左手飞速探入了外衣的內侧口袋,指尖很快摸到了一件冰冷且坚硬的玩意儿一一那是她备用的折刀。 因寒冷而有些僵硬左手有些生疏地打开了折刀,她眯起双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握刀猛刺向自己的胸口! 並不长的刀刃穿过厚实的衣物和肋骨间的缝隙刺入心臟,不知是不是身体对痛觉已经麻木的缘故,这一下意外地没感到有多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血渍已经渗出了厚实的冬装。 没办法了·—但至少.不能给安洁添麻烦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怎能瞒过吸血鬼的脖子呢,两名吸血鬼齐齐脸色一变,声音尖细的那位立刻一脚將警督的身体端翻了过来,那朵在胸口处绽放的红立刻暴露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操!” “你个婊子!” 两名血族分別尖叫了一声,声音尖细的那位神色愤怒地一把起警督的衣领,口水怒喷到她的脸上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了吗?愚蠢!看我把你做成尸鬼!” 可惜,意识渐渐模糊的埃莉丝已经听不太清楚他们的声音了,她的逐渐模糊不清的视线也定格在了某处,在那边,三个跌跌撞撞的鬼影正步履购地慢慢向她走来。 嗯这是? 眼前的暴怒吸血鬼的面容渐渐模糊,埃莉丝只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灰色,就像置身於一片灰色的草原中一般。 她记得这个场景。 这是哪里?她问自己。 这是灵界。 心底的一个声音回答。 灵界? 埃莉丝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她想起来了!没错,灵界! 就在她担任警察的第一年,在一起走私案件调查中,她和她的搭档们发现了走私的货物儘是与塔相关的特殊药剂。而在与走私团伙的交火中,一货箱的试剂突然全部爆炸,將所有警察和走私贩们炸了个灰飞烟灭。 除了她以外。 就是这里了,埃莉丝眨了眨眼睛,就是这里了,她记忆中的场所。 —因为上次呆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成为了有缺陷的灵界浸染者。 要是这回呆久一点的话就在这个念头从脑中升起时,埃莉丝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心臟处的伤口正如喷泉般不断喷涌出血液!剧痛让她单膝跪倒在地,举起左手试图捂住伤口,然而血液却穿透了她的手心依旧喷涌不止。 要死了吗?毕竟心臟已经被自己捅穿了喷血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人体內的鲜血是有限的,在喷血停止后,埃莉丝发现周围空间中的灰色突然如水流般流动了起来,並像河流一样匯入了她胸前的裂口。 温暖的感觉隨之充盈全身,她感觉自己丧失的活力正在快速恢復,抬起自己的右腕, 只见骨头都被折断的手腕竟重新接合了起来,每一根手指都活动自如。 我——没死?又或者,这才是真的死了? 在困惑中,匯入裂口的灰色河流慢慢衰竭,就在埃莉丝以为一切都结束时,突然有三道黑影从灰色中飞来,也跟著最后的灰流飘进了自己胸前的裂口!警督不由痛苦地闷哼一声,隨著三道黑影的接连匯入,一阵阵强烈的情绪也蛮横地闯入了她的心底。 憎恨、嫉妒、怒火。 三股缠绕在一起的情绪如同锋利的刀子切割血肉般在她的內心搅动,似乎要爆裂开来一般,她长啸一声睁开了眼晴,瀰漫在视野里灰色顷刻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点点粉雪正如星辰般飘零而下。 “哇喔!她还活著!” “很好!该死的臭婊子!你敢再一一”声音低沉的吸血鬼话语突然一滯,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本该抓在这该死血畜头顶头髮的右手上,此时他的整条右臂竟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切口平整的小半截上臂挺立在寒风中,像被谁一刀斩开了一般。 “谁?” 吸血鬼下意识地发问,下一刻,他的视线来到了眼前这名血畜身上,只见她睁开了双眼,眼眸呈现诡异的灰白,宛如一块冰。 而她手上,那根正不断渗血的东西,不正是他的右臂吗? “你一一”吸血鬼刚张开嘴巴,警督的拳头便猛砸进了他的脸中,面骨骨折,鲜血飞溅!但埃莉丝已经通通看不见了! 增恨、嫉妒、怒火! 被三股负面情绪缠绕的她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將一切都撕成碎片! 第250章 落在唇上 第250章 落在唇上 粉雪伴隨著寒风呼啸,密度愈来愈大,想必不过多久便会变成一场鹅毛大雪了罢。 在地上积了浅浅一层的薄雪上,猩红的液体於冰上凝结,各种残肢断臂与肉块像被打翻了的外卖盒般铺撒开来,並渐渐化为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並不满足,一席警衣的她像个破坏欲旺盛地撕扯玩具的小孩般,不断抓起那些还在缓慢癒合的户体,粗鲁地將其分解成更小块,直到它们变成能被寒风轻易吹散的灰。 街灯没有亮起,滚落在地的提灯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一片漆黑,混在在风声与警察野兽般的喘息声中,响起了一阵硬底鞋与冻结的地面的碰撞声,“咔噠、咔噠、咔噠”一个高挑的身影於黑暗中款款走来。 “真是嚇人一跳,本来还想过来帮忙的,没想到,竟让我目睹到了珍奇无比的场面呢。” 一个听著有些飘渺的女声顺著风向飘来,正跪倒在地上撕扯著两名吸血鬼剩余血肉的警督隨之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歪过脑袋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站在离她不远处,小波浪卷的长髮扎成马尾一束,单薄的衣装看著就很冻人,左手正按著似乎是一柄剑的东西,跟拐杖似地在地上。 “吼—”警督从喉底发出一阵不似人生的低吼,接著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灰白色的奇异双目將视线落在了高挑女人那一蓝一金的异色瞳孔上,她总感觉这个人应该在哪见过。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本质么,未完成者。”金蓝异瞳的女人挑了挑眉,金色的眼眸流转在警督的身上,又像是透过她的身躯看向了她身后的什么东西,“不—在最后关头匯入了什么杂质么?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放著不管的话,大概早晚会將自己的身体也给扯碎的吧。 “真没办法呢,本来我可是相当討厌暴力的。”异瞳女子颇为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慢慢地右手握住长度到她胸口的大剑的剑柄,左手则压在了剑柄上方。剑的剑身极长,虽说有些狭窄,但光看器形便知这是一柄需要双手握持的剑。 “吼吼一一”警督突然咆哮一声,四足並用宛如炮弹般直扑那异瞳女人而去!而对此似乎早有准备的女人则用力一踢剑尖,双手发力猛地將大剑抬起,在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中“砰!”地挡住了警督突变的爪子! 火星四溅,比预料中更强横的力量通过剑身传来,让女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对方的狂化程度比她想像中更深,想必那些最后关头被她吸收的“杂质”应该是些不好对付的玩意。 没办法了,这里就先用蛮力压制她吧! 女人金色的右眼微微发亮,大剑一抖用力盪开了对方的爪击,正欲更进一步压制时, 蓝色的左眼却眼皮微微一跳。她的双眼隨即看向一侧,只见一只小型嚙齿类正在结冰的大地上飞奔而来。 她隨之立刻停止了动作,將剑竖在身前挡住对方的下一击后借力往后一跳,拉开了与警督的距离。 很好,看来不需要她出手了。 “那么,烂摊子就交给你收拾吧,我可要先撤了。”面对毫无理性追击而来的警督, 异瞳女子嘴角微微一翘,从衣袖口抖落了一个小巧的机械装置,装置摔落,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爆发出一阵贯耳的轻响与刺眼的白光! “啦!” 仿佛落雷在眼前炸裂,发狂的警督本能地横起手臂挡在眼前,但依旧被白光瞬间夺去了视力,贯耳的尖锐声响也令她脑袋昏昏,等数秒后回过神来,眼前已没有了那异瞳女子的身影。 “埃莉丝!” 轻微的耳鸣中听到了身体后方传来一个略显耳熟的女声,警督转过身去,只见一名身披素色半身斗篷、下身穿著牛仔裤,一派新大陆旅者衣著的女子正气喘吁吁地朝自己疾奔而来,她一对青绿色的眼眸闪闪发亮,脸上洋溢著惊喜的情绪。 “埃莉丝!你没事吧?” 女孩站在了她的身前,双手关切地抓住了她的肩膀,青色的双目焦急地扫视著她身上的伤势,“你受伤了!没事吧?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熟的女孩关切地抬起手来,温暖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脸颊。警督本能地想將自己的手覆盖在那温暖的手背上,然而下一瞬间,她那本在见到这名女孩的瞬间就被压制住了的负面情绪突然再度爆发了开来,憎恨、嫉妒与暴怒像针尖一般刺痛著她的大脑,她立刻宣泄般怒吼一声,反手拍开了女孩的手掌! “埃莉一” 女孩,法师奥德莉雅的眼皮一动,冻结的地面瞬间覆盖而上,在她的胸前形成了一堵墙壁,堪堪挡住了埃莉丝突然的爪击! 奥德莉雅瞪大了眼睛,对方那看似白嫩的爪子竟深深嵌入了由砖石构造的土墙里,在撞击的瞬间甚至擦起了一串耀目的火,这明显不是人类肉体该有的强度。 难道说· 警督发狂般的攻击接钟而至,奥德莉雅深吸一口气连连后退,地面顺势攀附上了她的躯体,在她体表形成了一套坚硬的岩石鎧甲,而埃莉丝则一边失智地咆哮著一边在她的岩石之躯上留下道道划痕。 法师眯起了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灵界视觉上。果然,埃莉丝身上原本那险些癒合的与灵界相通的豁口此时已经撕裂了开来,源源不断的魔力正通过那道不断扩张开来的裂口快速交换著。 “觉醒—” 奥德莉雅自言自语般说出了这个词语,不同於法师通过自己的理性与智慧將徽印鐫刻於灵界,被浸染者与灵界的连接往往更加狂暴与不可控,也正因此大多数被浸染者的结局要么是被灵界吞噬肉身蒸发殆尽,要么是被灵界吞食智慧成为无脑的狂人。 不过眼前埃莉丝的状况似乎两者都不属於。 肉体的变异非常有限,裂口的魔力流动也很稳定,按理说应该成为一名稳定的被浸染者的,但是为何— “埃莉丝!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埃莉丝!” 法师一边抬起手臂抵挡警督的攻击,一边焦急地试图唤醒对方的神智。在法师视角中,有三团混杂在一起的漆黑能量覆盖在了埃莉丝与灵界沟通的裂口上,这些漆黑的能量似乎调整融入她体內的灵界力量,没让她被灵界吞噬,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蒙蔽了她的神智,將困在某种极端的情绪中。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会被那股情绪吞噬的! “没办法,只能这么做了!要是討厌的话,就怪你不够谨慎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吧,笨蛋!”奥德莉雅低声喃喃自语地骂了一句,隨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咬咬牙,两眼一眯朝警督猛扑过去! 快三米高的岩石巨人捨身撞向发狂的警督,其威力不下於石头人开大,只是由於动作过於笨拙的缘故,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一招会被对手轻易躲开,然而幸好此时的埃莉丝脑中似乎没有半点逃避的概念,只是一味咆哮著迎向了衝来的石巨人。 “轰隆!” 在一阵宛若霹雳的撞击声中,奥德莉雅全力將警督撞倒在地,沉重的岩石之躯压在了警督的身上,並不断脱落下来流淌覆盖住了发狂的警督,將她牢牢压制在了地上。 “啊啊啊!”警督野兽般咆哮著,骨折的右手被凝结的岩石固定住了,伤痕累累的左手则不顾一切地伸向前去,猛抓向法师暴露出来的咽喉! 尖锐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法师白嫩的皮肤,只需轻轻一扯便能將那柔弱的喉管折断了,然而她的动作却陡然一滯,只因法师那温润指尖突先一步覆在了自己的唇前。 埃莉丝瞪大了眼睛,法师翠绿色的眼眸里反射著她此时略显扭曲的容顏。下一刻,法师轻易地拍开了她握住她脖子的手腕,並俯下身子,將那微凉的唇瓣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251章 通往王庭的道路 第251章 通往王庭的道路 正午太阳高悬,现在是人类的时间。 这家位於白教堂贫民区深处的酒馆此时显得颇为忙碌,大概是因为最近的宵禁法令, 让不少人把饮一杯啤酒的习惯从夜晚挪到了正午。当然,会这么做的大抵是些无业游民或所谓的自由职业者,午休后还要上班的打工族可不敢在大中午把自己灌醉。 洛斯戈坐在酒馆的角落里,桌面上躺著半个早放凉了的玉米卷,还要一眼扫去不下於十个的空啤酒瓶。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男人晃悠著手里的半瓶啤酒,不时隱蔽地扫视著酒馆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並再往嘴里灌入小半口酒。 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洛斯戈装作不经意地扫视著人群,挤在酒馆里的除了他以外儘是些衣衫不整的閒人, 一桌在彼此激烈地爭吵著什么,两桌人在赌博打牌,几名坐在吧檯前的在碟碟不休地抱怨著政府的宵禁法令,还有另一个角落里两名似乎在商量著违禁品交易的小混混。 还没来么? 拳击手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手臂,就在此时,身后的酒吧百叶门突然嘎哎地晃悠了一下,他立刻转头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两名一高一矮的男性,他不由有些失望地回过头去,继续给目己灌了口闷酒。 然而很快,身后便传来了某人接近的脚步声,不等洛斯戈回过头去,便有一只厚实的手掌从后方搭在了他的肩上,与此同时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唷,这不是兔子洞酒馆的“蛮力王”么?怎么一个人呆在这边喝闷酒?” 被认出来了? 洛斯戈瞳孔一缩,急忙回过头去,只见搭在自已肩上的手手背上长满了癒合的痕跡与老茧,显然此人是一名经常会用到拳头的打手。视线顺著那壮实的胳膊继续上移,很快他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因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位他无比熟悉的傢伙! “杰曼?”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沙丁鱼,杰曼?” 也难怪他会感到惊讶,毕竟沙丁鱼杰曼这位曾与他在一个俱乐部的、打过不少默契拳的拳手,在之前的午夜屠夫事件中被某种东西附了身,之后虽说阴谋被安杰丽卡挫败,杰曼也被解除了附身保住了性命,但身体也遭到了巨大的损耗。 全身骨折、韧带断裂、脑部受创,按医生的说法,他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蹟,之后別说继续打拳击了,能不能再站起来都难说。事实上他在那以后就一直呆在了轮椅上,直到他那住在海峡对岸共和国的亲戚將他接了过去,从此洛斯戈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他又站起来了?而且还回到了雾城? 洛斯戈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很快,这份震惊便被更深一层的不安所吞噬。他往后缩了缩肩膀,避开对方手掌的同时反手握住一个空著的啤酒瓶,警惕地盯著对方的眼晴,似乎隨时打算暴起伤人。 “你回到雾城来了?为什么?而且—你似乎没有鬆懈锻炼呢。”洛斯戈怀疑地扫视著杰曼身上满满的腱子肉,在最后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可是一副肌肉萎缩的样子:“你不是说已经放弃拳击了么?” 看身形,这似乎就是刚进酒吧里的那名高个的傢伙了,他身后还跟著与他一起进来的那名矮个子的傢伙,那个小矮人自己就不认识了。 杰曼挑了挑眉,似乎对洛斯戈突然的戒备感到不知所措般后退了小半步,露出了个有些尷尬的微笑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啊·-你看,世事变化无常,我又打算重拾拳击了,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过两招呢,哈哈———” 杰曼话音刚落,只觉眼前洛斯戈的眼神突然阴冷了几分,不等他说话,只听见“砰”的一声轻响,洛斯戈已经砸碎了半截手里的瓶子,握住酒瓶细长的瓶嘴,將那满是玻璃渣的一侧对准了他,冷声质问道:“你不是杰曼,杰曼可不会像你这样说话,而且他从来没说过要放弃拳击,你是谁?找我有什么目的?” 打碎酒瓶的响声似乎被酒馆嘈杂的环境吞没了,几人的动作並没有引起周围人群多大的注意。洛斯戈的右手已经提前扣住眼前“杰曼”的手腕,一旦他有任何敌意的举动,碎酒瓶就会毫不犹豫地贯穿他的脖子。 “杰曼”先是愣了愣,隨后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似乎对自己这么快暴露感到相当不满,而他身后的那名矮子竟然嘲笑他般捂住嘴巴笑了笑,动作显得颇为女性化, 搭配上那粗獷的面容,令洛斯戈不由眼皮跳了跳。 “甚至第一眼就开始怀疑了,真不愧是你呢,洛斯戈。” 像是认输一般,“杰曼”嘆了口气,举起那只没被扣住左手摆了摆,与此同时他与身旁那名矮子的面容也像融化般一阵流动,最后竟然变成了两张洛斯戈无比熟悉的脸。 一名茜色眼晴的金髮少女,还有一名红眼睛的黑髮女孩,两人都穿著与往日不同的颇为朴素的衣服,显然是为了不让自己在这贫民酒馆里显得过於突兀。 “安洁?大小姐?”看著眼前突然变换容貌的二人,拳击手先是震惊,隨后又有所怀疑般皱起了眉头,“刚刚是怎么回事?安洁你怎么变成了別人的样子?是罗德里大师教你的新法术吗?” “谁是罗德里大师啊?”安杰丽卡翻了个白眼,一把抽出自己被对方抓紧了的手腕, 隨后拉开拳击手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別测试了,我就是安洁,而她就是你的大小姐。我只是来考验考验你的防备意识,顺便测试一下我的新能力而已。” “好久不见,洛斯戈先生。”塞西莉亚也微笑著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听说这段时间你帮了安洁她不少忙,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很高兴你能回来,大小姐。” 確认眼前的两人確实是自己认识的安洁与塞西莉亚后,洛斯戈总算舒了口气,將半碎的瓶子放回到了桌面上,眼神颇为欣喜地看向侦探:“看来你那边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呢, 安杰丽卡。” 他並没有参与进安杰丽卡的身体和塞西莉亚夺还战来,而是被委託了另一项工作,不过事后还是从信鸦处得知了作战的成功, “托你的福呢。”安杰丽卡耸了耸肩,隨后將手肘压在桌面上,手掌相叠撑住了自己的下巴,一脸期盼地看向了拳击手的眼睛,“那么,我拜託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姑且还算是有点成果吧,可惜我的那几位血族朋友也不敢提供更多的帮助,这是他们从那些淡血种僕人那打听到的几处入口。” 不负所望地,洛斯戈点了点头,隨手抓起剩下的玉米卷一口塞进嘴里,隨后从袖口处抽出了一份折起来的地图,用力喝了口酒帮助自己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將地图铺展了开来。 地图上有好几处被红线圈起来的地方,不少都做了注释,拳击手那粗壮的手指敲了敲地图,压低了嗓音道:“这里,就是那些淡血种僕从们翘班和走私时会偷偷使用的密道了,有可能已经被堵死,也可能还能用。成功的话,这几处通道应该能顺利通向一一” “妈妈的王庭。”塞西莉亚语气坚决地接过话来。 第252章 额外的分量 第252章 额外的分量 中世纪某位著名的爵士说过这么一段话,不论多么坚固的堡垒,只要存在的时间够久,弱点也会隨著时间越积越多。僕人倒卖主人物品的秘密通道、对主人心怀不满的土兵、紈綺子弟与情人私会的场所,让据点不再安定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虽说后来,那名爵士在一次围城战中轻率地使用了一名叛徒提供密道,並被守军往密道里灌水淹死在了其中,但拋开这个失败的经验不谈,歷史上確实不乏被围城方通过密道攻破的城堡。 安杰丽卡此次拜託洛斯戈找的,就是这样的密道。 柯丝坦夫人的王庭並不存在於现实世界,而是存在於一处封闭的摺叠空间中,这样的空间往往需要通过特定的通道,也就是法师常说的“虹桥”前往。先前出入王庭都是通过兔子洞酒吧地下的入口前往的,而根据群鼠之主什拉米的说法,如今那条通往王庭的道路已被封锁,只有特定几人能去往王庭。 然而正如那位著名爵士所言,存在时间越久的堡垒漏洞就越多,尤其是像柯丝坦夫人的王庭这种人多眼杂的据点。近百年来,在此间工作的淡血种们就私自发掘出了不少通往外界的虹桥,用以走私鲜血工厂的纯净血包。 纯净血包原料几乎只有从汲血树上取下的血实,不会像一般血包那样混杂大量的动物血以提高產量,在血族中算是奢侈品,其在血族黑市中的价格完全值得王庭內的淡血种僕从们为此链而走险。 “抱歉呢,费尽心机也只能打听到这么七条通道。”洛斯戈伸展开粗糙的手掌,將这张本就不大的地图摊平,“其中风险较小的应该就这边两条,都是从一位比较可靠的朋友那打听来的。” 他指了指其中的两个红圈,一个画在了中心区靠近王宫的地方,另一个则在煤区边缘的排污河旁。 “不过,因为最近因为战爭的缘故,鲜血工厂的管理变得非常严格,黑市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僕从们倒卖的纯净血包了,也不知道这几条密道有没有被堵死,而我实在没有办法去验证。” “不,你已经帮大忙了,非常感谢你的协助,洛斯戈。”安杰丽卡冲他微微笑了笑, 接过地图將其捲起,塞进了左手的袖子里。 “不愧是被妈妈看中的人类,你很能干嘛。”塞西莉亚也翘起了二郎腿,嘴角上翘露出了小巧可爱的虎牙鼓励道。 “大小姐、安洁”拳击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关头话语还是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抿抿唇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来:“你们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抱歉—我大概不能同你们一起前去—” “那不是当然的么?” 安杰丽卡挑挑眉打断了男人满怀歉意的话,双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没打算邀请你一起过去,就算你跟过来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能收集到情报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嗯嗯,毕竟你实在是太弱了呢,洛斯戈先生。”塞西莉亚闭上双眼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安洁大小姐”洛斯戈瞪大了眼晴,他本没有拒绝安杰丽卡任何要求的打算,毕竟就像之前所说的,他欠了自己这位“继妹”一份终身无法偿还的债务,甚至要他为了安杰丽卡而死他也心甘情愿。 他接下来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某天为了安杰丽卡这位“继妹”去死了,他曾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几天前,直到在那救出特蕾莎的行动中,直到在那被鼠群掌控的阴森下水道里, 那用他亲生妹妹安洁莉卡的血液灌浇的精灵第一次主动为他挡下了攻击。 他感受到了,逝去妹妹的一部分依然与自己同在,而他,也当然有义务保护她,保护这名祖传的精类了。 从那之后,他突然变得怕死了起来。 曾经,他的性命只属於他自己,他能毫不犹豫地为了安杰丽卡而死。但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生命貌似並不只是由他自己所有的了,如果他死了,那么与他达成契约的、啜饮过他妹妹鲜血的精灵显然也会跟著逝去。 自己的生命突然增加了额外的分量,这令他无所適从。 “你欠我的,我父亲的性命,就这样一笔勾销吧。”不等洛斯戈从繁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安杰丽卡便站起了身来,声音冰冷地將一张什么东西“啪!”地砸在了桌面上,“离开这里吧,带上你的妹妹。” “安洁—” 洛斯戈愣了愣,摊在桌面上的是一张通往共和国的船票,显然,自己的继妹想让自己离开这座城市。毕竟,谁能预想之后的雾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一一”拳击手抬起头来,却见眼前哪还有侦探与吸血鬼的身影?他急忙站起身来回头看去,只见酒吧入口处的百叶门一阵摇曳,宣示著某人的离开。 夜幕降临,冬天的太阳下班很早,血族们则相应地起得很早。 “啪!” 王庭的会议厅內,外务总管“红玫瑰”尤丽用力將双手砸在桌面上,其力道甚至让放在桌面上的月季茶垂直跳动了几寸,落回到桌面上洒出了几滴茶水。 “我不能接受!”她一对否眼圆瞪,双目如刀子般直直刺向了端坐在会议首席上的道林,“五十人!就这样一个浪都看不见地白白牺牲了?你知道那些家族们是怎么詰问我吗?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道林!” “所以说並不是“白白”牺牲了好吗,尤丽。”神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的道林语气颇为不耐烦地说著,“我说过了,他们的牺牲取得了丰硕的战果!我已经杀光了对方指挥官的亲卫,並且活捉了那名该死的阿萨迈吸血鬼!” 他说著,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要不是什拉米!那名该死的叛徒和她手下那群骯脏的老鼠!这场战爭已经划下句点了!” “在战斗的最后,什拉米和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部队突然出现,袭击了你们,並且放走了那名魔宴指挥官。”会议厅的第三人,戒律总管阿图双手交叠支在桌面上,用平淡的语调说著,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道林:“是这样没错吧,道林长老。” “当然,这便是事情的真相。”道林表情冷峻地点了点头。 “哼!”尤丽冷哼一声,將背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的同时將双手抱在了胸前,玫红色的眼眸紧紧盯著眼前的新任大总管,语气不善道:“但是,根据鼠群的说法,你才是那位背叛者喔,道林长老。” “果然,那群可悲的老鼠已经將他们所谓的“情报』告知给你们了吧。”道林撇了撇嘴,“那个婊子说的话没有一句值得採信,尤丽长老。难道你在怀疑我吗?你已经忘记夫人她在沉睡前说的话了?” “呵,我只是对夫人要是知道你这些天的作为,还能不能维持对你的信任感到疑虑而已!”外务总管晃悠著翘起的足尖,语气依旧强硬,“至於你和什拉米到底谁在撒谎,只要见到夫人,一切的谜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隨你的便,只要你能找到夫人的话呢。”道林笑看耸了耸肩,“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夫人在哪里吧?呵呵,真遗憾啊,或许你们间关係並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亲密,尤丽总管。” “你一—” 一旁的阿图抬起手来打断了尤丽的话,转眼看向了道林,“道林长老,虽说我很想相信你,但无论是你还是什拉米的指控都非同小可,我也希望能见一见亲王陛下本人。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第253章 亲王復还 第253章 亲王復还 “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在踏入王庭的瞬间,柯丝坦夫人的外务总管“红玫瑰”尤丽便皱起了眉头。 夹缝空间几乎是被其所有者完全掌控的,柯丝坦夫人喜欢將王庭的天空恆定在距离晨曦破晓还有半小时的薄夜,庭院內的卉植物虽说也会隨季节变换,但基本上不会凋谢, 园里即便是严冬落雪也总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如今,天空呈现出了近乎漆黑的诡异深红色,看不到一朵云,庭院內也一派萧条之景,別说往日的繁了,就连流动的池水也全部乾涸,一层薄雪覆盖在成片枯死的灌木衰草上,仿佛庭院已被荒废数年之久。 “看来情况確实不太对劲呢。”从尤丽身后出现的戒律总管阿图神情严肃地环视著荒芜的庭院,抿了抿唇,回头將怀疑的视线投向了后方脸色有些暗沉的道林:“怎么回事道林长老,王庭的这情况怎么看也都不对劲吧?” 王庭在宣布战爭开始后便封闭了起来,道林的说法是亲王需要安静养伤,任何人都不能过去打扰。 因此自与魔宴同盟的战爭开始以来,一直很热衷於拋头露面的柯丝坦夫人便没在眾人面前漏过面了,尤丽与阿图一开始对夫人需要养伤这个说法还算信服,直到收到了道林在港区的一处码头上一败涂地,军队十不存一的消息,两人终於坐不住了。 战爭上的失败只是其次,真正动摇到两人的,是道林將对雾城的诺斯费拉图氏族高层全员发起血猎,以及什拉米通过鼠群的情报网送来的消息上古耆宿已经甦醒,夫人的身体已被篡夺,道林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对双方的说辞都不敢轻易相信的二人,只得亲自见一见正在疗养的夫人,虽说夫人下达过不要打扰她之类的指令,但事关重大,夫人也会理解的吧。 结果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了。 “道林!”个性相对较为衝动的尤丽上前一把住了大总管的衣领,深红的杏眼怒瞪向道林那有些闪躲的眼睛,“难道什拉米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这傢伙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冷静点,尤丽长老!”阿图起脚尖来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现在还不能確定!道林长老,快告诉我们夫人她在哪里?” 道林胳膊用力一挥扫开了女人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强撑起精神来毫不示弱地反瞪了回去:“你给我放尊重点,尤丽!我才是夫人钦点的大总管!难道你要听信什拉米那叛徒的一面之词吗!” 而面对阿图的质问,他则只是张了张嘴,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道:“夫人她-她就在这王庭里养伤。” 见鬼!他怎么知道“柯丝坦”去哪了! 自从將秘盟这座烂摊子丟给他后,他便再也没联繫上他的主人了,上古耆宿没有给他任何指示,也没有任何赏赐或者帮助,甚至他连他的主子此时是不是真的还呆在王庭里都搞不清楚!至少之前几次他派人去王庭找都没找到,而去找的人也再没有回来。 要是在王庭也没找到“柯丝坦夫人”的话,此时孤立无援的他肯定会被这俩人当作叛徒先控制起来吧,前几夜的战斗让他的部队损失惨重,一时半会还真拿这两人联手没什么办法! “是么。”尤丽冷笑著眯了眯眼晴,这副景象怎么看都不是很適合疗养的样子呢。 戒律与外务俩总管对视了一眼,分別站在了道林的左右侧后方,尤丽更是冷笑著推了道林的后背一手,“带路吧,大总管,现在只有夫人可以救你了。” 形势不在自己手上,无奈之下,道林只好走在了前方带路。 路上所见每一处原本或大气或典雅的庭院此时也儘是一派枯稿的景象,甚至往日王庭里忙里忙外的淡血僕从们也不见了身影,一路上愣是没见到半个活人的影子。 道林心情志芯地带著两人一一或者说在两人的挟持下一一来到了王庭最深处的主楼, 穿过楼前枯萎的园,一只灰鸚鵡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没引起任何注意。道林將手搭在正门那生锈了的把手上,正想把门拉开时,那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了。 是柯丝坦夫人。 道林的瞳孔微微一缩,身后的尤丽也不禁失声,“夫人!”她瞪大了眼睛,伸起双手掩住自己的嘴巴,脸上写满了惊讶。 “哦呀。” 出乎意料的平静语调,仿佛恢復了平日优雅的夫人微笑著环视了三人一眼,挑了挑眉道:“我还想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先找过来了,时机正好,我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復了。” “恭喜夫人。”阿图长老点了点头,“实在是夫人您太久没有露面,我等担心夫人您的安危才擅自闯入,万幸没有打扰到夫人您休息。只是”他用视线示意了一下周围乱糟糟的园,轻咳了一声道:“不想数日不见王庭竟变成了这副样子,我等还以为夫人您出事了呢。” “哦~不必介怀,只是在我疗伤期间疏於管理罢了,反正恢復原样也—-轻而易举。” 说著,她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在“啪”一声后,一股磅礴的魔力瞬间席捲了整片夹缝空间,深红得几乎漆黑的夜空瞬间变成了深邃的灰色,枯萎的园重新怒放,玫瑰、冬梅、雏菊、百合、铃兰与各种豆科植物的一时间盛放开来,铺在草地上的薄雪也顷刻间被一扫而空,乾枯的草地重新染上了绿意,连庭院中央的喷泉也重新运作了起来。 十秒钟前还荒废不堪的王庭转瞬间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宫廷的僕人们都被我打发去鲜血工厂了,呵呵,毕竟现在是战爭时日,人造血包的產量也需要提高不是么。”柯丝坦轻声说著走出了建筑物的阴影中,她穿著一件颇为繁琐的黑纱长裙,深深地看了站在她面前的道林一眼。 “夫人!”道林声音颤抖地大叫一声,在另外两名长老惊异的眼神中“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以一副虔诚者的姿態跪在了柯丝坦夫人身前,眼眶洋溢起了晶莹的热泪,“陛下您可算回来了!属下无能,没能消灭那帮该死的魔宴蛆虫!” 尤丽见状嘴角不禁抽了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道林那傢伙跪在夫人面前,这傢伙这么会拍马屁了? “这样啊。” 夫人维持著微笑,稍稍弯下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道:“无需在意,在一位未疯掉的玛士撒拉面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颇为不易,辛苦你了。”她用力抓了抓道林的肩膀,將圆润的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以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安心吧,我的僕从,我不日將彻底归来,而你便是———.—我的第一使徒。” “夫、夫人”道林声音颤抖,就在刚才,上古耆宿的指尖刺破了他肩膀的皮肤, 与此同时,一股鲜活的力量也涌入了他的体內。 果然、果然!我的主人是不会忘记我的! 他欣喜若狂,刚想站起身,却被夫人按了按肩膀没能站起身来,他回头看去,只见阿图与尤丽二人不知何时也单膝跪在了地上,两人的脸上密布著豆大的汗珠,一股无比恐怖的威压从亲王身上铺张开来。 那是三人从未体会过的,柯丝坦夫人从未对他们展现过的,来自高世代血脉的绝对威压!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那帮胆敢打扰我平静的宵小,我会一只只地—— 抽乾他们的全身血液!” 柯丝坦夫人冷笑著用力握拳,华美的长裙因她过於有力的动作发出了啪啪的响声,园里的上万朵同时炸裂开来,瓣漫天飞舞,宛若被谁用力捏碎了一般。 甦醒的上古耆宿,终於要开始她的行动了! 第254章 计划不及变化 第254章 计划不及变化 渴血症。 在苍白的西林菲娜疑似贏得无魂者战爭,给血族们带来汲血树前,渴血症是每一名血族都必將面临的不治之症,即便是不朽的上古耆宿,也无一不遭受著渴血症的折磨。 吸血鬼生而乾渴,唯有人的血液可以缓解他们乾渴的喉咙,然而就像吸食药品以延缓自己戒断反应的癮君子一样,人血对吸血鬼而言只是无法避免的饮止渴,人子的血液可以延缓乾渴,但最终只会加剧渴血症发生的烈度,直至陷入彻底的疯狂。 直到汲血树和血实的诞生,血实的血液几乎不会加剧渴血症反应,让吸血鬼们拥有了人血的替代品,而把持著汲血树秘密的秘盟也由此成为了血族最庞大的组织。 只是对於不朽的上古耆宿而言,渴血症已经伴隨了他们过於漫长的一段时光,即便不再加剧,至今为止已经累积的乾渴也足以夺去他们的全部理智,因此他们大多情愿长眠, 但也並非所有太古者都抱有如此想法。 只让自己的一小部分甦醒,並占据一名玛士撒拉的身体,再慢慢宣泄掉这千年累积的乾渴吗? 確实是个创意十足的方法,如果成功的话理论上確实可以在甦醒时保有自己的理智, 但真的有可能办到吗? “真意外呢,居然真的可以啊。” 一处被大雪覆盖的葡萄庄园內,小波浪捲髮的高大女人正身披一件颇具陆间海东岸风格的紫色长袍,双手如进行著什么仪式般在一团燃烧的火焰上起舞,火焰的辉光映射在她那金蓝异色的眼眸中,分別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审判的无魂者,贾斯塔·光照,所掌握的权能为一一预知,她那金蓝二色的异瞳能够洞穿现实的迷雾,观测到那不可知的命运编织的丝线。 “甦醒的血族太古者—”她將燃烧的火焰捧在了手心,火焰中,太古者的命运摇摆不定,“他的盘算並不縝密,大概他原本就不是个精於算计之人,但若一切都按他设想的进行,那么他確实能暂时摆脱渴血症的影响,完整而理智地甦醒过来。” 但即便如此,他的復甦又能持续多久呢?乾渴总有一天会追上他。而且— “他的復甦肯定会失败的吧,这里可是塔的中心,那群傲慢的施法者不会坐视一位远古之物的甦醒,十三位高级法师的无情伟力定会斩断他的野望。” 不过. 太古者的归来,將在这座城市带走多少道鲜血呢?百万?千万?或是整座王国都將为此血流成河? 无魂者掌心所捧的火焰慢慢转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在那金蓝二色的异瞳里,恶兆正在显现。女人锐利的眉峰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火中浮现的地狱般的恶兆让她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合上手心,火焰也隨之消散,房间重归一片黑暗。 不,为什么会如此黑暗?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贾斯塔看了眼窗外,装饰性质远大於实用意义的轻薄窗纱被冬风吹散到了两侧,却没有一丝熹微的光线隨风闯入。她困惑地皱了皱眉,看了眼掛在紧闭的房门侧方的掛钟,时针指向了11点。 即便是白昼变得短暂的冬季,十一点也该是白天了才对,难道说我的时间错乱了,现在是午夜的十一点? 带著一丝困惑,审判的无魂者走到窗前,被笼罩在黑暗中的凋零的葡萄园呈现出一派诡异的酱红色,就像是榨酿葡萄酒的木桶底部,沉积著一层红黑色的污垢。 不,那不是什么污垢。 贾斯塔瞪大了眼晴,眼前的一切都被洒上了一层的暗红色,她隨即反应了过来一一那是光的顏色。意识到这点后她抬头看向天空,雾城那原本因过度的工业污染而总是呈现铅灰色的天空,此时竟然变成了一片不自然的暗红色。 不似夕阳的血红,也不似朝阳的鲜红,而是宛如某种红色的化学烟雾被排放到空中一般,犹如世界末日的红色。 “不,他已经甦醒了?不可能,那也太快了!”审判的无魂者自言自语著,金色的左眼闪耀著淡淡的萤光,她本人也像突然背负上了什么千斤重物般喘息了起来,一滴滴冷汗从她的刘海阴影下浮现,宽鬆的长袍底下更是沁满了汗珠。 古旧的木製窗台在她双手的抓握下崩裂了开来,片刻后她才突然鬆了口气,金色眼瞳中的萤光渐渐散去,因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的指关节也慢慢恢復了血色,但她的表情却变得更加疑惑了。 没有? 没有感知到上古耆宿的存在,他果然还没有甦醒! 那这副异样的天象到底是? 审判的无魂者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不一会儿,她眉间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个惊恐的表情不请自来地爬上了她的脸,令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或许,这是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太古者,要远比她设想的聪明。 要阻止他的疯狂,到底是要付出几千万人血的代价? 或许,將由行於这司辰的棋盘上的两枚小小的棋子所决定了。 “天空的这幅模样是怎么一回事啊,哪家化学工厂爆炸了吗?” 塞西莉亚揉了揉眼晴,看向头顶一片暗红色的天幕。由於现在正值上午十一点,街上到处都是为了生计忙碌奔波的人群,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天空的变化,好奇的民眾们纷纷指指点点了起来,有几名神职打扮的修女更是不知出於何种目的,乾脆原地祷告了起来。 安杰丽卡也抬头看向了天空,上次见到这种整个天空变色的场景还是在午夜屠夫事件的终末,遥远的藩神顺应召唤而来的那日。 將屁股靠在街边人行道那生锈但又被行人们的手掌打磨得甚是光滑的护栏上,侦探嘆了口气,一只手打横夹在腋下,另一只手则竖起来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一般来说,暴风雨即將到达的前夕天空也可能呈现这种红色,但是这回—-应该是那两伙人中的谁搞出来的吧。” 秘盟,或者魔宴。 显然知道侦探指的那两伙人是谁的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略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要开始决战了?但现在可是『白天”啊!” “当然了,因为『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安杰丽卡抿了抿唇,“因为现在是安全的“百天”,所以不需要太过设防,这次决战的发起者肯定设想对方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如果他们有办法遮蔽住太阳的话,就能在安全的白天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了!” “原来如此。”塞西莉亚睁大了眼晴瞭然地点了点头,一般血族无论是否处於阳光下,在白天的能力值都会有所下降,但若另一方正在毫无防备地昼眠的话,那么突袭確实能取得相当大的成果。 安杰丽卡盯著天空思考片刻后抿了抿唇,“他们行动比预计中的快,没办法了,我们现在就潜入王庭开始作战吧!” “现在?”塞西莉亚有些惊讶,“可是这比预定计划要快好多天啊!诺斯费拉图氏族那边还没准备好呢,而且我们也还没找到去往王庭的可靠虹桥!” 这两天她们已经给洛斯戈那份地图上標准的通往王庭的秘密入口给大部分都打上了叉,包括被洛斯戈重点圈起来的那两个,这些入口不是已经被封闭了,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开启门扉的手势,此时地图上已经只剩最后一个没打叉的门户了。 侦探摇了摇头,“要是所有作战都能按照计划不偏不倚地进行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要简单得多了,可惜事实就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无论如何只要他们开战,王庭的守备总会有所削弱,这对我们的作战而言也是好事。” 呼啸的大风捲起了安杰丽卡那长度直到脚踝的长夹克的衣角,她屁股一抖离开了互联,戴著黑色绒质手套的右手按了按自己快被风吹翻的贝雷帽,给表情有些不安的塞西莉亚递去了一个笑容,“放心吧,我们会成功的。” “但是,虹桥一” “嘎哑!嘎哑!嘎哑!” 吸血鬼话音未落,便被头顶一串急促的乌鸦名叫所打断,她与侦探几乎同时抬头看去,只见在空中那围成一圈盘旋的鸦群中,突入然闯入了一只灰色的身影。 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那是她母亲饲养的灰鸚鵡! 第255章 红之雪 第255章 红之雪 “薇尔海德。” 通过天上那些犹如被海豚驱赶的沙丁鱼群的乌鸦们的表现,安杰丽卡自然也认出了这只柯丝坦夫人饲养的灰鸚鵡,因其庞大的体型和好斗的性格乌鸦都很是忌惮它,连她手下的魔鸦姐妹和马屁精也不例外。 即便是要强的將军和体型同样庞大的老中士,面对这只后台颇为嚇人的顽皮灰鸚鵡, 也只能像面对多动症熊孩子的舅舅一样远远避开,生怕对方笑嘻嘻地闯进房间他收藏柜里的玩具锡兵给扬了。 就像不会在意亲戚家的小孩拆一两只自家老小孩玩具的家长一样,安杰丽卡丝毫没顾及乌鸦们的心情冲灰鸚鵡吹了个口哨,隨后抬起了一条胳膊。 本还在跟鸦群玩老鹰抓小鸡的灰鸚鵡闻声立刻俯衝而下,鹰爪般强而有力的爪子抓在了侦探的手臂上,嚇得上一秒还蹲在侦探肩上的马屁精立刻展翅飞窜,而薇尔海德只是礼节性地用它那巨大而弯曲的喙啄了啄安杰丽卡的手套。 “薇尔海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塞西莉亚好奇地摸了摸灰鸚鵡的脑袋,对方也低声咕咕著歪头轻蹭了下她的掌心,隨后又直过身子,一对黑色的眼珠子紧盯著眼前穿著一套黑色洋装的女孩。 “已经是时候了,塞西莉亚。” 灰鸚鵡突然张口吐出了一句整脚的王国语,並在女孩困惑的眼神中又重复了一遍,“已经是时候了,塞西莉亚。” 说完它便扇起翅膀朝天空飞去,聚拢的鸦群立刻为它让出一条道,在间隔一段距离后排成一列追了过去,远看宛如在天空中排起了一道漆黑的直线,只是在此时同样昏暗的天空下显得不大显眼。 是时候了? “那是什么意思,塞西莉?”安杰丽卡歪过脑袋看向她的助手,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不知道。”塞西莉亚皱起了眉摇了摇头,似乎並不能理解灰鸚鵡话中的意思,“但是总感觉这话有点耳熟,应该是妈妈她对我说过的话。” 毕竟鸚鵡只会学舌嘛,这回应该是重复了一遍柯丝坦夫人对她女儿说过的话。安杰丽卡捏著下巴抿了抿唇,隨后抬头看了眼天空的鸟跡,嘆了口气一把抓住似乎还在思考的塞西莉亚的手腕,“总之,我们动身跟上去吧。” 说著,她指了指红色变得愈发显眼的天空,现在可不是能愣在原地的时候! 不顾路上行人惊奇的目光,两名少女手牵著手顺著鸦群的指引一路狂奔,隨著她们的前行,天空的红色纯度也变得愈来愈高,投射在地面上的暗红色光照却也变得愈加黯淡了起来,城中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或惊喜或恐惧或纯粹好奇地看著这宛如世界末日的天象。 “嗡——嗡——嗡——!!” 直到刺耳的警笛声从城中各处响起,大批警员涌上街头开始驱逐聚集的人群,然而从他们混乱的调度和茫然的眼神中也能看出来,他们也不太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妈的!” 老警探马雷猛吸一口烟,隨后將其丟在地上一脚踩灭。就在十分钟前,他收到了上级下达的紧急通知,要將此时的异常天候当作“夜晚”来处理,换言之就是要立刻执行宵禁法令,清空街道上的人群! 大白天的突然要进行宵禁?搞什么鬼!哪有这么容易啊!当市民们是靠激素驱动的隨点隨到的蚂蚁吗! 马雷警探摘下警帽,伸手颇感烦躁地抓了抓他颅顶稀疏的髮根,不慎又导致了几根脆弱毛髮的脱离,换做平日他肯定会再自怨自艾一番,不过现在他可没有这个閒工夫了。 “搞什么啊!现在不是白天吗!”“大白天的也不让做生意,还给不给活路啊!”“警察老爷!有话好说,你別砸我东西呀!” 正在驱赶人潮、勒令店铺关门的警察们立刻遭到了市民理所当然的抱怨与不合作,不少人红著脖子当面跟警察爭吵了起来,本身就不大占理的警察更是急眼地举起了警棍。 “轰隆!” 看不见闪电,深红色的天上却传来了阵阵雷声。正被同伴抓著警棍阻止他衝动行事的警官突然头顶一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溶解了开来,下一刻,红色流进了他的眼中。 “哇啊!”“这是什么东西?”“下雪了?红色的?” 天空中突然纷纷扬扬地下起了红色的雪,人们或惊恐地躲到了建筑物下,或发愣地站在原地,昂头看著那降下的点点猩红,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一名工人打扮的男子惨叫著捂住了他的脖子跪倒在地上,身旁站著一位嘴里咬著块肉片的、表情如狂犬病般狞的女子。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快来人阻止她!”“警、警察!哇啊啊啊!” 人群尖叫起来,人们惊讶的地发现那些淋到红色的雪的人竟然有几个如发了疯一般, 疯狂地扑到周围的人群身上撕咬起来,甚至警察也不例外!那名今开始拎起警棍的急眼警察此时像发了疯一般,任凭同僚们抱住他的身体仍不断踢打撕咬,如同患了狂犬病的狗! 发生什么事了?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马雷警探拔出手枪,大街上野兽的嘶吼与惨叫声越来越多,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准许开枪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席白影。 “啦!” 利刃入肉的闷响,一位穿著纯白色警服的女人穿过了人群,手中充满东方异域风格的长刀手起刀落,几名上一秒还在咆哮著抓人咬人的疯子立刻安静了下来,一头栽倒在地, 血泊从他们倒下的地方渗出。 “是你?” 马雷警探立刻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前段时间从警局特殊部门调过来支援警官,刚来就成为了他的上司埃莉丝警督的副手,最近几天又被调离到其他地方去了,与他的交集並不算深。 “安心吧,我用的是刀背。”女人语调平淡地说著收起了刀,回头看了地上那几位如虫子般扭动的人一眼,“不过骨折和受伤是免不了了,治疗及时的话应该还能救回来。” ““.·蛇莓警官,这是怎么一回—” 不等警探问完,蛇莓抬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语:“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教会的人北边设立了安全区,快让市民们到那边去避难吧,这边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了。” “战场—?” “大家听好!” 不管警探的疑问,蛇莓深吸口气大喝了一声,其声音里仿佛附带看某种力量,让喧闹的人群要时间安静了下来,人们回首看向那名身著白色警服的红髮女人,只见星星点点的红色雪落在她的白衣上,又因热量而溶解开来,仿佛衣物溅上了点点血斑。 “是煤区的化学工厂泄露了!”她回头环视眾人,又举起刀来指向天空,“不要让那些红色的雪流进眼睛和嘴里!这些化学物质对人体有害!请立刻离开这片区域!我们警方会带你们撤离到安全区去的!” “原来如此,是化学物质啊。”“那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那我这些菜是不能要了吗?” 似乎收到了常识可以接受的答案,慌乱的人群终於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有意识地躲在到了建筑物的遮蔽下。见状鬆了一口气的蛇莓看向马雷警探,朝他扬了扬下巴。 后者愣了愣,隨后点点头,心领神会地组织起撤离工作来。 “挺不错的嘛——” 一名高瘦的男人站在了蛇莓身后,居高临下神情复杂地看著眼前这么异国的少女,“处理得很好,你大概比我更適合当一名领袖呢。” “可以收起一下你的丧气话吗,原局长先生,你原本的自负都丟哪去了。”蛇莓略微转头瞟了高瘦的老男人一眼,手按在刀柄上,逆著人潮向前走去。 前方,愈发浓烈的血腥味正在扩散开来,她握紧了刀柄,毫无疑问,血族们最后的互相残杀就要开幕了。 第256章 手足相残 第256章 手足相残 锈红色的天空中,血色的雪无声地落下,给白教堂区本就杂乱的地面铺盖上了一层冷冽的红垢。 高矮参差的楼房,只有风的呼啸声和乌鸦的啼鸣迴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市场街道散落著商贩们遗落的商品,但已无人理会,新鲜的蔬果鱼肉成为了某种垫材一样的东西,被一只只脚印践踏得稀烂。 “啪滋、啪滋一” 一对厚底的高跟皮鞋踩在了这摊变形的“蔬果泥”上,而踩在这一看就价格高昂的皮鞋上的,是一对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小脚,再往上是一席蓬鬆华丽的哥德式低胸长裙,不过长裙的穿著者並没有秀出她那可以忽略不计的事业线,抹胸上裸露的肌肤也覆盖了一层厚实的黑丝,將肩膀、手臂、指尖和大半截脖子全部覆盖,顶端还戴著一个蕾丝边的项圈,全身上下儿乎只有脸部裸露了出来。 脖子以上是一张只能被称之为“女孩”的稚嫩的脸,橘红色的长髮扎成双螺旋辫,秀气的眉毛下是一对同样橘红色的眼眸,往下是小巧的鼻子和略微露出嘴唇的尖锐虎牙,看起来只是一位隨处可见的有钱人家小姐。 除非你知道她的名字- 一罗莎琳,或者说罗莎道尔,血族第二大派系魔宴最具代表性的吸血鬼,活过了数千年的、屈指可数的保存看理智的玛士撒拉! 千年以来,所有俯视她的、轻视她的、敌视她的、仇视她的,都已经消散在了歷史的烟尘中,她有很大的可能便是此世间尚存的、最危险的血族! 丝毫没有顾及街道铺地的秽物黏上了自己的鞋子和裙摆,罗莎信步走在前头,她的步伐轻盈而神秘,红雪在落到离她身体数尺的地方便突然蒸发殆尽,只余下一片红色的薄雾,她橘红色的髮辫在雾中消散,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身后,一大群忠诚的吸血鬼紧隨其后,他们的眼中闪烁著对她无比崇拜的光芒。这些吸血鬼们的面容各异,有的冷酷无情,有的英俊瀟洒,有的则乾脆像畸变的怪物。穿著打扮也形形色色,仿佛从世界各地匯聚而来。但无一例外,在他们假装正常的面容下,嗜血与狂暴的气息正在酝酿。 白教堂区不算宽的街道让魔宴的队伍拖得老长,开路的吸血鬼们如机器般踩碎了沿途一切人类们丟弃的物品。终於在来到一处稍微宽一点的广场时,罗莎停下了脚步,一百八十度地扫视了眼前礼拜日会变成跳蚤市场的广场半圈,嘴角也隨之稍稍向上翘起,拾头看向了正前方广场对面的小教堂楼顶。 “好久不见啊,看来你的小小偷袭並没有取得成果呢,柯丝坦。” 女孩笑容甜美而声音冷冽,在她视线注视的前方,教堂楼顶的大钟轻轻摇晃著,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杂乱的红雪中慢慢显现了出来。 秘盟的雾城亲王,同为玛士撒拉级別的吸血鬼,大概是全世界最有名的亲王柯丝坦佇立在楼顶上,她的身侧还站著道林和尤丽、阿图三位总管,而身后的屋顶上更是一群衣著颇为考究、神情又显得有些严肃古板的吸血鬼,不但数量眾多,且每一位都散发著人类视角中应属於吸血鬼的高贵气场。 站在罗莎侧后方的阿克巴尔眼皮不由跳了跳,他是知道的,这些人都是存活年岁超过三百年以上的长老级血族! 真是惊人的数量· 他心底嘀咕一声,广场周边屋顶上站著的吸血鬼不下半百,且每一名都有长老级別! 而建筑物下方又有更多吸血鬼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的实力不如长老级,但数量至少是己方的三倍! 不愧是秘盟,不愧是雾城的亲王,只要秘盟能弥合內部的团结一致运转起来,哪怕只能团结一部分,那也是魔宴所无法应付的。 “你的反应比我想像中要快呢,罗莎琳。”柯丝坦夫人一一或者说扮作柯丝坦夫人的上古耆宿居高临下地俯瞰著眼前“弱小”的玛士撒拉。在通过一些较为强硬的“手段”, 从雾山区的那群叛党那得知了魔宴的藏身处后,她几乎立刻就发起了突袭。 然而,或许是有那群下水道老鼠的帮忙,又或许是腐朽不堪的秘盟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她这头刚拉起遮天蔽日的法术试图在白天偷袭,那头魔宴就做好了应对袭击的准备, 秘盟派遣过去的杀手部队全军覆没。 虽说只是一位弱小的后裔,身上也没流淌著自己的血,但並非不堪一击的庸手。 “柯丝坦”挑了挑眉,她同样身著一套黑色的长裙,只是比起罗莎身上的可爱与性感並存,她这套长裙设计显得更典雅一点,不过倒是毫无顾忌地露出了肩膀、手臂和大片的胸口,跟罗莎那严格限制露出的打扮截然相反。 “是罗莎道尔,你这老年痴呆。” 罗莎皮笑肉不笑地瞪了柯丝坦一眼,她左手一如既往地打著伞,只是伞面上没有一丝积雪,右手则捧著一只胖乎乎的橘色天竺鼠,指尖细细地抚摸著它的脑袋,双腿慢慢向前迈去。 下一刻,柯丝坦夫人双目一凝,举起右手虚空一握结出了一柄血色的长枪,隨后势若流星般猛掷向罗莎! 女孩的嘴角也隨之往上翘起,露出了兽牙般的犬齿,举起那哨的洋伞往前一扫挡住了那血色长枪!巨大的衝击力轰散了女孩脚下锈色的积雪,长枪撞在伞面上非但没有贯穿,反而像冰晶一般砰然破碎!红色的结晶散落满地! “吱吱一一”罗莎手中的天竺鼠尖叫著颤抖起来,女孩维持著笑容单手收起洋伞再一横在胸前,下一秒,更为剧烈的衝击传来!又一把长枪轰在了她的伞上,然而这回,血色长枪的另一端被柯丝坦夫人握在了手中。 “喂喂柯丝坦,你確定要跟我近身搏杀吗?”罗莎露出了颇感意外的笑容,单手握住伞柄,看似轻而易举地接下了柯丝坦的一击。正面对决的话,她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位昔日的姐妹! “哼。” 上古耆宿冷哼一声,现在他的能发挥的只有玛士撒拉等级的力量,否则又怎会被对方轻易挡下攻击?上古耆宿与玛士撒拉级別吸血鬼的格差,虽说不至於如隔天堑,但至少也是狮子和猫级別的差距! 刷啦! 血色的长枪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化作一道鞭子猛缠住罗莎的伞,柯丝坦也露出得逼般的笑容用力一扯,將罗莎的伞扫飞到了空中! 罗莎见状稍稍挑眉,右手捏住那快被嚇晕的天竺鼠往前一拋,飞在半空中的天竺鼠肉体猛然膨胀,突然增长的肌肉衝破了皮毛的束缚直接撑爆开来,变成一头小象的大小猛砸在柯丝坦身上,溅起漫天尘埃! 然而这种程度的攻击自然不可能对上古耆宿造成什么效果,只见下一刻那膨大的怪物鼠身边便被一枪轰出了个洞来,浑身浴血毫无形象可言的柯丝坦突然透体而出,深红色的眼眸闪烁著疯狂的笑意,又是一枪刺向没了武器的罗莎。 “有趣的暗夜术,甚至看起来有点像棘秘的异变术,你对这个律能做了什么无用的改变吗,弱血!” 弱血? 罗莎眼皮狂跳,她可不记得柯丝坦的世系在自己之上!虽说她確实要比自己年长一点点,但这种被转化时的微末差距,早该被这数千年的时光抹平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交战时,总有一点点微微心惊的感觉? “拿下他们!”站在屋顶上的道林怒吼一声,右手一挥左右与地面的吸血鬼立刻齐齐扑向战场!而另一边阿克巴尔也几乎同时挥手,早已战意拉满的魔宴血族们也立刻一拥而上,毫无惧色地迎上了数倍於他们的秘盟军团! 鲜血的气味,在白教堂区狭窄的街道上蔓延不止! 第257章 似乎被拉进了黑名单 第257章 似乎被拉进了黑名单 暗沉的天空下,侦探与助手两道身影正顺著头顶鸦群的指引一路狂奔,靴子將地面上堆积的薄薄一层锈色积雪踩得飞溅,二人的脚步声迴荡在这狭窄巷道內,城市的住民似乎已经全部撤离。 “轰隆!轰隆一” 身后不时隱约传来雷鸣般的巨响,安杰丽卡回头警了一眼,可惜白教堂区过於狭长的街道並不能让她的视线延伸很远,於是她朝上挥了挥手,很快头顶的马屁精便落到了她的肩上,在她耳边“咔哑”地小声耳语著什么。 得益於將军在鸦群中建立的军队式的等级制,乌鸦们的见闻与情报会层层上报,並最终通过马屁精传达到侦探的耳中,至今未知安杰丽卡就是这样来找猫的。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呢,全部都撤走了吗?” 跑在前面的塞西莉亚有些疑惑地看著空无一人的街巷,別说大街上了,就是屋子里也没找到半个活著的人,就连平日里大白天也横行无忌的老鼠与流浪猫狗也像收到了某种预兆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半小时前街上还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样子。 “都是因为教会的术式。”安杰丽卡信心满满地回答,“是一种对人的潜意识產生催眠效果的法术,以前教会的一些牧师会在布道时悄悄施展这个术式,从而催眠信眾的潜意识,让他们成为忠实的信徒。当然也可以让市民们潜意识觉得“得离开这里”,好配合警方的疏散工作。” 原来如此,怪不得街上见不到一个人。 “轰隆!” 更大的响声从身后传来,恐怖的音浪化作一道衝击波似的强风,衝散了地面上上的积雪的同时还震碎了道路两侧的全部玻璃!窗户碎片如冰晶般撒落,两侧屋檐下的冰凌也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塞西莉亚甚至感到了地面细微的震动。 助手转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一道緋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插云霄,夺目的闪光持续了数秒之久。 “哇啊!”侦探抬起胳膊挡住刺眼的光线,“看来那群吸血鬼就在那边交战呢,离我们大概有两三公里的距离。快走吧,趁他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啊。” 只是稍作停顿的吸血鬼女孩点了点头,大腿迈开继续向前跑了起来,只是嘴上却忍不住吐槽道:“那些傢伙平日里天天一口一个“避世”、“隱蔽”、『戒律”的,结果一打起来就闹这么大,也不怕被其他势力干涉的么!” “毕竟现在是战爭时期,血族们也顾不上什么隱蔽了。” 安杰丽卡跟在助手身后回答:“闹这么大应该確实违反了一些跟王国擬定的协议吧, 不过那名上古耆宿还没展现自己的存在,只要还披著柯丝坦夫人的皮,法师们就没有干涉的藉口。剩下王国和现在的教会,即便有心制裁也没有抗衡血族的实力,还是得靠我们想办法。” “妈妈”想起了自己母亲还被占据著身体的吸血鬼神色一黯,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毕竟自己现在还有机会拯救她。 “我们到了。” 侦探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塞西莉亚气喘吁吁地放缓了脚步,只见此处是一道相当狭窄的死胡同,斑驳的地面上结著凝固的血渍和呕吐污物,抬头仅有一线的天空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落雪,不知放了多久的垃圾散发看腐户般的臭味。 女孩不禁抬起手来用手背捂住她的鼻子,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那恶臭的气味钻入鼻腔。 侦探拎起手杖绕到了助手身前,乌鸦们很快落满了巷子里每一处能够落脚的地方,柯丝坦夫人的灰鸚鵡则停在了死胡同尽头封死的墙壁前,看见两人跟过来后有些兴奋地扇了扇翅膀,似乎已经在此等候有一段时间了。 “呼—这里恰好就是洛斯戈提供的地点里的最后一个呢,虹桥能成功打开吗?” “这种事情要试试才知道。”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去,微微皱起眉头跨过了地上几只已经腊化成干户、明显有人为虐待痕跡的猫咪尸体,很快便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一堵与周遭环境不大相配的石墙挡在了她的面前,墙壁並不高,她和塞西莉亚都可以轻鬆翻过去。 墙面用某种红色的顏料画了三个同心圆,中间是一个痕跡暗淡无比的红手印。 “血!” 站在墙头上的灰鸚扯看嗓子提醒道。 “血吗?很符合吸血鬼的习惯呢。”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后拔出狩夜者,正打算放自己的血时,一旁的侦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血族的血很宝贵吧,这里还是让我来吧。” “但是” “没事的,虽然只有一点,但我之前服用过夫人赏赐的血实后也有了一点自愈能力, 放点血而已,很快就癒合了。”安杰丽卡说著,摸出別在腰带上的飞刀,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沁出手心,她隨后深吸一口气將手按在了墙面的血手印上。 “唔一” 就像金属黏上了磁铁一般,侦探只觉自己的手心牢牢地黏在了墙面上,隨后一股莫名的吸力从墙面传来,疯狂地汲取著她的血液! 喂喂!这胃口不是比塞西莉还大吗! “安洁!”看著侦探额角浮现的细汗,塞西莉亚几乎立刻掏出了武器,似乎打算直接將墙面轰碎。 “不,我没事。”安杰丽卡急忙阻止了助手的鲁莽行为,与此同时墙面的法阵也停止了吸血,她抬起手掌,只见下方原本黯淡无光的红手印像充盈了鲜血般鲜艷了起来,数十道血丝如蛛网般从手印处扩散开来,很快便充盈了整个法阵,三圈同心圆亮起鲜红的闪光,虹桥就要打开了! “嗡一” 然而在最后关头,图案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喻鸣,流转的魔力瞬间停止了运作,黏著在墙面上的血也瞬间失去了粘性,从墙上滑落,即將开启的门户陡然闔上了。 “怎么回事?失败了吗?”塞西莉亚心急地抓住了侦探的手腕,一旁的灰鸚鵡也发出了惊奇的“嘎嘎?”声,扇起翅膀飞到了流淌到了地面的血上,俯下身子用舌头舔了舔。 “嘎啊!?”灰鸚鹅啼叫一声,隨后有些挫败地转过了头来,“血液,不被允许,世界拒绝” 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吸血鬼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恐怕,是我的血被排斥了” 安杰丽卡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在缓慢癒合的手心,又抬头看向恢復如常的墙面,“这个虹桥还能使用,但摺叠空间那边拒绝了我的访问,恐怕我的血已经被王庭拉入黑名单了吧,所以此无法开启这道门——” “原来是这样。” 塞西莉亚嘆了口气,双手抓住了侦探的手腕,低头舔了舔她渗血的掌心,“嗯,不要浪费。”在对方有些惊讶的眼神中,她吐出舌头眨了眨眼睛,接著道:“既然是血的问题,那就换我来试试吧!” “不,既然我的血已经被拒绝了,那你的血也肯定不会被放过,多半我们两人都已经躺进王庭的黑名单里了吧。”安杰丽卡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手指捏著下巴,颇为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办,附近的人也都撤离完了,只能找別的虹桥了吗。” “哟嘴~” 就在这时,一个耳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侦探本能地抬头看去,只见巷子上空,一名长著惹眼粉色长髮的修女正站在楼顶,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她那同样粉色的眼眸眯成了一道缝。 “特蕾莎!” 侦探惊喜地瞪大了眼晴,没想到修女已经治好了伤来到了这里,而且她身旁还跟著两名穿著白色长袍的陌生修女。相较於特蕾莎那身怎看都不大正经的修女袍,她们的修袍显得更为正式,包裹也更加严实,就连头髮也被头幣遮盖,只露出两对蓝色的眼晴和脸颊上代表年轻的小巧雀斑。 “嘿咻!” 特蕾莎从楼顶纵身一跃,双腿一屈稳稳噹噹地落在了侦探面前,站起身后先是热情地给了侦探一个拥抱,隨后又冲塞西莉亚扮了个鬼脸,在后者无言的白眼中问道: “我看到这边有许多乌鸦聚集就跑过来了,结果果然是你们呀,小安洁和小塞西莉! 嗯·你们看起来一副需要帮助的样子呢,遇到麻烦了?” 第258章 步入黑暗 第258章 步入黑暗 “特蕾莎。”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修女身上已经看不见前几日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了,身为人类的她自然没有吸血鬼之类超自然生物强悍的自愈能力,但得益於教会的生命法术,几天时间治好重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你所见—” 侦探嘆了口气,简明扼要地给修女介绍了一下当前的状况和她们的打算,听得修女嘴巴都不由张成了0形,“直接去王庭的地下,找到那名上古耆宿的本体?你这作战也太大胆了吧!真是下流!”修女说著单起一只眼来,双手做手枪状指向了侦探。 “这跟下流扯得上半毛钱关係吗?”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闻言倍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她对这名修女一直不怎么应付得来。 “哦豁?自身並没有意识到么?”特蕾莎背起双手,略微弯腰,盯著塞西莉亚的脸促狭地笑了笑,视线在侦探与助手间游移,“居然瞒著大伙,小情侣两个人悄咪咪地去幽会!这还不是下流是什么!” “哈?” 塞西莉亚发出了相当夸张的声音,脸颊也隨之“”地涨得通红,“谁、谁谁谁跟她小情侣啊!我们才没有幽会!笨蛋!色鬼!” “款,不是小情侣吗?你们该不会还没做过吧?”修女颇为失望地歪起了脑袋,隨即装出一副鄙夷的样子看向了侦探,“想不到你还是个性无能呢,小安一一啊!好痛!” “你给我差不多点吧,色修女。” 安杰丽卡面无表情地回撤了点刚敲在特蕾莎后脑勺上的手刀,在注意到对方的鬼脸后又邦邦地给了她两下,“这边可是正忙看拯救世界呢,你还没进入过王庭,按理说应该是没被加进摺叠空间的黑名单里的。” “好痛好痛”修女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脑勺,深怀怨念地回头瞪了安杰丽卡一眼,这小呆子怎么就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帮她呢?不过现在也確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略微嘆了口气后回头看向巷子尽头那堵看似普通的墙壁。 手指轻轻触碰,能感受到那简陋法阵上蕴含的力量,这確实是一处被隱蔽起来的虹桥“这就是通往吸血鬼亲王王庭的虹桥?术式比想像中来得简陋呢。” “毕竟只是一名淡血僕从私自开闢的小道”安杰丽卡耸了耸肩。 “血!血!血!”夫人留下的灰鸚鵡激动地扇起了翅膀, “好好好,我明白了。”特蕾莎瞟了一眼那只漂亮的灰鸚,拔出了別在腰带上的戒律短刀,手指灵巧地耍了个刀,又看向侦探道:“这样吧,用我的血开门可以,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进去。” “这样好吗?只要把门打开就可以了,你还有教会交代的任务吧?” 闻言单手插眼翻了个白眼,“笨蛋吗你是,我怎么可能放心看著你们两个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作战啊!”说著,她又邪笑著將视线转向了吸血鬼,夹著嗓子说:“再说了,就你们两个的话,万一因为满脑子都想著下流的事情导致作战失败了怎么办,我可得好好监督你们才行!” “谁要你这满脑子发春的色修女监督啊!”塞西莉亚额角暴起青筋,手上也捏紧了拳头,似乎隨时准备將眼前的修女一拳揍飞。 “哇啊,可怕可怕,你往后可要小心一点唷安洁。看这架势,稍微有一点出轨的苗头,就会被咔掉的!”修女横起手掌在自己脖子前比划了几下,还绘声绘色地翻著白眼做了个吐舌的表情。 吸血鬼嘴角也隨之翘起了个阴冷的弧度,“安洁,我现在就干掉她可以吗?” “不行~还有你给我正经一点!”安杰丽卡毫不留情“咚!”地又赏了修女的后脑勺一记手刀,旋即表情带上了一丝严肃:“教会那边真的没问题吗?这次的作战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喔。”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修女无语地曲起手肘顶了下侦探的胸口,“至於教会那边,区区『巡视”这种无聊的任务,交给她们就可以啦~”她微笑著竖起食指指了指上方,又抬起手臂来招了招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一直静静站在楼顶上的两名白袍的修女见状也一跃而起,空气阻力掀起了她们宽鬆的修女罩袍,露出白袍底下皮质的贴身战斗服,样式颇有些-性感。 “特蕾莎嬤嬤。”两名白袍修女轻盈地落地,同时向特蕾莎行了个礼,特蕾莎则毫不在意地把玩著手里的短刀,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道:“接下来巡逻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这边临时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没问题吧?” “是的。” 两名修女先是齐声答应,接著又似乎早有准备般对视了一眼,片刻沉默后,其中一位白袍修女有些疑虑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特蕾莎:“但是老师,萝丝主教那边问起的话怎办?” 特蕾莎满不在乎地將双手抱在脑后,嘟了嘟嘴道:“那就告诉她,我要去狩猎了这样。” “好的,特蕾莎嬤嬤。” “啊对了,要记得住,任何胆敢靠近结界的吸血鬼一经发现” “格杀勿论是吧,我明白了嬤嬤。”另一名语气更冷淡一点的白袍修女回答。 “正確,那巡逻就交给你们了。” 两名修女齐齐点头,隨后如鬼魅般消失在了飘扬的红雪中。特蕾莎则转向侦探与助手二人,耸了耸肩道:“执序修道会的新人执序者,我的学生兼后辈,有时间再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安杰丽卡礼貌地笑了笑。 “血!血!”一旁的鸚鵡急切地催促了起来。“是是是,这是你的新宠物吗?还挺嗜血的。”被万般催促的修女扯了扯嘴角,先是赏了那噪的鸚鵡一记弹指神功,隨后张嘴咬住了自己手上的黑手套指尖,將手套取了下来。 “咕咔!” 作为亲王的宠物高高在上惯了灰鸚鵡突然被蹦了一脑瓜,先是愣了愣,隨后立刻惨叫一声大受打击地躲进了安杰丽卡夹克长衫的兜帽中,瑟瑟发抖起来。 “毕竟它的原主人就很—嗜血呢。”安杰丽卡耸了耸肩,看著修女划开手掌,像她一样將手心按在了墙面的血手印上。隨著三道同心圆慢慢发亮,血色的蛛网一样的图案快速蔓延开来,能感受到虹桥的大门正在开启。 “来了!” 塞西莉亚不由喊了一声,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身旁侦探的手掌。刚才安杰丽卡开门就是在这一步失败的,如果这色修女也失败了的话“嗡一” 所幸,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並没有让吸血鬼的担忧成真。三人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喻鸣, 眼前布满红色蛛网状图案的圆圈便绽放出了浅色的萤光,圆圈中原本石墙的部位消失,露出了內部一片漆黑的,仿佛开启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洞穴。 “成功了!”塞西莉亚欣喜地扯了扯侦探的手臂,在经歷了昨天和今天的失败后,终於有一个门户能够打开了!不过“这道虹桥连接著王庭的哪里呢?”修女舔了舔掌心上的血,又呸呸地吐了几口沙子,道出了吸血鬼心里的疑问。 “毕竟是私自开通的密道,肯定是通往一些特角晃的吧。总之我们先进去吧。”侦探说著伸手捏住贝雷帽的帽檐,甩开吸血鬼拉住她手腕的手,先一步走进了漆黑的圆洞中。 第259章 事后,没有烟 第259章 事后,没有烟 埃莉丝.埃莉丝———· 在被又一次猛烈地摇晃了肩膀后,埃莉丝·哈尔文终於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隨著縈绕在脑袋上晕眩感渐渐散去,奥德莉雅·茉莉纳的脸在警督眼前慢慢清晰了起来。 “奥德莉雅?” “哦呀?终於醒过来了吗?” 视线草草地往四周扫了一圈。昏暗的室內,貌似是自己的房间,身后传来了床铺柔软的触感。奥德莉雅坐在的床头,似乎刚刚换好衣服,正侧对著床边梳妆檯镜子整理髮型,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埃莉丝地看著法师梳理头髮,不经意间露出长著一层细小绒毛的白嫩后颈,看著皮肤上略有些扎眼的红痕,嗓子乾乾地咽了口唾沫。 “来,温水。” 奥德莉雅放下梳子,拿起梳妆檯上的水杯,转身递给了身后的警督,还不忘附赠一个略有些困意的微笑。 “啊,谢谢—· 埃莉丝坐起身来双手接过水杯,这是她平日里常用的杯子,微热的温度传至手心,喉头正干得可以的警督没多想就举起杯子顿顿顿地灌了几口,隨后“哈—”地长嘆了口气,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喉咙终於重新湿润了起来。 法师见状坏笑著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点了点唇调笑道:“感觉如此呀,和我的间接接吻。” “呢·啊?”似乎没搞清楚情况,警督先是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脑袋,隨后看向手中的杯子,能看见边缘残留著一个浅色的唇印,而她是从来不会涂口红的。 难道说· 埃莉丝又咽了口唾沫一一刚喝下一大杯水的她这一行为变得没那么乾涩了一—看向法师那笑意盈盈的显然是涂了唇彩的粉红色嘴唇,脸上不由浮起一抹红晕及慌乱之色。 “呵呵!”奥德莉雅颇为得意地欣赏著警督慌乱的表情,冲她无声地做了个“笨蛋”的口型后翘起二郎腿来晃了晃,“真是的,明明连真正的接吻都做过了,区区间接接吻还能有这么大反应,真可爱呢,警督大人。” “呢—· 似乎想说点什么埃莉丝坐直了点身子,被隨之从她的肩上滑落,露出底下布满抓痕的皮肤,她立刻本能地“哇!”了一声再度抱起被单,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 隨后,昨夜的记忆伴隨著一阵晕眩如潮水般涌来。 嗯·总觉昨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呢? 警督有些胆怯地看向法师,细细端详著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或埋怨,然而对方呈现出来的只有不知真假的微笑。埃莉丝有些志怎地咽了口唾沫,“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候该怎么办?跪下来道歉吗? 但对方好像没有很不满的样子· 埃莉丝感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砰碎直跳,仿佛要衝破肋骨的牢笼,从她的胸腔中破体而出。 “哼~” 看著埃莉丝一副呆呆的模样,奥德莉雅冷哼了一声放下头髮,她的法师袍底下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拉起来刚好遮掩住了脖子上的痕跡,她垂下眼帘看向她,纤长的眼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舒展,“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么?” ““.....啊。”” 埃莉丝闭上双眼抬起右手扶住了额头,深呼吸一口气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点点头,抿了抿唇睁开双视直视著对方那青绿的眼眸,“我记得。放心吧,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回应她的是法师狠狠揍在她肩膀上的一拳。 啪! “不是说那个啦!笨蛋!” 奥德莉雅气喘吁吁,脸颊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了一片潮红。也不算难得吧,埃莉丝想, 她昨晚看了个够。 “我是说你胸前的这个!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呢?”法师顶著个红脸发泄似地一把扯下了警督抱著的被子,隨后毫不留情地戳了戳她的胸口,“是这个呀!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一股凉意从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处传来,不过埃莉丝已经顾不上这个了,毕竟法师正在戳著她的胸口。她低头一看,自己自己裸露的身躯上遍布深浅不一的抓痕和咬痕,而被法师手指戳著的左胸上方,莫名地多出了三个东方勾玉状的黑色刺青,大小约比拇指略微大上一圈,外层还环绕著一圈红。 这是什么?纹身?她可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过这东西。 埃莉丝也抬起手来触碰了一下,顷刻间,一股夹杂著嫉妒、憎恨与愤怒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让她的脑袋一阵抽搐式的疼痛,不由痛苦地闷哼一声捂住了脑袋。 “咕吗“没事吧?”法师抱住了她的肩膀,闭上眼睛將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前。魔力流转,埃莉丝只觉一股平静的力量无畏地闯入了自己的颅內,如同清泉流入燃烧的田野,很快便让她脑中杂乱无章的情绪平稳了下来,重新打包得井然有序。 感到平静的埃莉丝睁开了眼晴,正巧与奥德莉雅的绿眼对上,两人距离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睫毛的摩擦。法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隨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觉得不自然是正常的,毕竟你刚刚完成了被浸染者的觉醒,灵界已经重新改造你的身体了。” “款?” 埃莉丝有些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而法师则耸耸肩道:“抱歉呢,我对灵界浸染者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像你这样的缺陷被浸染者其实就像被河狸的水坝堵塞的河道,灵界的力量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抵达你的身躯。” “但是,就如水坝无人维护的话总会被衝垮一样,缺陷灵界浸染者身上被封闭的豁口也终有一日裂开,但是澎湃的灵界力量会直接將人的躯体湮灭,或者產生重重危险的变异,被灵界之力塑造成某种未知的存在。不过,你很幸运一一” “幸运地挺过去了?” “是幸运地遇上了我。”法师鼓起腮帮子来轻轻揍了警督胸口一拳,隨后又得意地笑著將手放在自己胸前: “本来的话,汹涌的灵界力量会將你改造成某种非人存在的吧,还好我及时赶到吸走了你身上多余的力量。跟你们被迫捲入灵界的浸染者不同,我们法师通过自己的理性驾驭灵界的力量,也能引|导你身躯中暴走的力量。” “真是费了我好大劲呢,话说你就不能再温柔一点吗?”法师说著,又鼓起腮帮子来没好气地揍了警督一拳,“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这样做的—那个咳咳、行为可以——让我们的魔力更—·同步一点。” 奥德莉雅越说越小声,可爱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原来是这样· 埃莉丝睁大了眼睛,毫无疑问昨晚自己被眼前的少女救了一命,甚至,对方还为此付出了相当重要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吗? 埃莉丝抿了抿唇,將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前,感受著那逐渐放缓的心跳。在知道原因后,她心底对法师自然是充满了感激的,但除此之外的情感,竟然还蕴含看一丝失落。 原来,是为了救我吗而不是什么——.其他的理由· “嗯,谢谢你奥德莉雅。” 將那抹失落埋在心底,警督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什么啊,你这鬼情绪也转变得太快了吧。”对此毫无察觉的法师挑了挑眉,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后站起身来离开了警督的床头,“先跟你说好了,虽然我压制了你体內的力量暴动,但除此之外,你胸口的那个纹身標誌是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与你这被浸染的力量有关。” “是么—” 埃莉丝又低头摸了摸胸前的印记,这回印记没有反应了,也没有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皱了皱眉,无奈地拿起床头上法师给她准备好的警服,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嘎哑!” 赤裸的脚刚沾上地毯,房间里便响起了某只大嗓门乌鸦的嘎嘎声,“呵—-抱歉了布鲁托,我没事,昨晚是我考虑不周了。”她俯下身子摸了摸蛮鸦的喙,隨后站起身来对法师眨了眨眼睛,“我先去一下卫生间换衣服了,你等我一下。” “好~” 奥德莉雅拖长了尾音,看看警督关上了浴室的门了。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用口型小声抱怨著。 “顺便一提,你家的电话一小时前响了三次,我就是这样被吵醒的。” “嗯?电话?”浴室里透出了警督的声音和水声,似乎正在洗漱,“是推销报纸杂誌的么?” “不,是从警察局里打过来的,说是出了紧急状况让你立刻过去报导。” 哗啦! 浴室门那边立刻传来了一阵摔落物品和手忙脚乱的声音,另有警督口齿不清的大吼,“啊啊啊!这么重要的电话就早点叫我起来啊!都发生什么事了!啊啊啊—他妈的,等我三分钟!” “嗯哼,別这么著急也可以啦。”法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窗户外边那一片通红的天空。 反正,这也不是靠你们警察就能够处理的事情。 第260章 森林之腹 第260章 森林之腹 “鸣哇一好窄!” 穿过门户,展现在塞西莉亚眼前的是一片狭窄而黑暗的空间,空气里瀰漫著浓浓的霉与灰尘的气味,还有一抹来自安杰丽卡的除汗剂的气味,她这才发现先她一步进入的侦探此时正面朝著她,迎面朝她挤来:“等等!为什么要到我这边来啊!” 吸血鬼不由尖叫了一声,有些悦耳又刺耳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中迴荡。 “因为那边是死路呢,该朝这边走才对。” “嘿咻一” 修女此时也挤了进来,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將身体娇小的吸血鬼夹在了中间。 “钦?怎么堵在路中间不动了?”修女没神经地问道。 “笨蛋笨蛋笨蛋!你们两个別挤,都快把我夹扁了!你这色情修女快给我转过身去!” “?討厌!小塞西莉突然想让人家干什么啊,真下流!” “哈啊?你脑子果然有坑吗笨蛋,出口在你身后!”塞西莉亚一脸嫌弃地说著,下一秒却突然“咿呀一一”地尖叫一声,用手捂住屁股又羞又恼地转过头去,瞪了身后的侦探一眼,“你干嘛顶我一下—” “啊,抱歉,是我的手杖。” “呜哇一” 吸血鬼又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顶在了自己顶了顶自己的脑后。 “抱歉,是我的胸部。” “所以说快点给我转过身去啊!你这听不懂人话的色修女!”塞西莉亚的怒吼声在狭窄的过道內迴荡,回应她的是一阵乌鸦们扇动翅膀鱼贯而入伴隨的嘈杂叫声。 “嘎咔—嘎咔—嘎哑——” 十分钟后· 某个位於一层的女僕宿舍內,熄灭的壁炉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片刻之后,乌决决的一群乌鸦爭先恐后地从壁炉中蹄出,顷刻间便霸占了整个房间,接著又是一阵响动,脸上多了一层灰的修女特蕾莎从壁炉底下探出了个脑袋来。 “咳——咳咳咳!” 掉落的煤灰呛得修女一阵咳嗽,她一边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一边狼狐不堪地从壁炉里爬了出来,黑白二色的修女袍被染上了一层脏灰,隨后是同样变得脏兮兮的塞西莉亚跟身后几乎一尘不染的安杰丽卡。 “为什么你没事呀!” “啊——”看著不知为何相当生气的助手,侦探捏著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因为脏东西都被你们蹭光了?” “可恶!所以才让我走最前面吗?因为我穿的袍子可以当抹布?可恶啊,萤光!”修女一边抱怨著一边翻开了圣典,她身旁本就縈绕著几颗光球,施法后又有几点悬浮的光球从书页中飘散出来,飘向房间的角落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跟生为吸血鬼的塞西莉亚和拥有暗鸦“暗视”之力的安杰丽卡不同,她在黑暗中可看不清东西。 不理会修女的抱怨,侦探耸耸肩,趁两人拍灰的功夫观察起四处来。这是一间相当標准的四人宿舍,两张双层床堆在一侧,另一侧则是衣柜与写字檯,一扇门通往后方的卫生间及晾衣台,虽说安杰丽卡很是怀疑给吸血鬼设置阳台的一样,晒月光吗? “原来如此,將密道设置在了自己宿舍的壁炉下方么”安杰丽卡点了点头,虹桥的出口位於这壁炉下密道的尽头,设置得还算隱秘,这样一来只需要將鲜血工厂的血实带回宿舍,就可以通过密道走私到外边去了。 侦探下意识地探察起了房间的布置。 宿舍总体还算整洁,却还算留了些痕跡,床上的被子稍显凌乱,衣柜拉门开,露出了里边一排排掛起来的女僕装,一张写字檯上还放著杯放凉了的咖啡,侦探往杯子里看了一眼,咖啡几乎见底,在杯壁上留了一圈乾涸的咖啡痕。 少说放置有两个星期吧,而且还生了霉。安杰丽卡晃了晃杯子內所剩无几的咖啡,端到鼻子前嗅了嗅,隨后皱起眉头又放下了杯子。 “嘎哑!” 乌鸦们落满了房间里可以歇脚的地方,柯丝坦夫人的灰鸚鵡则焦急地飞到了紧闭的窗户前,用它那巨大的喙敲击玻璃发出咔咔的响声,似乎等不及了要离开这里。 “怎么了吗?”藉助房间里的镜子草率整理了一番仪容,吸血鬼转头看向正在四处观察的侦探。“不太对劲。”侦探摇了摇头,“只能看出来她们离开得很匆忙,而且没有再回来过。” “既然王庭换了主人,那么发生什么事情也都不奇怪了吧。话说那位柯丝坦夫人,连在家里也习惯搞这么黑的么?我之前『拜访』过的几位亲王多少都会弄点装饰性的灯火呢。”修女撩开窗帘指向窗外,然而窗外只有漆黑一片,就像是埋在了深海之底。 “好黑啊,什么也看不见。”修女诚实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的法术只能照亮身边的一小块地方,吸血鬼也皱著眉头凑到了窗边,“这是庭院?不,简直就是一片森林!” 正如塞西莉亚所言,外头的庭院竟然呈现一派繁茂的姿態,过於茂盛的植物让这庭院看起来简直像茂密的黑森林,绿化树木那连成片的树冠遮掩住了整片天空,让氛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真奇怪,上次我过来时並没有看见这么大一片森林呢,没来错地方吧?” “不,这里的確是家里。”塞西莉亚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出去!出去!出去!”孜孜不倦地叩击著玻璃的灰鸚鵡一个劲地催促道。 “好了好了,你可別要乱跑喔。”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一把抓起灰鸚鵡,掐著它的脚让它站在自己的手臂上,隨后將手杖携在腋下打开了紧闭的房门,“总之,我们先出去吧,注意保持警戒,王庭里很可能发生了什么异变。” 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异变在推开门的瞬间,三人几乎同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塞西莉亚舔了舔她的嘴唇,不会弄错的,这是吸血鬼深红之血的气味! “嘎咔!” “嘶!好痛!” 安杰丽卡疑虑之际突然感觉手上痛,低头一看只见柯丝坦夫人的灰鸚鵡突然低头用力咬了下自己的手指,力度之大令侦探不由认为要是没戴著手套的话,自己肯定要被扯下一层皮来! 侦探吃痛,本能地鬆开了手,灰鸚鵡也立刻拍打起翅膀飞出了门外,嘴里不断重复著,“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便一头飞进了那茂密的黑森林中。 “喂!等等!” “嘎咔!” 將军和他几名强壮的跟班立刻心领神会般追了上去,一同消失在了茂密的树影中。 “真是的你是梦游仙境里那只急著赶赴茶会的兔子么?”看著鸚鵡与乌鸦消失的地方,安杰丽卡颇感不满地撇了撇嘴,整理了下头顶的贝雷帽,观察起庭院的环境来。 “怎么办?要追上去吗?”塞西莉亚问。 “不,我们按原计划行事,如果那只鸚鵡需要我们的话,它就不会擅自行动了。我们先找到通往鲜血工厂的道路,那里就埋藏著上古耆宿的石棺,不过.” 高大而扭曲的树木占据看庭院的每一寸天空,建筑表面覆盖看灰绿色的爬墙虎与藤蔓,带荆棘的灌木堵死了脚下每一寸土地,明明是在森林里却给人一种室息的错觉,几人简直像是被森林吞入了腹中! “看来会是一项大工程呢。”吸血鬼猎人微笑著,亮出了她的大镰刀。 第261章 既然拿著镰刀那自然要当园丁啦 第261章 既然拿著镰刀那自然要当园丁啦 “嘿!嘿呀!” 那看似笨重的外观不同,特蕾莎修女手中的大镰刀挥舞起来极其轻巧,由光凝结成的镰刃虽说坚固程度並不顶级,但也確保了挥舞这柄大傢伙並不比一把短剑吃力多少,锋利的镰刃还附带圣焰的灼伤,如战场的铁丝网般交缠起来的荆棘藤蔓全被轻易地一刀斩断, 然而。 “哈哈—” 特蕾莎喘著粗气,用手背擦了擦从颧骨流到下巴尖的汗珠,微咸的汗液在手套背化开,留下一道並不显眼的水痕。感觉手臂已经微微发酸的修女看著地面上那燃烧著的如活物般抽搐扭动的荆棘,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回头望去,只见她那辛苦开闢的道路已经癒合,疯长的植物有意识般挤压著森林的每一寸空间。 “可恶稍微鬆懈一点就又涌上来了!这个庭院底下到底是被堆了几层肥啊!”卖力清理著丛生的荆棘,感觉自己宛如一名园丁的修女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有趣的猜想,但即便再肥沃的土地也不能支撑植物如这般疯长,再多的阳光雨露也不行。” 紧跟在开路修女身后的侦探耸了耸肩,“大概是吸收了魔力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才长这么快的,它们並不是寻常的植物。” 不同於印象中蔓生植物柔韧脆弱的印象,这里的藤蔓不但很粗,而且表皮厚实强韧, 体表还长满了嚇人的荆棘,非常坚韧,要换一个普通人拿把斧子,想必就算把斧柄劈断了都未必能破开一根藤蔓。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持有非凡武器的特蕾莎,开路速度也极为缓慢,毕竟字面意义上的披荆斩棘可不是什么轻鬆的活儿。 一旁的塞西莉亚踩住了一截被砍断在地上,用力一踩,藤蔓立刻渗出一阵粘稠的红色液体,像是某种树漆,而那宛若活物般抽搐蠕动著的藤蔓也像被踩住的蛇一般挣扎著,断面还残留看圣焰灼烧的痕跡。 “是血。”塞西莉亚审视著那红色的粘液,“上面有我同族的气味,能量的源头似乎是血族们的深红之血。” “別——別、在一个奋力工作的人身后—閒聊了呀你们!帮帮下忙不行吗!”正挥汗如雨的修女一边抱怨著一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回头看了眼身后,开闢的道路又被肆意蔓延的植物封闭了一些,漆黑的树影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开路。 “我已经在帮了好吗!” 塞西莉亚撇了撇嘴,从手心处蹄出一道黑色的地狱之火,顷刻间將烧退了一片靠近的植物,將几棵扭曲的巨树焚毁成了一截焦炭。她的地狱之火確实能轻鬆烧毁这些奇怪的植物,但这黑炎本身並不会蔓延,因黑炎灼烧而產生的火焰只是普通的火,对这些树木並不能造成影响。 “我的武器太小了,不適合砍断这些树木,一直放火的话消耗也太大了!”吸血鬼说著,又抬起手来召唤黑炎,轻鬆焚毁了前方的一部分植物。 少骗人了!你这不是轻鬆得很吗! 特蕾莎內心怒吼,嘴上却只能气喘吁吁道:“哈—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喜欢看著大姐姐汗如雨下吗?真·—真下流!”说著她更是瞪了侦探一眼,“还有— 你!就你摸鱼摸得最.欢!” “你还是別说话了,真怕你背过气去。”安杰丽卡一脸无奈地转了圈自己的手杖,“你是要我用这柄刺剑劈砍树木吗?別强人所难了,而且我可没有摸鱼好吗。马屁精!” “嘎哑!” 隨著侦探一声令下,一只金属光泽羽毛的乌鸦立刻降落在了她的肩头,对她耳语了几句。 “嗯嗯。”侦探双手抱在胸前,手杖掛在胳膊肘上,神在在地点了点头,“根据侦察兵传来的回报,我们马上就要穿过这个庭院了,应该就在一—” “刷啦!” 镰刀又一个大动作的劈砍,裹挟的圣焰瞬间烧净了眼前的一片植物,在两侧烧焦的植物重新合拢前,露出了一道不再整洁的白墙来。 “前面。”侦探微笑著摊开手掌,手心朝向那还盘绕著几根荆棘的双开大门。 似乎是被侦探那副尷尬的样子戳中了笑点,塞西莉亚“噗毗”地笑出了声来,隨后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起脚尖用力锤了锤她的肩膀,“谢谢你的不懈工作,大侦探~” “是她的乌鸦在不懈工作,她只是在摸鱼而已。”修女没好气地鼓了鼓腮帮子,並反手一镰刀劈开了还掛在门上的几根荆棘,长舒了一口气握住了门把手,“呼~终於能进入到室內休息一下了,我的手都一—” 拉开门扉,修女稍稍上翘的嘴角立刻僵在了半空中,身旁的萤光闪烁,照亮了出现在门后密密麻麻的一片漆黑荆棘,看著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密度,特蕾莎的表情整个凝固住了。 “烽!” 一道漆黑的火焰瞬间在那快要溢出室內的荆棘间烧出了一块缺口,吸血鬼冷哼一声, 在疯长的植物重新蔓延前走进了室內,幸好被黑炎焚烧的植物甚至不会留下灰,让她不至於变得灰头土脸。 看著那还在不断蠕动的荆棘,吸血鬼颇为不爽地咂了咂舌,“喷,居然连室內都被这些奇怪的草占据了,真是麻烦!修女!要干活了!” “你是新大陆上世纪的奴隶主么!”特蕾莎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甚至连头髮根部都湿润了起来,这除草工作可比战斗累人多了,“而且这可不是“草”那么脆弱的东西!稍微蹭到就会破皮的好吗!” “也没有太大差別吧,快点推进啦!通往鲜血工厂的道路在主楼下边,离这里女僕住宿区还隔著三个庭院呢!” “哈啊?骗人的吧!设计得这么大干嘛!这里是王宫吗难道!”修女泄气般狠狠挥舞起了镰刀,手起刀落扫除一片荆棘后才想起什么似地愣了愣,“喔·好像还真是王宫。 没想到室內也塞满了植物但是女僕宿舍那边好像没有呢。” “因为运气比较好吧,我们。”吸血鬼接过话茬,举起手烧掉室外要蔓延进来的荆棘后,突然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话说这些植物的生长速度是不是变快了?是我的错觉么?” “嘎哑!嘎哑!嘎哑!” 呆在三人附近的乌鸦发出一阵不安的鸣叫声,马屁精又从某处飞来落在了侦探肩上, 焦急地传达著什么信息。 “看来並不是你的错觉呢,塞西莉。” 安杰丽卡抿抿唇,表情有些严肃地捏著贝雷帽短短的帽檐,“根据乌鸦们的回报,除了我们周边五十米范围外,其余地区的植物密度並没有明显变化,只有我们这里的植物突然一个劲地疯长了。” “怎么回事?只要穿过这片区域就可以了吗?”修女歪了歪脑袋问。 “没那么简单。” 侦探摇了摇头,带著手套的手摩著杖柄,视线看向了后方不断逼近建筑物的密林,“这恐怕是一种防护行为,一开始这里只是种植过於茂盛的庭院,但在我们破坏植物前进后,周围的植物就变得越来越密集了,就像是有意识在阻拦我们一样。” “啊啊!这个我知道!” 吸血鬼鲜红色的眼眸不合时宜地一亮,脸上浮现出兴奋的表情,“这个就是故事书里记载的吧!《王国童话集》第十二篇一一贪心的樵夫!因为国王要盖宫殿,木材突然变得很贵,贪心的樵夫就跑到森林里砍了很多很多的树木!” “结果惹恼了森林里的仙子,仙子降下惩罚,让樵夫永远迷失在了森林里·对吧。”似乎也听过这个故事的修女一脸得意地接过了话,“不过—喷喷喷,森林仙子, 真想见识一下呢,书上说她们都只穿著树叶做的內衣,真下流!” “可惜现实並没有童话那么诗意呢,这些植物在有意识地包围我们,这意味著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被王庭此时的看守者———.或者更糟,被上古耆宿本人。” 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二人的幻想,安杰丽卡抽出了仗身中的剑,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看向修女,“而且如果这里真有仙子的话,那也一定是相当凶残的仙子,还是不要抱有幻想比较好哦。” “这我当然知道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玩笑。” 修女朝侦探做了个鬼脸,正打算继续当园丁时,敏锐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个轻微的响声。 第262章 抵达主楼 第262章 抵达主楼 “要来—” “要来了!” 修女与吸血鬼几乎同时发出警告,呆在眾人身侧的鸦群也感知到危险般躁动了起来, 除了几名黑羽的眷族外纷纷尖啸著飞离,老中士也用腹腔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预示著威胁的到来。 噗咻—噗咻一“后面!”吸血鬼举起两把狩夜者转向身后,短剑剑刃相交呈十字形,鲜红的眼眸紧盯著那不断蔓延过来的植物丛。一道·数道黑影像是不受地形影响般自林间跳跃而来, 伴隨著践踏木头的声响及某种急促的低吼朝眾人衝来! 看到了.. 耳边迴荡著老中士警告的尖啸,安杰丽卡茜色的眼眸微微发亮,看向从身后门外扑来的黑影,左脚突然猛地踏前一步,同时右手持剑向前一递,凯旋二世锐利的剑刃瞬间洞穿了一道扑来的黑影! 这是什么东西? 侦探眼皮跳了跳,手中这被剑贯穿的生物看起来像长了翅膀的蟾,不过只有一只丑陋的浅黄色独眼,身体约有一只兔子大小,翅膀像蝙蝠的膜翼,森然的牙齿从对蛙类而言过於巨大的嘴巴中出,体表除了疙瘩外还分布著稀疏的兽毛,样貌甚是丑陋噁心。 被剑刃贯穿的怪物挣扎了片刻,最后如烟雾般消散,看起来似乎很轻易就杀死了。然而安杰丽卡却皱起了眉头,她刚刚没有丝毫手刃了一只生物的感觉,反倒像是打散了一道幻影,视线看向前方,还有更多的怪物自浓密的树影间袭来! “喝呀!” 塞西莉亚怒喝一声,手中的双剑一阵乱舞,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斩击之墙般瞬间將靠近的怪物全部砍成了碎块,牙齿与內臟的碎片一时纷飞,粘稠的血液溅在了吸血鬼的黑衣上,又很快通通化作一阵黑烟消散而去。 “.-好奇怪。”吸血鬼也皱起了眉头,那可不是斩杀生物该有的手感。 更多的翅膀蟾从密林的四面八方涌来,如蝗虫群般涌入室內,塞西莉亚尽力挥舞著双剑,將靠近的怪物悉数斩杀。安杰丽卡则不由咋舌,她的武器与战技都不適宜对付这些又集群又小只的生物。 遗憾,因为剑之无魂者不是被她所杀的,即便后来她击杀夺走了剑之无魂者能力的雾之无魂者,也无法拥有剑之司辰的能力。 而雾靄的能力,她尚未掌控。雾靄也未像蛇那般对她充满兴趣,將她邀请到的虚界来。擅长群体攻击的火鸦被派遣到了法师那边,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拿剑一只只地戳。 “这故事书里的“仙子”可真是—长得又隨意又凶暴啊——” 侦探不由吐槽道。 “我绝不承认它们是『仙子”!”塞西莉亚气急败坏地吼著,“该死的丑八怪!看我烧光你们!” 吸血鬼抬起手来,毁灭的黑炎从她手心喷出,巨大的范围瞬间覆盖了建筑的整个门口,扑面而来的翅膀蟾怪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数缕黑岩,然而它们却仍飞蛾扑火般不知死活地朝眾人扑来! “嘎哑!” 耳边传来的老中士的警告,侦探眨了眨眼睛,数只怪物竟然毫无阻滯地穿过了建筑的墙壁冲入了室內,从左右两方袭向了眾人! 该死! 正维持著喷火动作的吸血鬼一时无法防护自身,冲得最快的怪物已经扑了上来,张开足以一口咬断人类半截脖子的巨口咬向了她的纤腰。 “噗!” 血肉被贯穿的声响,凯旋二世及时从下方一剑捅穿了怪物的腹腔,怪物挣扎片刻后化作黑烟消散,另一侧袭来的怪物则被修女的战镰劈碎,老中士也加入了战局,身躯变得有如大型犬般大小,钢铁般的喙与爪撕扯著怪物的血肉! 然而除了袭击的怪物外,那些长满荆棘的植物也一刻都没有停止对几人空间的挤压, 几人的动作处处受阻,百密一疏下,终究还是有一只翅膀蟾突破了侦探的剑维,锋利的爪子一把抓向了吸血鬼的背。 鲜血飞溅,闻到血腥味的怪物们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那只成功伤到的吸血鬼的怪物颇为人性化地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脸上摆出一个迷醉的表情,身体体型也隨之膨胀开来, 面貌变得更加丑陋不堪。 下一刻,一柄细剑贯穿了它的天灵盖,將它也化为了一撮黑烟。 “库鸣一” 吸血鬼闷哼一声,手中喷射的火焰一时断绝,更多的怪物顺势从正面扑来,又被修女及时补位的战镰打散。 “没事吧!塞西莉!”侦探心头一慌,立刻扶住了助手的肩膀,助手则摇了摇头,“我没事,这点小伤,一眨眼就恢復了!” 安杰丽卡闻言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背部,见上面的伤口確实癒合后方鬆了口气,转头看向了正在奋战的修女,“特蕾莎,这样下去不行!我没猜错的话,一般方法是杀不死它们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侦探的话一般,一只体型明显比其他怪物大上一圈的翅膀蟾扑了过来,又立刻被塞西莉亚一剑打散,那体型毫无疑问就是刚才舔食了塞西莉亚的血后变大了的怪物,它確实没被杀死。 特蕾莎焦急地咬了咬牙,“那怎么办!?” “你到前面去开路!我和塞西莉负责驱散它们!快点抵达主楼那里!马屁精你来指路!” “嘎哑!”暗鸦整脚地学著不在此处的將军的样子,用翅膀敬了个军礼后飞到了最前面。 “可恶,又是开路!真当我是割草机啊!”修女嘴上抱怨著,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握住镰刀跟在暗鸦身后当起了割草机的工作,镰刃上下飞舞著,在无尽的荆棘森林中开闢出一条道路来。 隨手劈散几只扑来的怪物,安杰丽卡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塞西莉,我们也快点跟上!” “好!”吸血鬼点了点头。 三人且战且进,一路在树海中前行,在汗水几乎將全身衣服洗过一遍后,终於透过头顶渐渐稀疏的树影,朦朧地看到了一栋高耸的楼房。 “看到了!是王庭的主楼!”安杰丽卡欣喜地抬起剑来指了指那夜雾中的巨影。 不同於王庭其他楼房看起来度假用的庄园,王庭中央的主楼设计的就像一座中世纪的城堡,它也確实是一座城堡,样式在它修筑的年代正流行,作为雾城亲王的堡垒而存在。 直到柯丝坦夫人“接手”了雾城,並將这座城堡移入了摺叠空间內,在城堡的周边修筑起了一片与城堡格格不入度假庄园。 “荆棘变稀疏了!”正在披荆斩棘的修女提醒道,当然前方的荆棘依然很密集,但至少不是先前那种想把人吃进去的密度了,这让她开路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追击的飞天蟾蜍也变少了。 安杰丽卡的手杖剑又刺穿了一只扑上来的怪物,但这回怪物却没有立刻化作一缕黑炎,而是挣扎几下后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户体,被侦探一把甩到了地上。 “刷!刷!”另外几只同时扑上来的怪物也被一旁的塞西莉亚切碎,恶臭的肉块散落一地,让怪物们不由停下了脚步。 “咔噠、咔噠!”似乎被同伴们突然出现的户体惊嚇到了,怪物们停止了追击,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纷纷躲藏在树后不敢前进。 “嘘?不死之身消失了么?”塞西莉亚笑了笑,掌心浮现出一团火焰来,轻轻一弹扔向怪物群。火焰在密林中炸开,瞬间將不少怪物烧成了焦炭,怪物们见此惨状纷纷尖叫著逃离,顷刻间四散而去。 “且,一群胆小鬼。”吸血鬼撇撇嘴收起了第二朵火焰,前方开路的修女鬆了口气放下巨镰,让手臂的血液稍稍回流。没有追兵的紧迫,她总算能稍稍休息一会儿了。 安杰丽卡也摘下帽子扇了扇风,头顶冒出一阵白烟,“前面就是主楼前的庭院了,通往鲜血工厂的道路就在主楼下方,路线我还记得。” “那就快点请前进吧。”塞西莉亚催促道。 “恶、恶魔吗你是·”修女气喘吁吁地瞪了吸血鬼一眼。 “这边可是正赶时间呢!” 吸血鬼毫不犹豫地回敬了猎人一瞪,反手放出火焰焚毁了最后挡住几人视线的荆棘之墙,终於,王庭的主楼展示在了三人眼前。 “嘶嘶一—”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人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第263章 少年漫常有的「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过去!」 第263章 少年漫常有的“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过去!” “这是什么?”塞西莉亚声音略显颤抖地发出了疑问。 主楼前印象中整洁而宽的庭院,此时也变成了一片森林,入眼儘是歪曲而高耸的树木。只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这里的树木间隔不像外边那般密集,而且树下也没有丛生的灌木与荆棘,树干明明很高却並不粗壮,树干弯曲著刺向云霄,高高的树冠得昂起脖子才能入眼。 然而这一派本该给人豁然开朗之感的景色,此时却压抑得渗人。 原因无它,在那一棵棵扭曲而高大的苍白树干上,杂乱地排列著一个个或已静止或还在挣扎扭动的人型! 他们大多穿著女僕服或工装,身体呈十字形被粗大的荆棘钉死在了树干上,树木高耸,每一棵树上都不甚整齐地排列看几十上百人,一眼根本难以统计有多少血族被钉在了树上。 鲜血从他们的伤口中泊泊渗出,又被苍白的树干贪婪地汲取殆尽,微弱的呻吟声传播不远便消弹在了空气中,与他们的祈祷及诅咒一同。 “.是王庭的僕人和鲜血工厂的工人。”安杰丽卡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记得他们的制服,难怪王庭里一个人都没有,上古耆宿將他们全部束缚在了这里,用他们的血来供养这片森林。” 她用手杖戳了戳地面,庭院的泥土大多被粗暴地掀翻了起来,原先的鹅卵石地面也变得七零八落。 “这些巨树是不久前才冒出来的,恐怕先前这些人和树一直都被埋藏在了地下,外边的森林也是。”侦探捻了捻地上尚且潮湿的泥土沉声分析著,听著很冷静,但那因紧握著手杖而显得有些发白的左手却还是暴露了她心底正在翻涌的愤怒。 塞西莉亚则是双手抱在胸前,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情?” 她对这些接触不多的僕人们没有多少感情,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令她深感厌恶,倒不是因为怜悯他们的遭遇,只是对母亲的私產被如此糟蹋感到些许恼怒罢了。 “谁知一” “你们快看!”修女特蕾莎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伸手指向了庭院中央那爬满了爬山虎及蔓生月季的中央城堡,指著城堡最高处那微微隱藏在夜雾中的塔尖,“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光照射不到那边,我看不太清!” “那个是.” 塞西莉亚眯起眼晴,顺看吸血鬼猎人所指看去,视线穿透黑暗,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蹲在城堡最高处的塔尖上,將大半截身子藏在建筑物身后,身体如在呼吸般有节奏地起伏著,“..—?” “那上面的是一张脸?”安杰丽卡也顺著手指望了过去,塔楼上是一朵巨大的、 鲜红色的怪异朵,造型有点像博物志上记载的一类来自远东香料群岛的大,那种大没有叶子也没有茎,开的一股腐尸臭味,听说是为了吸引苍蝇来授粉,科学家管它叫“巨大国王”。 而眼前的“巨大国王”尺寸更是惊人,那巨大的瓣中央甚至长著张模糊的人脸, 更怪异的是它似乎在动。 不!不是似乎!它就是在动! “小心!它是活的,已经发现我们了!” 安杰丽卡警告著抽出了剑,巨大的也隨之动了起来!与博物志上的“巨大国王”不同,这朵底下长著多根粗壮的枝条,让它如一只很多脚的蜘蛛般在塔尖站了起来,瓣中间模糊的脸作出一个扭曲的表情,从高塔处一跃而下! “砰!砰!砰!” 巨大的身躯在王庭主楼与最近的弯曲巨树间来回跳跃蹦落地面,巨大的衝击將那些被固定在树上的吸血鬼撞得血肉模糊!巨无声地尖啸著,抬起前方两根枝条,后方的十余根枝条则支撑著地面,像一只发狂的大蜘蛛般,裹挟著无比浓烈的血腥气直衝三人而来! “嘎哑!”“嘎咔!” 乌鸦惊叫著飞向四方,塞西莉亚直接举起狩夜者,双剑交叉,剑刃上缠绕毁灭的黑炎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植物,那就乖乖给我变成草木灰!” “砰磅!” 双剑剑刃与比塞西莉亚整个人都粗的枝条触手相撞,竟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毁灭的黑炎在枝条表面留下了浅浅的烧焦痕跡,而塞西莉亚本人则在两者绝对的质量差距下被一击拍飞!整个人被拍嵌进了地面! “塞西莉!” 侦探大喊一声焦急地跑了过去,只见吸血鬼愤愤地从那被她身体砸出的坑底爬了出来,“呸!”地唻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鲜红的眼眸光芒闪烁,“该死,竟然不怕火焰么? 那就一点一点地撕碎你!” 吸血鬼摆好架势刚想再扑上去,却被一把镰刀挡住了去路。 特蕾莎:“等一等。” “你干什么?”吸血鬼不满地瞪了修女一眼。 “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在这里浪费时间可不好喔,上古耆宿的棺,就在那下面没错吧。”她抬起镰刀,指向了被巨大型怪物挡住的主楼,“你们先一步过去吧,这傢伙由我来对付。” “你说什么蠢一” 塞西莉亚皱起眉头刚想说点什么,一旁的侦探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对她摇摇头后看向了一脸轻鬆的修女,严肃地问道:“没问题吗?” “当然了,你当我是谁啊?我可是诛灭了不知多少吸血鬼的“破灭者”特蕾莎,更何况区区吸血鬼的造物,就放心交给我吧。”修女微笑著竖起了个大拇指。 “.好吧。” 安杰丽卡按住贝雷帽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吸血鬼,乾脆抓起了她的手来:“这里就交给特蕾莎吧,时间不多了,万一让上古耆宿处理完了魔宴回来这里,我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去一” 不知是出於对被夺走了猎物的愤恨,还是对特蕾莎安危的担心,小吸血鬼恶狠狠地瞪了修女一眼,咬牙切齿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可一定要贏哦!笨蛋色情变態婊子修女!” “是是是哇啊,明明是替我加油,我却一点都没感觉被鼓舞到呢一一嘿咻!” “砰噗!” 修女双手握住战镰回身一斩!金光璀璨的镰刃正正挡住了从后方袭来的粗壮枝条,而更多细小的枝条也紧接著一併袭来,修女灵巧地翻身跳上那巨大的枝条,挥舞战镰朝那盛开的朵一路衝去! “给我看向这里!你这没脑子的植物!”修女怒吼著一镰斩去,无数细小的枝条在她的面前化作碎屑。 “老中士!你留在这里帮她!其他鸦跟著我,趁现在!” 趁著修女与巨缠斗的功夫,侦探抓起助手的手腕,运用起尚不嫻熟的雾靄之力包裹二人,模糊其存在后拔腿便朝主楼跑去! 第264章 母树 第264章 母树 哐当! 安杰丽卡一脚端开了主楼的大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挥舞巨镰切削袭来的植物根须的修女与凶狠地扑向那型怪物的老中土,用口型说了句“谢谢”后,便抓著吸血鬼的手一头钻进来了漆黑的城堡內。 与所有同时期的城堡一样,王庭主楼的墙壁设计得很厚实,承重的柱子很多,也因此室內远比外表看上去来得逼仄。踢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夹杂著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锁紧眉头。 “是同族的血”塞西莉亚抬起那只没被抓住的手摸了摸鼻子,眼眉浮现出了一丝不悦,“从底下传上来的,气味很重,比妈妈的血都更要深邃,不像是那些僕人们的薄血。” “上古耆宿是他的血吗?”安杰丽卡咬了咬唇,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著塞西莉亚的手,当下立刻有些歉意地鬆开手来,朝她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有些太心急了。” 吸血鬼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隨后一把抓住了侦探的手,握在掌心用力捏了捏,用口型说了句“笨蛋”。 如此可爱的反应让侦探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可惜现在不是调情的时候,她只耸了耸肩,並抬起手杖指了指前方,沉声道:“那我们走吧,进入鲜血工厂的路线我还记得如果他没有更改过的话。”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两人並肩大步踏入黑暗。 上楼、下楼、连续的拐角、打开某扇房间的门,最后扭转墙上的壁灯,步入一处瀰漫著灰尘与霉味的密道。塞西莉亚的呼吸加速了几分,似乎想起了母亲昏迷不醒那日的遭遇,不由用力攒紧了侦探的手。 察觉到助手在颤抖的侦探也握紧了对方的手作为回应,两侧的墙壁持续不断地发出机械齿轮运转的规律噪音,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並不算太长的密道变得有些长了,就在侦探怀疑这里的地形是不是改变过时,一阵代表出口的风迎面灌了进来,差点掀翻了她的帽子。 安杰丽卡抬手按住头顶,与吸血鬼对视一眼后拉著她继续向前走去,拐过两根弯后, 一个散亮的出口便隨之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是一一!”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张开嘴发出有些震惊的叫声,扑面而来的大风携带著浓烈的血腥气,將她蓬鬆的裙子吹掀了起来,露出底下的丝製黑色打底裤,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展现在她的面前。 侦探也跟看咽了口唾沫,原本应该是存放母树与上古耆宿石棺的密室如今整个塌陷掉了,连同它后方的整片鲜血工厂,全部掉下了下方塌陷的深坑,在这地下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奇妙的空洞。 一根根扭曲的树木从下方窜起,直插头顶的岩层,毫无疑问这些就是地表庭院那些掛著淡血种僕从的大树了。这些树木上也固定著大量的淡血种,自最底部的深渊延伸而来底部隱隱可见一些闪炼的光芒。 “整块地面都塌陷下去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古耆宿干的好事。”安杰丽卡说著, 弯腰拾起一块碎石往下扔去,同时心底默默数秒,大概十一秒钟后,底下方才传来石头落地的迴响。 扣除掉声音传回来的音速,自由落体差不多十秒,这就意味著这底下深度恐怕有五百多米,不是个可以直接跳下去的高度。 “我们爬下去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落差的高度,塞西莉亚有些不安地转头看向了侦探,结果收穫了对方一个宽慰的微笑。下一刻,侦探手上突然用力一拉,在助手的惊呼声中弯腰一把將她抱起,因为双方的体型差距,这一步並没有多费力。 “款?”吸血鬼有些惊讶地双手勾住了侦探的脖子,“抓紧了哟。”安杰丽卡低头朝怀里的助手眨了眨眼,隨后几步跑上前去纵身一跃。 片刻间,两人的身躯急速下坠,然而不等塞西莉亚发出尖叫,两人坠落的速度便突然骤减,变得好似鸟类滑翔般缓缓向下盘旋。塞西莉亚抬起看向侦探,只见对方茜色的眼瞳边缘突然多出了一圈荧绿色的描边。 是雾靄之司辰的力量。 要是有谁在观察著这里的话,大概会將两人看成一雋盘旋的乌鸦吧,就像那日安杰丽卡將摩西视为了塞西莉亚、就像是洛斯戈將安洁与塞西莉亚视为了別人一样,雾靄之力可以將使用者“偽造”成別的东西。 本来人是不可以被偽造成鸟的,但或许是由於黑羽司辰的关係,安杰丽卡甚至可以变成別人眼中一只身材过於巨大的乌鸦,这也令她可以像鸟一样滑翔。 可惜这並不能改变她是人类的本质,只要稍稍被攻击到,或者被任何一位观察者识破,她的偽装就会被瞬间打破。 这里没有观察者,也没有东西会攻击她,倒是很適合发挥这份能力,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嘿咻~” 十余秒后,两人安然落地,安杰丽卡很乾脆地放下了吸血鬼,吸血鬼则有些依依不捨地离开了侦探的怀抱,当然这项情绪並未困扰她太久,在空中时她只顾著看安杰丽卡的脸,而落到地上后她总算將视线落向了別处,並稍稍被眼前的场景嚇了一跳。 鲜血工厂的汲血树们一棵棵地歪倒在地上,似乎尚未死去,但显然时日无多了,它们的枝头上还掛著一颗颗的血实,不少血实已被打碎,浓烈的血腥味从中散发了出来。 最大的那棵汲血树一一母树依旧昂然而立,它的大小似乎膨胀了许多倍,繁茂的树冠几乎霸占了整座地陷空间,两人穿过树冠层来到地面后,才发现那一棵棵直透地表的扭曲树干,竞是从这棵母树上延伸而出的。 “真是壮观呢。” 安杰丽卡感慨地看著头顶巨大的树冠,这棵白色的巨树高度超过百米,全身上下都散发著微弱的白色萤光,原本掛满枝头的血实全部不翼而飞了,唯有一个漂浮的红色光团飘荡在半空中。 侦探能感觉到,这颗红色的光球正在观察著她俩。 “安洁,你看。”塞西莉亚指了指光球的后方,白色巨树的粗壮枝条像囚牢一般牢牢將封印上古耆宿的石棺包裹其中,棺不断地散发著一股股扭曲的能量,似乎隨时都要从巨树身下破体而出。 “看起来—母树似乎正在压制著怀里的棺。”吸血鬼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杰丽卡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比起压制,这更像是在吸收。这一切应该都是上古耆宿布置的吧,为什么要让巨树削弱自己的力量呢?” “搞不懂呢~” 塞西莉亚摊开双手嘆了口气,隨后又抽出了腰间的狩夜者,耸了耸肩道:“总而言之,將那个石棺破坏掉就可以了吧。无论那傢伙有什么阴谋,失去本体的话就一切都玩完了。” 助手的话音刚落,“嗡!”空气的另一侧传来响亮的轰鸣,一道鲜红色能量洪流猛射向两人中间,两人各自后跳躲开,被击中的地面整块溶解掉了,安杰丽卡抬起头,只见那红色的光团正准备发射第二道射线。 “看来是不打算让我们轻易达成呢。” 侦探抽出了凯旋二世,侧头与吸血鬼对视一眼,几乎心有灵犀般,同时朝汲血树飞奔而去! 第265章 太古者的目的 第265章 太古者的目的 大量激射而出的能量流化作一阵暴雨袭向两人,塞西莉亚身姿如在疾风骤雨中飞舞的蝴蝶般轻盈地避开了每一道雷射,而安杰丽卡则瞬间用力猛踏地面,以蛮力踩起一块破碎的地基,黑晶护甲附著其上加固,硬是挡住了来自前方的射击! “马屁精!” “嘎哑!” 暗鸦长啸一声,三道幻影接连穿过了光团的身躯,毫无意外地光团没受丝毫影响,依旧持续不断地射出雷射,而且也將目標瞄向了马屁精它们,咻咻的光线嚇得魔鸦姐妹一顿乱窜。 雷射所到之处,就连岩石也为之溶解,塞西莉亚的黑晶护甲倒是能稍作抵挡,但显然她完全不打算亲身实验一下。 雷射在二人身后炸裂,红色光团也將乌鸦们设为目標后,侦探与助手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趁著光团射击频率降低的间隙两人立刻继续前进,塞西莉亚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已经衝到被树根包裹的石棺前方。 “杀你了一” 塞西莉亚低声宣布,鲜红的眼眸闪闪发亮,两把狩夜者短剑瞬间延长,毁灭的黑炎隨之縈绕其上,剑锋交叉,被蛮力驱驰著猛轰在那三名塞西莉亚也难以抱合的粗壮树根上。 “砰!” “库一” 强烈的反震让吸血鬼不由闭上了一只眼晴,剑劈在母树上的手感完全不像砍木头,更像是一剑劈在了坚硬的岗岩上,连藩神的身躯也能轻易焚毁的黑炎甚至没能在洁白的树身上留下半点焦痕,剑刃也只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划痕。 不起作用么? 塞西莉亚皱起眉头,身后隨即传来了侦探的声音,“塞西莉!这棵树正在汲取上古耆宿的力量!先破坏掉它上方延伸的树枝!” 树枝么? 吸血鬼抬头看向树冠上那一直往上延伸,直至戳破了地表的扭曲枝干,双腿一踏地面立刻爬上了树身,灵巧地一路往上跳去! 毫无犹豫地,红色光球的雷射照样轰向了塞西莉亚,无一例外全被后者轻易闪过,一道道射偏了的粗壮雷射隨之打在了母树的树身上,可惜即便是足以融化岩石的雷射,也同样没在洁白的树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伤痕。 “你在往哪射呢!” 一个阴沉的声音唤起了正在专注打击塞西莉亚的光团的注意,等它反应过来时,一只巨大的乌鸦已经扑到了它的面前。 “啦!” 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扑到红色光团面前的並不是什么乌鸦,而是安杰丽卡!凯旋二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穿过了光团,竟然將其一剑劈作了两半! 光团自空中分裂成两份落下,侦探的剑尖染上了鲜血,光芒散去,光团內的本体也终於暴露了出来。 一只长得有些像蝠又有些像蝙蝠的生物跌落了下来,它的身躯被砍作了两截, 深色的鲜血不断从断面涌出,裂开的身体摔在地上不住挣扎著,直到染血的利刃再度將其贯穿。 “攻击力很高本体却意味地脆弱呢,是上古耆宿製作的使魔么。”安杰丽卡挑眉看著脚下生物的尸体,手腕一抖震开了积在剑身上的鲜血,抬头看向巨树,只听见一阵沉没的巨响,一根伸向地面的树干被整根砍断,失去支撑地坠落了下来。 很好,果然新生的部分会比较弱么。 安杰丽卡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动手的塞西莉亚展露出了一丝不安,“餵安洁!真的可以砍掉这棵树吗?感觉从石棺里涌出的力量变强了!” 在砍倒一条枝干的瞬间,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血腥味又浓烈了几分,甚至那被树根盘缠的石棺也在不住震颤著,仿佛隨时要突破封印一般。 “没关係,这恰恰是我想看到的。” 安杰丽卡嘴角扯了扯,抬起手杖来指了指那震颤的石棺,“上古耆宿没理由平白无故地让汲血树吸取自己的力量,他的举动一定有什么目的。而其中最容易理解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本体醒来。” 虽然原理不明,但母树在汲取上古耆宿的力量是显而易见的,並且这些力量被通过那一根根穿出地表的枝条传递到了外边,造成了植物的疯长。那些掛在树上的淡血种们恐怕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全部被当成了容纳太古者力量的容器,將上古耆宿的血强行灌入了他们体內。 要说这样消耗自己的力量有什么益处的话“渴血症。”安杰丽卡抬手捏住了自己短短的帽檐,在她解释的期间,一根又一根的枝干被塞西莉亚摧毁,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为了摆脱渴血症的影响,情愿稀释自己的力量吗?不,大部分力量都被以强制噬魂的形势转移到了被掛树上的淡血种们体內,回收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以力量的暂时消散作为代价,摆脱渴血症的困扰,不得不说確实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绝对不能让它完成! “继续!塞西莉!母树要承受不住太古者的力量了!”安杰丽卡一边快步冲向石棺一边高声呼喊,母树原本洁白如玉的树身此时变成了微妙的粉红色,且那一抹鲜活的红正在不断加深! 塞西莉亚纤细的身姿如灵巧的飞鸟般在树冠上跃动著,缠绕著漆黑火焰的双剑每每斩向朝天的枝干便將其一击而断,每一次斩断枝干头顶上都会隱隱传来淡血种们的哀豪,但塞西莉亚可顾不得这些,又急忙奔赴下一道枝干。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上百条粗壮的枝干已经被斩断大半,大量深红之血的力量被直接散播在了空气中,其浓度之高足以让任何一位普通的吸血鬼嗅一口便为之疯狂,然而其释放效率比之先前还是大大降低了,淤积在母树体內的深红之力几乎要挤破树身。 快要承受不住了么? 侦探这么想时,母树空荡荡的树冠下突然闪烁出星点点的红光,安杰丽卡瞪大了眼晴瞳孔微缩,一颗颗微小的血实正慢慢从汲血树的枝间冒出,顷刻间便掛满了母树的枝头,並且飞速成长著,树身上淤积的红色也隨之略微黯淡了一点。 是母树的自卫反应? 安杰丽卡终於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石棺面前,被封印的棺檬仍在源源不断地释放能量, 母树虽然在努力地结出血实以削减体內骤增的压力,但效率明显慢了一筹,树身很快又重新变得鲜艷了起来,侦探提起剑往前一推,剑锋轻而易举地刺入了树根之中。 汲血树从伤口处渗出了粘稠的红色树液,以安杰丽卡的窄身剑要劈开这粗壮的树根並不容易,所幸塞西莉亚很快也跳了下来,双剑交叉,轻而易举地將抱住石棺的树根截断! “谢啦!” 侦探感激地拍了拍助手的肩膀,前方石棺散发出的能力化作一道道切实的风压,撩动著两人的衣襟。安杰丽卡伸手按住帽子,顶著风压走上前去,抬起凯旋二世试探性地刺在了石棺上。 嗡! 刺耳的喻鸣在脑內炸响,侦探只觉一股强烈的能量流自剑尖传来,触电般的痛感顷刻间遍及全身,手臂上的衣袖猛然爆开,她本人也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安洁!?” “哈哈我没事!” 果然不能轻易接触吗?似乎没有太过受伤的侦探挣扎著爬起身来,不能开启棺的话,她们该如何杀死里边的上古耆宿本体呢?安杰丽卡一边思考著一边看向了塞西莉亚, 却发现对方呆立在原地,证地看著石棺中央的纹饰。 “怎么了吗?塞西莉?”侦探问道。 “...没,这个石棺上的图案—总觉得很眼熟。”塞西莉亚皱起眉头思考片刻,隨后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猛瞪大了眼睛,“对了!”她右手握拳,用力砸在了左手手心上,“这个图案我见过!妈妈她一一妈妈她给我看过一模一样的!” “嘎哑!” 两人谈论间,天空传来一阵嘶哑的鸟鸣,將军和一只体型巨大的灰鸚鵡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空中。 第266章 棺內 第266章 棺內 “將军!” “薇尔海德?”塞西莉亚略感惊讶地看著空中俯衝而下的灰鸚鵡,而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雋母亲的宠物爪中抓著的那件物品,“安迪先生?”吸血鬼瞪大了眼睛,灰鸚鵡爪下抓著的毫无疑问正是多年前母亲送她的那只布偶熊! 这大概是她排行前三喜欢的礼物,生活在王庭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每昼都会抱著它入眠。 而搬到安杰丽卡家后,由於不想让侦探觉得自己太过孩子气,塞西莉亚忍痛没把布偶熊也带过去,反而带去了那架她几乎没碰几回的钢琴! 搬过去时还说有空一定要好好练琴呢,结果还是一回也没碰过有些扯远了。 將思绪拉回现在,那巨型布偶熊几乎有她那么高,小时候塞西莉亚还会躺在它身上睡觉,不过由於她发育得很快,所以总共也没躺几回。搬运这么大一只布偶对灰鸚鵡而言还是有些吃力,所幸有將军在身后帮忙,两只鸟一同抓著布偶朝塞西莉亚扔来。 “鸣哇啊!” 塞西莉亚本能地接住了布偶,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不由怜爱地摸了摸布偶的脑袋,眉头却有些疑惑地皱了起来,“安迪先生·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它带过来?”说后半句话时,她抬头看向了薇尔海德。 灰鸚鵡紧张地扇著翅膀,似乎不太敢降落,只扯著嗓子重复道,“血!血!” 血?是要把血淋上去的意思吗?那也太惊悚了吧! 一旁的安杰丽卡不得要领地想著,倒是塞西莉亚突然发出“哦!”的一声,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不久前的梦中的场景浮现在脑海。母亲亲昵地抚摸著她的脑袋,“.——·总有一天它会帮到你的,假如你需要的话。”如此说著。 在我需要的时候· 塞西莉亚的手指鬼使神差地触碰到了布偶身后的拉链,虽说她明明记得安迪先生是没有拉链的,但她还是拉开了拉链,並將手探入布偶体內,很快便摸到了里面一个冷冰的硬物。 “这是.” 吸血鬼將其取出,是一个装著某种红色液体的瓶子,瓶子只有拇指大小,內部的那抹红色鲜艷异常,与她的瞳色相差无几,仿佛有生命般翻腾不止。 “血!血!血!”灰鸚鵡不厌其烦地重复著,塞西莉亚也“啊!”地反应了过来,“是血!”她说著握紧了瓶子,转头將视线投向那紧闭的石棺上熟悉又陌生的纹饰,“里面装的是———上古耆宿的血!” “上古耆宿的血是用来开启封印的钥匙么?”安杰丽卡试探性地问道。 “嗯。” 吸血鬼点了点头,在侦探默许的眼神下深呼吸一口气跑到石棺面前,右手捏住显然不是一般玻璃材质的封闭容器,平举在石棺表面复杂的纹饰前,用力將其捏碎。 咔唻! 容器碎裂,太古者鲜艷无比的血液静静流淌,粘稠无比的液体滴落在石棺上,片刻后马上如碰到食物的黏菌般填充了每一道沟壑,石棺的表面纹饰立刻散发出一阵诡异的红光来。 “打开了!” 侦探敏锐地捕捉到了“咔”的声音,下一刻,比先前更胜十倍的力量汹涌而出,母树那紧密如瓷器釉面般的树皮瞬间龟裂,枝权上掛满的血实也通通爆裂开来,下起了一场血雨。 “库呜——” 强大的风压直接吹飞了侦探的帽子,身上的长款夹克也在风中猎猎作响,险些將她本人也带倒在地。 “晴一一”塞西莉亚抬起手臂来挡住眼晴,离石棺越近宣泄的力量便越强,风压也隨之愈发强大。丝毫不顾及自己完全走光的裙子,还有那汹涌力量冲刷在皮肤上的刺痛感塞西莉亚咬紧牙关將双手贴在石棺盖子的侧面,用力推挤。 双脚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跡,那比想像中还要沉重的棺材板终於微微鬆动,一双戴著黑手套的手也及时出现在了棺材边缘,与她一同用力推挤。 服用过母树的血实,老中士又重新復活后,安杰丽卡那看似瘦弱的躯体力量已经不是一般大力士可以比擬的了,说开山裂石可能夸张了,但不藉助任何技巧纯凭力量空手劈碎两块砖还是能做到的。 两人合力之下,石棺终於被推开,展露出里面躺著的主人来。 上古耆宿並未死去,只是进入了长久的沉睡中,就像眼前的这傢伙一样。 安杰丽卡吸了口凉气,男人?女人?还是除此之外的什么东西? 修长的四肢,瘦削的肩膀,男女莫辨的面容,一头过长的黑髮覆盖在其身体上,身上套著一件满是岁月痕跡的亚麻色长袍,双手则握著一柄造型古朴的剑,全身上下栩栩如生,又有如死物般躺在棺柠內一动不动。 侦探还是第一次见到美丽得如此超凡脱俗的肉体,明明长著一副类似人类的样子,大脑却会不由自主地將其视为某种美丽非人型生物,而这份美丽中,又潜藏著不言而喻的危险。 “这就是—·上古耆宿的本体?”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棺中除了太古者本人和他的剑外,並没有多余的陪葬品虽说他並没有死去,实际上算不上“陪葬”就是了。 “你这傢伙一一!” 塞西莉亚咬紧了牙关,双眼进射出仇恨的火,毫无犹豫地拔出狩夜者,短剑身再度伸长,她提起剑来猛斩向对方的脖子!“等等!”侦探张大了嘴巴却没来得及阻止,隨后只听见“碎!”的清脆一声,狩夜者剑刃在接触到上古耆宿身体的瞬间,竟碎然破碎开来! “怎么——” 吸血鬼瞪大了眼睛,握住仅剩一把的狩夜者僵在原地,一旁的侦探飞速抬起胳臂挡在她眼前,替她挡下了崩溅的剑刃碎片。 碎片嵌入皮肉,侦探强装镇定地放下了胳膊,“..是骑士之灾诅咒,而且等级相当之高,甚至魔法武器也不能倖免么”她喘著气,用眼神指了指那柄被上古耆宿握在手中的剑,“换那把武器试试,先贯穿他的心臟把他定住!” “.·啊、嗯!” 因莫伊赠与的武器破碎而一时愣神的塞西莉亚很快回过了神来,將仅剩的狩夜者插回腰间,隨后抓向了那柄被太古者握在手里的武器。 那柄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铜製短剑外表看起来只是凡兵,然而在指尖触碰到的瞬间, 塞西莉亚便感受到了那蕴含在剑中的汹涌力量,像海啸一般席捲她的全身!她皱紧眉头, 勉力提起剑来,即便这剑真是凡品,在与上古耆宿同眠千年后,也早已被异化成別的什么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塞西莉亚反手一剑捅向了太古者的心臟! 第267章 先祖吸血鬼甦醒 第267章 先祖吸血鬼甦醒 深红的天幕下,赤色的雪纷纷扬扬,將浓烈呛鼻的血腥气压制在白教堂区狭窄的巷道间。 吸血鬼之间的战爭就是鲜血横飞的相互屠杀,嗜血者们贪婪地舔著彼此的鲜血,平日被禁止的“噬魂”之举此起彼伏,一位位往日或高贵或卑贱的血族被敌手吸成干户,户体化作粉尘消融在堆积的红雪中。 秘盟与魔宴的吸血鬼们彼此如野兽般撕咬著,不,甚至不能称作两个阵营的对垒,几乎所有吸血鬼们都瞪著通红的双眼,无差別地对周遭的一切宣泄著自己的火力,人数占优的秘盟甚至正在內乱的人数比正在对付魔宴的还要多。 “混帐东西!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王庭的外务总管尤丽怒喝一声,手中的东方样式摺扇展开著,边缘处竖起了一根根闪烁著寒芒的带血铁刺,用力一挥將身前扑来的一名秘盟吸血鬼腰斩两断,“该死的!他们都疯了!” 深红色的眼眸含怒看向人群,往昔高贵血族们如野兽般相互撕咬的场面,简直如修罗炼狱。 虽说她从没见识过炼狱长啥样。 “是那傢伙的特殊能力么。” 戒律长老阿图握紧了手中的长鞭,鞭上已经浸透了血渍,鞭子末端甚至还沾上了一些冻硬的肉碎,“居然连不少长老级的血族都受到了影响,到底是那傢伙的能力太强了,还是秘盟已经墮落至此了呢“砰!砰!” 抬头看向天空,一大一小的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楼顶间激烈地颤抖,每度交锋,其声都宛若雷鸣。 魔宴的罗莎代表额头满了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已经看不到一丝刚开始时的从容了。身上保守的裙装已被撕扯粉碎,大片皮肤裸露出来,可惜上边密布的伤口让人提不起丝毫欣赏的心思。 这些伤口要是落在凡人身上,应该足够让他们死个十回了。 不过吸血鬼的体质让罗莎身上的伤口尚在快速癒合,她抬起头来看向居高临下俯视著她的柯丝坦,双手紧握著赤色的长枪,脸上则毫不掩饰惊奇的神色。 竟然敌不过?获得了公牛之司辰青睞的自己,获得了新力量的自己,在正面的交锋中竟然不是已经被那帮蛇人重创过一次的柯丝坦的对手吗?开什么玩笑!哪怕是在百年前, 正面交锋中也应该是自己更胜一筹才对! 罗莎咬紧了牙关怒目而视,身上连一片衣角都未曾受损的柯丝坦夫人脸上则掛著讥讽的假笑。她坐在楼顶的边沿翘起二郎腿来,手边甚至好整以暇地捏著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高脚杯,姿態优雅地晃悠著里边的红色液体,仿佛与罗莎的战斗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游戏。 夫人举起高脚杯浅抿了一口,鲜艷的红眼隔著酒液注视下方忘我廝杀的芸芸眾生,高傲如审判万民的神般冷哼了一声,“真是有够奇怪的能力呢,居然连我都无法干涉,这应该不是你的『术”吧。” “哼——想不到吧,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呢,柯丝坦。”罗莎强行抬了抬唇角,不服输地瞪向了太古者,露出个尽显勉强的笑容来。 “或许吧。” 柯丝坦挑了挑眉,下一刻,她的身影突然消失,紧接著又出现在罗莎面前,弯下腰轻桃地勾起了对方的下巴,“不过这种毫无意义的力量,我並不需要。” 完全没观察到对方的动作,罗莎心头一惊,急忙抬枪前刺並急速后退!然而她的枪在如此近距离下却戳了个空,同时柯丝坦嘲弄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差不多,也该腻了。” 轰! 巨大的衝击力击打在她的腹部,柯丝坦夫人一脚將她整个人端飞了出去,一连撞穿好几幢楼方才停息。 “咳啊一” 鲜血溢出喉管,罗莎手中的长枪悄然消散,不等她爬起身来,柯丝坦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揪住她的头髮强迫她昂起了头来,“虽说体態有些遗憾,但脸还蛮不错的。你, 要不就成为我的宠物,叫我『主人』吧,罗莎。” “咕鸣一一” 被揪住头髮的罗莎勉强睁开眼来,鲜血从额头的伤口淌下迷糊了她的眼睛,虽说狼狐不堪,但从交手时起便一直存在的疑惑此时也终於迎来了答案,“你—你不是柯丝坦? 那婊婊子可不会说这种话,你.你是谁?” 从一交手不,从刚见面开始,罗莎就在怀疑眼前这女人是不是柯丝坦那老狐狸找来的替身了,不过对方展现的实力却一点不像替身的样子,她认识所有的玛士撒拉,在理智尚存的同辈中,真正能与她交手的大概只有柯丝坦本人了。 不过虽说外貌和气息都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判若两人,因此罗莎一直在心底暗暗怀疑此人的身份。 说到底,她可不能接受柯丝坦在她之上! “亨~” 柯丝坦的嘴角往上翘起,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像玩弄著掌中猎物般掐著罗莎的脸颊,並將脸凑了过去,压著嗓子轻轻开口道,“终於发现了吗,我就一一” 低沉的话语戛然而止,连同柯丝坦的动作一起。罗莎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眼前女人的面容突然冻结。 下一刻,雾城的亲王便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塌,罗莎一个措不及手被压在了身下“什、什么?”双手抵住女人的胸口,魔宴代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这傢伙一死了?” 柯丝坦夫人的王庭,夜色坚硬如铁,点点萤光点缀在地面附近,照亮了变得七零八落的草坪上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还有那扎根在地上不断开又凋谢的巨型蜘蛛状生物, 以及一名握著金色巨镰的修女。 “哈—哈—哈—— 特蕾莎喘息抬起手来,用手背摸了摸沿下頜线淌下的汗液,汗水连同伤口渗出的血水一同沾在她早已湿透的黑色手套上。深吸一口气,將目光凝聚在那同样伤痕累累的型怪物身上。 怪物身上遍布了枝条被斩切的断面,粘稠的深红色树液不断从它的断面处淌下,甚至它中央那朵红色大上的人脸也被竖劈了一刀。虽说它將根须扎入大地后貌似恢復了一点,身上各处也在不停地开,但怎么看也该到强弩之末了。 虽说我也一样就是了— 特蕾莎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舌尖尝到了一股铁锈味,视线的余光警向地上的一个个深洞,那些都是方才那些参天的扭曲树木倒下时遗留的,毫无疑问是跑到地底下的安杰丽卡她们干的好事。 难道说作战已经成功了?还是又受到了別的阻碍? 算了,现在不是关心別人的时候“好痛啊,你这朵臭。”修女扯了扯嘴角,“本以为是除了韧性外一无是处的愚笨怪物,想不到还挺能干的,但是也该结束了!”她说著,双手平举战镰,脸上表情转为严肃,嘴里也跟看念念有词。 主啊,主啊,主啊,请指引我的剑!我將遵循您的教诲,从天上降下毁灭的火雨 “来吧这就是,最后一击!”” 喻修女手中的战镰瞬间增大了一倍,却如同朽木般被她的小手轻鬆握持,金灿灿的镰刃也缠绕上了一层璀璨的火焰,特蕾莎大喝一声,拖著镰刀朝型怪物猛衝而去! 十米、五米、一米! 就在镰刀挥落的瞬间,修女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淹没了一切声音的巨响,她只觉脚下一空,眼前视线突然模糊!下一刻,从下方传来的巨大爆炸瞬间轰飞了两者脚下的土地,將它们一齐轰飞到了半空之中! “混帐!!!!” 撕心裂肺的豪叫从地下深处传来,巨量的红色衝击波接连发起,將庭院后方屹立千年的主楼一同拋扬到了空中。 一一上古耆宿,十三氏族的先祖,甦醒了。 第268章 VS上古耆宿 第268章 vs上古耆宿 古旧的剑刃径直刺入肉体,贯穿心臟,就像是热刀切黄油般轻鬆写意。 为什么要把能杀死自己的武器放在身边啊·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不等她开口吐槽,正如一具栩栩如生的户体般躺著的上古耆宿突然睁开了眼睛,右手“啪!”地一把抓住穿透了他胸口的满是锈跡的剑刃,鲜血从他的胸前与手掌处淌下,顏色一如他的眼眸般鲜红。 “塞一” 马上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的侦探转身猛扑向身旁的塞西莉亚,就在指尖即將接触到对方肩膀的瞬间,只觉眼前突然一片深红,仿佛跃入了鲜红的血海之中。下一刻,伴隨著一声尖锐的怒吼,巨大的衝击顷刻间席捲了她的身躯,如同碰上风暴的苇草般被瞬间轰飞了出去! 爆发过於仓促,侦探甚至来不及架起骼膊护住面部。感觉像被疾驰的熟汽火车头狠狠撞了一下,安杰丽卡的身躯先是被高高拋起,接著又重重落地,一连翻滚了好几圈,直到背部结实地撞在了垮塌的岩石上,方才止住了势头。 侦探勉力睁开了眼睛,由於脑震盪的缘故,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就像地板消失了一样。 脑中莫名回想起洛斯戈对她说过的话,她那没有血缘关係的哥哥用拳套比了比自己的下巴,貌似擂台上被重拳命中下巴的拳手,就会体验到这种感觉的样子。 双手撑住地面,安杰丽卡强迫自己爬起身来,视线中自己的身躯已是满目疮,她却意外地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哪怕她正在用力咬著自己的舌尖,也没品尝到半点血腥的铁锈味。 “塞塞西莉亚?” 侦探张嘴喊著,她觉得自己应该成功喊出了这个名字,不过鼓膜破裂、脑袋喻鸣的她,並听不见自己和其他任何人的声音。世界万籟俱寂、触感消失不见、痛觉也模糊不已,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並覆盖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 我的剑呢? 她看向手边,双手自然是空无一物,整个地下空洞像是挨了一发炸弹般变得支离破碎,那巍峨的母树也被整棵掀倒,枝极折断,树干破碎,像是死去了一般整个树身呈现出珊瑚骨架的灰白。 安杰丽卡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夜空映入眼帘,显然先前的爆炸直接將地面炸翻了开来,这种威力的爆炸没將她当场炸成肉泥可真是个奇蹟。 “哑·—哑·— 嗡鸣不已的颅內响起了微弱的鸦鸣,侦探本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批评家与马屁精从塌陷的泥土堆中探出脑袋来,魔鸦姐妹张著翅膀趴在地上,似乎受伤不轻,没看到將军的身影,但联繫仍在显然並未死去。 “塞西莉—” 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侦探咬著牙一瘤一拐地往爆炸中心的石棺跑去,吸血鬼的站位比她更靠近上古耆宿,且为了把剑刺入对方的心臟,她的大半边身子都位於石棺的上方。 而同样位於上方的地面,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塞西—” 轰! 又是一阵爆炸,侦探虽然没听见声音,但是也看到前方掀起的狂风,立刻反射性地將双臂护在眼睛前。这次爆炸远没有上一次那般强烈,却仍掀起了不少飞沙走石,顺带將繚绕的烟尘也吹散了开来。 “哈—哈··— 一个令人安心的背影出现在了散去的烟尘之中,塞西莉亚半跪在了碎裂的岩石上,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癒合著。安杰丽卡见状欣喜地抬起眉毛,快步跑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塞西莉亚茫然地回过头来,见到侦探面容的瞬间便瞪大了眼睛,一把紧拽住侦探的手,一把紧张地开合著嘴巴。 “抱歉,塞西莉,我现在暂时听不到你的声音。”安杰丽卡回握住吸血鬼的手冲她摇了摇头,虽然很想读唇语但她此时视野依然一片扭曲,实在看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没事,那傢伙——·应该是回来了。” 將视线投向那处於爆炸中心,却仍完好无损的石棺,侦探轻嘆了口气,“果然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手呢”她眯起了眼睛,模糊而扭曲的视野中,隱隱可见那石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升起。 终於甦醒了么..沉睡的太古者! 强风凛冽,夹带著沙尘与阵阵令人心惊的压迫感源源不断地从那升起的影子处传来。 侦探脑中的喻鸣终於渐渐平息,接连眨眼后视野中的红色隨之褪去,世界慢慢不再晃动, 身旁塞西莉亚急促的呼吸声也跟著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是好大的胆子呢,卑微的老鼠!” 听力刚稍微恢復的瞬间,迎接她的便是上古耆宿那震耳欲聋的嘶哑怒吼! 他的声音乾涩而板结,光是听著便能感觉到他的喉咙到底是多缺乏滋润。侦探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只见具栩榭如生的户体此时已经从棺中站起了来,一头长髮隨风飘扬,站姿格外僵硬,那柄古剑还结结实实地插在他胸口,贯穿心臟的位置。 深红之血从上古耆宿胸前的豁口中不断涌出,他则像田间的稻草人般神情阴冷地注视著两人,“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虫!毁灭,会是最最仁慈的结局,而你们,接下来將不断恳求我將这份仁慈赐予你们!” 塞西莉亚的双手微微颤抖著,上古耆宿源自血缘的压力让她心底升起了本能的恐惧, 只能一手握著仅剩一把的狩夜者,一手握住侦探冰凉的手心。 “说话这么文约约的,你们老古董都这副德性吗?”安杰丽卡毫不畏惧地昂起头来, 略显傲慢地用下巴尖指向了对方,“你就只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了,为什么不立刻动手呢? 心臟被贯穿了,根本就无法行动没错吧?” 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一脸降压地侧头看向了侦探,侦探则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示意自己已经恢復,视线仍紧盯著眼前如稻草人般佇立的上古耆宿,“话说你回到了这里,就表示你已经放弃占据柯丝坦夫人的身体了吧。现在你感觉如何呀,千年的算计被两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翻的滋味?” 心臟,跟脑袋一样是吸血鬼的弱点,被贯穿心臟的吸血鬼虽然不会死去,却全身无法移动,变成任人宰割的靶子。 “.决定了。” 太古者脸上阴冷的笑容短暂消失,片刻沉默后,嘴角又重新掛起了一个更为阴森的笑,“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马上成全你好了,骯脏的劣种!” 噗咻! 贯穿上古耆宿胸腔的古剑被瞬间弹飞,他的面容也隨之干窘了几分,显得丑陋了起来,身躯却顷刻间化作一道暗色的闪电,亮起爪子直扑侦探而去! 心臟是吸血鬼的弱点,但这个弱点並非不能克服,各大氏族都有不同的应对策略,这名上古耆宿显然也不例外。 黑晶护甲! 仿佛早预料到对方的动作一样,侦探用力一踏地面,身前升起了一道黑晶之墙,上古者宿坚硬的利爪轰击在那足以抵挡剑之无魂者斩击的黑晶上,一击便砸出了数道裂纹! 居然能被挡下一击?太古者心底暗暗吃惊,左手却速度极快地补上了一拳,轻易將那破损不堪的墙壁轰散! 黑晶飞溅,眼前却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想藉助树木逃跑吗?另一个呢?太古者侧眼盯向了那正拼命朝倒下的母树狂奔的吸血鬼,强行挣脱贯穿心臟的桩子,让他这具太久没品尝过鲜血的身体反应慢了半拍,不过“正好!就用你的血来湿润我的喉头吧!臭小鬼!” “你在看哪呢,老眼!” “嗯?”上古耆宿刚侧过身去,却见原本他面对的一块岩石竟突然变成了那名该死的劣种的模样,“將军!”那劣种大喊一声,一只巨大的乌鸦从她头顶掠过,並从口中吐出一柄细剑来。 “谢谢!”安杰丽卡抬手接住了將军吐出来的凯旋二世,毫无惧色地一剑刺向太古者胸前正在汨汨流血的创口,老中士提供的力量充盈全身,此一击之迅捷,完全不下於剑之无魂者! 然而。 “太慢了。” 太古者面无表情地反手一挥,铁臂瞬间拨开了侦探的刺击,並向前一送,闪电般掐住了少女的喉咙,像捏起一只耗子般將她提了起来。 第269章 夫妻(?)连携 第269章 夫妻(?)连携 太古者眯起了双眼,审视般盯著侦探茜色的眼眸,鲜艷的红眼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厌恶,“与我祖的血缘竟稀薄到了这种程度,你甚至不配称之为食物,可悲的劣种!” 这些吸血鬼,无论谁都会擅自將別人当成血族吗? 安杰丽卡扯了扯嘴角,凯旋二世被对方左手轻易抓住了剑尖,怎么拉扯也纹丝不动, 只得挥舞起左手拼命抓住对方的手掌,做出一些除了激起对方施暴欲外毫无作用可言的抵抗了。 “真可悲,时间允许的话,真想把你好好折磨一番,今天算你走运,虫。永別了。 ”” 男人手掌发力,女孩的脖子隨即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仿佛要被直接掐碎一般。正是如此打算的上古耆宿翘起嘴角,脑海中已经浮现起血肉在自己手中炸开的触感了,然而正当他要用力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使不上一丝力气!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腕部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直到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这才发现一根不起眼的银针正扎在他手臂的下方。 这是是在手忙脚乱挣扎的时候扎进来的吗?一根细针竟然能突破他皮肤的防御?不,是因为攻击过於不起眼而被忽视了吗?太古者张了张嘴巴,感到一股热流从被细针扎破处通过血管传遍全身,隨之而来的是一阵异样的不舒適感,手指紧接著不受控地鬆开。 “哈—.哈哈”跌到地上的侦探快速地揉了揉脖子上的红痕,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將剑从太古者那同样麻木了的左手中夺回来,並一脸谨慎地拉开了距离。 这个感觉是? 上古耆宿强行抬起了右手,手臂上的肌肉发出沉默的抗议声,他瞪大了眼晴,终於回想起了这阵不適感的名字。 其名为一—疼痛。 疼痛?肉体上的疼痛?已经多久—多久没有体会到真正的痛觉了?自从属於血族的世代凋零,渴血症让他被迫进入了漫长的沉眠之后,他已经数千年没体验过痛觉了。而今,竟然被一个血脉稀薄到只能称之为“血畜”的劣种!跨越千年的时光再度赐予了痛觉? 开什么玩笑! 上古者宿的面部肌肉扭曲挣狞起来,以一个略显彆扭的姿势低头咬住针尾,將它拔了起来。骼膊肘上死白的肌肤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点,沿著血管的脉络不断扩张。 这回可不是普通的毒药了。 安杰丽卡睁大双眼紧盯著吸血鬼的动作,这次的毒针她在致死毒药的基础上融入了蛇之无魂者製造的红冰,对神经系统拥有极强的破坏性。虽然不指望这毒药真能瘫痪上古耆宿的大脑,但应该多少能起到钝化其反应的作用。 “虫子.—.” 上古耆宿声音低沉,幽幽抬起那如死鱼般瞪大的红色双眼看向侦探,露出个表情颇为僵硬的微笑来,“居然想著对血族用毒,你还挺——-天真可爱的嘛。” 噗咻! 只见他突然用力一握拳头,一股浑黄色的液体立刻从他手臂被刺破的伤口处出,皮肤上的红点隨之停止了扩散。他低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修地消失在原地。 好快,动作没有一点变慢的意思么? 安杰丽卡满头大汗,只本能地在体表覆盖上一层黑晶,下一刻,一个巨大的力道轰击在她的左胸前,將她相对而言相当轻盈的躯体整个击飞。看著视野中飞扬的黑晶碎片,和左胸心臟部位传来的钝痛,她知道,她的本能又救了她一命。 接下来是,后面! 侦探咬紧了牙关,在空中扭动著转过身来,举起剑挡在身前,下一刻,果然上古耆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並重重地一拳砸在了她的剑上! 血四溅,男人的拳头砸在剑刃上反倒被切出一道豁口,侦探虽然被这一拳砸落地面却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双手颤抖地握住剑柄,包裹在手臂上的一层层黑晶不断崩落。 果然。安杰丽卡紧盯看那鲜红的眼眸,对方速度虽快但並非完全不能跟上,而且那连狩夜者都一触即溃的骑士之灾加护也解除了,表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不能称之为“超越玛土撒拉级別的太古者”。 原因,要侦探猜测的话不外乎两点。其一,强制克服血族的弱点,拔出贯穿心臟的剑消耗了他不少深红之血;其二,回到这副躯体只是他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因为渴血症並未褪去,他根本不敢用上全力。 否则一旦渴血症爆发,像他这种程度的太古者会瞬间丧失掉全部理智,为了摆脱渴血而布置的大计便要毁於一旦了! 种种限制下,太古者就像个穿著精神病院拘束衣的壮汉与一名孩童互殴,明明自己力量与速度都占尽优势,却四处束手束脚,一时半会还真给不了这四处蹦踏噁心人的小屁孩一拳。 而且他面对的,可不单只有一位小屁孩。 “云一” 落在地上正欲追击的太古者突然咋舌,闪身往侧方一躲,险险地避开了塞西莉亚横衝而来的斩击。“让你久等了呢!”塞西莉亚怒喝一声,左手握著仅剩的一把狩夜者,右手则握著那柄刚被上古耆宿排出体外的古旧短剑,双剑一架,攻势如狂风暴雨般展开! “咕——.” 太古者忌惮地接连躲避那柄古剑的攻击,对狩夜者的斩击则只能选择硬抗,不过数秒身上便已平添了数道伤口,束手束脚又耗费了不少力量的他一时间竟然陷入了被动! 这小鬼! 他侧身避开古剑的又一段斩击,右手握拳硬顶著狩夜者的劈砍一拳轰向塞西莉亚的脑袋!右臂瞬间被锋利的赤色剑刃削下了一片肉,而面对他势不可当的铁拳,女孩竟毫不犹豫地用额头撞了过去! 拳头轰击在了女孩的额头不,轰击在了她额头前突然出现的黑晶护甲上!指骨传来骨折的钝痛,黑晶碎屑飞溅,一道金髮的身影瞬间从塞西莉亚身后闪出,银光闪烁的剑刃猛刺向他的眼睛! 噗咻!上古者宿慌忙歪过脑袋躲闪,避开了眼睛的要害,却还算被一刺划伤了脸颊, 锋利的剑刃给他嘴角来了个大扩张,免费地帮他做了个歪嘴笑的表情。只可惜太古者並没有配合地露出笑容来,反而瞪大了眼晴露出牙床,样貌甚是恐怖。 “呵呀!”一黑一金两道身影接连不断地发起攻势,塞西莉亚担任主攻,克制上古耆宿的古剑逼得对方狼狐闪躲,狩夜者则毫不留情地削著对方身上的皮肉。太古者有限的反击则被安杰丽卡的黑晶悉数挡下,只要她將手搭在助手的身体上便能从她体表生成黑晶,两人的配合可谓滴水不漏!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太古者內心咆哮不已,自己的实力明明远远凌驾於这两个小傢伙身上,若解除限制的话,她们早已蒸发为一捧血肉了! 可恶可恶可恶! 又一拳砸在了塞西莉亚体表的黑晶上,这一回力量甚至没有將黑晶粉碎,女孩手中的古剑趁势捅穿了他的腹部,太古者隨即张大嘴巴咳出一口鲜血,狼狐地往后拉开距离。 “嘎哑!” 隨著一声神气十足的鸦鸣,一个巨大的乌鸦身影出现在了太古者的头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名衣衫破烂却依旧神采奕奕的粉发修女! 地狱鸦的巨爪鬆开,粉发的修女从天而降,半空之中,粉色的眼眸牢牢锁定住那最强烈血腥气的来源,用锁链固定在手腕上的圣典在风中翻飞,“吾主,我等將遵守你的教条,也將教化我等的敌人,让他们也遵守你的教条。” 圣书闪烁著一阵璀璨的光芒,太古者只觉肩头突然一沉,全身动作也隨著变得迟钝起来,仿佛被一对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扼住了肢体。 噗! 下一刻,三把剑同时贯穿了他的肉身。安杰丽卡的刺剑横向刺穿他的右眼,再从左边眼眶夺眶而出;塞西莉亚的狩夜者贯穿了他的脖子,古剑则再一次深深地埋入了他胸前心臟的位置。 贏了? 不,眼前的太古者並没有化成灰,塞西莉亚紧张地试图挥动狩夜者斩下对方的整颗脑袋,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剑像是被卡进了对方的肉体中,丝毫不得动弹。 “地狱之火!” 毁灭黑炎从狩夜者出发,顷刻间吞噬了上古耆宿的身躯,並不防火的安杰丽卡连忙抽出她的剑,並退至塞西莉亚身后將手掌贴在了她的身上,隨时预备突发状况。 “小心点!他的力量还在增强!”终於落地的修女高声警告,刚才的法术消耗不小她暂时是无法战斗了。 “够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上古耆宿身上传来,他抬起了头,猩红色的眼眸里充斥著懊恼与憎恶的情绪,包裹全身的黑炎对他而言仿佛只是无害的微风一般,脸颊上挣狞的伤口快速癒合,尖锐的犬齿却刺破了下唇: “恭喜你们,你们成功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再不可能保有理智地从沉睡中甦醒过来了。干得不错虫子们,你们让我认识到了为何傲慢是第一大罪。作为奖赏—-死吧!” 砰! 冰冷的话语如同判决,贯穿他脖子的狩夜者剑身砰然破碎,在三人异的目光中,放弃了千年心血的太古者全身力量立刻猛增、暴增! 力量解放:5%一一20%!! 狂躁而腥臭的气息瞬间铺展开来,安杰丽卡的视线几乎被红色填满,王庭所有实体全部凭空一阵扭曲,这摺叠空间几乎要承受不住上古耆宿的力量了! 第270章 噬魂 第270章 噬魂 太古者的时间是无限的,一时之失根本无关紧要,百年、千年,他总有机会捲土重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耐心—.—·耐心—.— 上古耆宿紧咬牙齦,鲜血从他的唇角不断渗出,他的体型如充气玩偶一般急速膨胀了起来,皮肤由毫无生气的死白慢慢变成了看著就很坚硬的铁青色,他的胸口依旧被那柄古剑贯穿著,伤口血流不止,周边的肌肉却不断蠕动著慢慢將剑排出体外。 耐心,要耐心! 忍受著颅內不断咆哮著的“撕碎她们!”的怒吼,太古者强压住满腔怒火与嗜血的欲望,慢慢挤出贯通体內的剑刃。像先前那样,通过瞬间竟然的力量放出来弹出剑刃这种鲁莽的举动,已经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该死的!要不是先前一时衝动,这俩小女娃早就变成地底的粉了! 被捅穿的脖子恢復如初,瞎掉的双眼也重见了光明,身上各处伤口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接下来只要一分钟时间排出体內的剑刃,他便可以毫无障碍地杀光在场所有人,然后在渴血症发作前再度回到他那漫长的沉眠中去了。 然儿· “別想得逞!” 塞西莉亚爬起身来双手顶住了剑柄,发烫的剑柄几乎立刻灼烧了她的双手,上古耆宿之威能並非她可以轻易触碰的。然而即便如此,她却没有丝毫鬆手的意思,依旧双手握住剑柄咬紧牙关尽力朝前推去,与剑柄接触的皮肤冒出一阵呛人的白烟和烧焦的腥臭。 “就这么想快点去死?那我就成全你!”太古者低吼著,血管如有生命般从胸口的裂口中爬出,沿看发烫的剑身一路爬行,像蛇一般突然咬在了塞西莉亚的手上,女孩脸色一白,深红的血被不断吮吸! “咕鸣一一” 女孩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塞西莉!”侦探也连忙爬起身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吸血鬼,“该死的!”她抽出剑来猛劈向对方暴露的血管,然而剑刃却发出一阵击打金属般的清脆响声,看似柔软的血管根本纹丝不动。 “喔哦!真让人意外,不愧是从那棵树上诞生的,用我的血浇灌出来的备用容器!你的血还挺甜美的嘛,小鬼头!”太古者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噬魂,所有血族都具备的能力,一名低劣的吸血鬼若有幸吸乾了另一名高等吸血鬼的血液,他的世代也会得到提升, 这种能力被称为噬魂。 在年岁加世代约等於实力的血族社会中,噬魂是被秘盟严令禁止的,即便如此,噬魂行径依旧屡禁不止,几乎每天都有因此被戒律部处决的血族。 若是高世代的吸血鬼饮尽了一名低世代的吸血鬼,他血液的浓度並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同族之血却能大大缓解他的乾渴。 不过对於上古耆宿级別的吸血鬼而言,这种程度的缓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嘎哑!” 一声响亮的鸦鸣响起,下一刻,一对巨大的爪子打断了太古者的笑脸。地狱鸦老中士从天而降,巨大的爪子猛踩在老吸血鬼的头上,並用它那巨大的喙对著对方脑门猛地下! “啊啊啊!你这该死的!虫子!”虽然很想挥手將这破鸟轰碎,但此时的他四肢並不能动弹,只能咬牙忍受著这近乎羞辱的攻击。 “.-血之道,血盗!”趁此机会,塞西莉亚双眼红光一闪发动起她的奇术来,血盗奇术允许她不接触目標而从对方身上窃取鲜血,对睿魔尔氏族的血法师而言是相当实用的能力,不过对高等级的吸血鬼几乎不起作用,她的鲜血依旧不可逆转地流向太古者。 “呵,杀死扫罗的那群法师的术式么?真有趣,你该不会以为这种屏弱的法术能从我身上夺取鲜血吧?” “谁说我的施术目標是你了?”塞西莉亚抬起脸来,毫不示弱地露出了个嘲讽的微笑。 “什么?” “这是—”远处艰难爬起身来的修女抬起头来,只见那苍白母树浑身裂开都不断涌出深红的血液,地面那一片爆裂的血实撒落的血也匯聚了起来,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血色的河流,涌向了那正在与太古者对抗的女孩。 “咕鸣一一”塞西莉亚双目血红,短时间大量太古者之血的流入让她全身毛细血管轰然炸裂,皮肤也隨之变成了病態的红色。“真是个疯子,你这样只会撑爆自己而已!別以为你这能承受住我的血,你这劣等的容器!” 看著眼前的女孩自取灭亡,上古耆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虽说他的脸被老中士躁得极为挣。 “听好了,容器,你所堆积起来的那点歷史,被我的歷史整除后,是零!” 好热—· “该死的!”刀劈剑斩毫无作用,只感到全身莫名燥热的安杰丽卡气恼地一把扔下了凯旋二世,直接上手抓住那一根根盘住塞西莉亚的血管,拼命地往外扒拉。 此时正心急如焚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口的荆棘之树命痕已经从领口处一路攀上她的脸颊,双手手背上也儘是那狂舞的荆棘刺青,深紫色的棘条上,一朵朵鲜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將双手叠在了助手被缠绕的手上,两者触碰的一瞬间,安杰丽卡突然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劣种小鬼,你连一一” 嘲讽的话语说到一半陡然而止,上古耆宿突然发现,侦探脸上绽放出一朵朵鲜红的,一股莫名令他感到畏惧的力量从对方身上汹涌而来,一瞬间,他感到自己面对了某种深不见底的东西。剎那间的恐惧过后,他惊觉自己的血液竟不受控制地流向了那名黑髮的吸血鬼! “什一” 只见安杰丽卡身上幻化出了一朵朵鲜红欲滴的虚幻朵来,站在塞西莉亚身后將她瘦弱的肩膀拥入怀,身上绽放的朵朵红也隨之蔓延到了塞西莉亚身上,助手脸上的虚弱一扫而空,鲜红的皮肤如获新生般重新变成了健康的粉红,血管中的血朝也隨之逆流,由上古耆宿流向了女孩! 太古者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这是噬魂?自己被噬魂了?被一个不够格的次品容器?她想饮儘自己的深红之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噬魂我?怎么可能!” 然而,不论他多么不愿意承认,自己体內的深红之血依旧源源不断地被对方吸收,任凭他如何控制、加固,也不过是像用竹篮拦截河流一般毫无作用,自己的力量正不断流失。 该死的!切、切断—. 上古耆宿当机立断地切断连接二人的血管,喷洒的鲜血从他心臟涌出,不过一切似乎为时已晚了,鲜红的从沿著剑身攀向他,体內的緋血依旧被疯狂榨取,连踩在他头顶上的老中士也长啸一声扇动翅膀飞走了。 “怎么会你,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撑起脑袋,上古耆宿疯狂地咆哮著。 “你,还是沉睡太久了呀,太古者。”安杰丽卡抬起头来,茜色的眼眸此时变成了与吸血鬼別无二致的鲜红色,朵几乎淹没了她的面容,只余下那闪烁著红光的左眼暴露在外,“你们血族是深红的造物—而我,我是他的使徒!” 嗯,抢来的使徒也是使徒。 噗咻! 贯通心臟的古剑瞬间被弹出了上古考宿的躯体,他终究还是耗费了力量,毕竟即便陷入渴血症的癲狂之中,也总比被吸乾全身血液来得好上一百倍!“管你是谁,我要杀了咕呜哇啊啊啊%@¥—” 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已经完全丟掉所有顾虑,尽情解放力量的上古耆宿顷刻间被渴血症所吞没,身躯又增大了一圈且不断涌出航脏的兽毛,无论外表还是內在都变成了一批野兽。 即便如此,附著在他身上的依旧在不断地汲取血液,直到下一刻,在场所有人耳边都清晰地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咔嘧”。 世界崩裂一包裹王庭的摺叠空间,砰然破碎了! 第271章 等等,这不是我的葬礼吗? 第271章 等等,这不是我的葬礼吗? 约翰神父將帘子掀起一道缝隙看向窗外,暗红色的天空显得格外阴沉,听警方说法是煤区的化学工厂泄漏导致的天气异常,还听说煤区和处於下风位的白教堂区已经被警方封锁,居民也被组织隔离了起来。 万幸的是些莫名的管控並没有波及到中心区来,大概是因为警方也人手不足吧,无论真实的原因为何,倒是不妨碍他赚这回外快。 “神父?果然是约翰神父,原来您在这边呀。现场已经准备得好了,还请您上台来主持葬礼。” 身后一串软皮鞋跟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声快步向他接近,隨后是一阵略显迁腐又不失恭维的嗓音,神父放下窗帘转过身去,果然是主人家那名又高又瘦的老管家,约翰点了点头,“啊,因为觉得会场里空气有些沉闷就到走廊里散散心,我现在马上过去。” “请吧。”老管家退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神父跟著老管家一路走到大厅,这幢位於雾城中心区的豪宅曾是一名男爵的资產,最近变卖给了一位从港区过来的搞赌场和皮肉生意的暴发户,也就是豪宅的现任主人,阿穆尔·诺森。 被临时改造成灵堂的大厅此时坐满了宾客,虽说他们都穿看参加葬礼的黑色礼服,没什么夸耀个性的出眾服饰,但从那贴身的裁剪和出眾的布料可知,这帮傢伙都是来自中心区和港区的上流阶层。 挺著个將军肚,依靠浑身肥肉把黑色礼服撑得甚是难看的阿穆尔·诺森站在大厅內临时搭建的讲台上,满脸悲戚地对宾客进行演讲,他身前布置著一方刷了白漆的华贵棺木, 棺柠周围摆满了祭奠用的白色鲜,棺柠前方和讲台后方的幕布上还掛著棺內主人的画像。 那是一副半身像,画面上是一名表情冷淡的女孩,茜红色的眼眸,淡金色的长髮,身上穿著颇显中性的一席黑衣,头上还戴了顶灰黑相间的格纹贝雷帽。 安杰丽卡·温德,我可真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啊。 约翰神父看著画像上的女孩,不由眯起眼来微微点头。 自从警方公布这位年轻侦探的死讯后,各大报刊便爭相进行了报导,光是关於她的死因就不知被那些记者们弄出了多少个版本,抢了警方风头被灭口的、得罪了黑帮被砍死的、欺骗了哪家富家千金被情杀的,甚至还有人在周刊上连载了叫《饲鸦的魔女》的改编小说。 在这股空前的热潮下,雾城的上流圈子里也流行起了一项活动一一给这位谜团重重的美少女侦探办葬礼! 一开始只是些在温德侦探帮助下找回了宠物、找到了丈夫的出轨证据之类富家夫人小姐的私下组织的小规模葬礼,但很快就被一些嗅觉敏锐的商人嗅到了商机,他们爭相给侦探举办各种葬礼,並向前来参加葬仪人们收取不菲的门票费。 在商人们的炒作下,参加安杰丽卡·温德的葬礼竟然成了上流社会的某种潮流,即便是那些原本与侦探无甚交集的人们,也为了自己的社交面子而在一场场大同小异的葬礼上露脸打卡。 这並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约翰神父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这些天他光是靠主持葬礼赚到了相当於自己年薪的外快,所以不好好感谢一下这位死去的侦探可不行,毕竟像他这样身无长处的神职人员,每个月的马券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矣,以上就是我和温德小姐的故事,她是我僱佣过的最可靠的侦探,关於她的意外离世我深表遗憾,那帮该死的警察火速焚烧了她的户体以泯灭证据,不过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还是弄到了温德小姐一部分没被烧尽的遗骨,若能让各位振作起来的话,我很乐意展示给大家。” “喔哦一” 此言一出,人群里立刻传来了一片譁然的声音,场边上的摄影师们更是架起相机,对著那纯白的棺一阵猛拍。 诺森老板脸上维持著悲戚的表情,心底倒是乐开了,这份遗骨可是和他大价钱专“门从火化场那边托人买来的,在宣传上自然是下足势头邀请来了一大帮记者,身后的幕布和棺下方的台子都標著公司的招牌,以確保记者们能將游艇赌场的gg也拍进去。 “不过在此之前”诺森顿了顿,抬头看向了台下一旁的约翰神父一一准確来说是看向约翰神父旁边的管家,后者隱蔽地点了点头,诺森隨后露出笑容搓了搓手继续道,“在此之前,还请敬爱的约翰神父,来为我们主持这场葬仪。” 什么葬仪,根本就是个商业活动嘛! 约翰神父露出一副肃穆的表情走上台去,毕竟有钱入袋,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该说这几天他已经举行过不下十场这位侦探小姐的葬礼了,已经完全总结出了一套流程来。 “咳咳,我是紫心教堂的约翰神父,接下来將进行温德女士的悼念仪式,还请大家保持肃静!” 神父抬起圣典放在胸前,轻轻咳嗽了几声,隨后將右手轻轻放在了棺木上,“安杰丽卡·温德,这位我们的好邻居,警方的好帮手,城市的好侦探並不平凡的人生,已在此画下了休止符。但请相信,死亡並不是终点,而是主的恩泽。” “让我们为她祈祷,祈求全能仁慈的天主,不要看她的过犯,但看她坚强的信德,不要一” “咔!咔瞪!” 棺柠突然传出一阵异响打断了神父的悼词,“呢?”神父一时瞪大了眼晴,这是老鼠跑进棺材里去了吗?动静这么大? 人群显然也听到了棺材的异响,纷纷露出了或好奇或惊恐的神色,近来不少“温德小姐的葬礼”加入了一些恐怖桥段来增加节目效果,部分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纷纷猜测起这回又是什么剧本。 就像在回应人们的期待一般,棺柠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嘎哑”的鸦鸣声,还有翅膀震动的响声,紧接著是一阵模糊的人声,和棺材板被从里面往外捶打的声音。 这是什么桥段?剧本上有这一幕吗? 约翰神父瞪大了眼睛侧身看向台下的诺森老板,却见对方也一脸不知所以的模样瞪著双眼。 “眶当!” 棺材盖子被从內部猛力捶飞,重重地摔落在一旁的空地上,几只大小不一的乌鸦从棺中飞出,呼啸著飞向窗外,紧接著一只沾满乾涸红色液体的手搭在了棺材边上,一个好似刚跟熊打过一架的女性身影从棺中坐起身来。 该死的,那傢伙把摺叠空间弄崩塌了! 安杰丽卡扶住棺材两侧站起身来,空间崩塌后她和她的乌鸦就被隨机传送到了雾城的某处,结果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似乎被关在了某个狭小的地方。 这是哪里? 侦探皱起眉头扫了眼台下目瞪口呆的人群,又看了眼脚下的棺材和大厅內摆满的白,自己这是被传送到某人的葬礼现场了?而且还是他的棺材里边? 看向台上的幕布,上边掛著一个金髮小姑娘的画像,是葬礼的死者吗?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等等,这不就是我吗!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她这是被传送到自己的葬礼现场了? “轰隆!” 一阵像是打雷般的震动,富丽堂皇的大厅整个摇晃了一下,大厅两侧的玻璃窗更是在震动下直接碎裂!还在惊嚇中的人群也发出了声声尖叫。 “什么情况这是?”“地震了?”“这也是节目效果吗?” 是上古耆宿!侦探瞳孔微缩,一股强烈的血腥气从窗外飘来,其浓烈程度令现场不少人直接捂住嘴巴乾呕了起来。 “这——这是—”老神父看著侦探,嘴唇一阵哆嗦。 “没时间解释了!快撤离这里!跑到—不!都躲到地下室去!快一点!”安杰丽卡焦急地怒吼一声,一把抄起被一同传送到了棺內的凯旋二世直接跳下了棺材,径直衝向窗边,抬手挡住眼晴直接撞碎窗户跳了出去。 这里並非二楼,侦探迅速爬上围栏看向四周,狂风呼啸,血色的天空剧烈地翻腾著, 一道道赤色的闪电在云间闪烁,就像是赤红的怒海被倒扣在了天上一般,场景宛如世界末日,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纷纷尖叫著跑向附近的建筑物。 “塞西莉!” 吸血鬼大小姐半跪在豪宅前方广场的喷泉前,那柄古剑就插在她的脚边。由於摺叠空间崩裂时两人距离不远,故也没被拋洒得太过分开,当然,距离她俩同样很近的还有一人。 隆隆隆一阵阵雷声中,一个撑开血色蝙翼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中,扭曲的体毛覆盖著他的全身,面部已然变成了某种非人的怪物,仿佛无边无际的血腥气息以他为中心散发开来, 与之相匹配的,还有那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 “果然还活著呀,上古耆宿!”安杰丽卡眯起双眼跳下围栏。 广场中央,正抬头仰望著完全解放的太古者塞西莉亚深吸一口,缓缓站起身,鲜红的眼眸里,血色正在翻腾。 第272章 全开 第272章 全开 “完全解放了吗——?” 形如怪物的上古耆宿扇动翅膀悬停在半空中,双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可称得上“瘦骨鳞”的肩膀像在抽泣般颤动著,与在王庭时相比,缺血的苦痛折磨著他的肉体,渴血症此刻已经完全吞噬了他的心智。 这或许削减了他的实力,但绝对大大增强了他的危险性。毕竟有经验的老猎手都知道,受伤的野兽最危险的,发疯的也一样,而眼前的“野兽”不但伤痕累累、精神破碎, 而且还飢肠辗辗。 “塞西莉!” 安杰丽卡掩著鼻子一路小跑到了塞西莉亚身后,矮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到她面前,女孩转过脸来,一对鲜红色眼眸无神地瞪著,表情像放空了一切一般,“没事吧?”侦探皱起眉关切地问道。 “啊—...” 塞西莉亚张开嘴,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反应略显迟缓地垂下脑袋摇了摇头,接著又缓缓將头抬起,嘴角扯起了一个稍显渗人的微笑来,“我感觉从来没有感觉如此....舒畅过。“ “塞西莉?” “嘶哈啊啊!!” 天顶上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陷入血渴的上古耆宿就像心急拆散儿女早恋的家长一样从天空猛衝而下,纤细的胳膊伸长,指尖滋出鲜红色的锐利指甲,张大嘴巴露出满口错乱无序的尖牙,发狂般撞向二人。 黑晶— 安杰丽卡急踩地面弹出黑晶护甲壁障,然而完全解放后的上古耆宿速度远在她反应之上,巨大而灵活的身躯早在壁障生成前便穿过了上方。 糟糕! 侦探瞳孔一缩急速后撤,然而即便在地狱鸦力量加持下她的速度与完全解放的太古者相比依旧宛若云泥,那修长的手臂宛如一条灵蛇般急速咬向她的脖子,她毫不怀疑,这一击足以將她的脑袋整个捏爆! “刷啦!” 筋肉与皮骨被切断的声音,预想中的脑袋被捏爆的痛楚並未降临,那只粗的手在即將接触到侦探脑袋的瞬间突然向上飞起!安杰丽卡眨了眨眼,太古者向她伸来的手被一剑斩断,深红的血从断面喷涌而出,前方背对著她的塞西莉亚手握古剑,还维持著向上挥砍的姿势,残留在剑刃上的血像被吸收一般蒸发。 “咔嘶哈?” 上古者宿显然也震惊於自己的手背被这同族轻易地一剑斩断,但被斩断手臂痛楚与颅內迴荡著的血之饥渴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他拖在后方的另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急甩而来,抓向塞西莉亚的脖子。 回应他的是塞西莉亚在速度上毫不逊色的斩击!像是预判到了手臂移动的轨跡一般, 少女右手握剑正面横斩向了对方的手掌,看著並不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撞碎了那坚硬的红色指甲,像嵌入嫩树的利斧般嵌入他的手掌,往上一挥將他的手臂横分两半! 咔咔!位於半空中上古宿身下的黑晶壁障终於姍姍结成,当即將他拦腰卡在中间,上古耆宿一时被封住了行动,古拙的剑锋趁势划向了他的双眼。 血四溅,那非人兽首上的双目被一剑切开,可惜斩得太浅並未直接削掉他的半颗脑袋,但还是足以令这头失智的野兽感知到威胁,身后一道漆黑的蝎尾当即敲在黑晶壁障上將其粉碎,蝠翼一扇往后退走。 “好强一” 坐倒在地上的侦探瞪大了眼晴,两者的交战短促而激烈,动作之迅速她几乎没捕捉清楚,“是因为吸食了上古耆宿的深红之血吗?不,单单吸食血液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噬魂?明明没有饮尽对方的全部血,却依旧达到了噬魂?” “快退开。”塞西莉亚突然开口,她背对著安杰丽卡,声线显得异常冷漠-或者说,冷淡得毫无情绪可言。 “塞西莉?” “快退开一一”塞西莉亚又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只是这回她侧过脸来,表情有如面瘫般看了侦探一眼,“他要,动真格了,我,无法守护你。” 这状態·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她是知道的,她亲眼见识过了是名为“二號”的里人格! 为什么是现在?塞西莉亚呢?明明刚才还在的!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再度受伤的发狂野兽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只见上古耆宿惨叫著扇动蝠翼飞上天空,更为腥臭的气味伴隨著无可匹敌的力量毫无节制地释放出来,深红的天空也像是在助威一般响起隆隆的赤色惊雷! 太古者咆哮著,双眼与被切开的左臂闪电般癒合,右手也“啦”地从断面重新抽出,蒙绕在他身体周围的红雾流动著,凭空构建出一把把闪闪发亮的武器,成百上千把兵器如蜂群一般遮蔽天空,悬停著对准站在地面的二人。 似乎瞬间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前一秒还在叫侦探快离开的塞西莉亚突然抓住了侦探的手腕,握紧剑像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老母鸡一般將她护在了身后,縈绕在她身侧的红雾也像在上古耆宿那边一样,凭空构建著千百把形状不一的兵刃。 两者竟同时施展了相同的能力! “吼哈哈!!” 似乎对对方使用了与自己同样能力的行为相当不爽,上古耆宿愤怒地咆哮一声,大手一挥上百把兵刃同时砸下!塞西莉亚一一或者说二號也同时挥剑,身侧生成的兵器同时向上激射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轰轰轰!!!” 天与地,乾与坤,上下两边的武器同时射出並在半空中碰撞到了一起,在非凡的速度下直接炸裂了开来!爆炸声、撞击声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不绝於耳!千把万把,相撞粉碎的兵刃化成了一场铁雨,广场也像被炮兵轰炸了一般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黑晶一” 侦探艰难地撑起一片黑晶护罩,以免两人被落下的铁雨淹没,上古耆宿则持续不断地咆哮、哀豪著,源源不绝地生成著更多的兵器往下猛砸,每一发兵刃砸在地面的威力,都不逊色於与共和国战爭时期的战舰侧炮! 轰轰轰! 分不清是兵器炸裂的响声还是来自云上的雷鸣,地面被轰击得残破不堪,每秒钟都上上百把兵刃砸下,又有更多的兵刃生成。虽说二號也生成了同等的兵刃反击了回去,但显而易见的,她构建武器的速率稍逊一筹,而且越来越慢。 更多的武器砸在了两人周边的地面上,进溅的碎石块与爆炸的衝击波不断衝击著侦探构筑的黑晶壁障,她不得不持续生成黑晶加固防护,但从魔鸦姐妹那汲取魔力的速率越来越慢,已经不能再坚持太久了! “塞西莉一”侦探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向一旁的二號,二號的脸色惨白如白纸一张,显眼的红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褪去血色,显然也快达到极限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塞西莉—不,二號。”安杰丽卡咬咬牙,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听我说,那傢伙耐力充足,不能再像这样跟他耗下去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想办法突进到他的身边,你正握有足以斩杀他的武器,近距离作战才是我们的优势!” “突进?”二號一脸迷茫。 “?啊。”侦探抿起嘴唇点了点头,虽说她並不想让塞西莉亚冒险,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再这样下去她和塞西莉亚都会死在这里,必须要让塞西莉亚承担风险才行! “那就让我承担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冒险!我可不是被保护者!” 如果是塞西莉业的话,应该会这么回答吧。 侦探苦笑著扯了扯嘴角,隨后嘆了口气,伸手指向了二號的脚下,“虽然有些风险, 但也没別的办法了,就用这个方法,向那傢伙发起突击吧!” 第273章 高塔的法师们 第273章 高塔的法师们 上古耆宿怒吼著、悲鸣著,渴血症已经彻底撕碎了他的所有心智,恐怕又要再沉睡百年才能恢復吧,如果他还能找到再度甦醒的方法的话。 好饿..好饿... 这里有许多许多的食物,但全都没有眼前这一块来得美味,毕竟一口强血胜过万口弱血。 太古者那过长的、长满肉刺的兽舌舔了舔满口尖牙,粘稠的唾液在他两排错乱的牙齿间拉成了粘稠的丝线,顺著嘴角往下滴落。 他实在太过飢饿了。 猎物的反抗有些激烈,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的血可以大大抚平他的乾渴,只要他能抓住她。 很快就要成功了。 野兽的哈喇子沿著下頜线一直流淌,他能感受到,来自下方的反击越来越微弱,他相信很快很快,自己就能饱餐一顿了。 “砰!” 突然间,地面那被黑晶包裹的半圆形结构突然碎裂,在一阵呛人的浓烟和明亮的火焰中,脚踩著喷著火的什么东西的吸血鬼持剑直衝而来,顷刻间便撞上了天空激射而下的兵刃。 火箭,虽说距离可以把人送上太空的火箭诞生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利用火药喷射將物体发射出去的方法早已诞生,把人射上天的也不是没有,听说在遥远的远东就有一人用火箭將自己发射上天空,炸成了一道人体烟。 就像生成那些刀剑一样,只要理解结构,火箭也能生成出来! “砰砰砰轰轰!” 二號挥舞剑刃击落几刀柄射向她的武器,头顶也不断生成兵刃与落下的武器对抗,爆炸声与天边的雷鸣声混作一团,在下方侦探期盼的眼神中,上古耆宿拢起手来,原本散落射击的兵刃瞬间集聚,匯成一道钢铁洪流向二號涌去! “塞西莉!” 安杰丽卡握紧了双拳,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助手顷刻间被黑的钢铁洪流吞没,宛如被一条漆黑的巨龙一口吞入腹中。她瞪大了眼晴,下一刻,只见黑色巨龙的腹中进发出一阵红光,漆黑的火焰瞬间包裹了巨龙的躯体,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它的尾部衝出! “冲啊!”情不自禁地,安杰丽卡举起了拳头怒吼了一声。火箭喷出赤红色的长长焰尾,將二號送到了与上古耆宿同一平面上,在太古者扭曲的面容中,二號双脚一蹬那油尽灯枯的火箭,纵身朝那发狂的野兽跃去。 “吼嘶哈哈哈一一”野兽张大了嘴巴,凌乱的牙齿间喷出星点粘稠的唾液,发疯般伸手抓向了半空中似乎无处借力的二號,然而两柄適时在女孩脚下生成的剑让她及时扭转了这一劣势,上古耆宿那因乾渴而瘦长的手臂顷刻间便復刻了它们上一回的遭遇。 刷啦!刷啦! 古拙的剑刃如热刀切黄油般斩断了太古者的双臂,在野兽闪烁的红瞳中,女孩的剑身燃起了漆黑髮红的烈焰,瘦小的身形快速放大,炽热的剑刃隨即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咔噠! 然而这回入耳的,却不是利落切断肉体的声音,二號愣了愣,只见上古耆宿歪著脖子,张开血盆大口用那满口尖牙一把咬住了她的剑,硬生生地止住了劈砍的势头。 一遭、 不好的预感刚刚升起,一柄新生成的剑刃瞬间刺穿了她的胸口,二號瞪大了眼晴,古剑上的火焰熄灭,更多的兵器刺入她的胸膛从背面穿出,她那翻腾不已的红瞳瞬间落入了停滯。 “塞西莉!!!”安杰丽卡不可置信地嘶吼著,女孩自空中陨落,她全力向前疾奔, 一个飞扑接住了女孩跌落的身体。 没有一丝哀悼的时间,贯穿女孩胸口的兵刃化作一道道红雾消散,血水从她的唇角与伤口溢出。安杰丽卡耳边响起了某物破碎的声音,头顶上千百把兵刃指向了她,如一场死亡之雨。 —塞西莉亚。 茜色的眼眸被瞬间被红色填满,漆黑的羽毛从她的皮肤上钻出,修长如白樺树枝的手掌也覆盖上一层漆黑的皮肤。就在侦探似乎要变成什么东西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亮的掌声。 啪。 掌声落下,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脚下碎裂的废墟变成了青绿的草坪,只剩芝麻粒大小的上古耆宿身影出现在前方远处。怀中的塞西莉亚咳出两口鲜血,侦探抓了抓她的肩膀,她们两人似乎被传送到了一处酒店的楼顶园上。 “很好,辛苦你们了。”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侦探肩膀,侦探转头看去,只见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浑身散发著成熟知性气息的女人,正披著一件略显暴露的魔女长袍,笑意盈盈地盯著她。在女人身后,两个更熟悉的身影止快速跑来。 “安洁!”穿著警服的埃莉丝一脸焦急,身后是抓著她手的法师奥德莉雅,“没事吧?你们受伤了!斯泰拉,你快点救救她们!”警督一个箭步窜到了侦探身前抓起了她的手,一脸决绝地看向了成熟的女人。 斯泰拉?哦哦,她就是那名高级法师老婆婆啊,怎么变年轻了? “当然了当然,我的警官大人,我又怎敢逆您呢?”斯泰拉摊起手心讽刺地笑了笑,一旁的奥德莉雅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老师!” “哼哼,你就別开她们玩笑了斯泰拉,刚跨越过生死的她们可没心思跟你说笑。”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名西装革履的白鬍子老头著手杖走上前来,弯下腰满脸微笑地对安杰丽卡摘下帽子行了个礼,“向你们致敬英雄们,多亏你们的英勇抵抗,中心城区避免了毁灭的结局。” “喔哦,倒是我欠考虑了,抱歉小姑娘,这个年龄段的我可能有些缺乏人性。哼,不过你们其实大概也不需要我救命吧,真是-怪物。”斯泰拉嘲弄地笑了笑,分別握住两人的手,一股治癒的暖流瞬间包裹住了两人。 在温暖的包裹下,塞西莉亚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安杰丽卡只觉积攒的伤痛与疲劳顷刻间全部一扫而空。 生命领域,正是斯泰拉最擅长的法术。 “谢—.” “不必道谢,女孩,倒是我们应该向你们道歉,竟然把如此重要的责担压在了你们身上,愚蠢的古老契约。”另一名穿著法袍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他长著一副东方面孔, 眯起的眼晴显得格外细长,“不过现在终於可以出手了,上古耆宿甦醒—呵呵,这已经不能算是血族的內部事务了。” “不过,上古耆宿—第三世代吸血鬼么。”一根浑身散发著蓝色火焰的骷髏架子走来,他的声音宛若空洞,“总感觉有点名不副实呢,这傢伙並没有百年前甦醒的那货那么强大呀,虽说他的律能很有趣。” “幻梦术,不单可以製造具备杀伤力的真实幻象,甚至能够修改现实,凭空造物。”先前那名西装革履的白鬍子老头笑著摸了摸他的鬍子,“他是雷弗诺氏族的始祖, 雷弗诺本人。” “笨蛋髏架子,他可是正饿著呢,而且力量还被人分走了,怎么可能跟百年前那位吃饱喝足的大魔头相提並论。”一团浑身绿油油,像是果冻一般的人型生物撞了下身旁的髏,发出一阵女孩子般的尖锐嗓首。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你们是——” 塔。心底的声音回答了她自己的疑问,眼前几人毫无疑问正是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五。 “对呢,就跟你想的一样,小姑娘。哦哦,应该是『之六”才对喔。”就像是读了心一般,果冻人精准无误地说出了侦探內心所想,“还有一个笨蛋已经衝过去开打了,哇啊—他被揍得可真惨。” 侦探转头看向远方的广场,能见到上古耆宿似乎正在与某人缠斗,且完全占据了上风。 “呵呵,看来罗古伊要撑不住了,我们也快点过去帮忙吧。”东方面孔的高级法师笑了笑,五指一张身前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传送门,並大步踏入门內身形消失不见。 ““.哼,六人的战力应该绰绰有余吧,干得不错,贸然对上全盛期的那傢伙的话, 光凭我们六个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髏用它那空洞的眼神看了两人一眼,隨即也钻入了传送门中。 “啊,等等我!我还想用一下新实验的法术呢!”果冻人紧隨其后,白鬍子老爷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摸著他的鬍子也走进了传送门內。 最后剩下的斯泰拉也鬆开了两人的手,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视线落在了似乎在半梦半醒间的塞西莉亚身上,讚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柯丝坦的造物,竟然能盗取氏族始祖的力量,你的才能超出我的预计。” “柯丝坦妈妈?”听到在意的名字,塞西莉亚的表情瞬间清醒,睡意一扫而空,“妈妈她怎么样了?还活著吗?” 斯泰拉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们可无法干涉血族的內战,据说魔宴的首领带走了她,躲到某个地方去了吧,你知道是在哪吗?” “魔宴——”塞西莉亚垂下脑袋抿了抿唇,隨后重重点头道:“嗯,我知道!” “是么,那就祝你,祝你们好运了。”斯泰拉挑挑眉,也慢慢挪步到了传送门前,背对著传送门看向安杰丽卡,“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我们吧,一会见。”说著,她后退著走进了传送门中。 蓝色的传送门闪烁几下消失不见,远方广场上空隨即传来几声剧烈的震响,就连铁幕般的天空也在微微震动。 “走吧!” 塞西莉亚站起身来,表情坚毅地看向了侦探,“妈妈她还在等著我呢!” 第274章 罗莎陨落 第274章 罗莎陨落 完蛋了,全完蛋了! 穿过堆积满吸血鬼尸骸的窄巷,名为道林的男人狼狐地逃窜著。就跟上次一模一样! 不知那魔宴的女人施展了什么邪法,无论是自己的部队还是那女人的部队都变得如无头苍蝇般乱战了起来。 而原本占尽了优势的太古者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隨后那个女人出现,接管了战场。 “该死的,什拉米!”道林几乎咬碎了牙齿,什拉米那傢伙明显就是衝著他来的,乱作一团的秘盟根本没法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抗,“柯丝坦”消失后,大部分恢復神智的人都选择直接逃跑了,包括那帮子近来一直对他溜须拍马的长老! 到底!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死的,明明都已经胜券在握了! 道林心底咆哮,虽说正面战场上秘盟被那女人古怪的能力整得够呛,但那奇怪的让人起內订的能力显然是不分敌我的,只要等上古耆宿干掉魔宴的那个疯女人,胜利自然属於我方。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上古耆宿却突然抽身离开! 跟与上古耆宿有契约联繫的他不同,他知道太古者只是暂且离去,但其他吸血鬼们可不知道这点。在他们的眼中,自家亲王在与敌方首领单挑时突然暴毙,自己手下也乱作一团不听指挥,隨后早已被列为叛党的诺斯费拉图吸血鬼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秘盟根本败局已定! 於是那些还没失智的血族长老基本都逃跑了,只剩阿图和尤丽这俩还留在原地试图解救他们的“柯丝坦夫人”。 道林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因为他做出了和那些血族长老一样的选择一一逃跑。 该死,得快点逃到吾主身边去才行! 吾主· 道林有些苦涩地抿了抿唇,怎么感觉自从背叛柯丝坦夫人,让上古耆宿篡夺她的身躯后,自己的境遇就每况愈下了?非但太古者许诺的种种好处无一兑现,甚至他原本拥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到底哪里出错了? 嗖嗖! 道林急停住脚步,伸手一挥在身前凝出一面鲜血盾牌,十余根弩箭一半插在了盾上, 另一半则插在了他身前水泥铺就的地面上,连箭杆都没入了一半,要是他反应再慢半拍现在肯定被射成马蜂窝了。 “什拉米一一”咬牙切齿地,男人眼皮狂跳著重复了一遍这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抬起视线来,果不其然,那戴著铁面具的女人正站在巷子对面,转悠著手里的两把镰刀。 “这就落荒而逃了么,总管大人。” 被包围了· 闻到了身后和楼顶上老鼠臭味的道林皱了皱鼻子,深红色的眼眸紧盯著前方的女人, 慢慢摊开手心,血液如一条灵蛇般盘绕在他身侧起舞,“·哼,別以为秘盟会忘记这次背叛,什拉米。”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什拉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啪唻! 一阵令人牙酸的肉体扭曲声中,从身后悄悄靠近道林的几名吸血鬼突然身体一僵,隨后突然像被拧乾的海绵般血液从身体每一个毛孔挤出来,整个人快速干煸成一团,大量的血涌向道林,让盘踞在他身边的“血蛇”又粗壮了一圈。 “少在那边自鸣得意了,什拉米!別以为你占据了优势!”破罐子破摔般怒吼一声, 道林挥舞著血冲向了前方的女人。 穿过腥气沉沉的白教堂区,塞西莉亚、安杰丽卡两人人来到了雾山区的边睡,一处百年前人工种植的用以供海军造船的橡树林內,星星点点的血跡为几人指明了道路,虽说头顶上飞舞的鸦群也暴露了她们的位置。 本来警督埃莉丝和法师奥德莉雅也要跟来的,不过几人途中发现了重伤昏迷的修女特蕾莎,於是法师决定留下来救治,而埃莉丝虽说也想跟来,但以她的水准跟来了也是添乱,於是被侦探婉言谢绝。 “你可是白教堂区的警督大人呢,擅离职守这么久真的没关係吗?”侦探对一脸不放心的警督这么说著,后者最后也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时间回到现在,即便刨除掉那些显而易见的血跡,其他人们活动的痕跡还是很明显的,显然这里就是魔宴在雾城的大本营了。不知为何安杰丽卡虽说是第一次来,但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眼熟,大概是因为她的脑袋在这边“生活”过几天? “就是这里了。” 终於在林中一处类似废弃村落的地方,塞西莉亚停下了脚步,血腥的气味沿著荒废村落的小径一路延伸,最后流入了荒村边上一处像是矿洞入口一样的山洞。洞壁入口处全是人工开凿的痕跡,底下还铺了运送矿石的铁轨,不过一切都已生锈,显然是跟村落一起荒废的。 像这样因为矿场枯竭而摔落荒废的村子,在雾城周边並不少见。 “小心点,不知道那傢伙还有多少余力。”“嗯嗯。”侦探小心地警告道,塞西莉亚则有些焦急地点了点头,握著那柄古剑率先急不可耐地闯入了地洞里。 昏暗,对吸血鬼和拥有暗鸦夜视能力的安杰丽卡而言並不算什么障碍,倾巢而出的魔宴也没在这临时基地里驻留什么人马,甚至连稍微像样点的陷阱都没有,两人就这样顺著血跡和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矿洞的中心地带。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空洞,正正在山的腹部,山顶是中空的,隔著植物根须的层层纠结,隱隱可见头顶上方暗红色的怪异天空,要是大晴天的话,阳光应该能直射进来。 空洞的內部是一小片矮小的汲血树林,这里栽种了十余棵汲血树的幼苗,虽说是幼苗,但不少幼苗都已经掛上拇指大小的血实了,魔宴的罗莎代表正靠在中央最大的一棵汲血树上,双目紧闭如同死去了一般,手中正握著一颗血实的空壳。 同样合上了双眼的柯丝坦夫人躺在她的身侧,脑袋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她的手指插在夫人的秀髮中,要是忽略两人的身材差距的话,这远看简直像一对大树下躺靠在一起午睡的姐妹。 “妈妈!” “等等,塞西莉!” 在见到母亲的瞬间,塞西莉亚立刻情不自抑地叫出声来,不顾侦探的劝阻快步向前跑去。然而就在她快要靠近时,那形同死物的罗莎代表突然睁开了眼晴,“—你果然来了,柯丝坦的女儿。” 她的声音沙哑难辨,就像將两块乾燥的木材绑在一起摩擦。 塞西莉亚停下了脚步,后方的侦探趁势抓住了她的胳膊,戒备地盯著眼前满身疮的女孩,谨慎地提醒道,“小心点塞西莉,她还活著。” “—.不用那么戒备也没关係,黑羽翼的无魂者,咳—.咳咳!”罗莎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隨后又从肺腔中咳出几口血来,浓稠的深红之血沾满了她的衣领。 杀意红线·非常细小,对方確实没有过多的杀意。 “你是公牛的无魂者,没错吧。”安杰丽卡想起了对方在上次塞西莉亚夺回战中的自我介绍。 “呵呵,你记得很清楚嘛,小乌鸦。咳、咳咳一一真走运不是吗,刚好撞上了一位濒死的无魂者呵呵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夺走我的能力,否则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罗莎合上了双眼,將后脑靠在了汲血树那並不粗壮的树干上。 轻轻挣脱了侦探的手,塞西莉亚握著剑沉默地向前走去,听到脚步声的罗莎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上一秒还神色急切的女孩此时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隨手將剑插在地上看著她半跪了下来。 “——你,你还记得我吗?”罗莎问。 塞西莉亚、不,二號点了点头,语调毫无情绪道:“是的,你是我的支配者大人。” “支配者——-哈哈,喂,我让你现在杀了你身后的那女人,你能办到吗?” “不行。”二號机械地摇了摇头,“塞西莉亚会伤心的。”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缺乏幽默感的木头人。我知道的,我只是当时无处可去的你暂时的容身之所而已,你的背叛——-並不算出乎意料。那么,你是来了结我的么?” 二號依旧摇了摇头,“我该如何救你?”她的话语毫无情绪,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情真意切。 罗莎愣了愣,隨后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排被鲜血泡红了的牙齿来,样子颇有些惊悚,“已经晚了,无论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说著,她撩起了自己那破烂的衣服,只见其中数道狞的伤口几乎贯穿了她的身躯,且伤口附近的皮肉已然全部溃烂,就像腐烂了一般。 ““-那个附身在柯丝坦身上的傢伙,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真的很强呢。我完全败在他手上了,不过也多亏了这样,我一—”她说到一半止住了话语,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昏睡的柯丝坦,接看又移开了视线。 “动手吧。”罗莎抬头看向二號,手掌贴在胸前,用指甲尖比划著名自己的脖子,“这是命令,我可不想全身腐烂看死去。” “明白了。” 二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拔出剑站起身来,將剑身覆盖上毁灭的黑炎,咻地斩向了罗莎的脖子。 第275章 审判之无魂者 第275章 审判之无魂者 安杰丽卡看著残留在二號剑上的血慢慢蒸发,略有些急促地舔了舔嘴唇。显然这位公牛的无魂者虽说的確是柯丝坦夫人的敌人,但与二號却並非是单纯的敌对关係。 所以说“支配人”是什么鬼,这说法也太色情了吧! 侦探抓著头髮嘆了口气,感慨自己脑浆似乎被某色修女给污染了,慢慢走上前去,看著罗莎那尚不足以被称为“女人”的身体慢慢化为灰烬,侧过脸看向了二號,试探性地眨了眨眼,“这样好吗,二號。” 二號面无表情地垂著脑袋,听到侦探的疑问后只是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有些过於正经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我帮不了她。”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塞西莉亚的想法?”安杰丽卡问。 这个问题让吸血鬼古並无波的面容出现了片刻的动摇,她张了张嘴,视线移到一旁柯丝坦夫人眉头微皱的脸上,隨后將手覆盖在自己胸前心臟的位置,“我,只是亲王陛下为了方便使用而创造出来的虚假人格,是亲王陛下的脏靴,寄生在塞西莉亚大人身上的瘤。” “但是,塞西莉亚大人並没有因此憎恨我,或者想把我除掉,而是大方地允许我支配她的身一一”二號的话语突然中止,无神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一行秀眉突然拧紧成一个结,“等等!你这傢伙!別用这种招人误会的说法啊!笨蛋吗你是!” “呢?” 看著眼前突然性情大变的二號,侦探挑了挑眉,抬起手杖轻轻敲打了几下自己的额头作思考状,“..——塞西莉亚?”侦探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回来了。”瞪了侦探一眼,塞西莉亚一脸不满地鼓起腮帮子,“真是的,绝对是那个笨蛋的说法有问题,我只是大发慈悲地放她出来透透风而已,才不是什么占、占用身体呢!” 说著她冷哼一声將双手抱在胸前,可疑的红晕从胸口一路蔓延到了脸颊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又像之前那样被『夺舍』了呢,塞西莉。不过你居然可以跟身体里的第二人格沟通吗?真可真是不多见呢。” “是,最近突然可以办到的,之前塞西莉亚大人活动时,我都处於好似行走在梦中的状態。”吸血鬼的眼晴突然又黯淡了下来,语气也从激昂一转为平静,显然是里头的人格又切换了,“对不起,塞西莉亚大人的支配人大人,是我擅自占有了塞西莉亚大人的身“所以说你別擅自跑出来啊!还有別用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说法!你这笨蛋!”吸血鬼激动地大喊著,脸红得像熟透了的小番茄,“还有!我们才不是你说的那种色情关係! 別给我擅自理解啊混蛋!” “呢·..” 侦探的嘴角抽了抽,看一个人自己跟自己斗嘴还真挺奇妙的。 “呼——” 塞西莉亚长舒了口气,像是散热般扯了扯自己有些破烂的胸衣,撇了撇嘴,“真是的,我可是听你说要跟那傢伙道別,才把你放出来的,你可不要误会了。”说著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那团灰,接著又將视线挪到柯丝坦面前,蹲下身子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摸向她的脖子。 咚咚、咚咚。 感受到颈动脉鼓动的瞬间,塞西莉亚紧绷的肩膀也终於放鬆了下来,“太好了—妈妈..” “啪啪啪一一”两人身后响起一个孤单的掌声,侦探瞬间转过身去,將手搭在了手杖的剑柄上。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一边鼓掌一边从后方走来,她手里拎著一盏提灯, 昏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儘是炸药与鹤嘴锄痕跡的洞壁,也照亮她那一头微卷的黑色秀髮。 “太好了呢。”女人微笑著重复了一遍塞西莉亚刚说的前半句话,她穿著一件略微华丽的黑金撞色刺绣高领衬衣,下身是显腿长的黑色长裤,身后似乎还背著把大半个人高的杂种剑,蓝金二色的异瞳显得她面容尤为妖艷,双手上因长期握剑练出老茧也令她更显威仪。 “你是谁?” 侦探歪起脑袋挑了挑眉,驻守在矿洞外头的乌鸦们居然没有报告入侵者,是没有发现她吗?还是她一早就埋伏在了此地?虽说此人並没有指向自己的杀意红线,但安杰丽卡还是提高了十二分警惕。 “哎呀別误会,我並不是你的敌人,饲鸦的魔女小姐。”像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恶意一般,女人捏著提灯举起双手,“我是比你先到这边来的,但居然是小姐你先找到了公牛的无魂者呢,果然我不太擅长这种事情,这里的路七绕八弯的,都快把我绕晕了。” 顶著侦探与助手两人满脸戒备的神情,女人面带微笑地慢慢向前走去,金蓝二色的异瞳紧盯著安杰丽卡茜色的眼睛,“你的发挥果然再一次出乎了审判的预料,温德小姐。在我看到的预言里,半座雾城將在上古者宿与塔的战斗中被夷为平地,而今,法师们却轻易地压制了復甦的太古者。” “想必再不过久,就要分出胜负了吧。”女人抬头看了眼头顶上,大空洞正上方几处从树根里漏出来的缝隙,深红色的天空正在缝隙后方流动著,“上古耆宿甦醒,如此可怕的事情竟然迎来了如此简单的落幕,甚至说不上血流成河,真是虎头蛇尾呢。” “这么说,你在期待一场盛大的落幕咯?女士。” “不,只是一位预言师对自己的预言又一次破灭抱怨罢了,但我很高兴看到预言被打破,我果然没看错你,温德小姐。”女人说看垂下了脑袋,在距离安杰丽卡一剑之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虽然不算初次认识了,但实打实的见面还是第一次呢,第九司辰的无魂者。我是一” “一一第六司辰·审判的无魂者,贾斯塔·光照。” 安杰丽卡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女人的话,“知道无魂者的事情,又司掌预知的权能,甚至还不是与我初次认识。你就是先前通过什拉米的身体跟我交谈过的贾斯塔·光照吧。 1 “推理正確,不愧是侦探小姐。” “这可算不上推理喔,你都快把答案写脸上了。”安杰丽卡嘴角也扯起了虚假的微笑,手指在手杖上轻轻摩,“那么,身为无魂者又自称不是我敌人的你,来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想找位友善些的业內朋友交流交流心得吗?” 贾斯塔闻言收起微笑摇了摇头,“不,见到魔女小姐你只是一个意外一一现在看来应该是幸运的意外,我的目標是她。”她视线如刀般刺向躺地上的柯丝坦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视线的塞西莉亚立刻皱起眉,挪动半步挡在了她的视线前。 “不不,不是雾城的亲王大人,是那位刚刚还在的,第五司辰一一公牛的无魂者。” 塞西莉亚的嘴巴张了张,隨后眼神瞬间变得黯淡起来,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依旧挡在了贾斯塔的视线前。 安杰丽卡:“是为了来夺走她的能力么?” “是的,不过更准確的说法是,为了来杀死她。” 在吸血鬼那瞬间锐利起来的视线中,贾斯塔顿了顿继续道:“这不是死人恩怨,只是公牛之无魂者的能力非常特殊,几乎可能扭曲拥有者的思想,所以儘管我並不希望拥有这个能力,但我更不能让这份能力落在你的手里,否则的话,未来的不可预测性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最后却还是让你抢先了,不过,你居然没有出手夺取公牛的能力,这可真让我感到意外。为什么?”贾斯塔略显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你问为什么” 安杰丽卡微微皱眉,“首先罗莎她自己就在劝我別夺取她的能力,然后,力量的多寡对我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我又不是为了成为强者而参加这场战爭的。” 侦探的回答让女人愣了愣,片刻沉默后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洋溢起了真切的笑容来,“果然,像魔女小姐您这样的人,才应该贏得战爭的最终胜利呢。” “呢?” “我之前说过,温德小姐,我並非是你的敌人。现在,请容许我稍稍修订一下这句话。”贾斯塔说著弯下腰来,单膝跪地,將提灯放到了一边,像覲见女王般垂下脑袋,“接下来,请让我作为您的盟友,为您贏得这场战爭的最终胜利吧!” “钦?” 在侦探错的眼神中,女人突然靠近过来,在她握著手杖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哇啊!” 下一刻,侦探身后传来了某人震耳欲聋的尖叫。 第276章 帷幕降下 第276章 帷幕降下 笼罩在天顶之上的暗红色云层突然间便匆匆散去,正如它出现时一般唐突。雾城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澄澈的蓝天,就像暴风雨之后雨过天晴一般,给人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看来结束了呢。” 道路的一旁,法师奥德莉雅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身后埃莉丝警督正扛著特蕾莎修女的手臂將她扶起,前方破碎的广场內,仿佛冻结了时间般的暗色惟幕砰然破碎,几位高级法师的身影在帷幕后显现,包围著中间一个有些可疑的肉球状玩意儿,斯泰拉看上去毫髮无伤。 “贏了吗?”身后的埃莉丝问“当然了,那还用说。”奥德莉雅有些自傲地扬了扬她的下巴,“斯泰拉老师是不会失手,上古耆宿的魔力已经转变,但並没有完全消失。”她眨了眨那青绿色的眼眸,將视线落在法师中间那可疑的肉球上,“大概是被转变成那副形態了吧。” “不消灭它吗?”埃莉丝挑了挑眉,她认为对付这种危险的怪物,还是儘快消灭为好。 奥德莉雅转过头去看向警督那冰蓝色的眼晴,鼓起腮帮子耸了耸肩,“不太会呢,法师们儘是些欠缺人性又好奇心过剩的傢伙,应该会打包回去好好研究一番的吧,毕竟上古者宿可不是什么常见的素材。” “素材—”埃莉丝的嘴角抽了抽,“这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吗?比方说被改造成更厉害的怪物,然后失控暴走,再大肆破坏一番之类的——“ “通俗小说看多了吧,弗兰肯斯坦吗你以为。” 法师双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两步走到警督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比起这个,你的能力掌控得怎么样了?虽说现在灵界的侵蚀暂时稳定了下来,但可不能因此就认为万事大吉了喔,自以为掌控了能力,结果之后又被灵界吞噬的被浸染者比比皆是。” 正双手扶著摇摇欲坠的修女的警督既不能还手又不好闪避,只能硬著头皮老老实实地被对方的指甲戳了几下,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道:“拜託,我也是昨天才刚刚一一那词怎么说来著?觉醒?总之哪有那么快能掌控呢,我甚至还没能具体了解我的能力是什么,只是·...” 她顿了顿,视线从法师的脸上移开,本应空旷无人的街道,在她的眼中却充斥著各式各样模糊难以辨认的黑影,像是生活於此的动物般漫无目的地街道上晃荡著。 自从能力觉醒后,她的眼中便多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无法触碰,也无法交流但她能察觉到它们知晓她的存在。 按法师的说法,这些都是滯留在现世的游魂,有一天,冥界的虹管会將它们吸入冥土。 根据法师们的理论是这样没错,但最好不要对法师们得出的结论抱有太大的信心,奥德莉雅如此告诫道。 “鸣—咕唔—” “喔,你醒了特蕾莎。” 身旁的修女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隨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粉色的眼眸与警督的蓝眼四目相对,“呢埃莉丝?”她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四周,有些惊讶地发觉这里並非摺叠空间中的吸血鬼王庭,“还有—·法师小姐?” “叫我奥德莉雅就好了,特蕾莎。”法师打了个响指,“感觉如何,生命领域虽说不是我的强项,但这回应该治疗得有模有样吧?” “.—我感觉我的背要断了。”” “啊,抱歉,是我勒太紧了———.” “怎么——会——” 伤痕累累的道林瞪大了眼睛,雾城罕见的澄澈阳光直接洒在了他的脸上,犹如炙烧般的痛楚穿透皮肤的表层的每一粒细胞及细胞与细胞之间的缝隙直抵深处,对凡人而言只是冬日暖阳的日光让他的全身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就像开水一般不断翻腾著往外吐气泡。 面前维持著人型的他双膝跪地,在阳光下挣扎著爬行,十多支弩箭贯穿了他身躯各处,被利刃切削而出的伤口更是隨处可见。然而此刻一切身体上的伤,都比不上他受创的精神。 “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他以非人的嗓音嘶吼著,皮肤一片片地从他溃烂的身体上脱落,摔在地上化为一滩粉。 “主人他、鸣一一呜鸣一—” 话没说完他的下巴便也掉在了地上,不成调的鸣咽声从那黑洞洞的喉管中喷出,仅剩那过长的舌头伸出开放式的口腔,腐黑色的鲜血混杂著唾液一同滴落。 就在刚才,与上古耆宿本就薄弱不堪的精神连接突然间被斩断了。 这意味著要么上古耆宿已死或被封印,要么则是上古耆宿拋弃了与他的契约。无论是哪种,都意味著一个简单明了的事实一一他会死。 咻! 脑后传来破风之声,道林没做任何闪躲,被从阴影中射出的一箭贯穿了脑袋,“噗通”一声趴倒在地,绝望地伸手抓向上方的太阳,嘴里发出一阵难听的鸣咽声。 “噗噗噗!” 更多支弩箭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终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隨后在阳光的炙烤下化为一滩粉尘。 “哼。” 躲在小巷暗处的群鼠之主什拉米冷哼一声,满意地將手中的十字弩交还到了身旁的另一名吸血鬼手中,同样隱藏在个暗处的诺斯费拉图氏族吸血鬼也跟著收起了弩,他们全都披盖著厚实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潜藏在阴影內,饶是如此,“白昼”这一事实依旧让他们的身手变得笨拙无比。 “还挺能挣扎的嘛,你打得不差,道林。”擦了擦脸上伤口渗出的血渍,什拉米深深地看了道林留下的那摊灰烬一眼,隨后举起一只手来,“收拾好同伴的遗灰,依旧暴露在阳光下的就算了,撤退!” 没有回应声,悄无声息地,鼠群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白教堂区狭窄的巷道中。 阳光透过头顶的树根与树根间的缝隙撒落,斑驳地点缀在汲血树的枝干上,仿佛非常享受阳光一般,地洞內的汲血树幼苗尽情舒展开枝叶,散发出一阵並不诱人的淡淡血腥味。 明明是吸血鬼的食物来源,在幼苗阶段却必须要在微弱的阳光下才能生长,真是一类麻烦的植物呢,怪不得负责护理它们的都是不太畏惧阳光的淡血种。 可、恶!自顾自地在干什么呀那傢伙!” 塞西莉亚气呼呼的声音在空洞中迴荡,甚至让人不由担心这会不会引发塌方,“真叫人不爽!还有安洁!为什么非要和那种人合作不可啊!像她这种怎么看都是先假装亲近然后突然背后捅你一刀的货色!” “首先我不是拒绝了吗。”安杰丽卡扯了扯嘴角,“是那傢伙自己说,之后她也会『擅自』帮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肯定是你拒绝得不够坚决!” 吸血鬼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了侦探一眼,“『很抱歉,我可不打算跟来路不明的女人合作”这种台词!不就跟『呵,有趣的女人,快让我继续了解了解你』一样吗!根本就是在勾搭啊!” “.我劝你还是少看些特蕾莎那色修女推荐的小说。” 安杰丽卡倍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身后赶来的將军肚子已经鼓成了一只猫,里面正装著沉睡中的柯丝坦夫人。 毕竟她这种吸血鬼可见不得光,回去的路上就只能先委屈她一下了。 “这终於算是告一段落了么”侦探嘀喃自语著,隨后抿了抿唇,脑中回想起审判的无魂者在向她宣誓效忠后和被不知为何暴怒的塞西莉亚一脚踢消失前说的那段话。 “果然,胜利应该落在您这样的人手里。不管如此,也不能落到那傢伙的手上。”贾斯塔·光照抬起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微笑著的唇上却是一对闪烁著坚毅神采的眼眸,“总之,为何战胜第一司辰的无魂者,我还会继续擅自帮助你的。” 第一司辰涌现的无魂者,么。 第277章 余波 第277章 余波 震惊!你绝对没听说过一一关於饲鸦侦探死亡事件的十七个真相! 乌鸦侦探社宣布重新营业,管理人竟是她? 白教堂区警局胡佛局长表示:温德侦探死亡並非官方通告。 一场闹剧!名侦探温德小姐归来表示:我只是去共和国旅游了几天。 绝密情报!饲鸦的魔女在一场葬礼中復活!现场百人目击!日前多人已被神秘组织勒令封口! 她回来了,但是,饲鸦的魔女真的没有死去吗? 看著桌面上各类报刊那五八门的博眼球標题,安杰丽卡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毕竟如今她的侦探事务所成为了雾城一处“打卡景点”,几乎每天都有不少“参拜客”前来鲜,还有一些实在编不出来文章的记者过来取材,她和塞西莉亚的生活痕跡终於还是没隱藏住,虽说她们一开始也没打算隱藏。 说到底,天天有人跑自己家门口献致哀,这谁顶得住啊。 於是在一回简短的发布会后,她根本就还活著的消息瞬间便震惊的大半座雾城,一时间对放出假消息的警方与乱搞大新闻的媒体报刊的批判络绎不绝,之前的顾客与合作伙伴也纷纷打爆了侦探社里的电话,甚至慕名而来的观光打卡的人都莫名变多了。 紧接看各种莫名其妙的偏差报导与阴谋论便流行了起来,有说她就一炒作狗给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侦探事务所打gg的,有说这就是王国政府搞出来转移群眾注意力的,还有说她其实真的死了,那日出席发布会的是別的什么东西的— 这些小报纸真是什么东西都编得出来,某些一看就是胡写一通的报导,更是意外地接近事情的真相,真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夸这些撰稿人们的脑洞。安杰丽卡嘴角抽搐著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不过所幸,大多数人以及像《雾城晚报》这样的大报都採信了她在发布会上的说法: 她刚从海对岸的共和国度假归来,至於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那具女户,只不过是警方“认错了人”。 对此,警方隨后连忙表示,警局从来没有正式公布过死者的身份,先前的传言只是部分警员的擅自揣测,以及那些一心想搞个大新闻的记者添油加醋的报导。 安杰丽卡长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雾城晚报》。跟预想中的一样,在吸血鬼內战告一段落后,宵禁法令很快便紧隨其后撤销了。前些天那深红色的天空被官方解释为“无害的化学泄漏”,而吸血鬼们的战斗破坏则被归为“极端天气引发的瓦斯爆炸事故”。 上古耆宿同预想中一样,被塔的高级法师们联手击倒,其“户体”按照奥德莉雅的说法,被高级法师们“分享”了。 侦探摇了摇头,甩去脑中几名法师手举生锈的大砍刀对著血肉模糊的户体哈哈大笑的血腥想像,將视线移到自己手中的一便士硬幣上,拇指与食指稍微使劲一捏,坚硬的硬幣立刻被强大的指力压弯摺叠了起来。 果然,自己的腕力增强了,现在的她即便在没有驱动老中士力量的情况下也能轻鬆折断凡人的刀剑。不单是腕力,连伤口的自然癒合速度跟体力的充沛程度都有了明显的提高。安杰丽卡估摸,应该是上古耆宿之血导致的。 在与太古者的战斗中,她一一或者说她身上的深红之刻痕在上古耆宿力量的刺激下突然活化,並助力塞西莉亚对上古耆宿进行了一次不完整的噬魂,由此掠夺来了一部分太古者的力量。 当然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同为血族的塞西莉亚,她不但成功窃取了上古者宿的一部分力量,甚至还获得了雷弗诺氏族一一不、是雷弗诺氏族始祖雷弗诺本人的血源律能,幻梦术。 低等级的幻梦术便能够製造一些无害的幻象,达到长老级別的雷弗诺血族能轻易地用这些幻象造成实质的杀伤,更高等级下甚至能直接扭曲现实,以意志凭空生成原本並不存在的东西。 在与解放能力的上古耆宿对决中,塞西莉亚便毫无保留地展示与雷弗诺本人相差无几的力量,可惜最后棋差一招未能將其格杀。 “真是变强了呢,塞西莉”轻描淡写地將弯曲摺叠的硬幣重新直,安杰丽卡看向窗外。暗红色的薄暮下,外出觅食的乌鸦们纷纷归巢,屋旁的大櫸树一派热闹吵杂的景象。 然后就是血族內部的事情了,具体情况她也不太清楚,但在道林倒台后,秘盟的大权便旁落到了原情报总管的群鼠之主什拉米身上。这当然引来了不小的爭议,毕竟什拉米可是刚被宣布过血猎的“叛徒”,而且诺斯费拉图氏族也是血族中一直以来都饱受鄙夷的一支。 不过那群阴沟里的老鼠向来很擅长处理这些反对声浪,在几起可疑的“意外死亡”后,那些噪不停的长老几乎立刻乖乖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至於一度被上古耆宿夺取了躯壳的柯丝坦夫人本人却还未醒来,在王庭已经损毁的当下,塞西莉亚谨慎地將她母亲安置在了一个目前大概是全雾城最安全的地方一一具体来说,就是她现在的房间。 “砰瞪!” 身后的房间传来摔破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塞西莉?”安杰丽卡停下笔转过头去,外头没传来任何回应,她轻嘆一口气放下钢笔合上日记本站起身来。拉开房门,只见对门的塞西莉亚房间半掩著,“塞西莉亚,怎么了吗?” 依然没有回应,侦探抿了抿唇走到助手的房门前,轻轻一推,只见一个破碎的陶瓷茶杯摔碎在了门前的地板上,还冒著热气的红茶洒了一地,空气中还散发著一丝甜甜的气味,估计里面掺了不少。 “哇啊不用洗洁精擦乾净的话地板会变得黏噠噠的哟,喔一” 侦探的视线向前延伸,眼皮紧接著轻轻跳了跳。那当了好几天睡美人的柯丝坦夫人此时正坐在床上,脸上掛著一如既往慵懒而恬静的微笑,苍白的手细细抚摸著怀中塞西莉亚的脑袋,那因刚睡醒而略显蓬乱的髮丝也丝毫无损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威仪。 “妈妈一一”塞西莉亚喉咙里挤出了变调的声音,她的肩膀不住颤抖著,並在母亲轻柔的拍打下慢慢平復,“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塞西莉亚。” 亲王一边安抚著怀中的女儿,一边抬头看向闯进来的安杰丽卡,深红与茜色的眼眸片刻对视,隨后柯丝坦夫人张了张嘴,无声地用唇语说道:等会单独来见我。 安置好跟个小孩子一样哭累了便睡的塞西莉亚,太阳完全落山,安杰丽卡来到庭院的大櫸树下,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仪容甚至换上了一件黑色礼服的柯丝坦亲王正站在树下背对著她,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一副“等你很久了”的样子慢慢转过身来。 “夫人。”侦探礼貌地欠身,再抬起头时,却发现柯丝坦夫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极近的地方,对她甩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无需多礼安洁,你果然没令我失望—不,你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饲鸦的魔女小姐。” 夫人略微低下头来眨了眨眼,视线指向了侦探身后房子塞西莉亚所在的房间,眼底下浮现出少见的柔情来,“那孩子塞西莉亚原本只是作为容纳太古者降临的躯壳,而从母树中诞生下来的果实。母树诞生过两枚果实,她是第二个。” “所以是『二號”吗。”安杰丽卡眼神冷峻,“然后一號是—“一名叫“莉莉』的女子对吧。” ““.·正是如此,你调查了不少呢,侦探。” “只是对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进行了简单的推理而已,算不上调查。”侦探將双手抱在胸前,身体一歪重心压在了一条腿上,摆出一副放鬆的姿態来,“然后,几年前的一號的作为容器失败了,於是你们一一你和莫伊將希望寄托在了二號,也就是塞西莉亚身上, 期望她能成为容纳上古耆宿的容器没错吧。” “—?嗯。”柯丝坦夫人点了点头,“作为原定计划,確实如此。”说著,她突然举起双手放在自己的领口,並慢慢解开衬衣的几粒扣子,在侦探略微愣神的功夫,毫无犹豫地扯开了衣服。 一个仿佛已经褪色的、极为黯淡的黑色印记铭刻在她的胸前,她轻轻嘆了口气,“无论是我,还是莫伊,都不过是太古者的掌中玩物罢了。上古耆宿—雷弗诺即便已经沉睡,仍能用他的幻梦术切实地影响现世,最终我也不可避免地要像莫伊献出莉莉那样,向太古者献出塞西莉亚吧。” “但是感情·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还说塞西莉亚她本人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呢?最终,我还是没能贯彻將塞西莉亚-將二號视为便利工具的想法,塞西莉亚她还是成为了我的『女儿”。” 柯丝坦夫人嘆了口气,眼底下涌现出一抹罕见的哀伤。 第278章 告白,但似乎出了点差错 第278章 告白,但似乎出了点差错 “我,大概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吧。我们一族並不会像人子那般繁衍生息,自然也不会有家庭这一温情的场所存在,巴结年长者、提防年幼者,这便是每一位寻常血族的生存之道,我向来精通此道,却在塞西莉亚—我的女儿面前栽了跟头。” “看著她因太久没与我见面而兴奋地扑进我怀里,看著她那因我一句无心的玩笑话便眼泪扑的面容,她牵著我手时的眼神我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都要將她冲太古者的铁掌中抢过来。” 柯丝坦夫人低声说著,视线慢慢从塞西莉亚的房间拉回到了安杰丽卡的脸上,“所以,我决定向上古耆宿掀起反抗的旗帜,暗中积蓄力量,在即將『交货”的时候,彻底剷除掉这个麻烦。而塞西莉亚,我的女儿—为了她的安危,我將她託付给你,由你来照顾她。” “我?”安杰丽卡愣了愣皱起眉来,“.—-所以你才提议让她担任我的助手,並跟我住在一起吗?但是为什么?比我合適的多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吧,我可一点都说不上强喔。” 柯丝坦耸耸肩,重新扣起衬衫的扣子来,一边扣著一边说道:“我的族人在上古耆宿面前可靠不太住,而你—-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是我见过最拼命的人,万一我失败了,你肯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塞西莉亚吧。” “—您怎会如此篤定?” “我知道的,你喜欢我女儿吧,还是一见钟情那种。” “呢?啊、这,我、我没有——』 看著侦探那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躲闪眼神和突然支吾起来的表情,柯丝坦夫人促狭地笑了笑,“別想看欺骗自己喔,侦探。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时不时就在用色眯眯的眼神盯著塞西莉亚,那毫无疑问就是,喜欢。你知道我那天了多大力气,才按捺住自己没当场撕下你的脑袋吗?” 款? 安杰丽卡感到自己浑身肌肉都像石化了一般僵硬,色眯眯的眼神?自己的欲望有这么显而易见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欲望!我对塞西莉我对塞西莉—— 大概是喜欢,的、吧。 “哼,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来得胆小呢,人类,看来我的女儿才是更为主动的那方。” 柯丝坦夫人玩味地笑看摸了摸下巴,“无需妄自菲薄,安洁。事实上我的计划一败涂地,上古耆宿早就看出了我的打算,莫伊被他腐化的奴僕杀死,我的身体也被他夺取操控。而你,非但如我所愿那般守护住了塞西莉亚,甚至还出乎我意料地战胜了上古耆宿——也救了我的性命。” “我会记住这份恩情的,安洁。你將得到回报,在你需要的时候,呢。”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撩拨起地面腐败的落叶与柯丝坦夫人的裙摆,她转过身去,气旋仿佛以她为圆心旋转了起来,她的身形也在这强烈的气流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安杰丽卡抬起一根胳膊挡住扑面而来的灰尘,“夫人你要走了吗?” “啊,秘盟还有一堆破事等著我回去处理呢。” “等等!” 侦探高喊一声,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血族亲王,后者背对著她,侧过半边脸露出一只红瞳来,衣摆在旋风中猎猎作响。“你说得不对,夫人。我並没有保护好塞西莉。”侦探抿起嘴唇,上下门齿用力摩擦了一下,“恰恰相反,是她守护了我才对,如果不是她的话“是么。”柯丝坦夫人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那你们就——·互相守护好了。” “等一” 侦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被风扬起的尘土与腐叶纷纷落地,眼前已经没有了血族亲王的身影。“.—至少跟塞西莉打声招呼再走呀。”安杰丽卡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落叶被踢开的声音。 侦探回过头去,塞西莉亚正从一堆放著没用快被雨淋烂的建筑木料后探出头来,她身穿著一套粉色的可爱系睡衣,脸颊上正缀著两团红晕。 “听塞西莉,你醒了?”安杰丽卡有些拘谨地站直了身子,脖子以上部位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燥热。 “嗯——毕竟现在是晚上嘛。”塞西莉亚抓了抓她的头髮,鲜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却有些不敢直视侦探的眼睛。 “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 “.都听到了?“” “大体.是吧.——” “啊,这样啊————.嗯。” 並不算深的夜晚万籟俱寂,直到十分钟前还嘎嘎叫个不停的鸦群们此时却意外地一声不了起来,仅剩晚风穿过叶子掉光的山毛櫸枝婭,发出的轻微“呼呼”声。 两人沉默良久,似乎谁都不打算先开口说话。安杰丽卡紧张地抿紧了嘴唇,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能恨恨地瞪了那些蹲在櫸树上看风景的乌鸦们一眼一一这帮傢伙,要不要这么会看气氛啊! “那个.”*2 “啊,抱歉,你先说吧!”“不,还是你先吧!”“你这傢伙还真是个窝囊废呢”“啊·那就——” “唉算了,还是我先说吧!”塞西莉亚的脸颊褪去几分緋红並鼓起了两个小小的腮帮子,再度化身为眼熟的河豚,双手插在腰上,鲜红的眼眸紧盯著侦探茜色的眼睛,一步步往她靠了过来,直至两人仅剩半臂的距离。 “安洁。”像是为了防止对方逃跑一样,塞西莉亚双手抓住了侦探的手腕,將她稍稍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认真地盯住了她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这、这什么鬼问题,当然是喜欢啦。”侦探说著,抬起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来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不然也不会聘请你当助一” “不是!” 吸血鬼粗暴地打断了侦探的话,“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像这样!”她拉起侦探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心臟的位置上。 怦怦、怦怦. 通过掌心感受到的,心臟鼓动的声音。明明是吸血鬼,却心跳得如此之快么? 不,这是.—— 我自己的心跳声么? “塞西莉” “你对我的喜欢,是哪种喜欢?”鲜红的眼眸紧盯著那茜色的眼晴,塞西莉亚的声音微微发颤,这几句话可让她拿出了比面对上古耆宿还有高几倍的勇气,“你是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他感到一整座山在向他压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 安杰丽卡艰难地张开了嘴巴,从未有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嘴唇有这么沉重过,她在恐惧,恐惧的並非对方会拒绝自己並大肆嘲笑一番,而是而是什么?是什么啊!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转起了圈圈,以前那种开玩笑式的告白她不知搞过多少次了,但每回只要对方一认真,自己就立刻本能地躲闪进入乌龟一样的缩壳模式,难道说我真是一个没志气的窝囊废吗? “哎呀,原来小安洁不喜欢小塞西莉吗?別哭別哭,到姐姐怀里来~” “呜呜呜,姐姐大人!” “哟嘘嘘~小塞西莉真下流!” 塞西莉亚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色修女,一脸猥琐地同哭得梨带雨的塞西莉亚抱在了一起,隨后便在安杰丽卡忍不住想出拳前,整个幻象消失不见,仅剩一脸认真等待她答案的塞西莉亚,以及蹲在对方身后那衝著她眨眼的紫罗兰色眼晴幻惑鸦了。 批评家这傢伙尽做些多余的事情!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將视线落在了塞西莉亚那闪亮的红瞳上,“塞西莉亚,我想我喜一” “是了,我也喜欢你。” 不等侦探说完,助手便先一步完成了告白,並一把扑进了侦探的怀里。安杰丽卡下意识地抱住了怀中的女孩,对方將脸埋在了她的胸前,一股触电的感觉油然而生;塞西莉亚又抹鼻涕似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触电的感觉立刻夏然而止。 等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心生警惕的安杰丽卡双手抓住塞西莉亚的两边肩膀,將她身体往外一推,果然,出现在眼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略微显得有些呆呆的脸。 “二號?”侦探愣了愣。 “是的。”吸血鬼顶著一对死鱼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塞西莉呢?” “因为你太久没回答,塞西莉亚小姐害怕得躲起来了。” 那个窝囊废!安杰丽卡一百步笑五十步地扶了扶额头,却见对面的二號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它拉到了自己胸前,一对毫无神采的死鱼眼紧盯著侦探的眼睛,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送?” “我也喜欢你。”二號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说过的话。 “呢等等等等!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吗?”二號呆呆地歪了歪脑袋,將脸往前凑了凑。 “倒、倒也不是这样—”安杰丽卡满头大汗地移开了视线,脖子也往后方缩了缩。 明明理论上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呢?现在却有一股出轨一样的奇妙背德感。 第279章 两人的家 第279章 两人的家 侦探的视线落在二號那呆呆的死鱼眼上,这无神的眼晴乍一看挺嚇人,但看久了反而觉得挺可爱的,毕竟长著一张塞西莉亚的脸呢,“你—-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二號?” “知道,我不是笨蛋。”二號摇了摇头,又把脸往安杰丽卡那边奏了凑,“就是一种会互相渴求对方,会向对方献出身体的情感吧。塞西莉亚喜欢你,你也喜欢塞西莉亚,但塞西莉亚小姐说,这具身体並非单单属於她的,我也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二號略微垂下了脑袋,接著马上又昂起头来,无神的死鱼眼与侦探那塞满了慌张的茜色眼眸对视,“所以,我决定了,我也要喜欢你。塞西莉亚小姐——我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二號..” “名字。”二號顿了顿,“塞西莉亚小姐、不,我不喜欢二號这个称呼,我想要一个名字,一个真正的名字。” 名字?安杰丽卡眨了眨眼,“这种事情,让我来取真的没关係吗?名字可是相当重要的呢—” “没关係,让安洁小姐来取就好。”二號那理应没有任何情绪的死鱼眼底下突然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坚决,“虽然塞西莉亚小姐很热心地要帮我取名字,但不知为何,我心底有点牴触『漆黑之契约者”、“恶魔半身』”这样的名字。” “好痛!”安杰丽卡动作颇为夸张地缩了缩肩膀,说到底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呢,估计是觉得这样的名字很师吧“让我来取,那——”侦探用指甲挠了挠下巴,“那就叫你一薇薇安,怎么样?” “好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二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叫薇薇安了!姓氏的话,就跟塞西莉亚一样吧,薇薇安·贝恩!”安杰丽卡笑了笑,抬起手来,像摸小动物一般揉了揉二號一一不, 从现在起叫薇薇安了一一的脑袋。 跟塞西莉亚不一样,薇薇安並没有像只猫一样配合她手上的动作,安杰丽卡感觉自己像在搓一块长了海藻的石头。 “是的,请叫我薇薇安吧,安洁小姐。”薇薇安依旧面无表情。 “好的薇薇安。”在用力揉了揉薇薇安的脑袋,安杰丽卡轻轻嘆了口气。“..—薇薇安,虽说你希望让塞西莉获得幸福的心情值得钦佩,但是·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喜欢上我,你无需为了塞西莉亚的幸福牺牲自己。” 侦探微笑看,將手指抽离薇薇安头顶的髮丝,“太宠看塞西莉那傢伙可不行呢,毕竟她还挺爱撒娇的,而且塞西莉是个温柔的孩子,一定也很希望你能获得自己的幸福, 而非成为她的某种附属品吧。” “安洁大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薇薇安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表情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侦探话里的意思。 怦怦、怦怦嗯?刚才是不是感受到了类似心跳的声音? 安杰丽卡微微皱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自己的这只手竟然一直搭在对方胸口上,可怜塞西莉亚身体那无情的绝壁並没有及时提醒她这一事实,嚇得她触电般赶紧收回了手。 “安洁小姐。” “抱、抱歉!?” “没事。”薇薇安摇了摇脑袋,似乎丝毫不在意般,双手依旧维持著先前將侦探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处的动作,平静的红色眼眸犹如古井无波,“您是说,我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是这样没错吗?” “嗯?啊———?嗯!当然可以了,这是你应得的权利,薇薇安。” “塞西莉亚小姐—她也会支持我吗?”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那么——”薇薇安略微垂下眼帘,接著又迅速抬起,看向了侦探的茜色眼晴,“安洁小姐,你也会支持我吗?” “嗯,当然了!”安杰丽卡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所以,你並不需要说服自己,成为我与塞西莉关係之间的牺牲品,你完全可以去追逐属於自己的幸福喔。” 薇薇安纤长的睫毛上下开合,那古井无波的死鱼眼似乎多了一抹神采,“那么—”她轻轻迈前了半步,双手再一次握住了安杰丽卡的手腕,“安洁大人,现在你就是我新的支配人了。” “嗯,我就是一—矣?支、支配人?我?” “是的。”薇薇安点点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支配人而生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关係,我不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这、这样为什么是我?明明柯丝坦夫人都已经回来了的说?” “因为,安洁大人说了,我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薇薇安將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胸前,表情依旧是一副面瘫的样子,“我跟塞西莉亚小姐的心意是相通的,所以,我希望新的支配人是你,安洁大人。” 说著,趁侦探还在愣神之际,她突然起脚尖来,在侦探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又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台词: “我也,喜欢安洁大人。” 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从那微微湿润的半边脸颊上传来,好似打翻果酱般的甜蜜感隨之传遍全身,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又是这股奇妙的感觉,是因为自己觉得薇薇安很可爱吗?还是单纯因为眼前这具塞西莉亚的身体? 有点搞不清楚了“薇一” 侦探刚想说出薇薇安的名字,却发现眼前的女孩眼神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一张可爱的小脸像皱缩的纸张般渐渐扭曲,立刻便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_—咕呜,哇啊啊!!” 塞西莉亚惨叫一声,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一个劲地上下摩擦,声音几近颤抖,“那个笨蛋!婊子!狐狸精!偷腥的猫!尽做些多余的事情!” 居然在亲到安杰丽卡脸颊的瞬间,將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她,那傢伙是笨蛋吗! “呢,塞西莉?”侦探抬手擦了擦额角上不存在的汗珠,这小姑娘,脏话都是从哪学过来的啊? “闭嘴!你这放荡的公子!人家小小亲你一口就给我飘飘然起来了是吧!荡妇! 婊子!”塞西莉亚不知是羞是恼地捏起拳头砸了几下侦探的胸口,然而没几下便被对方一把抓住,真能鼓起腮帮子眼中带泪地狠狠瞪向侦探。 “塞西莉—” 安杰丽卡深吸口气,像是豁出去了般慢慢睁开双眼,茜色与鲜红的眼眸再次相对,在安杰丽卡震惊的眼神中,侦探略微俯身,有些乾涩的嘴唇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像鸟儿般轻轻一啄,隨后分离。 “我喜欢你,塞西莉。是想同你做这种事情的喜欢。”安杰丽卡的双手搭在吸血鬼的肩膀上,怦怦的心跳声肋骨血管传入耳蜗。 “呼———”脸色已然红得宛如番茄的塞西莉亚缓缓吐出口白雾,隨后突然纵身一跳, 双手缠住安杰丽卡的脖子,热烈地吻上了她的唇。 “砰!” 侦探的背部撞上了身后大櫸树的树干,掛在枝上的残雪顿时被抖落,给安杰丽卡头顶披上了层浅浅的白纱。 “—一噗,哈哈哈哈哈!!”看著安杰丽卡那被积雪糊了一脸的狼狈模样,塞西莉亚不由噗一声笑出声来,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溢出。侦探抬手抹了抹脸上的雪,看著眼前吸血鬼那副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立刻没好气地用力一敲身后的树干。 哗啦! 更多的积雪抖落下来,给两人都整了个大脸,塞西莉亚象徵性地锤了侦探胸口两下,笑得更欢了。安杰丽卡似乎被对方的笑容感染,也跟著笑了起来。侦探靠坐在树下, 助手则坐在她的大腿上,两者相互拥抱著,像两个神经病一样的笑声响彻夜空。 “...安洁。” 五分钟后,大概是笑累了,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的塞西莉亚將头靠在侦探的肩膀上,“抱我。”她温热的吐息喷在侦探的脖子上,有些痒痒的,那邀请的话语与满脸的潮红,更是重新点燃了安杰丽卡那险些被雪浇灭的热情。 “嗯。”安杰丽卡点点头,抱起了怀中的吸血鬼,对方像树袋熊一样掛在她的身上。 轻薄的粉雪从夜空中落下,感受著怀中那轻如朽木的重量,安杰丽卡吐了口白雾,迈开腿往家里走去。 她们两人的家。 第280章 阳光!沙滩!椰子树! 第280章 阳光!沙滩!椰子树! 温暖,或者说有些灼热的阳光透过橘色的遮阳伞,洒在安杰丽一二。她手掌交叠著举过头顶,毫不在意地曝露出光洁的腋下来,紧闭走金镜片后面的双眼,在一声悠长的“鸣~~~”中尽情地伸了个懒腰。 碧蓝的海面与同样蔚蓝的天空接成一线,烈日高悬於蓝天之顶, 1 票浮在海岸上空,新月形的洁白沙滩反射看金灿灿的阳光,潮涨潮落子在潮汐带间来回横移著,小钳子则不断夹起海潮留下的碎屑送入口中海浪隨著迎面而来的微咸海风有节奏地拍打著海滩,涌起一圈白贞探身后沙滩边缘的椰子树林沙沙作响,与海鸥吵闹的“呱呱”声连乌鸦“哑哑”的鸣叫。 安杰丽卡枕著双手躺在一张漆成白色的沙滩躺椅上,她的身旁支勺阳光透过橘色的伞布洒下,让她的身体与衣服都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白她身上套看一件短款的白衬衫,没扣上扣子,下摆的地方打了个糹安杰丽卡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出发前千叮万嘱对方一定要节没有白说呢,褪去那身厚重的警服后,埃莉丝展露出来的身材果真有米不过要论有料的话. 侦探的视线移动到了正与警督展开激战的另一名粉发女郎身上, m牛文穿看乍一看相对保守的黑色连体式泳衣,但泳衣两侧的鏤空设计毫勺闷骚风格,按修女自己的话来说,这可真是有够“下流”的! 头髮湿噠噠、脸上还残留看水渍的粉发吸血鬼猎人正一边做看个米起水枪对正在海边闷头补充弹药的警督一顿猛射,火力压制下警督只能艮骼膊拼命抵挡起修女的攻击来。 “哈哈!让我看看现在是谁占据上风啊!莱旺斯大人!”特蕾莎应景地念出了最近流行的黑帮戏剧里大反派的台词。 另一边,拉起了罩衫背后兜帽的埃莉丝总算用单手给水枪的弹夹看水流射来的方向抬手打出一发盲狙,被一枪打中鼻子的特蕾莎圭!”的怪叫,呛了水般咳嗽了起来。 一个略带几分疲惫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安杰丽卡昂起头倒著脑袋黑棕撞色连体泳衣的的法师奥德莉雅正从脚踩看一对草织拖鞋,从后比特蕾莎那款闷骚型的泳衣布料更少,轻薄的罩衫虽说长度几乎角地搭在肩头,毫无遮掩地露出了底下的泳衣,胸前深深的v字开领显人羡慕一一咳咳,多余的脂肪来,且隨著她的步伐一颤一颤地晃悠著月了什么叫“呼之欲出”。 完败了! 像被一座大山压在了头顶,奥德莉雅抬手捏著眼镜挑了挑眉,在弓下了腰,青绿色的眼眸隔著镜片,看向安杰丽卡展露出来的命痕,月道看她的动作径直砸到了侦探的脑门上。 “矣嘿~真是有趣的纹身,你私底下竟然玩这么野的吗,真令人意哇哇啊! 被脂袋蹭到了额头的侦探心底惨叫一声,热血迅速从脖子涌上耳桑热了起来。幸好在遮阳伞的橘色光照下,她的脸红得还不是很显眼目己必然会被这古灵精怪的法师取笑一番。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倒没有感到很惊讶,毕竟无魂者的战爭虽然令非参与者被动地不想去关心,但毕竟流传了数千年,总会通过各和月,就警如柯丝坦夫人和高级法师斯泰拉都对这个战爭略有耳闻。 “你知道多少?” “不多。”奥德莉雅摇了摇头,“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我继续这个问题,我便越是想放弃思考。我猜这大概是某种过滤机制,非无解更多,就连强大的老师也不例外。” “喔呀,你的猜测还挺准確的呢,法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哈姆——..—·聊这个了。” 不知是自己真不想聊了,还是由於某种神秘法则的干预,奥德莉牙合欠,並一屁股坐在了侦探身旁的另一张躺椅上,双手举过头顶1“ 要,尽情展示著身体的曲线,“哈啊-———-真是累死我了,差点以为会王都还有点头痛欲裂。” 安杰丽卡的嘴角抽了抽,“那就別跟过来啊,你这屏弱的晕船女! “哎呀呀,小安杰丽卡真是的,我都这么惨了还要强行邀请我过来多喜欢我呀?” “.—-乖乖坐好別动,我这就给你那两团脂肪袋多开两个洞!” 安杰丽卡抬起双手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可惜没能等她展开行动车急促的脚步声,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声由远及近的:“安一一洁一一默默將施展暴行的打算挪到了下次,安杰丽卡回过头去,只见扎者三双手捧著一个绿绿的什么东西,笑著朝两人疾奔而来。 塞西莉亚身上穿著缀满荷叶边装饰的深红色两件式泳衣,下著设羊,这身成熟样式的泳衣穿在她身上,却总有一股故作成熟的可爱感各狂奔中,但胸前的起伏也只是能叫人勉强察觉的程度而已贏了! 安杰丽卡眼前一亮! 一名没穿泳衣,而是套著类似水兵服样式女装的赤发少女正跟在塞来,脸上同样掛著浅浅的笑容,背在身后的东方式长刀隨著奔跑的动刘:x购”: 看来我至少是中坚梯队的! “安洁!安洁!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我从海边上捡到的!是钻石冒光地眨了眨,將手中物体捧到了侦探面前。 “喔,塞西莉,蛇莓小姐。这个是——”侦探不动声色地摸了摸网前那明显比自己小上半號的凸起处移开,落到塞西莉亚双手捧著的牲 第281章 「新婚旅行」,但似乎人数有点多 第281章 “新婚旅行”,但似乎人数有点多 “嗯嗯。”安杰丽卡点了点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玻璃,在海边被波浪打磨后形成的,通常来源於被遗弃的人工玻璃製品,像这么大一颗还挺少见的呢。” “切~”听到自己捡到的宝石只是块玻璃后,塞西莉亚失望地了嘴,然而不等她伸手接过海玻璃,一股强劲的水流突然从侧方射来,精准地打在了海玻璃球上,將其击落在地。 幸好地面是沙滩,从侦探手中坠落的海玻璃球只是“噗”地半截埋进了沙子中,没有碰地碎裂开来。 “喂!你们!”刚失去了一枚大钻石的塞西莉亚愤怒地转过脸去,鲜红色的眼眸瞪向正在打水枪的警督与修女,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发打在脸上的水枪,以及遍体淋湿的特蕾莎哈哈大笑的表情。 啪嗒、啪嗒、啪嗒.——— 咸咸的海水顺著塞西莉亚湿漉漉的头髮流淌到了她扭曲的面容上,隨著脑中喻的一声响,两把水枪突然凭空出现在吸血鬼手中,“我要杀了你!”塞西莉亚怒吼一声冲向战场。 一旁的法师幸灾乐祸地翻了个白眼,对两位成年人的幼稚举动感到一阵脸上无光,抬手扶住额头嘆了口气,“哎呀呀,真是—都什么岁数了,还像一群小孩子那样呢。” 噗滋! 下一刻,突然飞来的一发水枪打在了她的胸前,海水沾湿了泳衣顺著胸线往下流淌, 冰冷的温度让她浑身一抖。 “你丫的一一修女!”法师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咬紧牙关砰地跳下了躺椅,丟掉所有矜持跟个野蛮人似地了一嗓子,“快给我站住!接下来,奥德莉雅·茉莉纳將加入猎杀!” “法师!接住这个!”塞西莉亚大声著,將其中一把水枪甩给了身后的法师。 “好嘞!看我们打爆她!” “呜哇哇!她们一起攻过来了!小埃莉!我们也快些联合!” “谁要跟你联手啊,混蛋!” “哇哇哇哇!你们三个別一起打过来啊!不要哇!人多欺负人少!可恶,等我装个弹就通通射爆你们!” 无语地看著烈日下拿水枪互射的几人,安杰丽卡嘆了口气,拾起那掉在了地上的海玻璃球,將它放在了两张沙滩躺椅中间放饮料的小茶几上,一旁的蛇莓有些也坐在了法师刚离开的躺椅上,有些拘谨地挺直著身子。 似乎看出了蛇莓的拘谨,安杰丽卡拋出个笑容来主动开口道:“辛苦你了蛇莓小姐, 陪塞西莉那精力旺盛的小鬼头玩还挺累人的吧。” “没什么。”蛇莓摇了摇头,“塞西莉亚小姐是一位不可思议的人,真令人难以置信,她竟然是一名血族。” 安杰丽卡了眼正站在阳光下,与警督和法师三人一起围攻“千疮百孔”的修女的吸血鬼,苦笑著舒了口气,“確实,大概全世界都找不出来第二只可以像她这样,在阳光下活动的血族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蛇莓小姐。她的笑容很可爱,对吧。”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 蛇莓先是愣了愣,隨后若有所思般抿起嘴唇,思考片刻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侦探又嘆了口气,手心朝上微微一耸肩,“对吧对吧,那傢伙虽然才两岁,却已经是个魔性的女人了,相当可怕。” “魔—性?” “总而言之,很感谢你能邀请我们过来这边度假,蛇莓小姐。”安杰丽卡微笑著舒展开双臂来,先是转头看向一侧稀稀拉拉的椰子树后茂密的丛林与高耸的石山,接看又转头看向另一侧海滩边上建设豪华的別墅,“没想到你竟然有一座这么棒的私人岛屿,真是帮大忙了。” “我只是传达了我姐姐的意思而已,是她提出来邀请你们的。”蛇莓闭上双眼,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而且这座岛屿也是姐姐的资產,並不是我的。” “分得真清楚呢,梦子。”略显慵懒的声线从另一边传来,听到这个声音的蛇莓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一亮抬起头来,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姐姐!” 一位浅笑著的金髮美人从侦探身后款款走来,她的面容看著甚是年轻,举手投足间却无不散发著成熟女人的气质,一眼看上去就跟安杰丽卡她们不是一个赛道的。 “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的话呢梦子,我的资產当然也就是你的资產了。”女人抬起一只做了美甲的手盖在蛇莓的头顶上,像抚摸宠物狗般轻轻揉了揉,蛇莓缩起肩膀露出前所未见的可爱表情来,从喉咙底下发出一阵“嘿嘿”的傻笑声。 怎么这些人老爱从我身后登场,我背后有传送门吗? 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隨后迅速摆出个大多数情况下总能令人满意的假笑来,“非常感谢你的邀请,阿图娜小姐,这座岛的风光比我听闻的还要美丽。”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女人年纪约莫二十后半,身上披著素色的罩衫与裹裙,底下是黑白竖纹的两件式比基尼,大波浪卷的金髮长度垂到了臀部。 阿图娜尔·梅尔沃德,家族祖上是干武装私掠的,曾在新大陆的海域纵横一时,战爭时期也对抗过伊比利亚人的舰队,联合王国光荣的旗帜上也留下了她家族的几滴鲜血。在她太爷爷那辈武装私掠被禁止了,家族於是便转而做起了捕鯨的行当来,在高速蒸汽轮船大发展的今天,家族事业可谓蒸蒸日上。 这座位於热砂大陆西边,靠近赤道附近的热带岛屿,便是她的家族或者说她本人的私產。 这位女强人的商业头脑远胜於她那游手好閒的败家子父亲,在她手中,原本只剩几艘老旧捕鯨船的梅尔沃德公司摇身一变,成为了坐拥三十多艘蒸汽船的大公司,工作重心也从小打小闹的捕鯨转向了更为火热的贸易船运。 两人是通过委託认识的,当时阿图娜尔上门委託侦探找回她突然走丟的宠物猫。安杰丽卡记得,最后是在她家中园一处弃用的地窖找到的,一同找到的还有她家猫咪跟不知哪只野猫诞下的一窝幼崽,初出茅庐的安杰丽卡也凭此赚到了侦探侦探生涯的第二桶金。 从那以后两人便结下了不深不浅的友谊,在阿图娜尔的介绍下,安杰丽卡的名声在雾城的富家小姐圈中传扬了开来,由此接到了不少寻回宠物的委託。在安杰丽卡“死去”的消息传开后,也是阿图娜尔最先开的追悼会的头,她也没想到这会成为雾城风靡一时的社交活动。 “是我的荣幸,安洁。这座岛屿是我最近购买的,日后会把它建设成一个度假胜地吧。”阿图娜尔轻轻点头作为回礼,相当自然地坐在了法师去“加入猎杀”后空出来的躺椅上。 看著沙滩那边四位追逐著的女孩,阿图娜尔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但马上便被巧妙地隱藏了起来,“没想到我去新大陆的这段时间,安洁你认识了这么多新朋友呢—-呵呵,在回到雾城后得知你的死讯时,我可是嚇了一大跳,幸好结果只是媒体摆了个乌龙。” “帮大忙了阿图娜,这些天我事务所里的电话就几乎没有停过,能躲到这边避风头可真是太好了。”安杰丽卡笑容多出了几分真诚。 事件的真相没有对这位只是一介普通人的富家小姐提及,她的妹妹对此也没有多嘴, 蛇莓毕竟不希望她的姐姐也被卷进这边的世界来。 “不过真没想到,你和蛇莓小姐竟是姐妹呢,嗯我或许应该早些察觉的。”安杰丽卡眨了眨眼,视线在阿图娜尔跟蛇莓两对极其相似的紫罗兰色眼眸间徘徊。 除去这对极为罕见的紫眸外,两人的相貌並不相似,且因为蛇莓一副异邦人的谈吐, 她完全没想过將这两人联繫到一起。 “呵呵,能有一件瞒过侦探大人的事可真不容易,我也是刚知道梦子还认识你。这小丫头,当上警察后对我就越来越多小秘密了。”阿图娜尔说看往后一靠躺在了躺椅上,右手下意识地抓住蛇莓的手腕,將她拖到了自己身边: “不过安洁你没看出来也正常,我和梦子长得不像吧?呵呵,梦子她是我老爹在远东那边搞出来的私生女,那混帐东西把別人肚子搞大后便一走了之了!”提到討厌的人,阿图娜尔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撇了撇嘴,隨后长嘆一口气,相当自然地搂住了蛇莓的髖部, 將自己的脸理在了她的腰后。 “呜哇!姐姐!” 蛇莓脸颊一红,双手按住裙摆,身体僵硬得宛如大理石雕像。 “鸣鸣鸣一—梦子、梦子!你就是那混蛋老爹所创造过的唯一珍宝了!除了我以外的!”阿图娜尔一边说著,一边抱住妹妹的腰肢猛蹭,像抱著只玩具熊。看著这位平日还挺威仪的大小姐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安杰丽卡略感新奇地挑了挑眉。 “姐姐!笨蛋!”“咚!”“呱呜哇!” 移开视线,侦探重新看向了海滩那边,原本正合力拷打著特蕾莎的警督、法师与吸血鬼三人不知为何已经反了目,变成各自为战了起来,尖叫声、戏剧台词声与笑声不绝於耳。 真和平啊· 安杰丽卡將推到了额头上的太阳镜拉了下来,再度“鸣嗯~”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重新靠后躺下。 要是这么安逸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心里不由这么想看。 第282章 美少女当然要泡温泉 第282章 美少女当然要泡温泉 烟雾繚绕的露天浴池,夜晚的气温尚称得上凉爽,微凉的海风与温泉蒸腾而起的热空气相遇,在浴池表面结成了一片片白雾。照明用的火盆摆在浴池边缘,海风吹拂,火光在层层白雾中摇曳,配合著天顶上穿过薄纱般云的月光,照亮了浴池中场景。 “呼哇哦?要融化勒特蕾莎发出一阵不成调的呻吟,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表情,將半张脸都淹没在了水平面下,螃蟹般咕嚕咕嚕地吐著气泡。 这处围绕天然温泉建设起来的温泉採用了典型的东方装饰风格,刷成朱色的柱子、布满青苔的石灯笼与从温带地区移栽过来的红枫树,与一旁欧式风格的白房子听起来不是很搭,看上去却意外地和谐,大概是设计师採用了什么妙招? “哇啊,头髮全弄湿了,你会后悔的喔。” 一旁盘起了头髮,以免发梢沾到水的安杰丽卡颇为无语地看了眼修女唯一还浮在水面上的额头,她没有扎起头髮,粉色的秀髮在水面的张力作用下铺张开来,形成了一朵粉色的“睡莲”。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没关係,反正在热带,很快就自然风乾了。)” “哼!小孩子吗你是,喜欢吐泡泡玩!” 刚想学著修女的样子泡进水中的塞西莉亚听见侦探的话,连忙冷哼了一声,双臂交叉著抱在胸前还在气地撇了撇嘴。下一刻,感到侧腹被什么东西戳了戳的她又“哇啊!”地怪叫一声,身子往侦探怀中一缩,咬著牙瞪向正抬起头露出半张得意脸的修女。 “你这一一去死!”塞西莉亚涨红了脸,单手按住修女的头顶將她往水下压,后者也不甘示弱地抓住了吸血鬼的手臂,活像只传说中会拖人下水的水鬼般將她往下拽,水一时间飞溅了起来。 “喂!你们不要在温泉里玩水啊,很失礼的!” 蛇莓少见地露出了一脸不爽的表情,“哗啦”地从水中站起身,似乎想上前阻止,但马上便被一旁的阿图娜尔拽了回来,“没事没事,反正这里就我们几个包场了,各位请尽情玩乐便好。对吧,梦子?”她笑眯眯地说著,將蛇莓抱进了怀里。 “咕嚕咕嚕咕嚕—.” 摔倒在姐姐怀中的蛇莓也像修女一样將半张脸埋进了水中,脸色涨得通红,咕嚕咕嚕地往外吐著气泡。 阿图娜尔满意地摸了摸蛇莓的脑袋,紫罗兰色的眼晴环视一圈后,將视线落在了浴池对面的略有些拘谨的埃莉丝和她身旁的奥德莉雅身上,嘴角隨即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哈尔文警官,还有茉莉纳女士,对这趟行程还算满意吗?” “客气了梅尔沃德女土,非常感谢你的邀请,我不敢想像能有比这更奢华的假期了。”警督说著露出个真诚的微笑来,身旁的法师也跟著点了点头,操著口新大陆乡村口音的王国语,竖起了个大拇指,“灰常享受!这针针係免费的摸?” “太好了,听闻茉莉纳小姐你在船上吐了个没完,我还有些担心呢,能恢復过来真是太好了。” “感谢关心,梅尔沃德女土。”埃莉丝先一步替法师道了谢,眨了眨眼,露出个略有些疑惑的表情来,“说起来,梅尔沃德女士为什么会邀请我过来呢?甚至还同意了我带朋友过来的无礼请求。” “.—朋友么。” 紫罗兰色的眼眸视线在警督与法师间徘徊了一圈,浴池很大,估计塞个二十几人都不显拥挤,而这两人却肩並肩地贴在了一起。阿图娜尔维持著笑容,耸了耸肩,“我的妹妹向我提起过你,还有你的遭遇,我想你会需要一个散散心的地方的,警督小姐。” “这样啊。”埃莉丝挑了挑眉,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因为在上古耆宿事件中“ 擅离职守”,她在分局长那技术嫻熟的推下被迫承担了不少责任,目前已被停了职,短时间內復职无望。 享受著妹妹脑袋的手感,阿图娜尔点点头,“嗯哼,梦子说你在工作上照顾了她许多,这也是她献给你的一点小心意。茉莉纳小姐也是梦子的朋友,梦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两位应该不介意我用这种关係对待你们吧?” “当然了,我们一定会很合得来!叫我奥德莉雅吧!”不知为何情绪有些高涨的法师热情地回应道。 “也请叫我阿图娜。” “埃莉丝。我才是,受到了你家妹妹的许多照顾。”警督微笑著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隨后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来,“我很乐意跟你成为朋友,阿图娜尔。但,若你对我抱有某种期待的话,那一” “那恐怕要令我失望了一—对吧?” 阿图娜尔先一步打断了埃莉丝的话,脸上依旧保持著笑容,只是嘆著气耸了耸肩,“唉,总觉得从哪里听到过一模一样的话呢。对吧,梦子?”正被揉搓著脑袋的蛇莓脸蛋一红,在她刚刚成为对策局一员时,也曾趾高气扬地对阿图娜尔说过类似的话。 “我可没有腐蚀王国公务员的打算,行贿或许能让商人一时赚得利益,但日积月累, 一旦形成风气,形成腐败的官僚集团,其最终后果总会报应到每一名商人头上。埃莉丝警督,有你这样正直的警察是社会的福音,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轰隆! 闪电短暂划过窗口的夜空,照亮了房间中的一切,雷声在数秒后响起,巨大的声威震得窗户都一阵摇晃。 很近呢。 正坐在房间沙发上看书的安杰丽卡数著闪电与雷声的间隔,判断出雷云大概正处在岛屿的正上方,离地不到两公里。她的手中捧著一本介绍热砂大陆特有植物的书籍,从房间书架上取下来的,印刷日期很新,但里边不少內容都过了时。 油灯灯火在一旁的茶几上摇晃著,边上放著壶尚在冒热气的红茶,是不久前女僕送进来,这座將来会改建成度假酒店的宅邸目前共有驻有三名女僕、两名男僕和一名来自热砂大陆的老管家,不过这几天男人们都到大陆上採购去了。 侦探茜色的眼晴看向窗外,雨水正啪嗒啪嗒地拍打著窗户,远处更大的风暴正在聚集。本来想著今夜在海边燃放烟的,但这刚泡完温泉后风云突变的天气,让眾人打消了念头,纷纷或失落或庆幸地回到了房间。 差不多该休息了吧。 安杰丽卡瞅了眼墙壁上的掛钟,午夜十时过半,平常对於她而言这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这岛上可没有赌场,阿图娜尔的度假村还在计划中呢,大晚上的除了看书和睡觉外也没有別的娱乐了。 呼.还是早点休息吧。 安杰丽卡合上书本放在茶几上,倒掉杯中放凉了的红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温的,仰头灌下润了润有些乾渴的喉咙,又伸出鲜红的舌头来舔了舔嘴唇。 轰隆、轰隆! 雷声隆隆,风声也越来越大,海面在风暴中掀起层层波涛,翻涌的衝垮了白天塞西莉亚她们在沙滩上留下的堡垒,拍打在玻璃上的雨点发出密集的啪啪的响声,叫人不由有些怀疑这窗户的牢靠程度。 暴风雨笼罩的山庄,无法出航的孤岛,雷雨交加的夜晚,倒是很適合发生杀人事件呢。 侦探小说看多了的侦探翘了翘嘴角,就在此时,门后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隨后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嘎吱一” 门被打开了,一个红眼晴的黑髮小脑袋从门后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安洁。”塞西莉亚压低了嗓音,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被都快被风声雨声掩盖了,“我可以进来吗?” 在看到侦探点了点头后,助手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两步跨进了房间里。 她身上穿著跟安杰丽卡同款的白色睡裙一一是女僕们准备的,布料为了適应这热带气候而有些单薄一一手上正抱著一个枕头,过来这边的目的不言而喻。 隨手带上门,塞西莉亚几步走到侦探面前,双手抱住枕头扭捏地原地晃悠著,“安洁,今晚可以一起睡吧?” “是害怕打雷吗?”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 “才不是,笨蛋!”吸血鬼嘟起嘴翻了个白眼,隨手將枕头甩到了床上,隨后转过身去,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侦探的交叠著的大腿上,身体往后一靠,將后背贴进了侦探怀里。 决定重写这一卷(前三章) 决定重写这一卷(前三章) 难顶,我这个幕间明明是想写纯纯的发的啊—.—. 结果我自己翻了翻,这写的什么一坨玩意儿!这完全不是我想写的啊!写得还老艰难了! 於是决定全部重写,追读的友友们有兴趣的话可以重看一下这一卷,也就前三章而已,字数方面应该是跟修改前差不多的。养书开宰的就不必在意了,你们看到的应该是已经修改过的版本了! 目前已全部重写完成!跟先前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已经 第283章 热带夜 第283章 热带夜 “塞西莉·—?” 隆隆的雷声自窗外传来,更远处的地方也聚集起了大片的雷云。安杰丽卡瞪大了眼晴,对塞西莉亚唐突的亲近举动毫无准备的她,只觉呼吸都漏了半拍。 吸血鬼微凉的大腿与自己的膝盖重合,还算有些肉感的屁股贴近她的腹下,安杰丽卡略有些慌乱地深吸了口气,塞西莉亚那上有些水雾潮气的髮丝堵在她的鼻腔前,玫瑰香波的气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双手下意识地接住了吸血鬼的腰。 像是將安杰丽卡当作了沙发垫子般,吸血鬼任由的自己的身躯嵌进侦探的怀中,脖子往后一仰,把脑袋也枕在了侦探的胸口,一副坐在母亲膝盖上听故事的小女孩模样。 只是將柯丝坦夫人换成安杰丽卡后,原本画面里温馨的感觉算是完全消失了,反倒多了一股別样的意味。 她在发抖。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的一道闪电再次照亮夜空,极近距离的雷鸣在颅顶炸响,女孩短暂地耸起肩膀缩了缩脖子,她能感受到,塞西莉亚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鹤鶉。 “害怕了?”侦探问道。 片刻沉默后,塞西莉亚从喉咙底下挤出了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不行吗?” “也不是。”安杰丽卡摇了摇头,將交叠的双腿放下,塞西莉亚也配合地挪动著臀部,將屁股放在了一个能坐更稳的位置。两人的呼吸逐渐重合,难分彼此的心跳声碎碎作响,安杰丽卡用手臂箍住了吸血鬼的腰,脑袋微微朝下,將下巴搁在了塞西莉亚的脖子上8 吸血鬼的皮肤远比一般人类要白,或许是缺乏日照的原因吧,毕竟爱晒太阳的吸血鬼早变成灰了。於是能在太阳底下活动的塞西莉亚,皮肤並不像寻常吸血鬼那般呈现看死户般的苍白,那远比凡人要白上一筹的皮肤底下透露著少女般健康的粉红。 好清晰呀· 安杰丽卡视线落在吸血鬼的那雪白的脖子上,青色的血管浮在如凝脂般白净的皮肤下,让她不由咽了口唾沫,庆幸起自己並不是什么吸血鬼来,否则说不准会干什么傻事。 似乎察觉到了安杰丽卡的视线,塞西莉亚深吸了口气,像祈祷一般举起双手握在胸前,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两人间一时沉默。 轰隆!轰隆! 更多雨点里啪啦地摔碎在玻璃窗前,阵阵雷声打断了沉默的氛围,“没事的没事的——”安杰丽卡抬起手来抚摸著吸血鬼的脑袋,后者先是本能地震颤了一下,片刻后, 又突然皱起眉头,从喉咙底部轻轻地发出了一声,“?” “嗯?”安杰丽卡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塞西莉亚转过头来,鲜红与茜色的眼眸对视。 “——就只是这样?”助手犹豫著问道。 “?”安杰丽卡愣了愣,“你不是说害怕打雷吗?” 下一刻,突然理解了一切的塞西莉亚那张紧绷著的脸整个垮了下来,当下翻了个白眼,嘴角往下深深一拉露出个倍感无语的表情,握起小拳头猛捶了几下侦探的大腿,“笨蛋!傻瓜!呆子!谁会害怕这个啊!你这笨蛋!” 她甩开侦探的手臂猛站起身,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 “好痛!”安杰丽卡表情夸张地揉了揉大腿,一脸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看向吸血鬼, 对方但凡多用点力,她的大腿估计就要青一块紫一块了。 “那你说的是什么啊?”她一边揉著大腿一边抬头对上吸血鬼那阴晴不定的红眸。对方闻言抿了抿唇,脸上刚刚消褪的红晕再度聚集,水润的眼角垂下,视线像扫雷般在地上乱转。 片刻后,像下定了决心般,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侦探一眼, 又低声骂了句“笨蛋!”后,抬起手解开了睡裙领口最上方的两粒纽扣,睡裙的衣领隨之敞向两边,扩大的领口露出底下精致的锁骨来。 安杰丽卡茜色的瞳孔微微一缩,闪电再度划破窗后的夜幕。灯火摇曳的油灯、热砂大陆原住民风格纹样的墙纸、墙壁上正指向十一点的掛钟、微微晃动的窗帘影子,全部被照得一清二楚。 但都无所谓了,侦探微微张口,她的视线一刻也不能从吸血鬼身上移开。 看看安杰丽卡的呆模样,塞西莉亚咬咬牙,有些紧张地咽了口睡沫,隨后面对面地再度跨坐在侦探大腿上,双手搭住对方的肩膀,那轻盈的身躯仿佛不存在丝毫重量。 安杰丽卡抬起头,吸血鬼鲜红色的眼眸如火焰般闪烁著,迅速贴近她眼前。 “惩罚。” 吸血鬼在侦探耳边低声说著,隨后张口咬在了她鼓动著血管的脖子上。 安杰丽卡眉头轻皱,双手再度抱住了眼前的女孩,跟以往一样,先是皮肤被刺破的刺痛,隨后是血液被抽离的触感,她摸著对方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打著后背,一股异样的舒適感从伤口处慢慢涌向全身。 那感觉就好比结束一天劳累的工作后,將身体浸入水温正佳的浴池不,大致比那要刺激一点,很容易便能叫人沉溺其中。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类情愿成为吸血鬼的血奴呢吸血行为並没有持续太久,塞西莉亚很快鬆开了口,残留的血液从伤口中喷出,大概是咬到脉搏上了吧,涌出的血液將两人的衣襟都打湿了一片。吸血鬼温润的舌头隨即在侦探脖子上扫过,在唾液与自愈力的作用下,伤口很快癒合如初。 “很美味—”塞西莉亚满意地舔了舔嘴唇,闪闪发亮的红瞳,仿佛在燃烧。 “..-我该为此高兴吗?”脸颊同样红了个透的安杰丽卡抬起手掌,扶住吸血鬼的脸庞,用拇指摩著对方的下唇线。当她的手指与吸血鬼温润的舌头相触碰时,后者立刻乖巧地舔了舔那略有些冰凉的指腹。 “那.—很难吃。”吸血鬼扮了个鬼脸。 “本人可不是食材喔。”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而且这评价不是变差了么?要不,你再尝尝这个。” 说著,她右手勾起塞西莉亚的下巴,牵引著靠近自己的脸前。似乎预想到要发生什么的吸血鬼紧张地吸了口气,双手环住侦探的脖子静静等待,然而唇瓣上却迟迟没传来想要的触感,反倒是一阵微热的吐息扑打在了她的耳朵上。 “这是报復。” 不等塞西莉亚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她突然感到肩膀处的依伏往外樺下,紧接看,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她睁大了眼晴,只见安杰丽卡正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呜寧.—..” 吸血鬼压抑住尖叫,双手立刻抓住了侦探的后背,纤长的指甲穿过那薄薄的睡裙,嵌入对方算不上娇嫩的皮肤中。 安杰丽卡,虽然被不少血族认为是“同族”,但其实並不是吸血鬼,即便在吸收血实和上古耆宿的部分力量后,也依然没有长出血族的锐齿。被她咬上一口,那自然也跟被任何人类咬了一样,只会感觉到痛而已。 理应如此才对“安、安洁!”塞西莉亚慌乱地喊著,脸颊布满了红晕,一股陌生的情绪突然盘踞在她心底,让她没有立刻推开侦探的脑袋,反倒是下意识地楼紧了对方的脖子。 很痛—但意外地,並不算討厌。 犬齿刺破皮肤,吸血鬼的血液从伤口表面渗出,安杰丽卡舔了舔,鲜红的液体富含铁的味道,尝起来似乎挺有营养的?味道不算差,但比起血,她更愿意品尝对方的另一类.嗯。 “很痛吗?”侦探抬起头,看向吸血鬼诗润的眼睛。 “.-笨蛋。”吸血鬼撇了撇嘴,下一刻,脖子处传来一股力量,將她的脑袋往前一按,安杰丽卡也总算如她所愿地堵住了她的嘴唇。 层层叠叠的雷云宛如锅盖般扣在岛屿上方,海浪翻涌,暴风呼啸,似乎要持续一整夜之久。 第284章 经典暴风雪山庄 第284章 经典暴风雪山庄 安杰丽卡揉了揉有些的睡眼,天空阴沉,微弱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帘撒入房间, 仅照亮了窗前书台的一小片位置。当然,昏暗的环境並不能掩盖侦探的夜眼,她坐起身来安静地伸了个懒腰,单薄的被单从她身上划痕,露出地底下宛如鲜活的海葵般静静舒展著的命痕。 当然,还有皮肤表面激战后留下的痕跡。 嘶,这傢伙的指甲可真够嚇人的。 感受著背部传来的丝丝刺痛,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视线朝下移动,只见那黑髮红瞳的小傢伙正侧臥在自己身旁。纤长的睫毛合拢著,双手像祈祷一般併拢著放在胸前,呼吸平稳而匀称,单薄的被子只覆盖住了她的中间半截身躯,光洁的肩膀与修长的大腿都露在了外边。 真漂亮。 安杰丽卡听到了內心传来的声音,喉咙也隨之微微发乾,茜色的双眼注视著女孩平静的睡顏,不由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睡得真沉啊—..不,是自己起太早了吗? 感受著自己僵硬的手指,侦探眨了眨眼晴。果然,那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情,尤其对手是能跟上古耆宿头的吸血鬼的情况下,安杰丽卡感觉自己的手腕现在都还在酸痛,一副使用过度的模样。 “不醒来吗,塞西莉——.”轻轻捏了捏吸血鬼的脸颊,对方依旧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侦探抿了抿唇,手指进一步往下移动,抓住那盖在她肩膀上的被子缓缓掀起,隨之展现於眼前的景色,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喔~”的声音。 大概是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塞西莉亚眉头轻皱了几下,隨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迷离的红瞳正正对上了那对茜色的眸子,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双手本能地提起被子盖住了自己肩膀,“干、干什么呀!”她脸颊一下子飘起了两朵红晕,身体像是躲避般往后缩了缩,“笨蛋笨蛋!趁人睡觉的时候想做什么呀!” “听—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安杰丽卡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还?”听到侦探的话塞西莉亚了嘴唇,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失望,但隨即便冷哼了一声,抓起枕头狠狠地甩在了侦探的脸上,“当我没睡醒吗!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枕头从脸上滑下,安杰丽卡陪著笑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果然没有留下痕跡呢,明明我都这么努力了。” 毕竟吸血鬼的自愈力本就异於常人,更何况那可是塞西莉亚的肉体,留下的痕跡几乎眨眼之间便会消去。 “.—-哈啊?痕、痕跡?”吸血鬼先是不明所以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立刻便涨了通红,“笨、笨蛋吗你是!”女孩害羞地骂了一句,隨后又缩起肩膀,將自己半张脸都藏在了被子后面,鲜红的眼角瞪著侦探,“留—留下痕跡的话,会、会更好吗? “会不会呢—” 安杰丽卡狡地笑了笑,转身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来,上面全是吸血鬼留下的抓痕,“反正我是都有好好保存下来的唷~” “哇啊!” 塞西莉亚尖叫一声,抬起双手捂住脸蛋,害羞得几乎要化身蒸汽机从头顶喷出白雾来,“笨蛋笨蛋笨蛋!留著这些干什么!快点给我恢復原状啦你这笨蛋!” “才不要~至少先保留一天吧。”安杰丽卡笑著吐了吐舌头,茜色的眼眸魅惑地闪烁著,“如何,会更好吗?留下痕跡的话”她说著,身体向吸血鬼靠去,右手捻起对方漆黑的髮丝,握在手中把玩。 “...... 塞西莉亚沉默著垂下了脑袋,双腿紧紧併拢著相互摩擦,回想起昨夜对方的举动,脸蛋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也、也不是不行啦——”她声音压得很低,几乎细若蚊吟,“要—————·要留下痕跡的话。” “塞西莉亚”学著对方的样子,侦探也压低了嗓音,將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一吻,“很下流唷~” “去死。” “好痛!”安杰丽卡抬手捂住挨了对方一手刀的额头,装模作样地搓了搓,视线先是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接著又看向墙上的掛钟,“还在下雨呢·这个钟点早餐应该做好了,你肚子饿吗?要出去吃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要。” 吸血鬼相当乾脆地躺回床上,被子一拉只露出半截脖子来,撒娇地鼓起了腮帮子,“ 你去给我把早餐带进来!” “真任性呢~”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倒也没有拒绝,跳下床在塞西莉亚的眼皮子底下毫不在意地展示著自己的果体,正要换衣服时,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尖叫声: “呀啊啊啊啊!” 侦探与助手对视一眼,后者也跟著飞快地跳下了床。 窗外的风暴尚未褪去,海洋在大风的呼啸下不住翻腾著,稀稀落落的疏雨啪嗒啪嗒地敲打著屋檐。等侦探与她的助手穿好衣服跑下楼时,房子中的其他人已经在一楼的楼梯口围了一圈,其中一名身著华丽衣服的女人正侧躺在人群中间,洁白的衣服上沾满了猩红, 粘稠的血泊在她身下铺开。 正是这座私人岛屿的主人,阿图娜尔·梅尔沃德。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別嚇我呀!” 蛇莓扑倒在她姐姐的身体上,眼晴下方淌著两道水痕,双手抓住阿图娜尔的肩膀不住摇晃,语气硬咽。 “怎么会———”“大小姐—”“发、发生命案了——·快、快报警!”三名女僕手足无措地乱成了一团。“果然么———”“我就知道,像这种地方最適合发生事件了。”奥德莉雅推了推她的圆框眼镜,与身旁的特蕾莎对视一眼,露出一副“来了!”的表情。 “哈姆—” 反倒是站在两人中间的埃莉丝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在腰部挨了奥德莉雅一肘子后,方才吃痛“嘶一一”地吸了口气,双手用力拍打了几下脸颊强迫自已清醒过来,隨后单膝跪在阿图娜尔面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警督宣布。 “姐姐!”蛇莓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伏倒在阿图娜尔胸前。 “怎会——”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奥德莉雅和特蕾莎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痛苦地將脸撇到了一边。 “哈?”塞西莉亚皱了皱眉,鲜红的眸子先是盯著岛屿主人的脸看了一会,隨后又转到了现场的几人身上,“都在说什么呢你们,她——” “等等,塞西莉。” 吸血鬼话未说完,安杰丽卡便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並竖起一根手指对她做了个声的手势,茜色的眼眸流转著看向人群,“谁能说一下,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女僕们对视一眼,隨后一名年轻的女僕声音颤抖地回答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刚从厨房里出来,想说通知大家早餐做好了,结果刚走到大厅就看到大小姐她” “嗯嗯,原来如此。”安杰丽卡点了点头,视线看向大门和周围的窗户,“女僕小姐,我注意到大门和窗户都被封死了,是因为昨晚风暴的缘故的。” “.——-是的。”一位年长的女僕点了点头,“因为今早风暴还没退去,所以门窗还都是封好的。” “嗯嗯,是这样啊。” 安杰丽卡提起手杖,在空中甩了几圈,笼罩在眼皮上的睡意顿时消失了个乾净,慵懒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蛇莓小姐,还请你暂时先起来,在案件侦破前不要破坏现场。”说著,她走上前去扶起了正趴在姐姐身上的蛇莓,茜色的眼眸看向周围的眾人: “大家,因为风暴的缘故警察一时半会是赶不过来了,而且因为昨晚的风暴,房子里门窗都是被封死的。保险起见,我们可以检查一遍屋子,但如果找不到入侵者和离开的痕跡,那就是意味著—” “凶手,就在我们之间!”奥德莉雅接过话。 第285章 搁这对台本呢 第285章 搁这对台本呢 “小姐您、您的意思是—这是一起谋杀?” 那名年轻的女僕抬起双手捂住嘴巴,眼瞳里满是惊恐的神色,“这这难道不是一起意外吗?说不定大小姐她只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的。” 阿图娜尔此时正躺在一楼楼梯的最下方,额头上沾著血,乍一看確实很像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的,“不过只要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得出与之完全相反的结论。”安杰丽卡慢慢步户体面前,半蹲了下来: “首先,阿图娜身体表面没有明显的伤,除了后脑上面的伤口外也看不到其他外伤。重点是她身上的衣服,对一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人而言,实在是有些过於整洁了。”侦探说著,视线略带玩味地看向眾人,“整洁得简直像是自己自动躺在地上一样呢。” “真的耶,不愧是梅尔沃德的阿图娜尔,就连倒下都比我等凡夫俗子来得优雅百倍呢。”特蕾莎捻著下巴皱紧眉头,若有所思地说出了一句相当白痴的话。 “最好是啦。”依旧顶著张犯困脸的埃莉丝闻言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安洁想说的分明是:阿图娜小姐並不是从楼梯上跌下来的,而是从別的什么地方被杀后,户体再被搬运过来的。是这样没错吧?” “真的说得通耶,不愧是埃莉丝警督大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安杰丽卡如捣蒜般连连点头,“我还以为,只是阿图娜倒下的姿势较我等凡夫俗子优雅百倍呢-开玩笑的。” 侦探耸了耸肩,站起身来面向眾人,脸色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现场谁是第一发现人?还记得发现户体时的情况吗?” “第一个到现场的应该是女僕们吧。”已经抹乾了眼泪的蛇莓一副端庄的样子回答,“我过来的时候女僕们就在了,你们是第一发现人没错吧?” “不是我乾的!” 那名看起来最年轻的女僕有些害怕地连连摆手,“请相信我二小姐!我什么都没干一我、我只是—” “冷静一点,现在我並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现场的情况。”在塞西莉亚不爽的眼神中,侦探抓住了那名的女僕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要害怕,你是第一发现人吧,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女僕垂下脑袋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我是从厨房里出来,刚想上楼去通知大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却发现大小姐她躺在了地上。” “然后—-我就嚇得尖叫了一下,接著马上去摇晃大小姐的肩膀!才、才发现她已经停、停止了呼吸。” 安杰丽卡:“从厨房里出来那么在那之前你有经过这里吗?当时有没有见到阿图娜的尸体?” “没有,我今天第一次路过这边。”女僕摇了摇头。 年轻的女僕,安杰丽卡依稀记得叫做梅拉,眾人刚抵达时阿图娜尔给她们介绍过,是一名退休老僕人的孙女。另一名年长的女僕名叫茱恩,已经快五十岁了,主人和管家都不在时就由她负责管事。第三名女僕是一名叫阿玛拉的当地人,皮肤黑,负责干一些粗活,王国语说得磕磕绊绊的。 “我们佣人的房间本来就在一楼,距离这边很远,就算去二楼也更习惯用另一侧的楼梯。今天早上由我和梅拉负责早餐,阿玛拉去整理了一下地窖里的食物储备。” 年长女僕茱恩解释道,“我是第二个到的,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梅拉在很著急地晃大小姐的肩膀,她说大小姐从上边摔下来了,我就让她赶紧去喊人了。然后就是阿玛拉了,她第三个到达现场。” 见现场眾人视线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黑皮肤的女僕抓了抓她那头天然卷的头髮,用略显整脚的王国语磕磕绊绊道:“俺、俺咧撒,俺到滴时候捏,看到女僕长和梅拉都在撒, 好像栽硕大小姐她没气了撒。俺就寻思,俺得赶紧去喊人,然后就坎间,二小姐她从漏上瞎来咯。” “也就是说三位女僕先发现了现场,然后是你吗?” “是的。”蛇莓点点头,一副尽力抑制住悲伤的样子深吸了口气,“我今天一早醒来,发现姐姐她已经先出去了,刚想出去找她就听到了尖叫声,我连忙跑出房间,却发现姐姐她一—”她说著掩住脸,硬咽了起来。 “等等!” 修女抬起手挑了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盲点,“一早醒来发现姐姐不在是怎么回事? 你去她房间找她了?” “不.”蛇莓摇了摇头,苍白的脸颊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嫣红,有些扭捏地搓了搓双手道:“那个———姐姐昨晚睡在我的房间了,因为——因为那个—对了!打雷!姐姐她害怕打雷!” “?大小姐的脸色是不是突然变红润了?”年轻的女僕梅拉怯生生地说道。 啪! 法师双手合十发出了响亮的击掌声,脸上掛起了可疑的微笑,“没有!只是你的错觉!” “哎呀呀,不愧是梅尔沃德的阿图娜尔,就连死相都如此栩栩如生。”特蕾莎摇头晃脑地又讲出了一句相当白痴的话。 “你们吶”塞西莉亚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倍感无语地看著现场搁这表演的几人, 她算是看出来这帮傢伙在干嘛了。 “蛇莓,那么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侦探问。 “发生·?”蛇莓的脸颊又红了几分,抬起手来猛地摆了摆,“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普通地睡、睡著了!” 识趣地忽视了蛇莓话里头隱藏的故事,安杰丽卡篤定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阿图娜的出事时间是在昨晚睡觉之后,到今早被女僕发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昨晚大家都在哪里?可以说一下么?”说著,她的视线落到了蛇莓身上,“能麻烦你带个头吗?蛇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再说一次也是没问题啦”蛇莓抿了抿唇,“我昨晚正在自己房间里看书,毕竟外面在下大雨,房子里也没什么好逛的。然后大概九点钟的时候, 我就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发现姐姐她正抱著枕头站在门外,说外边的雷声太嚇人了...” 呢,这场景怎么听著这么耳熟呢?安杰丽卡心底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觉,看了眼身旁的吸血鬼,对方也正好看向她,两相对视又无言地移开了视线。 “嘘,听著就很可疑呢。”法师表情略显夸张地拧紧眉头,手指捏著下巴,“跟死者单独相处一整晚,肯定有很多下手时机吧,说不定上演了一出两姐妹爭夺遗產或者男人之类的戏码。” “別开玩笑了茉莉纳小姐,我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姐姐。”蛇莓眼神凶狠,冷冰冰地瞪了法师一眼。后者缩了缩脑袋,將半边身子都藏到了身旁的警督后方。 “我的话,昨晚负责堵好宅子的每一处门窗,这边的热带风暴很嚇人的。”年长的女僕茱恩第二个发言,“途中大小姐她还来搭了把手,应该是八点半的时候,梅拉和阿玛拉都在,她也可以作证。” 身后的两名女僕闻言也纷纷点头,昨晚在意识到风暴即將到来她们就开始加固门窗了,这一工作持续了很久,到现在大厅前那紧闭著的木製大门上还钉著临时加固用的木板。 修女抱起双手点了点头,“接下来轮到我了吧,我昨晚太累很快就睡著了,所以今天起得特別早,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想,在这期间——”她说著眯起了双眼,“我听到了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大概是六点多的时候吧,我还感嘆说打扫卫生的女僕们起真早啊这样呢。” 年轻的女僕赶忙摇了摇头,“不,这个时间点主人们还在休息,我们是不会上到二楼去的,打搅到大小姐休息的话会被她狼狠训斥呢。” “所以那大概是阿图娜小姐?她在清晨那个时候还活著,並且离开了蛇莓的房间。”法师曲起食指敲了敲她那充满弹性的脸颊,“不过也有可能,阿图娜小姐那个时候已经遇害,修女小姐听到的是犯人的脚步声呢。” 安杰丽卡:“不,阿图娜的户体在这里,犯人若是在二楼犯案的话,应该会搬运户体才对。搬运东西的声音与单纯脚步声的区別,特蕾莎你应该能分辨出来吧?” 特蕾莎:“嗯———-啊?哦,对、对,那是脚步声没错。对吧?” 奥德莉雅翻了个白眼,“问我干嘛,不是你自己听到的吗?”她说著,有些无语地鼓了鼓腮帮子,支起胳膊肘撞了撞身旁还在犯困的警督,后者艰难地撑开快眼闔上的眼晴,“嗯—到我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勉强驱散了睡意,“我是刚起来的,昨晚我自己在房间里看书,途中奥德莉雅敲响了我的房门,她说她害怕打雷的声音,於是我们就一起睡了。” “这个说辞我是不是之前就听到过了?”修女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奥德莉雅:“嗯哼,毕竟打雷很嚇人呢。然后是侦探小姐,是你自己说的吧,凶手就在我们之中!那你昨晚又在哪里呢?” “哈啊—昨晚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然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打开门后是塞西莉。”侦探茜色的眼眸眨了眨,一副“事实如此”的样子摊开手心,“她说她害怕打雷的声音,於是昨晚我们就睡在一起了。” “.—你们这帮傢伙。” 修女嘴角维持著上翘的模样,额头却暴起了青筋,“搁这对台本呢!故意的是吧!” 第286章 侦探闹剧 第286章 侦探闹剧 “所以,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天才侦探小姐?” “哪能有这么简单,凶手的作案手法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还没找出来呢,侦探又不是隨便找个嫌疑人就能框框一顿逼供的警察。”安杰丽卡白了修女一眼,“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这次被害人是被搬运过来的,幸好根据现场遗留的线索,並不难推断正在的第一案发现场。” “首先是案发时间。” 侦探眨了眨眼晴,抬起手中的手杖,分別在地板与阿图娜尔身上的血跡处轻点了一下,“你们看,地板上的血已经完全乾涸变成固体了,而阿图娜身上的血跡还有一定的粘性。” “所以?”修女疑惑地抬了抬眉。 “所以这意味著,阿图娜身上的身上的血与地上的血存在一个时间差,后者是事先撒上去,而且是在杀死阿图娜之前。”安杰丽卡茜色的眼眸转动,於现场每一个人的脸上短暂停留,嘴角微微朝上翘起,“这是一场被预先设计的谋杀,凶手大概是想让人认为阿图娜是从楼梯上跌下来的吧,可惜他的现场处理得过於粗糙了。” “好吧,那么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呢?要搜索整片屋子吗?”法师忧心地问道。 安杰丽卡微笑著点了点头,“保险起见,这是最好的方法。不过,为了体谅这里某人,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请看这里。”她说著蹲下了身子,右手轻轻抱起阿图娜尔的脑袋,朝眾人展示了一下她后脑勺上被血跡覆盖的部分,並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上边磨了磨: “明明唯一的致命伤在后脑这里,血液却没有向下流淌的意思,脖子和肩膀的地方都很乾净。要知道头盖骨是人体第二坚硬的部分,要攻击头部致人死亡的话,头盖骨肯定是碎裂並造成大出血的,这边的血跡未免也太乾净了。” “所以她真正的死因並不是被钝器击打了后脑?”塞西莉亚问道。 “这个说法有些太武断了。”安杰丽卡耸了耸肩,“但是从血跡的流向可以判断,阿图娜並非站著受到攻击的,那样的话她身上的血必定会顺著后脑一路往下流淌,弄脏脖子和肩膀。但她这两边都很乾净,相反,她的耳朵后方和脸颊上却存在血跡。” “所以,阿图娜受到袭击时应该是躺著无疑的,而且是面部朝下趴著。”安杰丽卡得出了结论。 “躺著,那也就是说—”法师抓了抓下巴,一脸惊讶地看向了蛇莓,“果然是你吗蛇莓,你昨晚跟阿图娜小姐是一起睡的吧!肯定是你在趁她睡觉时袭击了她!並把她的尸体搬到了这里,偽造她一大早醒来神志不清从楼梯上跌倒摔死了的假象!” “別开玩笑了!都说了我怎么可能对姐姐做这种事情!”蛇莓再度瞪了法师一眼,气愤地哼了一声,“而且如果我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要坦白姐姐她昨晚跟我一起睡了这件事!这不是徒增我的嫌疑吗!”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保险的地方,你就是在作这个打算吧。”修女双手合十, 悲悯地皱起了眉,“愿主宽恕你的罪,我的孩子。虽然你是个贪图姐姐財產,试图杀掉她並偽造成意外好独吞家族產业的下流姑娘,但慈悲的我主依然会赦免你的罪。” 看著修女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塞西莉亚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在装什么正经呢这色修女,还有下流姑娘是什么鬼,別擅自给人增加罪名啊你这色修女。” “呢——傢俺眼了?刚先大小姐个死体係有傢翻了个百眼?俺有有睇错吧?”黑皮肤的女僕阿玛拉困惑地说出了一串叫人听不懂的王国语,刚才她好像看见死去的阿图娜尔眼睛动了一下。 啪! 法师双手再一击掌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朝著女僕们微微笑了笑,“错觉啦错觉!事发太突然所以有点紧张吧,我懂我懂一一?小安洁你这是在干嘛?” 正抱在阿图娜尔尸体的安杰丽卡突然双手往下一滑,在她那挺拔的胸前轻轻捏了一把。 “哇啊!真下流!”“哈啊?你在干什么呢!快放开我姐姐!”“笨蛋!別趁机占人便宜啊!”几名女孩除了眼睛快眯成一条缝的埃莉丝外,纷纷发出或惊奇或生气的声音, 就连阿图娜尔尸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嗯哼—果然是真的呢。”安杰丽卡鬆开了手,任由衝上前来的蛇莓双手抓住阿图娜尔的肩膀,一把將她拽进自己怀里。 在吸血鬼冷若冰霜的视线戳刺中,侦探颇为无辜地举起了双手,“只是確认一下而已,不过这样一来,就能確认蛇莓小姐並非凶手了呢。” “?光是一摸就知道了?”不知为何,法师抬起双手做了个护胸的手势。 “你们应该很清楚的吧,奥德莉雅,还有特蕾莎,像一个胸部这么大的人,趴著睡差不多是最糟糕的睡姿了,所以在睡梦中的阿图娜是绝不可能採取这种姿势的。”侦探说著,抬起手来在她那相较之下虽说不上平坦,却也十分相形见出的胸部上方示意性地晃了晃。 “呢——”“好、好像真是这样——”“咕鸣—· 法师与修女同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部,塞西莉亚也低下了头,暗自下定决心自己再也不趴著睡了。 “然后,依旧是阿图娜她身上的衣服,这一身不用我多说都能明白,並不是在睡觉时穿的吧。”侦探指了指阿图娜尔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她脚上的高跟凉鞋,“阿图娜她早晨醒来先是离开了蛇莓的房间,隨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衣服,再之后遇害。” “没有可能衣服是在杀害她之后,凶手替她换上的吗?”塞西莉亚问道。 “可能性不大,你是凶手的话,你会替死者换上这身华丽又难穿得要死的衣服吗?而且非要穿的话,背部的领口这个地方,肯定会沾到不少血液吧,结果却跟脖子上的皮肤一样乾净。所以阿图娜只可能是换好这身衣服后被杀害的,而杀害她的地方,要么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要么—” 侦探说著抬起头来,茜色的眼眸正对上修女那粉色的眼晴,后者先是愣了愣,隨后眨了眨眼。 “?我?”特蕾莎惊讶地伸手指向自己,“你在怀疑我?款!確实早上独自一人待在房间的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啦,但我为什么要杀害刚认识不久的阿图娜嘛!我又不能继承她遗產!我可是一点动机都没有喔!” “因为你是个热心又好奇心旺盛的傢伙呢,是你的话肯定不会拒绝的吧。还有你,奥德莉雅。”侦探紧接著又看向了法师,“跟埃莉丝睡在同一个房间的你,为什么已经换好了衣服?明明埃莉丝现在还穿著睡衣呢,你也是同谋者之一吧,说不定还是主谋?” “哈啊?你这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吗!”不等法师开口反驳,修女倒是先急了,然而侦探却先一步举起手杖,用杖尖指向她身上保守的修女服。 “虽说外面刮著风暴,但天气还是很热呢,你为何穿著这身修女服?” “听这、这我不是说了早晨在祷告吗?” “我可不记得你这傢伙什么时候变这么虔诚了,是为了掩盖身上的伤口吧?” 修女闻言瞪大了眼睛,粉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本能地抬起手来掩住了自己手臂上方, 隨后又赶忙放下。安杰丽卡微笑著眯起了眼睛: “暴露了呢,从犯小姐。地板上那摊比阿图娜身上凝固更早的血液,就是你铺上去的吧。宅邸里没有饲养宠物和食用动物,阿图娜身上除了后脑勺外没有別的伤口,血液的唯一来源,就只有凶手本人了。” “掀开你衣服的话,就能看到底下为了放血却切割的伤口了吧,嗯说不定已经癒合了,毕竟还有主犯小姐在呢。”將视线落到奥德莉雅身上,安杰丽卡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不是你的话,特蕾莎也不可能参与这齣闹剧,嗯-你是一號从犯,主犯小姐现在还在享受妹妹的怀抱呢。” “对这齣侦探情景剧还满意吗,阿图娜。”侦探站起身来,微笑地看著被蛇莓抱在怀里的阿图娜尔。 没有体温、也没有呼吸和心跳的金髮女人,在三名女僕的震惊中终於睁开了眼晴来,“暴露了呢~”颇为俏皮地抬起手吐了吐舌,曲起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从第一眼就暴露了好吗! 一直著没揭穿的塞西莉亚內心腹谢道。 第287章 总之先放烟花吧 第287章 总之先放烟吧 难得集齐了山庄(孤岛)、暴风雪(热带风暴)和侦探三要素,不来个经典侦探剧当不是太可惜了吗? 昨晚一听到雷鸣声便有了这个想法的奥德莉雅当场就去找了宅邸的主人,而身为安杰丽卡某种意义上的“粉丝”的阿图娜尔也是当场便答应了下来。毕竟她当安杰丽卡僱主的次数不少,当“死者”还是头一回呢,这可不能错过! 於是好找乐子的法师与“追星”的资本家一拍即合,两人又合伙摇来了其实没什么兴趣,但“不能放著这帮傢伙胡闹”於是被迫加入的警督,以及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快閒出汁来的修女,四人或者说其中的三人捣鼓起了这齣侦探闹剧。 行动定在第二天的一大早,首先是楼梯口的那滩负责衬托气氛用的血跡,阿图娜尔提议用厨房里的番茄酱,但对真实感要求更高的法师与修女纷纷否定了这一小打小闹的想法,毕竟番茄酱什么的,別说安杰丽卡了,就连那王国语都说不利索的黑皮女僕都能一眼看穿好吗。 於是乎特蕾莎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划开自己的手臂放了血,而奥德莉雅则用法术隱去了阿图娜尔的脉搏与呼吸,甚至肌肤也变得跟户体一样苍白,用法师的话来讲,这是她“从一位吉普赛老妇人那里”学到的把戏。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真有大小姐的风格呢。” 在听完阿图娜尔的解释后,一直紧绷著神经的女僕们总算鬆了口气。 真有风格是什么鬼!你在自家佣人眼中是这种角色吗原来! 安杰丽卡嘴角一顿抽搐,之前她只一直觉得阿图娜是个在商业上狠辣果决,对待朋友又有些过度热心的傢伙,现在看来不得不重新评价了,还是去跟法师和特蕾莎一桌吧。 “真是太逼真了呢!奥德莉雅小姐“把戏”!居然连心跳声都听不见,连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脸色渐渐恢復了红润的阿图娜尔双手合十,一脸满足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呀~真是太好了呢!不但当了回侦探小姐的“当事人”,还目睹了小梦子心慌意乱的样子!赚到了赚到了~” “笨蛋姐姐。”看著阿图娜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蛇莓不由翻了个白眼。 “嗯哼!” 阿图娜尔的嘴角翘得更高了,“小梦子也被嚇一跳了吧?有没有一瞬间想到姐姐不在身边的样子?我看你眼泪都掉下来了。” “就姐姐你这种连楼梯得背疼都忍不住表现在脸上的演技,根本连一秒钟都瞒不下去好吗,我只是看出来你们的目的了在假装伤心好吗,笨蛋!”蛇莓表情愤愤地说著,垫起脚尖给阿图娜尔额头来了记手刀。 “可恶!结果居然是因为饰演户体的人演技不达標导致被识破了吗!”“真不甘心! 真可惜啊!差点就能看到小安洁吃的样子了!”法师与修女二人倒是抓耳挠腮,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塞西莉亚闻言倍感无语地瞪了两人一眼,“你俩的演技也是浮夸到一个境界了,就別在这里一百步笑一百步了好吗。” 经这么一出侦探闹剧,塞西莉亚的赖床一早上计划也泡汤了。眾人在渐渐变得稀疏的雨声中跟著女佣的指引来到餐厅,一路上犯困不已的埃莉丝一直双手掛著奥德莉雅的脖子,安杰丽卡总感觉这有几分即视感,是不是同游轮上的情形反过来了? 餐厅內已经为眾人准备好了早餐,是改用了当地食材製作的共和国料理,这倒不奇怪,毕竟这边是共和国的海外殖民地,岛上还不大能看不出来,城市里无论是建筑还是居民身上的服饰都能看出显著的共和国风格。 他们的广场中央甚至也有断头台,听说还砍过当地某一任总督的脑袋! 安杰丽卡对此自然是充满了兴趣,可惜在轮船刚停泊进港口的时候她们忙著“搬运”某位晕船法师,之后来接她们上岛的小艇也来得很快,她便没什么时间在城市里閒逛。 等风暴停息后,一定要再到城市里好好逛一逛,嗯,还有这座岛上的原始森林! 不过老中士它们应该已经在探索了吧。 老中士和马屁精、焰尾、暴风雪这几只跟过来的乌鸦一登岛就直接化为野生动物飞没影了,应该是先前在海上只能在船附近转悠给它们憋坏了吧。大海上,飞不远的乌鸦们可没什么好去处。 或许是听到了少女的野望,这场本就快过去的风暴在眾人吃完早餐后便几乎停歇了, 乌云在海风吹拂下渐渐散去,吵人海鸥重新占据了海滩,捡拾被风暴吹上岸的死鱼。 “哟吼!太阳终於出来了!” 早餐过后,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身泳装的特蕾莎蹦踏著出现在正於客厅內休息的眾人面前,脸上戴著安杰丽卡的太阳镜和在当地集市买的浮潜装置,朝大伙比了个v的手势:“要去游泳的举手!” “没兴趣~” 正在享用著妹妹膝枕的阿图娜尔非常乾脆地甩了甩手,还炫耀似地翻过身去面朝蛇莓抱住了她的腰,恍如幼儿化了般眯起眼睛在她的腹部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呜呀~”声,“就算给我一千镑,我也捨不得离开我亲爱的妹妹~” “所以一千零一镑就可以了吗?”正在给阿图娜尔按摩头部的蛇莓同样微笑著问道, “嗯——两千镑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一—呜哇啊!好痛!说笑的!我说笑的!別、头要被捏爆了!” 维持著v字手势的特蕾莎额顶蹦出了青筋,这俩货怎么好意思在她面前打情骂俏起来了? 修女视线转向其他人,大概被睡神附了体的埃莉丝此时正靠在奥德莉雅的肩膀上呼呼大睡,而本应是她盟友的法师则一手捧著本书,一手抬了抬她的圆框眼镜,微微摇头的同时拨过埃莉丝的脑袋让她枕在了自己大腿上,並抬手对修女做个“x”的手势。 难道说—? 特蕾莎的眼皮跳了跳,再看向安杰丽卡,果然正手捧著一本光看封面就知道很无聊的书的她也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正拿她大腿当枕头的塞西莉亚的脑袋,眼神里满是同情与得意。 “你们这帮傢伙一” 修女“啪!”地攒紧了手中的浮潜工具,藏在太阳镜下眼睛瞪得老大,红血丝几乎要爆裂出来。难道说就我一个人没有吗!膝枕对象! “哼!隨便你们吧!我自己去了!” “啊啊,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出去来得好哦。”侦探语气懒散地劝道:“现在的外面可是地狱啊。”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面更地狱吗! 修女毫不客气地冲侦探扮了个鬼脸,脚步声啪啪啪地转身夺门而出。安杰丽卡见状微微嘆了口气,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明媚得有些热烈的沙滩,心里开始默默数秒。 还没数到六十,又是一阵啪啪啪的脚步声,浑身通红的修女惨叫著跑了回来,那被晒红了的身躯好似被扒了一层皮,“好热!地狱啊地狱!外面这根本就是地狱啊!” “早说了吧。” 安杰丽卡露出了她的死鱼眼,“刚下过暴雨又升起这么猛烈的太阳,外面肯定会变得像蒸笼一样啊,不想免费蒸桑拿的话就等傍晚阳光微弱些,或者乾脆晚上放烟火的时候再出去吧。” “—小安洁!” 安杰丽卡:“哇啊!你別扑过来啊!身上全是泥沙的!你在沙滩上打滚了吗?” 特蕾莎:“不要不要不要!你们都成双成对的这么下流!就我一个人很寂寞的好吗!” 塞西莉亚:“..—.吵死了!別跟我抢抱枕啊你这色修女!” 吵吵闹闹的一天过得很快,当夜幕降临,漫天的繁星包裹著几近纯圆的月亮缀满夜空时,安杰丽卡赤脚踩在了早被太阳烘乾了沙滩上。潮水在她面前涨落,伴隨看海水漫过沙子、海风穿过椰子树叶的沙沙声。 “砰!砰砰!砰!” “喔哦!”“好漂亮啊!”“凡人的火,倒也別有一番风味嘛。”在阵阵火药爆炸声中,天空绽放的烟火照亮了底下阿图娜尔她们的脸,泡了半天浴缸后满血復活的特蕾莎正挥舞著烟火棒扮演塞西莉亚,惹得后者拿起烟火对著她一顿乱射。 法师与警督肩並肩坐在沙滩上,两人放在地上的手相互扣在了一起。蛇莓正与她的姐姐同握住一只烟,隨著嗖嗖的发射声,五顏六色的光芒照亮了她们的脸。 “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塞西莉亚的声音,侦探转过头去,她的助手正对著她微笑。 “没什么“”安杰丽卡摇了摇脑袋,茜色的眼眸倒映著烟绽放的色彩,“只是想著要是能就这么一直平静下去的话—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安洁”吸血鬼轻轻牵住了侦探的手,將它拉到自己的脸上,抬头看向侦探的眼晴,“无论是哪里,我都会跟你一起去的,如果你一—” 没让塞西莉亚继续说下去,安杰丽卡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唇,下一刻,两人激烈地拥吻在了一起。 “哈哈!双剑战士塞西莉亚在此!谁敢与我一一” 如顽童般挥舞著两根喷射著的烟火棒的修女从椰子树的另一侧蹦了出来,並被眼前的这一幕瞬间冻结,声音彻底消散在了喉咙中。 像是没注意到她一般,眼前的二人继续下流! 修女肢体僵硬地转过头去,身后,是腻歪著的两姐妹,以及哈?她俩也真搞上了7. 特蕾莎只觉一股股鲜血直衝天灵盖,她开始怀疑,这次度假是不是她有生以来做过最糟糕的一次决定了。 第288章 梦中惊醒 第288章 梦中惊醒 縹緲之中,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温柔,又带著一丝歉意的声音。 安杰丽卡安杰丽卡.· 那个声音,是在呼唤著自己的名字吗? 声音听起来非常、非常耳熟,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海潮冲刷著岩岸,带来死去浮游生物散发的阵阵腥气,在崖岸一处不知何时修筑灯塔上,铁皮与钢骨焊接的夹缝已经被海风侵蚀得七零八落,在海盐、铁与油的气味包裹中, 安杰丽卡缓缓闭上了眼睛,抽丝剥茧般检索著自己的记忆。 从打倒復甦的上古耆宿、復仇雾靄之无魂者,到两年前养父的葬礼,前来吊的柯丝坦夫人將她拉入了这边的世界,再到儿时在养父的“磨礪”下苟延,甚至是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的前世记忆。 终於,在浑浊的记忆之海中,一个曾被她刻意遗忘的片段渐渐浮上了脑海。 “安杰丽卡安杰丽卡— 身上缠满了绷带的女人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地看著她,一头柔顺的白髮反射著夕阳的辉光,金色的眼瞳正如闪耀的太阳本身。 女人的名字,安杰丽卡已经忘记了,也可能是对方根本从未提起过。侦探只记得她总是一副遍体鳞伤的样子,无论如何敷药、绑绷带,伤口始终不见癒合。“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女人释然地宣布,即便如此,她的唇角却始终掛著微笑。 “奥列维尔,它的名字—叫奥列维尔。” 似乎隨时都会逝去的女人笑容苍白,瘦削得有些菱角分明的指间,捧著一只正在酣睡的雏鸟,安杰丽卡双手接过,这是老中士一一她心想。 “照顾好它,安洁,这孩子將来一定会帮到你的。”女人吃力地抬起手来,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侦探的脸颊,陈旧的上衣领口隨之微微敞开,让安杰丽卡看到了衣领锁骨处, 那宛若一对舒张开黑色羽翼般的奇特纹身。 “最后的最后可以再拜託你一件事吗?” 女人维持著微笑,双手紧握住侦探的肩膀,像是要將她拥入怀,又像是要闯入她的怀抱般,两者相互贴紧。下一刻,安杰丽卡想起,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把冷冰冰的东西。 “安杰丽卡——安杰丽卡———来吧,我的安洁。”女人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手中那冷冰冰的东西指向了自己的喉咙,“来吧,安洁,夺走它吧。比起沦丧於你父亲的手上,我寧愿將它给你。” “.—求你的了,■■的无魂者。” “我的——女儿。”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 安杰丽卡猛睁开眼晴弹起身来,厚重的被褥从身上滑落,乾燥的冷感搭在了她的背上。她喘息著,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细密的冷汗,製的睡衣被汗水浸润,湿噠噠地黏住了后背,让人感觉浑身不舒畅。 “鸣—.” 侦探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床边上窗帘已经扯开了,微弱的天光从密布乌云的天际洒下,窗外的景色一片灰暗,今日的雾城也是一如既往的大阴天。 “下午好,安洁。做噩梦了吗?” 一个有些冷清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安杰丽卡转过头去,只见穿著一身联合王国风女僕装的塞西莉亚正拿著羽毛拂尘打扫著她靠门的书架,在前些天她们应邀去了趟南国的私人岛屿,度假归来后,塞西莉亚很快就给自己也整了几套女僕装。 似乎不同国家还有不同的风格,塞西莉亚就像她沉迷侦探小说一般一门心思钻了进去於是今日终於发展到不满足於单纯的cosplay,而是亲身当起女僕了吗? 安杰丽卡按捺住几欲抽搐的嘴角,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哈欠,“早上好塞西莉,哈·大概是吧,不过梦这种东西,一醒来就忘了个乾净。”她说著將腰弓成了煮熟的虾一般的形状,並朝吸血鬼挥了挥手。 “是的,我一开始也总是记不住梦,但有意识去记的话,多少还是能够记住一点的。”吸血鬼点著头认真地说著,“安洁你先去洗个澡吧,衣服交给我来清洗就可以了。” “......? 安杰丽卡愣了愣,这小妮子真把自己当女僕了? 不,不对。 “薇薇安?” “是的?”塞西莉亚的第二人格,不久前刚获得了自己名字的薇薇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侧歪著脑袋看向侦探。而侦探则露出一副搞砸了的表情,並“啪!”地往自己脸上糊了一巴掌,“.——-该死!抱薇薇安,我刚睡醒脑子有些犯迷糊了,一时间没认出来!” “没关係。”薇薇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脑袋,“毕竟这是塞西莉亚大人的身体。” “也是你的身体呢,薇薇安。”“是的。” 虽然嘴上说著没事,但当自己被称呼为“薇薇安”时,她內心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尤其是与被当作塞西莉亚对比。 “说起来你为什么也对女僕装感兴趣了?” “兴趣?”薇薇安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太了解这个词语的具体含义,“.—只是塞西莉亚大人说,如果我穿上的话一定很合適,所以我就穿上试试看了。” “她倒是自己穿啊。”安杰丽卡的嘴角抽了抽。 “我不合適吗?”薇薇安垂下脑袋,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放下羽毛拂尘,双手微微提起女僕长裙转了一圈,“不——·喜欢吗?” “不不!很合適很合適!我也很喜欢哟!”侦探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说,塞西莉她不应该將自己的兴趣强加在你身上!並不是不想看你穿的意思!你穿起来也非常好看!而且比塞西莉那雋只是在玩cosplay的懒女僕合適多了!” “是的,我只適合给塞西莉大人和安洁大人当女僕,我明白的。” “哇啊啊!不是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安杰丽卡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双手抓住微微安的手腕,表情更加慌乱了,“我只是单纯觉得你穿女僕装很合一一咳咳、很漂亮!而且真有认真在做家务很了不起!仅此而已!” 从梦中惊醒后便停止的瀑布汗再度涌现,难道说这看似三无的薇薇安骨子里也跟塞西莉亚一样,是个难搞的女人? “谢谢。”薇薇安挣脱侦探的手,提起裙角来微微行了个礼,“因为塞西莉亚大人说,你一定会喜欢这副打扮的,我很高兴。” 不知是不是错觉,吸血鬼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缕红晕。 高兴,是因为塞西莉亚说对了而高兴呢?还是因为被我称讚了呢?安杰丽卡將疑问埋在了心底。 “不过,还是请快些去洗个澡吧,安洁。”薇薇安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用袖子掩住了口鼻,“汗味太重了。” “嘴巴很毒这点倒是跟塞西莉一模一样呢!” 还有!美少女的寢汗都是香香的!给我记住了! 第289章 奴役死灵 第289章 奴役死灵 “休假生活还愉快吗?” “托您的福。” “呵呵———说实话,我很失望,哈尔文警官。” 白教堂区警局,局长胡佛坐在他办公室的摇椅上,一只手拿著埃莉丝递上来的报告, 另一只手则插在警服外套的內侧口袋中,像是在按摩胃部般揉搓著自己肚子上那厚实的脂肪层,“什么叫更重要的任务?比保护市民的生命更重要吗?我可不记得我下达过这么愚蠢的命令!” 啪! 男人將那用娟秀钢笔字跡手写满一页的报告信猛拍在了桌面上,並伸出一根猪蹄似的肥硕手指用力戳了戳,“而且!我想要的是一份代表知错能改的悔过书!而非补交的行动报告!你有搞清楚你的立场吗?警督?” “我只是履行了我的职责,局长。” 站姿笔挺的埃莉丝略微朝后扬了扬脑袋,以避开上司因言辞激烈而飞溅的口水,冰蓝色的眼眸始终平视著眼前的空气,没有丝毫要正眼看对方的意思,“具体缘由我已经在报告里写得很明白了,也並非只有听从您的指挥才能守护市民的平安。” “你—” “別激动,胡佛局长。我对停职处分没有怨言,毕竟我確实没有及时接收局里的联络。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埃莉丝语气生硬,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除此之外,我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还请不要上纲上线。” 埃莉丝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胡佛目瞪口呆,他心底明白,对方向来没把自己这全靠拉关係跟熬资歷当上的局长放在眼里的。但原以为她既然犯了错,那再怎么样也该示弱了,完全没料到对方这次也丝毫不给面子,甚至直接当面驳斥了他的批评。 对於埃莉丝·哈尔文这名作火箭一般生窜上来的年轻警督,胡佛一直深感头痛。一方面对方確实是警局不可或缺的基石,自己也靠她捞了不少政绩;另一方面这女人一副一主要是针对他一一目中无人的样子也確实相当討厌。 因此他也一直很想找时间打压打压这名声望盖过他一头的警督,只苦於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机会。 只能说埃莉丝这名警督当得太適合了,工作上几乎不会犯错,能力又是一等一的强, 毕竟能身为女性而且这么年轻便当上警督,肯定是得有几把刷子的,以至於胡佛这局长看起来就被架空了一样,警员们比起他这局长,往往更愿意听从埃莉丝的命令,哪怕她的年纪比他们要小很多。 所以这回好不容易这完美警督犯了错,他逮住这蛤来,还不得使劲出屎吗? 谁能想到都这样了,这蛤还能转身咬你一口? “你、你一一”对此毫无准备的局长直接涨红了脸,似乎想反驳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支吾了半天才勉强开口道,“你!你说什么呢!你觉得无视命令擅自行动也是可以的吗!你有这个权限?我局收到的命令就是协助撤离市民,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及时联络部门的確是我的疏忽,但我確实有擅自行动的权限。”埃莉丝说著眨了眨眼,冰蓝色的眼眸终於往下移动,並渐渐变成了如冰一般的灰色,“我是警察,不是军人,胡佛局长应该没有忘记,我是怎么当上警督的吧。” 该死! 胡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颇不服气地瞪向那灰色的眼睛,对视数秒后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他妈的超自然能力者————” 埃莉丝能这么年轻便当上一名警督,除了她身为警察的能力外,还有她超自然能力者的身份。为了对付一些超自然犯罪,王国不但成立了专门的超自然对策局,还往警察部门里塞了一批超自然能力者,为了不过分拘束这帮能力者的手脚,他们的行动一定程度上可以不经过上层的充许。 “那么,既然报告我已经提交,没什么的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局长。” 关上局长办公室的门,埃莉丝转过身去,只见一帮警察正堵在走廊上,十几双眼晴齐刷刷地看向了她。“怎么样了埃莉丝警督?”为首的老警探马雷忍不住发问,“那傢伙还没让你復职吗?” 墙壁真薄啊。埃莉丝心底吐槽一句,隨后看向眾人的眼睛摇了摇头,“停职是部里的决定,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上头正在清查整个事件,不多久我就会復职。”说著,警督嘴角上翘露出了个微笑: “我都听说了,你们在血雾事件中表现很出色,白教堂区虽然是灾害的中心,但伤亡人数很少,也没出现大规模的踩踏事故。做得很好。” “不,我们只是用枪维持了一下人群的秩序,真正在保护市民的是那群-牧师。”马雷摸了摸他的大鼻子,对於整个天空变红的血雾事件,官方对外说是化工厂泄漏,真实原因他也只模糊知道是因为有两个大型的超自然力量团体在斗殴。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离超自然力量最近的一次了。 与许久未见的警员们寒暄几句后埃莉丝终於离开了警局,眼前是雾城一如既往的阴天街景,小商贩各自拖著改装的手推车沿街叫卖,工人们聚集在餐车和门店前,爭相购买刚出炉的烤土豆。 而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团团黑影在他们之间穿行,径直穿透拥挤的人潮,或者如海中的水母般乾脆在半空中漂浮,那漆黑而不定形的身体隨机变换著各种形状。 埃莉丝嘆了口气。 自从那天“觉醒”之后,她就变得能看见这些无处不在的黑影了,按奥德莉雅的说法,这些是逝去灵魂在现世留下的阴影,也就是俗称的“鬼魂”。並非只有人类死后才会留下阴影,只不过因为人类生前强大的智能,他们的“鬼魂”往往更容易被观测到。 一开始她还很不习惯,到现在已经基本適应了,毕竟只要她不开启能力,那眼前也不过是多了些飘来飘去的黑影团而已。当然一旦她开启能力,那么眼前的这些黑影就会显露出它们原本的面貌来。 被马踩死的男人、吊死的女人、脑袋整个爆开来的人·-低等鬼魂们的面貌大致维持在他们死去时的模样,而一些生前本就力量强大,或者死法足够悽惨的人则可能会发生灵魂的畸变,他们的鬼魂更强力,长相也往往更加猎奇。 不过因为塔的存在,这些高等死灵都被研究死亡领域的法师们抓去研究或者当宠物了,野生的並不多见。 当然,少见不等於没有,事实上埃莉丝就总是能见到。 警督装作不经意般回看一眼,果然,身后三团看起来就相当凝实的黑影如跟屁虫般跟著她走出了警局,当一团縹緲的黑影从它们身旁飘过时,其中一团凝实的黑影便突然如鲤鱼吃鱼食般“嗖”地將对方吸入了体內。 这是三名死去鬼人的灵魂,这些被一些血族称为“东方血族”的强大生物的鬼魂也很强大,在与雾靄之无魂者一战时,埃莉丝便曾通过读取这几位鬼人的死魂从而得到了雾靄无魂者的具体方位,並因此建立了与鬼人的联繫。 现在按奥德莉雅的说法,这三名鬼人的鬼魂因为“联繫”的关係一直跟在埃莉丝身后,而当她被吸血鬼刺客袭击导致能力觉醒时,暴走的能力更是直接奴役这三名强大的鬼魂,让它们变成了她类似於“守护灵”的存在。 於是乎在那危急关头,“守护灵”直接附身了埃莉丝的身体,三名强大鬼人的力量灌注让她直接失控撕碎了袭击的吸血鬼刺客,所幸后来奥德莉雅及时赶到压制並吸取了她暴走的力量,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总之,现在的埃莉丝已经不是那名面对超自然力量有些束手无策的弱小警察了,哪怕是长老级的吸血鬼对上她都要掂量掂量。 “但是,既然能-奴役鬼人遗留的鬼魂,那名应该也能奴役其他鬼魂才对,收集更多鬼魂的话,我也能变得更强么?”埃莉丝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她之前从不是一位崇尚力量的人,也没有多少对於变强的渴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连串的事件让雾城变得如此危险,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也有了自已想要守护的人。 “哈尔文警督小姐。” 一个陌生、但又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埃莉丝警觉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头髮捲曲的黑髮女人正靠在一旁的街灯杆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唇角掛著微笑,令人惊嘆的一金一蓝异瞳正紧盯看她。 “.你是谁?” 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有几分眼熟,埃莉丝皱起眉头,將手搭在了腰间靠近枪套的一侧。 “別这么戒备嘛,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的变化相当惊人呢。”毫不在意警督的威胁, 女人微笑著走上前来,友好地朝她递出了右手,“贾斯塔·光照,叫我贾斯塔就好了。” “有兴趣跟我喝上一杯吗,我们有很多很多可以聊的。” 第290章 並不存在的胜利者 第290章 並不存在的胜利者 “胜利者?二十六名?”批评家站在屏风上扇了扇它的翅膀,歪起脑袋来颇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司辰代理战爭的胜者,那还用说当然是不存在的!从来没人贏得过这场战爭!” 乌鸦语气篤定地宣布著,向一侧挪动了几步,为安杰丽卡搭上来的浴市让开了些距离,“要是有人胜利的话,这场战爭早该停止了!既然它还在继续!那就说明没人取得过最终的胜利!” “是么?但这都两百多轮了也没诞生胜者,也太不合理了吧,明明只是十二位使徒相互廝杀的游戏。”安杰丽卡一边说著一边擦乾身上洗澡留下的水露,將浴巾隨手搭在屏风边上,又从衣柜里隨手拎出了几件衣服,“一回两回还可以理解,哪有两百轮了都不分胜负的游戏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你们无魂者一个个都太废物了吧。” 批评家毫不留情地將所有无魂者连同它的主人拉一块嘲讽道,隨后便当然不让地挨了侦探一记毫不留情的脑瓜崩,“嘎哑!反对暴力!” “是呢,我也反对暴力,所以请別逼我使用好么?”安杰丽卡衝著乌鸦和善地笑了笑,往身上套了件宽鬆的衬衫,“那么绿法师特利德尔、苍白的西林菲娜和“劣种”下拉贝,这些名字你听说过吗?” “那是什么?”批评家有些不爽地张了张它的乌鸦嘴,“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得认识人类的名字不可!” 不知道么?安杰丽卡挑了挑眉,这些名字全是柯丝坦夫人跟她提起过的,取得了无魂者战爭胜利的胜利者的名字,“我得到的情报是,歷史上至今为止共有二十六人贏得过战爭,其中確定了身份的共有九人,我刚才说的名字就是其中之三。” 侦探竖起三根手指,隨后收下,“而且上一轮的审判之无魂者也说了,“有二十六人步入了最后的日』,这不是有二十六名胜者的意思么?甚至我上面提到的三人,都用获胜的奖品修改了一些世界的规则。”这一说法自然也是柯丝坦夫人跟她提起过的。 “是么,那或许你该好好改善一下你的情报源,孩子。不,等等—”批评家先是摆出一副大人的口吻,隨后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顿了顿,“最后的日?奖品?难道是那个意思?嘎哑嘎哑?原来如此——·以人类的理解而言確实是这样呢。” “什么意思?” 幻惑鸦神在在地点了点它的喙,紫色的鸦眼闪烁了几下,“你说的,应该是共有二十六位无魂者杀光了他们那一届的其他全部参赛者吧,这確实不容易,你应该知道无魂者最基础的恩赐是什么吧?” “特殊的能力?” “不,是永生,你们无数人类疯狂追求的东西。”批评家侧过脑袋,鸦眼倒映著侦探的表情,“严格意义上,这不是永恆的不朽,但只要无魂者身后的司辰依旧存在,那么被他庇佑的无魂者的时间便会被定格,无法长大,也不会衰老。”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对一名侦探而言她的手实在有些娇嫩了,在接受血实的力量后她手上的老茧便隨之消失,再练剑时却不会感到疼痛。 “原来如此,所以无魂者们当然会选择消极避战,没错吧?”她抬起头来看向幻惑鸦的眼晴。一代的无魂者只要活著,就不会诞生新的无魂者,比方说那位被她杀死的深红之无魂者,他就存活了三百多年,经歷了不止一次的无魂者战爭。 既然能够永生,逃避无魂者的战斗从而苟活下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她祀奉的黑羽翼在復活了老中士后,也没有再以別的手段催促她与其他无魂者廝杀,如此一来,想必许多无魂者对战爭都是抱有消极態度的吧。 “正是如此。”批评家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战爭中,无魂者们普遍表现得很消极,虽说命运的指引会巧妙地通过各种安排让他们见面,但实际上决出胜负的效率依然很低。不过偶然的,也会诞生一些会积极狩猎的疯子,他们或反过来失败,或真的屠戮了其他所有人,成为四十二年间唯一存在的无魂者。” “然后,我所列举的那几位,就是那些四十二年间唯一存在的无魂者了吧。即便是他们,也不能算是胜利者吗?” 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安杰丽卡抬起手来,让批评家跳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幻惑鸦顺从地跳上了侦探的手指,並顺著手臂一路爬到了她的肩膀上,“当然不算了!无魂者战爭尚未决出胜负便是证明!” “所以要怎么才算是取得最后的胜利?” 侦探一边问著一边推开房门,薇薇安已经完成了她房间的打扫,饭菜的香味从楼下的厨房一路往上飘,因昨日的舟车劳顿而肚子扁扁的她不由深吸几口气,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谁知道呢,我最具智慧的幻惑鸦,但只知晓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並不知道没发生过的事!”批评家踩著她的背,从一边肩膀绕到另一边肩膀,“你也不是非要取胜不可,苟活看不好吗,反正寿命是无限的。” “真没用啊。” “嘎哑?” 一巴掌將肩上的幻惑鸦糊了下去,安杰丽卡来到厨房,只见身穿著一席女僕装的塞西莉亚正在忙碌,空气中散发著蜜与煎饼的香气。虽说司辰战爭的事情是很重要没错,但感受著胃部的抽搐和唾液腺分泌的口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塞~西~莉~亚~!” “啊一” 安杰丽卡如同戏剧表演中的僵户般步伐僵硬地向前走去,支起双臂架在塞西莉亚的肩膀上,顺势將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压了上去,“好饿啊—今天吃什么—” 將下巴搭在吸血鬼的肩上,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嚇了一跳,隨即又很快放鬆了下来,声线平稳道:“蜂蜜煎饼,还有沙拉。” “呢一” 这下轮到侦探绷紧身体来发出了声怪叫,倒不是因为不喜欢餐点,而是因为此刻她怀里的人。 “薇薇安?”她眨了眨眼睛。 “是的。”吸血鬼点了点头。 就像碰到了滚烫的咖啡杯一样,安杰丽卡闪电般鬆开手后退了半步,“啊,抱歉!”她有些尷尬地挠了挠脸颊,高举双手有些不敢去看薇薇安的眼睛,“我还以为是塞西莉呢,毕竟她挺喜欢做饭的也是呢,明明连衣服都没换。” 她的双眼盯著地板,隨后又忍不住看向了薇薇安的圆头皮鞋,然后往上移动,是禁止的女僕长裙和底下露出了一小节的白色短袜。 似乎再稍微往上提一点就可以看到脚踝的样子。 安杰丽卡咽了口唾沫,视线再往上攀去,只见薇薇安已经转过了身来,一只手捧著叠蘸满蜜的煎饼,另一只手捧著盘色彩颇为哨的沙拉,“塞西莉亚大人在睡觉,需要我叫她起来吗?” “呢?你们双重人格还可以一人睡觉一人清醒的么?” “嗯?”薇薇安歪起了脑袋,有些疑惑地眨了眨那鲜艷的红眸,“做不到的么?” 能做到就怪了!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这不都同一副身体吗! 第291章 夫人召见 第291章 夫人召见 牛奶的与蜂蜜的结合的甜味浓郁却不显得人,浇溉在鬆软的煎饼上更是奶香四溢; 另一方面的蔬菜沙拉则包括西兰、小番茄、包菜、紫甘蓝、不同顏色的甜椒、还有煎熟的培根,覆盖在由酸奶、蜂蜜和柠檬汁调配的沙拉酱下,风味同样诱人。 “喔哦~光是看著就饿了!” 安杰丽卡一边舔著嘴唇一边搓了搓双手,迫不及待地用叉子插起一块煎饼,赶在上边的蜂蜜滴落下来前伸过头去,以一种颇为不雅的姿势咬了一口,鬆软的煎饼轻鬆地在她口中融化。 顿时,蜂蜜与牛奶的甜味充斥满了鼻腔,搭配新鲜出炉的煎饼如同肉一般实感,感觉就像在吃蜂蜜烤肉一样,让她不由情真意切地发出“嗯~”的一声,如小孩子般双脚缩到半空中,在桌子底下一顿乱蹬。 “美味!不愧是薇薇安,做饭的手艺完全不输给塞西莉呢!”侦探满意地舔了舔唇角沾到的蜜,又大大地咬了一口煎饼。 “.—谢谢夸奖。” 薇薇安看了侦探一眼,立刻垂下脑袋来拌著碗里剩下的沙拉,叉起一块培根和紫甘蓝来咬了一口。 “话说,没有出来呢。” “嗯?” “塞西莉亚。”侦探眨了眨她茜色的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我还以为她会在吃早餐时突然冒出来抢吃的呢,感觉会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大概,因为今天吃的是沙拉吧。”吸血鬼用叉子抵住嘴唇,像是颇为认真在思考般歪起了脑袋,“塞西莉亚大人很不擅长对付番茄,明明是红色的,却不是蔬菜,里面还有滑溜溜的种子。”说著,她叉起一块番茄塞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了起来。 真是个“超”有说服力的说法。侦探的眼皮跳了跳,也將剩下的煎饼塞进了嘴角,满足地舔了舔拇指沾到的蜂蜜,拿起叉子转而对付起自己那份沙拉来。 不多久,面前同样消灭完沙拉的薇薇安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直接用双手抓起沾满蜂蜜和牛乳的煎饼,一口咬了下去,“喔!这不是烤得很棒吗?不过有点太鬆软了,嚼嚼嚼~” 侦探愣了愣,“塞西莉?” “嗯哼?早上好呀安洁。”已经切换回了塞西莉亚人格的吸血鬼天抬起眉毛,冲侦探眨了眨眼睛。 “你啊..-別在人吃饭吃一半的时候切换啊。 , “为什么不行,你难道能比我更了解薇薇安吗?”双手捧著煎饼的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说得我好像是不给人吃饭的暴君一样!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好吗!笨蛋!”她扮著鬼脸,朝侦探吐了吐舌头后又咬了口煎饼,发出与先前侦探如出一辙的“嗯~”的一声。 安杰丽卡的眼皮跳了跳,真方便啊,双重人格。 “哑!哑!” 早餐还没吃完,突然隨著一阵响亮的鸦鸣,一只乌鸦从窗外飞了进来,正正落在餐桌中间。乌鸦的尾巴赤红,是魔鸦焰尾,它嘴里正叼著一封信,翻过身来屁顛顛地一路小跑到了安杰丽卡面前。 “.—看起来又有麻烦事了呢。”看著信封上的玫瑰徽印蜡封,安杰丽卡嘆了口气,將一块番茄沙拉送进了嘴里。 “——好酸!” 中心区的兔子洞酒吧直到傍晚才会开始营业,毕竟酒吧本就是夜间更受欢迎的场所而且它的所有者是一名吸血鬼。 侦探熟练地穿过酒窖暗门,来到酒吧的地下二层。这个钟点吸血鬼们还没开始聚集起来,幽暗的大堂在舞台低沉的大提琴声中显得更是冷清,仅有的几名零零散散在角落里喝闷酒的血族,看见安杰丽卡肩上鹰视狼顾的地狱鸦和她身后的吸血鬼助手后,也识趣地没上前打扰。 穿过大堂走入包厢区,走廊的最末尾,两名有著壮实胸肌的西装革履的吸血鬼上前几步挡在了侦探面前,“这位小姐,您走错路了吧。”其中一名壮汉伸出手掌,却被侦探举起手杖轻轻拨开。 安杰丽卡说著略微拉了下墨镜,露出深红色镜片后那双茜色的眼晴,“能麻烦让一下吗两位先生,我是来见夫人的。” 淡血种? 男人暗暗用力试图推开女人的手杖,却惊讶地发觉自己就像在推一块巨大的岗岩, 施加的力气全部如泥牛入海,眼前女人那藏在黑手套中的细弱手臂竟纹丝不动。 “先生?”安杰丽卡保持著微笑歪了歪脑袋,“能让我过去么?” “让她们进来,富洛斯、马克!”身后包厢內传来一个声音,名叫富洛斯的吸血鬼赶忙缩回了他的手,抬起头这才发现那淡血种女人身后竟然还跟著另一人,“.“-大小姐?” “叫你们滚开没听见吗?”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白了两人一眼,对方这才赶紧让开了道路。 “谢谢。”侦探眨眨她茜色的眼睛,走到包间门前先摘下了墨镜,將它夹在了胸前的口里,抬起手刚想敲门,身后的塞西莉亚却率先一步赶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扭开了门把手,“妈妈!” 从身后看著塞西莉亚衝进包厢的背影,侦探耸了耸肩,也跟著走了进去。 “好久不见,妈妈!”塞西莉亚像个幼稚园里跟妈妈分別了小半天的孩童一样,飞扑进柯丝坦夫人的怀里,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柯丝坦夫人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此时也多了几分柔情,轻轻拥住怀里的吸血鬼,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久不见塞西莉,度假生活还愉快么?” “嗯!南方的阳光很明媚呢!下次想跟妈妈一起去!” 別给我邀请別的吸血鬼一起晒太阳啊,你这个.安杰丽卡挑了挑眉,默默往塞西莉亚的后脑勺上贴了个对方常用来形容她的二字標籤。 包厢中除了柯丝坦夫人外,还有一名身穿男式西装负手而立的吸血鬼女性,脸上戴著铁面具宣示著她诺斯费拉图氏族的身份。安杰丽卡略有些吃惊,要知道备受歧视的鼠群是很少能混进王庭的核心圈子的,更湟论跟亲王陛下一个包间了。 而且眼前的女人,总感觉身型有几分眼熟。 柯丝坦看著自家女儿满是期待的双眼,直接笑出了声,“呵呵-我就算了,太阳对我的皮肤不好呢。” “啊,我都忘了,对不起———”塞西莉亚吐了吐舌头,“不过没关係妈妈,我们可以晚上一起放烟火!可漂亮了! “.—是么?我很期待呢。”” 柯丝坦夫人微笑著顺了顺怀中吸血鬼的头髮,抬头看向面前的侦探。“打扰了夫人, 您找我吗?”安杰丽卡適时发问,亲王则微微頜首,並抬手用掌心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坐吧。” 侦探略感新奇地將手杖夹在腋下,拉开座位入了坐,长久以来她在柯丝坦夫人面前坐著的机会並不多。 而另一边,见母亲进入了工作模式,塞西莉亚微微鼓了鼓腮帮子,嘆了口气后从母亲的大腿上跳了下来,乖巧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並好奇地看了站在柯丝坦身侧的吸血鬼一眼。 “她是我新招募的助手,叫做黑,你们大概不认识,但应该有见过面了。”或许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好奇,柯丝坦夫人微笑著介绍了一下身侧的女性,那人也隨之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大小姐,温德大人。” 黑?我记得是群鼠之主什拉米身边的副官。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隨后谨慎地点头回应。听说在鼠群军队击溃陷入混乱的魔宴方军队和道林一方的人马后,雾城秘盟的大权便掌握在了什拉米的手中,而就在一眾吸血鬼认为什拉米会就这样当上亲王时,原以为已被魔宴的罗莎琳击杀的柯丝坦夫人却突然归来。 预想中秘盟的又一场內战並没有爆发,听说什拉米在確认上古耆宿已被塔的法师击败后,便没有丝毫犹豫地交出了手中的权力,重新向柯丝坦夫人宣誓了效忠。 不过现在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什拉米的效忠也並非毫无保留呢。 保护——同时也是监视亲王的眼线么。安杰丽卡暗自笑了笑,这点小手段大概很难起到应有的效果,不过对一名玛土撒拉级別的吸血鬼,什拉米也很难做到什么真正的限制。 “好了,言归正传。”柯丝坦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將侦探的注意力唤回,“这次叫你过来,是想把一件东西交给你,那是你养父在世时託付给我的,与你一同被遗弃在强裸中的东西,我想现在也是时候交还给你了。” 说著,她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了安杰丽卡的面前。 照片是一家三口,男人、女人和女人怀中酣睡的婴儿,其中男人的面部似乎被菸头之类的东西烫得模糊一片,看不清样貌了,而女人的脸上则掛著幸福的傻笑,轻轻抚摸怀中的婴孩。 “砰通!” 感觉自己的心臟剧烈跳动了一下,侦探茜色瞳孔猛然一缩。 虽然黑白照片並看不出顏色,但她不知为何总能感觉到,照片中的女人长著一头柔顺的白髮,以及如融化的黄金般美丽的金色瞳孔! 第292章 过去 第292章 过去 “这个小婴儿”塞西莉亚也凑了上来好奇地看了眼照片,隨后又抬头看向安杰丽卡的脸,像是对照一般反覆了几轮,“难道说———-安洁?”” 她眨了眨眼,鲜红的眸子倒映著安杰丽卡那紧锁的眉头。 母亲。 几乎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安杰丽卡便意识到了,照片上的女人,那位那位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並在每次梦醒时被遗忘得一乾二净的女人,那位白金色头髮和黄金色瞳孔的女人,那位亲手將老中士交到她手上的女人一一就是她的母亲。 那样的话,岂不是意味著“呕、呕·——”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在脑中如闪电般划过,安杰丽卡突然瞪大了眼晴,一只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乾呕了起来,强烈的拒否反应令她的胃酸一阵翻涌,冷汗顷刻间爬上了她的脊背。 “安洁!” 塞西莉亚及时抓住了她的手,抬起头担心地看向她的眼睛。 “—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改天继续。”柯丝坦夫人將手肘放在了桌上,双手交叠用手背支撑起下巴,看著自己女儿那副关切的模样颇为无奈地笑了笑,隨后贴心地提出了建议。 安杰丽卡乾呕的动作很快停止,她摇摇头,抬起脸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不,我没事,请继续吧。” 柯丝坦夫人沉默了片刻,“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安洁。” 侦探抿起嘴唇点了点头,“记得,在我养父的葬礼上。”她的眼神游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本是个小而安静的葬礼,我还以为不会有任何人参加那个孤僻的傢伙的葬礼呢。” 养父是被杀死的。 她的她视为他亲生女儿安洁莉卡某种意义上的替代品,时而像一名慈祥的父亲那样对她表现出关心,时而又像是一名严厉的父亲一样对她提出各种近乎苛刻的要求,而更多时候,他只是投身於自己的“魔法”研究中,对她的生活漠不关心。 安杰丽卡曾这么认为。 直到养父在某次实验后突然得了重病,躺在床上再无法动弹;直到她某一刻“无意间”看到了养父的研究笔记;直到早与养父断绝了关係的洛斯戈突然回来,並要求与养父单独见面;直到半小时后,洛斯戈走出了房间,脸色平静地告诉她养父在刚才已经死了。 “他的家族,温德家契约了一位强大的精类,只要口诵精类的语言便能使用它们的魔法,靠著这个能力,他们曾做著你现在的工作不是指侦探,而是指作为我的『脏靴”,替我处理一些更適合人类去做的事情,就像洛斯戈如今一样。” 柯丝坦夫人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然而经过太长的时间,温德家拳养的精类力量越来越弱,到你父亲那一辈,已经虚弱得不能再提供施法的能力了,於是我也便没有要求他去继承他父亲的职务。” “之后,他突然找上门来,告诉我说他找到了能让那濒死精类復活的方法,已经初有成效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疯狂的傢伙竟然不惜用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血去灌浇那濒死的精类,最后甚至为此不慎牺牲女儿的性命。” “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吧。”柯丝坦嘆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我想一是因为女儿的死確实令家族中那名精类重获新生了,也就是在那时,他將那精类的契约转移给了他的儿子洛斯戈。其二,在那时,他捡到了你。” 暗红色的眼睛与茜色的眸子对视片刻,隨后她又取出了一个坠饰,看起来像是用雕琢成网状的黄金包裹著一块水晶般透明晶体的样子,设计得颇为精巧,“这个,是你养父为了凑钱转卖给我的,我想应该是跟那张照片一样从你强裸中取得的东西。” 安杰丽卡伸出手来,接住那块吊坠,一股温润的感觉立刻从手心开始传及全身,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剧烈跳动了一下。 “恐怕,是你生父母留给你的吧,上面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连我都无法解析,只能隱约感觉到,那是来自某位司辰的伟力。” ““.—.谢谢你,夫人。” 安杰丽卡握住了手中的吊坠,同时翻开照片的背面,上面用有些年份的字跡写了一个名字:安杰丽卡·r·菲格雷多。侦探的眼眶震动了一下,安杰丽卡,这显然是她的名字。从前她一直以为安杰丽卡是她养父根据死去女儿安洁莉卡的名字取的,但如今看来, 她的名字本就叫安杰丽卡。 至於后边的菲格雷多,应该就是她原本的姓氏了,照片前面那被刻意隱去了面容的男人则是她的亲生父亲。 名字下边还有一串类似日期的字跡,侦探猜测那应该是她出生的日子,不过已经模糊得完全看不清了。 “不必。” 柯丝坦放下了茶杯,似乎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开口道,“..—你的养父, 即便是在牺牲自己的女儿后,也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他希望能让那精类得到进化, 从而永远滯留在现世而不会迎来力量的消减。他的下一个实验对象就是一—” “我知道。” 安杰丽卡头也不抬地打断了她的话,手指依旧摩著手中的吊坠与旧照片,“.—我看过他的研究笔记了,我也並不真的憎恨洛斯戈,我只是想让他內心好受一点。” “是么?你们人类的情感还真够复杂的。”柯丝坦挑了挑眉: “算了,关於这个吊坠,我还可以提供一个线索。在你养父去世后,有一位收藏家向我的代言人提出过想要收购这个吊坠的想法,听他的说法,你的养父在把吊坠出售给我前曾试著找过那位收藏家,对方当时没有收购,后来却又愿意高价从我这里收购,应该是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吧。” 侦探闻言抬起头来,將照片和吊坠一同收进了胸前的口袋內,“感激不尽夫人,可否告诉我那位收藏家的名字和住址呢?” 柯丝坦夫人笑了笑,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样子来,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很遗憾,那位收藏家並不是隨处可见的,他称自己为“灰帽子”,行踪相当隱秘。 我只知道他早年从共和国那边渡海而来,在中心区生活了一段时间,跟一些落魄的家族收购了不少古怪的东西,后来就音讯全无了。” “感谢您提供的线索,夫人。”安杰丽卡站起身来,底下的椅子发出“咔啦一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她抓起放在桌面的那顶贝雷帽重新戴上,朝柯丝坦点了点头,“没什么事的话,我这边就先走一步了。” “已经有头绪了吗?”吸血鬼亲王眨了眨眼睛。 “还没有,但相信,乌鸦是很擅长找东西的。”“咔嘎!” 侦探正了正她头顶的帽子,肩上的老中士適时发出一声响亮的鸦鸣。 “真是个心急的孩子呢,衷心希望幸运女神青睞於你。”柯丝坦夫人微笑著冲侦探摆了摆手,侦探点了点头,隨后拎起手杖转身离去。 “?这不吃个饭再走吗!” 已经在脑补吃牛扒的塞西莉亚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还是赶紧起身也朝自己的妈妈鞠了个躬,隨后急忙转过身朝已经推门而出的侦探追去,“等等安洁!等等我呀笨蛋!修” 第293章 私掠者家族 第293章 私掠者家族 “灰帽子?” 阿图娜尔·梅尔沃德晃动著手中的高脚杯,上等共和国干邑的酒红色液面正反射著她那双眨巴看的紫罗兰色眼睛,她抬起酒杯来浅抿了一口,颇为好奇地歪起了脑袋,“一名专门收购古怪奇物的收藏家?你找那个人干嘛?” 雾城中心区,一栋豪华的宅邸书房內,阿图娜尔好奇地盯著眼前两位在她晚餐钟点前突然前来拜访的客人。 带著乌鸦的侦探,还有她的可爱助手。 这並不是阿图娜尔第一次在这里接待安杰丽卡,但以往都是她先向对方发出的委託侦探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这还是第一次。 安杰丽卡头上戴著一款黑色的贝雷帽,外衣是同为黑色的长款男式翻领礼服,因没扣上扣子而露出外套內面的暗红色绒布,底下是黑色的格子马甲与白衬衫,一条红色的领带飘在马甲外头,相当標准的男式西装三件套,刘海上还架著一对暗红色的太阳镜。 她的助手塞西莉亚跟在她的身后,穿著一件在这个季节略显轻薄的长袖款小黑裙,半透的黑纱隱约露出连衣裙里边那层的白色布料,裙摆长度刚好触及膝盖,底下是怎么看都不耐脏的白色裤袜,脚上正踏看一双黑色的女式圆头小皮鞋,看上去像是哪家出门秋游的大小姐。 不过安杰丽卡此刻脸上的表情,倒是和“秋游”这样閒適的词语占不了一丝边,虽然她眉眼还儘量维持著平静,但眼底翻腾的火焰还是暴露了她此时內心的焦躁, “一点私事,那位收藏家手上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安杰丽卡坐在阿图娜尔的正对面,双手交叠看放在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看手背,“我听说他曾在中心区呆过一段时间,收购过不少家族的老古董,说不定也和梅尔沃德家族有过接触。” 阿图娜尔闻言,手指捏住下巴微微皱眉作思考状,隨后轻轻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也跟一些古董商人做过交易,但从没听说过有一名叫“灰帽子』的。” “是么,那不好意思打扰了,阿图娜。”安杰丽卡说著便要站起身来离去,对面的阿图娜尔却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富商挽留道:“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吗?关於那灰帽子,我父亲是一位紈綺子弟,在我接手这个家前他曾卖出去过不少家族的东西,我会让管家去查一下帐,说不定其中就跟那位灰帽子的交易呢。” 安杰丽卡露出感激的神情,“谢谢你的帮助阿图娜,但晚饭就一—” “不挺好的吗?”塞西莉亚乾脆地打断了侦探的推脱之语,双手抱在胸前,底下轻轻踢了她的小腿一脚,“到晚餐时间了,而且肚子也饿了,就留在这边吃顿饭唄,反正一顿饭的功夫线索也不会自己跑掉。” 感受著小腿处传来的痛楚,安杰丽卡住了俯下身去揉揉痛处的衝动,回看助手一眼后嘆了口气,“喉———好吧,那就多谢招待了,阿图娜。” “不胜荣幸。”富商笑了笑。 梅尔沃德家族是干私掠生意起家的,也就是所谓的持证海盗,在大洋上代表联合王国的利益肆意劫掠敌对国家的商船。 虽说私掠船劫掠的大多是茶叶、和香料之类的大宗商品,很少会真的抢到戏剧里常出现的那些装满金子的宝箱,但日积月累下,还是积累了一些財宝,其中不乏一些看起来颇为诡异的东西。 走过掛著梅尔沃德家族歷代族长画像的长廊,三人来到餐厅,摆放著洁白桌布与烛台的长桌上,佣人们已经备好了今日的晚餐。“喔哦!”当佣人们掀起盖住食物的罩子后, 塞西莉亚不由发出一阵惊呼,餐品不但丰盛,而且看上去颇为粗獷,肉都切得大块大块的。 “佩尔图希。”阿图娜尔唤来了一位打扮看著像管家的人,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后者隨即点点头离开了餐厅。 “我已经让管家先生去查记录了,或许是因为在新大陆呆久了吧,我更喜欢那边粗獷的食物。”阿图娜尔耸了耸肩,在佣人的帮助下繫上了围幣,微笑著擼起袖子拿起刀叉来,“希望两位等下不要嘲笑我的吃相狂野,这东西可不好对付。”她用叉子指了指中间那只烤得金黄的火鸡。 “看来你很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嗯哼!”塞西莉亚也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繫上了围巾。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哎呀哎呀,真是份值得依靠的战力呢。” 难道说你俩其实挺合得来的?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她对这顿份量过於扎实的晚餐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反正有塞西莉亚在,也不用担心桌上的这顿吃不完就是了。 在富商与吸血鬼两人的风捲残云般的攻势下,这一大桌子菜並没有坚持多久,塞西莉亚鼓起圆滚滚的肚子往椅子上一靠,满足地拍了拍肚皮,“好棒啊!还是头一次吃这么饱呢,谢谢招待阿图娜小姐!” “不必。其实在岛上度假的时候我就觉得,塞西莉小姐你是不是其实没怎么吃饱了, 为此一直有些耿耿於怀。这回食材充足,可一定要好好挑战一番呢。” “喔哦?难道说这其实是一场挑战?”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隨后嘴角往上一鉤,红色的眼眸渗出了笑意,“可惜光凭这些想餵饱我还是差了点呢,只靠量的话可是无法取胜的喔。” “啊啦,请务必给我下一次挑战的机会。”阿图娜尔笑眯眯地看著塞西莉亚,像在观察著某种可爱的宠物。 “哼!我当然乐意奉陪!” 这什么鬼约定? 安杰丽卡微微翻了个白眼,举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唇残留的油脂,视线转向了阿图娜尔,“阿图娜,现在饭也吃过了,请问关於我想找的资料——” “请稍等一下,我已经吩咐管家去找了。”富商恢復了那平常的表情,同样举起餐幣纸来擦去唇上的油光,“我父亲变卖过不少家產,但应该都有名录,他变卖时应该是有打算以后赎回来的。” “结果他没有吗?” “结果他破產了。”阿图娜尔耸了耸肩,“而我,之前一直忙著赎回公司那些被他变卖的產业,还没有时间回过头来看看那些同样被变卖的家產,安洁你这下倒是提醒了我。” “说起来,梦子我的妹妹她好像要升职了呢。”阿图娜尔端起佣人刚倒满的红茶继续开口,眼神里莫名冒出了一丝炫耀的神色,“她之前被解散的部门好像要重组了,她白天跟我讲的,说她要当什么副局长了。” 超自然对策局?要重组了?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是因为上古耆宿事件的影响吗? “唉,不过那孩子一直不肯告诉我她部门的名字呢,只说是什么秘密警察部门,听著就怪邪恶了。”富商抱起肩膀,做了个恶寒的动作。 侦探笑了笑,“说不定正相反,是一个对抗邪恶的部门呢。” “那当然,有我妹妹在无论多阴暗的部门都会变得光辉璀璨起来。喔,对了,她还说了,她那部门的原局长干不下去退休了,擬定的几名新任局长候选中,就有一个你们认识的名字。” “谁?”侦探与助手几乎同时开口。 “埃莉丝·哈尔文,那位被停职的警督大人。”富商宣布。 第294章 可疑的记录 第294章 可疑的记录 “大小姐,您要的资料已经找到了。” 先前离开的那位管家终於捧著一堆书和册子回来了,就像所有戏剧作品里描绘的管家一样,他穿著一身得体的西服,年龄约莫五十后半,用深邃的眼眶夹住单片眼镜,脸很长欢骨很高,脸上的鬍子修得很短,头顶覆盖著假髮,很有礼貌却总给人一种以眼角余光看人的感觉。 所幸有阿图娜尔在这里,安杰丽卡自己倒是不用跟他打交道。 “辛苦了,寇克。”阿图娜尔冲管家笑了笑,拿起那一书最上面的一本,能看出来那封面被精心擦拭过了,但是还有一点曾经蒙尘的痕跡,“这本是被变卖的不动產, 这本是黄金和宝石之类的硬通货,这本是商业资產..” 商人一本本地翻阅著管家递来的书,將那些不相关的隨手丟到了桌面上,最后只筛剩下了一大一小两本帐目,“这本是以前与家族合作过的商人名录,现在已经过时用不上了,但说不定会有你想找的人。然后这本是我老爸他变卖的家產名录,应该都有好好记载卖到了哪几位收藏家手中。” “感激不尽,阿图娜。” 安杰丽卡双手接过帐本,“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书房吗?”居然直接把帐本交给了她这个外人,阿图娜的真诚让她触动,但她还没神经大条到能把別人的家帐借回家阅览的程度。 “当然,你带她们去书房吧寇克。”阿图娜尔挥了挥手,“虽然我对安洁你们在查什么事情很感兴趣,但遗憾的是我等下还有要事要办,只能先失陪了。有问题就问寇克吧, 关於我老爸,他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 被唤作寇克的管家点了点头,抬起那挺拔的大鼻子来用眼底的余光看向两人,安杰丽卡的嘴角隱蔽地抽了抽,跟乌鸦呆一起久了人也会变得乌鸦嘴吗? “请跟我来,两位。” 告別阿图娜尔后,侦探和她的助手跟在管家的后面来到一个稍小一点的书房,寇克手脚麻利地点好了壁炉,鬆软易燃的苹果木在火中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啪声,“这里是大小姐以前的书房,请小心別碰她的私人物品。两位小姐,需要红茶还是咖啡?” “咖啡!多加点牛奶和!”塞西莉亚率先回答,安杰丽卡笑了笑轻声道,“红茶就可以了,谢谢。” “好的,请稍后片刻,两位自便吧。”老管家点了点头,维持著客气的表情退出了房间。终於感觉自在了一些的安杰丽卡连忙翻开那本厚厚的册子,那是歷年与梅尔沃德家族有过生意往来的商人的联络簿,全手写字体,甚至是从上个世纪还在干私掠者行当时就在记录了,信息十分庞杂。 幸好都是按照年份从早到晚记录的,要找灰帽子的话,只要翻找近年的记录就足够了。 “喔,这本册子上记录的都是关於那些被变卖的家族收藏品去向呢,好像全是阿图娜她爸爸出售的。”塞西莉亚翻看著那本薄一些的册子,上面翔实地记录了出售出去的每一件家族藏品,从某某將军的佩剑到东方商人手里收购的瓷器,不但留了照片还留下了收购人的姓名和联络地址。 “很好,灰帽子这个名字或许不会直接出现,去找那些可疑的內容,比如说专门购买一些古怪的雕塑、工艺品和书籍的,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跡。”安杰丽卡点了点头提醒道,她本人则小心翼翼地翻阅著联络簿那因岁月流逝而变得有些脆弱的纸张。 塞西莉亚闻言鼓起了腮帮子,一根手臂搭在桌子上撑住脸颊,长长地嘆了口气:“唉光听著就有够累人的,我不擅长文书工作啦!” 侦探也浅浅嘆了口气,抽空揉了揉她的头,“拜託你了塞西莉,你是我的助手吧,查阅和整理资料就是助手的工作喔。” “好””吸血鬼拖长了尾音,姑且是鼓起一点干劲来了。 文书工作大体上总是枯燥乏味的,时间一点点流逝,期间管家寇克给两人送来了红茶、咖啡和纸、笔,又吩咐佣人们送来了一份茶点,不知是不是错觉,安杰丽卡总感觉这位老管家似乎有些紧张。 不过她现在也懒得去管原因了,在將那本厚厚的联络簿翻到最后一页后,她总算长舒了口气,合上册子,將视线落在她那写满了整整一页纸的可疑名字笔记上,“塞西莉,我这边已经好了,你那边—” 没有回应,她转头看去,只见在壁炉与檯灯摇曳的火光下,小小的黑髮吸血鬼侧著脑袋趴在了桌子上,脊背伴隨呼吸有节奏地起伏著脸颊正压在那摊开的册子上,手里还紧握著一支钢笔。 “嘿咻。” 侦探及时伸手抹去了吸血鬼那快要流出嘴角的唾液,苦笑著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將那册子从助手的脸颊底下抽出来,睡梦中的塞西莉亚相当配合地往上抬了抬脑袋,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在装睡。 册子基本上已经翻阅完了,也认真做了笔记,虽然最终被睡意战胜,但也还算做了事吧。 安杰丽卡抬了抬眉,草草翻阅了下册子的最后几页,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东方瓷器和珠宝,卖给了一家叫查理德典当的当铺。 她的笔记里摘录了一些前几年中与梅尔沃德家族做过生意的商人,由於那几年在阿图娜尔父亲的掌权下记录有些驳杂,这份工作並不轻鬆。至於塞西莉亚则正如她吩附的,在笔记里记录了一些怪异藏品的交易。 “从海底沉船打捞的王冠形金器,工艺精美雕刻的形象却是颇为诡异的海怪这张脸,是深潜者吗?”安杰丽卡依照吸血鬼笔记的內容翻开了册子上的那一页,照片中的金冠確实看起来颇为怪异。 “卖给了—东方之美典当。”对这个名字有记忆的侦探皱起眉头,看了眼自己的笔记,上面果然有这个名字。 不过这似乎是一家专门从事东方艺术品交易的交易所呢,怎么会收购这个明显与东方风格八竿子打不著的诡异金冠? 安杰丽卡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继续对照起下面的藏品来。 大多数被吸血鬼认为是怪异藏品的交易都没有问题,但还是有几项不对劲,要么这边的联络簿上根本没有购买方的名字,要么联络地址一眼看就是乱填的,还有跟最开始那顶金冠一样,购买方的收购了不属於它们业务內容的藏品。 安杰丽卡將这几个名字都圈了起来,正打算等阿图娜尔回来后问问她时,书房的门被恰好推开,管家寇克用托盘端著一壶热茶走了进来,“辛苦了温德小姐,请喝茶吧。” “谢谢。”安杰丽卡看了眼桌上放凉了的红茶,心乱如麻的她可没来得及喝一口呢。 “对了,寇克先生。”突然想起阿图娜尔话的她拿起那张圈起了几项藏品名字的笔记看向关节,“先生,你已经在这边做了很久的管家吧,这几个藏品你还有印象吗?” 老管家將托盘放在了桌上,听到侦探的疑问后抬头看向那张笔记,下一刻,像是被惊嚇到一般,他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 “寇克先生?”侦探挑了挑眉,这位管家的反应可不太对劲。 “哈——呜,脸好痛,结果这么快就醒了呢。” 身后的塞西莉亚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脸颊,伸著懒腰睁开眼睛来,慵懒的鲜红色眼眸將视线投向了那名神色紧张的老管家,“你肯定知道些什么的吧,管家先生,不然你就不会试图阻止我们调查下去了。” “阻止?”侦探看向助手,后者哼哼地冷笑著,拿起那喝乾的咖啡杯:“谢谢你的睡眠药,虽说对我其实无效,但托你的福我还是心安理得地浅浅睡了一觉呢。” 侦探看著老管家冷汗直流的额头,又看了眼售卖册子和桌上冒著热气的一壶红茶,神色瞭然地挑了挑眉,“哦—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吧,寇克先生。” 第295章 收藏家的行踪 第295章 收藏家的行踪 “册子里这些都是阿图娜父亲变卖出去的家族財宝,但他不大可能亲自办这些事,所以,是你帮他办的吧。”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指甲在册子上摩了几下,“我猜你觉得我们是来查帐的,所以你才表现得如此紧张,因为你以前借著帮阿图娜父亲出售祖產的便利,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比方说,私下把要出售的藏品卖给另一位开价更高的买家。” “我——” “別想著说谎,你就老实交代吧。” 塞西莉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鲜红色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锐利的眼神让每一位与之对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错开视线。管家寇克额角升起的冷汗沿著下頜线滴落,他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喉咙像咽刀子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我、我——只有其中几件而已!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像是认命了一般,年过半百的老人垂下脑袋,查拉在头顶的假髮看上去摇摇欲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赚了一点小小的差价!当时我儿子被一帮流氓抓起来了!他们说他欠了他们好多钱!所以我我才一—” “行了寇克先生,我不是神父,对你的罪行也没有兴趣,要告解的话就自己去教堂吧!”安杰丽卡举起那张做好了记號的纸,“现在告诉我,你有没有听过灰帽子这个称號?这几件藏品你都卖给了谁?” “灰、灰帽子?” 管家愣了愣,“我一一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没有。藏品我都卖给了同一个人—是那个人主动找上门来的,否则我也不会想到蒋老爷的羊毛那个人他、他是.” “我——我想不起来了!”寇克面露痛苦的表情,手指用力地揉了揉脑袋,甚至直接拽歪了他头顶那盖住地中海的假髮。他如今正处於塞西莉亚的威仪术影响下,一旦自身不能回答问题,內心就会遭受折磨。 “你先別动” 安杰丽卡眯起眼睛,伸手扶住了他头顶的假髮,茜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发动起从与批评家的契约中获得的能力来,隨著男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滯,周围的场景也隨之一阵模糊,隨后支离破碎。 精神潜入一灰暗的天空,一如以往。视点中的自己正小心翼翼地抱著一个革制的箱子,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废旧路牌下,心神不寧地看著四周的人群。 空腹,很飢饿,似乎是因为胃病的原因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了。天气温和,四周的行人穿得都很清凉,海潮的气味很淡,热量从云层后方偏西的位置传来,时间大概是在夏季午后的中心城区。 “寇克先生。” “你、你好!” 一个有些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视点连忙转向后方,一个漆黑的身影隨之出现在视野中。与周围的环境截然不同,眼前这个男人穿著相当严实,长款的斗篷包裹住底下衣著臃肿的身躯,左手撑著一根手杖,头上正带著一顶老气的高礼帽。 灰帽子? 那顶眨眼的帽子是绒制的,灰色。不但如此,男人胸前似乎还佩戴著一枚礼帽样式的胸针。 明明穿得严严实实的这么奇怪,在人群中却丝毫不显得突元,周围的行人也像没看见一般忽视了男人这身反季节的打扮。安杰丽卡尝试看清眼前这男人的脸,结果却一无所获,大概是作为视点的寇克管家完全没敢直视这男人的脸的缘故。 “別紧张,我的老伙计,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么?” “是、是的,都带来了!” “很好,打开来让我看看。”男人大概笑了笑,並举起手,用手杖敲了敲管家手里抱著的箱子,发出一阵噠噠的沉闷声音。 “当然、当然!” 管家半蹲下身子,將箱子放在了膝盖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围一圈,確认没人注意到他后,才缓缓打开了箱子的一道缝隙。 “喔哦—很不错,跟情报里的一模一样。”男人“叩”地將手搭在了箱子上,赶在寇克完全打开箱子前將它重新合上,並將一个厚实的手提包放在了地上,往寇克的方向轻轻一推,“行了,我很满意,交易达成。” 忙不选地,寇克一把抓过了手提包,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宽慰。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剩下的几件货,麻烦你给我送到曼尔岛的哈里斯家族庄园,钱我会给你的。放轻鬆,寇克先生,你有点太紧张了———“” 曼尔岛,哈里斯庄园安杰丽卡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前的景象和声音渐渐变得模糊,隨后如烟一般散去,重新凝聚成了寇克那张目光呆滯的脸,他扶著墙壁,几乎要跪倒在地。 “安洁安洁—” 耳边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侦探甩了甩脑袋,抬起手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因潜入他人大脑而变得有些混乱的思绪渐渐明晰了起来,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房间,只见塞西莉亚正双手搭著她的肩膀,一脸关切地看著她。 “我没事。” 侦探收回搭在老管家头上的手,轻轻重叠在了吸血鬼的手背上,宽慰地冲她笑了笑,“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弄到手了,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现在?都这么晚了!” “怎么,难道你还想在这过夜?吸血鬼不是夜行性动物吗?” “可我是特別的吸血鬼!”塞西莉亚说著鼓起了腮帮子,“而且!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安杰丽卡眯起眼睛,有些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吸血鬼像河豚般鼓起的脸颊,“別撒娇了,我可是很认真的,而且今天大半天的时间根本就没在『上班”好吗,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去好了。” 说著,侦探用力揉了揉吸血鬼的刘海,在对方抓狂的表情中先一步离开了书房。 “等等!我又没说不愿意!你就不能试著求求我吗,笨蛋!”吸血鬼整理著刘海,一边抱怨一边追了上去,在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仍背对她们单手撑住墙壁勉强站立的老人,隨手打了个响指,“辛苦了,之后记得向阿图娜坦白你的罪行哦,虽然我觉得她肯定没放在心上。” 离开梅尔沃德家族的宅邸,阿图娜尔还没有回来,安杰丽卡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针还差一丝指向十点,这条住宅街虽说不上灯火通明,但街边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明亮的煤气路灯,与一到夜里就黑漆漆的白教堂区不可同日而语。 一只微凉的小手悄悄塞进了她的手掌,塞西莉亚的声音隨之响起,“接下来,去哪?” “曼尔岛的哈里斯庄园,距离雾城不算很远。”安杰丽卡回答,轻轻捏了捏塞西莉亚的手背。曼尔岛是联合王国本岛的一处沿岸离岛,在雾城东南,距离本土不算太远, 岛上赌场、妓院等娱乐场所林立,是一处富人的销金窝。 听说政府正计划兴建一座跨海大桥,將曼尔岛跟本岛连接起来,工程大概在明年开始,报纸上曾有宣传。 “—抱塞西莉,我可能有点心急。”侦探垂下头,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有关我亲生父母的消息,尤其是我的母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被我———” 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在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中,金色眼眸的白髮女人微笑著, 脖子下绽放出鲜红的朵— 手被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塞西莉亚那对明亮的红眼晴瞪得很大,“所以我才提议先休息一下呢,笨蛋,看样子你是没有这个想法了。”她往侦探的肩膀靠了靠,鲜红的眼眸直视著对方茜色的眼晴: “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如果你想找人倾诉一下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当一名安静的听眾。” 第296章 弒亲者 第296章 弒亲者 好久没登场的敞篷汽车在黑夜的都市中疾驰,安杰丽卡的车子在之前“蛇人”赛特族吸血鬼的袭击中被余波波及,虽说不至於粉身碎骨,但还是进厂维修了好长一段时间。 安杰丽卡与塞西莉亚坐在车上,迎面而来的凉风撩拨看两人金黑二色的秀髮,在一阵令睡梦中的街坊们深受困扰的引擎轰鸣声中,车子终於在港区最靠近曼尔岛的一处码头停了下来没有划分停车位,安杰丽卡隨便找块地方驻好了车,尾隨而来的鸦群一如既往会替她看守好。这处面积不大的码头灯火通明,装满饰灯的游船在近海的地方游弋,甲板上站满了衣著光鲜的人群,看起来都是要去“赌场岛”玩乐的有钱人。 两人高调的现身引来了码头上人群不小的瞩目,不过安杰丽卡早已提前发动了雾靄的能力,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男人看见车上下来两名虎背熊腰长得像黑社会的大汉后,立刻识趣地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 很方便的能力,虽然只是雾靄无魂者力量很初级的应用,但多亏如此侦探才不至於走到哪都被行注目礼,毕竟她现在还挺有名的。 “船家,去曼尔岛,两个人。” 侦探隨便走向了一位在码头拉客的男人,对方表情先是一滯,隨后立刻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来,“好、好的!还请两位老爷在船上稍等一下,我们船还没这么快一一” 船上还有空位没载满,男人有些不甘心,视线紧张地盯著安杰丽卡头顶上方的空气, 在他的视野中,侦探与她的助手是两名身穿屠夫条纹西装、头戴软呢帽的彪形大汉,这打扮在帮派分子间正流行。 “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安杰丽卡不耐烦地拿出了一背钞票,男人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忙不叠地接过钞票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起来:“好的、好的老爷,这边请!我们的船马上出发!” 轮船很快发动,船上的其他客人们都自觉地与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侦探拒绝了进包间的邀请,站在甲板上扶著船舷,眺望远方灯塔的火光。 “你好像很心急呢,安洁。”塞西莉亚站在她的身侧,用手肘撑住护栏,歪头看著安杰丽卡那若有所思的侧脸,“真不像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抱歉。” “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塞西莉亚的身子往侦探那边挪了挪,將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我只是———在关心你——.不能跟我说吗,原因。”” 周围的乘客纷纷投来异的目光,又与两人拉开了点距离,在他们眼中这两个大男人动作有些钙钙的。 “.哈。”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她本来也没有藏著不说的打算,只是这些事她从不会主动提起, 既然现在塞西莉亚问了,她便如实回答,“塞西莉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是一名孤儿,由我的养父抚养长大。”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看著她的眼睛,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说我是他从一处墓园捡到的,被遗弃在强裸里,亲生的父母除了一张毯子外什么都没给我留下。”侦探说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因年岁而变得模糊的照片,“他撒谎了,安杰丽卡,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名字。” “我见过她的面,甚至—见证了她的死.只是我当时没意识到。”” 安杰丽卡握紧了手中的吊坠,吊坠的最底部有一个印著一个字母r,大概是出自她原本的名字安杰丽卡·r·菲格雷多,或许她应该试著查一查这个姓氏。 “死—·?” “那是·-我还小的时候,那时我刚刚搬了家,搬来了一片人烟很少的陌生街区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里。”安杰丽卡回忆著,眼前倒映著星光的漆黑海面渐渐扭曲,夕阳的辉光蒙上了她的眼,记忆回到那个阳光温暖的秋日午后,那位总是微笑著、用温暖的眼神注视看她的日发女人。 “我在街上閒逛时遇见了她,初次见面时,我只觉得她是一个亲切得有些过度的女人-呵呵,我都险些以为她是个诱拐犯了。现在想来,终於找到自己分离多年的亲生女儿,她已经最大程度地按捺住自己没抱上来了吧。” 侦探的嘴角不由勾勒起一丝笑意,“她身上总有一股能让人平静下去的气味,就这样,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不厌其烦地陪我做那些孩子间的幼稚游戏,现在想来她真是相当宠爱我呢·”她唇角的笑意很快便又黯淡了下来。 “直到那一天,我一如往常去以往会面的地点找她,却发现她浑身是伤地倒在了树下十安杰丽卡眼神空洞地看著手中的吊坠,那水晶般透明的晶体似乎倒映著那日那女人的惨状,“血流不止她的身体简直像块千疮百孔的破布。我说,我要將她送到医院去, 她拒绝了,她说她的伤很快就会痊癒。” “她也撒谎了。”吊坠被攒在掌中,侦探的表情变得无比痛苦,“之后的第二天— 第三天,我给她带去了绷带、止血的药,还有食物和水,但她的伤还是一天天地恶化下去了,她依然拒绝去医院,我悄悄带医院的人过来,她却神秘地消失不见了,直到医院的人离开,她又再度现身,像个没事人一样亲切地抚摸我的头。” 安杰丽卡抿著嘴唇,抓住栏杆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將要死去的命运,她將老中士託付给了我,並且让我——亲手结束了她的痛苦,然后—— 我便获得了黑羽翼的注视。” “这段记忆被我塞进了大脑的最角落里那时虽然我不知道她便是我的生母,但潜意识还是觉得她是个与我有特別联繫的人,又一次,我亲手结束了自己血亲的生命。”眼前闪过白髮女人临死前温柔的笑脸,还有一张身处於火中模糊不清的、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某些晶莹的液体爬上了安杰丽卡的眼角。 不单是她的血亲,甚至是那位抚养她长大的养父· 养父他为了保住家族的施法能力,曾用自己亲生女儿的血肉来滋养濒死的精灵,这意外导致了精灵的暴走,併吞噬了他女儿的全部。在那之后,已经恢復了力量的养父依然不满足,在一次次的研究中走火入魔—又將她视为了下一位献祭对象。 为此,已经离家出走很长一段时间的洛斯戈满怀愤怒地结束了他的生命,不过在那之前,养父便已因为实验事故而臥床不起了要是洛斯戈没有出手的话,自己会默默迎接自己的命运,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一只微凉的小手搭在她的脸上,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塞西莉亚转过她的脸,迫使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安洁—我明白了,我会全力帮助你的,你想找到那日伤害了你母亲的凶手吧,那位让你被迫结束至亲生命的神秘人。” “-而眼下,那位母亲遗物的人,就是唯一的线索。”安杰丽卡握住了吸血鬼的手,轻轻闭上眼睛,像安慰自己般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船上的乘客们又往外挪了挪,在这个时代,这俩黑帮糙汉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嚇人,虽然也有几名年轻的女士悄咪咪地投来了热切的目光。 海上的航程並不长,很快曼尔岛上那灯火通明的赌场集群和后方黑漆漆的森林便映入了两人的眼帘,“已经快到曼尔岛了!各位乘客请注意別落下自己的隨身物品! 身后传来了水手们提醒的喊声,人群一阵喧譁后开始移动,“走吧—”安杰丽卡舔了舔嘴唇,牵起塞西莉亚的手往出口走去。 第297章 安静的村庄 第297章 安静的村庄 “哈里斯家族的庄园?两位老爷干嘛要到那种阴森—咳咳,偏僻的地方去呢?”將侦探和吸血鬼带上船的男人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搭船的客人基本上下了船便会马不停蹄地往赌场街赶,岛上另一边的住民外出採购物资的话,通常会使用他们聚落里的小船,绝不会搭乘他这种收费昂贵的游轮。 男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在將要触及到安杰丽卡那张“可怖”的脸的瞬间收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懂了懂了,像两位老爷这等人物的生意,那些安静的角落肯定更合適。” 他似乎將两人当作了要在岛上进行什么阴暗的秘密交易,走私?麻药?还是黑帮火拼?他可不想太深入了解。 “別问多余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方位,还有它长什么样子。” 安杰丽卡满是威胁地瞪了男人一眼,后者立刻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当、当然老爷, 我不想耽搁更不想参与两位的大事业,我只是个热心给乘客指路的好人。”他將双手举到胸前,惨白的脸上挤出个討好的笑容: “从前面穿过兰迪罗街后路口往左拐,沿路一直走就是岛上居民的村落了,那边儘是些冷漠的傢伙,哈里斯家族·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他们村子后边占地面积很大的那个庄园吧,不过那边我记得已经荒废有一段时间了。路上灯都坏了,不过两位应该也不怕黑吧。” “嘎哑!” 一只站在游船顶棚的乌鸦突然大叫一声,飞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感谢你多余的关心,先生。”塞西莉亚露出了个优雅的微笑。 男人微微张大嘴巴,粗糙的脸颊为之一红,慌忙地移开了视线。 真的假的?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把眼前这一脸刀疤的凶悍男子幻视成了某类说话都自带玫瑰香气的富家大小姐?他赶紧甩了甩头,將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逐出脑海,“两位—” 等他再抬起头时,鱼贯而出来到码头的人潮,那两位身高理应颇为扎眼的帮派分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按照那名男子的指引,安杰丽卡和塞西莉亚很快便穿过了一条开满沿街商铺的街道, 背向通往赌场区域灯火通明的道路,找到了一条虽说不上杂草丛生,但还是颇为缺乏使用痕跡的乡间小道。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看来就是这条路了。”侦探看了眼身后铺了水泥的地面和前方满是泥泞、砂石与杂草的土路,道路很窄,大概不够容纳两辆马车擦肩而过,两侧是填满了枯死草茎的排水渠和夜色中显得黑漆漆的针叶树。 雾城的一些落叶松已经在入冬前掉光了叶子,但这边的松树似乎並不同种,细长密集的针叶依旧保持著青色。 短靴踩在因融雪而显得泥泞的地面,一股潮湿的乡间泥土味从四面八方传来,甚至一时掩盖了海潮的咸腥。前方曲折的小道掩藏在了漆黑的树影里,让人不由想像树影的深处是否隱藏著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物。 当然,两人都不惧怕黑暗,更不惧怕怪物。“走吧。”安杰丽卡將吊坠戴在了脖子上,拎起手杖走在前面,塞西莉亚则哼了一声跟在侦探的身后。 四周低矮的灌木几乎都掉光了叶子,杂乱的野草也基本全部枯黄,可以想像在別的季节里这一路上肯定少不了虫鸣声伴奏,但在这万虫蛰伏的冬季,两人的耳边只有寂静。 这条乡间小道很长,而且曲折,甚至半路上还有一棵腐朽倒下的树木拦在了道路中间,將两道浅浅的车辙压在了树下。安杰丽卡蹲下身子查看了几下,无论是倒下的树木还是车辙都已经存在了有一段时间,看来村子里的人並没有怎么使用这条村道,这么显眼又挡道的障碍物都不见有人处理。 “哑!哑!” 一只乌鸦从前方飞来,落在了安杰丽卡的肩上,翅膀末端斑驳的白色斑点明述了它的身份,“暴风雪,就在前面对吗?”安杰丽卡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魔鸦则轻轻啄了啄她的手指,发出一阵“咔咔!”的声音。 魔鸦的情报没错,穿过两个平缓的土坡后,两人已经能通过针叶树的缝隙看见一个安静的小村落了,安杰丽卡还看清了掛在屋外柵栏上晾晒的鱼乾。 “这是什么?” 塞西莉亚突然站在了原地,侦探疑惑地顺著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是路旁一棵平平无奇的针叶树,一只巴掌大的蛾子正趴在满是裂痕的树干上,枯叶色的鳞翅舒展著,深浅不一的鳞粉组成了个眼斑模样的怪异形状。 “灰蛾么,这么大只的个体在这个季节还挺少见的—-嗯?”安杰丽卡突然皱起眉头,疑惑地靠近那棵树木,抬起手在灰蛾的上方晃了晃,而灰蛾则像死去了一般纹丝不动。 它当然不会动了。 针,约莫十几根或亮或生锈的铁针將这只蛾子钉死在树干上,一如拙劣的標本製作师隨手製作的蝴蝶標本一般,铁针粗暴地钉住灰蛾翅膀的边缘,强行將它舒展开来。 ““.——是小孩的恶作剧吗,不,不是。”侦探秒速推翻了自己的假设,飞蛾距离地面有一定高度,对成年人来说不成问题,对一名儿童来说这意味著他们要起脚尖高举手臂作业,实在太不便了,而且· 安杰丽卡眨了眨她那茜色的眼睛,在夜视力的帮助下看向前方沿路的其他松树,只见几乎每一棵松树相同的位置上,都被用同样的方法钉死了一只飞蛾,场面甚是诡异。 塞西莉亚不解地看向侦探,“这到底是·?” “.—可能是当地的某种习俗吧,没必要多想,我们先找到那处庄园。”安杰丽卡也没打算探究到底,姑且找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便接著往前方走去。 夜晚很冷,是因为人烟稀少的缘故吗?还是单纯的心理作用?塞西莉亚总感觉自从进到这片森林后,气温就变得越来越冷了。 “哼!”她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三团散发著温暖黄光的火焰顿时围绕在两人身旁, 带来温度的同时也驱散了周围树影下浓稠的黑暗。掌握火之道奇术的她不单可以生成毁灭的黑炎,还可以像这样点起普通的火,虽说她一般很少用。 捏著帽子朝吸血鬼点了点头,侦探提起手杖继续走向前方。拐过两个陡峭的弯道后, 钉死在树上的飞蛾愈来愈多,先前只模糊看清的村庄也终於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村庄外围围著一圈或许是用来防野兽的柵栏,已经年久失修了,本应关上的柵栏门也大大方方地敲开著,安杰丽卡抬起头,漂浮著的火焰光芒照亮了村庄门口上方的木板,上面用刀凿的痕跡留下了一个名字:苦水。 谁会给自己的村子起个这样的名字啊.安杰丽卡的嘴角抽了抽。 村庄很安静,陈旧而狭小的木板房无需地堆放著,村庄靠海的那边还依稀能看见一座小型的码头和几条渔船,这大概就是进村的路很少人走的原因了,晾晒在屋外的衣服、渔网和鱼乾给这安静的村落带来了一丝生活气息,按那个男人的说法,应该穿过村庄后就能见到一座破坏荒废的庄园。 不过. 侦探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在多雨的雾城,渔网就算了,谁会大晚上的將衣服晾在室外?而且,鱼肉乾晒製品大晚上的放在屋外,只会沦落成老鼠或者別的流浪动物的口粮,一两家就算了,这里似乎每一家门口都晒著串鱼肉。 “安洁。”塞西莉亚扯了扯侦探的衣服,“我总感觉这个村子有些不对劲,空气也好,能量也好,总有一股怪异的气氛” 安杰丽卡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轻轻揉了揉塞西莉亚的头髮:“.或许这是一处地下教团的秘密据点,或许这里的村民供奉著某位邪神,或许某种邪物正盘踞在这片村庄的土地中,这些都无所谓。” “无需担心,既然现在我们到了这里,就该轮到那些邪崇担心我们別反过来灭了它们。”侦探露出个狗仗人势的笑容来,“再说了,反正全雾城现在,还有几个人能打过我们的塞西莉大小姐呀~” 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轻轻给了侦探肚子一拳,“还以为你好不容易要说句耍帅的话,结果到头来还是要靠我吗!” 两人並未有注意到一一或者说,並没有放在心上的是,一只伏在村屋屋檐下的飞蛾复眼正倒映看二人的身姿,隨后,悄然地扇动了它的翅膀。 第298章 恶魔召唤 第298章 恶魔召唤 在被监视著,这大概不是错觉, 能感受到一道又一道的视线,正从每一间熄灯的村屋玻璃窗后、每一棵针叶树的树影间、每一丛掉光了叶子的灌木下窥视而来。而每当侦探將视线投向那些地方时,被监视的的感觉便又像晨雾一般悄然消逝, 安杰丽卡只得加快了脚步,鸦群们停在了距离村庄有一段距离的松林外,似乎不太愿意靠近这岛上的偏村,侦探也没有强硬地命令它们,跟在她身侧的只有肩上的暴风雪和头顶的马屁精,与那些普通的乌鸦不同,它俩似乎没感觉有什么特別恐惧的。 “那个是—雕像?” 两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这村庄的中央,一块不大的广场,被高大的松树阴影遮蔽著, 大概很难起到晾晒穀物的作用。塞西莉亚指向了广场的中央,一尊似乎是站立著的人的石像,雕刻的工艺相当粗糙,能看出来存在的年岁尚浅,並没有多少被雨水和风力磨蚀的痕跡。 石像的面容看不清了,一部分是因为雕刻太差,更多的则是因为石像的脸和身体上都覆盖著一层东西,像铺满了树叶般密密麻麻的,隨著呼啸穿过村庄的微风无序地轻轻摇晃。 “是蛹。”安杰丽卡挑挑眉得出了结论,“飞蛾或者蝴蝶化蛹后留下的蛹衣,会掛在石头上化蛹还真少见呢,而且似乎大部分都存在有些年头的,居然还没掉下来。” 当两人稍微凑近一些后,侦探很快便发现原因了:这些衣竟是被用针固定在石像上的! “这里的村民力气真大呢。”塞西莉亚夸奖道“不,以人类的力量,再怎么说也做不到的吧,用这种缝衣服的针—”安杰丽卡摸了摸她光洁的下巴,“算了,我们快点走吧,毕竟调查这个村子不在我们的目標范围內。” 吸血鬼耸了耸肩,“真遗憾,我还挺好奇的。” 也不必遗憾,估计走到前面那些隱藏著的东西就会自然而然出现了。安杰丽卡內心暗想著,眼珠子悄然转到眼角,看向一处平平无奇的农家杂物堆,一只细小的飞蛾趴在破旧的藤蔓编织篮上收拢起翅膀,三面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被监视的感觉再一次消失。 “..-没有出现呢。”穿过了村庄,一直保持著戒备,隨时准备將那些从黑暗中蹦出来的傢伙痛扁一顿的塞西莉卡轻哼一声,那些暗中暗中蠢动的某物最终还是没能出手,是因为畏惧?还是这边还没有进犯到它们的领地呢? 那么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哈里斯庄园,就是这里吧。” 穿过村庄后,在沿著几乎被枯萎的草叶填满的小径再前行一段距离后,一幢隱藏在高大针叶树林中的破败三层建筑终於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树海几乎淹没了它,庭院的柵栏遍布锈跡,內部则全是枯萎衰败的植物残枝,可以轻易想像等到了夏天这一块能多招蚊子。 破败的柵栏前方是一个同样锈跡斑斑的家庭邮筒,安杰丽卡走上前去,锈蚀严重的金属皮壳上“哈里斯”一词还隱约可以辨认。“被荒废了”安杰丽卡甩了甩沾满铁锈粉尘的手套,抬头看向庭院內那阴森的宅邸,“应该不到四年吧。” 未制的房子一旦无人居住便会老化得很快,眼前昔日气派的宅邸已经变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侦探估摸再来两场像样的风暴,这座木製的宅邸就会轰然倒塌。 “这边也有呢,那种蛾子。”塞西莉亚指了指那锈蚀的柵栏,安杰丽卡也看到了,庭院的柵栏下也密密麻麻地掛著飞蛾的蛹衣,不过这边的並没有用铁针钉上,从沿路的痕跡来看,村民们也几乎没有到过这处破败的庄园来。 “走吧。” 安杰丽卡手中杖剑一闪,“碎”地利落劈开缠在柵栏铁门上的锁链,隨著锁链嗖嗖落地,一阵没由来的劲风突然从前方的宅邸朝两人袭来,带动看枯死的草叶纷飞,安杰丽卡微微抬起手臂挡住劲风协起的尘埃,掛在柵栏上的衣却只是一阵轻微的摇晃。 “烽!”盘绕在两人身侧漂浮的火焰像被吹熄的蜡烛般同时熄灭,塞西莉亚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几朵漆黑的火焰再度漂浮起来,毁灭的黑炎发出充满威胁的诡异光亮,勉强照亮了四周。 安杰丽卡推开铁门率先走进庭院,感受气温突然又变冷了几度,警惕地回头看向吸血鬼,“小心点塞西莉,虽然不知道隱藏在暗处的是什么东西,但我们已经侵入那傢伙的领地了。” 塞西莉亚扬起下巴,毫无惧意地单手叉住了腰,“哼!我还巴不得那傢伙早点现身, 跟我好好打上一架呢。喂!听到了吗!你最好快点滚出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吸血鬼的声音消融在漆黑的树影里,没有任何回应,她撇了撇嘴,“切,胆小鬼!” 穿过杂乱的庭院,宅邸的木门並没有上锁,但合页已经锈死。外墙墙面上趴著大片因冬季而枯死的爬墙虎,藤蔓间同样掛满了脱落的蛾类衣。为了不弄塌任何东西,安杰丽卡將手贴在门上小心地用力,这对她而言並不算困难,没几下门便被她直接推开,“ 当!”地摔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塞西莉亚皱起鼻子扇了扇扑到眼前的灰尘,空气中瀰漫著泡水木材的霉味、铁锈、真菌孢子、还有类似鳞翅目鳞粉的气味,足以令任何一位有洁癖的人头皮发麻。 “嘎吱、嘎吱、嘎吱一一”侦探无言地拄著手杖走在前面,脚踩在长满霉斑的项目地板上发出一阵阵异响,马屁精也落在了她另一边肩膀上,少见地安静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走廊很短,两人直接来到了宅邸的大厅,这边像是被颶风席捲过一般,所有家具东倒西歪,“搬得很凌乱,但没有遗落什么明显值钱的財物,窗户—”安杰丽卡看向被从外边打碎的窗,玻璃碎片洒在了屋子內部。 “看起来像是村子里的村民们强行闯了进来,將房子值钱的东西搬了个空。”侦探推测道。看著客厅沙发上那被利器割走皮革而露出的生锈弹簧,並不难脑补村民们闯入这里掳掠的场景,只是还不知道宅邸的主人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阿图娜父亲出售那批藏品的时间恰好是三年前吗,看来寇克管家將藏品送到这边时,这里应该还没有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厨房、餐厅、浴室,还有客厅,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呢,那些村民抢得可真乾净啊。”塞西莉亚从厨房变形的门框里挤了出来,皱起眉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上方,冲侦探抬了抬眉,“这边没线索了,我们上去?” “啊,小心脚下,这边的楼梯隨时都有可能塌陷。” “干嘛!说得人家好像很重一样!”吸血鬼没好气地给了侦探一肘,后者立刻装模作样地缩了缩脖子,“抱歉抱歉,我刚是在自言自语,提醒自己。” “哼!” 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来到二楼,这边的霉味更重了,漏水的痕跡到处都是,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陈旧的蝠粪便的臭味。 这边显然也被村民们光顾过了,目之所及净是一片狼藉,走廊的房门被全部打开,毫无疑问所有值钱的东西应该都被洗劫乾净了。就在侦探这么想时,“安洁,你看!”身后传来了塞西莉亚的声音,朝走廊另一头探索的吸血鬼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这个房间,好像被特意纵火了!” 小跑到吸血鬼所说的那个房间前,往里一看,这个房间面积比其它房间都要大上一圈,从墙边一排排空置的书架不难发现这曾是一间书房,不过书已经全部清空了,或许是被村民们带走了,但更大的可能则是一一变成了房间中间的这一堆灰烬。 安杰丽卡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在那堆因焚烧不完全而漏了许多书籍残骸的灰堆中翻寻了几下,很快便从中翻出了一块还没有被完全烧毁的革制书皮,上面的文字已经残躯了,但还依稀可以辨认。 塞西莉亚双手撑住膝盖凑上前来,“阿尔方道尔通冥.什么意思?” 侦探眨了眨眼,皱紧的眉头顿时纤解开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本恶魔学的书籍!原来如此,这里曾发生过一起恶魔召唤事件!” 第299章 邪祟 第299章 邪祟 恶魔学者,正如其名般是研究恶魔的学者,被塔傲慢的法师们归为野法师的一类。出於某种原因,他们通常比其他野法师更易获得成功,但这种成功一般不会持续太久,他们想方设法从恶魔那获得的力量或者乾脆召唤出来的恶魔总会想方设法反噬他们自身。 所以发生在这栋房子里的就是一场典型的恶魔召唤事故,房子的主人成功召唤了恶魔,却没能成功掌控对方,恶魔的影响渐渐扩展到村庄,村子里怪事频发,恐慌又愤怒的村民们最终鼓起勇气闯进了这所房子,將这些象徵恶魔学的邪门玩意儿付之一炬。 至於房子的主人是死在恶魔还是愤怒的村民们手上,那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村民们並没有成功赶走那只恶魔一一或者別的什么邪崇,它至今仍躲在这座宅邸里, 並成功控制了村民,那些被针钉住的飞蛾与蛹衣极有可能是某种供物或象徵。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吧。”安杰丽卡蹲在灰烬堆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她又在灰里翻出了几本没被烧尽的书,都是关於恶魔传说与魔法的书籍,房间地板上还遍布看彻底凝固乾涸的油垢,可以想像闯入的村民们曾试图將整个房子都点了,但並没有成功。 塞西莉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个假说在侦探的口中就像是故事一样合理,“也就是说,藏在暗处窥视著我们的是一匹恶魔呀蛾子恶魔?” “也不一定是恶魔。”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套上的灰,“还可能是强大的鬼魂、飢饿的精灵,甚至是藩神的化身。”她皱了皱鼻子,在手套拍起的大量灰尘中忍住了没打喷嚏,“一一哈,不过都无所谓了,既然都到这那傢伙还没有现身,那就说明对方也在畏惧我们。” “哼”真无聊,还以为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呢。” 塞西莉亚了嘴,似乎对这“恶魔”的缩头乌龟行为相当不满。“总之不要掉以轻心,那傢伙也可能只是在找我们的弱点,保持戒备吧。”安杰丽卡耐心地提醒道。 两人又仔细地將二楼的房间全部翻了个遍,结果除了一些遗落的恶魔学书籍外並没有什么特別的发现,阿图娜尔父亲出售的那些怪异藏品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这一层也被那些村民们洗劫一空了,三楼的话—”塞西莉亚看了眼那断了半截的楼梯,还有二楼天板上遍布的漏水痕跡,“三楼的房顶应该是塌了,要上去看看吗?”她眨了眨那鲜红色的眼眸转向侦探。 “嘎哑!” 就在这时,一只羽毛散发著金属光泽的乌鸦从三楼的楼梯口飞了下来,落在了安杰丽卡面前那被水泡的长了蘑菇的楼梯扶手上,一边跳舞似扇著翅膀一边张开了喙,“咔哑! 上面!都泡了!长满蘑菇,什么都没有!” 啪嗒、啪嗒— 大概是融雪导致的漏水正一滴滴从天板被泡坏的地方渗下,滴落到同样被水泡坏了的地板上,硬爬上去的话搞不好楼梯会塌,“.—那就没必要上去了,村民们—.可能那些东西已经被抄家的村民带走了吧。”安杰丽卡说道。 “说起来。”塞西莉亚手搭在楼梯护栏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著磨损的漆面,眉头却悄然皱起,“好像被监视著的感觉变弱了呢,比起在一楼的时候。” “是么———等等,难道说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安杰丽卡茜色的眼眸闪过一抹亮色,隨后立刻急冲冲地迈开脚步往楼下跑去!被流水腐蚀得够呛的楼梯发出一阵嘎吱嘎哎的抗议声,侦探直接翻过护栏跳到了一楼。 啪嗒! 双脚轻盈落地,鬆软的地板微微凹陷,侦探深吸了口气,塞西莉说得对,一楼的空气明显比二楼来得更令人毛骨悚然一点,她甚至感到自己的胳膊都不自觉地起了片鸡皮疙瘩。 “怎么了安洁?”塞西莉亚也从楼梯上赶了下来,手上捧著马屁精和暴风雪。 “像这种房子不可能没有地窖一一我是说地下室。”安杰丽卡抬起手杖,就像使用盲人杖似地在地面一顿乱敲,“我们搜查一楼时没发现入口,很可能只是被隱藏起来了,应该在——” 即即! 当手杖敲在客厅下方的一处地面时,发出了略显空洞的声音。“在这里!”侦探又用力敲了敲,手杖敲在这里的声音跟別处不同,显然这里下边有一个不小的空洞。 打开暗门的机关应该就在附近吧,不过安杰丽卡现在可没有这个心情,“塞西莉,拜託了。” 侦探抬起头看向吸血鬼,后者撇了撇嘴慢慢靠了过来,“好吧,总算是能活动活动手脚了,让开一点一一” 咚轰!吸血鬼控制著力道一拳砸在了那处空洞的地面上,在蛮力术的加持下,无论是木板还是混凝土在她的手中都宛如威化饼般脆弱。隨著墙面一阵轻微的晃动,木板碎屑与灰尘溅起,地面被一拳砸出了一个大洞。 一阵的声音隨即传来,隨后大量的什么东西从那漆黑的洞窟中一涌而出! “哇哇!”塞西莉亚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一道灰白色的洪流从她刚开出的地洞中飞出,她定眼一看,那竟是一只只灰白顏色的飞蛾! 幸好不是老鼠。 同样被这飞蛾群嚇了一跳的侦探拍了拍胸脯,飞出来的蛾子也不逃跑,更没有像飞蛾扑火般撞向环绕在两人身侧的黑炎,只是静静地趴在了最近的墙壁上,不再有其他动作。 一股阴冷无比的气息从那漆黑的洞口中传来,安杰丽卡看向吸血鬼,对方也同时看向了她,瞬间两人便从对方的眼晴里读出了同一句话:就在这里!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先后跳进漆黑的地窖,一股寒冷而混杂著某种腐败气息的气味隨风飘来,安杰丽卡皱起眉头,看了眼身后,勉强能看清不远处有一处向上的台阶。 那边应该才是正“正常”的入口吧,这边是塞西莉亚从地下室过道的上方开了个洞。 回过头,眼前一道锈跡斑斑的厚重铁门挡在了二人的面前,那模样就像是金库的大门一般,用专门的伐式把手紧,门上还有个密码锁,看来这家的原主人对这地下室里的东西看得很严。 “哼哼~接下来又该我出马了吧!”吸血鬼摩拳擦掌地走上前来,刚擼起袖子来打算把门砸开,便被一旁连连摇头的侦探抓住肩膀阻止。“別衝动,谁知道这门下面是不是不什么自毁装置啊,你等一下!” 侦探將耳朵伏在冰冷而厚重的金属门上,手抓住那密码盘耐心地旋转著,她表情专注,似乎信心满满地將刻表扭向了一个特別的数字。 “咔!” 隨著一声晦涩的金属摩擦声,那厚重的金属门竟被隨之打开,一股混杂著潮湿森林的霉味和生物残躯分解的臭味立刻扑鼻而来,叫两人不由掩住了鼻子。 那气味实在称不上有多友好。 “.—打开了,密码果然是那串留在书封后面的那串数字。”侦探锁紧了眉头,刚才开门的密码是一个日期,就写在二楼一本没被焚尽的恶魔学书籍扉页上,从时间来看,大概是这家房子主人的孩子生日之类的。 狭窄的地下室里除了一张书桌和两排小小的书架外,还有一个摆著各种玻璃器血的实验台,看著像一个书房或者实验室,一件造型诡异的王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书桌上一一安杰丽卡记得,这正是寇克管家私自出售给灰帽子的几件藏品之一! 踏进空气混浊得不像样的地下室,宛如在寒夜冬泳般冰冷的触感笼罩全身,安杰丽卡吐了口白雾,视线看向房间一侧,几具人型物体也从那边同时看向了她。 第300章 飞蛾 第300章 飞蛾 侦探的眼睛片刻张开又很快收敛,“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隨著灰尘落定,一个狭窄的地下室呈现在了两人面前,两大两小四具完全白骨化的髏相互拥抱著靠在一侧的墙上,显然是这座房子的男女主人和他们的两位孩子,他们户骨下方和后方墙上乾涸的血跡表明,他们大概是坐在这里气绝的。 骨骼,没有损坏,甚至没有啮齿动物啃食的痕跡。 或者说这个狭小的地下室空气实在太过冰冷,光是站在这里便令安杰丽卡感到呼吸不畅,那些小动物很可能会本能地避开这里。 塞西莉亚缩起肩膀抱住手臂来回摩了几下,倒没有感到威胁,只是这恶劣的气氛让她感觉像踩了狗屎一般不自在。说真的,要不是安杰丽卡此行的目的,她早就一把火將这破房子点了,好將那不知躲在哪里的邪崇东西揪出来痛扁一顿。 “这是那恶魔乾的吗?”吸血鬼问道。 “看起来——” 侦探蹲下身子,目光看向体型最大的那具髏,它手里抓著一把造型精美又怪异的匕首,俗气的黄金镶嵌宝石刀柄,刀身则形似野兽的爪子,锋刃上还残留著血渍,也因此带上了一点锈痕。 “是他用这把匕首杀死了他自己,还有他的家人。”安杰丽卡推断道,这地下室里並没有打斗的痕跡,自杀似乎是最合理的判断了,当然这不一定出於死者自身的意志,要知道捉弄凡人並让他们自寻死路一直是恶魔们乐此不疲的玩法。 塞西莉亚撇了撇嘴,她对这几位召唤恶魔的凡人的遭遇並不抱有同情,“所以,这里是这傢伙的实验室吗?”她说看,用足尖轻轻踢了踢骨架最大的那只髏,他应该就是这房子的男主人,那位恶魔学者了。 谁会把实验室设置在地下呢?而且这里比起实验室更像是.牢房。 安杰丽卡捏著鼻子走进地下室的深处,由於这块地不大,她很快就走到了尽头,那放著一张大概是某种玉器打造的石桌,桌面上以一定的规律摆放著十多件造型迥异的·手工艺品。她眨了眨眼晴很快便认了出来,这些手工艺品大多从阿图娜尔家里那本名册上见过。 “果然是卖到这边来了么。” 侦探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隨手拿起桌面上一件造型怪异的金饰王冠,上边雕刻的怪兽图案让她想到了深潜者和们的神明。石桌表面残留著水银蒸发后的痕跡,从那复杂的纹路来看这似乎是某种魔法阵,法阵上摆放的工艺品就是给法阵供能的素材。 除了这几件藏品外,桌子底下还躺著一本用牛皮精装的笔记本,安杰丽卡捡起本子来拍了拍上边的灰,翻开一看,扉页上依稀可见拉扎克·哈里斯的名字。 是日记么?安杰丽卡翻开了笔记。 第一次恶魔召唤实验,好吧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实验,但是是第一次写在这我女儿送我的笔记本上的,所以请允许我郑重地称它为“第一次”实验。跟以往一样,仪式在这地下室举行,埋在墙壁后面的隔绝石会限制恶魔的行动。这回准备的材料有,沸水、罌粟籽、 鱼鳞、乌鸦羽毛····· 隔绝石么?但是— 安杰丽卡了眼在身旁飘荡的黑炎,本就暗淡的光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反而显得更暗了,但看起来並没有闪烁不定的感觉。她又试著打了个响指,一道火苗隨之从她的手心蹄出,与暴风雪的联繫相当稳定。 难道隔绝石没有发生作用么? 第二次实验:依旧没有成功,是因为离月光太远了吗?但我实在不能冒险到户外尝试。 第三次实验— “哼”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显然这是一本实验记录,她直接翻到了最后写有文字的那一页。 第156次实验。 不愧是浪潮教团,送来的媒触適用性相当惊人,隔日我得亲自到哈兰杜尔先生府上登门道谢。上次召唤实验距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我有预感,因为作为素材的媒触太过劣等而失败了,这回有了哈兰杜尔先生提供的帮助,召唤肯定能够成功! 玛丽安娜,这样的成果能让你回到我和孩子们身边吗? 惯常记录一下使用的材料,其实跟上次实验一模一样,不过多亏了哈兰杜尔先生,媒触方面有所改进。使用材料:硫磺、固態汞、■■·后面的笔跡晕开模糊不清了,安杰丽卡又翻开了后面剩下的几页,只剩一片空白,並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跡。 哈兰杜尔·浪潮教团·· 侦探咀嚼著这两个名字,如果前面的推断没错的话,这位哈兰杜尔应该就是灰帽子本人·或者他的手下了,而浪潮教团“浪潮?” 塞西莉亚也从一旁凑了上来,顺著侦探的视线看向了笔记上的教团名字,“总觉得很耳熟呢,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啊,我们都接触过他们的人。”安杰丽卡点了点头,“准確来说,是接触过这个教团的“叛党”,逆流兄弟会。”她说著眯起了眼睛,上门齿咬住嘴唇磨蹭了几下。 涌现,降生之神,原初的混沌,最初的司辰,通常被认为是司辰中的最强者,司掌著“出现”的权能,类似於所谓的造物主。而浪潮则是侍奉涌现的最大一支教团,正因其庞大的组织而不断分裂出各种小教派,先前与安杰丽卡有过交锋的逆流兄弟会就是其中之2 要去那边问问有关这位“哈兰杜尔”先生的情报吗?或者至少是浪潮教团在旧大陆的势力情报。 只是逆流兄弟会虽说在午夜屠夫事件中为驱逐藩神“提供”了帮助,这次却未必会帮她,毕竟安杰丽卡跟这教派的关係可称不上“好”。 “嘎哑!”呆在侦探肩上的暴风雪突然叫唤了一声,一阵莫名的冷风从身后突然袭来,縈绕在她身侧的黑色火焰也仿佛要被这大风压灭般闪烁了几下,然而终究是没有熄灭,后方隨即传来了塞西莉亚一声压抑已久的冷笑。 “呵。” 鲜红的眸子猛地收缩起来,隨著那长有鲜红指甲的双拳用力握紧,赤色的雾气在她身前瞬间凝结成了数把寒芒闪闪的兵刃。她闪电般隨手握住一柄短剑,余下悬浮在半空中的兵器如同收到指令般弹指间激射而出,猛刺向那从身后出现的黑影! “噗吡咔一” 一阵像是硬物摩擦发出的响声,从黑影头部那怪异的口器中说出。黑影玩去哪来不及反应,毫无抵抗地被数把利剑穿透身体一把钉在了后方的墙上。 “抓到你了!” 自从来到村子以来心情就一直很不美丽的吸血鬼当即露出了个血腥的笑容,手掌“眶!”地猛抓住那黑影身体与头部相连的地方,一股如灰尘般呛人的细小鳞粉在激烈的动作中飘散开来,让人鼻子发痒。 电光火石的一瞬,吸血鬼便一招制住了眼前的恶魔,而身后的侦探这时才堪堪转过身来。 “塞西莉?” 安杰丽卡皱著眉挥挥手扇开瀰漫在眼前的鳞粉,这才看清那被吸血鬼一手抓住脖子砸墙上的黑影的正身。 超过六尺的身长、灰白的体色、漆黑的复眼、硕大的脑袋、满是粉末的鳞翅、头顶两根形似蕨类植物的昆虫触角、四只手、手臂和大腿同样布满鳞粉,地下则是漆黑的几丁质外壳。 那竟然是一只人立著的巨大蛾子! 不,或许该说那是一只长得充满了飞蛾特徵的人型生物!又或者反过来? 此刻它正被吸血鬼一手掐住喉咙砸在了墙上,七八把刀剑穿透了它臃肿的鳞翅刺入墙壁,將它如森林里那些被钉在针叶树上的飞蛾般钉死。 飞蛾人一一姑且先这么称呼它吧一一面无表情,也没有过多挣扎,当然它的一张昆虫脸也表现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有那跟蝴蝶身上一样的长吻口器快速捲曲伸长著,发出小孩子吹麦秆般细微的“喻嗡”声。 “哈?昆虫恶魔吗?真叫人噁心。哼哼,在这里把你干掉也算是为民除害吧。”塞西莉亚单手举起这身材远大於她的飞蛾人,手掌渐渐发力似要將他的脖子捏碎,而飞蛾人却仍像个没事人一般没有丝毫挣扎,仿佛被掐著脖子的不是自己,漆黑的复眼依旧紧盯著前方。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她意识到了,对方瞪著的人是她。 准確来说,是她掛在胸前的吊坠。 第301章 灰帽子 第301章 灰帽子 “等等!塞西莉,先別杀它!” 侦探上前一步抓住吸血鬼的肩膀制止了她的行动,后者“哼”了一声颇为不爽地用力將对方甩到了地上,退到一旁为身后的侦探让出道路,不满的情绪匯集在她鲜红的眼眸, 狠狠地瞪向了飞蛾人头顶那摇晃不止的触鬚。 砰咚 飞蛾人像笨拙的人偶般失衡,被利刃钉在墙上的鳞翅发出一阵撕扯的噪音,好险没被扯下来。它似乎对这疼痛毫无在意,复眼依旧紧盯著那吊坠,並举起那四只已经变成虫足的“手”来试图抓取。 “砰!” 安杰丽卡抬起手杖拍开恶魔的触肢,隨后杖尖闪电般顶在了对方那被塞西莉亚掐了一点的咽喉上,“別乱动,恶魔。你知道这个吊坠?”侦探说著,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捻起胸前吊坠的掛绳,在恶魔的复眼前晃了晃。 飞蛾人复眼闪过一抹亮色,就像听懂了侦探的话一般歪斜起脑袋来,跟蝴蝶一样盘捲成一圈的口器快速收缩舒展著,发出一阵细微的“嗡喻”声,如同在说话一般。 “嘎哑!” 停在侦探另一边肩膀上的马屁精突然扇了扇翅膀,用高亢的嗓音开喙道,“诚然!我曾有幸见过一眼,彼时它尚未蒙尘——” “马屁精?”“嘎哑?” 安杰丽卡看了跳到她手臂上的暗鸦一眼,后者则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看向她,似乎对自已刚刚说的话毫无察觉。 “你对它做了什么?”剑尖贴近飞蛾人的喉咙,后者头顶的触鬚依旧有节奏地晃动著,不但没有后退躲避反倒主动迎上前去,双眼紧盯著吊坠,任由剑刃刺入自己几丁质甲片间的缝隙,浅绿色的液体从开口处静静淌出。 “—无须担心,我只是借用了它的发声器官,並不会对它造成损害。”站手上的暗鸦又开口道,正如它所言,马屁精並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或者不適,贼眉鼠眼下依旧是一派諂媚的神色。 不过这傢伙真的是恶魔吗安杰丽卡的眉头皱起,隨后再度舒展,將剑锋往回撤了一点,“你就是拉扎克·哈里斯?” 飞蛾人的身躯颤抖了一下,视线从安杰丽卡胸前的吊坠移动到了她的脸上,暗鸦欠扁的声音也带上一丝哀伤的情感,“已经很久未被这样称呼过了,他是我,我却不完全是他。” 它上半截身体的四对虫足在空气中一阵乱抓,盪起了不少飞扬的鳞粉,“拉扎克·哈里斯唤来了恶魔,恶魔实现了他的愿望,恶魔收取了应有的代价,他和他的愿望及他的子嗣都死了,他的魂魄却未能消散。” 飞蛾人看了靠在墙角的四具髏一眼,四条手臂在胸前交叠,捲曲的口器不断吐出气流和“咻咻”的响声,“最后,恶魔吞噬了拉扎克·哈里斯,拉扎克·哈里斯也杀死了恶魔,我则从恶魔的身躯中诞生。”马屁精说道。 “....”” 侦探眉峰叠起,也即是说,眼前的这名恶魔就是拉扎克·哈里斯,这间屋子的主人本人咯?很好理解,哪怕他自己似乎並不这么认为。 “很好,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都要乖乖听我们的!”一旁的塞西莉亚双手抱胸, 一脸奸诈地说出了一句小说里被通常负责被未知怪物秒杀的炮灰混混常说的台词。 当然漂浮在飞蛾人四周的漆黑火焰告诉它,一旦动起手来被秒杀的肯定是它。 “为什么你要现身?”安杰丽卡取下吊坠,拎在手上在对方面前摇了摇,“你本该躲起来等我们离开的,但你还是现身了。是为了这个吊坠吗?告诉我你知道它什么!” “纯洁的,能量,不过,已经蒙尘。” 蹲在侦探手臂上的马屁精被动翻译著拉扎克杂乱的气声,“我,被困於这片土地,无法离去。我,为村民们扫除恶魔的梦魔,村民们,崇拜、祭祀,他们的信仰,令我得以存续,然要离开这片土地,却是遥遥无期。” 飞蛾人的触角有节奏地晃动著,在火光下折射出复杂色彩的复眼紧盯著眼前的吊坠,“我,需要擢升,力量增长,方可逃离——“ “或者,我也可以帮你逃离,永远地。”吸血鬼鲜红的指甲划过下唇,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触角停止了晃动,一股寒意爬上恶魔的脊背,它的身体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凝滯数秒,才慢慢溶解开来,“.—-我会,放弃。只是一时衝动,无魂者,我不会冒险抢夺。” 安杰丽卡微微昂首,用眼角观察著这只恶魔:“你知道无魂者?” “我曾-拉扎克·哈里斯曾接触他们中的一位,她与你一样,指使著黑羽的眷族, 为第九司辰所凝视。你手中的吊坠,亦曾为她所有,彼时,它尚未蒙尘。” 听到飞蛾人的解释,侦探顿时瞪大了眼睛,脑中闪过一个白髮的身影,身体不自觉地迈前一步,眉毛拧紧露出少见的焦虑表情来:“她是谁?你跟她什么关係?” “嘎、嘎哑!”侦探突然的动作把蹲她手臂上的暗鸦嚇了一跳,“我不知道,我—— 拉扎克·哈里斯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彼时她陪在哈兰杜尔—-大人身侧,仅此而已。” 哈兰杜尔—·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这名代號灰帽子的收藏家,似乎与很可能是她母亲的人似乎存在联繫。 这么说,难道这名来自浪潮教团的收藏家就是她的父亲? “哈兰杜尔,他是谁?你——-拉扎克·哈里斯对这个男人了解多少?” “並不多,无魂者。拉扎克·哈里斯只知道,他是浪潮教团的游方主教,许久以前, 他与吊坠的前主人一起出现,隨后消失无踪。多年以后,他又再度归来,並称自己为收藏家『灰帽子”。我———拉扎克知道他,因为他是玛丽安娜的———兄长。” 马屁精说著,飞蛾人的复眼则看向了那四具髏中体型第二大的那一具,毫无改变的蛾子脸居然涌现出了一抹悲伤的情绪。 曾经名为拉扎克的男人藉助恶魔的力量唤醒了离去的爱人,然而他不知道一一或者说他知道但不在乎一一命运的一切赠礼都在暗中標好了价格,而藉助恶魔力量的代价更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他亲眼看著自己復活的妻子在每个月圆之夜一点点掉光身上的鳞粉,听著村子上越传越盛的怪物传说,看著孩子们向自己展示身上好似被什么昆虫啃咬留下的细密伤口,见证著妻子分娩的小儿子倒掛在天板上慢慢舒展鳞翅,终於在他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恶魔归来收取它的代价了。 “灰帽子—你知道他在哪吗?拉扎克。” 安杰丽卡慢慢收起了剑,她对这名被拉扎克鬼魂占据的恶魔已经消去了一些敌意,虽说它现在肯定还算是各种意义上的“邪票”,让执序修会的哪位牧师修女发现的话必然小命不保,但没做太出格的事,她一般也懒得管。 恶魔摇了摇它的脑袋和触角,“拉扎克不知道,在发现玛丽安娜的异常后,拉扎克曾试图向她的兄长求助,却始终无法取得联繫。拉扎克的最后,一定是对这位提供过帮助的亲戚,充满了恨意吧。我试著去找他,然而我无法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土地。” 说著,它的复眼又齐齐盯上了侦探握著吊坠的左手,可惜对方却毫无疑虑地收回了吊坠,“真遗憾,这个还不能给你,恶魔学者先生。” 安杰丽卡撩起头髮,重新將吊坠掛回到了脖子上,“不过相应的,我,我们会去找那位哈兰杜尔。”她说著看了一旁的塞西莉亚一眼,后者正好看向了她,两人相视一笑。 “有必要的话,我会替你和你的家人们走他一拳的,蛾子。”吸血鬼微笑著展示了下自己的小拳头。 第302章 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第302章 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说真的,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看著眼前荒废的宅邸,埃莉丝面露难色地咽了口唾沫。 雀尾庄园,这座位於中心城区的閒置庄园曾是一位伯爵的產业,后来这位伯爵在內战中站错了队,占领城市的护国公大人於是以集体叛国罪绞死他们一家,处刑地点就在这座宅邸的后院里。 大概是护国公大人为了展示自己绝非国王查理这样的暴君,他主政时期雾城的刑场从传统的百厅广场改为了深雪街广场,正位於雀尾庄园后面,大量的政治犯和保皇党人被在深雪街广场被处决,而处决前他们往往会被关押在雀尾庄园內。 讽刺的是当护国公死后,他的儿子並没能顺利接管他的政治遗產,在保皇党拥护下復辟的王室又將他的尸体掘了出来,並连同一批妄图掀起暴乱的废王党人一起,在深雪接广场又处决了一遍。 或许正是因为这段血腥的歷史,雀尾庄园成为了雾城中心城区有名的闹鬼圣地,那位伯爵的后人曾两度尝试重建残破的庄园,但所有到场的施工队均因为层出不穷的闹鬼事件而很快逃离,闹鬼庄园的名声也因此越传越远,以至於这占地颇大的庄园荒废至今仍无人愿意接手,这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区可不常见。 不过事实上死人更多的深雪街广场反倒没有诞生什么“闹鬼广场”之类的名头,大概是因为宽敬开阔的广场不容易引人遐想吧,甚至还经常能看见附近的小孩在广场上玩耍, 看来就算是什么妖魔鬼怪也得给孩子们的足球让道。 “后悔了?已经晚了唷,警督小姐。” 贾斯塔·光照把玩著手里的怀表,一蓝一金的异色双瞳在黑夜中微微发亮,將她含笑的面容映照得颇为神秘。 埃莉丝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警督了,叫我埃莉丝就好。” “好吧,埃莉丝小姐。”审判的无魂者耸了耸肩,涂成淡紫色的指甲有节奏地敲打著自己的手臂,“你对自己获得力量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对这份陌生的力量感到恐惧对吧, 但即便如此,你依旧跟了过来,因为想获得更多的力量。” “..—別说得我像个战爭狂一样。” “不不不,你当然不是,埃莉丝小姐。你只是感受到了危机,就像知道自己巢穴被蛇盯上的鸟,你可以一走了之,但雏鸟们怎么办?”像是看穿了警督的心思一般,贾斯塔又凑近几步,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雏鸟,呵呵”埃莉丝自嘲地笑了笑,抬起肩膀挪动几步甩开了审判之无魂者的手,浅蓝色的眼晴盯向对方异色瞳,“你口中的“雏鸟”“-才是一只两只都比我更强壮啊,或许我真该一走了之,好不拖累她们。” 贾斯塔將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稍稍前倾,微笑著眨了眨眼睛:“这个想法,是你的真意么?埃莉丝小姐。” 警督无言地移开了视线,事实上在她同这位自称“预言家”的女人喝了杯咖啡,並跟隨对方来到此地后,她的立场便不言而喻了。 安杰丽卡,不,雾城还將引来更严峻的考验,而她並不打算袖手旁观。 “不错的表情,放心吧警督小姐,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是来帮你的,毕竟我俩的目標一致。”贾斯塔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將视线转向了那荒芜的庄园。 几乎是看过去的第一眼,埃莉丝便马上明白为何这里会是远近闻名的鬼屋了。 不同於“庄园”一词自带的乡间田园想像,眼前的雀尾庄园堆满了高大的水泥房子, 每一间房子都很大,而且彼此间距离极近,完全是方圆数里內最显眼的建筑物,在夜间一片乌压压的样子就像一排昂首而立的巨人,与其说充满压迫感,不如说令人感到恐惧。 这些房子是护国公主政时期建立的监狱,大面积的墙面点缀著一排排细小的窗口,铁栏的锈跡在墙面留下一行行红痕。监狱搭建得很是粗劣,因时间流逝外墙大多已经剥落, 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砖块,仿佛隨时都有可能倒塌。 光是看样子,便足以给人带去一股不舒適的气场,而且—这“鬼屋”可不单单是个样子货。 黑影,一团团的黑影如趴在柚树上啃食叶子的毛虫般在建筑的外墙蠕动著,更多的黑影则围绕著庄园毫无头绪地胡乱飞舞。光是看著便埃莉丝头皮发麻,匯聚的黑影也让这庄园的气场变得更加惹人不適,借用那些远东过来的苦工的说法,阴气太重了。 阴影像沙丁鱼群一般游弋著,其中一些倒霉蛋不慎撞到了跟在埃莉丝身后的三位鬼人死灵,其身躯便立刻消融在了死灵的身上,被毫无抵抗地吸了个乾净。三位死灵就仿佛水底滤食浮游生物的海葵一般,在一场盛宴中被动吞噬著每一片靠近的阴影。 “很多”警督抿了抿唇,这些黑影时而模糊难辨,时而显露出生前悽惨的死状, 其数量与密集程度比她在雾城其他任何地方见得都要多,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不断匯聚而来,“都匯聚到这边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著它们?” “你很敏锐嘛,警督—不,埃莉丝小姐。”贾斯塔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雾山区方向隱藏在夜色中影绰绰的某座高塔,“大半座雾城的鬼最终都匯聚在了这里,现在—时候不对,如果是月圆之夜的话,你就能看到它们相互廝杀了。” “廝杀?”埃莉丝皱起眉头,她还没见过这些黑影们相互斗爭的样子,倒是有时候一些块头更大的黑影会將靠近的小黑影吞噬掉,不过期间並没有发生什么暴力对抗,看起来就像简单地合二为一了一样。 “没错,廝杀,就像远东名为『养蛊』的巫术一样。把数十种不同的毒虫密封进罐子里,让它们相互廝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便是称之为『蛊』的毒王。” 审判之无魂者微笑著將手上下合拢,又慢慢舒展开来,一只不起眼的小飞蛾从她的掌心逃出,“有人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大型的聚灵阵,並让游魂们匯聚於此在特定的时日相互廝杀,以培养出最强的『鬼王』。” 女人摘下了头顶的帽子,用指尖顶著转悠了几圈,“听起来-非常討厌对吧。为了一己私慾將人投入一场莫名其妙的战爭,看著那些天真的虫子为了活命而相互廝杀哼,那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傢伙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们被自已培养的毒虫反咬一口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扯远了。” 贾斯塔刷地抓稳了帽子,又反手扣回到了头上,“总而言之,这里是塔研究冥河奥秘的法师们设置的,为了自动化培育出强大而好战的死灵,但是如你所见。”她耸了耸肩, 摊开手掌指向身后的建筑,在埃莉丝眼中,一股强大的扭曲的力量盘踞在庄园的最深处, 鬼魂们以它为中心像漩涡般缓慢地旋转著,游戈,並消逝“消失了—?” “没错,这座聚灵阵早已培养出了一位强大的死灵,按理说这么强大的鬼魂肯定会被法师们回收的,但这一只却没有,它已经在此盘踞了数十年,从一名普通的鬼魂熬成了一只体臭熏人的大胖子,而且每晚都在持续变强。” 视线转向某个方向,审判之无魂者微微翘起了嘴角,“至於原因—是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应该你比我更清楚吧,法师。” “钦?” 发现女人的视线穿过了自己的埃莉丝瞳孔微微缩小,顺著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后方,只见隨著一声嘹亮的鸦鸣,一只翼展比她见过的任何鸟都大的黑影从天空俯衝而下。 “布鲁托?”警督瞪大了眼睛,这是安洁寄存在她这里用来保护她的蛮鸦大壮,前些天被奥德莉雅带到塔那边让她的老师治疗那折断的翅膀去了,看来治疗很成功,它长出新的半截翅膀,又飞了起来! “嘎哑!”大壮猛扇翅膀减速落在了警督抬起的胳膊上,饶是如此其衝击力依旧让埃莉丝险些没站稳。 “你怎么来了?” 埃莉丝心底有些志志,这个时候被奥德莉雅带走的布鲁托出现了,那岂不是意味著 “即即即一” 一串高跟鞋敲击在硬质地面的声音传来,埃莉丝感觉喉咙有点发乾,慢慢抬起眼皮却正好对上了一名灰发美人那笑意盈盈的青绿色双眸,“怎么了,一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表情。” 灰发美人微笑著抬了抬她的圆框镜,视线在埃莉丝与她身后慢慢逼近,並相当自然地將手搭在她肩上的黑髮女人之间徘徊,本来阴沉的笑容显得愈发冷冽,“怎么呆住了警督小姐,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第303章 被遗忘的死灵 第303章 被遗忘的死灵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警督有些紧张地给嘴角挤出个弧度来,眼前的法师也在笑著,但不知为何此时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虚偽,这让埃莉丝不由咽了口唾沫,摇摇脑袋硬著头皮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过来。” “希望没打扰您的好事,警督大人。”法师双手抱在胸前,语气生硬。 “奥德莉雅”埃莉丝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可不擅长应付这个状態的法师,或者说,无论哪个奥德莉雅她都对付不太来,属於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似乎很享受警督窘迫的表情,法师得意地轻哼了一声,翠色的眸子隨即转向了正在跟警督身旁正跟她勾肩搭背的黑髮女人,略带敌意地扫过对方的金蓝二色的异瞳,又移回到埃莉丝身上,“不打算跟我介绍介绍你的新朋友吗?埃莉丝。” “呢,她一” “初次见面,安杰丽卡身边的法师小姐。”黑髮女人抬起头顶的圆檐帽,打断了警督的话,脸上绽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吾乃第六司辰的无魂者,贾斯塔·光照是也,同时也是这位警督小姐的———”她拖长了尾音,手指轻轻捏了捏警督的肩膀,“好朋友。” 莫名感到后颈一凉的警督赶紧一抬手臂甩开了无魂者的手指,在求生欲驱使下连忙挪开了几步距离,“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成为好朋友了,今天才是第一—第二次见面好么!” “?真无情吶埃莉丝,我刚刚不是请你喝咖啡了么?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要好的朋友了!” “.—·首先咖啡是我付的钱,其次我可没打算请客!下回你得记得把钱还我!” “呵呵,那下次约会就由我请客回来吧,时间就·哦呀?”贾斯塔微微瞪大了眼晴,只见那灰发的法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维持著礼貌的微笑,左手相当自然地圈住了警督的手臂: “初次见面,光照小姐。我是高塔的法师,奥德莉雅·茉莉纳,这傢伙的女朋友。” 法师说著,將脑袋往身旁变得跟木头一样僵硬的警督肩膀上靠了靠,又快速恢復原位,並挑畔似地扬起了下巴,“你可以叫我奥德莉雅,女士。” 女人抬了抬眉,旋即收起了那故作的笑容,將帽子重新扣回脑袋上,“好的,也请叫我贾斯塔就好,奥德莉雅小姐。” “那么言归正传,贾斯塔小姐,你就是那位不请自来的『盟友”吧。”法师也收敛了笑容,鬆开警督的手臂並抬起手指摸了摸跳到了她肩膀上的火鸦,这只小打火机比起它的主人更喜欢粘著她,“安洁向我提起过你,虽然你说你並不是她的敌人,但她对你並不信任,我也一样。” “当然,信任关係是需要时间建立的,而我们如今最缺乏的,恰恰就是时间。” 贾斯塔低垂著脑袋,蓝金二色的眼瞳在帽子与刘海的阴影下微微发亮,“大敌將至, 整座雾城都將陷入血海,届时你勇敢的小女友想必也会跟以前一样,捨身挡在弱者的面前吧。而这位骑士的盔甲,自然是越坚固越好,我们的战线理应一致。” “..-所以你就擅自把她卷进这不属於她的战爭里来了?你这一一“奥德莉雅。” 这回轮到警督握住了法师那纤细的手,十指紧扣,“这是我的选择,就像她说的一样,这场战爭或许不属於我但是,我无法袖手旁观。”將法师的手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埃莉丝直视著对方的眼睛,语气坚定异常。 “你会死的!笨蛋!” 奥德莉雅怒吼一声甩开警督的手,恼火地盯看她冰蓝色的眼晴,二人四目相对,数秒后,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的法师最终还是无奈地嘆了口气,“唉-我还以为你会事先跟我商量呢,我很失望。” “抱歉。”警督垂下脑袋,下一秒,一只微凉的小手主动塞进了她的掌心里,她惊讶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奥德莉雅那饱含愤怒、无奈及一丝醋意的绿眼,“奥德莉雅———” “同时,也很高兴,不愧是哈尔文警督。”法师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拇指在对方手心摩了几下,並隱蔽地朝贾斯塔吐了吐舌头,扮出个鬼脸。 贾斯塔挑了挑眉,“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奥德莉雅小姐,塔应该不会介意我们的擅做主张吧?” “你可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审判的无魂者。” 法师的视线转向贾斯塔身后那被改建成监狱后荒废的庄园,“这里是塔研究冥河奥秘的法师们建立的聚灵所,雾城的游魂在此匯聚,相互廝杀以诞生强大的死灵,这样製造的灵被称为『成品”,成品被带走后,弱小的鬼魂再度相杀,催生出下一位成品,理应是这样运转的。” “不过如今,运转停止了,盘踞在庄园里的『成品”死灵都好几年了依然没被带走, 且隨著日积月累的吞食而变得越来越强。”贾斯塔接过法师话。 法师挑了挑眉,“居然知道么?你的情报来源令我感到好奇,贾斯塔小姐。” 黑髮女人摇了摇头,“不是情报,我大概没有安洁小姐那么敏锐的脑子,我相信我的“眼晴』而已。”她说著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岔开,分別指向了自己蓝色与金色的异瞳。 审判司辰的力量,不单可以预知未来,还可以洞悉过去,虽然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但也足以支撑她去推理出全貌了。 “好吧。”奥德莉雅耸了耸肩,看向一旁的警督继续解释道: “就像她说的,法师们放弃了这里,原因倒是可笑。里边那只死灵是王国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一的绿咒大师预定的,但在本该取走死灵的日子,这位大师却没有现身,而那些胆小鬼法师们也根本不敢擅自取走或消灭高级法师预定的死灵,只能放任它一直呆在那里, 直到绿咒大师回来,或者那只死灵强大到能突破法阵的收容。” “於是不能使用的法阵便自然而然地被废弃了。”贾斯塔双手抱在胸前,合上眼晴神在在地点了点头,“看来即便是自称觉醒者的法师,也依然摆脱不了官僚主义的阴影啊。” 奥德莉雅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对贾斯塔的话深以为然,还是单纯地肯定了前半句话而忽略了后面的讽刺。 埃莉丝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眨了眨眼,“所以—如果我干掉了那只死灵的话,那对塔而言,也算是替他们解决了一桩麻烦咯?” “没错,这只动不得的死灵对塔来说也算是一只烫手山芋,没人敢揣测一位高级法师是不小心忘了还是別有深意,但如果它是被外人干掉的,那即便绿咒本人放养那只死灵这么久是真有別的用途,也不好说什么。”法师撇了撇嘴,她似乎並不是很喜欢这种做法。 好吧,就像有时警方也会借用民间黑帮的力量去解决一些事情一样,她本人对这种做法自然是深恶痛绝,但架不住许多事情警方也不好出面,交给那些本就跟警方有勾结的黑帮反倒更加省事。 第304章 结界之內 第304章 结界之內 “哇啊—真是有够惊人的。” 在扭开庄园那扇被锁住的铁门的瞬间,埃莉丝只感觉有一阵致密而冰冷的空气拂过自己的全身,让她皮肤上的每一根毛管都为之一竖,身旁明显也感觉到了什么的法师更是打了个冷颤,双手抱住肩膀嘴上抱怨道:“那帮怕麻烦的傢伙真是养出了个不得了的大宝贝啊!” 仅仅隔著一道满是锈跡的破烂铁围栏,一侧是孩子们能愉快玩耍的广场,另一侧则是稍稍踏入一点便会本能感到不安闹鬼庄园,这是法师们设下的隔离结界的结果,鬼魂一旦穿过这层结界就无法再出去了,若是没有这层结界保护的话,闹鬼庄园的传说可能会扩展成“猛鬼街”。 走在最后面的贾斯塔扫了眼地上隨处可见的脚印与胡乱拋弃的包装袋垃圾,略有些失望地眨了眨她异色的眼瞳,“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造访者呢,甚至不是今晚的第一批。” 正如她所言,雀尾庄园作为雾城最著名的“鬼屋”,在一眾爱好者间相当有名,几乎每天都有好事者前来探险。当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刚踏入庄园没几步,就被结界內法师们布下的驱人结界嚇跑了,这一结界会诱发並增强人们的恐慌情绪,以让这些凡人远离內部真正的隔离结界。 只有极少数毅力惊人而好奇心旺盛的傢伙能穿过隔离结界,真正抵达闹鬼庄园內部。 这些“幸运儿”要么警觉地果断离开,要么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再也没有出现。 “先我们一步进来的傢伙们已经出去了,一群青少年,大概只进往里走了五步吧,然后就被驱人结界弄出来的幻觉嚇跑了,很幸运。” 奥德莉雅耸了耸肩,法师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財產不被愚蠢的凡人破坏將驱人结界设置得很厚,大概有差不多一百米,“不过驱人结界也只对沉睡者起作用了,它製造的幻觉不会对我们生效。” 埃莉丝皱了皱眉,“也就是说,现在这个让人噁心的感觉並不是驱人结界造成的:,” 这雀尾庄园內的气氛令她相当不安,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与父母走散时,误入了白教堂区狭隘的黑巷子时的感觉,似乎每一道阴影下都有一双眼晴在偷偷盯著她。 ““.-没错,隔离结界另一侧的大傢伙力量已经能穿过结界,影响到这里了,幸好它目前还不能越狱。” 法师嘆了口气,颇感头痛地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这个等级,已经不是一般法师能处理的死灵了,如果不快点解决掉它的话,让它照这个速度继续积攒力量下去,没多久就能穿过隔离结界了吧。” 贾斯塔笑了笑,“哦呀,看来我的提案替你们法师预防了一个大麻烦呢。” “只是把“塔的麻烦』变成了“我们的麻烦”而已。”奥德莉雅翻了个白眼,三人穿过荒芜的庭院来到那为了收押犯人而被多次粗暴扩建的建筑前,裸露出红砖的墙面上爬满了枯死的蔓生植物遗骸,牢房密集的窗户规整地排列在高大的墙面上,可谓是压迫感十足。 走在最前面的法师突然停下来脚步,抬起手掌,像触碰看不见的墙面般往前探了探, 空气中微妙的阻滯感告诉了她结界的所在。 “就是这里了,隔绝鬼魂的结界,但活物可以自由穿过去。不过这个气息”法师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眉头拧得更死了。越是靠近结界,周围的空气也隨之越是浑浊凝重,叫人好似浸泡在一层粘稠的浆中。 “啊。”埃莉丝点了点头,眼前游荡的黑影简直快围成了一个密集的半球形,不时有黑影会钻入那半球形的空间中,隨后消失不见,应该是钻到隔离结界的另一面去了,“结界外侧也聚集了好多鬼魂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密度。” “放心,埃莉丝。里面肯定就空旷多了。”审判之无魂者说了句风凉话,这些游魂在结界里肯定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我们进去吧。” 无视贾斯塔的风凉话,奥德莉雅从怀里抽出隨身的魔杖,率先踏入了隔离结界中,她的身形並没有像钻入结界的游魂一样消失,但脸上却飞速换上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而紧隨其后的警督马上便知道了原因。 “这是什么鬼?”埃莉丝张大了嘴巴,眼前破损的房子依然是房子,乾裂的土地依然是土地,然而这一切都被涂抹上了一层纯度极高的顏色,宛如幼稚园孩子画的蜡笔画,一块块顏色覆盖了两人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 “好严重的污染”像闻到了什么恶臭至极的东西一般,法师皱紧眉头用手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居然是这样,结界內部已经被这傢伙改造成狩猎场了!”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游魂穿过结界渗入进来,一旦跨入其形体便会快速崩解。而埃莉丝能看见,这些崩解的鬼魂能量如一道道丝线般,匯聚向了前方蹲在地上背对著眾人的娇小身影。 “这是—小女孩?” 埃莉丝握紧了手中本能拔出的副枪,又在发现对方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后习惯性地拉下了枪口,然而她脚边的蛮鸦却戒备地发出了一声“嘎哑!”的低吟,並用力啄了啄她的裤腿示意她不要靠近。 “布鲁克。” “呵呵—” 耳边盪起了一阵小女孩银铃般的轻笑声,天真、可爱、让人不由心生保护欲,同时却又莫名地叫人寒毛直竖。 等等,她去哪了? 埃莉丝瞪大了眼睛,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竟然已经没了那小女孩的身影!“奥德·”警督本能地侧过头,却发现身旁本应站著法师的地方此刻空无一物,只有像是孩童用蜡笔绘製的童趣风景在不断扭曲看。 警督的后背这下真正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握住手枪焦急地环顾四周,无论是身后的贾斯塔还是脚边的蛮鸦布鲁克都不见了身影,一片抽象的蜡笔画景色中,只剩下她孤单一人! 糟糕了一“呵啊—呵啊—” 耳边再度响起了孩童轻盈的笑声,埃莉丝一边保持著戒备一边缓缓后退,试图退到她进来的地方。根据法师的说法,隔离结界並不能困住生灵,她进来还没几步,应该可以轻鬆逃离的才对。 然而,一步、两步.——十步.五十步。无论她怎么后退,眼前蜡笔画一样的风景却依旧毫无变化,仿佛她只是在原地踏步。 —不,还是有变化的。四周的景色变得越来越五彩斑斕,原本色彩简单的蜡笔画慢慢覆盖上了更多的顏色,变得宛如街头画家的抽象画一般,女孩的笑声出现得也愈加频繁,声音也变得愈加渗人。 该死,鬼魂会怕子弹吗? “哈啊隨著女孩的笑声愈发失真刺耳,最终变成某种尖锐的哨音,四周杂乱的顏色瞬间如燃烧的火焰般蔓延挣扎,一只只用粗陋黑色画笔勾勒出来的狼一样的色块从各处色彩的角落跳了出来,豪叫看扑向警督! “砰!砰砰!” 警督手中的武器喷发火舌,三只狼形怪物瞬间爆裂开来!埃莉丝眨了眨眼,真是出乎意料,手枪竟然真的管用!蜂拥而至的恶狼在被子弹击中的瞬间全部“啪嘰!”地碎开变成一滩滩的顏料,同时浓烈的油漆味开始蔓延。 “砰碎碎!砰砰!”手枪接连开火,甚至一口气射出了远超弹匣容量的子弹,埃莉丝心底虽感到奇怪却完全不敢停下来。周围的狼太多了,停止射击便会被包围,天知道被这些蜡笔画怪物扑倒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她寧愿永远也不知道! 第305章 鬼人死灵 第305章 鬼人死灵 只有我一个遭遇了这种状况吗?还是其他人都“砰!” 没有空余的思考时间,警督再度一枪打爆了靠近的怪物,此时她並不太惊讶地发现, 四周那些粉碎的黑色顏料正蠕动著,如同一团团会动的沥青般重新匯聚,自顾自地重塑成了一匹匹模样更加扭曲的怪物! “砰砰砰一” 该死! 埃莉丝暗骂一声,子弹打在那些新匯聚的怪物身上只会炸飞它们的一部分身躯,而它们脚下蠕动的黑色顏料很快就会涌上来將空缺填补,仅凭手枪的火力根本无法阻止它们靠近! 隨著时间推移,很快警督眼前便只剩下那些身体不定形地蠕动著的怪物了,虽说她一边把这单发手枪当步枪使地尽力开火,一边灵活地在怪物与怪物的空隙间逃窜,但最终还是被数量的暴力压倒,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砰!” 子弹刚炸飞了前方一头靠近的怪物伸来的触肢,侧面另一头身形像鬣狗与章鱼结合的漆黑怪物却同时扑了过来,埃莉丝赶忙侧身躲闪的同时调转枪口开火,然而这回她慢了一步,子弹“咻”地擦过怪物的身侧,怪物无声地咆哮著猛扑而来。 糟一埃莉丝勉强睁看眼,左手抬起胳膊肘做出一个仓促的防御动作,怪物潮湿的呼吸伴隨著厚重的油漆味喷在了她的脸上,空洞的嘴下漆黑的喉管近在尺。 预想中的衝击並未发生,然而埃莉丝还是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只感觉有一阵阴冷的风穿过了自己的胸膛。她猛回过头,只见那穿过她身体的怪物正像猴子一样蹲在地上,嘴里似乎还叼著什么东西。 鲜红啊——跳动的——· 啊,是內臟。 “唔一!” 腹部突然的一阵剧痛令埃莉丝头晕目眩,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同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带血的唾沫星子喷满了她的手心。她勉强抬起头,紧盯著那怪物嘴里叼著的东西,不知为何她认出来了,那是她的一截肠子。 更多的黑影围了上来,埃莉丝强撑看身体举起手枪,“碎碎!”的两声枪响淹没在怪物的浪潮中,漆黑色块构成的怪物鱼贯地穿过她的身躯,她瞪大了眼睛像熟透的虾米一样弓起腰来,感觉就像被无数把小刀从身体內部开始千刀万剐! 哪怕很想惨叫,但那道道钻心的剧痛已经让她连哭的力气都消失了。恰在此时,警督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如同天真无邪的孩童发出的尖锐而清脆的笑声。 “呵呵呵一—呵呵呵!” 这回的笑声更接近了,埃莉丝逼迫著自己抬起头来睁开眼睛,一张称得上纯真可爱的女童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脸上洋溢著入手新玩具一般的热切笑容。 而那笑容,渗人得可怕。 “你..” “大姐姐,已经不行了吗?”女孩將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靠向警督,有些可惜地眨了眨那漂亮的蓝色大眼睛,“失望~大姐姐你是你们之中最快倒下的一个呢。” “.—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怎么了!”” “嗯哼~放心吧,我很快就让她们过来陪你,现在一—永別了,大姐姐。” 女孩维持著甜美而生硬的笑容,粉嫩的皮肤突然从內部被猛地撑开,皮开肉绽,展露出来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一大团漆黑的顏色中,浮现出一圈狞的利齿! 仅一个瞬间,女孩便变身成为了一只长著巨嘴的可怕怪物,外形就像一坨漆黑的肉山顶著一张嘴,背后延伸出来数十支像枯瘦手臂一般的触肢,那些怪异的肢体毫无章法地舞动著,像黑夜中隨风摇曳的树枝,其中一支手臂缓缓伸向了她。 她想抬起枪,却发现手臂已经失去了力气,同时那把枪也被她甩到了一边,此刻的她赤手空拳。 结束了—· 就在她几乎放弃时,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了“咻!”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睛,只见眼前的怪物突然尖啸著身形扭动后退,那伸向她的乾瘦手臂也只剩下了个截面,一把利刃在它靠近前切断了它。 埃莉丝继续抬头,很快便发现了一把横亘在她头顶的漆黑长刀,同时,也看到了那个身披甲胃、手握长刀的身影。 异国特有的窄身长刀,形制上跟蛇莓手里的那把很相似;一身异国风情的骑士鎧甲, 上边布满了劈砍裂痕与凝固的血跡;人影看不清面容,但埃莉丝认得他。 是那三位一直跟著她的鬼人死灵之一!身后还有一名拿著长棍的远东牧师,以及一位手持长柄斩刀的女子武人! 与平日里鬼影绰绰模糊不清的样子不同,它们此时的轮廓变得相当清晰,身上不约而同地散发著一种强烈且一致的情绪一一兴奋。 埃莉丝能感觉到,它们沸腾著的热烈情绪,就像一群飢肠辗的狮子盯上了一头肥美的水牛。 口下像受惊的豪猪一般,那怪物以一名小女孩的腔调威胁性地低吼了一声,后背的黑泥一阵蠕动,猛地再钻出上百支干瘦的白色手臂,在半空中胡乱挥舞著,宛如海潮中东倒西歪的海葵。 不,那怪物並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上百支手臂突然伸长猛抓向挡在警督面前的鬼人武士死灵,武士死灵漆黑的身躯一阵颤抖,迫不及待地挥舞长刀,乱舞的剑光瞬间將袭来的手臂斩得粉碎,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又像海洋雪般纷纷坠下。 “嘶哈一一”小女孩变身的怪物那扭曲的巨口发出一声不成调的怒吼,更多的手臂倾巢而出啊,身后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由漆黑漆黑色块堆砌的怪物们也重新活动了起来, 无声地呼喊著朝警督涌去。 “!刷刷!”“砰!咚!” 鬼人女武者与僧侣也各自挥舞著武器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战斗,女武者的长柄刀似乎很適合对付集群的敌人,它的招式大开大合却极为优美,宛如暴雨中翩起舞的蝴蝶,刀刃每每落下都能將范围內的顏料怪物悉数斩裂。 僧侣鬼人的武器虽然看看没那么致命,但它的动作却更是气势逼人,那特殊长棍的顶部繫著一串铁环,每次挥舞都会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只是简简单单的横挥、竖砸便能將敌人重新拍炸成星星点点的黑色顏料。 而那名武士鬼人,虽然在“生前”的战斗中被魔宴吸血鬼的副首领一招就干废了,又拖著半残的身躯被塞西莉亚轻鬆斩杀,但大概还是三名鬼人死灵中最强的一位,他手中的长刀快如闪电,招式更是毫无破绽可言,面对上百条袭来的手臂防御滴水不漏,甚至还顶著攻击一步步地杀到了那名怪物面前。 好强啊,我。 埃莉丝默默张大了嘴巴。 不!冷静,埃莉丝!现在它们还不能算作是你的力量! 闭上双眼猛地摇了摇头,就像奥德莉雅所说的,她的觉醒能力与操控死灵有关,而这三名鬼人的死灵在机缘巧合下与她建立了契约,按理说她不但可以像安杰丽卡役使乌鸦那样役使它们,还应该能使用它们的力量才对。 正如她被道林派来的血族刺客袭击那夜一样,她无意识地使用了鬼人死灵们的力量, 將袭击者撕成了碎片,之后还“奥德莉雅·茉莉纳,这傢伙的女朋友。” 脑中不自觉地迴荡起了法师刚对贾斯塔说的话,警督有些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赶紧摇摇头驱散了脑中多余的杂念。这里是战场,並不是该胡思乱想的地方。 啪嘰!啪嘰!被斩杀的顏料怪化成一滩黑泥的同时,也爆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碎片, 这些碎片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又咻地飞向警督钻进了她的体內,埃莉丝感到腹部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 难道说·这是我先前被夺走的“內臟”? 隨著越来越多顏料怪物被消灭,更多的红点蜂拥著飞回到警督体內,感到气力渐渐恢復的她赶忙爬起身来,向前跑了起步重新拾起那把被她遗落的手枪,咬紧牙关抬起手来指向那头小女孩变成的怪物,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怪物的几条手臂被精准击中断裂,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它的动作为之一滯, 已经凑得够近的武土鬼人趁机一刀斩出,拦腰直切向怪物的扭曲的巨口。 “嚇呀一” 一声尖锐的惨叫中,怪物被一分为二,大量的漆黑液体如粘稠的石油般喷涌而出。 第306章 蹲大牢的主教大人 第306章 蹲大牢的主教大人 已经这个点了么。 沃廉抬头看了眼铁窗外被路灯映得微微泛黄的夜空,今晚雾城的云层也很厚,星星被挡得看不真切。他嘆了口气,隨手將已经翻过几遍的报纸捲起,扔进了脚边燃烧著的移动式铁皮火炉里。 虽说这牢房的配置跟旅店单人间没什么两样,但惟独缺少了一个不错的壁炉,迫使他不得不跟下层那帮普通囚犯一样,用这种每年都会毒死几个人的老式火炉烤火。唯一的差別是他可以独享一座火炉,而其他囚犯得十好几人分享一个。 不过显然,这点微薄的优越感完全不足以令他满足,身为逆流兄弟会的雾城分区主教,他的社会能量足够他在牢里除了自由外应有尽有的安逸生活,却还不足以让监狱直接把他给放出来,被法院判了三十年监禁的他至少还得在这华丽的牢里蹲个三年,才能顶著个“模范犯人”之类的头衔被保释出狱。 多亏了那名该死的侦探! 回想起那天晚上被破坏的仪式,还有自己被那些下贱工人一顿暴打,又被警察塞进马车的场景,沃廉只感觉牙齿一阵痒痒。 那本该是欢迎教团新成员正式入会的抹血仪式,將不死者(吸血鬼)的深红之血抹在新成员的额前,血蝇从此將在他们的颅內振翅。但就在仪式途中,一位不速之客闯入集会场打断了教团的神圣仪式,並抢走了祭祀品还劫持了他,甚至最终將他送进了大牢! 这等屈辱,沃廉六十多年的人生还是头一回遭遇!不加倍偿还怎对得起他身上的游青? 那条自以为是的小丑!没有当场取走我的性命,就是你此生犯下最大的错误! 这么想著的沃廉主教在狱中遥控教团调查起那夜闯入集会所的不速之客来,那傢伙当时偽造了声线与身形,反侦查手段也做的不错,但那铺天盖地的乌鸦还是最终暴露了他一一不,她的身份。 饲鸦的魔女,安杰丽卡·温德。 这个身份让来势汹汹的沃廉主教气势当场减去了大半。 他並不害怕区区侦探,但若那名侦探是那位可敬又可畏的柯丝坦夫人的部下,那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像逆流兄弟会这样的三流反吸血鬼组织能在雾城站稳脚跟,没被秘盟或叛党的吸血鬼屠殆尽,唯一的理由便是这座城市的吸血鬼亲王容许了他们的存在。 並不是柯丝坦夫人大发善心,只是兄弟会在“控制”日益泛滥的淡血种问题上,起到了一点微薄的作用罢了。 总之,对实际上靠著为秘盟、为柯丝坦夫人“服务”以换取生存空间的教团而言,这位同样为夫人工作,却经常能面见夫人的侦探,是他们所万不能招惹的存在。或许两者对夫人而言都只是便利的工具,但一方只是螺丝钉,另一方则是大舵轮,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教团无能为力,沃廉也只能將被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下了。 不过或许是老天开眼,不久之后他就在新闻上见到了那名侦探被杀害的消息,这可让他在牢里一连乐了几天,甚至专门为此撒了笔钱,给这监狱中上至典狱长下至普通囚犯每人送了包烟。 可惜这报导没几天就被指出了是假消息,但反正自己已经庆祝过了,在心底全当这女人死了,也不算白高兴一场!沃廉自欺欺人地想著。 反正自己这辈子大概不会再见到那傢伙了吧? “哑!嘎哑!嘎哑!” 突然一阵嘹亮的鸦鸣从窗户那边传来,嚇得刚躺上床的沃廉浑身抖了一下,本能地撑起身子看向头顶狭小的铁窗,只见一只鸟背著光站在窗台上,影子被拉得老长。 该死的乌鸦! 老主教喷了喷舌,翻身跳下床,挥舞著衣物朝那乌鸦走去,“去!去!滚开臭鸟!”那一夜发生的事情让他对鸟类变得尤为討厌,尤其是鸦科,他可不想让这些乱拉屎的傢伙飞进自己的房间里来。 房间不大,他臃肿的身躯迈著笨拙的步伐很快走到了窗前,虽然房间里设计得很舒適,但毕竟是牢房,窗户很小且位置设置得很高,他不得不起脚尖来用力地朝窗台的地方挥了挥手中的衣服以作驱赶,“滚开!喂!听见了吗!” 衣服精准地拍到了窗台几下,甚至还直接拍在了那只乌鸦身上,然而奇怪的是,那乌鸦只是紧盯著他而没有任何反应,就宛如一尊雕塑。 “什么情况” 抬头盯著那只乌鸦低垂的喙,主教小声嘀咕著,乌鸦暗红色的眼睛让他有些犯忧。 “咔嘧咔!”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年迈的主教又被嚇得险些原地跳起,赶忙回过头去看向门的那边。这声音他熟悉得不得了,是狱警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但现在可是半夜啊!而且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敲门擅自打开他的房门? “谁啊?谁在那边!”主教皱紧了眉头,慢慢向门那边走去。是因为他刚才呵斥乌鸦的声音太大了,狱警过来查看情况吗?不管怎么那不长眼的傢伙居然不先敲敲门,他可得好好给对方一点顏色瞧瞧才行! “喂!我问你话一” 男人话音未落,门锁发出“咔噠”的一声脆响,房门往里推开“砰!”地撞上了他的脑门。 “!”沃廉惨叫一声咽下了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双手捂住额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边用力揉著脑门一边抬起头来骂道,“天杀的!哪个不长眼的!这里是你能擅自进一” 话音未落,一柄利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剑身让他的皮肤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剩下的话语顿时消散於虚无。 “嘘。”金髮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抬起根手指搭在唇前,做了个声的手势。身后一名黑髮的女孩则顺手带上了厚重的铁门,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扫了他的房间一圈,发出一阵喷喷的声音道,“真不错,你日子还过得挺滋润的嘛,主教先生。” 黑髮女孩鲜红色的眼眸落在了他身上,是吸血鬼,沃廉很容易地就下了判断。他虽然活在雾城要看柯丝坦夫人的脸色,但他並不畏惧吸血鬼,他见过很多,年轻时也杀过不少,他害怕的是眼前那名金髮的女人,他认出了她。 “—安杰丽卡·温德?”主教慎重地举起双手咽了口唾沫,没错,就是这个女人, 绑架了他又把他送到了这牢里的女人。 该死!没想到又碰面了! 甚至还是这种情况! “正確,看来你调查得很清楚呢,沃廉主教。”安杰丽卡收起了凯旋二世,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站起身来,“別紧张,先生,我不是来要你命的看得出来,这阵子你过得还不错,主教。” “—呵呵,都是拜你所赐,侦探。” 沃廉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因为对方的凶器离开了自己的脖子,他说话也硬气了几分,“没看到我的在·接受改造,你该不会很失望吧侦探小姐。” “不,不如说你至今仍呆在牢里,已经令我很是欣慰了,很庆幸王国法律还没变成真正的废纸。”侦探也挤出了个標准的假笑来,“閒谈到此结束,我找你有事主教。你,有听说过『灰帽子”哈兰杜尔这號人么?” 第307章 该死的白髮女人 第307章 该死的白髮女人 灰帽子?大教团的那位游方主教? 沃廉昏暗的老眼闪过一抹异色,但或许是侦探收起手中剑的动作让他多余的自尊心悄然暴涨了几分,他一抿嘴唇硬著头皮摇了摇脑袋,语气利落地否定道:“不!我不认识什么灰帽子!听都没听说过!” “是么——” 安杰丽卡抬了抬眼眉,嘆著气作出个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捏著帽檐將帽子稍稍往下一拉,让压下的刘海盖住盖住了她茜色的眼眸。身后正隨意翻弄著主教书架上通俗小说的黑髮吸血鬼“啪”地合上了书,邪笑看转过脸来,朱唇轻启露出了两颗尖牙: “哼嗯~你们人类年纪一大就总是很容易忘记事情呢,这头肥猪也不例外吧。与其相信这些记性又差又满口谎言的傢伙,不如直接信我。”吸血鬼缓缓走来,她右手把玩著一把变魔术般变出来的开颅骨钻,钻头上甚至还残留著乾涸的血跡沃廉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吸血鬼左手又多出了一把骨锯,那锯身上闪烁的寒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呢—.” “唉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拜託你了。”安杰丽卡嘆了口气打断了主教的话。 吸血鬼笑容更盛了,“让我来直接问问他的脑浆,这个不会说谎!” “等!等一下!”主教几乎立刻大喊了一声,臃肿的身体往前一扑,双膝触地跪在了侦探的面前,“等一下!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认识他!他是从新大陆那边过来的大教团游方主教!” “我见过他了!他长得有点胖胖的,一头捲髮!好像是棕色————不!红棕色!”他唇焦舌燥地呼喊著,那黑髮的吸血鬼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拎著两把“刑具”越走越近。 “我、我我还记得— 主教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过度紧张的思绪让他话语变得磕磕巴巴的,最后更是乾脆闭上了嘴,一脸惊恐地趴在地上狗爬著远离,笨拙而肥胖的身躯活像一只吸血过度的水蛭。 “好了。”在那主教將脸上的泪水与鼻涕蹭到自己腿上前,安杰丽卡拍了拍助手的肩膀示意她停止施压,並抬起手杖“啪!”地趴在了老人的面门上,阻止了他继续靠近,“很高兴你能恢復记忆,沃廉主教,为了我们的良好合作,希望你不要再中途失忆了。” 侦探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將手杖压在对方的背上蹭了蹭,擦乾净了刚才沾到上面的鼻涕,“那么关於那名游方主教,你都知道些什么?” “当、当然!” 沃廉捂著被留下了一记红痕的额头抬起脸来,他的脸就像是被先知分割的海洋般被一道红印分成了两半,“哈兰杜尔,灰帽子是他的教名,也是他的外號。我还是大教团一份子时,曾短暂与他共事,那时他是新大陆自由城的教区主教,我则在他手底下做事。” 像是进入了回忆模式,男人的视线渐渐下垂,注视著地板的纹路,“那时大教团还没在新大陆站稳脚跟,那边被诅咒的土地上到处是扭曲的狼人、狂暴的精怪、篤奉异神的原住民和该死的清教徒,我们並肩而战,共同见证了最高主教一—” “行了,省省你的追忆,主教。在你到达雾城后,哈兰杜尔也过来了吧,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又到哪里去了?”用杖尖轻轻拍了拍主教的胖脸,安杰丽卡现在可没耐心听他“从头讲起”。 “?啊,原来您想知道这个?这样精彩的部分都被跳过了呀。” 沃廉嘆了口气,露出个颇为可惜的表情,但侦探身旁那黑髮吸血鬼的笑容让他不敢再多嘴,只得老老实实道:“如果你想找他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你找不到他的,那傢伙.—已经死了,在许多年前。” “至於他来雾城的目的,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虽然我跟他关係不错,但教团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告诉我,毕竟我已经脱离了教团。”主教说著抬起手摸了摸他那蓬鬆的鬍子,“我只知道,他最后一次来到雾城,是与最高主教一起来的,为了追捕一名女人。” “追捕?” 安杰丽卡眯起了眼晴,“一名女人?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跟我抱怨过,『那名该死的白髮女人”,所以说不定是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女人吧!” 干掉了吗? 埃莉丝喘著粗气。 鬼人武士死灵的刀锋掠过怪物的躯体,那形似一座长满手臂的肉山的怪物当场被斩裂开来,被一分为二的巨口以一名女孩的口吻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粘稠的黑色不明液体从上下两截身躯中喷涌而出。 “啦!” 毫无停滯地,武士的锋刃流畅地举起到头顶再度落下,以一个標准的十字切將怪物的身躯切成了四块!隨后,长刀速度不减地继续挥舞,每一刀都凌厉地穿透怪物滯空中的肉体,带起一蓬蓬飞溅的污血。 “啪嗒!啪嗒!” 倒下的怪物化身成了一滩肉泥,被切成上百块的身躯发出一阵稀屎落地的声音,扭曲的巨嘴已经没了形,那刺耳的惨叫声却不曾止息。 不,它还“活”著! 像是为了印证警督的想法一样,那一动不动的滩漆黑肉泥中突然刺出一根大腿粗的肉刺,武士死灵及时抬刀抵挡,两者相撞发出“当!”一声尖锐的金属爆鸣,巨大的力道却让武士鬼人整个鬼倒飞了出去,原本清晰的身形也瞬间模糊了几分! 原本还在尽情屠戮著其他“顏料”造物的另外两名鬼人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个腾身齐齐撤到了武士鬼人身侧,神情戒备地盯著那如岩浆般不断翻腾著的漆黑污泥。 下一刻,原本还在不断增殖的顏料造物们突然像被看不见的虹管抽取了一般,化做一道道黑色的溶流升起,隨后猛注入那团不断变换形体的黑泥之中。 “.—这傢伙,橡皮泥吗你是!” 埃莉丝喷了喷舌,毫不犹豫地再度开枪,她可没有等对手变完身再开打这种绅士情怀。“砰!”瓷实的枪声响起,子弹就像射进了沼泽地的泥潭般,没有激起半点水。警督愣了愣,她发现自己刚才那枪变成了普通的子弹! 这是她眨了眨眼晴,视野中,那覆盖了现实中一切的儿童蜡笔画正在消褪,露出了蜡笔画后原本的景色。 荒芜的庭院、倒塌的楼房、丛生的荒草,以及前方那团不断扭动著的漆黑之物“ 显然,那傢伙生气了。 “噗吡!” 就像是放了个响亮而湿润的屁,那重新凝聚起来的漆黑之物像火山喷发一样喷出了数道黑泥,数只长满了白色扭曲手脚的怪物从那落下的黑泥中爬起,动作笨拙却速度奇快地朝警督衝来! 三位鬼人当仁不让地迎了上去,武器再度轻鬆穿透了怪物们身躯,然而这回却没能成功將它们斩断、刺穿、砸碎,而只是令它们的速度稍稍一滯。 是因为回到了“现实”的缘故吗?警督猜想。 然而现状已经容不得她更多的猜测了,那鬼魂的本能正在不断地凝缩、凝缩-从一栋楼那么高的黑泥,慢慢凝缩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大小,正与埃莉丝最开始见到的那名背对看她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这不过这回,著“小女孩”正面对著她,苍白过头的皮肤下,一道道漆黑的顏色正在她的血管中涌动。 “.为—什么?” 女孩缓缓张开,没有一丝眼白的漆黑眼晴一闪一闪,从眼角淌下了两行黑色的粘稠液体,“为什么—.不肯陪我我玩呢大—.姐姐” “鸣一” 埃莉丝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被黑色的眼睛盯著后,她便感觉像有人拿一把锥子刺穿了她的颅骨,字面意义上的头痛欲裂。下一刻,警督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危险的预兆。 快躲开! 近乎本能地,警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往身旁一滚,毫釐之差,她原本所处的空间突然撕裂开来,一只猩红的爪子猛抓向她原本所在之处,在地面留下了三道巨大的爪痕。 “躲开———了—”女孩从撕裂的空间中走出,声音失望无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过长的指甲撕扯著自己的头皮,瘦小的身躯像吃了生长激素般快速拉长。 糟糕了.—· 警督看了眼周围,三名鬼人死灵正在与它们各自的对手缠斗,不知为何无法快速地解决掉对方,她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了。 小女孩的四肢拉长,本就骇人的五官更加扭曲,不到数秒钟的功夫便变成了一只长手长脚的人型怪物,一口挣狞的牙齿挤出牙床,衝著警督露出个恐怖的笑容,“快来一一陪我玩!” “砰!砰!” 两发子弹精准命中女孩的额头,除了溅起几滴黑泥外没有任何作用,女孩纤长的手臂一下子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同样变得巨大的手掌像抓小鸡一样抓著她的腰,將她举了起来。 “咕鸣一一”就像被巨蟒缠身!虽然埃莉丝从没被巨蟒缠绕过,但她猜测那就是现在的感觉一一全身的骨头好似都要被碾碎了一样! 而死灵就像抓起鸡腿啃的孩子,捏著她就往嘴里送。 可恶、挣不开! 看著那不断放大的牙大嘴,警督更为奋力地挣扎著,然而这徒劳的挣扎只能是撼树。 要死了吗“还真是悲观呢,不打算使用你『真正的力量”吗?”耳边突然响起了审判之无魂者的声音,埃莉丝本能地愣了愣,真正的力量? “火焰!” 就在警督近得都能闻到那张巨嘴喷出的腥臭气味时,隨著一声清亮的女声响起,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在怪物漆黑的口中绽放了开来。 第308章 真正的力量 第308章 真正的力量 “!” 在一声闷响中,幽蓝色的火焰在死灵口中炸开,浓烟伴隨著粘稠的黑泥自它的牙缝间涌出,尖锐的小女孩嗓音又是一阵穿透耳膜的尖锐哀豪,漆黑的污泥如同血水般飞溅而下。 “鸣咕一” 死灵如同发脾气的孩子般,像扔玩具一样將手中的警督隨手一扔,巨大的离心力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啪嗒! 倒飞著的埃莉丝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奥德莉雅?”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后脑勺正垫看对方的胸部。 “喷喷喷”很遗憾,猜错咯。”蓝金二色的异瞳微微眯起眼角,贾斯塔玩笑似地收紧了怀抱,又在对方表现出想挣脱前先一步鬆开,做了个无比可惜的表情。 “..—谢谢。”警督老实地低下脑袋道了谢,蓝色的微光从另一侧传来,埃莉丝转过头去,只见身上缠著一圈淡蓝色火焰的法师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手里正捧著同样身缠蓝色火焰的火鸦,脚边还跟著蛮鸦布鲁托。 “奥德莉雅!”虽然心底知道她的本事,但见她平安无事,埃莉丝还是不由鬆了口气。 “小心点。”法师目不转睛地盯著那正趴在地上不断扭动著的瘦长鬼影,“那傢伙不是一般的鬼魂,原因不明,但它拥有自己的实体!” “实体?”埃莉丝眨了眨眼睛。 “无论多强大的鬼魂,一般都以灵体的方式存在,即便可以通过附身让自己拥有身躯,但其本质依旧是灵体,会被那些针对灵体的克制。”奥德莉雅抿了抿唇解释道,“但是这死灵却拥有自己的身体,不是通过附身,而是更类似於—:『生长』出了一副躯体。” 什么意思?那些像黑泥又像黑色蜡笔顏料的东西,就是它的躯体吗? 警督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身后的审判之无魂者则將嘴巴嘟成了个0形,“喔,原来如此。所以警督小姐的死灵才难以对它造成直接伤害啊,它的灵体依附肉体的存在,而警督小姐的死灵虽是斩杀灵体的高手,对於物质的破坏力却並不强,所以才被显露出肉身的对手纠缠住了。” 贾斯塔说看了眼那三名正在跟黑泥怪物缠斗看的鬼人死灵,与警督不同,她只能看到死灵们相当模糊的轮廓,但从那些黑泥怪物们身上时不时绽开又快速癒合的裂口来看, 它们的攻击对怪物们收效甚微,烧血赶不上对面回血。 不过也好,这正合她意。 “埃莉丝。”她看向了警督,表情无比认真,“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了,解放你真正的力量吧!” “真正的.——力量?” “要来了!”法师大吼一声打断了身后两人的交谈,从进入结界那时起,不知为何她的心底便一阵懦懦不安,似乎这被塔遗忘的结界中除了不断膨胀的死灵外,还封存著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这“不得了的东西”,这种没完没了地刺激著她的神经。 在奥德莉雅的警告声中,那变得跟人型竹节虫似的死灵爬起身来,四肢著地手脚並用地嘶吼著,以与那庞大身躯完全不相符的速度急冲而来,长而宽大的手掌拖在身后,隨后猛地向前甩去,带起的劲风呼得三人衣襟头髮一阵乱飘。 好快— “嘎哑!” 蛮鸦高鸣一声飞起挡在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法师面前,顶著体表仓促生成的黑晶护甲正面撞上了那完全能將它赞在手心的巨手上,在巨大的体型与重量差下被一巴掌呼飞, 带著一滩黑泥被拍扁在地上! “武装!”在布鲁托的献身下法师总算反应了过来,混凝土地面化作盔甲將她包裹其中,但没站稳的她依旧被死灵的一巴掌打倒在地!石巨人笨拙的身躯直接砸起漫天尘埃, 两只伸长的黑手从天而降將她按住,啪啪的岩石破碎声不绝於耳! 所幸在法师的武装法术被碾碎前,一道亮橙色的火焰突然喷洒在死灵的双手上,打火机喷吐著火焰从法师的头顶飞过,暂时逼退了死灵的攻势。 该死!不擅长的事果然再怎么练习也还是不擅长啊! 奥德莉雅气恼地站起身来,她果然还是不擅长战斗! 虽然已经找她的老师斯泰拉专门练习过了,但提升依然相当有限。她作为法师的资质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在战斗方面实在算不上及格,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临场的应变能力都大大不足,学习的几个攻击法术也难有机会施展。 简直就像是拳台上削弱版的巨人拳手,拳头虽重但完全打不到人,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所幸拥有武装魔法的她相当“皮糙肉厚”,很能挨打! “咔咔!”“嘎哑!”飞行速度稍慢的打火机一边喷火一边谨慎地躲避看那巨大的爪子,布鲁托也从那滩黑泥中爬起身来,有黑晶护身的它没受什么大伤,高鸣看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中。 在两只乌鸦的帮助下,奥德莉雅勉强还能抵挡,但还能持续多久呢? “嗖!嗖嗖!”死灵像长腿蜘蛛般灵活地窜动著,一边它的精力好似无穷无尽,火鸦和法师的攻击都很难命中它,它的每一击却都能精准地打在反应迟钝的法师身上,很快石巨人便变得千疮百孔了。 这样下去的话“这样下去可不行呢。”一旁的无魂者读心术般道出了警督的担忧,“奥德莉雅小姐她承受不了多久了,得赶紧帮帮她才行。” “那就拜託一” “我?很遗憾我並没有对付死灵的手段。而且,难道你不想亲自去帮她吗?埃莉丝警督。”贾斯塔不知真假地笑了笑,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就像我前面说的,该到使用你真正力量的时候了,被浸染者。” 她一蓝一金的双瞳倒映著警督苍白的面容,好似能洞穿人心,“难道说,你在害怕吗?害怕那一日的自己。” 埃莉丝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夜,自己双手撕碎肉体的触感仍歷歷在目,梦魔般的场景出现在她的每一个噩梦之中。 她知道,自己並没有错,她只是在保护自己,是那两个傢伙自找的。即便如此,噩梦仍在继续,一如好几年前,她为了保护同事而开枪击毙了那名因毒癮发作而抓起小刀乱挥的岁徒时那样。 “我·——” “真叫人哭笑不得呢,警督。你不是想获得力量才跟过来的吗?现在怎么又畏首畏尾的了?”无魂者冷笑著上前几步,伸出手指戳了戳警督的胸前,那有著三瓣勾玉一样诡异刺青的地方,“接受它吧,埃莉丝。没有力量的你,要怎么守护你的想守护的生活,要怎么守护她呢?” 埃莉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最后,猛地喷了喷舌。 “喷!接下来会怎样,我可不管了啊!” 蓬! 心底响起了一阵火焰燃起的轻响,埃莉丝冰蓝色的双眸渐渐褪去了色彩,变成了无机质的灰色。心跳加速,胸腔剧烈起伏,好似要炸开一般。 要来了· 怒火..嫉妒——憎恨·种种负面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如针尖般刺痛著埃莉丝的每一块內臟,与之同来的,还有四肢百骸都被某种力量充盈了一般的高扬感。 而这一次,埃莉丝把握住了它。 “啪嗒!啪嗒!啪嗒!” “哈哈哈——哈哈哈一—哈哈哈哈哈!!!” 四肢修长、如蜘蛛般爬行著的死灵发出阵阵刺耳的孩童笑声,巨大的双手一次次拍打在法师笨拙的石巨人身上,好似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猫。虽然其中也被火鸦喷到几口,也被法术轰到了几下,但它丝毫不在意。 肉体附著灵体,灵体恆定肉体,纯粹的物理或灵体伤害对它的效果都不大,它的这副身躯就是这么特殊! “別躲起来了,大姐姐一—”它扯著一副尖锐的嗓子,一只手牢牢按住又一次倒下的石巨人,另一只手则变成了钻头的形状,“快出来,快出来和我一起玩吧!” “嘎哑!”“咔!” 蛮鸦身披黑晶直接撞上了它的脑袋,火喷射出熔岩般炙热的火焰,它全部无视! “咔咔!”法师的岩躯发出阵阵崩坏的噪音,即便她不断吸收身下的地面修补损伤也根本来不及!就在那钻头一样的手即將落下时,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石巨人的胸前。 钻头没有丝毫迟疑地落下,似乎打算將那身影连同石巨人一起粉碎,然后下一刻,那钻头突然高高飞起,死灵纤长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平整的切口,黑泥从中不断飆出。 “软一” 死灵发出了疑惑的噪音,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是她,那个最弱小的,金髮的女人。 嗯?最弱小的? 死灵的灵质一阵翻动,这女人身上如今散发著的,可不是什么弱者的气息啊!而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危险的气息! 女人灰白色的眼眸毫无情绪地盯著它,稍稍抬起了手中造型奇异的长杆斩刀,“.. 三日月流·新月十文字!” 刀光闪烁,下一刻,死灵的身躯上绽放出了一道十字形的裂口! 第309章 国王藏在王座后 第309章 国王藏在王座后 鬼人。 这些从古代万仙墮落而来的不死者虽然因为食性的缘故,有时会被称为“东方血族”,大部分该隱之子將这来自远东的表亲视为某位第二世代血族留下的隱秘血脉,然而一些富有考究精神的血族学者知道,鬼人与血族的差异,远大於他们表面上的共性。 在鬼人还是“万仙”时,他们以宇宙中的“气”为食,当自然存在的气不能满足他们日益增长的胃口后,他们通过吸食活人的鲜血学会了以“眾生之气”为食的方法,从此由万仙墮落成为了“万鬼”。 与西方血族不同,鬼人们不能通过“疏拥”这样的行为创造出来,它们的数量有限且无法轻易补充,这也意味著,几乎现存的每一名鬼人都是从千万年战爭与杀中走出来的究极战土,用成百上千年的光阴来磨练自己的战技。 意外被埃莉丝契约的三名鬼人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已是死灵的他们已经无法使用“气”的力量了,但那一身千锤百炼的战技,以及吞噬万千灵魂所承载的强大灵魂力量依旧寄宿在他们的死灵之躯上。 而如今,这份由漫长时光与无尽鲜血凝练而成的力量,已经埃莉丝·哈尔文握在了掌中! “埃莉丝— 奥德莉雅瞪大了眼睛,出神地看著挡在她身前的警督。 飞扬的尘埃拂过她淡金色的短髮,手中握著一桿应当被称为“刀”的东方形制长柄刀,冷冽的刀身虚幻且朦朧,反射著周围星星点点的幽蓝色磷光,给人一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没事吧,奥德莉雅。”埃莉丝快速回头看了法师一眼,灰色的眸子正对上法师青色的眼睛。 与力量觉醒的那夜一样,黑暗而狂暴的力量縈绕在她身旁,唯一的不同点是,那对铁灰色的眸子中並看不见疯狂,这回她身为人的理性成功凌驾在了鬼人的本能之上! 太好了! 法师青色的眸子亮起一抹喜色,“你,成功解放力量了?”但担忧也隨之而来,“没事吧?有没有要被灵界吞噬的感觉?” “啊。” 埃莉丝先是点了点头,隨后又轻轻摇了摇脑袋,“我没事,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是力量死灵们的力量正在为我所用,它们的经验、智慧和愤怒也是。”她说著,低头看了眼手中虚幻的刀,那名鬼人女武者的力量与憎恶在她心底熊熊燃烧。 现在还能控制住,但长时间使用这份力量的话,肯定会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吞噬吧,就像那晚上一样。 “-虽说那一夜凭著法师的“献身”,她算是奇蹟地保住了一命,但总不能期待奇蹟天天发生。 所以,今天就速战速决吧! 埃莉丝视线重新落在那正慢慢恢復身体的怪物身上,背起刀急冲而去,速度之快甚至留下一串不甚显眼的残影,“—一三日月流·轮车!”警督怒喝一声高举刀,双腿猛地一蹬蜷缩起身子,像车轮一样斩开地面直滚向死灵而去! “噗毗!”虚幻的刀同时斩断了死灵的肉身与灵质,死灵再度发出一阵小女孩般的尖叫,上百只苍白的手腕从烂泥般的身躯中涌起,狂乱地抓向滚到了它身后的警督。 警督稳住身形,早有准备般转过身来,手中的刀快速变换形体,变成了一根顶部系有一串串铁环的奇异长棍。 埃莉丝现在懂了,这根东西名叫禪杖, “破!”她愤怒地起双目,左手竖掌举到唇前,右手握住禪杖猛地朝地面一拄! 砰一激盪的音波伴隨著隱隱可见的金色波纹一同爆散开来,轰然震碎了袭来的上百条苍白手臂,和身后数只在鬼人死灵被召回后,失去了对手也朝看她扑来的黑泥怪物!这回它们可没有像被鬼人死灵砸碎那样再度苏生了,而是如烈阳底下的水珠般直接蒸发殆尽! 进发的能量直接將周围方圆十米的土地都压出了一块浅坑,几栋本就可危的楼房更是拖著阵阵嘎哎嘎吱的土石崩坏声轰然倒塌,全部触手崩断的怪物也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损害,一边发出超频的尖啸一边疯狂扭动著,瘦长的身躯不断变得肿胀。 变来变去的,烦死人了! 埃莉丝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禪杖笼罩上一团微光,快速变成一把长刀的模样。她双手握住刀柄,在武器成型前迈步快速向前衝去,宛若一道流光。 而后,这道流光穿透了畸变的死灵。 无名一刀流·国王断头台! 刺啦!肉体撕裂的声音让女孩尖锐悽厉的惨叫夏然而止,扭曲肿胀的身躯与那开始膨胀的头颅被一刀分离,硕大而不成形的脑袋轰然坠地,没有再度化作一滩烂泥,而是如蒸发般从断面处开始一点点消解。 三位鬼人死灵中的武士死灵似乎是个喜欢游歷的傢伙,招式名字跟其他两位不同,有许多西洋风格的名字,刚才那招“国王断头台”显然就取自海对岸那起著名的事件。 “呼——”埃莉丝长舒了口气,刚才短短不到二十秒的战斗看似轻鬆,实则光了她全身百分之九十气力,连她握剑的双手都不由一阵颤抖。 她从没有过白刃战的实战经验,顶多在警校时学习过如何对付持刀列徒,这回某种意义上是她第一次握刀,只不过在三位鬼人死灵的“附身”下,表现还算不错。 死灵的肉身被终结了,灵质失去了住所开始逃逸,然而在它们重新组成灵体前,一股莫名的吸力將它们通通拽了过去。 “喔~”跟两人保持著一定距离观摩的审判之无魂者发出一声惊嘆,在她异色的双眼中,一股庞大的漆黑能量正隨著死灵那黑色身躯的消散而源源不断涌入埃莉丝的体內,將她身上那顏色暗淡了一些的黑色印记重新涂黑,並变得更加凝炼。 可怕的成长速度,这便是灵界浸染者么? 灵界浸染者觉醒的异能各异,有的很强也有的很废物,而眼前的女人毫无疑问属於强大的那一档。 当然,越是强大的力量往往也越危险,觉醒被浸染者就是行走炸弹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也没关係,只要—-只要能挺过“那一天”就足够了。 无魂者舔了舔她红润的嘴唇,今晚她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 “埃莉丝!”解除了武装的法师连忙跑到警督身旁,一把抱住了眼前摇摇欲坠的女人,声音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奥德莉雅—”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难的埃莉丝苦笑了一下,“我快喘不了气了—”她眼中的灰色渐渐褪去,露出原本冰蓝色的虹膜。 “啊,抱歉!” 本来应该调侃说“那要我给你人工呼吸吗”的法师这回老实地鬆开了怀抱,“没事吧?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胸口有点发烫。”警督握了握法师的右手,“我能感觉到,那傢伙的力量—·被鬼人们吸收了。” “你—” 法师抬手替警督擦去了额角的汗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她突然脸色一变止住了声音,翠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一般,“能量並没有散去!这里、还存在著第二只死灵!” “什么?” 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奥德莉雅意思的警督歪了歪脑袋,直到一阵阴冷触感拂过她的后颈,她也终於打了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转过身,只见那堆砌起死灵庞大身躯的黑泥已然蒸发殆尽,然而那让人压抑得难以呼吸的阴冷气息却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强烈!阵阵阴风在死灵陨落处聚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里甦醒。 ““-被打倒了么。”一个干哑,如两块干木头摩擦一般乾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埃莉丝双眼警觉地重新变回灰色,双手握紧幻化出来的东方长刀,她能感觉到,现在那阴暗邪票的力量比之前来的更盛了。 “第二只死灵不,它才是真正盘踞在这结界里的主人!刚才那只只是它饲养的宠物—么?”法师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地道出了她能想到最糟糕的猜测。 来了。 贾斯塔眯起了眼晴,在审判之眼的注视下,一个男人一个死去男人的身影正在阴影中慢慢浮现。 第310章 贾斯塔的目的 第310章 贾斯塔的目的 喻喻在一阵令人有些头晕目眩的闷响中,那死灵被消灭的地方陡然冒出一片旋转著的黯淡绿光,且隨著旋转速度的加快逐渐变得清晰。很快,一个模糊的人型轮廓,在那片看著叫人心底发毛的幽幽绿光中逐渐显现了出来。 “骗人的吧—” 法师紧握著手里的施法棒,翠绿色的眸子剧烈收缩,绿光中出现的是一个抱住膝盖缩起四肢的身形。他的躯体无比乾瘦,结的长髮与鬍子让他看起来就像个不修边幅的野人,然而奥德莉雅认识他,或者说,她认得他的画像! “高级法师赫尔南·绿咒! 她震惊地喊出了眼前灵体的名字,王国不,世界上十三位立於顶点的高级法师之一,百年前那传言已经飞升出本宇宙的那位绿法师特利德尔仅存的学生,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死在了这里! 虽然此前,绿咒本人已经销声匿跡了多年,但包括其余十二名高级法师在內,塔的其他法师都认为他只是遨游在灵界的某些特別时空时迷失了方向,导致一时半会没办法回来或者乾脆懒得回来。总之,没人会认为这位强大的高级法师已然身死! 毕竟,绿咒可是继承了那位绿法师的衣钵,灵魂与肉体都达到了理论上的永生,实力在十三席高级法师中更是稳居前三,这样的人物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別开玩笑了! 也正因此,即便在绿咒大师失去音讯的数年后,钻研死亡领域的法师们寧愿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建立的“养蛊场”,也不敢擅自去触碰绿咒大师预定的死灵,鬼知道这会不会破坏那位大师的什么计划。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死去了? 奥德莉雅不敢相信,然而眼前,確实是那位赫尔南·绿咒的鬼魂。 漆黑的污秽不断从绿咒那幽绿色的灵体中冒出,显然构成先前那位死灵“身体”的材料,就取自眼前这位法师的灵体了。虽然还不了解原理,但构成这位当代最强死亡领域法师灵魂的,显然並不单单只有灵质。 “情况与预计的·似乎有所出入.”像是在喃喃自语的乾涩嗓音从前方传来,绿咒的灵体依旧维持著紧抱住双膝的蜷缩姿势,黑色物质沿著他的体表滑落,並在滴落地面前蒸发殆尽。 法师抿了抿唇,尝试性地发问道:“.—·绿咒大师,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呵—”嘲弄的笑声自绿咒的灵体发出,“小心点,在那灵体的后面!”埃莉丝提起长刀挡在法师的前方,眼神锐利地目视前方。在警督的提醒下,法师也总算反应了过来,那乾涩的声音並不来自眼前绿咒的灵体,而是在它的身后! 两条手臂形状的黑影从后方伸出,紧紧抱住了绿咒的身躯,黑影黯淡而模糊不清,宛如燃烧著的黑色火焰,而这火焰渐渐覆盖上了绿咒的灵躯,並熊熊燃烧了起来。 包裹住绿咒身躯的黑色火焰扭曲著组成了一张面孔的模样,空洞的眼眶平静地注视著眼前的三人,一股莫名的暴露感瞬间攀上了几人的心头,奥德莉雅知道,黑黑色的火焰在观察著她们。 是绿咒大师本人吗? 不,不太对,绿咒的灵魂没有丝毫波动-简直就像“死”去了一样。 她可不相信这个等级的法师会单单因为肉身的毁灭而消亡,尤其是绿咒这位死亡领域的大师,保持灵魂状態存活对他而言肯定算不上难事。然而眼前蜷缩著的灵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像是静滯了一般,好比一名植物人。 “呵呵呵—” 而那乾涩的笑声再度响起,那包裹在绿咒灵体上的漆黑火焰一阵颤抖,显然它与绿咒大师並非一体,“.——没有,没有,没有印记——意外的展开,唤醒我的不是那位大人的部下,也不是教团的人。” 乾涩的声音很快充满了困惑,“不—时间不对,人物不对,现在还没到甦醒的时候,你们是意外闯进这里的么?” “啊,原来如此—— 在有人回答前对方自己率先开了口,那空洞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了贾斯塔·光照身上, 涌动的火焰隨之一阵抖动,情绪由困惑转为了某种確信,“无魂者原来如此,战爭已经开始了,是你的预言让你找上我的么,蓝金双色的瞳仁一—审判之无魂者!” 法师与警督的目光同时转向贾斯塔,后者展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预言只是预言,我的行动,出自我的想法。” “年纪轻轻,就想要变成尸体的想法么?呵呵呵”黑色火焰抖动著发出一阵难听的乾笑,“这回甦醒只是一场意外,但我仍会感谢你,无魂者。我睡得足够久了,在那位大人需要我前,我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那位大人?”埃莉丝挑了挑眉,这什么三流戏剧里才会出现的台词? “抱歉呢。” 贾斯塔拔出了背上那把半人高的杂种剑,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一阵轻微的金属錚鸣, 异色的双瞳看向警督与法师二人,“擅自把你们卷进来了,但就凭我一个的话,我也没信心对付这傢伙呢。” “.——·没事,我欠你一次,现在算还清了。”埃莉丝提起了长刀,在吸收掉刚才那名死灵的力量后,她的气力恢復了不少,足以支撑她继续战斗了,“喂,你这不停冒烟的傢伙,刚才那名死灵是你养的『看门狗”吧!你们到底在这里祸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警督说著,视线落在了地面隨处可见的白骨上,这些残骸全被拆得七零八落,像被孩童隨意拋洒的积木玩具一样遍布在庭院各处。从尸骨上残留的布料碎片来看,埃莉丝可不认为这些是某种野兽的遗骨。 “看门狗?有趣的比喻,女人。” 黑焰像蛇一样將身体拉长,著往前探了探,黯哑的嗓音里满是戏謔,“毕竟呆在这处可笑的结界中实在是过於无聊了,为了等待命定之日,我几乎將所有时间都用来沉睡了, 那些不知风趣擅自打扰我傢伙只是获得了他们应得的下场,他们才应该好好感谢我满足了他们过剩的好奇心。” “贾斯塔小姐,你认识他吗?”紧锁著眉头的奥德莉雅问道。 审判的无魂者摇了摇头,“不,今天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只不过是看到了些许命运的节点。”她说著顿了顿,“不过,我確实知道这傢伙的身份一一浪潮教团的游方主教哈兰杜尔,別称,灰帽子。” 她紧盯著那不断变换形体的黑焰,异色的双瞳中,蓝色的那只正微微发亮。 “.·?” 黑影的身躯又是一阵颤抖,乾涩而平缓的嗓音突然带上了几分热切,“好久—-好久没被这样称呼了,自从失去了身体,被迫以这种屈辱的姿態存活,那位大人让我在这里等待,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呵呵。”黑影阴冷地笑了笑,“真是討人厌的能力,审判的无魂者。” 哈兰杜尔?灰帽子?没听说过, 法师挑了挑眉,更多是一名研究者的她对这类情报確实不太感冒,或许对方在某些领域也是位杰出的人物,但她显然並不认识,“哈兰杜尔-先生,绿咒大师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绿咒?啊,你是说这傢伙呀。” 包裹在绿咒灵体上的黑炎扰动地跳跃著,像是爬满了食物表面的蚁群,“他確实很强,但並不是吾主的对手,只是即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那特殊的灵质仍在不断滋长,正好,可以当做构成我『身体』的原料。” 啪嗒、啪嗒一在一顿黏糊糊的声音中,从绿咒灵躯中冒出的黑色物质迅速滋长起来,並隨著哈兰杜尔那漆黑身形的扭动而相应地变换著姿態,情况就与先前那拥有“身躯”的死灵如出一辙。 “虽说比不上我自己的身躯,但也勉强能用用吧,呵呵呵———小傢伙,你提醒了我, 我確实需要一条看门狗。既然你干掉了我先前的那条,那就让你们成为下一条好了。” “小心!他攻过来了!” 身后的贾斯塔金瞳微微一亮,立刻厉声提醒。下一刻,本还在绿咒体表慢悠悠流动著的黑色物质突然暴起,凝结成一根矛尖的模样直刺埃莉丝而去! 第311章 无定形的僕从 第311章 无定形的僕从 能挡住! 埃莉丝抿紧唇瓣,来自三位鬼人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让她瞬间找到了最適合的解法, 目视著前突而来的攻击,双手早有准备般横刀向前斩去!然而,就在那朦朧的刀锋即將触碰到那黑色物质的瞬间,凝成长矛状的黑色物质突然从中间裂开,埃莉丝瞳孔一缩长刀斩空! “埃莉丝!”奥德莉雅惊呼一声,下一刻,分裂为上下两半的黑色物质形成一张巨口,在警督挥出第二刀前上下咬合將她一口包住。 “咕鸣一一” 巨大的衝击令埃莉丝不由眯起了双眼,那黑色物质宛如一张网一般將她紧紧缠住,警督就像被口香黏住的头髮,只剩半颗脑袋露在了外边,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速度不错,可惜,反应太慢了。”哈兰杜尔嘲弄著將警督高高举起,致密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物质发出阵阵“咔咔”的响声,仿佛隨时都会將她的全身骨头碾成粉末。 该死! 埃莉丝暗骂一声,三位鬼人在千百年的战斗中见识过各种诡异的对手,继承了三位鬼人战斗经验的她本该能闪过对方这怪异的变招的,然而凝结在她身上的战斗意识终究是“借”来的外物,这么短的时间实在不足以让她真正能掌握这份他人的力量。 她的动作,终究是比鬼人意识慢上了半拍,正是这短短数十毫秒的延迟,让她没能躲过对方的一击。 所幸,她並不是独自一人在战斗。 “刷啦!” 一道金色的闪光以极快的速度落在缠绕著警督的黑色物质上,下一刻那黑色物质被瞬间斩断並炸裂开来,贾斯塔双手握剑的身影挡在了警督身前,手半剑上还缠绕著丝丝金灿灿的雷雷光。 在身后心急如焚的法师出手“添乱”前,审判之无魂者率先一步斩断了警督身上的束缚。 “錚!”埃莉丝反手將长刀插在地面上稳住身形,左手放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先前那黑色物质险些將她的肋骨捏碎。 “埃莉丝!” 身后传来奥德莉雅的声音,她从后边扑来一把抱住了警督的肩膀,焦急地检查起她的伤势来,“你没事吧?还能动吗?” “我没事。”埃莉丝快速地摇了摇头,强行运起鬼人的“气”来麻痹了身上的痛觉, 重新提起了长刀,目光直视著眼前操控著黑色物质不断变形的哈兰杜尔,“这傢伙很强——比先前的死灵更强。”“ “这不是明摆著的吗?”站在前方的贾斯塔耸了耸肩,故作轻鬆地將剑扛在肩上,用剑身拍了拍自己的脖子,“你可別再像刚才那样被那么简单地抓住了喔,否则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谢谢,奥德莉雅,你—” “我知道,我会从后面支援你们,儘量不给你们添麻烦。”很有自知之明的法师浅浅地鼓了鼓腮帮子,隨后又皱起了眉,“不过—这只鬼魂的力量强大得过於异常了,如果只是人类的鬼魂的话,应该会像刚开始的那只死灵那样丧失神智才对。” 而眼前的·—哈兰杜尔,显然还保有完整的智慧。 必须先分析出来它是个什么才行! 奥德莉雅退后几步,双眸缓缓发出蓝色的微光,用她那並不太嫻熟的死亡领域法术探查起死灵的真身来。 “商量好对策了么?小傢伙们。 死灵发出一阵讥笑的声音,在几人对话期间它一直没有出手打断,倒不是它秉持著什么绅士风度,而是单纯的—它也在积聚力量罢了。 如同阴影般的半透明黑色火焰包裹住了从绿咒身躯上源源不断分泌出的黑色物质,並將巨量的黑色物质胡乱堆积成了一尊如非洲象般高大的怪异身躯,身躯像不定形的原生质肿泡般蠕动、流淌著,万千点像野兽的眼睛一样散发著绿光的光点在它的身躯表面形成又裂解,伴隨著扑鼻而来的阵阵化粪池般的恶臭。 “好噁心,我绝对不想碰它。”贾斯塔一脸嫌恶地捂了捂鼻子,双手举起剑来,丝毫不敢大意。 我现在身上大概也是同样的气味吧。 感受著衣服上被污泥爬过一样湿漉漉的感觉,埃莉丝绝望地想像著。 並不打算给警督多愁善感的空閒,哈兰杜尔肿胀的身躯一阵蠕动,隨后像爆发的火山般,恶臭的黑色物质喷涌而出!触手、爪子、螯肢、手黑色物质变化出任何人能想到和想不到的附肢,纠缠看朝三人涌来! 埃莉丝手中的武士刀瞬间变化成长杆的刀,一个箭步挡到奥德莉雅身前,朦朧的锋刃劲速如风云般绞杀看缠绕上来的一切附肢,將其打散成漫天污雨!刚吃过一次亏的她已经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了,武器快速地在刀、太刀与禪杖之间切换,粉碎敢於近前的一切攻击! 贾斯塔瞪大了双眼,她左右异色的眼晴在此时变成了统一的金色,看著並不算锋利的手半剑剑身也缠绕看一层金色的雷光,隨看她的挥舞,金色的雷光也进裂而出,无情地击碎了周遭的一切黑色物质,她脸上也少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低吼著挥剑朝那肿胀的本体衝去! “喔?还挺能干的嘛—.” 看著对方竟然能顶著自己的攻势杀到身前,哈兰杜尔那肿胀的巨躯讚许地点了点“头”,而它表达敬意的方式自然是—更多的触手!万千附肢如蝗虫群般前仆后继地涌来,金色雷光的防御范围不断缩小,终於,在距离本体一步之遥时,贾斯塔也不得不停止了前进。 还是不行吗?审判之无魂者额头冒起了汗珠,在这个场面下,她可不敢睁开预知的蓝瞳而闭上审判的金瞳。 “嘿呀!” 就在此时,一阵刀光闪过,击碎了贾斯塔身前的黑色物质,身后一道黑影直衝前来, 正是手持刀的埃莉丝! 在对方將攻势集中在贾斯塔身上后,法师也趁机架好了武装魔法保护自己,埃莉丝便果断选择衝上前来支援。毕竟要是贾斯塔在这里的倒下的话,她和奥德莉雅也绝对会死。 总之,先合力击败眼前的强敌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齐齐向前杀去。有了警督在一旁分担压力,贾斯塔终於得以继续向前,闪耀著审判雷光的利刃一剑剑劈开眼前的黑暗,哈兰杜尔那看著就行动不便的肿胀身躯已经近在眼前了。 然而后方目睹著一切的奥德莉雅,此时心底却升起了一抹不安的预兆。 肿胀的、不定形的身躯,表皮上时隱时现的眼睛,不断增生的附肢,还有骇人的恶臭这些特徵,她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法师迅敏的思维快速搜索著自己浩瀚的脑海,迅速翻阅著自己记下的每一本魔法书, 隨后终於,她那翠绿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一段她在查阅藩神资料时无意间看到过的介绍浮上了脑海、 不应存在的..奴僕。 噩梦般黑亮的表皮无定形的身.—恶臭隨意增长的肢体恐怖的模仿者,没错!就是这个了! “小心!那傢伙不是人类!”扫开眼前阻挡著自己的黑色物质触手,奥德莉雅跨前几步高声喊道:“它是被远古种族创造出来的生物一一修格斯!” 修格斯? 正在奋战的埃莉丝来不得思考这个名字的含义,身前肿胀的漆黑身躯便一阵兴奋的颤抖,“猜测正確,奖品——” 下一刻,警督心底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脚底下的土地突然一阵晃动,紧接著,大量的黑色物质如火山喷发般从两人的脚下直衝而起,顷刻间將两人完全吞噬! “哈哈哈嗯?”哈兰杜尔张狂的笑声陡然而止,自己的黑色身躯並没有传来抓住猎物的触感,正疑惑间,一阵剧痛突然猛地遍及全身! “咔啊啊一” 在一声悽厉的惨叫中,比哈兰杜尔身躯更为凝实的、带有毁灭气息的黑色火焰顷刻间笼罩住了它肿胀的身躯,像烘烤著肥腻的动物脂肪般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第312章 修格斯 第312章 修格斯 “好~臭!这坨玩意是从化粪池里捞上来的吗?好臭!” 一个因捏著鼻子而有些变调的抱怨声从遥远的上方传来,奥德莉雅抬起头,只见乌云密布的天幕下,正飘著一个造型有些过於哨的巨大热气球,一名熟悉的黑髮少女踩在吊篮的边沿,捏著鼻子以一副明显嫌恶的神態盯著那在火中不断扭动的黑色团块。 塞西莉亚?怎么会? “嘎哑一一”一声嘹亮的鸦鸣將法师的视线重新吸引到前方,一只比蛮鸦大壮还要大上几倍,宛如博物馆展出的翼龙骨架般庞大的黑羽巨物在焦臭的烟尘中腾空而起,巨大的爪子正抓著一位高挑的女人。 是贾斯塔!埃莉丝呢? 法师的视线紧张地四处游弋,下一秒,正以公主抱的形势抱著埃莉丝的人影碎然落地,鼓譟的热风拂动著对方大概是为了耍帅才穿上的漆黑斗篷,长而直的金髮也被热风吹得向上飘了起来,那人赶紧將手中的警督放下,同手伸手压住了头顶险些被吹飞的圆檐帽。 “安杰丽卡!”法师喊出了那人的名字,除了她还能是谁? 侦探回头看了她一眼,简单地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法师倒是立刻解除了武装,从崩解的石巨人中跳了下来,三步並作两步地跑到了跪倒在地的埃莉丝面前,也不顾那沾满她衣服的黑色污垢將她一把抱住,力度之大勒得警督有些难以呼吸。 “疼...—” “啊,抱歉!”法师赶忙有些侷促地鬆开了怀抱,双手却依然紧抓著一脸苦笑的警督肩膀,关切地眨了眨眼睛,“没事吧?” “我没事。” 捡回一条命的埃莉丝勉强笑著摇了摇头,是她的错觉吗?最近奥德莉雅咋变得这么粘人了? “砰腾!” 隨著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那被巨大乌鸦抓起的审判之无魂者也被扔到了三人附近这位捲髮女人有些狼狐地抬起头来,看向安杰丽卡的眼中却难掩兴奋的神色,“终於出现了,黑羽翼的无魂者,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的!” 终於变身成巨大本体的老中士落在安杰丽卡身旁,后者安抚地摸了摸它头顶的羽毛, 並居高临下地瞪了身下的贾斯塔一眼,“毕竟你传来了那样的消息——”说著,她將视线移到了那慢慢不再挣扎的巨大躯体上,“就是这傢伙吗,哈兰杜尔—-灰帽子。” 十多分钟前,“关押”看逆流兄弟会雾城分区主教沃廉的监狱內,正在死亡的威胁下努力回忆著所有有关於哈兰杜尔的情报的沃廉突然停了下来,如同发条用尽的机巧人偶般僵持了片刻,隨后,那过分谨慎的嘴脸陡然放鬆了下来,用有些欠扁的腔调开口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啊——啊——能听到吗?晚上好呀安杰丽卡,还有吸血鬼。” “哈?”塞西莉亚瞬间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戳男人的脑袋,“干什么? 你脑子突然烧坏了?” “等等,塞西莉!”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的她立刻伸手阻止了吸血鬼的行为,歪著头语气有些不太肯定道:“贾斯塔?” 然而,沃廉直接无视了侦探的问题与吸血鬼的行为,机械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的行动应该很顺利吧,毕竟要是不顺利的话,应该就听不到我的这段话了。我现在正在“闹鬼庄园』里,是你的话,一定知道那是在哪的吧。 “你的朋友,埃莉丝也在我这边,顺利的话,她应该还活著,但接下来就未必了。” “別误会,这並不是威胁,我是跟她站一边的,真正威胁到她的,是一位叫哈兰杜尔的傢伙。能听到我这段话的你,应该能理解我说的是谁吧?” “时间不多了,你们动作最好快一点。”沃廉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停滯后,又恢復到了先前那苦思冥想的模样,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无视又开始絮絮叻叻的主教,塞西莉亚將视线看向了一旁的侦探,“安洁,刚才难道的是?” “啊——·就是她。”安杰丽卡抿了抿唇,“贾斯塔——· 自己差不多一小时前才刚刚调查到哈兰杜尔这个名字,那边就已经撞上哈兰杜尔本人了?而且貌似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傢伙的预测之中审判之司辰,真是可怕的能力。只不过按照沃廉的说法,哈兰杜尔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儘管抱有疑问,但两人也不能將对方口中埃莉丝的性命安危弃之不顾,於是塞西莉亚直接使用能力创造出了一颗巨大的热气球,从空中紧急飞往对方所说的闹鬼庄园。 什么?热气球不能控制飞行方向?只能顺著风飘?乌鸦们可不这么认为! 於是当晚,雾城有抬头仰望星空习惯的市民注意到了这么一副奇景,一大群乌鸦正拖著一颗热气球飞行! 时间回到现在。 “总觉得———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呢。” 看著眼前正用某种力量反向吞噬身上燃烧著的漆黑火焰的黑色巨躯,安杰丽卡颇为怀疑地眨了眨眼,“这傢伙—是某种变异的死灵么?你丫的难不成在骗我?”虽然她的视线依旧紧盯看那黑色的巨躯,但后半句话显然是冲贾斯塔说的。 “怎么会,我的预言千真万確。”刚从地上爬起身来的审判之无魂者耸了耸肩,“而且他已经承认了,不信你问她们。 2 “啊那傢伙好像確实叫这个名字来著。”警督扶著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吗— “安洁!” 扶著警督的法师高声开口道:“那傢伙恐怕不是死灵!而是一头还活著的修格斯!” “修格斯?”安杰丽卡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向来学识颇杂的她听过这个种族的名字,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种族,其存在远早於人类甚至哺乳类的诞生。传说它们是由一支上古时期曾统治地球的古老智慧种族所创造出来的僕从,其无定型的身躯能適应各种工作。 然而就如许多人类国度的歷史一样,一些修格斯觉醒了智慧,並决意背叛它们的主人在一场殃及大半个星球的叛乱战爭后,那古老的智慧种族彻底衰落,残存的修格斯们一部分躲藏了起来,更多的则继续以奴僕种族的身份侍奉其他智慧种族,毕竟在那场远古战爭中,修格斯与它们的原主人都没成为胜利者。 时间来到人类统治地表的今天,还残存著的修格斯已经不多见了,它们大部分都没有智慧,只会像野兽一般活在人类所目不能及的边缘地带,少数有智慧的个体则会擬態成人类的样子,潜伏在人类社会中。这部分傢伙因其往往臃肿的体態,被法师们称为“肥人”。 “还活著?但那些黑色的东西不是那傢伙的躯体吧?” “没错,那些黑色物质恐怕是一位高级法师死灵释放的特殊灵质,它自己的身躯已经消失了。”法师回答道,“按理说,作为被製造出来的种族,修格斯没有灵魂,肉身被消灭便不復存在了。但有人,用某种特殊的方法保住了它。” 两人说话间,那焚烧看修格斯身躯的毁灭黑炎终於被吞噬了个七七八八,包裹在黑色身躯上的半透明黑色火焰终於再度显现了出来,伴隨著哈兰杜尔颇为气恼的声音,“是谁?是谁?啊——该死的吸血种!” 修格斯的不定形的身躯表面瞬间浮现出上百只眼睛来,齐齐盯著站在热气球上的吸血鬼,同时身躯的另一部分眼晴则看向了站在巨大乌鸦身旁的金髮少女,“还有,啊!又是黑羽翼的无魂者—嗯?” 哈兰杜尔愣了愣,下一刻,遍布它那巨大身躯的上千只眼晴同时浮起,齐刷刷地看向了安杰丽卡,或者说,看向了她掛在胸前的吊坠! “找到你了一 第313章 答案 第313章 答案 “你—— 修格斯无定型的身体往前延展出一条细长的触手,触手的末端同时挤出一只模样颇为噁心的眼睛,瞪著那不似生物的幽紫色虹膜,死死地盯著安杰丽卡胸前的掛坠,“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黑的身躯上每一粒细胞都仿佛如此咆哮著,细长的眼球触鬚在空气中以螺旋状欢快地向前滑行著,用极快的速度探向侦探的脖子。 刷啦! 在那冒著臭气的触肢接触到侦探的皮肤前,凯旋二世以更快的速度出鞘,闪电般一击斩碎了近前的触肢。 或许是这一击让修格斯·让哈兰杜尔恢復了些许理智,被斩断的触肢往后蜷缩了半米,隨后一只崭新的大眼晴从触肢断面重新冒了出来,“你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怪物语气急切地问著,这回,它的视线从侦探胸前的吊坠移动到了她的脸上: “啊—茜色的眼睛。” 挣拧的幽紫色大眼睛眨了眨,修格斯將长长的眼球触手往后收了回来,巨大且看似笨拙的黑色身躯像鼻涕虫一般往前腾挪著,身体的另一侧也升起了一根眼球触手,两根触手顶在“头”顶,让它看起来像某种儿童绘本中的怪物史莱姆。 当然,它体表无数不断滋生又裂解的小型眼睛,让它的形象比那些读物里可爱的史莱姆恐怖了万倍。 “难怪我从刚才起就闻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修格斯那大致算是“腹部”的地方上下分裂出条缝来,形成了一张不断滴落著漆黑溶液的巨口, 巨量的气体伴隨著它的话语喷薄而出,“你,拥有一对茜色的眼晴!跟他一模一样!” 气味闻起来像一车腐烂发臭的肉,就连在“粪水”里都畅游过的安杰丽卡也忍不住皱紧眉头往后缩了缩脖子,“哈兰杜尔,灰帽子?你在说什么?你认识我?” “啊——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长得跟她很像!一模一样!”修格斯无定型的身体一阵亢奋的颤抖,像是长久以来漫无目的的沉睡后,终於碰到了某些能让它兴奋的东西,“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像你的父亲。” 安杰丽卡的瞳孔缩了缩。这傢伙·——它果然知道些什么! “说!他们是谁?是你杀死了我的母亲么!” “我?” 哈兰杜尔咧开那不断滴落著黑液的大嘴,无声地笑了笑,“看来你真的一无所知呢, 可怜的孩子。原来如此,她已经死了吗?呵呵—-那也是当然的!那愚蠢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活著!最高主教不会放过她的!至於你一一倒是一条意料之外的漏网之鱼!” 修格斯全身的眼睛齐齐聚焦在了安杰丽卡身上,形同实质的恶意如阴云般笼罩在她的周围,本就寒冷的冬夜仿佛都为之又降低了几度。 原来如此?至高主教? 安杰丽卡迅速抓住了对方话里头的几个关键词,茜色的眼眸轻轻闪动,右手握紧了凯旋二世的杖柄,“..—你,你死在了我的母亲手里,而跟你一起来的还有浪潮教团的最高主教,是他—.“” 侦探语塞了。 是他杀掉了我的母亲,她本想这么说,但那並不是事实。 虽说她一直一直想將那幕视为某种梦境,但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清晰地记得,那一日, 夕阳之下,是她亲手杀死了她。 “脑子转得很快嘛,小姑娘。这点就跟你的母亲一样,惹人厌烦!”数根粗大的触肢从修格斯身体伸出,猛地砸在了它周围的地面上,如同桩子般深深嵌入其中,哈兰杜尔那肥满的本体也被这几根触手撑了起来,粗略一看就宛如一只大腹便便的蜘蛛。 “你们教团的最高主教,他是谁?他也是一位无魂者没错吧。” 安杰丽卡冷冷地瞪了回去,同手伸手抓起了掛在胸前的吊坠,“然后,你想得到这个吊坠,为什么?这是你,还是你背后之人想要的?” 如今还未显身的无魂者,尚有第一位的涌现、第二位的火焰、第十位的厚者、第十一位凋亡和第十二位的环。其中,第一司辰的无魂者,雾靄和审判两位无魂者都有所提及, 似乎是一名相当危险的人物,而且跟深红的无魂者一样,是从上一次无魂者战爭中遗留下来的。 “哼嗯—-你想知道答案,而我拥有答案,但是。”哈兰杜尔顿了顿,隨后裂开了那恐怖的巨口,“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膨隆!隆! 数根粗壮的触手从安杰丽卡脚下的地面突然破土而出,如锋利的长枪般猛刺向侦探的躯体!原来它那將触手插进地面的动作並不是为了站稳,而是为了偷袭! “去死吧!愚蠢的女人!”哈兰杜尔亢奋地大吼一声,侦探身手或许不错,但对此毫无提防的她在天生杀手的修格斯面前还是太过脆弱了,贏弱的凡躯被锐利的触手轻鬆刺穿!宛如一块被数柄小刀同时戳中的破布! “咔·..”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口鼻同时喷涌,腥臭无比的触手毫无怜惜地洞穿了她的胸腔,自她后背破体而出! 不,不对! 少女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哈兰杜尔得逞的兴奋之感却並没有持续太久,几乎在下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这回用触手撕碎人体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一下刻,刺穿少女身躯的八根触手几乎同时与它失去了联繫,侦探分裂的尸体消失无踪,那只巨大的黑鸟正抓看它的主人往后方飞去。 要逃了吗? 在痛觉到来前,修格斯本能再度分裂出触手试图追赶,然而紧接著,一股炽热突然如泰山压顶般从上方压了过来,它体表浮出的数千只眼睛同时看到了,一名手持猩红色长枪的矮小少女,和她身后那宛如漆黑太阳般的巨大火球。 数千只幽紫色的瞳孔齐齐一缩,它只来得及仓促抬起触手试图抓住那逼近的黑髮少女。 噗滋!噗滋!噗滋!就像柔软的雪糕撞上了挥舞中的棒球棍,它那几根足以击穿混凝土甚至钢板的触手被瞬间摧毁,痛觉与先前被切断触手的痛觉几乎同时传来,下一刻,少女手中猩红的长枪轻鬆刺穿了它的躯体,好比烧红的铁烙探入鬆软的雪堆。 紧接著,少女身后巨大的漆黑火球將他吞没! “哇啊—” 早在侦探的暗中指示下往后退却了一段距离的警督抽了抽嘴角,手中传来了法师手掌微凉的触感,她轻轻回握了一下,身旁变得灰头土脸的贾斯塔则吃惊地喷了喷舌,“喷喷喷,这傢伙·或许比我预想中还要强呢。” 確实如此。埃莉丝暗暗点头。 在得到鬼人力量后变得更善於观察的她看到了,刚才那修格斯的触手突然从地面探了出来,然后对著空气一顿乱戳,隨后安杰丽卡如閒庭信步般斩断了那几根理应很强韧的触手,再在老中士的接应下撤退。 紧接看,一直呆在热气球上的塞西莉亚突然向前一跃,脚下巨大的热气球瞬间分解成无数鲜红的碎片,又在下一秒匯聚成了她手中的长枪,从天而降猛刺一一或者说猛砸向了地面的修格斯! 还附带了那充满毁灭黑炎的巨大火球。 “膨!” 预想中的剧烈爆炸並没有发生,只有一阵强烈的气流扬起几人的衣襟和满地的尘土。 前方,被一下子消灭了大半身躯的修格斯发出阵阵惨叫,拖著著火的身躯满地乱爬。 “你这傢伙,比我设想的还要更中看不中用呢。”塞西莉亚捏住鼻子,一脸嫌恶地踩住了这条趴地上乱滚的毛虫,此时它的身躯並不比一位趴在地上乱滚的人大多少,“难道说你真正的武器,就是你身上的这股味?” 咻! 猩红的矛尖指向了那蜷缩著的、还在慢慢分泌黑色物质的灵体,吸血鬼挑了挑眉,“这个就是你的核心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等等!塞西莉!”抓著老中士爪子的侦探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吸血鬼的身旁,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老中士归来的一大好处,就是空中移动时不用再藉助將军那满是腐肉气息的嗪囊了, 虽说被吊抓著的感觉其实也不太好受就是了。 “现在,你打算告诉我答案了吗?哈兰杜尔先生。”侦探微微笑著,手杖“咚!”地戳在了修格斯的面前。 第314章 侦探的母与父 第314章 侦探的母与父 修格斯確实是一类强大的生物,其无定型的躯体可以隨意扭曲变形,好似一团柔软的浓痰,但在它们需要的时候,那副软绵绵的躯体却又可以变得坚不可摧且力大无穷,更別说配上其比热砂大陆草原象都要高一个头的庞大体型,即便最强壮的狼人在蛮力上也难以望其项背。 可惜,这份天赋带来的力量,在拥有“一半”上古耆宿之血的塞西莉亚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嗡一” 安然落地的塞西莉亚右手朝前平举,数十根血色的长枪在她周身薄薄的血雾中浮现出来,隨著她五指轻快地朝下一划,悬浮的长枪瞬间齐齐刺下,“毗啦!”地洞穿了修格斯漆黑的身躯,围成一个圆圈將它牢牢钉在了地上。 “啊——.” 长枪透体,哈兰杜尔还在被黑炎灼烧著的残躯挤开条缝,又咧出了一张嘴来,一滩烂泥般的躯体被黑炎灼烧得啪作响,“居然还有·如此庞大的力量,难不成你是一位玛士撒拉?这回算是我小看你了,年轻的吸血种———“” “吵死了,被你这么一坨臭烘烘的烂泥夸奖我可不会高兴。识相的话就快把问题交代清楚,否则我发誓,你会死得很慢很慢。”吸血鬼警告般亮了亮她鲜红的指甲,这並非嘴上威胁,只要她想,附著在修格斯身躯上的黑炎隨时能將它吞噬殆尽。 身后,源自绿咒法师的黑色物质还在源源不断地淌下,连成一条手臂粗细的长线不断补充向修格斯的躯体,然而其补充速度只能和黑炎烧却肉身的速度勉强持平,就像一个不断蓄水又放水的池子,徒增它的痛苦。 “谢谢你,塞西莉。”从身后凑到吸血鬼身旁的侦探低声道了谢。 塞西莉亚闻言却鼓了鼓腮帮子,颇为不满地轻轻顶了侦探腹侧一肘子,“说什么呢, 笨蛋。” 安杰丽卡笑了笑,刚才回想起自己母亲的事,让她有些心神不寧。她扭开头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今晚那有些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重新將视线投向了倒下的修格斯,“回答我的问题,灰帽子。你认识我的父母,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的母亲?跟你一起的最高主教是谁?他到哪里去了?” “还有,为什么你需要这个?”她说著,又抓起了胸前的吊坠。 “哈哈,天真的女人,你觉得我会老实回答你的问题吗?” 烽! 缠绕在哈兰杜尔身上的黑炎在它拒绝的瞬间突然暴涨,隨之而来的剧烈痛楚让它的残躯又是一阵颤抖。安静数了三十秒后,安杰丽卡像是受够了那灼烧发出的强烈焦臭般抬了抬手,示意吸血鬼停下来,茜色的双眸依旧毫无情绪地注视著缩成了一团的修格斯,“滋味如何?我们可以这样耗上一整晚。” “呵呵—虽然混入了那愚蠢女人的基因,但你体內果然还是流淌著他的血。” 沉默了数秒的修格斯又笑了笑,虽然这头怪物完全没有人型,安杰丽卡却莫名从那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讚许。“什么意思?”茜色的眼眸眯起,凝视著怪物的躯体,侦探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速。 “哈哈哈,你虽然过於天真了,却还算是个敏锐的傢伙,很多事情其实你已经有所预感了吧?小姑娘。”从那只剩一条狗大小的残躯中,修格斯再度挤出数百只眼晴来,幽紫色的瞳孔略带戏謔地齐齐盯著侦探阴沉的表情。 “你在等待,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那么,你觉得答案会是什么呢?” 回答它的是安杰丽卡放大的靴底。 “啪嗒!” “囉嗦。”被黑晶护甲包裹的短靴一脚踩爆了修格斯的“脑袋”,安杰丽卡撇了撇嘴,“败犬就乖乖趴地上舔沙子,少在那摆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了,能让你身处这副態势下还这么得意洋洋的无非侦探顿了顿,舌尖略有些焦急地扫了扫嘴唇,“无非,你所说的那位最高主教,就是“你的父亲。” “哈?”一旁的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 修格斯被踩爆的地方蠕动著又咧开一张嘴来,接过了安杰丽卡的话,“你的眼睛跟他的一模一样,孩子,比粉色更深,比红色更浅的·-茜色。你应该少被吸血种们管叫『劣种”过吧?这点你的父亲也一样,在他还没成为教团的最高主教前呢。” 上百只瞳孔浑浊的幽紫色眼睛紧紧盯著安杰丽卡隱藏在刘海阴影下的脸,像顽固的猎手般试图捕获其上的每一寸表情,以饱足它那名为“自尊”的腹欲,“你的母亲,莉莉安娜·r·菲格雷多,可耻的背叛者,將你从教团里绑架到了这异国他乡!我和你的父亲, 当年正是为了找你而来的呀!傻孩子!” “那个女人实在狡猾,我们也是调查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你被送到旧大陆的雾城来了。她在这边无亲无故,我们实在没猜到她竟然將你藏在这里,只能被她牵著鼻子满世界跑!”哈兰杜尔说著,一副来气的样子,“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线索,来到了雾城—” “然而那个可恶的女人也跟著来了,为了阻止我们发现你,她拼尽了手上的每一只乌鸦!不但毁灭了我的身体,还让你父亲受了伤!” “好在她受的伤更重,最高主教几乎杀死了她!虽然让她跑了,但她最后肯定伤势过重死掉了吧。呵呵-所以你才能活看呢,女孩。”修格斯的身躯不住颤抖看,像风中即將熄灭的火烛,“可惜你父亲不得不回教团疗伤,所以才没继续找你。但现在,你出现了!甚至跟你的母亲一样成为了黑羽翼的无魂者!” “这就是天意啊,孩子。你註定要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帮助他完成那个因为你母亲的背叛而未能完成的事业!” “这样啊。” 哈兰杜尔愣了愣,预料之外,本以为情绪会更加动摇的女人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坚硬如铁般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甚至还微微昂起了脸,样子有些鄙夷,“虽说你们修格斯似乎可以偽装成人类,但难道说—你们的脑子其实不太行?” ■ “如果你是来『救”我的话,那么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攻击我,蠢货。而且最重要的, 你现在说的话跟你之前叫囂的根本驴唇不对马嘴,你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胸前的这个吊坠吧。等等,难道说——” 侦探轻微皱起了眉头,又很快鬆开,轻舒了口气,“原来如此,你这种生物看著不像有脑子的样子,所以被轰飞大部分身体后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不过却还记得之前的记忆,因为那部分被储存在了別的地方,对吧? , “这边出现的只是你的分身?分灵?就算被消灭了,你的本体也不会受影响,所以你才这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打算,在我们杀掉你这个分身后,本体再通过某种方式悄悄报信吧,向你的顶头上司。”安杰丽卡淡淡说著,表情依旧冷峻。 “咔嘧——.咔嘧、咔嘹!” 一串轻微的物体碎裂声,修格斯那无定型的身体突然定住不动,隨后便像凝固的土块般突然碎裂,分解成一地粉末! “哇啊!”明明没动手的塞西莉亚嚇了一跳,连忙摇头摆手,示意是这傢伙它自己碎开的!“它要逃了!”而安杰丽卡自然不会怀疑到塞西莉亚头上,眼下显然是哈兰杜尔自已断开了与分身的联繫,那么它的本体- — 在哪? 安杰丽卡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天上早被她派出去搜索的马屁精等鸦至今也没有任何回报。就连精通搜索的乌鸦们都发现不了,那傢伙的本体是灵魂状態吗? 该死!要让它逃了! “喷!”侦探愤恨地喷了喷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利刃出鞘的轻响。 “无名一刀流·圣女之火!” 朦朧不清的东洋长刀划破侦探身后的空气,一阵细微但清晰的长啸声在眾人耳边响起,又迅速消弹。额头布满汗珠埃莉丝长舒一口气,手中的武土刀与虹膜上的灰色隨即散去,“还好,赶上了———” “啊啊!你在干什么呀笨蛋!”一旁的吸血鬼举起双手抱住脑袋尖叫了一声,“怎么直接砍死了!这样不就不能拷问那傢伙了吗!” “有什么办法!谁叫那傢伙一副快消失的样子,总不能让它逃走吧!”警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也一” “算了,塞西莉。”安杰丽卡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阻止了她继续说话,“那傢伙已经下定决心了,大概是想燃烧生命传达些什么东西吧,那样的话就算抓到了它也逼问不出来什么。” “而且。”侦探说著,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吊坠,“我想知道的,已经大致弄清楚了。” “哼—.”吸血鬼鼓起腮帮子轻哼了一声,吐出舌头衝著警督做了个鬼脸,隨后將视线投向了现场还遗留著的某物,“那么,这个东西怎么办?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才是那傢伙的本体呢。” 塞西莉亚抬起手,指了指那漂浮在半空中,还在缓慢而不断地流淌著黑色物质的绿色死灵,“这东西,那法师说是什么来著?” “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一,绿法师特利德尔的弟子,实力大概排在前三的赫尔南· 绿咒的亡魂。”奥德莉雅也从后方走了上来,眉头紧锁,“而且,已经不再有神智了,只剩余灵魂的空壳在徒劳地分泌能组成身体的灵质。” 要是绿咒的意识还在,大概会操控这些灵质构成躯体用以復活吧,但这样的事情並没有发生。 按照那名修格斯的说法,绿咒就是被那位最高主教杀死的,不单如此,对方还在不曾损坏灵魂的情况下抹去了灵魂的“意识”,让绿咒的灵魂变成了一具“植物人”。大概也正因如此,塔才至今没有察觉到绿咒已死吧。 法师抿了抿唇,少见地满是忧虑地看向了侦探,“这个就交给我处理吧。安洁小姐, 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能將一位高级法师弄成这副惨状的·-可怕的对手了。” 第315章 厚土的无魂者 第315章 厚土的无魂者 黄昏已至,夕阳衔接在起伏不定的海平面上,肆意播撒著金色的辉光,仿佛为大海披上了一层闪耀的金纱。分裂洋汹涌的海涛冲刷著新大陆北部东侧的陡峭岩壁,一群归巢的海燕乘著海风飞回到它们建在陡峭海崖上的巢穴,將嗪囊里的海鱼吐出来餵给它们的雏鸟。 东海岸凛冽的海风並不像雾城的那边咸腥,光禿禿的岩石海崖上只剩零星的苔蘚和草甸,大风如自由的精灵般在这片毫无遮挡的裸露大地上驰骋,就连前夜攒下的厚厚积雪都被这风一扫而净,露出雪底下一串串大角羊留下的蹄印。 与人满为患的旧大陆不同,新大陆风风火火的拓荒运动正进入尾声,开拓者们在城市与城市间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野地,大小不一的村庄聚落散布其间,人类文明的触鬚尚未触及这古老土地的每一寸角落,在那里,荒野才是主宰。 一只乘风而起的海燕飞跃高崖,今日的海风总感觉与往日有所不同,似乎没那么自由奔放了,这让它的速度也跟著慢上了少许。略感不满的海燕向下眺望,却惊讶地发现,昨日还裸露著的岩壁,此刻竟变成了一片鬱鬱葱葱的森林! 海燕本能地落入冠丛,苍翠的针叶与阔叶乔木交织在一起,一同构成了这片突兀的森林,似血的夕阳穿过层层叠叠的茂密树冠,在地面与树干的青苔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树叶在凛冽海风的吹拂下晃动著,却没有一片叶子落下,过於浓重的绿色让人不禁怀疑时间是否来到了夏日。 不,並没有。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草木的腥臭或泥土的芬芳,森林安静得宛如一处死地,那青青绿绿的灌丛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似乎森林中所有会动的生物都被一盪而空! 强烈的不安感驱使著海燕扇动翅膀飞离树冠,它能听见远处翅膀急促扑的声音,显然它並不是唯一一只被吸引过来又慌忙想著逃跑的鸟儿。然而就在它即將飞出树冠时,身上突然一阵剧痛,树木的枝极猛地缠住了它的躯体。 “噶吖!噶吖!”海燕一边惨叫一边剧烈挣扎著,然而正如坠入蛛网的蝴蝶一样,它越是挣扎,树木的枝极便缠绕得越紧,终於隨著一声清晰的闷响,鲜血飞溅,海燕高昂的脑袋隨之无力地垂下。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它的鸟眼看见树冠底下树木粗壮的躯干上正钉著一具又一具人类的尸体,狞的荆棘死死缠绕在这些人类的身躯上,他们的著装大致统一,裸露的皮肤全都宛如失去了所有体液般干煸。 “已经技穷了么。” 森林中央,一棵全身树叶都宛如浸泡过鲜血般赤红的高大櫸树下,一名身披破烂黑色修女服的女人正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上抬捂住胸前不断淌血的伤口,豆大的汗珠浸透了她的头幣,和著血水沿下頜线滴落,匯聚在女人底下小小的血泊中。 听到声音的女人抬起头来,她左边的眼眶空洞无物,丝丝血水在眼眶下方凝结,右眼,茜色的右眼紧盯看眼前閒庭信步般朝她走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算不上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那从手套与洁白的衬衫袖口间露出的一小节乾瘦手臂,更是宛如一根稍稍用力便能瓣断的枯枝,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黑巷子里隨意一位没吸毒吸昏头的混混都能一拳把他倒。 然而,女人是知道的。这个男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头前所未见的怪物。 “啪嗒啪嗒!”“轰!”“轰!” 数道闪耀的荆棘突然破土而出,眨眼间便牢牢地缠住了男人的双腿双手、颈部与腰部,猛力朝下拉扯著,巨大的力道瞬间让男人的双脚陷入了地面,隨之数十根粗壮的枝缠绕著荆棘从周围的树冠垂下,如一根根鞭子般猛抽向被固定住的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丝毫不打算反抗的样子,然而就在那粗壮的枝条即將触碰到他脑袋的那一刻,“砰!”木屑纷飞,所有枝条与荆棘几乎在同一时间碎然粉碎,爆裂成一块块细小的木屑,如降雪般轰然飘落。 “还没完呢!”女人眯起了她仅剩的右眼,茜色的瞳孔几乎缩成针尖,身后巨大的血色櫸树突然进出两道血红色的光芒来,如赤色的闪电般穿过女人肩膀上方,猛刺向男人的喉间与胸口! “哼—..” 男人轻哼一声,抬起手来摸了摸他长著青色鬚根的下巴,脑袋微微一侧,两道猩红的光芒如急剎车般骤然停在了距离他皮肤仅仅一寸的地方一一那是两道速度更快的枝条,“势头不错,可惜,缺乏创意。”男人嘆了口气,屈指对著其中一根枝条轻轻一弹。 “零分。” “砰!” 宛如判决般,在一声指甲与树木碰撞的闷响后,巨大的血色櫸树便如同碎裂的钢化玻璃一样,从那根枝条开始整棵碎然碎裂开来,赤色的“雪”漫天飞舞,构成的森林的全部树木也在这一刻开始急剧枯萎,场面蔚为壮观。 然而,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幕一般,女人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主啊,请看看我。 女人龟裂的嘴唇无声地暗自喃喃著,撑在地面的左手突然朝上一扬,在漫天木屑的掩护下朝著男人亮出了手心紧攒著的一枚银白色十字架,强烈的气流猛然从她身前吹起,撩动了她糊满了血浆的黑衣。 要是修女特蕾莎在场的话,大概能马上认出来,女人身上穿著的正是执序修会的执序者制服,而且是最高的一级。 这个女人,是与特蕾莎同一级別的教会执序者! “去死吧一一”女人低吼一声,亮丽的白色光线从她掌心猛然进射而出,瞬间吞没了男人的脑袋,他那双手插兜的身形也为之猛然一颤,急剧压缩的炽热光线眨眼间將飞扬的木屑全部点燃,此处顷刻间便化为了一片火海! “呜啊啊一一”喷射的光线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女人的左手便被灼烧成了一段焦炭, 十字架也整个蒸发殆尽,那是她三十几年来每日祈祷储存的神力,只在一秒內燃烧一空, 其巨大的能量足有洞穿山峰。 然而就在下一秒,男人那令她绝望的声音再度响起,“不错的攻击,算你三十分吧依旧是.不及格。” 女人恐惧地抬起头来,纷飞落下的火中,男人毫髮无损地俯视著她,与她一模一样的茜色眸子里倒映著她那被畏惧与决绝填满的复杂表情,“干得不错呢,厚土的无魂者, 你巧妙地干掉了我的手下们,要是你能趁著机机会及时撤离的话,我应该还要找你好一阵子。” 男人轻轻了眼身后一具具从枯萎的树木上掉落,正被火焰吞噬著的干窘尸体,嘴角毫无感情地向上翘起,“茜色的眼睛,难道说,你是我的后裔吗?” “你是————谁?”女人扯著沙哑的嗓子。 “这几百年里我留下的后代太多了,偶尔碰上一只也並不奇怪呢,嗯·总觉得有点失望。”像是没听到女人的提问般,男子自言自语般嘆了口气,“真是太平庸了,厚土本就是个平庸的能力,而你甚至不是我见过最强的厚土之无魂者,真叫人失望算了。” 你一一女人挣扎著想站起身来,然而头顶上却突然传来“嘎哑!”一声疗亮的鸦鸣,在女人反应过来前,巨力从天而降一把將她半边身子砸进了土里。 一只巨大的黑鸟踩在了女人的身上,暗红色的鸟眼恭敬地注视著眼前的男人,亮黑的羽毛,狞的大爪,是一只体型巍峨的地狱鸦。 “赏给你们了。” “嘎哑!” 男人挥了挥手,地狱鸦高鸣一声,巨爪“啪嘰”地捏碎了女人的脑袋,身后天空中盘绕著的乌鸦们隨即纷纷落下,如饿虎般扑向了女人的残躯,一场血腥的盛宴隨即展开。 “哼。”男人轻哼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一节青绿的藤蔓从灰烬堆里钻了出来,他挑了挑眉,摊开手心,藤蔓又快速枯萎消失。 果然是一个无聊的能力,算了。 正如计划一般,这场战爭就是最后“最高主教。” 身侧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男人斜过视线,只见一名身披黑袍的教团成员正跪在地上,卑微地低垂著脑袋。 “说吧。” “是的。”教眾抬起头来,他的脸上盖著一张丑陋的铁面具,“旧大陆传来了新的消息,来自——哈兰杜尔主教。” 第316章 吸血鬼头很痛 第316章 吸血鬼头很痛 唔—感觉头好痛。 塞西莉亚缓慢地睁开眼晴,一边打著哈欠一边坐起身来,从母亲那拿过来的丝绸被子从她肩膀滑落,露出底下对人类而言过於苍白,对吸血鬼而言又过於健康的肌肤。 “嘶一一”冰冷的空气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双手交错著搓了搓手臂,隨后重新裹起被子遮住肩膀上那几个扎眼的牙印,脑袋一歪像毛毛虫一样重新栽倒在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大概半小时后,这条懒惰的毛毛虫才终於又动了动。 “咕唔~安洁,现在几点?” 重新坐起身来的吸血鬼眯起眼晴转头看向身侧,可惜床铺上空空如也,看清楚这一点后她的腮帮子当场鼓了起来,丝绸被子从肩膀上滑落,自鼻腔中发成一声轻微的冷哼,洁白肌肤上那一排排扎眼的牙印与红痕顷刻间消失不见。 “起来了的话就跟我说啊,那个笨蛋!” 塞西莉亚自言自语著气呼呼地跳下床,赤裸的双脚故意將地板踩得咚咚响,像个耍脾气的小女孩一样用力地打开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柜,从里面挑出了一套比较宽鬆的裙装。 那笨蛋怎么还没过来?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吸血鬼心情不是很美丽地推开房门,看了眼二楼走廊墙上掛著掛钟,时针几乎指向了五点,结合那从窗户外洒进来的橙黄色阳光来看,现在应该是下午的五点,傍晚时分。 “安洁?”少女推开侦探的房间往里看了眼,床铺和桌子都很凌乱,但里面空无一人。她走进房间隨意翻了翻桌面上摊开的本子,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手写方块字体,毫无疑问是安杰丽卡的笔跡。 日记?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隨手拿起桌面上被侦探当书籤用的乌鸦羽毛,將它夹在了书页中间,並贴心地替她合上了笔记。 “呼,安洁”吸血鬼长舒一口气,消掉了鼓起的腮帮子,举起右手用手指缠绕著自己垂下的头髮。慢慢步到楼下,几只乌鸦在客厅的吊灯与鸟架间跳来跳去,餐桌上正放著一份已经凉掉的培根煎蛋,用铁製的餐罩罩著,显然是侦探为她准备的“早餐”。 与早餐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 “我出门打小钢珠去了一一安洁留—你倒是说明下什么时候回来呀,混蛋!”吸血鬼一脸不爽地將纸条握成了小球,將熟睡中的女友放置不管自己出门打小钢珠?这是哪来的渣女啊! “喉.—” 吸血鬼无奈地嘆了口气,打开一旁用魔法驱动的小型冰柜,隨手取出一包血液,一口咬开那难开得要死的塞子后,先是將开口凑到鼻子下方闻了闻,隨后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捏著鼻子颇为无奈地“”灌了几口。 —果然,比不上安洁的血呢。 自从与侦探建立关係后,塞西莉亚吸食对方血液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当然为了不伤害到侦探的身体,她总是极力控制著自己的欲望,每次都只吸一小口,即便如初,那血液的气味仍让她欲罢不能。 一真想把她的全身血液一饮而尽呢。 偶尔,就会冒出这样危险的念头。 “啊鸣~”咬了口稍微煎得有点焦而且还凉掉了的培根煎蛋,塞西莉亚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大櫸树,归巢的乌鸦们正在櫸树周围飞来飞去,没看到將军与它的士兵们整齐列队的身影,应该是跟著侦探一块出去了吧。 “唉,那个笨蛋。”將最后一块煎蛋送进嘴里,塞西莉亚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相信安杰丽卡“去打小钢珠了”之类的鬼话,不用多费脑筋都能想到,那傢伙八成是调查有关那枚吊坠的事情了。 昨晚..· 塞西莉亚用餐巾擦了擦嘴,抿起嘴唇眨了眨眼睛回忆起昨夜的事情来, 昨晚,在她们几人消灭了那头名叫哈兰杜尔的修格斯后,才发现那位审判之无魂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法师要留下来处理那抱著双膝的绿不溜秋的死灵,警督也跟著留下来陪她,而她和侦探原本也是要留下来的,但法师却看了眼安杰丽卡的样子,说道: “我说,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现在的脸色可真是糟透了。” 坦白说,昨晚安杰丽卡那强装没事的样子確实看著挺糟糕的,无论心灵还是身体一定都很疲惫吧,而且也確实到该休息的时间了,所以塞西莉亚便一通软磨硬泡地將侦探强行拉回了家里。 “虽说最后两人都没有好好休息就是了。 吸血鬼脸颊浮起一抹緋红,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似乎全是防守的回合, 这不纯纯被当成发泄对象了吗!虽然自己也並不討厌就是了!但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很不爽! 可恶!下回一定要狠狠报復回去! 吸血鬼咬看嘴唇恨恨地想道, 一一大小姐。 “啊—二·薇薇安?”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塞西莉亚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自从体內沉眠的第二意识薇薇安一一也就是曾经的二號甦醒后,这具身体便不单纯由她所有了。 这种情况她一开始难免有些不安,但现在已经大体接纳並且习惯了薇薇安的存在。 这位由她母亲培养的並由侦探命名的副人格从来不会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一一几乎不会而且性格有些呆呆的还挺好相处,再加上本来就是“自己”,出於某种“亏欠”心理,塞西莉亚时不时就会让对方来控制身体,自己除了“观看”外还能趁机“睡觉”。 虽说自己身体被他人控制感觉总有些怪怪的,但塞西莉亚总体而言並不討厌,就像在看某种自视点戏剧一样。 “怎么了,薇薇安?想出来放放风吗?”吸血鬼像位看管犯人的狱卒一样问道。 -一不,是关於昨晚的事情。 “昨晚?”塞西莉亚挑了挑眉,鲜红色的眸子转悠了半圈,下一秒,脸颊突然涨的通红,“呜哇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都看到了!哇啊!” 突然想到了某种不妙事情的吸血鬼双手捂住脸颊,身体向后倾仰,露出一副“完蛋了”的表情,手肘撑在桌面上,脸部红得发烫,“糟糕糟糕糟糕·难、难道说你一直都!?” 是的,我能看到。 “鸣哇啊!”塞西莉亚“咚”地一头栽到了桌面上,也是呢,当薇薇安控制身体时, 自己可以像看剧一样观看薇薇安的行动,那么反过来,自己控制身体时薇薇安自然也可以像看戏剧一样观看她的行动— 自然,也包括和安杰丽卡——做、做的时候, “鸣哇啊啊啊!忘掉!忘掉!我命令你马上给我忘掉!” 很抱歉,做不到,大小姐。 “別给我念三字经啊你!” 而且大小姐的技术实在是太烂了,在大小姐进攻的回合,安洁大人基本上都是在假装很舒服哦。 “你还给我品鑑上了啊!”塞西莉亚红著脸大吼。这傢伙,难不成性格其实相当恶劣? 抱歉大小姐,话题扯远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脑中薇薇安的声音顿了顿,隨后继续道一一我说的昨晚,是指与那修格斯战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连接到了別的什么东西。 “连接到了別的东西?”塞西莉亚歪起脑袋眨了眨眼晴,什么意思? - 就是这样的意思。 塞西莉亚愣了愣,突然感觉上嘴唇一湿,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流鼻血一样流了下来,在桌面上匯聚成了拇指大小的黑色水珠。紧接著,水珠的表面泛起一抹涟漪,一阵无序的抖动后,那漆黑的液体竟然变成了一个像玩具土兵一样站立著的人形! “薇薇安!?”感到有什么东西离开的塞西莉亚惊呼道。 第317章 累赘 第317章 累赘 “吼!!!” 空旷的平原上,响起了震彻耳膜的野兽嘶吼声。 一头全身上下被橘红色火焰包裹的挣狞恶魔咆哮著,炽热的气息让方圆百米的草木全部枯萎燃烧。恶魔的模样看起来像足了一头四足行走的大猩猩,头上顶著螺旋状的恶魔羊角,三条尾巴无序地翻转著,体型之巨更胜马戏团里的热砂大陆草原象,每一寸皮毛看著都如同翻腾的岩浆。 恶魔咆哮著,发出愤怒中夹杂恐惧的吼声,它已经受了伤,很严重的伤。 一道由坚岩构成的长枪贯穿了它的左臂肱二头肌,像是被施加了某种石化诅咒一般, 岩石从被贯穿的伤口处慢慢蔓延开来,已经石化了它的半条手臂与肩膀,剩下的半边身子也布满了千百道深浅不一的创口,在恶魔之躯的强大自愈力下缓慢癒合著。 然而製造这千百道伤口的犯人,可丝毫不打算等它慢慢恢復过来。 “岩石一一飞箭!”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恶魔再度咆哮一声,横起勉强还能活动的右臂护住面门,下一刻,上百道飞石匯聚而成的箭矢如同山崩般从半空中劈头盖脸地砸向恶魔,顷刻间在它燃烧著的皮肤上撞起朵朵盛开的岩浆之。 恶魔愤怒地哀豪著,一边承受著攻击,一边迈开有些蟎珊的步伐,拼尽全力地朝前方那不断给自己施加痛苦的纤细身影衝去,无尽的热浪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涌出,其炽热的高温足以瞬间碳化任何妄图靠近的凡人。 那纤细的身影双足並不触地,身形如鬼魅般漂浮著,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拽著般快速向后漂移保持距离,披盖在身上的深棕色斗篷在太阳直射下闪耀著不起眼的法术光泽, 並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撩动得向后飘逸,不甚合时宜地勾勒出了那道纤影的惹人称羡的身材。 “地面—-荆棘!”藏在女性宽大袖口內的魔杖轻轻一挥,恶魔身前的地面也隨之一阵蠕动,下一刻,上百道荆棘状的地刺齐刷刷地从平整的地面刺起,锐利的石矛似乎能轻易將那恶魔穿个透心凉。 “吼!” 然而,就像早有预料般,正直衝而来的恶魔突然展现出与其类猩猩外形相符的敏捷腾空跃起,完美避开了所有地刺,单臂抱膝在空中翻转一圈后,再度面朝女人时那咆哮的巨口中已赫然出现了一枚炽热的光球! - 糟糕、要避开! 女人青绿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身形急促地往一侧移动,然而那恶魔只需稍稍转动脖子,“吼!”巨大且炽热的光束伴隨看恶魔的咆哮猛然轰出,巨大的如岩浆般的恐怖射流轻易地融化了沿途经过的所有遮挡物,直扑还在仓促闪避的女人而去! 砰轰! 光束直接命中目標,却朝四面飞溅开来!只见那道纤影正牙关紧咬,抬起左手挡在面前,形成一道魔力护盾挡住了直击的致命光束! 碰撞的气流掀起了女性的斗篷兜帽,露出了底下满汗珠、,没有丝毫从容可言的美丽容顏,还有那標誌性的一头灰发。 毫无疑问,是法师奥德莉雅“唔—” 她纤细的左臂不住颤抖著,右手疯狂地挥舞魔杖,引来更多的岩石箭矢刺向那头恶魔,然而这种並不算不痛不痒的攻击却丝毫没有打断对方的攻击,反而令那光束不断变大! “咔嘧!” 该死! 奥德莉雅心底暗道一声不妙,下一刻,护在身前的魔力护盾发出一声脆响,隨后砰然破碎! “吼!” 恶魔兴奋地大吼著,炙热的光束直接倾泻到法师的身上,恐怖的热流隨地面铺展开来,將坚硬的岗岩地面都溶解成了一滩沸腾的岩浆,想必那瘦弱的人类已经化成灰了吧。恶魔如此想著。 然而当硝烟散去,恶魔猩红的瞳孔却猛然一缩,只见那道纤细的影子分明还屹立在原位,足不沾地地漂浮在岩浆上方,甚至一片衣角都没有烧伤! 是错觉么?眼前的女人似乎颇为气恼地嘆了口气。已经力竭的恶魔再度低吼一声,左臂的石化已经爬满了它半边身体,却依旧拼命进发出剩余的全部气力,挥舞著手臂朝奥德莉雅衝去。 “喉——” 法师轻嘆了口气,身上的斗篷隨著魔力光泽枯竭而变成一团灰升华不见,她斜眼看向正拖著左脚衝来的恶魔,手指灵巧地將魔杖旋装一圈,气势十足地向前一挥! “塑形—海啸!” “噗通!” 坚硬的岗岩地面在魔力的塑造下突然翻腾了起来,岩石如层层叠叠的海浪般此起彼伏,以那恶魔为中心一波接一波地涌去!恶魔挥出它燃烧的重拳击打在扑来的岩浪上,岩浪却在即將接触的瞬间突然结出一片尖锐的石予,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恶魔的躯体! “荆棘一”法师缓缓放下魔杖,隨后又快速抬起,“聚拢。” “啪嘰!” 层层满是尖刺的岩浪如吞没一切的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向早已虚弱的恶魔,层层夹压,后者发出阵阵悽厉的豪叫,肉体重压之下,炙热的血浆从岩石的缝隙间进溅而出,与石堆一同形成了一座火山! “呼.——.呼.—.呼.—· 法师小口小口地喘著粗气,抬起手臂颇为不雅地用袖子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抬头看了眼那不断流淌的“岩浆”,又低头看向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左手,颇有些不甘心地“喷”了一声。 嗡。 “已確认模擬对象消亡,模擬战结束。” 隨著一阵机械的嗡鸣声响起,周围一派热带草原的景象被拆解成光点慢慢消失,前方那座喷涌的“火山”也跟著消失不见,奥德莉雅眨了眨眼睛,周围又变回了塔內实战演练室的样子。 “喉———”又失败了。 奥德莉雅嘆了口气,即便是在已经演练过好几次的模擬战中,自己也仍会时不时翻车,更论真正的实战了。 可恶. 法师捏著拳头抿紧嘴唇,內心无比烦躁。 昨天晚上,自己,又成为累赘了。 她对自己的实战能力本来是並不在乎的,她並不是一位战斗法师,对魔法的兴趣更多来源於学术上的探求,对提升自已的魔法实战能力从不上心。这並非错误,实际上大多数法师都是学者,真正醉心於战斗的法师並常见。 奥德莉雅也並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数年时间来磨练自己的战技,但是“ 自保—.只要能自保就好...至少,不能像昨晚那样! 法师咬了咬牙,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的无能让埃莉丝她陷入了险境,若不是安杰丽卡她们及时出现的话,恐怕后果她闭上了眼睛,不敢细想。 好累·——先去冲个澡吧。 嗅了嗅身上传来的汗味,奥德莉雅轻轻嘆了口气,转身走向演练室的门口,將手掌搭在一块金属板上,绿色的眸子波纹闪动,解开了大门的保险机关,双眼无神地看著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咔嘧、咔嘧、咔喀一一” 金属齿轮的转动声停止,法师走出房门,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耳边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法师。” “嗯?”奥德莉雅转过头去,只见一名身披可疑斗篷的金髮少女正双手抱胸靠在墙边,茜色的眼睛倒映看她略显惊讶的表情。 “安杰丽卡?” 第318章 司辰的窥视 第318章 司辰的窥视 “辛苦了法师,被揍得七零八落了吗?”安杰丽卡瞟了眼门边上写著“实战模擬”字样的门牌,朝奥德莉雅挤出了个笑容。 奥德莉雅感觉对方说了句风凉话,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你看到了?” 在主控室那边可以看到各实战模擬室內部的情况,方便实战演练时教授们观察学生的动作。当然,奥德莉雅並不认为侦探一个外人可以进入主控室,甚至她对对方可以顺利进入塔內都感到了一丝惊奇。 “没有,只是从你脸色推断出来的。”安杰丽卡耸了耸肩,“以防你不知道,我很擅长察言观色。” 奥德莉雅翻了个白眼,“或许吧,但你肯定不是个长袖善舞的傢伙。” “当然了。”安杰丽卡眨眨眼,颇有些神气地扬了扬下巴,“我习惯大家都围著我转。” “你做到了,只不过那些围著你转的傢伙有一半是想绕到你身后给你一刀。”法师皮笑肉不笑地將嘴角往上提了提,並抬手擦了额角上残留的汗珠,眼尾一沉换上了一对很少出现在脸上的死鱼眼,“你是怎么进来的?偷偷溜进来的么?” “只是报上了你的名字,没想到还挺好用。开玩笑的,你的老师似乎预见了我的到来,在我打算溜进来去前邀请了我进来。”安杰丽卡说著,轻轻屈指弹了弹她的软呢帽檐。 “是么?”奥德莉雅挑了挑眉,这女人还真有能耐溜进来?她嘆了口气,“如果你是来打团关於绿咒大师的消息的话,那很遗憾我也没什么能告诉你的,斯泰拉老师和其他高级法师已经接手了这件事。” 安杰丽卡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是来专门找你的。”茜色的眸子倒映著法师青绿的眼睛,两人对视著,沉默片刻后法师抿起嘴唇点了点头,“好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法师的塔是一处魔法建筑,其內部空间远比从外边看上去要大,而且是隨时变化著的,並不是一座纯粹物理意义上的“建筑物”。 安杰丽卡紧跟在法师身后,穿过一条看著还算正常的长廊,走到了一处死胡同,墙的那一面上鐫刻著无比华美的法术纹路,侦探那並不高明的法术造诣告诉她,这似乎是一处人造的“虹桥”。 法师从胸前的口袋摸出她的法杖,轻轻一挥,墙壁上那复杂的纹路立刻如怒放的一夜般舒展开来,交织成一圈圈更复杂的纹路,纹路中心不断扭曲著,渐渐形成了一块漆黑的空洞。 侦探眉头动了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那漆黑空洞的另一边似乎有几股视线在注视著她。 “这是塔內的传送门,有一部分连接到了上界。”法师转过头来適时解释道,並面不改色地朝侦探递出了自己的右手,“非觉醒法师在里面很可能会迷失,你抓紧我的手。” “手—”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帘,视线扫向法师那比塞西莉亚要瘦削修长几分的手指,嘴角突然往上提了提:“话说,你跟埃莉那傢伙有没有牵过手呀?” “...—.哈?”” “不,別误会,我相信你们一定已经好好地触碰过彼此的手了,但~是!”安杰丽卡拖长了尾音,微微侧歪起脑袋,“並非出於其他目的,而是单纯为了牵手的牵手,你们有做过吗?” 茜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盯著法师那渐渐浮起一丝红晕的脸颊,眼底下也跟著浮起了显眼的愉悦,“哼嗯看来是没牵过呢,所以,交给我也没问题吗?法师小姐的第一次~” “你这什么惹人误会的说法!” 奥德莉雅嘴角颇为无语地抽了抽,隨后果断跨前半步,率先一把抓住了侦探的手腕, 青绿色的眼晴狠狠瞪向对方,“现在,我只是完全秉持著家长照顾自己麻烦屁孩的心態抓住你的手!別给我想歪了!”她说著提起侦探的手腕,用力地左右晃了晃。 说罢也不给侦探说话的机会,拽起对方的手就往那传送门里走去,两人的身影就这样一前一后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安杰丽卡乖乖闭上了嘴跟上法师的步伐,踩在地面上的触觉很快消失,侦探感觉自己漂浮在了空中,而那穿越所有虹桥大体上都有的微妙反胃感很快跟著涌了上来。 虹桥內部有如不断变换著色彩的万筒,扭曲的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小块,每一小块好像都播放著某处的风景,又好像在反射著两人“手牵著手”的身姿。 不不不,塔的內部传送门有必要把连接空间的虹桥弄得这么长吗? 本以为走两步就能来到出口的安杰丽卡皱起眉头,抬起空著的左手捂住嘴巴,除了胃部微妙的抽搐外,那在走进传送门前就莫名感受的“被监视”的感觉也跟了过来,並且以极快的速度增强著,安杰丽卡几乎能感受到那虚空中一双双盯著自己的眼睛。 侦探警惕地看向四周,除了虹桥常见的扭曲色块外空无一物。 ““-这传送门有这么长吗,奥德一”安杰丽卡將视线转回到前方,问话的声音隨即夏然而止,前方哪里还有奥德莉雅的身影?只剩一片不断扭曲变换著的彩色气泡,每一个气泡都如镜子般反射看她那张紧张的脸。 怎么回事?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在注意到奥德莉雅身形不见的瞬间,手腕上被抓看的触感也隨之消失,她停下脚步,身侧的色彩跟著渐渐暗了下去。 遇到空间乱流,被带到上界去了? 侦探咬了咬下唇,隨后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这里可是塔內部传送门的虹桥,使用频率应该很高才对,不可能如此不稳定。 怎么办·——·? 一般发现自己不见了的话,那法师应该会回头找回来的吧?安杰丽卡想著捏紧了手杖,那被什么东西看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她不由紧张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周围涌动的色彩突然全部消失,空间中只剩下一成不变的黑暗,不等侦探想做点什么,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下都宛若地动山摇,虽说体感自已在漂浮著的安杰丽卡按理说应该感知不到地面的震动,但那震动感还是准確无误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侦探屏住了呼吸,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隨著这起伏的巨响而不断震颤著,心跳不自抑地疯狂加速。 熹微亮光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头巨大的黑影在微光中漫步著,它四足著地,全身覆盖著厚实的黑毛,身躯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四根璀璨耀目的巨型金色长矛贯穿了它的肩部,每走一步都有暗色的、形同血液般的液体不断淌下。 一个名字浮现在安杰丽卡心头,是“公牛”,第五位司辰,对立与斗爭之神一一公牛几乎是一时间,公牛抬起那形同山崖一般的巨大头颅,用空洞的灰色眼眸远远望了她一眼,隨后重新垂下了脑袋,继续沿原本的方向远去。 那庞大的身形渐渐消融於黑暗中,安杰丽卡舒了口气,感觉注视著自己的视线似乎少了一分。 “啪嘰一一啪嘰一一啪嘰一—”一阵气泡从水底冒出水面隨后破裂的声响,浓稠的大雾升起,一只又一只的眼晴从雾中浮现出来,转瞬间,万千只漂浮的瞳孔齐齐看向了被包裹在中间的侦探。 明明是一副相当恐怖的场景,侦探却意外地没感到多少不安,至少比起不知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著时安心了不少。 “你,很特別。” 如同雾一般飘渺、男女莫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入耳膜,宣示著观察者的名字“雾靄”,代表梦境、虚幻与暖昧不明的第三司辰,“你,漂泊而来的灵魂,意外的闯入者。” 大雾散去,漂浮的眼晴与那水泡破裂的啪嘰声一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像是鳞片摩擦般的沙沙声。安杰丽卡抬起头,一条巨大的黑影已经將她盘绕在了其中,昂著首,放著光的巨大绿瞳正俯视著她。 是已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第四司辰,传言是诱惑、禁忌与罪孽之神,其实更多代表著叠代与变化的“蛇”。 “你渡过了晶壁,你理应获得了磨礪,然而你却无比平庸。”蛇俯下身子,从她身前滑过,巨大的体型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变得血红,粘稠的腥气冲得安杰丽卡不由自主地掩住了鼻子,赤色的雨凭空降下,眨眼间便將她浇了个通透,一个厚重的声音如同雷震般从“云间”传来。 “你失去了你本应拥有的力量,无魂者,残缺的你无法发挥我们的恩赐。” 第七司辰,从最初的谋杀中诞生的,“深红”。 “什么意思?”安杰丽卡大声问道,然而並没有收到回答,红色与腥气一同褪去,取而代之的,一阵鸟儿振翅般的声响从耳畔响起,大量漆黑的鸟儿从她耳侧飞过,侦探回过头去,第九司辰“黑羽翼”正漂浮在她的身后。 “快些找回吧,你那被掠走的力量,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 黑.— 咕!” 一阵迎面吹来的狂风打断了少女的话,她抬起手臂护住眼睛,当风停止时,眼前已经看不到了黑羽翼的身影了,唯有一个像是被无数黑色荆棘缠绕形成的圆环漂浮在半空中。 “..—这是?” 没有回答,安杰丽卡探出手去,就在她即將触碰到那荆棘之环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腕被用力拽了拽。 第319章 黑羽的疑惑 第319章 黑羽的疑惑 “哇啊!” 安杰丽卡不由惊呼一声,像是突然从梦中睁开双眼一般,现实世界的景色隨著那一拽突然进入眼帘。 “怎么了侦探小姐?”面前的法师鬆开手转过头来,颇为疑惑地冲她挑了挑眉,“怎么愣在原地了?丟魂了?” “—·法师?” 侦探惊异地四处张望,只见两人似乎正身处於一个盛夏的小山谷中,绿树成荫,溪流潺潺,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薄纱般的云层均匀地洒在茵绿的草地上,几只皮色亮丽的兔子和长在水晶般椅角的鹿在草地上漫步著,瞪著一双双好奇的眼晴看向两人。 山谷中间的小丘上建著一栋颇具“魔幻色彩”的別墅,造型看著像是將房子建在了树上,或者说是与树本身融为了一体般,儼然一座货真价实的“树屋”。 你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雾城吗? “这里是?”安杰丽卡嘴角抽了抽,问出了心中最朴素的疑问。 “我房间。”法师有些自豪地扬了扬下巴。 “房间?”安杰丽卡打量了一圈周围那与室外毫无差別的空间,轻风拂过她的发梢, 温和得般令人倍感舒適。只能说不愧是塔的法师,不过从奥德莉雅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每一位法师都能配有如此豪华的“房间”的吧。 这女人虽然打架时很废物,但毕竟是一位高级法师的学生-以及助手呢,能荣膺这一职务的法师其实並不多。 “没错。”法师用手指梳了梳她的头髮,隨后盯著侦探,微微皱起眉来,“怎么了? 跟刚才相比,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喔?” “..—.你没听到吗?” “什么?” “刚才的虹桥,我们进去有多久了?” “虹桥?”法师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你在说什么呢?这只是我们塔內移动用的传送门,虹桥基本上一步就跨过去了,啊一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法师略微瞪大了眼晴,“塔的传送门內部跟上界很近,甚至相互联通,包括灵界和——虚界。你在里面遇到什么了吗?” “没错。” 侦探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们-我似乎刚才在里边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碰见了那几位司辰。”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正佩戴著母亲留下的吊坠,“具体內容——-我记不清了,就像梦一样。我只记得们好像在催促著我,催促我去取回一些东西。”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长舒口气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个先放一边。法师,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求你的帮助。” “请求?”法师愣了愣,隨后突然轻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將身体重心压在一条腿上,换了个休閒点的站姿,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那么,既然是请求,报酬文是什么呢?” 她眨了眨眼,笑容不减,“既然是你的话一定很清楚吧,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的收费可不便宜喔。”她一边说著一边抬起手来,拇指与食指和中指相互摩擦,做了个颇为市偿的“来钱”手势。 “一切。” “...·送?” “我的一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出乎意料的,安杰丽卡將左手按在胸前,摆出一副毫不动摇的严肃表情,“钱,財產,我的时间、能力,还有身体也是。只要是我能给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命也可以?”法师眯起了眼睛。 “命的话,不行。”侦探闔上双眼摇了摇头,“我的性命如今並不单单属於我,擅自死掉的话,某个傻瓜会掉眼泪的。” 看著安杰丽卡那似乎真的打算为此献上自己拥有的一切表情,奥德莉雅的嘴唇一阵不自然的扭动,最后只是无奈地嘆了口气,“唉,真服了你了,你这傢伙怎么这时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啊,这不显得我像个坏人吗—” 说看,她鼓起腮帮子来,对看侦探肩膀轻轻揍了一拳,“只是开个玩笑啦,我还没有財迷到要管自己的救·命·恩·人·要钱的程度。” 侦探侧过肩膀,轻鬆避开了法师这迟缓的一拳,脸上严肃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荡然无存,“嗯,我知道,因为我也是开玩笑的。”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只能强行没收你的“打火机』了。” 她说著用手指了指法师胸口露出的事业线,自家的小火鸦正蹲在法师胸口一一它的“ 老巢”里酣睡。 “哇啊!卑鄙的傢伙!”法师后跳半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唐突的动作惹得火鸦发出“嘎!”的一声怪叫,“你这不完全就是威胁人吗!快把我刚才的敬佩还回来!还有,谁会想要你这傢伙的身体啊!” “真是个失礼的傢伙,打火机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它这么粘你,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往它的鸟食里加了什么料了!”侦探起嘴唇,接著道:“而且,我的身体可是相当有市场的,想包养我的富家小姐公子哥手拉手能从雾城排到海对岸的共和国去!” “不不不,雾城哪来那么多的公子哥啊!”法师翻了个白眼,“.———算了,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见法师没有继续打嘴仗的意思,安杰丽卡也收起了笑容,重新恢復到严肃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道:“谢谢你的帮忙,法师。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做到的。” “取回记忆?” 法师“房间”的树屋內,长得跟个会动的树枝一样的居家木精一蹦一跳地给两人勘好了看上去顏色绿油油的茶,另一位木精则端来了两份同样绿油油的茶点,似乎是某种蛋糕。 “没错。”安杰丽卡咽了口唾沫,“我希望你能帮我取回我丟失的记忆。” “记忆啊—”法师端起那杯绿油油的茶轻轻吹了吹,趁水雾散去时喝了一口,抬起一对青绿色的眼眸盯向安杰丽卡的眼睛,“方法有是有,但是不会太安全喔——你干嘛?” 奥德莉雅端著的表情垮了下来,脸上顶起了一对死鱼眼,倍感无语地盯著突然用叉子叉起茶点啃了一口,接看马上闭紧双眼吐出舌头露出一副吃苍蝇表情的安杰丽卡,后者此刻正一边咳嗽著一边猛捶自己胸口,像嘻食的孩子般慌忙地往自己嘴里灌了大半杯茶,旋即又马上再度作出一副吃苍蝇的表情,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好甜!咳咳、好苦!咳咳咳!好草!” “搞什么呀你这傢伙。”法师“框啦”地將摆在面前的茶点拖近到身前,伸出手掌挡住了飞溅而来的唾沫,“小孩子吗你是?” 看著险些背过气去侦探也终於將堵在嗓子眼里的蛋糕咽了下去,並第三度上演了刚才那吃苍蝇一般的表情,“这蛋糕也太甜了吧,而且这茶也太苦了,两个还都一股草腥味!” “真是个不懂欣赏的傢伙,啊鸣~”奥德莉雅略微翻了个白眼,用餐叉切下一小口蛋糕放进嘴里,一边咀嚼著一边发出美味的噪音,“嗯~毕竟这是木精做的料理嘛,这就叫大自然的味道。” 看著法师一脸享受地喝下那杯绿油油的茶,安杰丽卡嘴角无语地抽搐了几下,心底不由为某位警督的未来深感担忧了起来。 我那看起来没什么挑剔其实味觉相当敏感的青梅竹马埃莉丝小姐,愿她平安!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法师———.不,奥德莉雅。” 安杰丽卡表情重新变回严肃,主动摘下那枚母亲留下的吊坠,將其放在了桌面上,“这枚吊坠,你能看到里边隱藏看什么端倪吗?” “嗯—在这里的话只能看到里面似乎有一些不自然的能量流动,这並不罕见,许多牧师用久了的玫瑰念珠都会有这种情况。”法师说著,用指尖轻轻敲打桌面,“详细情况的话,恐怕得在实验室里把这个拆解开来,这是你不能接受的吧。” 她抬起眼睛盯著安杰丽卡茜色的眼眸,后者抿了抿唇,隨后如她所料般轻嘆了口气,“果然吗—”侦探轻轻摇了摇头,“不到最后时刻我不想冒这个风险,这是那女人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父一一那个杀死她的人也在寻找这枚吊坠,母亲一定有她的用意。” “所以你才想取回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吗,为了搞清楚你母亲的想法和这条吊坠的是什么。” “不是。”安杰丽卡摇了摇头,“应该说,不完全是。” 她喉咙微微动了动,声音变得有些迟疑,不太確定地开口道:“.-奥德莉雅小姐, 我我似乎並不是黑羽翼的无魂者。” 第320章 才不要啦! 第320章 才不要啦! 自己並不是黑羽翼的无魂者至少並不是黑羽翼真正的无魂者。早在弄清楚“无魂者”这个概念后,安杰丽卡便如此暗自怀疑了,而在最近,这个猜想变成了某种確信。 力量。 对於每一位司辰所属的无魂者来说,司辰赐予的力量是唯一且强大的。用深红之力构筑身体的深红之无魂者,能將自由控制躯体的畸变、夺取他人身体復活的蛇之无魂者,能躲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將他人拖入莫测幻境中的雾靄之无魂者。 即便自己已经通过战胜他们而掠走了他们的力量,即便自己已经面见过他们的司辰甚至获得了承认,却仍旧不能发挥出他们原本程度的能力。 安杰丽卡猜测,这应该是某种平衡。 而奇怪的是,本应是自己本命能力的“黑羽”,却並没有在一眾能力中表现得有多么抢眼。老中士给予的敏捷身手、马屁精的夜视、暴风雨和焰尾的魔力、將军的食尸、打火机的抗火、大壮的黑晶护甲、然后是批评家的幻觉洞察。 看起来相当繁多的能力,强度却相当堪忧。 幻觉洞察无法识破雾靄之无魂者的幻术,黑晶护申也扛不住剑之无魂者的斩击,甚至是通过与地狱鸦契约获得的力量与速度,在安杰丽卡通过深红的印记吸收上古耆宿之血后,变得有些可有可无了起来。 安杰丽卡並不是血族,但身负深红印记的她还是通过上古者宿之血获得了某种好处就像之前柯丝坦夫人强行餵给她上古耆宿的血实后一样,她的力量、速度、发射神经和肉体强度都得到了提升,多亏如此,昨晚才能如此轻鬆地斩杀那头名为修格斯的怪物。 这也正正说明了,黑羽翼的能力在她身上並没有比其他掠夺而来的能力更占优势。 荆棘之树命痕上的鸦影似乎与其他血、蛇首和眼球没有太大的区別,那荆棘之树本身文是什么呢? 如果说上述只是怀疑的种子,那么最近遭遇的事情便让她的怀疑变成了確信。 按照那只名叫哈兰杜尔的修格斯的说法,她的母亲莉莉安娜·r·菲格雷多曾是黑羽翼的无魂者,而如果她的记忆没出差错的话·—那一天,母亲亲手將奄奄一息的老中士交给了她,並且— 安杰丽卡捏紧了手掌,那天,女人冰冷的手心紧握著她的手,而她的手中,正握著一把比寒冰都要冰冷的小刀。 在母亲临终前,她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当时,被鲜血染红了连衣裙的她只感觉到恐惧,该死的前世记忆浮现脑海,配合著鲜血的腥甜啃食她的五臟六腑,天知道她是如何逃离那血淋淋的现场的,当她恢復意识时, 发现自己正和衣蹲在浴缸里,稀释成茜色血水不断从浴缸边缘溢出,羽翼未丰的老中士正在她手心瑟瑟发抖。 啊啊·何其相似。 这不就是杀死其他无魂者后,掠夺他们赐福的过程吗? “这个是,梦粉。” 法师晃了晃手中一个用特殊油纸布封口小瓶子,能看到无论是瓶封还是瓶身都刻满了微小的符文,似乎是某种保存术式。瓶子里装著大半瓶蓝紫色的粉末,在从窗台洒进来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可以让人意识保持清醒,潜入梦境最深处,甚至是別人的梦境。”她说著,將瓶子放到了桌面上,“命运道途的法师们会用梦粉潜入梦境追逐现实的幻影,甚至会几位法师共同编织一个梦境,在梦境里展开一段骑士小说般的冒险” 安杰丽卡闻言皱起眉头,挑了挑她英气的眉毛,“这怎么听著跟跑团一样,跟我找回记忆有什么关联吗?” “嗯,连凡人们都说梦境是潜意识的反应,梦里的一切几乎都是根据我们的记忆和经验拼凑而成的,那么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让这个梦境通向的深层记忆了。”法师摊开手心解释道:“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个方法並非没有风险,相反,可以说风险很大。” 她抬起头来,看向安杰丽卡茜色的眼晴,右手搭在左手上轻轻摩擦著手背,“梦粉是用上界材料製作的,其本质是將使用者的意识引导到上界,利用上界的伟力来塑造使用者的梦境。因此,如果使用者是已经在起源塔中留下了徽印的觉醒法师还好,起源塔会锚定使用者的灵魂;若换做像你这样的『凡人』,风险就变得很高了。” 法师顿了顿,“你的意识对於上界来说相当於无根浮萍,隨时会迷失在无尽的上界之中。事实上即便是法师们,也有不少意识迷失於上界,无法回归现世的,我们称之为『迷茫者”。虽说有我在,可以確保出事时將你的意识强行拽回来,但你应该也能猜到,这样粗暴的举动对你那颗聪明的大脑来说,可能並不怎么友善。” “没关係,只是这种程度的风险的话,我愿意赌一把。”侦探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可不是仅是『这种程度”的风险喔,我是完全无法想像你变成一个痴呆的样子呢算了。”奥德莉雅耸了耸肩,从侦探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意已决,而且她本来也不打算劝阻。 毕竟换做是自己的话,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吧。 “所以,我这是能帮上什么大忙吗?把我也叫过来是做甚啊?” 一个压著嗓子,略显不满的声音在法师与侦探对面响起,声源比两人的嘴巴都要矮上半颗脑袋,正是单手托腮撑在桌面上,鼓起半边腮帮子,一脸不满地斜视看前方两人塞西莉亚! 法师“房间”中心的树屋里,安杰丽卡、奥德莉雅和塞西莉亚正呈“品”字形坐在餐桌前。 吸血鬼上身穿著件红色的针织毛衣外套,胸前v字形的开口露出了底下的白色衬衫, 领口处繫著个可爱的红白圆点领结,下半身则是一条皇家斯图尔特格纹百褶短裙,裙摆在这个时代显得很短,与下方黑色长筒保暖袜之间空出了两指宽的大腿肉。 她交叠起二郎腿,翘起的脚上晃悠著一只黑色的平跟女式小皮鞋,看著像是来郊游的,与法师这山清水秀的“房间”正好相称。 只是不知为何,塞西莉亚的头髮和衣服都像被舔过了一样湿漉漉粘噠噠的,甚至还散发著某种略带腥气的恶臭。 “嗯。”奥德莉雅微笑著点了点头,“刚才我也说了,这梦粉甚至能潜入別人的梦境。如果只有安杰丽卡小姐一人的话,还是很容易迷失在梦境中的,但如果小塞西莉你也能跟著一起去的话,相信有你们两人的“羈绊”在,成功回来的概率也能大大增加呢!” “羈、羈绊一一塞西莉亚低声復诵了一下这个对她而言有些高深的词语,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红晕,“为、为什么非得是我呀!身为法师的你对这些更熟悉吧,不是应该让跟她一起去吗?” “哎呀呀,且不说我还要在现世工作,即便我跟著进去了,我与安洁小姐的连线·“ 用远东的说法叫“缘分』也还是不够深厚,大概没办法成为她的锚点吧。这份工作,非小塞西莉你来不可!” 非、非我不可? 塞西莉亚“咳咳”地咳嗽两声直起身子来,先是不满地瞪了侦探侦探一眼,隨后双手抱在胸前道:“哼!真拿这个只会给我惹麻烦的笨蛋没办法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著这笨蛋变成白痴吧!” “塞西莉——抱歉。” 安杰丽卡露出个苦涩的笑容,今天醒来时她看到身旁“遍体鳞伤”但睡得正香的吸血鬼,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暴行”来不由感到一阵內疚,也没多想便做好早餐逃出了家,打算先去找法师解决下自己的疑问,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得向吸血鬼寻求帮助。 於是將军带著奥德莉雅的松鼠使魔飞回了侦探社,並用松鼠使魔的传送能力將正打算出门寻找安杰丽卡的吸血鬼传送了过来。 拜此所赐塞西莉亚此刻全身都是臭烘烘的松鼠口水。 “哼~” 吸血鬼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啪!”地打了个响指,轻微的火焰从身上闪过,蒸发掉了那些黏糊糊的口水。她斜盯著侦探,对方的“对不起”她可听太多了,这傻瓜已经习惯甩开別人自己让独自面对危险了,只能说没时刻跟在这傢伙身后也算是她的失职。 不过这回虽说是因为法师的建议,但那个安洁居然会主动回头请求她帮助,这多少令她有些高兴,不由感慨这“孩子”可终於长大了。 “塞西莉?”侦探眨了眨眼睛,这小妮子好像挺自豪的? “没什么!你不是要用那个什么梦粉吗!快快快!我们开始吧!”塞西莉亚快速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看侦探,朝法师催促道。 “很好。” 奥德莉雅站起身来,將两人带到了一处空著的房间里,房间的陈设简单又自然,家具全是原木色调,中间是一张半圆形的大床,看著很浪费空间,“躺好吧。”她用手掌指了指那张大床,示意两人躺上去。 虽说已经同床共枕过不少回了,但在他人面前还是头一回呢,安杰丽卡不由感到脸颊有些发烫,转头看向一旁的塞西莉亚,只见对方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双眼紧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身体微微发抖,看得出来她也甚是紧张。 “.—手。” 或许是察觉到了侦探的视线,躺在床上的吸血鬼朝侦探的递出了自己的右手。 “—嗯。”安杰丽卡微微点头,牵住了那只她其实没握过几回的小手,那细腻而微凉的触感令她心跳一阵加速。她强忍住先在指尖烙下一吻的衝动,小心翼翼地將那只小手握在手心,隨后学著对方的样子躺下,並紧张地闭上了眼晴。 一秒.两秒.法师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感到有些尷尬的侦探睁开眼晴,只见戴上了一副圆框眼镜奥德莉雅正瞪著一双死鱼眼,一脸正经地紧盯著两人。 “奥德莉雅?” “啊”法师抬起食指顶了顶她的眼镜,“要不你们先在这里搞一回?缓解紧张的同时我也好观摩学习一下。” “才不要啦!”*2 第321章 圆环的 第321章 圆环的 天气好热,天空乌云密布,像一口倒扣的铁锅,暴风雨就要来了吗?总感觉空旷的大街上连一丝风都没有,热气正从脚下升腾,蒸得人后背汗的一片。 陌生的街道,安杰丽卡轻皱看眉头,视线从街头扫到巷尾,道路两侧是高大且简约得略显简陋的混凝土建筑,路面是简单的水泥地,似乎是因为没做接缝处理的缘故,路面因自然的热胀冷缩而变得凹凸不平的样子。 街景处处透露著与雾城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样子,有点像年轻版的、还没因为复杂的道路规划而变得乱糟糟的雾城白教堂区。 奇怪的是街道上明明空无一人,耳朵却能听到噪杂的生活音,像是街道上挤满了行人。安杰丽卡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小贩沿街叫卖著,农夫的驴车飘来兽臭和阵阵瓜果的清香,开著稀罕轿车的富家公子正烦躁地对著堵在路上的人群鸣笛,后座富家小姐身上传来时下流行的玫瑰香水的气味。 这里是哪里?完全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呢。 安杰丽卡抓了抓她柔顺的金髮,风恰好在这时颳起,撩拨她的发梢。周遭並然有序的白噪音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稀稀落落的雨点摔打在街道上,慌忙躲雨的人群乱作一团,受惊的驴子不慎撞到了富家公子的车,西瓜摔了一地,愤怒的公子哥顶著雨对忙陪不是的老农破口天骂,驱车碾过地上的西瓜。 这是? 侦探挑了挑眉,明明是陌生街景,自己却意外地泛起了一丝熟悉感,好像这一幕自己確实曾在哪里见过。 是所谓的即视感吗?不,说到底她压根就没“看”到这场景,上述只是自己根据声音对这空无一人的街道脑补出来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大脑却擅自认定了这一场景,好似她真的曾亲眼所见一般。 —.不,確实我见到了。 只是角度不一样,不是从正面平视,而是从上面-上面。 安杰丽卡抬起头,看向前方那栋正將阴影投向她的高楼,她茜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感觉到了,那楼宇最高处的窗台后,一对同样茜色的眸子正居高临下地俯瞰著这一切。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转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场景。 她后退几步,右手扶住额头,一阵头晕目眩。 “.—安洁,餵安洁!” 屁股被某人性骚扰般用力拍了拍,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侦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处於室內,一个装饰风格颇为復古的房间,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正里啪啦地敲打著刚合上的窗户,留下一道道豌似蛇的水跡。 “小塞西莉?”安杰丽卡转过头,只见熟悉的黑髮吸血鬼刚收回了手掌,见她回神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呼—太好了!刚才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跟那法师说的那样,变成呆子了呢!” -对了,是奥德莉雅的梦粉,塞西莉也在这里,也就是说这里是梦境,我记忆的最深处, “这里是我的梦境?奥德莉雅把我们送进来了?” “你不记得了么?”塞西莉亚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那法师將那些古怪的粉末撒到我们身上后,我们就被送到这里来了,然后刚才我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抱歉,刚才我好像被送到了別的地方。”侦探苦笑著耸了耸肩,屁股上的痛感正在传来,显然吸血鬼刚给她的那巴掌並不轻。 这小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力气有多大啊? 吸血鬼皱起眉头眨了眨眼睛,“別的地方?算了,现在没事就好。所以,这是哪里? 是你记忆中的场所吗?” “这里是—” 安杰丽卡抿起嘴唇,视线投向房间。与刚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况不同,房间里除了她和塞西莉外还有四人:两名正在忙活著的似乎是女僕的年轻女人,一名正躺在床上的虚弱女性,还有一个站在窗台前背对著房间的男人的背影。 “莉莉安娜一” 侦探几乎马上认出了床上的女人,她的母亲,一头特异的白髮,金色的眼眸,虚弱的脸上正掛著幸福的浅笑,视线投向那名正背对著她的男人。 那位—她应当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同时,也是杀害了她母亲的凶手。 男人站在窗前,以任何一位父亲看了都会大发雷霆的危险姿势,单手捧著强裸中的婴孩,幼小的婴儿不哭也不闹,保持著一种异样的安静,呆呆注视著前方玻璃窗后的景色。 对了,没错。 这是她出生时的场景,她怎会忘记呢?她可不是普通的婴儿,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记事了,理应如此。但事实上,她遗忘了所有被养父捡到前的记忆。 而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此刻正零零碎碎地不断钻进她的脑海。 “亲爱的,你小心些!可別摔到了孩子!”或许是发现了男人不谨慎的手势,莉莉安娜不禁出声提醒,她的嗓音沙哑,听起来相当虚弱。 “哦,抱歉。” 男人转过身来,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男人的面容竟一片模糊,她只依稀记得,这个人同样拥有一对茜色的眼睛。“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莉莉安娜,果然跟我设想的一样,她被选中了!” “安杰丽卡。” “.—.什么?”” “这孩子的名字—”女人在女僕的扶下,拖著疲乏的身子走到了男人面前,无限宠爱地轻轻抱过男人手里的婴孩,“安杰丽卡,以后你就叫安杰丽卡了,我的孩子。” 眼前的场景渐渐冻结,隨后扭曲模糊,变成一片雾蒙蒙的白色淡去,只剩侦探与吸血鬼两人站在一片灰白色的雾气中。塞西莉亚抬起头四处张望著,惊奇於周遭的变化,视线最后还是落回到了一旁的侦探身上,“刚才的是你的记忆?刚才那光看著就很討人厌的男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货咯?” “啊。”安杰丽卡点点头,抬起右手用衣袖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深吸了口气道:“我刚想起来了,我—我是为了某个目的而被『製造”出来的,我我是—!!” “这样啊。”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將手伸向神色有些痛苦的侦探,抓住了她比往常略显冰凉的手,凑到她面前微微一笑,“那看来我们都一样呢,真是太凑巧了,对吧?” 安杰丽卡闻言愣了愣,脸上隨后挤出一个苦笑来,手掌回握了下吸血鬼的小手,“嗯————真是,太有缘了。” 灰白色的雾气飞速散去,闷热的空气陡然变得阴冷了起来,场景来到了某处地下空间,周围的四面墙上刻满了古旧的石雕,空气冰冷潮湿,房间中央燃烧著的火盆是此处唯一的光源。 幼小的婴孩躺在火盆前,安静地注视著正双膝跪地似在祈祷的母亲,白色头髮的女人双手交握,手上似乎缠著什么东西。而隨著她的祈祷,婴孩过於平静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安杰丽卡眼皮跳了跳,她感受体內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 “安洁?”似乎察觉到了侦探的异样,吸血鬼快速握住了她的手。 “轰!” 而一声巨响突然从祈祷的女人身后传来,石室紧闭的大门被蛮力轰开,面目模糊的男人的身影从门后出现。 “你疯了?莉莉安娜!你在对她做什么!” 似乎早有预料般,女人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转头冷眼瞪向闯入的男人,“我疯了? 是你疯了沃尔特!你想利用她的能力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承诺过不会让她出事的。” “母性让你变得优柔寡断了,这只是必要的代价莉莉。” “为了你那无聊的野心吗?”白髮的女人冷哼一声,一只只躲藏在雕像缝隙中的乌鸦齐刷刷地探出脑袋来,在一片吵杂的鸦鸣声中,女人的后背舒展开来两对漆黑的羽翼。 男人似乎挑了挑眉,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以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一一不会现在走到!” “嘎哑一一”成群的乌鸦一拥而上,瞬间吞没了男人的身形,也遮蔽掉了侦探与吸血鬼两人的视线,虽然明知著记忆的景象碰不到自己,但两人还是本能地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待嘈杂的振翅声散去,安杰丽卡放下手臂,周围的场景又变回了那片空荡荡的白雾。 “安洁。”吸血鬼伸手拽了拽侦探的袖子,“刚才那个—好像是跟你相同的能力?” 相同?侦探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是在我之上才对呢我的母亲她.好像才是真正的黑羽翼之无魂者。” “真正的?”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又想起什么似地双手合握,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那刚刚你母亲手里的是?” “嗯,就是这个吧。”侦探捏起胸前的吊坠,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些被从自己体內抽离的东西,应该正封印在这个吊坠之中。 为什么要封印起来呢?將那些短暂的零碎记忆拼凑起来后,安杰丽卡得到了答案:父母诞下的她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实现某个伟大的功业,而当为了实现这个愿望需要牺牲她时,她的母亲反悔了,著手將她的力量封印起来,以图让她逃离执著於此的父亲的魔掌。 从后往前推的话,她母亲所做的姑且也算成功了吧。 两人交谈间,四周的场景再一次变动。寒风呼啸,似血的残阳隨意泼洒在两人身上, 初冬的公园百草萧瑟,看著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正颤抖著站在暖阳之下,她的面前是一位惨笑著的白髮女人。 安杰丽卡茜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缩成了针尖,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她最后一次见到那白髮的女人,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母亲·同时也是,她杀死她的地方。 血,淋漓的鲜血,从女人的喉管淌下。女孩瞪大了眼睛,被女人双手按压著握住刀把的手不住颤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愜地愣了数秒后才突然慌乱起来,“怎、 怎么办!流血了!我、我来一—” 女孩慌张地要撕下自己的裙摆用做止血,而女人则摇了摇头,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对方的小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没事的安洁,你做得很好—我已经不必再—遭受痛苦了。” “姐——姐姐?” “.—呵,没错,我就是姐姐喔。”女人惨笑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女孩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金髮,將自己的血涂在了上面,“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今后也一定会顺利的。”“ “我—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不是位合格的母亲吧,我將你的才能给—偷走了。对不起,对不起” 濒死的女人喘息著,双手无力地紧楼著女孩的身体,几乎大半截身体都掛在了对方身上,“安洁,如果——如果某一天,你也有了需要保护的人—如果某一天,你需要挺身而出的话。你的力量,我將它藏在了————·我们约定的地方。”“ “去取回它吧—安杰丽卡,我的女儿———圆环的——无魂者。” 第322章 小情侣真嚇人 第322章 小情侣真嚇人 环。 排在代表万物终焉的第十一位司辰一一凋亡,与代表原初之混沌的第一司辰一一涌现之间,十二司辰中的第十二席,东方的僧侣说他代表著世间的因果,王国的学者们则一般认为代表著物质循环,或衔尾蛇那般的自我吞食。 我是,圆环的无魂者? 得知这一震惊事实的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星星点点零碎的记忆如开闸的潮水般涌来,逐渐匯聚成了一幅幅破碎却具体的图景。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纵声大哭著,並非出於婴儿的本能,而是因为前世的罪孽。並不知情的看护妇欣喜地笑著,对床上憔悴的女人说夫人你生了个活泼的女孩。憔悴的女人抬高脖子看向自己的婴孩,宽慰的笑容里闪过一丝阴霾。 她见到了那位她应该称其为父亲的男人,几乎出自本能地,她没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如晚霞般艷丽的茜色眼睛,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所以记忆中他的面目总是模糊不清的。 虽然,他们拢共也没有见面几回。 “作品。”男人如此称呼她,“很完美。”男人如此形容她,“一定能成功的。”男人对她,或者说对她背后所存在的东西如此期许。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对此,安杰丽卡並没有任何想法,那时的她是一名婴孩,同时也是一具空壳,前世记忆化成的强烈愧疚感折磨著她的心智,消耗著她的气力,让她成为了所有人眼中一名甚至尿床了都不会哭闹孩子。 每当人类脚下的行星围绕恆星渲染四十二周,虚界的司辰便將选出新的无魂者成为自已的代理人,让他们彼此廝杀,直到决出唯一的胜者。司辰间的代理战爭已经持续了一百八十余轮,在这上百场或惨烈或平淡的战爭中,共出现了二十六次仅剩一位无魂者存活的情况。 然而,战爭却从未诞生过一位胜者,那二十六位本应拥有不朽伟力的无魂者也全都销声匿跡,哪怕是诸如苍白的西林菲娜、黄金贵胄阿尔坦格勒、持日者常有·谢、绿法师特利德尔这些名震一时人物,也如太阳下的晨露般人间蒸发,再无人听闻他们的行踪。 对此,安杰丽卡也曾向貌似知道许多內幕的批评家问过,后者的回答相当简洁明了。 “不知道!”正在愉快地啄食著鬆软白麵包的幻惑鸦抬起鸟脑袋,紫色的鸟眼闪烁几下,尽力作出一副看傻瓜的表情,“我又不是那些傢伙,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了!说不定是在哪家酒吧里嗨皮吧!” 用各种方式反覆询问、旁敲侧击几次后,安杰丽卡確信一一这傢伙是真的不知道。 那么,那二十六位“胜者”到底是去哪里了呢? 有人说他们飞升前往了虚界,有人说他们被司辰收入了魔下,有人说他们成为了世界运转的柴薪,还有人说他们未能经受住司辰最后的考验,所有存在都在最终的试炼中被抹消殆尽。 胜者的终局將会如何?无人知晓。 这一不確定性,似乎也同样困扰著那个手握著浪潮教会的最高主教一一沃尔特,安杰丽卡的“父亲”。 而安杰丽卡,就是这个恐怖又卑懦的男人想到的“方法”了。她是天生的无魂者,来自异界的漂泊游魂,被第十二司辰圆环所选中,胸前纠结看荆棘之环的命痕。 琐碎的记忆片段並不能提供完整的答案,安杰丽卡看不到她父亲所设想的计划,但显然,对於这个“答案”,她的母亲莉莉安娜·r·菲格雷多並不赞同。 於是,在她降生的短短一个月后,她的母亲將她带到了一处密室,用某种方法剥离了她环之无魂者的力量,並將其封印进了项炼之中,试图就此让自己的丈夫放弃那疯狂的野心。 然而,莉莉安娜显然低估了男人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在他眼中的分量。对於不朽的无魂者而言,对於已经经歷过数轮无魂者战爭的沃尔特而言,即便是身为黑羽翼之无魂者的她,也不过是一名隨时可以捨弃的女人而已。 在那场疯狂的战斗中,安杰丽卡因被剥离力量的疲惫而昏迷,再睁开眼睛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跟自己母亲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同样的一头白髮,同样的金色眼眸,神情悲伤而憔悴。 “都是因为你。” 与母亲相似的女人看到她睁开眼睛,沉默片刻后咬牙切齿地说著,抱著她走到了船舷。轮船在风浪中摇晃,女人將她捧起,咸咸的海风吹得她难以睁开眼晴,只能感受到那双手將她拋下的瞬间,另一双手將她接住,惊嚇与惊喜在女人脸上交替闪过。 场景换到暗无天日的船舱里,在不知经过几天的摇晃后,安杰丽卡总算在脑浆被摇匀前被带回了岸上。熟悉的阴沉天空,高耸烟肉中滚滚排放的浓烟,被隱匿在雾霾中的高大建筑群,她来到了最熟悉的雾城, 似乎在某个时刻,那两名白髮的女人被迫放弃了她,在那树影重重的墓园里,一名正前往看望自己已逝女儿的中年失意老男人发现了她,將在寒风中变得虚弱的她带回了家里,成为了她新的父亲。 这便是安杰丽卡成为安杰丽卡的故事。 “哈哈——哈”弓起腰闭上了眼晴的安杰丽卡喘著粗气,忍受著大脑的抽痛缓缓抬起头来,睁开无意间被泪水打湿的双眼,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黄昏中那令人心碎的场景已然消失不见,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抱歉.让你看到了我丟脸的样子呢。” 侦探自嘲著笑了笑,却没能等来身边助手的回应,“塞西莉?”她看向身侧吸血鬼原本所在的地方,黑暗中空无一物。 不,並不是空无一物,有一阵光,一阵微弱的光从后方照来,与之同在的还有一阵像是枝条摩擦一般的微弱响声。 “呼—”已经猜到了什么的安杰丽卡轻嘆了口气,你们这些司辰,都喜欢这样蛮不讲理地將人拽过来吗? 侦探转过身来,果不其然,只见浓稠的黑暗中,一个巨大的物体正漂浮在她前方,庞大的体型散发著似有似无的淡淡威压,似乎並不打算炫耀力量,但光是其存在,便仍足以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惹人发痒了起来。 安杰丽卡抬高了脑袋,只见那巨物外形看著像由无数黑铁色荆棘扭结而成的巨大圆环,那荆棘看著丝毫没有植物的感觉,更像是纯粹的魔力造物。圆环缓慢地逆时针转动著,虽然没有眼晴,但安杰丽卡感觉到了,这玩意———-他正在观测著自己。 “.圆环?” 像是为了確认一般,侦探道出了这个司辰的—名字。 没有回应,圆环依旧“注视”著她,两股视线相触,圆环的转速似乎微微加快了少许,安杰丽卡咽了口唾沫,双眼渐渐眯起。她能感到圆环释放的威压越来越强烈,就宛如一场剧烈的沙暴,叫人睁不开眼睛。 “好热—这个是?”侦探咬了咬嘴唇,低头看向胸口,不知何时变得赤身裸体的自己,荆棘之树命痕前所未有地皱缩成一团,盘成了一个圆环的形状,在胸口的位置快速转动著。 红败落,鸟影飞绝,大蛇藏形,雾靄散尽。 圆环,似乎在宣示看自己的绝对主权。 —这傢伙。 安杰丽卡瞪了圆环一眼,下一刻,她的脚下突然一阵晃荡,“哇啊!”她惊叫一声险些摔倒在地,只觉自己身体被正被某种强大的外力晃动著,与此同时,眼前那旋转著的圆环模样飞速扭曲。 ““.—怎么办?她还没醒过来?” “奇怪,梦粉的效用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难道哪里出错了?” “她要是醒不来的话,就杀了你!” “哇哦哇哦!冷静点小塞西莉!可恶看来为了保住性命只能把你强行拉回来了, 之后脑子变笨的话也不要怨我啊,侦探小姐!” “变笨的话就把你头也敲坏掉!” “怎么全是威胁啊!你是哪来的黑手党吗?” 安杰丽卡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只见自己正躺在奥德莉雅房间的床上,身旁是一边用力晃著自己肩膀,一边恶狠狠地对法师发出极道威胁的吸血鬼助手。 “.—塞西莉?” “哇啊!安洁!太好了!你可终於醒了!”上一秒还急得差点哭出来的吸血鬼转过头来,脸上马上浮现出了欣喜的表情,双手抱住她的肩膀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欢迎回来!” “嘶一一痛痛痛!”被撞了个满怀的侦探牙咧嘴地缩了缩肩膀,接著苦笑著摇了摇头,反手搂住吸血鬼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著她的脑袋,“啊—我回来了。” 一旁,险些被某小鬼一拳k0的法师摸了摸自己尚在脖子上的脑袋,嘴角不由一阵抽搐什么鬼!不就晚醒了个两三分钟吗!搞得跟当了十几年植物人一样! 小情侣真嚇人。 第323章 审判官 第323章 审判官 雾城,中心区。 一座被掩理在老贵族街高大建筑群中的矮小尖顶修道院,住在这个街区的绅土淑女们从不会到这间修道院礼拜,倒不是嫌它矮小,只是这座修道院几乎从不对外开放,只是每当入夜教堂那拆掉了大钟的塔楼都会亮起长明灯,让人知晓这修道院尚未荒废。 “你说什么?任务取消?” 阳光穿过教堂的彩色玻璃,洒落在一席黑衣的神父背上,神父授了授他那看起来缺乏打理,显得不甚得体的大鬍子,抬起头来,扶了扶他的黑胡桃木纹眼镜,薄荷色眼眸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面前双手抱胸,满腹牢骚的女人。 执序修会中显得相当年轻的面容,对一名修女而言过於多余的姣好身材,以及那標誌性的粉色头髮和眼晴,正是修会百年来最年轻的特级执序者一一特蕾莎,孤儿出身,没有姓氏,同时也是修会当代的最强者。 一位年轻女人是执序修会的最强者,据此便足以窥见修会当前的墮落了。 神父皮笑肉不笑地往上提了提嘴角,“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任务取消特蕾莎,你可以回去继续休假了。” 修女挑了挑眉,“所以,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维克多?” “需要么?明明直到昨天为止,你还在这边碟不休地抱怨又要满世界跑了。” “你觉得呢?”特蕾莎也露出了个假悍的笑容,同时用脚尖踢了踢自己脚边的行李箱,“这边可是刚通宵收拾完了行李,正准备千里迢迢跑大洋对岸去呢,连新约克的旅游攻略都准备好了,这时候告诉我取消?这边可是连具体任务是什么都还没知道啊。” “哼—你不会感兴趣的,如果你知道的话。” 维克多冷哼一声摸了摸鼻子,从那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封电报,在空气中散发著新鲜的油墨味,“我也是刚知道任务详情,特蕾莎。在此之前,我只知道枢机教团找我要人。”男人捏著电报在手心拍了拍,“有人背弃了主,枢机教团本打算派你去剿灭那叛徒。” “·消灭叛徒?” 修女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侧过脑袋,“真少见,这种活计会落到我们执序修会的头上?扫清背主者这种事,审判修会那帮杀人狂不都爱抢著干吗?” 在教廷的八大修会中,负责检查腐化与镇压背主者的是审判修会,特蕾莎所在的执序修会一般负责猎杀危害人间或者说危害教廷的超自然种族,在近来主要是被心兽控制的吸血鬼、发狂的狼人、以及被魔法掌控墮落为狂人的法师。 总之,这个任务跟她可谓八竿子打不看。 “叛徒是一位执序修会的成员,你应该也认识。”男人顿了顿,抬起左手演示了个戴手套的动作,“『红手套”卡莉图拉,新大陆的特级。』 红手套? 特蕾莎片刻思索,很快想起了那人的模样。执序修会的特级执序者约莫有五十位,数量不多但分散各地,她对其中多数人毫无印象,跟那名代號红手套的也仅有集会时的数面之缘。 而她之所以能记住对方,除了卡莉图拉那在一眾特级中尚算年轻的年龄外,更多是因为对方的眼睛。比粉显深,比红又显浅的,茜色的眼睛。 那是特蕾莎遇见的第二位带有茜色眼眸的傢伙,难道那两人是失散已久的亲姐妹么? 从年龄来看有点可能,只是她们长得完全不像。 “之前被派去歼灭叛徒的三位大审判官全部阵亡,后续的围捕中又有两名大审判官付出了性命,却依旧让她逃了。枢机教团判断,继续把任务交给审判修会只会造成更多牺牲,因此打算將任务交给你。” “原来如此—-打算鬆开韁绳让猎犬相互撕咬么,哼,真下流。”修女冷哼一声,右手绕到颈后扬了扬那柔顺的捲髮,粉色的眼眸瞪向男人的眼睛,“但是,任务取消了,那边突然改变主意了么?” 神父摇了摇头,“不,那背神者死了。”他说看,將手中的新鲜列印的电报递上前去,“某位神秘人杀死了她,就在昨天,新大陆的教会收到了卡莉图拉的首级。” 特蕾莎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眼,情况与维克多讲述的基本没有出入。 “不是教会里的谁干的?”她狐疑地抬起头来。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如果是的话,教会也没必要隱瞒。”男人整理了几下他的衣服,並伸手指了指修女手中的电报,“然后,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电报的重点在最后面那句。” “..为杜绝此等情况再度出现,审判修会提议,对各地执序修会进行审计—喷喷,监察官吗?”特蕾莎撇了撇嘴,她对审判修会那群某种意义上有些“灭绝人性”的傢伙实在没多少好感。 维克多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这个决定是一周前下达的,监察们也该到了。” “嘎啦一” 就像为了印证神父说的话一样,修道院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生涩的金属摩擦声, 隨著门后一声沉闷的铃响,修道院的大门被推了开来,一胖一瘦两名身披黑袍的人推门而入。 “嗯,原来有人在啊。”高个的瘦子发出一声略显尖锐的女音,推门的胖子见教堂內有人后立刻欠了下身,並將手里扯烂的锁头藏在了身后,嗓子里发出沙哑低沉的男声:“失礼了,我们应该先敲门的。” 两人都穿著朴素的黑袍,胸前的位置绣著银色的叶纹饰,脸上则戴著审判修会的传统铁面具,那造型让特蕾莎想起了诺斯费那图氏族那群地底老鼠,不同的是鼠群戴面具是为了掩盖其非人的面貌,而这群审判官戴面具则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铁面无私”。 这么想的话,说不定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呢。 矮胖的男人向前走来,铁面具下的棕色眼眸扫过执序修会的两人,隨后落在了神父维克多身上,“你就是这处据点的负责人维克多神父吧?我是审判修会的审判官格罗斯克, 这位是大审判官一” “卡维塔·飞利浦。”声音尖锐的女性接过话头,面具下的蓝色眼睛像被吸引的磁石般牢牢锁定在特蕾莎脸上。她迈起长腿,轻鬆超过矮胖的格罗斯克,走到了修女面前,朝她伸出了手,“久仰大名,执序修会最年轻的特级小姐,希望枢机教团对你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嘶!一上来就握手吗?真下流! 特蕾莎垂下眼帘看了看女人那关节分明,看上去颇为骨感的手,后退半步礼貌地笑了笑,“抱歉,我现在犯皮肤病了,传染给你可不好飞利浦女士。” “啪!” 女人伸手向前强行握住了特蕾莎的手,语气不变道:“叫我卡维塔就好,希望我们未来几天能相处愉快,特级小姐。” 那女人的手又粘又冰,或许是因为出了汗,摸起来就像碰了一条。修女愣了愣, 隨后触电般赶紧收回了手,而那审判官则早早转过了身去,直接无视了特蕾莎这一称得上冒犯的举动。 铁面具下的蓝色眸子落在了维克多身上,她同样走上前去,朝对方递出了手,“初次见面,维克多神父。” “初次见面。”神父微笑著握住了女人的手,他可不会像特蕾莎那么不礼貌。 然而,就在他轻轻一握,正准备抽手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牢牢握住,那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也凑了过来,几乎要將面具贴在他的鼻子上。 “—飞利浦女士?”他愣了愣,发现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隨后女人后退一步鬆开了手来,从面具下发出一阵轻笑,“呵呵呵,好久没碰过你这样帅气男子的手, 抱歉有点失態了。” “喷,真下流。”身后的某修女往衣摆上擦了擦手评价道。 维克多则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手掌,只见掌中被塞进了一枚银色的硬幣。 他瞪大了眼睛,只见硬市上刻著代表浪潮翻涌的浮雕。 一是浪潮教会的徽印! 第324章 「十指」 第324章 “十指” “砰砰砰。” 刚將行李箱里一件件大同小异的修女服掛进衣柜,审判官卡维塔·飞利浦便听到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像是小孩子在用指尖戳门。 已经摘下修女头幣的她笑了笑,隨手抓起自己栗色的披肩长发,用发圈简单地扎了个马尾,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一瞄,一个只见一名穷酸商人模样的男人正站在门外,头上戴著灰色调的软呢帽,手里拎著个挺大的手提包,看著像上门推销的。 审判官挑了挑眉,隨后嘴角很快又扯出个笑容来,乾脆利落地拉开了门,门后面的男人似乎被嚇了一跳,本就瘦小的身子轻轻往后一缩,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卡维塔此时换上了一身相当休閒的居家服饰,脸上的审判官铁面也取了下来,露出了底下那张理应保持神秘的面孔。高颧骨,鹰鉤鼻,海蓝色眼晴,相当立体且具有古典美感的一张脸,看著似乎很適合去当古典肖像画的模特。 话虽如此是没见过的脸呢。维克多仔细回想了一下,確认自己跟这位审判官的確是初次见面。 “怎么?我脸上长了?” “额——-抱歉。”意识到自己举止失礼的神父往下移开了视线。 本来依照规矩,审判官只有在独处和祷告时才能摘下铁面,但隨著文明的进步,愿意时刻遵循这不人道古训的审判官已经不多了,卡维塔:飞利浦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她维持著礼貌的笑容,像是在著欣赏男人的表演,並对这整脚的戏剧报以一声冷哼,“哼,我都不知道你还在兼职做推销呢,维克多神父。” 被指出身份的神父停下了他那浮夸的演出,轻咳了几声后摘下他的软呢帽再次道歉,“抱歉飞利浦审判官,我只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他將软呢帽放在胸前,微微躬了躬身,並趁机往房间里瞅了眼,確认里边没有其他人在。 “教会事务,方便让我进去说吗?” 卡维塔眨了眨眼,“你是指,哪个教会?” “.. “哼,请吧。”见神父沉默不语,审判官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维克多垂下头走进房间,房间里瀰漫著淡淡的杏子香,厨灶的位置传来咕嚕咕嚕的煮茶声,床上掛著红色的天鹅绒布床,脚下是厚实的熊皮地毯,天板缀满了星星模样的装饰物,让人不禁感慨不愧是托尔沙男爵酒店,即便在奢靡成风的中心城区,这家酒店也仍是高端酒店的代名词。 身为教士,出现在这种场所確实颇引人注目,而审判官们却能理所当然地入住,看来教会內部对於审判修会奢靡腐化的指控確实不是空穴来风。至少不完全是。 “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没透露过下榻的地方,神父。”女人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橙黄色的牛皮沙发上,翘著二郎腿,单手拎起茶杯斜视著故意瑟缩的男人,“我也没发现又被谁跟踪,是你的眼线么?” “飞利浦阁下—” “卡维塔。” “好吧,卡维塔阁下。”神父抬了抬他厚厚的近视眼镜,“只是看守这座庞大都市的必要手段而已,毕竟我等执序修会责任重大,反应迟缓可不行。” “哼—责任重大呢。” 卡维塔冷笑著喝了口茶,隨后像是不满意茶的涩味般微微皱眉,將冒著热气的茶“咔!”地砸回到了桌面上,不紧不慢地往里添了几颗白,头也不抬地继续道:“那么,反应迅速的维克多先生,火急火燎地跑到审判官的房间里,想做什么?” 她笑容邪魅,白色的翻领衬衫领口拉得很低。 ““—阁下应该心知肚明。”神父沉著嗓子,从宽大的袖口摸出了那枚刻著浪潮图案的硬幣,以食指同中指夹住,“此是何物?” “呵。” 审判官又喝了口茶,这回似乎甜度適中,她满意地舔了舔唇,仰头將茶一饮而尽,隨后颇为豪放地长舒一口气,扬起下巴看向维克多,“眼线眾多,又身负重任的维克多先生会不知道这个么?我以为它还挺有名的。” “我不知道。”神父冷著脸摇了摇头。 审判官笑意更甚,“身为教会神父的维克多先生不知道这个,那身为浪潮一员的维克多先生,总不会不认得了吧。” “·浪潮?是那个新大陆的邪教组织么?”维克多眯起了眼睛,手探入怀中谨慎地后退半步,厉声道:“阁下在怀疑我与邪教有染?还请不要想像力太丰富了审判官,你这指控相当严重!” 卡维塔挑挑眉,换了只脚蹺二郎腿,眼神片刻紧绷,隨后又鬆弛了下来,眼底流露出一丝欣赏,“喀尔喀那老傢伙说你谨慎得像一只胆小的鹤鶉,看来他確实没有夸大其词。” 喀尔喀这个名字让神父眼皮跳动了几下。这傢伙,果然是教团的人? 作为潜伏在教廷的浪潮教团成员之一,维克多在雾城几乎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其他人要么级別过低,要么已经早早被带到了审判机关,此后再无人听闻过他们的名字。 这令维克多不得不竭尽所能地表现得拘谨而古板,这是教会牧师们最大眾的性格,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任何一位审判修会的审判官眼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扮演教会神父这一角色投入的精力远胜於他在教团中的工作。 讽刺的是,这份努力让他在教会中的地位步步高升,甚至成为了雾城教区执序修会的地区负责人。而当来到这个位置后,他也逐渐成为了教团中一名重要的角色,成为了教团在雾城乃至整个王国最高处的眼睛。 与此同时,他也能明显感觉到,盯著自己的眼睛变多了。 说不定审判庭早已盯上了他,他知道那帮傢伙的手段,他们会毫无徵兆地找上门来不会有任何前兆。 所以当听说审判修会要来巡视时,他丝毫没有担心,毕竟这种事先打好招呼的拜访多半只是例行检查。但当收到那枚浪潮教会的硬幣时,一切都变了。 暴露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但仔细一想如果真暴露了的话,以审判修会的行事准则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不需要確凿证据,哪怕只有一些模稜两可的蛛丝马跡,自己也已经被带到裁判所里去了。 因此他內心倾向於第二种可能一一这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试探,又或者概率更小的第三种一一对方也是浪潮教团的成员。 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倾向了第三种可能,毕竟对方显然认识喀尔喀,他教团里唯一的上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审判官阁下。『 “卡维塔。”审判官再度纠正,耸了耸肩后颇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道:“或许喀尔喀对你的评价,应该从谨慎升级为“胆小』,维克多。哼,算了。”说著,她无视神父的反应,突然解开了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將胸前的一块暴露了出来。 “卡维一” 神父来不及阻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然而当他看清对方胸前展露的东西时,那略带惊慌的声音立即夏然而止,薄荷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女人的胸前盘踞著一块类似纹身的深红色印记,形状宛如一只浓雾中的眼晴,而且它並非死物,而是宛如早產的胎儿般虚弱地原地蠕动看。 “喏,这下你该打消怀疑了吧,维克多。”女人冷笑著,丝毫没觉得羞耻地展示著自己的胸口,没有丝毫遮掩的打算。 “.—十指!” 瞬间確认了女人身份的维克多眼角微微颤抖,隨后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將脑袋压低,“主教大人!是在下失礼了!”他额角立刻浮现出了细密的冷汗,浪潮教会的十位主教,最高主教大人的“十指”,竟然亲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呵呵。” 似乎很享受神父的反应,女人轻轻笑了笑,声线也变得柔和了几分,“抬起头来,维克多。” “是。”维克多从善如流地刚想抬起头,却又马上被什么东西给压了下去,他感到对方正用脚踩著他的后脑勺。 “开玩笑的,你不必抬起头来,教士。”主教眨了眨眼,声音宠溺,就仿佛在给予对方莫大的荣耀,“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的修行还有所不足啊,维克多。” “我—”被踩著头的男人咽了口唾沫,表情变得有些惶恐起来,“在下没有收到——.—.“十指”要大驾光临的通知———” “那你现在知道了,主教们要大驾光临~” “是的—嗯?飞利浦大人一“卡维塔,別让我纠正你第四次,维克多。” “一一是的,卡维塔主教大人。”感到后颈一凉的神父埋低了脑袋,几乎將额头贴住地面,“您—您刚才的意思是,除了大人您外,还有別的主教要来雾城?” “谁知道呢。”卡维塔將脚移动到了神父额头的位置,稍稍用力强迫他抬起头来,“或许那帮傢伙们已经潜伏进这座城市了吧,毕竟在那帮人中,我算是性子比较慢的那一个。那几位急性子的傢伙,说不定已经开始狩猎了。” “阿拉,你对此一无所知吧,维克多。哼,每四十二年一次,教团规模最大的围猎就要在这座城市开始了。” 看著神父此刻那真心诚意诚惶诚恐的表情,女人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衬衣扣子,足尖从对方的额头一路往下滑到鼻子,隨后移开,她弯下腰来,改用手勾起了对方的下巴,注视著厚厚剥离镜片下那薄荷绿的眼瞳,嗓音像勾人的毒蛇: “最后的围猎要开始了,教团的十指已经聚齐在这航脏的城市,將为最高主教大人, 摘取他想要的那颗星星。” 她说著,舔了舔唇,“那么,会是哪根手指能享有最先触碰到那颗星星的殊荣呢?我卡维塔也不是什么爭强好胜的人,但唯有这次,我不想將这份荣耀拱手让人呢,维克多。” 温热的吐息喷到维克多的脸上,即便已因多年的修士生涯而锻炼得心如止水的他,也不禁感到皮肤一阵酥麻,心底盪起点点涟漪。 “你是这里的地头蛇,喀尔喀那老傢伙也很看好你,所以,你一定有能力帮到我的, 对吧?维克多~” 第325章 我咬! 第325章 我咬! “矣!薇薇安?” 奥德莉雅的“房间”內,稍微喘了口气的侦探瞪大了眼睛,躬起腰,如煮熟的虾米般將头伸向那袖珍到刚好可以被塞西莉亚捧在手心的黑色小猫,毫无犹豫地一把抢了过来, 双手夹住猫咪的腋下將它高高举起。 这只黑猫皮毛的色泽似乎比街上常见的黑猫要更深一点,而且全身纯黑,没有一丝杂色,眼晴则是如石榴石般闪耀的鲜红,像极了故事书里独居深山的老巫会养的宠物。 猫咪乖巧地任由安杰丽卡將它举起,比一般猫咪略长的尾巴向前捲起,伸起四肢,四只粉嫩嫩的肉垫朝少女张开来。 “你是说,这只要命的小可爱是薇·薇·安·!?” 安杰丽卡一字一顿將小黑猫拉到面前,茜色的眸子几乎要蹦出星星来,一把將脸埋进了黑猫柔软的肚皮里一顿猛吸,“哇啊啊!好可爱好可爱!果然还得是哺乳动物啊!比只会嘎嘎乱叫的笨鸟可爱多了!” “咕嗯一—!” 薇薇安被侦探这突然的亲昵举动嚇得轻哼了一声,一旁的塞西莉亚更是怪叫看甩手给了侦探一记红手印,又將薇薇安一把抢了回来,“呱哇!笨蛋笨蛋!干什么啊你在!说了这不是猫你没听懂吗!” “痛痛痛!好险,头都要被打飞了。”安杰丽卡表情扭曲地揉了揉脸颊,“所以说这真是薇薇安?你的第二人格居然变成了一只猫?”她说著將视线移回黑猫头上,又恬不知耻地伸出手去试图揉搓它的脑袋,“小猫咪小猫咪~这小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诚如大小姐所言。”黑猫抖了抖耳朵,一本正经道。 “哇啊!说话了!”安杰丽卡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只猫模样的生物突然口吐人言,著实有些恐怖谷了。 “所以都说这是薇薇安了,你丫的是听不懂人话吗?”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將黑猫护在怀中。 昨夜与那头叫哈兰杜尔的修格斯交战后,塞西莉亚的第二人格薇薇安便连接到了对方那能构筑肉身的特殊灵质,虽然只有很小一部分,但也足够製作可以活动的肉身了。 最开始薇薇安还试图构筑一个缩小版的人形,但最后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一只猫。 一只可爱的猫猫! 在与猫形態的薇薇安试探性地接触了几下后,塞西莉亚几乎是立刻便沉迷进了这一日后被称为“擼猫”的运动中,並深刻体会了一下什么叫“爱不释手”,结果就这样,正在疯狂擼猫的吸血鬼稀里糊涂地带著薇薇安被传送到了奥德莉雅的房间里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矣~居然!” 侦探拉长了尾音,厚著脸皮再度凑上前去,茜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小薇薇安~你可以这样举起两只爪子,然后“喵””一声么?”她说著举起双手,在脸颊两侧招呼两下, 扮了个故作可爱的表情。 “喵?”猫猫薇薇安从善如流地举起爪子喵了一声。 “哇哇哇!好可爱!”“啊!你丫的別抱过来啊!好重!” 安杰丽卡无视了吸血鬼的抗议声,扑了过去將对方连同猫咪抱在怀里,並顶著薇薇安毫无力度可言的肉垫推揉,强行將脸凑到了她的腹部,又是一顿猛吸。 “笨蛋!笨蛋!” 塞西莉亚迅速地略了眼另一边正看著这里淡定喝茶的法师,脸颊升起一抹嫣红,手忙脚乱地赏了正將脸凑到她胸前一顿猛吸的侦探两手刀.虽说对方显然是在吸正被她抱在怀里的黑猫就是了。 “好痛!” 吃痛的侦探將头缩了回来,象徵性地揉了揉並没有很痛的后脑勺,眼睛迴转一圈又眨了眨,微笑著看向猫咪薇薇安道:“很好,决定了!小薇薇安你今后每说一句话,就在最后面加一个『喵』吧!” 黑猫抖著耳朵歪了歪脑袋,“喵?就像这样吗喵?” “就是这样!好可爱!”“喵!”“都说別抱过来了!笨蛋笨蛋!”“——好痛!” 另一边,正享用著某种绿色饮料的法师一脸“累了”的表情看向正在嬉闹的二人一猫,“你自己把那猫放开不就行了么”不由如此小声吐槽了一句。 吸血鬼耳尖通红,虽说拥有敏锐听力的她肯定是听到法师的话了,却装作没听到般继续將薇薇安护在怀里,毕竟她內心深处对安洁刚才吸猫的那一幕有点莫名的牴触,看著一人一猫亲密互动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像被拋弃了一样。 是因为拥有了不同的身体吗?虽说对方只是一只猫?明明与薇薇安还是一体时並没有这种感觉来著。 吸血鬼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对如此小气的自己感到鬱闷,安杰丽卡则舒了口气, 將头顶隆起的包摁回了头髮下,被敲了两回后总算恢復了些冷静,“话说,为什么是猫呢?” “不知道喵。”薇薇安摇了摇耳朵,“本来是想变成人形的喵,反应过来后就成这个样子了喵。” “咕一一”险些被暴击的侦探从嘴角挤出个奇怪的声音,开始有些后悔让薇薇安带上“喵”这个口癖了。 “大概是所谓的灵魂的本相吧。”一旁的法师插过话来,“虽然只是一个不怎么大眾的假说,一些心灵领域的法师认为,人的灵魂可以被抽象为动物的形象,这是由灵魂的本相决定的,如胆小的人是兔子,实干的人是耕牛,忠诚的人是猎犬等等。” “那你是什么?”吸血鬼的视线向她。 “嗯—我猜是奸诈的黄鼠狼。”侦探捏著下巴一本正经道。 “是鼬。”法师笑眯眯地纠正, “不过,所谓的第二人格居然可以脱离主人格独自行动么?一般认为所谓『人格”不过同一灵魂被割裂的不同面向而已,应该不能独立分割出来才对。”法师放下茶杯,皱起眉头抬了抬反光的眼镜,“所以要么你们根本就是被塞进同一副躯壳的两个灵魂,要么这就不是真正的分割,你们彼此间肯定还以某种方式联繫著。” “这样啊” 侦探挑了挑眉,隨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瞪大眼睛,右手握拳轻轻砸了砸左手手心,“对了!测试一下不就可以了么?既然薇薇安能变成猫猫,那应该也可以跟小塞西莉交换,让塞西莉也变成只什么东西的吧?” 吸血鬼闻言翻了个白眼,“笨蛋,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做得到的喵。”不知为何越来越像一只猫的薇薇安抬起爪子,舔了舔粉嫩的肉球。 “?居然做得到吗?”吸血鬼一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就像这样喵。”“等、等等—” 来不及阻止,塞西莉亚脸上错的神色突然凝固,上翘的眼角快速下垂,变成了一副平和冷静的面容,转头看向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安杰丽卡,“好了喵,这样就成功交换身体了喵。” “!” 塞西莉亚,不,薇薇安怀里的猫形生物尖叫一声,身体像被加热的钢铁般快速融化先是变成了一团黑黑的球体,紧接著又快速转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动物。 半圆形的身体,粗壮短小的四肢,光禿禿的脑袋和同样短小的尾巴,侦探与法师齐齐一愣,隨后几乎同时“噗嘴”地笑出了声。 “啊?怎、怎么回事?我变成什么东西了?”察觉到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的塞西莉亚焦急地转动脑袋,看向房间里梳妆檯那边的镜子,只见面无表情的自己的身体手里正捧著只小小的黑色生物一一一只乌龟! “嘎!” 塞西莉亚怪叫看张大了嘴巴,镜子中的乌龟也跟看张大了嘴,毫无疑问此刻这只乌龟就是她没错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是乌龟呀!这种迟钝笨拙的生物!”镜子中的乌龟跟著做了个无比人性化的绝望表情。 “冷静点,塞西莉。”安杰丽卡双手捧过薇薇安手中的乌龟,微笑著无比恋爱地抚摸著她后背凹凸不平的龟甲,“你不是普通的乌龟,而是鱷龟,是凶猛的肉食动物哦,一点也不笨拙迟钝~” “安洁——”被温柔捧起的小鱷龟感到一阵心安。 “啊对了对了,下次战斗时记得带上根蓝色的眼带,还有你的双刀。”莫名想到某个或者说某四个童年经典形象的侦探微笑著竖起食指,“对了!等下我们去半岛风餐厅吃披萨吧!还有你要不要试著改名叫李奥纳多·达·文西?” “我咬!” “啊啊!好痛好痛!我开玩笑的!要断了!手指要断了!” 第326章 冒牌货 第326章 冒牌货 离开那家陆间海风味披萨店时,雾城的天色一如既往地轻易阴沉了起来,一阵寒风扑面而至,正单手抱著黑猫形態薇薇安的塞西莉亚深吸了口乾冷的空气,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的侦探靠了靠。 侦探左手插在口袋中,右手则端著一杯正啪嘰啪嘰冒著气泡的黑色碳酸饮料,守旧且自命不凡的王国人给这黑色饮料贴上了“新大陆乡巴佬”出品的標籤,这一从新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时髦饮品在茶文化盛行的联合王国的进展,比之旧大陆上的其他国家可谓举步维艰。 但毕竟很解腻,所以在披萨店里还算受欢迎。 “.—好冷啊。”塞西莉亚圈住侦探的左臂,没话找话。 “毕竟是冬天呢。吸~吸””安杰丽卡吸了两口碳酸饮料,双眼没有焦点地目视前方,“不过已经快结束了呢,再过阵子春天就要来了吧。” “是么。”塞西莉亚也目视著前方,沉默片刻后颇有些鬱闷地嘆了口气,“唉,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呢,都没来得及去滑雪、堆雪人,冬天就要结束了。” 安杰丽卡点点头,“是呢。”饮料已经见底,吸管底部发出一阵吸空气的嗖嗖声,“也没办法呢,这个冬天过得实在太“充实”了。”她轻飘飘地说了句风凉话,隨后对投来不满视线的吸血鬼柔和地笑了笑,“真是辛苦你了,塞西莉,多亏了你有在。” “没、没什么!才不是为了你呢!哼,我只是听从妈妈的话而已!”吸血鬼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侧过身子与侦探拉开了点距离,苍白的耳尖隨即浮起一抹红晕。 “嗯嗯~我知道。” 侦探微笑著点点头,隨手將喝空的玻璃瓶子放到一边,拾荒人们会很乐意將它捡起来交给店家换钱。把手插回到外套口袋里,她在寒风中抖了抖身子,抬眼看著远方朦朧的天际线,声音压得很低,“等春天之后——” “嗯?” “啊!下雪了!” 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鼻尖上的侦探抬起头,只见零星的白点正从灰濛濛的天空飘落,雾城终於又下雪了这回是正常的雪。 “哇喔哦!”吸血鬼睁大了眼睛,摊开手掌,感受著雪落在手心上的微微凉意,有些开心地看向侦探,“这下子可以滑雪跟堆雪人了吗?” “.—这个量恐怕有点困难呢。”安杰丽卡苦笑著扯了扯嘴角,“等明年春天,我们再一起去赏吧。” “..—·赏?” “对。” “怎么样的?” “怎么样的”侦探像是回忆著什么般眼晴往上眺了眺,“雾城的市虽说也不错,但果然还是海对岸共和国的薰衣草海更有看头呢,还有低地的鬱金香田也很棒。” “海?”在脑中將与海洋进行了一番联想,塞西莉亚的眼晴隨之亮了几分,“像大海一样翻腾不休的园吗?在雾城见不到?” “嗯-小塞西莉还没见过一整个山谷、一整片草地被填满的样子吧。雾城的雨水太多了,对开植物不是很友好,更適合办蕨类植物展会呢。”安杰丽卡坏笑了下,眨了眨眼视线看向远方,“世界很大——旅行,你感兴趣吗?” “旅行啊·-我在妈妈买的绘本上看过。”塞西莉亚也跟著眺望远处漂浮的云,“就是离开这里,去往別的地方的意思吧,那样会很有趣吗?” “对对,世界很大呢。”侦探点点头,“听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种名叫樱的树,全身上下都是粉色的,开时叶子会掉光,然后瓣会像下雪一样,风一吹就落下。” 她停下了脚步,微笑著转头看向塞西莉亚鲜红的眼睛,“不想去看看吗?” ““..—?啊。”视线相触,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只要跟你在一起的话,去哪里都可以一一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了。 “只要跟我一起的话,塞西莉哪里都愿意去的吧。”侦探坏笑著模仿塞西莉亚的腔调。 “!”吸血鬼的红晕从耳尖蔓延到了脸颊,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声音也尖细了几分,“你、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我才没有这么想过!笨蛋!呆子!厚脸皮!” “~小塞西莉亚不想去么?”安杰丽卡拖长了尾音,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唉, 没办法呢,去找埃莉丝-感觉会很忙呢。还是找特蕾莎吧,那傢伙只要还在雾城就基本上很閒。” “叶.” 一旁的吸血鬼传出一阵类似牛2的怪声,鼓起腮帮子瞪了侦探一眼,抬手又揍了她肩膀一拳,“去死啦!笨蛋!” “好痛!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呼—·真危险啊”揉搓著肩膀的侦探嘴角抽了抽,这助手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暴力了? “所以,如果我邀请你的话,你愿意一起来吗?” “哼、哼!真拿你没办法呢!反正我也很閒,就姑且陪你一下吧!”脸上的潮红已经爬到了脖子处的塞西莉亚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別过脸去不敢面对侦探的视线。 “好好谢谢塞西莉大人?嗯?” 调笑著的侦探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路边光禿禿的共和国梧桐树,跟她所在的任何地方一样,上边落著几只乌鸦,正用暗红色的鸟眼盯著她。 “.—·怎么了?” 注意到侦探异样的吸血鬼也跟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却见侦探已经將手取出了口袋,先前一直掛在手腕上的手杖也捏在了手中。 “嗯·稍微有点奇怪呢。”安杰丽卡略微皱起眉头,视线的余光快速扫了眼四周, 这回她没有特意招揽乌鸦们,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不少擅自跟隨她的乌鸦,散落在街道各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身为黑羽翼的无魂者或者说获得了黑羽翼赐福的无魂者,操控乌鸦是安杰丽卡一项很基本的权能,虽说由於不喜欢那种擅自操控他鸦的感觉,侦探並不常用这项能力,但她依然可以据此感知到附近可以操控的乌鸦,比方说这片街区里可以操控的乌鸦就有五十二只。 不过,並不包括眼前树上的几只。 乌鸦们一言不发地盯著她,是几只寒鸦,雾城最常见的留鸟。 只是普通的鸟,身上也没有任何魔法印记,看样子不像被哪位法师操控的使魔,但是,安杰丽卡发现自己並不能控制它们。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它们接受操控的“器官”已经被別的什么东西覆盖一一也就是说,它们已经被操控了。这並不稀奇,毕竟许多法师会用法术控制动物,让它们成为自己的耳目,但这回操控著这几只乌鸦的力量,似乎並不是魔法。 而是相当熟悉的力量,要说哪里熟悉的话那便是跟自己黑羽翼的力量一模一样! “將军!”安杰丽卡低喝一声,身后一对黑翼掠过她的头顶,如扑杀家禽的老鹰般直扑那几只乌鸦而去! “嘎哑!”寒鸦们惊叫一声四散奔逃,但普通的鸟类又怎飞得过將军?其中一只被將军一爪子按在了树上,几只跟隨著將军的渡鸦们也一拥而上追逐那几只奔散的寒鸦。 “喔噢!”“乌鸦在打架?”这少见的场面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群的瞩目。 “可以了。”安洁抬起手示意乌鸦们停下,將军顺从地鬆开了爪子,那只被解放的寒鸦也没有立刻飞走,而是相当乖巧地停在了树上。其余逃跑的寒鸦和追逐的渡鸦们也纷纷停了下来,齐齐落在了树上。 控制那几只寒鸦的力量退却了,取而代之的安杰丽卡的思绪控制了它们,而那股力量退走的方向正是· “这边吗。” 安杰丽卡侧过身子,看向街道对面不远处,稀疏的人群中,一名身穿显眼的褐红色长风衣,手里还打著伞的女孩正看著这边,没有丝毫躲藏的意思,视线直直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女孩顶著头栗色的短髮,戴著副蛤墨镜,嘴唇涂得很红,面朝两人翘起果然若隱若现的微笑著。 谁? 安杰丽卡皱紧眉头,眼前女孩肩膀上、周围房顶上正落著几只乌鸦,而那些乌鸦无一例外地並不受她的操控,就像刚才的那几只寒鸦一样。 而在侦探的视野中,一道亮丽且宽广的红线,正將她与对面的女孩连在一起。 杀意红线。 “哟,你好呀,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找你一点也不费劲,对吗?”发现自已已经暴露的女孩没有继续匿藏的打算,而是大大方方地挤开人群,维持著笑容朝侦探走来。 女孩的声音和她那引人注目的打扮、举止几乎立刻便吸引了周围人群的视线,然而女孩就当周围的人群不存在一般,无视所有视线直直地走了过来。 “你是谁?” 侦探挑了挑眉,她可没忘记时刻用雾靄的能力偽装自己,在旁人看来她与塞西莉亚就是两个相貌凶狠的帮派分子,这帮助她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关注,毕竟她並不喜欢引人注目。 被识破了?这女人认识我? 然而女孩的下一句话立刻便粉碎了侦探的疑虑,“就是你吗?干掉了哈兰杜尔的冒牌货无魂者。没想到就是一不入流的黑手党,呵—真叫人失望。” 雾靄的偽装没暴露吗?这么说对方並不是来找“安杰丽卡”的,似乎只是在找干掉了哈兰杜尔那只修格斯的人不过“冒牌货”指的是? “谁管你啊,你是那滩噁心淤泥的同伴吗?来给他报仇的?那拜託你可別在这里给我变成一团泥巴怪,怪噁心的。”侦探故意粗著嗓子,摆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手里的凯旋二世却隨时准备出鞘。 “呵,同伴?算了,隨你怎么理解吧。虽然我没有给自家死了的一条狗报仇的意思, 但毕竟是父亲大人安排的工作,还是得好好完成才行呢。而且-正品碰上冒牌货,不好好干掉可不行喔。” 红衣服的女孩微笑著,用中指顶起她那夸张的墨镜,將它推到了额头上,露出了下边一对·.茜色的眼眸! “初次见面,不知姓名的冒牌黑羽翼无魂者,我是真正的黑羽翼之无魂者佐尼婭·帕伊尔。代表浪潮教团,在此对你献上『十指”的绝罚,处刑內容是——-死亡!” 隨著女孩话音落下,数只浑身赤红的乌鸦从周围一脸错额的人群的口袋中突然飞出,尖啸著直扑侦探而去! 第327章 乌鸦VS乌鸦 第327章 乌鸦vs乌鸦 “砰!” 一声宛如震雷的惊响爆起,衝击波直接將几名路上的行人扫倒在地,赤红的火光裹挟著漫天烟尘飘起,摔了个狗啃泥巴的人们惊恐而慌乱地爬起身来。 “怎、怎么了!?”“刚刚是打雷吗?”“不!是瓦斯爆炸!”“又有恐怖袭击了?” 或许是由於事发突然,除了那些被衝击波波及到的人们外,其他路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嚇得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也没想著逃跑,而是一如所有热衷於凑热闹而意识不到危险的閒人般,大呼小叫地慢慢朝爆炸发生的地方围去。 而此时,身为这一骚动始作俑者的佐尼婭·帕伊尔却皱起了眉头,茜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爆炸的规模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小上许多,爆炸的威力应该足以掀翻整条街才对。 被挡下来了? 佐尼婭眼皮跳了跳,被这两个长得像杂鱼的男人? “哼一一”女孩冷哼一声,这种程度的意外还在可接受范围內,能挡在第一波不意味著还能挡住第二波、第三波,只要像往常一样用“数量”的暴力將其压制便可以了。 佐尼婭阴笑著慢慢抬起右臂,鸦群的黑影在她身后显现,“我的军势嗯?” 她突然停了下来,皱紧眉头,茜色的眼眸环顾了下四周,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人群竟突然全都止住了脚步,像丟了魂一样,表情变得僵硬,眼神也变得虚无。 “啪!” 爆炸烟尘縈绕的那边传来一个难以捕捉的轻微响指声,呆住的人群像收到了什么指令的机械人偶般齐刷刷地转过身子,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远离了骚动发生的中心。 不一会儿,在场的便只剩下一席红衣的女孩了。 “哼,会的把戏挺多的嘛”女孩抿了抿唇,从那宽大的衣摆下取出了一柄设计精巧的笼手刺剑,用力握紧剑柄,额头浮现起一抹细汗。这份工作似乎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简单。 寒风吹散繚绕的烟尘,天顶稀疏的雪似乎变得绵密了一些。尘埃中,原本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变成了同样纤细、但一高一矮的两人。身形稍矮的那位一头黑髮隨爆炸產生的热气流向上飘散,双目鲜红,浑身上下进发著骇人的腥气。 是吸血鬼么? 教团与新大陆的吸血鬼接触不少,有合作共贏也有相互残杀,印象中那些吸血种虽然奸诈狡猾,在战斗中却很好对付,那帮傢伙既怕火焰文怕阳光,只要用火烧尽他们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个子稍高的那道身影— 哈? 佐尼婭瞪大了眼睛,茜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原因无它,眼前的那高挑的身影,那一头金髮的女人正盯著她一一用一双同样呈茜色的眼晴! 这傢伙!? 栗色头髮的女孩猛吸了一口气,抬起刺剑指向安杰丽卡,嘴角唐突翘起了一个狂气的笑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女人,你身上也流淌著先祖大人的血吗?”她压低著嗓子,声音可谓阴森恐怖。 “先祖大人?”那头高个子的女人挑了挑眉,故作轻桃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尊重,“啊—你是说这对茜色的眼晴吗,真是个令人不快的遗传性徵呢,动不动就被那些血族当成是他们的『劣种』,你也很困扰吧,小姐。” “!!” 女孩瞪大了眼睛,急剧缩小的瞳孔让双眼露出了过多的眼白,双唇紧闭,嘴角用力向上翘起,组成了一个骇人的微笑。没有多言,她抬起刺剑指向高个的女人,身后鸦群从树丛、灌木、雪堆和屋檐下等等各个隱秘的角落冒出,顷刻间组成了一个如大汗淋漓的人头顶上縈绕的飞蚊群般庞大的团体,且其中每一只身上都披著层橘黄色的辉光,像是燃烧著的火矢一般。 “稍安勿躁,先祖之血!我这就把你们从那副骯脏的皮囊下解放出来!” 佐尼婭咬牙切齿地嘶吼著,身后燃烧的鸦群组成两道长长的火龙,先是交缠隨后又分离地从左右两侧猛撞向眼前的二人! “老中士,將军。” “嚇哑!”“嘎哑!” 狂暴的热风將安杰丽卡的金髮梳向脑后,她脸色阴沉,抬起手杖制止了正打算出手的塞西莉亚,轻声呼唤了两名契物的名字,隨后一大一小两只乌鸦立刻毫不畏惧地分別冲向两道火龙,飞蛾扑火般一头撞了上去! “愚蠢!以为这样就能挡住一一什?等等!” 女孩的笑夏然而止,被愤怒一时冲昏头脑的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打算,拾手试图阻止鸦群的进攻,然而为时已晚,对方的乌鸦已经衝到了己方鸦群面前。 “咳咔!”面对橙光熠熠的鸦群,將军毫不犹豫地吐出一团足以顷刻间腐蚀大象腿骨的酸液,区区一口酸液自然不能消灭所有乌鸦,它瞄准的只有一只。 在泛光的鸦群中,唯一全身暗淡无光的一只! “嘎!”似乎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找上自己,那只乌鸦匆忙闪避,並指挥周围的乌鸦撞向它,然而由於距离实在太近,还是被那口腐蚀性的液体泼到了半边翅膀,强酸腐蚀的白烟伴隨著被铁烙似的炽热痛感散发,乌鸦当即悲鸣一声坠落下地, 模糊的鸟眼看向另一侧的火龙,只见那巨大的地狱鸦宛如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硬顶著阵阵爆炸一口咬住了对面自己的同类,眨眼间撕成碎片。 该死!“节点”被干掉了! “喷!”佐尼婭为自己的失策恼火地喷了一声,眼前两道乌鸦组成的火龙失去指挥, 顷刻间四散而去。被赐予黑羽之力的她可以像黑羽翼的无魂者那般指挥乌鸦们,然而人的精神力有限,自己能绝对操控的乌鸦数量一次不超过十五只,於是为了操控更多的乌鸦, 她需要一个精神力的放大器。 节点鸦,这种乌鸦是黑羽翼的眷族,就像无线电增幅器一样能扩大操纵者的精神力, 让她一次性指挥更多的乌鸦。 现在节点被干掉了,她的影响力急剧缩小,重获自由的乌鸦们几乎立刻便选择了弃她而去! “该死的禽兽!”佐尼婭杏目圆瞪怒喝一声,强行控制住了身旁的十余只乌鸦以免它们逃跑,但却无力阻止更多的乌鸦溃散。 女孩的对面,安杰丽卡抬起手左手,食指上站著一只背上披著一层橙黄色辉光的乌鸦,是从佐尼婭那边“叛逃”过来的,在这个距离能清晰看到,乌鸦背上的橙红色辉光其实是一个类似文字形状的铭文,“爆破的魔法铭文,怪不得它们一解开束缚就弃你而去呢。” 侦探眨了眨眼,手上的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但其身上却背负著一枚“炸弹”。 她的身侧几乎总是跟隨著许多乌鸦,乌鸦们大多很乐意听从她的命令,除非那命令会损害到它们自身。比方说,如果她在乌鸦背上烙下爆炸的铭文,並命令乌鸦们对目標展开自杀式袭击,那乌鸦们八成是会挑子跑路的,所以眼前这女孩才需要用精神力强行控制它们,让它们为自己送死。 “真是—无聊的战术呢,小姑娘。”安杰丽卡用拇指抚了抚乌鸦的脑袋,將它放飞,抬眼看向面前与她同样拥有著茜色眼眸的女孩,对方面容相当稚嫩,看著还没成年, 鼻樑周围还覆盖著一层稚气未脱的雀斑。 “浪潮教会,十指,佐尼婭·帕伊尔。你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吧。”她一边朝前走著一边抽出凯旋二世,隨著距离接近,面容与语气变得愈发冰冷了起来,“告诉我的吧,为什么你能使用黑羽翼的力量?佐尼婭。” “不要擅自—叫我的名字啊!” 佐尼婭隔远了把剑一挥,身侧的十余只被控制的乌鸦立刻向前扑去,如同狩猎蜗牛的萤火虫般胡乱飞舞著撞向安杰丽卡,在间隔不到一米的时候,背上耀目的橙黄色铭文光线一下子变得刺眼了起来。 “轰!” 十多只乌鸦几乎同时爆炸,巨大的衝击仿佛连地面也为之一颤,炽热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侦探单薄的身影。佐尼婭喜上眉梢,“哈!活一一”该字还没说出口,她茜色的瞳孔陡然一缩,那道纤细的影子像没事人一样从火焰中跳了出来,手杖剑反射著火光直刺而出! 破碎的黑晶护甲从侦探体表脱落,她的衣角与金髮都被火焰烤焦了一点,但躯体在黑晶护申的防护下,受到的衝击並没有减缓她的动作,一剑精准地刺向女孩持剑的右手。 佐尼婭反应也不慢,迅速將剑一沉试图封住对方的剑路,然而安杰丽卡却像早有预料般手腕一转,换成个更危险的角度刺向女孩的脖子。 糟了,挡不住! “砰!” 预想中脖子被刺穿的痛感並未传来,有什么东西在侦探接近佐尼婭前猛击在了她身上,发出一阵宛如金属碰撞般的巨响,將她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对此早有预警,並用黑晶护甲挡下了攻击的安杰丽卡一个后空翻轻盈落地,伸手擦了擦鼻子渗下的一抹鼻血,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看著就很雄壮的白鬍子老头挡在了佐尼婭面前。 老人鬚髮皆白,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却穿著西式燕尾服,面容如刀削般坚硬,手里握著根似乎雕琢著龙纹浮雕的齐眉铁棍,棍子一端插在破碎的地面上,另一端则靠著他的肩膀,衬得他威风凛凛,表情不怒自威。 “陈?”女孩吃了一惊,叫出了老人的名字或者姓氏。 “抱歉大小姐,老夫不得不插手了。”被称为陈的老人横起铁棍將女孩护在身后,一脸慎重地目视著眼前的侦探,刚才那算是偷袭的一击他用上了七成力量,但似乎没收穫什么效果。 “多管閒事!这傢伙是我的猎物!” 佐尼婭相当不理智地骂了老人一句,但老人只是柔和地笑了笑,双眼依旧紧盯著安杰丽卡,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好的大小姐,她是你的猎物。但,这是一头多刺的豪猪,所以·请允许老身我从旁协助吧!”“ “哼。”女孩冷哼一声,一挥手臂又强行控制了几只乌鸦,傲然地脾睨,“既然如此,那你可別拖我后腿了,老头!” 第328章 第三个 第328章 第三个 十指,浪潮教团的干部吗? 听那女人的话,他们已经知道哈兰杜尔被灭的消息了,而且还精准地锁定了自己这伙人,那晚终究还是没能阻止那傢伙將消息传出去么?虽说她没乐观到认为那个危险的邪教团体会忽视她,但这么快找上门来,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真麻烦啊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凯旋二世的剑柄,左手则捏著剑剑往下两寸的地方, 茜色眸子的视线从那名同样能操纵乌鸦的姑娘,流转到前方鬚髮皆白却英武非凡的老人身上。 刚才正面吃了一棍,虽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黑晶护甲一击就碎裂了,而且感觉对方还保有余力;而那能操控乌鸦的女孩,要不是过於大意的话,她那数量多达几百的乌鸦炸弹群也不好对付。 两者都不是庸手,要是所谓的“十指”每个都有这水平的话,那可就不好解决了。 那晚在场的—·除了自己跟塞西莉亚外,还有前警督埃莉丝,法师奥德莉雅,和审判之无魂者贾斯塔三人。且不论贾斯塔,要是奥德莉雅跟埃莉丝单独碰上一位的话,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削弱你们的数量好了。”安杰丽卡低声自言自语著,左手鬆开剑尖,藏在后背,悄悄朝身后的吸血鬼比了个“3”的手势。 “嘎哑!” 身形巨大的地狱鸦降落到安杰丽卡面前,巨大的动能甚至將地面砸出蜘蛛网般裂痕, 它威嚇般嘶吼一声,隨后双翼一扑朝前猛衝而去,巨大的风压击碎了沿途的雪,老中士有如一架贴地飞行的失控火车头! “不就是黑羽的眷族吗,我也有!” 佐尼婭有恃无恐,她手下的契物可不仅有刚才送掉的两只!一大一小两道黑影从建筑物的阴影后飞出。大的那只体型约有老中士解放状態的一半,喙扭曲而长,羽毛看起来如钢针般锋利。小的那只则比寻常渡鸦小一號,飞行速度极快,翅膀下方有著警戒色般的黄色条纹。 倒是安杰丽卡,此刻只有將军和老中士在身旁,其他就连一向跟个跟屁虫似的马屁精都不在,不过听到召唤后,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的吧。 三只乌鸦即將在空中相撞,从体型对比来看老中士应该能轻鬆撞翻前面两只才对,然而那只喙部扭曲的乌鸦竟悍然挡在了老中士正面,一副螳臂当车模样。对自己实力绝对自信的老中士不闪不避,径直撞了上去! “嚇!”喙部扭曲的乌鸦尖啸一声,预想中被巨大的衝击撞成一捧羽毛跟碎肉混合物的惨状並未发生,它深吸一口气,本就不算小的身躯瞬间鼓胀,身躯上根根锋利的羽毛倒竖而起,如同吸水的河豚般瞬间变成了一个钢铁气球! “嘣!” 来不及闪避的老中士瞬间撞了上去,声音像一记重拳打在了一团韧性十足的海绵上, 老中士被巨大的反衝力弹飞开来,那乌鸦也被衝击撞倒在地,跟皮球似地弹跳了几下,倒是它身上坚硬的羽毛如同豪猪的荆刺一般,接接触的瞬间便脱落下来扎到了老中士身上, 地狱鸦坚硬的羽毛被瞬间扎透,皮开肉绽! 所幸这样的皮肉伤对地狱鸦而言无伤大雅,摔落在地的老中士咆哮著抖了抖身子,蓬起的羽毛將大多数刺入表皮的羽刺抖落,然而不等它重新飞起身来,后背的位置突然绽放出一阵惨白的闪光! 噗啦!闪电击穿空气,贯穿厚实的羽毛与脂肪、肌肉,直抵骨髓。那只翅膀下方有著警戒色般黄色条纹的乌鸦趁两者相撞的间隙趴到了老中士的背上,並在这瞬间释放出强烈的电流! 闪电笼罩地狱鸦全身,麻痹感让它一时动弹不得,强烈的电流甚至將它的骨骼都透视了出来!隨之而至的数只闪耀著橙黄色光芒的乌鸦相继撞来,在老中士身上如流星般爆裂,羽毛与脂肪烧焦的臭味瞬间蔓延。 “漂亮!”佐尼婭左手兴奋地握起拳头,摆出个胜利的姿势,但护在她身前的陈姓老人却皱起了眉头,“等等!大小姐,那个女人呢?”老人被乌鸦们交手的场景短暂分神, 再看向安杰丽卡刚才所在之处时,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哼?让她逃跑了么?”佐尼婭虚张声势地骂了一句,握紧刺剑警惕地看向四周,她明白要是被突袭陷入近战的话,自己多半不是那噁心女人的对手。 但安杰丽卡的目標並不是他们。 “啪嗒、啪嗒啪嗒—”一粒粒碎石模样的碎屑从颤慄不易的地狱鸦身上脱落,它看起来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了,甚至要用翅膀撑住地面以防自己倒下,“..那些碎片是?”老人挑了挑眉,突然觉得从地狱鸦身上脱落的碎屑无比眼熟,不,不就是从那女人身上生成的那些吗? “大小姐!快一一”老人焦急地吼道,不等他提醒,一只肚子鼓胀得像吞了只猫的乌鸦从地狱鸦的腹部下方往上急冲而起,正是刚才秒了一只节点鸦的腐鸦!它张大了嘴巴, 吐出的却不是酸液,而是一个金髮飘飘的人影。 “辛苦了。” 腾空而起的侦探掠过老中士背后,手中利剑一刺,刷啦一声贯穿趴在它背部那只还在不断释放电流的乌鸦,再高高拋起,“雷霆鸦吗?我一直很想要一只呢,名字就叫一—树懒!” 佐尼婭瞪大了眼睛,“你丫的一—” “嘎哑哑!!”解除了麻痹状態的老中士长啸一声,抖落全身黑晶护甲的碎屑,跟个没事鸦般一扇翅膀再度飞起,猛扑向那刚站起身来的鼓胀得跟个河豚似的乌鸦,不顾对方身上的尖刺,鸦爪一把將其踩在脚下!力度之大,连地面都为之震裂! “该死—” “她来了!大小姐!” 砰! 看似细弱的手杖剑与粗壮的铁棒相撞,进溅出一串金色的火,双手握住棍棒替佐尼婭挡下一击的老者皱紧眉头,这女人力气比他想像中还要来得大,该说真不愧是同样拥有一对茜色眼眸的人吗?看样子也多少继承了那个人的血— “別看那边了,女娃,你的对手是我!” “功夫不错呢老先生,你是从远东来的吗?” 砰!砰! 武器激烈相撞,披头散髮显得有些狼狐的老人翅超著后退几步,与只有手杖长度的剑相比,他的长棍在攻击范围方面理应更有优势,甚至相比安杰丽卡几乎凭藉本能挥剑的“淳朴”剑术,老人的棍棒也更具章法。 然而,两者的力量与速度都差了一个档次,吸收了上古耆宿之血的安杰丽卡已经有点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对侦探的攻击,老人只能做到勉强招架,根本无力反击! “这样下去不行,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喝啊!”老人暴喝一声,一记震脚將地面踏裂!本就壮实的身躯隨著那声暴呵猛然膨胀,苍老皮肤上的道道沟壑被突然鼓胀的肌肉拉平,一条条如蜈般粗壮的青筋凸显起来,皮肉瞬间撑爆了鞋子和紧身的燕尾服,只剩裤子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保持著完好。 “哈啊—.哈啊.好久,好久没使用过了!”老人声音嘶哑地自言著,还算健壮但早已衰老的身躯被菱角分明的大块肌肉取代,令人不禁毛骨悚然的是,那层壮实的皮肉不断地涌动著,底下像是有什么寄生虫在乱窜一般。 “哈啊!”最终在老人的又一声怒喝中,那在一个个在皮肉下游走的神秘凸起竟然纷纷破体而出,赫然是一条条依稀能看到蛇形的血肉触手! “陈?”第一次见到同伴变成这副模样的佐尼婭不由嚇了一跳,“这是什么?你还能变成这样?” “闭嘴!” 像是转了性般的老人粗暴地打断了女孩的话语,抬起脑袋,寒风將他蓬乱的白髮梳往脑后,露出刘海下的已经从寻常的黑色变成了诡异幽绿色的双眸,倒影中安杰丽卡脸上浮现出了惊异的神色,老头的这一身变化带著她无比熟悉的气息。 蛇。 与以前交手过的,蛇之无魂者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 同一司辰的无魂者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作为黑羽翼之无魂者的母亲已经死了,安杰丽卡刚刚只认为那名叫佐尼婭的女孩是新的黑羽翼之无魂者,但蛇之无魂者是自己亲手斩杀的,明明此轮战爭还没结束,怎么会出现新的蛇之无魂者呢? 还是说,他只是跟自己一样的,掠取了蛇之司辰力量的其他无魂者? 不。 不管是这个老人,还是他身后的女孩,虽然能使用司辰的伟力,但相比之前交战过的无魂者,还是欠缺了最重要的一点一一命痕。 从交战到现在,自己的命痕没有丝毫躁动,心底也没有掠夺对方命痕挪为己用的想法不是无魂者吗? 现状不容她多作思考,变身的老人已经挥舞著铁棒咆哮著冲了过来,在激昂的情绪下他並没有失去理智,全身上下凸起的十多条蛇形触手配合著棍棒对安杰丽卡展开了接连不断的攻势,將她逼退开来! “哈哈哈!感到高兴吧,女人!你是最近十年来,第一位活著见到我这个状態的人!”老人狂笑著,不顾对方將自己胸膛划开的剑锋,触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对准额头就是一记头槌! 啦! 触手被剑斩断,黑晶四溅,老人的额头反倒是率先飆出了鲜血,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鲜血,“不错!鲜美的猎物!很快我就会撕碎你!我 嗯?” 老人的躯体突然僵住,一阵麻痹的感觉从下半身传来,他定眼一看,只见一根细长的针正扎在自己大腿上。 “交手时不要东张西望啊,混帐。” 侦探冰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隨著啦一声轻响,老人的左臂与身体分离,被拋向了高空。 “你!”“陈!”老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又一次没能跟上对方的动作,而身后的女孩则焦急地高喊一声,挥手再控制几只自爆乌鸦衝上前去,试图將老人救出。 “刷啦!啦!”几道剑气从后方凌空而起,將空中的乌鸦儘速击落,“笨蛋,你想把老爷子也炸死吗?”与剑气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耳熟的轻浮声音,女孩扭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她相当討厌的身影。 “塔里哈提?” “刷啦!” 巨大的剑气劈开地面,將靠近老人的安杰丽卡逼退。侦探抬起头看向攻击传来的方向,现场第三条连向她的杀意红线,而且是最红、最粗的一条。 “呵呵,果然跟著你这小鬼就能最快发现猎物呢,本来想等你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出手的,可没想到你们这么没用呢真没办法啊。” 说话的是一名皮肤呈深棕色的男人,年龄约莫二十岁中间,黑色捲髮,在这大冷天里只穿著一对人字拖、一条短裤跟一件背心,背心前方的扣子也解了开来,露出底下可迷倒万千少女胸肌跟腹肌,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来自大洋诸岛的野蛮人纹身,跟他的打扮一样充满了南国气息。 他手里握著一柄造型古朴的护手弯刀,扛在肩上,脸皮掛著个惹人生厌的微笑,“初次见面,小姐。在下是教团的『十指”,司掌『剑”的塔里哈提·克拉姆,刀兵相向实非所愿,可以的话,能和我约会吗?” 安杰丽卡缓缓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险些掉落的帽子。 终於现身了吗—·隱藏的第三位! 第329章 顺带一提满分是九十六分 第329章 顺带一提满分是九十六分 这个能力安杰丽卡並不陌生,凛冽的剑气,无法阻挡的斩击,甚至是那狂傲的性子和那异邦人的身份,都与上一名交手过的剑之无魂者如出一辙。 但同样的,命痕毫无反应,此人也跟那老头和小女孩一样,並非真正的无魂者。真正的剑之无魂者已被雾靄之无魂者所杀,能力也已被篡夺,在雾靄的无魂者也被打倒后,剑之司辰已与此轮战爭无关。 本应如此·. 安杰丽卡深吸一口气,横剑护在身前,身后已经对手躁得不成鸦形的老中士也蹦了上来,守在主人的身后,戒备地盯著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 “闭嘴!臭小鬼!”失去了变身前那份温文尔雅的老人瞪圆了双眼,满怀怨气地警向那名为塔里哈提的异邦人,虹膜上布满了凸起的红血丝,瞪眼力度之大让人不由担心他的眼珠子会不会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骂骂咧咧地捡起自已被斩断的手臂,也不顾粘在断面上的沙子灰尘,直接往伤口处粗暴地了上去,那断口隨即一阵蠕动,与断臂重新连接了起来。“哈”老人露出如哈了草般至福表情长舒一口气,活动一下手臂,隨后机械地扭过头,將那骇人的眼珠重新瞪向了侦探,嘴里碎碎念著听不懂的外邦语言。 “.—·陈!”见老人像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来,佐尼婭本能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旋即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地將这份情绪隱藏了起来,板著脸赶在身旁的轻浮男子嘲笑前先瞪了回去,“塔里哈提?你这傢伙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搭档呢?” “搭档?哦,你说那傢伙啊?她是个秘密主义者,早不知跑哪去了,我也只好单干咯~”男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耸了耸肩,隨后嘴角又翘起个惹人不快的角度来: “至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正好么?能搭救到我们尊贵的大小姐,我俩可真是有缘分吶~哎呀,开玩笑的,別拿剑指著我,小鬼。”男人收起了假笑,用指尖轻轻拨开女孩怒而指向自己的剑尖。 “.—你晚上睡觉时给我小心点!” “怎么?你要爬上我的床吗?” “杀你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老人转过头来怒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爭吵,他苍老的皮肤下仍如沸腾的泥浆般不断鼓动著,仿佛隨时会有更多的蛇形血肉破体而出,“要吵就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吵,狗崽子们!现在,我们要將胜利献给主上!” 年轻的男人挑了挑眉,因日晒而呈深棕色的脸上又掛起了惹人反感的假笑,“当然如你所愿,老爷子。”“哼!”另一边的佐尼婭则冷哼一声,也不看自己倒下的超凡乌鸦,反手又强行“抓”来了几只自爆乌鸦排在身后。 蛇,剑,还有黑羽翼,三名拥有无魂者力量的非无魂者吗—— 与三人相对的侦探抬手摸了摸老中士脖子上染血的羽毛,只有两人她还能相对从容地应对,但三个人的话难度就不是二加一等於三那么简单了,尤其是那个拥有剑之无魂者能力的男人,光是剑之司辰的能力便已经足够棘手了,更何况他胸口处那组复杂的纹身中还有一枚刀剑修土会的標徽刺青,显然他也是一名用剑或者说用刀的高手。 交手的话,恐怕很难取胜呢。 不过,他们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对手並不是她。 “真是的,躲这么久才跑出来,是想把晾在一边多久啊?” 一声略显尖细的女声吸引了在场三人的注意,视线齐齐转去,只见一位穿著如同秋游般休閒打扮的女孩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她踩著双厚底松糕鞋,单手提著一把通体猩红的迅捷剑,黑髮扎成长长的双马尾,吊眼梢,猩红的双眸在刘海下若隱若现。 “吸血种?” 塔里哈提笑了笑,出生於大洋一座小岛的他在十三岁时便长得如成年人一般高,並击败了部族里最强壮的勇士,用一把黑曜石做成的刀杀死了圣山洞穴中那名一直向族人索要活祭的“神灵”。 他的族人们为此欢欣鼓舞,部族却在不久后爆发了一场会让人全身长疮的怪病,许多人因此死去。部族的长老们认为这是神灵降下的惩罚,遂將背负弒神之罪的他逐出部落, 扔进了海中。 然而大海並没有取走他的性命,他依靠著雨水和海龟血,在一根原木上存活了大半个月,直到一艘捕鯨船將他捞了起来,他由此离开了封闭的海岛部落,来到了满是白人的城市中,並在一系列顛沛流离后,加入到了浪潮教团。 也是在那之后他才知晓,原来那日自己在部族圣山下杀死的那名“神灵”,真身只是一头衰弱且几近疯狂的吸血种。 “是『血族”。”塞西莉亚语气不善地纠正,“你的王国语教师就没教过你,“不要冒犯他人』吗?” “迁腐。” 男人扛起刀提了提肩膀,“旧大陆的吸血种都像你一样,喜欢自谢为贵族吗?真无趣,还是你们在新大陆那些见面了就直接扑过来啃的同族更好相处一些。当然,如果你也想啃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呢,知道该往我的哪里啃吗?”他说著吐出满是口水的舌头,空看的手还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 吸血鬼的笑容僵住了,转头看向侦探,后者摊开双手嘆了口气,竖起食指道:“至少要留一个活口好吧。” 活口? 塔里哈提挑了挑眉,两眼上翻警了警阴沉的天空,那金髮女人的声音不小,他听得很清楚。诚然,吸血种中有许多活了很久,实力相当恐怖的存在,但即便眼前这身高比佐尼婭还矮半个头的矮子吸血鬼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可还是白天啊! 即使乌云遮蔽阳光,让这吸血种没被太阳烤死,在白天也该深感睏倦,身体各项能力大幅度下滑才对,小时候他就是这样杀死那名躲藏在山洞中的吸血鬼的。 面对三名掌握超凡力量的“十指”,区区一名吸血鬼,还是在白天,她能胜过甚至杀死我们?开什么玩笑! 男人冷笑著双手提起刀来,就在这瞬间,眼前矮小吸血鬼的身影突然凭空蒸发了,只剩一团细小的雪屑从她原本站立的地方扬起。 “钦?”塔里哈提愣了愣,吸血种的律能?在这白天也能使用吗? 愣神之际,侧方突然传来一个年老声音的怒吼,“当心!別发呆!”男人视线转去, 只见老陈正怒吼著向他的方向衝来,手中铁棍伴隨著十余道触手齐齐扑向他! “当!” 金属碰撞的爆鸣声在半空中震碎了周围飘落的雪,年轻男子脸色铁青地矮下身子往后一躲,原本是他脑袋的地方此时已被老人的铁棍取代,而铁棍的上方正架著一把如同由红水晶铸成的迅捷剑! “哈啊!”老人大喝一声,铁棍与蛇形血肉齐出,同时从十多个不同的方向对塞西莉亚发起猛攻,速度之快几乎所有攻击都化成了一道道残影!绵密的攻击几乎瞬间便如暴风雨般將眼前的女孩吞噬! 而正处於风暴中心的吸血鬼却脸色如常,娇小的身影如同一只在暴雨中纷飞的红蝶般,轻盈地闪过了老人的每一道攻势,甚至有空露出微笑点评,“哼嗯~不错嘛老头,你还是多少有点本事的,七分。” 打不到! 老人额头见汗,根本听不进去吸血鬼说的话!交战才不足三秒,这一念头便牢牢占据了老人的脑海一一这女娃,实力远在他之上!“该死的一一”所幸此时,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塔里哈提终於重新站了起来,挥舞起他那无物不断的海盗弯刀加入了战斗! “砍到我也没关係!快干掉她!”老人见状立刻焦急地大喊。 “一一还用你说!”年轻男人毫不客气地挥出数刀,每一刀都蕴含著无所不断的剑之神力,然而却全都砍到了空气上不,还顺道砍飞了老人的几根触手,却完全劈不中那只是在闪转腾挪的女孩。 “轰!轰轰!” 周围的地面与树木、建筑被乱飞的剑气劈得七零八落,佐尼婭的不少乌鸦也遭了殃, 她连忙控制起剩下的乌鸦,却不知该何时加入战斗,毕竟以她的剑术水平还不足以给其他两位添乱,用炸弹乌鸦的话又会波及到同伴。 当然,她很快就不用再担心了。 “能力不错,但技巧欠缺—哼,六分。”塞西莉亚毫不留情地点评,隨后一直不出手的剑突然动了起来,以无比迅捷的动作精准刺向了老人的绿眼。老者急忙后仰,同时横棍挡住了这刺向面门的一剑,但塞西莉亚擅长的从来不是剑术。 欲啦! 一声碾碎骨头的闷响中,吸血鬼的左手轻鬆洞穿了老人的腹部,从后背破体而出!老人瞳孔紧缩,身体却灵活向后退去,拥有蛇之力的他並不会这么简单地死去,但依然是受了重伤,不禁双腿颤抖看单膝跪地。 机会! 塔里哈提眼眸一亮,此时塞西莉亚因为要攻击老陈的缘故正完全背对著他,他可不能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战机!立刻欺身上前,双手握刀居高临下地一刀劈落! 这一大开大合的斩击在男人手里完成得极为迅速,但塞西莉亚依然反应了过来,转身举剑便要挡下这一斩! 很好! 男人內心窃喜,要阻挡当“剑”的斩击?开什么玩笑呢!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女孩被他一刀劈开两半的样子! “砰!”果然,女孩手中的迅捷剑在与他手里海盗弯刀接触的瞬间碎然破碎,这也是应该的,任何武器都无法与“剑”相抗衡。然而,被击碎武器的吸血鬼眼底却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是男人瞳孔突然紧缩,他看见了,那纷飞的剑刃碎片在一瞬间变成了数十把大小不一的飞刀! “嗖嗖嗖嗖!”如同霰弹枪的子弹一般,数十把碎片变成的飞刀同时喷向男人的脸, 巨大的力道將他整个人都炸飞了出去! “喂!你们!” 两位同伴被秒杀的场景將佐尼婭嚇愣在原地,开什么玩笑,两名“十指”合力的话, 即便是面对数量两倍的长老级的吸血鬼,也是能轻鬆拿下的吧?居然这么轻易就败北了? 这个吸血鬼— “餵。” “哇啊!” 塞西莉亚突然出现在还有些发愣的佐尼婭面前,后者先是被嚇了一跳,但隨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忙横剑护在身前快速后退拉开距离,並指挥自爆乌鸦们冲向眼前的吸血种。 轰!轰!轰!一层薄薄的红色护盾轻鬆挡下了所有爆炸,想必一开始的爆炸袭击也是被这样挡下的吧,塞西莉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鄙夷地瞪了佐尼婭一眼,“省省吧,你最多也就三分。” 第330章 额外奖品 第330章 额外奖品 敌敌不过! 佐尼婭的双膝微微颤抖,周围的乌鸦都飞远了,她能控制的一只也没有,能依靠的只剩手中的刺剑。 然而,凭藉自己的三脚猫剑术,真能敌过这位在近战中轻鬆胜过了陈和塔里哈提的吸血种吗? 答案显而易见。 “咕!”女孩闷哼一声,眼前黑髮吸血鬼身影突然消失,隨后她只觉脖子一紧,视野也隨之变高,直到痛感传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吸血鬼不知何时掐住她的脖子,將她举了起来。 叮叮。 佐尼婭手中刺剑无力地滑落,脖子处巨大的力道让她几近室息,只得双手抓住吸血鬼那比自己还细的手腕以求喘息,连一丝挣扎的气力都没有。 塞西莉亚轻轻將刺剑踢到一边,回头看向身后正挣扎著试图站起身来的两个男人,又將视线移向安杰丽卡,“怎么办?只留一个俘虏还是三个都留下?” 真厉害啊安杰丽卡的嘴角抽了抽。她明白塞西莉亚在通过深红的命痕吸取上古耆宿之血后实力提升很大,但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曾经无法单独战胜一位无魂者的她,已经能一口气战胜三位拥有无魂者力量的人了,哪怕他们的力量显然並不完整。 “该死的婊子!”塔里哈提用弯刀撑住地面站起身来,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的血液从他千疮百孔的身躯流出,比起拥有蛇之力的老陈,他的身体並不怎么抗揍。 另一边,理应更抗揍的老人伤得也更重,毕竟塞西莉亚给他腹部开了个洞,这伤势放其他人身上哪怕幸运地没有臟器破裂当场横死,也应该肠子流一地命悬一线了,然而蛇带来的畸变之力只是让他流出来的肠子又变成了一根根触手,他因而得以忍受住痛楚站起身来。 “哼~还蛮有活力的嘛,那就再来一遍好了。”塞西莉亚维持著冷峻的微笑,空著的手凝聚出一柄与塔里哈提手中武器相仿的弯刀。 年轻的男人提起刀,与老人交换了下眼神,眼前这吸血鬼並不是他们能轻易战胜的存在,何况身后还有一名虎视耽的无魂者,显然,己方看起来已经落入了无比不利的局面。 只能逃跑了吧..但是,能成功吗?要是以老陈作为诱饵的话— 男人抿了抿开裂的嘴唇,眼神逐渐凶狠了起来。恰在此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升起了一阵灰色的雾,像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一般,顷刻间便覆盖了二人所在的位置, 在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中將他们吞噬。 这异状让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她立刻举起弯刀,像扔一个大型回力標一样往两人消失的方向猛甩而去!鲜红的弯刀嗖一声没入雾中,她的左手在空气中用力一握,隨著一声如水晶破裂般的震响,猩红爆炸驱散了迷雾,原本两人所在之处却早已空无一人。 逃跑了? 吸血鬼皱起眉头,看向另一边的金髮。安杰丽卡则摇了摇头,乌鸦们一直在监视周遭的情况,然而那阵雾好似凭空而起又凭空消失,乌鸦们什么也没捕捉到。 “,跑得真快。不过呢—”塞西莉亚不满地臀了警嘴,隨后转过头来,看著那刚被自己甩到了地上的女孩,这么栗色头髮的少女瞪大了眼睛,跪在地上双手扶住红肿的脖子大口大口喘气,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看来你的同伴把你丟下了呢,小姑娘。”吸血鬼双手抱在胸前,微笑著露出了嘴角的两颗尖牙,鲜红的眸子在阴沉的天色下闪闪发亮,“来,我们就好好相处吧,你可別让我失望喔~” “否则·”她说著稍稍弯下腰来,猩红的指甲掐住女孩的下巴,强迫她將脸抬起, 语气充满了威胁,“我就来好好品尝下你的ie一一呱哇!” 吸血鬼怪叫一声鬆开对方下巴,双手抱头捂住后脑勺,幽怨地看向身后,只见安杰丽卡正板著脸收起了她的手刀,“小混混吗你是。” 眼前这一幕让正处於被拋下的恐惧与气愤中的佐尼婭略微感到混乱,而下一刻,一只从远处飞来的乌鸦落在了那金髮女人的肩上,乌鸦的眼晴呈罕见的紫罗兰色,隨后,乌鸦主人那对与她眸色相同的茜色眼眸看向了她。 “总之,你就——先睡吧。” 啪!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肩上紫色眼晴的乌鸦“嘎!”地大叫一声,声音对在鸟类中不算高,却异常刺耳,佐尼婭只觉脑袋一阵针扎似的刺痛,隨即变得昏沉起来,眼前的景象逐渐被黑暗所吞没· 脑袋晕晕乎乎,等到塔里哈提能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陈那张东方老脸。 这老头已经从变身状態恢復了回来,那衰老的身体看著虽然仍比大多数人强壮,但先前膨胀的肌肉已经萎缩了回去,只余下一层险些被撑爆的皮肤难看地下垂著,让他看起来形同一头披看鬆散人皮的怪物。 妈的,怪不得这老头打了一辈子的光棍! 来自大洋诸岛的土著青年看看眼前略显噁心的场景暗骂一声,赶紧移开了视线。周围的视野昏暗,空气潮湿且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直觉告诉他这里是貌似是一处地下室,一个阴影罩在了他头顶,他尝试著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著修女袍的熟悉面孔。 要是有哪位熟悉教会事务的人在场,肯定能一眼就认出对方这身厚重的袍子是审判修会的制服,眼前的女人显然是一名审判官,从她没戴面具这点来看,还是一名不怎么爱恪守面具的审判官。 “卡维塔·飞利浦?” 男人分不清审判官与一般修女制服的区別,倒是认出了眼前女人的那张脸,对方正是的教团“十指”之一,司掌雾靄司辰之神力,那名爱装嫩的老女人! “是你救了我们吗?好吧,好吧!你这老女人!算我欠你一次!”逃出生天的男人语气里难掩激动,这女人是最高主教分配给自己的“搭档”,虽说是个独来独往的秘密主义者,却不至於看著同伴死掉还无动於衷呢。 “该死的,那只吸血种不简单,我们得———嗯?怎么回事?我的腿——” 男人一边说著一边试图站起身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纹丝不动,自已甚至无法感知到双腿的存在,要不是確认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还好好地连接在身体上,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腰斩了。 他抬头看向审判官,似乎想寻求帮助,卡维塔维持著在他看来有些噁心的假笑靠了过来,下一刻一砰!咚! 女人的厚底高跟靴毫不客气地落在他后脑勺上,用力一踩,將他额头猛踩到地面上, 发出响亮的一声“咚”!塔里哈提的额头与水泥砖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的,震惊、屈辱与眩晕感几乎同时袭来,男人额头的青筋隨之爆起,“你一” 啪! 话音未落,女人又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回將他整个脸都压到了地面,脆弱的鼻子顿时爆浆开来,血流满地。 “吵死了,真是个嘴巴不乾净的傢伙。” 审判官的语气里充斥著显而易见的愉悦感,似乎很享受这种脚踩著他人脑袋的感觉, 她足尖发力,將塔里哈提的脸在地面上摩擦了几下,“真是个缺乏教养的野人,听好了, 被人救了一命后要好好跪下来,用舌头舔著地面说『谢谢”,明白了吗?” “唔一一鸣一一”青年发出一阵口齿不清的鸣鸣声,感到头顶的压制离去后,他挣扎著抬起脖子,那张昔日说得上十分帅气的脸此时已变得惨不忍睹了,鼻子歪到一边,血水和著鼻涕淌了满脸,两颗门齿也被磕了下来,口水不受控地从嘴角溢出。 “鸣—-我、我要一一”生平第一次受此大辱的男人瞪圆了眼,当即便想使用能力將这该死的女人斩作两段!然而就跟他失去联繫的双腿一样,他的手臂也同样不听使唤了, 全身上下貌似只有脖子可以动,连像条虫子一样葡匐都难以办到。 看著男人奋力挣扎的模样,卡维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很好,你果然更適合现在这副模样呢,野人。” “鸣、你一” 青年愤怒地鸣呜著,而恰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了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卡维塔?” 陈也终於醒了过来,或者说他早就醒了,只不过察觉到身体状况不对劲的他並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確认。蛇的神力似乎已经离他而去了,他感到自己全身被撑离肌肉的皮肤仿佛都在燃烧一般,剧痛几乎令他癲狂,他毫不怀疑自己將在几分钟內死去。 “喔呀,你比想像中更有精神呢老爷子,该说真不愧是你么?”卡维塔海蓝色的眸子看向奄奄一息的老人,这回倒没有像羞辱塔里哈提那样,用脚踩上那脱髮严重的老头。 陈勉力环视四周,並没有发现他心心念念的栗发女孩,便昂起头重新看向审判官,“你是来救我们的?大小姐呢?大小姐佐尼婭她在哪?你拋下她了?” “佐尼婭?啊,当然是留在那边了。”女人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耸了耸肩,“很不错,你们圆满完成了任务,现在,你们已经没用了。” “鸣、我、我们没用了?什、什么意思?”一旁的塔里哈提口齿不清地发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可以去死了。” 回答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隨著一阵硬底鞋与地面碰撞的咯咯声。老陈与塔里哈提几乎同时瞳孔一缩,他们都立刻认出了这个年轻、甚至略显稚嫩嗓音,“大小姐?”“佐尼婭?” 两人同时喊道,果然,声音的主人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本该被拋弃在了战场上的佐尼婭!此时的她正穿著身华丽而端庄的长裙,衣摆齐整,刺剑优雅地別在腰间,没有丝毫先前那灰头土脸的模样。 “大小姐!”见佐尼婭完好无损,老陈先是本能地感到高兴,隨即又马上皱起了眉, 自己刚才没听错吧?“大小姐,为什” 老人的话语嘻在半途中,刺剑锋利的剑身嵌入了他的喉咙,他瞪大了眼睛,眸子深处升起的不解很快便与生机一同消散。“辛苦了,我实在不忍看到你这副样子呢,去死吧。”佐尼婭冷冷地抽出刺剑,用手帕擦拭剑刃上残留的血渍。 “你——”塔里哈提目瞪口呆,完全没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先不说十指间的相互残杀是被明令禁止的,佐尼婭竟然杀死了与她情同父女的老陈?开什么玩笑! 而紧接著,更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情出现了,老陈一一另一位老陈出现在了佐尼婭的身后,神情严肃,身上穿著整洁的燕尾服,与佐尼婭一样,没有一丝污损的痕跡。 “老、老陈?”他匆忙看了眼身侧,老陈丑陋僵直的尸体还趴在原处,腐臭的血液从老人鬆弛的皮肤裂口处流出。 怎么回事? “特意把这复製品带回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你这老女人!” 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塔里哈提瞪大了眼睛,不会错的,那是“他自己”的声音。穿著吊儿郎当的“塔里哈提”很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与他打扮相差无几, 看向他的眼神倒是充满了不悦。 “喷喷,真难看啊,虽说只是复製品,但居然被搞得这么狼狈,那傢伙,看来比想像中的更难对付呢。”塔里哈提穿著拖鞋的脚踩在了青年的背上,眯起双眼,右手做了个手枪的手势,“看著“自己』这副样子,真叫人不爽!再见,砰!” 隨著男人话音落下,倒地上的塔里哈提脑袋轰然炸裂,血浆与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真脏啊。”佐尼婭鄙夷地翻了半个白眼,地上老陈与塔里哈提的户体迅速溶解,变成了两摊果冻一样粉红色胶体。 审判官打扮的卡维塔微笑著走上前来,朝三人微微点头,“辛苦几位刚刚协力了,这些傀儡虽然心思与原主人一模一样,却只能发挥原本三成不到的实力,所以请不要將刚才的胜负太放在心上。” 说著,她缓缓走到两摊溶解的“果冻”面前,饶有兴致地蹲下身子,“本来“礼物”已经送过去了,这两只复製品也没有回收的必要,不过呢——.”女人眉头不皱一下, 將手伸入流体中翻找片刻,很快便从里面取出了几颗细小的红色警惕来。 “这边刚好有一些额外的奖品,必须好好回收一下呢。 第331章 咕杀 第331章 咕杀 “咕——杀了我!” 在意识清醒过来后,佐尼婭本能地弹起身来大喊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迴荡,一股柔和的风迎面拂来,感到有些异的少女在黑暗中本能地眨了眨眼睛,下一刻, 掛在她脸上的眼罩往下掉落,明媚的阳光映入眼帘。 “嗯—?” 本以为自己会被关在某处又脏又冷的地下室,掛在白樺木做的十字架上当成吸血鬼储备粮的佐尼婭愣了愣神,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垠的绿地,绿草如茵,一片呈几乎完美圆形的湖泊被溪流横穿,反射著天空的瓦蓝色,更远处是层叠的山峦,在模糊的云下朝天际延伸。 佐尼婭的眼睫毛一阵颤动,凉风习习,她发现自己正处於一处房子的观景阳台上,头顶盖著遮阳伞,身下是纹复杂的东方式针织地毯,感觉像是来到了陆间海的岸边,又像是来到了夏日的北方半岛。 这里是— 少女站起身来,手臂传来发麻的感觉,自己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她试著挣扎了一下,绳子绑的很紧,但相比她想像中被大铁链子穿过锁骨关在地牢里的惨状还是好上了太多,根本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喵~” 一声突元的猫叫声响起,一只黑得像在煤炭堆里滚了圈的黑猫突然从阳台的围栏一侧闯入了少女的视野。 猫? 佐尼婭挑了挑眉,这只黑猫浑身上下透露著不同於寻常家猫的气质,动作举止也带著一丝微妙的违和感,比起猫咪,更像是某种披上了一副家猫皮囊的生物,更怪异的是,它的兽瞳如一对纯净的石榴石般闪耀著鲜红的顏色,她从没有见过一只红眼睛的猫。 怪异的猫咪蹲坐在栏杆上,尾巴不自然地下垂,隨后突然一记飞扑跳向了毫无防备的少女。 “哇啊!” 佐尼婭险些被扑倒在地,黑猫並没有像寻常的猫咪一样用那锋利的爪子勾住衣服,掛在她的身上,而是用肉垫踩了两脚她的胸口,隨后落到了她面前的毯子上,歪起脑袋,一对红眼睛倒映看她略显困惑的表情。 身后传来推拉门被拉开的声音,隨后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哦呀,你醒了啊?” 佐尼婭转过头去,声音来自一位灰色头髮的女性,她头上戴看顶女巫圆帽,脸上一副圆框眼镜,绿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灵气十足,丝毫没有书呆子的感觉。身体正半靠在推门边上,一只手拿著孩子气的波板,另一只手正夹著份插图会动的奇异报纸一一是塔的出版刊物。 女性舔了舔圆润的嘴唇,將那奶油与莓红色的波板咬在嘴中,空出来的手“叩即”地敲了敲推门,隨后重新拿住棒,略微撇过头朝屋里喊道:“喂,那女的醒了唷。” 后方传来脚步声,佐尼婭吃力地扭过头来,果不其然,一高一矮、一金一黑两个眼熟的身影紧接著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一那该死的冒牌货和吸血鬼! “哦呀~睡美人已经醒过来了么?”塞西莉亚微笑著露出她的尖牙,略微弯下腰,鲜红色的指甲威胁性十足地滑过对方的脸庞,“不错,还挺有活力的嘛~我就喜欢吃新鲜食品。” 一旁的安杰丽卡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塞西莉亚这故作的姿態让她感到有些好笑。 “咕一一杀了我!”佐尼婭倒是一脸决绝地撇过了脑袋,她早已做好了觉悟,自己是绝对不会出卖任何关於教团的情报的!嗯·只出卖塔里哈提那个混蛋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下! “女骑士吗你是!” “哈?” 面对佐尼婭吟唱的一句被俘女骑士经典台词,安杰丽卡忍不住吐槽,她可不是什么绿皮强兽人,大体上不会发生什么眾望所归的軼事。而完全没听懂侦探在说什么的少女则发出疑惑的声音皱起眉头,俘虏自己的傢伙看起来情绪不怎么安定。 一旁的灰发女性一一法师奥德莉雅微微翻了个白眼,隨意地一屁股坐在了晒太阳的躺椅上上,“好了好了,没必要整这么悲壮。”少女摆了摆手,胸前丰硕的果实隨著动作一阵晃荡,“你的情报已经被我们看光光咯,嘉米小姐~” “什一一”佐尼婭瞪大了眼晴,这傢伙刚喊了她的小名!那名字应该只有她自己和她死去的母亲知道!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研究了一下你的———-脑子。”法师舔了舔波板,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真天真,你的大脑竟没有任何防护和加密,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失手被擒么?” 梦粉。 正如先前安杰丽卡探寻自己脑海的记忆那样,法师的梦粉同样被用来窥视了佐尼婭的梦境。昏睡中少女毫无防备,记忆也隨之被安杰丽卡三人用梦粉看了个精光。 安杰丽卡眯起双眼,跟那女孩先前所说的一样,袭击者是来自信奉最初司辰一一涌现的浪潮教团。浪潮教团几乎是现存诸司辰教会规模最大的一支,教团的主体在新大陆,体量甚至不逊色於组织形式鬆散的刀剑修士会。 他们所信仰的涌现也被认为是诸司辰中的至高者,最初的司辰、原初的混沌、大海的製造者、眾生之母。 与那些动輒数千年歷史的信奉诸司辰的教会与教派不同,浪潮的诞生不过百余年,却成功以惊人的速度崛起。他们扫荡了新大陆大部分异端教派,遏制了塔向新大陆延伸的触角,逼迫魔宴的疯子坐上谈判桌,毁灭了那些盘踞於新大陆的古老精怪,就连如今新大陆各国的凡人政府也不过是他们指尖下的愧儡玩物。 一切的一切,皆归功於那位创立了浪潮的恐怖传说,自称为“恶魔”的男人,一对茜色的双眸便是他的標誌。 传说中他获予了涌现的赐福,用这赐福之力消灭他的敌手们,在他们的户体上创立了浪潮教团。隨后,男人死去,他的后裔继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教团新的最高主教,一代又一代而如今教团的最高主教,正是佐尼婭的父亲哈蒙德。 当然,这只是基於佐尼婭的认知,在安杰丽卡看来,这就是另一番故事了。 浪潮教团的创立者一一恶魔,毫无疑问正是一名无魂者,而且很大的可能是第一司辰涌现的无魂者,被他消灭的敌手应该就是那年无魂者战爭中的其他无魂者了。 或许他没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但他肯定活了下来,无魂者是不朽的,而只要他没被杀死,他所代表的司辰就不会承认新的无魂者。无论是最初的“恶魔”,还是那应当被安杰丽卡称呼为“父亲”的名叫沃尔特的男人,又或者如今这位叫哈蒙德的最高主教,在侦探看来毫无疑问都是同一个人。 在梦境中,借著佐尼婭的眼晴安杰丽卡窥见了被称为哈蒙德的男人的面容,与被称为沃尔特的她的父亲並不相像,在这广的世界上,改变容貌並不容易但也並非做不到。精通生命领域的高级法师能做到,雾靄的无魂者能做到,获得了部分雾靄之力的她能做到, 她那活了不知多久的父亲没理由做不到。 那对茜色的眼眸,那种令人厌恶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告诉侦探,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生父名不知活过了多少轮无魂者战爭的怪物。 那位怪物此时还没踏上联合王国的本土,但他的爪牙、他的手指已先一步到达了。 “十指”,哈蒙德——或者说“恶魔”的造物。通过佐尼婭记忆所不能理解的方式, 恶魔將那些被他击败的无魂者的力量抽取了出来,鐫刻於他的追隨者身上,让他们得以释放那些无魂者的能力。 十指共有十名,但如今仅剩六名,除去先前击败的黑羽翼、蛇、剑以及疑似过来救援的雾靄外,还有承袭了公牛、厚者两位无魂者力量的十指,六人皆已被派遣到了王国。虽说若这么多能力配合得当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从先前的交手来看,那六人哪怕齐聚了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对手,尤其是对如今的塞西莉亚而言。 最值得戒备的,果然还是那位不知已经获得了多少位无魂者能力的“父亲”么—“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看什么,而一旁的法师適时咬碎了嘴里的果,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响,“嗯“锁以莉们大蒜怎么处莉哲女人?”法师嚼著果碎片,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 这就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啊! “嗯”侦探有些犹豫地挠了挠下巴,抬眼看向法师,“就关在这里不行吗?” “驳回!”法师又翻了个白眼,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果碎片,像挥舞魔棒一样轻轻甩动著手里的波板棍,“我这里可不是免费地牢喔!把我给她整回你家里去!” “软小气!” “哼?那要不我们谈谈梦粉的费用好了?” “欺~~吝嗇!” “好了好了~別吵了。”吸血鬼一脸无语地打断了两人愈演愈烈的小学生骂战,“这有什么好爭吵的,既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直接宰掉不就好了吗?”她说著,一脸兴奋地露出了自己鲜红色的爪子,那冰冷的红瞳让倒地上的佐尼婭不寒而慄。 “那也太野蛮了吧!” 侦探反对道,她並不乐於掠取他人的性命,即便她手里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但对她来说在,在战场上被迫杀人与在战后杀俘虏是两回事,前者是战士,后者是战犯。更何况, 眼前这一脸决绝、眼底下又隱约闪烁著恐惧光芒的栗发女孩,可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但、但是,话又说回来,不杀佐尼婭的话,又该把她放在哪里保管呢? “喵~” 就在此时,黑猫一一也就是薇薇安一一发出一声猫叫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它慢慢步到侧躺著倒下的佐尼婭面前,用粉嫩的肉垫轻触了几下她的鼻子,並在她错的眼神中张开猫嘴,发出了违和感十足的人声,“我好像有办法的喵,不如交给我来试试喵~” “真的吗?猫猫可爱捏!” “啊!所以说你不用特意迎合这傢伙,在每句话语尾都加个喵的啦!” 侦探与吸血鬼几乎同时开口道。 第332章 至少用仓鼠笼吧! 第332章 至少用仓鼠笼吧! 说话了! 在佐尼婭惊讶的眼神中,黑猫一一也就是薇薇安舔了舔前爪粉嫩的肉垫,隨后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全身的毛髮刺起,像每一只吐毛球的猫咪般身体前后一阵蠕动,猛烈地呕吐了起来。 佐尼婭眼皮狂跳,从这只古怪黑猫嘴里吐出来的不是一坨湿噠噠的深棕色毛球,而是一团不反光的黑色物质,黑色物质的表面像被微风拂过的水面般泛起阵阵涟漪,又像是自顾自地动著,好似有一个新生的生命要从中破卵而出。 “那特殊的灵质?”灰色头髮的女人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能生產这东西的? “不知不觉喵~毕竟我很閒,所以一直在研究。”黑猫舔了舔它的爪子,动作称得上可爱,但她现在可没有閒工夫欣赏。 不妙啊佐尼婭咬紧了牙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会怎么用到自己身上,但显然无论哪种方式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得快逃 “咚!” 一声闷响,伴隨著脊柱上传来的压力,將她挣扎起身的努力全部化为了虚无。吸血鬼像踩蟑螂一样一脚踏住她的背脊,阴笑著俯下身去,“嗯?想逃到哪里去呢?乖乖接受现实吧。” “咕一—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屈一—咿呀!” 佐尼婭抬起那张写满决绝的脸,隨即感到那黑猫將前爪的肉垫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那仿佛衣服后领倒冰块一般的怪异触感令她不由发出一声怪叫,与安杰丽卡相同的茜色眼瞳不安地跳动著,恰好对上了黑猫那对怪异的红色竖瞳。 “找到了喵。” 什么? 在少女的疑惑中,黑猫以一个对猫科动物而言颇有难度的姿势支起两根后腿,违和感十足地人立起来,前爪按在她动弹不得的额头上,隨后猛地往后一缩,像是从里面抽取了什么东西一般。 隨著黑猫的举动,佐尼婭的头脑感到一阵猛烈的剧痛袭来,不等她喊出声,疼痛转瞬即逝,隨之而来的是像处於梦中一般的失重感,四肢、感官、五臟六腑都脱离了她的控制,好似足不沾地地漂浮於没有触感的水中。 黑猫一一薇薇安的前爪离开佐尼婭的额头,隨之將对方的灵魂抽取了出来,在奥德莉雅颇为异的目光中,又將前爪按在了那团她吐出来的特殊灵质中。 “嗯?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喵。”薇薇安自言自语,“不过不碍事,嘿!” 隨著黑猫的动作,佐尼婭的灵魂被粗暴而有效地安置进了那团无主的灵质里,漆黑灵质的一阵翻腾,她的身躯隨之无意识地抽搐,宛如在高速摄影镜头下生长的嫩芽。 片刻后,少女的身体合上了双眼僵直不动,那团黑色的特殊灵质却更加活跃地躁动了起来,不断地自我塑形。 朦朧的意识很快变得清晰,我死了吗一一迫不及待確认这点的佐尼婭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身躯突然被放大了数十倍,体型好比一头热砂大陆草原象的黑猫,佐尼婭心底一惊,嘴里不由发出了“哎哎!”的尖锐叫声。 “哇啊!好可爱!” 侦探的声音震耳欲聋,用手指捏住她的脖子后方,將她提了起来。人、黑猫、护栏、 遮阳伞还有每一样物品突然间都变得无比庞大,身体也悬於万丈高空中,令她不由心跳加速。 看著四周宛如身处巨人国的异常风景,佐尼婭总算反应了过来一一自己缩小了! “岐?哎哎!”焦急的质问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哎哎声,佐尼婭被高高提起,低头將视线移向下方,能看到自己棕白相间的毛茸茸身子、淡粉色的爪子、同样淡粉色的短小尾巴,还有远处—·自己那正被吸血鬼踩在脚下的“户体”。 “吱吱!” 少女惊恐地抬起头来,侦探那与她相同的茜色眼眸反射她此时的面容——一只棕白二色的仓鼠! “吱!” 为什么是仓鼠啊!感受著自己弱小无力的身姿,佐尼婭內心是崩溃的。 至少能力的话不行! 阳台的护栏上也停著几只乌鸦,少女试图操控它们,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少女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触及乌鸦们的思维,这些大概是侦探带进来的乌鸦只是好奇地盯著她。 “嗯?”看著手里不断挣扎的仓鼠,安杰丽卡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傢伙怎么一直在吱吱叫啊?是不会说话吗?”对於佐尼婭被变成仓鼠的事情她並不感到吃惊,毕竟薇薇安就是通过类似的方法变成黑猫的,塞西莉亚也能变成一只鱷龟。 但无论是薇薇安变身的黑猫还是塞西莉变身的鱷龟,都能用那份动物模样怪异地发出人声,而眼前的佐尼婭却显然无法办到,只能像真正的仓鼠一一或者说老鼠那样发出吱吱的声音。 侦探向薇薇安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只是摇了摇尾巴,“不知道喵,她的灵魂与我和大小姐的都不一样,可能並不完整,也可能只是因为她不是血族吧,我也是第一次摆弄人类的灵魂喵。” “这样啊”侦探点了点头,毕竟薇薇安抽取灵魂的样本有限,也不能就此轻易得出结论。 “好了,反正这傢伙现在变得这么小只,储存问题就算解决了吧。”塞西莉亚微笑著將脚从佐尼婭的“户体”上移开,抬起手来戳了戳侦探手中仓鼠的肚子,“呵呵”这模样比你本体可爱多了。” “吱吱!”佐尼婭愤怒地试图啃咬对方的指甲,可惜被侦探捏著脖子,身躯又肥又短的她攻击范围著实有限,只能忍受著吸血鬼的无情躁。 “什么叫解决了?” 法师强忍住怒气微笑著抱起双臂,用足尖轻端了端侧躺在地上“尸体”的屁股,“剩下的这个东西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我这边可不是停尸间喔?” “烧掉~”塞西莉亚抬起左手,手心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倒是可以呢。”法师挑了挑眉,表示对这个方法的认同。 “咕哎!”佐尼婭连忙手舞足蹈地尖声抗议,可惜此刻身为一只仓鼠的她,抗议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 幸好安杰丽卡及时阻止了两人,“等等。”她抬起手杖,制止了吸血鬼即將靠近的手,隨手將仓鼠丟给了黑猫,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户体”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果然———-她的身体还活著,就像植物人一样。” 侦探得出了结论,“还是先留著吧,不要轻易销毁,说不定之后会有用。” “你这傢伙,听不懂人说话吗?”法师瞪了侦探一眼,后者则耸了耸肩,“反正现在的她还不是尸体,所以也不能算把这里停尸间吧。而且不愿意储存尸体的话,就当储存实验素材好了,这种处於离魂状態的人体,应该是蛮方便的实验素材吧?” “拜託你了,奥德莉雅。”侦探说著,拍了拍法师的肩膀。 法师嘴角抽搐了几下,隨后无奈地嘆了口气,“好吧好吧,你们可以把她放在这里, 但不能存放太久喔,不然我就当丰富素材库给她切片了。”奥德莉雅说著,衝著仓鼠恶狠狠地做了个剁肉的手势。 “哎吱!” 正被黑猫叼著后颈,身体本能绷紧的仓鼠失声尖叫著,浑身上下因恐惧而抖如筛糠。 “哼,薇薇安,不可以太欺负你的新朋友喔。”塞西莉亚摇了摇手指,蹲下身子夺过了黑猫嘴里的仓鼠,鲜红的指甲轻轻揉戳著仓鼠柔软的肚皮,“这傢伙,为了防止逃跑, 就用鸟笼好好关起来吧。” “哎哎一” 至少用仓鼠笼子啊!佐尼婭尖叫看抗议。 “真是—一位叫人意外的访客呢。” 一处屹立於广原始森林中央的高塔上,阳光灿烂,微风和煦,伴隨著鸟儿叭嘰喳喳的吵闹声,塔的高级法师斯泰拉坐在茶桌前,一副成熟妇人风貌的她翘起二郎腿,冷眼盯著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 “访客?哎呀,这可真奇怪,我的身份什么时候变成客人了?斯泰拉。” 坐在高级法师面前的男人笑了笑,他的面容看上去甚是年轻,身上穿著套时下流行的上层社会男装行头,头顶扣著高反光的丝绸高礼帽,一头月白色的长髮垂到了腰间,深紫色的眼睛充满了魔性的魅力,“没记错的话,我资歷应该还在你之上吧,后辈。” “我可不记得已经轮到你“值班”了,撒斯姆·前·辈。”斯泰拉在前辈二字上加重了音,眼前的男人正是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一或者说,之首的执掌者·撒斯姆。不过,“你已经消失快有一百年了吧?怎么突然间从椅角晃里冒出来了?我们还以为...” “呵,还以为我,已经遭受了与绿咒相同的命运吗?” 斯泰拉眼皮跳了跳,绿咒的死讯她也是刚刚知晓,还没来得及传达给其他高级法师呢,“你早就知道了?” “並不比你早,后辈,我自有我自己的方法。”男人维持著那令人本能生厌的微笑,“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竟然出现了减员,这可真叫人难以接受啊我正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 “是么?”斯泰拉有些狐疑地盯著眼前这名消失近百年的高级法师,这些傢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好吧,我承认这个事件確实有些棘手,杀掉绿咒的人没留下任何痕跡,我正想召集其他议员协助调查呢。还有,要探明那些许久没露面的傢伙是不是跟绿咒议员一样被干掉了,所以你能自已跳出来证明自己没死,可真是帮大忙了,前辈。” “呵呵,调查啊—你希望找到杀害了绿咒的那傢伙吗?” “当然了,塔的高级法师陨落了,我们怎可能放过凶手?我知道法师们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傢伙,但身为高级法师的我们,至少应该身体力行维护塔的威信。你就是为此专门出山的吧,执掌者。” “不,正好相反。” 在斯泰拉异的目光中,撒斯姆站起身来,上一秒还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间乌云密布,微风止息,空气沉重得叫人难以呼吸,“毁灭的阴影將至,不想眼睁睁看著自己幸福生活毁於一旦的话,就停止关於绿咒的所有调查,遗忘他的死亡吧,后辈。” 第333章 发现 第333章 发现 “嘎哑!嘎哑!嘎哑!” 教堂钟楼的乌鸦吵杂不休,神父维克多眯起双眼,西沉的太阳只在天边留下了一抹余辉。今天聚集在钟楼的乌鸦似乎特別的多,神父毫不怀疑,它们是被卡维塔审判官,不, 卡维塔主教带来的。 准確来说,是被跟在卡维塔主教身后的那名同样栗色头髮的女孩,他亲眼见到了,那女孩肩头时刻蹲著一只乌鸦。 浪潮教团· 神父握紧了护栏,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该死的邪教! 数日前,审判修会借著执序修会特级执序者出现叛教行为的由头,对各地的执序修会派遣审判官进行评判。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到达雾城的两名审判官,格罗斯克和卡维塔, 前者是相当常见的笑里藏刀型审判官,对他而言不算威胁,麻烦的是后者卡维塔:飞利浦,审判修会的审判官,同时也是浪潮教团的一名主教。 自从离开新大陆后,维克多自以为再也不会听到教团的名號了,那噩梦般的日子將一去不復返,然而时至今日,过去的一切还是追上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卡维塔主教是来將他这位瀆职者抓回去的,但显然,或者说值得庆幸的是,教团並未有將他这样的小卡拉米在雾城数年来刻意的一事无成放在心上,而是理所当然地视他仍在为教团服务。 而当那女人的脚踩在他脑袋上时,无论维克多內心多想与浪潮划清界限,他也明白, 自己不敢且不能拒绝一位教团主教的任何命令。 所幸,目前为止,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將自己的教堂奉献出来,不让任何人打扰卡维塔主教和她那些-朋友们的秘密集会。这里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那位肥胖的、习惯笑里藏刀的格罗斯克审判官。 “你很幸运维克多神父,主的双眼,目前尚未在你和你的教会上发现叛逆的端倪。”格罗斯克负著手走到神父身后,肉乎乎的肚子隨著他的动作而一颤一颤地上下抖动。 维克多回过头来,嘴角掛起个礼貌的笑容,朝眼前比自己矮大半个脑袋的审判官点了点头,“您的目光锐利,审判官阁下,很高兴我的虔诚经受住了主的考验。” “这不是考验,执序者。”胖审判官微笑看挑了挑他那短而浅的眉毛,样子颇有些滑稽,“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来自审判庭的又一次借题发挥的政治打压,我才应该感谢你,感谢你的忍让,执序者。” 在维克多略带异的目光中,审判官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也很討厌这份工作,但毕竟是大审判官们的意志,以我的立场实在难以件逆。”他说看嘆了口气,似乎对审判修会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阁下的想法似乎有些愤世嫉俗了“哼,你肯定比我更適合当一名审判官。”格罗斯克不屑地撇了撇嘴,“总之,我的审查已经结束了,如无意外,只等卡维塔一一我那多疑的同伴结束工作,我们就会离开, 你无需担心考核报告的问题,执序者。” “砰噠!砰一就在此时,昏暗的夕阳中,一颗从下方飞来的石子突然击中了护栏,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紧接著是第二颗,“砰!”地砸中了两人身后彩色琉璃窗,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哇啊!” 楼下扔石子的人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嚇了一跳,意识到自己闯祸后立刻故作轻鬆地摸了摸后脑勺,提高音量道:“抱歉!手滑了!”那人一边毫无诚意地道歉,一边朝上方的两人挥手,“这边!小维克多!我有事报告!” 审判官看了眼那被石子打碎的玻璃圣母像,又看了眼下方招手的人影,轻嘆口气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放心吧神父,我不会向大审判官报告此事不过, 你最好约束下你的部下,她很优秀-同时也很强大,很危险,不应该如此幼稚了。” “多谢提醒,审判官大人。”维克多咬了咬牙,“特蕾莎-抱歉,我先下去看看。” 说罢,神父匆忙转身离开,审判官挑了挑眉,也跟著离开阳台回到房间中,目送著维克多的背影从门后离开。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审判官咂了咂嘴,走到书桌旁的置物架熟练地翻出那罐维克多上回招待他的茶叶,转过身刚想给自己泡杯茶,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住,眉头轻轻皱起。 “嗯?” 最后的夕阳从七彩玻璃上那被石子砸穿的洞中透入,照在了房间一侧书架前的地面上,透过反射,依稀可见枫木地板上半圈扇形的划痕,似乎曾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转动一样。 格罗斯克默默將茶叶罐子放回置物架上,走到那面书架前,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了一番地面上的痕跡,又屈起手指敲了敲地板。听著地板传来略显空洞的迴响,他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无言地戴起了他的审判官铁面,在对面的书架上细细搜寻了起来。 书本、灯饰、雕塑摆件,审判官將书架上显眼的物件都摸索了一遍,很快便发现,其中一个新大陆炬火女神的微缩版铜像,竟然是被固定在书架上的。 格罗斯克隱藏在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抹冷光,在检查了雕像片刻后,他试著转动了一下雕像手中的火炬,下一刻,地面下传来了轻微的机械传动声,那面磨损地面前的书架隨之从中间转动了起来,展露出一个狭窄的入口。 审判官的瞳孔微微收缩,书架后方是一处往下延伸的狭窄楼梯,淡淡的霉味从下方渗来,深邃的入口宛如某种野兽的喉咙。 因工作性质,执序修会的修道院向来不缺乏或有用或无用的密室,这家教堂也不例外,这几天格罗斯克已经將教堂的密室都例行搜查了一遍,毕竟这只是一场他不大愿意参与的政治打压,所以他也没有搜查得过於仔细,他是相信这位驻扎在雾城的神父身份清白的。 不过眼前的密室在搜查时並没有被展示,只是那位神父的一时疏忽?又或者是刻意隱瞒?格罗斯克真诚希望是前者,毕竟被隱瞒的密室,往往意味著对主的背叛审判官举起牧师的圣珠,惨白的微光照亮了身前两步的范围,他回头看了眼关闭的房门,缩起肚子,侧身挤进了狭窄的甬道中。 “呼—呼——抱,审判官先生—”略有些气喘吁吁的维克多神父匆忙推开房门,手里捏著一封盖了蜡封的信,抬头一看眼前並没有那名胖胖审判官的身影,他的表情一僵,视线隨即落在了那扇翻转的书架中, - 该死! 他的瞳孔急剧一缩,也不管手中信件落到了地上,匆忙便往密室入口衝去。 侧著身子通过一道螺旋向下的狭窄楼梯,那身宽鬆而体面的牧师袍因此蹭了不少灰, 维克多一边碎碎念地抱怨著那该死的胖子怎么会想钻进这种狭窄的地方,一边加紧步伐衝下楼道。 大概往下跑了三层多楼的高度,空气变得更加充满霉味且潮湿,而在这发霉的空气中,终於还是多出来一抹令人眼皮狂跳的血腥味。 草! 维克多暗骂一声,终於衝出了狭窄的螺旋楼梯,双脚“啪嗒!啪嗒!”地踩在了某种粘稠滑溜的液体上,紧接著立刻狼狐地摔了一跤。当他忍著痛抬起手时,立刻意识到了黏在手上的腥臭液体正是鲜血。 “哦呀?又来一个,这教堂的密道可真是有够四通八达的。” 封闭的空气中传来一个轻挑的男声,因恐惧而过呼吸的神父僵硬地抬起头来,只见审判官格罗斯克肥胖的身躯正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油亮的血脂从他被切下一大半的脖子断口处汨汨流出。 一只穿著棕櫚叶编织凉鞋的脚踩在审判官的肥硕的肚子上,天板掛著的吊灯洒下橙黄色的暗淡火光,照出了那只脚的主人的模样一一一名穿著夏日背心和短裤的浅棕色皮肤外邦青年,裸露的皮肤上刺青密布,右手正提著把海盗弯刀。 维克多认得他,那位跟卡维塔主教一起来的野蛮人! “大一” 还没来得及扯起嗓子,冰凉的刀刃便立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刃口在他粗糙的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痕,“嘘~”外邦人竖起食指举到唇边,向他做了个声的手势,“冷静,神父,冷静。我认得你,老女人的小跟班。” 青年微笑著,有些嘆息地踩著脚下的尸体,“但是呢~这可真叫人—失望,居然连简单的看门工作都做不好,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跑进来打搅我们的会议,该怎么惩罚你呢?”他一边说著,一边將脸凑了过去,唾沫星子肆意喷溅到维克多的脸上。 “哈哈哈,开玩笑的,別紧张,神父。”捕捉到维克多脸上的显而易见的恐惧后,青年满意地笑了笑,用力拍打了下对方的肩膀,“事实上,我很感谢你,这场会议越来越无聊了,我早就手痒得想找些东西来杀一杀了。还有吗?我现在还没止痒呢~” 他说著,又用力端了几脚审判官臃肿的身躯。 维克多咽了口唾沫,这才发现,这密室的集会厅里除了这疯癲的外邦人外还有几人。 一位栗色头髮的年轻女孩,肩上正停著两只乌鸦;一位鬚髮白的老人,看样子像是来自远东,座位旁靠著根压迫感十足的铁棒;一个像是从大力士比赛现场跑来的高大男人,身材肥硕,脂肪下覆盖著铁块般的肌肉;一位皮肤呈诡异绿色的女人,没看错的话她胸前的伤口似乎探出了一朵;当然,还有他认识的那位主教,卡维塔也在。 他们坐在大厅中间摆著的不知何时、如何搬来的圆桌后,视线或在他身上打量,或专注著自己的事情。 “好了,放开他吧,塔里哈提。”卡维塔短暂沉默后,视线移向了那名正在不断往神父脖子上製造细小切口的野蛮人,“发泄完你那无聊的施暴欲了么,会议还没结束呢。” “呵,你对这无用的会议还挺上心的,交给卡俄式老大不就行了么。”被称为塔里哈提的青年耸了耸肩,“而且这傢伙,你的小弟连看个门都做不好,难道不应该实施点惩罚吗?我看他不是眼睛不好使,就是舌头不好使。” “要是我说不呢。” “哎呀,那就一” “好了,两位。”一个冰冷中带著麻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爭吵,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金髮男子,下巴和嘴唇上留著胡茬,双眸如燃烧的火焰般呈现橙黄色,“放开他吧,塔里哈提。” “好吧,听你的老大。”塔里哈提一脸无辜地鬆开了手,往后退开了几步。维克多昂起脑袋,有些惊讶地发现,在那金髮男人说话前,自己根本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失礼了,神父。” 金髮男人起身走到了维克多面前,语气依旧冰冷,却朝他露出了个温和的微笑,“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进会议,塔里哈提他只是在对方动手前抢先动了手,希望他不是你的朋友,神父。” ““—他还不是。” “是么,那可真是太幸运了。”男人收起微笑,有些忧虑地皱起眉来,“不过,一名审判官死在了这里,却是一个不爭的事实,一条死去的鯊鱼总会吸引来更多鯊鱼吞噬腐肉。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接下来这片海域的水情变得太过复杂,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当然,大人。没人会知道格罗斯克审判官的死讯,他只是因为雾城的复杂形势而无法按时回到教廷述职。”维克多强迫自己冷静地回答道。 然而下一刻,一个平时还算悦耳,但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立刻便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餵~你跑哪里去了维克多。”特蕾莎的声音伴隨著阵阵脚步声,从身后的旋梯不断靠近,“这个密室我怎么没见过?你在这里面吗?” 第334章 被打断的调情 第334章 被打断的调情 “吱吱!” “喵~” “嘎哑!” “嗷呜!!” “—怎么回事?我家成动物园了?” 刚回家的安杰丽卡傻了眼,不禁眼角抽搐地看著眼前客厅內的动物大行军。 首先是腿最短却跑在最前面的仓鼠佐尼婭,然后明显以玩闹心態追在后面的黑猫薇薇安和大概是凑热闹的乌鸦暴风雨跟批评家,最后则是假装自己是一头老虎的吸血鬼塞西莉亚,才发现侦探回来了的她双手摆著老虎爪子的造型僵在半空中,一张白脸迅速红温。 “.塞西莉?”“ 在侦探询问的目光中,吸血鬼强装镇定地整理了几下有些凌乱的裙摆,隨后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哼!你的宠物太缺乏陪伴都快抑鬱症了!你应该感谢我代劳了你的工作!” “嘎哑!”暴风雪立刻落在了塞西莉亚的肩上应和了一声,並亲昵地啄了啄她的耳朵。共犯批评家则飞到了吊灯上假装无事发生,另一边,无时无刻不是试图逃跑的仓鼠已经被黑猫咬住后颈,像洋娃娃一样叼在嘴里。 “嗯嗯~真是多亏你了,了不起了不起。”安杰丽卡微笑著摸了摸吸血鬼的脑袋,后者先是本能地露出了一丝害羞的表情,隨后又快速反应了过来,鼓起腮帮子拍开了侦探的手,“不要弄乱人家的头髮啦,笨蛋!” 安杰丽卡装作惊讶地歪了歪脑袋,“嗯?不是说缺乏陪伴到要患抑鬱症了么?怎么一点不亲人。” “去死。”被当成宠物的塞西莉亚眯起眼晴,毫不留情地给了对方胸口一拳。 “好痛!肋骨要断了!” “那可太好了,最好给我插进肺里把你那颗乱跳的心臟给搞停掉!”吸血鬼扮了个鬼脸。 “真无情呢—”安杰丽卡直起腰,默默將那句“要亲亲才能好起来咽了回去”,接过薇薇安嘴里的仓鼠,隨手丟回那放著仓鼠跑轮还铺了层木屑垫材的鸟笼里。 仓鼠佐尼婭的一对小门牙无力地啃咬著鸟笼子,发出“哎哎”的抗议声,没办法这鸟笼对於一只仓鼠而言实在太小了。 “所以,结果如何?”塞西莉亚问。 “不行啊,完全找不到。莉莉安娜——妈妈的线索也是,这傢伙的同伴也是。”安杰丽卡耸了耸肩,手指隔著鸟笼戳了戳佐尼婭的仓鼠脑袋。 距离俘获佐尼婭这位“十指”成员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段时间內,回想起了那些被遗忘记忆的安杰丽卡一直在寻找她亲生母亲所说的,“约定的地方”,然而记忆中毫无头绪,鸦群在雾城漫无目的的搜索也是一无所获。 所谓的“约定”,到底是指什么呢?脑子里完全搜索不到內容,她在见到莉莉安娜时,对方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只强撑几天后便被她手刃了。当时还不知道对方正是自己母亲的她,与对方並不相熟,只是因为好奇心、同情心、以及一点莫名的亲近感而与之相处了几天,並不记得双方许下了什么值得一提的约定。 可能稍微沾点边的,就是在確认对方没有危险性后,安杰丽卡曾提议带对方回家疗伤,但显然,她也不是没试过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但这该死的房子里没有任何能让她觉醒原本能力的特殊物品。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目前最令她忧心的,还是来自浪潮教会的威胁。 根据从佐尼婭脑中取得的情报,浪潮教团剩余的六位“十指”已经全部抵达了雾城, 无一例外,他们都通过特殊的能力移植手段获得了弱化版的无魂者能力。包括黑羽翼的佐尼婭、蛇的陈、剑的塔里哈提、雾靄的飞利浦女士、厚者的麻纱和公牛的拉多斯拉夫。 安杰丽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即腿。 厚者的能力尚未知晓,但其余能力者都有过交手经验,虽然他们肯定不是她至少不是塞西莉亚的对手,但这么多能力者携手起来的话,还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其中公牛和雾靄的能力更是相当麻烦,塞西莉亚和她都缺乏对精神能力的抗性。 能在他们准备好之前,先一步找出来逐个击破的话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乌鸦们的监察网目前尚未发现他们的所在,他们很可能已经找到了隱蔽的据点。 当然,鑑於他们中的一员已经变成了宠物仓鼠,而且三人规模的围攻都被塞西莉亚轻鬆破解,或许他们的能力並没有那么值得重视,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位躲在他们身后的男人。 最近的名字是哈蒙德,曾经的名字是沃尔特,而真正的名字大概是恶魔。 浪潮教会的创立者,现任最高主教,同时也是安杰丽卡的父亲,並且是杀死她母亲的区手。 鐫刻著命痕的皮肤隱隱作痛,安杰丽卡抿了抿唇,自己是那个男人“设计”出来的作品,而这作品在发生功效前就被自己的母亲封印了,那个男人究竟在她的身上倾注了什么、期待著什么呢?自己真的应该寻找所谓的“约定之地”,解放能力的封锁吗? 安杰丽卡对战爭的胜负没有太多执念,至今为止她杀死那些无魂者的唯一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想杀死自己。如果对象不是自己的父亲的话,將命痕渡让出去以脱离这场纷爭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怎么了,安洁?” “嗯?” 感受到膝盖上传来重量的安杰丽卡回过神来,只见自己的小助手正跨坐在她的大腿上,手搭著她的双肩,表情颇为担忧地盯著她的眼睛:“怎么了吗?一副『好累啊~”的表情.” “抱歉—没什么,我只是—没睡好。”安杰丽卡苦笑著揉了揉脸,正想说点什么时,塞西莉亚突然双手盖在了她手背上,扶住了她的脸颊,微凉的额头轻轻触碰到了她的额角。 如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眸突然放大,安杰丽卡甚至感觉到了对方那纤长睫毛刺在皮肤上的触感,那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 “塞西莉—唔—” 嘴唇重叠,安杰丽卡闭上了眼睛,身旁传来某仓鼠焦急的“哎吱!”声,坏心眼的黑猫故意坐在鸟笼前阻断了它的视线。 鲜嫩,甜美,就像春天刚採摘下来的,红得滴血的樱桃一般。 没人会不喜欢樱桃,所以安杰丽卡身体往后靠了靠,放任吸血鬼將自己压制在沙发椅背上,双手悄然从对方掌中脱落,像抱著松子的松鼠般抱住吸血鬼的腰肢,慢悠悠地沿著摆著短裙的腰封移动著,仿佛在寻找突破口。 如鸟儿啄食般的亲吻没有持续多久,塞西莉亚推著侦探的肩膀往后拉开了点距离,睁开眼睛,露出那仿佛要喷出火来的赤色双眸,眨了眨眼,隨后低头將嘴唇移动到了它最喜欢的位置,安杰丽卡那脉搏不断鼓动著的脖子。 “嗯——” 这回好像咬得急了点,安杰丽卡久违地感受到了尖牙刺破皮肤的痛楚,当然,这阵痛楚很快便隨著舌尖的舔敌以及血液被吸食的抽离感所掩埋,颅內多巴胺开始疯狂分泌,一股异样的满足感从破开的创口处传来,侦探感觉自己像在哺育圣子的圣母。 吸食行为同样没有持续太久,吸血鬼很快收起了尖牙,改而双臂搂住侦探的脖子,將脸枕在了她的胸前,脊背如取暖的小兽般起伏著。 “满足了吗?”安杰丽卡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癒合的创口,微笑著问。 “嗯——.”已经预料,或者说正期待著会发生什么的吸血鬼害羞的点了点头,依旧將脸紧贴在侦探胸前,甚至大腿夹住了她的腰,像紧搂著按树枝干不放的树袋熊。 “那么—” 安杰丽卡垂下脑袋,將嘴唇凑近了吸血鬼的耳朵,“那么,该轮到我了。” 感到威胁的塞西莉亚在侦探做出进一步行动前,赶紧轻轻捶了一下她的侧腹,压低了嗓音道:“一一笨蛋,不要在这里!” “好痛一—” 侦探咧了咧嘴,颇有些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好吧好吧,我们回房间里去。对了, 要不要先洗一” “即叩!”“嘎哑!嘎哑!嘎哑!” 一阵急促的敲击玻璃声和鸦鸣顷刻间打破了房子里粉红色的氛围,塞西莉亚立刻翻身离开了侦探的大腿,將脸別到一旁,脸颊上还带著丝丝緋红。 安杰丽卡皱紧眉头,也跟著弹起身来,略带烦躁地三步並作二步跑到窗边,“刷!”地拉开百叶窗,只见一只红色尾羽的乌鸦正趴在窗台上,一边“哑! 哑!”高鸣著一边敲打玻璃。 “怎么了,焰尾?” 侦探打开窗户,马屁精立刻从阴影里飞来落到了她的肩上,焰尾扑腾了几下翅膀,嘎嘎地叫了起来。 “嘎哑!发现了,族群,凋零!目標,在煤区!”丝毫没看到侦探挑起的眉头,马屁精逐字逐词地翻译著,此时,另一只乌鸦紧接著落在了內侧的窗台上,“有人在大量屠杀乌鸦,亲族们不断凋零,在煤区,是我们的目標。” 批评家眨了眨它那紫色的鸟眼,並不理会急得嘎嘎乱叫的马屁精,继续道,“是十指,那个要刀的。” 耍刀的-是那个深棕色皮肤的异邦人吧,他果然没死吗,甚至已经有精力去做臭小鬼等级的捣乱了。虽然不知道那傢伙干嘛突然跳出来屠杀乌鸦,是疯了还是什么陷阱,但这边可是巴不得你自己跳出来呢。 “怎么了?”似乎终於收拾好心情的塞西莉亚从后方走来,安杰丽卡撇过头耸了耸肩,“有个小鬼在这里公然违反动物保护法,我们现在过去降下天诛!” “嘎哑!” 又一声鸦鸣从天边传来,侦探转过头去,只见另一只身材稍微大些的乌鸦从天而降落在了窗台上,身后还跟著一眾身形伟岸的渡鸦一一是將军。 “嘎哑!嘎哑!”將军焦急地鸣叫著,窗台上的批评家也焦急地回应了几句,片刻后將喙转向安杰丽卡道:“坏了!中心城区那边出事了!你的修一—” “嘎哑!中心城区出现突发事嘎嘎故!!”肩上的马屁精用更大的音量打断了压住了批评家的话,“粉色头髮的修女!正在遭受巨大的苦难!嘎哑!” 第335章 收到热心群眾举报,这里有非法邪教活动 第335章 收到热心群眾举报,这里有非法邪教活动 “啊咧?” 封闭的地下室內,血浆的腥臭格外呛鼻,还夹杂著霉味和微妙的粪臭,令人不禁皱眉。修女特蕾莎不经意般了眼地上的户体,粉色的双眸快速掠过眼前这她並不熟悉的密室,昏暗的光线让她不太能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嚞立在阴影中。 修女歪了歪脑袋,勉强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来,“哎呀,看来我出现得很不是时候呢,打扰了,维克多。”她的左手捏著圣典,右手藏在身后,正紧握著戒律短刀。 不妙啊. 特蕾莎暗暗咽了口唾沫,虽然在楼上发现密室入口时已经有过觉悟了,但实际情况似乎远比想像中要艰难一些。其中一名审判官正倒在血泊中,某种锐利的刃物贯穿了他的胸口,脖子几乎被完全切断,仅剩一丝皮肉相连,粘稠的血脂不断从断面涌出,看来他刚被杀不久。 一位南方蛮族打扮的异邦人正踏著那名倒下的审判官的胸口,他手里挽著口海盗小说里的护手弯刀,毫不在意雾城的寒冬般一派夏季打扮。看起来像个以躲在黑巷子里勒索小孩子为乐的小混混,却又有如出鞘的长刀般让人感到锐利的危险。 然后,维克多神父与另一名审判官站在那男人的身前,两者都转头看向了她,前者眼晴里写满了恐惧与错,后者则是完全的冷漠,看向一旁神父的眼神甚至闪过了一丝失望。 这三人身后,是几位身披黑袍、打扮得宛如邪教徒集会般的人物,特蕾莎隱约看见其中一位肩膀上停了两只乌鸦,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散发著相当危险的气息,尤其是为首一名將脸露出了罩袍的金髮男子,看起来相貌平平的他一对橙黄色的眼眸宛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旦注意到他的存在后便没人能將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 “嘘嘘,这是你朋友吗?神父。” 一个轻浮的声音迴荡在封闭的地下集会所中,持刀的异邦青年主动开口將特蕾莎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这里怎么人来人往的,跟个菜市场一样。你可真是找了个有够『僻静”的地方呢,老女人。”青年昂起下巴,歪过脑袋警了身侧的女性审判官一眼,讽刺之意溢於言表。 “对我的选址不满意的话,你隨时可以搬出去住,小屁孩。”审判官扯了扯嘴角,假笑著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哎呀,老女人生气了,真可怕~” “好了,你给我闭嘴。” 不等审判官反唇相讥,那位双眸如烈焰的男人先拍了拍异邦青年的肩膀让他收声,再转头轻轻看了刚想说些什么的审判官一眼,轻描淡写地终止了这场无谓的爭吵,“这位—修女小姐。“ 男人身体僵直地转过头来,笑容温和却又冷漠,特蕾莎心臟莫名一紧,粉色的眸子微微收缩,那並非刻意为之的冷酷,而是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的冷漠,仿佛她只是芸芸眾生中毫无特点的一员,与路边的一株杂草毫无区別。 “真是辛苦你了,眼晴不好还一路摸到这里,很不容易吧?” “?”特蕾莎瞪大了眼睛,从男人嘴里吐出了未曾预料的话语。眼睛不好?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啊?虽说不至於像安杰丽卡那样能在黑暗中清晰视物,但这地下室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天板上还掛著灯了,自己怎么可能一一? 视野中的一切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不清,像几时偷偷戴上克蕾尔修女那不合用的眼镜镜片还蒙上了雾气一般,眼前只剩下一滩滩难以辨认的色块。 侧前方传来危险的预兆,踩在一滩色块上的色块突然一动,特蕾莎赶紧“咻!”地將藏在身后的短刀往前一挥!闪耀的刀刃毫无阻隔地划过空气斩了个空,她皱紧眉头,那团色块已经冲了上来! 塔里哈提拧笑著冲向一击挥空的特蕾莎,他知道这名执序者,执序修会史上最年轻的特级,曾有击杀一名狂乱吸血种亲王的辉煌战绩! 可以的话真想和她公平地一对一生死相搏一番,大概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吧,但很不凑巧,这女人竟然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凑到了老大面前,自己也只能趁人之危杀死她了! 死吧,愚蠢的女人! 塔里哈提乾脆利落地一刀斩向修女细弱的脖颈,已经失明且刚刚挥空一击的特蕾莎根本不可能挡住这灌注了剑之力的一击,寒光闪闪的刀刃嵌入皮肤,鲜血顷刻间自被划破的皮层渗出。然而,这本该將脖子分为两段的一刀却未能实现,隨著一声骨头脱白的闷响与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特蕾莎右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举刀伸来挡住了这一斩! 她的表情痛苦,身体顺著衝击力往后一翻与塔里哈提拉开了几步距离,左手托住右手射,急忙將脱日的右手重新扶止。 真不错。 塔里哈提露出惊喜的笑容,竟然没能一击秒杀,果然是特级,並非泛泛之辈。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拉开距离的话,可是这边的主场呢! 青年手中的弯刀光芒闪烁,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从手中飞出,在地面犁出一道道剑痕, 密集如网般斩向特蕾莎,而视力几乎完全丧失的修女甚至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看身体就要被斩击切成肉丁了! “嗡!” 剑气撕扯修女服,裸露的皮肤却陡然浮现出一圈圈金色的印痕,在斩击切碎肉身前印痕爆发出一阵淡金色的圣光,將斩击全数消蚀殆尽,特蕾莎昂起头来,粉色的双眸被一片金色所取代! “哦?” 双眸如焰的男人挑了挑眉,隨后冷漠的笑容里突然带上了一丝喜悦,燃烧的眼眸直视著特蕾莎那金色的眼晴,“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么,审判的无魂者!” 特蕾莎一一不,审判之无魂者贾斯塔並无言语,远程操纵这位修女的身体可不轻鬆。 右手迅速探入早已破碎不堪的左袖,从里边的口袋掏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法术符文,往天上一扬,符文顿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闪光! 剧烈的光芒將漆黑的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贾斯塔趁机转身猛衝回修女来时的入口, 然而一圈不知从何而来的荆棘植物早已將入口封了个结实,身体创口处探出植物藤蔓的女孩轻轻摇头,“不能让你逃跑哦。” “啊哈!” 一声野兽似的咆哮从身后传来,身躯壮硕如山男人全身肌肉鼓起,瞬间撑爆了那身一看就很贵的西装,疯狂咆哮著如野兽般朝修女所在的方向衝来,並跟辆战车似地撞开了路上所有的障碍物! “她是我的猎物!”持刀的异邦人猛喝一声,抬手挡住上方刺眼的光芒,也朝修女衝来,刀刃挥出一道剑气直取贾斯塔项上人头! “嗡!” 剑气触碰到修女皮肤上金色的符文后消失不见,塔里哈提喷了一声,然而不等他挥出第二刀,从身后衝来的大块头便粗野地將他撞到了一边,一只巨掌猛抓向修女的脑袋。 在手掌即將接触到修女粉色脑袋的瞬间,她双眸中的金色陡然消散,露出了原本粉色的眸子,然而此刻,那眸子已经恢復了清明,而且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操纵得真烂。 恢復了视力的特蕾莎心底嘟一句,灵巧地侧身躲过身后巨汉的手掌,顺势一刀试图刺入对方的手臂,却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刷刷!轰!” 硬物被斩断的声音,隨后占据入口的荆棘植物被轰然炸开,瀰漫的烟尘中,一个个身著白色警服的身影从入口处鱼贯而入,他们全副武装著,鼓胀的警服下是厚重的护甲,脸上同一佩戴著厚重的防毒面具,手里端著造型奇特的火枪,呈半月形將浪潮教会的眾人围堵在了密室中。 为首一人跨步向前,崭新的白色警帽下顶著一头齐肩的金色短髮,腰间別著一把装具华丽的东方式长刀以及一把盘得光滑的左轮手枪,眼眸呈无机质的灰色,宛如一片不透明的玻璃。 女人举起了她的警徽,右手搭在刀柄上,慎重地注视著眼前的眾人,“雾城警局下属特殊事件对策组,你们被逮捕了,全员站住不许动!” “收到热心群眾举报,这里存在非人道的秘密邪教组织活动。” 另一个略带口音的声音响起,一位同样穿著警服的红色长髮女人站起身来,她手中同样握著一柄东方长刀,且刀刃已经出鞘,刚才似乎就是她將封住入口的荆棘斩断的,“乖乖放下武器跟我们走,任何可疑举止,都可能危及到你的生命!” 噠噠噠一隨著一阵硬底鞋踩在石砖地面上的响声,第三个女人也入口走了进来,她的身材高挑,虽然不至於顶到门框但进来时还是下意识地弯了下腰,一头长长的黑色捲髮隨著动作飘扬,一金一蓝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真心急啊,修女小姐。”她冲特蕾莎眨了眨眼睛,“你真应该等我们到了再衝进去的。” 第336章 审判的行动 第336章 审判的行动 一天前,白教堂区紫旗修道院,特蕾莎的房间內。 跟修道院的其他所有房间同样逼仄的空间,古旧但保养得很好的衣柜里整齐地掛著几套略有区別的修女服,靠近窗户的角落是一张躺下一个成年人会稍显拥挤的单人木板床, 床上铺著一层与这穷酸房间格格不入的柔软天鹅绒床垫,床头侧边还有一张尺寸偏小、似乎是儿童手工打造的床头柜。 除此之外,房间里仅剩一张同样相当简朴的木製方桌,这张製作轻率的桌子重心不稳,因架著特蕾莎的脚而明显地歪向了一侧。 修女占据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她正坐姿不正地双手抱头,倚著椅背身体后仰, 穿著黑棕色长靴的双脚交叠著压桌面上,椅子被迫仅以两条腿支撑修女的体重,溢出一阵咿咿呀呀的摩擦声,叫人不禁担心它会不会就此崩解掉。 “邪教?” 椅子的主人倒是完全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摔个大屁蹲,她將垫在脑后的双手收回胸前, 双手抱胸,明显细致修剪过的眉毛一挑,狐疑地盯著眼前的几位客人。 埃莉丝和她那名红头髮的跟班,然后是一个长相看著像来自近东地区的可疑捲髮女人,三名访客的到来,一下子让她本就狭小逼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几日没见,埃莉丝换上了一身不耐脏的白色警服,衣服上点缀著扎眼的亮红色,胸前佩戴著一枚她没见过的警徽,脸上因停职调查而密布的阴云也一扫而空,简直就像失业已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一般。 身旁是梦子或者说“蛇莓”,她与埃莉丝换上了相同的警服,从属於雾城警局下辖的特殊事件对策组,这个新成立的小组顶替了之前解散的超自然事件对策局,负责处理雾城境內的超自然犯罪事件。 特蕾莎知道这个,因为对策组的成立仰赖了不少於教会的力量,执序修会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也提供了一些间接性的帮助,只是没想到,埃莉丝竟然成为了这个新部门的组长! 因为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两人只能站著,倒是那位可疑的捲髮女人毫无忌讳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特蕾莎的床上,仿佛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修女对此倒没有加以冷眼,作为从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她很习惯与他人分享她的床, 而且此时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埃莉丝与蛇莓两人身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变强了不少.不,变强了很多了,埃莉丝。” 粉色的眼眸倒映著前警督、现特殊事件对策组组长那掩藏不住焦急的表情,修女沉默片刻后嘆了口气,“唉~虽然很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貌似不是很恰当的时机呢。”说看,她轻轻了一旁的捲髮女人一眼,又不看痕跡地將视线移回到了埃莉丝与蛇莓两人身上,“执序修会內部有人同新大陆的邪教组织勾结,这可是个很严重的指控,你有什么证据么?” “我得到了可靠的线报,至於证据,那正是我们要去收集的。”埃莉丝回答。 “可靠的线报,来自这傢伙吗?” 特蕾莎眼角一沉,抬起左手指向正坐在她床上,散发著与室內气氛不相符的鬆弛感的女人,冷冷地盯了过去,“你是哪位,用什么手段诱骗了我家的埃莉?” “啊啦~我记得我进门时就自我介绍过一遍了吧,当然,再来一遍也可以啦。” 女人轻笑著扬了扬她披在肩上的捲髮,左手指尖贴在胸前,朝修女的位置微微頜首, 深棕色的眼晴隨之一眨,显露出与眾不同的金蓝二色异瞳,“贾斯塔·光照,叫我贾斯塔就可以了。执序修会內部的褻瀆之举,由我亲眼所见,亲口告知,亲身传达。”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亲眼所见?”修女挑了挑眉,“所以呢,你算哪根葱?为什么我要信用你?” “你不需要信任我,你只需要信任你自己就可以了,修女小姐。”贾斯塔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著放在膝盖上,表情维持著笑容:“难道说,你对那位叫卡维塔的女人,没感到一丝可疑吗?” “.—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跟你的朋友温德小姐一样,我吾乃一名无魂者,以自身灵魂作为虚神的筹码,我获得『审判”的青睞。”她身子往前倾斜,蓝色的虹膜微微发亮,“审判的权能告知了我命流的走向,对此次审判修会的监察,你早已心生疑虑;但若你不跟我等合流, 而选择独自调查,那你將落入漆黑的深渊中白白牺牲。” “哈?” 特蕾莎的眉头拧成了个绳结,“你这傢伙,这不是小安洁的敌人吗?”说著,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埃莉丝,“埃莉丝!你不会真信了这神棍吧!” 在修女看傻子的眼神中,埃莉丝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是个靠不住的傢伙, 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已经贏得了我的信任。” “並非敌人,我是温德小姐的盟友,我將会协助温德小姐取得胜利。至少,確保她的敌人不会取胜。” ““—你啊,来真的吗?”特蕾莎的嘴角抽了抽。 “虽说温德小姐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这场战爭仍在无可避免地倒向最糟糕的结果。存续数百年的密谋者正一步步地实现著他所设计的宏图伟业,一旦他取得胜利,人类不,整个世界都將迎来无比黑暗的终末,或许一些人对此求之不得,但绝大多数人肯定不愿活在这样的未来。” 贾斯塔说著,收起了她的笑容,“为了阻止她,修女小姐的协助是不可或缺的,拜託你了,帮助我们吧。” 特蕾莎眯起了双眼,“..—把形势说得这么严峻,比起我,你不是更应该向你的『盟友”报告么?还有,血族的议会,塔的高级法师们,要是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的话,他们也不会放著不管的吧。”说著,她看向埃莉丝,“说到底,安洁她知道了吗?” 埃莉丝面带疑虑地摇了摇头,贾斯塔却突然提高了音量:“不行,不能告诉她。” 她站起身来,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血族的亲王、塔的法师.-他们虽然力量强大, 但身为她同伴的你们不同,他们与虚神的游戏並没有太多『联繫”,虚神不喜欢额外的搅局者,不但会全力排斥他们,还会引发更多不可控的因素。” 贾斯塔凑上前去,紧盯著修女粉色的双眼继续道:“温德小姐,她的命途悬浮在迷雾中,或许她会是唯一可以阻止密谋者的人,但是关於她的一切,只能仰赖她自己的行动了,这边若横加干涉的话,会將她迷雾中的命途拉『清晰”的一侧。而所有『清晰”的路线,无一不通往最终的破灭。” “哇,破灭” 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这样盯著的修女推著贾斯塔的肩膀,往后拉开了点距离,“所以———-说得这么严重,你所说的『黑暗的终末”,那名密谋者的宏图到底是什么?” 贾斯塔闻言表情冷了下来,嗓音也骤然拉低,“是呢,虽然他的主观愿望我无从判断,但无论如何,他的胜利將导致一” 她的嘴唇开启,闭合,开启,闭合—-视线对面的修女,也隨著她的话语,逐渐瞪大了眼睛。 时间回到现在。 “主啊,我將听命於你的雷霆,將你的荣光播撒四方!” 隨著特蕾莎一轮简短而有力的咏唱,手中的戒律短刀再度被璀璨的金色光芒覆盖,变成了一把刃锋三尺长的光剑,劈啪作响的金色电流缠绕著剑身,也顺著持剑的手臂攀上了修女的身体,破损的修女服无风自动,宛若配酿著霹雳的雷云。 “刚才真是多谢款待了,亏我下来时还在欺骗自己呢一一维克多!”特蕾莎抬起手臂,缠绕雷霆的剑锋指向有些手足无措的维克多神父,虽然打心底无法接受,但她这位多年战友,似乎並不与她站在同一边呢。 “咕一一”维克多咽了口唾沫,本能地想转身逃跑,却被某人一把住了后衣领。 是“审判官”卡维塔·飞利浦,她的眼神凶狠,脸上却露出了一个不由自主的笑容,“想跑到哪去呢,维克多。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哇啊!对不起,我一一?”自以为闯了大祸的维克多心生疑惑,下一刻便被卡维塔隨手一扔丟了出去。审判官露出像处理完可燃垃圾的家庭主妇一般爽朗表情,视线並未看向那锋芒尽显的特级执序者,而是看了她身后的女人,那对一金一蓝的异色双瞳。 “出现了,审判,最后一名躲藏著的无魂者。居然傻乎乎地跑出来了,真是枉费我一番布置。” “哦呀,我成最后一位了么?你们的动作可真快呢,不知名的仿製品。”贾斯塔手中也握住了她的杂种大剑,剑身上同样缠绕著闪电,只是相比於修女那蕴含神圣力量的雷霆,她剑上的电芒似乎更为纯粹。 第337章 宛若神明 第337章 宛若神明 “真是凶神恶煞的。”眼眸如焰的男人苦笑了一下,表情宛若下班回家的疲惫社畜正打算擼猫,却发现自家猫咪趴在窝上哈起了气一般,“既然你愿意出现,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高举起右手,空洞的双眼抬起,却像是谁也没看一般目视遥远的前方,“都去死吧。” 男人平静地陈述著,右手脱力似地往下一塌。 “哈啊!” 下一秒,先前那袭击修女不成的、身体如蛮牛般强壮的男人低吼一声,抄起倒在地上的审判官的尸体,巨大的手掌握住那僵直的脚腕,有如握住一柄链般挥舞著朝前衝去, 户体的肢体隨之甩动著,僵硬的关节发出咔咔咔的低沉闷响。 不需要指令,看著这么一头气势非凡的怪物迫近,在场的十六名对策组警员几乎同时开火,在一阵轻微的、近乎同步的机械传动声后,十六朵纯白色的炽热火舌从枪口喷吐而出!武器发射的並非弹丸,而是一片燃烧的白色烈焰! 强烈的光芒毫无保留地照亮整座本就狭小的地下集会厅,抹去了墙面圣徒浮雕上的阴影,吞噬了被火焰包围的“十指”,光照之明,那十六名特殊警员要是没有佩戴特殊面具的话,恐怕即便合上双眼和会当场失明! 净化? 感受著空气中瀰漫的神圣力量,特蕾莎眯起了双眼,即便有主的庇护,那强烈的光芒依旧让她难以直视。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占星修会那帮科研疯子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好像叫主的惩戒还是什么东西,根据型號不同可以发射包括大祈祷·净化在內的多种祈祷圣言术。就像数百年前,火枪的发明让一位仅仅训练了几个星期的农夫动动手指就能射杀一名费数十年光阴精进武艺的骑士一样,有了这件武器,理论上隨便一位凡人都能將活了数百年的吸血鬼轰杀成渣! 而十六道大规模的净化祈祷一齐激发,恐怕即便是亲王级的吸血鬼也难逃灰飞烟灭。 当然,这里的“亲王”並不包括像柯丝坦夫人那种活了数千年的玛士撒拉。 剧烈的光辉持续了差不多三秒,当它戛然而止时,所有人都感到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干掉了吗?”埃莉丝自言自语,她的灰色的瞳孔为適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而急剧扩大。 隱隱反射著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的细碎尘埃被刚才的衝击扬撒在空中,像雪片一样籟落下,昏暗的场景中除了焦黑的地面外空无一物。 烧成灰了? 对策组长乐观的想像並未化作现实,黑暗中很快传来了那个眼眸如焰的男人萧瑟的嗓音,“人类的新武器吗?真是有够危险,技术的进步早晚有一天会將我等逼上绝路,必须將这个苗头掐灭才行。” 邪教徒们的身影就仿佛突然出现般原地显现,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做了个打响指的手势,“有趣的玩具,不过,製作太过粗糙了,一不小心的话,就会弄死自己的主人吧。” “啪!” 隨著一个清脆的响指声,警员们警觉手中还在发烫的武器突然不寻常地颤抖了起来, 內部传来的机械摩擦声。 贾斯塔蓝色的眼晴一缩,顿时大吼“快扔掉!” “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警员们手中的武器突然好似炸膛般爆裂开来,炙热的魔力迴路炸裂,进发出又一道白光,顷刻间將大多数来不及扔掉武器的警员吞噬! “呜哇啊!!”惨叫声与皮肉被烧焦的气味一同飘扬开来。耀目的白光中,一个如蛮牛般壮硕的身影挥舞著他的“人体武器”冲了过来,拎著手中的人肉链伽猛砸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因烧伤而扭动挣扎的警员! 噗!两团血肉之躯猛撞在一起,当场化成了两摊面目难辨的血肉!蛮牛般的男人握住手中仅剩的大腿骨,再猛挥向附近的另一名警员! “砰!”一柄东方式长刀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隨后脱手飞出,蛇莓痛苦地闷哼一声,被打飞武器的她手腕也差点脱臼!幸好还是勉强挡下了对方的一击,“快走!”她低吼一声,一脚向那警员的屁股,另一只手拔出插在后腰的备用短刀,目不转睛地盯著眼前过分强壮的男人。 “稳住!不要慌张!护送伤员有序撤退!”埃莉丝急忙下达命令,对方的实力似乎远比她预料的要强悍。所幸挑选过来的警员还算精锐,虽然慌张,但至少没有一股脑地挤向身后那狭小的唯一出口,把路也给堵死。 “!该死的憨货!” 先前被那蛮牛般的男子撞飞的异邦青年从碎石堆里爬了起来,遍布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疯狂,“给我小心背后了!我可不会把猎物全让给你哦,傻大个!”男子狂笑著提刀衝上前去,而一柄利刃及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鬼人武技的加持下,埃莉丝完全跟上了塔里哈提的速度,缠绕著厚重鬼气的刀刃乾脆地接下了青年的刀锋。“哈啊!”青年亢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比起任他宰割的羔羊,还是这样有还手之力的困兽更令他兴奋! 这傢伙,没被刚才警员们的攻击波及吗?埃莉丝皱起眉头,刚才这男人站起来的地方绝对被“净化”覆盖到了,可对方身上除了一些被撞飞导致的灰头土脸外完全无伤,简直就像没被击中一样。 是那傢伙的能力吗?埃莉丝盯向后方那双眼如焰的男人。 “砰!” 剑刃相击的火將埃莉丝的视线扯了回来,紧隨而至的是塔里哈提那张癲狂的大脸,“你在看哪里呢,女人!没人告诉过你,在战斗中分心是相当不礼貌的吗!?” “唔一一”埃莉丝双手握刀勉强招架住对方狂乱而致命的斩击,兵刃交鸣,她隱隱感到了对方尚未使尽全力,即便如此,自己也已完全落入了下风。或许获得鬼人之力加持的她在力量上更胜一筹,但在白刃的交锋上却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勉强招架,被对手一路往后逼退,根本无力反击。 “迟钝!无力!如此精妙的剑技,竟然被安在了这么一副弱小的身躯上!你这傢伙, 难道剑术全是偷来吗?”塔里哈提一边质问一边癲狂地攻击著,很快便在对策组长身上划拉开了几道口子,甚至险些卸掉了她一根胳膊。 出血了。 感到肩膀两侧血管被切断的埃莉丝一顿后退,后脚跟却咚地撞到了墙壁,內心顿时一慌。获得了三名鬼人力量加持的她並不弱小,也並非不习惯战斗,只是就像塔里哈提说的那样,她的剑术终究是“偷”来的,不是自己的东西。 鬼人们或许可以如同呼吸般挥舞他们的太刀、刀、禪杖,但换成埃莉丝,便只能手忙脚乱地“使用”了。这一来二去间,便自然落入了下风。 “结束了!”青年狂笑著宣布,弯刀刀锋上闪过代表“剑”的光芒,劈头盖脸地斩向埃莉丝的脑袋,其势恐怕立即將埃莉丝的血肉之躯换成个相同大小的钢铁雕像也能一刀两断! 然而这一刀却未能落下,“光啊!”隨著特蕾莎的怒吼,一道迅捷的光芒准確地打在青年的手腕上,塔里哈提气愤地“去”了一声,在自己的手腕被光线烧穿前收回斩击,滚地往一侧闪去。 下一刻,修女粉色的身影护在了对策组长面前,剑锋甩出几道圣洁的雷光轰退了狂吼不止的青年,略微转头朝埃莉丝咧了咧嘴,“没事吧?” 一团微光从修女的指尖飘向埃莉丝血流不止的伤口,先是一阵轻微的瘙痒后终於止了血,埃莉丝长舒一口气稳住身形,“谢谢,现在好多了。” “虽然不知道你那力量是哪来的,但运用得很僵硬呢。”特蕾莎回过头看向眼前的一眾邪教徒,嘴角翘起一个自信的笑容,“也罢,这边还是换我来主攻,你就在后面打打辅助吧!” “—那就拜託了。”埃莉丝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长刀在一阵黑光闪过后换成了一把长柄刀。她並不是个会把面子看得太重的人,而且自己在白刃战中不敌那个外邦人也是事实,比起无用的面子,还是赶紧取胜更重要。 与此同时另一边。 “轰隆!轰隆!”两道霹雳砸在身形如蛮牛的强壮男人身上,在他那宛如大理石般的手臂上留下了两道焦黑的痕跡,审判之无魂者也顺利轰退了对方意图的追击。 “感谢支援。”蛇莓一个翻身抄起先前脱手的武器,简短而郑重地朝贾斯塔道了谢, 而贾斯塔却没有理会,双眼甚至没看向那愤怒咆哮著的强壮男人,而看向了后方那目光如焰的男子。 最后方的老者陈將长棍猛一戳地面,发出咚一声巨响,“哼!抵抗可真是激烈呢,那就一” 刚想上前的他被前方的男人伸手拦住,“卡俄式?”老人皱起眉头看向拦住他的男子,那位目光如焰的男人。 卡俄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我想把事情在这里解决,实行计划5吧,將剩下的那位无魂者引出来。”说著,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审判官卡维塔,“带上你的玩具,那边就交还给你了。” 卡维塔微笑著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大人。”隨后她饶有兴致地看向前方,白雾突然蔓延,將联手进攻的修女与对策组长跟狼狐招架的男人分隔开来,“你干什么?老女人!”被插手战斗的塔里哈提甚是不爽地瞪向后方,迎接他的却是形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的卡俄式。 “额、老、老大?”青年一时错,往后缩了缩脖子,对方则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去履行你的任务吧,塔里哈提,这里就交给我了。” “咳、咳咳——” 埃莉丝轻咳看挥散面前的烟雾,等尘埃大体散去,只见那囂张的异邦男子已不见了踪影,强壮如蛮牛的男人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去,仅剩那眼眸如焰的男子走上前来。 男人轻皱著眉头,脸上掛著假笑。剩余警员们正抬著伤员往来时的入口撤退,埃莉丝她们也纷纷停止了动作,满是警惕地盯著眼前看似毫无危险性的男子。 “光线真不好呢。”男人嘆了口气,微微躬下身子,手扶在额头上,將那过长的刘海往上轻轻一扫,虚偽的假笑隨之带上了几分恶作剧般的情真意切,“我们,到个光线好点的地方再打吧。” 隨看男人话音落下,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 地震?埃莉丝困惑地眨了眨眼,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墙面边沿正在开裂,地面似乎在缓缓上升、 对策组长的瞳孔一缩,一个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她连忙转身,一把抓住身后一位正跟跟跪跑往出口摸去的警员的胳膊,拼命將他往回拽去,“快一一!” 然而,她的行动还是慢了。 轰轰轰!!!!! 隨著一片石头碎裂爆开的巨响,脚下的地面猛地抬升起来,整个地下集会所如粗野的升降梯般往上窜起,“啪啦!”地將那半截身子踏入了出口楼梯的警员截成两半,血浆飞溅,在瀰漫的血雾中,四周阴暗的地下光景瞬间散去,雾城乌云密布的夜空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蛇莓目瞪口呆,就如同上帝的手抓住地面將其拔高成山峰一样,整座地下集会所被粗暴地提起,如突兀出现的巨岩般钻到了地表之上! “正式介绍一下,吾名为一一卡俄式。”双目如焰的男人张开双臂,適时而来的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襟,“浪潮教会『十指”之首,蒙吾主的恩典,司掌第二司辰不移之火的“运行”的力量。” 运行? 埃莉丝有些不解,一旁贾斯塔却双眼都变成了亮丽的蓝色,脸色也发了白。 “你们的所有『现实”,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卡俄式张开手心,隨后,用力一握,“好好体会这份绝望,然后,诅咒著自己的人生死去吧!” 第338章 相同的想法 第338章 相同的想法 煤区,横贯城区的奥普河源源不断地吞入一船接一船来自上游奥普郡的煤炭,如蚂蚁般劳作的搬运工人们沿著错综复杂的铁路网,將一车车“工业黑血”运送到各家工厂熊熊燃烧的锅炉,化作一阵阵黑烟从高耸的烟卤中喷薄而出。 雾城之所以会被叫做雾城,除了那见鬼的天气外,煤区上空常年徘徊著的那层黑云也出力不小,拜此所赐,各类呼吸道疾病一直是雾城医生们最大的敌手。 阴沉的天幕下,越过黑烟滚滚的巨大烟卤与用废木材跟铁皮草草搭建的棚屋,一名少女的身影在起伏不平的楼宇间轻盈地跳跃著,以常人视线难以企及的速度前进著,宛若一只低飞的雨燕。 “真是“一群不解风情的傢伙!”少女嘴里碎碎念地抱怨不休,脚步踏在被工业废气熏得焦黑的房顶,步伐间扬起阵阵微不可查的煤尘,身形如风般在楼顶飘过。 “喵~” 另一只更小一些的身影紧跟在少女的身后,外形看著像一只黑猫,动作却远比一只寻常的四足动物迅捷,简直就像在踏风而行,丝毫没有被步幅比自己大的少女落在身后。而且,它的嘴里似乎还叼著个什么东西。 “哎吱!” 一只被黑猫叼在嘴里的棕白二色仓鼠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扑面而来的风將它全身毛髮梳往身后,虽然害怕至极却不敢乱动,那不停飆泪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魂不附体来形容。 是塞西莉亚、薇薇安和被变成了仓鼠的佐尼婭。 “为什么你这傢伙也在啊?”塞西莉亚一边在屋顶上前进,一边抽空瞅了那被薇薇安叼在嘴里、可怜兮兮的仓鼠,没好气地鼓了鼓腮帮子。也是呢,毕竟现在还不能放心地將这小傢伙一个人扔在家里,只能由薇薇安来“看护”它了。 真是麻烦。 塞西莉亚舔了舔嘴唇,虽说不是不能理解安洁的做法,处决俘虏对大多数人类而言是不名誉的举动,更何况这位俘虏是安洁的-半个血亲,在她的立场上確实很难下手。 但对吸血鬼来说就不一样了。 血亲,在血族中指的是同一位血族尊长膝下的稚子,是爭夺尊长宠爱的对手,是必须奉承、排除或者统御的对象,他们的血管中儘管流淌著相同的血液,却没有人类家庭所谓的“亲情”,血亲之间会因为利害一致而走在一起,也会轻易地因为立场不同而反目,相互爭斗。 而血族血亲间的爭斗,往往比人类间的兄弟阅墙更为直接,更为残忍、暴力。 装作没保护好这傢伙,藉机把它干掉的话,安洁会生气吗?塞西莉亚大胆地猜想看。 大概会吧,但比起將这不稳定因素留在身边可能造成的麻烦,挨安杰丽卡一顿训根本算不了什么。况且—说起来似乎从来没见过那笨蛋生气的模样呢,有点想看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嘎哑!嘎哑!” 就在塞西莉亚內心那危险的想法逐渐膨胀之际,头顶一阵惊恐的鸦鸣將她拉回了现实,抬头看去,只见头顶带路的鸦群纷纷散开往两侧绕去,宛如大洋中远远警见了前方海豚出没的沙丁鱼群,一头凶猛的掠食者正挡在面前。 塞西莉亚吸了吸鼻子,浑浊的空气中飘来些微血的腥甜,“是那边么—不,朝这边过来了!” 吸血鬼鲜红的瞳孔一缩,一道劲风突然快速逼近,如有实体般破开沉重的工业废气扑面而来。感到一丝不妙塞西莉亚左手猛一握拳,锐利的指甲划破手心,挥洒而出的鲜血进速升华为一团团血雾,在前方组成一面盾牌。 然而那道劲风却在快要接近时突然转向,犹如活物般灵活地越过吸血鬼的头顶,直撞向上方惊恐的鸦群。 糟糕! 塞西莉亚暗骂一声,来不及阻止,劲风猛地穿透了几只来不及散开的乌鸦,乌鸦像被大口径的猎枪子弹击中一般直接爆裂开来,漆黑的羽毛飘散一地。 “!”吸血鬼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加速往劲风飞来的地方奔去,途中更多的劲风向她袭来,这回她没有坐守原地而是主动迎击。劲风依然像活物一般试图绕开她攻击身后的鸦群,但早有准备的吸血鬼这回动作更快! 逢逢!逢逢逢! 红雾缠绕的拳头精確地將眼前的一道道劲风轰散,同时拳头上传来被利刃刺穿的痛感,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白嫩的手背被划得皮开肉绽,露出了底下的森森白骨。 斩击?吸血鬼挑了挑眉,鬆开手心又再度握紧,那骇人的伤口顷刻癒合,少女也隨之来到了一片机械轰鸣不已的工厂。 浓烈的血腥味,地面上落满了变成满地碎肉的乌鸦,和身体被整齐劈作两段的人类尸体,几名失去了部分肢体的人类哀嚎著在地上爬行,血液被狂跳的心臟从那被不断从那切开的手脚断面泵出。 “咕哎!”薇薇安嘴下的仓鼠发出一阵尖啸,工厂中央巨大高耸的烟肉下,是一名手提弯刀的男人的身影。 十指中剑之力的拥有者塔里哈提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堆户体组成的小山上,嘴角微翘, 双眼紧盯著前方缓缓从空中飘落的黑髮吸血鬼,“终於来了么,真慢啊。”他微笑著舔了舔嘴唇沾染的血渍,跃下户山,將弯刀扛在肩上朝对方走去,“就你一个?那个金色头髮的乌鸦女一—” 回应他的是塞西莉亚骤然放大的厚底靴。 “砰! “咕一” 塔里哈提察觉到少女意图的瞬间便举起弯刀试图格挡,然而少女的速度远在他之上。 那沾满煤灰的靴底狠狠地將自身纹路印在他的脸上,骨头折断的声音在空气中爆响,男人身体甚至没有倒飞出去,脖子便被整个踢断,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仰起翻转到了背后。 男人双膝无力地噗通跪下,圆瞪的眼睛里凝固著不可置信的神色,最后脸部著地结束了满是罪恶的一生。 堂堂十指,竟然被一脚踢死了! 吗? 在塞西莉亚毫无变化的表情中,塔里哈提的户体快速崩解,变成了一滩粉红色的奇特胶体,与此同时,少女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啪啪啪”的冷清掌声。 吸血鬼回过头去,发出掌声的,是一位一派夏季打扮、皮肤黑的异邦人,毫无疑问,又是塔里哈提。 不,或者说,眼前这位才是塔里哈提,真正的“十指”。 “精彩,精彩。虽然知道你很强,但没想到竟然只用一击就打倒了我的复製品。 呵呵,想必也不是我的错,而是老女人的能力太次的缘故吧。”男人腋下夹著弯刀朝少女走来,黑猫口中的仓鼠佐尼婭在看到同伴被一击秒杀时瞬间绝望的表情,此时又充满了希冀。 不过,塔里哈提怎么会有两个?佐尼婭的仓鼠脑袋一时间没想明白。 “你,似乎要稍微强一点呢。”塞西莉亚歪著脑袋,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复製品也就是说,你才是本体吗?”说著,她抬起左手,一柄短剑在手心凝成,剑锋指向男人的身后: “然后,你也是『本体”吗,佐尼婭。” “嘎哑、嘎哑!” 在沙哑的鸦鸣声中,仓鼠瞪大了它圆不溜秋的乌黑眼晴,一名少女的身影正从工厂的阴影下走来。栗色的短髮,姣好的容顏,然后是一对茜色的眼晴,肩膀上还停著一只壮硕的乌鸦一一正是浪潮教会现任最高主教的女儿,十指中的大小姐佐尼婭。 “哎、哎哎!” 看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仓鼠佐尼婭发出了一阵混乱的尖啸, 佐尼婭手中提著一柄优雅的刺剑,抬起手臂搔了搔她的短髮,眼神傲慢,“喔,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呢,已经杀掉我的那位复製体了么?那可真要感谢你了。” “哎哎”目睹一切的仓鼠无意识地乱叫著,甚至一时放弃了挣扎。 “呵呵,只有你来了么,吸血种。我本以为会將黑羽翼的——-冒牌无魂者给引出来呢。”一个成熟的女声响起,自然並非出自稍显青涩的佐尼婭,而是从佐尼婭身后出现的,一位穿著与特雷莎相似修女服的栗发女人。 “那么,那位冒牌无魂者会在哪里呢?”女人手指捏著下巴,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既然没出现在这里,那就是往中心城区那边去了吧。呵呵,真是,飞蛾扑一—” 女人的话语突然中断,脑袋往侧边一撇,一柄猩红的短刀擦著她的耳际飞去,“咚!”地钉在她身后混凝土墙上。 “话真多啊,没完没了的烦死个人了!”塞西莉亚维缓缓收起投掷的姿势,屈指探了探头顶的报童帽檐,傲然道:“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本体复製体,只要出现在眼前的就杀掉,仅此而已!” 吸血鬼说罢,身形顷刻间化为一道赤色的流光,猛扑向三人中最毫无防备的成熟女人,双手凝结出形似狩夜者的短剑,交叉著猛剪向对方的脖子! “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把长刀挡住了吸血鬼攻击。 塞西莉亚瞳孔微微一缩,挡在面前的並非一旁塔里哈提手中的弯刀,而是一柄暗红色的、宛如鲜血凝成的长刀。 “你一一”塞西莉亚瞪大了眼晴看向长刀的主人,黑髮、红瞳、矮小的身高加贫乏的胸部,不正是她自己吗!? “呵呵,將阻挡自己的傢伙通通杀掉,真是有够纯粹的想法呢。”成熟的女人,卡维塔:飞利浦维持著笑容,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她略显单薄的嘴唇,“真巧啊,此时我也是相同的想法!” 第339章 救援 第339章 救援 “情况似乎—·稍微有点糟糕啊。” 正由老中士抓著手臂飞行的安杰丽卡看向前方,诡异般死寂的中心城区,以及那一座突兀从地面冒起的高耸巨岩,就像地面被某种力量整块抓起来了般,不似人力所能为之。 安杰丽卡自欺欺人地祈祷那不是敌人的能力造成的,只是某种巧得不能再巧的地质活动。毕竟她確信,某位修女小姐可没那么大能耐。 “焰尾!能看到吗?”侦探侧过脸去看向一旁的红色尾羽乌鸦。 “嘎哑!”焰尾转过头来大声警告,在那座凸起的“塔”上它观察到了前所未见的强烈魔法波动。 “。”安杰丽卡咋了咋舌-强敌,要么是浪潮教会那帮傢伙,要么就是剩下的无魂者。无魂者中,除去她所击败的深红、蛇、剑、公牛、雾靄·-和黑羽翼,以及据说要擅自帮助她获取胜利的审判外,还有涌现、火、厚者、以及第十一司辰火的无魂者。 他们间大概也会相互斯杀,最乐观的情况,只会剩余一位敌对的无魂者即浪潮教会的最高主教,涌现的无魂者,她和佐尼婭的父亲一一恶。 这么大的声势,难道说恶魔本人已经到达了?又或者是浪潮中“十指”这样的干部? 猜测没有太多的意义,在老中士的帮助下侦探快速接近战场,隨后,眼前的场景便將她嚇了一跳。 就仿佛被一颗大铁球碾压过的草坪一般,以那座突兀升起的石塔为圆心,周围的所有建筑、街道和地面都被某种外力压扁,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正圆形凹陷浅坑,淡淡的血腥味飘散而出,浅坑中的人全部化成了一滩肉泥,周围的人群则漫无目的地站立著,宛如失了心疯。 “嘎哑!主人,边缘!”一旁的马屁精突然提醒,安杰丽卡眨了眨眼,被眼前这极具视觉衝击力的一幕所震撼的她被提醒后才发现,在那圆形浅坑的边缘, 正蠕动似地蔓延著某种红色的东西。 血?粘液?安杰丽卡眯起双眼,隨后猛地瞪大。 不,那是一圈如鲜血般深红色的荆篱! 蟠虱结的荆棘绕看圆坑的边框疯狂滋长,像啜饮看大地伤口的吸血蛭般快速膨胀,没多久便在圆坑边缘绕了一圈,並以彼此为支撑往上生长,似乎要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结构。 “安洁!在那边,房顶上!”另一侧传来了批评家的声音,浅坑中心突兀升起的地面顶部是一座半倒塌的建筑,从位置来看没记错的话那是一座修道院,执序修会的修道院。 裂作两半的哥德式尖顶上,两个正在缠斗,其中一人身形壮硕如山,一对铁掌笨拙但势不可挡地挥舞著,轻易粉碎沿途阻挡的一切障碍,宛若超级加码版的蛮力王洛斯戈。而与之相斗的,则是一名娇小却灵活的身影,在对方大开大合的猛烈攻势下有条不紊地闪躲著,像丛中曼舞的蝴蝶。 “蛇莓?” 凭藉那头標誌性的红髮,安杰丽卡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名手持利刃的娇小身影,毫无疑问便是蛇莓。本名为梦子,前对策官,梅尔沃德家族的合法私生女, 也是阿图娜尔的妹妹。 说到阿图娜,幸好她的宅邸並不在这附近,也不知道她本人是否平安无事。 不过现在担心也没用,眼下首先要做的,便是確保她的妹妹能平安无事。 “老中士!”侦探抬起头,手臂用力拽了拽老中士的爪子,老中士心领神会地发出“嘎哑!”一声长啸,隨后俯身,在那赤色荆棘构成的穹顶闭合前朝下猛衝而去。 修道院崩塌的哥德式尖顶上,蛇莓咬紧了牙关,俏脸上密布细密的汗珠,在愈发捉襟见肘的落脚点上艰难地闪转腾挪著,以躲避来自眼前这个男人的猛攻。 瞪!瞪-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如山峰般壮硕的男人毫无章法、毫无保留地使用著四肢,一路將蛇莓用以躲闪的掩体尽数破坏,无论那是硬木、砖石或者岗岩柱,所有障碍都被一击粉碎,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的双拳。在此等攻势下,蛇莓只能一边利用障碍物艰难闪躲,一边寻找机会。 “!”巨汉一拳向少女的脑袋,少女矮身堪堪闪过,这一拳便落在了她身后粗壮的屋顶支撑柱上,相当不科学地將大半颗拳头都嵌进了混凝土中,急速飞溅的石屑又在少女脸上增添了几道细小的划痕,少女趁势钻入了对方的怀里。 就是现在! 蛇莓瞅准巨汉攻击的空档一刀挥出,直取对方的胸口,刀锋瞄准第三与第四根肋骨之间名为“胸六”的部位,此处后方便是鲜活跳动的心臟!只要將刀刺进去,便可一举反败为胜! “叮!” 刀锋与巨汉胸肌碰撞发出的尖锐声响让蛇莓如坠冰窟,传承自爷爷的宝刀竟然没能斩断这个男人的肉体,甚至没有在他的躯体表面留下一道划痕! 果然,好奇怪一一蛇莓握紧了刀柄,虎口微微发麻。 隨著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攻击正变得越来越不管用!对方身上並非没有伤口,肩膀与手臂、大腿上的刀伤甚至深可见骨,这些伤口都是自己在几分钟前留下的。相同,甚至更大力度的攻击在战斗刚开始时还能奏效,现在却完全不管用了,甚至无法留下一道划痕! 不仅如此,对方的攻势也隨著战斗的进行而变得愈加猛烈,体力更是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怎么回事?他一开始时保留了实力吗?不.—不对,他確实在变强!在战斗中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强! 蛇莓的大脑飞速运转著,身体在长久习惯的驱使下一击不中立刻往后拉开, 然而巨汉这回动作比她更快,一记猛烈的膝顶直击她的腹部。蛇莓在衝击唾沫从嘴角喷出,对方那比她腰还粗壮的大腿將她整个人击飞了起来,后背咚地砸在墙壁上,她本能地像个煮熟的虾米似地蜷缩起来。 看到对手的惨状,巨汉笑起来,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再度衝上前去,朝著少女脑袋便是一记全力的足球踢! 砰! 蛇莓抬起手肘,將刀身挡在前面勉强抵挡,那恐怖的力量依旧將她端飞数米,一路撞烂沿途的障碍物,最后从楼顶边缘摔落。少女后背重重地落在楼顶下方崩塌的露台上,右手传来骨头断裂的痛感,她立刻改为左手持刀,挣扎著爬起身来。 好痛!但是..—· “.—变弱了?”蛇莓不太確定地喃喃自语道,刚才那一脚明明应该將自己的整个上半身踢断才对,但她现在是右手骨裂而且,甚至忍著痛还可以勉强活动。 蛇莓撑起身来,又向身侧一滚,躲过了巨汉从上方落下的一记劈腿,代替她承受攻击的露台被一脚踩裂,蛇莓在起身的同时抽冷子撩起一刀。 砰吱! 依旧是如同砍在钢铁上的清脆声响,但这回刀尖在那躯体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细碎的血珠从划伤的皮肤上渗出。 防御也变弱了吗? 蛇莓眯起双眼,侧身闪过对方反击的一拳,再度趁势一刀斩向那早已密布伤口的手臂,刀刃精確地劈中了其中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蛇莓忍住骨裂的剧痛, 双手抓住刀柄往下猛拖,试图將那伤口扩大。 “砰!”然而,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锐利的刀锋只是从伤口表面掠过,伤口没有丝毫扩张,甚至没能在那裸露的肌肉上留下一丝痕跡。 怎么回事?明明攻击的力量变强了,反倒无法伤到他吗? “吼啊啊!”更为愤怒的巨汉咆哮一声,抬手一拳轰向蛇莓的脑袋。蛇莓再度抬起双臂,將刀身垫在前方防御,然而这看似潦草的一拳却威力惊人,少女被直接一拳砸飞,身体“”地撞穿了身后的砖石墙壁,鲜血从嘴角喷出,巨大的衝击令她头昏目眩,残破的右臂彻底骨折,扭曲成了个怪异的形状。 嗡鸣的耳朵捕捉到了死神接近的脚步声,巨汉的大手拽住她的头髮,將她从淹没她的碎石堆中拖起。她勉强睁著左眼,左手依旧紧握著刀柄,但强烈的脑震盪让她眼前满是重影的景象不断天旋地转著,根本无从反击。 巨汉疯狂地狞笑著,几乎赶得上蛇莓脑袋大的拳头握紧,隨后轰出! 咻! 巨拳直击在蛇莓那张悽惨的脸上,少女摇晃的身躯猛然倒下,被他赞在手中的女人头髮可经不起这样的摧残,被全部揪起,给少女换上了个別出心裁的髮型一本该如此才对。 “嗯?”男人瞪大了眼晴,他的拳头擦著蛇莓的耳际而过,八十岁老奶奶都能打中的一击出乎意料地落空了。 “嘎哑!” 下一秒,一只闪烁著紫色眼眸的乌鸦从他眼前飞过,眼前被他拽住头髮的女人陡然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奇怪,他本人可没有“头髮”这种东西呀! 没能从现状中反应过来,下一秒,一只浑身羽毛散发著金属光泽的乌鸦猛衝向他,高鸣一声释放出三道诡异的暗影,接连撞向他的胸口! “咕鸣一一” 心臟处传来的异样疼痛让男人本就扭曲的表情变得更为扭曲,他下意识地鬆开了拽住蛇莓头髮的手,捂住心口后退半步。下一刻,隨著一声亮的鸦鸣,一股强烈的衝击猛地从背后撞向了他! “膨隆!” 从天而降的老中士像猎杀野兔的老鹰般將男人扑倒,锐利的喙覆盖著一层黑晶护甲,猛啄向男人的脑袋。 “蛇莓小姐,没事吧?” 听到熟悉声音的蛇莓睁开肿涨的眼睛,感到身体被扶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如宝石般闪亮的茜色眸子。 “安洁——小姐?” 第340章 弗兰肯斯坦 第340章 弗兰肯斯坦 “识別正確~这有几根手指?”安杰丽卡扶起蛇莓,微笑著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这也算是报恩了吧,安杰丽卡想。她当然记得,之前自己“死去”时,对方曾出力救过自己。 “唔—-四根。”感到大脑的晃动慢慢停息下来的蛇莓扶看额头回答。 安杰丽卡耸了耸肩,“回答错误。真遗憾”虽然大拇指折了起来,但我这边还是五指健全呢。”她说著,变魔术似地翻出一个小瓶子,“喏,你受伤不轻,把这个喝了吧。” 看著瓶子里的乳白色不明液体,蛇莓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瓶子一口闷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的表情立刻扭曲了起来,这苦味不夸张地说比她儿时发烧,母亲逼她喝过的最苦的汉方药还要苦上三倍,安杰丽卡及时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下巴抬起以防她呕吐出来。 “抱歉呢,这个是试作品,口味还有待改进。” 艰难地將那略有些粘稠的“苦口良药”咽下,从舌头、喉管到胃部依次传来发麻的感觉,拜此所赐胸口和右臂骨折处传来的剧烈痛苦也削减了不少,甚至渐渐地完全感觉不到了。 “这是什么?”” “罌粟奶,镇痛效果非常出类拔萃。嗯?你怎么脸色变了?难道没有效果吗?” “咳、咳咳!”蛇莓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屈起手指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罌粟?那个不是—————会让人成癮的东西吗?我的母国——·就有许多人对这个產生了依赖。” “是么?”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一边手脚麻利地就地取材用碎布条和断木板给她的右臂做了个临时的夹板,“大概麻药多少都有点成癮性吧。不过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这个苦没边的口味或许才正合適,这样就不必担心有谁会对它『上癮”了。” “確实。” 蛇莓吐出舌头扮出个挣拧的鬼脸,深表赞同地用力点了点头。 “嘎哑!!”不远处老中士奋力的嘶鸣將似乎要开始聊家长里短的二人拉回现实,已经完全变身的地狱鸦巨大的翅膀疯狂拍击著楼顶的剩余的部分建筑,並像扑杀绵羊的老鹰般用一对巨爪牢牢压制著下方的不停挣扎的男人,粗壮的喙也已染上了鲜血,男人的脸被啄得皮开肉绽。 “吼嘿呀!” 男人如野兽般咆哮嘶吼著,手脚並用地挣扎起来。乌鸦的爪子与喙理应是不如刀剑锋利,却轻易让他遍体鳞伤,然而隨著衝突的进行,老中士发现爪下的男人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就像一台逐渐开始加速的发动机,它又高高抬起喙用力啄了下去,附著在喙上的黑晶飞溅,这回只在他伤痕密布的皮肤上又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跡。 在老中士难以理解的情绪中,巨汉双手撑住地面强行站起身来,双手转而抓住那踩在他背脊与肩部上的鸦爪,似乎想將地狱鸦整只拽下来。“嘎哑!”几道马屁精释放的幻影接连穿过巨汉的胸口,巨汉身形一个翘超单膝看地,但显而易见地,幻影的效用一次比一次差。 最终,老中士的爪子带著几缕勾出来的血肉,被男人强行从身上扯了下来。 他的双眼眼白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嘴巴口齿不清地豪叫著不成调的句子,双手抓住地狱鸦的爪子,像抓住了两条椅子腿一样,將老中士往地上猛砸! 老中士扇动翅膀试图飞起来,然而最终还是败给了巨汉的蛮力,被一把砸进了面前残存的屋顶塔尖內,瓦砾与尘埃一时四溅,倒塌的尖塔顿时將它掩埋。 “哈呀!”男人亢奋地怒吼一声,似乎在宣告他的胜利。 当然,他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 一个身披可疑斗篷的身影衝破漫天尘埃,头顶金色的长髮隨著动作飘洒。是安杰丽卡,她手腕一翻,黑的剑锋从斗篷的阴影下刺出,直取男人那比大多数人的脸还宽的脖子! 还有敌人? 看见新的敌手,伤痕累累的男人不惧反笑,扭头闪躲的脸上还僵持著癲狂的笑容。他的动作虽快却还是被一剑刺穿了脖子,剑锋穿透他颈侧的筋肉与皮肤, 在鲜血飞溅前,他以掐碎自己脖子的气势伸手抓向那被他脖子肌肉夹住的剑。 剑锋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抓住,脖子与手掌上的鲜血同时进流,男人仿佛没有痛觉般狞笑著,一只手握紧剑锋,另一只手握成拳猛轰向安杰丽卡金色的脑袋, 逼迫她要么放下武器,要么被一拳把头轰飞! 然而下一刻,男人手中的剑锋却传来了碎裂的触感。是剑刃被捏碎了吗?巨汉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那黑的剑锋果然布满了碎纹,露出了底下一一闪亮的剑身。 巨汉的目光一滯,这才察觉到原来对方的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晶!而他的握击,则只是將这层黑晶捏碎,对方的武器金蝉脱壳般从碎裂的黑晶外壳中抽出!本人也往后一倾躲开了他的重拳,隨后如鬼魅般消失在纷扬的烟尘里。 跑这么快? 男人及时鲁莽地猛挥几下手臂驱散身前的尘埃,却没能看见安杰丽卡的身影,他烦躁地咬紧牙关,刚想转身便觉后背一痛,温热的鲜血顿时从伤口中出。 慌忙扭过头来,只有眼角的余光匆忙捕捉到了少女消失的身影,他立刻低吼著上前追去,却险些一脚踩空摔下房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护栏破损的露台的边缘,由於教堂的地面已被强行拔高,一脚踩空的话要往下摔落百米不止。 “你觉得摔下去的话,你会摔死吗?” 耳边冷不丁地响起少女的声音,男人立即报以一记肘削,却毫无疑问地打在了空气上,视野的边缘只捕捉到了一只乌鸦急速掠过的背影。 “滚一一出来!”转回身去背靠悬崖,男人像忘记了如何说话的聋哑人一般口齿不清地低吼看,一直癲笑看的脸上也终於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狂怒,以及藏在眼底的一丝一一恐惧。 没办法积累起来,弱点,难道被她发现了? 男人的內心动摇了起来,不过表面上,他的巨躯依旧如一座贏立的山峰,恐怕就连雪崩和海啸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你在看哪里呢?” 身后再次传来女人的嗓音,身后应该是悬崖才对,怎会巨汉瞳孔一缩慌忙回头,跟预想的不一样,侦探並没有从屋檐下方跃起给他一个檐角杀,身后根本空无一物。 “在这边呀。”“—一嗯!?”声音又绕到了后方,来不及回头,巨汉的后背又是一阵痛楚,侦探的剑锋再度绕到了他的身后给了他一击,他险些翅超著倒下。匆忙扭过脖子,这回他看到了,少女的肩上正停著一只双眼闪烁紫色光芒的乌鸦。 操他妈的! 男人暗骂一声。感受看四肢白骸每一道伤口传来的逐渐变得清晰的痛楚,他明白,积蓄的力量正在散褪,若不快些积赞起来的话,恐怕单单是先前累积的伤势便毁去他的性命。 “別他妈东躲西cang的!快出来!跟·我·打·!”男人强忍住痛感,拧起眉头衝进正在渐渐变薄的尘埃中。他不是没有对付过这种神出鬼没的敌人,根据经验,碰不到对手的话,去攻击那些她必须保护的东西就好了,这样就能逼迫对方与他刚正面了。 而前方倒塌的塔楼里,正好躺著一具符合要求的“东西”! “嗯?”男人挑了挑眉,一道黑影突然从烟尘中出现挡在了他的前方,是察觉到他的打算了吗?算了,无所谓了!巨汉那被狗啃过般千疮百孔的脸上再度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只要“衝突”能够发生,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 “抓到你了!” 巨汉一步踏前,能轻易將一名成人脑袋单手捏碎的巨爪抓向前方黑影的肩膀,性急地吼叫著一拳抢去! “你在干什么!?”前方的黑影传来一声衰老,但中气十足的喝止,巨汉的动作陡然一僵,颇为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老、老陈?”巨汉眨了眨眼睛,眼前的黑影不是別人,竟然是掌握了蛇之力的陈! 下面已经解决了? 男人心底升起一丝疑问,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突觉腹部一痛。低头一看, 只见老陈手里的铁棒竟然贯穿了他的腹部,从他的腰部捅出,鲜血隨之喷涌。 “!?”男人瞪大了眼睛,眼前“老陈”的身影像在摇晃般一阵模糊,在他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变成了一位金髮的少女,贯穿他腹部的铁棒,也变成了一柄锋利的手杖剑。 刷! 凯旋二世从侧面抽出,將眼前男人的腹部腰斩两半,安杰丽卡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相当强横的能力呢,但只要知道原理,那就不难破解了。”侦探用力甩了甩剑身上的血脂,在地面溅出了一道半圆形的弧线。 身后传来“咔噠咔噠”的脚步声,捂住腹部倒在地上的男人呼吸沉重,艰难地扭过头去,站在他身后的是左手持刀、脸色苍白的蛇莓,刀锋上还带著新鲜的血跡,显然,刚才砍在他背上的几刀是出自她的手笔。 蛇莓抬起刀锋,指向男人的脸:“也说不上弄明白了原理,不过,我的攻击对你有时奏效,有时又毫无作用,而且隨著战斗越发激烈你就变得越游刃有余。 所以我便猜测,你的能力,应该是“越战越勇”的类型吧,只要战斗持续,情况就会变得对你有利。” 男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冒血泡的声音,也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否定。 “所以破解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不与你陷入持续性的『衝突』就行了吧,筋肉男先生。”安杰丽卡微笑著接过话,“真是有趣的能力,要是不了解情况盲目与你交战的话,恐怕就连小塞西莉最终都会败北。这个能力,再加上你认识我刚刚变身的老傢伙,你也是十指的一员吧——·难道是,『公牛』之力的拥有者?” 见男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安杰丽卡耸了耸肩:“哼嗯,你还真好猜呢。安心吧,我这就让你摆脱痛苦。” 侦探提起剑走上前去正要对男人脖子补上一剑,动作却突然一转冲向蛇莓, 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抱起来往旁边一跳。 “哇哈!” 蛇莓显然被侦探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不等她抱怨,下一刻,一簇血红色的粗壮荆棘突然从天而降,贯穿了两人先前所在的地方,並像个倒扣的爪子一样將躺地上抽搐的男人保护了起来。 “鸣哇,没、没打中!怎么办、怎么办———” 半空中传来一个女孩子略显慌乱的声音,蛇莓用手扶住安杰丽卡的肩膀,顺著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身后半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株宛如参天大树般的血红色荆棘,那名身体仿佛被植物从內部贯穿的女孩站在荆棘藤蔓一片残损的叶子上焦急地望著这边。 蛇莓觉得这场面莫名有点像童话故事《杰克和魔豆》里的场景,一株巨大的豆蔓拔地而起,直达天际。而且刚好这边还有个“巨人”,垂死的巨人。 “是敌人吗?”安杰丽卡蛇莓从怀里放了下来,茜色的眼眸紧盯著站在荆棘的女孩,头也不回地问道。 “啊——-是的!”蛇莓回过神来用力点了点头,“她也是邪教的成员!应该还在下面与埃莉丝小姐她们战斗才对!怎么—.”她焦急地皱起眉,下面已经分出胜负了? “呜哇啊——眼神、眼神好可怕!”女孩低声自言自语著,身体一阵颤抖, 隨后像是为了鼓起勇气般深吸了口气,用发抖的声音喊道:“我、我是来阻止你们作恶的!总、总之!不许你们再欺负弗兰肯斯坦先生了!快从他身旁离开!” 弗兰肯斯坦? 安杰丽卡挑了挑眉,是那个快要死掉的傢伙吗? 第341章 不许欺负他 第341章 不许欺负他 “不许你们欺负他!” 隨著女孩像个撒气的孩子一样猛地脚、闭上眼睛厉声娇喝,保护性地覆盖在被称为弗兰肯斯坦的巨汉身上的血色荆棘,便如交配季节结的蛇群般纠缠扭动了起来,模样甚是噁心,令人看了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心点!我来掩护你!” 或许是照顾到蛇莓暂时废了只右手,安杰丽卡横剑架在了她的身前,同时戒备著女孩与巨汉身上蠕动的荆棘。下一刻,荆棘们突然像压扁的弹簧一样往回一顿,再猛地回弹过来,却没有刺向侦探与蛇莓二人,而是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扑向弗兰肯斯坦! “啊啊啊!”男人发出一声悽厉的嚎叫,锋利的荆棘刺入他的血肉,剐蹭他的皮肤,仿佛想把他的整张皮从身体上扒下来。 不,並非仿佛。 血肉与男人的哀豪一同进溅起来,安杰丽卡眼皮跳了跳,好大一块皮肉被那血色的荆棘强行从男人身上扯了下来,男人疼得在荆棘的包围中满地打滚,奋力地撕扯著缠在身上的荆棘,结果又製造出了更多的伤口,血腥与尿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不禁反胃。 此时,从圆形浅坑边缘升起的荆棘网已经在天空中连结,形成了一个类似“鸟笼”的结构,鲜红的顏色则给这鸟笼刷上了一层红漆。 侦探抬起左臂挡住鼻子,眉头不自觉地拧紧,“这俩傢伙-在自相残杀吗?” “.——不,不对。”蛇莓摇了摇头,她咽了口吐沫,喉咙还是有些乾涩,“她在製造衝突—————只要斗爭成立,那个男人——-那个人的力量就会上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安杰丽卡闻言瞪大了眼晴,公牛是代表对立、衝突与纷爭的虚神,正如发情的公牛间相互角力谁也不服谁一样,公牛的力量隨著衝突的愈演愈烈而增强,隨著斗爭的逐渐平息而衰退。 这是蛇莓最先观察得出的结论,毕竟她亲身与对方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体验过巨汉的武力隨著衝突的演进而起伏不定。当时发现这一点后,她拽住了急著想去支援老中士的安杰丽卡,说出了她的假设,而后者也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通过迴避正面衝突来削减了巨汉的武力,直到对方积蓄的力量无法再拖看那副受伤不轻的身体行动,以一种相当取巧的方式获得了胜利。 而既然她们可以通过消弹衝突来削弱弗兰肯斯坦的力量,那么相对的,敌人也自然可以用製造衝突的方法来唤醒受伤的公牛,逼迫男人重新站起来。 果不其然,男人悽厉的嘶鸣逐渐变成了愤怒的嘶吼,软弱的挣扎也变成了强有力的反击!他怒吼著,一对血肉模糊的铁掌狂乱地撕扯著疯拥而至的荆棘,身体不断损耗却仍越战越勇,硬生生从虱结的荆棘丛中扯出一条血路,好將自己那丟了大半张脸皮、面部肌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脑袋挤出生天! “吼一一吼吖啊啊!” 男人狂豪著难以明晰的语句,那张挣拧的血脸无疑极具衝击力,因不再有脸皮而瞪得无比巨大的双眼紧盯著一一那正在指挥荆棘不停攻击他的小女孩! “咿呀一一!”小女孩显然也被男人的那张丑脸嚇了一跳,双手併拢收到胸前,娇小的身躯打了个哆嗦,那一枝枝从她身躯钻出的植物枝条也跟著颤动起来,將枝条上那並未衰败的叶子都抖落了几片。 男人一把住身边的荆棘,此时锋利的棘刺似乎已经不能再刮伤他的皮肤了,他翻身跳到荆棘上方,灵巧得像在林间树冠上穿梭的猿猴,顺著荆条刺来的方向一一也就是女孩的所在一一飞奔而去! 而女孩虽然似乎害怕得又往后缩了缩,脚下的身旁的荆棘却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一道道鲜红的荆刺宛如章鱼捕食的触鬚般盘卷著朝男人急刺而去,试图將他束缚、贯穿。 然而受到此等攻击的弗兰肯斯坦必然是愈战愈勇,一记手刀轻鬆地劈开一大团纠缠著直扑他面门而来的荆棘。荆棘被一分为二,却又马上合拢將巨汉困在其中,男人脚步稍微一顿,更多的荆棘顷刻间一拥而上,將他裹成了一个长满尖刺的球。 “喝嚇呀一一!!”男人扯著嘶哑的嗓子怒吼,四肢尽力往外伸直,瞬间释放出巨大的力量將荆棘撑碎,狂怒地荆棘间跃动,飞速拉近与女孩的距离。 安杰丽卡见状不禁咋舌,真是有够恐怖的力量,竟然仅凭力量就挣脱了荆棘的束缚,要是自己被这么多荆棘捆住的话,肯定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挣脱吧,哪怕是换成塞西莉亚,在不使用律能的前提下恐怕也无法脱困。 还有那个女孩也是竟然能同时操控如此多的荆棘,再加上远处那困住一切的“荆棘之笼”,实力也不容小,或者说对缺乏大规模攻击手段的自己而言,那女孩才是更难缠的对手。 这两人,真的与先前碰到了那三位表现得宛如杂鱼的傢伙同为“十指”吗? “他们这是真打起来了?” 蛇莓有些困惑的声音將侦探的思绪拉了回来,就如她所言,眼下“公牛”与“厚者”的战斗並未如预想那般只是假打两下,两人显然都动了真格。女孩或许还只是想压制住发疯的同伴,但那浑身千疮百孔的男子却两眼瞪得血红, 令人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活撕了对方。 “恐怕是那个男人的能力,並不容许他“作假”吧。”安杰丽卡冷静地分析道,“他们无法欺骗公牛的力量,衝突必须是真实的,即便那女孩引发衝突是为了別的目的,衝突也不会轻易放过她。那男人神智恐怕已被公牛的力量吞噬了, 而那女孩为了自保也只能不断加剧衝突。” 说罢,侦探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向一旁的蛇莓,“这是个机会,特蕾莎她们还在下面吧?我要趁著他们打斗的空档进去,你一—” “我跟你一起去!”不等侦探说完,断了只手的蛇莓坚决地回答道,“埃莉丝警官本来是叫我去搬救兵的,现在,我的人手翻了一倍。” 无需多言,安杰丽卡郑重地点了点头,“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衝进露台倒塌的大门內,侦探看了眼身后,隨后一边跑一边朝倒塌的塔尖那边挥了挥手,“老中士!这边!” “嘎哑!” 老中士十多秒前便已经从埋没它的的碎石堆里爬了起来,身上只是多了几处无伤大雅的淤青,地狱鸦的身体还是相当抗揍的。听到招呼的它收起翅膀,跟一条大狗狗似地跟在两人身后,钻进了教堂內。 “鸣哇啊!,等、等等!你们不准走!”站在巨大豆蔓上的女孩有些惊慌失措地大喊,阻击弗兰肯斯坦的荆条立刻分出一半追向两人消失的方向。 荆棘粗暴地掀开教堂露台的残破的大门,粗壮的枝条攀住墙壁猛地一扯,將侦探与蛇莓的身影暴露在外。 想不到对方还有余力追击的安杰丽卡轻轻喷了一声,与身旁的蛇莓几乎同时拔剑,两人联袂进攻,寒芒闪过,顷刻间將靠近的荆条尽数切断,老中士也奋不顾身地扑向绕到前方的荆棘丛,用蛮力生扯开一条道路。 然而更多的荆棘隨后而至,眼看就要將狭小的房间淹没。 “哇啊!” 隨著外头一声惊呼,荆棘突然停止了扩张,安杰丽卡顺著门口的缝隙往外望去,只见缺少了一半荆棘的阻拦,狂怒的公牛已经衝到了女孩的面前,任由从巨大豆蔓上刺出的荆棘贯穿自己的身体,依旧一拳轰向女孩的面门! 拳风轰得女孩眼皮与头髮一阵乱颤,命中的话,大概连头都会被这一拳从脖子上轰飞吧。 不过这气势惊人的一拳却是砸在了上。 “!” 就在拳头即將触碰到女孩脸皮的瞬间,一团巨大的从女孩身后突然绽放, 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女孩一口吞下。男人的重拳顺势落在了闭合的苞上, 激起阵阵涟漪,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弹力球上,反衝力让他顿时手臂发麻。 不等巨汉从短暂的僵直中回过神来,女孩身后的巨大豆曼突然拆解成巨量的荆棘,宛如一道激流般猛砸向男人的身体,巨大的力量將他推挤出去,顶著他的身躯一路砸向身后的教堂! “小心!” 安杰丽卡瞳孔一缩,立刻粗暴地將一旁的蛇莓推开,下一刻,顶著弗兰肯斯坦巨躯的荆棘丛破开七零八落的墙壁砸了进来,正落在侦探与蛇莓之间,一举將厚实的地板砸穿,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天也同时倒塌! “安洁小姐!” 蛇莓惊呼一声,脚下的地面崩碎,她与侦探两人同时摔了下去。然而隨著一阵嘹亮的鸦鸣,一对漆黑的巨翼扫开崩落的碎石朝她飞来,紧接著,蛇莓便感到自己的腰被一把抱住。 从混乱中回过神来,红髮少女只见安杰丽卡一手抓著头顶巨大乌鸦的爪子, 另一只手则搂著她的腰將她夹在腰间,奔腾的荆棘洪流自眼前哗啦啦地落下,一举將咆哮不已的公牛男砸进了建筑的最底部。 老中士绕看荆棘洪流往下飞去,不一会儿,侦探率先脚尖落地。 “呼.—.—” 安杰丽卡舒了口气,將抱住的红髮警察放下,后者似乎对她道了句谢,但此刻有点耳鸣的她没听太清。 前方被一击砸进地底的男人几乎彻底没了人形,全身肌肉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態扭曲著,看来即便再能从衝突中汲取养分,人类的肉身终究是有极限的。 被称为弗兰肯斯坦的男人依旧扭动著不成样子的躯体试图爬起身来,但安杰丽卡却没空看他一眼,她的视线从进入到这貌似是地下室的空间那一刻起,眼里便只剩下一人。 “埃莉丝!” 安杰丽卡瞪大眼睛,茜色的眸子缩成了针尖,惊惶的眼眸里反射著眼前的所见一一一一名少女,一名身穿纯白色警服的金髮少女,她的警服满是血渍,某种类似血肉组织的东西束缚著她的手腕,將她掛起固定在了墙上,她拉拢著脑袋,蓬乱的刘海遮住面容,一把如烟雾般朦朧的武士刀刺穿了她的腹部,鲜血沿著刀身滴滴答答地汨出。 “啪,啪,啪,啪。” 四下孤单的掌声自黑暗中响起,一名身材瘦削,样貌也相当普通的金髮男子一边鼓掌一边靠上前来,在距离安杰丽卡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一对如燃烧烈火般的眼眸玩味地盯著眼前的侦探,“黑羽翼的无魂者?你跟这位小姐认识么?呵———难怪你没有去塔里哈提那边而是直接来了这里,也罢—” 男人温和地微笑著,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则贴在了胸前,“初次见面,小姐。我是——” 刷! 男人的嘴巴僵在了半空中,手部还维持著自我介绍的手势,侦探的手杖剑便已一击贯穿了他的喉咙。 第342章 现实覆写 第342章 现实覆写 锐利的剑刃贯穿皮肉与血脂,一股寒意自男人的脖子间蔓延全身,被称为卡俄式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眸中的火焰恍如一时熄灭。 被击中了?不,怎么可能! 身体周围的现实已被扭曲,任何攻击都不可能触及自身,理应如此才对。但脖子被利刃贯穿的触感竟是如此真实,那冰冷的寒意金和钝痛,跟他获得“祝福”前,在贫民窟的酒吧后巷里体验过的分毫不差。 能力被破解了?这么短的时间內?不,是那柄剑的问题吗? 疑问成团成团地涌出脑海,又伴隨剑刃贯穿脖子的寒意烟消云散。“额你?你!”男人本能地捂住脖子处被刺穿的伤口,困惑又惊惶地试图后退,伴隨他的话语,喉咙底部传来血水涌动的咕嚕声。 但侦探显然没有放他离去的打算,脚步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从他的身侧闪过,刺穿脖子的手杖剑隨之一扭,骨头与手掌被切断的触感同时传至脑髓,下一刻,男人的视线不受控地高高拋起,天旋地转中,自视看自己的无头尸身双膝跪地,动脉血从脖子处漂亮整齐的断面喷涌而出。 我死了? 头颅重重落下,视线无法控制地在地面滚动,卡俄式膛目结舌,自己会死这种事,自从会的“祝福”后他可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想像过。 血—..得快些正血,然后,把脑袋安回去。 男人牙咧嘴地想像著,他的大半张脸都压在了地面上,即便想撑起身子, 那具已经倒下、且不断喷涌著热血的身躯也不会听他的指挥。他张大嘴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能力完全无法使用,就连撑开眼皮都显得格外费劲。 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经歷,在来到教团前,在那老鼠横飞的黑巷子里,被那狗屎癮君子用半把生锈的剪刀捅穿了脖子。喉咙泛著莫名的甜味,那生锈剪子的触感与刚刚一模一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嗯?一模一样? 卡俄式用仅剩的力气瞪大了眼睛,视线里是安杰丽卡飞速接近的靴头,还有垂在她身侧的尚滴著血的闪亮剑刃。 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等男人思考,侦探的靴头便狠狠端在他的太阳穴上,脑袋翻滚著飞出好远,他的视线又是一顿天旋地转。 怎会—.这么不明不白的? “大...” 嗯? 头晕目眩中,好像听到了某人的呼唤。卡俄式闭上双眼,试图捕捉声音的源头。 “大人—大人—一一大人!” 陈? “哈 卡俄式猛地睁开双眼,像是刚溺水后救上岸的人般猛吸了口气,夹带著灰尘与霉菌的陈腐空气一下子涌入肺腔,令他不由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男人一边咳嗽一边摸了摸脖子,自己的头还在,抬起头,只见眼前陈正拿著铁棍跟闯入的黑羽之无魂者交战,而自己正双膝跪地,鼻子不断淌血。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身体周围的现实扭曲力场正在运行,自身除了莫名正在流血的鼻子外完好无损。 空气中瀰漫了怪异的腥味,不同於血的腥味,那气味有那么点熟悉。 “原来如此。”卡俄式站起身来,用手背擦去唇上的血跡,眯起双眼,眼瞳中短暂熄灭的火焰再度燃烧了起来,“是『深红”的权能么?这么说就是你击败了赤红那傢伙?真危险啊——” 男人自言自语著,突然一抬手,將身前的空气凝结成墙往前一推,將侦探撞飞了出去。 “大人!” 正全力应战中的陈惊喜地回过头来,他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癒合,“您没事吧?刚才你突然停住不动了。” “我知道。” 卡俄式脸色阴沉地打了个响指,老陈那碟碟不休的嘴巴突然消失不见,他一时间发出“鸣鸣”的声音,又很快安静了下来,退回到卡俄式身侧,脸上的嘴巴又重新出现了。 从深红之无魂者那里篡取的权能一一谋杀之秘。只要施术者怀有足够强烈的杀意,並成功欺骗受术者已被杀死,那受术者便会立即被深红谋取性命,一个难用,却相当强大的能力。自从用这个能力杀死蛇之无魂者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到。 结果果然失败了。 被空气墙撞飞出去的安杰丽卡后背“砰”地撞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下一刻,她的身体被一双手臂抱住,耳边也响起了一个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嗓音,“你到这边来了呀,温德小姐。” “贾斯塔?”安杰丽卡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审判之无魂者贾斯塔那標誌性的小波浪捲髮,她的皮肤似乎比平时显得更白,在建筑昏暗的环境中微微发光, 同时异色的双瞳也变成了统一的金色,刘海间隱隱可见电弧闪烁。 “很高兴见到你,温德小姐。” 贾斯塔嘴角扯了扯,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为什么你在这里?啊——·就是你把她们带过来的吧?”安杰丽卡挣脱了无魂者的怀抱,有些怒地瞪了她一眼,“你———-你应该先来找我的!”” 贾斯塔乾脆地点了点头,“此刻我深感同意。” 当然,实际上只要她主动接触安杰丽卡,她的任何行为都会將安杰丽卡那朦朧不清的命运丝线转向確定的一条,而自前审判所能看见的所有路径都通往末路,所以她绝不会那样做。 “去一一” 对方那轻飘飘的態度令安杰丽卡颇为不爽,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埃莉!”她转头看向先前看到的埃莉丝倒下的方向,只见她的青梅竹马已经从墙面上掉了下来。拘束住埃莉丝手腕的类似血肉组织一样的东西已然消失不见,蛇莓正设法取下那贯穿了她腹部的剑,另有一名身著修女袍的身影正抱著她的上半身。 “特蕾莎!” 安杰丽卡喊出了修女的名字,除了这位她唯一认识的吸血鬼猎人外还能是谁呢?后者左手捏著圣书,右手正微微泛著圣洁的金光,显然正打算替埃莉丝疗伤,“丑话说在前。”修女突然抬起头来,有些不安地与安杰丽卡对视一眼,“我的治癒神术考核只拿到了d,也就是刚好及格的水平。” 接著,她將视线移到了合紧双眼,脸色苍白的埃莉丝身上,小声继续道,“所以,可能会有点痛,给我忍著点!” “咕呱哇哇啊!” 蛇莓拧著眉將那贯穿埃莉丝腹部的刀拔了出来,埃莉丝那杀猪般的惨叫令安杰丽卡不忍直视,不由別过了头去,不过也起码证明了对方还活著,这让她不由鬆了口气。 “啊—” 一个阴冷的笑声將侦探的视线扯回正前方,那名被打断了自我介绍的男人已经摆脱了谋杀之秘的影响,那对噁心的眼睛重新燃起了惹人不適的火焰。 真难办啊。 安杰丽卡眯起了她那茜色的双眼,深红带来的谋杀之秘已经算是她的秘策了,既然不起作用,那就只能跟这傢伙硬碰硬了。光是刚才那怎么看脑子都不太好的肌肉男都这么难缠了,这看起来像“老大”的傢伙肯定更加不妙。 而且....那边的那个老傢伙。 侦探视线往站在男人侧后方的异邦老人身上警了警,不会错的,他肯定就是之前交过手的那位叫“陈”的人了!安杰丽卡抿起嘴唇,感受了下还略有些发麻的虎口,她接连不断的进攻全被对方挡下来了,对方甚至没有动用蛇的能力。 这老东西,之前有这么难对付么? “,视线別从我身上移开啊,想死么女人。”眼眸如焰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著。 那油腻的语气令安杰丽卡不由打了个寒蝉,她双手做了个抱手臂的动作,脸上同时露出个恶寒的表情来,“额,你是从哪跑来的自恋狂?浪潮教会的十指?” 从佐尼婭那里窥探到的记忆,好像没有这號人啊。 “你获取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不是么?”不理会安杰丽卡的讽刺,男人脸上依旧掛著那叫人噁心的假笑,那如火般燃烧著的眼眸直视著安杰丽卡茜色的眼晴,微微眯起,“一模一样的眼睛,你果然是那位大人的后裔。呵,不过你也別得意,这个身份算不上稀有。” 男人一步步往前,老陈跟著亦步亦趋,那名打倒了拥有公牛之力巨汉的女孩被一丛藤蔓簇拥著从空中降下,男人像没看到一般看都没看她一眼。回到现场的女孩则颇为惶恐地看了男人一眼,又迅速低下脑袋,像只猫一样缩起肩膀小心翼翼地跟在了男人身旁。 “嘎嚇!” 站在安杰丽卡身后的老中士发出威嚇的噪声,男人充耳不闻,直到走到那堆压制著壮汉的巨大荆棘丛前,才终於停下了脚步。 “是你做的么,碧姬。” “一一是、是的,大人。”小女孩被点到名字,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弗兰——弗兰肯斯坦他失控了,所、所以我才一一” “我没让你解释。” — 一鸣!” 女孩的嘴巴应声消失,她青色的瞳孔惊恐地缩了缩,手指慌张地摸了摸自己嘴巴消失的地方,鼻子的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 这什么鬼能力?安杰丽卡眼皮狂跳, 男人伸出右手触碰在那锋利的深红色荆棘上,轻轻摸了摸,下一刻,那大概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荆棘顷刻间化为一捧灰,露出了底下被重重砸进地里的巨汉那惨不忍睹的身躯。 那副躯体已经很难再被称之为人形了,简直像工地里不慎跌入了搅拌机中的泥瓦匠,只剩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尚未死去一一至少尚未彻底死去。 “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弗兰肯斯坦。”像没看见眼前的状况一般,男人背著双手微笑道。 哈?没受伤,这个人是瞎— 安杰丽卡愣在了原地,就在她的注视下,上一秒还像一坨肉般倒在地上的巨汉突然站起身来,她惊讶地发现,对方身上的伤竟然全部消失了。 对,不是癒合,而是突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了!就连他那条不知为何没被肌肉撑爆开来的短裤也恢復成了完整的模样! 怎么回事!? “大——人—” 巨汉木訥地张开口,似乎对现状有些迷茫,而卡俄式则微笑著伸手摸向巨汉的脸,手指描绘著他脸颊的轮廓,“不过,为什么你追捕的女孩还活著呢?她是不需要留活口的吧?” 巨汉的瞳孔缩了缩,“大、大人一一! “没用的废物,你让最高主教失望了。”卡俄式语气森冷,手指握成手枪的形状,对著巨汉脖子的方向轻轻一点,下一刻,巨汉喉咙爆发出一阵堪比埃莉丝的惨叫,全身紧绷的皮肉一阵不自然的翻滚,竟然“噗毗”地自己翻转了过来! “啊啊啊!”弗兰肯斯坦嘶吼著,全身皮肤翻转的他变成了个血人,在地上挣扎扭动。 “好了。”卡俄式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巨汉的肩膀,“只是略施惩戒,下回可不要让教团失望了哟,弗兰。”巨汉全身皮肉又在眨眼间恢復如初,只剩他那瞪得大如牛铃的眼里闪烁著挥之不去的惊恐。 安杰丽卡咽了口唾沫,怎么回事?是超高级的生命魔法吗? “小心了,温德小姐,那傢伙的能力不是偷来的,而是货真价实的。” 身旁的贾斯塔提醒道:“浪潮教团十指之首,现实改变者卡俄式。他是第二司辰,不移之火的无魂者,其能力名为一一” “现实覆写。”男人傲慢地宣称。 第343章 现实覆写强如怪物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第343章 现实覆写强如怪物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现象。 第二司辰不移之火的信徒们相信,火是执掌世间一切现象运行的神明。 水从高处往低处流,人类被重力束缚住躯体,鸟儿能乘著风在空中飞行,水与油混在一起时油会浮在水的上边。凡人们以科学为工具试图解释这个世界,费劲心力地將种种现象归类为一个个规律,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出来的,凡人总结的所谓规律只是他们对神造物的解读。 火是现象的设计者,同时也是现象的维繫者,只要第二司辰愿意,水完全可以从低处往高流,人类也可以在天空中漫步,世间的一切现象都可以隨心所欲地修改。 只不过“火”被冠以了“不移”之名,伟大的司辰恪守著自己定下的一切准则,以维繫世界的运转。 以上,出自《虚界的司辰们》中,关於第二司辰不移之火的记述。 书中的內容如闪电般划过安杰丽卡的脑海,现实覆写?因为是不移之火的权能,所以可以隨意地修改现实吗?將重伤濒死的人一秒还原成受伤前的样子,把人的嘴巴弄消失掉,甚至让人的全身皮肤顷刻间翻转过来。 如果是真的话,这能力也太为所欲为了吧? “你似乎有点不太敢相信呢,黑羽翼的无魂者。面对自己所无法战胜的“ 绝望!” 卡俄式脸上掛著刺眼的笑容,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能力般朝前平举右手,五指一张,顷刻间,原本略显狭小逼仄的地下空间猛然扩张开来,毫无徵兆地变大了数十倍不止。 “无论是破坏——” ll 一一一连串砖石结构崩塌的响声中,支撑著天板的十多根柱子同时崩断,黑压压的天板整个塌了下来,“还是维持。”男人轻笑著,像交响乐团的指挥官般流畅地挥舞右手,崩塌的天板像被暂停了时间般陡然止住,定格在了半空中。 “又或者是创造。” 一根根粗糙的石柱拔地而起,与天板相触,两者同时变得焕然一新。眼前仿佛来到了一个文艺復兴时期的半岛宫廷,粗糙的石柱转化成了精雕细琢的陆间海古帝国柱,与粉刷得雪白的天板融为一体,脚下大理石地面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如同镜面一般倒映看侦探的震惊的面容。 四面墙壁上甚至冒出了一幅幅巨大的壁画,只不过绘製的不是传统的神话人物,而是十二司辰的形象,被用以分隔的柱子上掛著的煤气壁灯照得熠熠生辉。 一盏盏巨大的水晶灯悬掛在大厅中央,將原本黑乎乎的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 “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似乎很满意安杰丽卡脸上震惊的神情,卡俄式收起右手,往后轻轻坐在了同步创造出来的奢华皮革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就差挽上一杯装在高脚杯里的红酒了。 现实覆写? 安杰丽卡强忍住想要苦笑的嘴角,这能力再怎么说也太犯规了吧?如果这是一本书的话,作者这样写確定不是打算让主角死翘翘,然后走be结尾吗? 真別开玩笑了! 侦探一甩手,涂黑的飞刀急速掷出!尖刀划破空气,在安杰丽卡如今力量的加持下,其速度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子弹!男人身侧的老陈略有动作,却没有出手阻止,而卡俄式却像完全没发现一般一动不动。 咻一飞刀悬停在了男人额头的正前方,就像被静止了时间一般,停在了距离皮肤不足半指的距离,就这么静滯在原地。 “哦?”似乎才意识到安杰丽卡的攻击,男人的视线往上抬了抬,伸手捏住那柄漆黑的飞刀。將飞刀拿在手中,待看清楚手中的物体后,男人先是一愣,隨后像是突然被戳中笑点一般噗一声捂住了嘴角,接著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刀子?你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涂黑的刀子!?” 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男人笑个不停,千涩的笑声在空荡的大厅里迴荡,“真是笑死个人!我可好久都没这么乐过了!”笑得喘不过气来的他一边扶著胸口,一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你该不会想靠这点可笑的小聪明来对抗教团(我们)吧?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喜剧天赋,饲养乌鸦的女孩!” 卡俄式冷笑著睁开刚笑得眯起来的双眼,眼前原本的两位无魂者都已消失不见,连带后方正在疗伤的三人也一样。 男人的笑容一僵,转头看向一旁的碧姬,碧姬眨了眨眼睛,隨后读懂男人意思的她立刻摇了摇头,她的荆冠已经蔓延到了整座建筑的外墙,最外侧更是编织起了一个荆棘鸟笼,两者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生物离开的跡象。 视线又转向另一侧的大块头弗兰肯斯坦与老人陈,刚被剥过一轮皮的大块头只是一脸懵逼地挠了挠脑袋,老陈则沉声道:“抱歉大人,老身只看到她们突然间消失了———不过她们没有离开,她们的“气息”还在一一” “哼,有趣——是『雾靄』”的能力吗?继深红之后的又一位,你到底干掉了几名无魂者啊?” “你可以猜猜。” 安杰丽卡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什么东西撩拨到了荆棘敏感的神经, 碧姬那钻出体表的荆棘藤蔓立刻如同受到威胁的眼镜蛇般自主舞动起来,她本人也紧跟著紧张地“鸣鸣!”了几声,嘴巴被弄消失她只能以此警示危险的靠近。 卡俄式对同伴的警告充耳不闻,脸上依旧掛著自信的微笑,並展开双臂,摆出一副拥抱似的姿势,“~哼?要主动攻过来吗?那你就试试吧!” 嗖一一安杰丽卡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男人身前一米处,这是从雾靄之无魂者那里掠取来的能力,將自身或他人的存在隱匿於雾靄的空间,可以完全地隱介藏形。只是偷来的能力终究没有原本的能力好用,侦探的隱匿只能生效很短的时间,大概三秒左右,而且也不能连续使用,更不能像雾靄之无魂者摩西那样在雾靄空间里直接发动攻击。 但即便有如此多的限制,这能力在突袭方面的优势依旧无可匹敌! 面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安杰丽卡,即便是久经战阵又做足了准备的陈也没来得及反应,安杰丽卡的剑锋直指向卡俄式的咽喉,而那目光如焰的男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將视线聚焦。 “轰隆!” 不等安杰丽卡的剑尖刺中,一道如水桶般粗壮的闪电后发先至!雪白的电弧击穿空气,將金碧辉煌的大厅照得形同白昼,贾斯塔与老中士的身影同时出现在眾人的头顶,那道闪电正是她的能力一一审判之雷! 谁的反应能快得过光速呢? 审判之雷直直落下,目標却不是被安杰丽卡剑尖瞄准的卡俄式,而是旁边一脸惊惶却连嘴都没得张的碧姬! 轰! 落雷在碧姬头顶炸响,剧烈的衝击甚至將周遭创造的家具震飞得东倒西歪, 然而正处於雷霆下方的女孩却没有被劈成焦炭。 “啪吡一一啪吡!”雷霆在碧姬头顶上方徘徊不前,团成了一个椭圆的形状,仿佛前方有无法触碰的壁障阻挡了它的前进,紧接著又被无形的壁障四面包围无处可去。 “呵呵,声东击西?” 卡俄式眨了眨他如焰的双眸,安杰丽卡的剑尖悬停在了他眼球的正前方,只要稍稍前刺半寸便能扎中他的眼晴了,然而这半寸的距离却像无法跨越的天堑, 侦探发现无论她如何努力剑尖都无法前进半寸,好似的空气是一堵无比坚硬的黑曜石墙。 “嘖————” 安杰丽卡咋了咋舌,她刚才又试著將剑往回抽,却发现同样无法移动分毫。她感受不到任何外力的抗衡,没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拦住了她的武器, 只感觉仿佛手中的剑是一柄固定在空间中的无法移动的刚体,任由她如何使力都不为所动。 男人维持看笑容,手指轻轻捻住剑尖,如焰的双眸直视看安杰丽卡的眼晴,“有趣的战术,是觉得我在保护自己,你们就可以趁隙攻击到別人了么?你该不会觉得,这点简单的战术就可以弥补我们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距了吧? 手杖剑依旧纹丝不动,安杰丽卡无奈鬆手放弃,並闪电般將左手探向后腰, 抽出横掛在腰带后方刀鞘中的备用短刀,没有选择突刺,而是当机立断地甩向卡俄式的脸,试图阻挡他的视线。 然而刀刃尚未脱手,那被男人轻轻捏住剑尖的凯旋二世身上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金属扭曲声,下一刻,这柄连上古耆宿的攻击都能阻挡一二的手杖剑砰然破碎,纷飞的铁片如同霰弹枪的子弹般,齐刷刷地射向安杰丽卡的胸口。 噗此噗此!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晴,细碎的铁片在惊人的高速中穿透了侦探的身体,一片鲜红的血雾从她身后绽放开来,仿佛舒张开了两朵血红的翅膀。 “安洁!” 不知何时显出了身形的修女特蕾莎粉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拋下刚完成治疗的埃莉丝与蛇莓,不顾一切地朝侦探衝去。 “一一!!”蛇莓也瞪大了双眼,她看到了安杰丽卡的脑袋后仰,一块手杖剑的破片从她的脸上穿出,夹带著一只被轰出眼眶的眼睛! “咕—”意识尚处於朦朧状態的埃莉丝靠躺在蛇莓的怀里,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鸣不已,但她仍像是想要触碰一般,拼尽全力朝安杰丽卡的方向伸出了手。 再见,黑羽的无魂者。 卡俄式用嘴型说著,左手一打响指,那被困在空中的落雷方向陡然一转,猛砸在安杰丽卡的脸上! 第344章 並非怪物 第344章 並非怪物 没有人的速度能比得上雷光,闪电毫不留情地侵袭向安杰丽卡千疮百孔的身躯,进发出的耀眼光芒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避开了视线,除了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的卡俄式,以及双眼发蓝的贾斯塔! 还是看不到! 审判之无魂者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刚刚一瞬间,她还以为侦探真的就此死去了呢,但审判之瞳依然没有捕捉到她的命运她的死线! “大人!”满是皮毛烧焦味的空气中,老陈的声音有些焦急,“请停下!您下手太重了,她的死亡可不是最高主教所期望的!” 无魂者必须活捉起来,交由最高主教亲自裁判,这是十指收到的指令。 “你太紧张了,老陈。”卡俄式的声音里压抑著一丝笑意,“最高主教的指令是,·儘可能”保障这些无魂者的性命。这个女人很危险,而且还拥有一对茜色的眼睛,虽然只有不到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但我还是不能让她接近最高主教。” 卡俄式说著,眯起了眼睛,“哪怕之后肯定会惹最高主教生气,让他惩罚我也无所谓。” “可是,大人一—” “闭嘴。” 男人冷哼一声,下一秒,老人的全身皮肉顷刻间如朵般绽放开来,血肉撕扯的声音与痛苦的闷哼混杂在一起,看的一旁的碧姬浑身一个哆,看向老陈的眼神满是敬意,同时又用双手捂住自己早已消失的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位脾气暴躁的上司。 跟皮糙肉厚的弗兰肯斯坦和拥有蛇之力的老陈不同,她吃一下这招是真会死的。 没有看痛苦地倒在地上扭动的老陈一眼,卡俄式双眼依旧落在侦探的身上, 雷光散去,他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哦?还活著吗?” 安杰丽卡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捧著一只散发著羽毛烧焦气息的乌鸦, 老中士。”侦探声音沙哑地呼喊著乌鸦的名字,千钧一髮之际,老中士冲向了她的身边,虽说它的速度比不上闪电,但身材更高大的它还是像避雷针一样吸引了更多电流,猛烈的衝击让它身体缩回了原本的大小。 “...—.....” “老中士!?”见掌中的伙伴终於动了一下,安杰丽卡总算稍稍鬆了口气, 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左脚抬不起来了,两道贯穿性的伤口轰碎了她的大半只大腿,肋骨每回呼吸都伴隨著阵阵剧痛,然后是视野-似乎丟失了一半。 是瞎了一只眼睛,还是被轰飞了半张脸? 无论是何种情况,她依然活著。与上一回不同,分享了上古耆宿之血又觉醒了蛇之无魂者力量的她,还不会因区区致命伤而死去。 但再来一遍就不一定了。 “安洁!” 修女特蕾莎从后面跑了过来,眼前侦探的伤势令她不由发出“咿一一”的一声惊呼,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上世纪的排枪队排成三排齐射了一遍,身上那看著挺贵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露出了那缠绕看荆棘之树刺青的皮肤,诡异的刺青宛如活物般蠕动著,盯太久的话会莫名感受到来自不知何处的尖锐注视,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 “冷静点,修女小姐。” 贾斯塔伸手拦住情绪有些激动的特蕾莎,面不改色地承受住她那满是怨恨的眼神,“.—这里聚集的太多的无魂者,已经是属於无魂者的战爭了,在这『收尾阶段”还太深入的话,会被虚神盯上的。” “你在说什么?” 特蕾莎不解地瞪了那捲发女一眼,推开她的手臂刚想上前扶起摇摇欲坠的安洁,却在这一瞬间如同被枪瞄准了般全身动作突然一滯,粉色的瞳孔猛然紧缩。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並不是寻常的、来自其他人任何人的视线,而是宛若从別的更高层的空间穿透而来的视线。那道视线来自某种她无法想像的存在,居高临下又目中无人,她在那道视线眼中,或许只是某种类似砂砾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虚神”吗?,明明我这么多年祈祷,都从来没被“神”注视过来著。 没工夫检討自己平日里是不是不够虔诚,友人的声音將她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 安杰丽卡用气声说著,隨后又想起自己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算“没事”,於是轻轻摇了摇头改口道,“还活著。”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茜红的双眼紧盯著不知为何一动不动的男人,並头也不回地將重伤的老中士递向了后方,“ 特蕾莎,能拜託你照顾好它吗?” “喷喷,我可不是来当护士的!” 见侦探还能自己站起来,特蕾莎不由鬆了口气,嘴上虽在抱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双手接过了受伤的老中士,看著那双眼如焰般燃烧的男人,有些犹疑地皱起眉,“能贏吗?那傢伙的能力太强大了,简直就像怪物!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逃跑吧!” “如果能跑的话呢。”安杰丽卡无奈地笑了笑,要是將军在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但为了让塞西莉亚完事后能及时支援这边,將军一开始就被派到那边去了,而且它就算在这里,在荆棘鸟笼与现实覆写的夹击下恐怕也无法逃脱吧。 “冷静,修女小姐,修改现实的能力虽然强大,但实际上並没有那傢伙展示的那么方能,他本人也不是什么怪物。”贾斯塔轻声说著,她的双眸变回了一金一蓝的异色,看向一旁的安杰丽卡,“侦探小姐也察觉到了吧?那傢伙,在虚张声势这点。” “哈?”特蕾莎皱起眉头,“那傢伙可是光打个响指就给这废墟风地下室来了个巴洛克风格精装修啊!你说他只是在虚张声势?”那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现实覆写,只是在虚张声势? 安杰丽卡闻言接过话来,“那,为什么不打个响指,把我们都变成一蓬血雾呢?” 修女愣了愣,確实如此,冷静一想,那傢伙甚至没有主动攻击过一次! 安杰丽卡嘆了口气,左手从脸上滑落,露出了底下糊满鲜血的眼眶,“单从我还活著这点来看,他的能力便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一一能隨意地修改现实,某种限制条件让我们现在还能喘气。或许是因为距离,或许是因为相较於地下室而言,我们的存在过於复杂,他无法直接修改。” “哦~察觉到的比我想像中还多,你果然相当敏锐。”贾斯塔双眸一亮,嘴巴不甚合时宜地嘟成了0型,语气毫不掩饰期盼道:“还有呢?您察觉到他能力的原理了吗?” “你这期待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侦探低头睡出一口血沫,隨后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刚才无论是远程投掷还是近身搏杀,所有物理攻击都无法触及他的身体,武器会被直接冻结在他身体附近,感觉像是陷入了绝对静止一样,被冻结武器成为了类似地面有一样不可移动的实体,能量攻击也是如此。这应该是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某种『绝对防御圈”,一般的攻击绝对无法突破。” “然后,是他的现实覆写能力。明明能够瞬间改变一整个空间,也能瞬间將同伴的皮肉整个翻转过来,却没有用这个能力来直接攻击我们,哪怕只是將我们身上穿著的衣服变成铁块也能极大限制我们的行动,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原因若非出於傲慢,就是他根本做不到吧。” 安杰丽卡眯起双眼,身上的伤口已经慢慢开始癒合了起来,损坏掉的左眼也在上古耆宿之血的强大作用下慢慢恢復,“..—然后,现在哪怕眼睁睁地看著我恢復也没有主动攻过来,是因为时间也站在他这一边吗?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的能力便可以像將那老头碾压成肉泥一样,也將我们撕成肉片?” “咻~”” 贾斯塔吹了个口哨,脸上露出了个明快的表情,“跟我得出的结论相差不远呢,温德小姐。只不过我的结论透过“审判之眼”看到的,而你的结论完全是出於观察与推论的结果。他的能力也是刚刚才看清,这里就直接明说了吧。跟你分析的差不多,靠近他的身体附近有一圈现实扭曲力场,具体作用就是让所有靠近的物体和能量进入绝对静止状態,是无敌的防御。” “隨后是看甚至能改变整个空间的现实覆写能力,就像他说的,这能力能直接修改现实,无论是凭空创造、物质转换、能量转移还是实体消灭,都轻而易举。但是,改变现实首先需要解析现实,只要是他能力熟悉的事物,地面也好柱子也好同伴也好,都能轻而易举地覆写,但对於突然到来的我们,他还需要时间解析。” “而一旦完成了解析,我们的皮肉也会像那老头一样,被掀翻开来吧。”安杰丽卡苦笑著接过话来。 贾斯塔脸上绽放出毫无紧张感的笑容,“宾果,真不愧是名侦探。” “纠正一下,是美少女名侦探。” 看著眼前似乎要起宝来了的两人,特蕾莎感到一阵无语,“..—你们俩,样子看起来都快死了!麻烦给我再认真点啊!” “啪啪啪一—” 一阵单薄的掌声打破了这略微放鬆下来的氛围,卡俄式脸上维持著毫无情感的笑容,一边鼓掌一边朝两人走来,“精彩,果然再怎么隱瞒,也不可能瞒过审判的眼睛呢,我真是越来越想杀掉你们了。” 距离拉近,男人毫无防备打开双臂,做出一副准备拥抱什么的动作来,笑著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伤到无敌的我呢?这边可是在一刻不休地“解析』著你们哦,你们光是呼吸就在不断接近死亡。呵呵,如何?在我无敌的现实覆写面前,明白你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了么?” “你的现实覆写?真是“你”的么?”安杰丽卡眨了眨眼睛,用手势示意身后的修女退后,茜色的眸子与如焰的眼眸相对,读到了后者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讶,“就像你能感知到我体內『深红”、“雾靄”的力量一样,我也看到了,你身体里一处不属於你的力量。” ..... “你虽然是第二司辰的无魂者,但跟也其他十指一样,通过你们教团最高主教接收了一部分其他司辰的能力吧。要我猜测的话,不移之火掌管世界规则的运行,但独创造並不属於火的权能,所有事物皆从混沌中创造,火只是赋予了它们运行的『执序”。所以你被授予的,正是『涌现』的权一一” 嗖! 数块崩塌的建筑废墟破开空气猛然砸来,打断了安杰丽卡的发言,一把撞向她所在的位置,然而侦探的身影早已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雾靄? 卡俄式瞪大双眼,眼前所有人再度被藏匿进了雾靄空间中消失不见,是逃跑了吗?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碧姬,然而不等碧姬回应,安杰丽卡模糊的身影便猛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砰! 一阵巨响从他颧骨传来,隨后是久违了的,剧烈的疼痛! “咕鸣一一”卡俄式瞪大了眼睛,他自己的身体竟然倒飞了出去!刚刚有什么东西很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赶紧抹消掉痛感,瞬间復原那有些骨裂的颧骨,控制那股击飞他的力能,双脚稳稳落地,抬头一看,却见安杰丽卡维持著一记勾拳的姿势,站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握拳的右手皮开肉绽,鲜血不住进流,脸上却露出了个胜利的微笑: “打中了呢,只要是未被解析的东西就可以了吧,现实覆写先生!” 第345章 最后一搏 第345章 最后一搏 打中了!不过. “你他妈的一一”男人嚎叫著抬起头,右手摸了摸脸,那看起来像是骨折了的鼻子与颧骨瞬间恢復如初,他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即將眼前的女人像拧毛幣一样拧成肉泥,“杀了·不!我要消去你的四肢!然后把你跟猪融为一体!一辈子只能像海参一样在淤泥里蠕动!” “呵呵——儒雅的好好先生消失了?”安杰丽卡表情僵硬地勉力嘲讽道。 刚才的一拳虽然击中,但实在打太轻了,並非她没有用力,现在的她认真一拳大概能字面意义上地將一个人头打飞,然而在拳头击中前的瞬间,力量大半都被縈绕在男人身边的力场消解掉了,她只以被消解大半的力量,接触到了相当短暂的一瞬间。 而即便只是这瞬间的接触,她的右手手腕以下便已无法动弹。 皮开肉绽,骨头碎裂,戴在上边的黑色皮革手套如同被镶嵌进了手掌里一般,简直像是轰鸣的工厂里不慎被机械压到了的工人的手,十指连心的疼痛刺激著她麻木的神经,要不是她提早咬碎了嘴里的吗啡,说不定当场就昏过去了。 虽说“安杰丽卡”这一对象尚未被完成解析,但那些构成“安杰丽卡”的要素,衣服、手套、头髮、皮肉、骨头—-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时都可以被筛选出来,成为现实覆写能力的覆盖对象。 结果就是这样了— 安杰丽卡低头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蛇与火的力量正在相互吞食,手掌的伤势会恢復得很慢很慢,所幸蛇与上古耆宿之血带来的恢復力虽然不如被轰成了骨头架子还能復原的塞西莉亚,但还算能支持她继续战斗。 “哈哈!打算等待那只手恢復吗?真是愚蠢的女人!你该不会忘记,时间並不站在你那边了吧!” 卡俄式癲狂般笑著,身后一件件造型华美的家具隨著他的声音漂浮起来,在空中扭曲、崩碎,如猎鹿的铅弹般横扫向安杰丽卡与贾斯塔所在的方向,“轰隆!”贾斯塔残破的衣角飘荡,一片电网震飞了袭来的破片,而安杰丽卡的身影则瞬间消失无踪。 “吵死了,用不著你提醒,我只是在等『这个』而已!” 侦探自雾靄中突然出现在男人的侧后方,覆盖著厚重黑晶的左手猛捶向对方的后脑! “蠢货!同样的招数我会中第二次吗!”仿佛早有准备般,男人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挣的面孔朝向安杰丽卡,双手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现实扭曲力场在他的手心聚集,瞬间鑑別出了构成“安杰丽卡”这一个体的每一个要素。 他有十足的信心,只要他的手能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就能让她的构成瞬间崩解掉! “啪!” 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卡俄式的反击,在两声近乎重合的脆响中,卡俄式的手掌反倒在安杰丽卡拳头打过来前糊到了她的脸上,“抓到你了!”男人的笑容立刻又挣了几分,他將要让眼前女人的脑袋如一般绽放开来。 “嗯?” 下一刻,意料之外的触感令男人愣了愣神,似乎手中掌握的並不是一名人类,“一一石、石头?”眼前安杰丽卡炸开的脸变成了一堆炸开的碎石块,卡俄式震惊地发现自己掐著的並不是那討厌的女人,而是一块石柱的碎片。 糟—— “猜错了呢,真遗憾!” 雾靄的权能可不单单只是躲进暖昧不明的雾靄空间里,幻惑能力才是雾靄的看家本事!在石头被现实覆写粉碎的瞬间,安杰丽卡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卡俄式身体的原本正前方,他那扭曲的脖子循声急速转来,正好面对上侦探那被厚重黑晶包裹著的.右勾拳! “砰!”黑晶如拳套一般包裹著安杰丽卡的近乎残废的右腕,重重地砸在了男人的鼻樑上,瞬间將他那挺拔的鼻子揍凹了下去,鼻血与鼻桨一同喷溅。现实扭曲力场被击中於男人的双手,身体的力场厚度便相应减少了,安杰丽卡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出了暴击! 男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地试图发动能力推开靠近的一切,然而比他那有些憎逼的思绪更快的是安杰丽卡的后手左勾拳!黑晶包裹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衝击波沿著下頜骨爬上三叉神经,大脑如同一辆顛簸马车內的乘客一样疯狂晃颤。 “咔喀咔嘧一一』 双拳的黑晶传来刺耳的崩坏声,现实扭曲力场不断绞碎黑晶和被包裹著的血肉,安杰丽卡感觉双手的骨骼都被扭转一白八十度,尤其是本就粉碎的右手,鲜血从黑晶崩裂的缝隙间喷涌,强烈的痛苦令她同样头晕目眩,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停下来,必须趁势持续殴打直至对方失去意识才行! 说时迟那时快,安杰丽卡从突然出现扑到对方脸上一顿狂揍才过去约莫半秒,一只如同腐烂般的手从侧面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侦探的手臂。“你、休、 想!”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是状若恶鬼、全身皮开肉绽的老陈!被覆写的现实正不断地翻捣著他的身体,一条条血肉之蛇从他崩坏的躯体钻出,又迅速溃烂。 饶是被如此对待,老人依旧选择了忠於自己的任务,从那挨千刀似的身体中钻出的溃烂的血肉之蛇形同活物般猛咬向安杰丽卡的身体,早早凝结的黑晶护甲如威化饼般碎裂。 恰在此时,一道金色的雷光劈在了那虱结的蛇形触手上,连同老人那血淋淋的手臂一同轰碎,贾斯塔冲入战场,她的双眸变成战斗姿態的金色,雷光在她的后背伸展,宛如展开的双翼。 轰隆! 审判之无魂者手中的长剑伴隨著电光与隆隆的雷鸣落下,击打在老陈身上进发出啪的声响,血肉被烤焦的臭味在空气中蔓延,闪亮的长剑几乎要將老人怪诞的躯体劈作两半! “吼啊啊!” 更远处的弗兰肯斯坦也咆哮著加入战斗,身上甚至连衣服都一併恢復如初的他撑起的肌肉又瞬间將华丽的男式礼服撑爆,身如饿虎般猛扑向安杰丽卡,却在下一刻“碎!”地一声撞上了一堵散发著淡淡金光的半透明墙壁,猛烈的衝击令他当场鼻子喷血。 “给我一一离她远点!”特蕾莎怒吼,圣典如飞舞的蝴蝶般縈绕在她身体周围,书页不断翻动,一道道圣言锁链从那半透明的墙壁上延伸而出,禁住巨汉的四肢,修女手中的剑快速溶解,隨后重新凝聚成她惯用的巨大镰刀,她將镰刀拖在身后,朝巨汉猛衝而去。 巨汉抬起手臂,镰刀利落地斩入他的前臂肌肉,隨后却被筋肉下那坚硬异常的骨头阻挡,“一一哈啊!来!”没有愤怒,弗兰肯斯坦反倒兴奋地嚎叫了起来,血管里,属於“公牛”的血液正在翻涌。 “鸣、呜鸣!” 嘴巴还没恢復回来了碧姬稍微晚上两秒才反应过来,同样遭到了过分对待的她採取了与老陈一样的做法,扭曲的黑色植物从她的身体、脚边和建筑內的每一处墙角长出,蜂拥著抓向安杰丽卡,一道道闪烁著乌光的荆棘灵巧地缠住她的四肢,试图將她给拽下来。 “!”侦探冷哼一声,受伤不轻但已经恢復了行动的老中士急速掠过,虽然不是巨型姿態,但它的力量仍不容忽视,锋利的鸦爪一下子就划开了纠缠住安杰丽卡的右腕的荆棘。 右腕解放的侦探毫不犹豫地再度轰出一拳,砸向摇摇欲坠的男人的太阳穴, 一击强势地將他捶倒在地,但相应的她的右腕喷出一道黑血,森白的骨头从手肘的部位刺破皮肉穿出,整条前臂的皮肤寸寸撕裂,底下的血肉以可怕的姿態扭曲了起来。 “嘎哑!” 马屁精嘶鸣著朝碧姬急冲而去,碧姬身后扭动的漆黑荆棘立刻早有预料般拔地而起,如同海啸掀起的巨浪一般拍向暗鸦,瞬间將其吞没。然而在暗鸦惨烈嘶鸣的同时,三道暗影接连穿过厚重的荆棘之墙,猛扑向女孩的胸口。 口不能言的女孩发出一阵“鸣鸣”的声音,藤蔓圈住她的腰部將她往一旁猛扯开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两发幻影,但还是被第三发幻影穿过了左肩,一股苦涩的强烈的疼痛顿时从肩膀蔓延开来,让她险些蜷作一团。 “刷!” 在这短暂的空隙间,一柄长杆雉刀乾净利落地將纠缠住侦探的漆黑荆棘一斩而断,脸色苍白的埃莉丝勉力赶来,朝安杰丽卡快速眨了眨眼。她的步伐仍有些凌乱,但已经足以支撑她战斗了,特蕾莎的治疗法术虽然粗暴却足够有效,事到如今,在场唯有她与安杰丽卡的关联紧密到足以让她靠近。 埃莉丝手中的刀几个横扫,清理出一片足够开阔的场地,而另一道手持东方式长刀的身影则提刀直奔问题的源头而去! 蛇莓右手握住埋鞘的长刀,如林间灵活穿行的燕子般在荆棘丛中跳跃,趁碧姬因剧痛而分神的功夫朝她急冲而去,一记猛烈的拔刀斩削开挡在前方的荆棘之墙,隨后刀锋一立朝碧姬的头顶斩下! “碎!”令人耳鸣的金属交鸣声中两道明显更加亮的漆黑荆棘拔地而起, 形成一道拱门挡住了这一击。碧姬双手撑住膝盖,忍痛调动周围都是荆棘朝蛇莓急刺试图將她逼退,一时间也无暇支援卡俄式那边了。 双眼!喉咙!中腹! 安杰丽卡毫不犹豫地对著倒地的卡俄式继续追击,接连三拳打在对方的要害部位上,她双拳覆盖的黑晶在第一击时便彻底粉碎,裸露出地下不成形的双手, 血淋淋的手臂,每一拳都將自身的血水与肉碎尽数喷涂到男人身上。 倒下!倒下!倒下! 牙关早已紧咬得无法再张开的侦探於內心嘶吼著,现实覆写的力量隨著她的每一回攻击便变得更加激烈,她那相较於其它户外派显得更白的肌肤全数裂开, 暴露出地下破损的毛细血管与扭曲的肌肉,力量也隨之快速流失。 该死一一使不上力气! 冷汗混杂著血水淌下,安杰丽卡绝望地发现,男人脸上被揍塌的鼻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癒。终於,伴隨著一声狂喜的大笑,正翻著白眼的卡俄式瞳孔重新匯聚,“哈、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女人!你彻底失败了!” 男人放肆地咆哮一声,身体如被谁踩了一脚的钉耙般猛站起来,连同空气也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將正骑在他身上疯狂出拳的安杰丽卡震飞了开来,少女如被端了一脚的布娃娃般高高飞起,隨后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安洁!”“安洁小姐!”“喂喂!安洁!”“不、不可能!” 正在战斗中的四人齐齐抬头看去,当她们自睹到安杰丽卡此时的惨状时,不由纷纷发出惊恐的呼喊,贾斯塔更是双眼都被嚇得变回了蓝色。 安杰丽卡被某种力量定格在了空中,她的双臂张开,像被拧到了极限的毛巾一般扭曲著,交叠的双腿皮开肉绽,血水如注,宛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弥赛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没用的!愚蠢的女人!你的一切反抗!一切挣扎! 在我无敌的“现实覆写』面前都只是徒劳!”男人发狂地大笑著,甚至没顾得上完全恢復自己的伤势,右脚用力地,埃莉丝她们四人便毫无抵抗余地地飘了起来,像被固定在琥珀里的虫子般动弹不得,“你们的所有挣扎,都不过是我杀死你们前的余兴节目而已!明白了吗?愚蠢的猴子!” 男人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他刚刚居然险些落败了!所幸最后还是他更胜一筹,彻底完成了对在场所有人的解析! 那么接下来就娱乐时刻了。卡俄式阴笑著舔了舔裂开的嘴唇,伤口隨著他的动作眨眼间恢復如初。他抬起手来,指向了五人正中间的安杰丽卡,“你这低等动物,竟敢让我如此狼狐!看著吧,我这就兑现我的诺言,把你变成只会蠕动的海参!” 卡俄式面容扭曲著张大嘴巴,隨著他一声令下,被固定在空中的侦探双眸瞳孔一缩,四肢立刻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方式向外拉扯起来,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五马分尸。 啪嗒啪嗒啪嗒·..粘稠的肉体撕裂声,刚持续不久又夏然而止,发觉对方不动了卡俄式疑惑地“嗯?”了一声,眉头突然往里拧紧。 怎么回事? 这个傢伙—突然感觉不到她了? 第346章 恶魘 第346章 恶魘 天色昏暗,厚重的乌云盘踞於天幕之上,零星的碎雪自空中飘落,戒严令从中心城区开始传递,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员神色紧张地在街道上巡弋,配合那些身著特殊制服的神职人员引导群眾往最近的避难所聚集。 “喂喂,不是吧?又要戒严?” “发生什么事了?保护我们正常生活不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吗?怎么反过来要我们这边配合你们啊!根本主次顛倒了吧!” “真他妈的是一帮税金小偷!老子倒要看看是不是共和国人打过来了!快让开,我今天还有生意要谈呢!” “警、警察先生!至、至少请给我点时间关店吧!上次避难回来我的店没来得及关门,被不知谁给洗劫了。不能给我点时间关门吗?求求您了!” “喂,那边差佬!你有见到我的女儿吗?我跟她走散了!” 不久前才经歷过一轮戒严,现在又来一次,被打断了正常生活节奏的市民们对此抱怨不休,不少地方更是直接发展成了暴动,愤怒的市民们群情激愤地包围住负责疏散工作的警察,质问他们如此频繁戒严的原由。 回应他们的,是警察们铁青似的脸庞。 事实上除了小部分警司外,大多数警员也並不知晓议会突然宣布戒严的原因,他们只是稀里糊涂又一丝不苟地执行著上级的命令,那些胆敢引发衝突的激动市民在挨了警棍的一顿暴打后也大多被迫冷静了下来,只有一部分衝突激烈的区域警察们被迫向天鸣了枪。 所幸很快,戒严的原因就那么突元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快看!那是什么!?” 人群中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某人大叫著伸手指向天空的一角,周围人纷纷抬头看去,隨后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巴,幅度之大险些把下巴摔到了地上。 鸡、鸡蛋?一颗血红色的鸡蛋!? 远处的天边,一个在夜幕下仍呈现血红色的,像半片鸡蛋壳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拔地而起,高度轻鬆超过了大灯塔,奇特的造型惹得人群一阵错,但很快,几名眼尖的市民便发现,那可不是什么鸡蛋壳,而是一个巨大形似鸟笼的半球形建筑,由不知多少道相互虱结的血红荆棘组成。 人群一阵骚动,但隨著更多教会的神职人员抵达,街道上混乱的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市民们纷纷平静了下来,跟隨指示往庇护所移动。那些修士隨身携带的香囊似乎有种特殊的气味,能让吸入者脑袋变得麻木与顺从,而修士们则大多早已习惯了那种气味,对此產生了免疫。 地面上的搬迁有条不紊地进行著,大批市民被安置在了上世纪为了应对与共和国的战爭及对方可能的登陆而修建的地下庇护所,修士们忧心地看向中心城区那血色的不祥之物,虽然不知道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与执序修会的一切联络都没能取得回音,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警探马雷將习惯性叼在嘴上的、还没点燃的香菸取下,隨手塞进了上衣口袋里。在稍早些的时候,他和他的同僚被派往中心城区,协助警局新成立的特殊部门疏散一家教堂附近的群眾。 那个新成立的特殊部门马雷不甚了解,只大概知道那是一个专门处理凡人无法理解的“特殊”事件的部门,与先前解散的超自然事件对策局相似,只不过这次特殊部门是掛靠在警察部门魔下的。 那新部门的负责人马雷倒是很熟悉,他曾经的上司,备受瞩目的埃莉丝警督。 没想到那被踢出警局的丫头竟然能这么快爬回高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警探神色紧张地咬咬牙,又深吸几口气,再將那塞进上衣口袋的香菸翻出来叼在嘴里,抬头看向天空。远处那由层层暗红色荆棘构成的巨蛋是在一次小型超自然地震后出现的,那修道院周围的地面突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碾压,周围一切活物死物都在一瞬间被挤扁,包括他的警车和车上的两名同僚。 人被活生生压成肉饼的剧烈视觉衝击,几乎一瞬间便让他和他的其他同僚们陷入了恐慌,等冷静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出几公里远了,街道上全是维持秩序的警车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修士。 也不知道埃莉丝怎样了,还活著吗?那片被压扁的废墟中心的修道院貌似还没塌的样子—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教堂区,地下,错综复杂的下水道深处。 “夫人。” 群鼠之主,“勇武的”什拉米沉稳的嗓音迴荡在略显空旷的地下空间內,盪起阵阵回音,她恭敬地垂下头,面具下的红眼看向那端坐在滑稽“王座”上的窈窕身影一一雾城的血族亲王,柯丝坦夫人。 这位古老的玛士撒拉近来因王庭的毁灭和疑似在与魔宴的罗莎决斗中失败而声望一落千丈,一些平日里夹起尾巴做人的刺头此时又开始暗暗活动了起来,但至今为止,仍未有谁敢真正挑战她的权威。 原因一半是於一位拥有理智的玛士撒拉的强大实力一一即便江湖已有了她力量衰退的传闻;另一半则是因为什拉米,她这位雾城血族仅存的强大长老,选择了向夫人献上忠诚。 外界对此纷纷猜测什拉米只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她早已成为了雾城秘盟的影子亲王,尤其是在最近,柯丝坦將临时据点从兔子洞酒吧搬到了白教堂的地下后,这传言更是喧囂尘上,甚至被视为了不可爭辩的事实。 毕竟血族们可从来没听出哪家非诺斯费拉图氏族出身的亲王,会主动往鼠群的下水道里钻的,更何况是那位出名“洁癖”的柯丝坦夫人。 而流言的主角什拉米对此只是置之不理,不像大多数血族,她没有那流淌在骨子里的疯狂权力欲。柯丝坦夫人回来了,雾城的统治权便归她所有,这顺理成章得看不出丝毫疑问。 至於洁癖的亲王为何会搬到下水道居住,那是柯丝坦夫人自己的选择,按她的话来说。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逼近,下水道是雾城少数几个会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你回来了,什拉米。” 亲王走下她的御座,左手轻轻搭在什拉米的肩上,略微躬下身子,另一只手扶住群鼠之主的下巴,示意对方抬起头来。 “夫人。” 什拉米顺从地抬起脸,覆盖在铁面具下的面容让人看不清表情。柯丝坦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鬆开她的脸,满怀期待地盯著她铁面下的红眼,“取得与塔的联繫了么?” “抱歉,夫人。”什拉米压低了嗓音,“我们依旧未能联繫上塔,且用尽所有手段都没能找到塔的踪跡,法师们將它隱藏了起来。原先与我们保持著联络的法师们几乎都联繫不上了,一些没有回到塔的法师告诉我们,塔关闭了所有通向它的虹桥,断开了与下界的连接,就连此时的他们也无法回去。” 柯丝坦的眼皮微微跳动,逃跑了?还是打算坐收渔利?无论哪个都很愚蠢, 那帮法师.斯泰拉不会那么做的。 难道说—塔那边也发生变故了? “然后,夫人。”什拉米略带歉意地打断了亲王的思考,“城里不久前又发生了骚动,我的部下报告说,中心城区突然出现了一团虱结的巨大黑色荆棘,形成了一个类似鸟笼的结构。其中心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执序修会在中心城区的修道院,目前那些教会的修士和警察们已经围绕荆棘建立了隔离带,他们似乎无法进入,我那些盯梢的部下也是。” “荆棘?” 柯丝坦挑了挑眉,“是之前发现的那伙人干的吗?” “还不知道,但很有可能。”什拉米停顿片刻,接著说出了自己的依据,“探子在那个荆棘鸟笼的上方和周围发现了数量眾多的乌鸦,温德小姐很可能已经进入『鸟笼”中了,她之前一直在追捕那伙人。” “—·哼,塞西莉亚,我的女儿也在那边吗?”柯丝坦眨了眨眼,左手离开什拉米的肩膀,往后退开了一点距离。 群鼠之主摇了摇头,“大小姐她没有避开我部下的监视,她目前正在煤一_”什拉米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同时,她与柯丝坦夫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一侧,距离她们十余步远的地方,空气一阵不自然的扭动。 刺啦一一毫无徵兆地,在一阵微不可察的空气嘶鸣声中,一道万向门突然在二人面前打开。柯丝坦瞳孔微微一缩,两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莫伊?道林?”什拉米失声惊叫,两名被彻底毁灭的吸血鬼竟然出现在了万向门的背后! “什拉米!別过去!” 柯丝坦脸色一沉,伸出手臂挡住正欲上前的什拉米,猩红的双瞳盯著眼前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进发出危险的光芒,“收起你的恶趣味,臭小鬼!” “呵呵.” “莫伊”微微一笑,他与“道林”的身形微微一晃,就像蜕皮的蛇一般,虚幻的身影褪去,露出了底下真实的面容。 两名俊美的男子,左边一人身著时下流行的上层社会男装三件套,头顶扣著高反光的丝绸高礼帽,一头月白色的长髮垂到了腰间,深紫色的眼睛充满了魔性的魅力。 “执掌者·撒斯姆!?”什拉米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正是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一——不,之首!“塔”的主人,执掌者·撒斯姆! 不过他此时的模样完全不像什么“主人”,反倒更像一名跟班,像他身旁那名男人的跟班! 那人略微捲曲的黑髮梳成油头,身披一件颇显气势的棕黑色长夹克,手里支著根黑胡桃木手杖,俊朗的面孔上,一对扎眼的茜色眸子紧盯著她身旁柯丝坦夫人的面容。 茜色的·—.——眼睛?什拉米挑了挑眉,淡血种? 不,总感觉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 什拉米眼皮微微跳动,那对眼睛,她在某位侦探小姐身上见过,简直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夫人,很高兴见到你气色如常。”黑髮男子开口了,他的声音仿佛带著某种魔力,令什拉米忍不住牙齿微微打颤。 “啊,好久不见。” 柯丝坦夫人眯起双眼,“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臭小鬼。不——-恶!” 第347章 加冕? 第347章 加冕? “哎呀,真討厌。” 被称作恶魔的黑髮男耸了耸肩,“那不过是几百年前我隨意取的称號罢了, 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叫人羞耻呢。”茜色的眸子倒映著柯丝坦暗藏怒的脸, 眼尾略微往下拉长,笑意显而易见,“哈蒙德,这是我最近的名字,不过您依然可以称呼我为—臭小鬼,夫人。” “哼——.” 柯丝坦从鼻子底下发出一声冷哼,冰冷得连气温都往下掉了几度,地穴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一般。她深红的视线扫过恶魔如今的面容,又扫过他身后如临深渊般双手紧贴大腿两侧站立的高级法师大人,嘴角隨之也跟著微微翘起,露出唇下那充满威胁性的锐利尖牙,“果然,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你。” 恶魔咧了咧嘴,身体自然地往后一靠,屁股轻轻落在了眨眼间出现的华丽鱷鱼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的同时,手里多了杆老气的烟枪,“.—呼~您是说,一百多年前,在新大陆那次吗?”发黑的嘴唇吐出一个烟圈,飘散的烟神奇地匯聚成了某地地图的模样,“亦或者是更久之前,在东方?真遗憾吶夫人,那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杀死我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充满自信,以至於自负,恶魔。” “哎呀呀,真是位爱指控的女士呢,这可太叫人伤心了。”男人做了个假到爆的伤心抹泪的表情,二郎腿一撤猛地站起身来,右手旋转著烟枪,左手插在外套口袋內,大步朝前迈去,“您可別忘了,夫人。年迈至此的您能保持如此神智,可是多亏了我的帮助呢!” 柯丝坦双眼一眯,用摺扇遮住半张脸,深红色的眼晴如一对锐利的刀子般居高临下地脾看眼前囂张地走向前来的男人,“那只是一出交易,一出令我后悔至今的交易!臭小鬼,那並不是你的施捨,別把自己说得这般热心。” “后悔?” 男人眨了眨眼,表情像在憋笑,“还能升起这种独属於碌碌小人的复杂情绪,不正是您与我这笔交易无比划算的证明么?”他站在王座的台阶下,毫无畏惧地踏上一步,眼神满是挑,“否则,您要么早已沦为您那些或丧失神智、或被迫沉眠的同伴们的一员了!” “停下,人类!” 不等柯丝坦回应,什拉米怒喝一声挡在男人面前,金灿灿的短镰横亘在对方的脖子上,挡住了他欲要前进的步伐,“不管你是谁,立刻把你的脚从亲王的御座上挪开!否则一一” “等等!什拉米!” 將全部注意力都摆在了恶魔身上的吸血鬼亲王一时没察觉到身边人的举动, 这才慌忙伸手想要阻止,然而一“噗啪!” 几乎只在眨眼之间,隨著一道粘稠而惹人不適的声响,什拉米陡然被左右两股势不可挡的拍扁!就像被两只无形的巨手碾碎在中间的蚊子,她的身体啪一声变成了一滩比纸还薄的肉泥! “別碰我呀,老鼠。”恶魔轻蔑地拍了拍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尘,什拉米飞溅的血水与肉汁在某种力量的偏移下,並没有沾染他分毫。 无需言语,柯丝坦双眸红光闪烁,一股足以让万物匍匐的强横威能以她为中心放出,方圆数十公里內、下水道的每一名血族心臟几乎同时一颤,一道蕴藏著毁火的白光浮现於玛士撒拉的掌中,隨看她凛然一指猛射向男人的脑袋,那撕裂空气的响声令人不由头皮发麻! 嗡!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下了吸血鬼的攻击,屏障在剧烈的衝击下盪起道道水纹似乎隨时都要破裂,却又如热带气旋中的椰子树一般任凭枝条如何摇摆根须始终不移!站在恶魔身后月白色长髮的男人,高级法师一一执掌者·撒斯姆抬起手挡下了这一击。 热烈的苍白之光轰击著屏障,连带他的手中都翘起了一片片被灼烧摧毁了一般的死皮,他的神色却不见丝毫变化,深紫色的眼眸微微锁紧,隨后猛地一瞪, 一道同样代表了毁灭的能量顷刻间摧毁了吸血鬼指尖放出的光芒,“!”地一声劈开了对方鲜红的指甲,吸血鬼的鲜血隨之喷溅。 “冷静~夫人,冷静。” 黑髮男子微笑看拍了拍撒斯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追击,茜色的眼眸注视看玛士撒拉那充满著忌惮与厌恶的脸,轻哼一声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抱歉呢夫人,我对擅自靠近的脏东西会比较应激,但放心吧,我也是有分寸的人。你的部下,还没有死呢。” 男人淡淡地说著,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那团组成“什拉米”的肉泥如同被拍扁却又未死透的扁虫般蠕动了几下。 “放了她,小鬼。现在,马上!” “哼当然,我会把她原原本本地还给你呢,夫人。我可不屑於搞挟持人质那套。”男人舔了舔唇,只念头一动,那滩都不知是否还活著的肉泥便猛然膨胀起来,如同被重新吹鼓的干扁气球般“咚!”地恢復了原状,连那被碾碎的衣服都一同復原,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钦、?” 什拉米利落、又有些慌乱地翻起身来,刚才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摔倒在地,是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吗?鼠群之主拧紧眉头,左手反握住短镰打量著两人的距离,责任督促她出手,然而某种发自本能的恐惧又阻止了她这么做。 所幸这番纠结没持续太久,柯丝坦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拽了回来,“你想要什么?” 吸血鬼声音冷厉,深红的瞳孔与茜色的眸子相对,后者的主人嘴角翘起一个招牌的假笑,“明智的选择,夫人。”他说著再往台阶上跨前几步,红润的嘴唇凑到了吸血鬼亲王的耳旁,“要来了,夫人。盼百年,变革的时机终於要来了!” “胜利的果实已被我赞在手心,我百年前早已描绘的未来很快就要降临。”男人握紧拳头,茜色的眸子闪过阵阵热切的光芒,“而您所要做的,不过是像“塔”一样,保持中立,不要与我作对,静静等待未来的降临即可!” 男人虚假的笑容转眼间变得无比真挚,像在邀请一位舞伴一般,微微頜首, 朝柯丝坦夫人递出了手,“这个世界的真实即將降临,万物將来运转的规则,我都已安排妥当。夫人,现在我诚挚地邀请您,坐在贵宾席上亲眼目睹这场加冕仪式!” “一一新神的,加冕!” 第五————不,第六天。 例行检视了一下“佐尼婭”的身体,毫无异常,或者说根本毫无变化反倒显得十分异常,但既然不算坏事,法师也便懒得去管了。奥德莉雅嘆了口气,合上形同棺材的“保鲜柜”的盖子,左手颇为烦躁地揉搓著头顶魔女帽的皮质帽檐。 距离塔的全面封闭已经过去五天了,今天是第六天,连接外界的所有虹桥均被关闭,塔进入了全面戒严状態,高级法师会议的一纸文书,塔內的所有法师都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发生什么事了?法师们对此议论纷纷。 从例行检查到高级法师们发现上界秘密的片语,从斯泰拉大师內裤失窃到十三位高级法师已除名一人,种种流言如隨风飘荡的蒲公英种子般散播开来。 最后一则倒不算是流言—.奥德莉雅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失踪多年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一,绿法师特利德尔的弟子赫尔南·绿咒已確认身故,她的老师斯泰拉正要为此召集高级法师们,然而召集尚未开始,塔却突然关闭了所有联通外界的虹桥。 是高级法师们已经在进行商议了吗?所以为了安全和保密起见才关闭了塔?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议也持续太久了,而且高级法师们的聚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老师·—” 奥德莉雅有些担忧地抿了抿唇,自从塔开始封闭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自己的老师取得过联繫了,斯泰拉的工房、接待室和房间都处於某种封闭状態,往日只有在进行危险的实验和变成小孩子形態开始犯懒时才会如此,可即便那样,老师也未曾断绝过与她的联繫。 难道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么? 法师拧紧眉头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又一次站在了斯泰拉的工房门前,这是她最常呆看的地方,往日她大多时候都可以隨意出入,如今却大门紧锁,复杂的魔法禁制让这扇薄薄的木门变得固若金汤。 “老师。” 奥德莉雅轻声呼喊著,又伸手拽了拽门边的铃绳,静候两分余钟,正如昨日一般,没有任何任何回应。 “再去房间和接待室找找吧,法师心想著。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胸口的衣服却突然一阵鼓动,她疑惑地“嗯?”了一声,低头却见一只暗红色鸟脑袋从她胸口的夹缝中探了出来。 是打火机。 “小火?怎么了?”法师好奇地將手心摊在胸前,接住那奋力从那硕大的包裹中挤身出来的火鸦,后者发出一声响亮的鸦鸣,“嘎哑!” 火鸦跳下法师的手心,像走地鸡一样在走廊上快速跑动起来。奥德莉雅眨了眨眼,只见打火机快速奔向门边的墙角等等!它好像在追什么东西! 一团蓝色的身影在奥德莉雅反应过来前从墙角消失不见,打火机快步追上, 用细长的喙了啄墙壁,明明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却咻地钻了进去。 “打火机?”法师赶紧跑上前去,伸手摸向打火机刚消失的地方,冰冷的墙壁挡住了她的手掌。她又立刻开启了法师之眼,目之所及是复杂的魔法禁制迴路,跟大门前的一模一样,將她拒之门外。 ““—.不行,我进不去。小火!” 奥德莉雅咋了咋舌试图呼喊火鸦的名字,然而下一刻,墙壁內侧传来一声微不可查“咔噠”,法师之眼中繁杂的魔法禁制突然有序地转动起来,一道道复杂的锁在法师眼前悉数解开,几个呼吸间,原本阻挡著她的禁制已然消失得一乾二净。 “.—额?”奥德莉雅挑了挑眉,是小火乾的吗?不,区区使魔不可能解开老师的布置,是老师吗? 虽然心怀疑惑,但在某种急切情绪的催促下她並没有犹豫,一把推开斯泰拉工房的大门,“老师!”怀著准备挨骂的心情,奥德莉雅踏入工房,一股寒气隨即扑面而来,激得她凭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老师?”奥德莉雅走进房间,老师的工房会隨著她本人的需要自如放大缩小,此时工房的大小是默认状態,一眼便能望到头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唯有墙壁上的不灭火熊熊燃烧著,將黑的工房照亮成淡淡的幽蓝色。 斯泰拉不在,但是·—— “—怎么回事?” 奥德莉雅的瞳孔微微缩小,空无一人的工房终於,老师平时最爱坐的摇椅旁,一道微弱的虹桥门户正悬浮在空气中若隱若现。火鸦站在门户前“嘎嘎”叫著,兴奋地左右横跳,扇起翅膀飞到了她肩膀上,邀功似地轻啄了几口她的耳朵。 没空理会邀功的宠物,奥德莉雅的视线落在了那站在门户旁另一只生物身上。 那生物长著一身亮蓝色的羽毛,身体像蜥蜴又像鸟,双足站立,体型不比一只小型犬大多少,带看翅膀的前爪曲在胸前,一对爬行类的眼睛正紧盯看她,像在发出邀请。 没记错的话,这貌似是老师“復活”的其中一条古生物,名字好像叫恐、恐龙? 第348章 黑羽化身 第348章 黑羽化身 “你、你这傢伙,怎么回事?为什么—” 空旷的大厅內,卡俄式那如焰般燃烧著的眼眸死死瞪著眼前身体呈十字架状被固定於空中的垂死少女,她的肉体损伤太重,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即便他什么也不做,对方也会很快死去吧。 更何况,现实覆写已经完成了对她的解析,接下来不论是让她四肢粉碎、顷刻苏生、碾成肉糜还是变成猪狗,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为什么!为什么停下来了!你做了什么!?”卡俄式燃烧的瞳孔骤然紧缩,就在刚刚一瞬间,本应掌握在他手心的安杰丽卡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的想法不再能隨心所欲地对方身上实现,就像有某种未知的保护膜覆盖在了她的身上,他要干涉,就必须重新解析那层突然出现的未知保护膜。 是湮灭的力量?还是与我相同的—现实覆写的能力? 卡俄式的脑袋飞速运转著,现实覆写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他所认识的能与这股力量抗衡的人,就只有那位司掌火之力同时还是位高级法师的执掌者·撒斯姆,和教团的最高主教哈蒙德了。 不,冷静卡俄式,与那两人不同,这傢伙並没有与现实覆写的力量相抗衡, 只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隔离开了,只要將那未知的力量给解析 ““——不不不,那也太浪费时间了,像你这种不稳定因素,果然还是要儘快消灭掉为好!” 卡俄式摇了摇头,內心升起某种不好预感的他双眼微微眯起,身体缓缓漂浮起来,隨后立刻瞬移到安杰丽卡面前,燃烧的眼眸戒备地注视著这濒死的女人, 抿了抿唇,五指“啪”地盖在了她的脸上! 安洁! 同样被现实覆写的力量控制,完全动弹不得的埃莉丝瞪大了眼睛,內心无声地吶喊了起来!她已经见识过了,即便没能完全解析,那个男人依然可以在近距离的接触中强行扭曲他人的躯体,在这个距离被抓住的话—— “再见,茜色眼睛的小姐。” 卡俄式冷笑著五指一握,安杰丽卡的脑袋立刻“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在他的掌中化为一团血雾! 然而男人脸上兴奋的表情却只持续了不到三分之一秒,在这个距离下,他的现实扭曲力场已经完全覆盖了眼前女人的躯体,他能感知到,眼前被爆头的户体並未死去、 不,她简直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怎么一一”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男人猛抓向安杰丽卡的肩膀,意图將她无头户体剩下的部位全部毁去,然而在他行动前,一块与安杰丽卡胸前跳动的吊坠映入他的眼帘,他几乎瞬间察觉到了,那股神秘力量的源头正是这个吊坠! 不要急,这里先毁掉她的户体— 户体在与男人手掌接触的部分开始裂解,然而几乎同时,安杰丽卡胸前的吊坠进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光明之剧烈,就连身在远处的埃莉丝都感觉自己像在地球边缘直视太阳,强烈的光照瞬间夺去了她的视力,眼前只剩一片纯白! “咕鸣!” 剧烈最近的卡俄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双眼在一瞬间便失明爆裂了, 鲜血径直从破裂的眼球蹦出,虽说他在一个呼吸间便恢復双眼並弹开了那恼人的闪光,然而迎接他的却不再是安杰丽卡那任人鱼肉的户体了! 侦探茜色的眼眸正正倒映著卡俄式扭曲的面容,她后背出现了一对羽毛闪亮的黑羽双翼,身体的裸露的皮肤上也盘究了一层错乱的黑色羽毛,仿佛变成了某种半人半鸟的野兽,那如同猛禽的利爪般覆盖了一层漆黑韧皮的右手握成拳,在卡俄式眼中迅速放大。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凿穿因专注进攻而防护薄弱的现实扭曲力场,正正轰卡俄式的下顎上,顿时从他嘴里打飞了几颗牙齿!甚至男人的舌头也被自己猛然合上的下顎咬断半截,喷溅著鲜血从他嘴里飞了出去! 鲜血溅在安杰丽卡的脸上,她毫不眨眼,左手掐住卡俄式的脖子,右手快速抬起,对准他的鼻子又是一拳! 鼻桨与血液顿时进溅而出,安杰丽卡踩在男人的身上一把將他砸入地面! “咔啊一一”男人身上的伤口迅速恢復,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一一自己不是刚刚已经轰散这个女人的脑袋了吗?已经恢復了?脑袋爆开来也能復原吗?而且速度这么快? 视线警见安杰丽卡仍残留著伤痕的脸颊,他立刻明白了过来一一这女人!根本没被轰掉脑袋! 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吗?雾靄的能力? 来不及思考,安杰丽卡的下一拳便轰地砸来,那神秘力量包裹著的拳头他完全无法解析,毫无抵抗地被直接一拳把脑袋砸进了地面,坚硬而华丽的大理石地板像脆弱的巧克力威化饼一般崩裂,他仰著头,像搞笑漫画角色一样半颗脑袋嵌进了地板里。 黑羽化身。 黑羽翼之无魂者的能力之一,回忆中她的母亲便使用过,完全形態下背后会延伸出三对巨大的黑羽之翼,不但身体素质大幅提高,甚至可以隨意使用黑羽翼所有眷族的能力,不可谓不强悍。 遗憾的是並非黑羽之无魂者的她並不能获得这个完整的能力,只得到了它的劣化版一一变成一只全身长满杂乱黑羽的怪物! 这个形態她在很久前对抗深红之无魂者唤来的藩神时使用过,並且莫名其妙地打败了藩神的化身,之后就再也没成功用出来过了。不过劣化版的黑羽化身只能提高一下身体能力和强度,对获得了上古耆宿深红之血的侦探而言意义不大, 她也就没去强求了。 这次在危急关头,她也终於成功再次用出了这个能力,而且不知为何,脖子上母亲留下的吊坠对此作出了反应,不但庇护了她的身体,还让她的劣化版黑羽化身直接进化,身后长出了一对漆黑之翼! 黑晶、酸蚀、幻境、烈焰、魔力·.缠绕著黑羽眷族力量的铁拳毫不留情地落在卡俄式的脸上,虽说只有一对羽翼的她並不能像完全形態那样使用所有黑羽眷族的能力,但光是自己魔下的眷族能力,也足够好用了。 理应如此才对,但是·—— 一下,两下,三下!安杰丽卡眯起了眼晴,按理说她此时的力量已经足以將一面身强力壮的血族脑壳砸碎了,但连番进攻却依然没有將这身体强度不高的火之无魂者轰杀,反而每一次接触都让自己这转变为“黑羽化身”的身躯受损。 果然,现实改变者可没有这么好杀,是將全部现实扭曲之力调回防御了吗? 只要將接收到的力量反射回去,物理攻击便不再好使了。 ““怎么办?这傢伙的能力可太棘手了,物理攻击收效甚微,眷族们的特殊能力也无法突破现实扭曲力场的防御,即便使用诸如室息之类的方法,这傢伙也完全可以直接在自己的肺部创造氧气,根本完全无死角啊! 这傢伙肯定还在解析,只要他的现实覆写能力解析完成,那么先前发生的事情便又要重复一遍了。 “咕嚕咕嚕———!” 安杰丽卡和卡俄式所在的地面一阵涌动,隨后刷地化为了液体,两人瞬间往下沉没,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暗鸦视野下,眼前是无尽的漆黑水域,简直就像坠入了深海一般。这傢伙,將地面变成了水面? 想逃跑吗?聪明的做法,但只要我掐著你的脖子,你就別想逃! 安杰丽卡咬紧了牙关,別无选择的她只能恋著气,与男人一同坠入水中,飞速地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落去。 “安洁!” 卡俄式的力量远去,留在地面上的眾人终於恢復了行动能力,纷纷从空中坠下,埃莉丝奋力地朝安杰丽卡消失的方向扑去,然而那里剩下的只有一块破损的地面,那將两人吞噬的水面仿佛不曾存在一般消失不见了。 “骗—-骗人的吧?”埃莉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之所及丝毫找不到安杰丽卡的痕跡,就连老中士也“嘎哑”地怪叫一声,奋力地撞向那破损的地面,徒劳地溅起一地尘埃。 “埃莉丝!” “砰!” 一阵金属爆鸣在她的耳边炸开,她捂住耳朵退开几步,只见贾斯塔雷光缠绕的长剑挡在她身侧,拦住了一根正试图轰碎她脑袋的铁棍。 啪嗒! 贾斯塔落在了她的身侧,双眼闪烁著耀金的光芒,周身雷光缠绕,“放心吧,她的乌鸦们还在这里,既然它们没被遣返回虚界,那么温德小姐她就还活著。”她的自光直视前方,“现在,我们也还有我们的敌人呢。” “瞪!” 老陈的铁棒重击一下地面,他那完全畸变成怪物的身体正分裂出数十根触手,不少触手正像人手一样握著根铁棒。他的身侧,碧姬与弗兰肯斯坦也踏步前来,隔著碎裂的地面与埃莉丝等人相望。 埃莉丝的身后,特蕾莎与蛇莓也拖著受伤的身躯走了过来,四人虽然受伤不轻,但有特蕾莎的治疗法术在,勉强还可以战斗。 “嘎哑!”还能战斗的乌鸦们纷纷落在了女孩们周围,以通常状態的老中土为首,直直瞪著对面的三人。 “呼———快点解决掉他们吧,然后再把安洁她救出来!”特蕾莎吐了口气说道。 “哼,快点解决掉她们吧!”已经看不太出人形的老陈发出一阵模糊的嗓音,铁棍在他的触手间挥舞著,“这是我们这边的台词才对呢!” 第349章 圆环之能 第349章 圆环之能 哗啦哗啦哗啦! 类似液体流动的声响不断衝击耳膜,安杰丽卡秉著呼吸啊,与她可怕的敌人一同沉入似乎无底的深渊。 现在是在水中,还是在泥土中? 地面在现实覆写能力的修改下变成了完全的液体,叫两人不断坠落。 四周一片漆黑,即便有一对可以看透黑暗的夜眼,在这完全漆黑的环境中, 能看见的也只有自己的躯体、黑暗本身、和身下那不断地挣扎怒吼著的男人。 安杰丽卡谨慎地从肺部挤出一丝空气,將呛进鼻腔的水推出体外,左手掐住身下卡俄式的脖子,而已经完全变成鸟爪模样的右手则笼在了男人的颅顶,试图用蛮力碾碎对方的脑壳。 一一你他妈的!该死的—一婊子!” 男人沉闷的吼声透过厚重的液体传来,现实扭曲力场如一台功率差劲的绞肉机般,缓慢而切实地分解著安杰丽卡的血肉,黑羽化身破碎的鳞片与黑毛在漆黑的液体中四散,却又以极快的速度癒合。碾压与排斥、粉碎与復甦,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量在深渊之底相互角力,註定有一方將成为败者。 而在卡俄式看来,结果已经註定了。 “咳、咔咔咳!你这——蠢货!”被掐住脖子,仿佛隨时都会被扯断喉管的男人怒骂著,闪烁著火焰光芒的双瞳在黑暗中急剧缩小,“还不————..明————·白吗?还不明白吗!婊————子!你已经完——蛋咳咳、了!” 吵死了。 安杰丽卡阴沉著脸,右手用力猛抓,以黑羽化身的强大握力对著男人的脑壳使出了全力的握击!现实扭曲力场立刻粉碎了她鸟爪状右手的皮肉,露出底下不祥的漆黑指骨,而她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面无表情地持续发力。 “咔、咔咔!” 虽说现实扭曲力场將几乎將所有收到的力量都反射了出去,然而对於“黑羽化身”这一未知的实体,卡俄式並不能直接將对方作为现实覆写能力的效果对象,於是他的颅骨依旧被不断迫近的爪子挤压,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安杰丽卡的右手,由於反射力量的存在,想要“握紧”的话,实际是在跟自已使出的力量相对抗。现实扭曲力场的反射与接收存在一个相当细微的时间差, 也就是说,只要侦探不断使出更大的力量握击,就能合拢自己的右手,从而在物理上將卡俄式的头颅捏碎。 “你一一” 卡俄式咬紧了牙关,他不断用现实覆写的力量来修復自身的状態,脑袋却依然被挤压得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他毫不怀疑,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被捏爆脑袋,但是·一个人真的能不断对抗自己的力量吗? 果然,隨著两人不断往下坠落,侦探的力量正在不可逆转地减弱。 “啊——.” 卡俄式翘起了嘴角,这依旧是一场关於耐力的比拼,但所有条件都对这该死的蠢女人不利。现实覆写的力量让他免受缺氧与不断增强的水压的威胁,现实扭曲力场则迫使对方必须不断使出更强大的力量,直至逼近极限! 而现在,显然,即便在那莫名其妙的变身加持下,对方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真是个难缠的小姑娘不愧是体內流著最高主教血统的女人,“真遗憾啊,小姑娘————.”卡俄式从喉底挤出渗人的嗓音,“竟然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很不错——不过,『现实覆写”的力量—是无敌的!” “砰!” 安杰丽卡鸟爪形的右手被猛地弹开,不,她的整条右臂顷刻间碎成了一团血雾! “呵呵——” 卡俄式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嘴角咧成一个阳光的角度。他已经完成了眼前女人如今状態的粗略解析,虽说解析並不够清楚,但在这个距离下已经够了,只要现实扭曲力场全力运转,一瞬间便能让她整个身躯消散! “再见!茜色眼睛的婊子!”男人狞笑著,现实扭曲力场瞬间包裹住安杰丽卡的身体,她那怪物化的躯壳隨著他的意志扭曲起来! 啪嗒! “嗯?” 男人微微一愣,安杰丽卡的身体只是稍稍一扭便突然僵住,下一秒,她的胸口突然裂开,肋骨如波斯菊般绽放开来,一只覆盖著黑羽的漆黑手臂从裂口中探出,闪电般再度抓住男人的颅顶! 什、什么一一卡俄式瞪大了眼睛,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瞳孔! 他惊讶的並不是那突然从安杰丽卡胸前伸出“第三只手”,而是因为现实覆写的力量又一次被停住了,而这次与之前不同,它被抵消了? 抵消? 男人惊恐地眨了眨眼,现实覆写並非无法对抗,司掌第十一司辰,湮灭之力的执掌者·撒斯姆便能通过消灭掉他的现实覆写力场来对抗他的现实干涉,但消灭並不同於抵消,能抵消掉他现实覆写能力的他只见过一人,那便是与他一样拥有现实覆写能力的最高主教! 怎么—可能? “啊、啊——..—原来如此。” 安杰丽卡睁大了眼睛,一直憋气忍受著地底庞大压力的她突然开了口,茜色的眼眸在漆黑的深渊中闪闪发亮,“真是相当—方便的能力呢,难怪你会如此自傲,一名毫无价值的废物突然获得了这般力量,大概很难不把自己视为神明吧。” 她轻声说著,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下一秒,她消失不见的右手顷刻间完成了重构,卡俄式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不、不可能————”他从喉咙挤出一道气声,他惊恐的视线紧盯著少女胸前飘起的、散发著金色微光吊坠。 不理会男人的反应,安杰丽卡右手轻轻握住吊坠,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正在她的周身游走,她那被杂乱的黑羽与鳞片覆盖的身躯下,荆棘之树命痕正以前所未见的方式流转著,荆棘枝条將深红的鲜、雾靄的视眼、蛇的蛇鳞全部覆盖包裹,枝条彼此缠绕著,最终组成了一个纯粹的环状。 原初混沌的涌现、锚定秩序的火、暖昧不明的雾靄、適应的蛇、衝突的公牛、洞见的审判、罪恶的深红、器物的剑、探奇的黑羽、生息的厚者、崩解的灭,然后是—————-並非司辰的司辰,第十二位一一环。 为什么是並非司辰的司辰呢?安杰丽卡不知道,只是本能地,她意识到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总感觉可以——.——理解了。 蒙绕在卡俄式周身的扭曲一切力场,以及如同他无形的巨手般隨意塑造一切的现实覆写,运转方式如过分详尽的说明书一般呈现在安杰丽卡眼前,模仿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几乎在一瞬间,安杰丽卡周身升起的现实扭曲力场便暂且抵消了卡俄式的现实覆写,模仿来的力量並不如它的原本,但已经够用了,尤其是在对方陷入了显而易见的恐慌的情况下。 “啪嗒!” 从安杰丽卡胸口伸出的手猛抓住卡俄式的颅顶,锐利的鸟爪在现实扭曲力场被抵消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在对方脑门上留下了细小的抓痕,隨后,抓紧、抓紧,男人的颅骨在巨力下扭曲变形。 “为什么—-你会?”自己的性命即將消逝,男人仍旧一脸不可置信地拋出了最后的疑问。 “真遗憾卡俄式先生,我並非黑羽翼的无魂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所侍奉的真正的司辰是第十二位。”安杰丽卡面无表情,男人的颅骨在她爪中逐渐碎裂,“再见,灼眼的傻瓜。” 啪嘧! 模仿著男人的话语,卡俄式的脑袋砰一声化为了一滩碎肉。 旋转的环之命痕一阵颤动,炙热的火焰瞬间包裹了安杰丽卡的身躯又在下一刻消失,涌入那转动不休的环之命痕。漆黑无边的地底下,第二司辰的无魂者一卡俄式,在此陨落。 煤区,联合王国八成有毒废气的源头,雾城的工业心臟。 如今,这颗心臟暂时停止了跳动。 以一座废弃的染色工厂为中心,大大小小的裂口辐射开来,裂口切割地面, 最深的几道深度超过了十米,而且每一道裂口都整齐无比,就像被餐刀剖开的麵包,仿佛古城邦诸国神话中的泰坦一族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用巨大又锋利的剑將地面劈开了一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名皮肤呈健康深褐色的正佇立在所有裂口的中心, 脸色一片惨白地露出了个渗人的微笑。 是拥有剑之司辰伟力的“十指”成员,塔里哈提。 “咳、咳咳一—” 男人从肺腔艰难地咳出两口鲜血,他的右臂不翼而飞,残存的左手正握著早已破碎的弯刀,左脚单脚站立著,右腿膝盖往下的部分也已消失不见,残存的半截大腿全是烧焦的灼痕。 三柄纤细优雅的赤色长枪从前、后、侧三个方向贯穿了他的身躯,斜钉在地面上,宛如新移栽的行道树的辅助架,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塔里哈提维持著他那惨然的笑容,手中的剑柄“当”一声坠地,扶住贯穿胸口的长枪,双眼紧盯著天空中那深红色的存在。 怪物啊·· 娇小的身躯站立在半空中,猛烈的月光穿过云的缝隙落在那单薄的身躯上,让她鲜红的眼眸更添了几分闪亮。晚风拂动她漆黑的长髮,一柄柄鲜红色的兵器从她身后浮现而出,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她凛然的面容。 亲王之女,上古耆宿的造物,塞西莉亚,居高临下俯瞰著下方可悲的恶徒们。 地面上,除了被长枪贯穿、眼神逐渐涣散的塔里哈提外,还有一具又一具-大概上百具“塞西莉亚”的户体,她们或被地狱之火灼烧成了灰烬,或被各式各样的兵器钉死在地。多数尸体早已像热锅上的黄油一样溶解,变成了某种酱红色的半流体。 方圆数十公里都成为了无人的死区,空气中逸散的能量让凡人仅是靠近便会本能地感到皮肤阵阵刺痛,仍留在场的唯有塞西莉亚本人、“十指”们,以及一群胡乱飞舞的乌鸦。 “嘎哑!嘎哑!”“嘎!嘎!”鸦群在佐尼婭头顶盘旋看,她周身无力地躺倒在地,折断的刺剑插在她的身旁,两行鼻血模糊了她尚称得上俊丽的面容。而仓鼠佐尼婭则正趴在它本尊的胸口,像是抓狂般“哎哎”鬼叫著,像是恐惧,又像在兴奋。 “哑!!”將军嘹亮的鸦鸣划过鸦群之间,像是混乱的羊群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无主的鸦群纷纷跟在了它的身后,而在鸦群之下,站立於空中的塞西莉亚双眸平静地注视著下方,那跪倒在地的身影。 在场的最后一名“十指”,雾靄的卡维塔·飞利浦。 “—-啊啊,真讽刺啊。”卡维塔的铁面从脸上滑落,露出了面具下异常苍老的面容,她苦笑著,语气中满是无奈,“没想到竟然会强大到这种地步,分兵的策略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竟然,输在了蛮力上。”” 女人颇为不甘地摇了摇头,她的准备並不仓促,有塔里哈提这柄教团最强的剑,又有佐尼婭能力灵活多样的乌鸦,更有自己用对方的血製作的上百具“战偶”,在她概念中,应该是压倒性地取胜才对。 然而结果却是此等惨败,就好比精心编织的渔网网住的不是鯊鱼,而是一头巨大的座头鯨,结果就是当场被扯了个粉碎。 他妈的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吸血种?教团里能稳稳胜过她的,恐怕只有最高主教和撒斯姆那条老狗了吧,就连卡俄式那自大狂也说不定会翻车。 “呵———”她自嘲笑了笑,找再多的藉口也没用,败了就是败了。“是你贏了呢,小姑娘————-暂时的!”她抬起头,眼晴里闪烁著怨毒的光芒,“你的力量或许很强大,但空有强大的力量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被引诱到这里的一刻,你便已经输了!” 女人篤定地宣布著,她可丝毫不认为这吸血种的同伴,那名明显更弱的无魂者能胜过卡俄式那自大狂,更何况那边还有成熟可靠的老陈在。 ““.-你想说,你这边只是诱导作战?那你的诱导不是完全失败了么?我家的侦探可没被诱导到这边哦。”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嘴角也跟著微微翘起,“真有意思,你似乎对另一边的战场很有信心呢,不过我可完全不认为我家侦探会输喔。” 像在宣泄般,卡维塔提高了嗓音“哈哈啊!你真应该庆幸,被诱导到了这里!不像你那可怜的同伴!要面对那真正的绝望!” “绝望?那种东西只要跨越过去就好了,你说完了吗老太婆。”塞西莉亚左手往前一伸,身后的武器齐齐转动,对准了那跪倒在地的老女人,“管你还有多少口水,去死吧一一嗯?” 吸血鬼突然一愣,她感到了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侧头一看,只见身旁的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隨后突然如布袋般“哗啦”地被剖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空间裂缝中钻出。 魔女的圆檐尖顶帽,浅灰色的短髮,圆框眼镜,修身的法袍和底下与法袍有些不搭的新大陆风格牛仔裤,“奥德莉雅?”吸血鬼惊讶地道出了来者的名字。 第350章 斯泰拉 第350章 斯泰拉 大多数法师教给他们学徒的第一堂课,便是当你发现一扇“门户”时,不要急著第一时间钻进去。 而大多数法师在学徒时期行动宗旨,便是將导师的提醒当耳旁风。 高级法师斯泰拉的工房,奥德莉雅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工房安静下来的样子,所有魔法仪器此刻都地停止了运作,平日会在工房內隨意漫步的老师的“造物”们也统统不见了踪影,唯剩下站在门户旁懦懦不安的小型“恐龙”,和壁炉里散发著幽蓝色光芒静默燃烧的不灭火。 “老师?” 奥德莉雅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自然无人回应。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到了若隱若现的虹桥门户前,开启法师之眼,能看到门户的构造相当不稳定,似乎隨时都可能崩塌关闭。 “嘶!嘶嘶一—” 站在门户旁的恐龙发出两声像是在催促般的气音,奥德莉雅隨即半蹲下身子,將手伸向它的脑袋,试探性地摸了摸。 没有躲避,但也没有表现出顺从的姿態,恐龙放任法师手指触碰到它的脑袋,鳞片与羽毛的触感令奥德莉雅感到有些新奇,毫无疑问这是她老师的造物,“老师她—在这扇门后面吗?”她忍不住问道。 “嘶一—嘶嘶!” 小型恐龙再度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气声,斯泰拉似乎还没研究明白这远古生物的发生系统,但眼下也没別的地方可去了,奥德莉雅只得站起身来,靠近那通往未知的门户。 进入门户,那只会发出嘶嘶气声的小恐龙也跟著走了进来,门户內脆弱的虹桥摇摇欲坠,法师不得不分出大半魔力来临时固化虹桥的空间,以免紊乱的空间乱流將这不稳定的通道摧毁。 “老师”奥德莉雅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小心翼翼地固化虹桥脆弱的结构,这並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所幸通道並不长,她很快便来到了虹桥的出口, 这回她没有迟疑,赶紧打开门户离开了这摇摇欲坠的虹桥。 呼呼的风声下一刻灌入耳中,一股冰冷的气息令法师打了个寒颤,举目望去只见自己来到了一处破败而宽敲的建筑中间,圆形的穹顶覆盖在头顶,四周破碎的圆弧形墙壁,阶梯状的坐席次第排开,穹顶被某种力量从內部击碎,露出大半个深黑与浅灰混杂在一起的天空。 奥德莉雅瞬间明白了过来,这布局像一个巨大的讲座,或者地说一一像会议厅。 “难道说这里是智识集会?”法师立刻想起了一则塔里流传甚广的传闻,传言塔里有一座秘密的会议厅,为建立塔的十三名高级法师所建,唯有在最重要的时刻才会启用,供十三人和他们的门徒在此议事。 事实很快便回应了她的猜想一一周围一圈的阶梯座椅被细致地分为了十三等分,最中间则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摆放著十三把椅子,毫无疑问这里便是传说中的智识集会了。 圆桌是一个环形结构,最中央圈禁看一块巨大的球形晶体,然而晶体已然粉碎,就跟这大厅的绝大多数物品一样,仿佛被战乱席捲后弃置了千年,一副破败不堪的模样。 “—怎么回事?” 奥德莉雅眯起双眼,她以法师之眼扫视了周围一圈,整座大厅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跡,这在塔里可不寻常,更要命的是,她发现整座议会厅都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磨灭。建筑里的一切雕像、座椅、墙壁和地面,一切一切物质都在缓慢而不可逆地升腾蒸发,化作一粒粒尘埃一样的粒子逸散在空气中。 正疑惑间,法师的心臟突然剧烈跳动了几下,她发现这种奇怪逸散现象並不是平均的,而是呈现一个不大均匀的渐变,似乎从某处蔓延而来,这让她內心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预感的驱动下,奥德莉雅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朝著逸散现象更严重的区域奔去。 越过会议厅中央十三个座位的圆桌,踢飞沿途东倒西歪的椅子,奥德莉雅从会议厅的入口一路跑到另一端,用力撞开那扇因奇妙的逸散现象而变得摇摇欲坠的木门,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门后那並不显眼的身影上。 “老师!” 奥德莉雅如新草般青绿的瞳孔骤然锁紧,心底那令她不安的预感最终还是兑现了,她的导师,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一的斯泰拉正背靠著墙脚倒下,逸散现象以她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她的身躯已然消散了大半,只剩大半张脸跟小半截残躯苟延残喘著。 她的双眼无声,似乎已经失去了视力,不过在听到学生的声音后还是微微抬起了头,她的意志尚未隨著躯壳的损毁而消散。 “奥德莉雅———”斯泰拉没有开口,她吃力地抬起头来,嘴角稍稍往上提起,向自己的学生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黯哑至极的嗓音直接在奥德莉雅脑內响起,“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来的一定会是你— “老.·师?” 斯泰拉的残躯维持著她年轻时的容貌,奥德莉雅一时愣了神,脚步翅超地跪倒在斯泰拉的身前,双手不知所措地颤抖著,想触碰敬爱的老师的残躯,又担心自己的莽撞举动会对此时的老师造成伤害,“发、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一” “冷静下来奥德莉雅,你听我说。” 斯泰拉在奥德莉雅脑內的声音提高了两度,“你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想办法去找罗古伊、冻结夕阳,还有夏夏,这三位高级法师中的任何一位都是值得信任的。告诉他们,执掌者·撒斯姆已经背弃了塔的理念,投入了他一直以来的疯狂中!” “执掌者?” “我低估了那傢伙的力量他已经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塔的领导者了,虚界的第十一位司辰『灭』的力量现已为他所用,我被那股力量所伤,很快就会殞命。”斯泰拉说著,將她那仅剩半截的残臂放在胸前,残存的身躯正无可挽回地不断逸散,“这是我最后『课后作业』奥德莉雅,在一切无可挽回前,阻止他。” .命? 从未设想过的,这个词会与自己那强大的、无所不能的老师联繫起来,奥德莉雅本能地扑向前去,双手“啪”地一把抓住了斯泰拉的残臂,“为什么!?不可能的吧!老师你怎么会一一我、我该怎么办?” 她瞪大了眼睛,青绿的双眸注满了焦急与茫然:“不——不可能!我不相信!老师——” “奥德莉雅!” 一“奥德莉雅——不要任性,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斯泰拉压低了嗓音, 她睏倦而依然闪亮的双眸正注视著自己的最得意的学生,“快走奥德莉雅,快离开这里,灭的力量正在我的身上溢出,呆在这里的话,连你也会隨著这片空间一起被湮灭掉,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呢。” “嘶、嘶嘶——! 一直跟在奥德莉雅身后小恐龙此时跑到了她的前方,细小的爪子在旁边的墙壁上划拉了几下,一道並不稳定的门户就此敞开。它焦急地嘶嘶了几声,挥动著爪子,仿佛在催促法师赶紧离开。 没有理会小恐龙的催促,法师眼晴只看著她垂死的老师,“.———-那,老师你呢?”她的呼吸勉强平復了少许,语气也隨之充满了恳切:“我—我不能拯救老师你吗?” 呵呵。 斯泰拉无声笑了笑,那虚弱的面容正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地逸散。她抬起手臂,慢慢凑近奥德莉雅的脸,奥德莉雅瞪大眼睛深吸了口气,虽然手掌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老师温热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脸上,轻柔地抚摸著她的脸颊。 “奥德莉雅,你一直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抱歉。” “老师—— 奥德莉雅抿紧嘴唇,右手搭在斯泰拉那伸向自己的、看不见的手上,似乎想要与之重叠,然而手心的触感却是一一空无一物。咬紧牙关,奥德莉雅站起来身来,郑重地朝著她的老师鞠了一躬,“老师,请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呵—那我就安心了。” 斯泰拉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抹笑容,看著小恐龙与奥德莉雅的身影消失在那临时敲开的门户里,不稳定的门户隨后关闭,她轻咳了两声,破败不堪的会议厅隨之一阵地动山摇,逸散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一、二、三—四—— 斯泰拉闭上了眼晴,心底默数著,数到第二十七时她睁开了仅剩的右眼,视野中,一道硕大的门户在她面前敞开。 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身影走出虹桥,黑色的男式西装,高反光的丝绸高礼帽,长度及腰的月白色长髮,深邃的紫色眼眸,然后是標誌性的冷淡假笑一一塔的十三位高级法师之首,执掌者·撒斯姆! “哼?我还道你跑哪里去了,原来是躲在了这里呀,后辈。一发现你的踪影,我就马上跑过来了,希望哈蒙德大人不要怪罪我的不辞而別呢。” 撒斯姆维持著笑容,並故作风雅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领结,“竟然主动激发了空间迴响,是想向其他人求救吗?很遗憾,如今整座塔都在我掌控之中,除了我,没有人会听到你死前的哀嚎,你绝望的尝试,终究只是徒劳而已,只会加速你的消亡,后辈。” 撒斯姆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即將彻底消散的斯泰拉的残躯,“没想到你竟然能撑到现在,而且还是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果然是曾经被我看中的人,要亲手终结你的性命,还真是有些——令人兴奋呀。”” ““—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火大呢,·前·辈。”斯泰拉无法说话,但她在撒斯姆脑中响起的声音,咬字很重。 “无所谓,你能如此坦率地出现,真是帮大忙了。你就跟我一起,永眠於此吧!” 话音落下,斯泰拉的残躯碎然完全消解,下一刻,伴隨著一阵金属破裂般的刺耳声响,头顶灰黑色的天空如一面被石头击中的镜子般,轰然碎裂! 整个“世界”骤然间皱缩起来,像突然被外力攒扁的桌球,瞬间將撒斯姆包裹其中,压紧,压紧,压紧!整个世界眨眼间变成了不到指甲盖大小!斯泰拉在这些天,可不仅仅是等死而已! 然而。 “砰!” 正如斯泰拉本人一样,困住撒斯姆的世界本身也在顷刻间完全消解,化作一滩无害的粉尘,“不错的想法,但真遗憾啊,你的“陷阱”本身就已经到达了灭的边缘,根本就毫无作用呢斯泰拉。 嘲讽地摇了摇头,撒斯姆站立在混沌的空间中,抬起头来,视线看向了某处,“嗯—有某只小虫子逃跑的痕跡,是————这边么。”男人隨意挥了挥手, 一道门户在他身前打开,他毫无犹豫地抬起脚,朝那蛛丝马跡追去。 第351章 吸血鬼与法师 第351章 吸血鬼与法师 “鸣哇啊!” 重力的方向顛倒,上变为了下,法师惊呼一声从空间裂缝里掉了出来,姿势颇为不雅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是哪里? 法师侧过身子揉了揉摔疼的背部,疑问爬上心头的瞬间皮肤也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冷风,隨后睁眼便看到了那铅灰色飘著细雪的天空、薄冰融化后布满水渍的地面、和仿佛经歷地震一般崩塌成废墟的建筑。 怀里的火鸦跳出胸口嘎嘎地叫了两声,身旁是同样一头栽倒在地,此时正爬起身来像只家猫一样用那覆羽的爪子擦著脸的小恐龙。 “奥德莉雅?”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法师赶紧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皱起眉头看向身后,“!?”法师本能地大叫一声,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被数把猩红的长枪刺穿身体钉在了地上,血水咕嚕咕嚕地从身上每一处裂口涌出,模样甚是孩人。 而凶手-或者说“行刑者”毫无疑问,就是天上正飘著的那个熟悉声音的主人,“小塞西莉?”奥德莉雅眨了眨眼晴,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废墟的模样, 地上七零八落地散落著跟眼前的吸血鬼少女一模一样的尸体残片,部分碎尸已经开始溶解,毫无疑问这里刚经歷过一场大战。 “什么嘛,原来你还活著呀。” 塞西莉亚撇了撇嘴,从空中降落到法师身前,“我家的笨蛋侦探这些天一直联络不上你,塔那边又进不去,还以为你已经掛了呢。”吸血鬼促狭地笑了笑, 周身蒙绕的猩红色武器化为一阵烟雾在风中消散。 “抱歉,发生了点事。”熟人的出现让奥德莉雅紧绷的神经略略放鬆,若非斯泰拉老师的逝去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恐怕她已经露出如同往日一样的搞怪表情了。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收起心底的哀愁,法师视线扫向周围散落的“塞西莉亚”的户体,“那些长得像你的傢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塞西莉亚冷哼一声耸了耸肩,“我只是来解决掉这些可恶的虐鸟疯子的,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这帮土鸡瓦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她轻笑著冷冽地了眼卡维塔那一动不动的躯体,隨后又將视线移回到眼前的法师身上,“倒是你这傢伙,发生什么事了?脸色和状態都不太对劲呢你。” 故作轻桃的语气里夹杂著不易察觉的关切,在塞西莉亚眼前,眼前这位往日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法师现在的样子,简直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於是她没有犹豫,有些笨拙地表现著自己的善意:“我这边事情都解决了,你要是有、有什一—” “小塞西莉亚!请帮帮我!” 不等吸血鬼说完,法师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简直像一名落水的人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喔、喔哦?” 塞西莉亚有些惊讶,虽然她本就打算帮忙,但奥德莉雅这幅急切的样子还是略微嚇了她一跳,没想到这位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法师会如此急切地恳求她的帮助,这让她猝不及防,舌头也变得有些打结了起来,“怎、怎么了吗?” “老师她s“·她被困住了!”握著吸血鬼的手腕,法师表情痛苦地回答道:“塔的创立人执掌者·撒斯姆已经背叛,他用他的身份强制封锁了塔重伤了老师。现在塔与外界的一切联繫已经断绝,我也是多亏了老师的帮助才逃出来的. “嘶嘶一一”像是听懂了奥德莉雅的话一般,小恐龙举起它的爪子用力挥舞几下,骄傲地表示这可是它的功劳。 “哦、哦————”塞西莉亚眨了眨眼,没完全听懂,但情况似乎很不妙。 奥德莉雅紧张地吐了口气,隨后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鬆了抓著吸血鬼手腕的力度,但依然没有鬆开手,“所以一一”她深吸口气, 青绿色的双眼认真地盯著塞西莉亚鲜红的眼睛,“我们要想办法通知其它几位高级法师才行!必须让他们知晓塔的情况!” “高级法师—”奥德莉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抬起手在下巴上捏了捏,“你是说之前镇压上古耆宿时冒出来的那几位奇怪的傢伙吗?” 奇怪的傢伙—嗯,这倒是没形容错。 奥德莉雅用力点了点头,“嗯!按我老师的说法,撒斯姆已经出卖他的灵魂而获得了他本不可能得到的力量,他本来就是一位强大的高级法师,如今更是如虎添翼,就连老师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地咬了咬下唇,“必须让剩下的高级法师们集合起来才行“矣~”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怎么弯弯绕绕的,直接打倒那傢伙不就行了么,那个叫什么萨姆的傢伙。” “是撒斯姆。”法师嘆了口气,“就是为了打倒那傢伙,才要召集那帮个个鼻子朝天,还成天行踪不定的老东西啊!他可不是能轻易打倒的对手,连老师都“在谈论我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徵兆地闯入耳蜗,奥德莉雅下意识地浑身一颤,一股异样的冰冷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如同一名在沼泽中裸泳的醉汉突然被短吻鱷粗礪的表皮剐蹭了皮肤。她本能地抬起头,铅灰色的天幕下,一道深紫色的门户突然敲开。 男人称得上瘦削的身影从门户后踏出,一头月白色的长髮和优雅的男式燕尾服在风中舞动,头顶闪亮的丝绸高帽阴影下,一对令人不安的深紫色眼睛俯瞰眾生。男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半空中,没有一丝违和感,任何人都会將这人形生物站在半空中的画面下意识地视为理所当然,毕竟·—..哪有不会飞的神明呢? “哼?”塞西莉亚也瞬间发现了天空中的不速之客,挑了挑眉刚想说点什么,奥德莉雅却陡然拽紧了她的手腕。 “执掌者一一”法师的声音像在寒风中颤抖,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的相貌, 塔的大厅掛著十三位高级法师的画像,这个男人的画像就摆在正中间。 高级法师—不,法师之首,执掌者·撒斯姆,杀死了她老师的男人。 她的瞳孔开始颤抖。 “呵呵,不认识的傢伙,你是斯泰拉的学生吧。”男人轻蔑地瞟了奥德莉雅一眼,像扫过一枚微不足道的砂砾,隨后他的视线转向四周,“喔,你们也在啊,真是有够凑巧的呢。”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男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越过了她,她这才意识到,男人看著的是那三名倒下的“十指”。 他们认识? 紫色的眼睛嘲笑般盯著那被穿刺在地的女人,撒斯姆有些忍俊不禁,“几天没见,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了?这也是你的计划好的吗,卡维塔女士。” “呢··呕、呕一一” 卡维塔呕出一阵污血,左手无力地握著那刺穿她胸口的猩红长枪,勉力抬起头来,看著头顶男人的眼神满是愤恨,“撒————-撒斯姆!” 哼?原来还活著呀。塞西莉亚有些惊讶地抱起手臂,手指轻轻拍打手臂外侧,按捺住立刻补刀的欲望观察著那名为撒斯姆的男人,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强者!一位与那些“十指”散发著相似气息的强者! “咳、咳咳!”撒斯姆的到来仿佛黑暗中突兀出现了一盏明灯,另一边奄奄一息的佐尼婭也突然振作了起来,在残存求生欲的驱使下剧烈咳嗽著,一把甩开那只趴在自己胸前噗噗不休的仓鼠,朝撒斯姆所在的方向拼命伸直了手臂。 “真难看啊,以为带著大小姐,你的失误就可以被原谅了么?卡维塔。” 然而回应她们的,却是一个令人寒慄的低语,“至於大小姐————-哎呀,真不巧。更適合哈蒙德大人计划的子嗣已经出现,他对你已然失去了兴趣,一旦失败的话—·就没有撒娇的空间了哟,大小姐。” “撒斯姆!”似乎立刻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卡维塔惊恐地尖叫起来,“你他妈的!她是最高主教大人的女儿!你不能一一” 彭一一女人歌斯底里的叫喊在一个微不足道的轻响中夏然而止,几乎只是一瞬间, 卡维塔、佐尼婭,连同她们所在的整块地面,在一声轻响中化消散不见,不是烧毁,不是转化,而是连同其存在本身一併消失不见了! 湮灭。 第十一位司晨,司掌著方物的终极命运一一消亡。 地面消失,形成了一个宛如陨石撞击留下的巨大圆坑,边缘精准地在塞西莉亚面前停止,只要再扩张半寸便会削掉她的足尖。 “失礼了,女士。” “处理”完那边的工作后,撒斯姆微笑著转向两人一一准確来说是转向塞西莉亚一一摘下礼帽微微点头行礼:“『涌现』的湮灭主教,执掌者·撒斯姆向你致意,我那些愚蠢又鲁莽的教团同僚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还请你不要多做计较。” “算不上麻烦,先生。”塞西莉亚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威胁性地露出两颗尖牙:“我很享受躁他们的过程,只是很遗憾,他们有些弱不禁风。可以的话,沙包我更喜欢结实一点的。” “完全同意,女士。” 男人笑容不减,丝毫没有被吸血鬼的话语动摇,只是眼神轻飘飘地看向那站在塞西莉亚身侧,拼命忍耐著怒气的法师,再微笑著移回原本的位置,“希望我那些愚蠢教友的消亡能鲜艷你的心情,女士。现在,能把那女人交给我吗?”他笑著眨了眨眼,所指的女人自然是法师奥德莉雅。 “撒斯姆!”弒师仇人就在眼前,虽然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但心底的仇恨与愤怒依然不可抑制地蔓延了开来,武装魔法顷刻发动,混凝土地面瞬间爬上了她的身躯,將她包裹其中。 “你给我冷静一点,笨蛋。” 吸血鬼一把按住法师的肩膀,混凝土护甲顷刻间崩散开来,法师毫无抵抗余地地被吸血鬼抓住,“想死吗?你才不是这样的人吧。”猩红眼眸的凝视让法师稍稍冷静,同时暗自错自己引以为豪的法术竟然被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上法师之首的话,自己恐怕真就弹指间灰飞烟灭了吧。 “抱歉·——” “別道歉了,你先走吧。” “可是一一”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好么。”吸血鬼摆了摆手,红色的雾气在她身旁凝成数把兵刃,“而且那傢伙是涌现教团的,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把他引过来也並不算给我添了麻烦。 2 塞西莉亚敏锐地道破了法师心底的担忧,隨后嘆了口气继续道:“再说,虽然我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你的老师——-斯泰拉女士,她是救了安洁的恩人吧。” “矣?”法师眨了眨眼,之前安杰丽卡“死去”时,確实是老师她高浓度的生命精华为安洁重塑了身体。 “安洁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朋友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所以·这忙我帮定了!”吸血鬼微笑著,抬手指向空中的撒斯姆,“这个说话臭屁的娘娘腔就交给我吧!你还有要办的事情,不是么?” 奥德莉雅瞳孔微缩,朋友·——么。 “嗯!”不再犹豫,法师对吸血鬼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隨后立刻转身离去, 身旁的小恐龙立马“嘶嘶”地跟上。 嘢! “哼。”撒斯姆冷哼一声,湮灭的力量迅速凝结,在逃跑的法师身后炸开, 然而预想中的湮灭现象却並没有发生,黑髮的吸血鬼瞬间挡在了法师身后,手中鲜红的剑锋仿佛斩断了什么东西一般挥舞了两下。 被弹开了?怎么回事? 撒斯姆先是错,隨后便很快冷静了下来。不,只是用强大的力量强制抵消了灭现象而已,这样的消耗相当巨大,对本就耐性不足的吸血鬼而言更是如此。 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原来如此,那看来谈判破裂了呢。”男人微微一笑,隨后地一声闷响, 吸血鬼的身影连同她所在的地面瞬间一併蒸发,同一时刻,一柄鲜红的长枪从后方刺穿了他的胸口,塞西莉亚衣角略微碎裂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难不成你一开始有指望过成功吗,你这脑子冒泡的娘娘腔。” “呵呵。” 被秉穿胸工的男儿无所谓地笑了笑,他的身影变得好似一片虚影,眨眼间翻转过身来面向塞西莉亚,“比我想像中要稍微强一点呢,柯丝坦夫l的女儿。既然如元,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最强的法仕与最强虚神力量的结合!” 彭! 以撒斯姆为圆形,方圆三百米,连同空气在內的一切物质瞬间消失无踪。 第352章 再见母亲 第352章 再见母亲 温暖的触感包围著皮肤,好比婴儿浸泡在母亲的羊水中。 不,应该是在某人的环抱中。那些温热的,像液体的一样的东西,是她的.—..—血。 ““..—.妈妈。” 片刻犹豫后,安杰丽卡道出了那个溜到嘴边的称呼,手伸到身前试图抱住那温暖的触感,然而最终只是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胸口,那温暖的触感也隨之流逝而去。 侦探睁开眼睛,顺著温暖流走的方向看去,夕阳昏黄的光芒隨之刺入双目, 让她不由叠起了纤长的睫毛。朦朧的视野中,一个身著白衣的、身上缠满绷带的背影格外鲜艷。 莉莉安娜·r·菲格雷多。 母亲。 “安洁。” 背影转过身来,微风吹拂著她从绷带缝隙中漏出的白色髮丝,她金黄色的双眸如同融化的黄金,又好比此时的夕阳。下方,那被层层包扎整脚的绷带所覆盖的嘴,大概是在微笑著的吧,安杰丽卡如此猜想。 “妈妈。”侦探又重复了一遍那个称呼。 缠满绷带的女人笑了笑,“呵呵,我还是更喜欢『大姐姐”这个称呼。” “..对不起。”安杰丽卡略微报以微笑,隨后垂下了脑袋,她的双拳捏紧,“对不起———.妈妈,我———·我没有遵守约定。约定的地方,我没有找到。” “不,没关係,你是我的女儿。” “都想起来了?” “.—·没有。” “这样啊。” 女人转回身去,面向那似乎即將沉入河面的斜阳,初冬的寒风撩起她宽敲的衣袖,露出底下那缠绕著层层绷带、瘦骨鳞的身躯。 这是莉莉安娜在安杰丽卡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在那初冬的荒废公园里,女孩遇见了她的母亲。虽然並不相识,但那源自血的亲近,还是让她靠近了那陌生的女人,为她徒劳地包扎伤口,为她唱歌,为她偷偷带来午餐,看著对方的身体一天天衰弱,直到·· “这不是你的错。” 似乎听到了侦探的心声,女人面朝夕阳,头也不回地说道,“那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我的女儿安洁。抱歉,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没能保护好你,我对你——·充满了恐惧。” ““..—软?” 出乎意料的告白,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 “没错,恐惧。”莉莉安娜左手握拳放在胸口,“你的诞生,是出於一个目的。”女人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眸缀满了悲伤,“你父亲的目的。” “目的—?” “没错,在你身上的『环”的印记,並不是寻常的命痕,那是你父亲·那个男人嵌入你身体的,环之司晨的一部分。” “一部分?”安杰丽卡困惑地眨了眨眼,手指抚摸著胸前,那取代了先前的荆棘之树,而变成了如同荆棘虱结而成的圆环一般缓缓旋转著的命痕,滚烫的温度好似触摸到了煮著开水的茶壶口沿,“这个印记—是第十二司晨,环的一部分?” “没错,环是十二司晨中最特別的一位,研究虚神的学者称为一一不是司晨的司晨。的力量对比其它司晨过於弱小,无法完全触及所选定的无魂者, 於是环的无魂者都几乎无法发挥环的力量,总是在战爭中早早退场。” “你是漫长歷史以来唯一的例外,我的女儿。” 回忆著往事,金色的眼眸渐渐失了焦:“你父亲他找到了让环之司晨的力量真正降临的方法,既然环的投影力量如此虚弱,那便將环的血肉直接植入无魂者的体內吧!” “司晨的血肉?”安杰丽卡的眼皮跳了跳,那个应当被称为她父亲的男人, 击伤或者杀死了一名司晨? 似乎读懂了侦探的心思,侦探的母亲浅浅地摇了摇头,“他只是与司晨达成了一项交易,作为代价的偿付,他获得了环之司晨躯体的一部分。他將那部分神躯分割,移入了他的部下体內,然而无论是古老的血族、强健的狼人,傲慢的法师还是区区凡人,皆无法承受环之神躯的侵蚀而一命鸣呼。” “不过他最后还是找到了移植神躯的方法,虽然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恐怕唯有他自己的身体能承受环的侵蚀,於是他將神躯移入了自己的体內,隨后——他的种子在我胎內发育成型,所诞生的便是———你,我的女儿。” 莉莉安娜的声音像浸透了血的绷带,在风中沙沙作响,“跟他所预想的一样,环的神躯隨著你的成长而成长,成为了你的一部分,而你也完美地承载了环之司晨的力量,我也是之后才了解到这一点——” 安杰丽卡呼吸急促了几分,她的睫毛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我是这样—-被製造出来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需要我?需要环之司晨真正的力量?” “呵,只为了他的愚蠢想法,那个脑子抽筋的自大狂!”母亲相当罕见地冷哼了一声,但语气很快又柔和了下来,“他图谋著获得无魂者战爭真正的胜利! 万年来,因为环之无魂者的实质缺位,没有一位无魂者获得过真正的胜利,於是这场愚蠢的战爭就一直延续了下来。这点,你现在是明白的吧,安洁。” ““..—嗯。”安杰丽卡点了点头,隨著体內被母亲封印的环之司辰的力量开始復甦,智识——或者说一种强烈的感召也流入了她的脑中,“司辰———虚神將离开我们的宇宙,无魂者战爭,是们选拔继承人的—-仪式?” “就是这样。” 莉莉安娜点了点头,缠绕在她脸上的绷带隨著她的动作慢慢舒展开来,露出绷带底下结的伤口,“方年的积累,『池子”已经蓄满了,不同於先前只能小幅度修改世界规则的偽胜者,你的父亲图谋著集齐十二司辰的命痕,夺得真正的胜利。不同於仅仅是在一轮无魂者战爭中活到最后的偽胜利,彼时倾泻的巨量“因果”,恐怕可以轻易顛覆世界的规则,將世界重塑成他理想的样子吧。”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会被“製造”出来吗。 “那—那个男人,他的自的是什么?他想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吗?” 母亲眨了眨眼,绷带已然从她的脸上滑落,掛在她的身体上,隨风轻轻飘舞,“你很快就会自己知道了,安洁。我—-我当时反对了他的野望,但或许———你会有自己的思考,安洁。” “我一—” “时间不多了,安洁。” 女人微微笑著,绷带隨风飘散而去,底下乾的、满是伤痕的皮肤慢慢丰盈起来,像沙漠里久旱逢甘霖的百岁兰,“在最后的最后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能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莉莉安娜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像是夕阳的余暉在她体內燃烧。 “妈妈!”安杰丽卡本能地高喊著,声线微微颤抖,她想要衝上前去,双脚却像生了根部般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无可奈何,她只能竭力往前伸出手, 想要抓住那逐渐消散的身影,但她的手指只是穿过了虚无的空气,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记住,安洁,”莉莉安娜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也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你是我的女儿,是你自己。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要记住这一点。”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莉莉安娜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在了光芒中。安杰丽卡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圆环的命痕开始剧烈地旋转,仿佛要將她的心臟撕裂。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界。 “妈妈!”安杰丽卡终於衝破了束缚,扑向了那团光芒。但她的手臂只是穿过了空气,什么都没有抓住。光芒渐渐消散,夕阳的余暉也终於沉入了地平线, 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侦探双膝跪地,高举拳头重重地锤击地面,然而却只是挥了一空,来自地底泥土的腐烂气味钻入鼻腔,唤醒了她稍显混沌的精神。 眨眨眼,安杰丽卡抬手拂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胸前散发著微光的掛坠像夏日末央濒死的萤火虫般明灭著,最后彻底失去了光芒。 妈妈· 侦探抿起嘴唇,轻轻握住那不再发光的掛坠,四周一片漆黑。对了,这里是地底的深处,自己刚刚杀死了不移之火的无魂者,篡取了火之司辰的权柄。 但在环之命痕觉醒的现在,这无所谓了。安杰丽卡动了起来,就如同在水中游动的鱼一般毫无阻滯地在满是岩层的地底游动著,岩石和泥土在靠近她皮肤半寸的位置被自动挤开,她飞速向上升起,几乎只用了几个呼吸,便从地下破土而出! 地面上,埃莉丝、特蕾莎、贾斯塔和蛇莓站成一排,与涌现教会的弗兰肯斯坦、碧姬、老陈三名“十指”成员的交锋仍在继续,虽说已经占据了场面上的优势,但面对拥有公牛之力,能越战越强的弗兰肯斯坦,一时间还是无法拿下。更別提对方三人的配合可谓相当默契,而己方四人虽然占据了人数优势,配合却毫无默契可言,打起来好儿次都险些错伤了友方。 “砰!” 地面华美的大理石地板被下方衝出的人影撞碎,七人的视线瞬间集中,此刻他们都知晓,地底下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 “安洁!”埃莉丝急切地抬头看去,胜者是她吗? 不,是他。 看著头顶那身著骚气西装的男人的背影,埃莉丝瞬间感觉如坠冰窟,身旁的特蕾莎相当明显地“”了一声,而对面则传来了两声惊喜的欢叫,“大人!”“卡俄式大人!您果然贏了!” 该死!要逃吗?埃莉丝咬紧了牙关,看著那名为卡俄式的男人静静落到对面三人中间,她很清楚那意味著什么,她的青梅竹马已经永远被留在那地下了! 灰白色的眼眸看了眼身旁的审判之无魂者,却发现对方虹膜已经变成了蓝色,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的表情。 软? 兴奋之下,三位十指毫无戒心地朝“卡俄式”奔来,卡俄式的嘴角一如往常般欠揍地微微翘起,如焰的双眸静静燃烧著,“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会输给—“ 那样的渣呢。” 欲啦! 下一刻,男人的手臂突然贯穿了最先奔向他的弗兰肯斯坦的胸前,后者亢奋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闪过一丝不解,下一刻,浴血的手掌握住跳动的心臟,从后背穿出。 “大人!?”“、!?” 老陈与碧姬二人齐齐一愣,眼前卡俄式的身影朝日下的薄霜般迅速消散,变成了一名表情冷峻的金髮女子,那茜色的双眸映照著眼前如山般巨大的男人那不敢置信的惊恐脸庞。 ““—安洁?”特蕾莎愣愣地说出了那女人的名字,埃莉丝也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將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你们,是那应该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製造的兵器吧,通过將环之神躯植入体內的方式获得了环的部分力量。”安杰丽卡说著,慢慢將手抽了出来,眼前男人的巨躯无力地倒下,並以被贯穿的洞口为圆心,像漩涡一般扭曲了起来。 “看来在这段时间,你们教团的技术也提升了呢。好了,现在,將你们占据的力量还回来吧。”安杰丽卡微笑转头,看向剩余的二人。 第353章 圆环觉醒 第353章 圆环觉醒 一段难以被定义的时光前,世界曾是一片虚无。 不存在生命,不存在物质,甚至不存在“变化”。 在近乎永恆的死寂中,经过漫长的岁月,终於诞生了第一个有意识的存在。 其为混沌本身,即原初的混沌。 原初的混沌游荡在虚无中,先是创造了供自己容身的居宫,隨后他的意识將渐渐自己抽离了出来,秩序从混沌中诞生,原初之混沌隨之一分为三,即维繫著混沌本身的“涌现”,从混沌中凝练而出的秩序之“火”,以及从混沌与秩序之间暖昧不明区域中出现的“雾靄”。 此为最初的三位司晨,乃称上位司晨。 秩序为锤与砧,混沌则为赤红的锻铁,涌现不断製造混乱之物,而火则將混乱锤打为规则、物质、概念,和一切可以被理解的东西。 於是高山拔地而起,河流在群山间跋涉,流水將高山推挤为平原,冲刷著碎石砂砾涌入低处,匯聚成为浩瀚的大海。 於是星辰光芒穿透雾靄的皱褶洒向大地,流动的气体在旷野中奔驰,大海蒸腾的水汽又被风推挤到陆地上,重新化为雨水漱漱落下。 融化的固態变成液体,升华的固態变成气体,碳在气体中燃烧,又在强大的压力下压缩成华美的宝石—-就这样,从涌现中喷涌而出的混沌被火锚定了形体,俗世的运行规则由此被火一点点地塑造了出来。 蛇、公牛、审判、深红、剑、黑羽翼、厚者、灭— 另外八名司晨也从涌现的躯干中被依次剥离,他们被视为下位司晨,权能相比三位上位司晨却毫不逊色,由此便及集齐了十一位司晨,十一位正统司晨。 ..那环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环被归为第十二位司晨,却是唯一併不从原初之混沌的躯干中孵化而出的, 的力量也是司晨中最弱的。 原初之混沌尚未分裂时,最先製造了的居宫,然而原初混沌的力量实在过於强大,甚至连的造物都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而混沌分裂后,最先被製造出来的、也是智能最为强大的居宫便吞噬了原初之混沌遗留的一切造物,以此勉强攀上了升格司晨的阶梯。 “这么说的话,你明白了吗?夫人。”男人的声音刺耳无比。 白教堂区,雪地。 雪落在柯丝坦夫人脊背新生的骨刺上,隨后立刻被热量蒸发殆尽。夫人半跪著,她此刻灰白色的皮肤反射著莫名的金属光泽,並布满了龟裂的血痕,她的双臂变得修长,往日优雅的容顏也变得挣狞恐怖,一对巨大的鲜红色蝠翼从她的肩脚骨穿出,鲜血不住地沿著翼膜流淌。 地面薄薄的积雪被这类人形怪物的躯体推挤开来,雾城的血族亲王,跨越千年时光存活至今的第四世代吸血鬼,被同族们敬畏地称之为“玛士撒拉”的柯丝坦夫人,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了她这与优雅、威严二字毫无关联的,只为了杀戮而生的形態。 即便如此,她依然惨败在了眼前这个年龄不足她零头的男人手上。 “你— 她抬起头来,喉间翻涌著诅咒,吐出的却是混合內臟碎片的血沫。她的脊椎已经折断,深红色的鲜血从她身体每一处裂口涌出,並凝结成某种恶疮般肿胀的结晶。扭曲的面容上,一对鲜红的巨目正紧盯著眼前这她本该在百年前亲手掐死的人类。 不,这傢伙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呵呵——..”男人轻笑著,他的身体像不断切换象限的虚影般闪烁不定,让飘零的雪毫无阻滯地穿过,而他的靴尖却顺利挑起了吸血鬼的脱落的下頜,茜色的双眸满是嘲弄:“多美妙的身姿啊,夫人。” 他左手摩擦著自己的下巴,足尖渐渐发力,踩在了柯丝坦的侧脸上:“上次见到您这形態,还是百年前,您最有可能宰掉我的那一刻。可惜,那时的我在您眼中,只是一条可以利用的、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在男人离得足够近的一刻,雪地突然如加热的银汞般沸腾,柯丝坦如野兽般的巨瞳骤然紧缩,淌入地下的深红之血瞬间暴起,在地面上勾勒出玫瑰的轮廓,隨后以柯丝坦为圆心,一朵血色的玫瑰升腾绽放开来! 鐫刻在柯丝坦夫人每一块骨头上的增幅禁术同时爆发,玫瑰状的溃烂血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舒展,只稍稍接触到男人的足尖,“!”便其化为了一蓬血雾! 禁术·葬仪玫瑰! 凡是有形之生命,皆当在此术下化为深红的饵食!男人的脚尖、大腿、手臂,穿过血膜的部位在眨眼间依次爆散为阵阵血雾,由深红的司辰餐餐吞下。 然而,並非不可阻挡。 “砰!”像子弹打在混凝土墙上般,玫瑰状的血膜在消解掉男人身躯的前一刻突然碰到了某种鲜红色的屏障,隨后整朵玫瑰便被那鲜红的屏障吸收,在男人仅剩的另一只手掌中匯聚成球形。 哈蒙德,或者说一一恶魔单足站立著,半边手脚被齐整消去的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真是惊人啊夫人,没想到您已经快触碰到深红的本质了,只可惜—.”他齐整的伤口断面冒出一片蠕动的肉芽,再度交织成了完整的手脚,甚至连那身衣服都完好无损地还原了。 “只可惜,您终归是过於强大了,无法成为一名无魂者。”他握了握新生的右手,左臂隨后一挥,匯聚的血色被猛然甩出,不到片刻便凝结为血色的结晶囚牢,结晶穿透吸柯丝坦夫人的躯体,將她牢牢困住! “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恶魔微笑著,像卖场的导购员介绍商品般徐徐开口:“环之司辰並不像其他司辰那般,从原初之混沌中分割而出。是完整的原初之混沌的造物,延续至今的唯一造物,虽然劣化了百倍,但確实能使用原初之混沌的权能。” “简单来说,就是十一名正统司辰的所有权能。” 懒得深思男人话语的含义,柯丝坦怒吼著进发出最后的力量,猩红的蝠翼突然暴长七倍,带著血腥的气息震开封锁她行动的结晶,被深红包裹的利爪高高扬起,猛抓向眼前男人的头颅。 “噗!噗!”拔地而起的红色结晶瞬间穿透她的身躯,將她的一切行动冻结,柯丝坦的兽爪僵在半空,自被觉醒的上古耆宿占据躯壳后,她的能力下降了许多,而眼前的男人—.——无疑更强大了。 竟然·差距到达了这种程度吗? 强烈的侵蚀让柯丝坦被迫恢復人形,深红之血从她每一个毛孔中渗出,涂红了她裸露的皮肤。她勉力驱动混乱的大脑思考著,按照她与高级法师斯泰拉的协议,塔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伸出援手了,但显然,这並没有发生。 “这与我有什么关係?您心底是这么想的么,夫人。”恶魔呵呵笑著继续先前的话题,病態的指尖抬起吸血鬼的下頜,慢慢往下,掐住她满是血痕的脖子。 “我要感谢你啊,夫人。”他將嘴巴凑到了吸血鬼的耳边,“安杰丽卡,我可怜的造物,我的女儿,万年来唯一一位完整的环之无魂者。我本以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她,没想到还能失而復得。” “都是托您的福,夫人。”茜色的瞳孔里,闪炼看不加掩饰的狂喜:“我所期望的世界,终於要降临了呢!” 还—还回来? 老陈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著,眼前弗兰肯斯坦的巨躯如被扎破的气球般迅速干,遗失的力量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老陈明白,他也感受到了,蛰伏在他体內的力量之源,蛇面相的环之神躯正在喘喘不已,像是听见了鹅妈妈呼唤的雏子,渴望著回到母亲的怀抱。 这个女人,是环之力真正的主人? “忆、咿呀!!!” 耳边传来碧姬的尖叫,老陈的蛇瞳一阵刺痛,他转过头,朝著上方毫不犹豫地全力逃跑! “啪啪啪!”老陈蛇形的触手黏在墙上,跟蜘蛛似地向上爬去,而几道荆棘却从下方伸来缠住了他的脚踝。老人回头一看,只见被安杰丽卡抓住了肩膀的碧姬正露出惊恐的表情,两行清泪从她瞪圆的眼眶中垂落。 老人咋了咋舌,毫不犹豫地一铁棒敲碎了缠住他脚踝的荆棘,但更多的荆棘却涌了上来紧紧缠住他的大腿,他露出的尖牙咬住下唇,隨后便如断尾的壁虎般整截下半身断开,上半身继续朝上爬行, “轰!” 紧扣在教堂区域上方的荆棘鸟笼隨著碧姬的力量被取回而急剧收缩,朝下塌陷!锐利而坚韧的荆棘如同刀切黄油般,將包括这座教堂在內的残存建筑物全部压垮,碎石连带荆棘一同砸下,將爬行著的老陈也砸了下来。 “埃莉丝!小心!” 修女一把扯住似乎想衝到安杰丽卡那边的埃莉丝,金光闪炼的镰刀朝上猛挥,將砸下的落石与荆棘鸟笼一同斩碎。 烟尘滚滚升起,又被反常的暖风吹散,倒塌的废墟中,安杰丽卡一脚踩在了最后一名还在试图逃窜的十指背上,正飞速恢復伤口的老陈身体一僵,一种出於本能的畏惧顷刻间蔓延全身。 十指,浪潮修会中由最高主教哈蒙德册封的名號,除去已死的“灰帽子”哈兰杜尔与本就是火之无魂者的卡俄式外,皆是凡躯中植入虚神“环”的血肉改造而成的修会战土,同时·也是一场伟大变革的献祭品。 现在,变革的黎明尚未到来,这力量却要被取回了。 “你——茜色的眼晴—— 像是自暴自弃一般,老陈不再挣扎,翻过身来仰躺著,透过被鲜血模糊的视线看向眼前这同样长著一对茜色眼睛的女人:“你的体內明明也流淌著那位大人的血脉,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们教团的——..最高主教的大业吗?他会改变的, 这个世界!” 力量快速流失,连同老人的生命一起,他却挣扎著抬起腰来,含血的唾沫从嘴角淌下,那因快速衰老而垮下的麵皮隨之扭曲成一团,“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阻碍什么—小鬼!” “真吵啊。” 一脚踩在老人的脸上,安杰丽卡冷峻而利落地终结了这人的性命。 环的力量,充盈在她旋转的环形命痕中,流淌向四肢。黑羽的、深红的、蛇的———审判、剑、公牛—所有获得了和没获得的司辰的权能正在她的体內交织,司辰们回到了们居宫,前所未有的力量让安杰丽卡眼中的世界眨眼间变得焕然一新。 简直就像是. “燃尽前的线香菸一样。” 第354章 最后的集结 第354章 最后的集结 如果当年体內完整环之无魂者的力量没有被母亲封印的话,现在的自己能更为纯熟地支配这股力量吗? 不..恐怕自己会活不过三岁吧。 安杰丽卡苦笑地看著自己那肌肉正微微不自然痉挛的左手,环之司辰混乱而庞大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內充盈,带来前所未有全能感的同时,也在肆意破坏著她的躯体。 破坏,同时也是修復,司辰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把她解体,再重新转变成某种別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一旦完成转变,那便宣告著安杰丽卡·温德这一存在的消亡吧。 为避免如此,她不得不时刻运转火之无魂者现实覆写的能力,用这能力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但,又能持续多久呢? “安洁!”“小、小安洁!” 埃莉丝马上冲了过来,脸上同时掛著担忧与喜悦,个性更为奔放的特蕾莎修女更是不顾身上的未痊癒的伤口,打开双臂猛扑向侦探將她抱住,侧脸与她尚算饱满的胸口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你这傢伙別踏鼻子上脸了!”热情的怀抱让安杰丽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但她仍一脸嫌弃地伸手按住修女的额头,將后者意图狂蹭一顿的脸推开。 “~真小气呀~”修女起了嘴识趣地退后半步,身后贾斯塔扶著伤势不轻的蛇莓也靠了过来,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喜悦,“你做到了,温德小姐!” 审判之无魂者左金右蓝的双眼闪闪发亮,眼前女孩的命途在她眼中依然模糊难辨,虽说尚未看到胜利的曙光,但显然也依然没有落入灭亡的末途。 说不定..这个人真能粉碎审判之眼所看到那个明天。 贾斯塔不由满怀希冀地想著。 “下次干这种蠢事应该先通知我,”安杰丽卡冷冷地瞪了审判之无魂者一眼,稍作思考便不难得出,这次草率的抓捕八成又是这个预言疯子的自作主张,“先帮你们把伤势恢復一下。” 远处笼罩成巨型鸟笼的血色荆棘隨著碧姬的死枯萎崩塌,侦探嘆了口气运转起现实覆写的权能,儿人身上的伤口瞬间痊癒,重伤倒地的老中士重新站起,声音洪亮地“嘎嘎”叫著,一身蓬乱的羽毛再次挺立,马屁精与批评家也欢呼著落回到主人身边。 安杰丽卡已经觉醒了完整的环之无魂者力量,又吸收了不移之火无魂者的命痕,如今这种程度的现实覆写,她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办到。 “好厉害.”蛇莓不由惊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摸了摸胸前消失的贯穿伤,甚至连破碎的衣服也一併恢復如初。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侦探苦笑著分別摸了摸落在肩上的两只乌鸦, 肉体不断崩坏又被能力重组的苦痛已经变得麻木了,在这具躯体彻底崩溃前,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埃莉,特蕾莎。” 茜色的眸子落在两位友人脸上,眼眸的主人微微皱眉,“你们最好马上组织人手,让城里的人去避难,这座城市一—” 她的表情突然僵住,话语也真然而止,快速转头看向身后,贾斯塔的双眼也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变成了蓝色,刚刚恢復血色的脸颊隨之一白。 “来了!”审判的无魂者不由自主地开口道。 空气扭曲,一个身影自黑暗中显现。儿乎同一时刻,惨白的万钧雷霆裹挟看审判司辰的威能从天而降,速度似乎与闪电齐平的贾斯塔表情冷峻,双手高举长剑猛劈向那尚有些模糊的身影! 雷光在剎那间照亮了那道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个男人,略微捲曲的黑髮梳成油头,身上颇显气势的棕黑色长夹克正被激烈的气流吹起。在剎那而至的雷光中他微微抬头,茜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瞟向那从天而降的无魂者,隨后,他稍稍抬起了手中的黑胡桃木手杖。 像碰到了某种无形的壁障,雷光在眨眼间消散,贾斯塔也同时僵在了半空中,像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般一动不动,隨后一一“哗啦!”从中间豁然裂开两半。 “哦呀?”茜色眼睛的男人轻轻挑眉,被竖切两半的贾斯塔的身影化作两道雷光散去,男人的视线下移,死里逃生的贾斯塔此时已经回到了安杰丽卡的身侧,惊魂未定地紧抓著手里的剑。 不行,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汗水滑过脸颊流到下頜,再被贾斯塔用手背擦去,她的心臟狂跳不已,在那男人出现的一刻起,死亡的幻象便牢牢缠上了她蓝色的左目。 幸好—..男人冷峻的目光並未落在她的身上。 两对茜色的眼眸,从对视的那一刻起,眼中便註定只有对方了。 安杰丽卡抿了抿唇,浪潮教团的创始者及现任最高主教,涌现之司辰的无魂者,已经存活数个世纪、至今最年长的无魂者,同时·-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好久不见了,恶魔。” 语气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愤怒、仇恨、鄙夷或畏惧,安杰丽卡轻轻唤出她生父的真实名字。 男人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呵—失而復得,真是个意外之喜啊。”他左手摩著手杖,一步步朝安杰丽卡走来,“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著呀,我的女儿。” 女儿!? 侦探身旁的埃莉丝与特蕾莎齐齐吃了一惊,她们小时候都曾见过安杰丽卡的父亲,印象中那是一个有些阴沉的男人,而且-—-应该在前些年就已经死了才对!怎么看都与眼前这散发著邪魅气息的男人对不上號啊! 安杰丽卡没有说过自己是被收养的事实,现在也没解释的必要,“退后。”她横举左手上前一步,將眾人护在她的身后,双眼依然紧盯著眼前与她相同瞳色的男人,嘴唇同样挤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跟你这不要脸的傢伙不同, 我可不会承认你是我的父亲,老不死的。” “叛逆期了?可真叫人难受,我的女儿。”恶魔耸了耸肩,一副对叛逆子女无可奈何的父亲模样,“你不必把我当做你的敌人,女孩。在我將创造的未来中,我总是很乐意为我那些优秀的子嗣留下一席之地。” 他继续说著,一边缓缓走来,“我以为我早已经失去了你,环之司辰的血肉。没想到你在我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一路成长,最终站在了我的面前,甚至干掉了我的手下,朝我亮出猿牙。真令人惊喜不已,你是一名优秀的子嗣,而我很討厌那些优秀的基因因为愚蠢的选择而白白死去。” 站在距离安杰丽卡五步之遥的位置,像是邀请一般,恶魔伸出了他的左手:“过来吧,不要拒绝自己父亲的仁慈,女孩。” ... 沉默,安杰丽卡微微眯起双眼紧盯著眼前的男人,片刻后,她长长地嘆了口气:“我说你———该不会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吧?” “砰砰砰!” 一连串响亮的音爆声,双方的空气瞬间冻结,地面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毫无徵兆地裂开一道缝隙,甚至阴沉的天空也似乎为之割裂!巨大的风压扑面而来,一直紧绷肌肉的埃莉丝被都气浪压退了两步! “你们看!空间一一”將镰刀插在地面上稳住身形的特蕾莎惊呼一声,埃莉丝闻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空间就像雨后立刻被太阳暴晒、暑气蒸腾的地面一般扭曲了起来,四周的空间被某种力量推挤著涌向她们,似乎想將她们挤扁。 而一道同样扭曲的屏障则以安杰丽卡为圆心环绕在她们四周,艰难地抵挡著汹涌而来的扭曲力场。 现实覆写vs现实覆写!两股修改现实的力量正在无形的战场中交锋! “等等!哈、哈、那,那是———-什么?”被某种莫名力量压住了胸口的埃莉丝大口喘息著,伸手指了指漂浮在那个男人上方的,由金色铁丝精心编织而成的鸟笼,“—一个人?” 顺著埃莉丝所指的方向,一个美艷的女人闔起双眼蜷缩在鸟笼中,像是沉沉睡去了般一动不动。 “柯丝坦夫人!?”特蕾莎惊讶地喊出了那女人的名字,雾城的吸血鬼亲王,现存最强的玛士撒拉,被这自称是安杰丽卡父亲的男人囚禁在笼中了吗? 安杰丽卡显然也发现了被囚禁在鸟笼中的柯丝坦夫人,她竭力表现得游刃有余,只是歪了歪脑袋,眼神满是不屑地盯著恶魔,“人质?” “呵呵,我可不至於如此无趣,女孩。”恶扯了扯嘴角,“她是我的战利品,深红所遗留的最强造物,她说不定能承载住深红的力量,我发自內心地尊重她。” 男人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笼子前方,脸上掛著满足的笑容,隔著笼子抚摸夫人柔顺的髮丝,“所以当然,我將创造的未来会为她留一席之地,很可惜,她冥顽不灵地拒绝了我的邀请,就像你一样。” 茜色的目光再度流转到安杰丽卡身上,“你如今的抗爭毫无意义,最终,你也会像夫人一样,坦然“接受”我的邀请。” “真是个噁心的男人。”安杰丽卡咬紧牙关,压抑著愤怒,“不要再幻想了,你杀死了母亲我们之间,就不能再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了!” “膨!” 扭曲的空间再度碰撞,空气中传来阵阵玻璃破碎般的刺耳声响,蔓延的扭曲现实碎然破碎!如同扑向灯火的飞蛾般,安杰丽卡双足蹬地猛扑向高高在上的男人,漆黑的羽毛瞬间炸出皮肤,扭曲成怪物利爪的双手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再俯衝著砸向地面! 黑羽化身·全开! “哈哈!” 恶魔开怀大笑著,没有丝毫抵抗,也没有半点受到伤害的样子,只是任由自己的女儿抓住自己,茜色的瞳孔中写满了嘲笑,“母亲?你要为了那个无法挽回的患蠢傢伙反抗我吗?要为了无谓的过去断送你的现在吗?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太天真了!” “噗啪!” 安杰丽卡的双手猛然爆裂开来,骨头也被一併炸飞,恶魔扭曲现实的力量甚至能直接引爆安杰丽卡的周身的空气!只要她一时疏於防守的话!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从手臂炸裂產生的缝隙中他看见了, 一只巨大的地狱鸦正猛衝向他关押著柯丝坦夫人的鸟笼! 原来如此,声东击西么? “哼!” 恶魔不再保留,现实覆写运转,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力猛抽向老中士,当头砸向它的脸,毫不留情地將它击落! 然而,被击落的地狱鸦背上,三道身影齐齐跃起! “小埃莉!蛇莓!快!” 圣光乍现,特蕾莎双手贴在两人背后猛然一推,两位手持东方样式长刀的少女流星般撞向柯丝坦夫人的笼子! “啦!” 刀光闪过,精美的金属鸟笼被一刀斩断! “做梦!” 恶魔目光一凛,运转力量试图將这几只虫子撕成碎片,然而此时,耳边却响起了安杰丽卡的怒吼:“你才是!” “咚!” 两道现实扭曲力场相互消解,隨后,一记朴实无华的头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男人的鼻子上! 噗!血四溅! 数十年来第一次,恶平静的茜色瞳孔缩小了。 “砰!” 再度爆发的力量將骑在身上的侦探弹飞,恶魔摸了摸爆浆的鼻子,一股久违的愤怒涌上心头,“撒斯姆!”对著空气,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不管你在干什么!快点他妈的滚过来!” 喻喻—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空间裂缝凭空开,形象变得颇有些狼狐的高级法师匆忙从裂缝后现身。他华丽的燕尾服像被撕裂了般布满了破洞与划痕,英俊的脸蛋也掛著血痕,一道深深的伤痕几乎刮掉了他的整个鼻子,好比被冬眠吵醒的熊狠狠揍了一顿。 然而此时的高级法师却顾不得狠狐,相当乾脆地单膝跪在了恶魔的身前: “最高主教!” “你!把那些烦人的虫子统统杀掉!”恶魔地弹起身来,愤怒的双目紧盯著同样爬起了身,且双臂已经恢復如初的安杰丽卡,“这个臭小鬼,我要亲自管教她!” “是的,最高主一一”撒斯姆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他身后那即將消失的空间裂缝中,一对白嫩的小手突然钻出来扒住了裂缝的边缘,隨后,裂缝的那边传来一阵恐龙的尖啸,即將关闭的缝隙也隨即被那双手推开。 一对鲜红的眼睛从黑暗中显现,下一刻,浑身浴血的鲜红身影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喂,你这傢伙一一” 鲜红身影开口了,语气粗鲁,纤细的声音中透露著与生俱来傲慢,“才刚刚开始呢,別给我逃啊!” 远处刚刚抱起柯丝坦夫人埃莉丝一下就认出了那个声音:“塞西莉亚!?” 第355章 灵能擢升计划 第355章 灵能擢升计划 “..—.嗯?”” 埃莉丝的声音仿佛將塞西莉亚从某种状態里拽了回来,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鲜红的双眸扫过四周一片凌乱的废墟,飞速將眼熟的几人纳入眼底。 警督,討厌的修女,耍东洋刀的女人,討厌的无魂者—那是? “妈妈?”看清楚被警督抱在怀里的女人后,塞西莉亚的瞳孔骤然一缩,涌上脑门的担忧和疑惑顿时將狂怒的情绪消去大半,细小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扑向她的母亲! 然而。 “喵!” 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从吸血鬼身后的空间裂隙中挤了出来,也不顾嘴里叼著的仓鼠,拼命朝吸血鬼的方向发出警告!塞西莉亚瞳孔一缩,心有灵犀般止住身形,下一刻,她身前的空间像被铁锤击中的玻璃般轰然碎裂,距离她的鼻子不到半截指尖! 嘖。 塞西莉亚咋了咋舌,猩红的眸子立刻锁定在了正摆出某种攻击姿势的撒斯姆身上,一架由无数齿轮构成的结构怪异的机器正在这位高级法师身后展开,男人月白色的长髮在魔能激流中乱舞,周遭的空间隨著机械的运转疯狂扭曲起来! 匆忙警了眼安杰丽卡的所在的方向,吸血鬼快速深吸一口气,又侧过头看向昏迷的母亲,隨后视线上移,与抱著母亲的埃莉丝对视一眼,后者瞳孔稍稍放大,隨后抿紧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嗯!” 无需多言,塞西莉亚最后又看了安杰丽卡那边一眼,碎裂的空间已將视野淹没,她足底闪耀起赤色的电光,转身化作一道猩红的闪电急刺而去!身形无比灵巧地在尚未塌陷的空间夹缝间跳跃著,不到片刻功夫便跨越层层障碍闪现到了撒斯姆面前,红色光矛构成的双翼在她身后展开。 “去死,噪的东西!” 塞西莉亚语气森冷,双臂朝前一挥,光矛双翼顺著她的动作扑向前方,呈x形猛斩向前方的法师! 上古耆宿之血在体內燃烧,光矛鸣看撕碎前方的空气,任何血肉之躯只要稍梢接触便会立刻炸成一逢血沫。“碑碑碑!”成片的光予撕裂大地,將法师脚下的地面轰碎,然而那些即將接触到撒斯姆本人的光矛却停滯在了半空中纹丝不动。 它们依旧在高速飞行著,只是与撒斯姆之间的“距离”变成了无限长,完全没有接近的可能。 喷,麻烦的傢伙。 塞西莉亚咬了咬牙,她当然已经见识过这傢伙的能力了,可以任何拉长、缩短、切断、摧毁或重构空间的空间魔法,然后能轻易將一切术式、物质、能量毁灭殆尽的“湮灭”之力,確实是一位相当难缠的对手。 不可能快速解决,倒不如说. 她微微转头警了眼身后四散开来躲避空间震的眾人,心底不由嘆了口气一要保护这帮傢伙,战斗就更困难了。 只是稍作思考,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衝上前去,一边拋射著血雾凝结的武器一边全力拉近与法师的距离。 要保护身后的那帮傢伙,只能尽力將这位首席法师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一一哼,骯脏的野兽!”这样一头狂暴又结实的野兽確实令撒斯姆相当头疼,他的法术只能勉强跟上这只体內流淌著上古耆宿之血的野兽,为了提高精度他不得不扩大法术的范围,这也是一种消耗。 而湮灭的力量虽然强大且不可阻挡,但对精度的要求也更高,稍有不慎的话很容易波及自身,可以的话最好在万全的时候使用。 幸运的是,他向来很擅长將局势推向自己, 那边打得火热,这边安杰丽卡与她生父的战斗却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层次。 安杰丽卡单膝跪倒在地,血水如盛夏烈日下的汗珠般从她每一寸皮肤渗出。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注视著居高临下同样紧盯著她的生父,茜色眼眸的视线在空气中激烈对撞著,两人周遭的现实宛如一块被两位顽童撕扯的毛巾,濒临崩溃的边缘。 “真漂亮。” 恶魔由衷讚嘆著,“虽说不过是拙劣的失败品,但毕竟是用司辰血肉浇筑的躯壳,你的力量正隨著封印的解放不断增长,最终会成长为近似於『环』之司辰的力量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认输吗?”侦探咧开嘴冷笑了几声,不知是因为扭曲的现实还是什么別的能力,强大的重压令她甚至直不起腰,更无法站起身来。毫无疑问,她生父光是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便凌驾在她身上。 暂且如此。 安杰丽卡心底嘀咕著,正如恶所言,她的力量正不断增长,超越她的生亲似乎只是时间问题。然而那同时也令她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力量,来维持住这副即將崩溃的身躯。 不会长久的— 在她的力量能压倒眼前这位男人前,她自己首先便会被那股力量撕碎! “轰!轰轰!”两人周遭的现实被撕扯得体无完肤,甚至连空间被粉碎、落入了空间夹缝中都无法影响他们分毫。这对拥有相同眸色的父女只是相互对视著,男人脸色由故作的轻鬆逐渐变得愈发冷峻,安杰丽卡的身形更是犹如初春时节不断消融文冻结的冰雪般不断聚散。 痛觉,早已麻木;记忆,走马灯般不断在脑內回放;幻觉,占据了视野的全部空余;最后,一声清晰的嘆息准確飘入了侦探的耳中。 “唉一一” 压力骤降,安杰丽卡出乎本能地收回了部分力量,像蜡一般溶解的身体几乎立刻恢復如初,涣散的茜色眸子也再度凝聚了起来,不偏不倚地盯向了她生父的眼睛。 ““——为什么?”安杰丽卡问。 她已经是横躺在对方手心里的油蝉了,只要动动手指就会变成肉泥,对方却主动鬆开了手。 冷冽的假笑再度掛在了男人的脸上,他提起手杖甩了一圈,杖尖指向安杰丽卡的鼻子:“別急著摆出噁心的表情,放过你並非因为你是我女儿,我生过的孩子多了去了,亲手杀过的也不少,不必指望我对你怀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小女孩。” “我没有立刻碾碎你,只因你还有一些存在的价值。比起踩碎一只盛水的陶罐,打碎一个古董瓶总是更叫人惋惜,你不这么认为吗?”手杖张尖挑著安杰丽卡的脸,后者不置可否地別过脸去,很难看出来是在苟延残喘,还是酝酿著反击。 无视子嗣的心情,恶魔冷哼一声抬起手杖,隨意地朝四周挥舞了几下,又略微低头嘲弄般俯视著金髮的侦探,竟有一丝像老父亲看自己不成器的叛逆女儿,“很难受吧,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螳臂当车呢?报私仇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安洁,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恶魔微笑著,“我们不必是敌人,我所创造的未来可以有你的一席之地,包括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也是。” “別用母亲替我取的名字叫我。” 冷淡地回应男人的拉拢,安杰丽卡缓缓站起身来,呼吸就像马拉松后半程的跑者一样急促。如今光是维持生命,便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阻止你,並非出於私人恩怨至少不完全是。”她抬起头来,外眼角上挑的茜色眼眸锐度不减,“你无聊的欲望只会给世界招来毁灭。” “哈哈哈,跟你愚蠢的母亲一模一样,所以你也想拯救世界么?救世主大人?” 仿佛听到了什么久违的笑话,恶讽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异样的噪音震得安杰丽卡耳膜生疼。“拯救不拯救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让你变得更安静一点,像具尸体一样。”侦探强撑看回击,能否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呵,说到底还是出於愚蠢的私怨,出於你对你那愚蠢母亲的盲从。”恶魔冷笑著摇头,目光从侦探身上移开,看向周围支离破碎的空间,“你对我的野望一无所知,孩子。你根本不知道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何等变革!我將推动歷史的车轮,带领全人类擢升往新的境界!而你,却执意要当那挡在车轮前的小虫子!” 男人厉声怒喝著,手杖用力一挥,周围破碎的空间立刻为之一变! 沸腾的熔岩地狱、被蓝细菌覆盖的海洋、了无生机的乾涸大地、巨龙横行的广草原,隨后岩浆再度喷涌、闪耀的星辰从空中坠落,火焰夷平了一切,新的生命又从烧焦的土地上长起,一批又一批的巨兽奔驰在大地之上。 热浪蒸腾的沙漠、幽暗封闭的森林、奔流不息的江河、怪石遍布的深洞、夜空下闪烁的群星·一幕一幕绝美的景象將两人包围,地球亿万年演进如白驹过隙般在眼前闪过,如果这是哪部电影的终章的话,耳边大概会响起壮丽的bgm吧。 安杰丽卡不由如此想著。 隨后,一群蟎珊学步的猿类出现在了画面中。 “人类!”恶魔举起他的手杖,像盯著什么凶险万分的强敌般,直视著画面中採食浆果的猿猴,“如此愚昧,如此弱小,又如此傲慢!” 从挥舞著树枝的猿猴,到披上了兽皮的裸猿,再到一大群叫著用长矛狩猎大象的蛮人,最后某位祭司打扮的老人高举起手中的权杖,雷霆仿佛听从了他的號令般轰鸣。 “灵能,你尽可以称之为魔法、秘术或类似的任何东西,这些来自灵界的能量曾距离人类如此之近,然而人类却傲慢地认为人的理性可以凌驾於物质之上, 妄想凭藉自己的双手改造这个他们並不熟悉的世界!” 工厂高耸的烟窗冒出滚滚浓烟,鸣笛的火车在山谷间飞驰而过,汗浑浑的工人们喊著號子在车间挥洒汗水,世界在短短百年间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虚假的繁荣,这些被称为科学家蠢材不会预料到的,即便他们將整颗星球掏空,收集到的黑色石头也无法让他们离开这可悲的摇篮!人类会穷其物种的一生,被永远锁在这个由於他们的活动而生存环境愈发恶劣的星球上,直至腐烂!” “而我,我会改变这荒谬的未来!只要我贏得这场可笑的战爭呢!”恶魔茜色的眼睛闪烁著异样的光芒,“高高在上的司辰们即將离开这个宇宙!他们的遗產由我来篡取!隨后,只要將灵界与现界结合!现界垂死的神秘便会復甦!” 他激动地说著,双手高举,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他的宏伟抱负:“人类这个种族,还有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生命!都会在我的带领下迎来新生!我称之为一一灵能擢升计划!” 片刻停顿,恶魔转过来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子嗣:“这样,你还要阻止我吗?” 第356章 觉悟! 第356章 觉悟! 灵能—擢升? 安杰丽卡的瞳孔微微颤抖,在环之无魂者力量觉醒的时候,她也获得了相应的知识·说看说获得了环之司辰的一部分记忆,毕竟她有一半的基因来自於环之司辰的躯体。 在起始之时,原初的混沌创造了此方世界,而规则並不稳固,世界宛如不定形的海凝胶,其自身也在不断变化著。 直至原初的混沌分裂为涌现、火与雾靄三名上位司辰,代表著原初之混沌中秩序与理性一面的不移之火隨之塑造起世界运行的法则。 蛇、公牛、审判、深红、剑、黑羽翼、厚者、湮灭,八名下位司辰相继从涌现中被剥离而出。相应的,世界也在火的锤打下逐渐定型,那些无法固定的部分升腾而起,一部分包裹在世界的外层,成为灵界;一部分则縈绕在司辰的周围,作为眾司辰新的居宫“ 以及囚笼。 “並非所有『可变化之物”都升往了上界,也有一部分残留在了我们的世界,依靠著这些灵能的残渣,一些人变成了吸血种、兽化种、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超自然种族,灵能也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利用著,称之为巫术、称之为魔法。” 恶魔转身张开双臂,茜色的眼眸直盯著眼前静静舔伤口的后裔,一幕幕画面在他身后无垠的光幕中闪烁:无形的精怪在部族围坐的火堆中起舞、天空在祭司的豪哭中降下霖雨、瘦小的裸汉在月下嚎叫著变成狼形、高塔中的炼金师们检阅著眼前漂浮的仪器、雾沉沉的夜下,红眼睛的吸血种划开某位夜归女工的喉咙. “这些微小的残留被不同的文明包装成各种形式,魔法、巫术,卢恩,道、恰恰帕加什么都好,这些力量悄无声息地留存著,却仅作为少数人的特权品存在而不被世人所知,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安杰———·丽卡。” 茜色与茜色的眼眸相对,稍稍稳住了身体状况的安杰丽卡浅浅吐了口气,面对血亲故作的询问,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所以你希望將早已被分离出去灵界重新融入现界, 从而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真是一厢情愿,人类的未来並不需要这些旧时代的残渣!” 喻一喷薄著黑烟的火车从恶魔身后飞驰而过,远洋上巨轮的汽笛声震耳欲聋,带起的气流微微吹拂起男人的衣襟,他略微垂首,將茜色的眼睛隱藏在刘海的阴中,隨后,嘴角朝上翘起,“呵。” “真短视啊,与你那愚蠢的生母一模一样!!” 惯怒的吼声仿佛一阵颶风袭来,安杰丽卡抬起手臂挡在身前,纵然现实扭曲力场已经阻断了对方的干涉,她也依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光幕砰然破碎,四面八方陷入了短暂的黑暗,隨后一阵阵微光在黑暗中浮现出来,像是点缀於无垠夜空的朵朵星团。安杰丽卡收起手臂眨了眨眼,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星团,与第九司辰黑羽翼的庭院相差无几。 十二枚星团蒙绕在两人四周无序地旋转著,不时发出咔咔的微弱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隨时要从中破体而出。 “虚界,既是司辰的居宫,又是们的囚笼。”恶魔抬起手,一道道虚影般的铁链从深空中探下,將司辰的星团牢牢束缚,“长久以来,司辰被们划分而出的力量束缚著, 被迫如孵蛋的母鹅般看守著们的造物。现世在司辰的看护下,得以远离深空中的无上恐怖。” 男人顿了顿,双臂缓缓下垂,抬起头来,茜红的眼眸注视著他子嗣天真无知的面孔,“然而,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恆的,束缚司辰的力量日益衰落,再过不久,们便能飞离这个宇宙,只留下尚在强裸中的我们!” 深空中恐怖?外神吗? 侦探皱起眉头,藩神对现世的渗透由来已久,不少他们的眷属甚至早已深深扎根在了这颗星球上,们的各式化身也频繁通过各种渠道降临。但更大规模的降临却会被司辰们切断,学界对此確信无疑。 甚至·先前那名叫奈亚啥啥啥的化身,也是被法师利用灵界弹走的。 过往的记忆浮上脑海,遍体鳞伤的塞西莉亚、四处奔走的埃莉丝、流著血汗的奥德莉雅、还有竭尽全力的蛇莓跟洛斯戈-彼时尚且弱小的他们,成功阻止了一次藩神化身的降临。 “.-也许这个世界不像你想像中的那般脆弱,也许人类远比你以为的强大。”安杰丽卡扯起了嘴角。 “呵,强大?凭藉你们那些用黑色石头驱动的铁块?还是会喷火的棍子!?你们是摇篮里的婴儿!看不见哺乳了自己的奶子!满心以为自己靠睡觉长个儿!”恶魔露出讽刺的笑容,“等待著你们的唯有毁灭一途,如果不追隨我的话呢!” 看著眼前显然进入了某种状態的男人,安杰丽卡眼皮微微抽搐著,泄劲般轻嘆了口气,“哈-所以你想到的方法,就是让灵界降临於现世?你有想过这会给世人带来什么影响吗?” “进化,还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恶魔摊开手掌,冷笑也带上一丝狂热,“整个种族不,整个世界的进化!现世將不再是让那些长生种们无聊到永久沉睡的乏味地狱! 而是一个潜藏著无数可能性的魔幻世界!一个能让你我这样的强者肆意探求的广阔世界! 准备好跟这无聊的现世说再见吧!我会让你们踏上未知的明天!” 手掌一握,恶魔悍然指向眼前他唯一的后裔:“別担心!你的那帮狐朋狗友都是有天赋的人!在新的世界,他们和你將变得更加强大!到时若你还对我心存不满,大可以在新的世界、用新的力量与我一决高下!不觉得很嚮往吗?来吧!与我一同前往新的世界!” “那么一” 视线穿过男人指向自己的手指,安杰丽卡直视他那闪烁著火焰的茜色眼睛:“那些没天赋的人呢?他们怎么办?” 现世並不缺乏魔法·或者说灵能富集的场所,略微充盈的灵能能让土地肥沃、流水清澈、空气宜人,宛如步入仙境。但在更多的场合,灵能只要稍微大於一定界限便会变得汹涌狂暴,难以控制的能量將肆意地塑造现世,小到吞噬地铁的活体隧道,大到淹没整座城市的影域,皆源於此。 仅仅是“残渣”便能造成如此后果如果灵界真与现世重叠的话毫无疑问,对大部分人而言將是灭顶之灾。 “哼,无聊的提问。” 恶魔收回他的右手,在自己心臟前方的位置用力一抓,闪亮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迷茫:“弱者理所当然会被淘汰掉,而强者,將会生存下来,並迎来擢升!在这过程中大概会死掉一半不,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但没关係,用累赘们的死换一个新世界是值得的!” 男人高呼著,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新的世界—天堂!是可以达到的!只要先过一片血海呢!” “所以,你决定先製造那片海!” ! 十二司辰的星图碎然破碎,两个相悖的现实扭曲力场从静止到再度运转!被撕裂的空气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安杰丽卡在一阵音爆声中化为一道漆黑的流光猛刺向恶魔的胸膛! 黑羽化身的粗劣羽毛覆盖住她的身躯,巨大的鸦爪猛抓在恶魔的手杖上!茜红的眼眸相对,优雅的手杖在一阵沉闷的声响中扭曲变形,而安杰丽卡的鸦爪也被绞杀得喷涌出一溜溜血水。 两人的理念水火不容,这场父女之战,必將有一人死去! 而胜利的天平,毫无疑问会倾倒向父亲的那一方如果没有“变数”的话。 “哈、哈、哈”贾斯塔的额头布满了细汗,將那半乾涸的血渍溶解,隨后沿著下頜线淌下。 她双手握住手里大半个人高的杂种剑,亮蓝色的雷光缠绕剑身,眼前一红一紫两道光正在全力拼杀著,血族塞西莉亚凭藉其超常的恢復力硬扛住撒斯姆的法术,对著他一顿狂轰滥炸,隱隱已经占据了上风! 当然,握有司辰“灭”之力的撒斯姆完全拥有一击翻盘的可能,塞西莉亚也不可能快速拿下对方,只得陷入搏命般的缠斗中。 怎么办贾斯塔暗自喃喃,她的视线完全没有放在眼前激烈的交锋中,甚至没有看向远处空间被完全扭曲的异度战场。她的双眼早已变成了纯净的蓝色,思绪疯狂地扫过“视界”中延展开来的一条条丝线。 没有、没有没有! 编织未来的命运之丝,无一例外全都导向了她所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看不到胜机了,已经必输无疑了吗? 贾斯塔只觉大脑皮层一阵刺痛,双眼浓郁的蓝色渐渐涣散,终於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她已经过度发挥能力了,却依然没有找到胜利的出路。 安杰丽卡她那本来模糊不清的命运突然变得清晰了,所有命运丝线都导向一个结果,一个唯一的结果。 败亡,不仅是她,所有人都將败亡。 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哪一步棋走错了? “嘎哑!” 嘹亮的鸦鸣声从上空响起,老中士巨大的身躯飞跃头顶,將她笼罩在了阴影之下,隨后,猛撞向那被异常的结界所隔绝开来的战场一一它主人所在的战场! “哑!! 现实扭曲力场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它半块翅膀,隨后,另一股力场迅速將它弹飞了出去,老中士哀豪著摔落,躯体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嘎哑!笨蛋!你想死吗!”批评家焦急地呼喊著,从贾斯塔耳边呼啸而过,冲向它莽撞的伙伴。 死—.. 贾斯塔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死吗—— 她將长剑撑在地面,艰难地爬起身来,双膝微微发抖,眼晴也恢復成了左金右蓝的顏色。 “哈—哈·—” 我可真是个傻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不,不是没有注意到,我不是早就料到,早就做好准备了吗?为什么现在却在退缩呢? 贾斯塔看了眼自己颤抖的手心,合上双眼深吸几口气,颤慄的膝盖终於稍稍平復了下来。 “你还好吗?”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贾斯塔回过头去,正对上特蕾莎修女关切的面容,“没事吧?受伤了吗?我现在就替你治疗一—” 隨后,一闪而过的金色丝线从审判之无魂者艷蓝色的右眼前划过。 没有丝毫犹豫,贾斯塔挥起了她的剑! “哗啦!” “嗯?”“修女小姐!?”“特蕾莎?”“!?” 雷光缠绕的杂种剑由下而上斜斩向特蕾莎毫无防备的身躯,几乎將她挥为两段!巨量鲜血一时喷涌而出,在场眾人齐齐一惊,就连激斗中的塞西莉亚也短暂分神,又险些被撒斯姆的法术轰去一臂! “为什么?”正环抱著沉睡中的吸血鬼亲王的埃莉丝髮出急切的疑问,而身旁尚能行动的蛇莓则迅速提剑冲了上去,利刃顷刻出鞘! “鐺!”蛇莓闪身挡在修女身前,东洋刀及时接住了杂种剑的下劈,並以更大的力度將对方斩飞了出去。 反水了?还是失心疯了?埃莉丝瞪大了眼睛,右手略带迟疑地按在了刀柄上,护住怀里昏迷的亲王,她对这位帮助过她数次的无魂者还是比较信任的,一时间没察觉到对方的目的。 而被斩飞到半空中的贾斯塔身后瞬间幻化出由审判之雷构建出的虚幻双翼,闪过蛇莓追击的同时猛衝向埃莉丝,或者说她怀中的吸血鬼亲王! “贾斯塔!?” 略带犹疑的埃莉丝没来得及出手,贾斯塔毫无情绪的金色双瞳已经贴在了眼前,雷光缠绕的剑尖离柯丝坦夫人的脸颊仅差一寸! “哑!”千钧一髮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埃莉丝身后的天空猛然扑下,乌黑的双翼短暂遮挡了雷霆的威光,一对锐利粗壮的铁爪踩住贾斯塔的后腰,如雄鹰扑兔般將她扑倒在地! 威风凛凛的黑羽,粗短的喙,毫无疑问,是它来了!安杰丽卡的蛮鸦,大壮! “布鲁托!”埃莉丝本能喊出了她给那只巨大乌鸦起的名字,隨后慌忙伸手制止了蛮鸦接下来的啄杀,“等下!布鲁托!贾斯塔小姐,快停下!” “白痴。” 贾斯塔冷声说著,不顾被利爪刺穿的后腰,金色的雷光震飞蛮鸦,再次一剑劈向埃莉丝怀中的女人。 这次埃莉丝出剑了,兵刃相击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意志不坚的一方武器在交锋中被震开,埃莉丝仓促间只能背过身子將柯丝坦亲王护在怀里,而雷光缠绕的杂种剑则直指她的后心! “膨!”火焰炸开的红光从视野的一角发出,埃莉丝扭过头,只见一只暗红色的小乌鸦正喷吐出焦红色的烈焰,顷刻间吞噬了身后的审判之无魂者! 被雷霆震飞的大壮再度俯衝落下,为了保护埃莉丝,它这回用上了全力! “布鲁一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埃莉丝转过身来,烈焰覆盖了贾斯塔的全身,她在火焰中睁开双眸,耀眼的蓝光在火中熠熠生辉。隨后,在蛮鸦那乌亮的铁爪即將降下的一刻,她护体的雷光也在顷刻间消散! 干得好,小鸟们。 啦! 利爪贯穿了毫无防护的肉体,耀眼的蓝色如被处死的魷鱼体色般黯淡了下去,无魂者的嘴角却向上抬了起来。变暗的视野中,埃莉丝扑向她,抓住了她的手,嘴巴一张一合, 似乎在喊著什么。 大概是她的名字金,贾斯塔想,无所谓了,她早已做好了觉悟。 !! 彼方的战场中,安杰丽卡茜色的双眸也在这一瞬间,被璀璨的可蓝二色所覆盖 第357章 眾神明所注视的 第357章 眾神明所注视的 时间,静止了。 金蓝二色的火焰在眼前延伸,一时间太多的思绪从火焰中涌入脑海,几乎要將安杰丽卡的颅骨撑爆。 她本能地试图合上双眼,视界却理所当然般毫无变化,仿佛她的眼皮並不存在。眼中静止不动的世界变为了金蓝二色,金如光,蓝如影,它们彼此交缠,彼此重叠,却並不合。 仿若触手可及的金色像星星般闪烁不定,蓝色则犹如一张无限延伸的蛛网,通往遥不可及的深空,未来破碎的残像在金与蓝之间反覆跃动。 这是第六司辰,审判的力量! 贾斯塔— 安杰丽卡瞳孔微缩。 女人的身影在火焰的幻象中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掛著淡然微笑的她连此刻顏色都褪去了,只剩下由蓝金二色线条描绘的剪影。她看著安杰丽卡,伸手甩了甩那头標誌性的微卷长发,隨后竖起两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眼晴,再双指併拢指向安杰丽卡,嘴唇轻轻开合。 一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喷。 真是个喜欢自作主张的女人! 安杰丽卡咬了咬牙,她几乎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审判之无魂者的命痕已经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看来那位莫名出现说要“擅自”帮助她的女人,选择在此时献上了自己的力量一一以及生命。 环之司辰作为原初之混沌的造物,审判的权能也包含在他的权能中,已觉醒环之无魂者真正能力的安杰丽卡自然也能使用。但,贾斯塔的举动依然不能算多此一举。 从混沌中剖取的“审判”之力与真正审判之无魂者的力量存有天壤之別,而且,贾斯塔的退场也正式宣告,这场战爭存活的无魂者只剩下两人了! 行使湮灭之力的撒斯姆,不过是利用环之司辰血肉製造的人造无魂者罢了!存活百年的涌现之无魂者恶魔与他的子嗣,成为了司辰们突破牢笼前最后一场代理战爭的最后两名代言者! 一我在被看著。 注视,安杰丽卡感受到了注视。 覆盖全身的鸦羽根根倒竖,空气从肺部挤出,时间似乎恢復了流动,又似乎没有。面前生父的表情凝固於转瞬即逝的哑然,安杰丽卡的视线穿过他看向前方,看向那因空间崩塌而一片虚无的深空。 一道—不,许多道来自遥远彼方的视线毫无遮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视线在居高临下地脾,也在吹毛求症地审视。司辰们.他们在等待著终局,已经等待已久的终局。 隨后,时间再度恢復流动。 “砰!” 扭曲的鸦爪与手杖相触,如同两柄交锋中的利剑般进出无限火,金蓝二色的火焰散去,两对茜色的眸子看向彼此,恶魔绽放出一个亢奋的笑容。 “哈哈哈!你感受到了吗,吾之子嗣!!” 男人激动地呼喊著,除了“环”之外的十一位司辰的命痕在他体表翻腾,澎湃的涌现之浪布满了他的面容,在漫长岁月的数次无魂者战爭里,他早已集齐了除环之无魂者外的所有命痕,而这最后一块拼图、最后一块完整的拼图此刻便在眼前! “他们在看著!所有人都在看著!等待我们决出胜负呢!” 咆哮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男人的手杖砰然碎裂,隨后他的右手皮肤一阵翻腾,形同蛇皮般的鳞片浮现,整条右臂顷刻间化作一条巨蛇,张口咬住了安杰丽卡的左臂! 毒牙在距离不到半寸的位置被无形的屏障挡下,寸寸崩断又不断生长。牛角、蛇肤、 鸦翼、金蓝双瞳还有澎湃的深红气息·诸司辰的力量在恶魔的身上一一显现,以碾压般姿態將安杰丽卡压制。 砰砰!一道道足以分金裂石的斩击在两人身边相撞、消融,恶魔的蛇臂与安杰丽卡的鸦爪同时开始从末端崩解湮灭,又在涌现的力量下快速重组。 安杰丽卡吃力地调动著环之司辰的力量,一面拼命压制不断膨胀的环之司辰的力量, 一面以相似的能力应对恶魔的攻势。 即便获得了审判的命痕,也依然无法逆转两人的形势,恶魔为此已经筹备了百年,他可不能允许自己在此刻失败! “安洁!” 恰在此时,混乱崩坏的空间中,一个焦急的女声从侦探的身后响起。 塞西莉?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 两分钟前。 “贾斯塔小姐!” 埃莉丝用力握住贾斯塔的手,分明能感受到那长满茧子的手中,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没有回应,一息尚存的贾斯塔甚至没有正眼看向眼前呼唤她名字的人,她的视线看向那被迷雾覆盖的混乱空间,那里像一面完美无瑕的镜子被子弹射穿的孔洞一般引人注目。 金蓝色的光芒朝那边飞去了,她所渴求的只有一件事。 “贾斯塔!” 用力呼唤看女人的名字,感受到手中所握之物渐渐失去温度,埃莉丝猛捶了一下地面。 “嘎哑?”爪子上还掛著鲜血的大壮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声音像一条发觉自己犯了错的小狗,有些討好般蹭了蹭前警督小姐的裤管。 不,不是你的错。 埃莉丝嘆了口气摸摸蛮鸦的脑袋,隨后只觉屁股被人踢了一脚,她连忙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对不知为何略带冰冷的绿眼晴,“叫得挺深情的呢,在搞外遇吗?” “哑哑!”体型小巧的火鸦扇动翅膀落在了女人饱满的胸脯间,灰头髮的女人单手叉腰,表情冷峻地盯著她,“挺健康活泼的呢,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 “奥、奥德莉雅?”埃莉丝喊出女人的名字,有些摸不著头脑,什么叫“搞外遇”啊? “很抱打扰了,现在可不是处理情感纠纷的时候呢,两位小姐。”“啊啊,那股力量·——果然还是墮落了么,撒斯姆。”“噗噗~那边也打得很热闹呢·——·哇哇啊,真嚇人!感觉多看一眼就会被撕成粉碎呢!” 两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埃莉丝这才注意到奥德莉身后还跟著三个人?一名西装革履的白鬍子老头,一名扛著把似乎是剑的异形武器的男人,还有一名浑身由绿色果冻构成的.果冻人? “..高级法师?”埃莉丝猜测著,有些疑惑其中为何没有斯泰拉的身影。 “哼,暂且放过你。”奥德莉雅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他们是来逮捕叛徒的,喏, 就是那边的撒斯姆—杀害了老师的凶手!” 什么?埃莉丝瞳孔缩了缩,紧接著像想起了什么似地连忙扭头看向特蕾莎修女所在方向,见她在蛇莓的扶下无事站起身来后方才鬆了口气。 “老东西、罗古伊、夏夏!” 撒斯姆有些疯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与塞西莉亚交战中的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位高级法师的到来,“那蠢女人的党羽?来得正好!我早就想剷除你们这些议会中的虫家了!” 一看过来的成员就知道这些傢伙完全是自己的敌人,撒斯姆也不保留,大手一挥叠加著湮灭之力的空间震立刻將几人覆盖,雾时间地面与空间一同粉碎,湮灭之力如手雷破片般散射向眾人。 “嗡—” 一道金色的光膜將眾人包裹其中,奥德莉雅面无表情地手捧著一团光一样的东西,光膜在湮灭之力的侵蚀下很快消散无踪,但被它庇护的眾人安然无恙。 “嘖、真是—” “你在看哪里呢?” 啦! 撒斯姆发出一声悲鸣,塞西莉亚手中鲜红的长矛绕过层层叠叠的矛盾空间防护,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穿了他的肩膀,深红之力顷刻暴动,在撕碎他身体的前一刻他立刻自行用错位空间切断了整片肩膀。 还没分出胜负吗? 男人重新布置防御同时焦急地看了眼恶魔与安杰丽卡交战的空间,那边正不间断地翻腾著他所难以理解的力量,而且似乎有某种超脱常识的东西將他们隔绝了起来,拒绝外界的干涉。 难道要逃“可別想逃跑哦~”一个拉长的女声响起,绿色的果冻人如弹球般蹦到了撒斯姆的面前,隨后身体立刻膨胀,如同受惊的河豚般鼓胀了起来,“嘿咻!永恆的翡翠园!” 视界中一切沉沦於翡翠色的鲜绿中,所有用以逃跑的门户被瞬间关闭,撒斯姆暗道不妙,但是没关係,只要用湮灭的力量消弹掉这个空间就可以了,只要没有別的傢伙捣乱的话一“冻结。”冰晶从他的足尖往上蔓延,如疾走的蜘蛛般迅速攀上大腿,撒斯姆毫不迟疑地將双腿切断,而另一人的攻势也接钟而来。 “白化物质一一大崩塌!”最后高级法师手中异形的大剑如蛛网般完全展开,锋刃上覆盖的白化物质闪烁著寒光,由上而下猛挥向撒斯姆,形同挥舞一只巨大的苍蝇拍! 轰! 没有任何悬念,单是与塞西莉亚的一对一对决都只能占据下风,在三位高级法师加入后更是毫无还手的余地,在逃跑的后路被切断后,迎接他的唯有败北一途。 最后只剩残躯的撒斯姆倒於地上,昔日威风凛凛的高级法师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一道金色的光束將他牢牢捆住,光束的另一端连接著奥德莉雅手中所捧的光球。她走上前来,冷冷地盯看眼前的敌人。 “这个,是老师她最后的作品。”她高举起手中的光球,“你就怀抱著无尽的悔恨, 去死吧。” “咕一一”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声音,金色的光束迅速膨胀,一下子將他完全包裹,湮灭之力与空间魔法的波动持续了数秒,隨后彻底没了声息。 终於解决了。 塞西莉亚粗喘了几口气,看向不远处那变得宛如“黑域”的空间,一切探查手段都无法触及,此刻,那边就是被眾神明所圈禁的战场。 得快点过去才行。 吸血鬼捏紧微微颤抖的双手,回头看了眼她的母亲,確认后者没事后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走向那浑身散发著勿近气息的黑域。 “我说,你还是放弃吧~”果冻人拖长了尾音,將双手抱在脑后,挡在了吸血鬼的面前,“那边已经不是我们能触及的领域了哦~小傢伙,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吧。” “让开。”鲜红的双剑在吸血鬼手中浮现,毫不犹豫地指向眼前的法师, “夏夏说得对。”白鬍子老头从后面走了过来,视线看向那翻腾著恐怖能量的巨型黑色球体,“虚神司辰们正注视著战爭的终末,没有人可以干涉,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祈祷什么的还是交给修女吧,我要到那边去。” “真的好吗,说不定会死哦?”拎著异形大剑的法师將剑扛在肩上,“虚神的信號已经很明显了,莫要涉足。你未必帮得上忙,还可能成为累赘呢。” “不,她需要我。” 手中的双刃散去了,塞西莉亚左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前,“我能听到—她的声音。我——必须要到她那边去才行!” 鲜红的眼眸闪烁著决意,法师们嘆了口气,也不再阻拦,让出一条道路来。 “等、等等!”將沉睡的吸血鬼亲王交予一旁的蛇莓,埃莉丝站起身来:“我也一我跟你一起去!” “滚一边去,条子。照顾好我的母亲,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塞西莉亚冷冷拒绝, 朋友因为做傻事而死掉的话,安洁一定会很生气吧—但即便会被骂,我也要去。 “我一” 瞪! 一根血色的长矛从天而降插在埃莉丝身前,警告般拦住了她的去路,奥德莉雅也从身后搭住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塞西莉亚紧抿双唇,一步步走进那被虚神的视线封隔的黑域,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越是靠近,便越是步履维艰,塞西莉亚只觉像一座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像有无数柄剑將她刺穿,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著不要靠近的悲鸣。 呕·—呕! 好噁心!好想吐! 吸血鬼的全身肌肉一阵痉挛,五臟六腑如遭重击般搅动了起来,鼻血也跟著流个不止,鲜血甚至从她的眼眶中彪出。即便如此,她依旧跟跎著靠近了,双手覆在那隔绝一切的黑域上。 在触碰的瞬间,立刻逃跑的念头如咒语般灌入脑海,塞西莉亚跌坐在地,来自司辰的絮语轰击著她的大脑,几乎令她的意志崩溃。 “嘎哑!” 嘹亮的鸦鸣声从身侧响起,老中士巨大的身躯从她身旁飞过,毫无阻滯地透过了那隔绝一切的黑域壁障,身后跟著的暴风雪、焰尾、马屁精、大壮和赤红也一同飞了进去。 为什么它们能这么轻易地进去?因为它们是属於安洁的力量吗? “真狡猾啊—”塞西莉亚咬了咬牙。 为什么要拒绝我明明身为助手的我,也是安洁的力量啊! “嘎!” 批评家落在吸血鬼的肩上,漆黑的喙轻轻啄了啄她的耳朵,“嘎哑!你还在等什么呢?” “你!我—”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结局了!你不在她身边可不行呢!助手小姐!” 最后一只乌鸦沉默著从身后飞来,將军,张大它的嘴巴一口將塞西莉亚吞入,隨后冲入了那被神所隔绝的黑域中。 第358章 (终章)尘归尘,土归土 第358章 (终章)尘归尘,土归土 “砰!” 感觉就像一脑袋用力撞到硬化玻璃上,碎裂的响声几乎撕裂耳膜。 塞西莉亚被將军从嗪囊里甩出后翻滚了几圈挣扎著爬起身来,在一阵头晕目眩,她发现自己此时正以某种方式“站立”在一片漆黑中,脚下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站在了某种无形的壁障上。 回头看去,只见將军正无力地趴在一堆漂浮的瓦砾上,从喙的边缘渗出腐绿色的血看来强行將吸血鬼带进来让它受了不小的伤。 “嘎哑!嘎哑!” 急促的鸦鸣声从耳边掠过,塞西莉亚转过头,漆黑中乌鸦们滑翔著,围绕两头爭斗不休的巨物! 怪物们的嘶吼震碎了尖锐的鸦鸣,一大一小两头怪物粗暴地轰击著彼此,稍大那头长著一对瞩目的牛角,浑身遍布蛇鳞般的皮肤,右手完全化作一条绿鳞的大蛇缠住了稍小那头怪物的脖颈,左手闪烁著剑光不断砸向对方的脑袋。 “!!” 稍小些的怪物浑身遍布漆黑的鸟羽,异化成鸟爪的双手猛扯住那缠绕著它脖子的蛇手,背生的巨大黑翼奋力扑腾著,试图解开对方的钳制。 “安洁!” 塞西莉接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安杰丽卡便是那头落入下风的黑羽怪物,她高喊一声,空气从肺部涌出,声音晕散到破碎的空间中。 .塞西莉? 安杰丽卡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过鸦首,茜色的鸦眼闪过一抹亮光,只见那个熟悉的、娇小又坚强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后,不到数十步远的地方,步履珊地靠向她。 “ 塞西莉!!” 锐爪猛力撕开那紧缠著脖子的蛇臂,安杰丽卡猛力转过身去,鸦爪伸前,似乎想抓住那跌跌撞撞的女孩。然而下一刻,更多宛若毒蛇的触手便缠住了她的躯体,“你在看哪里呢,我愚蠢的子嗣!” 恶魔狞笑著,用蛇触缠住安杰丽卡的同时,畸变成刃爪状的左手轰出一道道本就无坚不摧的剑气,附著著恐怖的湮灭之力零距离轰向她的脑袋,像骑士的破甲锥般一下下蚕食著安杰丽卡渐渐稀薄的现实扭曲力场! 喷一圆环的侵蚀进一步突破现实扭曲力场的压制,环之司辰狂暴的伟力顷刻间將缠绕的蛇触撕碎的同时,也在安杰丽卡兽化的躯体上绽放出朵朵妖冶的血,黑羽隨即爆散开来, 威势甚至將躯体更庞大的恶魔轰飞。 “哈—哈—” 血筋爬满脸颊,血水將安杰丽卡耀眼的金髮染成了红色。黑羽化身的怪物之躯已然散去,她喘著粗气半跪在地上,咬牙扯开黏在身上的肉块,回头看了眼正掩著胸口慢慢爬起的恶魔,立刻转头看向她的助手,竭力朝她伸直了手臂。 “安、安洁一—!” 塞西莉亚一边呼喊著侦探的名字一边朝她跑来,然而没跑几步速度便突然神色痛苦地捂住胸口放慢了速度,汗水旋即爬满她漂亮的脸蛋。吸血鬼弯起腰勉力再往前走了几步, 隨后痛苦地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塞西莉!” 侦探不由自主地呼喊助手的名字,下一刻,她的动作陡然冻结。 视线。多道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注视著她,仿佛要將她钉穿。 啊—是呢,差点忘记了— 安杰丽卡摸了摸胸前,母亲的吊坠曾经所在的位置,如今那里空无一物,甚至连她的心跳声都不復存在。 已经太迟了,从决心接受体內封存的环之司辰神躯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已然註定“..—·diceiscast。”她轻声说著古陆间海帝国奠基者的名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昂起头来。木已成舟,如今她与她的生父早已身处诸司辰的餐血之中,打扰大人们享用的鸣蝇一一必將被无情地碾碎! 好痛..好痛..—· 好难受—· 好想吐·—· 塞西莉亚捂著胸口,这位或许是当世最强大的吸血鬼正像母亲腹中的胎儿般蜷缩著身体,深红之血从鼻子、嘴巴和眼角溢出,源自冥冥上苍的无上威能毫不留情地挤压著她的身体,她只觉全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在向她尖叫著快逃。 唯有她狂跳不已的心臟,在呼唤著那个名字一一安洁·— 她努力睁开双眼,抬起手臂擦去糊住视线的血水,安杰丽卡模糊不清的影子在眼前摇晃,她又擦了擦,依然看不清安杰丽卡的面容,只是没由来的,她觉得对方好像在笑。 就像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还有那个时候一样·每当她想甩开她时、每当她想独自去背负些什么时,脸上就会掛著这个笑容。 真討厌啊“塞西莉亚—” “我不要!” “—我还没开始说呢。” “反正—反正儘是些討人厌的话!” ““..—.塞西莉。” “我不听!”泪水衝散了积聚在眼角的血浆,虽然这么说著,但吸血鬼还是抬起了脸,用力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鲜红色的眸子再一次与那茜色的眸子相对,颤抖,从心臟传遍全身,她甚至一时忘记了诸神赐予她的那仿佛扎根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抱歉。” ““.—为什么?” “不久前说过的吧,想跟你去旅行呢。”侦探挤出个苍白的笑容。一路到东边去吧, 跨越平静的陆间海、严酷的大沙漠和巍峨的群山,一直到最东方去,到那黄金遍地的古老国度、到那征服王所见的世界尽头的海去。“约定————已经无法达成了。” “.—你总是这样!想拋下我,一个人!” “抱歉,塞西莉—”安杰丽卡缓缓转身,面向那已经重新站起身来,且变得愈发庞大的怪物,“最后,就再让我任性一次吧。” “——不要!我一—鸣!” 吸血鬼勉力撑起膝盖试图衝上前去,然而只要她略微往前挪动半寸,那刺骨的疼痛立刻加倍席捲全身,她只觉五臟六腑形同位移一般抽痛,再度跪倒在地,只得无力地伸直手臂,看著她的侦探背向她,惨白的光芒渐渐將那模糊的背影吞噬。 荆棘之树命痕散发著刺眼的白光,细密如蛛网般爬满了安杰丽卡的全身,几乎將她变成了一个“光人”。隨后又急剧收缩,在她胸前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荆棘之环的模样。 “———、!好纯净的、环之司辰神躯的气息!” 恶魔的声音几乎完全失去了人的音色,他的力量彻底解放开来,甚至包括那嵌入在他体內的环之司辰的神躯。司辰的力量將他的躯体改造成了不可名状、却又充满了神性的怪物,全然一派“诸司辰继任者”的模样。 苍白的光球在两人之间膨胀,並眨眼间將他们吞噬,视野中上下左右统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惨白的光中,唯有一人一兽,两对茜色的眼眸。 “嘎哑!” 乌鸦的啸鸣声从耳后响起,安杰丽卡抬起头来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老中士、马屁精、焰尾、暴风雪依次落在她的面前,赤红、大壮和批评家也紧隨其后,除了深受重创的將军外全员到齐。 “你们?哈我知道了。”侦探眨眨眼嘆了口气,隨后朝乌鸦们张开了双手,“好!那就来吧!跟我一起!” “嘎哑!” 乌鸦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啸鸣,隨后心有灵犀般次第飞起,依次冲向它们的主人。 咻! 冲在最前面的老中士变魔术般钻入了侦探胸前旋转的荆棘之环命痕,暗鸦马屁精紧隨其后,然后是魔鸦姐妹焰尾和暴风雪每一只饲物没入侦探的体內,她胸前的命痕便会闪烁光芒並略微加速。很快,七子乌鸦全部消失,而命痕的外围则多出了七子环绕盘旋的鸦影。 —你们的心意,我確实收下了。 “哈哈哈?黑羽的饲物?微不足道的力量你们是认真的吗!”恶魔的躯体有如將所有司辰粗暴嵌合在一起的畸形巨物,声音几乎要將包裹两人的惨白的光球震碎。 “真是噪。” 苍白的命痕流转著,从安杰丽卡的右手手心涌出,形成了一柄类似剑的形状,隨后三对巨大的漆黑羽翼从她的背中钻出,迎著巨大怪物喷涌的风压招展开来,与母亲相差无几的黑羽化身,降临! 既然自己的命运已然註定·那么接下来,该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了! “去死吧!” 怪物畸肿的身躯一口气钻出十多只巨手,每只手上都握著造型不一的骨刃,从刀锋上宛如御前的杂耍艺人般狂暴地甩出一道道剑气! 剑之司辰的斩击无坚不摧,在它附著上湮灭之司辰的毁灭之力时更是如此!道道漆黑的剑气闪烁著鲜红的电光,以要將这空间切开轰碎的气势斩向安杰丽卡! 侦探瞪大了她茜色的眼眸,双足一证不退反进!金蓝二色的光芒在眼前闪过,她扇起黑翼冲向那片犹如暴雨的漆黑剑气! 赠! 苍白的光剑与漆黑的剑气相交,后者立刻被光剑挥砍为两段! 恶魔来不及惊讶,一连斩断了数十道剑光的安杰丽卡已在眨眼间突进到了他的面前, 看似细弱的苍白光剑只是一挥,便“”地將他两根手臂齐腕斩断! 好强的力量! 恶魔暗自心惊,对方攻击所蕴含的超高纯度的湮灭之力几乎瞬间便洞穿了他的扭曲力场,並顺著伤口在他的巨躯上蔓延开来。这傢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没有丝毫停滯,安杰丽卡双翼一挥俯衝而下,如灵巧的人蜂般在怪物的身上翻飞, 毁灭的剑光每每出击便带走一大片血肉,顷刻间便让这头充满神性的嵌合怪物遍体鳞伤! 而恶魔遍布巨躯的数百只眼睛也同时注意到了,安杰丽卡的身体也正如被顽童抠得七零八落的拼图般,一块块地变得透明消失。 ·原来如此!已经放弃对环之神躯侵蚀的压制了吗? 困兽之斗!简直就像往快爆炸的煤炉里扔炸弹! “哈哈哈!想速战速决?没用的!我可比你这黄毛丫头多上几百年的战斗经验呢!你就乖乖等著被环之神躯侵蚀殆尽!像个没有神智的肉块一样成为我登神的饵食吧!” 想明白了安杰丽卡战略的恶魔立刻收缩防御,漆黑的荆棘从脚下探出包裹全身,毫无疑问对方这等火力的输出不可能持续太久,他只要坚持住就是胜利! !!! 而另一边,安杰丽卡已经拋却了多余的思考,心无旁地只是一味挥剑!无论斩断的是荆棘、骨头、亦或者碎肉。正被“环”所逐渐取代的她,力量还在隨著躯体的崩溃而不断增长! 同时,体力也在不断衰弱。 “砰!” 终於,並非乾净利落的斩断声,恶魔仅存的双手举起巨大的骨刃,与安杰丽卡的光剑相撞!火与火、湮灭与湮灭的力量相互咬合、毁灭,恶魔巨大的骨刃瞬间接触了破碎的蛛网! 裂纹顺著巨大的骨刃一路蔓延,顷刻间遍及了怪物的整副身躯! 然而。 轰隆! 在安杰丽卡惊讶的眼神中,她手中的光剑竟然先一步碎裂,巨大的剑刃隨即从头至降,一把將本就字面意义上“支离破碎”的她劈落! “噗一一” 安杰丽卡喷出一口鲜血,低下头,自己的手掌就像缺失了的拼图般一块一块的,身体剩下的部分则更是破碎,仿佛隨时都要消失不见。 终究—还是失败了吗? 侦探苦笑著摇了摇头,眼前怪物的巨躯也在斩落她的下一刻轰然粉碎,然而在那粉碎的肉块中,恶魔摇摇晃晃地安然站了起来,被血漆红的脸上闪烁著胜利者的笑容,“哈、 哈哈哈!贏家、贏家终究还是,我!” 显然也受伤不轻的他一瘤一拐地朝安杰丽卡走来,他能感到诸司辰的视线正集中在他的身上,梦寐以求的继任者的大业已近在眼前。 安杰丽卡则缓缓合上了双眼,她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正在一点点消失,脉搏、呼吸、 细胞的运转、灵魂的波动,一切一切都在离她远去,去往那遥远——遥远的地方.算了,反正我已经—拼上一切。 就这样—·结束吧。 一个温暖的手抓住了安杰丽卡像要消失般的手心,柔软的触感伴隨著温度传来,仿佛溶解得失去了边界般的左手一下子恢復了知觉。 软? 安杰丽卡睁开眼睛,只见那熟悉的黑髮吸血鬼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她的身侧,双手紧握著她的手心。 塞西—莉亚? 女孩好像在喊著什么,但安杰丽卡听不清了,她苦笑著,无力地抬起手来,似乎在生命的最后好好摸摸女孩的脑袋。只是女孩似乎並不满足於此,她的手顺著安杰丽卡的手臂一路往上,最后用力抱住了侦探的肩膀。 “安洁!安洁!听得到吗?安洁!” 塞西莉亚抱紧怀中似乎要消失的女人,嘶声地呼喊著。 即便不被需要,即便被神明所拒绝,即便每挪动一寸便浑身形同寸寸断裂,她依然想追上那擅自离去的人。 一步、两步、三步区区十余步的距离不知走了多久,甚至不知何时,虽然被注视的异样感仍在,身上被施加的疼痛却悄然消失不见,她没有多想便猛衝进那苍白的光球, 在一片惨白的光景中,她的侦探正等待著她,像是在等著说最后的告別。 不!不会让你走的! “安洁!安洁!”女孩用力抓住安杰丽卡的双手,隨后紧紧抱住了她。 安杰丽卡眨了眨眼,啊,她感觉到了,被塞西莉亚触碰的地方正从失了边界般的空洞感逐渐取回“人形”,怀中女孩柔软的触感也隨著更进一步地传来。 “—塞——唔!”安杰丽卡刚想说点什么,嘴唇便被眼前的女孩夺去。 搞什么呀?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安杰丽卡立刻抱住了怀中的吸血鬼,更为热烈地吻了回去。 “什.么?” 不远处正掩著胸口半跪在地上的恶魔目瞪口呆,安杰丽卡躯体消失的部分拼图隨著那吸血种女孩的举动,竟然一点点地重新拼合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恶魔被血漆红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应该已经要消失了才对吗!? 唔! 他死撑著的另一边膝盖也隨之跪倒,只能凭双手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男人怨毒地抬起脸来,隨后惊讶地发觉,那一道道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了。 “哈———哈?怎么回事?你们·——你们?”他抬头看著上方,白茫茫的一片,又低下头看著自己的双手,本应被压制了下去了安杰丽卡的湮灭之力竟又死灰復燃,一寸寸地从他所受的每一道伤口处扩散。 “你们一一司辰?竟然选择了她!?”他张大了嘴巴,湮灭地灰痕迅速地蔓延上了他的脑袋:“不可能!我才是胜利——” 破风箱般的嘶吼声夏然而止,恶魔的身躯宛如脆弱的石像般轰然粉碎,隨后化为一滩尘土四散飘去。 鬆开有些呼吸不畅的塞西莉亚,侦探拍拍她的后背站起身来,看著眼前消散的恶魔, 安杰丽卡似有些明悟般吐了口气。 为什么自己会贏?是因为—:“爱”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活来的安杰丽卡如此猜测著,毕竟,那是她强大的生父唯一缺乏的东西。 ““.—安洁。” 在侦探的扶此站起身来,塞西莉亚看了眼身后的灰,隨后有些忧心地看回她的侦探,“——⊥经结束了吗?” 安杰丽卡稀了稀头,“嗯,战爭结束了,永远的。” “永远? “嗯。” “哈—”塞西莉亚露出惊喜的笑容,“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回去吧!回家!”一萌希冀,又有些不安地,吸血鬼住了侦探的手。 “——抱歉。”侦探拜起另一只手来,轻轻揉了揉塞西莉亚的脑袋,“我—我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可以稍微——再等等我吗?” “软?” 吸血鬼萌色一僵,隨后怒容迅速爬上了萌颊:“又是这样!你总是这一—”话音世落,她凝固在了原地。 时间工然冻结,安杰丽卡知道,在她战胜恶魔的那一刻,在她生父死去的那一刻,“交接”仪式就要开始了。 “这就是最后一次任性了,塞西莉。”轻轻吻了口停滯在冻结时光中的塞西莉亚的额头,安杰丽卡最后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隨后拜起头看向那苍白的苍穹。 十二道光线自空中洒落,即將远去此宇宙的诸司辰们,最后一次降临了。 “漂泊的游魂。”再熟悉不过的,有如丞千只鸟鸣的黑羽翼的声音自安杰丽卡心头响起,“戴上你的王冠()吧,后继者。从现在起,这个世界要来到—-你的时代了!” 第359章 后记-全角色结局补完 第359章 后记-全角色结局补完 就这样,由一名不,两名少女的牺牲,我们的世界得以毫无变化。 “亲爱的弟兄姊妹们,经上记著说:“按著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今日,我们怀著既悲伤又满有盼望的心,聚集在此,送別这位深爱著我们的姊妹...” 在老神父缓慢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中,初夏尚算柔软的阳光透过层叠云霾的缝隙与透亮的窗玻璃,洒在紫旗教堂安静肃穆的礼拜堂上,將此时稍显拥挤的礼拜堂照得亮。 修道院为数不多的修士修女们站在宣讲悼文的神父身后,排成一列,纯白的棺则放在宣讲台的前方,一对肤色略显苍白的姐弟站在棺两侧,低垂著脑袋,神色难掩悲伤。 葬礼来宾跟预想中的一样多,除去修道院的兄弟姊妹外,多得是附近邻里的穷苦人, 和多年来在修道院长大的孤儿,甚至还有附近报社的记者,毕竟这回葬仪的主角也算是小有名气。 人群中,埃莉丝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似在静静看著讲台上宣讲悼词的神父,眼神却並无焦点。 “啊,找到你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埃莉丝回过神来,披掛著黑纱头幣的修女出现在她的眼前,惹眼的粉色秀髮在头市下清晰可见,“我可是找了你好几分钟呢,怎么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局长大人~” 为了应付雾城日渐增加的超自然犯罪,原雾城警局下辖的特殊事件对策组在去年经过扩建,脱离了警察序列,再度成为了独立的特殊事件对策局,而原组长的埃莉丝也由此升迁为了局长。 “特蕾咳咳,修女小姐。”对对方用职务而非名字称呼自己有些不满的埃莉丝挑了挑眉,“我才要惊讶,你怎么没有站到那上面去啊。”她用眼神指了指宣讲台后方站著的一排修女。 “嗯———·因为我是个坏修女吧,呵呵,开玩笑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粉发修女特蕾莎微笑著耸了耸肩,“我们是分属不同的“系统”啦,而且像我这种全身沾满了血污的人,也没资格站在她的身边送別呢。”早已成为王国教会首席执序者的她与特殊事件对策局多了许多业务往来,世俗如今相当仰赖教会的力量来解决超自然事件。 “是吗。”似乎接受了修女的说法,埃莉丝眨看眼晴点了点头。 “..你倒是安慰安慰我啊混蛋!”特蕾莎翻了个白眼,抬起手臂狠狠给了对方一肘。 她与埃莉丝这位昔日的童年玩伴也先后合作了多次,只是不知为何,两人说起来是平级的,她却总感觉自己一直在被这位“局长大人”使唤。 “痛痛-你在葬礼上搞什么啊。”埃莉丝颇有些无语地揉了揉胸口被肘的地方,“安慰什么的———-你看来一点都不伤心呢,明明是她的葬礼来著。” “嗯哼,我在葬礼之前就伤心够了。而且,”修女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穿透云层的阳光,轻轻嘆了口气,“而且她去往天国的话,就算得不到主的眷顾,那个人也肯定会照顾她的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个人-吗。”一片柔顺的金色在眼前闪过,埃莉丝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的面容似乎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 ““—呵呵,又是这个表情,唉,等下我们去喝一杯吧,我们『三剑客』很久没有聚过了。” “三剑客吗”埃莉丝苦涩地笑了笑,剩下那名剑客会在天上好好地看著她们吗? 还是会忍不住也加入进来呢?怀著一丝无需飘渺的期待,埃莉丝点了点头,“嗯,真是个好提议。” “对了!也叫你那法师小女友过来唄,我还挺想看你们秀恩爱的!还有你们局里的副局长蛇莓小姐,哦,还有带上她的姐姐,有那富婆在场我们说不定又白吃白喝呢!当然也別忘了那只小吸血鬼那边,傍晚她应该起床了吧。” “餵等等,等等!不是说我们『三剑客”喝一杯吗?” “嗯?有什么关係!人多才热闹嘛!还是说一一”修女突然双手掩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盯著眼前的局长,“你更想跟我独处!?明明已经是快结婚的人了!还在打单身妙龄修女的主意?真下流!” “才没有!你这满脑子粉色的色情修女!”埃莉丝没好气地回了一拳。 在两人的轻声討论中,宣讲台上的神父也终於將那长长的悼文念到了最后两行:“—-如今她已安息在你的怀抱中,求你安慰我们这些留下的人,使我们因著对永生的確信,驱散心中的哀伤。愿克蕾尔修女的灵魂,在我主的国度里永远安息!阿们。” “...抱歉。”“ 不....不要“我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 不要,不要不要! “可以稍微—再等等我吗?” 大骗子! “啊—” 塞西莉亚在昼眠中猛地睁开眼睛,视线被泪水扭曲模糊,隨著她爬起身来本能地眨了眨眼,澄澈的热泪立刻沿著她的眼角淌下,溶解在她轻薄的丝质睡衣上。 吸血鬼抬起手来,悵然若失般摸了摸脸颊,梦中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似乎还残留著, 与她那似乎永远不可能兑现的诺言一起。 “大骗子—” 轻声重复了一遍自己那在梦中的话语,塞西莉亚指尖拂去眼角的泪,转头看了眼那被太阳照得橙黄的浅灰色针织窗帘。初夏,雾城的白昼已经开始延长了,她起床后还要再过两个多小时才迎来落日。 事到如今,为何还会做这个梦呢? 喻隆一塞西莉亚苦笑看掀开窗帘,窗外,大櫸树上棲息的上百只乌鸦正被疾驰而过的蒸汽火车的汽笛声惊起,嘎嘎的鸦鸣声不绝於耳,直到一只体型最大的乌鸦从树上那搭得歪歪扭扭的树屋上探出头来叫了几声,那骚乱方才停止。 “將军。 安洁留下的唯一一只契物,也正因它的存在,吸血鬼才得以安慰自己,强迫自己相信,她的侦探並未死去。 只是確实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已经过去了十年,仍旧了无音讯, 十年.. 在她消失前,塞西莉亚与她相处不过数月而已,比起那短暂的时光,分离的日子要漫长得多,甚至记忆中那金髮茜眸侦探的面容都已经渐渐模糊了,没办法,长生种儘是些依靠看遗忘才能活下去的生物。 为什么—当时甚至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呢? 吸血鬼抿紧嘴唇,十年时光流逝,在最初的希冀渐渐黯淡后,那为数不多想起安杰丽卡的日子里,她总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大概是我们都太过相信那关於“永远”的诺言了吧。 即叩叩一一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隨后是一个与她相差无几的嗓音:“大小姐,您起床了吗?” “嗯,进来吧,薇薇安。” “失礼了。”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著女僕装的身影走进吸血鬼的房间,那女僕的面容与塞西莉亚长得可谓一模一样,只是那头优雅的黑髮被换成了靚丽的银髮,吸血鬼標誌性的鲜红眼眸也变成了华丽的琥珀金,一些非自然的铭文般的纹路在虹膜上清晰可见。 不是別人,正是塞西莉亚曾经的“二號”人格,薇薇安。 在获得操控特殊灵质的能力后,薇薇安便事实上从塞西莉亚的身体里被分离了出来, 当时的她还只能將灵质身体变成一只黑猫的形態。 无魂者战爭结束后,奥德莉雅作为高级法师斯泰拉的爱徒,继承了她老师的大部分研究,其中就包括生命魔偶的课题,在经过长达两年的研究后,其成果正是眼前的薇薇安。 她的身体是由生命炼金术所炼成的魔偶,灵魂则像汽车驾驶员一样被塞进了这副躯体里,除了肉体强度確实不如塞西莉亚的超人肉身外,其余部分並无区別。 —.不,还是有区別的。 塞西莉亚双眼像针尖一样盯著薇薇安那女僕装下鼓胀饱满的胸口,隨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不由有些用力地捏紧了拳头。 “衣服准备好了—怎么了,大小姐?”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向那臭屁法师请教点事情!” “哗哗!检测到针对我的製造者奥德莉雅大人的不文明用语,请立刻道歉,否则將立刻启动挠痒痒之刑!” “哇啊!你干什么?”刚接过薇薇安递来的衣服的塞西莉亚急忙往后一缩,一脸戒备地盯著眼前的半身,“那臭屁法师!前几天莫不是表面上说让你过去升级机体,实际上给你安装系统后门了吧!” 薇薇安摇摇头,嘴角僵硬地往上翘了翘:“只是个玩笑而已,怎样,大小姐?我现在具备幽默感了吗?” “根本笑不起来!只会让人寒毛倒竖而已!” “小薇薇安一一大受打击!我会继续练习的,大小姐。” “哇啊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是特蕾莎小姐。” “喷,果然是那脑子长泡的色情修女!” 除了薇薇安外,还有那名被变成了仓鼠的佐尼婭·帕伊尔小姐,她的“肉身”在本体死后已经化为了脓水,但她却以仓鼠的身躯意外活了下来。本来她也是有机会获得自己新的躯体的,不过她似乎更满足於当一只仓鼠,嗯,现在应该正躺在大櫸树上的某处呼呼大睡。 时间过去了十年,岁月倒是並未在她们几人脸上留下痕跡,唯一偶尔会抱怨自己脸上长皱纹的只有蛇莓的姐姐阿图娜尔,不过要是她本人愿意的话,塞西莉亚倒是不介意將她转化成血族的一员。 说到血族,在无魂者战爭后,雾城秘盟也迎来了新的吸血鬼亲王。 前任亲王柯丝坦夫人选择退休並离开了雾城,据她所说她正是为了对抗那名叫恶魔的男人才勉强当著雾城亲王的,如今既然恶魔已死,她也没有了继续管理一座城市的理由, 退休的她像一名普通的旅人一样,在世界各国慢悠悠地旅行著。 母亲在离开雾城前也邀请了她一起旅行,当然,塞西莉亚拒绝了,她还在等著那越发变得遥不可及的“稍微”呢。 柯丝坦夫人离去,下水道中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首领,“勇武的”什拉米经过一系列的斗爭后成为了雾城新的亲王,她在无魂者战爭中几乎死去,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一名来自下水道的老鼠登堂入室,甚至坐上了亲王的宝座,这自然引来了秘盟议会中诸多不满,但什拉米很快便用实力让他们闭上了嘴,更关键的是,她获得了前任亲王柯丝坦夫人和如今最强的吸血鬼战士塞西莉亚的支持。 塞西莉亚並没有统治一座城市血族的志向,她还住在安杰丽卡留下的房子里,接手起了乌鸦侦探社的工作,滥用看將军和血族的能力来解决案件委託。 毕竟在侦探回来前,侦探事务所就先倒闭了可不行呢。 “大小姐。”在她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薇薇安又凑了过来,“刚才有来自特蕾莎小姐的电话,她和埃莉丝小姐邀请我们,今晚到兔子洞酒吧聚餐。同去的还有蛇莓小姐, 阿图娜尔小姐和奥德莉雅大人。” ““久违的大集合嘛一一”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隨后有些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去是可以,不过你小子,干嘛单把那臭屁法师称作大人啊?” “哗哗!检测到针对我的製造者奥德莉雅大人的不文明用语,请立刻道歉,否则將启动挠痒痒之刑!” “同样的话再说第二遍,也不会变的好笑的好吗!” 狠狠给了薇薇安一记手刀,后者一句好痛后吐了吐舌头。 嗯,很可爱,真不愧是我的脸。塞西莉亚想著。 大聚会吗要是洛斯戈在的话估计也会邀请过去吧,不过那傢伙在安洁与恶魔爆发最后的战爭前就跑路到海对岸的共和国去了,说是要保护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妹”,现在只能通过偶尔的信件得知,他在那边也早靠拳头吃饭,貌似已经成为了好几家俱乐部的拳王,混得倒是不差。 十年前的那场决战,最后为何会是安洁的胜利呢? 当时她只想快些赶到安洁身边,別的並没有考虑太多。诸司辰的注视让她难以动弹分毫,甚至险些灰飞烟灭,但在她坚持不懈向前后不知为何,那股抗拒的压力渐渐消失不见了,当她最终与安杰丽卡双唇相接后,便宣告了恶魔的败亡。 “是因为爱吧。” “爱?” 在战后,面对奥德莉雅的答案,塞西莉亚有些不解地歪起了脑袋。 “没错,就是爱哟。哇啊————-好热!”法师翘著二郎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隨后像有些被烫到般吐了吐舌头,“呼—”她吹了口气,抬起脸来,翠绿的眸子看向塞西莉亚,“你知道的,我们世界的万物皆由诸司辰所创造,人类不,甚至生命本身也不例外。” “人类不,甚至生命本身,都是司辰的造物,但唯有一物与虚神无关,是独属於俗世芸芸眾生的情感。” “..那就是,爱?” “没错。” 奥德莉雅点了点头,“恐怕就是爱力量,让你们在虚神们眼中的分量胜过了力量更强的恶魔吧。” 爱—.—.爱—· 不知是否准確的解释,但塞西莉亚接受了,她用这个字眼命名了自己心中对於安杰丽卡的情感。 塞西莉亚深爱著安杰丽卡。 即便时光流逝,这份爱意,也丝毫不减。 “我回来了。”玛奇一边手拎著下班刚买回来的菜,一边用身体艰难地顶开门,直到將那袋沉重的土豆放在地上后,才终於“呼”地鬆了口气。 “欢迎回来,姐姐。” 妹妹妮可及时出现在了门后,对姐姐投去一个温暖的笑容:“谢谢你,土豆的储备刚好用完,真是帮大忙了呢。” “不用谢。”玛奇宠溺地伸手摸了摸妮可的脑袋,两姐妹多年来相依为命,妮可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十年前,在一场事件中,她患上了身体长鳞的怪病,並陷入了昏迷,听说这种病最终会把人转化成怪物,遁入大海远去。所幸那位曾帮助过她的善良的侦探小姐又一次出手帮助了她,將她从怪物的魔窟救回。 甚至原本因儿时的创伤而身心受创,留下心理障碍无法行走、无法出门的妮可,也在那之后变得坚强了起来,最终战胜心魔,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臥病在床的她的重担。 如今十年过去了,她的病情早已康復,也不再需要为了维持生计而勉强自己去做那些不愿意做的工作了。 一切全拜那位善良的侦探小姐所赐。 只可惜,在她身体康復后与妮可一同去拜访那位侦探小姐,却只见到了侦探小姐的助手,那名漂亮的助手看著她们,抬手指了指天空:“安洁已经在那上面,成为新的神明了。” 玛奇觉得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但妮可却当了真,她將侦探小姐作为自己的信仰对象,十年如一日地祈祷著。 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也要祈祷吗?”晚饭后,靠在沙发上休息的玛奇看著妹妹收拾完盘子后走向房间的背影问道。 “嗯。”妮可点了点头,双手抱起她自己缝製的金髮人偶,跪坐在了软垫上,如虔诚的修女般朝她心中的神明祷告了起来。 “——姐姐!” 安静的祈祷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妮可突然猛地弹了起来,激动地一把扑到了玛奇的膝盖上,亮晶晶的液体在她眼眶上闪闪发光。 “?怎、怎么了?” “她回来了!”妮可欣快地高声宣布,“我们的神大人!她回来了!” 静謐的街道,乌鸦侦探社附近跟十年前一样空荡荡的,塞西莉亚与薇薇安肩並肩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残阳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今夜得与埃莉丝她们喝个烂醉才行。 一片飞鸟的影子从两人的头顶越过,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下一刻,將军那好久没听过的嘹亮啼鸣突然从身后响起,它嘎嘎地叫著,从两人的耳际飞过,扑向前方那逆著光缓缓走来的身影。 塞西莉亚愜住了,她抬起头来,低垂的眼帘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那拎著跟文明杖的身影。 柔顺的金髮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茜色的眼眸在背光的面容中微微发亮,將那明媚的微笑凸显了出来。 “唷,塞西莉。”那人摘下头顶的贝雷帽按在胸前,语气满怀歉意,“抱歉,久等了吧?没想到会这么长的时间啊—” “.—-骗人。”薇薇安也愣了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接连眨眼,一股酸涩的情绪从鼻尖处攀上她的眼眶。 而她的主人格,泪水早已从眼角溢出。 “那边的是薇薇安吗?~样子真是一模一样呢。” “......” 塞西莉亚沉默著走向前方的身影,像是要將她的面容鐫刻入脑海深处一般, 用视线细细描绘著她的轮廓。 “额,我现在已经褪去神职了,不过姑且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半神?” ■ “司辰的力量与职责我都交还给小环啦。哦,小环就是以前那留在我体內的环之司辰的那部分神躯,在诸司辰离去后,不知为何那个部分被遗留了下来,我就乾脆將司辰的力量归还回去了,那傢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挺天真的呢。” 丝毫没把眼前身影的话语听入耳,塞西莉亚只是渐渐加快了脚步。 “教必要的事情了不少时间呢,总而言之,现在我已经从那囚牢(王冠)中解放了出来,可以好好实现我们的约定了,塞西一—” 话音未落,已经靠得足够近的塞西莉亚突然加速,隨后像炮弹般猛衝了过来,一把撞进了安杰丽卡的怀里。 “鸣哇啊!” 猝不及防的半神大人被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扶住坐在她怀中的娇小身影,看著那被泪水填满的眼眶,表情也隨之柔和了起来,用力地將她拥入怀中。 “太慢了!笨蛋!” “抱歉。” “之后一生都不许分开了,明白了吗?” “..—.嗯嗯,如你所愿,大小姐。” 嘎哑一—嘎哑久別重逢的乌鸦们围成一圈,在两人头顶又盘旋秤飞又高空,漆黑的鸦羽沐浴秤阳光缓缓飘落,坠入这座被夕阳填满的城市中。 完结感言 完结感言 各位读者朋友们,本书从2023年六月开始连载,至今將近两年后,也总算是在不久前迎来了完结。 这一百万字在起点在网文界只能算是“短短的一百万”字,对本鼠来说却的確是个很大的挑战。这部书是我以昼夜奔行鼠这个笔名写的第一本书,却不是本鼠的第一部作品, 本鼠的第一部作品大概在12年就发布在起点上了,也是一部男频女主文。 喉所以一开始指责我写女主文入侵男频的你真是误会本鼠了,首先我开这本书时根本不知道起点要开男频女主文专区这件事,其次女主文虽然一直很小眾但也算自古有之吧谈不上入侵。 回归本书,歷时两年,真是一段艰苦的旅程啊。 在这本书前我从没有一部作品能写到一百万字,这本书也是本鼠自15年(大概吧)后第一次完结的作品,途中已经好几次想放弃了,幸好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当然代价就是更新时间被拖得老长· 大概是拜此所赐吧,《饲鸦的魔女》商业成绩根本一塌糊涂。 首先更新很慢的我根本拿不到全勤,首订也只有可怜的88,当时本鼠也真想直接说88 了。 或许早点切书开新坑才是更好的选择吧,不过本鼠还是坚持了下来,顶著不到两百的均订和最新章节个位数的追读写到了最后。 喉”反正本来也不靠这个挣钱,就这样吧比起数据有多糟糕,本鼠更不希望签约的第一本书就喜迎太监,可以的话我希望给接来下来的每一部作品都能写完结,而不是写完想写的剧情后,后面的推进不顺利就切书跑路。 所以更新虽然很慢,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坚持写完了。 而更新慢的原因除了工作外,更大的原因是这本书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作为无大纲主义者,本书没有像样的剧情大纲,甚至角色也大部分是临时想到的,包括塞西莉亚和奥德莉雅,本鼠也只是比各位读者早半个小时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而已。 於是不出意料地,本书的剧情很快就离了轨。 最开始本鼠只是想写一个供奉著克苏鲁风格邪神的美少女侦探,在维多利亚蒸汽朋克大都市的探案日常而已。 想著一名英伦风金髮美少女,每次出场都伴隨著一大群拉风的乌鸦,运用聪明才智和邪神的力量將各路变態、杀人犯、黑帮团伙、黑心商人和邪教团体打得落流水,绳之以法,应该会是个不错的故事吧。 结果第一卷末尾时突然灵机一动给反派加了个无魂者的设定,把本来只有一个的乌鸦邪神拉扯成了十二司辰一一当时本鼠並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一一硬是把本书从黑暗世界探案集变成了异能超术大乱斗。 於是肉眼可见探案的內容从第二卷开始急剧减少,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头皮写了,虽然最终写完了,本鼠也对剧情比较满意,但最后这卷真的卡了我好久,尤其是整个故事该如何收尾这里。 最后只能整了个用爱情打败无情的老套结尾,哈哈www 除了剧情发展上的困难外,还有世界观缝合过度的问题,唉,果然好东西也不能乱缝啊,缝多了世界观就会变得奇怪。 就当做是第一次写长篇经验不足的教训吧,毕竟本鼠以前的作品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万字,本书也让我收穫了许多。 主要並不是什么写作技巧提升之类的,而是让本鼠明白了自己的本心: 我,想写美少女的故事。 准確来说是能体现美少女和美少女之间关係性的故事。 果然啊,美少女是最棒的。 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不需要什么莫名其妙的背景,单纯美少女与美少女之间的故事就足够有趣了! 之后还会继续写书吗?我想会的。 题材也有备选的,比如说恶役千金题材啦、奇幻校园题材啦、逆境无赖题材啦、哦, 还有武侠也很想试试,不知道读者朋友们想看哪种题材呢?想看本格侦探题材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呢。 唉,讲讲而已,也不一定就会写这些题材。 话说今年也快到甲子园的季节了,好想看美少女挥汗如雨地打棒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