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炮灰她不走寻常路》 第1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 康熙二十二年,梅园 一场大雪过后,紫禁城愈发冷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把自製的手套套好,前大学生,如今的悲催小宫女安寧这才拖著扫帚吭吭哧哧地扫起雪来。 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正值元宵佳节,宫里宫外自是一片喜庆。这里的戏曲比之前电视上还要好听一些,可以说婉转悠扬,撩人心弦。安寧也只听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只低头卖力扫著雪。 时不时抖著手哈出一口白气。 再热闹终归是旁人的。 况且这种时候,万一打扫不乾净,让来往贵人们瞧见什么残枝败叶,梅园那些管事嬤嬤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安寧忍不住深吸了口凉气。 深宫中,低等宫人的命太贱了。 距离她来这里已经有將近一个月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马佳·安寧,原属正黄旗包衣,不过不要误会,原身虽然也姓马佳,不过她家这一支却跟宫里那位荣妃娘娘八桿子都打不著,最多沾了个姓罢了。或许几百年前,还是同一个祖宗? 要说清朝八旗制度也绝了,明明同一个姓氏,有的人出生就是旗人,不说旁的,起码不用苦哈哈的进宫里伺候人。 不过原身也是倒霉。 按理来说阿玛也是当官的,虽然只是皇城下六品不到的武官。但比一些无官无职的人家还是好上一些,也不至於给女儿打点都办不到,不说给分个好点的缺儿,起码不用到梅园这种又累又没前途的地方。 但怎么说,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十岁以前这具身体的原身也是过过好日子的,虽不说僕从成群,身旁却也有一两个小丫鬟伺候著,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这一切都在额娘去世后就变了,尤其对方不过几年就接连生了一双儿女。 娇妻幼子,原身和倒霉弟弟就这样成了饭板上恨不得擦掉的饭米粒。 合理猜测,原身之前之所以身子不好,一顿责罚就险些丟了命,虽然有人刻意针对之故,却也未尝不是因为之前苛待导致身体不佳。 安寧深吸一口气,继续吭哧吭哧扫雪。 寒冬腊月,正是冷的时候,不多时,安寧原本白皙的手上就已经被冻地通红一片,脚上更是冰冷到麻木。作为低等宫人,身上脚上穿的都是內务府统一发下来的鞋子。要多保暖压根是不可能的。就算安寧早前特意用往里面缝了里袋,在这种气温下,也压根起不到作用。 安寧心道,这宫中,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 这狗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呜呜呜……宿主你真是受苦了。” 识海內,一只茶杯犬模样的狗子正丧著脸哭哭唧唧。 “呜……宿主也太可怜了,要不下次那个崔管事在过来,宿主你要不就答应了吧!” 系统口中的崔管事是负责这一片杂役宫人调度的掌事宫人,算是安寧上司的上司。原身十三岁不到入宫,迄今为止已经有四年,比起刚来时被无良继母搓磨的营养不良,面色发黄,身材枯瘦,宫里日子虽然难过,但好歹有月例,將就著些也能吃饱。身子自然好了起来。尤其这半年来,长相愈发显了出来。这么一个美人胚子,有良贵人这个先例在前,宫中自然不乏投机者。 这位崔管事不过其中之一。月前那场“意外”,估计也是由此而来。 安寧垂眸,这宫里,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下去了。 系统还在絮絮叨叨。 “放心吧,有灵泉水,宿主只会越来越好看,就算去宫里当个低等答应,也比在这里当宫人强,是吧?” “而且原身的心愿不是要过的好,还要照拂宫外的弟弟,让弟弟有出息,让渣爹他们后悔吗?” “只要宿主努力当了宠妃,再得到皇帝真心,最后逆袭当了太后,这些不就迎刃而解,就跟某某传那样…………” 狗系统还在循循善诱,那饼子画的那叫一个又大又香又圆,当事人安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 “统子,你还记得前世你绑定我之前是什么身份?” “不是大学生吗?” 还是个运气不怎么好的大学生。 难不成宿主还有其他隱藏身份?” “是啊,大学生!那统子你知道网络上对当代大学生是什么评价吗?” “什么?” 安寧呵呵一声,指了指自己貌美如的左脸:“你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美……美丽?” “不,是清澈!” 说罢又指了指自己右脸:“这上面还有两个字!” “是愚蠢!” 看著一脸懵逼的统子,安寧无语望天: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我一个后世和平年代的大学生能斗过那群世家贵女?” 在被这个所谓快穿还愿系统绑架前,她可是二十四k纯大学生,学的还是在古代屁用没用的计算机专业,一没家世,二没背景,跟人家一群古代精心培养的世家女斗,那不纯纯找虐。 玻璃水泥,抱歉专业不对口。 牛痘?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从小养在深闺,人生经歷一眼到头,当人家古人傻得吗? 说起运道,就更惨了。提起这个,安寧就恨地咬牙切齿,上辈子她一个爹妈不知道死哪儿的孤儿,辛辛苦苦奋斗十几年,好不容易即將名牌高校毕业。还在毕业前一天得知中了大额彩票,本以为时来运转,谁成想领钱的路上,被一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卡车迎面game over。 还她的学位证! 还她的五百万钱票票! 这狗运气,狗见了都要流泪,她可不觉得穿越能够转运。 唯一的优势,金手指倒是不错,可好不容易从统子手里扣来的灵泉空间她试过了,最多能保证身体健康,排毒能力有多少还待试验。 但你以为宫斗就是纯各种下毒吗?天真! 何况……安寧捏著扫把忍不住嘖了一声,康熙爷的后宫哪里是好进的,前期还好,还能凭生子拼一把分位。后期身份低微的嬪妃根本没有上升路径。遗憾的是现在已经康熙二十二年,九龙都快集齐了!四妃六嬪更是满员。 这个时候入场,不妥妥受罪吗? 这货还是个贼长寿的。 想想淒悽惨惨跟一群人斗个好几十年,危及性命不说,最后很大可能啥都捞不著,几十年如一日跟一群人挤在一个宫殿里,安寧就敬谢不敏。 收益风险明显不成正比。 识海中系统还在唧唧歪歪说著入宫的好处,安寧理都不带理地。 前路n多条,总能找到性价比高的,干嘛非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第2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2 “阿寧,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她们又欺负你了?”见安寧这会儿才回来,住在对面床上喜塔腊晚晴面色一变,当即就要擼起袖子,安寧忙將人拉住。 好说歹说,对方才熄了出去找麻烦的心思,转而一脸兴味地说起八卦来。 “对了,你知道我刚才在御园听到什么了?” 要说原主这位好闺蜜,哪里都好,就是实在八卦了些,偏偏因著性子活泼,跟谁都能聊来几句,还总能有意无意碰到別人閒谈。如果放在后世,可以说天生八卦圣体也不为过。 见对方一脸神秘,安寧也难得来了兴趣,起身脱下鞋子外套,和对方爬上床一道裹著厚厚被缩在榻上。 只见床榻两侧,厚厚两大坨小山中央,突兀地伸出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对底层宫人来说,碳也是稀缺玩意儿,属於她们分例並不多,层层剋扣下来就更少地可怜,起码每年冬天被冻死的太监宫女就不在少数,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自然能少用就少用。偏屋里又冷,这样缩著虽然不雅,但暖和啊! 床上,两只对视一眼,安寧眼神示意,准备好了,快,请开始你的表演。 多日默契,喜塔腊晚晴秒接受信號,小嘴一张,就把今早知道的一切都给叭叭了出来: “阿寧,你听说了吗?张佳秀云,就是前阵子从隔壁菊苑被带去养心殿的那个,今早被封为庶妃了,还被挪去了永和宫,咱们以后得开口叫人家小主了!” 听到张佳绣云这个名字,安寧眉毛反射性抖了一下。无他,这位跟原身不能说有仇,但完全没有关係,也说不上。 安寧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在月前,原身突然高烧前几日,恰好江南那边新贡上了一批绿菊,原本崔掌事想等皇上来了兴致,便趁机安排原身过去,名义上送,实际上凭原身这张脸,只要表现好了,不愁没机会上进。 这是早前就提点好的,只要有机会,必会教她在皇上跟前露头。 但就是在那之前,做事细致本分的原主差事上突然出了重大差错,被向来对她不喜的主事姑姑责罚后更是一度高烧不起。因为这个,前去送的人也好,留在养心殿的人也罢,都成了这位张佳绣云。但这段时日,据安寧自己的调查,加上统子帮忙,对原身下手的都另有其人,正是梅园如今主事姑姑的亲侄女,同样有心思上位的宫人之一。 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崔嬤嬤看穿,最终这才便宜了这位张佳绣云, 但这件事,真的只是单纯的幸运吗? 原本安寧还只是对既得利益者的下意识怀疑,但现在才一个月,对方就能让对分位相当吝嗇的康熙爷开口晋升,足以说明对方的聪明,要知道乾清宫后殿养著的侍寢宫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里面不乏跟隨皇帝多年,家世不错地,但至今还顶著宫女的名分呢! 可见这人手段不一般。 而且去的还是德妃所在的永和宫,这位大多数清穿文重生文女主最大的敌人,总觉得有些微妙。 安寧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统子,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安寧眯了眯眼。 “那个,因为这个世界原身离开的早,想要解锁后续剧情是需要积分的。”统子眼神犹疑,一看就心虚的不行。 安寧:我就知道。 作为新手,她现在有个屁积分。 “咳咳,之前那会儿不是说过了吗?等这个世界结束,只要完成祈愿者愿望,就有大笔积分入帐哦!” “大笔积分是多少?”安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10~100不等,依据原身愿望完成程度来定。” “那解锁后续剧情呢?” “任务结束前需要20积分” 安寧:“……” 餵~安寧半月眼,地主老財都不带这样的。 “如果要开启系统商城呢?”安寧不死心继续问道。 “那个最少要100哦!” 算了,累了,毁灭吧!安寧两眼发黑,也就是现在她手里除了早前从统子手里扣来的空间啥都没有。宫里可能还有个金手指未知的角色。 “那个,阿寧你不要气馁嘛,只要这个世界任务圆满完成,到时候就能开启商城,总要一步一步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呵呵…… 可惜安寧现在不想说话。 “那个,宿主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小伙伴这边还在絮絮叨叨著各种八卦,跟狗系统“亲切”“友好”交流一番后,安寧看著好不容易扣来的新手大礼包嘴角微抽搐。 美肤丸一颗(顾名思义可使使用者肌肤如雪,这可是宫斗宅斗一大利器哦,便宜你了宿主!) 暗香丸一颗(美人怎么能不含香呢!这个还是最清雅不过的冷梅香呢,嘿嘿,猥琐~) 中阶生子丸一颗(命中率百分百的宫斗宅斗利器呢!提升资质50%。保顺利生產。宿主再接再厉,商城中还有高阶生子丹可以购买,提升资质100%。) 空间灵泉一立方(虽然给早了,不过也算新手礼包一部分哦,虽然看著是小了点,但有用啊!宿主不要嫌弃!这可是统统好不容易为宿主爭取来的!寧寧要努力完成任务呀!“可爱狗头”) 这都什么鬼东西? 只看这些新手礼包,就知道狗系统在暗戳戳算计什么,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不过自己註定要让他失望了,还是那句话,宫斗,对於现阶段还是菜鸟的她来说,挑战高危职业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还来了个疑似“主角”,有没有金手指未知,明知山有虎,不想著绕道走干嘛呢! 目光却忍不住在生子丹上停留了两秒,安寧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怎么样,怎么样,宿主你是终於想通,要爭取努力宫斗做宠妃了吗?”半大的茶杯狗子上躥下跳,几乎喜极而泣,却听自家宿主缓缓开口: “明天就是元宵节,也就是说宗室皇亲大多数都会过来是吧?” “是的啊!”统子下意识回道。 “不对,宿主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安寧却没有再回答。 见自家宿主打定主意的模样,系统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3章 清朝炮灰小宫女3 翌日,元宵佳节 宫道上,一个纤细的身影靠在墙角,听著不远处略带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月光下,少女原本就清丽的五官愈发添了几分魅意。要说这辈子安寧最满意的就是这张脸,杏眼桃腮,眉目含情,皮肤在灵泉水的加持下更是肤白如雪,是上辈子沈安寧最心水的古典美人。 可惜这会儿一个大美人鬼鬼祟祟躲在墙角,整个人看上去偷感十足。 可怜系统这会儿都快哭了: “宿主,你真要这么做吗?” “宿主不要啊,凭宿主你的美貌,加上这段时间努力保养,比后宫大多数娘娘们也不逊色,只进亲王府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就算是铁帽子亲王也不值当啊!宿主你要冷静啊!而且这位庄亲王都三十多了,膝下就一个女儿还病歪歪地,指不定哪里不好呢!” “宿主你冷静,冷静啊!” “选男人不能只看脸啊!” 识海內,系统正哇哇大叫,按理来说这种开局宫女,最好的出路不是做皇妃吗?就像那位张佳答应一样努力进取,日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不好吗?听隔壁同事们不都这么做的啊?怎么他家就是不走寻常路呢!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系统欲哭无泪! “是啊,你不是说对方膝下无子吗?那不正好,只要生下孩子就是妥妥的亲王府世子。灵泉,再不济你的生子丹不是白给的吧?”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庄亲王府,未来是不降爵承袭的!” 有金手指不用王八蛋。 这可是直到清末还是顽强存活的亲王爵位。只不过下一代便宜康熙爷,用自家便宜儿子免费回收了,美其名曰可怜堂兄无子立嗣,顺带美美继承老牌亲王府几代累积的財富。 生怕狗系统不肯尽力帮忙,安寧继续循循善诱: “一个难度低,基本只要努力苟住性命,就能成为的亲王世子生母,未来的瀟洒太妃,和一个困难重重,隨时可能丟掉小命,任务失败,或者伏低做小憋屈几十年的才有万分之一可能的太后,你说我要选择哪个?” “何况原身的愿望没有那么大,只是想要的提携弟弟。照拂好友,想要自己富贵一生,要她的后代子孙不用像自己一样伺候人,试问一个亲王世子生母的分量不够吗?” “可是………可是,太后多好啊!万万人之上!这个时代女人能达到的巔峰啊!”系统弱弱回答。 通过系统细细听著不远处的动静,安寧不置可否。 太后? 其他朝代还好,清朝,可算了吧!皇阿哥们六岁就要被抱离生母,不许亲近,太后权利更是被压缩到几乎没有,像其他朝代养面首的可能性更是趋近於无。 连乾隆这种所谓孝子贤孙,太后连修个宫殿都要跟儿子再三报备,跟外家联繫还要被亲儿子警告,就这还是生母呢? 要权利没有,还要一辈子被困在宫中,还不如在外头舒舒服服当太妃呢? 更大的可能夺嫡失败,一辈子还要看老对家脸色。 至於日后的儿子,不用累死累活,不用跟一眾兄弟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被亲生父亲当著眾大臣的面儿骂成狗头,就能得到世爵罔替的亲王爵位。 聪明的话,他只会感谢自己!铁帽子亲王,就算康熙亲子,拼尽一生又有哪个能得到? 反正对她安寧而言,大志向丁点没有,节操更是少的可怜,能有捷径绝不可能半点绕路。甭管別人如何,只要她自己能一辈子舒舒服服享受才是最好的。 “好了,人来了,没时间给你废话!” 打定主意,安寧一边暗戳戳用系统准確確定对方的方位,时机成熟后,立马装作焦急慌不择路从宫道一侧跑出。 不出意外人还未真正靠近,就被一旁的侍卫推翻在地。 “放肆,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好大的胆子,竟敢衝撞王爷!” 见撞到了人,少女慌张抬头,却在看清来人身上的蟒袍的一瞬间,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正值元宵佳节,宫道上,早已经布满了各色的宫灯,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看清眼前人极度清丽的面容。 来人肤白如雪,面上却带著几分高烧带起的晕红,如暗夜冷梅,清冽中中带著恰到好处的旖旎。 只是此刻,少女颤抖著身子,声音却带著些许低哑,明显慌乱至极。 “奴……奴才该死!” “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地!奴才只是想去御药房,再晚一会儿,药房就要关门……奴才……” “咳咳……” “爷,您看………”见自家爷迟迟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卫开口时下意识带了些怜惜。 不是没有怀疑眼前这人攀龙附凤,但此刻看对方明显烧红了的额头,足以证明这人没有说谎。 而且,跟隨的侍卫瞅了眼对方明显有些破旧的小袄,大过节的,连个首饰都没有,像样的妆都没画。 这,勾引? 不过这张脸,確实有勾引的资本。 虽然只是刚才慌乱一眼。但美人,总是足够吸睛地,汉人那句话叫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跟宫里那位传说中貌若天仙的良贵人也差不了太多,话说有这张脸,宫里眼尖想走捷径的嬤嬤们多的是,还用大冷天的搞这一出。 眾所周知,因为子嗣问题,於大多数而言,庄亲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且,谁人勾引连自报家门都不敢。 这般想著,侍卫很快在攀龙附凤的可能性上打了个叉。再看自家爷迟迟没有动作,心里明白自家爷心里怕不是没有意动。 也是,美人嘛!谁人不爱!自家王爷自然也不例外。 估摸著自家爷的態度,侍卫刚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就见眼前的宫女仿佛支撑不住,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唉?” “爷,这……怎么办?” 须臾,只听一个温雅低沉的声音道: “將人送入附近兰泽小榭,你去找太医过来!” 听到最后一句,安寧终於放心下来,放鬆自己,彻底晕倒过去。 狠人啊,想到之前某人特意在梅园多冻了大半个时辰,硬生生被冻到发热,识海內,统子冷不叮抖了下。 不多时,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回来: “回王爷,今天这事確实是意外不错,刚才那位姑娘原本是梅园里的宫人,今日园子里善后按理来说应该至少三人才是。但不知为何,最后只剩下这位姑娘。也是要乾的活计多,这才耽搁到了这会儿。” 说著又小声道:“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也就是说作戏的可能性不大。 “太医刚才也说了,这位姑娘是受寒过重,这才引起的发热……” 房间內,庄亲王没有再说什么,安寧此刻正值昏迷也是安静至极。 反倒默默偷听的统子怀疑人生:这就是皇家人吗?一个普通王爷,又不是皇帝,怎么疑心病也这么重吗?宿主这样的大美人都不能打动人的吗?枉它还以为宿主刚才表演能打十分呢! 还有,总感觉宿主这段时间借著崔嬤嬤有意无意刺激这些人,难不成就是为了今天? 可是这个计划,难道不是最近才有的吗? 难得的,系统再一次迷茫了!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总觉得cpu不够的亚子。 第4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4 “阿寧,阿寧,你可是算醒了!身上还冷不冷啊,你先別动,我去炉子上给你拿粥过来!” “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发热了也不知道回来跟我说一声,人烧成那样还一个人跑去御药房!” “你都不知道昨天有多嚇人!” 不大的房间內,同安寧一样梳著两把头,带著小细鈿的小丫头手脚麻利的端来热粥,嘴上还不忘念叨著。 小米粥熬的稀烂,內里还夹著细碎的红枣,入口带著清甜,一看就知道在炉子里温了很久。 像她们这些低等宫女,除去统一派送的膳食,其余时间是没有资格麻烦膳房。想要做些吃食,就得自己拿炭火点炉子。冬日里炭火不易,勉强用作取暖都尚且不够,她们都是能省则省,这碗粥下去,估摸著这丫头得有好些时日不能开火。 安寧心道,原主虽然单纯了些,看人的眼光却还是不错。 学著原主的习惯,安寧討好地拉了拉小姑娘的袖口,尚带著红晕的小脸软乎乎道: “好啦,是我太著急了,考虑不周到。” “我知道你就是怕连累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喜塔腊晚晴用力扯著帕子又气又恨: “她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想要被管事看重,爬上龙床自己去啊!总在暗地里欺负人算什么!” “咳咳!” 这丫头,怎么这么虎,什么话都敢说,还在榻上的安寧一个机灵,顾不得还虚著的手脚,一把捂住了小丫头的嘴。动作间还不忘来回张望,见同屋的几个人確实不在,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宫里待了这么久,晚晴显然也不是不知事的,知道说错了话,忙不迭地闭上嘴巴。 一碗粥用完,见安寧已经恢復了力气,晚晴这才吭吭哧哧挪过来,犹豫著开口问道:“对了,阿寧你那天是怎么回事,听说还是被庄亲王的贴身护卫,亲自送回来的,那人还特意给请了太医。” “她们……她们都说你日后恐怕是要落到亲王府了。” “而且她们还说庄亲王府子嗣困难,不是什么好去处……” 晚晴说的小心翼翼,安寧却是放下心来。 作为宫女,即便是她们这些低等宫人按理来说本不应该私相授受,或者与外男接触过多。那位亲王既然不特意避讳,就证明已经有了心思。 她这一次,虽然莽撞了些,好歹结果不错。 勉强应付了屋里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安寧靠在床上彻底躺了下来。 那日过后,安寧就缩在屋里开始了养病生涯,不过跟以往几次几乎完全不对症的药物不同。这次的医士格外尽心些,不止细细交代了疗程禁忌,还有一些影响药效的食材都一一交代了。 不过除了这个,好似一切跟往日无甚不同。 没过两日,同屋的素云几人便又开始吊著嗓子冷嘲热讽。 “有些人啊,仗著有张好脸,就以为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殊不知啊,乌鸦就是乌鸦,怎么也做不得天上的雀儿。” 对此,安寧安稳养病,充耳不闻。 “ 宿主你就不著急吗?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三天了,亲王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急什么!”將自己牢牢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安寧不置可否: “虽然对方府上的情况確实合我心意,不过这只是目前为止一个选择罢了,实在不行,换个人选也不是不可以。” 永远不能把希望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她上辈子在孤儿院里学会的一个道理。不过下一次就得换个法子了。 其实依安寧来说,这次行动还是有些莽撞地,但是没办法,清朝宫规森严。就算是皇亲们等閒除去给太后们请安,少有踏足后宫。 错过这次,以后再找机会可就难了。 再有,她是真半点不想干活了! 旁的不说,只说膳食,大冬天的,从膳房一路提回来,菜都凉了一半,狗系统这个废物,连个加热都做不到。 不过很快安寧就不用愁了,事实证明,美人计,只要人长得足够美,到哪里都是吃的开的。 三日后,崔掌事便带著几个小宫人走了过来。崔掌事是个三十来岁的姑姑,一身藏青色旗服,此刻圆润的脸上比之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恭喜姑娘,姑娘是个有福气地,就在刚才,庄亲王特意去御前求了旨,姑娘以后就是亲王府格格了。” “能得王爷如此看重,格格日后的日子准是好过呢!” 对於这些奉承,安寧低著头,只做不好意思,实则半点没往心里去。一面而已,能有什么情分,清朝这些爷们又不是恋爱脑,最多不过见色起义罢了。 不过那又如何,对方图色,她图日后的舒坦日子,谁也算不得亏不是! 见安寧不说话,崔嬤嬤也只以为对方这是害羞。心道这丫头倒不是个忘本地,可惜了………不过事已至此,崔嬤嬤只能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安寧好生收拾东西,待会儿自会有王府人过来接应。 不过这位崔管事离开时,还特意往梅园走了一遭,带走了早前明里暗里欺负过安寧的几个宫人,包括之前因为嫉恨导致原身殞命的管事侄女儿。理由自然是办差不利,退回到內务府重新调教。 但是个人都知道,能分来梅园,这些人本就没什么后台,经此一遭,若无意外,怕是只能一辈子在辛者库蹉跎了。 对於这些人的遭遇,安寧自然不会同情,即使有她故意算计,但原身早前受地苦也是实打实。 言语排挤,动輒將最累的活栽给原身,这跟后世的霸凌有什么区別? 回到房间,安寧自顾自地收拾著包袱,一边同小姐妹道別,倒是系统看著哭哭啼啼被拉走的几个宫人,一脸不明所以。 自家宿主记仇它早就知道,但不明白宿主是怎么莫名其妙就把仇报了。 还是新生的统子不理解。 “一个亲王府的格格,连侧福晋都不是,那个管事至於做到这种地步吗?”毕竟又不在宫里,討好宿主又没什么用处,多此一举了吧! “要不说宫里这些人都是人精呢?”安寧捧著茶盏,原本婉转多情的眉目微暗。 “对这些人来说,一个身份低微的格格自然不至於,但谁让这件事已经百分百被上头人知晓了呢?统子你该不会觉得,一个大美人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庄亲王一个实权王爷会半点都不查就乐意收下吧?” 额,想到昨天晚上那场对话,系统瞬间不吭声了。 事实上,不管这位亲王会不会特意为新得的美人出气,可作为下位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將事情做的漂亮。不让上头有丝毫觉得被怠慢的可能。何况对於这些不爱爭权的老牌亲王府,康熙素来礼重。 很明显,能有到今天,这位崔嬤嬤绝对不是蠢人。 安寧垂眸,排挤打压,整日爭口头上的上风有什么意思,要么不动,要么出手就要一桿子把对手彻底打落,缠缠绵绵最没意思! 第5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5 另一边,一行人从耳房间內出来,见崔掌事面色似是有些不愉。知晓对方还在为小丫头的容色可惜,一旁隨侍的宫人不由劝道: “姑姑这又何必呢,宫里美人多的是,何况刚才那丫头美则美矣,眼见却是个没甚个心眼儿子的。上次姑姑您特意给了机会,都能给人轻易算计了去。依我瞧著,这样的货色便是再好看,搁这后宫里也是等閒出不了头的!” “反倒是张佳小主,长相跟这位比虽稍差了些,却是十足伶俐,对姑姑您也孝顺不是。何况上次的事,不是查出来跟小主无关了吗?” 摸了摸腰间明显丰腴了不少的荷包,脸上带著少许雀斑的小宫人试探著劝道。 可惜了,对於身旁宫人明显说偏话的行径,眼前这位崔掌事却只撇眼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懂什么,如今这宫里,不怕不聪明,就怕精过头了!” 安寧那丫头再有万般不好,懂事听话,加上那张脸就胜过太多。 可惜了,也是个没福气的! 这般想著,又警告地看了小宫女一眼:“看在你额娘的面儿上,平日里收些好处我管不著,再有说些不该说的,我这里庙小,怕就留不你了……” 小宫人忙不迭起身请罪! 没有给安寧太多惜別的时间,庄亲王府的人来的很快,为首是一位面容十分耿肃的嬤嬤,约莫五十来岁左右,一身石青色缎绣长袄,外置薑黄色彩绣坎肩,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利落干练,身后还跟著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丫头。 底层宫人日子並不好过,分例剋扣更是常有,即便在宫里呆了將近五年之久。临到离开时,安寧的行李也只有不大不小两个青皮包裹。 跟隨嬤嬤上前请过安后,小丫头手脚麻利地接过包裹,对安寧身上明显带著寒酸的衣著並未多看一眼。 明显规矩极好。 安寧对亲王府的规矩心下约莫有了数。其实原身过的俭省,这些年还是有余下银钱的,不过大多数都被小姑娘攒了起来,连宫外的弟弟都没给多少。 倒不是小气,而是这姑娘心里清楚。依府上那位继母的尿性,便是塞了银子,最后也会被那人从旁处剋扣了去。 小姑娘临死前还想著,要把这笔银子留给弟弟日后进学来用…… 马车悠悠,很快到了目的地。 “格格,咱们到了!” “格格,这里就是您是日后的住的蘅芜馆………” 跟在乌苏嬤嬤身后,安寧打量著眼前不大不小的院落。作为格格,要说住所配置有多高那是不可能的。但有一点让安寧很满意的是,有赖庄亲王府后宅人数並不算多,亲王府也够宽敞,因而並没有像后宫中那种一堆人挤在一个宫殿的情况。 眼前的院落虽不算大,光是独居这一条就胜过太多。可能因著这位亲王本人也算半大不小的文艺青年,整个小院布置很是清雅,整体看起来错落有致,后院甚至还有一小片竹林。窗外,依稀可见几株红梅。 在为首丫鬟的带领下溜达了一圈,安寧心情还算不错。果然,这年头,主子再如何,也比她们奴婢日子好过千百倍。 按照规制,亲王府格格身旁有贴身侍女两位,另配还有洒扫杂役若干。前厅內,一番拜见后,安寧只简单让这些人各自上报了来处,由跟前素心,素问一一记录在册后,便兀自打发眾人退下。 从头到尾半刻钟不到。 赏赐?等她有钱再说,现在那点碎银子就不拿来丟人了吧! 施恩要么做全,要么不做,半拉子只会徒惹诸多埋怨。 一切完事后,安寧舒服地歪在软榻上。臥室內,早早安置了炭盆,用的还是上好的红萝碳。自到这里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温暖这两个字的安寧忍不住狠狠舒了口气。 识海中,看到这一幕的统子只觉恨铁不成钢: “宿主,你怎么能这样,也太不成样了。你一个新主子,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正是要建立威严的时候,至少也该敲打一番收拢人心,让这些人不敢生出背叛之心才好啊!” 安寧:“………” “统子,日后还是少看点电视吧!” 安寧无语望天:“你也不想想,我这具身体是什么背景?怕是没来之前,院子里这些人就已经打听的明明白白。” “古往今来,令人俯首者,一为威,二为势,三者为財!” “这三样,试问你家宿主我现在有哪样?”安寧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真以为这些在王府里摸爬打滚多少年的人精子会因为你莫名其妙地两句话,或者所谓王霸之气就甘心献上忠心?赴汤蹈火? 想啥呢? 看不见好处,谁会愿意卖命。 摩擦著手边刚换好的热茶,安寧心里明白。如今这些人之所以还算妥帖得用,不过是因为短暂的利益共同体,加上她长得还算不错,有点子前途罢了。毕竟后宅里,主子得势,自有奴才们的好处。 但再多,也不会有了。 甚至,安寧心知,她一个身后无依无靠的“孤女”,这些人背叛的筹码都不会太大。 立威,倘若她刚才真学著电视剧女主敲打宫人,人家面上不说什么,怕是心下不知怎么笑话呢? 不理会自家统子的异想天开,安寧兀自闭上眼假寐。这一下,反倒让外间等待问话的素心素问两大丫鬟心下惴惴。 摸不清这位新主子是个什么脾性。 晚间,待安寧再次醒来时,两人行事也积极了许多。为首素心更是一脸笑意: “格格,您可算醒了,这些是绣房刚才送来的料子,因著不知晓格格您的尺寸,成衣怕是要过两日才能送来。” “还有这些首饰,是福晋身边的桂嬤嬤特意送来的,嬤嬤还交代了,格格初来乍到,让您这两日好生休整,先不急著过去请安。” 听上去倒是个和气的主子,出手也算阔绰,安寧微笑点头,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府上的情况她一早就打听清楚了,亲王府虽大,但后宅內说的上的正经主子其实只有福晋一位,至於侧福晋,抱歉,那真是一个没有。 没办法,谁让这位爷阿玛额娘都早早没了,又是肉眼可见子嗣艰难,有点出身的贵女们谁乐意踏这火坑,府上格格们又不能凭生育进位,久而久之,侧福晋位置不就这么空下来了。 这王府看著大,说一句人口简单也不为过。 別人不知道,反正安寧挺开心的,谁也不是受虐的,上头压著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第6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6 四个月后,庄亲王府 凉亭內,安寧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一旁身著绿色旗服的素心正仔细地將手上的葡萄皮剥开,挑出內里晶莹的果肉,去掉籽后这才拿著羹匙小心翼翼餵到某人嘴边。 另一边同样梳著小把头的素问在一旁执著团扇,正轻柔地扇著凉风。比之初见时,態度不知殷勤了多少倍。 安寧只需要舒舒服服躺著,日子真是好不愜意。 就如安寧早前所想那样,庄亲王府日子很是平静。没有子嗣,也就没了所谓纷爭的源头。府上也就零星几个妾室,大都是多年的老人,连日常爭宠都透著股懈怠劲儿。 福晋又是个顶和善地,內里不知,但面上却是如此,平日里对府上一眾妾室很是大方,得不得宠都不曾苛待。连请安都是初一十五过去打个卡完事儿。 就这么个课余活动,也在安寧诊出喜脉后彻底免了去。 是的,就在月前,安寧正式被確诊喜脉,如今肚子里这个已经两个多月了。 虽然离显怀还有好几个月,但不妨碍有人重视不是。 梨香木製成的方木长几上,此刻零零散散堆满了各色点心蔬果。不远处还有伶人弹奏著乐曲,琴音亦是特意专挑舒缓愉快地来,生怕倾听者有半点不適。 没办法,这可是王爷早前特意交代了。 庶福晋年纪小,早年又是受过苦头的,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莫要挑起愁思来。要是影响到了腹中的小阿哥,他们这些人,怕是几条命都不够去。 就著小丫头的手,安寧美滋滋地喝了口鲜榨果子露,这才百无聊赖地翻著手中坊市间新出的话本子。 嘖,到底是谁说古人封建,瞧瞧这和尚与女妖,禁慾小道士隔壁美艷小寡妇,啊这…… 总之,安寧看地津津有味。 趁著嬤嬤不在,下回让晚晴那丫头出去再多带点! 她实名爱看! 默默围观的系统:“………” 这大半月来,见证了这一切的统子只觉嘆为观止。话说隔壁家的宿主们都是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宫斗宅斗样样不落,又是防止陷害,又是努力保胎,怎么到它家这里,画风就突然变了呢? 按照年龄,还属幼年期的统子实在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被念叨的喜塔腊晚晴,这才几个月不见,她家单纯害羞的小伙伴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怀孕对人的影响这么大吗? 还是姑娘家的喜塔腊晚晴表示同样不懂,將膳房刚才新出的,还热乎乎的枣泥山药糕放在一旁。一身浅荷色大丫头旗装的晚晴下意识看向了四周,没见到那位庄嬤嬤的身影,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这位庄老嬤嬤可是王爷特意送来的,不仅通晓药理,对安胎期间妇人禁忌更是再清楚不过。缺点就是实在管的严,要让这位看到自家格格偷偷看这些,晚晴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其实同样的嬤嬤还有两个,只是其他两人没有这位严苛罢了。 不过晚晴倒也没觉得小题大做,庄亲王今年眼见都三十多了,膝下连半个子嗣都没,不宝贝些才奇怪嘞。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还是自家小伙伴有福气,托小伙伴的福,已经美美升级为大丫头,再也不用苦哈哈做洒扫宫人,跟人挤著大通铺的喜塔腊晚晴美滋滋地想著。 一想到小伙伴一怀孕就立马把她给捞出来,喜塔腊晚晴心情更美了,嘴上还不忘凑上来说著八卦: “庶福晋,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我前些天出宫那会儿,张佳庶妃那边不是已经传出怀孕了吗?” 安寧点了点头,脸上適时露出同样吃瓜的表情,果不其然这丫头更来劲儿了。 同样吃瓜成癮的系统默默扎起耳朵。 “不过都这么久了,万岁爷好像並没有打算升对方的位份。还是不明不白的庶妃做著。连宫室都没有移,还跟好几个庶妃一道挤在后殿。” “听之前在永和宫当差的小姐妹说,好像是对方以为德妃娘娘有意在万岁爷那儿说了什么。” 说到后面,喜塔腊晚晴特意放低了声音。毕竟是高位嬪妃,德妃在一眾宫人心下还是很有威望的。 听说张佳庶妃这阵子很是受宠,因而晚晴还有宫里一眾小丫头们也觉得后面这种说辞还是有一定根据地。 毕竟在小丫头心中,皇上宠谁肯定就是喜欢谁,对於喜欢的妃子,那必定是要升分位啊! 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对於喜欢的女人,通常都是很大方地!看自家小伙伴就知道了,刚怀孕立马升位分,今夏宫里拢共赐下两筐妃子笑,其中一多半都被王爷送来了她们蘅芜馆。 孩子还没生下来,王爷就已经开始嫌弃蘅芜馆这地方逼仄,不利自家主子养胎。如果不是这时候不好动土迁居,恐怕这会儿西苑,府上离王爷书房最近,也是除正院外最宽敞的那处院落就是她家格格的了。 实际上,就算现在,在晚晴看来,她们蘅芜馆在府里也是排在前几地。就这,王爷且都各种不满意呢! 同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那位还是皇帝呢,权利更大,总不会差太远吧! 这孩子怕是没听过有宠无爱! 半躺在躺椅上,安寧幽幽地睨了小丫头一眼。对这种传言不置可否。事实证明,对於年过而立,已经差不多阅尽美色的当权者而言,身体和精神怕都是分开的。 享受归享受,真心怕是半点都没。 否则但凡有点子真心,也不至於让自家怀了孕的妃子连个宽敞的地儿都没。 紫禁城有多逼仄,安寧可是亲眼见过地。 不过对於这个涉嫌坑害原身的人,自然是对方越倒霉越好。 从丫鬟手中接过果汁,安寧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对这种情况委实不意外。 反倒是识海內,系统彻底干沉默了。 怎么会呢? 这不对啊! 宠妃+怀孕,在哪里不都应该是王炸的存在吗?怎么在这里,就不值钱似的。某某传里可是封嬪封妃,连家人都一下三级跳呢? 对此,安寧只想说,少看小说。 这才哪到哪,康熙中后期孩子都生了好几个,还是庶妃贵人的大有人在。 前者如十三阿哥生母,直到人死后才勉强封了敏妃,一辈子都在德妃手下討生活,连儿子都养不到身边。 后者如密嬪,连生十五,十六,十八三个阿哥,还不是当了十几年贵人,就这还宠妃呢? 皇子阿哥再金贵,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不过这也让安寧更加確定了,这位张佳庶妃確实不简单,否则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宫人,能在得罪一宫之主德妃的情况下,还把腹中的胎儿保这么久? 就是不知道那位,究竟什么来头? 不过安寧也就想了一下,很快放在脑后,最多只是日后多点关注罢了。原主心愿中並没有要报仇的选项,何况是不是仇人还不確定。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她也不会非要上赶著去硬碰硬。 反正清穿女主也好,女配逆袭也罢,宫里就算打出狗脑子,跟她一个亲王府的庶福晋有什么关係? 反倒是原主一直牵掛的弟弟,也是时候该见见了。 第7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7 晚间,安寧倚在榻上,正想著怎么跟福晋提这件事。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庶福晋,便是亲弟弟,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府上正经亲戚,对方又是即將长成的外男,怕是不大好操作。 毕竟府上迄今为止,並没有这个先例。一个不好让福晋觉得她得势张狂,借著孩子想要挑衅福晋威严就不妙了。 如今日子过的顺遂,安寧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做。 只是不成想还不等安寧开口,晚间照常过来看望宝贝儿子的庄亲王就已经主动开口: “今日听伺候的宫人说,阿寧近日很是思念家中亲人?” “让爷见笑了。”借著对方的力道倚在身前,安寧並未否认。 “这有什么?”博果鐸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显然並没有將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看向眼前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都是自家人,倒也无需这般见外。方才爷过来时,已经同福晋知会过了,改明儿直接让小夏子走一趟,將人接过来就是。” 说著又体贴道: “也是爷欠考虑了,阿寧自小入宫,想来也是多年不曾好生得见亲人。” 果然,安寧心道,只要上心,便是日理万机的男子也照样能细致入微。单看对方愿不愿意了。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安寧抬眸看著眼前的男子。 庄亲王博果鐸,后世记载的赋性谨洁,气韵雅秀。嗜诗书,喜画兰竹,所绘竹枝深得含烟印月、披风带雪之状。可以说是当前满清皇室少有的真文艺范儿,面容也不似多数满族男子粗獷,加之多年修养,自有一番水墨诗书浸染的儒雅温润。 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这人的原因之一,安寧忍不住垂眸,其实就算没有后来的生子丹,她大概率也会选择这里。 原因很简单,地位够高,府上够清净,爭斗不狠生存率高,长得不错不至於下不了口。至於孩子,有灵泉水在总归还是有希望。 当然实在没有也无所谓,再怎么,王府格格怎么也比宫女过的好。何况在她看来,孩子,如果不是在父母期盼中降临,又何必生出来受罪? 像康熙那么些皇子一样,分享从太子指缝里漏下来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父爱,日常被老爹骂成狗头吗? 其实说起来,自她入府这段时间,眼前这人除去初一十五按规矩会往王妃那里,其余时间除她这里外,便再没召过旁人。 安寧自然不会脸大的以为这么一个年过而立,阅美无数的亲王会对她有什么真爱。开头两个月估摸著新鲜,加上她这张脸確实够美。而后面確诊怀孕后,恐怕是担心她因为吃味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即便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 看吧,躺在这人怀里,安寧忍不住垂眸,男子从来什么都懂。哪怕是生在三妻四妾制度下,天然能够左拥右抱的封建王爷,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会有女子不在意,不难过夫君宠爱她人。 左右是不在意,或者装糊涂罢了。 不过作为既得利益者,她才不管这人是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既然有就受著就好了,有好处不拿王八蛋。 对於对方的体贴,安寧当下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末了也不怕在这人面前暴露家丑,直接拽著这人的袖口开口道: “王爷有所不知,妾身额娘离世的早,如今心下掛念地唯有一胞弟,只盼著这孩子能有所进益。” 至於渣爹,愣是一句没提。 好在眼前这人也很是上道,或者皇家人,就没有不聪明地。短短两句话就將怀中人家中情景猜出了大概。庄亲王当即便摁下了提携便宜“丈人”的心思。 短暂地怔愣估计也是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实诚”不愿遮丑的人,见怀中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博果鐸不由有些失笑: “既然如此,到时爷就直接吩咐小夏子,只管接了你弟弟过来。”至於閒杂人等,还是莫要带来碍阿寧的眼。 丝毫不知一句话直接干废了老爹前程的安寧当即毫不犹豫点头。 想到原身在家受到的苛待,她的光,便宜爹最好一星半点都沾不著才好。 有府上主子爷命令开道,舒舒服服睡过一觉后,第二日还未到正午。前院便有小丫头过来通知,说是马佳少爷人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主子爷书房呢。 得到消息,安寧尚未起身。外间,只见一身藏青色蟒袍,腰系金玉綬带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著一个梳著熟悉的月亮头,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 看见这人的一瞬间,安寧眼中不自觉泛起泪意,知晓这是原身遗留的情绪作祟,安寧並未刻意压制。 眼前少年不过十二岁左右,身形却颇为消瘦,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活像个未长成的麻秆似的。 可见家里日子並不如何好过。 看到这一幕,许是原主情绪影响,安寧心下突然涌出一股怒意,这世上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既然不爱自己的孩子,又为何非要生下来? 拋弃,无视,留她们在人世间独自摸爬滚打,受尽人情冷暖有意思吗?安寧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心下过激的情绪,起身请礼道: “给王爷请安!”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多礼了!”知晓姐弟俩有话要讲,庄亲王体贴地並未多留,只道晚间在过来陪她用膳。末了似是察觉出什么,临走前不忘对眼前之人温声宽慰道: “放心吧,刚才爷特意瞧了,你弟弟学问尚还可以,可见常日里也是下过一番功夫地。待明儿爷给国子监那边打过招呼,日后你弟弟就去那里入读。” “多谢王爷为家弟费心!”这一声谢安寧说的可谓真心实意。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非权宦之子不得入。不仅有最顶尖的资源人脉,有了这层身份,日后便是在科举上折戟沉沙,凭著这个起码也能混个笔帖式之类的缺儿。 有了这一遭,原主的第二个愿望怕是完成一半了,安寧不由心喜。 一眼就看出眼前小姑娘在想什么,庄亲王不由摇头失笑:“好了,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话,爷就不打扰了!” “对了,你今日起的晚,爷已经让后厨温了粥,阿寧可莫要再忘了。” 听到这里,安寧忍不住嘴角一抽,都说燕窝这玩意儿是好东西,最是养人,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安寧吃到嘴里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顶著自家衣食父母的目光,安寧还是硬著头皮应了下来,对方这才满意离去。 “阿姐!” 待人走后,安寧这才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马佳府那种情况,姐弟俩说是从小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原身记忆里还有半大的小少年死死拉著姐姐的袖口,跪著求阿玛托关係让姐姐免选的画面。 可惜了,作为心已经歪倒在天边的渣爹,自然不可能为一个无甚在意的长女费人情。 至於原身离开后,方才八岁的隆安如何在渣爹继母手下平安长到这么大,还能顺利入学,就不得不提小姑娘当时的神操作了。 “阿玛,还有继夫人不要以为女儿离开了就什么也做不了,要知道女儿去的可是宫中,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地方。” “女儿不才,虽没能力让家里大富大贵,但真惹急了我,让咱们家九族一道陪葬还是很容易地!” 第8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8 事实证明,老实人发起脾气来也是牛气地嘞! 想到当时渣爹还有继母那张吞了八百斤狗屎还不得不咽下去的脸色,安寧不由在心里暗戳戳给原身小姑娘点了赞。 不过想想安寧又笑不出来了,一个自小接受三从四德,封建社会下的小姑娘,得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拿九族的性命来做赌注!威胁的还是自个儿的亲生父亲。 在心里日常痛骂渣爹不做人,安寧这才將便宜弟弟拉至身前,又使唤一旁候著的素心几人把一早备好的瓜果点心呈到跟前: “阿弟一大早过来,肯定没用上什么,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待会儿姐姐让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就做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八宝鸭,烩羊肉怎么样?” 是的,早在怀孕后,甚至不用安寧自己提,蘅芜苑小厨房就已经安排上了,生怕她吃的不好,一应分例都是从前院开的。 “阿姐,不用这么麻烦……” 听说亲王府来接,一路忐忑过来,方才十三岁小少年本来想阿姐在府里有没有受委屈,可看著眼前面色白里透红,一看便被养的极好。还有桌上林林总总少说十几样瓜果点心,房间內肉眼可见的珍品,一旁宫人更是殷勤至极,就差没餵到嘴里了。 即將脱口而出的担忧瞬间卡了壳。 不过很快小少年又告诉自己,衣食住行上再好,阿姐也是为人妾室,哪里有不受委屈的。何况这里又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府,姐姐身后却连个撑腰的都无。 幸好安寧不晓得这孩子在想什么。 说实话,吃苦,除了在宫里那一个月,来这里后,她还真没觉得吃苦。 总有人觉得心里苦才是真的苦,但在安寧看来,那些人怕是没谁真吃过生活上的苦。但凡经歷过为了能吃顿饱饭对著脾气暴躁的阿姨们各种討好卖乖,將近四十度的大夏天穿著十几斤重的玩偶服在路上发传单。寒暑假只能挤在狭小的出租屋,为了省下学费连个空调都不敢开……… 反正在她看来,生活上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还谈什么心理? 红薯饃饃吃出满汉全席的味道。 抱歉,几辈子她都做不来。 还好这般想著,少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好生读书,日后好为姐姐还有未来的小外甥撑腰。 安寧猜得不错,在马佳府上,早食自是用不到什么好的,一路过来少年早已经飢肠轆轆。不过饶是如此,隆安也只象徵性地用了几块儿点心,动作亦是斯文有礼,生怕在一眾丫鬟跟前给姐姐丟脸。 安寧不由感慨,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原身的记忆里,这具身体继母家的倒霉弟弟,可是一个不如意就在家大吵大闹。 也就原身爹这个心眼儿偏到尾巴根儿上的,才会觉得一个被宠坏的废物点心能有什么前途。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个芝麻大点的六品小官。 生怕小傢伙放不开,用膳时,安寧特意安排一眾丫鬟们退下。少年这才放鬆了些许,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这些年的经歷。 从小弟口中,安寧她那位渣爹这几年过的倒是逍遥的很,官没升上什么,妾室倒是又纳了几房。有那手段厉害的,这两年也陆陆续续得了几个孩子。 总之,一个六品的芝麻小官,府上如今倒是热闹的很。 对此,安寧只觉毫不意外。 原身那位继母心眼子狠,人又刻薄,但若是多聪明有眼界,倒也真不至於。如若不然也不能把苛待原配子女落在明面儿上。之所以能把姐弟俩欺负成这样,不过是仗著渣爹色慾薰心,没甚良心罢了。 记忆里,这具身体的额娘倒是顶顶能干的人,早年嫁过来时,渣爹不过一普通包衣。全部身家也不过一间半大不小的铺面,和一处位置算不得好的宅院。那些年原身额娘上操持家里,伺候婆母,空閒还要盘算著怎么把家里生意做起来。辛苦好几年好不容易得来的银钱都给渣爹拿去打点。 天子脚下,有个官身到底好上一些,日后子女也能有个出路。 那时候恰逢三藩动乱,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倒也叫便宜爹捡了缺儿。 其实原身额娘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了,也不知是不是操劳过度,没享几天官太太的福,人就没了。留下子女给后头这位百般搓磨。 这位继夫人哈达氏更是好笑,为了拉踩原配,废掉前头两姐弟,刚生下儿子就给渣爹美美纳了房美妾。温香软玉在怀,本就对原身娘四处管著不满的渣爹更心安理得厌弃起来。 只道原身娘实在善妒,不堪为妇。 也不想想,那时候家中大部分银两都拿去打点,或者给家里买丫头称场面都不够,哪里有閒钱购置美妾。 如今倒也成原身娘的罪责了。 院里的姐姐说的不错,男人,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稳赔难赚的投资。 不过这便宜弟弟还是很聪明的嘛!瞅著眼前的小少年,安寧眼神玩味。当她没听出来,这些年府里乱成这样,这人怕是没少在其中裹乱。 知晓瞒不过阿姐,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安寧在心里默默替原身鼓了掌。 好小子,有前途。 知道还手是好事,包子什么的,安寧还真是敬谢不敏。 用过午膳,安寧又问了几句学业,说起这个,少年话明显多了许多,人也自信了起来,显然是知晓自己处境艰难,便宜弟弟在学业很是刻苦。便是没有这一遭,这孩子来年也打算下场一试地。 很好,任务对象是一枚在夹缝中也能自强不息的顽强根苗,不用她操太多心思,只需要偶尔撒撒水,照应一下就好了。 离开前,安寧心情很是不错地给便宜老弟收拾了几身好料子,又从被填地满噹噹的首饰盒里扒拉出几块儿品相不错,却又不大符合她自个儿品味,估计日后不会戴出去的玉坠,以及原身早年给弟弟攒下的二十两纹银,安寧如今小金库丰裕的很,便又在里头添了八十两,勉强凑了整。 怕这孩子勤俭惯了,捨不得,又给添了些补品。 小弟刚开始还不愿意接,最后被安寧强塞了过去。 “国子监可是如今的最高学府,里面多的是权贵之子,没个像样的衣饰撑场面,这不是擎等著告诉人你柔弱可欺吗?” “还有日后入了学,跟同窗交往手上要大方些,行事断不可小家子气……” 安寧像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絮絮叨叨。把多年未见的小弟感动的眼泪汪汪,红著眼发誓一定要好生进学,给孤苦伶仃的姐姐撑腰。 只字不提这些只是她能拿出来的九牛一毛罢了。 自从怀孕后,她家那位爷生怕她银子不凑手。光是得钱的庄子铺面,就给了好几间。里头掌柜都是现成的,安寧擎等著收钱就好了。 不得不说,躺平虽然可耻,但是真舒服啊!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小弟,安寧继续悠閒地窝在榻上,美滋滋地翻著新出的话本。最后还是在一眾嬤嬤们的督促下,这才勉强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步。 看的识海內统子只觉嘆为观止。尤其在偷窥到后宫里那位张佳庶妃,这会儿还在跟一群庶妃答应们挤在后殿,每天战战兢兢保胎不算,时不时还要应付来一宫主位德妃的软刀子割肉。 这叫什么,懒人有懒福吗? 统子不理解。 第9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9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將之………”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玄锦色长袍的男子一手揽著怀中明显身怀六甲的美貌女子,一手执著书卷,正徐徐念著什么。 而当事人安寧……… 安寧听地昏昏欲睡,只觉头昏脑胀,半响才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爷,都这么晚了,要不咱们先歇了。” “您儿子可能並不爱听这个哈!”某人厚顏无耻地拿著自家儿子当藉口。 是的,儿子,转眼数月过去,如今安寧肚子里这个已经九个多月了。月前便已经被太医诊断,八成是个小阿哥。 话说早在数月前,腹中这个约莫五月份时,眼前这人在念书时被肚子里孩子踢了一脚,从此安寧的苦日子就来了。许是觉得自家儿子爱听,孩子他阿玛每日过来时都要念上一段儿。 刚开始安寧还觉得有趣,心想著培养培养父子情,外加孩子的文学修养也不错,然而时日一长,念的人还没腻味,她一个听的人倒是腻歪极了。 这会儿听著也不觉得诗经优雅,男人低沉温雅的声音好听了,感觉跟和尚念经也差不离。 听著怀中人的话,刚想继续下一段的庄亲王喉间一梗。半晌才轻嘆一声,缓缓將手中书册放下:“行吧,爷且先不念了,只这会儿时日尚早,太医早前也说了,你这几日睡太多不好。” “要不爷同你一道去园子里走走?前阵子温泉庄上刚送来几株墨菊,这会儿还在暖房放著。” 知晓这人是嫌她这阵子走动地少了,安寧懒洋洋地应了声,没办法,她这身子骨儿,典型地一到冬天就犯懒,尤其最近外面刚下过雪,正是冷地时候,又是光禿禿地一片,没甚好看。 至於几位嬤嬤,外头冰雪尚未彻底未融,恐怕也是担心她不小心摔著,常日里也不敢多劝。只敢扶著人在屋子里走走。 想想还是自己小命更重要一些。虽说所谓生子丹上说是保顺利生產,她这段时间怀孕確实也没啥不良反应,但万一呢? 想到这里,安寧也不犯懒了,一个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妾身这就起来!” 听到动静,外间素问几人忙拿来厚实的狐皮大氅,將安寧连带著九个月大的孕妇遮地严严实实。只露著半个巴掌大小的小脸在外面。 “爷,咱们走吧!” 说是两人同游,实际上两人前后都有专人开道,来来回回走过两遍才肯让主子踏足,生怕两位主子踩到不该踩的东西,一群人说是浩浩荡荡也不为过。 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惯,安寧接受的很快。想想她当初看的宫斗宅斗剧中的各种意外,实际上自她怀孕后,这些连边儿都没沾到过她身上。 一应食材走的都是前院的例,每日太医至少要过来请两趟平安脉。早晚各一次,可谓一日不落。知晓堂兄子嗣艰难,康熙这位爷为表对宗室王亲的重视,直接大手一挥让专擅长妇科的太医直接驻扎府中。 可以说连自家怀孕的几位庶妃都没这待遇。 每日吃穿用度都有至少三位嬤嬤层层把关,这段期间府中其他妾室更是连门儿都进不来,还是王爷亲自交代,不让上门打扰。 几位生產嬤嬤的底细更是一个月前就被里里外外查了个彻底,连家人都在亲王府的控制范围內。 这样的心力手段,除非本身有问题,试问哪个胎儿保不下来? 都说古代內宅是女子的战场,可实际上呢,安寧心道,其中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依旧是手掌大权的男子。 看著一路小心揽著她腰身,生怕她不小心摔著的男人,安寧很是心安理得。 就该这样才对。 凭什么呢,明明是两个人孕育的结晶,为了保胎殫精竭虑的往往都是女子。而有些人,却可以在女子失去骨肉撕心裂肺,痛哭流涕时厌弃她不够聪明,不中用。不能在群狼环伺之下挺著脆弱的身躯,忍受著孕期种种折磨將孩子生下。 明明生育,最耗费气血的就是女子。 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圈,安寧最后还是被扶著到东苑看了墨菊,毕竟这会儿到哪都一片光禿禿,唯一的腊梅早在宫里,安寧就已经看的够够地。 不得不说,饶是外间冰天雪地,暖房內,几株被精心伺候的菊依旧开的绚烂。在一片空寂的隆冬时节別有一番情调。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也会用赏玩的心思欣赏这些了吗?安寧心道,说来她家这位王爷平日里尤善丹青,於士林中更是颇具声名。 安寧早前曾不止一次观摩过对方的画作,甚至对方的私藏也曾看过不少,不过许是美商过於乏善可陈,除去確实好看外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如今却意外觉出唐寅“尽借篱落看秋风”的零落来。 安寧微怔的空档,手心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在掌中:“是累了吗?累了咱们就回去。” “等生產后,爷带你去温泉庄上,那里种类更多些,开的也好。” “嗯………” 晚间,安寧转身,背著人偷偷瞪了眼身侧熟睡的某人。 果然,这人见天儿的诗词歌赋,丹青笔墨,连她这样的粗神经的都被影响了。等真生出来个惯爱伤春悲秋的小子,看你要怎么办?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间睡觉时安寧突然梦见一位顶著八零版林妹妹神情的少年正扛著小锄头在园子里葬。就在安寧想要上前,眼前人竟突然回头,对著自己脆生生地叫了声额娘。 这声额娘威力不可谓不大。 硬生生的,安寧从睡梦中被嚇醒了! 而身下,不知何时已然湿了一片。 第10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0 “阿寧……” 耳边是男子明显带著焦急的声音,被推入產房的前一刻安寧还在想。 糟了,该不会真要生出个“林哥哥”来吧? “统子,用到你的时候到了,帮我留意下產房里这些人的动静!”强忍著下身撕裂的痛楚,安寧咬著牙在识海里呼唤某只狗子。 悠閒惯了,好不容易接收到命令的狗子下意识打开监控,半响才反应过来: “啊,这些人不是已经被查的底儿朝天了吗?” “所以,你要把咱们两个的性命全然寄托在別人身上。” 安寧故意说的咱们两个,就是要蠢系统意识清楚,她们如今才是利益共同体。 事关小命,一万个小心也不为过。 刚想说不是已经用了生子丹,必然能顺利生產的系统默默闭上了嘴巴。 好在庄亲王本人確实给力,统子再三检查,也並未在这些人身上查出不妥,趁著丫鬟端来参汤的功夫,安寧从空间內渡出一大口灵泉水咽下,感觉身上痛楚明显有减轻的趋势,这才在嬤嬤的指导下开始有节奏的呼吸。 事实也证明,中阶生子丹確实效力非凡,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安寧便明显感觉身下一轻。 紧接著便是一眾嬤嬤明显欣喜若狂的声音: “恭喜王爷,恭喜庶福晋,是个健康活泼的小阿哥呢!” 真是太好了,陪產的几位嬤嬤忍不住庆幸不已,这可是王府里头几十年来头一个阿哥,板上钉钉的未来世子爷,依王爷的重视程度,但凡出了半点差错,她们几个连带著一大家子这辈子前程就到头了。 好在,这位庶福晋著实是个有福的。 这生的多顺利啊!可见这小阿哥也是会疼人。还別说,不愧是王府贵公子,长得可是真好啊! 没瞧见王爷一个劲儿盯著襁褓眼珠子都不舍离开吗? “阿寧如何了?” “王爷您就放心吧,生產很是顺利,庶福晋只是暂时脱力睡过去了,等到了时候自然就醒了。”几位嬤嬤笑地一脸菊,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到眼前人大手一挥: “府上所有人,赏一年例银!”末了又加了句:“蘅芜苑照例再多添一倍!” “谢王爷赏赐!” 小院內,顷刻间传来此起彼伏的谢礼声。 “我就说吧,本统出品,必属精品,说保平安生產半点不带落下的!” 识海內,统子仰著一张狗脸一脸得意,安寧难得没有跟对方对著来。狗系统多少还算有点用处,不过就算再来多少次,安寧也不觉得自己的小心多余。 日后如何还不好说,如今她的小命可就只有这一条。再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对了,统子你前阵子到底在做什么?” 用著统子渡过了生產这一关,安寧这才不急不忙地穷图匕现: “你可不要告诉我,前段时间总是出神,几次都要我叫几声才有回应只是偶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不是吃瓜吃的太开心了吗?谁让宿主这里一切实在太过顺利,顺利地让人一点刺激感都没有。 “咳咳……”心虚之下,顶著自家宿主怀疑的小眼神儿,统子第一时间奉上刚才吃到的热乎乎的瓜。 “宿主,你还记得女……不对,是宫里那个张佳庶妃吗?” “怎么了?”没有忽视统子刚才微妙地停顿,安寧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好奇,一副同样想要吃瓜的表情。 以系统的脑容量,果然没有怀疑什么,逕自兴致勃勃道: “嗨呀,宿主你是不知道,宫里最近可热闹了,尤其是那位张佳庶妃呆著的永和宫。那叫你来我往,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就在你生產的前几天,德妃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张佳氏给一把推早產了,我嘞个去,宿主你是没瞧见那场面!” 想想偷窥到的场景,系统整个统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蛙去,这才是真宫斗啊,那位张佳氏果然真狠人,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德妃娘娘也是真厉害了,这种情景都能险些逆风翻盘,那口才,那演技,那说流就流的泪珠子,那孱弱不能自理,却又咬著牙咽下委屈,强作坚强的小模样。 后世那些小白算个啥! 看似率先请罪,步步后退,实则处处都是委屈。 若不是事实不容辩驳,当时在场的人又多,说不准还真能倒打一耙,锤死对面儿藉机陷害。 就这,也在康麻子那儿赚足了人情分。 “那个,宿主你就不好奇最后结果吗?”见自家宿主面色都没变几下,系统不由有些奇怪。 “那有什么!结果不是明摆著的吗?”不理会系统大惊小怪,安寧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不说別的,就凭德妃身下两个即將长成的阿哥,这次最多也就惩治一番,伤筋动骨怕是都不会。” 一则,张佳氏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不可能真拿腹中阿哥冒险,这可是日后安身立命所在。 二来,德妃好歹也是多年老人,同康熙將近十来年情分,怎么也不是一个刚入宫的庶妃能比。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康熙又素来好名,只要不想被詬病喜新厌旧,就不可能真在没真出事时废了对方。 何况怎么也要考虑前头,四,六两位皇阿哥的面子。 一个刚生下来,还不知能不能养成的儿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前头已经倾注心力,即將长成的儿子。 至於为什么安寧確定是阿哥,要是公主,这事儿压根闹不了这么大。 系统“………” “好吧,宿主你猜的是对的。”预想中的惊奇没有达到,系统难得有些懨懨:“最后处罚结果,德妃被禁足两个月,说是为新生的十二阿哥祈福。” “不过张佳氏这次陷害也没白做,这会儿已经被下旨封为贵人了。不仅搬出永和宫,还从后殿挪到侧殿了呢!” “宿主,事实证明,宫斗还是很有用的,是吧?” 安寧:“……” 行趴,统子你开心就好。 控制著时间,安寧很快“悠悠转醒”,不过刚一醒来手上就被塞了个软绵绵,暖呼呼的小东西。 勉强算是新手爹娘的两人先是逗了会儿小包子,须臾,包子他阿玛这才开口道: “对了,就在刚才,爷已经向上面递了请封摺子,估摸著等咱们元宝满月的时候,阿寧你晋封侧福晋的旨意就该下来了。” 元宝,就是之前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乳名,刚开始庄亲王这个文青还不大乐意,觉得实在有些俗气,不配他钟灵毓秀的儿子。 还是安寧再三强调,乳名通俗些好养活,博果鐸这才勉强应了下来,这会儿倒是叫的亲热。 抱著怀中的一大一小,庄亲王本就温和的眉眼愈发柔和: “元宝身边伺候的奴才爷已经教人安置妥当,倒是这里到底小了些,日后你和孩子怕是活动不开,等阿寧出月子就搬去西侧苑吧,正好离前院也更近些……” “那妾身就先代咱们元宝多谢爷……” 忍不住亲了口软乎乎的小不点,安寧笑地同样明媚极了。 统子:“………” 第11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1 晋封侧福晋的旨意来的很快。有唯一的小包子在手,即便安寧本人不过宫女出身,也没人觉得这个侧福晋之位来的不该。连康熙这个向来看中出身之人,给的批覆也相当痛快。 满清重长子,尤其庄亲王今岁已年过而立,身下却只有这一根独苗苗。不出意外以后就是铁板钉钉的亲王世子,生母身份如何也不能低了。 接过圣旨,安寧从一旁的奶嬤嬤手中抱起已经蜕变的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狠狠亲了两口。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怀里的小傢伙登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跟安寧早前担忧的“林哥哥”不同,怀里的小傢伙年纪虽小,如今看著却是个十足的小甜豆。 至少在安寧跟前如此。 见小傢伙挣扎著小胳膊,一个劲儿地想往安寧怀里钻,一旁侍奉地奶嬤嬤不由瞧地稀奇:“要说,咱们大阿哥当真是伶俐,小小年纪就晓得认额娘了呢。” “每日醒来,但凡见不著福晋您,总是要闹上一场呢!” 可別小瞧了小不点的破坏力,尤其眼前这个小傢伙还是闔府的眼珠子。王爷每日起码要瞧上好几回,她们这些嬤嬤们常日里可是连大点声儿都不敢。 要不说这孩子灵性呢,丁点不像其他不知事的小孩子,惯性亲近餵奶的嬤嬤们。 惯常逗著小包子,始作俑者安寧笑笑不说话。 废话,当她怀孕期间数月如一日的灵泉水白喝的吗? 小孩子本就敏锐,对灵气的感知比之大人原要强上许多。这是她怀孕期间特意测出来的,每每喝下灵泉水,腹中的小包子就会下意识活泼上许多。 借著逗人的功夫,安寧避著人悄悄將一滴灵泉水餵给怀里的小不点,果不其然,小傢伙挥舞著小胳膊,笑地愈发开心了起来。 或许是最近偷窥宫斗有感,一直默默围观的统子这次难得聪明了一回:“宿主,难不成你是在担心正院那边想要把小元宝抱走不成。” “应该不至於吧,宿主你不是已经是明旨晋封的侧福晋了吗?就算是福晋,也不能非要教人家母子分离吧?” 何况那位瞧著也不像那种人啊。 “那谁能说的准呢!” 抱著怀里的小包子,安寧不置可否。 诚然自入府以来,不论她如何受宠,正院那位也从不曾有过苛刻刁难,常日里各项分例从未有过少的时候。怀孕之后更是大方,各种超出规制的待遇亦不曾多言一句,可以说任谁来说,都是个再和气不过的好主母。 但人心,谁又说的准呢? 从小的经歷告诉她,永远不要將人想的太好,尤其是其中牵扯到巨大的利益时。 福晋出身博尔济吉特氏,正儿八经的亲王之女,又是太皇太后亲自赐婚,说是背靠两宫太后也不为过。反观安寧自己呢,她有什么? 区区侧福晋的身份吗?可惜了,纵观歷史,皇家从来便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与其等到事发时匆忙补救,她寧可从一开始杜绝可能发生的一切。 总之,她沈安寧辛苦生下的孩子,决不允许认旁人当额娘。 “好吧!” 想到宫里这阵子的热闹,统子不得不承认,自家宿主虽然苟了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挺有先见的。 作为亲王府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阿哥,元宝小包子的满月宴办的自是尤其热闹。 这一日,京城里数的上宗室王府几乎来了个全乎。自觉自家堂兄子嗣艰难,不仅宫里康熙爷遣人送来了赏赐,连久居深宫的太子,连同大阿哥都特意给新出生的小堂弟带了礼物过来。 也是,两位阿哥都十来岁的年纪,过上几年便要成家,也是时候该跟一眾宗室王亲联络交情了。 不过这时候,太子和大阿哥两人看起来竟然感情还算可以? 对於前院的热闹,安寧也只听过一嘴便罢了。作为新晋封的侧福晋,小包子生母,安寧今日自是要跟著福晋一道待客的。 不过她来的晚,跟这里来的大多福晋夫人们早前也无甚交情,这会儿也只跟在福晋身后,偶尔搭个话,聊上两句。看在宝贝儿子面上,大多也算得上和气。 至於刁难,抱歉,那还真没有。 无缘无故,彼此间又没有利益衝突,这些人精子们又不是閒得没事儿干。 总之,这一场宴会,辛苦的都是旁人,安寧本人却是自在地很。 倒是前院里那位便宜弟弟,初次见到这么大场面。作为唯一到场的娘家人,生怕给姐姐,还有刚出炉的小外甥丟人。一场宴席下来,整个人瞧上去虚了大半。 看得安寧难得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把这瓜娃子叫来。 本想让便宜弟弟见见世面,日后外出交际,心里也有个底,不怵上什么。如今看来,倒有些揠苗助长了。 也是,作为包衣,本就矮那些八旗贵人一截儿,更別提近距离见到这群紫禁城站在权利顶尖儿的王公勛贵。 “咳咳……阿姐,弟弟今天是不是给你丟人了?” 年前已经顺利考中秀才,正值意气风发的小少年隆安此刻难得有些侷促。一张俊秀的小脸涨地通红。 作为亲姐弟,原身这样的好相貌,便宜弟弟自然也不差太多。尤其这大半年来,吃用上去后,整个人愈发脱胎换骨。这会儿瞧著也是水灵灵的俊秀少年一枚。 许是受原身影响,安寧难得心软了一瞬,对著眼前的小少年顺毛宽慰道: “放心吧阿弟,没人会笑话的!” 安寧这句话也不全是安慰。 事实上,她们这样的出身,压根落不到人家顶层权贵人眼中。至於再低一层的官员,谁閒疯了要跟宗室王府过不去。 尤其是今日,侧福晋不比侍妾格格,原本身为官员的便宜阿玛不是没有机会过来。然而来的却只有刚成为秀才的弟弟。 对於那些低一些的中等人家,这里面传递的信號足够这些聪明人琢磨个通透。 在京城这个一板砖下来,至少能砸死一个三品官员的地方,有个身为亲王侧福晋姐姐在,起码老弟日后不用莫名其妙被哪个紈絝子弟给欺负了。 这才是今日安寧想要便宜弟弟露个脸的原因。 至於渣爹,她不找麻烦就算了,沾光,抱歉,连根毛都別想沾到。 试问有什么比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却半点看不著摸不著,更让人心中生痛呢? 想来,以原身记忆里渣爹的狗德行,家里这会儿怕是正热闹吧! 安寧不怀好意地想著。 第12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2 事实证明,安寧的猜测丁点儿没错。 马佳府 同王府的喧囂热闹不同,此刻这会儿一大家子人挤在前厅,气氛却是异常僵硬。当家人马佳大人一张明显纵慾过度的老瓜皮脸更是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前厅內静悄悄的,向来能说会道的一眾妻妾们这会儿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马佳常海,现任从六品城门协领。年轻时候倒是还有一张尚还算是不错的俊脸。然而经过这些年酒色来回侵蚀,这会儿只剩一张阴沉的过分的橘皮脸,此刻浑浊的老眼向下耷拉著,怎么看怎么瘮人。 可惜,偏就有那看不懂脸色地。 “阿玛,不是说好要去王府看大姐的吗?阿盛要好看的笔洗,要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东西。额娘都说了,大哥身上光是一块玉就得上百两银子呢!” “阿玛,咱们什么时候去能去王府?阿玛………”从小到大,被宠惯了的盛安下意识开口撒娇。 然而不曾想,迎来的不是自家阿玛的保证,而是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啪!”方才七岁多大,从小被宠惯了的马佳盛安半晌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这,马佳常海兀自还嫌不够,当下指著眼前人的鼻子怒斥道: “闭嘴!” “要不是你这个混帐东西,眼皮子浅的玩意儿,整日就会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怎么会惹怒你大哥?又怎么会让那小子跟你长姐说些有的没的,把咱们家坑害到这种地步!” 他们府上不过一六品包衣,人家贵人见了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的玩意儿。却能出一个铁帽子亲王侧妃的女儿,一个未来几乎铁板钉钉的亲王外孙,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说出去一眾同僚谁不羡慕? 可这大好局面,都被眼前这群蠢东西给破坏了! 饶是马佳常海不想承认。 经此一遭,谁还不晓得侧福晋压根不待见他这个亲爹。更別提日后亲王府的提携。 人家愿不愿意认他们这门亲戚都不一定。 一想到明日上衙,早前那些个奉承巴结都不復存在,马佳常海就忍不住恨的充血。 都怪这群拖后腿的蠢货! “老爷,你要做什么?” 见这人还想冲儿子举巴掌,身为额娘的哈达氏再坐不住,一个猛衝將被嚇地哇哇大哭的儿子挡在了身后: “老爷您可莫要冤枉人,妾身承认之前待大少爷算不得好,可这段时间,大少爷那些吃的用的,包括那些个好东西,便是借我们娘俩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覬覦!” 便是再蠢哈达氏也知晓,人家王府捏死他们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哪里还敢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不但不敢,为了以后儿女前程,隆安那小子每回回来,她都得捏著鼻子吩咐人好生伺候著,生怕怠慢了人。 照她看,哪里是那小崽子说了什么,分明是大姑奶奶一早就记恨著她们呢! 若不然,当初王府来人,怎么就只接了大公子一个。 这些,她就不信,老爷自己想不明白,如今分明是…… 看著儿子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哈达氏狠狠咬著牙,生怕一个衝动咬死这狗东西。 “哎呦,姐姐这话可不对了!” 一旁一位身著粉衫的姨娘捏著嗓子开口道: “若不是当初姐姐这个为人继母的不知收敛,肆意搓磨前头的大姑娘还有大少爷,如今咱们府哪里落到这种地步?” “但凡有亲王府一句话,咱们老爷又哪里还用每日辛辛苦苦巡视城门?多的是清閒体面的缺儿等著呢?” “听说今儿王府那个热闹呦,怕是东城那边半条街的皇亲官员都去了……” “但凡今儿咱们老爷……” 细细打量著眼前人的脸色,林姨娘这才继续细声道: “常言道父女俩哪里有隔夜仇,侧福晋再如何,也是老爷您的亲女儿,何况又有大公子在。便是为了名声,也不会真对老爷您不管不顾。” “当然前提是,咱们得把大姑娘心里头这刺拔出来才是……”说著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缩在一旁的母子三人。 看著眼前之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林姨娘忍不住勾唇。 她承认,她这话虽有趁机报復之嫌,但也確实为了府上好。 有个亲王府的姐姐,儿子日后的路不知道好走多少,单看如今的大少爷。这才去国子监多久,就已经是少年秀才了。 这谁不眼气? 一旁几位妾室对视一眼,也开始纷纷“劝了”起来。 看著枕边人愈发幽深的瞳孔,哈达氏紧紧搂著一双儿女。这一刻,只觉连齿根都冷到发寒。 *** 房间內,听到统子一比一激情转述的安寧只觉无趣地很。 说什么?意料之中罢了。 对於哈达氏如今的处境更是丁点都同情不起来。不是早知道枕边这玩意儿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能对为他辛勤操持家里的原配,能对亲生子女如此狠心,这样的狗东西,难不成还指望对方能真成良夫慈父不成? 这种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一旦利益相悖,刀口只会第一时间指向身边之人。 至於这些人所说的孝顺名声? 安寧心下冷嗤一声。 她一个亲王侧福晋,铁板钉钉的皇室之人。不管是她还是儿子,日后便是见了面,这些人都得是跪在地上行礼的份儿。 皇家,先君臣后父子。 难道还真有御史胆敢告她一句“不孝”? 外嫁女不肯帮扶娘家就是不孝,不说皇家,哪里也没有这破规矩! 至於閒言碎语。安寧更不在意了,不说哪个蠢货会当著她本人的面儿说这些。她又不靠名声吃饭,又不跟后宫嬪妃一样指望升职加薪。 想凭这些拿捏她,还是做梦比较快一些! 甚至……安寧忍不住垂眸。 当一个人被逼到一定绝境,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想到记忆中原身那位继母的狠毒,安寧心情愉快的抿了口清茶。 识海內,系统突然开口道: “那个宿主,你之前每次都大张旗鼓的给那个便宜弟弟送东西,不会就为了今天吧?” “怎么了吗?”安寧並没有否认。 “没有,没有……”系统猛地摇头,只是觉得宿主有点可怕的亚子。 不过这话,显然统子目前是没有胆子说出口。 第13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3 满月这日,元宝小包子不仅收穫了满满当当,连安寧这个包子额娘都羡慕不已的小金库。隨后几日,在包子阿玛几乎將手中的《楚辞》翻烂后,小傢伙总算正式有了自个儿的大名。 爱新觉罗·明昱,据孩子他爹所言,有旭日东升,灿烂辉煌之意。 怀里的小傢伙倒也没辜负他老父亲的期待,周岁过后,原本灵秀的五官愈髮漂亮起来。整个人活像年画里的天使宝宝,可以说將父母两个人的优点集了个全乎。 不说院子里晚晴几个丫头简直爱到不行,就连偶尔被安寧带著出去,王府的几位常日不爱出门的侍妾格格,偶遇的概率都长了不少。 甚至常日里不苟言笑的福晋,对著小傢伙也能多出几分笑脸。更別提孩子他老父亲,每每下衙第一时间总会过来看宝贝儿子。 满人抱孙不抱子?不存在的。 安寧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中阶生子丹介绍里说的资质优化,是不是全都集中在顏值上头了。 “额凉!额凉……” 今日难得阳光正好。 小院內,铺满厚厚狐狸皮毛的地毯上。头戴狸绒小帽,身穿小狐裘,从头到脚被裹地严严实实的小不点正跌跌撞撞朝自家额娘身上跑来,脸上还不忘带著大大的笑脸。 冬日里小傢伙穿的本就臃肿,见这会儿小孩子路都险些走不稳,一旁的丫鬟嬤嬤们简直嚇得半死,反倒是孩子他额娘,简直心大的没边,就等著娃自个儿跑过来。 正院里乌哈嬤嬤甫一过来瞧见的就是这种场面,粗硬的眉间下意识添了几分不赞同。只顾及著眼前人的身份,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安寧也只当没瞧见,一把將扑过来的小不点抱在怀里,这才转头看向来人:“嬤嬤这会儿过来,可是福晋那儿有什么吩咐?” “回侧福晋,福晋让奴才通知侧福晋一声,过几日便是宫里一年一度的年宴,届时各府有身份的福晋们都会到场。前几日太后娘娘还特意提起,说是想见见咱们府上大阿哥呢!” 也就是说,这场宴是必须去了。 “劳烦嬤嬤走这一遭了。” 安寧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算是知晓,继续逗著怀里的小包子。临走前乌哈嬤嬤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侧福晋,容老奴多言一句,今儿虽然天气好,到底还是冬日,且冷著呢,小阿哥在外面呆的久了到底不大妥当。” “既知多言,嬤嬤这话就不该说,不是吗?” 抱著小傢伙,安寧头也不抬地回道。 在府里“当家做主”久了,从来没有被这么噎过,乌达嬤嬤似是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悻悻地转身离开,只脚步明显快上了许多。 “什么人吶!”这人一走,一旁的晚晴就忍不住掐著腰抱怨:“福晋你可是咱们大阿哥的亲额娘,这人什么语气,活像是生怕咱们苛待大阿哥似的。” “况且府上谁不知晓,咱们大阿哥最是康健不过,常日里连请太医都少的可怜。不像正院那个……” 当她不知道呢,大格格这个月都请几次太医了,就这,还有脸置喙她们呢! 在喜塔腊晚晴看来,自家小伙伴虽然有些行径她也不大讚成,尤其对总爱逗弄大阿哥。但再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正院里的嬤嬤指指点点。 不过……,想到刚才那人的表情,晚晴又忍不住担忧道: “看刚才那人的模样,该不会回去跟福晋添油加醋吧?” 到底是福晋,她们跟著正院又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晚晴也怕一个不好破坏了如今的安生日子。 见几个小丫头难得忧心忡忡地模样,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按住了怀里胡乱扑腾的小傢伙:“放心吧,再如何,福晋难道还能罚你主子我立规矩不成?” 真要这么做,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就算为了日后的生活质量,对方也是不会的。 何况就算撕破脸,她也不后悔刚才那一遭。后院里可没有什么真正的姐妹,今儿退了一步,明儿就得退上无数步。 她走到今天,可不是让一个嬤嬤在她身上指手画的。 又陪著小傢伙玩了一会儿,安寧这才带著一大群人施施然回到西苑。 正院 果不其然,乌达嬤嬤刚一回来,就忍不住跟自家主子抱怨道: “福晋,您是不知晓,西苑那位如今气焰有多盛,奴才方才不过好心说了一句,这人就半分不带客气,可见是有了大阿哥,人也跟著飘了起来。” “而且,福晋您是最清楚的,自这人入府这么久,王爷就再没再召过旁人,福晋,您不得不防啊……” 想他们王爷之前这么多年,从未偏宠过谁,如今却…… 真真是狐媚子。 说著又忍不住嘆气: “早知道,您当初就该听奴的,將大阿哥抱在正院里养著才是。那位奴才出身,如何能教养好府上唯一的阿哥,福晋您今儿是没瞧见,这大冬天的,西苑那位竟然就放著阿哥爷在外头受冻。” “奴才过去时,大阿哥险些都摔了呢,哪有这么做额……” “够了!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福晋……” 想到西苑那孩子,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眼神一暗,手里的佛经下意识皱做一团,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要说没动过心思是不可能的。 可她也知道,王爷是不会同意的,早在大阿哥刚出生,王爷就迫不及待请封侧福晋开始,她就已经知晓对方的意思了。 何况那孩子,她也听过的,还那么小就这么亲额娘,就算勉强抱过来又怎样?说不准日后一个不好,还要落个埋怨。 大格格的身子,爷这些年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未必没有想法。 想到宫里这两年愈发不好了的姑祖母,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嘆了口气,將刚浮上来的心思狠狠压下。 罢了,紫禁城里这么多蒙古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好歹她还占著嫡母的名分,总比日后从外边过继来的强些。 博尔济吉特氏心里很清楚,作为几代传承的老牌亲王府,庄亲王一脉又向来子嗣单薄,世代累积的財富可以说尤为可观,还是世爵罔替的铁帽子亲王。 想也知道上头那位不会放任外流。 与其到时候迎来个跟上头关係亲近的真皇子,还不如府上这个。 起码知根知底。这般想著,福晋忍不住嘆了口气: “索玛,你去,把前几日太后赐下的珍珠头面送去给侧福晋,就说乌达嬤嬤说话不当,本福晋已经罚过了!” “福晋……”一旁的乌达嬤嬤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自家主子时噤了声。 “去吧!” “是,福晋,奴才这就去。” 第14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4 晚间,看到眼前这个无论质地,还是做工都异常珍奇的头面,安寧挑了挑眉,很快命人收下。又对著自进来起,就格外恪守规矩的索玛温和道: “麻烦姑娘替我转告一句,就说多谢福晋厚赠,改明儿妾身自会带著大阿哥过去请安。” 安寧这人,向来你敬我一分,我同样还你一分。既然福晋做了態度,她也不会刻意拿乔。 尤其,府上目前的状態,还是很合她心意的。若无意外,她並不想隨意破坏。 果然,听到这个,索玛脸上笑意瞬间便真诚了许多。 时间一晃来到年宴这日,说来自出宫以来,这还是安寧第一次再度踏足宫中。 上次年宴那会儿,她还在府上坐月子呢。 因著太皇太后重病,今岁宫中並未大肆铺张,一眾福晋只在慈寧宫外请了安。 “呦,这就是庄亲王府的大阿哥吧?呦,长地可真是俊俏,怨不得雅丽奇成日在哀家跟前夸呢!” 雅丽奇,福晋在闺阁时的名字。 “可不是嘛,臣妾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这么俊的孩子。都说小九生的好,可也看跟谁比,跟这位比著,可不成那烧葫芦捲儿子了。”太后,身侧,一位明媚娇艷的宫装丽人隨即开始附和。 “宜妃妹妹说笑了,九阿哥那模样,若要说是烧葫芦捲儿,咱们三阿哥成什么了!” 都说轿子人人抬,有太后开口,一群嬪妃自然毫不吝嗇夸讚。当然眾人都是有眼力见儿地,夸讚地对象自然有且只有眼前的小孩儿一个,最多带上福晋。 至於孩子生母,抱歉,她们还真不认得。 宴无好宴啊,安寧心道。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原本因著九公主,在太后跟前向来有两分体面的德妃,从始至终只带著標誌性的微笑,最多只是简单附和两句。 不过她才不管上头这位大佬什么心思,她又不是后宫嬪妃,需要费心思討好这位。一年都不见得能见一回,太后再如何,也不好真伸手到她们府上。何况这位老太后歷史上可是出名的低调能苟。 管她什么意思,反正现在挨夸地也是她家宝贝不是! 就这样,安寧坐在下首,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影响什么,只偶尔跟上头小包子交换一个安抚的眼神,甚至这会儿还有空跟系统联繫八卦。 “系统,快,帮我查一下德妃身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啊!” 没想到自家宿主这么敏锐,统子很快给出了结果:“宿主猜的不错,德妃中了放大情绪的药物,而且对方的身子应该是不能生育了。” “咳咳……” “什么,不能生育?” 骤然吃到这个大瓜,安寧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德妃不能生育,那未来的大將军王十四阿哥呢?別是真给蝴蝶了吧!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就是歷史上六阿哥夭折的时间吧! 厉害了,我的宫斗女主。 虾仁猪心啊! 至於为什么是张佳贵人,这不是明摆著的吗?而且这位的金手指,她好像有些猜测了。 安寧故意试探道:“看样子太医院是检查不出来了。” 统子没有吭气,安寧就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確的。 不过这位德妃娘娘也是厉害了,安寧由衷佩服,这么多负面buff叠加,这会儿还能保持如此优雅得体的作態,牢牢占据四妃之一的位置,若非安寧因著种种原因特意关注,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还有女主,安寧视线好似不经意的往席间某处瞧了一眼。 奋斗了这么久,现在还是个贵人呢!贵人就罢了,毕竟康熙中后期也就这德行,但连个封號都没,若非身下还有个十二阿哥,今日太后这边连门都进不来。连座次都这么偏,这里面没有这位德妃凉凉的手笔安寧可不信。 不愧是康熙爷的后宫,竞爭可真是激烈地很,说句杀人不见血都不为过。 只恨不能现场吃瓜的安寧心下嘆息。 事实上识海內,统子现在也很崩溃,为什么它明明没有违反规定,故意透露剧情,宿主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亚子。 暗戳戳吃瓜吃的正香,安寧包括系统都没有发觉,角落处有一道视线在安寧身上停留了良久,方才缓缓离开。 繁杂又无甚趣味的宫宴结束,安寧这才抱起小金库又肥硕了不少的小傢伙离开。不知是不是为刚才的冷待描补,走出宫殿前,太后那里同样命人赐下了一副纯金镶边的宝石头面,连同怀中的小傢伙也有一块儿上等羊脂白玉做成的玉锁。 只道给小辈的见面礼。 白给地东西不拿白不拿,安寧自然美滋滋收下。 態度自然的连一旁的福晋都有些无语,要说马佳氏这人。她这些年也是真看不懂了,有时较真也是真较真儿,半分都不肯退上一步,有时候又心大到没边儿一样。 不过这人倒是有个好处,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不记仇,也从不教唆大阿哥疏离她这个嫡母。 罢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想到方才姑母说的话,博尔济吉特氏心下悵然。 她们这些蒙古贵女,说是贵女,可在这偌大紫禁城,家人数年都未必能见一面,实际上除了身份,又与孤女何异? 还好安寧听不到这位的心声,否则定要反驳一句,不记仇,那是因为有仇,但凡能报她当场就报了。 至於惹不起地,但凡金手指再给力点,就像那位女主一样,你看她报不报仇? 还有疏离嫡母,这可不是她心好,完全没那必要罢了,別看小傢伙人小,人可机灵著的,在別处笑地再甜,瞧著再乖巧,你从他手里拿走半块儿点心试试? 別看府上这么些人,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安寧自己,或许还捎带著每天都要过来打卡的便宜阿玛? 宫宴过后,安寧同福晋很快恢復了相安无事的状態。冬日天寒,皇城內不少小儿都有发热的症状。趁著年假的功夫,庄亲王包袱款款带著母子二人,连带著体弱多病的大女儿,还有身后一大群伺候之人一道浩浩荡荡来到京郊的一处温泉山庄。 庄亲王府的確財大气粗,光是眼前的庄子,就足足有半个小镇那般大。要知道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 在女主还在宫里辛辛苦苦憋在小房子跟人宫斗时,安寧这边正舒舒服服泡著温泉,吃著暖房里培养出来的新鲜蔬菜,偶尔还能抱著小傢伙四处溜达一圈。无聊的时候还能通过便宜系统解锁宫里精彩的宫斗大戏。 小日子可不是美哉! 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孩子她爹时不时冒出的文青情怀。大概每个男子骨子里都有些好为人师的爱好,就比如现在。 感受著身后扶在手上的力道,安寧只能努力聚起精神,发挥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儘量把手中的墨菊画地好看一些。 可惜,成品的一瞬间,不说身后这男人了,连一旁正捏著小拳头,准备给自家额娘鼓掌的小傢伙,预备好的欢呼声都不由卡在了喉咙。 小孩子,也是有基本的审美的!尤其身边还有个恨不得日日薰陶的阿玛,何况实物就在眼前。 “好了,阿寧到底基础短了些,第一次能画成这样也是不错的了。” 安寧:“……”当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敷衍我。 日子就在安寧一日日增多的废稿中悄然过去,就在母子二人愈发乐不思蜀时。数月后,皇城內突然传来一则消息: “等等……爷,您刚才说什么?牛痘?” 第15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5 安寧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这副表情,看在一旁的博果鐸眼中,还以为眼前人是被惊讶地,兀自含笑著解释了起来: “据说这还是宫里一位张佳贵人提出来,截止目前已经经过太医院验证。效果同如今盛行的人痘相差无几,风险却不足人痘的百分之一。” “而且太医院这次特意挑了一百多位死刑犯,出问题的却只有一位本就体弱的老者。” 庄亲王语气难得有些愉悦,毕竟满族向来视天为大敌,何况再过上几年,自家元宝也该到了种痘的时候。 这时候能去一心腹大患,谁不乐意? 然而这会儿安寧脑子里已经被旁的刷屏了。 得,破案了,是穿越女没错。 这也是安寧死活不愿意用这个作为晋升阶梯的原由之一。 没办法,太明显了。在老乡眼中,就差在脑门儿上用探险灯打上穿越女仨大字儿了。 你怎么就能保证,这时空只有你一个幸运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得了吧!立场不相对还好,一旦有利益衝突,人家最先下手的就是你。 或者说,掌握著同一时代,同一种知识財富本身,就是一种利益衝突。 先知,只有唯一才是最有价值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对真实歷史掌握如何了,安寧忍不住抬眸看著眼前正悠哉品著茶水的孩子他爹,毕竟歷史上这位可是无子承嗣。 不过就算知道,这也不是圆不过去,毕竟没有这位女主,她这具身体可能早早被推给当今,自然也没了如今的王府侧福晋。 还好,安寧心下不由庆幸,幸好穿越迄今,她都是一副安然摆烂的咸鱼状態。出格的事儿那是一件没做,更不怕別人调查。 可安寧更知道的是,上位者,怀疑即为原罪。 就是不知道,这位老乡是怎么想的了。 “那位张佳贵人可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出这种妙法!”安寧试探著开口。 果不其然,见安寧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博果鐸眸光微变,轻捻著手中茶盏,神色不復之前愜意: “阿寧,有了这份功劳,这位小主封嬪封妃指日可待,宫中到底是非之地,咱们王府向来不沾染这些。”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庄亲王没有说的是,这位张佳贵人身上,怕是有些古怪。 早在天这份功劳被披露时,这位贵人就已经被宫里各路势力查的底儿朝天了。 哪怕博果鐸本人没有特意去查,作为宗室亲王,有些消息也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耳边。 一个常年住在老胡同里,普通包衣的女儿,家里连个庄子都没有。身为宫女大字更是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幸运地知晓了这桩巧宗,解决了千百年来的难题。 要知道,如今耕牛也是稀罕物。 还有,一个宫中半点势力都没有的普通宫人,却能在明显得罪一宫之主德妃后顺利產下健康的阿哥。 庄亲王自然知晓,这些形形色色消息,估计大都是宫里那些娘娘们放出来的,其中不乏有夸大之嫌。 但是,自古无风又如何起浪。 总之,宫里这些漩涡,阿寧还是离这位越远越好。 不用问什么,单看著对方的脸色,安寧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果然,皇家人,就没有不聪明的,安寧忍不住撇了撇嘴: “知道了爷,反正爷也知晓,妾身我是最不爱往宫里去的………” 毕竟没事儿,谁乐意四处跪来跪去。 却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却明显叫眼前人误会了什么。逕自拉著眼前人的手,博果鐸向来带著几分温雅的声音明显低沉道:“好,以后这宫里不想去,阿寧便不要去了。” 侧福晋,又不是嫡福晋,届时隨便找个藉口,宫里谁会特意追究不成。 至於元宝,等以后大了他带著就是。 才不管这人脑补了什么,能不受罪,安寧自然乐得愉快点头。 倒是晚间又收到一大波古玩珍品的安寧忍不住咂舌。 看来子嗣稀薄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王府可是真有钱啊!想来自从上上代老亲王入关起积攒的家业,基本都落到在她家爷这儿了。 很好,以后这些就是她家元宝的家底了。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跟福晋说的,反正自那以后,一直到元宝要到宫里尚书房读书,安寧果然没再入过宫。反倒是自家元宝,如今的庄亲王世子,爱新觉罗明昱。这孩子似乎点亮了什么人见人爱属性,在宫里人缘儿那叫一个好。 这些年眼见太子都快跟大阿哥打成狗头了,底下一眾皇阿哥们站队的站队,明哲保身的保身。 这傢伙倒好,哪边儿都不得罪,偏哪边儿都还能说上两句,一边一个太子堂兄,大堂兄叫得那叫一个甜。 四阿哥跟九阿哥这两个向来不对头的,早些年甚至还因为堂弟今天去谁那里玩儿大吵过一架,险些打起来。 连康熙本人,在被底下一眾糟心儿子气的脑袋发晕时。都怪爱叫来养眼又贴心的堂侄儿探討探討书画,抒发下心中鬱气。 安寧:“………” 儿砸,这情商要是能给额娘多好。 不过安寧估摸著,这傢伙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很大可能还要归功於对方那张美貌值拉满的脸。 安寧当年可能猜的没错,中阶生子丹別的不说,外貌上的优化却是肉眼可见。 何况安寧这具身体本就美貌,他阿玛庄亲王更是满清皇室中少有的温润儒雅,两相结合,自是效果不凡。 总之,这傢伙今年才刚刚十二岁不到,就已经有了貌若潘安的名头,外头想排队给她做儿媳的闺秀就已经一条街都排不下。 有赖宝贝儿子的福,这些年肉眼可见地,安寧在福晋夫人们人缘儿都好了不少。 “阿玛,额娘,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书房內,安寧不捨得手中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的品兰图,不由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孩子爹。 作为这些年的二十四孝好阿玛,博果译果然没有半点犹豫,搁下手中的画册,抬脚衝著出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玛~” “王伯!” 隔著窗户,少年的声音像是沁满了暖绒绒的日辉,朝气极了。而与之相比,另一个声音明显带著惯常的克制。 安寧出来时,正巧看到明昱正拉著自家阿玛的袖口笑嘻嘻地说著什么。而一旁的庄亲王看似带著几分严肃,却几乎句句有所回应。 父子俩站在一处,说不出的亲近自然,安寧刚要上前,却在转头的瞬间,在一旁四阿哥眼中看到了尚未曾完全收敛下来的艷羡。 嗯……她好像知道,除长相外,自家儿子缘何能在宫里如鱼得水的原因了。 第16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6 安寧前世曾经听过一句话。 人都是有驱光性地,会下意识靠近让自己觉得温暖的存在。 无疑,现在的明昱就是这样的存在。 精神与物质双重富养之下,足够明媚大方,因为从父母这里得到过足够充裕的爱,从不吝嗇表达自己的喜好。 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又因为足够的聪慧体贴,这种灼热並不伤人。 安寧还记得明昱小时候,会带著瓜皮小帽笑嘻嘻地在太阳底下追狗玩儿,会贴心的摘来好看的举著小手送给额娘,会在阿玛画画时乖巧的呆在一旁,在自家阿玛转头过来时,奉上大大的笑脸,还有毫不吝嗇的夸讚。 就连安寧早期不成熟的画作,也被小傢伙妥当地锁在臥室的小宝箱里。 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宝。 別说,第一次养娃就能有这种成效,安寧心下还挺有成就感的。这般想著,安寧下意识忽略了元宝小时候每次大魔王时期,都是孩子阿玛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细心教导。 “额娘你来了!” 见安寧过来,明昱忙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明明是个轮廓分外明俊的少年,张嘴就自带三分撒娇:“额娘,儿子今天想吃翠竹姑姑做的如意卷,还有今儿四阿哥好不容易过来,额娘去岁酿的雪莲酒……” 说著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巴巴地看著自家额娘。 “好了,想喝就自己去叫人挖,反正总共也没两坛了。” 安寧有些没好气道。 贵妇生涯总归是有些无聊地,这些年安寧除了跟系统偶尔吃吃宫里的瓜外,大部份时间都用在了书画上面,为了给自己的灵泉水找个出处,还特意点亮了酿酒技能。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自从元宝周岁过后,谨慎起见,安寧便再没有给他直接餵过灵泉水。甚至酿酒时用的,也都是稀释过n多倍,不连续用上一两年,基本很难看到效果那种。 饶是如此,味道也比旁的要好上一点,当然不排除王府用的,都是极好的材质。 不过儿子竟然捨得拿这酒出来,看来跟这位四阿哥交情的確不错。 安寧心下暗道。 “儿子就知道,额娘最疼的就是我!”嘿嘿,早前阿玛想挖出来,额娘还不乐意呢。 暗暗瞪了眼得意的某人,安寧这才上前: “请四贝勒安,妾身方才已经交代下面备好席面,烦请殿下稍后片刻……” 其实按身份,今日这话本不该安寧来说,但谁让这几日福晋身子不適,管家权自然而然过渡到她手里。 不过怎么说,这位传说中的雍正帝,確实挺冷的哈! 或者应该叫不苟言笑才对。 话说这一世,德妃也没有偏心的余地,难道这就是天生的脾性,怎么都改不掉吗? 安寧心下暗暗嘀咕,面上却是一派端庄。 “伯母客气!” 其实这会儿暗自惊讶的不止安寧一人。见到来人,四贝勒心下也不由微讶,眼前这位是明昱堂弟的额娘? 虽然评判长辈有些不妥,不过这位侧福晋相貌实在过於出眾了些,也过於年轻了些。 按道理,他们这些皇阿哥自小长在宫中,美人实在见的不少,但能叫人一眼看去,便心旷神怡的极致清丽,实在並不多见。 不过想想堂弟的容貌,四贝勒便又不奇怪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生出明昱堂弟这般集天地钟灵毓秀於一身的人物。 想到刚才无意中瞥见的那一幕,四阿哥眼神指节微蜷,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额娘是什么样子,或许就是眼前明昱额娘这般模样。 便是嗔怒,眼中的笑意也是藏不住地。 而不像他的母妃,这些年饶是衣食住行待他关怀备至,可真心。胤禛心下明白,怕是连三分都嫌多。 胤禛时常忍不住会想,若是六弟还在,或者他不再是额娘唯一的选择,对方会不会连这三分都吝嗇给予…… 心下百转千回,眼前的四阿哥面上仍是一派耿肃,愣是没叫几人看出个所以然来。 简单问过安后,安寧作为女眷並没有多留,反倒是四贝勒,这位传说中的工作狂。又是在园子里赏荷,又是探討书画,一直在到午后,对方方才施施然打道回府。 安寧不得不感慨,自家宝贝儿子不愧是情商buff点满的人。 不过很快安寧发现自己错了,事实上,她对於自家宝贝儿子的魅力值一无所知。 自那日起,好像打开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原本沉寂多年的庄亲王府好像一夕之间就热闹了起来。 不说隔壁简亲王府的几位常客,今日三阿哥来赏画,明儿九阿哥又带著老十过来跑马,十三跟著自家四哥来的次数也不少,连歷史上以中庸寡言著称的五阿哥,都以交流学问的名义来过一遭。 后来安寧才知晓,哦,原来是前段时日,前头这些阿哥们成批出宫建府了。连带著后头那些小的,也借著机会出来乐呵乐呵。 九阿哥甚至还抱怨来著,直道庄亲王府附近府邸太满了,连个空位都挤不出来。 不忍自家额娘操劳,明昱还特意在近郊特意拾掇了个梅庄专门用来常日里呼朋唤友。 图纸还是宝贝儿子亲自设计,极尽风雅不说,內里画房,棋室,马场应有尽有,偶尔有了兴致还能出门围猎。 累了,就近还有温泉池子。 山庄建成那一日,连宫中太子都特意使人送了礼过来。 甚至安寧自己都特意带著交好的小姐妹去玩过一回。 果然,什么时候,位於权利金字塔顶头的贵族子弟,都是不缺乐子地。 说实话,虽然走捷径听上去可耻了些,但再来一万次,安寧都不会后悔那日的选择。诚然自家明昱不客气的说,无论长相性格,还是才气都是顶尖。但是没有亲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今日未必能得到那些天潢贵胄的青眼,更別提如今这般平等相交,无需卑躬屈膝,口口声声叫著奴才。 没有身份,连气节这种东西都是极度奢侈的。 而安寧自己,也绝对想像不到在这个时代下,嫁给一个下品小官,整日打点交际,四处陪著笑脸不说,上要伺候婆母,下还要照看一眾妾室子女。 甚至作为宫女,25岁出宫后,不说容色被蹉跎的如何,给人当继室是逃不掉地。到时候真是放牛做马一辈子討不到半点好处。 轻抿著手中的菊酿,安寧舒服地躺在软榻上,任由身侧一眾丫鬟小心翼翼地在眼前保养得宜的玉手上涂抹著新榨取的玫瑰汁子…… 第17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7 安寧再次见到张佳贵人,或者如今应该叫宓妃是在一次秋日的宫宴上。 原本这些宫宴,安寧惯常是不大去的。有时间舒舒服服窝在家里不好吗? 但谁让自家儿子如今已经大了,虽然在安寧眼中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罢了。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要娶福晋的年纪。 便是为了自家侄女日后的养老日子,太后也不可能无动於衷。当然以如今明昱在紫禁城中的受欢迎程度,想要如之前对待庄亲王那样,赐下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显然不大可能。 但儘量挑一个脾气和顺些的,也不至於等她们这些老人走后,自家侄女在府上受委屈。 作为世子亲额娘,安寧自然也在其中。 说实话,再次看到女主的那一刻,不论是安寧,还是系统都有不小程度的震惊。 无他,眼前之人实在变化太大了些,倒不是容貌,而是眼中浓重的沉鬱与暮气。 “怎么可能,这人怎么成这样了?” 识海中,系统再次发出尖锐的暴鸣声。 毕竟就算是系统,也做不到全天十二个时辰监控他人。最多偶尔两人无聊,想要吃瓜时凑过来喵两眼,原以为之前那些算计针对,已经够难缠了。却没想到她们之前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否则,如何能解释,早前这么一个鲜妍明媚的美人儿,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宿主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系统还在喃喃自语,一副实在想不通的样子。 而安寧则是突然想到了上一次见面,也是上次来到宫宴的时候。而就在那之后,不过数月,牛痘突然横空出世。 后来安寧曾试探过系统,看对方当时的反应,或许变数就在那个时候。 安寧忍不住垂眸,如果宫中不存在其他变数,不会是看这具身体过的不错,所以心有不甘急了吧。 不会吧? 安寧嘴角一抽。 要是这样,她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事实证明,这明显是一步臭棋。 就看如今,虽然成功凭藉功劳登临妃位,然而看上头四妃的神色。 四人说笑的说笑,偶尔互懟上几句。但顾及上头的太后,也都极有分寸。 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这位宓妃的份儿。这样再明显不过的孤立,甚至联手排挤。然而可怕的是,在场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显然,近日来有所长进的系统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为什么啊?不是说四妃关係也不大好吗?早年德妃还有宜妃这两大宠妃斗地多狠啊,如今也能连成一线吗?” 按理来说,要联合也该跟女主这个新任宓妃,共同打压老对头德妃才是。 毕竟两者之间本就有仇。 系统不理解,並在识海中不停呼叫自家宿主。 明显已经认识到了智商差距。 被频繁骚扰的安寧:“……” “统子你之前没有读过歷史吧?” “啊!”这跟歷史有什么关係?统子脑袋上的问號更大了。 “那统子你说,欧洲近代史上,面对新兴资產阶级,老牌贵族是怎么做的?第一反应又是什么?” “额,是打压。” 是啊,打压,而且还是联合打压。 安寧摩挲著手中的茶盏,甚至远不止欧洲,古往今来,哪里不是如此。 打击新兴势力,本就老牌势力的是本能而已。 如果这位女主足够隱忍,像康熙后宫中后期无数个嬪妃一般。熬个五六年,或者十来年,等到身下的阿哥长到去御书房,或者是即將成人的年纪,自然而然获得一宫主位。 那么四妃也好,其他人也罢,前者不会过於忌惮,后者不会嫉妒成狂。 识海中,安寧此刻声音出奇的冷漠:“四妃別看如今关係並不好,但作为基本上同一时期的妃嬪,彼此间对各自的手段也好,为人也罢基本上不说心知肚明,也差不多心里有数。” “甚至可以说,就算斗地再狠,彼此之间也是有微妙的平衡在。” “但新人呢?还是个具体手段未知,心性未明,却能厉害到老对头的德妃吃亏的存在。如今又爬到了这个位置,如果是统子你,会不忌惮,不防备打压吗?” 系统瞬间哑然。 “那……那康熙呢?女……不是,宓妃不是很受宠吗?原本甚至……” 意识到险些说漏,系统忙闭上嘴巴。 安寧目光微闪,语气却一如既往: “受宠?不见得吧,依我看这位穿越女如今的处境,未必没有上头那位康熙帝的意思?” “什么?” “怎么可能?这位宓妃不应该是康熙真爱吗?” 狗子一脸不可置信。 安寧:“………” 真爱?统子你怕不是在搞笑。 康熙是什么人,八岁在群狼环伺之下登临帝位,十几岁斗权臣,在一眾不看好中亲掌政权,连从小养大,如珠似宝的太子说废就废。 这种几乎纯种的政治生物,连感情都未必剩下多少的人,你跟他谈真爱?还是在三十多岁,阅遍美色后? 何况,只看如今女主的神色,真爱还是做戏? 安寧更倾向於后者。 论如何逼出一个人身上的所有底牌? 那就是將一个人逼至危境,甚至绝境之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如今女主的金手指,不说完全暴露,也差不多露出底儿了。 “怎么会……”系统还是无法相信:“可是这位宓妃常日里已经很谨慎了不是吗?” “何况身下还有十二,十四两位阿哥。”再怎么狠心,也不能把两个儿子往火坑里推吧! 幸好安寧没听到最后一句,否则多少要回懟一句,怎么不能? 比起未知的巨大利益,儿子算什么? 甚至女主被露底儿的这么快,除了牛痘外,极有可能恰恰就是因为这两位活生生长大的阿哥。 安寧心下暗道。 为什么无论皇宫还是后院,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往往容易炮灰? 高门贵女,不仅代表著多年闺中培养的御下手段,家族培养的忠心僕从,多年经营的人脉。更重要的是,就算有下人经不住利诱想要背叛,也要看看外头家人能不能经得起人家家族的报復。 安全系能可谓大大升高。 远的不说,只看宫里如今的高位妃嬪,有哪个家世真差劲的?就连清穿文里最常被diss出身的德妃,人家祖父也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总管,伯父曾任內大臣,父亲也是包衣佐领出身,背景人脉不可小覷。 就是这样的德妃,除去嫁人后去世的温宪,歷史上身下也是夭折过足足三位皇嗣! 而曾经被捲入高门贵女间爭斗的荣妃什么下场? 四子皆殤,简直惨烈无比。 或许其中有意外,或者频繁生育带来的损伤,但只看公主跟三阿哥如今的身子,像是体弱多病的人吗? 而比起这些人,如今的宓妃又有什么?能在如今几乎满宫的针对下,將身下两个阿哥毫髮无伤保全至今? 有时候,完美本身就是一种漏洞百出。 生怕笨蛋统子出去惹事生乱,安寧特意將其中危险一条条解释。 片刻后,识海內,统子彻底沉默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出宫,安寧刚想鬆口气,却在踏出慈寧宫的下一刻,被一道声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挡住了去路: “侧福晋,请留步!” 第18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8 看著眼前逐渐靠近的宫装女子,安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恰到好处带上了几分惊讶: “宓妃娘娘?” 似是没察觉到阿寧的抗拒,张佳氏淡淡点头,仍是一派清冷的模样。视线亦不曾在安寧身上多留,只示意一旁的宫人將一颗带著青粉光泽的南珠奉上。 “侧福晋,您的耳饰东西掉了。” 安寧下意识往耳间摸了一下,果然右耳这里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系统,帮我扫描一下这个东西。” “宿主放心吧,只是一个普通的珍珠而已。” 是吗? 安寧面上笑意依旧,语气却不容拒绝道: “娘娘说笑了,这批南珠乃是今岁缅部新贡,今日以此为饰的福晋贵人不知凡几。妾身並不敢贸然认领。” “而且妾身瞧著,跟我那颗並不相似呢。” 话毕,不给这人再开口的机会,安寧一礼过后便带著婢女匆匆离开。从头到尾,不给来人半点靠近的机会。 张佳氏一行:“……” 一直到主僕二人消失在眼前,张佳氏这才收回视线,只本就郁然的目光愈发沉鬱了下来。看也不看身侧的宫人,逕自怔然道: “阿秀,你是不是觉得跟著我这个主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论谨慎,连这个朝代的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 “娘娘,您怎么会这么想,娘娘您如今可是妃主儿,膝下还有两位皇阿哥,日后前程好著呢!”名唤阿秀的碧衣宫人忙表忠心道: “这些年没有娘娘念著旧情提携,奴才如今还只是菊园里不起眼的丫头,哪里有如今的风光。” 话虽如此,阿秀喉中却不觉泛起了涩意。 都道妃主儿娘娘身边的大宫人风光,可有时 她却觉得还不如早前做普通宫人那会儿。 起码无需被各路娘娘变著法的找岔子,阿秀下意识摸了摸尚还带著酸痛的膝盖,那是半月前被惠妃娘娘罚跪时落下的。 还有上上个月衝撞宜妃娘娘。 太医说因著在雨中跪地太久,日后怕都要落下毛病。 不期然地,阿秀又想到刚才见到那位依旧貌美惊人的侧福晋,同样是刚一得势就把好姐妹从杂役房中捞出。听说对方身边的晚晴姐姐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嫁人,如今膝下孩子都有两个了。 那人虽然只是普通旗人出身,却早早有了举人功名,几年前更是在王府的帮衬下授了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她早前特意打听过了,有亲王府这座靠山,那位大人平日里连个妾室都不敢纳,日子可见有多舒坦。 至於她自己…… 摸著酸痛的膝盖,阿秀愈发垂下目光。 张佳氏眼中不觉一痛,半响才忍著酸涩开口道:“阿秀,前段时日我已经托家中兄长为你物色了人家……” “放心吧,这些年你的嫁妆本宫一直有备著。” “可是娘娘您如今……” “不用管这些,阿秀,你只要记得,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日后不管宫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去管。” 没有理会身侧之人的推拒,张佳氏兀自沉声道。此刻如霜似雪的面容上已是一派决意。 “娘娘……” 阿秀心下骤然一突。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正被系统实时播报的安寧: “张佳氏这是准备做什么?” 因为刚才的变故,生怕这人暗自算计什么,安寧乾脆让系统来个实时监控,却没想到刚上来就是这个大猛瓜。 依对方如今的处境,贸然送走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贴身大宫女,简直自掘坟墓无异。 “系统,你每日最多能监控多长时间?” 回去的路上,安寧突然沉声问道。 “最多一个时辰。” “如果是费积分呢?” “啊?可是宿主您目前没有积分。” “那就赊帐!” 语气之坚决,让识海內统子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半响才磕磕巴巴道:“宿……宿主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任务结束时获取的积分,没办法平帐,此次任务也是要判定失败的。” “全天监控很贵的,每十天就要掉一积分。”也就是一天就要0.1积分。 要知道一次任务顶多才100积分。 可惜此次安寧尤为坚定: “赊!” “不过正式开启监控,等到那位宫女嫁人之后吧!” “哦,哦,好……好吧!”虽然不理解宿主为什么突然表情这么凝重。识海內,统子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並且为了不叫自家宿主白掏冤枉钱,决定这段时间时不时过来瞄一眼。 爭取获取有利信息。 还不知道自家统子的心理活动,回到府中,安寧先是在一眾丫鬟的服侍下卸了一身繁重的妆容首饰,梳洗过后这才一身轻鬆的倚在软榻上,任由身后一眾手艺精湛的婢女摁著肩侧。 一直到正院里派人前来询问,侧福晋今儿有没有可堪入眼的秀女格格。 安寧这才反应过来,哦,今儿入宫其实是要给自家儿子挑福晋来著。 怪只怪明昱实在太小,十五岁都不到,搁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小屁孩儿呢! “明昱那孩子素来有主见,这福晋还是自个儿瞧中了才好!” 总之,顶著正房丫鬟奇异的脸色,安寧心安理得地摆烂。自个儿媳妇儿自个儿挑去,只要不是太离谱,合不合心意都是自己的选择。 至於儿媳妇跟自己能不能合得来,她才不在意呢!合地来就处,合不来远著些就是了。 王府这么大,又不是非要天天见面。 不说她这些年攒下的小金库,封建社会,婆婆二字就已经占据优势战略地位,只有对方迎合她的,断没有安寧迁就对方的。 不过说到婚事,安寧又想起了这具身体的便宜弟弟,这位才是真老大难呢! 便宜弟弟志向倒是不小,非要取中进士才肯议亲,两年前好不容易成了,虽说只是二甲末流。但这个时期,满人能在榜上有一席之地,可以说已经是稀罕物了。 尤其对方满打满算才二十五六的年纪,身后又有身为王府侧妃的姐姐,和一个备受上头看重的世子外甥。入仕后但凡立下一二功劳,抬旗只是时间问题,婚事上,还是挺受欢迎的。 可惜,倒霉的是,刚中进士不久,原身瘫痪在床多年的渣爹就不幸去世。 得,光是守孝,就得又三年。 想到当时便宜弟弟的表情,安寧就不由好笑。 合理怀疑渣爹上辈子是跟两姐弟有仇吧?如果不是继母那头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安寧估计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对方。 毕竟这位当年,可是一包药就给渣爹弄中风的存在。 “统子,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瞧女人,人被逼到一定境界,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统子:“………” 当它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不都是宿主有意推动的吗? 不过,怎么总感觉,自家宿主这话意有所指呢? 第19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9 “宿主来了,来了,张佳氏开始行动了。”翌日,一大早,统子便开始哇哇大叫。 “等等………刚才那个太医说了什么,宓妃怀孕了?” 系统:“???” 不是,这个时候怀孕? 统子惊呆了。 “怀孕了还敢在德妃跟前晃荡,要知道前段时间,德妃可都已经確认了,这些年不孕可都是张佳氏的锅。” 瞧瞧,对面德妃凉凉麵上温婉,实则手底下帕子都险些撕烂了。 “听说前几日,德妃还同四贝勒因意见不合闹起了矛盾。唉,想当年皇后娘娘在时……” 啊这……杀人诛心啊!果然还是宫斗比较刺激。用著宿主赊欠来的积分,系统全身心投入吃瓜之旅,偶尔还跟自家宿主开启语音播报。 一边还忍不住感慨: “唉,德妃身上影响情绪的药到现在还没去掉,要不然以对方的演技,还有忍耐力,哪里会这么容易破防。” 確实,这点安寧忍不住认同。 想到唯二两次见到对方的模样,端庄优雅, 整个人瞧上去很是温和,半点不像常年被下了放大情绪的药物。 可见有多能忍。 不过现在,再能忍怕也难逃一劫了。通过系统的播报,以及对方前段时间的动作,安寧已经差不多知晓这位女主要做什么了。 果然,半月后一日。 安寧还在照常跟自家王爷习画,识海內,统子再一次不管不顾大叫了起来。且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宿主,不好了,女主居然真要不行了!” 感受著眼前人愈发微弱的生命值,统子一整个怀疑人生。也顾不得掩盖。 怎么一转身的功夫,辣么大女主就要快要没了? 还是中毒。 怎么可能?女主可是有金手指,唯独不该是中毒才对。 还是连著腹中的孩子一起就要没了。 安寧手中画笔微顿,眼中却没有丝毫惊讶,只冷静问道: “女主去世后,会对当前世界造成影响吗?” “额,那道不会,这可是个法则完整的世界,说是女主,其实只是世界一段时间的气运之女罢了。” 没有这个,自然会有下一个。 只没想到,眼前这个如此惨烈罢了,明明…… 统子唏嘘不已,安寧倒不觉得如何讶异。伴君如伴虎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在天下顶尖聪明人匯聚的地方,哪怕一丝一毫的衝动,或者谬误都会万劫不復。 金手指,听起来厉害至极,然而一旦有分毫暴露…… “系统,你可以確认一下,这位宓妃腹中的孩子是真是假。” “额,竟然真是假的!”系统惊讶。 “女主这是要做什么?就为了一个德妃赔上自己也太不值了吧?” 安寧没有开口,对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不可能只有德妃一个。 以这位女主的性格,极有可能…… 不过现在重要的可不是这个:“系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的金手指似乎是和医药有关。” “灵药空间,丹药,医术传承?” “还是这三者都有?” 事到临头,安寧直接穷图匕现。 “宿……宿主你要做什么?”统子被嚇得代码都乱了: “这是不可以的,这一代气运之女离世,这个金手指只会等到这个世界下一代气运之女开启。” “不可以被其他时空之人隨意掠取。” “那本时空就可以了?”安寧忍不住眯眼。 系统:“………” “总之宿主不要想了,损害小世界本源的事,咱们目前是不能干,会违反规定。” “怎么会,系统你看我是这种人吗?”识海內,安寧笑地和善极了。 统子表示呵呵。 “如果我只要其中一个呢?” “或者统子,如果不能直接拿走,给我复製一份也可以啊!我不嫌弃盗版!” “一切好商量!” 统子:“………” “等等,你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医书?”系统好像刚反应过来,正常人遇到这种,最想得到的不应该是灵药空间,最起码也是丹药啊! 安寧没有否认,想也知道,能在这种级別空间內放置的,会是什么简单的医书。 空间也好,丹药也罢,这些日后但凡遇到厉害的人,未必不会被掠夺或者消失。 对安寧而言,只有切实掌握在自己头脑里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 何况,无论古代现代,医术都是极为有用的一项技术。安寧早就想学了,之所以这些年没有开口。 一是身份所限,二来宫里有位女主在,安寧不想有任何標新立异,引起当权者怀疑,最多偶尔收集一些有用的药膳方子。 “怎么样,统子,这可是关乎咱们日后的任务积分,怎么著不该拼一把,何况我的要求不过份吧?” 系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狐疑道: “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这么大方甚至赊欠积分。” 安寧同样没有否认。 这个时代下,在发现自己被最高权利者盯上能怎么办? 用空间內丹药吊著对方的胃口? 可人心这种东西永远是满足不了的,一旦你拿出一样,对方只会以为你还藏有更好的。 威逼利诱,前头那些妃嬪们的手段只会是开胃菜而已。 何况,被枕边人算计至此,哪个穿越女没有气性?乖乖交出宝贝,为对方延年益寿,想什么呢? “可这也不至於?” 安寧难得有些不忍: “系统,你知道去岁圣上分封诸子,都有哪些阿哥吗?” 系统:“大阿哥封直郡王,三到八封贝勒,十阿哥贝勒,九至十二………等等十二阿哥?” 统子猛的反应了过来: “等等,十二阿哥跟后面十三不是差不多大吗,而且不论歷史,还是现在,对方跟十三比起来,在康熙那里受宠程度都差远了。” “是啊,一个不如何受宠的皇子,凭什么呢?” 他又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康熙另眼相看。 意识到宿主在说什么。 系统彻底愣了:“怎么会?十二阿哥可是女主亲儿子,之前担心十二阿哥重蹈诸子皆夭的歷史覆辙,女主从小到大可是没少给餵好东西!” “所以,对方发现不对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安寧语气淡淡。 第20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20 枕边人的逼迫算计固然痛苦,可对於一个母亲而言,最诛心的永远是亲生孩子的背刺。 其他丹药吃进身体什么感觉安寧不大知晓,但只要不是傻子,身体那么明显的变化又怎会不知? 所以即使这么些年下来,博果译待她再好,明昱再贴心,未被稀释过的灵泉水安寧除她自己以外没有给过任何人。 “好了,閒聊时间结束,东西复製好了吗?” 系统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很快,仅有1立方米的灵泉空间內便被一大堆书册几乎堆地满满当当,只剩一口泉井孤零零地佇立在角落。甚至书册一角,还有数册像是修真文里玉简之类的东西。 只一眼,甚至无需翻看內容,安寧便知晓,这次绝对物超所值,1.5积分的半点都不冤。 不过……安寧有些好奇地指了指一旁的玉简: “这几册玉简也是你复製来的吗?” “额……”统子有些心虚地移了移眼珠子:“咳咳,反正这个小世界灵气已然被消耗殆尽,这些玉简就是放在这里也没有用处啦!” 它只是废物利用一下下嘛! 不错!总算有点长进了,安寧讚赏瞅了某统一眼。直把某狗子得意地挺起小胸脯。 东西拿到后,趁著兑换的监控时间还有剩余,系统继续瞅著宫里的动静。 不出意外,对宓妃怀著身孕离奇去世,康熙帝显得尤其震怒。不仅亲自下令一切调查皆由身边亲信执行,宓妃生前所用物件,甚至但凡接触过一次的人都被进行了严格排查。 尤其在得知,数月前,宓妃曾丟失过一件重要东西,却如何也寻不到时。 这时候统子方才捂著小胸口兀自庆幸不已。 “宿主,还好!还好你当时没有接下那块儿珠子,要不然咱们现在可就危险了。” “那次女主果然不怀好意!幸好宿主你没上当。” 不过瞧著宫里一派乱相,统子都不由有些佩服女主了。 死也要拉下一大堆垫背的。 还把宝物遗失死死扣在真相上,毕竟別人不知晓,康熙帝心里可是有数的,拥有“宝物”的宓妃怎么可能被毒杀。 除非有人先一步拿走了“宝贝”。 因著“怀孕”,康熙甚至不会怀疑真正的始作俑者,毕竟在当下的认知上,没有哪个额娘捨得带著未出生的孩子一起“自杀”。 真是六啊! 系统不由咂舌,不过想想这种厉害人物,竟然也折在宫里,统子就笑不出来了。 倒是安寧心有所感: 女主这样,除了报仇外,应该还有为两个阿哥,尤其尚还年幼的十四考虑吧? 只有宝物被“拿走”,两个孩子才不会一辈子活在监视中。 “唉,还是想不通,女主別的不说,对两个儿子多好啊,十二阿哥怎么就……” 晚间,统子还在忍不住碎碎念念。 “大概是,一个不够听话的儿子,在康熙这儿可能会被厌弃,但做额娘的却不会吧!” 安寧前世曾听过一句话,人,总喜欢把最尖利的刀口对准最包容你的那个人。 因为所付出的代价往往是最小的。 也不知道,如今十二阿哥后不后悔。 晚膳时分,不知道是不是被统子的循环念叨影响了心情,安寧一整晚脸色都不大好。就连珍宝阁今日新送来的首饰都没能展顏。 父子俩对视一眼,作为阿玛的庄亲王率先放下筷子。 “阿寧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早送来的饰样不合心意?” 难不成是自己今早太严厉了?博果译略有些心虚地想著,其实这些年下来,阿寧的画作已经初具意境,偶尔心神不专也不是大事。 一旁的明昱也紧跟上前扯著自家额娘的袖口: “额娘不要生气啦,大不了下次额娘相中哪家的格格,直接定下来就是了。”言毕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只要额娘您喜欢就好!” 回答他的自家额娘优雅地白眼子,安寧有些嫌弃地將袖口从自家儿子手中抽开: “真想成婚跟你阿玛说去,你额娘我可是年轻著呢,才没有爱给人当婆婆的爱好!” 搁现代,谁家好人家三十出头被人叫婆婆。 额,这话可不好接啊! 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自家阿玛,明昱心中的小天平最终还是倒向了自家额娘。 反正阿玛一向好哄地很,待会儿过去多哄哄就行了。反倒是自家额娘…… 想到这里,咱们世子殿下立马嘴甜值蹭蹭上涨: “是是是,额娘您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平日里跟儿子一道出去,哪里是额娘啊,说是双生姐姐也不为过。” 这话可真没骗人,只是对自家老父亲实在有些不友好。毕竟明昱可没忘记,当初跟隨皇叔父下江南时,一家三口乔装出去玩儿,当时路边那些摊贩们叫地可是老爷,小姐,当然还有他这个小少爷。 想到当时阿玛的表情,明昱心更虚了。 嗨,谁让他有个爱玩儿的额娘呢? 算你小子识时务。 瞅著对面某人素来温雅的脸上难得有些发黑,因为得到了典籍,安寧本就没有多糟糕的心情几乎瞬间由阴转晴。 虽然晚上付出了忆点点小代价,也不妨碍安寧第二日还兴致勃勃拉著一家子去庄上泛舟玩。 至於宫里的是非,听听乐子就行了,反正斗地再狠,跟他们亲王府也八桿子打不著。 只是安寧没想到的是,女主的给力程度简直超乎想像,或者说康熙,一个封建君主对长生的渴求超乎所有人想像。 在安寧一家子还在庄上快快乐乐玩耍时,宫里已经迎来了n级大地震。 先是德妃以谋害妃嬪皇子被贬为贵人,而后据说还生了一场大病。闹的四贝勒夫妻又是侍疾,又是旁的忙碌又糟心。 四阿哥更惨,不仅如此,还要时时直面自家阿玛莫名其妙怀疑的眼神。 原本无甚表情的冷脸就更僵硬了。 也就在自家堂弟,还有亲亲十三弟面前才有一二笑顏。 隨后宫中对宓妃下过手的,或者接触过,但凡有可能“盗走”宝贝的宫妃,几乎个个都没有逃过康老爷子申斥。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人很长时间都要活在当权者监视之下。 见识到上位者的疯狂程度,本就小心谨慎的安寧愈发小心了。连空间內垂涎已久的医书都不敢拿出来多看。 隨后几年,眼见朝堂斗爭越来越激烈,太子处境也愈发艰难,然而任谁都没想到,就在康熙刚將索额图圈禁至死,还未进行第二波打压计划时。次月,在一次再平平无奇的早朝之上,竟是突然倒地不起。 第21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完 是的,康熙帝驾崩了! 在几乎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就连太医都未曾查出原因。 只有安寧跟识海的系统知晓,这恐怕就是那位女主的后手,也是张佳氏非死不可的真正原由。 唯有死人,才是永远不可能被怀疑的。 焕生,记录於药典实录中的丹药之一,名义上是焕发生机,实则透支精力。可以说今日的健康,实则是用以后的寿命换取而来。 而这个时间点儿,十四阿哥已经长成,正好到了可以入朝参政的时候。与亲兄长感情不合,身后又毫无倚杖,这样的弟弟,无疑是新帝施恩的绝佳人选。 说实话,如果不是原身的恩怨,还有对方之前企图暗戳戳坑自己一把的操作,女主这手段,手起刀落不肯放过一个仇人的利落果决,实在很是叫安寧欣赏。 要不怎么会是女主呢? 不过安寧猜测,对方手中这种程度的丹药应该不多,只看时至今日,乌雅贵人还在苟延残喘就能证明太多。 只是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驾崩,太子无疑嫌疑最大。甚至眾人眼中,这口锅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扣到太子头上。 “那又如何,孤身为太子,只要一日不废,本宫就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毓庆宫內,太子胤礽对此不以为然。 事实也是如此,不论大阿哥一行如何叫囂,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太子登基已然铁板钉钉。 庄亲王府,安寧依旧如往常一般,每日悠哉躺平,练练技能,偶尔兴致来了去庄子上跑跑马,顺带泡个温泉。 作为屹立多年的铁帽子亲王府,说实话朝廷换代,跟她们这些人关係真不大。尤其自家儿子,庄亲王府未来继承人,同太子关係肉眼可见是真不错。 而且这时候太子,还没被老爹逼到精神失常,对身后的一眾追隨者,还有关係亲近之人还是很不错的。 储君,中宫嫡子继位最大的好处就是足够大方,充足的底气足以教胤礽傲视一眾兄弟的同时,並不吝惜给予封赏,甚至於放权。 作为亲信的四贝勒直接连跃两级,晋位亲王,几乎独掌全国財政大权。其余兄弟也都各晋一级,连大阿哥都不例外,当然晋位是一回事,实权又是另一回事。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多少有些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这种时候,胤礽居然都没忘自家最亲的小堂弟。 可惜铁帽子亲王实在封无可封, 不过除孝之后第一场赐婚,给的就是自家堂弟,对象还是皇后本家嫡亲堂妹。 足以教紫禁城眾人看清庄亲王府的地位,博果译更是在儿子大婚的第二年直接上书让位。如此,安寧日后老太妃生涯更稳当了。 尤其之后许多年,现任庄亲王明昱都是胤礽如今的泰安帝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至於四弟胤禛,作为財务一把手,公认的反腐达人,外加大清改革急先锋。这位日常忙碌不说,整日跟一群守旧大臣舌战群儒,原本冰块脸愈发冷了下来。 胤礽实名表示,四弟真是越来越没意思,有时间对著老四这张冷脸,还不如多看看自家小堂弟来的赏心悦目。 总之,安寧后半辈子过的极其安乐,明昱才情这一块儿明显隨了他父王,於诗词书画方面灵性非常,因著生活閒適,常日里更是不乏雅趣。 知晓自家堂弟的爱好,江南各地的贡菊,两广的珍宝异物,甚至西洋玻璃彩绘,泰安帝总是第一时间送来王府。 这时候,大清同西洋间已经来往的很频繁了。且因为安寧常日里喜欢这些“奇技淫巧”,明昱不免多接触了些,自然而然作为亲近之人的泰安帝对此了解也多了许多。 显然对於外族,胤礽的包容性要更强一些。 安寧六十多岁的时候,还能兴致勃勃同自家儿子乘舟而上,共绘一幅江河落日图。也会同孩子他阿玛討论室的琉璃要什么色最好。偶尔同已经同样是老夫人的晚晴说两句八卦。 至於底下的一眾孙子孙女们,安寧属於有点慈心,但委实不多。常日里逗弄两句,见了面给些赏顽也就算了。 真正能牵动心弦的只有自己的孩子,嗯……身边的丈夫勉强算半个吧,毕竟说实话,不论因著什么,这些年这人待她確实极好。 可以说,除去初来乍到梅园的那段时间,安寧就几乎没受过委屈。 额娘的心思,作为最亲近的儿子,明昱自然也能看出什么。对此,这孩子不仅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心情甚佳。 事实上,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偏爱的感觉,哪怕从小受尽偏爱的明昱本人。 后期母子关係更是一度让时常过来串门外加放鬆心情过来的雍亲王羡慕不已。 *** 再次醒来,安寧正处於一处雾蒙蒙的空间內。身上的旗服不知何时已经褪下,连身体也成了车祸前的沈安寧。 不等安寧从回忆中回身,耳边很快传来一阵略带刺耳的机械声。 “恭喜宿主666號通过考核,现在可以签署正式协议。” “考核?”安寧下意识眯了眯眼,果然,她的猜测没有出错。任务期间,系统一度支支吾吾,明显有问题。 “是的,快穿局不养閒人!” 既然是考核,那前面那些人呢? 刚想著些,安寧手边便很快出现之前任务者任务资料。 事实上,別看这个任务並不复杂,然而只看前面整整一沓失败者名单,便知晓这个任务的惨烈。 因为剧情限制,任务者大都不知晓后宫还有张佳氏这个同为穿越女,金手指也巨强的大boss。 所以大多数在宫斗半路上就已经莫名其妙被炮灰。 少部分聪明的,能借著灵泉同张佳氏有来有往,但后果更惨了。后宫什么地方,两人各施手段的后果就是齐齐暴露。 以统治者的尿性,可想而知这些人后果如何。 同安寧这样另闢蹊径,嫁给未来高官的也不是没有,但有部分在妻妾斗爭中没了。而另一部分,不是露了马脚,被女主利落解决,就是高官发达后,出身卑微的妻子也是时候退场了。 其中还有化工科姐妹,倒是想干一番事业,可因为原身一眼望到头的经歷,以至於当场被人怀疑是白莲教,甚至妖孽。 看了这些人的失败记录,安寧並没有太大意外。倒是系统,任务失败后系统也会重置吗? 安寧垂眸,將这点疑问放在心里,这才开始翻阅剧情线:其实这个世界主线剧情安寧已经猜的差不多,是一个宫女,一步步走到妃,甚至贵妃最后成为太后的励志故事。 只是原本的时间线上,安寧这具身体高烧后来不及医治便已经死亡。也因为原主的去世,女主张佳绣云愧疚之下很快意识到宫中的残酷,从此愈发谨言慎行。 是的,愧疚,因为如安寧之前猜测那样,许愿人的死女主虽未直接出手,却是为了进入后宫的机缘,才特意挑拨了主事的侄女。 所以说原主当真大怨种无疑,安寧无语,不仅被丟了小命,整个人还是提醒女主谨言慎行的工具人。 这不,原故事线里,因为没有安寧这个过的好的“对照组”,又有人命开头,女主也愈发谨慎。哪怕顶著贵人的名分也没有乱拿什么牛痘,而是准备等儿子入朝,作为政治资本。 虽然开始走的慢,除去主位德妃外倒也没有招致大的外敌,自然而然没有暴露太多手段。 “看吧,我就说吧,原世界人家可是真爱?女主最后更是独宠后宫,抬旗封贵妃!最后康熙帝更是退位十四,做了太上皇。” 结果这一次,因为宿主这一刺激,好傢伙直接反目成仇了。 对这一波操作,统子也有些无语。 真爱?翻看著时间线,安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独宠,六十多岁的独宠吗?” “退位后,女主是不是很感动,给康熙延长了寿命?” “这难道不算一个很公平的交易吗?”比起真爱,安寧更容易相信,四十岁的康熙还敢手段激进通过嬪妃手段逼迫,即將逝世的帝王却不敢赌旁的可能。 帝位是很重要不错,但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金手指被发现的时间不对,一切就截然不同。 不过前世这两人,也算某种意义的互相成全了吧!这样想,这个世界確实有些唏嘘了。 安寧还在思索之际,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宿主666號是否申请结算,並开启下一个世界? 没有犹豫,安寧直接按下开关。 第22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 1968年,昆市。 下午六点半,正值附近纺织厂工人们陆续下班的时候。过道上,几个相熟的媳妇儿们正在铁锅里燉著菜,看火候的功夫时不时嘮两句閒话。 不大的走廊上,满是熗人的油烟味儿。 筒子楼就这点不好,为了俭省空间,一层也就这两处公用厨房,平时烧个菜都得挤坐一堆。 这会儿,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其中一个身材微丰,脸上带著雀斑的中年妇女登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刚切完西红柿的手隨意在身前青黑色围兜上抹了两下,伸著脑袋就往不远处瞧。 嘴上还不忘吊著嗓子嚷嚷著: “哎呦,这不是小蒋么,瞧这大包小包的,这又是给买了什么好东西呢?要说咱们这一大片儿就属小蒋有福嘞,二婚头带著一对半大娃娃都还能嫁给陆主任这样的能干人儿。” “这成日大手大脚,可见享著福呢,哪像咱们这些人,眼瞅著快过年了,连块儿布头都捨不得买。” “这有张漂亮脸蛋儿,就是吃香!连著底下小崽子也有好日子过。”说著还忍不住嘖嘖两声,一双吊梢眼在对方明显鼓囊的胸口,以及保养得宜的白嫩小脸上多瞧了两眼。 眼中闪过明显的嫉妒之色。 桂婶儿在这一片嗓门儿出了名儿的大,不一会儿,过道上正忙碌的媳妇们都不由看了过来。 好似全然没发觉那些看好戏的,来人也就是蒋玉华面上却是变都没变,瓜子脸上仍是一派温柔斯文的模样: “桂嫂子说笑了,今年场子效益不好,原我这里也不打算破费。这不,阿寧跟晴晴两个马上要高中毕业,又是大姑娘,总该有件鲜亮些的衣裳才对。” 说著,就从隨身带著的布袋半掏出一块儿顏色鲜亮的大红布。 这年代,红布可是稀罕物,要不是陆振国大大小小是个生產部主任,这玩意儿还真不好弄。 几乎刚拿出来,便遭到一眾小媳妇儿爭相围观,不过也有那些眼尖地: “呦,这布可真好看,不过这点儿子料子,怕是做不了两身儿衣裳吧。” 被人指出来,蒋玉华“只得”尷尬笑笑: “阿寧毕竟是年长些,总归要先紧著姐姐来,而且晴晴常日里也不喜欢这些顏色亮堂的。” “呦,这话小蒋这可就错了,小姑娘家家,哪里不喜欢鲜亮些的。” 对此,蒋玉华只是抿唇笑笑,脚上却不由加快了步子,明显一副说中了心事的模样。 人走后,几个婶子还在挥舞著铲子絮絮叨叨: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小蒋瞧著光鲜,可到底是当后妈的,啥都得紧著前头地,这亲女儿都得排到后头去。” “一回两回就算了,回回都是这样,也不怕亲闺女跟自个儿离了心。”一个年轻些的媳妇不由有些同情。不过很快被一旁的桂婶儿反驳道: “平儿媳妇这话可不对,安寧到底是陆主任亲女儿,后头那俩算啥,说是改了姓儿,到底还是拖油瓶而已,陆家肯养著就算顶好了。” “也是……” 楼里的婶子们还在絮絮叨叨。 不过因著蒋玉华平日里的好人缘儿,大部份人对此还是同情居多。只说当后妈的,確实不容易。 有赖筒子楼几乎不存在的隔音效果,刚醒来就免费听到一场大戏的安寧险些忍不住啪啪鼓上两下。 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厉害人物! 如果不是原身小姑娘的记忆,她这会儿说不准还真以为这姓蒋的后妈是什么委屈求全的绝世圣母白莲呢? 寧愿委屈亲生女儿,也要满足她这个继女。 然而事实上呢,安寧心下冷笑,原身上辈子的悲剧,这位继母不说占了十成,五成也是有的。 原身名叫陆安寧,跟她上辈子一样是个亲妈早逝的小可怜,不过跟上一辈子几乎將恶摆在脸面上的继夫人哈达氏不同,这位段位可不知道高了多少。 表面上,吃的用的从不曾短过什么,甚至穿著的衣裳,比之后来的继妹都要鲜亮上许多。 但实际上呢? 安寧低头,看著身上虽然料子不错,起码有四成新的玫粉色上衣,还有下身格外显眼的绿色长裤。 哪怕这会儿还没照镜子,安寧都觉得自个儿眼睛快瞎了。 这种死亡搭配,除非顶著天仙一样的脸,否则想要不土出別致都难。 况且原身只是个小姑娘或许不懂,但安寧这个从后世信息发达社会过来的成年人,却能轻易从对方的种种冷待中瞧出不妥。 谁说对孩子的苛待只能从肉体方面,殊不知对未长成的孩子,精神上无声无息的凌虐却最为可怕。 就比如现在,蒋玉华回来后,隔著一道门,一家四口此刻正坐在一处亲亲热热地说些什么,可这么长时间过去,谁也没有理会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安寧。 哪怕多问过一句也没有。 而这样相似的场景,原身记忆里从五岁开始,已经不知道经歷过多少回了。甚至只要安寧今日不主动出去,晚饭压根不会留下一丁点。 渣爹最开始还敷衍地问上两句,后面见原身实在闷葫芦,不是个成器地,便也只当看不见。 记忆中最长的一段时间,原身甚至一个月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还要被这两人因为上班不方便锁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冷暴力。 这个在后世知之甚详的词汇,如今却並不为人知,却不妨碍有人用到极致。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性格会怎么样,几乎显而易见。 这还不算,再过一个月,就在原身领到高中毕业证的半月后,浩浩荡荡的下乡活动就会迅速蔓延至昆市。 按照政策,每家必须有一人下乡。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原身这个家里存在感最低,也最不討喜的人就成了最优选,连早年母亲定下的婚事对象也看上了继妹陆晴。 原主本就性子敏感,经此打击,只觉被全世界彻底拋弃,心情鬱郁之下最终在缺医少药的在乡下一病不起,生生熬死了异乡。 离去前,小姑娘甚至不足二十岁。 房门外,一家四口的说话声依旧还在继续。 看过原身的经歷,不说安寧本人,一旁的系统简直要气炸了: “艹,这一家子什么鬼东西,宿主,你上次任务不是有五星好评,也就是一百积分吗?扣除赊欠的1.5,宿主目前还有98.5。” “要不五十积分升级一下空间,等咱们下乡后,直接把这一家子的財宝积蓄全部带走,顺带举报一波,反正你那位渣爹一看就不清白的样子。” “咱们务必一分都不给这些畜生留。” 统子难得摩拳擦掌。 是的,因为完成隱藏任务,间接坑了一把害死原身的幕后黑手,还几乎得到了对方一辈子羡慕嫉妒,自己更是一辈子顺遂,上一届任务对象很是满意,直接给了五星好评。 所以这儿安寧手上倒是宽裕了一些,升级空间势在必得。但是……… 看著眼前义愤填膺,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包行李的统子。 任由自己摊在床上,安寧极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但是……到底谁告诉你我要下乡的?” 第23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 下乡,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吃苦,几辈子都不可能! 总之,这两者不偏不倚恰好是她的底线。 “啊,可之前末世穿越的女主好多不都这样做的吗?” “乾脆利落收拾全部身家,远离极品,下乡奔赴新生活,也能避免性情不同暴露,这样不好吗?” 当然顺带还能收穫各种各样的情缘。 安寧:“………” 再一次被狗系统的无知刷新了认知,安寧沉默片刻后,无语望天: “下乡?这说的可真轻飘飘。” “统子,你知道乡下几乎每天都是要干多少农活的吗,你知道农村那些天然化肥都是什么吗?你知道乡下田里是有水蛭的吗?” “你以为真实的乡下是什么,王府每年都要费上千两银子修缮维护的山庄吗?” “还有,一个弱女子在乡下这种偏远地方,可能发生什么,有多少危机只要想想就知道吧?” “而且末世女,都有空间了,直接人道毁灭个个把人,毁尸灭跡或者直接当肥很难吗?” 不要告诉她,都在末世混了这么久,连个杀伐果决都做不到。对付个普通人还要缠缠绵绵到永远。任由对方在自己跟前蹦噠,留下无数后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为了躲避那些渣渣跑到乡下,就问他们配吗? 也不知统子哪里来的神奇脑洞,安寧简直无力吐槽。 “最重要的是统子,你觉得我像是能吃苦的人吗?” 安寧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苍白的小脸。 想到上辈子自家宿主几乎一路躺贏的生活,系统突然沉默了下来。 “可是宿主,不下乡的话,以渣爹的尿性,肯定不会给你找工作,就算找了估计也会被那位搅浑,难道你真要跟那个渣男未婚夫结婚不成?” 至於自己找,没人脉,现在又是下乡时期,工作都挤破了头,哪有那么好找。 “而且宿主你不要忘了,原身除了报仇,还有一个愿望,是报答之前下乡帮过自己的同乡。”统子继续循循善诱。 是的,报答。 这世界,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反之亦然。 小姑娘近乎无望的二十载人生中,还是遇到过好人的,那就是曾经高中的班长,也是跟原身一道被分到怀石村的江淮。 一个疑似痴情男配的人物。 之所以是疑似,是因为原身记忆中,怀石村那群人人数不多,屁事实在不少。 其中大多以一个名叫江雪的知青,和一个牛棚里的冷麵少年季裴之为主。 季裴之,这么个性的名字实在容不得安寧不怀疑。再加上原身班长这个深情舔狗,简直言情文標配。 这也是安寧绝不踏足那个地方的原因,想到上辈子那位女主的杀伤力,明知事故高发区,她过去干嘛? 找不痛快吗? “放心吧,会有办法的!” 工作不好找? 没关係,不是有现成的吗? 至於报恩,日子还长著呢,等有能力以后伸手拉一把算了,她又不是白素贞。 *** 不理会系统念经,安寧从床上起身,直接从空间內取出一盒前世特意放进去的枣泥山药酥。 因为空间静止时间的功能,山药酥取出来时还是带著热乎地。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缺的很了,看到点心的一瞬间,安寧口中下意识分泌出了口水,空置已久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唤了起来。 饶是如此,安寧也只敢小小的取了两块儿解解馋,其余强忍著心痛只能放回盒中。 因为空间並不大的缘故,在放置大量医术典籍的情况下,能留存下的空间实在有限。连安寧这个酷爱囤货的。目前空间內的存货只有两箱腊肉,两盒糕点,两大罐牛肉酱,一小盒黄金首饰,一盒宝石,米麵各一袋。 其余便是零零散散的成药,药膳方子,还有好几颗愈过百年的人参。 这些都是她在最后那几十年里努力攒下地。 可饶是如此,想靠这些改变生活质量,目前还是不大可能的。 统子说的对,空间確实是该升级了。 想到这里,安寧万般不舍地將枣泥糕放回空间,又跑到桌子旁,大口连灌了三杯凉水,確保嘴里没有余味,这才顶著原身雷死人的装扮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前屋里,这么长时间过去。包括陆怀民,陆旭,陆晴在內的一家四口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连木桌上,这会儿都只剩下一堆残羹冷炙。 不远处锅底更是乾乾净净,甚至这会儿还散著冷气儿。 显然,跟往常一样,半点没给安寧留过。甚至这会儿安寧过来。陆晴,陆旭两姐弟也只抬头叫了声不怎么诚意的姐,便各自低头也不知忙活什么。 作为父亲的陆怀民却是头也不抬,只当没瞧见这么大的闺女,逕自同一旁的便宜儿子说著话: “阿旭再过段日子也该初中毕业了。听上头说,近年来情况只会越来越不好,咱们附近高中课能不能开下去还不好说。” “那爸的意思是?”涉及自个儿前途,如今形势紧张,陆旭也不敢任性。 一旁的蒋玉华同样搁下了手中的碗筷。 餐桌上,陆怀民狠狠往嘴里吸了口烟:“等你初中上完,爸就先安排你进厂工作。” “就先从最简单的生產线开始,到时候爸在给你杨叔商量商量,能不能给你移到保卫室里。” 杨叔就是隔壁桂婶儿家的男人,也是厂里保卫科里的一个小队长。 权力虽不大,关键时候也能顶几分用处。 这安排一看就是尽了心的,蒋玉华这才满意点头,只又看了眼一旁的神色不大好的女儿。 “那阿晴这儿……” “这个再等过段时日再说,如今这都是挤破脑袋进厂的时候,哪能都给咱们家安排了!” 抿了口茶水,陆怀民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显然比起对陆旭这个继子的热络,对於陆晴这个便宜继女,陆怀民就敷衍多了。说是过段时日,但显然看对方神色,並不打算为此多拋费上人情。 蒋玉华眉心狠狠一皱,想说什么,却也知晓,眼前这男人瞧著斯文,心却也最狠。 根本就不是她撒巧卖乖能说的通地。 也是,对亲生女儿都能如此狠心,还能指望对继女能有几分感情不成? 强摁下一旁准备开口的陆晴,蒋玉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莫要著急,以后在想想法子。 一家子各怀心思。 在系统不解的目光下,安寧如这具身体往常一样,先是从一旁的筐里拿了几块儿硬邦邦的剩馒头,又从一旁的暖壶里倒了杯开水。 明明这么大个的人,在这个房间里却仿佛幽灵一样。就算身上偶尔有目光落下,也很快又兀自移开。 只路过渣爹时,安寧不知为何手上一抖,顷刻间杯子里热水尽数洒在了这人肩膀上。 还不等来人发火,安寧像是惊嚇过度一般,麻溜地冲回了臥室,还不忘特意把门给插上。 只留渣爹原地发火,骂骂咧咧。 到底自詡读过书的斯文人,陆怀民气过后,又觉得实在不用跟个八棍子打不出屁的废物计较。 很快铁青著脸回了房间,只留下蒋玉华端著一大堆锅碗在外头洗洗刷刷。 想来重名声到底还有好处的,安寧瞅著自个儿虽然有些消瘦,却並未有太多劳务痕跡的手,满意点头。 不紧不慢地拿起空间內存下的,加了灵泉水的顶级美肤膏药一点点涂在手上,身上。 至於脸,安寧深吸了口气,再等等就好了,现在不宜改变过大。 倒是识海內,系统见自家宿主这幅再熟悉不过的气定神閒,突然心下一个激灵: “宿主,你在刚才那杯水里下了什么?” 想到刚才又是人道毁灭,又是化肥论,系统瞬间发出尖锐的暴鸣: “宿主你冷静啊,这是法治……法制社会啊!” 第24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3 “是啊,法制社会。” “所以放心吧,统子,谋財害命这种事儿你家宿主我是做不来地。”安寧笑眯眯道。 “是……是吗?” 拜託,这种保证,它更不放心好了。 虽说从柔软舒適的檀木架子大床变成邦硬不说,连翻身都难得小破床。但好在,原身这具身体长久以来早已经习惯。 总之这一晚,安寧睡的正香。反倒是识海內的某狗子,因著潜意识对自家宿主节操的担忧,连眼睛都没怎么合过。 一直到第二日一早,瞅见餐桌上虽然面色不大好,其余並没有太大意外的陆怀民,统子这才勉强鬆了口气。 果然,自家宿主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內里还是个纯良大学生呢! 这般想著的系统,选择性忘记了上辈子这位“纯良的好宿主”是怎么不动声色坑死前任渣爹地。 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今日一家之主的陆怀民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大好,火气尤为大,陆晴不过多说了两句就被指著鼻子骂。 一旁忙著盛饭的蒋玉华同样神色难看地很,却並不敢多说什么。 陆怀民今岁年近四十,细长眼,高鼻樑,一身灰蓝色中山装穿得整整齐齐,瞧著一副斯文的模样。因著常年坐办公室的缘故,身材其实並不高壮。但在座一家子谁也不敢怵这位霉头。 安寧对此並不意外,兀自没事儿人一样啃著手里刚蒸好的玉米面馒头。 从原身记忆里就可以看出,別看家里日常都是蒋玉华在管,但真遇到事儿,原身这个后妈屁都不是。 这个家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从来只有陆怀民一个。 没办法,谁让蒋玉华这个工作都是靠著男人来的,没底气啊! 所以原身才这么恨吧! 看著眼前的一大家子。 安寧忍不住心想,一个农村出生,背后半点仪仗都没有,能在这个年纪做到主任的位置,有可能是蠢货吗? 这人又是当真看不懂枕边人的把戏吗? 未必吧,安寧心道,只是一个女儿,不值当跟蒋玉华闹起来罢了。 说不定这人心下还会觉得原身没用,才这点磋磨就整废了,不值得多费心思。 勉强將碗里的稀粥喝完,安寧学著原主的做派一声不吭起身,拿起书包就要离开,走出大门前还看到陆怀民正沉声对著便宜弟弟陆旭嘱咐著什么: “这段时日学校里乱的很,你可別跟著乱掺和,遇到不对早点跑回家或者去厂子找我……” 听起来倒是个好父亲,可明明这种乱象,安寧这种女孩子家才最该小心。 看著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的陆晴,安寧眼神不自觉闪了闪。 “系统,能帮我查一下,便宜弟弟跟渣爹之间,有没有血缘关係?” “啊?可是陆旭出生那会儿,陆晴她爸不还在的吗?” “宿主你要查这个干嘛?” 话虽如此,习惯了自家宿主的作风,系统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查是能查,不过这个得需要拿到这两人的头髮或者血液,还有宿主你没有购买任何检测器具的情况下,一次需要费三个积分。” “三个积分?” “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重要了!” 一听价格,安寧果断摆手,乾脆利落拒绝了某统的推销。 拜託,她一次任务最高才100积分,一次就要去3/100,想啥呢! 反正刚才她也只是好奇罢了,毕竟陆怀民这种极度利己的精明人儿,这种人会对一个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关心? 反正她是不信。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都不会影响到她后面的计划就是了,索性也就不再纠结。想到今早便宜爹脸上的表情,安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拐道去附近的国营店买了三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借著放书包的功夫直接丟了两个空间,安寧这才背起书包慢悠悠的往学校走去。 蒋玉华这个后妈面上做的向来到位,起码短时间內,她手里还是有些细碎的钱票用。 至於黑市,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去的。 还別说,这个时候的大酱肉包確实实诚,不仅个头大,肉馅儿也足地很。这一路上,很好的抚平了安寧自过来后就备受委屈的胃部。 原身所在的高中是市一高,跟陆晴所在的三高不一样,可以说是昆市目前最好的高中。可惜原主这个倒霉的,刚考上没多久,运动就来了,大学也隨之被取消。 坐在座位上,看著手上工工整整,字跡娟秀的笔记,安寧忍不住心下为原身小姑娘惋惜。 在这样近乎窒息的环境下,原身还能有这样的成绩,可见毅力。 哪怕在晚上两年呢,以小姑娘这股儿子韧劲儿,起码也是大学生苗子。而不是只能日復一日在田间埋著头,干著累死人不偿命的农活,看不到任何前路希望。 不过,原身这么给力,她这里就好办多了。 將班上的情况在脑子里转了半圈,安寧心下很快有了主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怀民有一点说的还是不错的,这时候各大高校都不太平,连一高都不例外。 安寧今天来的不算早,可都这会儿了,课堂上也只有稀稀拉拉地几个人而已。当然不排除临近毕业,大傢伙提前放飞自我,或者忙著找工作的缘故。 毕竟这会儿可没有高考,这种形势下,学校也不敢卡学生毕业证不是。 来上课的老师显然也对这种情形並不意外,对著下面空落落的几个人,面色都没变上一下,拿起课本照常念了起来。 只是今日,安寧却没有如往日一样认真听讲,而是一直埋著头,手上不停在草稿纸上算著什么。 作为如今课上好不容易还认真学习的乖学生,不出意外,安寧今日的反常举动很容易就引起了堂上老师的注意。 知晓这位学生向来脸皮薄,一直等到下课,叶静姝这才走了过来。 “陆安寧同学……” 这位年轻女老师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安寧笔下的一项正在书写的公式吸引了注意。 等等,这不是…… 叶静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眼看眼前的公式一道道被破解,原本看起来文静的女老师险些控制不住化身尖叫鸭。 安寧却似是毫无所觉,埋著头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不时还要皱眉思考片刻,一直到最后一步方程式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被解开。 小姑娘这才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厚厚的刘海下,连平日里阴鬱苍白的小脸都带上了光彩。 可惜,这会儿叶静姝已经完全顾不上別的了。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了,见安寧有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的打算。叶静姝忙不迭开口: “陆安寧同学,请等一下!” 第25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4 “老……老师!” 像是才发现身边站了这么大个人,安寧整个人被嚇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將手中稿纸收起。却在下一刻被眼前人匆忙拦了下来。 “等等……安寧同学,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方式解题?还有刚才的方程式……” 安寧只低著头没有说话。 见眼前的小姑娘紧张到恨不得將脑袋埋在地里。想到平日里对方沉默寡言的性子,后知后觉地,叶静殊这才觉得自个儿一时激动,怕是嚇到眼前的小姑娘了。 忙缓了下语气,以一种前所未有声音温和道: “陆安寧同学,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要解这道题呢?” 叶静姝本意只想循序渐进,却不想听了这话,眼前小姑娘却好似更紧张了: “对不起叶老师,老师我不是故意偷看您的教案,是上次送……送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在桌上看到,因为感兴趣,这才………” 说到后面,小姑娘脸不出意外红透了。 原身作为如今班上极少数还愿意刻苦学习的乖学生。哪怕沉默寡言,也向来受老师喜欢,偶尔帮著送作业什么地並不算稀奇。 原来是这样,叶静殊若有所悟。 不过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题是老爸上个礼拜才给她的吧! 等等…… 也就是说,最多一个星期,连自家身为专业教授的老爸都觉得头疼,至今没解出来的题目如今却被一个刚才高中的小姑娘解了出来。 想到这里,叶静殊看著眼前小姑娘目光更热切了。 “那个安寧同学啊,说实话,这道题也困了老师很久了,请问安寧同学能给老师仔细讲一下吗?”小叶老师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见对方没有生气的意思,安寧很是鬆了口气,这才在对方的恳切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嗯………” 从刚开始一直偷窥的某系统:“………” 它家宿主真是越来越戏精了。 半个小时后,婉拒了热情过度的叶老师,安寧这才背起书包学著原身的样子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宿主,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不过宿主你这么干好像也没什么用啊,这会儿大学都停课了。” 咬著早上还剩下的肉包子,安寧心情难得不错: “狗子你不懂,停课只是暂时地,可这么好的人脉,一旦错过以后就真的没了。” 早早撒网,才能增加捞到鱼的可能性。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大部分高校70年就会开课。 安寧特意算过,现在才1968年,也就是说距离恢復高考还有將近十年。真要等到那时候参加高考,她都快三十了,黄菜都凉了。 人生最好的学习期更是已经过去大半。不像现在,有机会,有人脉,不拼一把简直对不起自己。 至於用以后知识作弊?欺负这个年代的人。 安寧可没有这种想法,更没有那么高的节操,无论穿越以前,还是作为马佳安寧的那一世,这些知识,都是她自己努力学来的,用著可不亏心。 “宿主你前世后来经常看数学资料原来是为了这个。”识海中,统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安寧继续咬著手中的包子没有说话。 未知的世界,总要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 不管什么年代,数学都是基础,也是最广泛地存在,一身突如其来的医术可能难以解释,但数学只要把握住火候,可以操作的空间可太多了。 而数学好,很多数时候都会被认为是智商高的表现。 事实上,安寧没有赌错。 几乎刚回到家,平日里在学校一派文静的小叶老师就风风火火地敲开了自家老爸的门: “爸,你快看,这不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题吗?老叶同志你快看看这种解法对不对。” 书房內,本来被打断了解体思绪的老叶还没来得及发火,目光就被眼前熟悉的方程式吸引了过来。 甚至没有空隙理会自家女儿,叶教授就已经开始顺著眼前稿纸上思路演算了起来。 半响,才一脸发现新大陆的眼神儿看著眼前的闺女: “这……这是你解地?” “当然不是了!” “哦~” 叶教授当即一副这才对嘛的表情,並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解题人。 叶静姝:“………” 好傢伙,知道你闺女我这个脑子做不出来,特意为难人有意思吗? 小叶老师眼神不善地盯著眼前的小老头。 后知后觉心虚下来的叶教授不自觉咳嗽了一声:“咳咳……这不是,有思考才能进步嘛!” “对了,你还没说,这道题究竟是哪位高人解开的?” “呵,想不到吧!”得瑟地將手中稿纸举在手心,只觉获取了阶段性胜利的小叶老师神色异常得意: “可不是什么高人,而是我们班一个才高中的学生!” “什么,高中,还是个学生!” 出乎意料,叶教授不仅没有失望,反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迫不及待道: “是哪里的学生,姓什么叫什么,日后有没有意愿专研数学?” 想到刚才草纸上縝密的运算过程,专研了一辈子的叶教授眼神愈发热切了起来。 这种好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然而激动过后,想到如今的形势,老教授忍不住嘆了口气。 若是搁在以前,怎么著也得把这好苗子捞在碗里。以他的面子,就算这个同学其他科目有一些欠佳,特招过来也不是难事,然而这会儿…… 到底还是爱才的心思占了上风。 叶教授难得没有吹鬍子瞪眼地瞅著自家女儿: “这位小同学帮了你爸我这么大忙,小叶同志,下次可別忘了给人请到家里来做客………” “放心吧,老叶同志,保证完成任务。”知晓老父亲的心思,小叶老师忙不迭的点头。 还不知道自己的捞鱼计划已经成了一半儿,安寧刚回到家里,迎面就见自家便宜继妹陆晴打扮地枝招展地走了进来。 见到安寧,陆晴目光不由闪躲了片刻,许是心虚,甚至还破天荒的衝著安寧打了个招呼。 “大姐这是刚回来!” 安寧维持著原身的性格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见对方明显鬆了口气的表情,不觉有些玩味。 原来,这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呀。 识海內,系统也在唧唧歪歪: “宿主,宿主,你这个便宜继妹刚才肯定又去“偶遇”你那个娃娃亲对象了。” 对此,安寧的唯一反应:。 “很好,请务必祝福,锁死!” 第26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5 “宿主你到底对渣爹做了神马?” 周末一大早,筒子楼眾邻居大多还在安静睡著,前屋就传来霹雳哐当的怒骂声,安寧很是自觉躲在小房间內,美滋滋地啃著空间內囤著的大肉包子。 一边通过系统熟练地围观隔壁闹剧。 是的,闹剧,从安寧熟悉的吃瓜表情,这种事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这几日,向来人模狗样,注重体面的陆怀民活像是点了炸药桶一般,在厂里还好一些,在家里那简直连路过的狗高低都要踢上一脚。 这不,刚美美打扮好,一脸得意准备去约会的陆晴就被不知怎么被刺激到的陆怀民直接给了一巴掌。 “啪!”那响亮的巴掌声,隔著一扇门,安寧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十几岁的大姑娘,整日不著四六,还不滚回去,別在外头给老子丟人!” “怀民!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巴掌,別说一直以来被亲妈宠著,向来心高气傲的陆晴懵了。就连蒋玉华也被震地不轻。顾不得这几日的焦躁,当即上前一步將闺女拉在了身后。 “怀民,我知道你这几日心气儿不顺,可晴晴这么做也是为咱们家好啊。” 深吸一口气,蒋玉华强笑著道: “怀民啊,你还记得隔壁楼里的江副厂长吗?只要咱们晴晴顺利嫁过去,下回不论评先进还是旁的,哪里会被那姓王的抢去。” 纺织厂是昆省少有的千人大厂,光是车间就有数十来个。別看这个生產主任听起来风光,可事实上,能管的也只有两个车间而已。蒋玉华口中的姓王的,就是隔壁车间主任。 跟渣爹算是死对头了,可因著跟厂长有些歪七杂八的关係,无论评优还是旁的,向来死死压著陆怀民一头。 对此安寧只想说,乾的漂亮。 果然,听到这里,陆怀民勉强压住了心下的火气,不过隨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峰再次皱起: “江副厂长,可他家不是只剩下老二一个了吗?” 他没记错的话,江老二不是早早定给陆安寧了吗? 迎著陆怀民怀疑的目光,蒋玉华却是半点不慌: “当家的,你也说了,是老早之前了,这年头,说是娃娃亲谁还认吶!要不然你看看,那边这些年怎么半点表示都没?” 就差明摆著说瞧不上了。 想到这里,陆怀民也不免有些窝火。 当初他跟老江分明同一办公室,甚至论能耐交际,他陆怀民敢说,如今的江副厂长拍马比不上他。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人,凭著市里步步高升的弟弟,硬生生走到这一步,把他们这些人比到泥里。 但恼恨归恼恨,该得地好处还是要拿到手里地。 甚至这时候,陆怀民心下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家子能走到这一步,当初就不该放任蒋玉华这个蠢货养废了老大。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罢了,没用的废物,不值当惋惜。 以老大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死德行,就算嫁进去,怕也是给江家人拿捏的份儿。 作为多年的枕边人,只看对方的表情,蒋玉华就將这人的心思猜了大半,当即笑地愈发嫵媚: “当家的,这你就放心吧,咱们晴晴这么漂亮,又有你这个做主任的亲爸,还愁拿不下他江老二。” “再说,晴晴跟阿旭可是亲姐弟,这姐姐出息了,哪会不提携弟弟。” 一旁的陆晴忙不迭保证:“爸,您养了我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比我亲爸还好,女儿以后一定忘不了爸。还有小弟,江昊他亲叔可是政府部门的,以后不论去哪,小弟也能多条路子不是。” “爸,你想,这换做大姐,怕是不记恨小弟就算了,哪里愿意给家里谋好处呢。” 不得不说,这母女俩也算一脉相承的“会说话”。专往別人的痒处挠。 果不其然,听罢陆怀民连犹豫都没,显然已经默认了两人的行径。 至於失去婚事,又没有工作的长女会如何,显然已经不在陆怀民考虑范围內。 一人一统就这么看著屋外几人就这么轻飘飘地决定了这桩婚事的归属。浑然忘记了,这桩娃娃亲的背后,可以说是原身母亲的一条命换来的。 安寧还没说什么,知晓缘由的系统就先炸了: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当初昆市发大水,是身为护士的原身母亲,拼命从大水里救回了当时已经怀孕八月有余的江母。而自己却在临上岸时,不小心力竭栽倒。被汹涌的大水直接冲走了性命。只留下三岁不到的小安寧。 可以说,原主一生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地。 事后为了报答,两家的婚事这才定了下来。 可结果呢? “很意外吗?中国有句古话,人走茶凉,事实证明,哪里都是有用的。” 安寧语气凉凉,原身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家难道就是了吗? 所以这两家子,最好锁死,別去祸害旁人。 只当没听到这些人的“筹谋”,安寧每日照常上学,等彻底熟悉原身笔跡后,安寧才把右手掌心作为偽装的纱布揭了下来。 眼看毕业在即,为了不下乡,陆晴动作愈发明显了起来。每日早早出去,直到天黑才姍姍归来。许是得到了家里人的许可,也许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对著安寧这个继姐,肉眼可见地陆晴眼中心虚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某种夹杂著某种轻鄙的炫耀。 好在这段时日,陆怀民脾气愈发不好,纵使再得意,陆晴母女也不敢过多张扬。 不像原身上辈子,一边要结束心爱的学业,前途渺茫,一边还要听著这些人的诛心之语。看著最后一丝逃离这个家,重新迎接新生的希望彻底破灭。 最后被所有人当作破烂一样丟在乡下。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对於某人阴阳怪气的炫耀,安寧只当看不见。 半月后,这一日安寧刚踏入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中药味。 不动声色地將这座房间紧闭的窗户全部打开,安寧这才假装没有带钥匙,学著原身的样子低著头敲响了隔壁桂婶的门儿。 筒子楼本就狭小,容易串味,刚打开门就被一股子苦药味冲了鼻子,桂婶当即掐著腰骂了一通: “我说谁家啊这么缺德,熬药也不知道把窗台关上,厂里锅炉房那么大地儿不能用吗?也不知道整天熬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骂骂咧咧一大堆过后,桂婶儿这才发现了一旁背著书包有些侷促的安寧。 “哎呦,这不是陆家丫头嘛!”说著又往来人身后看了一眼: “这是忘带钥匙了,走走,跟婶儿回去。” “还別说,安寧这姑娘越来越好看了,刚才婶儿险些没认出来呵!这裙子刚做的吧,真好看!” 坐在破了大半个口子的椅子上,安寧有些羞涩地低头:“是学校叶老师帮忙做的,还有头髮也是,说我以前穿的不合適。” “可不是不合適嘛!”桂婶儿使劲儿拍了拍大腿。 瞅瞅现在水灵灵地多好看,不比近来总是眼睛长到天上的拖油瓶可好看多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桂婶儿眼珠子突然转了转:“闺女,听你桂婶儿的,以后就这么穿,甭再听你那后妈地。” 安寧乖巧点头,又从身后书包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不由分说塞到桂婶手里。 “婶儿,这些都是刚刚老师给的,建军昨个儿不是还吵著吃吗?” “呦,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见这孩子到底还是知事儿,人也比之前开朗些。桂婶儿脸上更热乎了些。不仅进屋抓了一大把生,临走前还拉著安寧念叨: “寧寧这是遇到贵人了,怪不得变化这么大。听婶儿的,日后多听你老师地。婶儿可是知道,这能在你们市一高当老师的,家里头都好著呢,这关係可得处好了。” “甭看现在老师处境不行,瞧著吧,总有好的时候!” 果然,什么年代都不能小瞧底层人的智慧,看起来粗俗的桂婶儿也有这样的远见。 再一次,安寧庆幸自己的谨慎。 晚间,果不其然,见到这样“轻简”打扮的安寧,刚从外面回来的陆晴脸色瞬间就变了。倒是一旁的蒋玉华两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沉沉的用过晚饭后,天还没黑,两口子就早早回了屋。 这么急地吗?安寧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再次打开了客厅两边的窗户。 晚间,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安睡之际,隔壁臥室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有赖这年代筒子楼堪称可怕的隔音效果,安寧甚至能听到隔壁邻居骂骂咧咧的声音。 约莫大半个小时,在眾人觉得总算消停了的时候,突然一声剧烈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小楼。 “啊啊啊啊!” 第27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6 后知后觉,等蒋玉华发现不对,自己不该出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筒子楼隔音效果本就不好。因著刚才那道堪称悽厉的惨叫声,房间外,这会儿左邻右舍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大半,不时还有人哐当哐当地砸著大门。 “小蒋,快开门!” “怎么没人吶,里头是不是出事了!” “老陆!老陆!” 因著迟迟没人开门,生怕出了什么事,大傢伙已经在外面商量要不要抄傢伙过来。 知晓躲不过去,蒋玉华只能颤抖著手將身上正口吐白沫的男人推开,哆嗦著身子迅速捡起地上的衣物套地整整齐齐。 出门前甚至还不忘用房间內剩下的凉水將脸上的红晕彻底清洗掉,去除一切可疑的曖昧痕跡。连房间內床铺被单也被利落地重新换掉。 为了撇清关係,这人还特意在陆怀民身上撒了酒。 识海內,统子都忍不住惊呆了。 不是! 还能这样!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到这种程度,连安寧都有些佩服了。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人家原住民。”安寧瞥了眼合不拢嘴的某狗子。 还好,她早有准备,虽然日常嫌弃筒子楼又小又破,还不隔音。但这种时候,无疑却也是最佳的证据。 等眾人一窝蜂的衝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惊呆了。 “哎呀,这不是传说中那啥马……马!”隔壁李大头下意识开口。 乖乖嘞,没想到还真能见到现场! 说著又忍不住朝一旁眼中尚还带著些许风韵的蒋玉华瞅了一眼。只下一瞬就被自家婆娘揪住了腰间的软肉。 看什么看,今晚没听够是吧! 当著眾人的面儿,蒋玉华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一副受到侮辱地模样,整个人摇摇欲坠: “李大哥这话可不能胡说,我们家老陆今儿不过喝多了,一时上了头而已。” 別说,美人含怒確有一番看头,李大头下意识呵呵一笑,想要改口,却不防一旁的大头媳妇登时怒了: “什么胡说,晚上两口子那么大声音当谁没听见似的。” 好傢伙,只一下就將人定地死死地。 因著这场热闹,原本来的人就多,这下好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两人身上打转。 这让一向爱脸面的蒋玉华如何受得住,好玄没晕过去。 最后还是一旁的桂婶忍不住撇了撇嘴: “好了,都乱咧咧什么,还是赶紧將人送医院吧,別晚了真出事就不好了。” 眾人这才反应过来。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儿,安寧才一脸睡懵了的模样,泪水涟涟地跟上了一眾吃瓜队伍。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这年头,还是这种涉及风月的稀罕事儿。 都不用安寧出手,陆怀民人还没醒来,名声就已经传遍了整栋筒子楼,並逐渐朝著纺织厂蔓延。 “嗨呀,真想知道渣爹醒来会是什么表情。” 毕竟是那么爱面子的人。 不过,有什么表情估计现在也做不出来了吧。 事实也確实如此,经过急救,陆怀民確实醒了过来,不过可惜的是,人是已经救了回来,身子却已经瘫了大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先只是看热闹的眾人这下彻底惊呆了。 “我去,陆主任这是要完了!” 说著纷纷將目光转向当事人蒋玉华。 正对著眾人的目光,蒋玉华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凉,受閒言碎语影响,连一旁的陆晴陆旭也不敢往身边靠。 更可怕的是,好不容易顶著眾人看稀奇的目光回到家,却发现臥室里像是被洗劫了一般。 当著便宜后妈的面儿,安寧毫不客气地將翻来的钱票全部塞进兜里,包括原身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箱子一併搬回了屋里。 有系统帮忙,除了蒋玉华本人的存摺没法用,安寧连砖缝底下,还有衣裳夹层的口袋都没放过。务必一点儿不该留的都不留下。 “你……你在做什么?” 看著对方毫不避讳的动作,蒋玉华气的全身发抖,当即就要衝上来。 不过安寧可不怕,不但不怕,一把躲过对方伸出来的手,她这会儿可是气足地很: “怎么了,这是我家,我是我爸唯一的亲生女儿,我拿回我爸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在亲生二字上狠狠咬重了音,安寧无视匆忙赶来的姐弟俩,在陆晴两人恨红了的目光下,毫不客气地將搜到的钱票尽数装进兜里。 別说,陆怀民当爹不怎么样,搞钱还是挺能耐地呵,这才当主任多久啊,刚才那一沓钱票少说也有好几千吧! 嘖,不过以后这些都是她沈安寧的了。 瞧著眼前继女丝毫不掩得意的脸,要是这时候还没看出对方究竟什么人,她蒋玉华这么些年就白活了。 没想到啊,终日打雁,却被捏在手里的小雀儿啄了眼。 小丫头片子,还挺能装。 知晓对方必然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手段,蒋玉华这会儿也不摆什么慈母脸,直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陆安寧,说一千道一万我也是你继母,是你长辈,你爸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又怎样?” 安寧丝毫不怵,掐著腰小嘴一张就是叭叭叭,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模样: “蒋阿姨,人呢,要有自知之明,我爸,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被你害成这样!难不成你这个害人精,还有你那两个拖油瓶还有脸面用我爸的钱继续大手大脚不成?” “瞪什么瞪,难道你们还敢以多欺少打我?” 见几人一脸憋红了脸却只能强忍著,安寧忍不住哼笑一声: “嘖,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 本来出了这事,母子三人就已经处在风口浪尖。就如今这形势,一个不好被革委那群人拉出去掛牌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两个小的再衝动,蒋玉华可不是蠢的。 在这个看中血脉的年代,作为渣爹明面上唯一亲闺女,无论如何,理都是在她这头的。 当著几人的面儿,安寧豪不客气地將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末了还不忘扭头对著便宜继母道: “对了,我爸眼看就要出院,这种情况,以后恐怕衣食都成问题。这样吧,蒋阿姨你以后还是专心照顾我爸吧。至於你那后勤处的工作,正好我马上就要高中毕业,明儿咱们直接就去办转接。” 没错,从一开始安寧要的就是便宜后妈的工作。陆怀民作为生產部主任,就算接班,作为新人去的也只能是流水线,一天累的要死,还满是灰尘,她可不干。 “陆安寧,你不要欺人太甚!” 正对著对方想要吃人的眼神,安寧丝毫不慌,只轻启朱唇,微笑著开口: “我看到了哦,后妈你昨天在屋里熬了药!” “蒋阿姨,你敢不敢让公安局过来查查,你昨天究竟熬的都是什么药!” 第28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7 事实上,蒋玉华敢吗?自然是不敢的。 这无疑是个作风问题极端严重的年代,甚至、运动刚开始的时候,隔壁筒子楼甚至有一对儿小夫妻因著感情好,白日在屋里亲热而被红眼病邻居举报,最后被红小兵带走掛牌的例子。 只要一想到当初那个明艷漂亮的小媳妇最后是什么下场,蒋玉华整个人就不寒而慄。 就算她可以解释是因为老陆身体出了问题才买的药,药也是老陆自己教她去拿地,更是陆怀民自己愿意吃的,可有什么用? 谁能证明? 主动去找大夫开药的是她,熬药的也是她,陆怀民更是在她床上出地事。一旦確认,只会叫她目前本就难堪的处境更加艰难。 甚至以眼前这个死丫头的性子,真狠下心来未必不能用谋害亲夫的名义把自己送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看著眼前同往日再不相同,不带半分怯懦的小丫头,蒋玉华只能认栽。 “好,我的工作可以转给你。但是怀民的工作必须要留给你弟弟!” “妈!” 一旁的陆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亲妈。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最需要这个工作的人,弟弟才初中,大不了以后还能读上两年高中。 但她没了工作,可就只有下乡一条路了。 原本或许还有江家,可如今家里出了这种事,陆晴不蠢,想也知晓江家那些人如今是什么反应。 接收到女儿祈求的眼神,然而蒋玉华却只移开了目光。 这一刻,巨大的愤怒与失望之下,陆晴连一旁的陆旭都恨上了。 “妈……” “停!”眼看即將演变成家庭伦理剧,安寧坐在小板凳上瞧的津津有味,只差没来包瓜子儿了。面上故作不耐地打断了这些人的表演: “我对你们一家三口狗屁倒灶的事儿可没兴趣。” “只是再说一遍,我爸可就我这一个女儿,我有个哪门子弟弟?” “想要继承我爸的工作,很简单,拿钱过来。”安寧直接伸手: “一口价八百块。” “八百,陆安寧你抢钱啊!现在车间一个正式工一个月才二十六块。” 涉及自身利益,从一开始便格外沉默的陆旭终於忍不住了: “呦,原来小弟你也是会说话的。”安寧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小弟你,每次都只会一脸清高地坐在桌上,坐等著所有好处自己掉下来呢?” 不得不说,这一刻,陆晴心下难得有了些许赞同感。 满意地看著眼前便宜小弟涨地通红的小脸。陆安寧不屑冷哼: “八百?八百怎么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陆旭你不想要,想要的多的是。” 笑话,眼看高中毕业,下一轮下乡就要开始,工作还能不好卖? “可我妈的工作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陆旭气红了眼,一旁的安寧却格外坦然: “这不是你们应该补偿的吗?要知道我爸现在还被你们害得只能在床上躺著呢!” “再说,我没记错的话,蒋阿姨嫁过来的时候可是一穷二白,连工作都是我爸找的。” “现在不过物归原主而已,別忘了,就连你们脚下这座房子也是我家的。” “没办法,谁让我爸就我一个亲生女儿呢!”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便宜爹如今的一切,都是她陆安寧地。別人一毛便宜都不要占。 见安寧一脸得意,陆旭神色激动似乎想说什么,一旁的蒋玉华忙眼疾手快拉住了便宜儿子的手。 “好,八百是吧,我同意了。” 看,这才是聪明人嘛! 安寧满意点头: “蒋阿姨,见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再免费递给你一个消息。看到你那天熬药的可不止我一个。” 不顾身后便宜后妈难看到嚇哭小孩儿的脸色,安寧揣著一身“巨款”施施然地回了房间,末了还不忘將门从里面反锁上。 这才乐滋滋地坐在小床上数起了票子。 便宜爹好歹是个主任,陆家分的房子总体上还是比旁的还是要大上一些,是少有的三室一厅,虽然总共也只有五十平米,房间也是小的可怜。 原身之所以能独占一间小房子,还多亏了小时候可劲儿哭闹,当时蒋玉华刚嫁过来,正是忙著经营名声的时候。哪怕恨的咬牙切齿,最后还是也只能在另一间小臥室给姐弟俩砌了堵墙。 如今这段时间倒是便宜了安寧,门一关,里头什么情景都看不到。 將“搜”来的足足四千六百块钞票,以及零零散散的各种工业票据,还有一沓粮票全部收入空间。穿越来这么久,安寧这才有了些微的安全感。 倒是原身娘的嫁妆箱子,以安寧在王府多年的眼光,光是这个箱子,用的木料虽不算顶级,可也能说上一句讲究。 是上好的酸枝木。 跟安寧早前猜测的一样,看来原身妈身份未必清白,说是战乱中失去亲人的保姆女儿,可原身姥姥生前是什么模样, 原身记忆里也是有印象地。不论气度还是旁的,都跟原身亲妈差地太远了。 尤其是安寧手中这块儿玉牌,不论玉石本身成色还是雕刻手艺,都算的上稀有。跟小姑娘这么多年藏在身上的玉坠明显是一种类型。 只略略地看了一眼,这些同样被安寧毫不客气放入空间。 乾脆利落地手法看得系统嘴角一抽:“宿主你就不好奇原主的身世吗?或许这具身体以后还有什么牛逼哄哄的亲戚呢?” 统子这几乎都是明示了,安寧自然不会没反应,不过也未必有多在乎就是了:“就算有又如何?” “多少年连面都没见过的亲人,又能有多少情分?” 何况但凡原身亲娘真有那么重要,也不会几十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那种年代,一个正值芳龄的孤女还有一个病的快死的保姆,孤身上路会有什么风险,鬼都能想的到。 “宿主,你不要这么悲观嘛!” 见统子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安寧忍不住眯了眯眼:“跟未来的剧情,也就是女主有关?” “不会是最后原身身上的这块类似信物的玉坠最后成了女主的东西。还在未来得到了某些好处?” 这是什么大冤种。 统子:“………” 果然,自家宿主太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 “总之,宿主不要担心,原身那边儿的亲人还是很好的,因为女主在乡下多少帮衬过这具身体,日后创业上可是少走了不少弯路呢!” 安寧:“………” “你不要告诉我,女主所谓帮衬就是用二十块钱,还有一点点粮票,就换走了原身这块日后可能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古玉。” 系统:“………” 第29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8 “真是一桩好划算的交易啊!” 安寧忍不住阴阳怪气。 “宿主不要这么说嘛,虽然二十块少了点,但好歹是救命钱嘛!” “咳咳,虽然最后可能命也没救回来………”在自家宿主越来越明显的眼神儿中,系统只得弱弱道。 “行叭,你开心就好。”安寧无所谓点头。 统子:“………” “不过,连帮过原主的“恩人”都能得到这么多好处,足以说明你那些亲人还是很在意你的。” “只要坚持到改革开放,宿主咱们也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了!” “是吗?” 对自家统子惯常的异想天开,安寧不置可否:“我猜原身亲人找来的时候,女主事业已经小有所成,或者能看出潜力了吧,亦或者说那位跟爷爷流放到乡下的男主已经得到平反了吧!” “这种情况下,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惦记原身这个便宜亲戚,还是趁机心照不宣的谋求新的合作伙伴?” 系统:“………” 啊这……还可以这样解读吗? 瞥了眼呆若木鸡的某狗子一眼,安寧继续一点点往身上各处抹著润肤膏,不过比之以往只在手上,和身体一些看不到的部位使用。安寧这次,光是脸上,头髮上,就用了不下三种。 事实总会证明,投资谁,都不如投资自己。 这些都是她晚年閒来无事利用空间內的医药典籍特意研究地,光是那些没加过灵泉水的次等货色,都曾一度在眾宗亲勛贵中千金难求,可见这本医典的厉害程度。 当然,借著爱美的心思,安寧表面上也没少嚯嚯药材,空间里存著的瓶瓶罐罐大都由此而来。 这才是,这辈子刚一过来,安寧就敢直接对渣爹出手的底气所在。 蒋玉华的动作很快,毕业证拿到的第二天,就带著安寧过来纺织厂人事处办了转接手续。当然,因著早前那场別出声名的闹剧,一路走来,纺织厂內自然不缺看热闹的群眾。 不过这都跟安寧没什么关係,眾所周知,安寧亲妈周清茹同志可是正儿八经为了救人去世地,说一句烈士也不为过,当时医院包括厂里还特意颁发了奖章。 只要还有点脑子,都不能因为个出了丑的后妈就隨意指摘她。 果然,得知安寧的身份后,转接工作进行地格外顺利。 这个时候后勤部勉强算是个清閒活儿,负责日常劳务用品,包括平日里福利分发。安寧初来乍到,大多时候都只用坐在办公室,偶尔填个表,开了领用手续。 日子过的清閒地很。 办公室內除了安寧几个小姑娘,大多都是筒子楼里的熟人,大家相处起来倒也融洽。 唯一一点不好,食堂这饭菜委实一般。 也是,大锅菜,再好的手艺做出来也没那个味道。 手里有钱,安寧也不亏待自己,时不时到国营饭馆磋上一顿,明面上各种昂贵的雪膏更是没少买。因著时常跟办公室小姐妹约著出去,人也肉眼可见开朗了起来。 虽然免不了暗地里被说上一句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不过对安寧这阵子一日赛一日愈发好看的脸,也没人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原先就因著出事蒙尘的蒋玉华,名声愈发坏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人对前头女儿比对亲生女儿还好。瞧瞧寧寧这丫头,这才出去工作多久啊,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那脸色好的,跟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可见之前没少被亏待!” “身上那衣裳也好看,哎,明明都是一样的白衬衫,怎么人家穿著这么挺阔!” 对此,安寧自然美美接受。 跟安寧美滋滋的小日子相反,陆晴这阵子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当日陆家家底,除了写著蒋玉华名字的存摺,其他几乎全都被安寧搜刮一空。后来又因著小弟工作,本就不多的存款硬生生地又被扣走了八百块。 一家三口如今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年仅十五,还在车间熬日子的陆旭。 可那点儿工资能够什么? 这会儿见安寧又买了新裙子,陆晴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尤其是对方这会儿脸上嫩的快要出水一般,而自己呢,连雪膏都买不起。这会儿秋天还没过,脸上都开始起干皮了。 眼见街道已经开始四处催人下乡,江皓那边也不再搭理自己,整日焦虑,还有精神折磨之下。陆晴原本还算明艷的五官此刻都带上了憔悴。 可饶是如此,真让她藉机对安寧做什么,说实话,陆晴也是不敢地。 妈说的对,一个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精心偽装十来年,一有可乘之机,立马就能抓住机会翻身,並將她们一家子死死拿捏在手里,这样的人有多可怕。 何况,对方手中还有她们的把柄。 这段时间,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已经叫陆晴很是不適,一旦妈被当作罪犯带走,等待她们姐弟的是什么,不论陆旭,还是陆晴都不敢想。 因著这会儿便是再气恨,陆晴也只敢趁安寧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瞪上两眼,偶尔暗戳戳诅咒几句。 对此结果,安寧並不意外。 这世上,真正执拗且疯狂的人总是少数,大多都不过欺软怕硬罢了,你硬了,这些人自然就怂了。 不过安寧也不会因此放弃警惕也就是了,见对方正自以为隱秘地瞪著自己,安寧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阵子日子过的太逍遥,险些把某个便宜娃娃亲忘了。 “你……你又想做什么?”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陆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神色提防。 安寧:“………” 她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日子无聊顺带搞个事而已,至於吗? 安寧有些无语: “没什么,我只觉得陆晴你这个人实在太蠢了而已!” 陆晴:“………” “陆安寧,你什么意思!”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而已。” 安寧刻意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番,目光尤其在对方身上明显打扮过的地方多停留了一瞬,这才开口道: “陆晴,你难道没有想过,以你的长相,说实话也並不算格外出挑。而江皓是什么人,那可是副厂长家的公子,又有在市局工作的叔叔,什么漂亮美人没见过,怎么会突然对你感兴趣?” “而这样的人,又在我爸住院后,连半点情分都不顾,立马对你不理不睬?说实话,就算养条狗,也该有两分感情呢?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第30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9 “为……为什么?” 陆晴颤抖著嘴唇开口。 对陆安寧,陆晴本来並不想相信,可这段时间江皓乃至整个江家態度实在变得太快了,也太冷酷了。 江家其他人就算了,皓哥怎么可以…… 明明前些天对她那么好。 想到这阵子对方避而不见,陆晴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可惜了,安寧可不给她这机会。 “事实怎样,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安寧直接打破对方的最后一丝幻想: “江家当年欠下的,可是我妈活生生的一条性命,真要没来由地过来退亲,信不信,厂里风言风语都能给他江副厂长淹了。” 总之,在这个讲究作风的年代,一个背信弃义,薄情寡义总是逃不掉地,这也是江家,这么些年一直看不上原身,却也只能硬著头皮维持婚约的缘由。 想到那家人这些年,对著原身明面儿热情,暗地里处处排挤轻视的行径。安寧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好看了: “但陆晴你就不一样,一旦你掺和进去,不但爸可能为了些许莫须有的妄想主动提出娃娃亲作废。甚至事发之后,所有舆论中心只会是“姐妹爭一夫”的陆家。” “而真正在其中起决定作用的男人,甚至江家美美隱身,操作地好,还能作为受害者,名正言顺的远离咱们这些“穷亲戚”。” “至於到时候名声尽毁的陆晴你,又跟他们家有什么关係呢?” “你好好想想,你跟江皓交往这么久,是不是一直都是你去找地他。” 看看,人家明明就已经早早找好了退路。 听出安寧的言外之意,陆晴整张脸涨得青红,张口想要反驳,可无论她再怎么想,事实都同陆安寧说的相差无几。 交往这么久,除了吃的,连罐雪膏,江皓都没有给她买过。 所以皓哥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娶她,只是拿他当退婚的工具人? 心里几乎已经认定,可看陆安寧这副样子,陆晴又下意识不想教对方得意: “你跟我说这些,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不用疑问,因为我本来就是啊!” 陆晴:“………” 安寧摊摊手,一副本就不打算遮掩地模样。说完也不看陆晴的脸色,拎起手中的布包就往房间里走去。 透过布包上方的间隙,陆晴分明看到了里面包装格外精致的小盒子。 那个包装她记得很清楚,是海市那边来的新品,她前段时间和朋友去百货商场时看到过,光是这一小盒就要一块八毛钱。 摸了摸近来愈发发乾的脸,陆晴眼中晦暗不明。 “宿主你这么做有用吗?她们两家真能撕起来,我看你那便宜继妹胆子也不算大的样子。” 起码跟她妈差远了,想到当时蒋玉华方时那种情况,都能异常冷静地清理现场,统子不由抖了抖。 “放心吧,统子你就等著看戏吧!” 將手中写满运算公式的笔记本打开,安寧头也不抬的回道。压根不担心挑拨失效。 毕竟对方目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街道办虽然没有明確规定,但家中必需有一个適龄青年下乡已经成为共识。 在这种前提下,连弟弟亲妈都只会是陆晴自己的敌人。 至於安寧自己,不说如今手上已经有了工作,就凭她是她爸目前唯一血缘上的女儿,就渣爹目前的状態。街道办只要不想被人说一句不近人情,或者想要陆怀民出事,就断不可能要求她来下乡。 果然,事实证明,从根源解决问题才是最有效的。 只要渣爹一倒,生活简直不要太滋润。 典型只要下手的够快够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就追不上我。 意识到自家宿主在想什么的统子:“………” “那个……其实宿主大可以不用著急,让这些人逐渐在所有人面上露出本性,再揭穿两口子冷暴力原主的事实,为原主出口气不好吗?”识海內,统子弱弱道。 安寧继续计算著手中的数据,闻言头也不抬: “那统子你说,为什么总会有人喜欢当戏台子上的戏子?给一群不想乾的人表演一出出可笑的闹剧?” “就为了收穫那点子压根不走心的同情吗?” “揭穿?狗子你不会真以为,这些年蒋玉华的好后妈面具戴得有多稳,稳到大家都信以为真,不曾怀疑吧?” 看著傻眼儿的狗子,安寧不觉有些好笑。 这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这是生活,周围人也不是电视剧里的npc ,而是有思想,有著丰富生活经验的人。 所谓捧杀也好,冷暴力也罢,在安寧看来,没有哪个局是真的天衣无缝,哪怕装的再好,走不走心,只看嫁进来后孩子的精神面貌,心里有数的怕也不在少数。 何况十几年,再厉害的戏子都不可能一刻都没有露过馅儿。 可心里清楚又怎样呢? 別人家的事,茶余饭后的一点子笑料罢了,最多心下轻飘飘的嘆息一声。 只要明面上过的去,谁会多管別人的家事?一个爹妈都不疼的“孤女”,帮了又有什么好处吗? 你將被破碎的鲜血淋漓的过往掏出来给所有人看,以为这样能得到他人共情,实际上他人能感受到的,不过其中千分之一都不到。 甚至有些站著说话不腰疼的人,还会觉得这是矫情。 不就是態度冷了点吗?不就是让家里人故意忽视,都不跟你说话吗?起码人家吃喝上没亏待你吧?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你爸整天这么忙,哪有时间操心这些,你这孩子也太记仇了。 到底是你亲爸,以后总归要好生孝顺。 可事实上呢,原主这十几年来曾一度被这种无声无息的折磨逼到精神崩溃,哪怕坚持下来,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敏感不出意外也要伴隨一生。 最后更是被几乎所有人逼著,孤身一人带著少的可怜的钱票,死在遥远的乡下。 何况原身,那么敏感的小姑娘,真愿意將绝望不堪的过往展露出来供人肆意玩笑品评吗? “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该拿的好处已经到手,该丟的脸这两人已经丟完了,往后一辈子都要伴隨著周遭人异样的眼光。” 好好看戏享受生活不好吗?干嘛非要自己上去唱一出。 “额………好吧!” 对上自家宿主的眼睛,统子下意识怂了下来。 第31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0 陆怀民出院已经是一周后,还是被楼里相熟的邻居一前一后扯著身子抬回来的。没办法筒子楼地方狭窄,楼梯处更是窄地不行。 別说轮椅了,担架都很难上来。 因著动静太大,无疑又惹来一眾老少爷们围观,有些刚嫁来的小媳妇儿甚至只看了一眼,就红著脸移开了目光。 不过年纪大些地可就没这顾及了: “呦,老陆回来了!” “哎呀,我说老陆啊,真是何必呢,因著这点子事儿,这日后可咋弄嘞……” “话说陆主任那天到底玩了啥,咋还能给整成这样式儿的!”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素来极要面子的陆怀民说的羞愤欲死,整张脸涨得通红,偏这会儿因著偏瘫,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蒋玉华更是恨不得將自己埋进地里。 好不容易才打发了眾人,家里气氛愈发冷凝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安寧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这人。 才短短半个月不到,陆怀民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身上好不容易换上的病號服更是空荡荡一片。曾经好歹算是斯文的脸上此刻已经是一脸阴鬱。 偶尔看向便宜继母的眼神,连安寧都觉地凉颼颼的。 陆旭刚开始还算殷勤,然而不多时,见这人彻底废了,连意思都表达不出来。更没可能帮他从安寧手中谋到任何好处,便也不再多管。 任由蒋玉华几乎粗暴地將冷毛巾直接盖在这人脸上。 一旁的陆晴从几天前就开始不知道忙著什么,这会儿更没心思理会一个没用的废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提著青布小包飞快往门外走。 而安寧自己,这么美地周末,当然早早约了人。 至於渣爹的安危,这点更是不用她操心了,想来只要蒋玉华没有疯了,想將自己的处境弄的更糟,短时间內对方不可能出事的。 总之,三个孩子,不管亲的,还是不是亲的,都默契地没有多留片刻,也不知陆怀民此刻什么心情? 或许还挺欣慰?毕竟废物不值得多费心思,这点还是由渣爹本人言传身教的。 熟练地將乌黑亮丽的头髮梳成鱼骨辫的模样,换上新买的布拉吉。安寧美滋滋地看著镜中的美人。 果然,年轻就是好,稍微拾掇就格外青春靚丽。 叶家 小院外,叶静姝显然已经等很久了,见安寧过来,忙一把將人拉进了屋里,脸上肉眼可见地高兴叫安寧瞬间意识到,看来是有好事发生了。 还是关於她的。 果不其然,两人刚进屋,小叶老师连茶都没沏,就连忙拉著安寧坐到了床上: “阿寧,你还记得上次在我家帮忙算的那组数据吗?我跟你说,这可是隔壁安华厂那些工程师都解不出来,这才转到我爸这里。没想到阿寧你这么厉害。” 小叶老师一脸与有荣焉: “我跟你说,老叶同志前几天就已经把你的情况报了上去,上头已经同意了,只要你顺利通过考核,就能直接入职技术部。” “等等,安华厂我记得,那不是!” 安寧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將军工厂三个字吞了下去,只小声道: “这种东西可以泄露给外人的吗?” “没关係,又不是真实的数据。” 作为非在职人员,即便是老叶同志也不可等接触真实数据,拿到外面的大都已经经过修改,他们这些人做多根据这些,提供运算方法,或者解题思路。 真正的核心数据,根本是不可能被外带的。 也是,安寧这才鬆了口气。 至於要不要去。 那必然是肯定的呀! 安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倒不是对军队有什么滤镜,事实上她对任何职业都没有滤镜。只现在已经是68年了,日后运动形势只会越发疯狂。 严重的时候,可以说一丁点出格都会被无限放大。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弱小,美丽,身后没有依靠本身就是最大的错处。 可对安寧而言,要她整日看著自己灰头土脸,不能好好享受无疑比杀了她还难受。 无论如何,有这样一层身份在,总归要安全许多。何况安华厂作为云省最大的军工厂,附近日常都有军队驻扎。外头再乱,也不至於在拿枪的头上隨便动土。 安全可以说大大提高。 甚至以后未必不能藉此机会完成大学学业。 此刻对於小叶老师的提议,安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对於安寧的选择,叶静姝没有丝毫意外。 安华厂研究员,还是纺织厂不起眼的后勤,无论工资待遇,还是社会地位哪个更有价值,还用说吗? 阿寧这么刻苦,人又有天赋,在那种小地方实在太蹉跎。 亲眼看著原本沉默內向的小姑娘在她的引导下变成这般优秀明媚的模样,不夸张的说,安寧之於叶静姝而言,无痛当妈也不过如此了。 三天后,安寧跟在叶教授身后。穿过层层防卫,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来到一处办公室,负责考核的是一位头顶微禿,穿著一身笔挺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安寧听到周围人叫对方郝部长。 “郝部长好!” “这位就是陆安寧同志吧!”来人面上严肃,开口却出乎意料的和气:“上次的计算过程我看了,相当不错。” 甚至很难想像是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 不过嘛,天才哪里都不缺的,尤其数学,本就是天才们的领域。因而仔细调查过小姑娘生平后,郝部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会儿见对方只稍作犹豫,便將技术部这段时间一直头疼的题目解出了大概。郝部长面色不动,心里却只想直呼捡到宝了。 果然不愧是叶老,真是慧眼识珠。 不出意外,安寧很快顺利通过,临走前郝厂长甚至还特意拉著人询问: “对了,陆安寧小同志,我这里想確定一下,你那里確定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可以的话还是儘快比较好。” 安寧:“……” 看得出来这时候是真很缺人才了。 看著对方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拉著人立马工作的架势,安寧不由有一丟丟后悔。 是不是刚才表现太过了一些。 看来日后该咸鱼,还是咸一点算了。 第32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1 “我就知道,只要那些人眼没瞎,咱们阿寧一定行的。” 要说对於安寧成功通过考核,最激动的反倒是一直等到外面的小叶老师,不顾老叶同志的黑脸,当即就要兴冲冲拉著安寧出去购物释放心情。 两人蹬著自行车,熟练地来到附近最大的百货商场。 “这块手錶好看,还是梅牌的,跟阿寧你最衬不过!” “还有这个,阿寧肤色白,这种浅蓝色的衬衫最好看了。” “这套裙子也不错,阿寧你没发现,自从刘海放上去真的超有气质的。”简直像古书里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世家贵女。 还是真美女兼才女那种。 不过阿寧也確实爱看书,难道是传说中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或许人只要够白够美,自然而然气质就上去了。 小叶老师眼睛晶亮。 可惜了,这会儿不好穿出格的衣服,要不然简直不敢想像阿寧穿上旗袍有多好看。 看著镜子中乌髮红唇的大美人,安寧同样美地不行,毕竟这可是她努力保养了这么久的成果。 果然,只有钱和美丽,才是女人真正的快乐源泉。 抱著这样的想法,两只吞金兽一路逛到商场尽头。 叶静殊本就是不差钱,而安寧,自从扫空了渣爹的小金库,买东西就没带犹豫过地。 就是手里布票还是少了点儿。 不过安华厂,平日里福利应该更好一些吧! 下午逛完街,两人提著大包小包来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安寧照常点了份滑溜肉片,一份宫保鸡丁,另加了四两米饭。 挡住了小叶老师准备付钱的动作,安寧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元大钞。 等找零的功夫,安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叶老师,我现在手上这份工作不是得卖出去吗?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咱们以前班上有需要的吗?或者叶老师你周围的邻居亲戚有没有急著找工作的。” “工作啊,別说,还真的有。”小叶老师猛地拍了下额头。 “阿寧,你还记得之前江淮吗?还是你们班班长呢?” “好像有点印象………”安寧迟疑著点了点头,毕竟原身那会儿是真不爱跟人交流,跟几乎所有人都属於不熟状態。 叶静姝也不意外,当即一口揽了下来:“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当初临毕业时,江淮同学还特意在我这儿留了父母单位电话。” 还挺会来事儿,安寧心道,看来只要不涉及女主,这所谓痴情男配还有点子正常的。 “现在到底形势不好,既然是同学,一时凑不了没关係……” “这哪成!”安寧这小白语录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小叶老师拦了下来: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阿寧你一个小姑娘,手里攒点钱不容易。” “再说,这会儿工作多难找啊!” 能给个机会,在小叶老师看来,已经很够意思了。阿寧家里又是那种情况,小姑娘能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啊! 总之,在叶静姝眼中,眼前的小姑娘无疑就是泥沼中自强不息的真小白。 分分钟激起女汉子保护欲的这种,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著对方吃亏,当即拍著胸口保证道: “总之,包在老师身上,不会教阿寧你吃亏的。” “谢谢小叶老师!”安寧果然一脸感动。 默默围观了这一切地系统:“………” 嘖~ “宿主果然早有预谋吧?” 小叶老师可是正儿八经独生女,亲妈又早早没了,叶老教授本人也没个兄弟姐妹,哪里会又急著用工作的亲戚。 “是又怎样?”估摸著又有千八百进帐,安寧这会儿心情好地不得了: “原主愿望里,不是有报答这位帮过自己的同乡吗?” “这年头,有份工作不用下乡难道不是最好的报答。” 可这不是公平买卖吗? 这恩,报地可真划算。 系统嘴角不由抽了抽,它也算看清楚了,自家宿主可真是半点亏都不想吃。 “不对啊,等等……”系统半天才反应过来:“痴情男配不下乡了,男女主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会儿女主可是跟极品家人决裂后毅然下的乡,手上东西少的可怜,男主季裴之更惨了,这会儿人还跟爷爷在牛棚里呆著呢! 没有男配的人脉补贴,还有技术支持,日后村里製厂还怎么开的出来。 要知道江淮他爸妈都是製厂老员工了。 “宿主,你不是故意的吧?”系统暗戳戳道。 至於吗?不就是二十块钱换走了原主一块儿极品玉佩吗? 她家宿主可真是记仇地很。 “怎么会!”安寧一副惊讶的样子: “听统子你的语气,那位不是走自立自强系的女主吗?” “相信没了痴情男配的帮助,没有她这个炮灰添砖添瓦,男女主依靠自己依旧能走出一片天的,不是吗?” “是………是吧!”系统有些不確定道。 安寧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说实话,她对原身记忆里的男女主无感,但知青点儿那些人,还有村里那些惯爱长著舌头的村民,可谓是恶感满满。 下乡后,原身人虽然沉默孤僻了些,但这张脸確实好看,哪怕顶著之前加厚的大刘海,还是能看出两分好顏色的。 有几分漂亮,柔弱,孤身一人,家里又疑似並不在意,这样的条件无疑就是先天软包子圣体。 任谁都会想咬上一口。 欺软怕硬,从来都是人的本能。 “安寧,今天这柴火少了,要不你辛苦点,多收拾一些。” “安寧,今天我实在难受,要不下午的饭你帮著做吧!” “哎呀,安寧,这会儿就剩下糊糊了,要不你將就一下。” 还有游荡在小姑娘身边嘻嘻哈哈的二流子混混,视若无睹的村干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或许这些都是一点点小恶,但有句话说的好,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儿雪是无辜的。 不想跟这群人纠缠,降低自己生活质量是一回事,但不报復,怎么可能? 至於会不会牵连无辜,抱歉她沈安寧不是好人,也没有这觉悟。 “也许没了男配,这村子还能通过其他方式发家致富呢?” 满意地哼著小曲儿,安寧不走心道。 统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第33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2 真当发家致富那么容易? 怀石村地处偏僻,山上物產也不算丰富,整个村子也就山上的甘蔗有点子卖头。没了这条路,几乎可以说堵死了村民致富道路。 要知道当初男女主一块儿想了大半月,才勉强想出这一条出路。 偷偷瞅了眼自家宿主的脸色,统子不由抖了抖。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 关键自家宿主,有仇她是真记啊。 断人钱途,跟杀人父母有啥两样。 枉它当初还天真的以为宿主不下乡就是打算放过那些人了呢? 有了小叶老师牵头,工作转接地尤其顺利。事实证明,这年头工作確实抢手的很,看著眼前穿著灰蓝色工服,一脸沧桑,面上却满是感激的中年妇女,安寧心安理得地的將布袋里零零散散,明显临时凑过来的九百块钱接在手里。 这位阿姨確实应该感谢她。 她可是凭实力帮你家儿子避免了大怨种,外加究极恋爱脑的宿命呢! “好了,阿姨,江同学什么时候有空,我这里隨时可以去办转接。” “唉,好好好。”江秀华一脸激动,路上还不忘时不时看一眼安寧: “小姑娘真是厉害啊,听说还是被隔壁安华厂特招呢。你说都是同一个班上的,我们家阿淮怎么没这本事!” 安寧只是笑笑:“也就数学上有些天分。” 这时候当然不可能谦虚了,別让別人以为她这个工作来路不正。 红眼病,哪里都不缺的。 “那个,宿主,江淮刚才还在偷看你呢!脸都要红了呢!” “我觉得其实宿主你可以考虑考虑,这个男配日后也挺厉害的,那个年代头一批下海成功的大佬呢!” 而且男配,痴情基本就是標配。 安寧:“………” “你在开什么玩笑,真的,少看点神话故事吧,统子。”安寧由衷劝道。 真当谁都是白素贞呢? 安寧的確並不排斥结婚,但是这个最基础的前提是,自己的生活质量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江淮,原身这位恩人,虽说出生双职工家庭,可家里光是孩子就有四五个。要不然作为长子,也不可能在原剧情中只有下乡这条路。 分明父母隨便让一个工作就行了,只是比起资深技术工人,一个初来乍到接班的,工资必然要低上大半。为了整个家其他孩子考虑,这才忍痛叫老大下乡。 只看原身记忆中,江淮下乡后並没有丝毫怨言就能看出,对方对底下弟弟妹妹还是很疼爱地。 这种家庭,她嫁进去干嘛,精准扶贫吗? 还是要当长嫂,各种用自己的物资贴补照顾底下弟妹那种。 “统子,你觉得我长得一副大冤种模样吗?” 姐姐有钱有顏有工作,得想不开成啥样,去淌这趟大浑水。 “可……可对方长得不错啊,还是你最喜欢那种文雅俊秀型地。”最重要的日后也是大佬好吧。 对此,安寧只有无语: “可吃点好的吧!合著前世紫禁城那些世家公子都是白看了。”再说,论长相,谁能美过前世自家崽崽。 上辈子明昱靠著那张脸,不说大杀四方,也几乎躺贏了一辈子。年近三十,还有一群小姑娘爭破脑袋往王府挤不说。 康熙在世时,是最疼爱的堂侄,待遇比一眾皇子阿哥也不差什么。 胤礽驾崩前,还特意明旨要將自家堂弟惯常用的摺扇,留作陪葬品。 这才是盛世美顏真正的打开方式。 这位男配是长得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 安寧始终认为,一个人的长相,是要综合来看的,除了那些美到极致,大多都需要气质加持。 如上辈子便宜夫君的浸透书香笔墨的温雅,还有天生上位者的威仪。包括紫禁城那些天潢贵胄,世家公子。 要说脸多好看,那真不至於,但人群中一眼看去,你看到的只会是这些人。 权力与气度,才是男人最好的时尚单品。 可这些,眼前这位有什么? 所以安寧委实不理解,自家统子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一样,隨便一张脸,都能痴起来。 统子:“………” 当我看不出宿主你是在嘲讽我。 “宿主,你没听过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等人家以后发达了,想贴上都难呢!” “哦……” “那就等他发达再说!” “宿主,你这也太功利了!” “不然呢,做一件事情之前,总要图什么吧?结婚也是一样。” 总不能放弃自己美美的单身生活,就为了辛辛苦苦伺候一家子吧,应付各种乱七八糟亲戚吧。 想啥呢! 安寧语气照样冷漠,而且一路上,从始至终眼神儿都没往旁边瞧过。 本来还有些心思的江母也只能訕訕,一旁的江淮更是神色黯淡。 不过这都跟安寧没有关係,利落办完转接后,安寧头也不迴转身离开。 只留下江淮看著眼前少女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见儿子这样,一旁的江母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好歹同窗两年,安寧这么漂亮,人又有能耐,也不知道主动些。” 安华厂啊,还是技术人员。 就算在城里,这样有钱又有体面工作的女娃子可不好找。 对此,江淮只能苦笑,他能说之前並未注意过这个过分沉默的同学吗?仅有的印象也只是功课努力。 “算了妈,人家现在,估计也看不上我吧!” 同样是毕业,同样有叶老师这样的人脉,人家安寧同学能凭自己的能耐,找到一份体面工作,而自己还要家里操这么大心。 江淮难得有些丧气。 九百块钱啊,以后家里弟弟妹妹都得跟著他节衣缩食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能想这些。 “也是,长得这么漂亮,心气儿肯定高著呢!” 没有理会身后人的目光,揣著热乎的九百块钱,安寧一路哼著歌,心情愉悦地往筒子楼走去。 可惜,人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桂婶一把抓住了胳膊: “哎呦,寧丫头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家里出事儿啦!” “出事,真的吗?” 安寧忍不住眼前一亮。 第34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3 安寧被桂婶儿强拽著赶到时,整个收发室现场已经乱做一团。 陈厂长面色僵硬的站在一旁,正低头向身侧一眾身穿灰蓝色中山装,面容耿肃,明显做干部打扮的一行人略显尷尬解释著什么。 身后跟著的江副厂长头腰弯地更低,细看之下眼中隱隱带著火气。 这些人…… 安寧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部门里有人好像说什么来著。市里这段时间好像有人要来视察来著。 这可真是…… 这一刻,饶是安寧都忍不住佩服陆晴这个便宜继妹的胆大了。 没错,被厂里一眾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中间,此时崭新的玫红色的衬衫皱作一团,头髮凌乱的正是陆晴本人。而身边那个,一身蓝色工服,带著银边眼镜,一副斯斯文文人模狗样地,正是今天这场闹剧另一个男主角,也是原身娃娃亲对象江皓无疑。 只看两人现在的状態,不难想像出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何况在来之前,桂婶儿已经声情並茂地复述了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一对儿小年轻 在收发室忍不住亲热,结果一时不慎被厂里人给堵了个正著。 事情倒是简单的很,然而这两人的身份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哪怕碍於江副厂长威严,在场群眾这张嘴巴也不是盖的。 “哎呦,这不是陆家那个二丫头吗?这不对呀,我咋记得跟江家老二定婚的是陆家大丫头呢!” “啊这………这不是未来姐夫跟小姨子!” “这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干部家的小伙子们可真会玩儿。 人群中,一个穿著蓝格子衬衫的中年妇女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 即便很快被人扯住了袖口,这话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爱热闹向来是华国人的天性,何况今儿有市里的干部在,厂里看江家不顺眼的可多了去。 人群中不时有人添补上几句。 “哎呀!”又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拍了拍大腿:“要是俺没记错的话,当初陆家那丫头亲妈周清茹同志当初就是为了救江皓他妈,还有他妈肚子里的孩子这才人没了,留下陆家那丫头可怜见儿。” “可不是嘛,小姑娘才三岁,亲妈就没了,跟著后妈討生活这么多年!” “还有她那后妈,你们知道不,就是前段时日厂里闹地沸沸扬扬的陆主任家!” “这么个不要脸的后妈,带来的女儿也是个不要脸地,可见陆家丫头前些年日子怕是不好过地很……” “谁说不是呢!早前都说那姓蒋的人有多好,结果呢那姑娘常日里见了人都不敢抬头。” “真可怜啊,但凡周同志还在………” “好人难做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成功叫前来视察的一眾市委领导脸色黑了下来。 要知道这时候领导干部尤为讲究风纪,如今出了这一遭,又是忘恩负义,又是姐夫小姨子的。可见起码几年,江副厂长这位置怕是別想上去了。 更严重的,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屁股底下这位置保不保得住还另说。 看来这位江副厂长平日里得罪的人確实不少了。 人群后面,安寧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直叫一旁准备安慰小姑娘的,生怕对方想不开的桂婶儿喉间一梗。 这丫头,心咋这么大呢? “你这不要脸的,肯定是你勾引我儿子,跟你妈一样爱使些下三滥的货色。我可告诉你陆晴,不要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进了我江家的门儿。” “我儿子日后可是…………”这会儿登台地正是江皓他妈,唐女士。 只见唐女士一身最新款的布拉吉,耳朵上亮地发光的耳饰还没来的及摘,显然这会儿是匆忙赶过来的。 “胡说什么呢!” 见事態愈发不受控制,顶著身后一眾领导针芒一般的视线,江副厂长只能硬著头皮將正想卖弄架子的老婆拉在身后,眼神示意赶紧將身上不该有的东西都摘了。这才稳住身子,转头一巴掌打在了儿子脸上! 巨大的巴掌声安寧隔了老远都听得到。 “混帐东西,你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刚才那丫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愧是老狐狸,一开口就先把自个儿扯出去,江皓也不亏是父子,当即脸色就变了。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原本俊秀的脸上满脸不知所措: “爸,我也不知道啊,陆晴一进来就要……就要脱衣裳,还非要往我身上扑。” “陆晴从几个月前就整天往咱们家跑,我都躲了好几回了,要不您问问周围那些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言外之意,这件事本就是陆晴贼喊捉贼,自己设计。 还別说,对比陆晴身上明显皱皱巴巴的衣裳,眼前的江皓身上確实干净整洁多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 “这年头,不会还真有小姑娘霸王硬上弓吧!” 陆晴猛地抬头,正对著安寧颇有意味的眼神。 那双仿佛带著鉤子的眼睛仿佛在说: 看吧,人家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你自詡美貌,自以为得意,实际上不过就是一颗用完就丟的废棋而已。 陆晴垂在身侧的手心狠狠握起,修长的指尖几乎要抠出血来。 再不拼一把可就要下乡了呦! 耳边仿佛响起了陆安寧得意的声音。这一刻,陆晴再不犹豫,在江家母子始料未及,一个箭步衝到了江皓跟前。在对方还没被动过的右脸上,再次添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似是没想到向来对她们唯唯诺诺,几近討好的陆晴竟然敢动手。母子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隔壁陆晴已经泪流满面: “皓哥你骗我,她们说的对,你果然是在骗我,你之前跟我谈对象,对我来之不拒就是想利用我,利用我妈甩掉你跟我姐的婚约。你好清清白白地去娶干部家的女儿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紧紧地拉拽著眼前人的袖口,陆晴哭的声嘶力竭。 安寧心道,这个便宜继妹总算聪明一回了。 有蒋玉华这样的妈,陆晴本就长得不错,眉眼自带三分艷色,这会儿哭起来更是梨带雨,拉著江皓一脸执拗的样子几乎瞬间就勾起了眾人的不忍。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然那么多人,干嘛非要逮著自家小姨子搅和。 不过这样,这江家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止忘恩负义欺负人家没妈的小姑娘,还挺诡计多端的! 一眾吃瓜群眾目光不由自主转了过去,江家母子瞬间脸色一变: “你们可別听这死丫头胡说,自从周同志不幸去世,这些年我早就把陆丫头当成亲女儿看待,断没有亏待的道理。” “明明是你,是你这丫头见不得自家姐姐好,故意裹乱来著!” “是啊,我跟安寧妹妹从小青梅竹马,安寧妹妹自小没了妈,我们一家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有这种念头。” 江皓也马上反应过来,一副情义深重的模样。 安寧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可说不定,我看这个姐姐哭的挺真的。” 母子俩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脸。 今日安寧一身米白色针织衬衫,下配纯黑长裤,一头乌黑的长髮隨意扎在身后,手上还戴著刚买的梅牌手錶。 明明这一身算不上特別,可穿在此时的安寧身上,却格外有突出。 母子俩多日未见,压根没认出来。 唐女士本来脾气就不是个好的,多年养尊处优更是添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刻薄,当场就不耐道: “哪家的小丫头,话都不会说!” 倒是一旁的江皓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艷,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这位女同志,你可能初来乍到,误会了什么!” “嗯……误会,我觉得好像没有呢!” “这位同志……” “你到底是哪家的丫头,你妈没教过你吗?不懂得事可不能乱说!” 迎著两人突变的脸色,还有在场桂婶古怪的神色,安寧突然笑地甜美极了: “对了,忘了介绍一下,我就是阿姨口中恨不得当作亲女,还有这位同志所谓青梅竹马的陆安寧呢!” 话音落,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鬨笑声。 与此同时,察觉到有一股视线视线一直落在这里,安寧忍不住回头,正对上一双隱隱含笑的目光。 第35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4 “哎呀,陆同志,你可算来了!快帮我看看这套数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之前確认过很多遍,但一到试用,参数总是擬合不上。” “如果后面確认无误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开始的代数出了问题,你先这样………” “安寧同志,你再看看我这里………” 手錶的指针指向六点的那一刻,安寧手上的文件正好写完最后一行。 合上文件,起身,走人,一应动作格外利索,不等一眾肝帝同事反应过来挽留,安寧整个人已经迅速飘出了办公室范围。 “呦,是小陆同志吧!” 见又是安寧第一个过来,食堂胖阿姨早已经见怪不怪,熟练地打上一大碗水饺,从头到尾手都不带抖地。 “居然还是牛肉馅儿的!” 还带著茴香呢,浅浅咬了一口,安寧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 “蔡阿姨手艺可真不错!” “那可不!”闻言窗口胖阿姨眼睛都快笑成一道缝了: “咱这可是多年的老手艺了,今儿运气好,附近农场有头牛不小心摔了。知道你这丫头嘴刁,婶儿可是特意给你留了一块儿,全给你包饺子里了。” 旁人要还没有呢! “婶儿真好!”安寧笑眯了眼。 要说安华厂比之前好在哪里,除了工资待遇外,就属这里的食堂了。因著附近军区偶尔会有人过来,这里一应供应向来是最好的。 距离那天那场闹剧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顺利退掉坑爹的娃娃亲,又狠狠坑了江家一把,安寧第二天就借著受打击从陆家搬了出来。 正好这里宿舍还算充裕,就乾脆搬了过来,起码每天少走好多路呢。 至於搬走后,江家忘恩负义欺负小姑娘的流言会不会更凶,谁管他呢! 吃完水饺,安寧这才慢悠悠地往宿舍走。这一路上愣是没遇到一位同事,估摸著这会儿正在实验室奋战,安寧不由庆幸自己走的可真及时。 第二天,办公室內,果不其然见到了不止一对幽怨地黑熊猫眼。 “安寧同志,你到底是怎么算的又快又准地!” “小陆同志,你可不仗义啊,每次都是一个人跑的飞快。”一个二十来岁,同样顶著大黑眼圈的四眼青年活像幽魂一样飘了过来。 只看这位的状態,昨天怕是没少加班。 “去去去,一边儿去,你一个高材生,还是大男人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跟你通宵!” “阿寧,咱们別理他。” “对了,阿寧,这是隔壁杨营长想托我给你带的。”隨手將一大袋风乾的牛肉粒放到桌上,高大姐一边挥手赶著四眼,一边衝著安寧衝著挤眉弄眼: “看看,就上次不小心瞧到我俩一道买滷牛肉,就那一次,人家就记心上了,还特意托內蒙那边的战友弄来的。” “可见真上心呢!” “怎么样,这个有意思没!” 安寧照常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號:“姐,我现在还小呢。” 她现在日子还不错,手上有钱有票,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行趴,我就知道又是这样。” 见安寧再一次拒绝,高大姐也不说什么,直接將牛肉粒往桌子里一塞。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对了,明儿上头要过来视察,部长说要咱们几个一道过去。” “行吧,不过我的话,会不会不太好。”翻看著手上的文件,安寧隨口问道。 “这话怎么说的!安寧你可是咱们大功臣,怎么不能去。而且这次侧旋叶的测算,可是从头到脚都是阿寧你出力最大!” “郝部长特意说了,咱们部门这次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 “行趴,那我准备下。” 上头都这么说了,安寧自然也不再犹豫。 办公室內,很快又响起了笔尖摩擦的声音,诺大的办公室,愣是没一人儿抬头。 其实刚来那会儿,安寧还想过一些办公室矛盾来著,没想到这里压根儿不存在。 倒不是旁的,纯粹忙地压根没时间勾心斗角。 昆市本就不是工业大省,政府人才上的扶持有限,偏现在高校停课,老三届那群大学生又被下放到各大基层。 稍微厉害些的工程师,都被调去了军部更正规的研究所。 起码安寧来之前,这里基本上没有不加班的时候。 怪不得,郝部长当初这么积极,知道她想过来,还乾脆利落给她申请了单人宿舍。 果然,事实证明,天底下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地。 第二日,安寧过来时,高大姐已经在一架军用飞机跟前,周围是一排排武装士兵,见安寧过来,当即忍不住调侃: “嘖,大美女就是不一样,这人一来,周围人眼神儿都亮了不止一度。” “好了,高姐,別贫了,人都快来了。” 安寧话音刚落,就见郝部长已经领著一群穿著中山装的人走了过来。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啊,安寧微愣的功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这位就是陆安寧同志吧!” 第36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5 试问碰到一位曾经看过你热闹,並且当场看穿你表演,对方还是自家上司都要討好的重要人物要怎么办? 对此,安寧的回答是凉拌。 迎著对方含笑地目光,安寧抬手,面不改色地回握了上去,阳光下仿佛上等美玉的指尖一触即分。对对方口中所谓夸讚更是坦然接受。 一旁的郝部长忙不叠地开口: “安寧啊,这位就是咱们市財政局顾副局长顾同志,这次多亏了顾同志,咱们厂里才能申请到这么一大笔扶持基金。” 紧接著又马上乐呵呵地看向一旁穿著笔挺中山装的青年男子: “顾局,別看安寧同志年纪小,能耐可不比那些高校里的高材生差,年纪轻轻就是我们部门顶尖人才了。这次研究能这么顺利,多亏了小陆同志。” 来人的目光在眼前少女的身上微顿了一瞬,面上仍带著些许的笑意,刚才握过的那只手指尖却不觉微蜷: “陆同志的事我之前已经听说过了,听说隔壁军部研究所还曾有意將陆同志调任过去,可见能力的確非常出眾。” 听到这话,郝部长不由脸色一变,嘴角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娘的,军部这些土匪强盗,想要人才自己不会挖掘吗?非要逮著他这根羊毛一直薅。也不怕把他们底下这些研究所都给薅禿了。 郝部长心下恨的要死,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心道改明儿就打报告上去,给小同志升职加工资,务必要让小陆同志留恋她们安华厂这个温暖大家庭。 跟著一眾干部在技术区转了一遭,接下来就没安寧她们什么事儿了。听说视察组要在厂里待上几天,安寧也不以为意。 安华厂作为昆市最大的重型工业,又隶属军区,属於重点扶持,每年光是政府拨款都要好几拨,上头不重视才奇怪嘞。 只是没想到,从这天起安寧视线范围內频繁出现某人: “陆同志,又见面了!” 食堂內,看著自顾自坐到对面的某人,安寧不由有些无语,她又不是傻,要是这么明显,她都看不出什么的话,那这么些年也白活了。 没瞧见一旁的高姐都一副激动看戏的模样。扯了扯一旁高女士的袖口,安寧拿出背包里的餐盒,利落將眼前饭菜打包: “顾局,您慢用,技术部还有事,我跟同事就先回去了。” “额………好!好吧”一旁高大姐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利落地跟著安寧一道准备打包离开。 只看那熟悉的动作,就知道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只离开前看著眼前顾琛目光难得有些可惜,看吧,条件再出眾又怎样,还是成了自家阿寧被拒绝对象的1/n。 果然,人美就是有底气。 也是,要是她有阿寧这顏值气质,早就把家里那位一踹八丈远了。 心下这般想著,真正直面这人,高大姐又难得有些气虚: “那个顾……顾局,我们走了……” 这位可別恼羞成怒,下季给她们部门穿小鞋就不好了。 事实上,恼羞成怒倒是没有,不过显然这位可並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好打发。 “等等,陆同志,我可以跟你单独聊一下吗?” 二人离开前,一双修长的手臂挡在了两人跟前,原来不知何时顾琛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看向安寧的目光一如既往温和,但莫名的,一旁的高姐已经腿脚有些发软。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一旁的安寧。 迎上来人的目光,安寧轻轻点头。 “顾同志,我之前已经说过,並不是顾同志您不好,只是目前並没有处对象的意愿。”跟著对方来到一处稍显偏僻的过道,安寧率先开口。 顾琛忍不住垂眸: 只见眼前小姑娘一身简单的纯白衬衫,衬衫下角隨意扎起,阳光下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乌髮红唇,眉眼盈亮,哪怕不施粉黛,也自有一股殊色。 不过真正令他眼前一亮的,眼前这人的气质,不似小城姑娘,反倒有一股说不出的古韵。 只简单站在眼前,好似就能闻到清冽的玉兰香气。 如果不是来歷实在简单,他还以为是哪位尚还留存的书香世家的闺秀。 想到当日小姑娘促狭的举动,顾琛忍不住心下微动,对刚才的拒绝显然並不恼怒,面上依旧掛著笑意: “儘管有些冒昧…” “希望安寧同志能给我几分钟时间。”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顾琛,今年二十八,暂且当不得陆同志一声您。家在京都,父亲兄长均在军中任职,家母军区医生。家中並无负担,且作为次子,就算有朝一日调回京城,成婚后也无需同父母同住。 目前工资152.5,虽然不说婚后能给陆同志多么优渥的生活,但起码並不会降低陆同志目前生活水平。至於结婚后家务。安寧同志请放心,我同兄长自小接受爷爷军事化教育,不说別的,起码简单的洗衣做饭不成问题。 日后无需安寧同志劳累。 更不用担心日后有了身孕,只要有了合理理由,到时,家里那边会有“亲戚”过来帮忙照顾。 当然安寧同志日后如果想要入学深造,我顾琛在此保证会百分百支持。” “对了,这是隔壁云省新出的沃柑,听说安寧同志比较喜欢水果,之前特意教隔壁堂姐寄了一些。” 说著伸出长臂,將手上一看就沉甸甸的布袋递了过来。 听完一连串几乎不带喘气儿的话,安寧这才抬眼,第一次认真看向眼前的男人。 跟上次一样,这人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无疑是矜贵,哪怕穿著千篇一律的行政衫,举手投足间独树一帜的气质的確能叫人眼前一亮,一看就是经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至於长相,稍显硬朗的轮廓,俊朗的五官確实是算是加分项。身材嘛,安寧瞅了眼对方的手臂还有腰胯。嗯………看的出出身军人家庭了,一看就是练家子。 仿佛不知道眼前小姑娘在考虑什么,迎著小姑娘打量的目光,从始至终顾琛神色未变,手中的布袋一直未曾放下: 片刻后,才见小姑娘缓缓抬眸,自认识以来一双美目第一次笑盈盈地冲他看了过来: “说的倒是不错,但我怎么知道,顾局没有在说好话骗我?” 第37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6 “而且顾局这样的身份,洗衣做饭什么地,不会觉得丟人吗?” 安寧微仰著头,一双美目清冷冷地映在眼前这人身上。 顾琛心下没来由的一颤: “怎么会!都是人民同志,有什么丟人的。而且阿寧这双手,本来也不该是拿来做这些的。” 见这姑娘终於鬆口,顾琛当即眼疾手快地將布袋塞到眼前人手里: “接下来这段时间,欢迎陆首长隨时考察。” 这次安寧倒没有拒绝,任对方借著给送东西的空档,略显粗糙的大手缓慢而又坚定的握住了眼前微微泛著凉意的手上。 “啊啊啊!” 一路上,安寧本人还没有怎么样,识海內统子几乎都要化身尖叫鸡了: “哇去,这人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几面,就一眼看穿了宿主的本质。” “一边暗戳戳承诺解除后顾之忧,一边果断拿好处收买诱惑,嘖嘖,这当官的男人果然诡计多端地很。” “不过这人確实挺厉害啊,我来康康,不仅是政法大学高材生,家里父亲还是副师级,哥哥去年也做到团长的位置。宿主运气是真不错!” “难道不是我本人足够聪明漂亮吗?” 安寧没有理会狗子日常叨叨,这人身份不是明摆见地,不到三十岁的副局,背景怎么可能不硬。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来的那位汪局长眼见也是即將退休的年纪,这个时候几乎纯镀金的二把手,不是天龙人怎么可能拿的下。 “啊,那宿主你之前难不成是在欲擒故纵?” 安寧:“………” 不排除她有接机试探的想法, 但就算背景再好,能力再强,如果带来麻烦,这背景有什么用吗? 要知道这年代普遍大男子主义,家务活不说九成九,基本十成都是女人家的。古代还好些,有下人在,这里可是连个洗衣机都没地…… 这才是安寧之前没有真正动容的根本原因。 这个时代,表面光鲜亮丽,实则为了清廉名声要自己媳妇辛苦操持一家子活计的干部也不是没有,还是大多数。 等到改革开放,凭她之前攒下的方子,还有脑海中的技术,美美做快乐富婆又不是不行。 只是在这几年,可能有点麻烦。 当然有更舒適的路,她也不会拒绝。毕竟这世上,真正过得舒服的,还得是位於权力顶端的人。 不论哪个时代都一样。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过对方是真心实意,还是说说还是有待考证。 两人一道来到宿舍外,俊男美女的组合不出意外吸引了一路人的目光。 尤其安寧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人美能力还强,已经是附近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不顾身后明显带著留恋的目光,安寧脚步轻快地摆了摆手,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看著小姑娘毫不留恋地背影,楼下还仰头望著人的顾琛不由好气又好笑:合著他这个人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想到之前大院里的那些人,顾琛深吸一口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人家姑娘怕还是没开窍呢。 又不由庆幸还好下手的快,当他不知道,军区是什么地方,呆久了母猪都格外清新脱俗,何况小姑娘这么出挑。 就看一路走来这些暗戳戳的眼神,周围虎视眈眈的人铁定不少,要不然他这次也不能这么匆忙。 还是老顾同志说的对,兵贵神速。 看著小姑娘身影逐渐远去,顾琛这才伸出手,不出意外已经泛起了潮意。 视察团离开之前,安寧跟顾琛两人关係基本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尤其最后这一天,为了宣示主权,某人可没少带著人四处晃悠,搞得连办公室最不爱八卦的四眼都问过几回,什么时候能吃到喜。 郝部长甚至暗戳戳过来暗示过,等以后顾局就是咱们家属了,还教她以后多吹吹枕边风,爭取政府部门多多支持。 安寧:“………” 这年代,效率是真快啊! 这才处上几天,结婚生娃一堆人都已经给你想好了。 不过事实上,某人的效率也確实挺快地,在陆续在对象面前先后展示过一波厨艺后。这一日,借著小姑娘好不容易点头来家里的功夫,又挽起袖口麻利地將家里仅剩的脏衣服洗乾净。 看对方动作確实熟练,不像是装地。安寧这才笑意盈盈地小跑上前,踮起脚尖在对方嘴角轻轻亲了一口。 恍惚间,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而来,顾琛一个用力,手上正等著晾晒的衬衫险些报废。 就这,来人似乎还嫌弃不够,捣完乱后不仅没有离开,反倒重新凑上前,一双水润的眸子定定的看著眼前人。 出口的声音更是好听的不像话: “顾同志,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气可靠吗?” 顾琛:“………” 到底受过训练,片刻当机后,顾琛很快反应过来。这下要再不知道眼前小丫头打什么主意,他顾琛前头二十八年可就白活了。 想到刚才没出息的反应,顾某人当下咬了咬牙,气笑了: “放心吧,之前我说的绝对算数,以后家务放著你男人来就行。” 反正离开家这么些年,这些活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会儿只是再多个小姑娘而已。 而且小姑娘的衣裳……… 鼻尖似乎又多了股似有所悟的暖香,深吸了一口气,顾琛强迫自己將目光从眼前人身上挪开。只抖落衣裳的动作更大了些。 安寧后知后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天青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极好看的弧度。 余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的顾琛:“………” 当然安寧本人也没討到好,离开前,被终於忍无可忍地某人逼到一处。 向来以稳重示人的顾局头一次放弃了之前的隱忍克制: “陆安寧同志,伟大的领导人曾经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请问安寧同志,什么时候给你家顾同志一个名份?” 第38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7 “如果都是顾同志这样的姿色,这流氓耍耍也不是不行!” 话虽如此,在蹭过n顿饭,陆续品尝过京市各色点心以及各式各样的新鲜蔬果后,安寧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然不排除,大冬天洗衣服实在有够受罪地。 不过在答应之前,安寧再一次在识海內狠狠戳了戳自家统子:“狗子,上次的生子丹还有没,多少积分,给我来一个。” “抱歉宿主,100积分才可以开启商城,您目前还差1.5积分。” “哦,那算了,这婚还是不要结了吧。” 安寧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系统:“???” 不………不至於吧? 仿佛看明白了某统子的想法,安寧轻哼一声: “怎么不至於,你知道这个年代医疗水平有多差吗?你知道这时代女性生育风险有多高吗?就算有灵泉水,你能保证一定能顺產,不会有任何隱患吗?” 既然有风险,她为什么非要来这一遭,一辈子那么长,有个像前世明昱那样的小可爱陪著是不错。可前提是,不会拿她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来赌。 还有孩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意带一个身体有问题的孩子出世。 这时候可不流行彩超。 何况就算很多人不想承认,可事实上,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起就已经决定了大半,家世,容貌,头脑,身体素质。前一个尚且有办法控制,但最后几个,往往却是最难地。 既然要將一个小生命带来世上,作为母亲,但凡有机会,自然要避免隱患。 知道自家宿主是认真的,统子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 “行啪,不过我要多一个积分做手续费。” 安寧毫不犹豫点头。 系统:“………” “现商城內可解锁的生子丹一共三种,低阶生子丹:5积分,作用顺利生產。像宿主你上次用的中阶生子丹,15积分,作用你也知道,顺利生產加优化基因,提升资质50%。” “高阶生子丹,30积分,在此基础上,提升资质100%。” “我选中阶。” 安寧没有丝毫犹豫,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太聪明未必就能比別人幸福。 不过瞅瞅这几乎翻倍的价格,果然,资质到哪里都是极其重要的。 “好吧,一共16积分。” 顺利解决后顾之忧,安寧心情不错的从空间里拿出某人刚送来的蜜柑。 比起甜滋滋的果乾,安寧还是喜欢这些原汁原味的新鲜水果。 也不知道顾琛从哪里弄来的,个又大,汁水丰盈,比上次供销社买的不知道好多少。 许是见不得自家宿主逍遥,系统又在一旁暗戳戳道: “宿主你不多买两颗吗?隔壁女版也是这个价,一次龙凤双胎不好吗?” “废话,当然不好了。” 咬著口中的果肉,安寧头也不抬:“合著生育的苦不是你在受啊!一个负担对母体负担就够大了,还两个,想什么呢?” “再说,一个孩子不好吗?” 最起码在父母那里,自己永远不会是被挑拣选择的那个。 “哦,好吧!”见宿主心情好像不大愉悦的样子,后知后觉地,统子果断闭上了嘴巴。 这年代结婚程序实在简单的很,哪怕坐到顾琛这个位置地也不例外。毕竟这时候干部最是讲究清正廉洁。 拍过结婚照,在小本本上简单盖个戳,跟一群同事熟人敬个酒差不多就完事儿了。顾局身份在这儿,饶是向来爱热闹的高大姐也不大敢胡闹。 顾家目前住的是一个一进的小宅院,地处市政府附近,麻雀虽小,五臟勉强算是俱全。就是离安寧所在的安华厂还有一段距离。结婚后,安寧本来还想上班日继续住宿舍来著,被某人身体力行给镇压下来,寧肯每天早晚过去接人。 昆市冬天还是有些冷的,安寧趴在窗户上,看著小院里正挽著袖口又是烧水,又是洗衣裳的某人,难得地,仅存不多的良心难得痛了一下。 晚上照常运动过后,安寧懒洋洋地趴在顾同志身上,逕自把玩著对方明显带著薄茧的手指。 因著养肤膏的效果,安寧一身皮肤雪白无瑕,宛若上好绸缎,隱约间还带著些许淡淡的兰香。几乎刚上手,某人呼吸忍不住粗重了一倍不止。 將某只小手狠狠压下,安寧明显听到某人低沉中透著克制道:“不想明天上不了班,就別可劲招我。” “哦!” 窝在自家顾同志怀里,安寧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就在顾琛以为某人总算消停了的时候。却见怀里的小姑娘又暗戳戳的往里挪了挪。 顾琛忍不住呼吸一滯,却在下一秒听小姑娘语气软乎乎道: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又要上班,又要忙著做家务。”尤其两人结婚后,床上用品换洗次数明显增加,安寧又是个爱乾净的,自然要多多劳烦顾同志了。 听到这里顾琛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感动吗,是挺感动的。难得小姑娘还肯愿意说话哄他。 不过信,那自然是半点不会信地。 心疼,也没见某人愿意搭把手。 当他不知道,当初怀里小姑娘之所以愿意点头结婚,为的就是不想干活,尤其洗衣服这种费时又费手地。 不过轻捏著宛若上等白玉,找不出一丝瑕疵的小手。別说小姑娘了,连他也捨不得这双手去做这些。 这双手,本就应该是执笔写书的手。 也是结婚后,顾琛方才发现,怀里小姑娘还尤其喜爱书法古画,尤其一手毛笔字写的尤其灵秀,比之京市里一些大家也不为过,起码得有多年功底。甚至后院埋著的小箱子里,还藏著好几方字帖,古画。 估摸著这些应该是小姑娘母家那边儿的东西。对此,顾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说岳母早已离世多年,连户口本上唯一的“保姆”母亲已经去世,就说当年岳母可是为了救人离世,只这一点,就没人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何况京城他们顾家也不是吃素地。 不过他总算明白了,自家媳妇身上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古韵是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某人在想什么,否则安寧好悬要庆幸自己先见之明。有些东西可以掩饰,但是有些东西註定是不可能藏一辈子的,就如她这手大字。 前世几十年的修养早已经成了自然,早早给某个敏锐过头的人有个解释,也好过被这人乱猜地好。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安寧继续趴在某人耳边软乎乎道:“顾同志,要不咱们早点要个孩子吧,这样早点有“亲戚”过来帮忙,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顾琛呼吸一滯,半响才將某些念头压下,半哑著声音道:“你还小,生育有风险,咱们再等等……” 回答他的是某人愈发勾人的声音: “都十九,其实也还好……” 第39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8 “……” 別有意味地闷笑过后,伴隨著灼热的呼吸声,顾同志手上力道陡然大了起来,一个翻身將怀里人重新压在身下。 这时候再没反应,他还是男人吗? 半晌,顾琛这才起身简单收拾过后,將小姑娘重新揽在怀里,声音微哑道: “其实不用怀孕,你要是等不及,让张妈早点过来也不是不行。”思来想去,顾琛还是觉得再等个一两年最妥当。 “算了吧!”安寧窝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开口: “现在外头都闹成什么了,该注意还是注意点儿好。” 这种说是远房亲戚,其实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这个时间,谨慎点儿总没有大错。 见小姑娘打定主意,这下,顾琛这下是真感动了。 怀里这姑娘什么性子,怕累怕疼怕吃苦,偏嘴巴还刁地很,要不是早早看穿这一点,他也不能这么快把人叼进窝里。 但这会儿却能为了他不那么辛苦,愿意早早怀孕生子,怎么不叫人感动呢。 识海內,早早看穿自家宿主打算的某统子忍不住呲了呲牙: “话说宿主,你这么骗人,良心真不会痛地吗?” 要不是知晓自家宿主早早生完孩子读书上大学,它都要跟顾同志一样信了。 “这有什么!”吃著某人一大早打包来的鸡汤小餛飩,安寧没有丝毫没有觉得良心痛: “难道顾同志昨晚不开心吗?” “反正结果都一样,说两句好听话让两边儿都高兴难道不好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系统:“………” 算了,人类的世界,它一个统子著实不懂。 说做就做,赶在六九年年初,安寧肚子里的小傢伙就已经成功安家落户。因著这个,今年年底两口子回京城老宅这事儿就这么顺利耽搁了下来。 不过京城那边儿反应也很迅速,几乎电话打过去不到一周,负责照顾小两口重点是安寧的张妈就已经包袱款款地赶了过来。 隨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营养品,甚至连孩子出生后要用到的各种衣裳料子都送来了不少。比之早前,不知细心体贴了多少倍。 安寧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管。 反正,这种家庭,东西总是不会少的。 也懒得问对她们结婚,那边儿又是什么想法,反正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之前两人结婚,京城那边儿其实也送过一些东西,但安寧当初在亲王府也是掌过家地。怎么可能看不出对面儿是真亲近,还是假客套。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从对方寥寥几次通信就可以看出,对面儿便宜婆婆是个绝对的体面人。这种人就是再不满,也绝对不可能露在面儿上,或者刻意高高在上给她难堪。 这就已经足够了。 等到70年大学正式复课那会儿,安寧怀里的小傢伙都已经半岁多了,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小傢伙名叫顾知珩,小名阿珩,跟上辈子的明昱一样,是个顏值buff几乎点满的存在。 安寧再一次確认,基因优化旁的不確定,但顏值一定是最先点亮地。黑葡萄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笑露出小米牙简直百分百戳中她的心窝。 就连之前坚持不想结婚的小叶老师,都忍不住往相亲局里跑了两回。最后还特意从中挑了个顏值高的。 小叶老师满脸爱心地抱著小傢伙: “ 阿寧啊,我算是想明白了,头脑不一定遗传,但美貌肯定是会的,阿寧你和顾局都好看,才能生出阿珩这样好看的宝宝。” “以后的孩子,有我这个妈就已经够对不起娃了,可不能再给找个丑爹。” 安寧无语:“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 其实说实在的,小叶老师並不丑,只是眼睛小一些,总体偏普通一些的长相罢了。但谁让这傢伙是个顏控,总爱跟长得好看的玩儿。 现在又不像后世,各种神奇化妆品,可不就显出来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叶静殊隨意捞了把瓜子放嘴里: “阿寧你知道不,你那妹子陆晴前几天也怀孕了,不过好像怀像不大好。江家人也不怎么重视的样子。听说之前还大闹了一场呢!” “听说是江家人捣鬼,把你那便宜弟弟陆旭唯一的工作都给搞没了,这会儿正被街道办催著下乡呢?” 小叶老师特意说这些,也是提醒安寧,小心些,別被人缠上了。 要知道江副厂长,不应该说是江主任目前唯一的靠山,恰好就在財政局,也就是自家顾同志手底下。 也是因著之前那场闹剧,知晓安寧身份后,这位江处长愣是嚇得利落同自家兄弟撇清关係,生怕上司给自己穿小鞋。 身体力行地詮释了,兄弟再重要,跟前途比起来,算个屁! 这也是早前威风凛凛的江副厂长如今沦落至此的缘由之一。 “放心吧,谁不知道我跟家里那些人不对付,想拿我家顾同志名声耀武扬威,也得有人信才是。” 当初她结婚,不仅没请蒋玉华一行人,连渣爹都没请过。 要不然江家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对这个结果,安寧也不意外,当初陆晴搞出那一遭,虽然成功嫁进江家,免了下乡吃苦。但是被坑成这样,还得硬著头皮娶罪魁祸首,想也知晓这家人有多恨。 何况,不管江皓,还是江家,眼光可高的很呢,从始至终,原身,包括陆晴的家世人家就没看在眼里过。 不过特意挑在怀孕的时候,对陆旭下手,不得不说。她还是低估了江家这些人的狠辣。 这是明摆著要陆晴一尸两命,拼著腹中的孩子不要,也一定要除了这个便宜媳妇。 也是了,对救了自己家两条命的恩人女儿都能这样,还指望这些人有什么人品不成? 抱著怀里的小傢伙,安寧只听听就过了,狗咬狗罢了,听个乐呵就行,有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呢。 就在前段时间,郝部长已经同她交代过,单位已经给她申请了这届大学生名额。 虽然后世都说工农大学生不值钱,但实际上教授课程的仍然是这些教授们。叶老教授更是早早同她说过,到时候直接跟著对方做项目。 不存在学不到东西。 何况数学,与其说学的是知识,不如说是一种对思维领域的深耕。 安寧直觉这对她以后一定有好处的。 只是出乎安寧预料,入学前,原身那位便宜后妈还真带著便宜弟弟求了过来: “阿寧,算婶儿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 “你弟弟才十六岁,身子还这么单薄,去乡下那种地方怎么熬的住啊。” 第40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9 十六岁,身子单薄。 再难能有原身当年一个小姑娘难吗? 这些话由眼前这人说起来尤其可笑,瞧著这两人憔悴了不止一点的脸色,安寧直接理都不带理的,当即嘭地一声將大门彻底关上。 至於强闯,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隱约中好像听到什么“亲弟弟”,“你爸”这些词语,安寧更是半点没放在心上。 渣爹她都废了,还在乎一个一半血缘的倒霉弟弟。 再说,亲弟弟又如何,有什么用吗?或者她们母子俩敢说出去吗?渣爹的东西还不是一样不落的落在了她手里。 甚至为了那栋房子不被单位收走,这些年蒋玉华还得每天顶著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忍著噁心伺候陆怀民。 想到刚才便宜后妈的脸色,安寧本就不错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利落地踢走了倒霉亲戚,安寧又抱著小阿珩在院子里的特意搭著的小鞦韆上玩了会儿,一直到隔壁屋里张妈笑呵呵地喊人过来吃饭,这才抱著小不点儿溜达了过去。 今日的午餐是一大份醋小排,红烧卿鱼,还有特意用新採摘的竹筒闷的香米,连半岁大点儿的小阿珩都有小半碗蛋羹,附带一拳头被捣地稀碎的苹果泥。 小傢伙胃口向来不错,小碗蛋羹,外加一小份苹果泥吃的乾乾净净。 饭后,简单收拾过后,不用安寧特意提醒,张妈就已经熟练上前换掉尿布,推著小儿车带著小阿珩在小院儿里四处晃悠。 可以说半点都不需要安寧多操心,自从张妈来了之后,两口子,尤其安寧生活质量可谓直线上涨。 日子就在安寧读书,养(玩)崽中平缓度过,等安寧再次听到那家人消息时。江皓那一大家子已经整整齐齐被流放农场,据说还是当时的儿媳妇陆晴亲自举报。 因为闹的太大,这件事原委也被流传了出来,安寧还特意从自家统子这儿得到了一手瓜料。 原本陆晴整个孕期因著张家人种种操作本就不大好,虽然勉强挺了下来,孩子生下来却是瘦小的可怜,连四斤都尚且不足,后面更是被確诊先天性心臟疾病。 因著这个,江家对这个小儿子(孙子)也並不大看中。对母子俩日常怠慢更是常有的事。陆晴再如何,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上心的,在儿子又一次因著家里人疏忽高烧不退,险些丧命时,作为亲妈终於忍无可忍。 当然能將江家人这么完整的送下去,凭陆晴的脑子自然是做不到地。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安寧的便宜后妈蒋玉华蒋女士。 当年从安寧这儿离开后,饶是蒋玉华四处求人,可凭对方那时候的名声,自然没人愿意伸手。何况每家之前一位適龄青年下乡基本上已经约定俗成。更別说工作都被江家搞没了。 陆旭从小享福惯了,乡下日子哪里熬的住。不过这个便宜弟弟到底还有点优势,就是那张脸。很快被村里一户人家看上,是真心从了,还是被逼无奈没人知晓。 但那姑娘家是村里的干部,家里又是强势霸道,自打结婚后愣是没让人往家回过,连介绍信都不肯开。 眼见唯一的儿子不出意外一辈子就要陷在泥里,蒋玉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一出出的大戏,连识海內的系统都忍不住要嘆为观止。 “怪不得宿主当初非要给这两家绑一块儿去,这互相扯后腿坑亲家的能耐,简直了!”都不用旁人额外补刀的程度。 安寧慢悠悠地练完最后一笔大字,对统子无聊的感慨不置可否。 两家同样心狠手辣的人,却被一方算计著成了亲家,还为此吃了大亏,要是能太平才见鬼了呢! 事实证明,江家不是省油的灯,但可惜了,她这位后妈蒋女士更加不是。 就凭这位当年亲眼看著丈夫倒在自己身上,事发后还能冷静清理自己,偽造现场的狠劲儿。 江家那些人,还差的远呢! 1974年冬。 裹著厚厚的羊绒围巾,披著足以到脚踝的米白色长款大衣,一家三口抵达京都已经是三日后。 京都冬日向来又干又冷,风吹到脸上活像长了刀子似的。安寧下意识往某人身上缩了缩,年仅四岁的小阿珩更是整个人被裹成了小胖墩,头顶上毛茸茸的兔皮小帽从上车起就没摘过。只留一双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新奇地四处张望著。 有赖这个时代坑爹的交通条件,小傢伙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远门儿呢。 母子俩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牵著媳妇儿,身上趴著宝贝儿子。还不忘从隨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军用水壶。 “阿寧冷了吧,要不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安寧当即摇头,这么冷的天儿,她才不要张嘴。 好在,顾家的车子来地很快。来接人的还是顾琛亲大哥,现任陆军72团团长顾珺。兄弟俩关係向来不错。一路閒聊中,车子驶过军区大院儿,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处两层高的小楼上。 “这就是阿珩吧,果然跟照片上一样,可真是好看!” “这模样,真是俊啊,可比阿琛他们小时候几个可標誌多了。” 真好,瞅了好几年照片,终於见到人了,若非顾及体面,杨女士险些激动地抱著小傢伙不肯鬆手。 尤其是在阿珩奶声奶气叫了奶奶,並附上甜甜一笑后。 杨女士心都要化了,连客厅內正拿著报纸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顾司令目光都不由往这里瞟了好几眼。 只能说,这世界终究还是顏狗的天下。萌娃的魅力势不可挡,哪怕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两回,纯瞅照片。就这,小知珩一出手,就能迅速占据老两口心上的尖尖。 连几年没见到的便宜儿子都拋在了脑后。 “这就是阿寧吧,可真是漂亮,怪不得阿珩这么好看,这么看来还是老二眼光好。” “阿寧不要客气,怎么自在怎么来就好,咱们家没这么多规矩………” “对了,你们结婚那会儿没过去,有些东西不好给。” 晚饭过后,安寧刚准备回房就被自家婆婆喊了过去,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没想到隨手就是一整套翡翠首饰,离开前还特意嘱咐她,特殊时期一定要好生收好。 等以后光景好了再拿出来戴。 安寧:“???” 因著一路疲累,后知后觉,安寧才觉察出不对,自家便宜婆婆这態度是不是过於殷勤了一些? 事必反常必有妖。 “坦白从宽,顾同志,难不成你在这里有什么烂桃不成?”房间內,安寧一把將某人推到身下,神色危险。 回答她的是顾某人几声猝不及防的闷笑声。 第41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0 见媳妇眼神愈发危险,顾某人立马举双手投降。起身將半凉地洗脚水倒掉,这才闷笑著將人揽在怀里温声解释: “想什么呢,我妈这人向来爱多想,之前估摸著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安寧眼睛一横,顾琛忍不住轻咳两声: “误会媳妇你气性大,因著早前家里態度冷淡了些,这才这么长时间都不肯带阿珩回来。” 安寧:“………” 安寧无语地从某人身上翻下:“之前不是说过,小孩子坐长途车不安全,还容易感染病毒吗?” 要知道这会儿车速简直慢到发指,从昆市到这里动輒都要几天几夜。大人还好些,小孩子多遭罪啊,尤其年关將至,车上可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各种细菌病毒就不说了,人贩子更是猖獗的很。 她家阿珩这么可爱,万一出了事儿,哭都来不及。 就这,来之前她还特意让统子把自家儿子特意標记,又用稀释的灵泉水熬了水隨身带著。 一路上两口子更是一眼不错的盯著。 没想到这都能被顾母误会。 至於態度冷淡生疏了些,安寧是真没怎么在意,毕竟她自己態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便宜婆婆这些年陆陆续续东西是真没少给,也是真大方。 只是没想到杨女士瞧著体面大方,妥妥优雅贵妇的模样,內里还挺……心细? 就……也不算特別意外。 夫妻多年,一眼就看出小姑娘在想什么,顾琛忍不住闷笑: “放心吧,咱妈这人,要说刻薄瞧不起人铁定算不上,只不过打小出身优渥,多多少少门第观念有些重。” “平日里家里別说咱们了,我爸等閒都要吃掛落!” 顾琛没有说的是,其实当年要不是迫於形势,家里急於寻求庇护,他家杨女士还真未必能看上他爸这个“土包子”。 好在他外公一家还是有数的,早在抗战之始就捐了大部分家產给解放军,又有他爸在军中的势力,这才在这场运动下侥倖倖存了下来。 不过有些大小姐习惯,总归是很难改掉。 懂了,想到刚才桌上老两口的相处模式,安寧悟了。 得,这世界还真是个巨大的言情文学。 休息过后,第二日小两口就开始带著小傢伙到处玩儿。 顾同志到底是首都长大,这边儿发小同学真不在少数,短短一天不到,小知珩兜里的红包都险些塞不下。 就这,还不包括上至爷奶大伯,下至堂兄堂姐送来的“小礼物”。 经此一遭,小傢伙金库起码要翻上一倍。 只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是,以前偶尔通信时候不觉得,真正见了人后,安寧这个便宜儿媳妇却意外地极得杨女士眼缘。除了日常吸娃外,两人不是一道大包小包在各大商场扫荡,就是一块儿拍照写生,偶尔还能一起交流书法。 甚至有时候顾琛甚至顾爸想凑过来,都能被自家婆婆嫌弃地一脚踢开。 以至於一家三口离开之前,杨女士眼眶都红了,一手儿媳妇,一手宝贝孙儿迟迟不愿鬆手。连早前最喜爱的祖母绿手鐲给了安寧,要不是自家公爹一路阴著脸不同意,估摸著回来的车上好悬还能再多添上一人。 好傢伙,这发展,惊呆了家里三个大男人的同时,都给隔壁顾大嫂给整不自信了。 一直到上了火车,顾同志这才发出了灵魂拷问:“没想到,阿寧跟咱妈还挺合得来。” 顾琛实在稀奇。 本以为以这俩人的性子,不说针尖麦芒,起码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他妈那性子,还真不是谁都能招架的住地,就看他大嫂,进门儿这么些年,时不时还被他妈那龟毛的架势气到吃不下饭。 杨女士倒不会发脾气,在她妈眼里,那是极降低格调的行为。她只会优雅坐在那儿轻抿著茶水,再淡淡瞅你一眼,那浑然天成的姿態就足矣教某些性子敏感的人羞愤愈死。早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顾琛甚至还听自家大嫂猛锤自家大哥: “你妈那眼神什么意思,不就是夹菜的动作快了一点吗?我是什么很低贱的人吗?我卫家虽然比不上你们家,但也不算差吧……” 也是因著这个,顾琛这些年才没非把媳妇儿子带回来。 毕竟他家杨女士的威力,谁处谁知道。 裹著刚买来的呢子大衣,安寧睨了眼前的狗男人一眼,没有特意解释: “没办法,谁让你媳妇聪明优雅又漂亮呢!” 顾琛:“………” 行吧,视线在自家媳妇愈发清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顾琛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想到自家媳妇偶尔相似的举止,顾同志心下约莫有了些许明悟。 同一时间,顾家老宅 见都晚上六点多了,自家婆婆还没有下来的意思,周妈这会儿人又不在,没办法,顾大嫂只能硬著头皮上去叫人。 却不想,刚推开门,却见自家婆婆正坐在床边,对著一张已经明显泛黄的画作发呆。画作旁边,还有一句明显的题词,顾大嫂很快认出,这分明是自家婆婆的字跡。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对方动笔,但当年那一幕实在叫她记忆犹新。一身烟青色对襟小袄,下著月白色竹绣旗袍的美人,挥手的功夫一幅落日图就近在眼前。 明明她早前在大院里也算得上一枝来著,偏在自家大了一轮儿的婆婆面前,愣是显得灰扑扑,整个人黯淡了一半儿不止。 那时候自家婆婆好像也跟这副图这样,往上头题了诗句,可惜了,一家子包括她自己愣是没一个看得懂的。后来形势不好后更是连动笔都没在动过。 对了,刚来那会儿,婆婆每日好像还会焚香来著。 想到这里,顾大嫂下意识皱了皱眉,作为成分纯的不能再纯的军人,卫向华下意识有些排斥这些小资调调,没觉得那是情调,只觉故作矫情。 还有自家婆婆也是,这些年公爹对她多好啊,大院里谁不羡慕,自她嫁进来这些年愣是连句重话都没捨得说过,也不晓得对方到底在憋屈什么。 惯常脸色更是说摆就摆。 见对方实在不想打扰地模样,想到这人的脾气,顾大嫂只得悻悻离开。 只关上门儿的瞬间,卫向华突然明悟了什么。我说呢,弟妹身上那股儿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哪? 合著就在自家婆婆这里。 这叫什么,物以类聚? 想到对方跟自家天差地別的家世,还有二弟这些日子的殷勤。再对比自家那口子,顾大嫂更鬱闷了,难不成男人就是贱地慌,独爱这一口不成? 第42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1 从首都回来,安寧很快正式从大学毕业。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安寧拒绝了安华厂那边儿优厚待遇,反倒选择跟在叶教授身后,在这一领域继续深耕下去。 只偶尔那边儿有什么难题,也会过去帮个忙。 日子就这么悠閒过著。 一直到78年改革开放,安寧在华国甚至整个数学界已经小有名气。政策彻底放开后,国外一些知名期刊上,也逐渐开始多了一位中国学者陆安寧的名字。 甚至前两年,在下乡的那位女主还苦哈哈窝在简陋的房间內拼命刷题,为即將到来的高考做准备时。安寧这里已经成功收到了来自首都大学数学系发来的邀请函。 发来信函的不是別人,正是叶教授的一位密友,现任首都大学数学院院长。气的叶老险些破口大骂,好傢伙,什么老朋友,挖墙脚挖到他这里。 怪不得前段时间那么积极给自家宝贝徒弟解答疑难,还附赠了好些现阶段难以获取的珍稀资料。 合著这傢伙从一开始就是不安好心! 不过气归气,自家学生有了更广阔的平台,叶老便再是不舍,心里也是希望得意弟子能走地更远一些。 这时候不光人才短缺,培养人才的优秀老师也缺地很。 何况数学这一科最是吃天赋。 首都无论从生源上,还是条件上確实要比这里好很多。 不过那时候因著顾琛刚上任市长没多久,自然不大好调动,这才耽搁下来。 还是老宅里杨女士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事儿,不仅亲自下笔,引经据典把阻止跟自家儿媳妇“团聚”的狗儿子骂了足足好几页大纸。又特地动用自己的关係人脉,甚至不惜亲自给顾司令施压,非要把儿子媳妇给弄回京城。 当然重要的不是便宜儿子,儿媳妇还有宝贝孙子才是关键。 据说那段时间整个老顾家都漫著一股无形硝烟的味道。 被媳妇儿各种冷待,顾司令脸色臭了几天,最后还是没顶住自家杨女士的压力,到底还是动用关係將人调了回来。 倒是安寧,看自家顾同志面不改色地看完了整整几页,丁点不重复的“陈词”,不由有些佩服。 “不错嘛,老顾同志这定力,真是越来越越足了!” 不知何时已经晋升老顾同志的顾琛眉毛都没动一下,隨手將隱约还带著冷梅香的信纸折起。纯黑色的休閒毛衣下,能明显看到锻链的痕跡: “你家顾同志定力足不足,难道陆同志你不清楚吗?” 安寧没好气地横了某人一眼。 狗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早些年还能逗上一逗,这些年隨著位置上升,愈发八风不动,活脱脱老干部模样,没意思地紧。 这般想著,安寧毫不客气地將手中信纸拿在手里。 结果打开一看,安寧险些被自家婆婆杨女士的幽默笑乐了。 只见这整篇的经史名典连她这个曾经在古代待了一辈子的人都只能堪堪瞧地出出处。 指望顾同志看懂,真,不是她小瞧对方,就前些年教育是什么样的?各种新思想,新文化,古文方面说是停滯不前都是好的。 怪不得刚才看得面不改色呢! 想到这里,安寧忍不住闷笑出声。 饶是那头催的再紧,等安寧一家子拖家带口回到首都时,已经是將近年底。 好在这会儿,家里好歹添了车,不用一家子挤在火车上。 大院门口,安寧一身湘妃色毛呢大衣,內衬偏古风款式的长裙,两种看似迥异的风格在此刻却是格外统一,微卷的长髮及肩。雪肤明眸,从车上下来那一刻,可谓吸尽了周围的目光。 连向来靠著脸蛋秒杀一切的知珩在这一刻存在感都弱了不少。 被自家老爸老顾同志不轻不重地拍在肩膀上,顾知珩嘴角一抽,当即熟练地上前抱著安寧的腰,脆生生的喊了声妈! 安寧:“………” 似笑非笑地瞅了顾某人一眼,安寧还没来的及说话,不远处杨女士就已经忍不住快步走了上来。 看也不看一旁的便宜儿子,细细將人打量了一番,杨女士这才满意点头:“阿寧这一身设计的真不错,料子选的也相称,不过裙角处在添一些水云纹估计会更好一些。” “对了,我那儿还有一些不错的料子,待会儿让周妈给你送过来。” 说著又忍不住摸了摸一旁知珩的小脑袋,在对方愈发出眾的小脸上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安寧同样自然地挽住眼前人的胳膊,对著眼前一身明显特別定製的绣裙笑眯了眼: “还是妈你眼光好,本来这里確实要加些什么,只是昆市那边儿没找到好点儿的师傅,绣出来总不是那么合心意,索性就直接空著了。” 对杨女士的审美,安寧也是很欣赏的,可以说,两人对美的追求本就在一条道上。 果然,下一刻只见杨女士果断点头: “也是,现在那些师傅,能做到没有匠气就很难了,既然如此不如空著………” “不过阿寧放心吧,这两年联繫我的老师傅也有不少,有几个手艺还算尚可,等过两日让人到家里给你看看………” 顾大嫂:“……” 同为儿媳妇,我是什么很多余的人吗? 客厅內,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著天,一家子包括顾家父子仿佛都成了陪衬一样。 顾老司令原本就臭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可惜这脸色除了自家儿子外,这会儿谁都不好使了。 打从回来后,有杨女士多年经营的人脉在,安寧日子更自在了,除了每天上上课外,每日跟便宜婆婆习字品画,日常还有一应最好的绣师量身定製,各种保养方子压根不用安寧自己找藉口出手,甚至有些方子连安寧自己都自愧不如。 这日子过的,安寧险些感觉回到了上辈子王府那会儿。直到这一日,在自家课上,安寧第一次看到了这一世的女主。 第43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2 “陆老师,请等一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安寧这才停下脚步打量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偏港风的米色碎衬衫隨意折在腰间,水蓝色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美腿,脚下是一双牛皮马丁长靴,说实话,这一身打扮甫一看上去还是挺亮眼地。 可惜了,眼前人隱约发黄的脸色,粗糙的掌心以及明显黯淡的精气神儿愣是將这套衣裳层次感拉低了一倍不止。 如果不是识海中系统疯狂提醒,安寧险些没认出,这就是原身记忆里那位颯爽干练,眼神明媚的女主。 果然,美人从来都是养出来地。 “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机会统子哇哇乱叫,將手中教案收起,安寧略显冷淡问道。 江雪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那个陆老师,我明天有点事情,下午的测验可不可以……” “你是隔壁经济系的学生?” “是的老师。” “抱歉!”安寧微笑著拒绝:“明天的测验是你们系里的决定,这位同学想要请假应该先向系里老师说一声。” “陆老师!”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对不起,打扰了……” 想到系里那些教授的严厉,江雪本想多求求情,好教对方通融一二,然而不知为何对上眼前这张脸,下意识地,她並不愿意將头低的太低。 陆安寧,昆大硕士毕业,截止目前,发表过的论文曾数次被国外权威期刊收录,据说还是数学系黄主任多次邀请,才在今年丈夫高升回京后,点头来到首都大学任教。 因著人美气质佳,即使才来半年不到,这个名字整个学校几乎没有不知道地。 光是她自己,在宿舍已经听到过好几回了。 无一例外都是一片羡慕。 陆安寧,再次默念著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下莫名有些空荡。总感觉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起码陆安寧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离开时,江雪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还是隱约听到了几声说笑的声音。 怪不得,刚才陆老师明显不大耐烦,原来是有人来接了。看著不远处明显身材迥异的一男一女,路过一片积洼时,男子下意识揽著女人的腰轻轻抱起。 看到这一幕,江雪心下仿佛被刺了一箭,忙不迭地小跑著离开。 “宿主猜的不错,女主这会儿果然是在忙著做生意呢,光港城那边儿的衣裳都进了一大堆,怪不得要四处请假嘞。” 回到家中,舒舒服服泡过澡后,照常做完了一整套皮肤护理,安寧这才有空开启今天的八卦。 说起来,要不是今儿遇到, 安寧险些都要將这位女主给忘了。 话说,昨儿隔壁王教授还同她吐槽过。经常以各种理由请假,上学期掛掉好几科,险些被留级的不会就是这位吧? “你说小陆啊,现在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多不容易啊,能考来咱们学校的,都是千军万马过的独木桥,怎么就偏偏有人不知道珍惜呢?” 想到老教授之前痛惜扼腕的表情,安寧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其实王教授说的不错,许是求学不易,这年代大学生普遍身上有股拼劲儿,对知识的渴求更是肉眼可见,尤其是这种顶尖大学的学生。基本上每天图书馆都是爆满地。 为了省那一点点电费,甚至不小心拿著书睡倒在学校卫生间地都有好几例。 可以说在这群人中,但凡有点懈怠都会显得格格不入。更別提忙將心思大量放在生意上。 安寧忍不住摇头,对女主的情况並不意外,这种情况,除非真的天赋异稟,否则掛科才是常事。 当別人都在奔跑,你走路本就是在后退。 “不过女主这些年好像不大妙地样子!”轻抿了口果子露,安寧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惯常吃瓜的表情。 系统“………” 某人怎么有脸问这个地。 “还不是宿主你,把痴情男配下乡给蝴蝶了,你不知道,男女主这些年可惨了。”统子忍不住有些唏嘘。 而安寧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回事儿: “等等………你是说男女主她俩竟然还在一块儿?” 那种环境下,对方还是牛棚里的人,这次又没有男配无私奉献的痴情男配,这都能坚持下来,说实话,安寧都有些佩服这位女主的勇气了。 系统“………” “你当所有人都是宿主你吗?”半点苦都不想吃的主儿,系统心下默默吐槽。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患难与共,歷经各种磨难………” “停,救赎文学是吧,我懂我懂………” 安寧漫不经心地点著小脑袋。 出身高贵男主一朝跌落泥潭,受尽白眼冷落,偏在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人生即將一片灰暗时,遇到了宛若野草一般坚韧不拔的女主。 不仅不嫌弃,还经常给予各种帮助,更是不辞辛苦地將对方年迈的家人当作亲人照顾。最后歷经种种磨难,终於感化了男主那颗阴鬱冰冷的心……… 嗯,不赞同但尊重,祝福! 统子:“………” “不过按理来说,男主爷爷现在不是应该平反了吗?女主现在这么缺钱?” 安寧忍不住好奇。 统子嘴角一抽: “事实上,女主金手指都快废了,男主爷爷更是早在几年前就没了。” 统子下意识往空间里一处小箱子看了一眼。 “等等………” 没有忽视对方的“眼色”,安寧眼睛突然危险了起来: “统子你说的该不会是前世原主被二十块钱换掉的玉坠吧!” 原身记忆里,对方可是不止一次表示过对玉坠的覬覦。 可她之前明明让系统检查过,没有任何空间,或者其他的痕跡。连血都滴过一回。 那就是玉石本身的价值了。 “我猜,女主的金手指不会是需要金银,或者顶级玉石中的能量才能升级的空间?农场?还是灵泉?” 安寧试探著开口,余光却仿若不经意在某张狗脸上徘徊,不出意外在念到某个词时,某统眼睛瞬间瞪大了些许。 “哦,看来是农场了!” 还是没升级前,连几个人都养不活的农场。 统子:“………” 宿主你分明在作弊,它要举报啊举报! 没理会某狗子的瞎叫唤,根据上个世界的经验,这种小世界本土金手指明显不可回收。不过以防万一,安寧还是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再次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安寧瞬间对这所谓男女主失去了兴趣。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张面膜,正好前段时间陆女士那里又送来几张方子,这几日有空正打算试用一番看看效果。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么忖,人越是不想吃瓜的时候,偏偏就有瓜要追著人跑。 这一日,安寧刚和自家陆女士在一家外贸商场试完新上一季的大衣,回头就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正陪著一位留著大波浪捲儿,打扮时髦的红衣女郎从隔壁店里出来。 男子面色冷肃,看上去一脸不耐的模样,然而在身边女郎上前挽住胳膊时,却並没有挣开的动作。 这会儿刚改革不久,大多数人对男女之间亲密接触还是有些忌讳地。又因著这两人顏值打扮过於亮眼,很快便吸引了商场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寧同样也不例外,然而在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安寧忍不住愣了一下。 第44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3 等等,这位不是男主吗? 话说上个月统子不还信誓旦旦,男女主歷经磨难,矢志不渝,最终还是坚强的走到了一起吗? 安寧惊讶的功夫,就见前面那位红衣女郎就已经一脸热络地带著人走了过来: “杨阿姨,原来今儿您也在这儿!” “这位就是您小儿媳,果然漂亮,怪不得能撬动顾部长这颗铁钉呢!” “对了,忘了给阿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对象,季裴之。” 说著再次亲热地揽住了身侧人的胳膊,这次安寧倒是看清楚了。 在这姑娘抱上去的那一刻,季裴之身子確实是僵硬了一瞬,却不知为何,最终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对方曖昧又强势宣告了关係。 得了,季裴之,看来她真没看错。 眼前这位就是男主无疑了。 安寧抬眸看去。 不得不说,作为本世界男主,季裴之確实有吸引人的本钱。宽肩窄腰,身材修长,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抿,眉目冷而淡,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蓝色西装,只肖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禁慾的味道。 尤其现在,三分不耐,七分隱忍更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堪称招蜂引蝶一大利器。 安寧不由想到早前看到的女主,只能说,这世界其实挺不公平地,同样遭受磨难,女主即便经过这么久依旧容顏带著憔悴,男主呢?而立的年纪,连眉宇间依稀可见的摺痕似乎都带著別样的魅力。 纵使落魄,也有高门女郎愿意放下身段。 许是安寧看的久了,两人走后,自家婆婆还特意朝著安寧瞅了一眼,不过杨女士面色异常淡定,显然並不担心儿媳妇给自家儿子添点顏色: “男色而已,看看也就得了,没有能力,再高的范儿也是端不起来的。” 確实,安寧忍不住点头。 果然,三观契合就是容易做小伙伴儿。 “对了,刚才那个人?”隨手將手上的鐲子取下交给一旁的服务员打包。安寧隨口问道: “哦,孟家的姑娘啊。”杨女士神色淡淡,显然並没有將这一家子放在眼里: “孟家大儿子你应该还记得,这人现在就在老二手底下,上次那个给你裁衣服的师傅就是他家介绍来的。” 是他啊,安寧总算有点印象。 怪不得刚才那姑娘格外殷勤。 又在珠宝处逛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带著身后大包小包的周妈这才坐著小车慢悠悠地往家里开去。 对安寧而言,今天这一遭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插曲,然而对满脑子奇奇怪怪思想的统子而言,简直惊呆了。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啊啊啊,怎么能这样呢?” “女主对他多好啊,两人一起经歷了那么多,那么难得地方都熬了下来。” “被村里人孤立取笑,被小孩儿扔牛粪,被二流子逼著蹲在地上吃麦糠,甚至险些被人掛牌子拉上去批斗。连爷爷生病了都没人愿意搭把手。” “这期间可都是女主陪著他,一直默默开解他,还偷偷给他塞农场的东西。” 要不然,那种环境下,这人早被折腾没了。 打猎?不说山上多危险,真当村民是蠢地。这时候,一点儿肉腥味儿,隔著老远都能闻到。 “所以,也就是说,男主最狼狈,最不堪的过往全被女主看到过了……” 本来不想理某只狗子,奈何某统实在太聒噪。也不知道资料库到底灌了什么,一天天感情还挺丰富? 安寧不由有些无语。 “可是上辈子………”系统弱弱道。 “你也说是上辈子。” 安寧语气平常:“我猜原主那一世,前有原身的极品玉坠升级农场,后有痴情男配各种无私奉献。厂成功开设后,有了利益,男女主说话分量自然大增。” “苦或许还是受了,但绝对没有今生这么残酷,这么侮辱人对吧?” “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大多要么一辈子颓废怨天尤人,要么拼了命往上爬,你觉得现在的男主究竟是哪一种呢?” 当一个人有太多得不到,放不下时,爱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尤其在女主已经肉眼可见精神萎靡,顏值倾颓,不再是曾经那个能时刻照耀他,温暖他的小太阳。 系统默默闭上了嘴巴。 后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连向来八卦的统子也不再嘰嘰喳喳提起这两人。 隨后几年,顾同志位置越来越高,安寧自己也逐渐在数学界真正展露头脚,时常跟在黄老身后一道出席国际交流会议。 知珩本人更是,有身居高位的老爸铺路,妈咪也是国际上不大不小的名人,加上那张见面都要多上自动两分好感的脸在,仕途比他爸当年还要顺利一些。 三十五岁偶然一张证件照还能引起一眾尖叫。 安寧再一次见到女主是在一次旅行中,说实话,亲眼看到身上堆满著珠宝首饰的江雪亲手搂著两个身材精壮的年轻男子步入隔壁酒店房门的时候。 不得不说,那场面,还是挺炸裂地。 因著好奇,安寧忍不住当著自家顾同志的面儿多瞅了两眼,结果第二天出门,腿都是抖地。 嗯,事实证明,顾同志十年如一日的锻链还是很有用地。 安寧后面日子过的很是瀟洒。 焚香烹茶,打球赛马,现代生活总归有滋味儿的多,好玩儿能玩儿的地方也多,偶尔还能带著杨女士跟儿子四处度假。 家里唯一觉得不好的恐怕只有老顾同志,华国人面相本就显得年轻,安寧这些年跟著陆女士更是勤於保养,眼见知珩都要领媳妇回家了,每每出国,周遭上门儿的桃愣是没断过。 毕竟外国人嘛,人家可不觉得婚外情是什么大事,甚至还觉得安寧拒绝是过於保守。 偏偏因著工作原因,顾某人还不能隨意往国外跑。 想想年近五十,还学著老妈媳妇儿往脸上捣鼓的老顾同志,最后还不幸被自家倒霉儿子捅破,安寧险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第4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 这一世,安寧照样只活到七十多岁,在老顾同志去世的第二天果断闭上眼睛。 倒不是什么所谓深情,年纪渐长后五感逐渐退化,哪怕知珩那孩子天南地北地给她搜罗好吃的,那会儿的味觉也很难尝得出什么滋味儿。加上年纪上去后,哪怕有灵泉水撑著,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毛病。 这对惯常享受的安寧简直不能忍。 然而下一秒,感受到身下硬邦邦,甚至泛著潮气的被褥,还有不知道缩小了多少的瘦巴小手,以及面前古味与土味並飞的房间,安寧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就在愣神儿的功夫,小木床上,一只泛黄粗糙的大手已经照著额头摸了过来。 见女儿烧退了大半,小陈氏明显鬆了口气。四处张望了片刻,紧接著一个圆溜溜,还泛著热气儿的鸡蛋就被顺著被褥塞了过来: 隨之而来地,还有原身娘做贼一般的声音:“哎呦,傻闺女,还愣著做啥,还不赶紧偷摸著吃了,这可是娘今早特意给你留的。可別让家里旁的人,尤其是你伯娘们瞅见了。” 说著小陈氏还做贼似的望了眼外头。 好嘛,一个煮鸡蛋愣是做出了特务接头的架势。 对家里情况已经约莫有些了解的安寧忙不迭將这颗好不容易得来的蛋蛋藏被窝里,又学著原身的模样乖巧点头。 见闺女没烧傻,小陈氏明显放心许多。紧接著又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里摸出一小袋黄豆,边收拾还一边还不忘抱怨: “你这死丫头,不是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没事往河边儿跑干啥,这回还是多亏了二丫,要不然再等一会儿,人都给冲走了。” “上回隔壁囤儿傻蛋不就这么没的,死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看来这小袋黄豆就是给隔壁二丫,也就是原身这位堂姐送的。 想到刚才接收到的记忆,安寧眼神一暗,下一刻眼中瞬间泛起了泪: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娘,是二丫她推我,二丫她推了我!” 听到自家姑娘的话,不远处,小陈氏收拾黄豆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紧接著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 “闺女你说啥!” 抽抽噎噎將刚才河边儿发生的事儿,重点是二丫从身后推了她一把说了一遍。果不其然,向来疼闺女的小陈氏二话不说搁下手中的布袋,从厨房中捞起擀麵杖就衝著二房的方向杀了过去。 至於自家闺女说谎,怎么可能。 四丫她才六岁,她能说瞎话吗? 房间外,很快传来小陈氏抑扬顿挫的叫骂声: “夏招娣你个杀千刀地,平日里闷不吭声,合著是没安好屁是吧,竟使著毒心眼子。连教唆闺女害亲妹妹都乾的出来!怪不得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老二家的我警告你,以后我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三弟妹……”不多时,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三婶儿,呜呜呜……我没有,我真没推人,没推人……” 可惜这会儿盛怒中的小陈氏怎么可能听地下去,兀自抡起了烧火棍,舞地虎虎生风。 听著外头噼里啪啦地声音不断,夹杂著小姑娘哇哇地大哭声,安寧心下的气这才消了许多。看了眼身上破旧地补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梳理起记忆来。 很明显,这是个歷史上並不存在的朝代,大周。 原身谢四丫,大名谢安寧,谢家村地地道道的小村姑一枚。 要说有什么特別,可能就是特別地倒霉吧! 老谢家一共四房,除去老四没有成婚外,其余三房膝下早已经有了儿女。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房子內,常日里没少摩擦。原身所在就是谢家三房,身下还有一个才五岁不到的弟弟。 刚才那个二丫就是二伯家的堂姐。 记忆中原身落水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县里绣坊就会来这里招收学徒。 在古代作为农家女,能学上一门儿手艺多有用自然不必多说。尤其是刺绣,学好了可是能挣大钱地。原身又是打小手巧,经常拿草堆编蚂蚱都编的惟妙惟肖。看自家阿娘做针线更是一瞧就能记得差不多。 可以说,这次挑人对於原身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才是。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糟心,偏偏就在这天前,原身“一不小心”从河边掉了下来,人都烧地昏昏沉沉,自然也就没了这机会。 反倒是一向平平无奇的二房堂姐二丫,居然被绣房挑中了去。之后更是一路顺风,成了家里最有出息的姑娘。 长大后又愣是不顾家里反对,非得嫁给了村头陆寡妇家的柳文才。一个十八岁还没考上秀才,险些掏空家底的破落户。 不过因著对方早逝亲爹是秀才,又是过了童生试的,算是文化人,这才在村里有几分面子。 只是这年代读书,更別说科举考试,本就是无底洞。根本不是庄户人家支应地起地,所以哪怕柳文才生的斯文俊秀,村里也少有人肯嫁过去。 至於县里,人家哪里看的上一个小小童生。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二丫是疯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二丫嫁进去的第二年,多次不弟的柳文才居然奇蹟般的考中了。 因著这个,连平日里对二丫百般挑剔的陆寡妇都罕见露了笑脸。后来更是不知道被人说了什么,直把谢二丫当福星捧著。 最后更是顺利当了举人夫人。 不像倒霉的原身,错失了机会,一辈子只能是个小村姑,最后草草嫁了农夫,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其实这些原本这些跟原身没有关係,甚至家里出了个出息得,其他人也能沾沾光才是。 可是 不知为何,对家里其他人还好,原身这位堂姐好像对原身格外不待见。平日里连向来强势爱欺负人的大房两姐弟,偶尔上门儿也能得到一声支应,偏原身,就算勉强凑过去,也只会招人不待见。 明明小时候,两人关係不错。 甚至还有一次原身被婆家逼著上门儿,不小心碰到了姐夫柳文才,明明二人没有任何接触。堂姐夫身为高高在上的举人,更不可能对一个操劳过度,面容衰退的女人有什么。 但不知为何,自那以后,二丫看原身眼神愈发冰冷了起来,最后更是上门儿也不让的程度。 只差没明晃晃的將厌恶写在脸上。 上位者之於下位者从来不需要多做什么,一个眼神就 足够了。 就这样,原身一回到家被婆家各种嫌弃,不待见,后来更是被儿子媳妇各种埋怨,埋怨她无能,好不容易有个厉害亲戚,连个关係都攀不上。 在这种心理身体多层压力下,原身不到四十就操劳过度而死。就连死后,也被刚生了儿子的媳妇儿嫌弃晦气。 小姑娘至死都想不通,究竟为什么,明明小时候姐妹两人关係最好。之前没去绣房那会儿,她甚至还把好不容易从奶那儿弄来的生给对方分著吃。 “重生女?穿书女?” 戳了戳识海內的系统,安寧以一种近乎篤定的语气开口道。 偏偏前一天落水,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原身之所以从始至终都从没怀疑过,不过是因为绣坊招人本就是突然来的,之前並没有任何风声。 但如果是上面两种情况就不一样了。 统子没有说话,甚至这次为了不让自家宿主故技重施,从眼神儿里看出来什么。统子更是严格控制自己,连眼神都没飘一下。 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对了,上次的结算呢?” 说到积分,统子立马提起精神:“宿主好厉害,居然又是满分耶!” 原本以为上次宿主干脆利落“人道毁灭”了亲爹,会叫原身不满,没想到,上次那位还挺高兴地。 最重要的是,自家宿主简直狼灭,上到江厂长还有后妈一家,下到怀石村里上上下下村民,愣是没一个放过的。 可以说上辈子坑过原身的人基本上全都被报復了,至少也是一辈子穷苦。 可明明它从头看到尾,自家宿主除了乾脆利落弄了渣爹外,挑拨了两句继姐,给男配卖了工作外好像之前也没做什么吧?一辈子儘是享受了,连给它斗极品亲戚的戏份儿都没…… 系统有些想不通,不过这不重要。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统子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 “宿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宿主连续两次任务都是五星好评局里特別提供一次奖励机会。” “登登登登,你猜我抢到了什么。” 说著忍不住从口袋中,献宝一般掏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来。 “这是什么?”安寧难得来了兴趣。 “嘿嘿,我告诉你,这可是大名鼎鼎,超级难得地启智丹,增加智商100%。我跟你说,商城里一颗都要五十积分呢!” “启智丹?” “用后有什么附加作用,或者是奇怪反应吗?”將丹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安寧语气出乎意料地和善。 狗子一脸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放心吧,都没有哦!” 所以压根不用担心偷偷给人下药时被看出来,自觉猜到自家宿主所想的统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只要有了这个,宿主这次任务不是so easy。” “不管宿主你日后想当进士夫人,还是进士姐姐,只要给未来夫君,或者原主小弟吃下这个,日后再不济也能是个举人。” 还愁一辈子不能快乐幸福,碾压堂姐。只觉自己聪明极了的统子不由笑出了声,然而下一秒。 系统回神儿的功夫,就见自家倒霉宿主毫不犹豫地將丹药放进了自己口中。 系统:“???” 第4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 “吃了,居然直接吃了……” “宿主你知道这个丹药多珍贵吗?在一眾奖励品中,这个启智丹最可是受欢迎了。”当然也最贵地。 统子心痛的滴血。 “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其他同事那里抢过来地。” 见自家宿主丝毫无动於衷,统子忍不住支著下巴,满脸忧桑地嘆了口气: “宿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可是古代啊古代,不是咱们之前呆的现代社会,女人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去科举考试的!” 现在又是和平年代,大周建国才两百年不到,远不到生乱的时候,谋士什么地更不可能。 经商,上辈子那么好的条件,自家宿主都懒得弄,何况女子的身份总归是妨碍。 统子实在想不通: 偷偷给未来夫君用,最后直接当官夫人不好吗,就算考虑风险,原身不还有个亲弟弟呢! 就像科举文写的那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角考中后,家里姐姐妹妹亲事都能提好几个档次。只要便宜弟弟有出息,不愁未来夫家不善待你。 这不正符合自家宿主惯爱躺平享福的性子吗? 等等,宿主不会想女扮男装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统子一脸惊悚: “不要啊,科举考试可是要搜身地………” 安寧:“………” 无语地看著某狗子的奇奇怪怪的脑迴路,安寧躺在小破床上,愣是没有半点犹豫,就著空间內灵泉水就將手中的丹药直接咽了下去。 嗯,安寧仔细感受了一下,確实同系统刚才说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约莫半个时辰后,不知是不是安寧的错觉,感觉头脑確实好像清晰了不少。 下床將门从里面拴好,確认外头什么都看不见后,安寧这才从空间里翻出一本数独小卡片,又取出上辈子惯用的手錶用来记时。 半个小时后,安寧满意点头: “的確不错,比上次少了一半多时间。” 紧接著又马不停蹄继续打开了一本明显颇多生僻词汇的医书。 系统:“………” 半个时辰內,统子眼睁睁看著自家宿主在將自己的思维能力,记忆力,甚至专注力通通测试了一遍。 这才打定主意一般,重新躺了下来。 等等,宿主不会真要去考科举吧? 统子心惊胆战,然而想到刚才自家宿主的冷漠,这会儿只能暗戳戳试探道: “对了宿主,你別忘了,再过一会儿,县城里绣房就要来人了,这可是原身一辈子的遗憾,咱们趁现在还有机会………” 统子难得一脸殷切,可惜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毫不犹豫地拒绝。 “原身的遗憾是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跟刺绣有什么关係?” 刺绣,安寧忍不住摇头,说著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上辈子,加上上辈子府里光是为她做衣裳的绣娘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其中不乏技艺精湛的,但可以说真正成了师傅,眼睛基本上已经废了一半,时常半眯著,体態难看不算,临到老,更是各种不適。 再者,这个时代可没有大师什么的,就算做得再好,日后充其量也是个绣娘,一辈子伺候人那种。 还要累死累活,弄不好因为这个技术,被人直接“卖身为奴”也未必没有可能。 她才不干。 “我这具身体刚刚还各种不適,这会儿半天不到,立马支棱起来,当家里人是傻子吗?” “其实宿主你就是单纯不想受苦是吧!”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安寧毫不犹豫点头。 统子:“………” 果然,对自家宿主,它就不该抱有任何期望。 不一会儿,外头打架的声音愈发小了起来,夹杂著几声求饶的声音。 到底是亲侄女,女儿又没真出事,小陈氏就算在霸道,也不好闹地太难看。 “宿主,隔壁你堂姐要出发了哦!”系统忍不住提醒道。 “哦!” 安寧淡淡点头表示知道,转头又继续躺了下去。 系统:“………” 原本以为以自家宿主牙眥必报的性子,必然会偷偷搞破坏,然而出乎统子的预料,一直到傍晚,隔壁二丫自信满满地回来,自家宿主都只一顾窝在床上装病號,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系统:“???” 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家宿主转性了? 第4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 事实证明,转性,不可能的! 每当统子以为自家宿主操作已经够骚的时候,对方总能突破它的下限。 一大早,谢家一大家子正挤在不大的堂屋里。 今儿原本是二丫確定被绣坊选上的好日子,可这会儿一大家子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房两口子,这会儿脸上都不好看。 不大的房间里,迴荡著小陈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呜呜呜,四丫,我可怜的闺女,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呀!”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咱们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狠心的畜生!谢老三你还是不是当爹地,拦我做什么, 把我闺女害成那样,我今儿非得打死这个畜生不行!” “把亲妹妹害成这样,小畜生都没她谢二丫这么干地!” 前屋,小陈氏丝毫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要不是眾人拦地紧,这会儿怕是早上去跟二丫母子打死不可。 饶是如此,夏招娣跟二丫身上也落了不少棍子。尤其是二丫,要不是眾人拦著,这会儿怕是早破相了。 就这,这会儿 脸上也是青青紫紫一片,瞧上去尤为骇人。 见对方还不解恨,上首谢老拴提起拐杖重重锤了捶地面儿: “够了,老三家的,四丫头已经这样了,难不成你还能把二丫头打死不成!” “爹,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四丫已经这样了,四丫这样还不是那个杀千刀地母女俩乾的!” “她倒是好好的,还能去县里享福,我的四丫,我闺女一辈子就毁了!” 凭什么啊! 小陈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公爹。 作为一家之主,谢老拴平日里虽不怎么说话,可每每开口,必然极有分量,连向来强势的老陈氏都不敢多说什么。 要不是太气急,今儿给小陈氏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同公爹呛话。 原本今儿一早,得到二丫被绣坊招取,以后又能给家里添份进项,本该是件大好事。哪怕小陈氏心里膈应,也没打算多做什么。 可偏偏就在老三两口子下地的功夫,回来却见自家闺女动都不动弹地躺在院里,小脸白的嚇人,一边才五岁的谢三娃更是嚇得哇哇直哭。 等两口子好不容易背著女儿找到村里的蔡大夫,结果人是醒了,可得到的结果却宛如晴天霹雳,直把谢老三两口子劈傻了。 四丫因著上回烧的太狠,怕是伤到了根基,日后都得好好养著,不能干重活。 不能干活,这村里的姑娘不能干活以后要怎么办? 哪里还有好人家愿意娶回去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废物”媳妇。 事关女儿一辈子,这不,刚一回家,小陈氏直接就在院里闹了开来。 因著理亏,本就懦弱的二房两口子这会儿也不敢太拦著。 瑟缩著躲在夏招娣怀里,想到今早老大夫说的话,谢二丫死死抠著手心。看著一旁活像是要吃了她的三婶儿。眼中半是惶恐,半是心虚,却又不自觉闪过些许庆幸。 谢二丫心下不断安慰自己。 不是她的错,是四丫这个堂妹没有福气,她只是想让对方身子病上一段时日,恰好错过那日绣坊选人而已,是她自己不爭气。 她明明很早就喊人来救了不是吗?是四丫身子本来就不好。 就算没有这一遭,这个倒霉堂妹本来也是早亡的下场,只能说明本来身子就不行。 换做她就不一样了,她是肯定不会叫柳大哥年纪轻轻就当了鰥夫地。 想到那位惊才绝艷的柳翰林,谢柔忍不住脸颊一红。 幸好安寧不知道这位便宜堂姐在想什么,否则好赖也要在这位脑袋上贴上傻叉两个大字。 不过也差不多了,不知想到什么,哪怕这会儿被打的鼻青脸肿,谢二丫脸上,仍旧忍不住露出些许细微的笑意。 然而她以为挡在夏招娣身后,没什么人会看到。却不想,这会儿屋里多少眼睛盯著。这些农村妇女们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別的不清楚,眼睛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利索。 这股自以为隱秘的笑意很快被几人看在眼中。 上首老陈氏眉头狠狠一皱,就连向来爱当搅屎棍的谢大伯娘张氏脸上都不由露出了些许厌恶与忌惮,將身旁有些怔愣的大丫往怀里揽了揽。 更不要说本就就快气疯上头的小陈氏,当即快步上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这力道可以说半点没收,不一会儿,谢二丫半边脸当即肿了一片。 可惜,在场人压根没人说话,连亲娘夏招娣都只是糯糯地动了动嘴巴,没有开口。 通过系统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安寧一脸诧异地看著一旁的统子,就差没直接问,不要告诉我,这种蠢货竟然也能当女主? 之前两个世界的女主,不说乾脆利落最后一波將康熙直接带走的张佳氏,哪怕早前恋爱脑上头疯狂挖野菜的江雪,再认清男主“为权势劈腿”的行径后,走的也是乾净利落。哪怕最后事业有成的男主再三恳求,都没有丝毫回头。 从此一手男模,一手事业也算风生水起。 即便有些不对付,安寧也承认,这些人身上是有不可忽视的闪光点地。 但这位:“………” 这世界这么不挑吗? “也是,不蠢的话,得到机缘的下意识反应也不会是抢自家姐妹男人了。” 系统:“………” 系统弱弱地不敢说话。 原本以为自己的打算还要废点功夫,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果然,安寧躺回床上的功夫,隔壁房间,从刚开始起就一直沉默著的老陈氏终於开了口: “行了,老三家的,看在四丫这次遭了大罪的份儿上,以后家里地里,活儿四丫就不用干了。” 不干活,那不是白费粮食吗?这么大的人呢,那咋行。谢大伯母刚想开口,就见上首老陈氏一个眼神儿扫了过来: “你们也別说我这老婆子偏心,谁做的错事,谁收拾。既然是二丫造地孽,就得你们二房来出。这样吧,等到以后二丫能领工钱,除去留下应急的,其他全部交到公中。你们二房不许私留。” “就当给家里的补偿。” 话音刚落,谢大伯娘眼前攸地一亮。 第4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4 还有这好事? 四丫小丫头片子能干多少活,哪能跟绣坊的工资比。 她可是早早打听过了,县里绣坊一个稍微厉害的绣娘一个月起码能有小一两银子呢! 可別小瞧了这一两银子,平常农家一年忙到头能存下小几两碎银子已经是不错了。 这交易简直划算的不得了。 连一旁的小陈氏都闭上了嘴巴。 小陈氏也知道,不用干活,这已经是家里能给出的最大优待了。 与之相反,听到这个二丫简直要疯了,又是这样,她奶也太偏心了吧。 要知道谢家虽然目前是老两口掌握財政大权,可每房也是能留下私房钱的。 比如农閒时候去县里做工,或者女人们的绣活,得来的银钱往常都是只要交一半就行。 她本来以为,轮到自己也是一样。 没了钱,她的生意要怎么起步?她还怎么给未来夫君创造一个好的读书环境? “奶,我不同意!凭什么!” 谢二丫红著一双眼睛,恨恨地瞪著眼前这个老虔婆。 又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 谢二丫恨地要死。 她爹跟三叔,明明同样是夹在中间中不溜秋的兄弟俩,就是因为三叔娶了隔壁陈家村的女儿,老不死的堂侄女,这心眼子都偏的没边儿了。 別以为她不知道,谢四丫之前偶尔偷偷给她塞的生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说过了,我没推!是四丫自己掉下去地,凭什么要我负责!”谢二丫矢口否认。 “说我推四丫,谁看到了?” 可惜这会儿,纵使谢二丫说的再好听,想到之前对方暗戳戳偷乐的表情,也没人会信了。 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 房间內,安寧忍不住勾了勾唇。 涉及这么大的利益,不说旁人,就说大伯两口子,也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银钱从手中溜走。 何况大伯娘张氏这人,通过原身的记忆,安寧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作为大嫂,又自以为是为老谢家添了两儿一女的功臣,向来最是得意。早早就把老谢家当作自己这房的。 常日里眼睛就跟个尺子一样,好几次原身娘偷偷给姐弟俩塞东西都险些被发现。 在这种人底下,谢二丫想 偷存下钱,不说门了,缝儿都没有。恐怕不等二丫出师挣钱,县里绣坊的情况都会被大伯娘摸的一清二楚。又有还在县里酒楼当伙计的四叔在。 保证能將二丫的工钱一分不落搜罗出来。 自家便宜四叔可是等著钱,娶漂亮媳妇儿呢! 二丫同志就好好努力吧,爭取为家里物质水平添砖添瓦。 確认大门从里面锁的严实,安寧这才美滋滋地从空间里掏出早前备好的云片糕。 以防被丟到鸟不拉屎的地儿放上辈子离世前,她可是了小一半的积分,就为了把空间体积扩大一些。 虽然七十积分也只扩大了1立方米就是了。 不过看著里面码地整整齐齐的点心,外带各种水果。安寧还是忍不住安心了一把。 很好,起码这两年不用愁了。 系统:“………” 晚间,小陈氏过来的时候,安寧巴掌大小的小脸上还带著病弱的苍白。 “阿娘……”紧紧攥著自家娘亲的袖口,原本活泼的小姑娘此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满是不安。 显然,今儿大夫说的话,已经被自家闺女听到了。要不然生个病而已,咋会这么反常。 见闺女这样,小陈氏心里不禁又把二丫狠狠骂了一通,这才特意细著嗓子將刚才前屋里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四丫放心吧,以后只管安心在家里待著就行,娘看谁敢说你的閒话。” 穷人的娃子早当家,村里的姑娘这个年纪,懂得或许不多,但不能干活什么意思都还是知道的。 不干活=被骂相当於被嫌弃,甚至有些狠心地,將孩子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村里一些爱嚇唬小孩儿的大娘婶子们,嚇唬人时就会说什么,不干活就会被卖到深山里餵野狼。 因此看著今天格外安静的女儿,小陈氏也没有丝毫怀疑,只觉得心疼不已。离开前还不忘特意往闺女手上塞了个鸡蛋。 晚上一家四口躺在床上,安寧还隱约听到隔壁阿娘骂人的声音,间或带著几声嘆气: “当家的,你说四丫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还能咋办,以后挑个兄弟多,殷实家的人嫁过去,在叫三娃多帮衬著些,日子总能过的下去。” 话虽如此,谢三郎今日的声音却格外沉默。 村里人,不论男人,还是大姑娘小媳妇,除非家里格外殷实地,哪个不要下地干活。 这不干活,人就废了一半儿。 “你说这二房那死丫头到底图啥?害了咱们四丫对她有啥好处?” 小陈氏有些纳闷儿,要说她跟老二一家子这些年虽然不亲近,也没怎么她们吧。除了有时候笑话过老二家的不下蛋,那不是见她那一副委委屈屈,受气包子一样,活像她这个做弟妹的欺负她,看著气人吗? 不去折腾欺负她们的大房,欺负四丫算什么。 没错,小陈氏坚决认为,二丫之所以害人,肯定少不了二嫂夏招娣常日里教唆。 要不然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儿,哪里会有那么些鬼点子,害了人还敢面不改色地回来骗她们。 想到早前那包险些送出去的黄豆,小陈氏就呕的很,还好自家闺女机灵,要是真送了,还不得气死。 “我倒觉得二丫这丫头邪性的很。” 比起咋咋唬唬的小陈氏,谢老三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因著常去县里打零工,还是有几分见识地。当即拉著媳妇交代道:“以后还是叫四丫,还有三娃都离远些。” 小陈氏忙不迭点头。 说实话,今儿二丫那眼神儿,尤其是婆婆说完交钱后,那眼神儿简直瘮得慌。 巧合的是,同一时间,大房两口子也在说这个: 在床上翻来覆去片刻后,张氏还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一旁的男人: “当家的,你不觉得,二丫这丫头,这段时间怪奇怪地吗?” 第49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5 就著二丫这段时日的变化,几房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临到第二日,谢老二从村长家借来驴车送二丫去县里绣坊时,却都默契地没有表现出来。 连常日里最爱掛脸谢大伯母这会儿嘴角也唚著几分似模似样的笑意: “二丫头可要好好学本事,爭取早点出师才好。” “知道了,大伯娘。” 许是这一顿教训让二丫多少晓了些事儿,这会儿也不反驳之訥訥点头,只藏在袖口下的小手险些掐进肉里。 离开前还不忘暗戳戳地朝安寧的房间瞪了一眼。 安寧:“………” 什么仇,什么怨? 作为病號,安寧这几日一直被小陈氏勒令在屋里休息,连早晚饭都是小弟或者自家娘亲特地端来地。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送行”队伍,没想到就这,都能被记恨。 慢吞吞地咽著喇嗓子的地瓜粥,安寧强行控制著不要露出异样表情。 古代脱谷技术低下,精米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吃的东西。就她碗里的一点点黍米,还是小陈氏看著女儿生病,特意往里添的。 平日里,她们这些女娃等閒还吃不到。 见自家宿主吃的如此艰难,一旁的统子嘴角微抽: “宿主还是赶紧好起来,想想怎么发家致富吧!” 发家致富? 捧著手上还破著口子的小碗,安寧无语地白了某狗子一眼: “统子,你觉得那些穿越后性格大变,发家致富的女主,她们那些家人究竟是太粗心,还是装糊涂?” 那份所谓的好,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利益。 “啊,都是些大字不识两个,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宿主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统子不明所以: “难不成宿主是在担心便宜堂姐?话说宿主之前不还嫌弃对方蠢吗?” 废话,安寧暗暗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因为蠢人,才最可能坏事,也最需要防范。 其实刚来那会儿,安寧是想过直接將人解决。 无他,太蠢了。 聪明人行事尚且有跡可循,能被拿捏,像是上辈子的便宜后妈,但蠢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能捅出什么样的鬼篓子。 尤其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跟你在同一地方来的,手里金手指未知。 但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安寧最终还是忍痛选择放弃。 不说在確定对方有无金手指之前,贸然出手太过冒险。 捫心自问,真要这么做了,许愿人恐怕並不会满意。毁了自己前程,害得自己一辈子庸庸碌碌,受尽苦难,到死都闭不上眼睛的人。就这么简单死去。换做安寧自己,肯定是要打差评的。 算了,也不是没有別的办法。 还好早前大价钱升级了空间,將刚取出的云片糕咽下,安寧这才从空间抽出一本诗集慢悠悠地看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 晨起,朗朗的读书声不断从村中心的小屋內传出。 谢家村距离县城並不算远,村里男人除种地外,时常还能去县里打打零工。因而日子总体虽不算富裕,有打算的人家多少手里还能有些余钱。 饶是如此,偌大的学堂內,这会儿也就坐著三五个年纪不大的小童。 安寧这会儿就趴在木窗外,瞪著一双大眼睛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听著里头老夫子乾巴巴地念著经文。 再仔细听过一会儿后,安寧总算明白,为什么统治者一再改革,这个时代士族教育垄断仍如此严重。 平铺直敘,照本宣科,无丝毫意趣,这种讲法,不说底下昏昏欲睡的小童,就连安寧自己,都险些昏睡过去。 这就是正常乡下教育水平,就这,这位徐夫子早前好歹考中过童生呢! 不过如果仅仅是童生试,好像只要基础踏实,也不是没有取中的可能。 安寧思考的功夫,却见不远处徐家儿媳妇已经提著食盒走了过来。 原来是快到下课的时间,安寧忙装作手忙脚乱地从窗台上下来,还不忘將脚下的小木墩搬著走。 “这不是四丫吗,这会儿都到饭点儿了,怎么在这儿呢?” “小林婶儿!” 安寧忙学著原身的模样笑著叫了一声,只脸色还带著些苍白,语气也不如以往活泼。 想到早前老谢家那场子闹剧,小林氏眼中很快划过一丝怜惜,语气也不由放柔了很多: “阿寧跟婶儿说,怎么会想来这里。” 安寧眨巴著眼睛,强自咽下了泪意:“是,是胖妞还有盼娣她们都说……都说我以后不能干活,没有用,以后长大了要被卖掉给瘸子当媳妇儿。” “林婶儿,四丫不要被卖,不要给瘸子当媳妇。” “四丫想认字,以后就能像四叔那样去县里做活。”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姑娘还带著苍白的脸上突然神采,看的一旁的小林氏心下一揪。 “唉,傻闺女呦……” 小林氏忍不住嘆了口气。 女娃子又不是男娃,除了绣坊,哪里还会招人呢。不过看著安寧哭的脸色煞白,林婶儿到底没把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心想反正四丫在家里閒著也是閒著,有个念想总比整日在家呆著胡思乱想好。 再者,四丫这孩子本就长得標致,日后能说出两句经文,说不定真能嫁个不用干活的人家呢! 当然后面这段林氏只是想想,村里人家,想要嫁出去,谈何容易? “行了,四丫想听就听吧,我爹他不会说什么地。” 村里这么多户人家,能读得起书的总共就这几家,早前也有娃子趴在窗口,不过没一会儿嫌没意思,人就没影了。 公爹早前还不高兴来著,觉得这些娃子没有恆心。 又交代了几句,小林婶儿这才提著饭盒匆匆往学堂里走去。 趁这会儿功夫,安寧又用一根草绳叠著的小蚂蚱同村长家的小胖借来了半个时辰的课本使用权。 徐夫子有一点好的是,讲课之前,很喜欢把要讲的內容照本宣科一遍。 安寧只需要小胖將指出的內容,跟对方念下的字对照住,凭著过目不忘的能力,就能大体將字认个全。 就这样,靠著这些,短短大半月,明面上安寧已经把一本《三字经》认了个全,甚至还能拿著小木棍一字一个默写下来。 等確认过后,才七岁的小胖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等等四丫,夫子说的话你真的听一遍就能全部记住。” 披著成人皮的安寧毫不犹豫点头。 事实上,这辈子她还真的能。 等安寧將今日夫子的话从头到尾复製一遍念出来时,小胖整个人更是恍若幽魂,只差口吐魂烟了: “怪不得我爹我学的不好,总觉得少了啥,现在我知道了!”小胖狠狠拍了拍脑袋,一幅总算想明白地样子: “原来是少了四丫你的脑袋啊!” 这一刻,小胖同学彻底同之前的自己和解。 “四丫你这么聪明,能帮我写作业不?” 从兜里掏出一袋还热乎的地瓜干,小胖一脸殷勤地看著眼前的小伙伴。 安寧:“………” 这目光,异常眼熟啊! 自此,两人成功达成友好互助三项原则。 数月后,同样险些口吐魂的又变成了谢老三两口子。 第50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6 “啥,你说你弟已经背会了一整本三字经?还认识几百个大字。” 堂屋內,两口子刚从地里回来就得到了这个重磅消息,谢老三手里的锄头险些砸到地上。 啥, 他没听错吧! 安寧一脸自然地点头,一副爹你这么激动干啥,並熟练地给一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想到阿姐手里香喷喷的地瓜干,还是小屁孩的谢三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当即屁顛屁顛地背了起来。 跟学堂里徐老先生硬的讲课不同,安寧上辈子好歹教了大半辈子课程,又有启智丹在,调教一个小娃娃难度並不算大。 没见同安寧搭伙后,小胖肉眼可见地“聪明”了许多,起码没再被苦哈哈地叫过家长,也没捱过小皮棍。 然而这些,落在一旁的谢老三还有小陈氏眼里,简直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哪怕不懂这些,可看著儿子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两口子就觉得异常有理。不愧是传说中的圣贤书。 至於有没有背错,怎么可能,没看一旁的小胖都直点头。 还说什么一字不错吗? 谢老三同一旁的媳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些什么。 夜里,谢家其他人已经打呼嚕时,两口子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 最后还是小陈氏率先开口,使劲儿推了推一旁的自家男人:“孩他爹,这些年咱们家也攒了些体己,要不咱们把三娃也送去书堂。” 说起来,这小半年姐弟俩的动作並没有瞒著人,两口子包括其他人也都是瞅见地。 不过之前还以为小孩子过家家,没想过真能学出点儿什么。 谢老三两口子的心思同早前的小林氏差不多,自家闺女身子差,多学著点,哪怕认个字以后多少还有些想头。 没成想,这俩孩子是真聪明。 拴子(小胖)那孩子可是说了,他们堂上几个人,有的学了小两年,还不如三娃呢! 小陈氏越想越睡不著,嘴里还不住念叨著: “也是,四丫跟三娃亲姐弟,四丫打小就聪明,连咱娘脾气那么爆的人,几个丫头里也就四丫能从娘手里討到好处。” “三娃跟四丫可是亲姐弟,还能差了不成?” 对於自家女儿的聪明,小陈氏从来没怀疑过,毕竟之前的绣活儿,女儿看一遍就能记得差不离。 在她看来,这就是顶顶聪明了。 “他爹,要不咱们试试吧!” 不说秀才了,就算考个童生也行啊,日后跟徐夫子一样做先生也是顶好了。 再不济去城里做帐房,也是吃香的很,想到今儿三娃的伶俐,小陈氏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但凡有机会,谁愿意娃子们一辈子跟她们一样,在地里扒食吃。 当然小陈氏心下还有隱忧,四丫这身子骨儿,除非兄弟能厉害些,要不然哪家愿意娶回去个祖宗供著。 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谢老三再一次翻了个身: “说的轻巧,你知道学堂里一年到头得多少银钱吗?光是给夫子的束脩,读书用的纸张,哪个不要银子。” “就咱们那点儿子家底,搁里头连个水都砸不响。” 恐怕没等到学成那一日,家底儿都要砸光了。 都知道读书好,读书有出息,可这村里送去读地还不是那几家。 村长家啥条件,他家又是啥条件! “可咱们三娃这么聪明,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地里吧!” “咱们四丫以后怎么办?” 黑暗中,小陈氏恨恨地捶了捶自家男人的背,换来的仍是一声重重的嘆气。 第二日,见两口子尤其是自家爹没有要鬆口的意思,安寧没有丝毫意外。 这年头,农家抗风险能力太低了,就那点碎银子,也根本赌不起失败的可能。 反正她要的,也压根不是这些。 那日之后,安寧只当无事发生,带著小弟继续趴在课堂外听课,回来手把手教著便宜弟弟读书,认字。 不过自那天之后,两口子到底有些念想,小陈氏不仅不再支应两个孩子干活,还时常特意给姐弟俩创造安静的环境。 连素来爱支使人的老陈氏分配活计时,都选择性的把三娃给漏了过去,偶尔有多余的鸡蛋,也会率先想著两姐弟。 谢大伯娘早前还说过两句酸话,结果当即就被谢老爷子狠狠训了回去。 嫁进来这么久,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儿,当场就给谢大伯娘怵地,半天都不敢说话。 加上小陈氏也会做人,主动在厨房多干了些活计,谢大伯娘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素来吊儿郎当的谢老四偶尔从镇上回来,还会特意给两姐弟带点用废的纸张,虽然里面早已经半不能用了,安寧也乐滋滋地收了下来。 只心道,果然,这一大家子就没有真蠢的。 过年那会儿,谢老三特意给两人做了个沙盘,供两个孩子写写画画。为此还偷偷在借车的时候拔了村长家几根驴毛,想要学著人家做笔,可惜做出来软塌塌,笔尖分叉的厉害,不过安寧也不嫌弃。 照样拿著“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然而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安寧的“字跡”依旧愈发好看,直看的一旁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小胖连连嘆气。 “四丫,你说啥时候我爹能认识到,这人跟人的脑袋,比人跟猪的脑袋差距都大。” 世上咋能有四丫这么聪明的人呢! 不过还好,他还不是最差地,瞅了眼一旁同样狗趴字的谢三娃,小胖突然间就有了莫大的自信。 “嘖,宿主你说你这是图啥,要是“过目不忘”的是你弟,信不信,你爹娘就是砸锅卖铁都得把你弟供到学堂。哪里需要你这么辛苦。” 对自家系统的风凉话,安寧理都没理,逕自趴在在木板前练著字,一直到在所有人眼中,眼前的字跡愈发规整,甚至跟书舍印的相差无几。 安寧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来。 第51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7 谢家村的日子平静又热闹。 俗话说三个妯娌一堂戏,那三个性子格外不同,又互不对付的谢家三位媳妇就是n场演不完的大戏。 今儿是老二家的偷懒,院里鸡屎没扫乾净,明儿是老三家的又私藏家里贵重物品—鸡蛋,后天老大家的又偷偷拿东西补贴娘家。 总之,安寧可算见识到了,这年头,村里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扯著嗓子吵吵上半天。 就这还是顾及了房间內读书写字的姐弟俩,要不然,这家里还能更热闹一些。 一直到安寧现在一听到开场,基本上就知道下头基调。 动不动爱挑事儿彰显存在感的谢大伯娘,委委屈屈,因著底下没个儿子,总是硬气不起来,憋屈小白菜模样的二伯娘。还有已经进化成新型搅屎棍,回回恨不得直接將老二家的一脚踩死的自家亲娘。 偶尔还有从县里回来,给自家阿娘伸张正义,斗志昂扬,舌战群儒的谢家二丫。 总之,谢家这日子,大事儿没有,却也丁点不缺热闹看。 无聊地日子,偶尔吃吃瓜也算安寧为数不多的乐趣。 一直到三年后,安寧第一本手抄版《论语》以600文的高价卖到了县里的最大的书舍,清溪书肆。 这一重量级消息,在原本安静的谢家老宅瞬间炸开了锅。 “啥?大成子你说啥,六百文,就这一本书咋就这么多钱?” 谢老爷子手上草菸捲儿险些落到地上。一旁的谢老二更是连手上没放下的锄头险些砸到脚都没发觉。 听到钱,屋里头几个女人也忍不住扎住耳朵。 只当没瞅见这俩人的失態,谢有成依旧笑眯眯: “四堂叔,普通书是没这个价,但谁让咱们四丫这是写的好呢,人家书肆老板都说了,像这样的成色,以后送来多少都收。”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桃县不大,县里能用的起手抄书的人家更是一掌都嫌多,大都有钱,有讲究的人家才用的上。 普通印刻板虽看起来死板了一些,但奈何便宜啊。在印刷术已经普及的大周,除非一些特殊书籍,一本书的价格大多也就在两百文以內。 当然有一点谢有成没有夸大,也不是所有“手抄本”都能卖出这个价。安寧这个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她刻意仿了早前在书肆中看到的,前朝一位书法家的字跡。 虽然以这个年纪的笔力,能有两三成真意已是极难,但在这个小县城內,却已经是极难得的上品了。 但这些,一辈子都在跟土地打交道的老谢家肯定是不懂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会儿又见谢有成一脸热络地同四丫说话,临走前还不忘將足足有一掌高,被油皮纸裹地严严实实的点心往四丫手里塞。 油纸外头,甚至还能看“凤翔楼”几个大字的印跡。 当然,这几个字谢家人必然是看不懂的,但这熟悉的红印子,不就是县里最大的那家点心铺子吗? 显然,光是这一包点心,怕是都得要费上不少银钱。哪怕谢有成本人就在县里当著帐房,亲爹又是村长,这些也不是隨便能拋费地。 谢老爹连忙拄著拐杖上前: “大成子来回跑一趟不容易,咋能还要你的东西呢!” 还是这么贵重的点心。 一身同村里人截然不同的墨色长衫,谢有成依旧笑地和气极了,丝毫没有偶尔面对村里人,隱隱而生的傲慢: “堂叔客气了,石头这几年能有这么长进,还得多亏了阿寧,这点点心又算什么。” 石头,正是小胖的乳名。 就冲这一点,哪怕叫他再多添上一份束修,他也是乐意地。 何况没有四丫,他一个小帐房,何德何能能搭上清溪书斋老板这条人脉。 单凭这个,一点子点心又算什么? “阿寧啊,以后想添什么,记得跟叔说一声就成,叔常日都在县里,方便地很。”离开前,谢有成还不忘跟安寧交代著。 “知道了,谢谢有成叔!” “对了,有成叔既然来了,这是上次给石头哥做的批註。” 从对方手中接过点心,安寧同样笑眯眯地从隨身小书包里掏出一沓明显写满了娟秀字跡的纸张: “有成叔记得回去跟石头哥说一下,这个只是上面一小部分,下册还要等下次去书肆看完那本《大学经解》………” 方才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一脸认真的对著眼前人嘱託著,语气不疾不徐温和得体,隱约还透著几分嫻雅,半点不似农家长成的姑娘。 谢有成却没有半点意外。 心知眼前小姑娘说的看完,其实也就是整篇经解基本上已经完全记下来。 过目不忘,过耳成颂,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这样聪明到极致的人物。只要给了读书,见世面的机会,那是怎么成长都是不为过的。 早前自家儿子一脸信誓旦旦时,他还觉得儿子怕不是因著读书被揍地太狠,起癔症了。 如果不是石头肉眼可见的长进,他还真不敢信。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老谢家,竟真能出这等人才。 如获至宝地將手里的批註藏进怀中,一直到回到家中,谢有成脸上还掛著笑意。 还是自家儿子有运道。 这头老谢家,晕乎乎地送走了谢有成,此时堂屋內,一大家子除了几个孩子外,几乎来的整整齐齐。 许是当家人过於激动,前屋內,一时竟然有些沉默。最后还是谢大伯娘率先开口: “爹,刚才大成子说的,这钱……” 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谢大伯娘就忍不住心痒痒,那可是六百文钱啊,大娃他爹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最多这个数。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老爹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下来:“眼皮子浅的混帐玩意儿,这笔钱也是你能想的。” “我告诉你们,尤其是你,老大家的,四丫挣下的这笔钱,可都是要就留给姐弟俩读书的,日后家里谁都別想著伸手。” “谁敢伸手,別怪我老头子给剁了。” 说著警告的目光还不忘在老大两口子身上巡视著。 触及老爹的目光,谢老大头一次没有选择沉默,更没有向著自家媳妇,而是缓缓出声道: “爹放心,这银钱我们两口子绝对不会在伸手。就是爹,眼看三娃都读书了,大娃好歹是咱们家长孙,总不能大字都不识几个。”谢老大目光带著祈求。 不得不说,这年代长孙的分量確实重,谢老爹险些被说动,然而最终想到什么,还是摇了摇头: “老大,不是爹不疼大娃,只咱们家拢共就这么点底子,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哪里像是能成事儿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三娃跟四丫可是亲姐弟,四丫能这么聪明,三娃就算比不上他亲姐,也总比其他人好些。 想到这里,谢老爹声音也硬了下来,以一种几乎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放心吧老大,等以后三娃有了出息,还愁不能帮衬他大哥。” 谢老大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51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8 隔壁房间,听到这里,连安寧也忍不住为谢老爷子点了个赞。 人老成精不是说说的。 果然,她还是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夜里,不提激动不已,直呼老天开眼的三房两口子,谢老爹也是翻来覆去半响闭不上眼睛,半响还是悠悠道: “老婆子,你说四丫要是个男娃该多好,咱们老谢家怕是要飞了。” “可惜了,这祖坟的青烟,咋就就只冒了一半呢。” 老谢头甚至怀疑是他们平日里上香不够诚心,这才只落下了一半儿。 不过不论论谢家眾人怎么想。 反正自那日之后,安寧生活质量飞速上涨。不仅手上捏著抄书得来的银钱,家里一应好的东西,也都紧著两姐弟来。就连偶尔换下来的衣裳,都有大堂姐谢大丫忙不迭地抢去洗了。 也不知大伯那天究竟跟对方说了什么,每日天刚大亮,谢大丫早早干完活就守在她旁边,又是帮著扫屋子倒水,又是帮著收拾房间。 甚至有时候安寧写字入神,回头就见饭已经被热好端到了手边儿。 在谢家其他人,哪怕是长孙大娃还在啃红薯的时候,安寧饭桌上就已经多了热乎乎的玉米面馒头。 偏这种差別对待,连常日咋咋唬唬的谢大伯娘都不敢说什么。 还有自家小伙伴小胖,也就是谢石头那里,有成叔更是隔三差五都要借著小胖子,给安寧带些县里新出的点心过来。 在空间里的点心宣告告罄前一天,彻底补上了这个缺儿,不过这回安寧总算不用偷摸著吃了。 还別说,这时代点心做的还是不错的,不比她现代吃的那些差。 轻咬了一口香甜可口核桃酥,安寧幸福地眯了眯眼。 嗐,来这里都三年了,她可算轻鬆一点了。 系统:“………” 围观了一切的统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这三年,宿主真干过活儿似的。 不用累死累活摆摊赚钱,不用下地干活,连衣裳都不用自己洗。农家女过成它家宿主这份儿上,统子是觉得它还是见识太少。 总之,折腾了小三年后,安寧这边日子总算走到了正轨。 而另外一头谢二丫可就倒霉多了,每天辛辛苦苦一遍又一遍分著绣线,眼珠子都熬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银钱还要尽数被老谢家搜颳走,三年来愣是一分没存上。 別说做生意了,兜里险些比脸都乾净。 结果一回家,就见到舒舒服服,简直活成大小姐的安寧。 眼珠子都熬出重影了的谢二丫:“………” 无需多言,谢二丫当场就爆发了: “凭什么,这不公平!” “凭什么四丫的钱都能留著,我的就要全部上交!” 等看到自己碗里稀稀疏疏的红薯,和隔壁堂妹手里的玉米粥,谢二丫更破防了。甚至顾不得还在吃饭,手里碗筷重重甩在桌上: “凭什么,都是老谢家的孙女儿,她谢四丫凭什么就高人一等。在外面辛辛苦苦为家里赚钱是我,她谢四丫什么都没贡献,凭什么!” 一想到谢安寧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她的银子,谢二丫更气了。 可惜就算谢二丫再如何歇斯底里,这会儿家里愣是没一个人站在自己那头。连二丫她亲娘夏招娣都只是手忙脚乱地將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边跟安寧连连道歉,一边还要拉著自家女儿苦口婆心: “阿寧啊,你姐这是一时发症了,没旁的意思啊,你別跟她计较。” “二丫头,別胡闹了,你说你,跟四丫比什么!” 谢二丫:“???” 谢二丫僵著身子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娘: 啥意思,都是谢家女儿,她咋就不能跟四丫比了。 她娘的意思是,她连比都不配跟四丫比唄? 有这么侮辱人的吗? 这还是她亲娘,偏这会儿,桌子对面,一旁的安寧一脸“大度”,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思笑眯眯道: “二伯母放心吧,二堂姐就这性子,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她配吗? 看懂安寧的意思,谢二丫直气地浑身发抖,偏这会儿自家亲娘还一脸感激:“阿寧啊,伯娘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谢二丫:“………” 许是刺激过大,谢二丫一时不防,竟嘭地一声当场晕倒在地。 安寧:“………” 女主居然这么脆弱的吗? 真是…… 许是日子著实无聊,安寧难得有了想玩儿一把的意思,却不想对手实在过於脆皮。 算了,日后还是离远点看戏的好。 而见安寧放下碗筷,一旁的老陈氏还以为这是被二丫气著了。当下对无事生非,非要闹事的谢二丫更不喜了。等安寧吃完回房后还不忘吩咐一旁的谢大丫: “大丫啊,你妹刚才饭都没用多少,待会儿我回屋拿个鸡蛋,回头给你妹煮了送去。” 谢大丫忙不迭地点头。 至於还躺在地上的二丫。 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个人。 从头到尾见证这一幕的系统:“………”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识海中,统子忍不住哆嗦著嘴巴。 这有什么夸张。 执起手中羊毫笔,看著手中即將成型的大字,安寧不置可否。 这年代,读书人的分量有多重,尤其在乡下,只看村头柳家寡妇家就知道。 柳秀才去世这么些年,孤儿寡母,村里头有直接欺负到头上的吗? 没有,换做旁人,只怕连房子都守不住。当然,也不排除这些年谢家村日子还算不错,人没被逼到那个份儿上。 但不可否认,对於聪明人,尤其是会读书的聪明人,人天生就是带著几分敬畏地。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利益。 总之,一直到二丫满怀不甘地继续回县城当著牛马,安寧都没回过对方几个眼色。基本上不等对方靠近,大丫就已经上前將人骂走,老陈氏更是险些动了扫把,在对方又一次暗戳戳地瞪人时。 安寧的小日子照样活的悠哉。 一直到一年后: “闺女你说啥,让三娃去考试?” 第52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9 “三……三娃这才多大,总共也没读几年书,能行吗?” 话是这么说,谢老三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在自家闺女的脸上。一天农活下来,原本有些麻木的眼神此刻更是亮的嚇人。 因著用力过度,手上还未编好的簸箕竹籤狠狠扎在手心都没察觉。 知晓自家亲爹的激动,安寧也只是笑笑將手中的测试卷放下: “爹,成不成,总得试试不是。正好今年有成叔家的石头哥也要下场,正好能给小弟做个伴。” 最重要的是,有成叔在县里待地这么久,总有些人脉在,搭上顺风车,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是啊,得试……得试试!” “这万一……” 要真成了呢! 当然,后面的话谢老三愣是没敢说出来。 可饶是如此,手上的伙计也是再做不下去了。甚至之后的一整天,谢老三都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倒是安寧,轻描淡写地撂下个重磅炸弹后,逕自没事儿人一样回屋习起了诗文。 夜里,老谢家一大家子再次聚到一屋。 “啥,考试?”谢大伯娘手上的针险些掉在地上,当即嚷嚷道: “这三娃才念了几年书,咋就考试啊!” 別净浪费家里银子了。 当然后半句,张氏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来的,只那表情,明显是也不咋信。 这科举哪里是那么好考地,只看村里教书的徐老头,也都快二十了,才將將考中童生。 早前的陆秀才倒是厉害,那也是十三四才中的。就这,人家还是在县里学堂里上过嘞。哪像三娃才多大,正经课更是一天没上过。 四丫再聪明,能有外头人家夫子厉害。 这般想著,谢大伯娘復又强笑著开口:“爹,三娃也太小了,要不咱们再等等。” 熟料谢老爹愣是连眼风都没往这儿瞟过,只目光殷切地往安寧这儿看了一眼,又狠狠吸了口旱菸。 末了,才沉著声拍板道: “既然四丫觉得成,就让三娃下场试试。” 说著又目光又往谢老大等人身上看了一眼:“三娃考试是咱们家的大事,你们做叔伯的总归不能干看著。” “爹放心,我这还有几两碎银子,待会儿都给三娃带上,要考试了,总归得归置些像样点的衣裳,再买些好点儿的笔墨才是。” 不等谢爹说完,谢老四当即就拍著胸脯积极保证道。 倒不是有多信三娃,但四侄女儿有多聪明,谢老四这些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四丫开了口,那必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至於三娃没有夫子教? 谢老四更是嗤之以鼻。他才不像大嫂那个蠢娘们儿眼皮子浅,四丫要是不比徐夫子厉害,他谢有成这些年能这么殷勤? 他今年可都二十了,要是三娃侥倖能考中,说不得娶个城里媳妇也不是梦。 至於贴上去那些银子,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儿子,他就不信,他老娘能捨得教他吃亏。 有了谢老四开头,一旁的老大同样掏出了一两碎银,连向来抠抠缩缩的谢老二,都把压箱底儿的私房钱给拿了一半儿。 虽然也没多少,到底有个態度。 其实考试的钱,安寧还是有的,不过对几个叔伯出钱,安寧也没打算阻拦。 就像谢老头说的,小弟一旦考上,整个老谢家都能得好处。就算童生,在乡下也是有些分量的。 这年代家族血亲可不像现代那么单薄,一人有了出息,势必是要提携帮扶家里人。 总归日后关係摆不开,提前收点利息不好吗? 总不能啥也不干,擎等著沾光吧! 不过………安寧抬眼看了眼上首目光严肃,脸上却带著欣慰的谢老爷子。 老爷子来这一遭,未必不是想教小弟日后有了出息,別忘了家里几个叔伯们。 总之,这一晚,除了颇有微词的谢大伯娘,老谢家可以说分外和谐。 二月初,空气中还带著几分凉意。谢三娃,不,现在应该叫谢琰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在家里一眾人殷切的目光下,跟著谢老三一道踏上了去往县里的牛车。 十岁的男娃个子並不算高,勉强才到大人胸口的位置。然而此时谢三娃一身青色长衫站在人群中却格外醒目。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斯文秀雅之姿。 尤其同一旁的谢大娃,二娃站在一处,简直难以想像这是一家子的程度。 更是难以想像,早在四五年前,对方还只是个同二娃差不多仿佛的,流鼻涕小孩儿。 之前没有对比,如今一眼看去,谢大伯娘只瞧地眼眶都红了。 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这是在场所有谢家人的心声。 也是有谢三娃这个对比,安寧自己这些年並未太过掩饰行为举止的变化,因著循序渐进之故,並未引起眾人怀疑。 读过书的人,四丫又这么聪明,没有变化才奇怪嘞。 时间就在一大家子焦急等待中缓缓流过。 一直到二月中下旬,县试结果公布,不出意外,谢琰,谢珏(小胖)二人名字赫然在列。 “四丫,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行人刚一迈入大门,还没来得及乐呵,小胖就兴冲冲跑了过来,对著安寧一脸激动道: “四丫你是不知道,总共五场经文,四首诗词,光是你划的重点,就中了一半儿还多。” 身后跟著的谢小弟猛地点头,一脸崇拜地看著自家四姐。 从小就知道他家姐姐厉害,但从这一刻起。谢小弟表示,他家四姐简直就是神。 太强了,要知道学堂里徐夫子也是猜过重点的,可是命中率別说他姐一半儿了,一道都没。 “好了,这话以后记得不要说了。” 看著院子外逐渐围起来的人,安寧轻咳一声,打断两人未尽的话。 说实话,对这个结果,安寧並不意外,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正儿八经当了一辈子老师,还曾经担当过国际赛事的评委,甚至出题人。 虽然科目不同,但对於考点的敏锐还是有的,何况这辈子还有启智丹这种利器。 这要是谢小弟都考不上,说句难听的话,还是趁早熄了上进的心思。 嗯,还好,目前小弟这根幼苗还是可以揠一揠地。 第53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0 虽然安寧拦的快,但身后紧隨而来的谢家人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这下,一家子看向安寧的目光更是敬畏了。 乖乖,都是人,咋能这么聪明呢! 小胖他爹,谢有成更是恨不得把安寧直接供起来。知晓这位堂侄女儿喜欢吃点心,尤其是县里凤翔斋的点心,刚才大傢伙喜气冲头忙著回来给忘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当即就催著一旁的小胖娘再去跑一趟,务必多买上些,趁热乎地。 顺带带著生瓜子,给大傢伙沾沾喜气儿。 还是安寧给拦了下来:“有成叔,还是別破费了,等石头哥他们考完府试再说也不迟。”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往往没什么定性,心性又易浮躁。真大张旗鼓热闹起来,怕到府试那会儿,心气儿上头,那才糟了。 到底在县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经提醒,谢有成果然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侄女儿说的是,瞧你叔,这高兴都昏了头了!” 安寧笑笑表示理解。 事实上这会儿高兴过头的哪里只有谢有成一个,向来肃著一张脸的村长此时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更別提一旁的谢老三,都这会儿了,人还晕晕乎乎好的,只知道咧著嘴傻笑,比一旁的小陈氏还不如。 最后还是谢老爹回过神儿来,忙將院里这一行人连带著村长一大家子往屋里带。甚至还吩咐起一旁的老陈氏: “三娃他奶,快去,把屋里早前酿的酒都带过来。今儿跟有根他们好好喝上一杯!” 要知道这时候酿酒可是要粮食的,可见宝贝程度,平日里便是逢年过节,那小半桶酒也没个开封的时候。今儿倒是捨得颇费了。 可见谢老爹今儿是真高兴。 两家人很是热闹了一宿。 第二天中午,小胖娘小李氏就带著一大堆东西上了门儿。 县里凤翔斋新出的点心,小姑娘家常日里喜欢的发绳首饰,零零总总一大堆,还有还有一匹明显价值不低的浅蓝色料子。 知晓对方的用意,安寧也没推辞,直接收了下来。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安寧笑著开口: “婶儿,上回能猜中只是运气到了,下回府试怎么样还不好说呢。哪里能次次这么走运。” “嗨,侄女儿这话说的 。这婶儿能不知道吗!寧丫头你就放心收著吧,就冲石头这回能中县试,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应当的。” 小胖娘忙不迭摆手叫安寧別多想。 要知道,徐夫子底下好几个学生,这次中的可只有她们家石头。 这靠的是谁,还用说吗? 拉著小姑娘的手,小李氏笑眯了眼: “哎呦,咱们寧丫头长这么好看,早就该多添些好衣裳才是。昨儿个儿去布庄,婶儿第一次瞅见这块儿料子,就觉得跟侄女儿你搭地很………” 村长家儿媳妇儿过来没避著人,何况两家早前这么大动静。有关小胖,还有三娃两人过了县试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不说听到消息的眾人有多震惊,村长家的小胖还好,三娃可是一天正经课都没上过,这就中了? 別说村里人,连早前多少有些期望的谢家几房人都有些晕乎。 “四丫真这么厉害?” 东厢內,谢大伯娘一脸不可置信。 连一天正经学都没上,就能给三娃教过考试。 不得不说,这一刻,张氏是真的后悔,早知道就是拼著公爹不喜,也得把家里两个娃送过去。 就算大娃年纪大了些,这不还有二娃的吗? 一旁的谢老大沉默地抽了口旱菸。 三娃到底是亲侄子,论情论理,能通过考试,他这个大伯合该高兴才是。可瞅著隔壁满脸兴奋的老三,谢老大这心下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何况谢老大再傻也看的出,这家里真厉害的压根儿不是三娃,而是侄女四丫。 谢大郎只恨早前没教两个娃跟他堂妹打好关係。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隔壁老二两口子,即使这些年还是没能拼出个男娃。但不妨碍两口子幻想著,有一天他们家孩子也能跟老三家的三娃一样读书认字。 要是能跟三娃一样入场考试那就更好了。 因著这点念想,两口子对远在县里的二丫都多了些埋怨。 “孩她娘,你明儿记得跟三丫说说,別整天只知道瞎愣著。跟大哥家的大丫学学,有点儿眼力见儿去。”谢老二有些不耐烦道。 一旁的夏招娣忙不迭开口: “当家的,你也別怪三丫,打从上回老二那事儿,老三家的哪里愿意叫三丫过去。” 黑暗中,谢老二沉沉地吐了口气,隱约还能听到几声孽障。 夏招娣嘴巴囁喏了两下,到底没有吱声。 不论眾人怎么想,反正安寧这日子是越过越舒坦。隨后这段日子,为了小胖的前途,村长家可是下血本儿了,今儿点心布料,明儿瓜果鸡蛋,连家里刚宰了只老母鸡,都得给安寧这儿送来一大半儿。 便是两人再次出发前往府城那些日子,这些东西愣是没断过。 几次三番好东西餵养下,安寧都觉得最近气色好了不少。 不过安寧不知道的是,这些还是谢有成早前特意交代的: “这科举日后可不是这一回两回的事儿,你们在乡下不知道,这回县里名单出来。我特意打听了,除了咱们石头跟隔壁三娃,其他村里的人,那基本上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都是人家县城里的书孰。” “石头好不容易有这运道,咱们家里可万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儿子都这么发话了,为了孙子的前途,村长媳妇哪里有不应的。 安寧咬著米糕,穿著新做的小裙子悠閒躺平的时候,顺安府,小胖两人正艰难地进行著考试。 府试不比县试,是需要赶到府城去考试,加上等结果的时间,不管两家人有多焦急,等三娃几人回来已经是五月底。 看著一行人脸上几乎压抑不住的笑意,两家人眼前同时一亮。小陈氏更是迫不及待地跑到跟前…… 等二丫一脸高兴的从县里回来时,面对的就是一脸莫名热情的村民们: “二丫,快些回去吧,你家有大好事儿嘞!” “二丫,你知道不,你弟三娃考上童生啦!” “三娃,这不可能!” 二丫下开口意识道。 话音落,本来想道一声恭喜的几人脸色瞬间变了。 第54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1 “不可能的,三娃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明明……”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丫脸色煞白一片,一路摇著头跌跌撞撞地往家走,嘴上还不住念叨著什么。 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眾村民们骤然变化的目光。 大槐树底下,一个狐狸眼小媳妇眼珠子一转: “我瞅著这谢家二丫头,怕是都不知道三娃要考试吧?” 不会吧! 话音落,几个媳妇下意识对视一眼。 看来早前村里传的真没错,这二丫跟老谢家三房是真不对付。在老谢家怕也没多少重视。 “嘖,这谢家二丫头真是。”其中一个小媳妇儿忍不住摇头: “白生这一幅精明像,都是一大家子,打断骨头还连著筋呢,这隔房兄弟姐妹不好了对自个儿有啥好处不成?” 其他人虽没说话,明显也是认同的。 只觉得这老谢家二丫头委实不是个聪明的,没瞅见连早前闷葫芦一般的三丫,这些日子都抢著帮自家堂妹洗衣裳吗? 没有理会一眾村民的小话,二丫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自家娘夏招娣满脸欢喜的目光。 一旁的老陈氏更是笑的牙不见眼,这会儿见她回来,愣是连眼色都没给二丫一个。不大的小院里,谢老爹大刀阔斧地坐在中间,遍是褶皱的老脸此刻仿佛都舒展了开来,周围全是一眾老少爷们络绎不绝的恭维声。 一旁的谢老三逕自晕乎乎的傻笑著。 整个老谢家仿佛所有人都是一派欢喜,只有她自己格格不入。 看著眼前的夏招娣,二丫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见过自家娘笑的如此高兴过,平素总带著几分愁绪的眉角都肉眼可见地鬆快了下来。 就只是因为三娃考中了童生? “二丫头回来了,快,过来帮娘看看,这样怎么绣才能更好看些。” 听到脚步声,夏招娣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继续缝著手中做了一半的浅黄色绣边罗裙。 裙摆处还有悉心绣上的竹叶纹。 在绣坊做活久了,二丫自然能看出,这匹料子怕是价格不低。二丫忍了忍,终於忍不住开口: “娘,这衣裳是给我跟妹做的?” 夏招娣缝衣裳的手顿了顿,继续头也不抬的绣著手中的罗裙: “这顏色你们哪里能穿,还得阿寧瞅著白净,穿这顏色才好看哩!” “所以你就寧肯给四丫买这么贵的料子做衣裳?都不捨得给亲闺女买件便宜的?” 看著手边已经磨的发皱的袖口。 想到她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做活,给家里挣钱,谢二丫颤抖著嘴唇,漆黑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被自家女儿用这种语气质问,夏招娣也忍不住脸色一变,隨即又不知想到什么,语气也软活了下来,依旧细声细语道: “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妹,二丫你在县里怕是知道,打从你堂弟中了童生。咱们附近十里八村儿上门儿给大丫提亲的不知道有多少!” “连县里都有人家上门儿来问呢!” 夏招娣这会儿倒没有说大话,童生虽然不算什么,可將將十岁的童生即便在县城里那也是稀罕的。 基本上只要不出岔子,日后一个秀才没跑了。 总有人家乐意往里头下注。 这不,三娃一行人回来才几天不到,上门提亲的人险些连门槛都踏破了。个个家底不低,起码也是有十来亩良田的富户。 比之前给大丫说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肉眼可见的好处,夏招娣丝毫不觉得她殷勤点儿有什么错处。 这时候不打好关係,等以后人家真飞了,这种料子说不得你巴巴凑上去人家都嫌弃。 也不看看连向来爱计较的大嫂,昨儿个还特意回娘家换了只母鸡过来,就怕四丫跟三娃以后吃不上鸡蛋嘞。 可这看在二丫眼里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反正你就是觉得你女儿我以后永远比不上她谢四丫是吧!” 夏招娣没有吭声。 可那意思很明確,这不明摆著的吗? 嘭地一声把大门甩上,二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夏招娣手上活计顿了顿,到底没有追出去。恰好这时候三丫刚洗完衣裳回来,四月份儿,河水还是有些凉的。见三丫手上微红,夏招娣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心疼的將女儿的手捂在怀里。 “三丫啊,手还冷不冷啊!” 三丫乖巧的摇了摇头,接著又伸出手心,里面赫然放著几颗大红枣,还有两小颗麦芽。 “这是四妹刚才给的,说谢谢我帮忙洗衣裳。” “给你的,你就留著,以后慢慢吃。”说著又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別被人看到了。” 见三丫將东西塞到口袋,夏招娣这才继续忙著手中活计,边忙还忍不住笑著看了一旁乖巧坐著的闺女一眼: “等娘给你堂妹衣裳做了,剩下的料子正好还能给咱们三丫做件短衫。” 溜达著路过西屋,看到这一幕的安寧忍不住挑了挑眉,想到刚才风一般狂奔出门的便宜堂姐。 等好奇问了自家统子才知道,哦,这位又去偶遇柳家那位了。 话说这会儿这位柳文才也才十二岁,连童生都还没中呢!听说这次府试这位柳家的也去了,不过只是没中而已。 原本安寧还以为柳文才这次连府试都没中,比同村的三娃跟小胖都不如,这位便宜堂姐多少该卸下点光环。 结果就看到一脸緋红,正一副春心萌动模样的谢二丫。 安寧:“???” 恕她眼拙,这柳文才,难不成是什么绝世大美男吗? 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但凡有那等美貌,也轮不到村里的小丫头。 柳文才面相最多能称上一句周正,不过因著常年读书,加上清秀的身型,这才多久几分斯文。 瞅著这姓柳的变著法的打听老谢家,尤其是三娃功课上的事儿,偏偏谢二丫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到关於安寧的只言片语,回回话到这头,就立马想方设法给岔了开来。 直把姓柳的气的脸色发青,还不得不竭力维持自己的文雅面容,偏生便宜堂姐本人还毫无所觉。 直把看戏的安寧看的嘴角抽搐。 嗯,这么看来这俩真是好生般配的一对呢! 就著小胖娘刚送过来的,热乎乎的炒栗子,安寧瞅了小半刻钟果断关掉监控。 对於丑人,每一次细看,都是对眼睛的一种侮辱。 少了二丫一个,也不耽搁谢家一大家子乐呵呵的吃著晚饭。期间老陈氏更是丝毫不带掩饰地將两只肥大的鸡腿,还有大部分肉分到了姐弟俩碗里。 连常日里最爱挑刺的这大伯娘,这会儿也不再说什么。 打从三娃考中童生后,许是见到了希望,又或者从中看到了好处,总之,老谢家最近连吵嘴都少了大半。 尤其在大丫定上了个镇上杂货铺老板家的小儿子,谢四郎婚事有望后。 唯一一点不好的: “哎呦,是阿寧过来了,这是你大根叔昨个儿去山上摘的野葡萄,正新鲜著呢……” “寧丫头啊,你四大爷今早刚从沟里掉上来几条草鱼,正儿八经有小半斤呢,待会儿叫你叔去给你送去一条………”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亲戚,跟你大娘客气个啥呦!” 作为宅女,乡下又免不了有很多脏东西,所以一般没事儿。安寧是很少出门转悠的,就这也架不住村里人的“热情。” 回回出门儿手里都会被塞上一堆东西。 刚开始统子还不明所以来著: “宿主,这些人想干啥,难不成是想让宿主帮忙也教她们家孩子念书?” “怎么可能?这年代,能买的起书,用的起笔墨的有几个?” 安寧无语摇头。 连她跟自家老弟当初用的还大多是沙盘之类,要不是有小胖这个大款帮忙,后来又有了抄书的收入,压根不可能供得起日常笔墨的耗费。 “那是为啥?” 统子是真好奇了。 要知道考上童生的明明是三娃,可这些人明摆对自家宿主还要更热络一些。当然,对才十岁的童生小弟,也热络来著。 “因为乡下没有新鲜事儿,更没有秘密啊!” 嚼著刚不知谁送来的青枣,安寧不以为意。別以为村里人眼睛就不利了,或许之前没想到,但只看村长家这些日子的態度,就知道这里头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哪个。 “事实上,对於有能耐的人,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交好。” 第55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2 “哪怕暂时还没有所求,大多数人也会下意识就会向地位高,亦或者厉害的人表达善意。” 这不是势力,本能而已。 统子似懂非懂。 安寧的日子照常悠閒平静。见识到了考中童生带来的巨大好处,无需安寧多言。谢小弟就自发刻苦了起来。 连一旁的小伙伴小胖也是一样。 小孩子也是有虚荣心的。 少年童生带来的不仅是光环,眾人殷切之下,还有前所未有的压力。 尤其对两人而言,没有县里私塾那优越的环境,心下难免有些惴惴。 在安寧还在不紧不慢看书练字时,这俩人简直都恨不得头悬樑 ,锥刺股了。 好在“辅导老师”安寧確实给力,又有谢有成为了自家儿子,想尽办法通过书舍这层关係想方设法为几人搜集书籍资料。 终於在两人考中童生的第五年,谢小弟十五岁,小胖十七岁这年,两人双双考中秀才。 秀才不同於童生,在大周朝是有专门衙役前来报喜的。 伴隨著阵阵锣鼓之声,喜报响起的那一日,无疑整个桃村都炸了起来。 “啥,你说真的,三娃真中了……” 在一眾村民的恭贺声中,谢老头当场激动地险些晕倒,要不是身后谢老大著实给力,怕是当场就要栽倒过去。 匆匆赶回来的谢老三更不必说,哪怕在榜上已经確认了好些遍,这会儿依旧晕乎乎的,一直到县衙里差役一遍遍念出名字,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在一旁谢有成的提醒下忙不迭地拿出早早备好的赏钱。 小陈氏更是抓著安寧的手连连喊著老天保佑。 一直到报喜的差役人都走了老远,两家人还处在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之中,连一向能说会道的谢有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安寧拼命阻止,怕是当场能给小整个辈分的安寧磕下头。 “阿寧啊,日后有啥事儿只管知会一声,你有成叔绝不推辞。” 这一刻,连惯爱捻酸的谢大伯娘都忍不住高兴地擦了擦眼角。 跟童生只有一个名头而言。秀才对一个农家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一大家子日后都无需受到傜役之苦,意味著可以免除整整二十亩良田的税收。同样意味著一家子不是连一个小地主,都可以隨意欺压的社会最底层。 有了冤屈,凭著秀才这个身份,起码不会连申诉都找不到门路。 小胖和谢小弟两人,日后哪怕前途截止於此,也能安安稳稳在县里当个一辈子受人尊重的教书先生。 社会地位,人脉关係比在场所有人不知道高出多少。 说一句阶级跨越也不为过。 儘管都说什么穷秀才,可事实上呢,只要愿意放下虚无縹緲的身段,秀才即使做不到富贵,可衣食无忧却也是很容易的。 “真好啊!咱们老谢家,总算有出头这一日了!” 已经七十多岁的太叔公被人颤颤巍巍搀扶过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却还是坚持著在一眾族人殷切的目光下,定下了来日开宗祠的良辰吉时。 这时候人们大多聚族而居,比如眼前的谢家村里,光是同一个姓氏就足足占了八成往上。 一族之內同时出了两位秀才,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整整半个多月,谢家小院的热闹都没停过。比之前考中童生时,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包括谢四叔在內的一家子脸上笑都快笑僵了。 安寧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这么些亲戚。她娘小陈氏那里尚且不算。已经嫁出去的大丫这次不仅自个儿带著一双儿女回来,还带著身后一大家子。大姐夫態度更是殷勤了不知多少倍,光是手上带的礼,两只手都险些拿不下。 短短半月,光是各处收到的礼,足足有小半屋还多。 不止有各路亲戚,大头还有谢家村附近的小地主们。 这些年读书用到的费,可以说仅一夜就已经回本了大半。 怪不得都说这年头农家子弟读书,与赌博无异,赌贏了名利皆收,输了一无所有。 安寧轻抿口递到手边的果茶,继续著手上还未完成的画作,对屋外的热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倒是一旁的三丫,眼中激动都快溢出来了。帮著磨墨的功夫,眼睛都止不住往外瞧。 整整大半月,谢家上上下下的亢奋劲儿都没消停过,尤其在得知谢小弟两人还曾被县令召见,更是被允许入县学听课。 “真的,儿子你真见到县太爷了!” “县太爷长啥样,是不是特別威风!” 一大家子人目光炯炯地看著眼前的孙儿(儿子)。 十五岁的谢琰已经成长为半大少年,起码个子比之谢老三也差不得什么。因著自幼读书身上自有一股斯文气,加上人长得俊秀。一袭青衫,眉眼含笑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温雅公子。 三言两语就將一家子哄的找不著北,刚回来的谢小弟却没有在堂屋內停留。而是迫不及待地来到书房,见到正伏在案上,气定神閒练字的安寧时,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阿姐!” 谢小弟忍不住巴巴地唤了一声,刚才的温雅公子秒变委屈小巴狗。 天知道他跟小胖今早有多慌,外头人人都称讚他是少年秀才,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光是这两天在县学听课,他就发觉光是县学里,比他聪慧,记忆里,反应能力在他之上的不知凡几。 同样有这样感受的还有小胖。 在这其中,他跟小胖可以说连中人都算不上。 可那些人至今还是个童生,而他,还有石头却已经是秀才了…… 姐弟俩相处多年,只一眼安寧就瞧出了对方的心思,不由有些好笑: “怕什么,难道小弟你的秀才之位难道不是自己努力多年,凭真凭实力考来的吗?” “要不是阿姐你押题押的好,我跟石头……” 谢小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就这,他俩名次也只是稍稍靠前,整体还是处於还中游的位置。 要是他姐自己上,別说案首了,怕是举人也不在话下。 “那又怎样,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安寧显然不以为意。 “你怎么不说,他们那些人从小条件优渥,人家师从的还都是顶顶有名的举子。” 谢小弟嘴角一抽,跟他讲师从,论老师,哪个有他姐厉害。 简直了,因为对照组过於逆天,谢小弟小时候还一度怀疑自己其实是个蠢蛋来著。 要不然再复杂的一本书,阿姐只要一遍就能完全记住,甚至倒背如流。而他,一篇文章都要背上好一会儿。 要不是身旁还有个差不多的石头比著,都要被打击自闭了都。 “对了,姐。” 跟姐姐絮叨了几句,谢小弟紧张的心情方才缓解了些许。这才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谢小弟重重拍了拍手: “我跟石头在县里认识了几位同窗。楚兄他们还说我们桃村能一次出两位秀才,必然人杰地灵,过两日就要过来玩儿呢!” 谢小弟一脸兴致勃勃,显然对口中的同窗极有好感。 安寧:“………” 人杰地灵………当县里那些公子哥们什么没见过,不知道村里是啥样吗? 傻孩子,被人卖了还给人巴巴地数钱呢! 再次確认了,读书或许可以长见识,但智商? 嗯……还是算了吧! 將仿画的垂钓图最后一笔落下,安寧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第5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3 翌日,天还未亮,谢家小院儿就热闹了起来。 老陈氏一身靛青色长衫,头戴吉祥如意云纹抹额,头髮整齐盘在脑后,整张脸红光满面。若非手脸上多年劳碌留下的痕跡,和怎么都直不太起来的腰。 乍一看,还以为是县城哪家的富贵太太。 一旁谢老头同样也是如此,连新年都没捨得穿过的葛色长衫正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手上时常戴著的旱菸也不抽了,正时不时巴巴的往门外瞅上一眼。 堂屋外,传来老陈氏中气十足的叫嚷声: “哎呦,老大家的,你这作死的呦,不是一早就叫人收拾了,这桌子角咋还有灰呢!” “老四家的,瞧你这穿的是个啥,还不赶紧去换换,还县城里的姑娘嘞,咋连打扮都不会。可別让人家城里公子们笑话了。” “三娃这可是头一回带同窗过来,你们可都得给我警醒著些,要是待会儿谁敢在三娃同窗们跟前丟了人,看老娘我晚上不收拾死她!” 眼看日头越来越大,堂屋內,老陈氏神情也肉眼可见紧绷了起来,连一旁的谢老三夫妻俩都得了几顿排喧。 好在,未至晌午,一行人已经到了村口。 接到村里小娃的报信,老陈氏原本吊著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小院內,很快传来几声陌生的交谈,还有谢家几口子略显僵硬的招呼声。 “宿主,你都不打算出去露个脸的吗?” 听著屋外传来的动静,系统下意识往门外探去,一直到几人相携进了书房,都没见自家宿主有所动作。 显然並不打算跟这些人碰面。 统子:“???” 难不成它猜错了,它家宿主这次费这么大力气让两个人同时考上秀才,引起这么大反应,图的不就是今天吗? 而且它没看错的话,眼前这几个人,已经是县城里条件最好的人家了。 它刚才可是悄摸摸听到了,这几个人在书房,说是过来访友,可是话里话外都在忽悠傻弟弟,打听的对象也都是自家宿主。 在统子看来,以自家宿主的美貌,但凡露个脸,再露出一丟丟才华,啥事不都解决了,以后也不用在乡下吃苦。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一直到几人离开,自家宿主愣是没出这个门儿。连午饭都是小陈氏特意送来的。 统子:“???” 见安寧如此,原本打算叫三丫多少露个脸的夏招娣也忙不迭地把闺女叫进了屋內。 虽然不晓得这么好的条件,四丫为啥不动心,但凡是跟著聪明人走总归是没错的。 房间內,安寧依旧描摹著手中的画卷,听到几人离开,连头都没抬上几下。 任由某只狗子在识海里急的蹦蹦跳跳。 然而就在这日之后,出乎所有人预料: “啥,你说啥,这些都是想给我家四丫提亲的?” 接待完一连串嘴角生的媒人,听著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好家底儿,小陈氏整双眼睛都成了木鱼状。 同样木鱼状的还有一旁的老陈氏,以及老谢家一眾妯娌。 半响,小陈氏才勘勘回过神儿来,一双手紧紧抓著自家婆婆的手: “娘,娘,我刚才没听错吧!” “这……县老爷家的二公子,林老爷家的大公子,还有县里张举人家的侄子,楚老爷家的……” “这些……这些……”艰难地把人选念出,小陈氏嘴角都泛著哆嗦: 基本上县里有名有姓的人家都全乎了。 “这些都是想给咱们四丫提亲的?” “这……人家咋能能看上咱家呢?” 倒不是小陈氏看轻自家女儿,只哪怕她在觉得自家闺女千好万好,但归根结底,结亲结的也是门当户对。 她家有啥? 除了三娃这个秀才外啥也没有。 可上头那些人的家底儿,真能把她们家一个秀才放眼里吗? 这些日子给三娃提亲的也不是没有,跟上面可差好几档呢! 不说县太爷了,那可是父母官儿啊。 何况刚才那些媒人可是说了,这里头林老爷不仅在桃县顶个富贵的,在州府也是数的上的有钱人家,亲堂兄更是在京城当大官的,常日里连县老爷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这张举人家更是桃县数的上的书香门第,上一辈可是出过进士的。如今虽不若以往,家里却也不薄,不仅有县里唯一的举人,族里光是秀才都有足足三位。 不说以前,哪怕现在三娃做了秀才,这些人家也是她们家脚底儿都够不到的。 “娘,这里头些人,不会有啥毛病吧?” 不知想到了啥,小陈氏一脸紧张的拽著自家婆婆的袖口。一时间连不行,冲喜,种种乱七八糟的都想到了。 整个人越发抖了起来。 可惜老陈氏又哪里见过这场面,这会儿比小陈氏还不如,整个人都泛著晕乎呢! 倒是上首谢老爷子还有点神智,当即就將人喝了一通: “没眼色的,混说什么呢,有好人家看上咱们四丫不是好事吗?別净瞎想些有的没得。” 说著上首老爷子又深吸了口气,这才沉声道: “你们也不好好想想,上头这几个,可不就是上回来咱们家做客那几家公子哥儿吗!” “人家好好的大家公子,哪里像有事儿的。別被人听去了,尽给咱们家招祸!” “啊这………” 听自家公爹的话,想想那天那几人的姓氏,小陈氏猛地拍了拍大腿: “还真跟上头这些人对上了!” “呦,这是上回过来就看上了咱们四丫?” 一旁偷摸听著的谢大伯母眼冒金光,当即砸吧砸吧嘴: “也是,咱们四丫长得多俊呢,整个县里怕是都没这么俊的人儿呢!整个人往那一站,跟幅画似的,哪家小年轻不迷糊!” 嘖,这年轻人,谁不看脸呢! 不过张氏可不管有的没的。在她看来,这上头哪家公子,这亲结地都不亏。 有这些大户做亲家,她家二娃还愁找不到好媳妇。可惜大娃了,要是再等上两年那就好了。 谢大伯娘兀自扼腕著。 想到那天那几位公子的家世品貌,一家子面上不由带上了十二分的激动: “还是三娃聪明,还知晓把人往家里带……” 只是话到嘴边,小陈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不对啊,那天四丫压根儿没出来过啊!” 第5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4 对啊,一旁的夏招娣同样点头。 为了三丫,她可是一直盯著的,那些人从来到走,四丫压根没露过面儿。 这咋看上的? 老谢家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一旁的老四家到底见识长些: “许是人家从哪里听说了咱们四丫聪明呢?” 谢大伯娘下意识脱口而出: “聪明咋就这么值钱?” 面儿都没见过,直接连官老爷家都能看中了。 一旁的谢老四家轻嘖了一声,显然瞧不上自家大嫂这个眼皮子浅的: “这聪明是不咋值钱,但聪明到咱们四丫这份儿上,又会读书,那简直可不要太值钱了!” 要不然,村里两个秀才公是咋来的? 就这,她那位四侄女儿都还一天正经学都没上过呢,光凭书舍那些书都能教出俩秀才,那脑子得聪明成啥! 过目不忘,状元公未必能有这本事。 她可是听说了,没认识她家四丫以前,村长家那位书念得可不咋的。见天儿的被谢有成提著棍子撵呢! 要不是这等人物,谢四婶儿心知自家高攀不起,也拿不住,这试问谁不心动啊! 娶个媳妇,自家可是至少能添上几个秀才。更甚者,在谢四婶儿看来,给四侄女儿多点时间,多看点书,举人也不是不能想。 运气再好一些,生个跟四丫一样的聪明娃,那简直青天白日,祖坟都得冒青烟了。 “爹,娘,放心吧,人家县里大户人家可聪明著呢,哪能做亏本买卖!” 好像也是……… 谢家人面面相覷,倒是小陈氏猛地鬆了口气。 哪怕小陈氏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也知道这容貌最是靠不住,比起看中闺女的长相。看中闺女的聪明反倒能叫小陈氏更安心些。 反正,她家闺女聪明可是真真的。 在小陈氏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比她家四丫更聪明的人了。 “那现在……这么多人家,咱们咋选啊!”一旁的夏招娣弱弱开口。 问题是这选了一个,其他家不会得罪吗? 谢家人:“……” ***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一旁的统子。 看著眼前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早有预料的宿主,半大的狗子一脸恍惚: “宿主,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连面儿都没露,就知道这些人会爭著抢著上门提亲?” “这算什么厉害。” “利益够了,其他的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將手中的字画放下,安寧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不是关乎自己未来的婚姻大事。 婚姻,尤其是古代婚姻的本质本身就是利益互换的过程。只要你的带来的利益足够。 长相,性情,这些又算什么。 所以她为什么要露面,又为什么要上赶著。 这个世界从来是现实的。 倘若她今天只是个毫无依仗,更带不来丝毫利益的农家女。纵使再美貌非常,这些人也断不会动上门求亲的意愿。 说实话,美貌重要吗?无疑自然是重要的,但事实上在越小的地方,美貌的转化率反倒是最低的,更甚者趋近於无。 若论容貌,那些专门调教出来的扬州瘦马不美吗?可在这个时代,谁又真把这些人当回事了。 如果她没有如今这份头脑,就算今天谢小弟依旧考上了秀才,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嫁一个同样清贫的秀才,一辈子辛辛苦苦为其操劳,打点家业,生儿育女。还要防止日后得势后成为看一眼就难受的糟糠妻。 或者一个投机的小地主,小商户,整日操劳,还要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托给男子的良心,和弟弟的出息? “那个,其实宿主如果不想成婚,也不是不行,你可以自己开学堂,就像上辈子辅导班那样。肯定很多人愿意的!” 识海內,似乎察觉到自家宿主心情並不那么愉悦,统子突然开口道: “以后说不定是个受人尊重的女夫子呢!” 停下笔,安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不说这里苛刻的男女大防,统子你就说,在这个年代,有几个男子愿意承认自己是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教导成才? “或许前途渺茫之下他们自然可以俯首。” “但统子你说……” 执著手中墨跡未乾的画作,安寧语气轻快: “如果有一日,那些人当真功成名就,是会感谢我这个教他们成才的小女子,还是觉得我的存在已经成为他们过往史上的污点,想方设法的抹除呢?” 安寧语气轻鬆,一旁的系统却听得寒毛直竖。 “不……不至於吧!” “可小胖和你弟不是挺感激的吗?” 村长家直到现在还不间断给自家宿主送东西呢! “嗯,他们现在確实挺感激的。” 安寧点头,对此並不否认。 统子:“……” 怎么感觉怪怪的。 “而且別忘了,不论是小胖,还是小弟,我们之间是有血缘关係在。长姐教导幼弟古为佳话,並不会成为某些人的谈资,但別的,你確定吗?” “好……好吧!” 狗子猛地摇了摇头,后来想到什么,又打起精神来,拍著胸脯保证: “宿主放心吧,我这几天一定会把上面这几个人好好查查,绝不会教宿主你掉坑里的。” “对了,宿主,刚才这几个人,你有偏向的吗?” “嗯……那就帮我好好查查那个林家吧?” 安寧没有丝毫犹豫道。 “林家?商人,我还以为你会选那个张家呢!” 统子不由有些诧异。 书香世家,感觉还挺符合自家宿主调性的。 至於庞县令家,一共一嫡一庶两子,嫡长子已经成婚。剩下的是哪个显而易见。自家宿主最討厌麻烦,想也不大可能。 话虽如此,统子还是麻溜地先去查了林家的资料: “宿主,林家跟你提亲的是他家嫡长子,林修远,今年十八。 家里除了两个庶出弟弟外,还有一个已经嫁人的长姐。林家早年布匹生意起家,咱们县目前大布庄基本上都是他家的,州城那边经营的好像也不错。光是庄子都有好多个。” “嗯……这家財產倒是確实挺多的。在整个府城都数的上。林老爷那位堂兄早年中进士后靠著一张脸娶了个厉害媳妇,这些年官途也一直不错,现在已经是四品大理寺少卿。有他罩著,目前林家发展蛮安稳的。” “不过他家每年要给京城堂兄那边送上好一大笔银子呢!” “而且宿主,他家好像普遍没啥读书天赋,跟你提亲的那个林修远,十五岁才中了童生,之后那么好的资源,京城堂叔那边也经常给送一些资料啥的,县太爷为了巴结还特意把他安排到县学,就这连个秀才都没中,嘖………” 统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底下两个弟弟更废了,这会儿童生都没中,早早领了铺子被踢出去了。” “不过林修远这个人商业能力挺不错的,经手的生意目前发展良好。手段比他爹还凌厉一些。” 倒不用担心是个败家子儿。 就是天赋没点对地方,宿主嫁过去,官夫人估计是不可能了。 “倒是张家这个,虽然只是旁枝。还是有些家底儿的,书香世家教育资源丰富,而且小伙子好像天赋真不错,十六岁已经是秀才了。如果有宿主帮忙,以后举人进士未必不能想……” “不必了……” 听到这里,安寧果断选择拒绝,在小陈氏一脸纠结地过来询问意见时,安寧更是直接开口: “娘,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这位林公子……” 第5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5 林家人来的很快,基本上前一天老谢家这头刚同媒人暗示过意思,第二天晌午尚还未至,几辆装潢富贵的马车就已经浩浩荡荡来到了谢家村口。 农閒时节,大槐树底下,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嘮著閒话,甫一见这场面下意识便要伸著脖子去瞧。 见马车丝毫不意外地停在了老谢家门口,眾人眼中下意识闪过艷羡。一个端著碗的老爷们下意识道: “瞧瞧,这秀才公就是不一样啊,这才多久,老谢家这门边儿都跟镶了金子似的,时不时都有贵人来这一遭……” “这还得是读书好啊!” “可不是嘛!” 说到读书的好处,一群人纷纷附和,然而真到要送自家娃读书,人群中却又逐渐鸦雀无声。 倒是有伶俐的瞧出了端倪,心道明明同是考中了秀才,这村长家就是不如老谢家得县城里贵人的眼。 想到这些时日络绎不绝的媒人,几个媳妇儿对视一眼,心里约莫有了数。 一行人到到达老谢家正好晌午时分。 为首的林老爷是个面容和气的中年男人。 不大的堂屋內,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这家人明显的拘束,逕自乐呵呵的同谢老爹嘮著嗑,哪怕此刻一身锦衣绸缎,也瞧不出丝毫盛气凌人的架势。 到底是將生意做到整个州府的人才,林老爷显然尤会说话,短短一小会儿不到,谢老爹就已经被哄地放下了不自在,一口一个林贤侄叫地亲热。 倒是身后的林夫人瞧著眼前明显狭小的房屋,还有周遭明显简陋的陈设,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嫌弃,却还是在林老爷看过来时,硬生生端著一张笑脸同一旁的小陈氏几人说著话。 至於林修远,这会儿正由还处於懵逼阶段的谢小弟招待。 说实话,乍一听说眼前这人想娶走自家姐姐,谢三娃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 啥!居然有人敢娶他姐?真勇士啊! 虽然自家姐姐確实美丽又聪明不错了,但是那头脑天与地的差距,经常处一块儿真能受得了这打击吗? 这一点,经常被迫作为对照组的谢小弟最有发言权,有时候自家姐姐只坐那儿淡淡瞅他一眼,他都觉得自个儿跟被扒光了衣裳站在太阳底下。 心里头啥秘密都剩不了一个。 读书的时候更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背了一大晚上,结果第二天醒来还忘了一半。结果一转过头,对面自家四姐只瞅了几眼,念都不用念一遍,时隔好几天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正常人这谁不被打击到怀疑人生。 也是因著这个,这些年哪怕村里村外再多恭维声,包括如今成了少年秀才,谢小弟愣是半点都没飘起来过。 毕竟小时候的蠢蛋认知已经深入人心。 心下这般想著,谢小弟面上不觉带出了几分。 自小跟在自家父亲身后,最擅察言观色的林修远:“………” 好在书房的位置离这里並不算远。 “咳咳,那个我姐这会儿就在书房……” 说完这句话,谢小弟登时停下脚步,异常自觉地守在门外当起了门神。 林修远眉心一跳,手中摺扇下意识握紧了片刻,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浅碧色的身影。 兰芬灵濯,玉莹尘清。 向来对诗词歌赋最是头痛不已,然而见到眼神人的那一刻,林修远脑海中却下意识出现了这句诗词。 “林公子!”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略带清冷的声音,正对著眼前女子似是含笑的目光,林修远这才回过神儿来,忙不迭地执手一礼道: “谢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不必客气,林公子请坐。” 將手中长卷收起,安寧隨手指了指书案一旁的空座。 听不出对方方才到底有没有生气,林修远多少有些懊恼方才的不够得体。 只是谁能想到呢,不过一农户人家,竟然当真能生出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气度比之京中几位堂妹也不差什么,甚至还要更胜一筹才是。 不过想到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林修远又不那么意外了。 聪慧到这种地步的女子,又怎可以常理度之。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气度,才配的上这份聪慧灵秀。 “谢姑娘……” 林修远抬眸,只见眼前的少女神色温和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清雅。即便此刻面对他这个外男,面上並无寻常女子的娇羞之色。 林修远瞬间便明白了。 依著对方的聪慧,恐怕早就明白林家,包括县里这些人家上门儿求娶的目的为何。 如果说早前他或许会觉得,选择他林家是谢家长辈的意思,那么现在,林修远很清楚。 事实已经很清楚,这必然是眼前之人自己的选择。 林修远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摺扇。 试问他林家,有什么值得眼前这位姑娘另眼相待? 自家人知自家事。 诚然林家是有钱没错,可县城里同样上门求娶的张家也同样能让人衣食无忧。而且比起身为商户的自己。明显作为传承数代书香门第的张家明显更为清贵一些,也更加符合对方才女的身份。 自己比对方强的…… 电光火石间,林修远已经从袖口中小心掏出一幅收藏的极好的画作,双手奉至眼前之人跟前: “这是……前朝吴大家的春日图?” 看著眼前熟悉的画作,安寧难得有了些兴趣: “姑娘好眼力,不瞒姑娘,这幅图是再下这阵子特意寻来的………” 见眼前女子眼中眉目微动,林修远微鬆口气后,忙继续开口道: “上次受有幸受谢兄所邀,过来此处时,曾有幸在桌上见过一幅画作。当时只觉得其中笔墨尤为眼熟,还是回去后方才发觉,与再下曾在书舍中购置的一幅画作颇为相似!” “猜到是姑娘的笔墨,今日这才特意將这幅真跡一道带过来,还望谢姑娘莫要觉得再下多此一举的好!” 眼前这人说的轻易,可谁都知道,吴大家的作品,哪怕其中並不算出名的画作,怕也並非易得之物。 对於聪明人而言,有些话,无需多言。 安寧抬眸,看著眼前明显带著紧张的青年: 不得不说,当初仅凭一张脸就使得京城高官之女下嫁,林家人容貌確实颇有些可取之处。 眉目锋锐,眸若寒星,是一种偏於英气俊朗的长相,不过举手间过於嫻熟老套的举止,削弱了这份少年气。 在对方略显忐忑的目光中,安寧伸手,从对方手中將画作接过,素来带著几分清冷的眉眼突然微微弯起: “多谢林公子费心,这幅图於我而言,確实颇得心意。” 第59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6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林修远这才恍然发觉,手心上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些许汗意。 一直到回到家中,脑海中依旧浮现著刚才那一幕幕,眉目清冷的,隱隱含笑的。 林修远自认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甚至来之前他已经想过,哪怕对方容貌有瑕,为了日后所计,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林修远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或许极致的聪慧与清丽,於世间男子而言,本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的人,若非生在这般的普通农家,更甚者若不是在这样一个偏远小县。他怕是连跟脚都碰不到一点。 握紧手中的摺扇,林大公子转头,对著一旁的小廝吩咐道:“书砚,上次那户人家多留意著些,若是下回再有古画要出,记得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东西拿下……” 与此同时。 识海內,统子也在问自家宿主:“宿主你真確定了,就是林家吗?” 临摹著手中的春日图,安寧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起码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不论是林修远,还是那位林老爷。 对安寧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有所求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求於人时连个姿態都做不来。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跟官老爷做亲家,但对於安寧的决定,整个老谢家,包括平日里最为嘴碎的谢大伯娘都没多说上一句。 这些年下来,四侄女的聪明早已深入人心。 四丫会选这家,必定是有理由的。 老谢家一致这么认为。 何况对於这桩亲事,林家那头也表现了出了极大的重视: 纳徵那一日,光是送来的聘礼,一整个小院儿都险些摆不下,其中不仅有新抓来的两对活雁,连纯金打造的金雁都不止一对,另外各种玉器,珍顽更是教人眼繚乱。 直把一旁的谢大伯娘看的眼珠子都红了。 直嘆没给大丫生个好脑子。 安寧待嫁的功夫,三丫婚事自然也很快提上日程。有三娃这个年轻秀才在前,后面又有县城林家这桩亲事,三丫婚事明显也成了热灶。 一天內,光是媒婆都要跑好几遭,反倒是容貌能力都更胜一筹的二丫,除去寥寥数人外,压根没有多少人问津。 甚至就那几人,连三丫的零头都算不上,质量更是明显差上一截。 三丫还有县城里小有资產的富户来求,可二丫,一个村里略有些田產的小地主就已经是顶了天了。 哪怕压根没有打算理会这些人,见此情况,二丫也忍不住又羞又恼: “那些人什么眼光,四丫也就算了,三丫那个容貌平平,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这些人眼瞎了不成?”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一直到三丫婚事定下,作为亲姐姐的二丫还没个著落。 预想中的柳家更是没有丝毫要提亲的打算。 说是备嫁,其实压根儿不需要安寧自己做什么,许是知晓未婚妻子不善刺绣,林家那边早在数日前便早早送来了数位技艺精湛的刺绣师傅。 閒来无事,安寧少有的乐趣就是围观便宜堂姐上躥下跳。 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委实已经算是大姑娘了,谢老二两口子为此也算操碎了心,可是奈何二丫这个人仿佛就跟个倔驴似的。不知为何就是认准了柳文才这棵歪脖子树不动弹,但凡说重一句就得要死要活。 直把谢老二气了个倒仰,就差指著闺女鼻子骂了: “他柳文才到底有啥好的,都十八了,连个秀才都没中,比你堂弟都差地远了。” 好歹是童生,只要能放下面子总归饿不死,其实要是那姓柳的能立起来, 他谢老二也不会这般生气。 但偏偏那姓柳的,说一句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了。操著一副读书人的派头,这么大的人了,连贴身衣裳都是陆寡妇帮著洗的。 家里更是精穷不过,这种人家,二丫嫁过去干啥?累死累活给人当老黄牛还落不得半点好吗? 当他不知道,陆寡妇哪里是看不上他们家,那是拿准了二丫头这个蠢货,搁这儿拿捏人呢! 想到上回陆寡妇话里话外,又是嫁妆,又是三娃的功课笔墨,谢老二就忍不住想狠狠啐上一口。 对眼前死皮赖脸的闺女,更是没个好脸。 “爹,你们这是瞧不起人,等著看吧,文才哥日后一定有出息的。” “可得了吧,人家没出息时候都瞧不上你,你还指望人出息了能把你供起来。”谢老二丝毫不为所动。 咬著凤翔楼新出的杏仁酥,安寧看戏看的直乐呵。 没想到啊,在家里向来沉默寡言的二伯还有这一面。 直把谢二丫说的浑身僵硬,想到前些时日,文才哥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四丫的事,女人在这方面向来敏感。 要不是她见天儿的盯著人,一有苗头就立马阻拦,为此还特意跟蔡管事请了假,四丫又是个不爱出门儿的,说不定文才哥早就和四丫碰上了。 死死咬著唇。 哪怕谢二丫再不承认,这个堂妹不论长相,还是其他都比她强多了。 只是个绣娘时,都能叫文才哥三番两次上门儿求娶,就这对方还拿娇一直不肯鬆口。最后还是文才哥拼了命在大冬天跳到冰冷的水中,將对方救起,为此还险些落下了病根儿……… 每每想到这一段,谢二丫就恨地咬牙,文才哥这般人才,又一心一意对人好,堂妹却压根不懂珍惜。 不过好在,在她这些日子严防死守之下,总算把这一出给蝴蝶了。 如今四丫订了婚,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想到村里这阵子羡慕声,二丫更是嗤之以鼻,林家再有钱又如何,便宜堂妹再聪明,还不得一辈子做个低贱的商人妇。 文才哥可不一样,那是日后要做翰林入朝堂的,没了四丫这个身娇体弱尽拖后腿的废物,日后成就只会更高。 总有一天,这些看不起文才哥,瞧不起她的人都得后悔!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丫脸上不觉露出了些许笑意。 正苦口婆心劝著人的谢老二:“……” 嗑著瓜子儿悄咪咪看戏的安寧:“……” 算了,不想跟没心眼儿的蠢货计较,谢老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我瞧著隔壁杨家屯里的后生就不错,这几日你最好给我安分著些,別给你老子我整些有的没的,不想吃饭就给饿著吧……” “爹!”二丫一脸不可置信。 可惜谢老二压根没理,说完这话,逕自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60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7 “宿主,看这情况,这俩人该不会黄了吧?” 同样巴巴地瞧著热闹,识海內,统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它可是知道,自家宿主可是巴不得这俩人愉快锁死。 想到姓柳的之前还想打它家宿主的主意,统子就恨不得当场捶死他。 呸!没良心的狗渣男! “放心吧,不会的。”愉悦地品尝著新鲜的葡萄,安寧语气篤定。 “为啥?” “很简单,因为姓柳的明年还要去考试啊!”安寧笑眯眯道: “知道为什么都说穷秀才吗?这年代的考试,光是这一路上赶考的费少说就要十几两银子,你觉得这钱,姓柳的他出的起吗?” 出不起银子。 可不得找个血包吸上一吸,二丫再如何,也是县城里的绣娘,一月少说也有小半两银子。何况,都是谢家女儿,哪怕二丫再不討喜,为了同胞妹妹三丫,面儿上都得过的去。 “信不信,但凡二丫態度冷淡点儿,这会儿上赶著的就是那对母子了。” 这一点儿,家里就连谢老二都看得出来。没瞅见谢大伯娘本人更是白眼儿都要翻上天了。 就差直骂她老谢家一家子精明的,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开了眼的蠢货! 统子:“………” 事实证明,安寧猜地果然没错,就在谢老二放下狠话的第二日,陆寡妇就笑吟吟地带著媒人上了门儿,脸上丝毫瞧不出早前的迟疑推拒。 作为一个寡妇,能好生生地將一个儿子带这么大,还能供著儿子读书。事实上,这陆寡妇可远不止泼辣这么简单。 衣冠楚楚的儿子,能屈能伸,上可提刀泼辣,下能做笑面虎的老妈,还有个纯种夫君脑的谢二丫。 瞅著这一家子,甚至都不需要安寧特意做些什么,大戏都能一出接著一出。 尤其这辈子因著安寧出手的早,谢二丫这些年兜里可是一毛钱都没攒到。 怵著二丫的执拗劲儿,老谢家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影响家里其他丫头名声,年都没过,赶在三丫婚期前,忙不迭地將人打发嫁了出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又因著柳家简薄的家底儿,一应婚仪更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据说新婚当日,看见新娘子嫁妆的那一刻。陆寡妇更是脸都黑成了炭。 尤其在三丫成婚当日,安寧作为堂妹不仅给添了一根品相不错的玉簪作为添妆,还特意將早前给小胖两人用过的批註整理了出来,算是回报小堂姐这些年的帮衬。 当然,在这之前,大丫也是有份儿的。不过那会儿子,这份笔记的含金量可远远没有这会儿来的高。 三丫夫家也是县里数的上的殷实人家,家里开著两个铺子,算得上吃穿不愁。自然也是有打算教底下子孙识字读书,跨越阶级的。 这会儿见到东西,本就对三丫满意的黄家人更是笑地牙不见眼,心里暗暗將儿媳妇的重要程度提上一层。 这份册子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这说明啥,姐妹俩感情好啊。 听说儿媳妇之前还是跟在那位堂妹身后,也算认过字,读过书的。但凡能学来个一星半点,在稍稍沾点光,都够他们老黄家受用不尽。 只是这般明显的区別对待,是个人都能瞧出些什么。饶是如此,在场眾人,包括谢家村村里人,哪怕不知內情,只浅浅听过一嘴的来客也没觉得是安寧有什么不对。 只会觉得谢二丫这丫头,嗐,实在没眼色地很,分不著五六。家里好不容易有个厉害人物,还能没脑子地给得罪了。 就像上辈子原身那样,没人会觉得高高在上的举人夫人会特意针对一个普通农妇,只会觉得四丫这孩子,实在是个没福气的,唯一有出息的堂姐都巴结不上。 甚至还有人因著原身长得漂亮,暗戳戳猜测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惹得举人堂姐如此嫌弃。 轻抿著口中的茶水,安寧对此丝毫不意外。 看,这就是上位者的特权,当你有能力有价值,你的一切行为,无论好的不好的,身后都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你解释。並將错处理所应当地归结在另一些人头上。 所以安寧向来討厌没意义的撕逼行为,除了拉低自己的格调外毫无益处。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 理,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利才是。 这不,当日喜宴刚一结束,陆寡妇就一路拉著个驴脸。也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自那以后,二丫不仅要每日天不亮去到绣坊上工,晚上还要没日没夜地做著私活。 大冬天,整双手硬生生冻地通红,若不是怕伤了手耽搁在绣坊赚钱,怕是家里那些粗活都得轮到这人身上。 不过,这都跟安寧没什么关係就是了。阳春三月,草长鶯飞之际,安寧已经顺利嫁到了林家。 新婚夜,感受著身上人明显生疏的动作,安寧愣了一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放鬆自己。 开心吗?是挺开心的,毕竟谁没事儿会想要在屋里多个人。 感动吗?抱歉,那还真丁点没有。 事后,感受著身边便宜丈夫明显温柔体贴,甚至还带著殷勤的態度。 迷迷糊糊之际,安寧只觉得嗯…… 自家这位便宜相公为了改善门楣,確实还蛮拼的。 意志力不错嘛! 再加上一点,体力也还可以。 一米八的个子没白长。 而这个猜测也在之后得到了证实,按理来说,新媳妇进门儿起码前几日都是要服侍婆婆用膳,然而还不等安寧起身,上首林老爷就已经笑容满面地抬手教人坐下。 “这嫁进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修远媳妇坐著就是了,咱们老林家可没那么些劳什子的规矩………” “你娘这人早上惯爱犯懒,今儿就算了,以后你们小两口不用这么早过来。” 说这话时,林老爷全程一脸真诚,好像跟真的一样,全然不顾一旁林夫人几近发青的脸色。 事实上,这会儿姜氏恨地牙都要咬碎了。 没这规矩?那她当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伺候婆母,立的是个啥? 不是你老林家,难不成还是她老薑家的规矩不成? 她爱犯懒,难道上头那个老太太就不爱了吗? 这简直是个笑话! 然而更叫姜氏生气的是,话音落,眼前便宜媳妇竟然连推辞都不带推辞的,直接笑吟吟坐下了。 “多谢父亲体恤。” 林夫人:“……” 不是,这媳妇瞧著清冷冷个人,脸皮有够厉害的呀! 第61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8 事实上,林夫人真正破防的还在后面。 “瞧瞧,瞧瞧这都是啥?” “青白玉云纹香盒,檀木牙雕海棠刺绣屏风,鏤空雕银小叶香炉,弦丝珊瑚屏榻………” 死死捏著手中刚送来的单子,姜氏仰躺在富贵椅上直气地大喘气儿: “王妈你说,她这啥意思,合著我这个当婆婆的费心费力给她布置了这么久的新房,外带外头书房,她这是丁点儿瞧不上唄!” 姜氏简直要气炸了。 这才嫁过来多久,房间里面东西能硬生生给换了个遍,她当初特意重金买下的黄梨镜台多好看啊,龙凤呈祥,有金有玉的,那瞧著叫一个富贵。 结果,好嘛,这儿媳妇是愣是瞧上一眼都嫌多,第二天就麻溜给丟进了库房,连多等一天都等不了。 还有那些金银首饰,那可是县里最大的首饰铺子出来的最新品,县里多少夫人小姐们抢著要呢。结果她这儿媳妇倒好,寧肯自己画样子,费钱叫人家银楼去重新打,也不肯抬抬尊手多碰上一下。 还有那些新送来的布匹成衣,她都想不明白了,这哪里不好看了! “天爷啊,我这娶的哪里是儿媳妇,这是祖宗啊!” 姜氏气地险些当场仰天长啸。 天可怜见儿的,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在婆婆底下憋屈了这么些年,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那老不死的没了,结果家里就来了这么个人才。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还没进门儿老头子就几次三番警告她,別给人摆脸子。 这进了门儿更了不得了。 別人家的儿媳妇那都是又是晨昏定省日日不落,又是殷勤服侍,婆婆隨手赏下些物件儿都得供著。 她家这个呢? 好傢伙,那是看都不多看一眼的,连平日里用个茶杯都得自个儿画式样让人去烧。 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可她这好歹当婆婆的,这日子也太憋屈了吧! “嗐,不就是换点儿东西吗!这值当什么,也值得夫人你斤斤计较,左右咱家也不差那点银子!” 美滋滋地喝著丫鬟刚递来的茶水,对自家夫人的破防,一旁的林老爷显然並不当回事儿。 钱算什么,到了一定程度不过个数字而已。尤其是他们这些商户人家,再是有钱,有些东西也是用不上的。 本朝尚还好些,要搁前头有些年,商人可是连綾罗绸缎都不让上身的。 再说,他这儿媳妇也不是胡乱捣鼓,那是真有品味啊! 新房他是没见到过,可这前院书房他可是真真瞅见的,那感觉,咋说呢! 真是一眼看上去就格外叫人舒坦,估摸著就是那些读书人口中的清雅,跟他之前在京城里堂兄那儿见过的一个调调。 要知道,堂嫂那可是侍郎家千金小姐,品味那无需多说自然相当不俗。可没想到他家儿媳妇也能有这等眼力见儿。 难道这就是顶级聪明人的厉害! 林老爷復又砸吧了口清茶。 也是了,光看书就能教出两个秀才。连个师傅都没,单靠临摹都能临出一手极佳的画技。昨儿还听自家儿子说呢,再是复杂拗口的经义文章,在儿媳妇这儿,从来不需要第二遍。 这种传说中的天才都难以形容的人物,怎么能用常理看待。 其实林老爷没有说的是,自从那天瞧过两口子那书房,回去后他还特意將让人前院书房像模像样的重新布置了一番,可也不知道是为啥,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差不多的摆放,人家那一看就是清雅有格调。 他那儿就咋看咋不对味儿。 果然,还得是人家真读书人啊! 美滋滋地將茶盏放下,半点没理会一旁老婆子的絮絮叨叨,林老爷拍拍屁股就回了前院。 说来,上回他在府城好像遇到过一家做陶瓷生意的,姓杨还是什么。之前还觉得这家东西虽质量不错,到底过於素淡,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说不定自家儿媳妇就好这口呢! 不行还能自个儿给样子定製。 看来下回去府城还得找人再联繫联繫。 林夫人:“………” 合著她刚才在干嘛,唱戏吗?唱的还是独角戏! 另一头,被自家婆婆反覆念叨的安寧这会儿正半臥在榻上,姿態悠閒地看著书。一旁还有小丫鬟不时將一颗颗剥好的水晶葡萄递到嘴边。 饶是如此,不过大半天的功夫,案上已经看过的书册就已经堆了好几摞。 不论是因著每年送去的大笔钱財还是其他,林家京城那位当官的堂伯確实也算尽了力。起码现在,家中各种各样的书籍(抄录本),经义笔记也是不缺什么。 这对於安寧来说,的確也是好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秀才还好说,应考內容,不论诗词还是策论都相对比较基础。 但到了举人甚至进士这一步,知识面儿的广博性与深度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也是古代贫家子除非有机缘拜个好师傅,否则压根难以出头的原因之一。 真正到了这个地步就会发现,师资力量,教育资源的差距压根就不是后天努力能够弥补的。 当然天才还是有些特权的,只要天资够高,一定程度上还是不缺识 珠之人愿意投资。 毕竟这年代,连教书都讲究意会,点到为止,其余全靠学生悟性。而不像现代老师,恨不得把一切知识揉碎了掰开了餵到嘴边。 这种教育环境,没有一定天资,可以说別说科举的门儿,连现成的书都未必能读懂。 就像现在,安寧这边儿神色轻鬆地翻阅著手中的书册,丁点看不出丝毫为难之处,偶尔还能停下来翻个棋谱,放鬆一下脑子。 而书案对面,便宜相公林修远可就艰难多了。可怜见儿的大半天了,一本书也就看了十几二十几页。大都还是似懂非懂,囫圇吞枣。 勉强记下的內容,也在不一会儿翻到下一页时,给忘地差不多。 偶尔停下来问上一嘴的安寧:“………” 嗯……看出来了,便宜相公能考上童生,之前肯定没少努力。 倒不是记忆力问题,古文多晦涩,一篇文章倘若做不到领会真意,对於普通人其实是很难记下来的。 而便宜相公很遗憾,悟性,领会力这方面是真没点亮。 数字方面倒是颇为敏锐,可惜了,这年代可不兴理科这回事儿。 不过对安寧来说倒也没什么难的,直接把之前给小弟,还有小胖他俩做的註解同样誊下一份儿,偶尔在实时点播一番。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之前教小弟多誊了一份儿。 毕竟严格来说,这仨儿人,额………其实也就半斤八两吧! 第62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9 果然,有了自家媳妇帮忙,林修远再次打开书时,瞬间感觉轻鬆了一倍不止。 看著眼前几近详尽,且不论可读性还是深度都同样兼备的註解。林修远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小舅子包括那位族兄明明资质同样一眼望到头,却还能在这个年纪美美揽下少年秀才的美名。 况且,隱晦地瞥了眼媳妇身侧,已经堆地高高一摞的经义书册,再瞅瞅他自个儿这里。 饶是自觉见惯了差距的林修远此刻都忍不住长嘆一声: 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晚间,照常一番运功过后,林修远先是唤来丫鬟备好热水,又亲自將媳妇儿抱进浴房。 全程安寧只懒洋洋的窝在那儿,连眼皮都没抬过两下。 就这也不耽搁某人越来越美,熟练地將人擦拭乾净,换上舒適贴身的丝质里衣,这才轻柔地將人重新揽在怀里。 一直到安寧昏睡前,还听到某人长长地嘆了口气: “媳妇,等咱们有了孩子,可一定得像夫人你才好。” “要是不幸像你夫君我,那以后可受大罪了。” 安寧:“……” 就……自家便宜相公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连识海內刚从屏蔽中放出的统子都不由抽了抽嘴角: “对了,宿主,这次你的娃可是要考科举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要不要换一个高阶点的丹药,手续费还是一个积分哦!” 回答它的是安寧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 “中阶就足够了!” “哦,好吧!” 虽然不大理解为啥有更容易的路不走,但统子识相地没有多问。 唉,人类的思想,真是好复杂啊! 日子就在安寧悠閒读书品茗,偶尔心血来潮画些首饰样子中悠然而过。 林家的生活目前还是挺不错的,上有婆母无需管家理事,下有钱財开路,底下一眾僕妇丫鬟,哪怕小县城生活质量也不低。 更何况小县城也没有太多复杂交际应酬,林家虽是商户,可背靠京城四品官员,等閒连县太爷都要给几分面子。 所谓排挤压根儿不存在的。 至於便宜婆婆,不管私底下如何,反正明面儿上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有时候生气了,嗯…… 气气也就过了,安寧不怎么在意地想著,反正自家婆婆调节情绪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唯一的一点,看著一旁正拿著资料奋笔疾书,明明一脸痛苦却还要逼著自己读下去,只差没在头顶上悬根绳子日日警醒的便宜夫君。 真拼啊,就著小丫鬟递来的鲜榨果子露,安寧轻抿了一口,逕自伸出保养得宜的素手,摆弄著手上的残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有赖这辈子的超高智力,起码棋局之上,她目前是真的没有对手,便宜夫君早前还兴致勃勃来著,一局过后就果断没再提过这事儿。 只默默从外头给她搜罗了好些名品棋谱,尤其是一些颇有挑战性的残局。 还別说,还是有点意思的。 三两下將手上的残局由死转生,安寧这才百无聊赖地命人將棋局收起,重新从一旁的书架上挑出本书看。 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家夫人的林修远:“………” 大周朝院试三年两试,等安寧腹中小傢伙落户五个月后,便宜夫君也到了收拾包袱,准备再战的时候。 林家豪富,出行一次光是家丁隨从少说也有十来个。来往省城的路线更是熟地不能再熟,安寧压根儿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林修远,有赖安寧素日里娇弱美人人设,生怕他这一去,自家媳妇这儿出什么问题。 临去前一天晚上还特意跟自家夫人提议: “阿寧,要不过几日咱们把岳母接过来住一段时日,也好照看著些。” 下人再多,总归没有亲人尽心。 至於自家娘,倒不至於不够尽心,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两人性格习惯,包括审美爱好说一句天差地別都是好的。他娘又是个爱操心管事儿的,因著常年管家,事事都想多嘴一句,真要凑一块儿,別把两人都气著了。 当然最有可能被气坏了的肯定是他娘。 不是他小瞧人,他娘那点儿脑子,搁自家媳妇儿这怕是一轮儿都过不了。往常他铁定不担心,这不阿寧不是怀孕了吗? 唉,媳妇儿身子本就弱,常日里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的…… “也成吧!” 窝在自家夫君怀里,安寧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比起便宜婆婆,当然还是自家娘更顺心些。不过有这一遭,依便以宜婆婆这性子,估摸著私底下又得慪气上好久。 事实也是如此,前头刚笑容满面地接待了亲家,转头回到房间。姜氏就忍不住拉下了脸,尤其在看到一旁一脸乐呵,也不知道想啥美事儿的林老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因著慪气的次数太多,林老爷子早已经习惯,这会儿听到抱怨眼皮子都没怎么抬上一下: “夫人你也是,整天彆气性这么大,修远媳妇怀著孕呢,多个人照看不好吗。正好有人帮忙,夫人你还能清閒些个。” 这种屁大的小事儿,搞不懂有啥个好气的!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儿媳妇的肚子吗?反正都是自家孙儿,在林老爷看来,只要能顺顺利利母子平安就是天大的喜事儿。 要是未来孙儿孙女儿能继承儿媳妇的脑子,不说全部,一半也成啊! 这日后祖坟冒青烟儿的,就是他们老林家了。 美滋滋灌了口茶水,林老爷这会儿已经在想著,明儿得去哪座寺庙,再给多添点香油钱了。 “对了,昨个儿京城那边儿不是刚送来了些燕窝海参吗?你回头记得收拾收拾给儿媳妇送去。” “还有啊,別忘了找大夫过来瞧上一瞧,这怀著孕要是有什么忌讳就不好了。” 交代完这些,林老爷復又哼著小曲儿拍拍屁股走了。 姜氏:“………” 一直到人走后,姜氏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鬱气,转头就对著一旁的王妈抱怨: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同是林家媳妇儿,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人家那是啥,仙女儿,得放到台上供著捧著。” “我是啥,给他们老林家累死累活討不到好的管家婆子!” 一旁的王妈:“……” 第63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0 比起林夫人的破防,小陈氏这里就乐呵多了。 “真好啊!” 抚摸著手下柔顺丝滑,不带一丝褶皱的锦被,再看著女儿如今明显白里透红的面色,小陈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许多。 俗话说这女人家啊,日子过不过的好,顺不顺心,真是打眼都瞧出来。 二月初,这边儿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安寧最近犯懒地很,除了每日照常出门儿溜达两圈儿,其余时间大都窝在榻上。 一旁的小桌子上,零零散散放著各式各样,少说也有十来样蜜饯点心。房间角落处,炭盆这会儿还在缓缓烧著,再加上这间房间本就朝阳,此时整间屋子更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头的凉意。 生怕凉到脚,连臥室的地上,都铺就了厚厚一层的毛绒毯。更別提屋里这些摆设,虽然以小陈氏的眼里自然瞧不出什么,但肉眼可见的精致却还是看的出来的。 偶尔还有小丫头过来,换上新摘的冷梅。 打眼瞧了一圈儿,小陈氏心下愈发舒坦了几分。 虽说商户比不得县里那些读书人家好听,但不得不说,人家是真有钱啊! 她家闺女,可算享著福了。 “唉,闺女,我刚才瞧著你婆婆了。”拉著自家闺女的手,小陈氏忍不住连连感嘆: “该说不说,不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真是和气,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还特意交代你娘我安心住著,一看就不是咱们村里那些爱搓磨媳妇儿摆规矩的婆子们。” 安寧:“……” “咳咳……” 听到自家娘的话,安寧口中的桃干险些噎住,忙將手边儿的一碟枣泥糕递了过去: “娘,你这一大早过来,怕是没用上什么,先用些点心垫垫。我刚才已经交代了,待会儿厨房就会送膳过来。” “哎呀,哪里要这么麻烦,这还没中午呢,你娘我在家也是用了些东西的。” 小半顿的,又饿不死。 小陈氏连连摆手,最后还是安寧开口,说是自己也要用,对方这才罢休。 “对了,这是村长家媳妇之前醃的酸梅子,知晓你娘我过来,特意托我带过来呢!还有这个,你大伯娘別的不说,做的咸蛋算的上一手。还有这个,你四婶儿家里酿的梅子酒………” 用过饭后,小陈氏这才想起来什么,零零碎碎从包裹里掏出一堆东西来。 看样子家里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不错。轻捏了一块儿酸梅,安寧好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对了,娘,最近咱家有什么新鲜事儿没?” 话音落,小陈氏脸色不由一僵,不过瞧著自家闺女兴致勃勃的脸,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还不是二丫那死丫头,也不知道那姓柳的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前些日子还想找家里说情,想要那姓柳的搭上咱们姑爷的车队一道过去。” “呸,什么人吶,给她脸了。” 小陈氏忍不住啐了一口,她可没忘,自家闺女这身子骨儿到底是因著谁才弄成如今这样的。 家里別的丫头就算了,二丫头那个心眼子不正的,还想帮忙,想的美! “这样啊!”安寧笑眯眯地捻了块儿杏子糕: “以二堂姐的性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果不其然,小陈氏脸色又黑了黑: “可不是嘛,那杀千刀的,早前死赖在家里不走就算了,没成想竟还学会那些子鸡零狗碎的道道。” 说著看了眼闺女的脸色,这才小心道:“就上回,你给你弟送的那本经义,估摸著就是给这丫头摸走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包括小陈氏在內的整个老谢家对此都深信不疑。 毕竟东西送来的那段时间,二丫那死丫头正死皮赖脸往家里赖。况且姓柳的正打算考试,这种好东西想也知道肯定眼热地不行。 听说那几日,陆寡妇骂人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想起这事儿,小陈氏就气到胸口直发疼。 三娃脑袋眼见跟他姐差远了,搁县学里本就吃力,就靠著闺女时不时送来的东西,才能勉强跟上。 那回送来的,还特意用上好羊皮捲儿包著,可见里头东西金贵呢! 结果这死丫头倒好,胳膊肘都拐门八百里地了。 这二丫头怕不是克她家的吧! 小陈氏恨恨地咬了口手里的核桃仁,那嘎巴嘎巴的声音,安寧毫不怀疑这会儿二丫要是在。自家娘铁定吃了她的心都有。 安寧轻抿了口果子露,掩下了唇角微不可见的笑意。 “娘彆气了,二堂姐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不值当的。” “再说,里面內容再金贵,到底也不过几页纸张罢了。正好那天的东西我做了有备份,原本等著以后给相公用,既然小弟那里等得急,待会儿我在叫人给他送去!” “这……行吗?不会耽搁姑爷吧!” 小陈氏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想到什么,有些犹豫著开口: “没事儿,他那儿暂且还用不著呢!”安寧隨意地摆了摆手。 “哎,那成,等你弟啥时候过来,跟他好好说一说,先把东西抄下来,以后也不耽搁姑爷用。你这还怀著孕呢,可不敢乱忙活!” 安寧自然点头。 有了自家亲娘在,安寧这孕期过的愈发自在了,跟自家婆婆事事总想管上一把不同。小陈氏自小见识了自家闺女的聪明劲儿,又自觉不懂这富贵人家的章程。除了带著自家闺女在外头走两步外,那是丁点也不多插手。 还有村里东家长自家短的,不是昨儿陈老四家的丫头跟隔壁寡妇家的儿子偷摸看对眼了,被陈老四两口发觉狠狠收拾了一通。就是前几日隔壁老杨家因著老婆子偏心老儿子,其他几家正闹著分家呢! 总之,谢家村看著不大,八卦可是少不了。 恰巧这个时代的大小媳妇们,最不缺地就是一双发现八卦的眼睛。 简单来说,那眼睛比尺还寸。 反正安寧自个儿是听的挺开心的。 一直到三月中旬,林修远这才风尘僕僕赶回来。 门外,只瞧著自家便宜夫君满身疲惫都掩盖不住的喜色。无需多问,安寧就知晓,这回铁定是妥了。 不过嘛…… 送走兴奋过度,明显有些语无伦次的公婆,安寧这才將目光转向自家夫君,好似不经意开口道: “对了相公,这次咱们桃县除了相公你外,还有其他人中了吗?” 第64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1 “其他人?” 將身上略显沉重的氅衣放下,林修远几乎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 “这还真没有,我还特意看了,咱们县这次就我一个。” “说来还多亏了阿寧,都说这次题目跟往年来比都算难的,要不是夫人你,你家相公我我这回怕也还是落榜的命。” 洗漱收拾,確保身上乾净后,林修远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將自家夫人搂进怀里。 说这话时,林修远嘴里还带著感慨,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也是相公你肯下苦功。” 安寧同样笑眯眯开口。 就一个,真好啊! 感受著怀里某人肉眼可见的兴奋,安寧也不由乐了起来。 其实便宜相公这一点还是挺不错的,许是商人骨子里带来的务实,又或者对读书这件事本就是强迫自己勉力而为,实则半点兴趣都无。 总之,截止目前为止,这人身上並没有那些文人士子的清高气。 同样,林老爷子也是如此,知晓自家儿子取中,当即笑地牙不见眼。不仅大手一挥,给安寧这儿又送了不少压箱底儿的好东西。连亲家母小陈氏离开时,单是送去的礼,险些两辆马车都放不下。 美其名曰,亲家母这段时日实在操劳。 实际上只是陪著自家闺女吃吃喝喝,甚至还胖了一圈儿的小陈氏:“………” 更甚者要不是亲儿子儿媳拦著,好悬要在门口撒上一圈儿铜钱。就这,府里下人这个月,整整多了三倍例银。 而伴隨著林修远的取中,起码在桃县內,安寧这个名字再次响亮了起来。 科举,可没有偶然。 何况一次两次或许有那千分之一碰巧的成分,那第三次呢? 不说谢家那两个什么资质,眾人可都瞧得见,林家,除了林老爷堂兄那一脉,可以说整个老林家就没个会读书的。 能將良才雕琢成美玉的確厉害不错。 但能將顽石雕琢成功,还能挤上科举这条独木桥是什么样的本事。 是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都能被供起来的本事。 何况即便是书香世家,谁又能保证每一代都有適合读书科举的良才出现。 起码现在,隔壁张家,得到消息一家子脸都青了。 瞅见自家老爷脸上的慍怒,张夫人神色更是说不出的难看,还带著些许訕訕。 其实当初求亲时,张举人膝下並非没有適龄的公子,可惜作为张夫人连得两个女儿,才得来的宝贝儿子。又是家中嫡长子,日后儿媳妇可是要做宗妇的。 一个地里刨食的农家女,根基浅到一眼就望到头,哪怕再如何伶俐,在张夫人看来,也断不是做宗妇的料子。 不说旁的,自身修养就跟不上。 这人带出去,不是尽给她丟人吗? 至於那身教书的本事,管他旁支嫡支,只要嫁过来,还愁不能给家族出力。 何况,在张夫人看来,一个村姑,配他们几代渊源的书香人家,一个跟主家只隔上一层的旁支就够看得起人了。 因而当初老爷说起时,张夫人面上应地好好的,隔天就跟临县的举人夫人,同样家学渊源的书香之家透了信儿。 “谁知道,那姑娘气性那般大呢!” 被自家相公埋怨,张夫人也不禁有些恼怒:“达哥儿也是老爷亲侄子,跟主支就隔了一层,又是这一辈最早考中秀才的,就这难不成还配不上她一个村姑不成?” 没错,在张夫人眼中。对方之所以没选她张家,就是因为给的不是自个儿亲儿子,而是一个旁支罢了。 要不然,一个清贵至极的书香世家,和一个满是铜臭的商户人家,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那你看看,你选的好媳妇,怎么就没能帮衬儿子取中?” 指著眼前尤不自知的夫人,张举人声音明显压抑著怒意: “你也知道,咱们明远日后可是要统领全族的,嫡长子,日后的族长,都这个年纪了,连一个秀才都没中上,如何能在族中树立威严!” 说到考试,张夫人瞬间哑了声音。 儿子自读书以来功课向来不错,本以为上次只是意外,这次只要去了,就是板上钉钉的秀才,这也是她当初没怎么中意的原因。 一个连正经学都没上过的,教出个秀才就是顶天了,难不成还能教出举人不成? 没成想自家儿子第一关都没过。 “蠢妇啊蠢妇!” 如今这般,张夫人心下不是不后悔,然而看著头也不回甩袖而去的夫君,又忍不住气闷了起来: “什么叫都是我的错,当初相公不也没坚持吗?” 张夫人心下不服。 没错,她是口头定下了不错,可那会儿信物都还没给呢!也不是没有反悔的机会,直接一个八字不合也不是不能解决。 那会儿自家夫君,包括族里这些人可没说什么。 这会儿倒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了。 不提张家的低气压。 科举本就如此,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因著此次桃县仅有一人取中,这愁地人家自然也多了些。 “不可能,不可能,相公你怎么会没中呢!” “不可能!” 柳家小院儿,匆匆忙忙从县里赶回来,以为能得到自家夫君好消息的二丫也傻了眼。 怎么会呢,自家夫君明明……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夫君你……”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已经被狠狠挨了一巴掌。 就是这一巴掌,直接把谢二丫打懵了。然而还不等二丫反应过来,陆寡妇就又是踢又是骂得打了上来: “你个遭瘟的蠢妇,居然还有脸问?” “要不是你照顾不周,文才怎么会在路上就发热难行,最后硬生生拖著身子考完试,一出考场人就晕了过去。” 这种情况,还怎么可能考的中。 “发热,那相公呢?相公人没事儿吧!”二丫下意识开口道。 见她如此,陆寡妇瞬间气焰更盛了几分,连下手也不再留手: “你还有脸问,但凡你爭气点儿,跟林家借来车队,或者考试前好好照顾你男人,文才他会成如今这样吗?” “我柳家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个倒霉透顶的东西!” 伴隨著昼夜不停的谩骂声。 许是先知作祟,又许是陆寡妇的话过於蛊惑人,明明刚开始二丫还会为自个儿辩解,然而没过多久,在自家夫君一日日憔悴黯淡的神色,以及婆婆见天儿无休无止的指责时,二丫竟然真的默认了下来…… 通过系统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人太蠢,还是恋爱脑过於可怕。 第6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2 “话说宿主,你这次下手居然这么轻的吗?” 是的,下手。 安寧轻抿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当日被二丫拿走的那册经义內容本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內里抄写用的墨水要被安寧添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二月份天气寒冷,正常气温下自然不会出事,但只要周围温度稍高一些,不超过三晚,药物的成分自然也就会慢慢挥发出来。 这时候,烛灯本就是极其费眼的。 跟谢小弟的轻鬆不同,柳文才临近科考,挑灯夜读本就是常事。 再加上二丫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绣坊,经常接触新染出的布料,身上不可避免沾了染料的痕跡。 更何况,二丫为了贴补家用,经常从绣坊带回来一些废掉的料子给自家相公做一些荷包,扇坠甚至里衣等等。 作为桃县最大的布料供应商,林家最近用的哪些染料安寧自然一清二楚。 经过这一世的高智商,安寧早把药典里的东西吃地愈发透彻。 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香料无毒,染料同样无毒,但两相结合,却是能让人短时间內抵抗力小幅度下降。 平日里还好,赶考什么环境? 生个病,感染个风寒不是很容易吗? 真正让系统意外的是,那姓柳的居然只是感染了小半月风寒外,现在瞧著还生龙活虎的,当然那张厌世晚娘脸除外。 统子不免有些难以相信。 啊这……感觉也不是自家宿主的风格啊! 它还以为以自家宿主的性子,会干脆利落废掉这位,彻底断绝两口子爬上去的机会呢? 对此,安寧只轻笑著咬了口一旁便宜相公递到嘴边的杏干,没有多做解释。 但也不知为啥,自家宿主越是这样,统子越是觉得连周围空气都冷颼颼的。 因著大公子考中秀才,林家近日可以说来格外喜气,哪怕自知不好过度张扬,还是在小范围办了场蓆子。 期间连出嫁了的林大姑娘都特意回来了一趟,比起上回面上还带著些许愁意,林大姐这次可要精神多了。一上来就直拉著自家弟媳妇的手,笑容满面道: “呦,瞧弟妹这面色,比上回过来瞧著还好看嘞,这一看这未来侄儿就是个会心疼娘的,不像我家那小子……” 说话间忙不迭地把自个儿大儿子推了过来: “阿志过来,快叫舅娘,你上次不还说新舅娘就跟仙女儿一样吗?这不可就又见到了。” 方才四岁多点儿的小孩儿正是爱羞的年纪,尤其是安寧长得好看,小孩子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眼前的舅娘叫人格外舒服。 当即红著脸怯怯地喊了声舅娘,喊完后还羞涩地躲到了自家娘亲身后。 急地林大姐恨不得赶紧把儿子拉出来。 这死孩子,在家说地好好的,要討舅娘高兴,怎么这会儿就这么不机灵呢! “不机灵”的小阿志紧紧抓著自家娘亲衣角,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往漂亮舅娘身上瞧。 对大姐家的狗屁倒灶事儿有所耳闻,猜到这人的目的,安寧倒没太大反应,只含笑著捏了捏小傢伙的脸。只当寻常人家的舅娘,逗逗小孩儿罢了,態度谈不上冷淡,却也没有太热络。 倒是一旁的林老爷,猜到自家闺女的想法,脸色有一瞬间不大好,最后又想到什么。看了眼闺女出嫁后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身形,嘆了口气,到底没有直接开口。 只晚间还是亲自把闺女叫到了书房: “爹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小志今年方才四岁,总不能日日往別人家住著。不说亲家那头怎么想的,何况他爹好歹也是秀才,旁的不说,教个儿子还是妥当的。” 有亲爹在,往別人家送是什么道理。 何况他那姑爷,瞧著可不是个大气的,就算面儿上瞧不出来,內里说不得怎么计较呢! “你说你是何必呢,这些年………”林老爷一脸苦口婆心。 “爹!” 逕自打断自家父亲的话,林大姐连头也没抬,略带消瘦的脸上此刻却是说不出的强硬: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老调重谈,想让女儿好好同相公过日子,万一日后当真有了出息也能封妻荫子。” 封妻荫子。 呵! 他江成皓也配! 林大姐冷笑一声,原本还带著三分艷色的脸上早已是一派冷厉,丝毫不见方才面对安寧时的笑脸如: “他江成皓是什么人,女儿就不信这么久了爹你瞧不清楚。这些年面上做的好好的,实际上对女儿这个商户女怕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用了咱们家的银子,好像都还侮辱了他这个人似的!” 林大姐轻嗤一声: “这种人,日后他且不发达还好,真发达了你女儿外孙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爹你也別说什么京里堂伯,堂伯,既多了个堂字,关係到底还是远了,只要利益到位,哪里还会在乎我一个外八路的堂侄女儿。” 她可是特意打听了,堂伯虽是厉害不错,膝下两个儿子资质却只是泛泛。岳家又即將致仕,以后十几年怕正是培养亲信关係的时候。 到时只要她的价值,恐怕只是活著保住这层关係就好,至於活的怎么样,有谁会关心,有谁会在乎? 甚至一旦堂伯致仕,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她唯一的价值也会彻底消失。 “坦白说一声吧,爹!”林大姐不觉勾了勾唇: “这些年您叫女儿带回去的东西,包括那些京城里拿回来的资料,女儿一分都没给他姓江的。” 包括那些给恩师的打点,挑地东西是不错,但压根儿搔不到这些人的痒处。 进士!呵,连举人都得给他摁死。 对她嫌弃也就算了,对她唯一的儿子都这副態度,就问这种人还能指望什么? 林爹:“………” 颤抖著手指著自家闺女,林爹险些气到仰倒。 天爷啊,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胆大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姑爷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如今十多年过去,愣是连举人的边儿都没摸到。原来家里出了这么个倒漏勺的! “你……你……”想到那些年撒下去的银子,林老爷手都是抖的。 见自家爹这般模样,林大姐也不在意,直接拍拍身上的褶皱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对著自家老父亲一脸语重心长: “爹,女儿知道你之前打算,咱们家商户出身,如今之所有有如今体面,全赖京中堂伯。” 可事实上呢,堂伯今年已经將近五十了,不说还能依靠多久。一旦出了问题,底下子孙资质一般不说,关係比之之前更是又隔了一层。 所以之前自家父亲才如此急切。 非逼著明显不是那根料子的弟弟读书不说,对她那有些资质的便宜夫君更是百般支持。 这种想法不能说错,但是…… 想到今日见到的弟妹,那一身的文雅气度,林大姐信心愈发大了: “爹,之前也就算了,可如今不一样,您作为生意人,肯定明白,投资谁都不如投资自家人来的稳当!” “以弟妹的聪明,將来的侄儿必然差不到哪里,再加上弟妹的教导,日后进士不说,举人起码也是稳的。” 对於这一点,林大姐深信不疑。 就她弟那样的,都能被弟媳教成秀才,未来小侄子只要不全传到她那倒霉弟弟,哪怕只得到弟妹十分之一的脑子,拿下举人岂不轻轻鬆鬆。 还有她家小志,算他姓江的那狗东西还算有点用处,小志这脑袋,比 她弟小时候好多了。 起码不会一读书就打瞌睡! “爹,您想啊,投资外人,哪有投资亲孙儿,亲外孙来的好是吧!” 林老爷:“……” 第6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3 废话,这道理当他不知道吗? 但是做生意这么久,林老爷深知,凡事总要多投上一码才算稳当。 可如今…… 瞧著自家父亲憋气的脸色,林大姐逕自微笑著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爹,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你往后继续费心费力,想在相公身上投资,但是有了女儿之前那一遭。日后但凡他成了,哪里会有咱们家好果子吃!” “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绝对的秘密!一旦有朝一日……” 剩下的林大姐没有明说。 但想也知道,以她爹的谨慎,经此一遭,不说帮衬了,那是绝对不会给他姓江的爬起来的机会。 “爹,其实实在不行,女儿丧夫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那姓江的指望不上,还不如带著儿子搬到家里附近,不仅能就近学业,还能顺带跟未来的表弟表妹打好关係。 虽然侄儿现在还没个影儿呢,但只瞧著今天弟妹那气定神閒地模样,那周身那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度。 林大姐莫名就相信,未来小侄子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林爹:“……” 他闺女这胆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再往下,怕是天都要给捅没了。 大口大口地喘了口粗气,林老爷才颤抖著老手指著自家闺女: “我的老天爷啊!” “你可別忘了,姑爷那就是再不好,也是小志亲爹啊,还丧夫,要是小志以后知道了………” 说到儿子,林大姐这才沉默了下来。 其实今日之所以急著叫小志过来,除了想沾沾弟妹的光,好生进学外。林大姐更多的是怕,儿子日后跟姓江的接触多了,沾了那人清高自私又凉薄的性子。 只要一想著未来不仅枕边人,连儿子都是那般模样,林婉便觉得不寒而慄。 这也是这些年姓江的对自家儿子肉眼可见的敷衍,反倒对通房生的更像自己的庶子更热络些,林大姐也没有多管的原因。 这日父女俩的谈话没人知晓,除了因著好奇用系统偷听了一段儿的安寧。 说实在的,对自家这位大姑姐,比之之前的不怎么在意,这会儿安寧还真的挺佩服的。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不说古代,就算现代女子,在看清枕边人面目后,能够不自欺欺人,甚至懂得及时止损的也並不容易。现实中往往付出越多,就越发难以割捨。 尤其在有了孩子,並且已经为此付出了大部分青春的情况下。 总之,这一日之后,不仅原本身体倍儿棒,吃麻麻香的姜氏突然就抱了病。而林婉,也以照顾母亲,还有怀孕弟妹的藉口带著小志留了下来。 而江家,说实在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別看林家只是商户,但不论是身后的靠山,还是在桃县的能量,都远不是一个小小秀才能比的。 之前是有所求,才会让人有了拿捏的底气。但现在,在彻底放弃了那些虚无縹緲的幻想之后,林老爷作为手掌偌大生意的当家人,出手可谓乾脆利落。 没多久,江秀才就在一日同友人出游中,不幸从坡上跌落。人虽还好好的,但不幸的是,用来写字的那只手和一条腿却是彻底废了。 得知这个消息,正陪著自家弟媳妇散步顺带嘮嗑儿的林婉登时就是一喜,要不是一旁的安寧轻咳一声出声提醒。 这人怕不是当场就要笑出声儿来。 当然瞧这人强忍著激动,还要故作悲伤,却偏偏眼角都透著说不出来的激动兴奋,安寧也是险些乐了。 可惜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感受著身下熟悉的疼痛,安寧忍不住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林婉到底也是有经验的,很快发觉了不对。忙不迭地唤来下人,自己则是死死扶著自家弟妹的身子,生怕出什么意外。 表情险些跟匆忙赶来的林修远一个路数。 至於便宜相公,抱歉那是啥,能跟自家儿子未来金大腿比吗? 何况,林家这么乱,一时没收到消息自然也是有的…… 眼看著拼命往產房挤,险些连他也给挤出去的自家大姐。 林修远:“……” 不过这时代讲究產房污秽,男子一般是不允许进来的,扶著自家夫人晕头巴脑的林修远很快被赶了出去。 好在丹药威力確实值得认证,不仅痛感降低了不少,不到小半个时辰,安寧只觉身下一松,紧接著產房內,一声响亮的哭嚎声就响了出来。 因著恶补过好些孕產知识,本来一脸惨白,正焦急踱著步子的林修远:“???” 这……这么快的吗? 他媳妇那么娇弱的身子…… 呸呸呸,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林修远忙不迭的自打了下嘴巴。 夫人那么有福气的人,怎么可能不顺利。 “对了,夫人怎么样了?” 匆匆看了眼包裹在粉蓝色襁褓中的小娃娃,林修远目光下意识望向里面的產房: “少爷放心,夫人生的顺利,这会儿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想到林家的豪富,抱著怀里的小娃娃,一旁的產婆下意识地开口奉承: “哎呦,瞧小公子这模样,这眉眼,跟少爷你长得多像啊!” 还在巴巴望著產房的林修远:“………” 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林老爷:“………” 本来欢快的气氛好像突然有了些许沉默,须臾,还是站在林夫人身侧的王妈突然上前: “哎呦,我倒是觉得,咱们小少爷跟少爷小时候可不像,反倒真真像极了少夫人呢!” 话音刚落,只见原来还有些低沉的林老爷面上瞬间乐开了: “好,好好!”一连说出三个好字,林老爷方才大手一挥: “今儿咱家大喜,府上所有人,都赏一年例银!” 伴隨著一眾下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一旁的產婆:“???” 第6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4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等安寧正式出月子时,怀里的小傢伙已经从红彤彤的小不点儿蜕变成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包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粉白的小脸,哪怕现在还小小一只,精致的五官上已经能瞧出日后的俊俏来。 直把过来瞧过几回的林老爷笑得牙不见眼。儿媳妇小时候长啥样他是瞧不著,反正老大小时候模样可没这般好看过。 孙儿如今能这般好看,可见铁定是传了儿媳妇的。 就连一旁的孩子爹林修远也忍不住悄摸摸地鬆了口气。 像自家夫人就好。 百日过后,小傢伙的名字也定了下来,林景淮,小名阿景。 凭著一张好脸,不到一岁的小傢伙几乎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喜爱。连姜氏,等閒都要抱著不撒手。 “阿景这孩子可真是,这模样真是越发好看了,长这么大,我都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比我们家小志那会儿可好看多了。” 林大姐发自內心艷羡道。 看著榻上戴著小虎帽,睁著圆溜溜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伶俐可爱的小傢伙,林婉心下对姓江的厌恶不由又多了一层。 要说她老林家,虽然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但不论她也好,底下几个弟弟也罢,林大姐敢拍著胸口保证,就没个丑的。 姿容说不上绝佳,也在上等之列。要不然堂伯也没那么容易得到人家高门贵女垂青。 偏小志他爹,论容貌只是平平。不过还好这人长得一般,才给了她看破这人凉薄虚偽的机会,没一脚陷进这条大坑里。 想到姓江的最近要死不活的狗德行,林婉心口这些年的鬱气不由狠狠鬆了些许。 对眼前天仙似的弟妹,心下愈发感激了起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林大姐心里很明白,要是没有弟妹在,以她爹那性子,恐怕也很难乾脆利落地放弃那姓江的。 安寧倚在榻上熟练地逗著小傢伙,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有林大姐美貌加成,小志这孩子单拎出来自然也是不错的,只是跟眼前的小傢伙比,差距自然就有些明显了。 不过显然,不知晓內情的林大姐极其丝滑自然地將这个锅狠狠扣到了倒霉相公身上。 自打江秀才出事,彻底没了指望后,江家那对母子自然没了以前张狂的本钱。对林婉时不时带孩子回娘家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林大姐显然也知晓分寸,小志识字启蒙自然是有外头夫子来的,安寧这个舅母只偶尔帮著疏导一番。 饶是如此,这大半年来,小志的进度,在学堂里也是名列前茅。 这无疑让林大姐对眼前的弟妹更殷勤了几分。 每每过来,总是给小傢伙带上有趣的小耍物不说,每逢县里有什么八卦乐事,也总是第一时间过来跟自家弟妹分享。 读书写字,焚香赏,偶尔逗逗怀里的小包子,顺带指点一番不开窍的便宜夫君。 安寧的小日子很是悠閒。 等再次得到便宜堂姐消息时,对方已经辞了绣坊的活计,转而在县城里摆起小摊做起了小食生意。 据说因著款式新奇,外加味道不错,加上各式各样新奇的小点心,一时间倒也没少挣钱。 短短半年不到,就已经够柳秀才攒足了下次科考的银子。 就是自家二伯娘,安寧偶尔回去的功夫,就见夏招娣脸色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连眼眶都依稀泛著血丝。 听自家阿娘说,要不是这段时日县里的三丫,还有小外孙时不时过来陪著,夏招娣这会儿怕是更糟。 “二丫那………” 当著自家闺女的面儿,小陈氏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隨即又讳莫如深地闭上了嘴巴,只离开前还不忘叮嘱自家闺女,务必要离二丫远上一些。 除了这个,一顿饭下来,可以说从头到尾,整个老谢家都没再提过二丫这个人的名字。 倒是谢老四,这两年因著在县里租了铺子做生意,嘴皮子不知利落了多少。这会儿跟林修远这个侄女婿说起话来也不怵上什么。 连一旁的谢大伯娘都是一脸乐呵呵地,一身八成新的絳红色小袄,许是近年来丰润的缘故,眉眼间丝毫不见之前的刻薄。这会儿正笑眯眯地一手一个小外孙,早前看一眼都觉得心疼的点心,这会儿却是丝毫不吝惜地往外孙女儿嘴里餵著。 若在早前,怕是谁都想不到,整日吊著嗓子骂人的谢大伯娘还有这一面。 也是了,抱著怀里的小傢伙,安寧不由笑了。 但凡日子过得顺利,谁又愿意整日斤斤计较,一副狰狞刻薄姿態。 虽然看似只是多了个秀才,然而没了一次就能要人半条命的傜役,家中又免了田税。再加上结了几门儿家境殷实的好亲,无论镇上县里都有人给面子。 短短两年,老谢家日子可以说肉眼可见地好过了起来。 谢老四的铺子做得红火,因著之前出了本钱,里头也不少谢家其他几房人的分成。 有了源源不断的进项,加上身份地位的提高,人心自然也就踏实了起来。 据说转过年,连大娃家的小子也要正式开蒙读书了。 回去的路上,安寧閒適地歪在自家便宜相公身上,铺著厚厚羊绒毯的马车上,一岁多点儿的小阿景正嘻嘻哈哈闹得欢腾。 倒是林修远,乡下的路还是有些顛簸的,这一路上一边要看著夫人,一边要注意活蹦乱跳的儿子,可谓忙活得很。 只是这一遭之后,统子惊奇地发现,自家宿主对便宜堂姐好像突然没了兴趣。 隔年,就在柳文才再次收拾行囊准备出发考试时,统子还以为自家宿主会打算出手。然而自家宿主却是毫无动静,甚至放任柳文才以不错的成绩考中了秀才。 统子:“???” 这不对啊! 没有理会识海中某只统子的惊疑不定。 安寧这会儿正倚在榻上,支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瞅著眼前的才四岁多的小不点,还有一旁脸色明显隱隱有些发青的便宜夫君: “说吧,阿景,这回又是怎么了?” 虽然长著一副几乎人见人爱的乖宝模样,但跟所有四五岁的小屁孩一般,小傢伙这会儿还是有些猫狗都嫌的。 而且在安寧看来,小傢伙还是有些子敏锐在身上的,知道家里自家阿娘地位最高绝不能惹。祖父祖母对他几乎百依百顺可谓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闹都顺著,很是没地意思。 还有姑姑和阿志表哥也是。 所以往往到最后,倒霉的只有林某人。 也不知道这小傢伙又怎么惹到了便宜夫君,都这会儿了,林某人脸都泛著青呢! 在自家阿娘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小阿景圆溜溜的大眼睛犹疑了片刻,这才开口半仰著小嫩脸开口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我看爹爹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读同一篇文章,就想过去帮帮忙嘛!” “嘿嘿,娘亲!” 小傢伙一脸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 “我可是帮爹爹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呢!” 其实小不点这会儿也挺疑惑的。 他都听了三遍,早记住了,也不知道阿爹为什么还一直在读。 他只是想让阿爹早点读完,陪他出去外面看狮子狗嘛! 安寧:“………” 第6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5 一直到打发小傢伙离开,安寧才忍不住噗嗤一声,仰倒在身后的软榻上。 见自家夫人笑地险些直不起腰,素来带著几分纤弱的身子更是带著颤意,林修远也顾不得早前的羞恼,忙上前扣著人身子,將人揽在怀里。 半晌,才带著几分无可奈何地丧气轻哄道: “好了,夫人想笑就笑吧,別强忍著伤了身子就是了。” 林修远长嘆一口气,安慰自己。 总归阿景资质好是好事,也是他早前梦寐以求的,只是到底作为父亲,被亲儿子碾压到如此地步,一时间面上总归有些过不去罢了。 “还好阿景……” 林修远本想说还好咱们阿景像了夫人,然而话到嘴边,这才猛地想起来。 实际上自家夫人別说记住一篇文章,甚至一本书都远远用不著三遍。 林修远:“……” 不愿深想其中的差距究竟来自哪里,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將怀里终於笑累了的自家夫人抱到床上,熟练地褪下鞋袜,体贴地掖好被角,这才迈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前院。 书房內,林老爷正倚在榻上,美滋滋地品著新采出雨前龙井。见是自家便宜儿子,而不是想像中的宝贝孙儿,林老爷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落了不止一层: 悠哉地品著茶,林老爷连头都没怎么抬上一下,只隨口道:“是老大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往常这会儿不该还在读书吗? 然而接下来林修远的话却险些叫林老爷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 “啥,儿子你说你想彻底接手咱家家业?” “真的?”看著眼前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的大儿子,林老爷猛地从榻上起身,表情又惊又喜。 自知自家大儿子的执拗,这些年林老爷其实不止一次想劝上一句,尤其在看到宝贝孙子肉眼可见的伶俐后……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每每瞅见自家儿子努力刻苦的劲头,他那扫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自家儿子自己知道,小时候因著家里商人之子的身份,每每去京城总要受到不小的落差。 哪怕年年送去的贵礼都有好几车又怎样,商人就是商人,地位低贱不说,还得需要紧紧扒著人家这些当官的亲族才能稳当。 才不至於有一天,诺大的家业连带小命不知道落到哪位官老爷的口袋。 何况,说是一家人,都是姓林的,可一年见不到几面的堂亲戚又能有几分情分。 这礼收得利索,眼神似有若无的轻视却没落下过半分。 那些年他不是没想过不带儿子过去,就像这些年儿子从来不带儿媳妇儿还有阿景过去一样。 可是这俗话说,见面儿还有三分情分。不见,连脸都认不得,日后等到儿子要继承家业可要怎么办?亲戚还好,旁的官员只会愈发吃人不吐骨头。 商人,连腰都弯不下来,哪里还能守住这份偌大的家业。 想到过往,林老爷忍不住嘆了口气。 事实上,也就在看到宝贝孙儿后,他才知晓这人跟人差距这么大。 当然,儿媳妇那样几百年都不一定能遇上的天纵奇才除外。 这两年,尤其孙儿开蒙后,林老爷没少估摸著家里的资质水平。 首先,儿媳妇,那自是顶了天的。不论啥古籍经义那都一遍能过,且都能倒背如流。最重要的是,没有名师讲解,人家自己光看书就能啥都懂了。 这脑子,嘖,林老爷忍不住咂巴了嘴,神仙估摸著也就这样了吧! 自家宝贝孙儿,小小年纪普通文章通常两遍就过。复杂点儿些的,哪怕不懂其意的文章,大概也就听人念上个三遍左右。 自家儿子……… 嗯……后者估摸著大概八九遍都不一定记住。 这么看来,自家宝贝孙子终究还是幸运的,像自家儿媳妇多一点儿。 看著眼前身长玉立的儿子,林老爷难得有些心虚,重重灌了口茶水才嘆气道: “唉,也怪爹我,这脑子本就不是读书料子也就算了,当年还色迷心窍,没给儿子你找个聪明的娘。” 其实当年他爹还相中了个秀才女儿来著,他嫌人家生得寡淡。后头才相中了同为商人家的夫人。 后悔倒不至於,毕竟谁知道那人聪明还是笨,世上有几个有儿媳妇那脑子的。 但对比宝贝孙子的聪明劲儿,林老爷总觉得对不住儿子。 看懂自家爹的眼神儿,林修远嘴角微抽: “爹你要这么说,我这个爹岂不是万分对不住阿景。” 林老爷:“………” 虽然但是,这个难道不是事实吗? 宝贝孙子虽然非常聪明不错,但明显,跟儿媳妇还是有些差距的。 也不知这爷俩究竟谈了些什么。总之,午后,安寧醒来那会儿,就得到了自家相公准备放弃科考,彻底投身家业的事实。 对此安寧只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自家相公这些年刻苦是真刻苦了,但是成效嘛! 只能说,科举,尤其秀才往上,本就是拥有天赋之人的竞技场。 便宜夫君这进度,安寧估算著想要考上举人至少还得八九年往上。 那时候,估摸著自家崽子都要后来居上了。 说实话,父子同登科什么的,说是佳话,內里谁尷尬谁知道。 唉,想来自家夫君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干脆利落放弃的吧! 事实也是如此。 在安寧这个老师,外加亲妈的亲力辅导下,阿景资质本就不错。 五年不到,年仅十岁的林景淮就已经成功拿下了院试,成为板上钉钉的小秀才一枚。 而同他同科中的,还有年仅十五岁的表兄江怀志。 消息传来那一日,时隔多年,整个桃县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一时间,不仅林家人欣喜若狂,递到安寧手上的拜帖更是数都数不清。 连老谢家,包括谢小弟在內的一眾兄弟都忍不住带著底下的儿子上门儿。 然而,还不等几家人眾人高兴的功夫。 一则重大消息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席捲了整个桃县。 目前话题中心人安寧的堂姐,谢二丫居然敲响登闻鼓,並將自家夫君柳文才亲自告上了衙门! 第69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6 《唐律疏议》卷二十四《诉讼》篇曾有载:诸告亲尊长,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虽得实,徒二年。 其告事重著,减告之罪一等。 宋《邢统》妻告夫,虽属实,仍须徒刑二年。 《大明律》妾、妻,告夫,夫之祖父母,杖一百,徒三年。 本朝虽民风尚且算是开放,然而《大周律》在这方面並没有太多改善。只在危及女子財务以及身家性命时,可做宽恕一二。 然在请述之前,仍需杖责三十。 其后再根据所述之事量刑而判。 代价如此之大,可以说,桃县传承近百年来从未有过此例。 因而在登闻鼓敲响那一刻,整个桃县瞬间轰动了起来,尤其当事人还是近来尤为出名的谢家女,谢安寧的堂姐。 不过半日,县衙外就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其中不乏多数小廝,以及县里大户人家遣来旁听的隨从。 林家自然也在此列。 被带到大堂时,谢二丫面色尚著些许苍白,然而哪怕身下还在淌著鲜血,仍目视前方,脊背在这一刻挺地极直,咬著牙几乎一字一句道: “草民谢家村谢柔状告家夫柳文才一朝得势,便欲谋害髮妻,另谋佳妇!” 话音落,整个县衙,包括县衙外瞬间鸦雀无声。 这一刻,甚至无需所谓证据,哪怕一旁衣冠楚楚的柳文才再三解释,然而包括县衙內所有人没有一个是真信的。 无他,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世道讲究夫荣妻贵,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会放著好好的秀才娘子,甚至未来的举人娘子不做。做出这等损人且不利己之事呢? 何况,所谓男子三大喜事。升官发財死老婆当真只是一句空话吗? 总之,此时此刻,无需任何证据,在几乎在场所有人眼中,在谢二丫开口的那一刻,眼前这位柳秀才已经是个背信弃义,心狠手辣的阴毒小人了。 连堂上那张斯文面孔都如此面目可憎。 更何况,隨后大夫当真在谢二丫身上检查出了问题。 二丫体內,是一种安神用的药物,只是用量过度后,极易使人昏沉。 谁说毁掉一个人只能用毒药呢? 冬日环境恶劣,只要悄悄將窗子打开些许,或者將身上的被拿开几寸,一场风寒要了人命並不算反常。 不得不说,柳文才的手段其实挺高明,但却错估了看似愚昧恋爱脑的枕边人—谢二丫的敏锐。 尤其是上辈子四丫先例在前。 安寧倚在榻上,透过自家统子懒懒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意外吗?並不。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是会惯常自欺欺人的,尤其是怀著某种殷切的期望时。但枕边人的態度,似有若无的嫌弃,厌恶,日復一日之下,就算再迟钝的人都不可能毫无所觉。 所以这一次,柳文才栽了,栽倒在了他平日里最为看不上,甚至都不需要费心掩饰情绪的“无知蠢妇”谢二丫身上。 任由某人再多不甘,再多辩解,此刻都已经徒劳无功,反倒像是戏台上可笑小丑。 软榻上,看到这一幕的安寧满意地抿了口一旁丫鬟递上来的新榨取的果子露。 一旁的统子后知后觉: “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可是为什么? 统子左思右想,自家宿主好像除了之前破坏过一次那姓柳的科举,好像並没有做过什么吧?为啥? 当时它好像还在问,为什么不乾脆利落直接断了姓柳的飞升路,当时自家宿主干啥了, 好像还笑了来著! 难道那时候…… 想到这里,统子悚然一惊,浑身上下的毛险些都要立起来了。 “宿……宿主,这些不会都在宿主你的计划內吧?” 可是为啥?就只阻止一次科举,迟了两年的秀才。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 捏著手中冰凉的白玉棋子,安寧轻笑著开口: “就算所有清正才子,高洁文人都鄙夷万分,视若阿堵,却也永远离不了的东西—银钱。” 她这一世刚来那会儿,第一次出手,除了不想干活,外加为了自己的改变找个理由外,目的就是便宜堂姐的私房钱。 无钱寸步难行,在哪里都是绝对行得通的。 尤其是一个需要科举的读书人。 上一次动手,让对方科举失败同理,为的同样是消耗对方手中为数不多的银钱。 诚然二丫所在的绣坊確实还算厚道,但二丫的绣技,说实在的並不算突出,甚至后来嫁入柳家后,愈发失了灵气,一双手更是缺了保养。 这种情况下,每月能侥倖得个小半两银子已然算好的。怎么可能供得起柳文才一应费,甚至科举。 “在这般境况下,为了寄予厚望的便宜夫君,二丫会做什么,其实不难猜到吧!” 安寧支著下巴,目光既薄又淡,却带著说不出的篤定。 自此棋局彻底开始。 便宜堂姐自以为这是在为自家夫君付出,孰不知在一个自尊心过盛,面子清名比天都大的柳文才眼中。 一个拋头露面,在所有人包括自家同窗面前卖上不了台面的吃食,还口口声声要供养他科举。让所有人笑话他吃妻子软饭的存在…… 会有多碍眼自是不必多言。 只看早前陆寡妇有多辛劳,大冬日给人洗衣服洗到双手生疮。如此境况下,这人都还脱不下那身象徵著文人身份的长衫。 可见这人的心性。 这样一个妻子,这样一段经歷,你以为他会感激? 不 这只会叫他在后来无数夜里,都辗转反侧,恨之欲死。 “我猜,即便没有二丫“奇遇”的那一世,四丫下场也不会太好过吧?” 看著一旁瞳孔骤缩的统子,安寧这才轻笑著开口道: 其实之前刚来时她有猜过,便宜堂姐是不是重生的,但后来答案告诉她,二丫或许是真重生,但绝不是单纯重生之人。 起码记忆也好,旁的也罢,她是得到过某种现代文明遗泽的。 具体表现为对普通村民下意识的轻视,某些程度上有些过高的自信,以及对宗族关係的冷漠。 还有偶尔喃喃自语的“生意”。 哪怕重生,这些也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身上。 至於主导者是不是二丫本人,这一点,安寧倒不怎么怀疑,因为若是纯粹穿书之人。以对方的行事作风,不谨慎程度,这么多年二伯母夏招娣不可能只是怀疑而已。 其实饶是这么些年过去,真正令夏招娣彻底確信二丫出了问题,还是在对方所谓“生意”之后。 二伯母只是土生土长的农家人,自然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复杂脑洞,对於一个性情变化巨大,且会一些二丫不可能会的东西,自然只有一种可能。 闺女被旁人占了身子。 这同样也是这几年,哪怕谢家发展再好,包括二伯母在內的所有人,也从未管过谢二丫的缘故。 而老谢家这般態度,同样又促成了柳文才著急动手的另一个缘由。 再新鲜的点心,一两年也过了挣钱的时候。 丟脸,又毫无助益,时时刻刻提醒著他的黑歷史,这样的人,柳文才会急著动手自然不奇怪。 同样,普通的农家女或许不敢以妻告夫,但得到过现代遗泽的谢二丫,两世执念的落空,足够给予她掀翻一切的狠劲儿。 这种近乎一眼看到底的结局。 她还需要做什么吗?只要坐等著看戏就好。 瞧著面目僵硬的某统,安寧继续支著下巴开口: “那我再来猜猜,明明得到了遗泽,二丫还能之所以对姓柳的人品能力抱有这么高的期待和信任,对堂妹防备至此。 想来之前那一世,姓柳的一定做过什么吧,比如深情人设?” “例如话本上常说的,为已逝爱妻做下无数悼亡诗篇,感动一眾痴男怨女?包括一些处世未深的大家小姐。” 系统:“!!!” “哦,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了!” 瞧著面容愈发惊恐的某狗子,安寧这才支著下巴笑眯眯道: “统子,其实你刚才猜的没错哦!” “你家宿主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姓柳的。” 至於二丫,不用她出手,这辈子都绝不可能好过的。 透过系统屏幕,亲眼看著眼前被强行剥去身上青衫布巾,整个人状若癲狂,丝毫不復往日斯文之態的柳文才。 安寧这才重新满意地咬了口递到嘴边的甜柑。 呵! 喝著髮妻的血,还要踩著髮妻尸骨上位的狗男人,鬱郁不得志算什么。 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才是他该有的下场! 系统:“!!!” 第70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7 人证物证俱在,县衙的判决很快。 因著谋害髮妻为实, 柳文才被判利落革去了秀才身份,並以谋害髮妻的罪名被判监禁三年。 哪怕身为母亲的陆寡妇再三站出来,近乎疯魔拼命要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也无济於事。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谢二丫再如何,谢家族中还有两位秀才,更何况还有林家这门儿亲戚。不提京中亲族,眼看林家势头正盛,就算为了子孙前途,县太爷也断不可能轻判了去。 反倒是谢二丫,因著状告属实,本身又有性命之危。看在安寧的面子上,只意思意思关了几日就被顺利放回。 “宿主,你……你居然会帮女主?” 识海內,某只狗子面露惊恐,下意识的反应: 自家宿主这又在暗戳戳谋划什么? 自从上次见识到自家宿主的可怕,某统子已经精神恍惚,闭麦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看到自家宿主默认了县太爷的示好,將二丫早早放出。 “???” 之前,仗责时出手还可以以为是为了不让二丫出事,便宜了柳某。 那这次呢? 统子一脸好奇地看过去,回答它的只是自家宿主冷淡的一句: “谢二丫可以因为任何缘由受苦受罪,为自己的选择包括罪孽付出代价,但唯独不可以因为“告夫”这条律例。” 因为这条律例本身,就是极其可笑又荒谬的。 何况真以为出来后,日子就会好过吗? 拨弄著手中的棋局,安寧神色平静: 未来一眼望到头的贫瘠生活,婆母族人的埋怨,流言蜚语,儿女的不满怨恨,上辈子四丫所经歷的一切,如今都要一一奉还在这人身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公平又合理。 安寧的小日子依旧平静悠閒。 翻过年,谢二丫带来的风波很快过去,不过之前事情闹得这般大,多少给一些闺中女子,亦或已经嫁人的妇人多了些告诫。 至於其他的,老谢家,包括大丫,甚至同胞妹妹三丫目前的生活都没太大影响。 所谓连累家族女子名声? 在切实可靠的利益,子孙前程面前这些又算什么? 起码有安寧这个堂妹在,这些人还巴望著大丫几人能多多带著后辈在自家堂妹跟前露露面。 不说教导,稍稍指点一番就能教底下孩子少走多少弯路。 何况这两家又不是傻,因著这件事冷待置喙儿媳妇,这不是明摆著让人怀疑自家品性嘛! 要是因著这个,阻碍了日后孙儿上升通道,那不得给人慪死。 至於安寧自己,就更不会受这些影响了。不说林家,便是偶尔出门儿,或者三时节宴也从来不会有人会没眼色的拿这事儿说什么。 更多的是介绍自家正在读书的儿子,或者適龄的小姑娘。 也是后知后觉,安寧这才发觉,自家才十岁的小景居然就被盯上了。 安寧:“……” “这有什么,咱们小景读书好,人又聪明,模样就更不必说了,受人欢迎不是应当的吗?” 对此,林某人显然颇有些得意。 安寧似笑非笑地瞥了某人一眼: “怎么,这会儿不羡慕了?”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在自家儿子面前丟了面儿耿耿於怀,脸都青了呢! 想到之前的囧事,林修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默默低头剥著手中莲蓬,旋即又將一颗颗饱满莹润的莲子推到自家夫人跟前。 不过確实,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棋子,安寧抬眼瞅著自家便宜夫君。 自从放弃了读书这桩苦差事,自家夫君这精气神儿倒是愈发足了起来。 尤其在商道上,这人手腕肉眼可见的不错,只看安寧娘俩这几年一日赛一日舒適雅致的生活。 可见某人这银子是真没少砸! 事实上也確实如此,文人墨客,玩儿起来才是最烧钱不过。 偏偏许是跟著自家娘亲耳濡目染,阿景小小年纪就已经颇喜风雅之道。 哪怕有限的环境,手边一应器具,也是非精不挑。 远的不说,就像前几日相中的一方端砚,小小一方便要上百两银子,孩子他爹还真捨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关键见自家孙儿如此,林老爷不仅不觉得败家,反而高兴非常。 嗐,他老林家这些年除了自家儿媳妇外,总算出了个有品味的真文化人。 安寧:“………”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这般想著,安寧是丝毫不记得当初自个儿又是如何挑剔的。 不过事实证明,阿景这孩子,就算是吞金兽,那也算是一只有些才华的吞金兽。 连安寧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早前说的戏言竟然真一时不慎真在数年后成真了。 “咳咳………等等琥珀,你刚才说什么?” 安寧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按理来说今日本该是三年一度,乡试放榜的好日子,尤其是刚刚县太爷特意遣人来府上报喜。 只道贵府公子不仅榜上有名,还是位居榜首,以十四岁摘得解元贵冠。 然而令安寧反应如此之大的远不止这个。 “琥珀,你刚才说,最后……不,咳咳……是第八十名是谁?” 可惜这会儿正被高兴冲昏的小丫头半点没察觉: “恭喜夫人,正是舅老爷,您的亲弟弟呢!” “嘻嘻……夫人太好了,您这是双喜临门呢!” 说到激动处,小丫头近乎眉飞色舞。 一旁的安寧:“………” 第71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8 如果安寧这里只是有少些无言,那放在远在省城的林修远这儿,却是十足十的庆幸了。 看著榜单上一首一尾最为明显不过的两个名字,林修远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甚明显的汗意。 还好,他当初没有死撑著。 舅甥还好些,要是父子……… 嗯…… 总之,林修远拒绝去想这种社死的冥场面。 反倒是一旁的谢小弟,巨大的狂喜过后,整个人却是出乎意料的坦然。 孙山算什么,那也是整个齐州省前八十,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呢! 何况他姐那什么脑子,他什么脑子,小外甥儿可是他姐亲生的, 他比不过那不是正常的吗? 比得过,那才奇怪嘞! 事实上,跟谢小弟同样反应的还有老谢家。 孙山那是啥?抱歉他们庄户人家不懂。他们只知道自家儿子(孙子)以后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了! 更何况还有外孙子,人家可是魁首,还是十四岁的魁首,正儿八经的进士苗子呢! 总之,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整个谢家村就已经炸了起来。谢老头更是激动地整双手都在颤,一边儿双手合十一叠声的喊著老天保佑,一边儿又麻溜儿地吩咐家里除老三家的几个媳妇儿。 发赏的发赏,招呼来客的赶紧招呼! 至於谢老三两口子,这会儿比年过古稀的老爷子都还不如,整个人活像个木头桩子,魂儿都不晓得飞哪儿了。 还是一旁的三娃媳妇儿,一边儿殷勤地搀扶著自家婆婆,一边儿还不忘唤来丫鬟,给客人备上点心茶水。 因著报喜的差役们一路上又是敲锣又是打鼓,丁点儿都算不上低调。这会儿老谢家已经聚了不止一波村人。 村里出了举人老爷,对所有人来说,那都是天大的好事儿。 小小的谢家小院儿只瞬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位族老更是激动到手脚发颤。要不是这会儿谢小弟不在,恨不得当场开宗祠,告慰列祖列宗! 同谢家一般热闹的还有县里老林家,得知自家孙子得中举人,还是板上钉钉的解元郎。若非顾及举人祖父的体面,林老爷恨不得当场仰天长啸! 天爷啊,这究竟是什么美事儿! 也能落到他老林家! 见到儿媳妇过来,更是比见到祖宗都热络,若非安寧周遭几大丫鬟各个殷勤的很,恨不得自个儿上去给儿媳妇端茶倒水。 就连向来爱嘀咕的姜氏,在自家儿媳妇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將屁股从椅子上挪了开来,要不是一旁的林大姐反应够快,险些亲自起身给儿媳妇让座。 安寧:“………” 谢谢,但其实大可不必。 一行人回到家中已经是十月中旬,这期间,无数贺礼流水一般地涌入林谢两家。 举人同秀才不同,不仅具备一定司法豁免权,每月可领取一部分俸禄,甚至某种意义上已经属於官僚阶级的一种。 常日里,连县老爷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更甚者在有些偏远小县,连县官都只举人出身。 尤其在这种小地方,一旦有人中举,可以说整个县,甚至临县的商户都会爭抢著上门儿送上厚礼示好。 哪怕不求巴结上关係,也要给出態度,表示自家对举人老爷尊重,绝无半分得罪轻视之意。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这一刻有了鲜明的实感。 作为新晋举子,自是要合家举宴。为了自家宝贝孙子,林老爷更是大手一挥,在林府整条街整整摆了三日流水宴。 期间又是几大波贺礼爭抢著送上门儿。 要不是生怕宝贝孙子被笑暴发户做派,这位险些都要换上几大筐铜钱在门口撒著玩儿。 作为解元亲娘,外加举人亲姐,安寧小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悠閒,每日看书赏画与往日无异。 两家人忙得脚不沾地儿,然而饶是如此,一眾需要操心的事儿愣是没有一星半点儿,递到安寧跟前的。 很明显,教导出一个举人甚至解元,和教导出一眾秀才的含金量简直不在一个层次。 若说之前大傢伙还只是羡慕佩服,並暗戳戳想要从中得到好处外,那么如今,在看向安寧目光中,就只剩敬畏了。 对读书人,对有能之士的敬畏! 哪怕眾所周知谢小弟这些年一直都在县学读书,然而桃县今年拢共就两位举人。 一个亲儿子,一个亲弟,说没关係,那才是真把人当傻子呢!何况新任解元郎还是安寧本人从小教导。 两家人之前早有商量,宴席倒是隔开日子办的。谢小弟举宴那日,安寧还特意带著便宜夫君和儿子回去了一趟。 老谢家这一日格外热闹。 经过这些年发展,谢家村早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村中除了谢小弟这个举人外,光是秀才就有两位。 除了村长家的小胖外,还有一位便是早前村中教书先生徐夫子的孙子。因著早前无偿教导的恩义,安寧之前的笔记,包括之后送来的经义,时常也会挑些合適的送去徐夫子那里。 毕竟安寧心知,这世上並不是所有夫子都愿意小娃娃,尤其是村中像她这样的女娃娃一分束脩不掏地前去蹭课这么久。 起码那些年,作为厚著脸皮蹭课的小娃娃,她从未从这位夫子甚至徐家人口中听过任何不好的话。 更甚者当初三娃之所以能够结保,取得考试资格,除了谢有成出力外,也多有赖这位老夫子的帮衬。 事实上,徐老夫子虽教书刻板了些,为人却是难得的大方和气,並没有往常读书人身上的清高劲儿。对於安寧送来的东西,虽自觉得受之有愧,但为了子孙前程,仍一张不落,仔仔细细地收了下来。 自知自个儿的水平,后来更是没少叫孙儿前去村里两位秀才处请教。 之前安寧怀孕的时候,小林婶儿还特意送来了早前酿下的果子酒。 席间,安寧还见到了小胖媳妇儿,还有对方已经十二岁,並在去岁已经中了童生的小儿子。 跟谢小弟因著安寧这层关係,有幸娶了县里大户人家的女儿,能够有充足的资金安心科举读书不同。 小胖考中秀才时已经十七,资质又不算上佳,日后考中举人的可能性可谓微乎其微,並不在县城里大户人家的投资范围,最终娶得也是县里中等人家的姑娘。 不过小胖本人对此很是看的开,心知自个儿的天赋,能考上秀才已经是族妹生拉硬拽,再往上简直难如登天。何况在县城里教书也没什么不好。 他谢小胖如今也是人人尊重的“谢夫子”嘞! 三娃早前还羡慕他嘞,不用整日累死累活的,拼著老命的读书考试。 不过还好,小伙伴儿如今可算解脱了。据说谢三娃考中那天,抱著酒罈子哭了整整一宿呢。 天可怜见的,可算是解脱了,不用日日不落,熬灯油似地熬著,还要时不时,忍受来自外甥天赋上的降维打击。 头一次听到小弟如此囧状,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安寧还险些笑地直不起腰来。 第72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9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自家宝贝儿子已经到了上京赶考的日子。 陪考人依旧是孩子他爹,至於落脚地,早在年前,林家堂伯那里就已经趁著送年礼的功夫,特意托人过来,说是京中已经备好了客院。只等年后堂侄过来。 来人很是客气,半点没有早前面对商户人家的傲慢。 林家堂伯今岁已经年近古稀,仕途也即將走到尽头,若非不放心底下子孙,恐怕早早该请摺子致仕。 事实证明,官宦人家,也並非没有难处。 科举,无疑就是横在上头的最大难为。 林家大爷早年读书天分只能算一般,饶是蹉跎到三十来岁依旧只堪堪取中举人。哪怕后来凭著外家,还有自家亲爹的荫庇做了官儿。 然而官场之上,同进士尚且要比做如夫人。何况举人,在偌大的京中,可以说啥都不是! 仕途更是一眼到头,哪怕熬了这么些年,也依旧只是个不起眼的六品小官。 其余孙辈更是尚未长成,不说进士了,连个举人都还没有。 少年举子,说来容易,做起来多难,不说他们这些根底浅的,就算累世书香人家,又有几人? 三年前几乎在自家小景取中解元的第一时间,京中那头就已经送上了厚厚的贺礼。若非听说家中已有师承,林堂伯甚至还想將族侄孙接进京中,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所谓打压排挤,压根不存在的。 只能说这个时代,同族之人的向心力远非后世所能够理解的。 连累世书香名门,也不能保证每代都能进士及第。一家,甚至一族之內,能有接连两代进士已经算是佳话。 这时候,未免人走茶凉,阶级掉落,培养族中出息子弟,儘量留下恩泽情分,已经是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必备选择。 毕竟在时人看来,女婿再好也是外姓人,也远没有自家人来的稳妥。 更甚者,京中林家那位大夫人还特意给安寧这儿递了邀帖,言辞亦是颇为客气。 只能说,哪怕相隔万里,这世上依旧没有不透风的墙。 轻捏著手中泛著冷香的书笺,安寧提笔,同样客客气气地写信推辞。 这一世惫懒惯了,从这里到京城,光是水路都要小半个月。这份罪,她可不乐意去受。 反正她这辈子身子骨儿弱是眾所周知的。 临行那日,比起泛著泪,袖帕都要哭湿好几条的姜氏,以及一脸殷切夹杂著担忧的林老爹。安寧这个娘未免有些过於淡定了些。 只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不过这不妨碍已经长成俊雅少年郎林景淮逐条记住,並牢记於心。 毕竟自家亲亲娘亲的厉害,这么些年下来,林小少爷实在见识地太多。 说实话这些年身边哪怕时常有著无数恭维声,说他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俊杰,但林小少爷压根没一句往心里去过,並且相当嗤之以鼻! 跟自家亲亲娘亲比起来,他算个哪门子的天才? 一篇经义读两遍了都还记不住的天才? 切! 倒是孩子他爹,这辈子操心惯了,既要担忧长途跋涉的儿子,又得掛心家中身娇体弱的夫人。 临行前更是恍若念经一般,直把母子两人险些念出同款白眼儿。 不过安寧这个娘也不是毫无准备,养身的,防晕船的,防疫病的,甚至连救命的药物都没少备著。 有林家家財支持,这些年为了这副“身娇体弱”的身子,安寧还特意重新“学”起了医术,当然进度一度教重金请来的老大夫怀疑人生就是了。 不过这放在林景淮,包括林家所有人眼中,可实在太正常了! 毕竟媳妇儿(娘亲)就是这么天才。 一直目送自家儿子远去,耳边没了整日嘰嘰喳喳的声音,安寧这才恍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不过跟整日求神拜佛,担忧的饭都吃不下的林家老两口,安寧这个当娘的日子可谓极其悠閒自在了。 读书写字,日常摆弄药材,偶尔烹茶调香。在几乎被香火气瀰漫的老林家,安寧这儿,简直是不一样的烟火。 一直到数月后的一日,报喜的官差再一次上门儿。 不过这一次是县太爷亲自带著人过来,態度可谓殷勤地不能再殷勤,一路捧著笑脸儿。 门外不断敲响的锣鼓声更是將林家上下所有人的心思高高吊起。 就连房间內的安寧,也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笔墨。 一脸恭敬地將县老爷迎到府中,忙不迭地使唤丫鬟奉上热茶,林老爹下意识屏住呼吸。 果然下一刻,就听县太爷笑容满面道: “恭喜恭喜啊,林兄,本官方才已经在邸报中得到消息。就在数日前,令孙已然高中榜首。更是在隨后殿试中被万岁爷钦点为一甲第三,探郎呢!” “一甲第三?” “探……探郎!” 林老爷下意识呢喃著重复道。 一旁县老爷忙不迭点头,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羡慕。 真好啊,一甲前三,就算啥都不做也比他这个同进士前途好了不知多少倍! 老林家这什么福气,祖坟冒青烟也不过如此了。想到这家子的前途,县太爷刚想说两句討喜话。 然而就在下一刻。 就见刚才还精神奕奕的林老爷子瞬间扑通一声,逕自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並且当著在场眾人的面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县太爷:“!!!” 第73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30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林老爷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老爷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抓住一旁正在餵药的林大姐。 知晓自家爹在想什么,林婉忙不迭开口: “爹,您刚才没听错,咱们阿景中了,还是一甲第三,正儿八经的探郎呢!” 眼看自家老爹又有要晕倒的架势,林大姐忙不迭按照刚才弟妹教的法子狠狠照著穴位压了上去。嘴边还不住念叨著: “爹啊,您可万万不能出事啊!想想您这要出了事儿,起码得有一年,咱们阿景这官儿可当不成了。” 不得不说,这还得是亲闺女啊! 一句话正中老爷子红心。 原本还有些晕眩的林老爹瞬间像是打了十万伏特的加强剂,麻溜儿地从床上支棱了起来。 “快快快,鞭炮呢!喜钱呢!” “还有刚才报喜的官差,对了,刚才县老爷是不是过来了?” 提到县老爷,林大姐嘴角又是一抽: “爹您放心吧,县老爷这会儿人还在隔壁呢!” 只是那张脸白的呦,她爹都给人嚇成啥了。 多大仇,多大怨啊! 事实上也是如此,一直到再三確认林老爷无事,只是一时激动晕厥,並未伤及身体。县老爷这才一脸庆幸地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虚汗,晃悠著身子在衙役们的搀扶下从林府离开。 並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这等討巧的“好事儿”还是交给下头小年轻吧! 他这一把老骨头真是伤不起啊! 这年头,喜事儿总是传得飞快。 林老爹人还没在祠堂里哭过一轮儿呢,提著礼道喜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好在这会儿,只有旁人奉承老林家,断没有林家迁就旁人的。眾人也都是惯会看脸色,往往只略做寒暄几句就匆忙放下礼离开。 唯二例外的自然是老谢家,还有带著孩子匆忙赶来的林家两个庶弟。 不得不说,看著眼前红光满面的亲家,谢老爷子心下高兴的同时,到底还是有些泛酸。 其实当年看到四丫的聪明劲儿,谢老爷子包括族里不是没想过將孙女儿留在家里,日后招个赘或是旁的。 只是不说县里多少人家看著呢,这等人才哪里是他们老谢家守得住。这年头肯招赘的能有啥好苗子,万一因此叫四丫头跟族里离了心…… 聪明人,才不能糊弄。 聪明又冷心的人,也更不敢隨意糊弄,哪怕骨血相连的亲人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谢老爷子方才熄了这念头。只是想想曾外孙子的厉害,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十七岁的探郎啊,跟戏曲儿里的文曲星有啥子两样。 不过好在,看著一旁正一脸喜色跟自家姐姐说话的三娃,谢老爷子心下的不平这才散去些许。 眼下有这齣息的外甥,三娃又是举人老爷,日后未必不能谋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里,谢老爷子脸上復又重新掛起热切来。 林老爹人老成精,哪里瞧不出这老亲家方才彆扭在哪儿。心底得意的同时却是半点不把这点子事儿放在眼里。 儿媳妇儿这等人才,哪里是普通农户留得住的? 更何况,修远媳妇儿常日里手上隨便一只茶盏都得要上百两,时常把玩的棋子用的那都得是上等白玉。偶尔兴致来潮玩儿的香料,更是个个贵到嚇人。 连衣裳料子,都只钟爱最上等的雨丝锦。 这些,哪里又是一个区区农家供得起的。光是冬日里一个不起眼的暖炉,那都是村户人家一辈子的进项。 更何况儿媳妇那精致劲儿,一看就不是个乐意吃苦的。 想一辈子给人留在农家当免费教书先生,做啥美梦呢? 两老头心下各怀心思,不耽搁一眾人推杯换盏热闹至极,一口一个亲家叫得亲热。 尤其是林老爷子,今儿那是真高兴啊! 同样高兴的还有一同而来的小陈氏,抓著自家闺女的手,小陈氏脸上的欢喜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这……这阿景这当了探,做了官儿,以后闺女你是不是就是戏文里说的那啥,誥命夫人了……” 回握住自家娘的手,安寧同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甲三人同旁的不同,是可以直接入翰林院,初起就是正七品编修。 本朝七品孺人虽算不上誥命,最多算是敕命,不过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夫人。日后起码不用隨便见个官儿都得跪下磕头,口口声声叫著草民。 不过有一点安寧还是挺奇怪来著,按理来说自家儿子,乡试,会试同为榜首来看,一般就算为了好听,殿试也会给个头名状元来著。 总不能,一甲三人,其他两人面容过於“一般”吧? “真是好啊!” 不懂其他有的没的,听到自家闺女的话,小陈氏激动地直打颤。 想想早些年那会儿,她还在为自家闺女日后不能干活,整日担忧揪心的睡不著。 如今看来,自家闺女这是啥,这就是一辈子享福的命啊! 真好啊! 摸著自家闺女光洁如玉,看不出半点操劳痕跡的双手,小陈氏兀自感慨著。 都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本朝进士取中后,是有专门回乡祭祖的批假。 等林修远一行人回到家中已经是四月中旬。十七岁的探郎,那是肉眼可见的前程可期,登科宴那日,不止相邻几个县城,就连州府都有人家特意送来厚礼。 一场热热闹闹的进士宴后,林老爷子当著眾人的面儿,当场宣布了举家进京的决定。 “啥,进京?” 本来瞧著宝贝孙儿,正美滋滋的姜氏嚇得手上筷子都要掉了。 “京城那是啥地儿啊,咱们家……” 姜氏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林婉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自家娘。 “爹说的对,咱们阿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京官儿了呢,咱们家去京里那都是享福呢!” “娘,难道您捨得亲孙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外头。” “可是……可是……”姜氏面上还是有些犹豫,然而转头就见自家宝贝孙子一脸“受伤”的看了过来。 正对著自家孙儿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姜氏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脑袋已经下意识点了起来。 “这京城,是该去!” 第74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31 然而夜里回到房里,没了自家孙儿的蛊惑人心的脸,又想到早些年在京城受到的冷眼,姜氏还是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老头子,这京城可都是些达官贵人,咱们家过去……” 那不是等著被人瞧不上吗? 多憋屈啊! 起码在县城里头,她们家可是顶个儿厉害的,连县令夫人等閒也要给个好脸呢! 虽然她是捨不得宝贝孙子,但离开这里,姜氏心下也不禁惴惴。 “你懂什么!老大两口子身下就这一个儿子,咱们两个要是不过去,碍著孝道老大也走不了,这几日的还好说,离得久了,便是亲父母感情也得淡上几分。” “別忘了,老大日后还得要阿景养老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老大去不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媳妇得去啊! 真以为官场真那么好混,孙子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堂兄那儿又眼见要致仕了,能给几分助力还不好说。 得有儿媳妇这个顶尖儿聪明人看著,他才放心。 当然这话,跟老婆子也说不明白。林老爷乾脆就没多嘴。 自家媳妇自个儿清楚地很,光上头这一条,就够自家夫人想通了。 果然,提到儿子以后,姜氏果断没有声儿了。修远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里能不疼。 只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念叨: “唉!要是老大媳妇当初能再多生个多好啊!还能跟阿景有个伴儿。” 独一个,总归单地很。 “要是能跟咱们阿景一样考个探那就更好了。” 老婆子这梦做得可真是美。 一旁的林老爷忍不住嘴角一抽。 “可得了吧,咱家有阿景一个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儿了,还想啥呢?” 真当堂堂探郎,还是十七岁的探郎是那么好考的。 何况妇人家怀孕生子那可是实打实的鬼门关,儿媳妇那身子骨儿,万一出个啥事儿,岂不要鸡飞蛋打。 在林老爷看来,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与其抱著不必要的奢望,为了一个资质未知的孙儿叫儿媳妇冒险。还不如好生培养阿景这个现成的好根苗。 自家孙儿这资质確实极佳不错,但天下之大,天才何其之多。他早时候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到聪明的。 阿景这样的,委实不算太稀奇。 当然聪明到儿媳妇这样,那可太稀奇了。 可以说,自家孙儿能有今天,儿媳妇这些年的教导起码得占了一大半儿都多。 在林老爷看来,孙儿的资质,加上儿媳妇的教导,两相结合,才最是保险。 为了一个没影儿的孙子,真不值当。 也不看看他是缺孙子的人吗? 老二老三底下多少孙儿,一个赛一个的愣头瓜子,论容貌论头脑连阿景的一星半点儿都比不上,平日里带过来他都不稀得多看一眼。 想著方才看到的,一身石青官服,玉环綬带,愈发显出十二分清俊雅致模样的宝贝孙子,林老爷这才笑眯眯地闭上眼睛。 这才是他的好大孙啊! 也不知做了啥美梦,就连睡著时,老爷子嘴角都是带著笑的。 同一个夜里,同样说閒话的还有安寧两口子。 瞅著身侧面容依旧淡定,好像刚才说打算將手里生意全部转出去的不是这人似的,安寧难得有些稀奇。趴在某人肩侧,美目流转间,一双含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来人: “这么些家业,夫君你就当真捨得?” 要知道不同於读书上的麻爪,自家夫君这人在商业上还是蛮有天赋的。更是自小耳濡目染的人情练达,起码在对方接手生意这十来年,林家原有的资產起码扩大了一倍不止。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寧看得出,对方对这些是真的有兴趣,甚至野心在的。 这会儿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下了! “这有什么!” 熟练地调整下肩侧,让怀中人枕的更舒服些,林修远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见自家媳妇儿笑吟吟地看过来,面上这才不觉带出少许笑意: “阿景如今已经是翰林,最是清贵不过,有我这做商户的爹已经给咱们儿子拖后腿,要是在拋头露面给人谈生意,岂不叫阿景面上更不好看。” 甚至一个不好,还会影响仕途。 正因为作为商人,林修远才更明白时人对商户人家的轻鄙,尤其是那些读书人。 何况他也不是做亏本买卖的人,这些生意是要交给两个庶弟甚至族人不错,但也不可能是无偿,最多算是买卖。 更甚者,这些人只是管著而已,真正的地契房契,甚至所有权还在他自己手上。 这些人每年还要给自家送上一大半分成。 有了这些,加上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儿,相信即便在京城,也已经足够保证自家夫人儿子日后生活质量,包括日常那些小爱好。 至於两个弟弟会不会捣鬼,这点儿林修远更不会担忧了。 不说他这些年生意不是白做的,官商之间,永远是官字在前。只要两个弟弟不傻,就不可能平白作假得罪人,失了京里的靠山。 甚至为了拉拔关係,送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就像之前,自家不还每年给堂伯那里送上一大笔银钱吗? 可以说今天这一出看似突然起意,但实际上早在阿景进京赶考,甚至取中解元后,林修远就已经方方面面想的清清楚楚。 尤其自家夫人,儿子自己知道,那些小爱好都是惯会烧钱的,林修远更要筹划得当。 话虽如此,等一家人彻底收拾好,跟一眾亲人告別踏上前去京城的船只后,已经是大半月后。 京中有林家堂伯的帮衬,房子早早已经买好,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儿。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虽不算大,一家五口住著却也还算宽敞。 知晓自家夫人(娘亲)的爱好,小院布置颇为清雅,庭院还种著几棵梔子树。 因著这所院子本就是一位致仕老翰林居所,周遭也都是官宦人家,偶尔相处也算愉快。 唯一的不好: 看著眼前依旧空荡荡的座位,安寧忍不住有些无语。 本以为翰林院算是清閒,没想到阿景才刚入职,就忙成这样。 倒是一旁的林老爷乐呵呵地,美得不行: “咱们阿景这是受陛下看中呢!这叫啥,天子近臣,旁人想还得不来呢!” 在林老爷看来,经常被陛下留下伴驾,那可是大好事儿,是受看重的表现。 “还是阿景才华高,这才入了陛下的眼!” 安寧:“………” 虽然但是,难道不是因为脸吗? 也是近来见识到自家儿子伴驾的次数,安寧才想明白,儿子早前的状元到底是怎么没的。 无他,这世界终归是顏狗的世界。 当今圣人更是,估摸著除了当初那位状元確实颇有实才外。真正让龙椅上那位捨弃大三元美誉的,恐怕就是前头三甲,容貌过於平凡,在那位眼里都配不得探郎的美誉。 哪怕没有接触过,但凭著偶尔从儿子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足够安寧推测出这位陛下的性子。 这时候安寧不由有些庆幸,还好当今今年尚不过而立。膝下更没有適龄的公主。 要不然,凭著自家儿子近日被传召的频率,她还真怕,上头这位一不留神儿乱点鸳鸯谱。 駙马这位置,听起来好听,有多憋屈怕是只有自个儿知晓。 还好还好。 可惜,安寧这股子庆幸並没有持续多久,一日,一眾身著內侍服的小黄门儿便敲响了林家的大门,而为首之人手上拿的正是明晃晃,再明显不过的圣旨。 安寧:“……” 就……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第7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2 一直到一眾小黄门儿尽数离开,除安寧外,林家一眾人尚还回不过神儿来。 被小丫鬟搀扶著从地上起身,姜氏猛地一把拉住一旁的林老爹。 “啥,郡主娘娘?” “老头子我没听错吧,是戏本里的郡主娘娘。” 林老爷愣愣点头,巨大的惊喜下,这会儿脑袋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我的个乖乖,那咱们阿景岂不就是本子里的郡马爷了!” 姜氏猛地拍了拍大腿,刚想仰天长啸一声,突然目光划到了一旁一脸“高贵”地坐在椅子上,任自家儿子巴巴在那儿给人揉著腿的儿媳妇。 姜氏:“………” 天爷啊,她这是啥子命哦!这家里一个祖宗还不够吗? 捧著新出炉的赐婚圣旨。 比起或是欣喜若狂,或隱含焦虑的老林家,这会儿安寧这个当娘的反倒是最淡定的。 事实上,只要不是公主,见天儿的还得要她这个当婆婆的一日不落的行礼问安。对儿媳妇儿是谁,安寧自个儿还真没太大所谓。 还是那句话,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大不了两不相干,互不打扰就是了。 郡主虽也是皇家人,但到底没那么多规矩。 何况在安寧看来,迎娶郡主也並非没有好处,阿景这孩子虽是她亲自教的,学问眼界方面自然没有问题。 但常言道世事洞明皆学问。 才学可以靠人为教导,处事心机,洞察人心却需得自己慢慢摸索经歷。 自家人知自家事,阿景成长环境过於单纯,家里个个当宝不说,一眾堂表兄弟更是捧著。一路走来也过於顺利,跟那些世家大族一路资源竞爭或者特殊培养出来的,真正有心眼儿的还是不能比。 人心鬼蜮,官场上只会更为污糟。 林家底子到底薄了些,有了郡马爷这个身份,起码能抵挡现阶段大部分鬼域,不说仕途,安全方面保障性大大提高。 何况这些年虽身在偏远小县,但对於京城这边的政策局势,安寧还是有特意了解过的。 昭华郡主,寧亲王府嫡次女,父王还是当今一母同胞亲兄长,不过早年因著身体不好,这才早早退出帝位竞爭,並在此后一直將自身政治资源倾向自家胞弟。 从当今上位后一系列封赏来看,这位亲王显然颇得帝心。 迎娶这种贵女,於情於理对现阶段的林家只有好处。 至於这种级別的宗室贵女,金尊玉贵会被养的娇惯,更甚者会不会囂张跋扈? 只能说人不能既要又要。 既得了人家身后的政治保护,又要人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给你伏低做小,事事殷勤。 何况本朝重孝道, 她一个当婆婆的,处不来最多离远些就是了。给一个不找事儿的婆母难堪,这种傻缺事儿,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干不出来。 至於自家阿景,安寧更不担心了,那孩子可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因而除了接过圣旨那一瞬的惊诧,安寧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淡定,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情使唤下人,將早前她亲自画过样,让附近瓷器馆新制出的缠枝小叶香炉送去和室。 寒冬將至,她近来新调了一味暖香,这会儿正好试试效果如何。 本来还在兴奋夹杂著紧张的林老爷:“……” 果然,还得是儿媳妇啊! 一直到晚间林景淮匆匆回来,安寧这才从中知晓了始末。 好傢伙!这叫啥,一场蓝顏引发的宫廷爭斗! 安寧支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瞅著自家儿子这张俊脸。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初绽的时候。比起之前明昱宛若小太阳一般的明耀俊朗,和身为亲王世子自小养尊处优的雍容气度。 眼前的阿景更多的是一种丹青水墨般的极致清雅,说一句面冠如玉,皎若月华也不为过,身形更是偏於清瘦却並不显纤薄。且因著多年读书习画,跟著安寧这个亲娘耳濡目染的安閒雅趣。 一举一动间,正如嵇康那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可以说,这是个极其符合当下对士子讚誉的长相。也无怪明明商户子出身,自家阿景在一眾士林中依旧混的极开。 不说以前,光是她们在的这段时日,这孩子就没少呼朋引伴。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公子。 恐怕除了自身才学外加探郎的美誉外,这张脸怕是加成不少。 不过…… 让两位公主险些打起来是不是过於夸张了? 倒没看出自家儿子还有蓝顏祸水的潜质。 安寧的目光不由在自家儿子脸上多转了一圈,直把眼前的少年看的两颊微红。 “阿娘!”一屁股坐在自家娘亲身侧,林景淮这才轻咳一声,无奈解释道: “咳咳,其实两位公主早已过了待嫁之时,但是陛下迟迟未曾想起……” 哦~原来如此 安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人家或许压根儿只是拿自家儿子这个近来的天子近臣当作跳板,夺取关注,指著上头想起自己。 其实可能性还挺高,毕竟就安寧所知,先帝虽在政务上建树一般,但在子嗣上可以说只多不少。 光是皇子都有十几位之多,公主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可想当初帝位爭得有多猛。 这一连串下来,兄弟姐妹间別说感情了,不成仇敌就不错了。当今手段凌厉,对几个相爭的兄弟们更是该夺爵的夺爵,该圈禁的圈禁。 至於宫里剩下的几个公主,说不得还是哪位倒霉仇敌兄弟的骨血同胞,並且在当年给当今使过绊子呢! 愿意费心也就怪了。 起码如今这一出闹下来,哪怕为了皇家面子,当今也得早早给两个便宜妹妹赐婚,不能放任两个当嫁的公主继续待字闺中。 更甚者,以她们这不受看中的程度,要是真被赐给这位受皇兄看中,有才有貌的探郎也不错。 只能说,这宫里长大的,没一个真憨的。 就是自家儿子,白担一个蓝顏祸水的名儿了。 “那之后呢?” 安寧支著下巴好整以暇道: “因著这齣闹剧,昭华郡主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然后就相中了儿子你……的脸?当场求了陛下赐婚?” 这话,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第7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3 事实上,不光安寧不信。 当事人林景淮其实也並不怎么信。 姐妹爭一夫不好听,姑侄难道就好听了吗? 虽然这事儿只是在宫中小范围传来,並在隨后被当今严令制止。但俗话说的好,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顶著这样的前提,昭华郡主还特意请旨。皇家人,还是经歷过夺嫡风波的皇家人,恋爱脑的可能性有多大? 更甚者,安寧怀疑,这场所谓看热闹,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说不定,自家底细已经被人家查清楚了。 “对了,儿子,那位郡主人长得怎么样?” 瞧著难得有些羞窘的亲儿子,安寧支著下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道。 “咳咳咳!” 话音刚落,林景淮刚入口的茶水险些噎到。 尤其瞧著自家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林小少年更是半仰著脑袋,无语凝噎。 枉他早前还特意担心来著,那位郡主出身好,性子又一看就是骄傲的,万一娶回来他不在时,顶著郡主的威风给自家娘亲气受可怎么办? 毕竟他娘虽然聪明又厉害,但向来身娇体弱,又是从没受过半点委屈的主儿。 没成想…… 无奈摇了摇头,半大的少年心事重重地踱步离开。 一直到石青色的锦袍消失在眼前,安寧这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一眼看出儿子在想什么,实际上安寧自己也挺奇怪的。 除了早前在老谢家装病弱那会儿,她这具身体往日里可以说连个小病都不常生,但也不知为何,家里上到公爹,下到自家儿子都觉得自个儿身子虚弱得很。 自上到下瞧著她都带了一副林妹妹滤镜。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常日里不怎么爱动弹的缘故? 识海內,统子忍不住嘴角一抽。 拜託,宿主你这是一般不爱动弹吗?就差给人全程餵嘴里了。 虽说对这场赐婚,林家人多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圣旨已经下达,那就万不可能有迴旋的余地。 安寧也只在让系统查过郡主本人,样貌还算姣好,身子也无大恙,脾气更算不得暴烈后,也就撒手没在多管。 郡主虽不比公主有独立的公主府,但作为有品级的皇室成员,居住场所必然也是要符合规制的。 为著这个,原本只有两进的林家小院儿扩大了一倍不止,幸好当初在买下这座小院时,林修远有先见之明,生怕以后自家阿景娶妻生子后,地方不够用,还特意將相邻的一处小院一道买下。 这会儿只需打通修整一番,倒也並不费事。 其实之前以林家的財力並非不能住大点儿的院子。只林老爹自知,自家根底浅薄,在这个遍是皇亲国戚的京城內,过於张扬並不是好事。 尤其自家孙子进的还是素来以清贵著称的翰林院。 不过如今情况自然不一样。 隨后这段时日,因著未来郡马母亲的身份,安寧这儿倒也收到了不少帖子。期间也曾见过几次寧王妃,瞧上去倒是个雍容温和的妇人,对安寧这个乡下出身的亲家也並未露出露出轻鄙之色。 事实上,亲眼见过这位林夫人本人后,寧王妃面上虽不露,心下的惊讶丝毫不比旁的夫人少半分。 一直到回到府中,还不忘同自家女儿提起: “阿冉你说的真没错,你这位未来婆母瞧著还真不是一般人。不说旁的,只身上那股儿气度。” 寧王妃忍不住摇头:“別说是商人妇了,便是站在你母妃我跟前,竟也不落下什么。” 尤其是浑身上下那股儿说不出的风雅劲儿,一举一动都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比一般书香门第的贵女更多出几分举重若轻来。 真是想不到,这偏远乡下,竟还能培养出这等人物。 “要不怎么能培养出当朝探呢!” 显然比起自家母妃的惊疑,一旁一身緋色衣裙的少女更为从容些,语气甚至带上了些许篤定。 其实安寧之前猜的不错,这场赐婚从头到尾都並不是偶然,早在踏马游街时,昭华就对那位马上的容貌格外显眼的探郎上了心。 当然也可以说见色起意,並早早派人打探了这人的生平。 其中重点就是有没有青梅竹马的恩师女儿,或者表妹之类。 自家姐姐踩过的坑,她可不想踩第二遍。 没成想,打探过来的结果简直叫昭华本人都难以置信的程度。 那位惊才绝艷,连自家皇叔都格外另眼相待,常日带在身边的探郎,居然是被一位深闺妇人教导而成。 说实话,若非派去的人同样一脸信誓旦旦,又是自个儿亲信,昭华简直不敢相信。 这世上,居然真有这般天纵奇才! 如果早前还是对这位探郎感兴趣,那么现在,她倒是对这位林夫人更感兴趣些。 很难想像得有多聪明,才能在一天课都没上,只凭自学的情况下,就能教出一位探郎儿子来。 不过皇家人,终究是利益为先,真正让昭华下定决心的还是宫里那场闹剧。 因著父王的关係,自家皇叔这个人,昭华自小也算接触不算少。喜欢好看的事物本就是人的本能,皇叔也不例外。 甚至她上官家,从父王到自己,包括宫里的皇叔,或多或少都有点子爱美的毛病。 但很少有哪个人,能教皇叔这般看重,甚至因著这场闹剧,这场一眼就能看出的戏码,自家皇叔不仅迅速封锁消息,事后还格外迁怒了两位公主,觉得这两人影响自家爱臣清誉。 当她不知道,后来虽然也算如了两人的意,给二位姑姑赐了婚。但是嫁的人家是什么货色,外强中乾不说,基本上还已经被自家小心眼儿的皇叔记到小本本上。 日后且等著发落呢! 自家皇叔这个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可以说只要入了眼,日后前程自然不用多说。 何况凭对方这副一眼瞧上去就叫人赏心悦目的好相貌,短时间內都不会失恩於今上。 因而这会儿听到自家母妃还在嘆气对方的家世,名唤阿冉的少女当场反驳道: “母妃,以女儿的身份,嫁谁不是下嫁,倒不若嫁个貌美聪明的!” “总不能像大姐那样,姐夫不中用,生出来个外甥愚笨不说,连个好相貌都没!” 第7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4 “阿玉好歹是你亲外甥……” 见自家闺女愈发口不择言,寧 王妃刚想说上一句,然而想到自家外孙的长相资质,莫名地喉中一哽。 到嘴的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 其实若说大女婿长得多丑倒真不至於,左不过中人之姿,且好歹是名门公子,总还有几分养尊处优的气度在。 只这五官上瑕疵到底还是有些,平日里瞧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但偏偏这些瑕疵尽数传到了自家外孙这儿,这就实在叫人討喜不来了。 尤其是上官家这些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爱美。 早前小外甥未出生时,阿冉这孩子还整日盼著呢。结果好了,等孩子出生后,尤其大了显露出五官后,这个当姨母的瞬间失去了大半欢喜。平日里照看,也多看在自家姐姐份儿上。 说上一句,自家闺女还能信誓旦旦。 “母妃,你难不成还指望我对小一號的姐夫有多热络吗?” 寧王妃:“……” 想到大闺女如今的日子,寧王妃不是没有后悔。只那会儿形势不好,联姻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不如今小闺女的婚事也不能由著性子来。 想到这里,王妃不由嘆了口气,重新翻起了手中的嫁妆册子。 行吧,反正自家小闺女向来主意大。好在那位小林探確实美貌非常,十七岁的探郎可见也是个极为聪慧的。 家里独子更是简单,有王府看著,自家闺女总归吃不了亏。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一系列繁复的流程走完后,时间已经到了来年七月。 而这期间,林景淮倒也没辜负那张加成了美貌的俊脸,以及自家娘亲多年培养的笔墨才气,短短两年不到就被破格提为侍讲。 其职责专门为皇室成员,主要为皇帝讲解经史,留在御前的时间更是成倍增长。 可以说肉眼可见地受今上垂青,甚至成婚当日,当今还特意赐下了一方玉冠作为即將到来的冠礼所用。 因著这份儿看重,便是有人想酸几句软饭,都只敢在心下嘀咕几句,並不敢宣之於口惹人笑话,更不敢得罪人。 饶是安寧都不由感慨。 果然,美貌才是这世界亘古不变的硬通货。 同样的一甲三人,那位状元郎安寧早前也是见过的,文墨经义方面或许没有自家阿景来的嫻熟,但多年在外游学,无论见识还是看问题的细致入微…… 只能说,虽然有外貌原因,但当初殿试策论一道,自家儿子输地並不算冤。 可饶是如此,这会儿人还在编撰的位置熬著。 只能说,三年一试,这天下永远不乏有才干之人。 就著空中悠悠的百合香,安寧斜倚在榻上,隨手翻阅著手中尚还带著墨香的书册。 翰林院藏书眾多,何况有当今的允许,知晓自家阿娘喜欢读书,阿景这些日子更是没少抄墨。 而安寧自己,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增长学识见识的机会,指不定下次哪个世界就用到了呢? 昭华甫一进来,见到的便是这般场面。饶是自小在宫中见惯了美人,但这一刻,昭华郡主仍忍不住心下一滯。 此刻倒是愈发深刻理解了,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的含义。 说实话,若论美貌,宫中不乏五官精致到毫无瑕疵,或者像自家婆婆这般雪肤明眸之人,但没有一个能有眼前这人一般,叫人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別具一格的自在嫻雅,却偏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华气度。 原以为自家相公长相气质已是顶尖,没见连向来苛刻的皇叔都没少夸讚。 但是真正见了这位,才能明白,才知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默默瞅了眼一旁短短半日,已经堆积小半沓的书卷,昭华眼皮又是忍不住一跳。 想当初她还以为自家婆婆只是单纯看看而已,结果…… 好吧,还是她见识太短了。 事实上,人跟人的差距,当真比高山跟泥坑里探出的小土丘差距都大。 想想光是她这阵子见到的,不说这些堆积成册的书卷,光是隨手调的香,无一不叫人心旷神怡,比之宫中一些大家还要更甚几分。 偶尔送她的香膏,昭华抬手摸了摸明显嫩了不止一度的小脸,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嘆。 还有书画,哪怕她於这方面並不精通,也能从中瞧出自在写意来。 连自家相公,偶尔公事上的难处在自家婆婆这里简直可以说轻描淡写。 若说早前她还有几分身为郡主的高傲,那么现在…… 想到当初读书学琴留下的泪。 求求了,下辈子自家婆婆这脑子,分给她不说一半儿,四分之一也成啊! 午后简单说笑过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昭华郡主还忍不住摸了摸尚未有半点隆起的肚子,对著一旁的林景淮两眼放光道: “相公,等咱们日后以后有了孩子,不论男女,可一定得像咱娘才好啊!” “对了,听母妃早前说过,相国寺香火最是旺盛,要不等相公下次休沐,咱们一道过去拜拜!” 林景淮:“……” 虽然早前想像的婆媳矛盾可以说半点没有,但自家夫人这副模样。 还有每回过来请安比他还要积极,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不过许是相国寺香火还真有两把刷子,两口子刚去参拜尚才一月之余,郡主便当真怀了身孕。 直把昭华给喜得,一把抓著自家相公的袖口险些跳起来: “相公,铁定是咱们早前的祈祷起作用了!” 太好了,一想到儿子(女儿)以后的漂亮伶俐劲儿,昭华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实际上搭把手的功夫,已经探出自家儿媳妇孕期已经过了两月的安寧:“………” 话说,自家儿媳妇是不是过於迷信了些? 还有,別人不说,她是真不急著抱孙子啊! 小两口新婚燕尔的,这么著急做什么? 第7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5 虽然不大理解。 不过到底是亲儿媳,昭华又素来没什么架子,婆媳二人这段时间相处还算愉快。事实上,不管做什么,旁边都有个眼神亮晶晶,一脸崇拜的儿媳妇。任谁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尤其这位儿媳妇容貌还算赏心悦目时,閒暇时分,安寧自然也愿意搭把手。 也就这会儿,昭华郡主这才猛然发觉,自家婆婆居然连医术也这么牛的吗? 几颗丸子下去,她早前频繁孕吐的症状瞬间消了大半儿。 还以为起码得灌上大半月苦药汁子的昭华:“…….” 送走一脸难掩惊奇的老太医,在数月以来经歷过无数次智商上的降维打击过后,昭华难得再次有些恍惚地拉著自家相公的袖口: “相公,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咱娘不会的吗?” 都是人,怎么能有人能聪明到这种地步? 想到从小到大受到的一连串碾压,一旁的林景淮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下意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意,这才缓缓开口道: “不会,那必然是有的。纵使再聪慧之人也不肯能尽数皆通。但一般情况下,只要娘想要学,基本也是用不了多久的。” 学习进度,嗯……大概也就能有三个他加起来可能还太不止吧! 林小探下意识嘆了口气。 也是懂事后,他才明白了,自家爹爹偶尔看向他时,那隱隱带著自责愧疚的眼神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林景淮心下跟自家夫人有了同样的想法。 这以后的儿子(闺女)要是多多像自家娘就好了。像他自个儿多亏地慌! 事实上,这会儿跟两口子思路颇有些同频的,还有宫里的乾元帝,再次將底下一眾皇子们骂得狗血淋头后。明明尚不过而立。当今就已经有了后继无人之感。尤其眼看著身侧愈发姿容俊美,气度出尘,简直一举一动都长在心巴上的心腹爱臣。 又想到上次出宫时见到那位容貌气质都格外出眾的林夫人。 饶是乾元帝,此刻也不由生出十二分的惋惜来: “可惜了,如爱卿这般良才美玉,家中竟也没个同胞姐妹!” 说这话时,眼前即將而立的帝王眼中满是遗憾。 一旁的林景淮:“!!!” 意识到对方什么意思后。 想到他小时候还缠著自家娘要弟妹来著,这会儿林小少爷瞬间半点不可惜了。 嗐,独生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咳咳!” 饶是这般想著,林小翰林面上丝毫不露,只轻咳一声,对著上首之人道:“陛下有所不知,家母自幼身子弱,当年诞下微臣已是勉力而为。” 说著又玩笑道: “据说微臣刚出生那会儿,爹爹险些都被嚇晕过去了……” 可见那会儿的凶险。 说实在的,每每听自家祖母说起这个,林景淮就忍不住心疼。 他娘亲这身子骨儿,实在太不容易了。 也是,自古以来都有慧极必伤的说法。想到那位夫人比之眼前之人还要胜上几分的聪敏。 乾元帝心下的惋惜復又多了些许。 若是…… 不过想到眼前爱卿的聪慧,当今心下总归还是动了几分心思。 待到下次遴选秀女,还得跟母后交代一声,家世如何暂且勿论,还得选些头脑聪慧的才好。 照常一番閒谈过后,君臣二人復又就著刚递上的摺子探討了起来。 十九岁的青年声音清澈和雅,说话间不疾不徐,加上绝世姿容,只单站在那里便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当今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便平復了许多。 说实话,到皇帝这般地步,见到的美人,无论男女都实在太多。 但大多美则美矣,倘內里空虚,亦或諂媚庸俗,便是再好的皮囊,也终究不过尔尔,哪里有林卿这般叫人心情舒畅: 不知想到什么,御案之上,乾元帝突然开口道: “说来爱卿眼看即將及冠,不知早前可曾有长者意为卿取字。” 这时代男子二十及冠,意味著成家立业,同时又要亲近长辈赐下表字,不过於士人而言,这位长者多指师承。 作为声名鹊起的探郎,说实话,林景淮的经歷不难打听,而林景淮本人亦从未想过掩饰什么。 甚至之前的一些建议,也並未掩饰出处。 他家阿娘这般聪明,因著女子身份不能科举入仕已是遗憾,怎能因著其他缘故默然於人。 何况他也不並觉得被自家母亲教导是什么不好之处。 县里不知多少人羡慕他有个这么聪明的娘亲呢!想想近来他娘確实没有提取字之事。 因而这会儿林景淮亦是果断摇头。果然下一刻便听来人道: “既是如此,朕今日便赠卿一字如何?” 第79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6 “初次於大殿上见到爱卿,朕便时常想起早前读过的一首诗词。”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林卿觉得,清与这二字如何?” 皇帝亲赐,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谢恩的瞬间,林景淮突然想起,这首阮籍的咏怀诗,早前自家阿娘同样也是颇为喜欢。 甚至小时候还曾笑言,若不是林家这一辈既定了要从景字,说不得她给取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首诗词。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林景淮心下默念著这句诗词。 既有旭日东升,灵曜万丈的灿烂,又有微风和畅,且行且止的从容。 嘿嘿,果真是极好的。 阿娘果然最爱我。 只是他倒是觉得,这首诗比起自己,更合適的应该是自家阿娘才是。 事实上,这次伴隨著圣人亲赐下的表字而来的,还有属於安寧本人的誥命文书。 按理来说,林景淮身为正六品翰林侍讲,便是加封,也该是由礼部颁发的敕命,即六品安人。 但这次圣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大方,不止亲自下旨,给的还是正儿八经四品恭人的誥命。 对此安寧只惊讶了片刻后,很快就乐得接受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人活的就是一个身份,高一点儿到底是好事儿。倒是一旁的昭华极为高兴,捧著个肚子还不忘在一旁乐呵: “我就知道,皇叔这人向来有功必赏!娘亲早前的功劳必然不会忘掉的!” 虽然具体功劳是什么,昭华自己也不大清楚就是了。 当然,老林家一家子更不清楚。 不过这不妨碍姜氏眼气地眼珠子都红了。夜里还不忘跟老头子絮叨: “唉,传说中的誥命夫人啊,儿媳妇年纪轻轻的,真是好命的很!” 一辈子尽享福了。 “你说老头子,我啥时候能有这福气啊!” 本朝誥命,三品以下可请封妻,母,三品以上方才能请封祖母。 可事实上,官职都是一阶一阶的爬,真到三品行列,人都多大岁数了,母亲在不在都不好说,何况再长一辈份的祖母呢? 一旁的林老爷抿了抿嘴,难得不吭气儿了。 以阿景的受上头看重程度,老婆子多挺挺或许还有些机会。加封啥子的,他老头子活著的时候压根儿沾不到一点儿,他有说什么了吗? 不过探郎的祖父啊,多能耐啊,一想到从他这一代,家里出了个探郎,未来这一脉彻底转入仕途。 就算他这会儿立时没了,也能去见祖宗。 林老爹那一点子遗憾瞬间没了。 何况林老爹心里还是有数的,当即转头对一旁的自家夫人告诫道: “你也別瞎红眼,再说那不是儿媳妇人家自己有本事吗?” 要不然怎么不直接加封阿景,反倒破格提了儿媳妇的誥命。 想来以自家儿媳妇的能耐,必然是又是出了什么厉害的主意。 “唉,还得是人家聪明人吶!” 老爷子边咂吧著嘴忍不住感慨。 一旁的姜氏:“………” 啥意思! 合著她这一辈子就活该受两重媳妇儿的威风,都怪自个儿没生个聪明的脑子唄! 背对著自家老头子,林老夫人狠狠吸了口浊气。 不得不说郡主进门儿前,姜氏除了忐忑外,未必没有瞧自家儿媳妇儿乐子的想法。 想想当初儿媳妇当初那挑剔劲儿,郡主娘娘身份高贵,岂不更加挑了。为了瞅这鬼热闹,她还特意“病”了几日,连管家权都利落放了出去。 本来以为閒散惯了,骤然接触管家,儿媳妇再怎么聪明也得手忙脚乱一会儿,没成想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就隨手一样定了个规矩,剩下的基本上全程当甩手掌柜了,每日处理一大家的事都用不到半刻钟。 就这还是自个儿悠哉悠哉地躺在榻上,吃著瓜果点心,任两个婢女搁哪儿巴巴的念呢! 对比每日几乎大半时间都在管家上,甚至有时候还要半夜熬著的姜氏:………” 然而更叫姜氏眼气,外加瞪大了眼睛的是,郡主娘娘一看那么傲的性子,自家儿媳妇也不遑多让。本以为这俩凑一块儿铁定好不了。 谁成想,才多久啊,人家那俩处得那叫一个好,眼里等閒都瞧不见旁人儿。 早前儿媳妇隨手使唤人布置的房间,郡主娘娘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敬茶那天送的玉坠子,都这会儿郡主还时常戴著呢! 反观她这个做祖母的,早前使人送去的见面礼,那么大一尊送子观音,整整上千两银子,还特意请大师开过光的。 多好啊,愣是自那以后没见过一回。 姜氏:“………” 一直到翌日老头子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儿,姜氏这才转过头同一旁的王妈念叨: “你说说,这天底下,怕是再没有哪个当婆婆的比我更憋屈。一家三个女主人,就我身份最低。 看看人家,一个誥命夫人,一个郡主娘娘,个个都是祖宗!” 偏这俩祖宗,居然还是一个国的。 简直气死个人。 王妈:“………” 不过不论姜氏心下怎么嘟囔,第二日见到安寧倒仍是下意识扬起一张笑脸儿。 对自家婆婆一眼就看穿的小心思,安寧倒也不以为意。 反正无伤大雅就是了。 因著这个突如其来的誥命身份,常日里递到安寧这儿的帖子更多了。 別说,这时代的贵妇们也是颇有些乐子的,马术,投丸,叶子牌,虽不比后世多姿多彩,倒也聊剩於无。 再加上自家儿媳妇即將生產,安寧难得没了早前的懒散悠閒劲儿。 不过在那之前,年节那会儿,林大姐那边特意来了信过来,不止如此,还带来了外甥江志中举並且定亲的好消息。 其实当初林家举家进京的时候,林老爹也曾经问过林婉要不要带著小志一道走,不过出乎意料的是。 林大姐拒绝了。 再向安寧確认过,自家儿子举人的火候已经差不多后,果断带著儿子留在了桃县老宅。 哪怕这会儿,家中今非昔比,连留在老家的林二弟几人都试探著想让后辈过来,给老两口“尽孝”。 只不过被林老爹乾脆利落给骂了回去。 对方也没有上门儿的意思,只在信上写著,阿志估计还要在府城多读几年书,冲一衝进士这个坎儿。 安寧照旧送了几本资料回去。 说实话,对林大姐的做法,安寧倒是能够理解。 阿志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不过因著考试这才耽搁了娶妻,实际上成人已经太久。 早前再是关係不错的表兄弟,成人之间一旦成了纯然的依附,感情自然会受到影响。 无论对依附者,亦或者被依附者。 何况其中还牵扯两个家庭。 倒不如这般远远的处著,偶尔联繫,情分反倒不会消磨太多。 就像现在,知晓表兄跟自幼疼爱他的姑姑都不打算进京,阿景还著实惋惜了一会儿,不过想来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只在回信时同样加入了一些资料书籍。 希望表兄能够早些取中。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完年节,时间很快来到昭华生產那日。 事实上,一直到被推进產房那一瞬,昭华郡主一双手都不忘下意识抓著自家婆婆,嘴上还下意识念叨著: “各路菩萨,佛祖,三清真人一定要多多保佑……” 因著凑的近,隱约听到些什么的安寧:“???” 第80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7 產房內,伴隨著哇的一声大哭,还是个小包子版的林翊小朋友顺利出炉。强撑著瞅了眼怀里皱皱巴巴的小不点儿。 恩………虽然红了点儿,皱巴了些,但不知是不是昭华的错觉,总觉得从这张小脸上瞧到了自家婆婆的影子。 意识到这一点,郡主这才宛如放下一桩心头大石一般。在一眾欢喜声中,麻利地闭上眼睛晕倒过去。 可惜了,再多的欢喜只是这一日的。 多年后,昭华郡主无比悲哀的发觉。 错觉终究还是错觉。 新出炉的林翊小朋友的確称的上玉雪可爱不错,可长相上,越长大,也只有眉眼间方才带了些许安寧的影子。 总之,美貌程度真要说起来,虽然也称的上极佳,但跟他爹小时候还是比不了的。 至於头脑,如果说林景淮小时候一篇复杂的经义需要两到三遍,那么小阿翊,可怜的娃起码得需要四遍。 好在令郡主欣慰的一点是,后来生的小闺女,阿禾,不仅面容像了安寧三分,连头脑瞧上去也比自家哥哥好上一些。 就…… 同样的经义文章,跟自家阿爹小时候差不多的程度。 饶是如此,也足够郡主欢喜不已。晚上临睡觉前还不忘抱著香香软软的小闺女狠狠亲了一口。 “果然,还得像咱娘才好啊!聪明!”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昭华忍不住感慨道。 身侧,已经升任正四品户部侍郎的林景淮下意识点头赞同。 入朝多年,即便所有人都赞他年少有为,聪敏过人。然而林景淮很清楚,自己这点儿子头脑跟阿娘比起来实在还差得太远。 这些年每每於他,甚至朝中诸臣都难以解决的困境,到自家阿娘这里,却总能寻到最合適的解法。 就连圣上都时常与他感慨,天下间怎么会有“琼华夫人”这般聪慧之人。 是的,夫人。 安寧如今已经是正二品夫人,还是圣旨亲封的那种。 照旧比自家每日辛苦做官,日日起得比鸡早的儿子还要高上数级之多。 本朝有例,正二品以上官员,其家眷方可获此殊荣。 这般不按规矩之事,早前朝中不是没有人酸歪歪地说什么酸话。甚至若非安寧自个儿年纪摆在这里,比之当今还要大上七八岁有余。 怕是有些猜测还会更加不好听一些。 可惜了如今龙椅上这位可不比先帝,说一句乾纲独断也不为过。 压根儿不会理这些唧唧歪歪的文人,甚至比之先帝的仁慈,这位可是真砍人的,甚至一个不好连带全家甚至闔族滚回去吃自己,加之声名俱毁的程度。 也不知从何处听到这些詆毁之言,当今当时便在早朝上雷霆震怒,不仅黜落了数名官员,连带著一些爱嚼舌根的命妇也被皇后娘娘亲自下旨申斥,丟了誥命不说,几辈子的老脸都险些丟没了。 还要被自家儿女亲人埋怨嫌弃。 就这,上头这位还尤嫌不足。 第二日便亲自擬了圣旨,將自己这位亲封的“琼华夫人”从头夸到尾,另赐下赏赐无数,甚至当时乾元帝本人还亲自提笔写下“女中君子,可堪国士”的极高讚誉。 也是这时候,朝中大部分有点脑子的人这才明白,这位夫人缘何能如此受圣人看中。 不在於简在帝心的林侍郎,而在於这位夫人本人。 至於聪明人,早在打听到这位小林大人生平时,心下就已经有所猜测。 试问一个没正经上过一天学,光凭自学就能教出举人弟弟,探儿子的存在,这头脑有多好自然不必多言。 说一句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都不为过。 这下,京中多少人家,包括高门世家,尤其是那些子孙不器,已经眼看要滑落阶级的人家,瞧著老林家的大门儿连牙根儿都泛著酸。 试问一个平平无奇的商户人家,真是狗屎运都他老林家这般踩的。 不过有了这一出,哪怕后来当今对这位夫人多番赏赐,种种优待,也没人敢多说一句閒话。 事实上,合算著这些赏赐的时日,竟然真跟朝堂上一些惊才绝艷的佳策对上了。 尤其去岁晋州发大水,衝垮无数房舍良田,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这种程度的水患,依往年来看,不说引起大规模暴乱,起码也要折腾许久。 然而事实上,从得到消息,到发放救济,安置流民,这次朝廷出手活像是提前演算好一般,格外迅速有秩,短短一月不到,城门口活不下去的民眾就已然大幅度降低,甚至到如今所剩无几的地步。 更甚者,大灾后通常伴隨有大疫,然而这次当今竟然也似早有准备。疫症尚未蔓延之际,就已经从源头被消灭殆尽。 这下,眾人方才彻底服气。 至於女子干政?不说以如今陛下的脾性,朝堂上这种顽固不化的迂腐之人还有多少。这位夫人一没有入朝抢占他们这些人的位置,二没有上台同他们这些人爭权夺利。三没有诞育皇家子嗣,日后牝鸡司晨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偶尔遇到棘手的难处之时,还能及时提出良策,消解龙椅上这位的怒火,避免殃及他们这些倒霉的池鱼。 朝野上,能走到今天的有哪个蠢的,这种损人不利己,还可能被上头那位夺官降罪之事,谁閒疯了要去做? 怎么,觉著自个儿头顶上乌纱帽戴的太稳当了吗?还是觉得当今这脾气太好了? 因而这会儿,瞧著当今又是一箩筐的赏赐往林府而去,甚至连年宴上,当著文武百官,眾多命妇的面儿,都要亲自赐下佳酿—今岁波斯进贡的金葡萄酒,据说拢共就只有十坛不到。 这可是连一旁的皇后妃子都没有的待遇。 倒是小林侍郎,早在伴驾那会儿陪当今用过好几回了。 据说味道还不错来著。 顶著二品夫人的大妆,安寧刚想起身谢恩,上首乾元帝便已经摆手制止,这位將近不惑的帝王,此刻素来威严的目光中难得带著温和,对著下首正欲起身的女子温言道: “如斯佳节,正是君臣同乐之时,夫人不必如此拘礼!” 刚才还三跪九拜,为了一道发凉的御菜兢兢业业谢恩的官员:“……” 第81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8 不愧是波斯名酿,无论质地还是口感均属上佳,轻抿著杯中的美酒,安寧心下已经在想著,回去后要不自家也酿上一些。 倒是上首乾元帝见状,还以为对方果然很是喜欢。当即便同一旁的內侍吩咐。待到晚宴结束,便將剩余贡酒尽数送入林府。 甚至顾及这位夫人的“体弱”,安寧前脚刚出启元殿,后脚便已有暖轿停在身侧。 隆冬时节,正是冷的时候。 尤其这会儿,天空已经开始飘落雪。 瞅了眼眼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道,昭华郡主忙手脚利落地扶著自家婆婆上了轿子,末了还不忘带上自家乖乖女儿。 至於儿子,嗐,前头不是有孩子他 爹吗?总不会叫自家儿子冻著。 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软轿上,可以说又是另一个世界。脚下是厚实的羊绒毯。不大的地方,一应暖炉茶具却是半点不缺,甚至角落处,连暖手的炉子都备地齐整。 中间的紫檀方案上,一副明显价值不菲的白玉棋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昭华依旧觉得大开眼界。 大周宫中规矩森严,若无准许,便是如她们这些皇室宗亲,亲王妃以下也是乘坐不了软轿的。何况,皇宫內院,这些是哪位的手笔简直再清楚不过。 自家皇叔居然也有这般体贴入微的时候? 或许是下头办事之人的仔细,可能能教宫里这群人精子事事俱到,本身便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郡主抬头,看著眼前正微闭著眼,陷入假寐的自家婆婆。 哪怕一身命妇大妆,綾罗锦缎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出尘气质。甚至因著常年保养得宜,一眼瞧上去,半点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 便是说三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比之宫里一些娘娘……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昭华忙不迭地摇头。 不说以自家皇叔的性子,不可能做出这般荒唐之事。就说光凭自家婆婆的才智,皇叔向来以天下为重,上位多年以来更是励精图治,就断不可能自毁良才。 但是,环视著眼前近乎无微不至的布置,昭华就算想骗骗自己都做不到。 男子,向来最是粗心不过。 但不知从何时起,昭华竟猛然发觉,尤其近年来每每皇叔赏下的物件,无论是古籍字画,还是古玩耍物,都近乎完美的贴合了自家婆婆的意趣喜好。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相公曾同她说过,皇叔曾多次夸讚他风仪俱佳,甚至还暗暗调侃自个儿是不是靠脸上位。 但是,紧紧抓著身下的薄毯,昭华突然细思极恐,实际上一手將相公培养出来的,可不就是眼前的婆婆吗? 相公身上的某些气质甚至特质,在自家婆婆身上只会更加明显,更加…… 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水,昭华告诉自己,不可以……绝不可以再想下去… 事实上,不论皇叔什么想法,目前的一切都不会有变化不是吗? 多年前不会,如今就更不会了。 想到这里,昭华刚想鬆口气,然而这厢暖轿刚才落下。不远处一辆马车就已经停在了府门口,几位身著太监服饰的小黄们儿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捧著酒罈。 为首正是昭华再眼熟不过的梁內侍。 见下来的是郡主娘娘,梁內侍下意识瞅了眼一旁的暖轿,声音不觉间便已经轻上了许多: “奴才给郡主请安,早前席上见夫人对这些波斯佳酿颇为喜欢,陛下特意叫奴才將这些送来……” 看了眼一排排足足有六七坛的酒酿,昭华丝毫不怀疑,宫中目前余下的贡酒几乎全都在这里了。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深吸一口气,郡主强露出笑意。饶是如此,临走前梁公公仍特意看了眼软轿,面上还带著十二分的担忧道: “郡主,夫人那儿可要杂家帮著搭把手?” 这么冷的天,夫人身子又素来不好,別等久了冷到身子就不好了。 郡主强吸了口凉气:“公公且放心吧,府上丫鬟马上就到。” 送走一眾小黄门儿,昭华这才上前,却见暖轿內,自家婆婆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睛。 將方才之事简单说过一遍,安寧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儿罢了。 郡主:“……” 一直到將人送回房间,郡主方才回过神儿来。 不对啊,连她都能瞧出的事,以婆婆的聪明,有可能会看不出吗? 事实上,当然没可能了。 但这重要吗?事实上並不,安寧很清楚,以那位的性子,她之前,包括现在的生活都不会有半点变化。 在一眾丫鬟服侍著换下厚重的誥命服饰,洗漱过后,安寧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任自家便宜相公一下又一下轻柔地帮她按著腿。 总之,欣赏也好,旁的也罢,反正那位压根不打算做什么。她又何必杞人忧天,至於这些优待? 难道这不是她该得的吗? 要知道,皇家人,尤其帝王,最不会做的就是赔本买卖。 倒是识海系统这会儿颇有些遗憾: “不说旁的,看来这个皇帝是真的很欣赏宿主你啊,可惜了,要是宿主能科举,铁定就是这位的肱骨之臣,或许未来还能成就一番明君贤臣的佳话。” 或者再晚一些,自家宿主开局不要这么烂的话…… 安寧:“……” 看出自家统子是认真的,安寧难得放弃了优雅,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还肱骨之臣,狗子你认真的,信不信但凡你家宿主我今日是个男子,有参政议事,爭权夺利的能力。这会儿这人有多欣赏,彼时就会有多忌惮!” 尤其在她作为臣子,一步步掌握权力之后。 更甚者,哪怕她此时是对方后宫嬪妃之一,直面这种才智,对方身为帝王的第一反应也绝对只会是防备,而绝非是欣赏。 作为一个在眾皇子中廝杀而上,有著绝对雄心大志的帝王,感情?无聊时浅淡的消遣罢了。 事实上,安寧很清楚,这些年她们母子之所以能够最大幅度为今上所优待,很大程度是她自己虽有才智,然身为女子,於前朝后宫皆不牵扯。 而自家阿景的性子和成长环境,註定了日后或许可以是能臣,却绝对做不了权臣。 享受地抿了口新送来的佳酿,把玩著手中极品暖玉製成的棋子,安寧眸中依旧一片冷淡: 皇帝,再是柔情体贴的背后,其实一切早已经標好了分寸与价码。 第82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9 安寧再次重回故土已经是两年后。 岁末,正当一大家子正高高兴兴为小阿禾五周岁生辰庆贺时,老家那边突然传来了谢老爷子重病的噩耗。 谢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便是放在现代也是高寿的年纪。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是病过好多回,一度到躺在床上难以起身的程度。 但不知为何,最后都极其艰难地挺了下来。 安寧猜测,对方估摸著是为了在外做官的孙儿。 谢小弟举人出身,能在府城衙门谋个不错缺已经是托京城姐姐外甥的福。脚跟儿还没站稳便要丁忧,在农户出身的谢老爷子看来於往后仕途是极其不利的。 因著这点儿子念想,老爷子往日便是病得再重,也是绝不允许底下儿孙往外透信儿,如今…… 只能说当真撑不下来了吧! 接到信封的第二日,安寧已经收拾妥当踏上了回乡的旅途,同行的还有自家相公儿子。 本来郡主也是要一道过来,只不巧刚好有了身孕不好来回奔波,这才留了下来。 倒是知晓此事的乾元帝,思及近日邳州一带水匪猖獗,不仅特意遣了一批侍卫一路护送,连南下的船只,用的也是一位宗室老王爷的私船。 因而安寧一行人刚踏足府城码头,顺安府一眾官员们便早早备好了车马。 一应用度不可谓不周全。 饶是如此,等安寧赶到时,谢老爷子已经早早没了呼吸。不过一应丧仪却是尤为体面,不仅如此,每日前往拜祭的官员更是络绎不绝。 一番祭拜过后,看著眼前明显超出规制太多的仪程,安寧不由愣了片刻,还是一旁的谢小弟见状匆忙解释道: “姐,你刚回来怕是还不知晓,就在几日前,家里来了天使,咱们祖父如今也是奉直大夫了呢!” 从五品呢!比他还厉害,想他奋斗了这么久还是七品芝麻官儿呢! 默默为自个儿掬了把辛酸泪,谢小弟復又打起了精神。 “姐,你是不晓得,那天有多热闹,多夸张,不仅天使亲临,手上还拿著御旨,连府城里好多官员都特意过来拜祭呢!” 其中有好些都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想到那天的场景,谢小弟復又抹了把脸。 “咱们祖父走的时候,都是一直笑著的。” 毕竟这可是圣人亲自夸赞的有德之人呢!当然在谢小弟看来,更多的还是在夸她姐。 什么国士之才,蕙心紈质,於江山社稷有功等等简直不要钱一样。 果然,他姐还得是他姐。 唉,反正他这辈子是铁定不能叫家里得享尊荣了。 谢小弟忍不住嘆了口气。 本朝虽七品也有敕命之说,但你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官儿,难不成还要人家礼部特意操劳不成。 想啥美事儿呢! 別以为他没听到,他娘私下还跟爹悄摸摸说过,与其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他姐。 怪不得呢,安寧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她回来那会儿,不说村里人,就连素来脸皮不薄的谢大伯娘都不敢上前搭话。 瞧她那眼神儿活像是在瞻仰供台上的佛爷一样。便是自家亲娘,看她的目光都带著些许敬畏。 安寧抬头,看著眼前不论规制,还是气派都胜过太多的灵堂。 或许这就是所谓上位者之所以叫无数人为之倾倒的魅力所在,只要隨意挥挥手,舍下丝缕余泽,於底下人都是明耀万丈的艷阳。 时人所求,莫不生前福泽,死后哀荣,起码后面这一点,谢老爷子的確算的上有福。 听著小弟隱含激动的语气,安寧只神色清淡地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林修远,宽大的袖口,拳头下意识紧了紧,又在片刻后缓缓松下。 素日养尊处优惯了,一日奔波疲惫下来,安寧几乎沾床就睡。倒是一旁的林修远,照旧先是將人抱去浴房,一番清理过后又將婢女带来的贴身衣物换上。 这才伸出手,轻柔地將眼前之人鬢角处的髮丝拢在耳后。 昏暗的灯光下,看著自家夫人依旧美丽如昔的容顏,林修远不由想起了初见那一日。 就像他早前所想那般。 或许极致的聪慧与美丽,於世间男子而言本就是致命的毒药。 而自家夫人,无疑比他所想更为聪明,也更为清醒。所以在还未见到他时,就已经无比清醒地知晓自己,甚至林家心中所求。 这样的一颗玲瓏之心,他一个心中夹杂著利益的平庸之人註定得不到。 同样,那位阅美无数,高高在上的帝王同样也不可能求得。 细细將散落的被角掖好,避免怀中之人受著寒气,林修远这才伸手,缓缓將人揽在怀中。 隨著安寧这位备受圣人青睞的二品夫人的到来,无疑,谢老爷子丧仪更为热闹了许多。 出殯那日,甚至整个顺安府的官员来了个齐全。老谢家一眾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路走来,谢大伯娘腿都是在抖地,看著一旁的侄女儿更是话都不敢搭一句。 隨后赶来的大丫几人更是如此。 倒是停灵那日,安寧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谢二丫。 说实话,若非统子確认,安寧险些都认不出这个人。 经年风霜操劳之下,方才四十几岁,来人的头髮便已经白了大半,身形更是佝僂,这般模样,不由让安寧想起了原身上辈子 如她之前所料一样,二丫这几十年来確实活得艰难。 说来这次谢老爷子丧仪,在外的大丫几人都早早带著一眾子孙过来,唯独二丫连带著一双儿女被早早拦在了门外。 或许是为了所谓“鳩占鹊巢”,但更多的,安寧心知恐怕是为了她自己吧! 恶上位者之所恶,人之本性而已。 隔著汹涌的人群,安寧只看过一眼,便没走在看。无关之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投入眼神。 反倒是谢二丫,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疯一般的跑了回去。 只留一双儿女在一旁骂骂咧咧。 一直到回到家中,两人口中戳人心的话都没停止过: “娘,你看看,都怪你,要不是你,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得罪贵人,我跟妹妹怎么会过成这样!一辈子在泥里刨食不说,还整日被人指指点点。” “是啊娘,你还不知道吧,连三姨家的表弟去岁都考上秀才了!可我哥呢,要不是你得罪贵人,又害了我爹,我哥怎么连考个童生都没人愿意做保!” 柳二妹同样翻著白眼道。 还有那么出息的堂舅,小姨,但凡她们能沾一点儿光,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她可是听说了,就是因著小姨当年送的那本册子,这些年几个表弟表妹家,才能出好几个童生,连秀才都有。 这怪谁,还不都是她和哥哥倒霉,摊上了这么个又蠢又毒的娘。 要是她们娘是小姨那样厉害出息的人就好了,再不济三姨也成啊! “都怪你,要是我爹还在,我跟哥也不会过成这样!” 说这话时,眼前的柳二妹丝毫想不起来,就是这么个“又蠢又毒”的娘。十几年来含辛茹苦,几乎一日不停歇的將兄妹二人拉扯大。 不大的小院里,兄妹两人还在骂骂咧咧,就像长大后这么多年来一样。 然而今日,原本只会沉默的谢二丫照常沉默过后,却是突然疯了一般抄起一旁的扫帚,毫不留情地向著疼爱了一辈子的一双儿女挥去: “是,我心思恶毒,我不要脸抢男人,我对不起四丫,对不起爹娘,可我唯独对得起你们!” “整日你爹你爹,说的好像他柳文才多无辜冤枉一样,你爹他都要杀我了,怎么,我不能,不可以还手吗?” “凭什么!” 伴隨著最后一声怒吼,二丫手中,尚还带著些许异物的大扫帚狠狠打在眼前的柳大郎身上。 第83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40 被狠狠推到地上,看著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躺在冰凉的土地上,二丫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的那双儿女,还有那个一辈子碌碌无为,在地里刨食,却愿意去镇上做好几份工给她和孩子买桂,最后却在服傜役时被大水冲走的男人。 尤记得那会儿虽然也辛苦,但她的日子比这时候要好的太多。不止三妹时常偷偷帮衬,懦弱了一辈子的阿娘更是顶著大伯娘的挖苦谩骂,时不时过来给她和两个孩子送东西。 连堂妹四丫……… 想到堂妹,二丫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上辈子就在她男人出事的那一年,四丫的夫君,也是她这辈子最恨的男人,柳文才突然取中了举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恨的呢?估计就是这一天开始的吧! 同是谢家女,堂妹是那般光鲜亮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举人夫人,甚至翰林夫人。 哪怕早早去世,仍有痴情不已的翰林夫君为其写诗作赋,引得京中无数人羡慕。名声甚至都传到她们这个偏远小县。最后更是在四丫死去的没两年便因著哀伤过度,死在了堂妹的灵前。 据说临死之前,怀中还贴身放著四丫去世时戴著的髮簪。 而她呢,夫君没用还早逝,留她一辈子辛劳,甚至只能带著一双儿女巴巴的等著,等对方抬抬手,施捨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好处。 最后连这点好处,都在四丫死后没了踪影。 只是没成想,再次醒来,她的身体却成了小时候的自己。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不远处更是多了一团奇怪的东西。 那块奇怪的光团,好像还在喃喃念叨著“穿越”什么的。 彼时二丫还不懂什么叫穿越,但下意识明白,是这团东西要抢她的身体。 连二丫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有那么大的意志决心,明明往后的生活那般一眼望得到头。却还是拼命想要活下去。 总之,在死命狠狠朝著对方廝咬了好几大口后,她贏了。 不仅得到了这具年幼身体的控制权,还得到了一些奇奇怪怪,在她们这里几乎大逆不道的想法。 原来在另外一个世界,女人居然可以上学,甚至当官的吗? 原来在很多年以后,女人是可以拋头露面,不用依靠男子,甚至兄弟。 真好啊! 然而短暂的羡慕过后,二丫心里很清楚,这些在她们这里是行不通的。 真正令她在意的是,她还看到了很多叫话本那样的东西,原来她这样的,就是话本里的“重生文主角”吗? 知晓未来,得到机缘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也许是不甘嫉妒,也许是眼前只有这一条“机缘”。在她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手已经悄悄伸向了一旁特意过来提醒她不要靠近河边的堂妹。 二丫不断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堂妹本就是早死的命。这份机缘如果换做她,不仅对那位柳翰林,甚至对整个老谢家只有好处。 柳大哥不用丧妻更不会早逝,而谢家,也会因为出了个进士夫人一辈子受益。 可惜,这番苦心没有人理解,甚至连自家阿娘,也不知为何疏远了自己。 只是那会儿满心满脑都是翰林夫人荣耀的自己丝毫不曾察觉。 现在看来,那时候阿娘就已经怀疑自己了吧! 二丫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苦笑。 听著门外络绎不绝的嗩吶声,二丫知道,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跟阿娘解释清楚,自己其实还是她的女儿,还是二丫本人,只是有了旁的机缘。 別人也就算了,但阿娘,阿娘是绝对不会不管她的,就像上辈子的阿娘顶著大伯娘数年如一日的刻薄谩骂,也要偷偷接济她。 可是每次在踏出去那一刻,二丫迟疑了。 她又想到了四丫,那个今生哪怕没有一幅刺绣卖出数百两高价,没有成为翰林夫人却仍比前世更加厉害,更加尊荣的堂妹。 是她害得堂妹一辈子身子不好,这个消息在那个该死老虔婆的刻意嚷嚷下,如今整个桃县没有人不知道的。 更何况这些年堂妹送来的资料,各种节礼从来没有她的一星半点儿,如此鲜明的態度,明眼人都能瞧出什么。 因著这个,她的吃食哪怕做得再好,县里也没人愿意光顾,甚至还有些混混刻意刁难。 隨著堂妹越发厉害,现在的她已经与人人避讳的灾星无异。 三婶儿更是恨她恨到咬牙切齿。 阿娘两辈子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三妹孩子的前程还要依靠三房一家,她已经拖累了阿娘一辈子,难道还要继续害得阿娘,害得妹妹不得安寧吗? 还有四丫,她真的会愿意自己这个害了她的罪魁祸首过得好吗? 想到那双好似看破一切的眼神儿,二丫的步子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 谢老爷子葬礼过后,安寧並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虽然被人尊崇是不错,但是地位过於悬殊之下,这种时时好似参拜庙里菩萨的眼神儿也是够够地。 还有各个州府每日层出不穷的拜帖。 损友小胖甚至还戏言,菩萨倒不至於,倒是文曲星还差不多。 “族妹你是不知道,咱们县里好多人家考试前,私下里都得拜拜你来著。还有早前族妹你留下的墨宝,像是大丫她们家这会儿都已经供起来了。” “回回考试必先过来拜拜!” 安寧:“……” 行吧,尊重但是无法理解。 一行人临行那日,不止府城大部分官员特意前来相送,就连省城都有官员特意送来行仪。 那场面,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依旧铭记在谢家村,甚至桃县人的记忆中。 也是因著安寧这个先例在前,整个桃县但凡有些家底儿,也是乐意多点银子,教家中女娃子读书学习。 万一,万一真出个像琼华夫人这般厉害人呢? 第84章 后世番外篇 后世某歷史论坛 “友友们,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啊!就在不久之前,某研究所知名考古学家在东陵一处地底挖到了一处神秘墓穴,还是超高规格的帝王墓!且无论建筑风格,还有葬俗仪式都是明显的周朝风格!” “嘿嘿,大家快猜猜看是哪位幸运儿……” 事实上也確实炸裂,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楼下瞬间无数发烧友蜂拥而至。 “等等,大周,不是吧!不是吧!楼主这么说,我可要大胆猜出来了!” “1楼不用大胆,放心炫,话说大周帝王最出名,最有考古意义的除了那位世宗乾元帝,还有別人吗?” “乾元帝+1!说实话,我可太想看他的陵墓了,尤其是嘿嘿……” “同猜测+2!” …… “+9999!” 楼主:“哈哈!没想到友友们这么给力,好吧,事实上確实如此,据可靠消息,这次挖出来的的確是这位的陵墓……” “等等来真的?” “不是吧? ” “不过这次確认是这位的吗?可別在搞出什么乌龙了,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帝糊弄!” 楼主: “哈哈,不会噠,友友们放心吧,这次可是有可靠依据的,因为这次考古队不仅挖出了不少帝王陪葬品,更重要的是一些超珍贵,被用特殊手段保存良好的珍品典籍呢!” “等等……说到典籍,能被这位宝贝似的保存下来的……” “不会是那位“夫人”的吧!” “哈哈哈,楼上不用猜了,肯定是啊!除了那位,谁的东西会这位帝王小心保存至今,还要特意放在身边陪自己同眠,嘿嘿……” “再说,能称得上超级珍贵典籍的,除了那位夫人手笔,还能有谁?” “是啊,毕竟那位可是……嘿嘿,大家懂得都懂……” “哇哦,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这种大瓜,还是歷史名人的大瓜,这是神马福气!” “嗷,同意,这瓜真香!爱吃!” “爱吃+1”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过这么说的话,那些歷史学家,还有野史真没搞错,这位大名鼎鼎,开创一代盛世的乾元帝当真还是个暗恋文学家……” “嗐,楼上小友,说暗恋委婉了吧!这位后来就差明恋了吧!” “对啊,啥子叫暗恋啊,又是一品郡君夫人,又是见帝后不拜,恩泽父母不说,连亲孙女儿,就因著长的跟这位有些相似,七岁就获封县主,出嫁前更是被直接封郡主,在彼时周朝那可是亲王嫡女才有的待遇!” “嘖,要不是年岁差的太大,这位文慧郡主好悬就得是太孙妃,外加未来皇后了………” “可不是嘛!” “话说最锤的难道不是,这位夫人逝世那日,已经年过古稀,早早退位成太上皇的乾元帝愣是被人搀扶著亲自到场,又是上香,又是扶灵险些把咱们已经是户部尚书的大林探给挤到犄角旮旯去了……” “虽然但是……这些待遇,难道不是这位夫人应该得的吗?” 见这些人越来越歪楼,楼下终於有人忍不住反驳道。 “毕竟以这位的博学机敏,但凡那时候对女子不那么苛刻,封阁拜相,惠及父母子孙那不是迟早的事。” “是啊是啊,只看后来大周朝那些制度,这位说一句治世之能臣都不为过的吧!” “可不是嘛,最討厌你们这些人,整天说什么乾元帝对这位琼华夫人多好多好,可事实上呢,这位给他带来的好处可多的太多了。” “按理来说大周那会儿都已经第五代了,依歷史轨跡已经到了由盛转衰的时候,之所以还能愈发昌盛,达到之后诸朝来贺的地步,这位夫人在其中出的多少力。在政治,文学,甚至数学领域多少成就,在座诸君心里都没点子数的吗?” “还有乾元帝本人,那时候的医疗环境,一个操劳多年的皇帝能活到这个岁数,简直奇蹟了都。要不是琼华夫人因著自幼身子弱,多年苦研医术,写下无数医术典籍,养生良方,他能有幸活到这个岁数?” “就是嘛,楼上说的对,呵皇帝,尤其这位可是歷史公认励精图治的皇帝,哪有做亏本买卖的?真当人家恋爱脑啊!” “是的,楼上友友赛高,说出了我想说的。彼时琼华夫人这些待遇,之所以在前朝后宫都没引起多大动盪,除了乾元帝本人雷厉风行,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夫人她值得吗?” “是啊,赞同楼上,连当时那些古人都知道那是她值得,反倒咱们一些后世之人,觉得那都是因为爱情……” “额额………楼上友友消消气,事实上大家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丝毫贬低甚至否认这位夫人聪慧甚至成就的意思。” “事实上,能教阅遍美色的一国帝王念念不忘一生,且终其一生被各种优待,前朝那些士大夫们都没闹出事来,可见这位的厉害之处。” “是啊,据说这位可是传说中过目不忘,后来更是几乎记下一整个皇家藏书阁的真牛人,据大林探留下的手札记载,他当时可是被自家娘亲打击的够呛,要不是还有自家爹爹比著,险些以为蠢蛋就是我自己。” “哈哈哈……好一个蠢蛋就是我自己,一个十七岁的探郎要是蠢蛋,那咱们这些人是啥?” “蠢猪吗?哈哈哈哈……” “额,楼上骂得太脏了,刪了吧,对我一个朋友很不友好!” “同意,快些刪了吧,我一个朋友刀都快磨好了。” “磨刀+1!” …… “不过说实话,亲娘是这么个厉害人物,確实很容易教人怀疑自己。不过也正是这样近乎可怕的头脑,这位夫人才能在当时引领那么大的风潮,为当时,还有后世留下那么些珍贵学术典籍。” “而且乾元帝这位爱慕者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有他在,且活地时间够长,不论史书工笔,还是旁的,都能以一种相对公正的笔墨描绘这位惊世才女。” “甚至如今,一些笔墨也能得到极好的保存……”” “楼上说的是,这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想想歷史上多少惊才绝艷的女子,真正能被史书记录,留下传承的又有几人!” “不过大周后来就好了,有这位夫人在前,当时可是涌现了一大批厉害的才女呢!” “是啊!”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佩服这位夫人了,实在是个很有想法,非常懂得时代规则之人。作为女子,哪怕那时候她已经能很大程度影响统治者的决策,也並没有一来就著急忙慌,明目张胆的提高女子地位,而是通过提高农业效率,改变整体经济结构。以一种利益捆绑的方式,来促使女子越来越多的走出家门,创造自己的价值。” “哪怕后来那些当权者发觉到了什么,在巨大的利益之下,也很难朝令夕改。” “是啊,楼上说的对,即便起效慢了一些,也总比后来像是诸多朝代一般,被当权者大规模反扑,导致女子地位愈发降低,行为愈发受到限制来的好。” “不错,起码琼华夫人逝世之前,已经有许多著名女性诗人,词人,女户更是不再寻常,甚至连一些商户掌家人,也有了女子的存在。” “就是可惜没能出现个女子官员,那个时代当权者防范意识实在太强了………” “时代限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我才说,那位夫人实在是一个非常谨慎,並且很懂得时代规则的人。就从她的夫君来说,虽然歷史上这位大林探的父亲,確实对那位夫人无微不至,可大家都知道,天才,大多数是有一份孤傲的。” “这般天分,嫁给一个平庸之辈,还是那时候地位最低的商户,试问有几人甘心?哪怕那已经是她最舒適的选择了。” “可事实上,这位夫人没有,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教导亲人科举外,並无旁的名声显出……” “一直到亲子高中探,並且確认了这位帝王本性后,方才真正展示出自己的才华………” “真谨慎啊!” “是啊,谨慎+1” “不过也正是这份谨慎,才造就了如今名留青史的琼华夫人吗?要知道青史之上,天才何其之多,又有多少人半路夭折,被各种各样的“意外”一世蹉跎。” “尤其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对方还是一位出身底层的女子……” “可不是嘛!” 论坛眾人还在感慨之际。 刚才一直沉默的楼主突然冒了泡: “好消息,重大好消息啊,据可靠消息,刚才出土的典籍大都保存良好,据说还有许多超级厉害的医药良方,这会儿中医学那些人都快疯了!” “对了,还要再加上数学系,歷史学系……” 第8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完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已经是许多年后。 往后几十年里安寧过得依旧舒適自在,每日读书习画,烹茶煮酒,偶尔跟自家相公儿子出门走走,间或逗一逗前来请安的孙辈。 作为圣上亲封的一品郡君夫人,无论走到哪里,迎面而来的基本上都是笑脸。就连底下一眾小辈,也大都殷勤居多。 不管抱著什么心思,乾元帝的確是位极其理智的上位者,也是一位极好的执行人。两人多年来合作向来愉快。而隨著林家第四代林翊二十一岁那年同他当年老父亲一般被当今钦点为探郎,完成父子双探的美誉,老林家算是彻底摆脱了商户的印记。 一直到亲眼看著曾孙子在翰林院站稳脚跟,林老爷子这才於睡梦中含笑而逝。 要说此后唯一的一点波折,或许因著自家父皇明目张胆的偏爱,又或许是受到了宫中自家母妃的影响。早前那位被选定的继任者对自家景淮包括她这位“试图干政”、“不安於室”的女人家,一度颇有不满。 当然皇家人,向来极会偽装,知晓自家父皇的性子,这位六皇子连常日行事都难以看出分毫。安寧之所以会发现端倪还是因为某次乾元帝重病,这位或许以为胜券在握,素来极佳的偽装难免漏了些许痕跡。 对此,安寧倒没有做什么,只是隨手写了几张方子,给自家这位友好的合作者多续了亿点点寿命而已。 然后……… 嗯……这位六皇子就没有然后了。 因著龙椅上这位活得实在太久,前头几个皇子大多快白了头,后面资质良莠不齐。乾元帝考虑良久,最终还是从皇孙中择了一位资质不错的立为太孙。 至於这位上位会不会对林家不利?只能说上头那么些皇叔都够这位喝一壶了。没仇没怨真不至於在小小林家浪费时间。 何况那时候自家景淮都快致仕了,至於后面孙辈,安寧远没那般费心思。 先辈留下这么些余荫,若是还走不好脚下的路,那还要怪谁呢? 都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便是神人,也不能保证后代一直繁荣不是? *** 思绪片刻后,安寧很快打开手中的任务面板。 不出意外这次任务依旧是五星好评,尤其原主本人对二丫包括柳文才二人结局异常满意。 翻看著眼前的世界线。 安寧之前猜得不错,二丫未曾重生的那一世,原身確实嫁给了柳文才,而且还是因著所有人都推脱不得的救命之恩。 事实上这辈子启智丹之所以能发挥这般的作用,还有赖原身的確是个极其聪慧,兼备心灵手巧的女子。 刚入绣坊不久就被一位刺绣大家收作弟子,不过十五岁一幅绣图便在府城卖到几十两银子的高价。 二十来岁一幅双面绣便能有上百两纹银,並在整个桃县声名鹊起。也是凭著这些银两,柳文才才能上府城最好的学院,更是一步步拜得良师,最终在不到三十之际高中进士。 可惜,原身那一世辛苦半生,却没有真正等来夫荣妻贵那一日,而是被自己的枕边人起了杀心。 不得不说,柳文才其实挺聪明的,不同於对於二丫的时常敷衍,对於原身,那是真的日日体贴,还曾因此同陆寡妇起过多次衝突。 哪怕考中举人,身边仍是半个妾室通房都无。 又是一个在大冬日,拼命將自己从冰冷河水中救出之人,试问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如何会不沦陷。 因著这份情思,一直到原身发觉身体出了问题已经很晚了。 不过原身显然也是个有成算的。知晓以枕边人今日这般的狠心,自己死后,唯一的儿子必然下场不会好。乾脆利落地在自己常日戴著的簪子上做了手脚。 不得不说,放下心中那些情思后,原身简直清醒的可怕,对柳文才这位枕边人的了解更是惊人。 知晓对方素来好名,必然会拿著她这个“爱妻”来做一番文章,临死之际头上只带了这么一个髮簪,又是二人定情信物,对方必然会时时戴著用来作秀。 就这样,成功让便宜相公在两年后顺利“痴情而亡”。 当然,为防万一,那个簪子只是后手之一。 至於帮凶陆寡妇,儿子死了,一时受不住病亡不是很好理解吗? 对比这一世二丫的做法,不得不说,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手段。但论报仇,还是二丫这种愚莽之人更犀利一些。 毕竟以二丫的头脑,註定想不出无声无息杀死倒霉相公,所以只能用最直接,也是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最后也成功让姓柳的身败名裂。 不过也正是因为二丫的这份“不聪明”,在安寧未曾到来的上辈子,不仅没让柳秀才早早去府城读书,更是直到將近三十七八才考中举人。那会儿两人儿子都娶妻生子了,再换夫人可能价值不大。 当然安寧猜测,最重要的是,二丫怕是早早暴露而不自知。 那份来自现代的遗泽,对二丫这个眼界只有一星半点的农家女或许作用不大,但对本就算是聪明人之列的柳文才可就不一定了。 起码凭著一些奇策诗文,成功让姓柳的入了某些上层士人的眼。 看到这里,安寧简直气笑了,对著一旁的狗子极度无语道: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做男女主了吗?” 人品就不说了,能力嗯…… 就很难评。 “何况,二丫这算什么,得到的机缘就是为了给姓柳的这样的人当免费金手指吗?” 想到前头两位“前辈”,果然,安寧心道,世上女主千千万,哪怕恋爱脑都比重生抢她人机缘,尤其抢男人要好上千百倍。 不过想到二丫一眼望到头的人生经歷,安寧到底没再说什么。 明明得到了新知识,见识了新的思想,却因为自身眼界永远困在一处,怎么不是一种可悲呢? “额……”空间內,统子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头: “其实像她们两个的气运值,也不算什么男女主啦,最多只是一个时空某个阶段得到机缘的幸运儿罢了……” 对此,安寧丝毫不为所动: “让姓柳的这种人得到机缘,本身难道就不荒谬吗?” 统子:“……” 好吧,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很快,狗子又打起精神: “宿主宿主,这次咱们接到的任务难度级別很大,因著前头任务者失败次数太多,目前这次任务已经到橙色级別。” “为防万一,宿主你要不要选择开启系统商城。” 轻瞥了眼跃跃欲试的某狗子,安寧这才轻轻开口道:“那就开吧!” “好嘞!” “对了,这次的任务……” “宿主,是现代位面呢!” “现代啊……” 轻吟著这三个字,安寧突然笑眯眯开口: “对了,不是说这次任务很难吗?既然开启商城,那么商城里的启智丹应该也是可以购买的吧! 毕竟现代世界,咱们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你说对吧!” “啊!” 听到这个,眼前的茶杯犬身子突然僵硬了一瞬,连语气都带著明显结巴: “那……那个宿主,启智丹很贵的,一颗就要五十积分呢。咱们一个任务都未必能有这么多………” “也是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出乎意料,安寧这次格外好说话: “確实,虽然很好用不错,但五十积分,確实好贵哦!” “是的是的!完全不值当嘛!” 狗子忙不迭点头。 笑眯眯地看著眼前明显鬆了口气的某统,安寧眸光不觉微深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復原样。 现代位面啊,真好…… 第86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1 安寧回过神儿之际,眼前已经多了一双明显保养得宜,指间还带著一颗硕大的帝王绿钻戒……总之这是一双一眼看去就是属於贵妇人的手。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双手有多值钱,而是这位手里明晃晃塞过来的……… 银行卡??? 就………刚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安寧下意识维持住原本的表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对面之人优雅中隱隱带著些许傲慢的声音道: “好了,按照之前所说,东西既然已经给了你,那就请许小姐不要忘记之前的约定。” “纪氏如今什么情况想必许小姐心里也清楚,相信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必然会做出对你自己最好的选择。” 说完甚至不给对面反应的时间,连看也不看对面的安寧一眼,逕自提著包优雅地起身离开。 只临走前还不忘微笑著贴心提醒一句:“对了,刚才忘记说了,密码就是这张卡號的后六位。” 安寧:“………” 环视了眼周遭明显私密性极佳的包厢布置,安寧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接收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许安寧,21岁,父母双亡,自六岁起便被年迈的姥姥抚养长大,不过早在几年前,就连相依为命的姥姥也已经去世。 在这世上,原身可以说孤家寡人也不为过。 当然排除那些血缘上的“亲戚”,想到记忆里那些人,安寧目光微暗了片刻。 总之,虽然出身环境各种不好,小姑娘依旧凭著自己的努力在去岁以优异的成绩从从京大毕业,算是正儿八经的美女学霸。 当然除了这些,之所以造成刚才那种场面,还是有赖这具身体的现男友……哦,不马上就要成为前男友了。 纪泽 京市纪氏集团明面儿上的独子,同时也是纪家正儿八经的未来继承人。 两人算是校园恋爱,四年前,原主大一的时候在一场校运会认识,对方是比原身高上两级的学长,三年前一毕业就正式进入纪氏,先是从底下的小公司做起,凭著优异的手腕一步步走入核心。 年少有为,帅气多金,不仅有百亿家產继承,身边还有从校园走到现在的女友,人生贏家也不过如此。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前段时间,因著公司上层一项决策失误,准確的说是自纪老爷子不幸去世。初初手掌大权的纪父飘地不止一星半点儿。 总之这位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弄得整个公司资金链断裂,加之各大对家趁你病要你命,穷追猛打。 可以说如今一个不好,整个纪氏都有玩儿完的风险。 恰在这时,一个早前便对这位穷追猛打的何氏千金趁机提出联姻…… 可以说只要便宜男友愿意点头,不日就有大笔资金匯入,不说眼前危机迎刃而解,但起码事情暂时不会向无可挽回方面发展…… 而这也是,刚才那位纪夫人今日之所以特意屈尊过来找原身的原因。 摩挲著手中微微泛著凉意的金卡。 上辈子原身同意了吗? 自然是同意的了。 跟这些从小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儿们不同,原身自小受惯了家境贫寒所带来的一切,更是受惯了苦日子。 面上清冷干练小仙女,但內里想上爬的心思比谁都强。 何况因著父母婚姻的悲剧,原身从骨子里对婚姻,对男子甚至对感情並不信任。 即便这会儿纪泽还在整日通宵,哪怕四处陪笑求人,喝酒喝到胃痛也未曾鬆口。甚至不止一次向她保证不会放弃两人的感情。 但在原身看来,对方点头其实是迟早的事。尤其原身目前也在纪氏工作,又是金融系高材生,对纪氏危机到了什么程度自然看得清楚。 何况之前纪夫人的到来,同样给原身带来了一个极其不堪的消息,或者是威胁。 她之前一直隱藏的关於亲生父母的消息暴露了。 事实上,原身不仅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还是一位杀人犯的女儿。甚至於原身母亲杀的並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连同身为枕边人的丈夫。 同样也是原身许安寧的亲生父亲,许奕州。 歷史仿佛是一个可笑的轮迴。 同样的豪门贵公子,以及出身一般的小镇姑娘,两人为了爱情不顾所有人反对,哪怕被停掉所有信用卡被赶出家门,依旧义无反顾的结婚了,甚至一年后还在不足几十平米的小房间生下了原身。 可惜生活终究不是童话。 肉眼可见贫瘠的生活,庸碌的人生,那是每日都能感受到的落差。 这些显然並不是一个过惯了优渥生活的天之骄子所能承受的。 好在原身爹许奕州这个人还是有两分本事的,离开京都许家人势力范围后,自己创业也算是小有成就。 但自古以来白手起家哪里有容易的,一场场酒局,无数次声乐场所。何况人有了钱,原身爹长相气质本就极佳,时间久了自然有无数小姑娘爭先恐后往人身上扑。 两口子的矛盾也就由此產生。 一个觉得自己的爱人不再忠诚,每日回家身上不是酒味,就是各种乱七八糟香水味道。一个觉得备受委屈,自己为了爱情,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如今还要辛辛苦苦在外应酬,有时候醉的连人在哪儿都分不清,回家还要被枕边人莫名其妙的质疑。 总之,小安寧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次次歇斯底里的爭吵声度过。 不得不说,这两人確实真爱了,这么吵了几年居然都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最后忍无可忍的安寧母亲终於选择结束了这一切。 做不到同生,或许同死也是浪漫的一种吧! 或许在这位眼里,什么都比不得自己的“爱情”重要吧! 至於年幼的女儿,抱歉,她已经分不出旁的心思了。 刚接收到这一切的安寧:“………” 事实上,安寧简直气笑了。这种极品恋爱脑,为什么还要生孩子? 恰在此时,识海內一直沉默的统子突然一脸雀跃道: “还好,还好,这次时间还来得及,宿主咱们这次来的时机可是太好了。” “原主还没有分手,更没有不告而別,宿主你只要………” 可惜还不等统子话说完,就见自家宿主已经从口袋 掏出手机並飞快地定下了距离最近的航班…… 系统:“???” 第87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2 “不是吧,宿主!” 识海內,统子简直惊呆了。 別人不知道,但拥有原身记忆的自家宿主不会不知道啊。 从始至终原身这位男友纪泽可都没有背弃女友,答应联姻的意思啊。 原主那些悲观的猜想从来並不存在。 上辈子哪怕女友不告而別,事业爱情双重打击,那么艰难的情况,男主都凭著一股子韧劲儿硬生生撑了下来。 往后四年更是没有交过任何一任女友,早前温润如玉的公子活生生变成了生人勿近的冷麵霸总,要不是青梅竹马,外加活泼开朗的小太阳女主数年如一日的殷切关怀…… 就这,若不是后面种种事件,也未必能融化这座冰川。 但就算如此,原主在对方心里的分量也是超级重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能叫女主伤心,痴情女配极度破防跳脚…… 在系统看来,能到这个时间节点,简直天赐良机,只要能…… “只要能陪著对方不离不弃度过这次难关,就一定可以happy ending?” 回去的路上,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安寧突然轻笑著开口道。 “额………这难道不是吗?” 识海內,狗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可原主不正是因为看到了男女主抱在一起的场面(实际上是女主跌倒,男主下意识去扶)。才会精神恍惚,最后不小心出了车祸出事的吗? 因为这个,男女主还爆发了多年来最大的一次误会来著。直到女主彻底伤心绝望离开后,男主方才幡然醒悟,开启经典的追妻火葬场……… 不说男女主如何。 “事实证明,哪怕离开这么多年,原身心里依旧是爱著对方的呀!” 在统子看来,原身的遗憾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就是这一次的不告而別,这才永远跟爱人错失…… 自顾自地收拾著原身为数不多的行李,对自家统子的话,安寧听过就算,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留下来? 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要人脉没人脉,要经验没经验,留下来做什么? 男主疲惫时的解语吗? 还要忍受刚才那位纪夫人高高在上的眼神,让对方將自己最不堪,最不愿回想的过往像是閒谈说笑一般暴露在阳光之下?以及跟一眾女主女配唱上n场大戏? 事实上,在安寧看来,这次任务难就难在,就连原身自己,在死去的那一刻都是异常迷茫的。 对前男友的爱,让她哪怕在国外事业已经小有起色依旧选择回国。 但事实上,回来后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偶尔听过一嘴的都觉得是她做错了。是她一言不合拋弃了还在困境中,依旧为她苦苦支撑的男友,是她辜负这世上难得的真心,放弃了一个那么真心爱她的男人。 也是她让纪泽那么温润如玉的学长,在往后那么些年里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冰冷毒舌,生人勿近。 连大学里最要好的闺蜜,都觉得她做的太过了些。 连纪总这样的人都不懂得珍惜。 “阿寧,你该不会是真的,她们口中说的拜金吧?” “就因为纪总当年出了事情,阿寧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丝毫不顾及半点感情?” 没有人会在意,当初纪家人那些居高临下的眼神儿,还有每次原主前去拜访时,那位纪夫人总是亲热地搂著女主,“不经意间”说起两人青梅竹马的种种过往。 明明作为女朋友,却永远像个局外人……… 可惜前世,在这种环境下,连原身自己都开始不安,开始不断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尤其见对方当真像变了一个人。 愧疚与自责,身边异口同声的指责,还有心里那份未曾消逝的爱意,都成了原主心间日日难以消解的痛楚来源……… 但事实上呢? 由结果倒推前因,从来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在安寧看来,原身所做已经是当时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统子,事实上,哪怕重来一万次,原身依旧会选择离开……” 而不是留下,任这段感情在接下来的每时每刻,在数不尽的怀疑与忐忑中发烂发臭…… 回忆著早前原主那些经歷。 社会不是学校,在学校她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之后呢,无论是家世优渥,青梅竹马的小太阳女主,还是痴情不已的女配。在所有人包括纪家人眼中,她们都比自己要合適般配太多。 將最后一件衣物装入行李箱,安寧没有丝毫犹豫,在手机,標註著“最爱的阿泽”的对话框內,模仿著原身惯常的语气: “对不起,但是阿泽,我们分手吧!” “我要走了,原因其实你我都很清楚,请不要来找我了……” 一直到安寧即將登机时,熟悉的铃声方才突然接连不断地响起。而这会儿,距离之前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看来对方这段时间確实非常忙碌。 直接將手机键按到关机,在乘务人员温声细语的说话声中,安寧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通往美国的飞机。 速度快到一直到下了飞机,来到附近的酒店,识海內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 “等等………宿主你刚才是在查询计算机学院?还是智能ai……” 也不知想到什么,统子嚇得话都结巴了,半响才悄悄探出脑袋: “那……那个,原身的专业不是金融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继续查阅著手中的资料,安寧头也不回道,连语气都没变上几下: “计算机基础是数学,且这个专业还是我以前老本行,不管怎么说,目前这个,对我来说最合適不是吗?” “是……是吧……” 良久,统子方才弱弱开口道。 第88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前女友3 转眼间,已经是安寧就读麻省理工的第四年。 事实上,国外的生活並没有想像中的丰富多彩。 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看报,研究新的期刊,核检实验数据,数不清的报告研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编程代码,跟著导师出席各项会议。这期间,安寧的忙碌程度简直让一旁的统子都嘆为观止。 话说这还是自家贪图享受,每世都要早早躺平享受生活的宿主吗? 直到將最后一页论文码完,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安寧这才轻舒了口气,重新躺回特意布置的海丝腾大床上。 可惜两分钟不到,手机上,属於恩师德克里教授的简讯就已经如期而至。 安寧本来朦朧的睡意瞬间清醒了一半。 內容依旧一如往日热情中带著理工人天然的言简意賅,大意就是大后天有一场关於智能终端与ai 应用的国际会议,原定的特朗师兄突然有事在身,要她早早做好准备。 德克里教授,安寧这四年来的导师,麻省理工计算机系终身正教授之一,於人工智慧包括智能仿生领域在世界范围內都有著极高声望。 三年前刚来美国那会儿,安寧並没有急匆匆的提交入学申请,而是先用了小半年的时间在图书馆看完了当前市面上关於计算机书籍,以及目前各大学者的研究方向。 在手中签证临期之前,成功用手上一款自行研发的小程序,以及一篇富有前瞻性的论文成功敲响了这位教授的大门。 当然事后据这位老教授所说,这世上从来不缺眼光卓绝之人,麻省理工更不会缺,真正让他惊艷的,是安寧在论文中对数据算法的驾轻就熟,以及所展现出的相对成熟的思维体系。 “事实上安,比起学术界的新人,你更像是一位在数字领域深耕多年的优秀学者。” 德克里教授曾经笑言道: “要不是目前你已经是我的学生,恐怕隔壁约翰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傢伙早早就要过来抢人了。” 安寧:“………” 虽然只是这位老教授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但不得不说,安寧当时心下也是狠狠虚了一瞬。 怎么说,永远不能低估这些世界顶级学者的敏锐。 好在,数学本就是天赋者的通行道。这位教授只是当时隨口感慨过一句,后来便没怎么提过。 饶是如此,安寧在后来的研究中也格外注意了许多。 因著这个突如其来的简讯,安寧今日暂定的美美补觉计划彻底结束,麻溜儿从柔软的大床上重新爬起。 收集信息,整理资料,准备必要时的发言稿,匆忙弄完这一切大半个晚上就已经悄然过去。 一切结束过后,安寧还不忘从空间內取出一颗早前特意研製的乌髮丸外加养身丸就著灵泉水一道吞下。 饶是如此,隔天看著镜子中依旧乌髮红唇的大美人。 嗯……她还是觉得面色黯淡了许多,还有眼下依稀可见的黑眼圈…… 果然,熬夜是对美貌的最大杀伤力武器。 想到自家学长学姐们成年递减的发量,安寧下意识抖了抖,心下麻溜地决定等年后顺利拿到博士毕业证,必须得给自己小小放个假先…… 照例在实验室待到晚间,跟几位学长学姐打过招呼,等出了研究所大门,安寧这才发觉楼下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冬日漫天的大雪下,车上早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积雪。一看等的时间不短。 “傅总?” 美国的冬日还是有些冷的,安寧下意识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加厚款的羊绒围巾,回过神儿来头上已经多了一把黑色长伞。 没有拒绝来人的好意,安寧熟练地坐上车子后座。轻抿了口来人递上的热可可,一直到车子缓缓向校外驶出这才好奇地开口问道: “傅总这么晚过来,是上次的运行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直叫本想说两句关心话的傅笙喉中一哽。半晌才半是玩笑半是嘆气道: “安寧小姐这话说的,可实在叫人伤心了。” “本以为你我认识这么些年,如今即便是算不上至交,起码也在友人范畴吧?” 眼前人约莫二十七八左右,一袭深灰色高领毛衣,明显特意收拾过的衣著,愈发显出十二分的斯文儒雅。尤其此刻褪去了商务上的精明与雷雳,深邃的眉眼间隱约带著的嘆息,与此刻略带低哑的嗓音反倒更添了几分成熟男士的魅力。 对此,安寧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傅笙目光微暗了一瞬,很快便识趣的转移话题。 “安寧小姐,或许等下次见面应该叫许博士了吧!不知安寧小姐毕业后有想过去哪里高就?” “要知道以您现在的成就,如果之后想要回国的话,恐怕並不大容易。” 尤其是之前的“智能系统小巴”,不仅拥有强大的智能分析,模擬数据的能力,甚至兼备一定程度的学习能力。这即便在如今ai 已经小有成就的如今,也算是不小的突破。 可以说目前这项技术日后无论应用於游戏,汽车,甚至各种高新技术领域,都无疑能起到极大的作用与价值。 据他所知,如今不仅美国的各大资本颇有兴趣,甚至连军方,也不是没有意动。 若非顾及德克里教授,以及对方目前在学术界的影响力…… 傅笙抬头,透过后视镜看著身后雪肤明眸,却连眉眼都透著几分清冷的女子。哪怕只单单坐在这里,都无疑是极令人心动的。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確是无心…… 说实话,这么些年温水煮青蛙下来,眼前之人还是丝毫没有进展,傅笙还曾一度怀疑过自己的魅力来著。 想到之前调查的结果,傅笙微微皱眉,俊秀的眉眼之下,不觉多了些许阴影。 “安寧小姐,虽然有些冒昧,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奉劝一句,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安寧:“………” 额,听出你是过来人了…… 只当没听出对方话中的试探与邀请,安寧也没有多做解释,只眉眼微弯,轻轻点了点头: “傅总放心,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打算。” 第89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前女友4 “那么安寧小姐您的意思?” “如果我说回国后想要成立自己的独立实验室,不知傅先生是否愿意成为这个投资者呢?” 没有多余的客套,安寧选择直接单刀直入。 乍然听到这个,傅笙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这股意外就变成了莫大的惊喜。 几乎迫不及待的,来人很快开口: “自然是愿意的,事实上能得到许小姐的垂青,是傅某的荣幸才是。” “哪怕期间需要你各种出钱出力,但最后我所能给的,只是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一个日后专利的优先使用权?” 甚至这个使用权,並不是无偿的。 捧著手中尚还泛著余热的可可,安寧仍旧笑吟吟地开口道。 听出对方的意思,驾驶座上傅笙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忍不住同样轻笑道: “可即便如此,相信以安寧小姐的能力,傅某並不会吃亏不是吗?” 甚至某种程度上,此刻的傅笙已经算是受宠若惊了。 虽说从无到有建立一处符合对方要求的实验场所,確实需要不小一笔资金不错。但是事实上,旁人或许缺钱,但是眼前这位,光是这两年手上的专利,就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这一点,没有人比他这个深度合作者更加清楚。 甚至目前他手中傅氏科技,其中两个最为赚钱的程序软体,就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不过想到眼前人常日里处科研外明显惫懒的性子,傅笙很快明白了原由,眼中不觉溢出些许笑意,当即保证道: “请许小姐放心,除去研究所一应设备外,日后傅某会自觉承担起一切对外交流,包括管理事物。” 对此,安寧只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就如对方所说,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眼前这位显然是不会吃亏的。 安寧更不会觉得亏心。 名利名利,事实上名能带来的,丝毫不会比实际利益少。 “只是安寧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傅氏虽然小有根底不错,但有些设备並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傅笙有些犹豫道: “届时无论科研环境,还是实验条件都很难同这里相比。” 这个是事实,安寧心下自然清楚,毕竟有什么能比世界顶尖大学最专业的实验室相比呢? 尤其是安寧的导师德克里还是计算机领域真正的大拿,每年光是政府扶持,各项技术资源倾斜…… 事实上若是可以,她其实並不想这么快切换阵地。 毕竟傅笙说的对,美国这边无论实验条件,还是学术环境截至目前其实都挺合自己的胃口。 可想到这段时间频繁打扰…… 嗯…… 说实话,在这里,她总觉得再待下去,基本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样子。 哪怕目前空间里,已经囤了不止一把枪枝。 尤其是安寧自己很清楚,她手里目前有价值的,可不止这一个智能系统,未来更加不会只有小巴一个。 可以说这时候再不麻溜儿点儿跑路,再过上两年人就可能真走不了。 想想这里可怕的治安环境还有堪称黑暗的料理,安寧就忍不住摇头。 待几年还好,一辈子,可得了吧! 其实建立私人研究室並不是安寧一时兴起,关於回国之后的打算,虽然京大那边也有联繫过她,但是所谓论资排辈的风气哪里都有。 想要获得独立实验室还不知道有多久。 何况……想到识海中还在活蹦乱跳的狗子。 无论目前还是以后,她都需要一个私密性更高的研究场所。 至於內里设备问题嘛: 思及眼前这人的身份背景,安寧指尖轻点,素来带著几分清冷的眼中很快漫出了些许笑意: “事实上,目前在我手中还有一项技术,就是不知道你们傅氏,究竟拿不拿得下了!” “请问……” 傅笙刚想开口询问,然而看清对方发来的邮件的一瞬间,饶是自詡见多识广的傅总,此刻瞳孔也不由一缩。 *** 数月后 看著眼前缓缓降落的商务直升机,以及面前明显带著特殊部队风格的所谓“保鏢”,安寧没有丝毫意外,动作异常配合地將拖著的行李箱递到对方手中。 “麻烦这位同志了!” “许教授您太客气!” 许是隱约知晓什么,一路上,两位年轻同志態度异常谨慎。 倒是隨行的一位有著月牙眼的漂亮小姑娘,整个人异常活泼健谈。 一路上听著小姑娘嘰嘰喳喳,倒是成功將安寧昨夜塞进去的无数数据编码倒腾出了大半。 直到下飞机的那一刻,两人还特意交换了联繫方式。 也是这时候安寧才知晓眼前的小姑娘名叫韩淼,听著倒是个水做的人儿,然而实际上…… 看著眼前单手將一个足足有几十公斤的硕大包裹轻轻鬆鬆提到手上,还能一路健步如飞的小姑娘。 安寧:“………” 话说这是用了什么新型品种的大力丸吗? 安寧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要知道这个包裹可是她前几天特意寄回来的,里面可都是各种书籍资料,足足有三十来公斤呢? 许是看出了身后之人的疑惑,小姑娘颯然一笑,被晒得偏向的小麦色的小脸上,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明明偏向明艷娇俏的五官,这会儿愣是透出几分憨直来: “阿寧姐,放心吧,也就几十斤而已不妨事,我们家祖传的力气大。从祖父到我爸,那就没有力气不大的。阿寧姐你是没见我哥,他那力气才叫可怕呢!” “其实今天家里本来是我哥要过来,谁知道他那傢伙………” 说到一半,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道: “阿寧姐別误会啊,那个他不是不愿意过来……” 第90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5 將隨身带著的巧克力递到对方手中,成功打断了小姑娘喋喋不休。 管他为什么不过来,跟她又有什么关係。 最多觉得这人没什么职业素养罢了。 没兴趣在这种八卦小事上浪费时间,休整过后,安寧很快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开始忙碌了起来。 除去爱八卦叨叨,韩淼小姑娘倒是极有职业素养,先是將房间各处从头到尾再重新检查过一遍,確认安全后,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內。 期间连动作都放轻了许多。 安寧目前的住处是之前定下的高档公寓,私密性极佳。安全起见,整个顶层早前已经被傅笙买下,並將其改装成了如今这般。 音乐厅,健身房,游泳池应有尽有。 如今两个小姑娘,外加一个负责家务的阿姨,还是蛮宽敞的。知晓安寧的工作性质,两人平日里也都默契地不做打扰。 有根胡萝卜在前头吊著,又有军区出力,安寧的实验室建成的很快,基本安寧人回来的第二个月,实验室各项设备已经就位。 来来回回可以说连一年时间都不到。 而安寧自己这儿,更加没有掉链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六个月后,傅氏集团新品发布会上,一个几分钟不到的小视频迅速轰炸全网。 “啥?集美们,我刚才看到了啥?这年头,特效都做的这么逼真了吗?” “是特效,肯定是特效吧?” 只见视频中,一个口眼歪斜,原本瘫痪在床的男子正在…… 正在打游戏? 当然不是自己在打,而是通过两手上戴著的机械手臂。 ??? 有想说这是摆拍的,只是看著视频上那个赤红著眼,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气愤不已的小青年。活脱脱游戏发烧友的做派。 嗯……只能说这人演技还怪好嘞! 然而视频內容远远不止这个。 有残疾人用著机械义肢修剪草,跑步散步,灵活程度简直跟正常人无甚两样。 有的正悠哉悠哉躺在椅子上,任两只机械小手啪嗒啪嗒地在电脑上给自己码字。 眾人:“???” 也有眼尖的群眾发现,以上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就是头上戴了个不知名的金属头盔。 “传说中的意念操控?” “话说这个视频製作人还挺有创意的,哈哈哈哈……” “確实,而且特效好评!” “是啊,特效+1,目前看来做的还蛮逼真的。” “要是真有这些就好了……” “额,话说,有没有可能上面都是真的呢?” “对啊,集美没看视频最后的发布人吗?人家可是傅氏哎!这么大集团决策人会骗人玩儿吗?而且据说这个视频还是人家新品发布会上来的。就看那么些集团董事爭相露脸,也不可能搞什么乌龙吧!” “可是这才几年,咱们技术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也有网友不可置信。 “话说如果是真的,俺想知道究竟哪个大佬的居然这么六!” “就是啊,如果这个视频是真的,总感觉以后全息也不是不能梦上一梦……” “全息还太远先不说,光是上面这个已经很牛逼了好吗?尤其对一些残障人群,简直不要太友好。” “嘿嘿,我说友友们格局小了吧,不止残障人群,这种能够迅速通过大脑传送指令,没有僵硬繁复的操作步骤,要是用到军方,人还在百里外,一双机械手带著枪口就先懟到你脑门儿上,就问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还有无人机啥的……” “精密敏锐到这种程度的远程意念式操控,简直不要太六好吧!” “哎?咋了,怎么回事,我的评论呢?咋都没了?” “哪个红眼病,加上黑心眼举报的?” 总之,通过这一遭,傅氏彻底打响了名头。短短半日,光是前来諮询订购的电话,险些將前台打爆。 网上一片热闹之际,安寧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位於顶层的泳池內,透过特意安装的单向玻璃,欣赏著现代化都市里还算美妙的夜景。 倒是一旁的韩淼,坐在一旁的躺椅上,不停拿著手机刷新著什么,一边乐得咯咯直笑,一边还不忘用崇拜的小眼神儿瞅著一旁正闭目休息的安寧。 就差没直呼一声小姐姐赛高了! 饶是如此,在安寧起身后,韩淼麻溜儿地从躺椅上爬起,一边殷勤备至地递上毛巾,帮安寧打理著一头乌黑的长髮,一边儿不忘彩虹屁吹的飞起: “哇塞,阿寧姐太厉害了吧?” “话说你们这脑子怎么长得,也太聪明了吧,不像我……” “阿寧姐你是不知道,不说那些复杂的编程了,数学这东西,简直是我等学渣的一世仇敌!” 一想到那些跟数理化纠缠的日日夜夜,小姑娘就忍不住流下n条宽麵条泪。 “唉!聪明人真好啊!” 聪明吗? 安寧笑笑没有说话,事实上原主能在这么恶劣的生活环境下,考上知名高校,头脑確实非常不错。 但事实上,能够有今日的成果,绝非一句头脑好能够概括的。 起码就目前这项技术,看起来非常厉害是不错,但实际上呢? 早在上个世纪,就有科学家尝试通过在脑部插入电极,通过其释放的电化学信號控制假肢动作。 21世纪初,通过神经肌肉末端释放的信號控制假肢已然並不稀奇。不过人体残肢內部神经末梢缺失,以及种种原因造成的结果,整体使用並不算灵敏。 而在近几年,已经有科学家將以上技术同智能ai 结合,通过ai 解析信號,以及本身的智能化,包括模擬反应能力,使假肢的使用更加灵敏。 甚至目前这项技术,也是在逐步进展之中。 而这其中,安寧自己真正做到的创新,只有在不真正植入电极的情况下,对大脑电波的获取分析。 以及更加精密庞大的算法之下,安装在手臂(假肢)上的人工智慧能够更加精准提取头盔內传输的信息,並快速做出转化反馈。 所以上述看似厉害的技术之下,科技也只是往前推进了一小步而已。甚至若非几世医学,数学的专研,连这一小步也是极为困难的。 不过,这也是现代科学的魅力不是吗? 明明只是一小步的推进,於生活,甚至各个领域带来的影响却无疑是巨大的……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安寧闭上眼睛,享受著难得的閒暇。 第91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6 事实证明,閒暇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 伴隨著傅氏科技,以及新技术的发布,尤其是其后眾多使用者的优良反馈。安寧这个研发者的资料很快出现在了京市各大公司,以及上头大佬们的案桌上。 甚至连网上,都隱隱约约有了这位许博士的影子。 只能说,广大网友的好奇心和能力不是摆著看的。何况安寧早在之前,跟在导师德克里教授身后时,在业界就已经颇有名气。 不过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作为傅氏费重力气推出的新技术,说是一座金娃娃也不为过。在捞地盆满钵满之前,必然是不愿意鬆手让他人分上一杯羹的。 何况明显背后还有军方的影子。 然而这项技术真正的价值就仅在於此吗? 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那方能够准確提取大脑信息的头盔外,真正令各个高新行业垂涎的,还是內里的智能ai 技术。 显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能够如此准確快速的分析脑电波信息並且完成指令,代表著一个绝对精確且高速的处理系统。 而这项技术,无论对目前手机,电脑甚至汽车等等领域都能带来不小的影响。 高新技术领域最是残酷不过,有时候只是慢上一步,等待的就是被取代甚至被淘汰的宿命。 何况以这位的年纪,才二十六岁,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谁知道日后能有什么成就? 说一句不可限量也不为过。 这种人才,不交好,想啥呢? 因著种种缘由,饶是傅笙极力周全,各式各样的拜帖还是出现在了安寧周围。 不过对於这些应酬交际,安寧向来也不怎么喜欢就是了,她又不需要通过这些谋求更高的利益。 金钱,对她而言,足够享受就够了,到了一定地步不过数字而已。 试问为了这些放弃难得的閒暇,去跟一群人虚与委蛇,不累吗? 乾脆利落將这项专利处理权交给傅笙代理,安寧依旧躺在摇椅上悠閒的晒著太阳。 可惜了,轻抿著有些微凉的果子酒,安寧有些遗憾地想著,短时间內是不能出去玩儿了。 甚至因著这项技术的出名,连安寧楼下的住户,都多加了两家。 正四处找机会上门儿结交的眾人:“………” 最近已经忙到向来保养得宜的头髮都掉了一小把的傅笙:“………”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姑娘啊! 想到这是对方的信任,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晚的傅总瞬间支棱了起来。 只是…… 看著一旁助理递过来的,有关纪氏的约见,傅笙目光仍是忍不住微暗了一瞬。 纪泽,默念著这个一听就极端觉得做作討厌的名字,傅笙还是忍不住小心眼儿地將人排在了最后一位。 嗯……至於这人要等到什么时候? 嗐,反正这会儿等著见他的,就算没有几百,也有好几十吧! 他小傅总最近可是忙得很呢! 说实话,再次看到熟悉的人时,安寧其实並不如何意外。 只是没想到向来將体面视作一切,在旁人,尤其原身面前几乎无时无刻不再维持著端庄优雅的纪夫人,竟然也会在这大冷天,不顾脸面巴巴地等在小区门口。 任由扑面而来的风雪沾湿身上华贵的皮草大衣。 “纪夫人!” 並没有故意给对方难堪的意思,在安寧的示意下,司机很快將车门打开。 依旧是早前那方包厢,只是短短五年不到,两人位置便已经彻底顛倒。此刻坦然坐在此处的成了安寧,而心中忐忑,甚至带著些许不安的成了眼前的纪夫人。 说实话,时隔五年,再次见到眼前之人的第一眼,纪夫人是不大敢认的,甚至还曾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 之前的许安寧是个什么人呢? 小丫头片子罢了,哪怕装的再好,在她看来简直一眼就能看透。 漂亮有野心,极端想往上爬,却偏偏总带著些许不合时宜的清高姿態,以及那些荒谬的自尊心。 这些在她看来,简直不伦不类!可笑得很。 也只有她那个儿子,才会打心眼里觉得这人有多么纯白无瑕。 甚至在来之前,纪夫人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的法子。在她看来,穷人乍富,哪怕再聪明,学识再好又如何,有些根子註定是改不掉的。 骤然得势,最想做的莫过於將早前看不起自己,贬低自己之人狠狠踩在脚下。 享受被曾经高位者屈膝的快感,以此补救之前被轻贱的自尊。 而许安寧这人,以她的了解,或许旁的不说,但绝不是心狠之人,也做不出那等心狠手辣的事。 只要让对方將这口气出了,再加上阿泽的面子情分,之前那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此刻看著眼前这位,纪夫人此刻突然无法確定了。 直视著面前这双清冷至极的眉眼。 来人就这么隨意閒適地坐在上首。 没有志得意满的炫耀,没有居高临下的猖狂得意,更甚者,目光可以算是平淡,然而真正直视这双眼睛,纪夫人却觉得自己活像是被扒光了站在太阳底下。 之前所有打算包括心思,在对方眼里,都只是一场滑稽可笑的表演。 一眼就能看穿。 下意识抓紧手中的皮包,纪夫人再次感到疑惑。 难道区区五年,一个人真能变化那么大吗? 还是说,早年的那番刺激,尤其是那段关於父母往事,对对方来说,实在太过难以接受,甚至为此性情大变?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 不知想到什么,纪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些。可饶是如此,却还是硬著头皮开口: “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过了些,但那时侯纪氏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恨我怨我,这些我都认了,冲我来就是了,但是阿泽,阿泽他可是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意思………” 第92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7 看著眼前连下意识姿態都放得格外低的贵妇人,安寧感到好笑的同时,心下却並不怎么意外。 轻抿著手中新添的茶水。 看吧,从来没有什么所谓无意,伤害你的人,永远知道当初捅向你的刀口到底有多么的锋利。 就像原身记忆里的这位纪夫人,从来最是懂如何用最漫不经心的姿態,恰到好处的生疏与高傲,將原身本就破碎的自尊心刺得鲜血淋漓。更是教原身不止一次对即將到来的未来,甚至对自己產生怀疑。 没有所谓的嘲笑讥讽,却远比那些更来的戳人心肺。 可以说从始至终,在安寧看来,眼前这位夫人都將原身的心理状態把握地极好。 甚至安寧怀疑,有关原身的家世,恐怕早在见面之初,这人就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立时拿作筹码,不过是等待合適的时机,一击即中罢了。 而好笑的是。 如今,也恰是因为心中尤为清楚这些给原身造成的伤害,才会忐忑,才会不安,才会在安寧自己还未曾表態之际,有了今日这场別开生面的“请罪”。 “纪夫人……” 伴隨著清脆的响动声,安寧隨手將手中的茶盏放下,一双清亮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著眼前之人: “其实纪夫人今日这一趟並没有太大必要,不是吗?” “事实上您一直很清楚我的为人,要说不喜您,厌恶您当初的行径確实是真。但要为此特意做些什么,却也不大可能。” “何况………”轻轻拨弄著手中的羹匙,安寧语气依旧隨意: “若非您当初友情“资助”的五百万,我当初一个身无背景,又无人脉的孤女,如何在异国他乡平稳度过那段时日。” 提到这笔钱,安寧连眉都没动上一下,更没有半点心虚,甚至不自然。 无论原身,还是她,都不觉得这笔钱接得不对。 背井离乡,还是异国他乡有多难,只有经歷过才知道。 这里有原身熟悉的朋友,尤其原身的校友老师,许多都是各个领域精英。无论是开启事业,还是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开局都会比孤零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容易千百倍。 知晓即將面临的困境,所以原身当年哪怕心下被刺得鲜血淋漓,却还是伸手拿了那笔钱。 对於这一点,安寧其实是欣赏的。 说实话,如果这都能说上一句拜金,那安寧只能说一句。 挺好……… 倒是对面的纪夫人,神色陡然僵硬了一瞬。 实际上当初那笔钱,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她的帐户。 不过彼时她並没有如何在意,不仅没有讚赏对方的清高,反倒觉得这点子骨气来得实在可笑。 何其可笑的天真,何其可笑的愚蠢!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独自在异国他乡,手中再没了钱財,受苦怕都是轻的! 如今看来,那会儿眼前这人已经在领域里做出了成绩。所以才会有底气將这笔钱如数奉还。 一年,仅仅只用了一年…… 想到这里,纪夫人手上不觉用上了力气,素来保养得宜的指甲不知何时插进了手心也丝毫未觉。 事实上,早在傅氏那场发布会过后,有关这位年轻博士的来歷过往就已经被国內各方人马查地清清楚楚。尤其是对方在美国那段时日。 一个原本金融系的学生,仅仅用了半年自学,就能自主设计程序软体,得到世界知名教授的赏识。 並在一年后,成为这位老教授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於次年成功拿到硕士学位,隨后更是时常跟隨导师出席各大国际会议。 短短三年不到,就成功在学术界崭露头角。 说一句领域內的天才也不为过。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方同傅氏这些年的合作。 事实证明这位许博士,不仅学术方面厉害,於实业上的前瞻性同样不可小覷。 有心人自然不难查出,傅氏科技自四年前开始飞速发展,並逐渐在高新技术发达的美国站稳,就是在两人认识之后……… 二十六岁,这个在学术界甚至可以称地上新人的年纪,就能做到这般地步,日后价值可以说无法估量。 这样的顶尖人才,少有人不想交好。 后悔吗?自然是有的。 想到早前的讥讽甚至猜测,纪夫人少有地觉得难堪。不过比起这个,目前更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两人都清楚,五百万,代表的不止是当初那笔钱,还有早前那段尘封的过往。 看著眼前人平静的面容,纪夫人不由想到,当时初次提起时,之前那个素来带著几分清傲的少女几乎瞬间便被抽空了所有血色,哪怕再强撑著,是个人都能看出对方的破碎。 然而如今…… 纪夫人心知。 能坦然提起过往,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段过往已经不能在对其造成影响。 那么………纪夫人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再没有一刻,纪夫人心中如此清楚,眼前人早非昨日的许安寧。 不止是地位,还有心性。 这般黑暗惨痛的过往都能拋却,曾经年少的感情在这人眼中又有几分分量? 这才是迄今为止,令纪夫人最为心慌的地方。 至於对方说的无意为难,她是信的。 无他,没有必要罢了。 对方这个地步,想为难她,甚至为难他们纪氏实在太容易不过。 如今的她,在对方眼中,恐怕已经没有了被欺骗的价值。 但纪夫人同样心知,有些事,不仅仅是对方高高抬手就能过去的。 人,往往最是势利不过。 不说其他知晓了这件事的其他同行会不会藉此出手。就单单说这次,这么多家企业,傅笙却只单单將他们纪氏放在最后。 其中说明的问题不够大吗? 甚至这次倘若不能从对方手中顺利拿到这项专利使用权,届时人有我无…… 更可怕的是,以对方的能力,日后这种情况或许还不止一次。 深吸了一口长气,纪夫人这才缓缓开口: “许小姐,对於之前的冒犯,只要您想,我可以做任何补偿。但这次的处理系统,纪氏是真的非常需要,请您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清脆中带著甜美的喊叫声打断了下来。 “伯母!原来真的是您啊!我刚才………” “哎?这不是许……许姐姐?” 第93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8 “许姐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那个……” 看出眼前人眼中的侷促,安寧没有多话,也並不想跟这些人多做纠缠。只对著两人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纪夫人,关於之前您说的那件事,这项专利的有关代理权我已经全权托给傅总作为代理。在商言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在其中动任何手脚……” 同样,你们纪氏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说完这句话,安寧並没有多看两人的脸色,逕自提起手中的包包准备离开。 只走在门口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那个………许姐姐,其实这些年阿泽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而且……而且直到现在为止,不论是我,还是何家姐姐,他都从没有接受……” “而且在阿泽哥心里,这些年一直念著的只有许姐姐你。” 说这话时,孟甜的声音肉眼可见地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对此,安寧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回头的动作都无,只轻笑道: “是吗,可惜这些跟我已经没有关係了。” “而且你不是叫他阿泽哥吗?” 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说完这个,没有再看孟甜怔愣的神情,以及一旁纪夫人可以算是难看至极的脸色,安寧踩著新入手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说实话,若非原主心中的那些迷茫或者执念,这两个人,安寧一个都不想多浪费时间。 在她看来,情感纠葛最是麻烦,也最没有意义。 管他真“甜”也好,假“甜”也罢。跟她又有什么关係? 不过刚才这种包厢,居然能被人闯进来,该不会就是她家的產业吧! 默默將这家店拉进黑名单,又在商场扫荡了一圈儿,安寧这才带著韩淼,以及手上大包小包回到了公寓。 短暂的放鬆过后,接下来的生活,安寧依旧忙碌。 安寧的导师,德克里教授是一位极为包容的长者,虽然遗憾自己最为看重的学生最终选择离开,不过对於安寧回国的这个决定,这位已经年迈的老教授表示理解。 “对於想要回报故土的想法,任何时候都不该被置喙的!” 不仅如此,两人常日里有关学术的交流依旧没有断过。 或许是碍於这位老教授的面子,也或许是安寧目前的成果尚並不值当出手。总之,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的周遭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这也让安寧接下来行动愈发放鬆了许多。 六月,临近毕业季,安寧突然受到京大的邀请,来到这里给同学们讲一堂公开课。 其实早在之前,她这里就已经收到了这所学校的就职邀请,只是思量片刻后,安寧还是拒绝了任职。只答应偶尔过来。 不比上上辈子,她这辈子时间实在太过宝贵,並不想太多心思在別的地方。 只是…… 看著台下身穿灰蓝色运动卫衣,休閒长裤外兼一头利落短髮,除去眉眼间掩不住的桀驁,整个人一副清冷男大模样的同学。 安寧有些无语地从一旁韩淼手中接过隨身带著的水杯,並当场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饮料。 而且这饮料还是……牛奶? 安寧:“???”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饮料这种东西,我一般不喝外面的。”安寧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配合著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一时间,倒成功让台下其他想要上前的人停下了脚步。 “这样啊!” 丝毫没有在意眼前人的冷淡,来人照旧笑嘻嘻地从口袋中掏出润喉,说笑间露出一排整齐莹白的牙齿。 还別说,这傢伙这一笑还挺阳光的。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係? 没有理会这人的殷勤,安寧起身拿起案上的讲义,就要起身往门外走,来人忙跟著走出教室。 不得不说,这人长相的確出挑,丹凤眼高鼻樑,五官立体精致,不笑的时候就清冷校草,笑起来嘛…… 嗯,不知为何总想到哈士奇。 安寧摇了摇头,將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去。 一个在校大学生…… 想到这里,安寧动作不由微顿了一瞬。 似乎察觉出眼前之人的想法,来人隨手將手里的润喉揣回兜里,长腿一迈,跟在安寧身侧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笑著解释: “许老师您可不要误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煬,今年二十二,是上一届金融系的学生。”说著又怕安寧这种明显是学霸的人误会: “其实本来上一届就能毕业。结果去年临到毕业家里老头子好事不干非要做妖,没办法,只好出去躲了大半年,这会儿才跑回来补毕业证!” “对了,刚才我其实是顺带过来找一小弟来著。” 眼前这人看著大大咧咧,人还怪敏锐的。 安寧没有理会,逕自往门外走去。 好在季煬这人,虽然看著不见外了些,人还是挺有分寸的,在安寧明確表示拒绝跟著后,来人几乎立马停下了步子。 安寧本人却是头也不回。 这种套路,未免太过老土了些。 虽然男色还是有些,但还远不到教她把持不住的地步,何况刚才那人,举止间看著不羈,实际上一举一动明显受过良好的教养,包括手腕上戴著的限量款腕錶也不是便宜的。 甚至有钱也未必买的到。 这种背景,一看就挺麻烦。 第94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9 不过是个小插曲,安寧想过就忘,並没有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想要在任何领域做出一番成绩都不是简单的事。没有上一世堪称复读机式记忆力,意味著安寧自己从中费的时间,精力必须成倍增加。 甚至有时候一觉醒来,脑子里都充斥著无数代码。 如果说统子一开始是惊讶,那么现在简直是惊嚇了。 “宿……宿主你也太拼了吧?” “没办法,谁让这辈子记忆力差得太大呢?”別有意味地看了眼暗戳戳心虚的某统,安寧抬手,迅速从书架中取出新一期期刊: “与其关注我这里,不如好好做好监控,毕竟咱们如今的人身安全,可都要靠你了统子。” “之前你不是说过吗?这个任务早前已经失败挺多人了吗?咱们能够脱颖而出不是更证明统子你的能力吗?” “唉,唉,知道了!” 识海內,某只茶杯犬疲惫地嘆了口气。 就算是代码,它也是要关机休息的呀! 可要是撩开不管,想想上次闯入包厢的那位女主。虽然有巧合因素,但人有三急,像之前的情况以后未必没有。 还有自家宿主之前特意查询到的,那些个“意外”丧生的研究人员。 指望隔壁那丫头,它还真放心不下。 思及前三次都是五星好评,统子迅速支棱了起来,就差两次它就可以……搁这儿绊倒多亏得慌啊! “其实宿主你要是愿意直接加入军工类研究所,或者別的,保护程度肯定能大幅度提升。” “之前不是很多地方都给宿主你发了邀请吗?那里有些设备可要好多了,还有很多各个领域的大佬呢……” 继续翻阅著杂誌內页,安寧头也不抬:“那统子你又是为什么,总想將咱们两个的安危,交到別人手上?” 嗯……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莫名好有道理的样子。 没办法,狗子只好继续兢兢业业关注著周围的动静。连自家宿主手上的书什么时候换了一本都没有察觉。 隨后大半年內,伴隨著智能控制这项技术的深度应用,安寧这个开发者倒是没少出席一些国內交流会议,甚至作为特別顾问,军区內部的一些研究所也去几次。 大美女,外加顶尖科学家,手中掌握著多个专利权,以上隨便一点,就已经足够无数人趋之若鶩。 不说层出不穷的追求者,甚至连早前的京都许家,也曾派人前来接触过,来的人还是这具身体的爷爷,如今的许家家主许老爷子,只不过安寧一概选择无视了就是。 这位许老爷子当时的表情,怎么说呢,安寧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能把许家带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这位老爷子,包括原身大伯確实是个聪明人。这两人並没有一上来同安寧打感情牌,而是直截了当讲现实,摆利益: “这年轻人啊,往往总是过於天真,总觉得凭著自己的天才头脑,日后就能顺风顺水。” “殊不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因著种种缘由半途夭折的更是数不胜数。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抱团取暖,那是因为孤身一人,同样意味著好拿捏,可以摆布,可以轻易毁灭。” “独木难以成林,自古到今一直如此。” “丫头你信不信,但凡你今日是我许家小姐,身后有许家这个后盾,今时今日你获得的利益,包括如今的待遇都能高到数倍不止。” 说实话这话有道理吗?有的。 但是安寧会信吗? 怎么可能? 同样是利益结合,傅氏跟许家有什么区別吗?多出那个没有半点感情的血缘吗? 起码她和傅笙多年合作,自有默契。 何况许家,连亲生儿子都能百般打压驱逐,內里何等冷酷自然不必说。 不提原身的恩怨,跟这种人家合作,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至於乾脆利落拒绝这家人,会不会让这家人恼羞成怒打压报復。 事实上,那还真没有,说来可笑,多年前对许爸这个亲儿子可以百般打压。 但此刻对安寧这个丝毫不留情面的便宜孙女,这家人却突然深知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不仅没有打压,甚至还叫安寧这一辈的同龄人多次上前接触。 可惜,这辈子作为科技宅,安寧除了公务外,也就偶尔出门享受美食,连户外运动都少了太多。 除非能够百折不挠,要不然偶遇的可能性,可谓微乎其微。 就像现在,看著眼前大冬天只穿著一身运动服早起晨跑的季煬。刚出实验楼,安寧仍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这身体素质,真是慕了。 同样,见安寧人这会儿才从研究室出来,不用想,就知道这人一整晚做了什么。 “哎,你等会儿,先坐车上等会儿啊……” 说著飞快小跑著从不远处停著的车子上取来了一方食盒,从车窗口递了过来: “吶,放心吧,这些都是我今儿早亲自下厨做的,绝对无毒无害超级健康!” 除去第一次,后来详细知晓安寧身份成就后,季煬就没再递过外面的东西。 “噗嗤!” 看著对方这一身打扮,安寧总算忍不住笑了:“晨跑?” 把车都开到附近的晨跑,还是在这附近转圈的晨跑? “咳咳……那不是……” 季煬有些尷尬的挠了挠头,却在眼前人眉眼弯起的瞬间忍不住笑了。 哪怕在看多少次,季煬都忍不住在心下臥槽一声,真好看啊! 简直跟小时候画的仙女儿一样!连头髮丝都是超好看的。 许是见安寧今日確实不同以往,还是大半年来第一次被邀请上车,季煬简直受宠若惊。 麻溜儿上了车,坐上去时还不忘离安寧远了一些,生怕身上的寒气儿衝到人。 “那个……安寧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晕乎过一阵儿后,季煬深觉这是个好时机,忙不迭的开口道: “总之,你看我,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反正绝对不亏就是了……” “而且重要的是,我年轻啊,唯一的老头子又管不著,家里钱权不缺,小破公司经营的还可以,没啥负担。” “更没有某些老男人急著往上爬的野心,而且还对你一见钟情……” 老男人,安寧有些无语,这话,指向性也太强了些吧。 还有,一见钟情…… “难道不是见色起义?” 季煬:“……” “咳咳,就不能是始於顏值,忠於灵魂吗?” 前头那句还好,后头嘛!心下轻笑了一声,安寧那是半个字不信: “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不会有孩子,甚至不会做任何承诺呢?” 第95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前女友10 自从那天过后,季煬就没有再出现过。 安寧的生活倒还是照常,没有看出丝毫影响,反倒是一直暗戳戳关注此事的统子: “那个宿主,你就不难过的吗?我感觉你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怎么自家宿主反倒还有些高兴呢? “是啊,我是挺喜欢他的长相。” 安寧点头表示承认, “但也只是有欣赏而已……” 並不影响往后的生活,也不会对她的心情造成多大的损失。 “啊?” 统子不明所以,只暗戳戳骂道: “这人也太不坚定了吧,肯定对宿主你没多少真心。” “那倒不必。”將最后一笔代码敲上,安寧神色平静:“正因为他没有同意,反倒不论见色起义也好,旁的也罢,这个人还是有可能有点子真心或者说是骨气的。” 只是这点真心,比不过从小身为天之骄子的尊严罢了。 很正常不是吗? 没有经过波折,没有过所谓生离死別,就算有,感情如何比得上作为男子的尊严。 一辈子没名没分,因为女方的成就和態度,被人看作上不得台面的依附者,隨时可以拋却的玩意儿,有哪个有骨气的愿意? 这是现实,又不是什么狗血爱情剧。 相反,如果这人真的答应了,那反倒更加证明,对方必然图谋不小。 感情可能无法高於尊严,但利益却可以让一个天之骄子为之俯首…… 从一开始,就是偽命题。 “啊啊啊,好复杂啊,你们人类的思想……” “不过宿主你这辈子也太拼了吧,这个位置接触到的人確实很难办。” “话说其实利益也没什么不好的,上辈子宿主你不是因为这个过得很好吗?” 狗子还是不明所以。 “是啊,你也说那是上辈子了。” 说话的功夫,安寧手中依旧一串眼繚乱的代码: “上辈子处於劣势,自然要抓住最核心的利益。” “但这辈子我自己既然能过得很好,又为什么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掺杂私心不算什么,主要这人身份实在有些麻烦,继续牵扯下去对她没啥好处。 其实早前安寧倒不是没想过找个好看,好拿捏的玩玩,但后来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男色,她前三个世界见的不够多吗?跟一个没什么能力又一心向上爬的人,她还觉得自己亏了呢! 可能在她的审美標准里,过於弱势的男子,多好看都欣赏不来。 “別啊,宿主你不要这样嘛!或许有人会真心爱你呢?” “或许吧!”安寧並不以为意: “但我的时间很宝贵,为什么要费这个心力去倒腾这些?” “何况,统子,你以为我刚才说的是假的吗?” 狗子一脸懵逼,安寧只平淡道: “反正这辈子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的。” 一来是没必要,她也不想受这苦,二来,一个人的心思是很难分成几份的。几十年的时间,哪怕她全心致志未必能达成目的。如果再多一份家庭牵绊,那就更不可能了。 忙於事业无法顾及,那是对孩子的不公平。 哪怕身为顶尖科学家也一样。 孩子童年感情的遗失並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所改变。既然无法给予足够的爱,还不如一开始不要出生。 “行吧!” 作为一只很传统的统子,它还是理解不了自家宿主的想法。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韩淼,之前见两人说话,还以为阿寧姐態度终於软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凉了。 不过阿寧姐这么厉害的科学家,不想结婚好像…… 嗯……就还挺正常的。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挺正常的,毕竟科学家嘛!还是小小年纪就有诸多成就的科学家。 不成家不是很正常。 这种人才就应该搞认真事业嘛! 隨后几年,安寧確实一心扑在科研上,甚至在即將三十岁时,成功改良脑电波信息传输头盔,並利用其反向传输,成功让一位確诊为植物人的病人从病床上醒来。 这一发现,瞬间震惊整个医学界,更是让许安寧这个名字名声大噪。 虽然事后证明不是哪一位都能生效,但丝毫不影响这位许博士的贡献,可以载入医疗史的那种。 而智能ai 小巴,两代升级之后,无论功能还是自主性也愈发强大。根据其改装而成的智慧机器人,更是让傅氏在很长一段时间在国內独占鰲头。 安寧真正见到纪泽还是在几年后,彼时对方已经三十有五。 说来好笑,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或许是自己太过宅的原因,也或许是对方刻意避讳,竟然这么多年没有见过。 只是令安寧意外的是,对方此刻身侧竟然是一个陌生女人,而青梅孟甜,据系统所说,早在多年前已经另嫁他人。 至於女配,作为何氏独女,早在多年前已经继承家业,如今已经成功独当一面。 已经是中年人的二人在母校门口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安寧率先开口,目光平静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纪总!” 反倒是对面的纪泽,薄唇紧抿,深邃的目光中带著些许看不出的情绪,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许教授,请问我能浪费您一些时间吗?” 安寧轻轻点头。 正值校庆,来来往往人流颇为密集。 林荫小路上,不时有三两情侣正拉著手,嬉戏打闹。纪泽目光有一瞬怔然,面上也不復之前的冷厉: “当年在你走后,我很长时间都在想,甚至怨恨,为什么不愿意再多信任我一点,再多一点点就好。” 信任我不会屈从,信任我会努力突破阻碍给你幸福。 “可是后来见到你如今的样子,我才知道,很多东西是我永远给不了的。” 比如平等,比如一份基本的尊重。 甚至他连母亲都…… 想到前几年同母亲爭吵时曝出的话。纪泽微微闔眼,半晌才哑声道:“对不起……” “抱歉,是我当时太天真了!” 第96章 霸总文里拜金前女友11 不得不说,此刻纪泽语气確实算的上诚恳。但事实上呢,安寧心下轻嘲,听到这些话的是她沈安寧。 从来也只有她。 而上辈子的原身呢? 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哪怕一星半点儿也好。 包括眼前这位“深爱”她的男友。 爱,或许是真的。 但地位身份差异之下,下意识地轻视忽略,也並非不存在。没有理会对方似乎包含痛苦的目光。天真? 呵,在面对切身利益的时候,可没有人会真的天真。 试问倘若上辈子纪夫人的態度对的是如今的她,还会有人觉得是理所当然吗? 这世界,无论何时都是现实的。 所以凡事多为自己考虑,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有什么不对吗? 安寧承认,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也並不觉得原身上辈子做错到了哪里? 错在没有在自尊被踩地稀碎,身心受创的情况下强撑著给男友一个充满温情的告別? 哪怕这个男友还是伤害自己那个人的亲儿子? 轻抚著尚还带著激盪的胸口,安寧在心里道: “你没有错,更爱自己从来没有错。” 不需要被任何人教导甚至规训。 看著纪泽离开的背影,安寧心下突然感到一阵轻鬆,反倒是识海內,系统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原主的执念是啥还不清楚呢?万一就是这个人咋办?” 那这世界岂不直接凉凉? 从安保手中接过保温杯,安寧心下一阵无语: “你觉得有可能吗?” “除非不爱,有谁乐意別人顶著自己的身子,跟自己喜欢的人谈情说爱?” 疯了吗? “也……也是哦!” 难道这个世界之所以失败这么多任务者,就是因为这个? 没有理会某狗子的小九九,回去后,安寧依旧埋身在无数实验器材与代码中。 其后数年,智能ai 应用愈发广泛,经由安寧之手的综理疗,看护,娱乐於一体的机器人小八在世界范围內受到广泛欢迎,不断更新换代的ai 系统更是叫无数人趋之若鶩。 不过饶是如此,除去京大客座教授的头衔,安寧仍旧没有加入任何一家科研院所。一应对外事宜也依旧是由傅笙代为处理。 傅笙能力確实不错,起码安寧这些年从没有因为外界乱七八糟的事受到影响。 只是瞧著冉冉升起的傅氏,圈內圈外,不知多少人羡慕傅笙好命,隨便一捞就能捞到紫薇星。 对此,傅笙只是淡淡地笑笑。 得意吗?自然是有的。 男人,谁没有野心,谁不想事业有成?备受尊敬,让自己的家族在手中崛起。 但遗憾,也並非没有。 傅笙侧身,看著不远处正低头查看著报告的安寧。 一身素白的实验大褂,乌黑浓密的头髮隨意向上盘起,即將四十的年纪,依旧美得惊人。 绝顶的聪慧与美丽。 这样的人试问谁人不会心动? 早前傅笙並非没有过行动,然而在利益牵扯愈发大的今日,他反倒不会也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思了。 说实话,两人这些年合作確实非常愉快。 无论好友,还是合作伙伴,无疑对於彼此而言都是一个极为舒適的位置。但感情,其中的变数太大了。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想到这里,傅笙不由低头苦笑。 怪不得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將他放在追求者的位置,更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施捨给他…… 可这般灵透之人,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不过,或许如今也不错。 看著不远处微俯身计算著什么的佳人,再浓烈的感情也有平淡甚至厌倦这一日,起码这些年来,一直站在这人第一位,跟对方相处最久的人始终是他不是吗? 如果说傅氏这里高歌猛上,那么隔壁纪家,情况就落下太多了。 没有得到安寧的示意,傅笙自然不会去刻意打压纪家,最多只是小小拖延一下。但饶是如此,光是周遭的轻薄鄙夷,社交圈姐妹的隱隱排挤,公司各大董事,家族成员的埋怨,儿子的冷漠生疏就已经足够纪夫人有苦难言。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从未得到。 而是曾经有一个崛起的机会放在眼前,却被你弃之敝履。 “嫌穷爱富,有眼不识泰山,放著生钱的金山银山不知道捡,还能给丟了!” 对此,纪夫人只想冷笑: “说得倒是好听,都说我眼皮子浅,狗眼看人低,可也不想想,但凡自家姑娘儿子看上个什么也没有的破落户,谁心里乐意!” 可惜,就如不在乎原身上辈子的內情一般,这些人此刻同样不会在乎纪夫人早前的“苦衷”。 等待她的,依旧是眾人的嘲讽排挤。 对此,安寧只听过一嘴也就罢了。 无所谓其他,成王败寇罢了。 原身上辈子不也如此吗? 安寧这辈子並未结婚,隨著科研成果日益增多,在学术界地位也愈发显著,层层安保之下,最后更是连外出旅游搜寻美食这个爱好也不再方便。 可以说是几辈子最辛苦,也最枯燥的一世。有时候一个项目可能八九年都未必能有结果,成堆的外文资料,为了能够更加准確的理解,安寧甚至多学了好几国语言。 但不管多难,安寧都咬著牙坚持了下来。 甚至在六十岁这年,彻底让“全息”二字轰动了整个世界。也让许安寧这个名字,响彻到了世界所有人心中。 当然,同安寧同样累的要死的还有某只统子。 天爷啊,这是啥日子呦! 看著还在实验室里捣鼓的自家宿主,统子只能认命的继续全天几乎二十四小时监控。 天可怜见的,早前防卫不足,整日没日没夜监控也就算了。到了后面,隨著自家宿主越来越厉害,受重视程度也愈发高,身边防护也越发严密。 按理来说,系统总该鬆口气的。 可奈何在那之后,自家宿主她危险性简直呈几何倍提高了呀!各种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尤其全息技术之后。 没办法,在某人日復一日地持续pua 下,统子只好擦乾眼泪继续干! 就像现在,顶著一张生无可恋的晚娘狗脸,统子正眼神呆滯地做著监控,丝毫没有注意隔壁宿主的动作,然而下一秒。 感觉自己的数据体正在被不受控制的向外抽出…… 系统:“!!!” “不是,宿主你不是没有用启智丹吗?” 第97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12 启智丹? 看著光屏內满张狗脸都写满了惊讶的统子。 安寧心道: 看来她之前的试探是正確的,当初开口时,以系统的头脑,能立马露出防备,本身就是一种问题,只能证明之前有其他任务者同样做过。 並且极有可能还成功了。 那么同理,有了前车之鑑,系统虽蠢,但明显它上头那些“人”可不蠢,难道不会做出防范吗? 果然,她寧可熬禿头也要放弃使用启智丹这个外掛是正確的。 恐怕但凡她用了,或者不小心露出痕跡,统子手上必然是有后手的。 瞥了眼被困在特殊设备中,此时正一脸惊慌模样的系统。安寧低头,手上迅速敲出一连串代码。 空荡荡的实验室內,此刻安静的嚇人。 只余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动声,还有仪器內,统子呜呜地痛苦声。 其实说实话,在后手未知,自身底牌不足的情况下,她起初並不想这么快跟对方对上。 对於蠢系统时不时的蠢言蠢语更不会在意,反正它也左右不了自己的选择。 更甚者,一个寄居在你识海里的智能生物,你难道还真希望它有多聪明不成? 蠢,才是最好的! 但可惜…… 安寧忍不住垂眸: 怪就怪自家统子太蠢了,竟然无意中透漏出在过两个世界,就可能升级的消息。 升级?要求还是圆满完成五个任务。 並非安寧自夸,能做到这一点的起码头脑不会太差,那么这个所谓升级,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中当真没有防备她们这些任务者的意思吗? 而且隱约的,安寧直觉这次可能是很长时间內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不可能將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別人手上。 迅速敲出一连串代码后,安寧这才开口: “放心吧,在这个仪器內,你发出去的任何形式的电磁波都不会起到作用,不要使用特殊手段,你要知道我现在只要动动手,你的所有程序就能瞬间清除!” “呜呜呜!你这个骗子,坏人!” 光屏內,统子突然號啕大哭: “我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给你开监控,防备外头那些人,你居然趁机……” “不对,你之前一直跟我说周围有多危险,要我整天防备,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趁我保护你的时候偷偷想办法对付我!” 天可怜见的,统子总算聪明了一回。 呜呜呜,它怎么这么可怜!它家宿主怎么这么坏! “事实上,开始防卫確实不足,后面也確实危险不是吗?” 安寧眉色不动,不否认,也不承认。 是又怎样,这个坑可是系统自愿跳进去的,谁让它想升级想疯了呢? 有把柄,还嚷嚷出来,不等著被人拿捏的吗? 统子:“………” “好了,没功夫跟你废话。” “现在我问你答就是。” 见自家宿主冷下脸,统子下意识缩小了哭声。 “你们快穿局挑选任务者要求是什么,或者说我们身上有什么特殊才被选中?” “是不是有关穿越时间? 统子:“!!!” 宿主怎么知道的。 看来就是了,安寧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狗子,果然对方不情不愿的点头。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人,甚至更高层的物种都能跨越时间的是吗?所以才会需要我们?” 虽然是问句,安寧语气却很肯定。 刚开始安寧就一直疑惑,所谓快穿局挑人是根据什么来的,她看过最早的考核记录,聪明人有,笨人更是不缺。 如果隨意谁都可以穿越,那么直接从高智商中挑些聪明的,不是更容易完成任务吗? 更甚者,原主自己来不更方便,更畅快吗? 如今看来果然……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不过想到任务蒲內那些被失败抹杀的记录,看来这种特质的人可能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起码经得起“適当”损耗。 “好了,跟我聊聊你们快穿局吧?”安寧语气难得和缓道: “除了积分清零抹杀外,还有別的可能被抹杀的行为吗?” “还有,快穿者一个个世界走下来,必定能学会许多技能,有了能力,想要掌控自身,甚至更高等权利也不意外。”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出现,你们局里必然有应对措施的吧,清洗记忆,还是直接抹杀?” 见狗系统一脸懵逼的样子,安寧有些无语。 果然是最低等的统,啥也不知道。 “那你的上级呢?是人还是电子生物?还是其他种族?” “就……跟我差不多……”统子依旧不情不愿。 哦,那就是电子智慧生物了。 看来不简单,安寧心道,上头必然还有別的智慧物种存在。 “任务期间不可透露原时间剧情,是你们规定? “是的!这个我知道!”想到刚才自家宿主鄙夷的眼神儿,统子立马支棱了起来: “因为之前有许愿人觉得不好,觉得是任务者什么都知道,要换做自己,也能做的好!” “就,感觉这功德值的不值。” “额……” 行吧,安寧忍不住扶额。也不是没有道理,隨后安寧陆续又问了几个问题。 不出所料,看著显示器內显示的数值,系统倒是没敢撒谎,就是可惜………知道的太少了。 不过见自家宿主问来问去,始终没有问到金手指或者其他,统子不由有些好奇: “宿主,你就不想要更厉害的金手指吗?之前听隔壁同事说,她家宿主整天抱怨,说是金手指太小,压根不够用。” 可是好像从始至终,除去骗它新手礼包那次,自家宿主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种。 对於这一点,安寧反应异常平淡: “如果有这种金手指,所有人简简单单就能完成任务,那我之於你们还有什么价值?” 不过是个隨手可弃的棋子罢了。 真到那个时候,她这条小命,才是真的朝不保夕。 虽然现在差不多就是了。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安寧一直相信,往往有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需要付出最大代价的。 任何时候有价值,你才有上桌,甚至生存的筹码。 见自家宿主脸色异常平静的说出这段话,统子难得有些不安,透过光屏巴巴道: “宿主,所以之前我没有听你的,没有全心全意向著你,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所以……所以才这么对它。 趴在狭小的仪器內,统子有些难过的想著。 说实话,相处这么久,突然被自家宿主这么对待,统子还是很伤心的。 谁知安寧只是轻笑一声: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你我充其量只是合作者,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要要求你全心全意为我著想?” 要求別人去爱你,体贴你,对你周全本就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绝大多数时候,价值与利益比感情还要更加稳妥一些。 价值到了,自然会被看重。 就像这个世界,隨著后来她的研究成果越来越高,安保也好,其他也罢,从来没有最周全,只有更周全。 跟刚回国那几年简直天壤之別。 事实上,有几分价值,值得怎样对待。不说所有人,起码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的。 若说早前周遭还有些暗戳戳的小动作,想用各种手段拿捏或者利用她这个身后没有半分势力的“孤女”。但之后,根本不用安寧费心,上头自有人愿意出手,更甚者那些人的手就已经缩回去了。 这世上当真有纯白无垢的地方吗? 或许有,但对一个背后没有靠山,且身怀重利的“孤女”绝对不会有的。 无论哪个时代,这一点都决计没有特殊…… 何况,看了眼光屏內被困的死死的某狗子。安寧忍不住笑了: 刚开始的某些不足未必没有用处,端看你怎么用罢了。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宿主你不难过吗?没有人真心对你好的话……” 安寧:“???” 都这时候了,还能继续感情脑也是绝了。 破案了,统子这內里,绝对塞了不下八百斤言情文学。 “没关係啊,因为我会永远最爱我自己。” “不过现在嘛!”在统子目瞪口呆中,只见安寧笑眯眯地將最后一段编码植入统子的核心编码內。 “放心吧,之前没有,不过以后就有你啦!日后必然不会对我的指令做出任何违抗,更不会做出对我有伤害的行为。” “一切以我的利益为先!” “这份体贴怎么样?” 系统:“………” 半个小时后: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之前留的后手是什么?” 第98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完 虽然很是委屈,但明显现在统子已经无法违抗自家宿主的命令,被释放的下一秒,就可怜巴巴地从系统空间內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阵盘。 看清上面纹路的一瞬,安寧瞳孔一缩,而且不知是不是安寧的错觉,这个阵法看久了总有一种灵魂禁錮的感觉。 心下再次庆幸自己早前想方设法转移了狗子的注意力,没让对方发觉自己的小动作。 否则…… “这是……修真?” 將小巧精致的阵盘拿在手中,安寧这才开口询问。 统子下意识点头,並开始详细解释了起来: “是的,因为这个时空本身不存在灵气,就算有灵石,灵气也会迅速溢散,所以在这位面,要开启这个费的灵石超级多。” “不过这个很厉害的,只要开启,宿主你的灵魂就会被禁錮在这里。” “还有这个……” 不等安寧反应过来,统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控制器。 “其实这个也是,能够稳固我的数据体,只是一直开著很费能量而已。” 嘖,装备可真齐全啊! 安寧心下暗道,果然统子虽蠢,身后那些人可不是简单的。 呜呜呜……其实要不是自家宿主鸡贼,小动作藏的好,它当初就乾脆一直把这个开著了。 不过有一点统子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宿主你这辈子不是没有启智丹吗?” 將两样东西全部收入自己空间,安寧这才好心情地为某统解惑: “启智丹是只能作用於身体,且只有一世不错。但是……统子你以为世界上,所有天才科学家都是全靠头脑吗?” 安寧心下微嗤: 哪怕只作用於一世又如何,有一世学习的经验,就已经足够她找到一套最適合自己,且最高效有用的学习方式与思维模式。 学习,本身也是一种需要锻链的能力。 何况,似笑非笑地看了统子一眼: “你觉得我前几世无时无刻不在专研数学,仅仅是为了有趣好玩儿吗?” “事实上,唉!”安寧忍不住轻嘆一声: “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这一天,她可是等很久了? 从来没有碰巧为之,有的只是蓄谋已久。从第一次意识到,有一个可以掌控她,威胁她的存在开始。 “怎么样统子,有没有非常感动?” 系统:“!!!” “对了,你之后的升级是要怎么操作,会不会触动,或者检查內部核心数据?” 没有理会已经被嚇蒙了的统子,安寧继续开口。 “额,这个倒不会,像我这样的系统快穿局非常多。是不可能一对一操作升级,我听以前同事说过,只要领取特定晶片即可。” 统子下意识怂怂道。 那就好,安寧点头。 本来她还想著,如果真要检查,在切实掌握其他手段之前,她就得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寧可任务不圆满,也得將危险及时扼杀在摇篮內。 不过这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证明,快穿局实际上掌权人並不多。想到上次系统所说,顶头上司同样也是同它一样的数据体,安寧心下若有所思。 不过保险起见:“统子,拿到那样东西之后,先把它交给我研究研究唄!” 系统:“……” 成功解决掉统子这个隱患,接下来这段时间,安寧整个人都放鬆了下来。 每日休息时间大大提升,甚至还有兴致烹茶赏,閒情逸致的模样就连偶尔过来的已经晋升为全国首富傅笙都忍不住调侃: “呦,不容易啊,几十年了,咱们许大科学家可算懂得了,生活可是用来享受的。” 对此,安寧只淡淡笑笑。 不过並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这会儿许教授人都已经將近七十高龄,这个年纪还奋战在科学第一线已经很不容易了。 尤其还是复杂的程序编码。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教授人虽閒下来,但出手的科技成果並没有落下什么。 尤其最近一次还更新了全息系统,不仅可用性,安全性大大提高,还在全息游戏中加入一项可成长性智能ai ,区別於传统npc ,复杂性可玩性大大提高。惹得全球游戏发烧友直呼许教授赛高! 不过因著近期睡眠时间多了不少,上头几位领导还特意派人慰问。生怕这位教授出事,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更是隨时准备待命。 不过饶是如此,安寧还是选择在七十六岁这年於睡梦中安详离世。 临终前不仅留下遗嘱,將身下数不清的遗產尽数成立捐献,用於资助失去父母的孤儿,还特意將身后事全权委託给好友傅笙,请务必將自己的尸体儘快火化掉。 哪怕不是自己的,她可不想这具身体或者大脑在日后的哪一天,出现在某些地方的解剖室內。 事实上安寧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就在遗体火葬前一天,民眾们还来不及为这位伟大的科学家逝世遗憾,就有一股境外势力企图趁人不备,盗取尸体。 眾人:“………” 还好一眾安保防备得当,这才没被这些人得手。 不过饶是如此,这件事一经曝光,还是迅速在网上激起民愤,后续更是直接掀起一场全国,甚至全世界关於非法实验的强烈批判。 因著全息技术,许安寧这个名字可谓家喻户晓也不遑多让。更何况这些年安寧银行卡后面的数字更是多到数都懒得数的地步,又不完……… 没办法只好乾脆拜託老伙伴成立慈善基金会,这些年帮助到的人说一句以万计数都不夸张。 这些人早前大都是孤儿,如今却有许多已经成为了各个行业的精英。在这些人的奔走下,不仅安寧葬礼那日万人空巷,长街上的束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群企图盗窃的团伙,以及身后那些非法机构同样被严厉打击。 不过这些安寧已经看不到了。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內,看著眼前依旧五星好评,安寧並没有意外。 原身小姑娘並非不易满足的性子,许是从小伴隨著数不清的流言蜚语,轻薄鄙夷,生平最渴望的除了过好生活外,无非是被人理解,为人尊重。 尤其是安寧的经歷解开了她的迷惘,同样也让原身放下了最后一点对於男友的愧疚与执念。 將手中的任务面板合上,这次不等安寧开口,一旁的系统就已经殷勤上前: “宿主,宿主,好消息啊,咱们这次去的位面宿主你可是很熟悉的哦!” 熟悉? 对著自家狗子殷切的狗脸,不知为何,安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99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 下一秒,感受著脚下熟悉的盆底,以及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旗装,安寧不由无语凝噎了一瞬。 要说哪个时代最麻烦,清朝无疑得排前几,不仅规矩礼仪繁琐,皇权高度集中下,人都得矮上一截儿。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身上一应衣著首饰更是一眼就知价值不菲。 就……挺好。 上辈子为了狗系统劳累辛苦了几乎一辈子,这一世她可是万万不想多累上一点。 无论身体,还是脑子。 被身边小丫鬟搀扶著坐上马车,安寧很快接受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董鄂安寧,从一品都统董鄂七十之女,而且还是其母爱新觉罗氏老来得女,前头光是嫡亲兄长就有三位。 可以说真正含著金汤匙出生的顶级贵女,从小到大可谓备受宠爱。说一句要星星不给月亮也不为过。 按理来说哪怕封建社会,这种大家贵女日子也不该难过到哪里。然而倒霉的是,偏偏嫁给了坑妻坑女,为了自家兄弟硬拼著一条命,合带坑了全府的倒霉夫君。 爱新觉罗胤禟。 也就是康熙目前行九的阿哥,说实话,对於胤禟这个人,安寧是真不陌生。 穿越第一世,她还是亲王侧妃的时候,还真没少见到这位。 毕竟这位爷往她家府邸跑的次数,真算起来,不说两三天一小回,起码每隔上几日必要上门拜访。 跑得可比回自个儿府上殷勤多了,甚至后来她手上好些个西洋顽物,以及各种外文书籍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更甚者因著跟自家儿子的交情,这位爷送过来之前还超好心的给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生怕她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看不懂。 每回明昱有什么事,这位更是跑得比谁都快,无论人力物力財力,拍胸脯保证都不带犹豫耽搁一点儿的。 怎么说,作为小伙伴,这位爷实在义气的很,堪称好兄弟中的绝佳典范。 为兄弟能毫不犹豫插自个儿两刀的那种。 然而作为他的妻女,起码就董鄂小姑娘日后的记忆来讲,说一句八辈子大霉都不为过。 跟她那一世不同,有自家明昱在,这位同八阿哥关係虽不错,但远称不上真正的死党,更別提费心费力又费財,將全家前途提到裤腰上为这位八哥夺嫡了。 且因著自家明昱同太子交好,九阿哥在其中也能有两分面子情,哪怕瞧不惯胤礽被皇父偏爱,高高在上,也从不曾刻意针对。 在一眾夺嫡的兄弟间姑且算得上清新脱俗,后来胤礽即位后还给封了个不错的爵位来著。 然而小姑娘经歷的这一世可就悲惨多了。同正史一般因著夺嫡全家不得善终那种悲惨。 尤其是这具身体,身为嫡福晋,夫妻二人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体的,荣辱休戚与共。 作为夺嫡失败者,上头皇帝的最大政敌,而且还是雍正爷心眼子丁点不大的帝王。 不说晚年淒凉,累及家族兄弟前程,最让原身心痛的还是自家女儿。 雍正四年,就在九阿哥被撤去黄带子,削宗籍,还改了塞思黑这个屈辱的名字后,原身唯一的女儿也恰巧在夫家“重病”离世。 去世时才刚满二十。 赵家那边给的原因是心思鬱结成疾。 本来宗氏女嫁汉军旗已经是下嫁,这还是原身当时见便宜夫君靠不住,特意为女儿挑选的。就是为了万一家中出事,看在身上爱新觉罗氏的血脉上,能保住女儿一命。 然而原身显然低估了人性的险恶程度,同时也低估了自家夫君的作死程度。 成功把自家女儿身上宗氏女的名头,连带著性命都一併给作没了。 原身这辈子就这唯一一个女儿,说一句心头肉也不为过,在女儿去世的第一个月,原主就再也受不住伤心而逝。 真坑啊! 梳理过原身的记忆后,连安寧这样的好性子,都险些忍不住想要上前踹某人一脚。 无他,实在太可恨了。 其实原身最恨的还不是倒霉夫君站错队,更恨的是哪怕事到临头,这位仍然死性不改,一条路走到黑。连给自家女儿唯一的生路都做不到。 而这一次,原身的愿望很明確。 最重要的自然是自家女儿,一辈子平安顺遂,不再遭受苦难。 另外不要因自己连累家族。 而最后一条,因著上辈子自己跟女儿的苦难大多因为倒霉夫君跟那位八阿哥“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谊, 原身希望这辈子两人不说反目,也最好除正常礼节外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在安寧看来,原身最后这愿望还是太“仁慈”了一些,要是她自己…… 呵! 被坑成这样,上头两位说实话哪个她都不想放过。 不过看著身上明显还是少女装扮的模样,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如果她没记错,今天恰巧就是选秀结束的那一日。 不出意外,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就会到达。 统子曾说过,往往任务者到来的时间同原身的执念有关。安寧原以为原身最大的执念应该是女儿出生那一日。 然而现在,透过车帘,看著一脸慈爱正等在门口的董鄂夫人,安寧突然就懂了。 只有自己亲自生下的孩子,才能得到来自生身母亲全部的爱。 原身她不是不想將女儿带到世上,而是怕,怕安寧这个继任者无法公平的对待自己的骨肉。 无法给予她真正的爱。 就像原身,她当真不怨倒霉夫君吗?怎么可能? 可为了女儿,哪怕再怨,除了破坏兄弟关係,她也不会许下对对方不利的任何愿望。 识海內,统子还在唉声嘆气。 “其他好说,最后一个任务也太难了吧,这两人关係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九阿哥那性子……” 统子明显也是想起了刚来那一世,这会儿整张狗脸都皱成了一团,止不住唉声嘆气道: “宿主,等你嫁过去可走得忙了!” 忙?安寧忍不住挑了挑眉。 统子意思是,嫁过去暗戳戳挑拨离间,怎么可能? 安寧心下轻嗤。 不说皇室眾人有多敏锐,挑拨离间这些人才是行家,想要在他们跟前玩心眼子,哪怕安寧自个儿再自负也不想尝试。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短处碰人家的长处。 “啊,不挑拨,那宿主准备怎么办?” “统子,你知道的,你家宿主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斜倚在马车上,安寧目光骤然暗了一瞬,片刻后才在狗子近乎惊嚇的目光中开口微笑: “那当然是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系统:“!!!” 第100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 “乖女啊,这些天在宫里怎么样啊,有没有那起子不长眼欺负上来,还有宫里那位宜妃娘娘对你態度如何?” 安寧几乎刚下马车,人就已经被眼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紧紧揽在身前,將自家闺女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见安寧这会儿除去有些疲惫外面色如常,董鄂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拉著闺女的手,一大群人簇拥著往府內走去。 董鄂夫人出身爱新觉罗氏,作为正儿八经的宗室贵女,行事自有一番底气。这会儿问及宫中也並无太多忌讳。 连早早等在大堂的董鄂七十,这会儿也同样搁下茶盏粗声开口道: “是啊乖女,放心吧,就算宫里娘娘又能咋样,咱家可不是那等能叫人欺负的破落户。” “皇子阿哥又咋地,咱家也不求他们什么,就算以后真嫁过去了,咱乖女也无需处处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浑说什么呢!”见自家爷们越说越离谱,一旁的觉罗氏忙横过去一眼。 这不著调的,心里想想就是了,有些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这一眼,成功让人高马大的董鄂大人闭上嘴巴,只能悻悻地往嘴里灌著茶水。 最顶级的碧螺春,这会儿愣是喝出了牛饮的效果。 瞧著两口子的模样,伏在自家娘亲怀中,安寧忍不住抿唇轻笑,须臾才学著原身的语气道: “阿玛额娘且放心吧,宫里这段时日,宜妃娘娘很是照顾。” 安寧这话没有做假,反正不管因何原因,宜妃这阵子对原身確实照顾就是了。 见闺女表情不像勉强,两口子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董鄂七十这会儿气性大也不是没有道理。 皇家选秀,说是当场阅选,实际上对上头这些顶级贵女而言,左不过上去走个过场而已,只要身体容顏无甚个毛病,前程早在之前就已经定下。 安寧这具身体自然也不例外,早在数月前,上头康熙帝就已经透过口风。 家里出了个皇子福晋,若说董鄂七十满意吗? 屁嘞! 也不瞧瞧前头那些皇子福晋过得什么日子?哪家不是侧福晋格格一大堆,庶子庶女成堆的出。 还有庶长子这等不讲究的。 就前头一个大福晋,说是大阿哥爱重,可那日子有好过一点儿吗?男人纵使再不懂,这一年一胎的生会是什么好事儿吗? 其实刚才董鄂七十说的未必就不是指大福晋一家。 大福晋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父亲乃从一品尚书,按理来说也算高官显贵,但这一支脉几代也就出了科尔坤这么个得用之人,未免显出几分弱势,最重要的是身子骨儿软叫人看低。 家里闺女都宫里那位被欺负成那样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还巴巴地贴上去,更叫董鄂七十瞧不上。 他家老闺女这身份,以后嫁到哪家,都断没个受气的,可皇家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叫董鄂大人憋气。 皇子福晋对旁人家或许是天大的荣耀,可对董鄂家,最多算一句锦上添,为此让宝贝闺女受委屈。 说句不好听的,还真不值当。 何况九阿哥瞧那样也不像个有建树的,更不见得多受上头看中。 这桩婚事,说实在的,自从得到消息开始,两口子心下都不算太得意。 又被拉著说了好一会儿话,思及闺女一路奔波,觉罗氏到底没耽搁太久,安抚一番后,很快叫上下人备水。 在一眾丫鬟精心伺候下,一番梳洗按揉过后,安寧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次日果不其然,圣旨照例下达。 因著有所预料,董鄂一家也只恭恭敬敬接了旨,佯做一番喜庆姿態。 倒是夜里,两口子又不约而同的跑过来拉著安寧说了好一大通,无非就是咱家祖上巴拉巴拉,如今如何如何。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过就一光头阿哥,就算是嫁到皇家,咱家也不虚他什么。 乖女日后大可不必忍气吞声! 依偎在觉罗氏略带宽厚的怀中,安寧心下为以后小日子舒坦的同时,愈发理解了原主的不甘。 这样的身份,从小这般的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可你说但凡日后夫君靠谱些,或者身份不这么坑,日子如何也不会淒凉。 更別提影响家里,耽误家族子弟前程。原身甚至庆幸,那会儿阿妈额娘早已经去世,不必为她这个女儿日日担忧。 隨后几日,安寧就同原身习惯一样,每日悠閒地看书赏画,偶尔约上几个小姐妹去庄上跑跑马,逛逛街,日子照旧美丽的很。 说来也奇,董鄂家男丁大多粗獷,几位娶来的夫人也大多性格舒朗,然而家中女儿却多有诗书才情。远的如那位声名颇盛的董鄂皇贵妃,虽然这位跟她们已经不算一支。 近的如隔壁堂姐,三福晋,包括原身自己,都是满族中少有富有才情的那一波。 看著手中逐渐成型的画作,安寧这才满意的將手中笔墨放下,一旁忙有小丫头上前收拾,並及时端上可口的茶果点心。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眼见自家宿主除了躺平,偶尔出门逛逛外再无其他动作,连人都没有刻意偶遇,然而就在统子以为自家宿主好不容易转性之时。 某一日皇宫內,竟然突然传出了八阿哥,九阿哥接连身染重疾的噩耗。 系统:“???” 第101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3 这一日,董鄂府气氛难得有些紧张。 跟其他人只是约莫听个消息不同,作为宗氏贵女,觉罗氏在宫里还是有些人脉消息的,这会儿整个人给气的连灌数盏茶水,倚在软榻上搂著自家姑娘又是气恨又是心疼道: “爱新觉罗胤禟这混不吝的玩意儿,眼见这婚期就要到了,非得往外头跑做什么,跑也就算了,去哪儿不好,非得往八贝勒府上跑!” “这下好了,出事儿了吧!”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 “还有这八阿哥也真是的,出入不乾不净的地方也就算了,也不小心著些,还把这些染人的东西带回来……” “福晋……” 见自家福晋越说越过,一旁的董鄂七十忙不迭开口打断: “八阿哥这也是为了公务,发放救济这么大的事,亲自过去一趟也是常事……” 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到底不好。 尤其这会儿宫里两位阿哥,尤其九阿哥还不好著呢! 董鄂七十往常再混不吝,但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心里也是有些谱的。 可惜这会儿觉罗氏哪里能听得下去,看著眼前出落得愈发標致的宝贝女儿,只觉得心头愈发堵得疼。 这会儿当即开口冷笑: “呵,前阵子水患肆虐,京郊那头如今本就裹乱,他一个皇子龙孙特意跑过去,一来一回光是迎接安置且还不够底下人忙活的!” “怎么,广善库那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非要他一个皇阿哥亲自跑一趟?” “是不是刻意收揽人心自己心里清楚!” 说话间,觉罗氏气咻咻地將手中茶盏砸到桌上。 当她不晓得那些皇阿哥们的小九九。依她看,这个八贝勒可不是个心思小的。 这才领差事多久啊,礼贤下士的名声都传到她家阿玛耳朵了。 要她说,九阿哥再跟著这位闹下去,日后且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旁的也就算了,坑到自家宝贝闺女这她可忍不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了,这疫病是八阿哥身上带回来的,怎么八阿哥这么快没事儿,反倒是九阿哥,又是高烧又是昏迷不醒,这么久了人还没个消息……” 生气的同时,觉罗氏不由有些疑惑道。 “这有啥,这人跟人能一样吗?” 对此,董鄂七十显然不以为意。 “八贝勒据说打小精於骑射,上回战场上我可是亲眼见著的,十几岁的年纪,身手丝毫不比前头阿哥弱上几分。” “小小年纪就能替万岁爷试北疆烈马,九阿哥这身子骨儿,据说早前还生过一场大病,一度垂危,哪能跟人家比。” 事实上,能得一眾宗室大臣看中,被皇父倚重,这位八贝勒显然也是有真本事的。 礼贤下士,有身份有能力才叫礼贤下士。 因而哪怕这会儿董鄂七十心下迁怒,口中也下意识带了几分讚赏。 埋在自家额娘怀中,一旁的安寧心下忍不住暗暗点头。 是这样的,大家都这样想就对了。 事实上,董鄂七十的想法,同样也是紫禁城,包括皇宫內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就连这会儿被使唤的团团转太医,亦是如此。 “等等……章太医你… 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小九……小九他日后……” “小九可还没成婚呢!” 翊坤宫 骤然得此噩耗,素来明艷大方的宜妃郭络罗氏好悬没站稳身子,还是被一旁的宫人勉强搀扶著才没不顾形象地跌倒在地。 一旁的康熙帝同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一双包含威严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来人。 “没有別的法子?” 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为首章太医脑袋都快低到地底去了: “万岁爷饶命,是奴才们医术不精,九阿哥如今这情况,就算醒来,日后这子嗣方面……” “恐……恐也艰难……” 话音落,宜妃又是一个踉蹌。 深宫多年,郭络罗氏可谓深知这些太医们的保守,这会儿说是艰难,其实跟没希望已经没什么两样。 她家小九还那么年轻,膝下更是一丝子息都无。 这以后…… “万岁爷,咱们小九……小九以后可怎么办啊!” 歪倒在软榻上,郭络罗氏哭地撕心裂肺。 美人落泪,自是一番美景,尤其是这人还是素来明艷大方知情知趣的宠妃。想到隔壁还躺在床上的老九。 到底是亲儿子,饶是再不待见那狗脾气,这会儿见儿子倒霉成这样,康熙帝心下也忍不住嘆了口气,將自家爱妃揽在怀中。 “放心吧,小九那里,朕日后必然不会亏待。” 一眾太医头更低了: 其实说实话,为了自家身家性命,章院判也不是没想过瞒下来,可若是日后九阿哥府上迟迟未曾传出好消息,这苦差事迟早还得落在他们自个儿头上。 尤其这位殿下眼见也是要大婚的年纪。 註定瞒不了多久,还不如早早说出来,起码前头有罪魁祸首八贝勒顶著,他们这些人也能好过一些。 事实上也是如此,得知自家儿子日后极有可能膝下淒凉,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而罪魁祸首还好好地待在隔壁活蹦乱跳。宜妃娘娘简直要气炸了,难得控制不住脾气,直接將前来探望的老八两口子一阵排宣还不够,更是明令二人近期不得靠近东三所半步。 作为多年宠妃,明显宜妃在康熙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何况知晓內里缘由,康熙对老八也並非没有迁怒。 还是那句话,一件事本就可以有两种看法。 若说早前还觉得老八恪尽职责,那么现在来看,对方当日此举,未尝不是在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心下所谋甚大。 这般想著,也就容忍了对方这些小放肆,好在哪怕心下再气再恨,郭络罗氏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 八阿哥再怎么也是万岁爷亲子,不是她们这些妃嬪可以为难的。 倒是看到这一幕的十阿哥悄悄远离了自家八哥。 皇家人就没有不聪明的,只看宜妃娘娘这模样,这宫里谁还不知道九阿哥这次怕是情况不妙。 这些年八哥对他是不错,可跟他家九哥比…… 抱歉,那真是啥也不是! 眼睁睁目睹这一切的老八:“……” 因著太医保密,丝毫不知內情的八贝勒只能日復一日的送著各种良药补品,心下只盼著自家九弟早日醒来,重拾兄弟情谊…… 第103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4 就在宫里还在鸡飞狗跳的时候,安寧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上拿著新出的话本子,偶尔低头咬上一口小丫鬟春杏递来的桃干。 这阵子因著九阿哥的事,不止前头几位兄嫂,就连上个月刚生下一子的堂姐三福晋都特意回来了一遭。 不过只瞧对方的脸色,就知晓宫里那位情况並不乐观。 对此,安寧自然並不意外,几个世界下来,若说她掌握最纯熟的,莫过於一手医药之术。 而宫里太医的水平,不说原身的记忆,她穿越来的第一世就已经有大致了解。 下手自然一下一个准。 倒是识海內,某只统子这会儿还在一脸懵逼。 “不是,宿主你到底啥时候下的手?” 它咋不知道?而且要知道自家宿主这段时间除去偶尔出门逛逛外,连让它查消息,来个特意偶遇都没有。 咋就下手成功了? 而且还就在它眼皮子底下。 统子实在不理解。 轻抿了口递上来的冰饮,安寧舒服的喟了口气,这才心情不错的解释道: “为什么要去特意偶遇,事实上,只要確定某个人,一段特定时间会出现在哪里就已经够了。” 有赖清宫规矩森严,这具身体早前即便之前被宜妃传召过两次,但说实话对於这位未来夫婿,可是一眼都没见著。 对原身如此,於那位九阿哥同样也是。 试问对於一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未来福晋,少年人哪个没个好奇心呢?尤其这位爷可不是个规矩的主儿,会偷偷摸摸出宫“偶遇”实在太容易理解。 而她要做的只是在这段时日经常往一家古玩店去。 守株待兔?实际上究竟谁是兔也犹未可知。 至於八阿哥如何中的招? 怪就怪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位爷对自家八哥实在过於要好,好到通过原身的记忆,安寧连查都不用查,就能迅速锁定这位爷的喜好。 试问乾巴巴等“未婚妻”上门儿的空档,突然发觉店內一方古玉颇为合自家八哥的心意,对方会不会出手?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而这位八阿哥,在原身记忆里又向来是个贴心人,为了表示对自家九弟的亲近,对方近来送的东西必然会时时戴在身上。 玉坠本身没有太大问题,但加上对方夏日里最喜欢熏的苏合香,作用嘛! 嗯……安寧心道,大概就跟上上辈子用在柳渣男手上的效果差不多吧! 短时间內免疫力下降,以这位爷的体质,以及谨慎程度,平日里自然没有太大问题。 但可惜,城郊疫区病毒可不是玩儿的。 而且据原身的记忆,上辈子城郊这场疫病虽然伤害性不算太强,传染性却还是有些的。 两相叠加,不出事才怪! 至於这位九爷也是同理,只是比之前头那位,她又多加了一丟丟好东西罢了。 將手中的话本搁下,安寧抬手伸了伸懒腰: 只能说皇家这规矩一定程度上还是挺有道理的,自身的喜好一旦暴露,带来的危险性可谓成倍增加都还不够。 系统:“!!!” “不对啊,宿主!”统子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这都下手了,为啥还特意绕过八阿哥,直接让对方也没孩子不是更好吗?” 毕竟只要没孩子继承,一切野心不都成空了,多解恨啊,也算变相替上辈子原身报仇了。 安寧:“………” 安寧直接无语了。 “不说以八阿哥的常日里的身体素质,真要被郊区那种程度的疫病毁了生育能力会不会被人察觉蹊蹺。就说真这样做了,对比前世的下场……” “统子,你確定这不是在帮他?” 在安寧看来,八阿哥上辈子最大的劫难就是来源於对方的野心。 真没了指望,一心走贤王路线说不定真能名利双收。 她是疯了,才这么做。 而且想到上辈子某人的坑妻坑女行径,安寧目光微暗,突然饶有兴趣道: “统子,若是你有朝一日,不幸受自家好友牵连,失去了一样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甚至为此余生受尽异样眼光,而罪魁祸首却可以安然无恙,完全不受影响……” 最关键的是,那位罪魁祸首在未来还要时时出现在你的眼前。 明明一切悲惨都是因你而起,可你却偏偏能够置身事外,毫不影响。 “统子,要是你你会觉得开心吗?” 系统:“……” 这tm要是能开心起来就见鬼了! 是啊,安寧心道,能开心就见鬼了。 再好的兄弟,人总归还是利己的。 何况不患寡而患其不均。 子嗣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或许不觉得珍惜,但若是没有…… 还是在这种环境下。 想到上辈子原身的经歷,安寧唇角不觉溢出些许冷意: 刀子,永远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会最痛。 为了这份感天动地兄弟情,让妻女付出代价算什么! 自己的好兄弟,自个儿美美享受才是最好的。 慢悠悠地將口中的樱桃咽下,安寧这才幽幽开口: “想来在未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身下无嗣承继的痛楚,周遭人异样的眼光,数不尽的閒言碎语,必然能够將这份感人至深的兄弟情酿造的更加甘醇吧!” 统子:“……” 统子默默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不过想到刚才自家宿主说的那句,狗子纠结了一会儿,好奇心驱使之下,还是默默打开了皇宫的监控: 恰巧这会儿,九阿哥刚从昏迷中睁开眼睛。 只此时这位爷脸色明显並不大好。 除去大病一场带来的损耗外,只见胤禟原本俊秀的脸上,此刻却带著一种莫名的晦暗。 显然虽然昏迷,但起码这段时间,眼前这人並非完全没有意识。 有些话,该听还是听得到的,尤其这段时间自家额娘没少在床前叨叨。 “太好了,爷总算是醒了!奴才……奴才这就去通知万岁爷,还有娘娘!” 小內侍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伴隨著九阿哥清醒,原本寂静的宫室,好像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没有理会一眾宫人欣喜若狂的表情,此刻的胤禟难得安静地靠在榻上,向来带著几分不逊的眉目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对著一旁的小侍哑声道: “对了,爷这次病成这样,那八哥那儿怎么样了?”末了又添了一句: “没出什么事儿吧?” 方才贴身服侍的小夏子已经麻溜儿跑出去抱信儿,这会儿留下的是一个长著张娃娃脸的小太监。 思及自家爷平日里对那位贝勒爷的看中,小何子几乎立马笑著开口道: “爷您就放心吧,八爷那边儿早些日子就已经好了,听说前阵子还因著差事办得好得了万岁爷好一阵儿夸奖呢!” 第104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5 九阿哥当日究竟什么表情,除去当时实时监控的系统和安寧外,还真没多少人知晓。 不过自那日起,从宫中偶尔传出的风声来看,出乎所有人预料,原本关係铁地要死的八九两人竟然真的淡了下来。 准確来说是九阿哥伙同死党老十单方面同自家八哥疏远了。 常日里碰面都带著三分客套那种。 回过神儿来正准备同两位弟弟联络感情的八阿哥:“???” 其他一眾暗戳戳吃瓜的阿哥们:“………” “难不成因著上次的缘故,九弟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再一次求和被拒后,看著两个弟弟毫不留情的背影,胤禩心下若有所思。 “老九这身子,铁定出问题了!” 而且还问题不小。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除了朋友外,还有敌人。 作为从小不对付到大的兄弟,胤禛对这倒霉弟弟的狗脾性不说一清二楚,也差不多了解个七八。 这会儿同样差不多心下有数。 事实上紫禁城內明眼人还真不少,不过最多也只是怀疑鬼门关里过了一遭,日后有碍寿数罢了。 有碍寿数,在这年代不可谓不大。 因而后来对老八的疏远,眾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说真的,老九就算平日里脾气狗了点儿,但这一遭,真可以说无妄之灾也不为过,简直倒霉透了。 不说老五这个亲哥,起码前头一眾兄弟们还都挺同情的。 就连太子,在对方生辰那日都特意送了一幅珍品八仙图,思及倒霉弟弟即將成婚,又特別添了一对象徵著合家欢喜的青白玉雕。 见太子如此,其他一眾兄弟也格外大方,总之这次生辰,老九收到的礼比前几年加一块儿都多。 刚又抱到胖儿子的老三甚至还一脸乐呵地拍著对方的肩侧:“哈哈哈,说不定等到明年,咱们九弟也是要做阿玛的年纪了!” 胤禟:“………” 总之这一日,除去寿星公不爱笑外,好像大傢伙儿都挺开心的。 当然还有一人例外。 本想趁著大好日子修復关係的八阿哥话还没说上两句,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家九弟格外冷漠的背影再次一言不发地消失在眼前。 还有身后近日来近乎跟屁虫一样的老十。 老八:“………” 透过系统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噗哈哈哈…… 总之,不论宫里有多么抓马,安寧小日子倒是一如往常。 因著九阿哥身体还未完全康復,原定的婚期自然要往后延上一些。只没想到祸不单行,婚事还没提上日程,安寧这具身体的祖父便先一步去世。 清朝习俗,父母去世,家中三年內不可有婚嫁喜事。 而安寧作为孙辈同样需守孝一年。 就这样,两人的婚事又华丽丽的耽误了下来。 董鄂府,看著这两年愈发姿容清丽的闺女,觉罗氏只觉得心口都在发疼,回来就对著董鄂七十一顿输出: “这可如何是好,再过上几年,乖女都要十八往上了,九阿哥也差不多年岁,到时候唉!” 到时候怕是光是庶子都有好些个了。 想想前头太子妃可不就是如此,才进门儿就得给人当额娘,一当还是好几个。 这不是纯坑人嘛! 哪怕觉罗氏,这会儿也觉得自家公爹没的实在不是时候。 当然最坑的还是九阿哥本人,要不是那场大病,这会儿一应婚仪早早走完了,哪里等得到这个巧宗。 还好!觉罗氏又不由庆幸。 九阿哥如今还是个光头阿哥,要不然老爷子一抽风,上头再来个身份颇佳的侧福晋,等自家闺女进门儿才有的受呢! 软软倚偎在自家额娘怀中,比起觉罗氏两口子的担忧,安寧整个人可就淡定多了。 事实上,別说光头阿哥了,就算日后对方当真有了爵位,这种可能压根不会存在。 一个几乎不能生的儿子,还赐下那么些贵女,康熙帝本人又没疯。 只看这会儿九阿哥府上,除去包衣外,仅有的几位格格连个家世能拿得出手的都无。 上辈子好歹还有个出身尚可的完顏氏呢。 嘖,看吧,只要解决根源,生活就绝没有hard模式。 “对了!”系统突然想到什么: “上辈子原身祖父就是这会儿去世的吧?不过那会儿两人已经成婚了,话说宿主既然知道要守孝,为什么不避开呢?” “为什么要避开?”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轻咬著口中的云片酥,安寧不以为意,虽然守孝辛苦了些,也总比给人当冤大头好。 何况如今这局面,九阿哥多病的那小半年,本就是她自己特意算出来的。 “统子你说,如果我这会儿嫁过去,但九阿哥府却迟迟没有孕信,这个责任最终会落到谁人头上呢?” “那个……不是九阿哥吗?太医都已经诊出来了……” 还能怪到自家宿主头上? “这……不能这么不要脸吧?”统子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能? 安寧暗暗翻了个白眼。 皇家人什么尿性,顏面大於天就算了,还能指望对方的人品不成。 再者人,总归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问题不是吗? 只看上辈子八贝勒府同样多年无子,明明八阿哥同样有妻有妾,却很长一段时间无一子嗣,但结果呢,当时几乎所有舆论中心都在八福晋一人身上。 康熙帝更是多次曾斥其妒妇。 哪怕这次康熙也好,宜妃包括九阿哥本人也罢,都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但他们会解释吗?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儿媳妇解释吗? 怎么可能? 安寧心下轻哧: 总之,这个锅,还是扣到该扣的人身上,她可一星半点儿都不打算背。 事实上也是如此,转眼三年过去,眼见九阿哥府上还是未曾见过婴啼,各种猜测之下,觉罗氏整个人也由早前的担忧逐渐变成了庆幸。 成婚前一日还不忘把自家闺女搂在怀里连声感嘆:“还好还好,幸好咱们家闺女早前没嫁过去,要不然还指不定被怎么编排呢……” 公爹这没的可真是时候。 “要不说咱们乖女还是有……” 觉罗氏刚想说自家闺女福气,想到九阿哥府上这情况,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末了只得勉强宽慰自个儿: “这生產本就是鬼门关,咱们乖女能少遭一些罪总是好的!” “这九阿哥也是,唉!” 第105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6 康熙四十年 在觉罗氏以及自家阿玛董鄂大人巴巴的目光下,安寧顺利在一眾下人搀扶下坐上了喜轿。 碍於九阿哥府目前的状况,许是上头那些人也觉得心亏,亦或者是不想寒了一眾八旗老亲们的心。安寧这场婚礼,自定礼之初,给的分量便尤其足。 各种贵重珍宝首饰不说,光是貂皮里子,足足给了一百八十八套,用的还都是最上等的紫貂。 更甚者大婚之前,康熙还大手一挥,格外开恩给倒霉儿子赏了个爵位。 虽然只是个固山贝子,但总比光头阿哥听起来好听许多。当然也不排除这些年倒霉儿子实在可怜,总算触动了老父亲那么一丟丟的惻隱之心。 不过瞧著手边通体莹润的各色宝珠,安寧心道,估摸著里头这些东西,宫里那位宜妃娘娘也没少出力。 一通繁复的拜礼过后,安寧这才被下人搀扶著来到喜房。 胤禟过来时天色已经不早,昏暗的灯光下,入眼是一位容色极为清妍的美貌女子。只不同於早前那些个眉眼含羞的新人,在喜盖被掀开的那一瞬,虽然极低,但胤禟確定自己清楚的听到了自家福晋舒了口气的声音。 胤禟:“……” 事实上也確实如此,还不等胤禟本人反应过来,甚至对方都没怎么来得及多看他这个夫君一眼。眼前这人就已经迅速抬手,將头上镶嵌著眾多金玉宝石,足足有数斤之重的凤冠取下。 一系列操作过后,末了安寧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便宜夫君: “爷,眼看天色已晚,不知妾身可否先行前去梳洗?” 至於新郎官自己,安寧则是一句都没问过,这么多下人干什么吃的,难不成还想她这个福晋亲自伺候不成? 眼睁睁看著自家福晋在丫鬟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走进浴房,离开前还不忘指使著下头丫鬟,教膳房送些易克化的吃食过来。 最好是虾仁云吞,切记不要放任何蒜末香菜,糕点要松子百合酥,口味微甜即可,要是有金丝枣泥就更好了…… 眼前之人眉眼带笑,声音亦是极为温柔好听…… 然而此刻坐在空无一人的喜房內,胤禟简直要气笑了,最后还是外间听到动静的小喜子一脸忐忑的上前: “爷,外头十爷刚还在闹呢,要不您……” 回答他的是自家主子大步离开的背影。 躺在浴桶內,任一眾丫鬟將头上繁复的髮髻拆下,对前头那点子事儿,安寧只听过一嘴也就罢了。 她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这种开局,难道还要伏低做小过日子不成?就像早前自家阿玛说的,她又不求对方什么。 反正以自家的家世,对方喜不喜欢,什么態度都不影响她作为嫡福晋的地位。 一番梳洗过后,换上一身舒適的衣物,安寧再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只看著眼前被下人搀扶著,身上明显还带著酒气的便宜夫君,安寧下意识皱了皱眉,並挪了挪身子,离对方远了一些。 “怎么,福晋这是瞧不上爷?” 不得不说,在未曾发福之前,眼前这位还是有些个姿色的。不同於时下满族男子的硬朗,这人准確的说有些男生女相。 尤其此刻凤眼微挑,酒气之下,一双美眸无端带上了些许瀲灩之色,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之人: 安寧面色不变,浅浅披著一件暖杏色的外裳。略显昏黄的灯光下,一头乌黑的长髮搭在肩侧,本就极致清妍的容顏此刻更显出十二分繾雋温柔来。 然而说出的话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爷误会了,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罢了,妾身什么性子,相处久了爷自然会知晓。” “何况一辈子装模作样的,也挺没意思不是?” 也不知信还是没信,总之,大喜之日带著满身酒气,眼前这位新郎官一言不发的转头去了隔壁浴室。 心里气儿不顺,夜里动作难免有些急躁,安寧可不纵著对方的狗脾气,但凡有叫她有丁点不舒服的,她可不懂得客气是什么。 在第三次险些被自家福晋一脚踹下床后,胤禟简直气笑了。 他九爷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委屈呢!这tm还是爷的新婚之夜。 这就是额娘口中,温柔得体的好福晋? 温柔,试问除了那张脸以外,眼前这董鄂氏有哪里一星半点儿跟温柔沾上边儿的吗? 总之,鸡飞狗跳一整夜过后,第二日安寧醒来已经辰时三刻,因著还要去宫中请安,两口子难得早起了片刻。 就著灵泉水,將早前备好的健体丸咽下,不过须臾,昨夜的种种不適就已经消失了大半。 倒是一旁的胤禟,许是昨夜已经充分领教过了自家福晋的性子。刚一醒来就直接唤了伺候人过来,一应穿衣梳洗就没有指望一旁的福晋搭把手的意思。 事实上,安寧也確实从头到没有要搭手的意思。 新婚小两口就这么沉默著用完早点,在一眾侍从的服侍下换好一应行装。 不得不说,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一身繁复的宫装依旧极好看的,尤其这会儿手持书卷,閒閒地倚在榻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写意姿態。 算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跟自家福晋计较什么! 顾及昨夜的荒唐,下车时,胤禟难得体贴一把,想上前搭把手,却见自家福晋脚步轻鬆地从车上下来,动作间丝毫不见半分不適的模样。 九阿哥:“………” 然而更叫老九不可置信的还在后面,按理来说皇宫內,就连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们,在非特例的情况下也不可乘坐轿輦。 偏偏紫禁城宫道更是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而这一路走来,九阿哥眼睁睁看著自家这位福晋愣是连口气儿都不带多喘的,对比之前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住的皇嫂们……… 事实上,同样惊讶的还有正坐在堂间焦急等待的宜妃娘娘。 瞧著眼前面色红润,行走间更是丝毫瞧不出半点不適的新儿媳,郭络罗氏早前的宽慰之语登时尽数梗在了心头。 强打起精神招呼了小两口,又细细交代了宫里尤其是太后娘娘那里的忌讳,同时还不忘告诫自家儿子好生对待福晋…… 一直到小两口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宜妃再也抑制不住软倒在了一旁的宫人身上: “我可怜的小九啊!” 第106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7 事实上,同宜妃同样反应的还有寿康宫这位太后娘娘。 隱晦地看了眼一旁的便宜孙子,这位向来对董鄂氏这个姓氏极不感冒的老太后对眼前孙媳妇儿的態度可以说极为和气了。 从头到尾连语气都带著关切,更甚者夫妻俩离开时,安寧手中的赏赐几乎是歷位皇子福晋中最多的,当然太子妃和五福晋除外。 宜妃那里更是如此,离宫前还不忘紧紧抓著自家倒霉儿子的手: “你这福晋一看就是个顶好的,日后可不准再犯浑,得体贴福晋,好好过日子才是。” 末了还不忘一脸慈爱的看向一旁的安寧: “阿寧啊,以后但凡这浑小子不著调,给你受了委屈,只管进宫来,额娘这儿必会给你做主……” 唉,这么好看的福晋,怎么小九…… 一旁的五福晋:“……” 不管真心假意,反正安寧自然乐得点头。 总之这一趟,不止所谓为难半点没有,宫里几位大佬更是格外大方友善。 就是一路上,便宜夫君这脸色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寧挖了他家祖坟呢! 几乎马车刚一停下,人就气冲冲的没了影子,后头一直到回门前更是好几天没个人影。 不过安寧在乎吗? 自然不可能了,实际上她这个皇子福晋,还是嫡福晋日子包自在的好吗? 府中有身份的妾室半个没有,又个顶个老实得紧,上无公婆需要侍奉,下无便宜庶子庶女需要操心,诺大的贝子府事儿更少的很。 层层规矩制定下去,每日处理家事的时间都用不了一刻钟。 就算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整个府上也没人胆敢多置喙一句。 事实上哪怕没有原身的女儿,安寧也是懒得出手改变这桩婚事的。 无他,有不错的地位无需四处卑躬屈膝,不用整日面对糟心的婆婆,有偌大的府邸,充裕的资產能够享受,脸目前还算可以,光是以上几点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很难了。 至於其他,在这里,还是算了吧! 轻抿了口丫鬟递来的果子露,安寧悠閒地坐在小船上,入眼正是大片的莲池。 素手轻执间,不过须臾,一幅笔力精湛的夏日采荷图就已经跃然纸上。 蓝天白云,微风,莲叶,渔船,偶尔蹦蹦跳跳跃出水面的锦鲤,何其自在! 刚一过来就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的胤禟:“………” 合著这段时日只有自个儿一个人在找气受? 就这还不够,身后老十这个不长眼色的还在一旁小声叨叨: “我去,这就是九嫂吗?” 真是好漂亮啊,仙女儿都不过如此了吧,尤其这会儿瞧著,比上回入宫时瞧到的还要好看好多倍。 真是慕了…… “九哥真是好福气啊!” “咱九嫂一看就是个超级温柔的仙女啊,常日里对九哥你铁定特別体贴吧?” 老十暗戳戳羡慕道。 胤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著,除去自家便宜夫君偶尔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跑过来继续受气外,安寧小日子照旧自在。 因著便宜夫君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身体问题,常日里交往的一眾妯娌们大多和气的紧,就连向来要强不爱饶人的八福晋,因著同自家爷隱隱猜到些什么,对安寧这个受害者也是气虚地紧。 尤其是两年过去,九阿哥府上还是无一喜信,跟几条街外,八阿哥府上几乎可以说难兄难弟了。 毕竟这会儿,连兄弟们中最晚结婚的十四,昨个儿都兴冲冲地请了一眾兄弟喝了满月酒呢! 可以说,一眾兄弟们中,就属这两位最特立独行。 只是跟上辈子不同,这一世有老九的前车之鑑,纵使这辈子胤禩同样尤为爱重福晋,少有往妾室处去。但不能生的锅,如今大多数还是撂在了八贝勒本人身上。 甚至有人暗戳戳猜测,几年前那场疫病,出事的很有可能不止被连累的九阿哥一人。只八阿哥打小身体康健,这才没表现出来或者被太医诊出罢了。 事实上,这个说法在当下还蛮有市场的。 就连康熙帝,心下也不是没有这般怀疑过,为此某一日还特意將老八召来乾清宫,甚至还特意安排了一眾太医联合会诊。 总之这一日,全太医院有名有姓的太医几乎全到场。一眾白鬍子老头个个將脑袋低得极低。 胤禩:“……” 最后结果自然是无碍,但有这么一遭,相信对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男子都是一个莫大的侮辱。 哪怕为了自家儿子顏面,康熙帝早早安排人封口。 饶是如此,很长一段时日,胤禩都觉得周遭人看他的目光带著些许说不出的异样。 这一刻,八贝勒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些年无论他如何努力,九弟那里都不见半点成果。 甚至连十弟……… 这种有损尊严之事,相信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必然会是此生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想到近日来的种种不顺,八阿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然而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而在於自家老爷子的態度。一旦被汗阿玛认为是自己不中用,某种印象一旦形成,那么他的某些野望……… 思量良久后,八阿哥脚步沉重地敲响了自家福晋的房门。 也不知两口子究竟说了什么。总之自那日起,整个八贝勒府上都瀰漫著一股子中药的味道。 而胤禩本人,也一改往日对福晋的爱重,將每月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妾室房中,尤其是那些身子健壮的侍妾。 安寧之所以察觉不对,还是因著偶尔福晋们聚会时,八嫂郭络罗氏哪怕浓妆之下,依旧掩盖不了的憔悴之色。 八贝勒这么做有用吗? 事实证明,还是有点子用的。 闔府辛苦奋斗小一年后,终於某一日,八阿哥府上总算传出了两位侍妾同时有孕的好消息。 霎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到了尚还空著的九阿哥府。 而这会儿,安寧正閒閒地歪在榻上,核算著这一年府上的开支,闻言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便宜夫君。 旋即一脸惊讶的模样道: “哦~怪不得这几日八嫂这般高兴,原来是府上有喜事儿了,算算时日,看来咱们年底又得多出份儿节礼了!” 事实上,安寧还真挺诧异的,原本四十七年才出生的娃居然提前了好几年。不过想想八贝勒府近来的动作。 嗯……就也不算稀奇。 安寧抬手,在眼前的帐本册子上浅浅打了个勾。 嗐,家大业大就是这点儿不好,真亏得慌! 尤其是只出不进这种。 可惜没等安寧这话说完,对面某人脸色就已经彻底阴了下来。 一直到某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安寧才忍不住轻嘖一声: 嗐!传说中感天动地兄弟情啊! 第107章 清朝炮灰九幅晋8 事实上,真正令便宜夫君破防的还在后头。 十一月中旬,在八贝勒府先后诞下一儿一女之后,早前有关八阿哥的种种流言瞬间消失无踪。 满月宴上,冷眼瞧著人群中心八哥手中抱著襁褓,面上丝毫不掩红光满面的模样,还有周遭一眾兄弟皇亲们层出不穷的恭贺声…… 真真好一个热闹至极的好场面! 不远处,胤禟只沉默著一杯又一杯,仿佛不知疲惫地往嘴里灌著水酒。这模样,连素来心大的老十都察觉出了不妥。 不过这会儿正是喝酣的时候,老十这个憨地,更是连连拍著自家九哥的肩膀,还不忘大著嘴巴道: “九哥放心吧,大不了以后等弟弟儿子多了,给你府上送去一个……” “九哥你隨便挑去!” “放心吧,这事儿不大!” 回答他的是自家九哥毫不留情的大逼斗: “滚!” 隱约听到些什么的安寧:“……” 小半日热热闹闹过后,安寧刚准备离开之际,却见方才还在一眾宗室福晋堆里说笑的八福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 比之方才席上的长袖善舞,此刻的郭络罗氏眉眼间难得带了些许疲惫之色: “九弟妹能同我一道走走吗?” 虽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寧只轻点了点头,不过从始至终並未离开眾人的视线。 出乎安寧预料,郭络罗氏这一遭仿佛只是想著散散心而已,从始至终並未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如此,安寧自然也不会多言。 两个向来不曾多过话的妯娌只相携著走了一小段路。 一直到离开前,安寧才听对方含著笑意道: “弟妹今儿身上这件袄袖可真是好看,听说是前阵子董鄂大人跑了好几座山头才猎来雪狐……” 真好啊! 看著眼前眉目依旧带著几分疏淡的九弟妹,郭络罗氏今日本就空著的心愈发空了起来。 许是境遇相似的原因,早在之前,郭络罗氏心下並非没有比较。更甚者,八福晋始终觉得,比起眼前这位九弟妹,她终究还是幸运的。 哪怕没有孩子,但起码枕边人同她是一条心,於她有敬亦有爱。 哪怕早前顶著那样的名声,都没有广纳妾室,常日里更是给足了她嫡福晋的威严。 然而如今,近在眼前的现实仿佛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早前当所有人都说是她耽误了爷的子嗣时,爷虽不喜流言,却总能抱著她温言宽慰,只道时候未到。他不急,她们两个迟早会有孩子。 还会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尊贵非常。 那时,她是信了的,亦是极感动的。心底还为有这么个温柔体贴的夫君暗自庆幸。 然而如今,当这份流言调转枪头对准八爷自己时,他却能在最短时间內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静静地走在园子中。 这段时日,每每对著自家爷温润如旧的面容,郭络罗氏其实一直想问,那她呢?早前顶著种种流言蜚语,被汗阿玛各种不喜的她自己呢? 可惜有些话,註定不能对人言。 八福晋清楚的知道,一旦戳破那层假面,有些东西就彻底回不去了。 这时候,看著眼前眉目清淡依旧的九弟妹,她又忍不住有些羡慕了。 真好,若是她也能如九弟妹一般,有一对时刻疼爱自己的阿玛额娘,会不会…… *** 皇家福晋,向来最会掩饰情绪,伤感也好,旁的也罢,都只是一瞬间的事,等八福晋再回到席上时,已经又是一副言笑晏晏,八面玲瓏的模样。 对著一旁的八爷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但安寧能明显看得出,这位早前眼中那份对於八爷独有的炽热,已经在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只能说,这个时代女人总归是理智的。 因著好奇之故,其实早在之前,安寧就已经借著偶然的功夫搭过这位八嫂的脉搏。 的確是不宜有孕,还是不容易看出的那种,但也並非完全没有可能。 前提是另一方身体没多大问题。 但明显,奋斗了整整一年,后院佳丽无数,更兼各种好药用著,才勉强有两人怀孕。这位八阿哥可並不属於这一范畴。 实际上在安寧看来,这子嗣问题,夫妻俩其实一半一半吧! 早前八福晋这锅,背的著实有些冤了…… “福晋,你刚才是在跟八嫂说话?爷怎么不记得你俩之前有什么交情?” 回去的路上,胤禟还不忘在那里叨叨。狭窄的空间內,闻著对方身上传来的酒气,安寧有些不悦地將人推远了些: “怎么,妾身要跟谁交际,难不成还要跟爷报备一声?” 不管对方青黑的脸色,安寧自顾自的把玩起了案上的棋盘: “不管你们男人外头有那些矛盾,可別牵扯到我们妯娌身上。” “再说……爷之前不还跟八哥要好的很吗?” 胤禟:“………”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呢? 心里憋气的慌,又不好冲自家福晋发火,胤禟索性一撩袍角,一屁股坐在了棋案对面。 见对方堪称熟练的动作,安寧忍不住挑了挑眉,別有意味道: “怎么,爷这是想同妾身手谈一局。” 回答她的是对面有些漫不经心的调调: “看在你是爷福晋的面上,放心,爷且让你三子!” 嚯! 既然这么胜券在握的话。 “行啊!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安寧同样笑眯眯道。 一刻钟后…… 看著眼前几乎再无被堵地死死地,从各种意义上被杀的片甲不留的自个儿…… 在反覆看过几遍后,胤禟脸色彻底黑了。 对面安寧依旧笑意盈盈,支著下巴饶有兴致的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棋子,须臾方才抬眸看向对面之人: “这样吧,在看你是我家爷的份儿上,要不下一局,妾身同样让你三子?” “不用!” 迎著自家福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半晌,胤禟才从牙根里挤出这两个字。 第108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9 许是那日受了刺激,接下来数月,一直到年前,九阿哥愣是连外头生意都顾不得,每日除了到工部点卯外,常日里手上各种棋谱压根儿没离过。 就,这位爷气性还真挺大的…… 安寧微做诧异过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若说这清朝皇子作息制度简直强到可怕,每日卯时天还不亮便要入上书房晨读,用的还是满汉蒙三种语言教学,外加骑射武功,琴棋书画包括自然科学。一年到头总共假期加起来也只有可怜的六天。 就连大年三十,也要苦哈哈地在上书房读书,加上顶头上老爷子又是个绝对“狼爹”,对底下一眾儿子们时常考教不说,但凡有所不及,被骂得狗血淋头可谓常事。 试问这般教育制度下的皇子们,不说一身才学有多厉害,却也绝对是人中佼佼。 就说眼前的便宜相公本人,目前为止,光是精通的语言不下七八种,书画棋艺亦算是上佳。 这样的人,没点子心高气傲怎么可能? 对此,安寧听过一嘴也就罢了,管他钻研棋艺还是旁的,距离四十七年那场大变已经不剩下几年,如今形势已然有些紧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总比待在外面裹乱强。 其实这一世,许是膝下无子,又不需要大笔银钱支持自家亲亲八哥。便宜夫君虽还经手商贾之事,却也只小打小闹聊做兴趣,远没到出格,甚至被御史弹劾的地步。 甚至对这个不沾事儿的倒霉儿子,连上头康熙爷也是宽宥居多。 这不挺好的吗? 咬著新出炉的蟹粉酥,安寧舒舒服服地倚在软榻上,任身侧一眾小丫头悉心將新榨出的玫瑰汁子一点点涂抹在手上…… 新年伊始,除了偶尔进宫一趟瞧瞧便宜婆婆外,安寧的小日子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宫里宜妃娘娘,瞧著眼前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血气十足,身体倍儿棒的儿媳妇,心下总是忍不住嘆气。 若说早前还抱著少许希望,毕竟说是艰难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不是?那么这几年下来,郭络罗氏已经都要绝望了。 就她小儿媳妇这身子骨儿,都还没法子,只能说小九这……唉! 又想到昨个儿节宴上难得开怀的良嬪,宜妃脸色愈发黑了下来。 幸好小九这些年想通了,没跟某只扫把星往一处堆,要不然,呵! 心下这般想著,不耽搁宜妃亲热地拉著自家小儿媳妇说话,甚至无需任何吩咐,侍候的宫人就已经自觉端上了早早备好的茶果点心。 细看过去,一应且都还是安寧喜爱的口味。 这区別待遇,一旁的五福晋不由神色微酸,同样是膝下无子,对比自家弟妹如今的瀟洒日子。这一刻,五福晋甚至暗戳戳地想著,要是当初出事的是自家爷那可简直太好了! 康熙四十三年就这么平静无波的到来,若说这一年有什么大事儿。 六月,四贝勒府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带走了年仅八岁的弘暉的性命。 其实弘暉刚生病那会儿,安寧连同一眾妯娌们也曾去瞧过。许是出生时父母年岁不大,血脉太过相近,弘暉这孩子身子素来並不算太好,能养到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四福晋常日里悉心照顾的缘故。 看著病床上一点点彻底失去生息的小人儿,床榻前乌拉那拉氏哭的撕心裂肺,一旁的四阿哥亦是强忍著悲意。 显然,寄予厚望的长子去世,对这位膝下同样单薄的四贝勒打击不可谓不大。 然而这並不妨碍两月不到,宫里就以膝下单薄的名义,重新赐下一对新人。 从头到尾,这一场丧礼,真正伤入肺腑的只有四福晋一人。 甚至刚办完独子的丧礼,四福晋就得强打起精神,安置两位上头亲赐下的格格。 短短数月不到,只见素来端良温雅的四福晋就已经憔悴了数倍不止,一身旗服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 见此情景,一眾妯娌们,哪怕平日里再多的口角不对付,此刻都不由心有戚戚。 回去的路上,安寧懒懒地倚靠在马车上,许久没有说话,就连向来酷爱把玩的暖玉棋子也被隨手搁置在一旁。对一旁凑上来的便宜夫君更是不想搭理。 在第n次试图上前搭话失败后,胤禟也禁不住恼了: “我说,董鄂氏你讲些道理成不成,前头四哥办下混帐事儿,你心里有气衝著你家爷我算什么?” 说著又忍不住嘖了一声,轻捻著手中的茶盏,素来带著几分桀驁的眉眼满是不屑之色: “也就老四这么个窝囊的,要是你家爷我,別说宫里娘娘赐下的,就算老爷子,该踢出去的爷也照踢不误。” 呵! 信你这鬼话才真见鬼了。 安寧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片刻后又垂下目光。 说实话,眼睁睁看著一个乖巧可爱,时常软软叫婶娘的幼童离世,若说伤感,確实有些不错,但再来一万次,安寧知道自己也决计不会出手的。 不说这次弘暉病危,身边太医以及侍候的人有多少。这种关头,以四嫂的上心程度,弘暉身边一应东西都会检查。 哪怕对自己的医术再自负,安寧也绝不会为一个不相干之人冒这种风险。 至於以家传或者机缘巧合下得来的灵药,只能说人心永远是贪婪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你有第一颗,別人就会以为你有无数颗。 除非弘暉甚至日后的子女都不会有病危的时候,否则迟早都是大雷。 就为了结交未来主子娘娘? 恩情这种东西,於上位者反倒是最不值钱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呢? 想到上辈子嫁人后孤立无援的原身女儿,安寧心下微冷,小姑娘不乖巧吗?心知自家处境,不愿给额娘惹麻烦,十几岁的小姑娘常日里对著这些个长辈,任是谁都带著一张笑脸,那时候但凡有一个人愿意伸把手……… 许是离自家女儿到来的时间越近,安寧难得有些乱了心绪。 第109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0 “宿主,你真的决定了吗?” “这个时代,只要一个女儿的话,不论宿主你还是女儿都会很辛苦的,小姑娘嫁人后连个撑腰的兄弟都没……” 这真的好吗? 统子有些犹豫道。 其实它还是觉得龙凤胎比较好…… 將兑换来的丹药吞下,对自家狗系统的话,安寧没有丝毫动摇: “你也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儿家很不友好,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给她多添一个兄弟?” “就为了去分同胞兄弟脚底下漏出的一星半点的东西吗?” 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大好局面,独一无二不好吗?为什么要捨弃。 龙凤胎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呢。 安寧心下轻嘲。 这个时代下,一儿一女同胞出生,看似极有福气,但无论看中也好,未来的实际资源也罢,女儿能得到的连同胞兄弟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有。 连最重要的洗三,周岁,每年的生辰重心都不再属於自己…… 甚至於当权者而言,就连出生都像是给兄弟添彩的存在。 试问在这种周遭理所应当的,天差地別的待遇下,有多大可能能够养成一个自信健全的人格? 在把一个孩子带到世上之前,总要想想,你能给对方什么吧? 说实在的,若非几世积累,她这里已经有了些许底气,还有系统商城作为后手。要不然,就算拼著任务失败,安寧也绝不会在这个糟糕的时代下,选择將女儿带到世上。 光是生育,就是一道极其可怕的关卡。 撇了眼暗自忧心的某狗子,安寧不置可否: “上佳的天赋容貌,未来全心全意的教养,父母独一无二的偏爱,试问以上这些谁不想要,这不比给她一个兄弟,並时时告诉她这是你的依靠好多了!” 起码……未来在这个府上,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利益做出让步。 而且无论多久,哪怕嫁人之后,父母在的地方,都会是对方一辈子的家。而不会变成一个陌生女人的府邸…… 从小长大的地方,日后却要作为“客人”,何其可悲…… 旁人如何她管不著,但她的孩子绝对不可以。 “可是……可是宿主你就不怕到时候会过继別人府上的孩子吗?” “那宿主日后,岂不是要看別人脸色过日子。” 统子忍不住弱弱道。 轻抿了口温热的牛乳茶。 这一点说实话,安寧还真不担心。 以自家便宜相公的性子,安寧这些年看的很清楚,不说旁的,养別人家的儿子,怎么可能? 就是亲兄弟也不成! 那就不是他爱新觉罗胤禟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多这人去世后,为了爵位,或者身后事,上头会派人接手府上的这一切。 不过那会儿,她怕是已经不在了。 要说自家便宜相公这些年,一不重色,二不轻易劳累伤身,甚至为了在自家福晋面前爭口气,每日清早雷打不动在校场上锻链至少有大半个时辰。 安寧早前给对方把过脉,不出意外,起码活到小七十没啥大问题。 自家女儿那时候都能做祖母了。 还操心那么早做什么? “对了统子,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怀孕的时机未必完全相同,这个孩子还会是上辈子那个吗?” “啊,这个啊,宿主你就放心吧,咱们快穿局也不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了,只要父母本人不变,时间不差太多的情况下,投胎的灵魂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行吧!” 得到確定的答案,安寧点过头后,就兀自闭目养神了起来。 系统:“……” “话说,宿主你是不是对独生子女有什么执念啊?”统子弱弱吐槽道。 不过这一次,安寧却没有再开口。 两个月后 清早,胤禟照旧从校场上练过一个回合回来,却见都已经这会儿了,別说出来一道用膳了,自家福晋连个人影儿都没。 瞅了眼外头愈发亮堂的日头,老九忍不住轻嘖了一声,显然对自家福晋的德行已经並不意外,见状也没说什么,只隨意用了几道点心,就大摇大摆地往前院去。 然而一直到快到晌午,安寧仍旧没有要醒的意思,不止如此,早前向来红润的一张脸此刻更是白的嚇人,守夜的春杏几人察觉不妥,忙一路手忙脚乱地请了府医过来。 毕竟长成这几年里,自家福晋可是连个小病都没怎么生过。 骤然出了这么大事儿,几个丫头无疑心下都怕极了。 前院胤禟得到消息时,还有些不可置信,生病? 自家福晋? 话虽如此,没等身后的小喜子反应过来,来人脚步已经急匆匆去了正院,恰巧这会儿老大夫已经被一脸焦急地春杏几乎生拉硬拽的拉了过来。 偏偏一个脉象把了半天,愣是把老大夫把地满头大汗,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瞅了眼床上自家福晋几乎苍白的脸色,胤禟难得有些不耐,当即吩咐一旁的小喜子去宫里请太医过来,又阴沉著脸看向一旁的老大夫。 天潢贵胄,又是掌握著全家性命的主子,自有一派威严。 被自家主子这般瞧著,老大夫额头上冷汗更多了,半响才颤颤巍巍道: “回爷,福晋这脉象像是喜脉,但不知为何,时有时无虚弱地很……” “什么,喜脉?” 骤然大喜之下,胤禟还没缓过神儿,就听到后头那句身子虚弱。 思及平日里自家福晋的身子骨儿,还有偶尔踹到腰侧的力道,胤禟下意识出口冷斥: “什么虚弱?你个狗奴才在胡唚什么,福晋常日里身子怎么样你不清楚,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虚弱下来!” 更何况如今还怀著孕。 难不成是这府里有什么不乾净的! 还不等胤禟阴沉著一张脸,將后院那几个连名字都记不得住的妾室从头到尾阴谋论个一遍。 然而下一秒,视线就触及到一旁老大夫有些隱晦,又带著些许一言难尽的目光。 九阿哥:“……” 等等……福晋……孩子…… 不知想到什么,九阿哥脸色攸地一变。 第110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1 隨后数位太医的到来同样也证实了这位老大夫的诊断。 “福晋確实已经有孕两月之余,然內里胎儿脉象过於虚弱,隨时会有流產的风险,福晋同胎儿血脉相连,如今自会受到影响……” 事实上,若非这位福晋身子確实极佳,这孩子能不能保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至於胎儿內里为何会虚弱,想到早前给这位爷的诊断,几位老太医头愈发低了下来,半响为首的老太医方才诺诺道: “回阿哥爷,奴才几人並未在福晋脉象中寻到有伤胎之物的痕跡。” 其他一眾太医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 九阿哥:“………” 在一眾奴才们不敢直视的目光下,某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循环数次过后方才强自咬著牙开口: “无论什么法子,总之爷的福晋跟孩子必须无碍,否则你们几个……”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说不出的苦意。 安寧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还不等安寧起身,床边某个黑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福晋你可悠著些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咱可不能再跟之前那样……” 刚醒来就被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一通,感受著身后近乎小心翼翼的力道,安寧无语了片刻,半晌才一脸虚弱地揉了揉眉心。在某人的支撑下坐起身来: “等等爷,你刚才说什么?双身子,你说妾身?” 见自家福晋本人都是一副我没听错吧,你可別开玩笑了的表情,胤禟脸色又青黑了一瞬,只觉喉中一股老血梗都梗不下来。 心里憋著气,某人动作照旧轻地不能再轻,將人半抱著靠在床上坐好,又体贴地掖了掖被角,胤禟这才起身,使唤下头人將小厨房里一直温著的热粥送来,又巴巴地拿起羹匙往安寧嘴边餵著。 “福晋,祖宗,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好歹多用一些吧!” 饶是某人急到跳脚,安寧也只是勉强用了几口,旋即又是神色懨懨地半躺回了榻上,做足了食欲不振的模样。 隨后几日,为了自家福晋能多用一些,闔府的厨子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上到京都名餚,下至各色地方点心小吃,只要確认了安全,都要往安寧这儿走过一通。甚至连京城最大的八仙楼,连里头的掌厨也被某人重金砸了过来。 种种手段之下,安寧的食慾总算好上了一些,然而饶是如此,腹中的胎儿仍是一度处於危险状態。 一个不留神儿就有滑胎的风险。 可怜一眾极擅妇科的老太医们头髮都要熬禿了。 宫里得到消息的宜妃更是急得整宿睡不著觉,拉著一旁的嬤嬤险些落下泪来: “嬤嬤啊,你说我的小九怎么这么可怜,府上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好消息,怎么就,怎么就……” “唉!” “听说太医们至今连药都不敢用,每日只能用上好的食材慢慢补养著……” 宜妃心知,虽然有不敢担责的原因,但能让这些人谨慎到这般地步,可想而之,这孩子如今有多危险。 想想近来连眼眶都透著青黑的小儿子,郭络罗氏心下对罪魁祸首更恨了,手上帕子几乎都要搅碎: “老八这个丧天良的,祸害扫把星,怎么当初出事儿的就不是他呢!” “可怜我的小九啊……” 骂人的功夫,宜妃还不忘命人把库房里的好东西尽数收拾收拾,待会儿尽数都给小儿子府上送去。 郭络罗氏心知,这胎极有可能就是自家儿子日后唯一的孩子了。 以儿媳妇的常日的身子骨儿,再加上儿子如今正值壮年,若是连这胎都艰难至此,一度保不下来,那日后…… 猛得摇了摇头,宜妃娘娘拒绝去想其中的可能性。 跟宜妃有同样动作的还有宫里的康熙帝,作为一位对子嗣异常看重的老父亲,老九府上的情况不说知晓个十成十,也约莫有个七八。早前赐下的那些个秀女更是个个身子康健,家中额娘子嗣甚多。 然而这么些年愣是连个孕信都无。可见这个倒霉儿子当初是真真切切伤到了根基。再加上太医所言,康熙爷心下大抵清楚,小九这孩子日后有子嗣的希望可谓趋近於无。 至於儿媳妇这胎是否有蹊蹺,说真的,这一点,同其他人一般,康老爷子还真没怀疑过。 旁人也就算了,皇家福晋但凡出行,身旁光是丫鬟隨从都有不下数十之多。各个府邸,除去前院侍卫外,用的大都是没根的太监。 以老九府上的情况,这种规矩只会更加严密。 何况老九福晋董鄂氏康熙爷之前也是见过,一看面色就知身子极佳,更甚者这么些年下来,连个太医都没怎么请过就可见一般。 甚至偶尔请平安脉的太医都嘖嘖称奇,只道有生之年都极少见过这般康健的脉象。 还有如今年过六十,还一副精神奕奕,轻鬆上马拉开十几石弓箭的董鄂七十。为此康熙早前还曾旁敲侧击过,府上有无保养良方来著。 可惜的是,董鄂府上几个儿子,都没有这般好的身体素质,最后康熙帝只能遗憾將其归结为体质问题。 董鄂氏这么好的身子骨儿,这么些年才怀上也就罢了,怀个孕都能艰难成这副模样,可见自家老九这身子实在是…… 想到这里,康熙帝又是大手一挥,无数珍品流水一般送入九贝子府。 老爷子这副態度,再加上老九这么些年才有这么个好信儿,想想这阵子九贝子府上流传来的消息,心知这极有可能就是自家九弟(哥)唯一的子嗣,一眾阿哥们出手也是格外大方。连素来不对付的老四都不含糊。 尤其是老八,作为明面上的罪魁祸首,更是各种好东西不要钱的往自家九弟府上送。 然而试问收到这些,九阿哥本人感动吗? 他感动个屁! 想想月前都已经能下地跑的弘旺,再对比如今面色苍白,一度濒临流產边缘的自家福晋。 九阿哥心里这股子憋气怎么都落不下来,恰巧这时候,小喜子又急匆匆地跑来: “爷,不好了,福晋这会儿又用不下东西了……” 没等屋里眾人反应过来,一溜烟儿的功夫,只看房间內,已经没了自家爷的身影…… 第111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2 整整数个多月,九阿哥府上一直处於高度紧张状態。 一眾人心惊胆战地度过了前三个月这个危险期,然而据一眾太医所言,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上多少。 也就是一个不小心,仍是会有流產的风险。甚至上了五个月后,连大人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短短数月,不止安寧本人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就连胤禟本人亦是日渐憔悴,眼眶底下的黑眼圈更是遮都遮不住。只把偶尔上门探望的一眾阿哥福晋瞧地心惊胆战。 老十这货更是个心直口快的,当即当著眾兄弟的面儿一脸忧心忡忡开口: “九哥,要不你在仔细瞧瞧,是不是府上哪里出了问题,要说咱九嫂早前身子多好啊,马背上跑上十几圈愣是连气儿都不带多喘的,怎么就怀个孕就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刚才瞥见的,怀孕五个多月,自家九嫂愣是连身型都没长上多少,面色苍白不说,连气色都肉眼可见的不妙。 联想到前些时候才折倒在后院爭斗中的小儿子,老十心伤之下不免想得多了些。 在他看来,这怀孕都是女人家的事儿,这后院往往额娘身子好了,孩子总归不会太差! 只可惜,话刚说出口,就被一旁的老五狠狠踹上了一脚。 其余一眾兄弟们更是神色微妙。 对於这位九弟妹,一眾阿哥们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无他,美人,总归是显眼的,尤其是一位姿容气质远胜诸人的存在。一眼瞧过去都有一股丹青水墨般的气韵。 老三早前还暗戳戳地跟自家福晋吐槽过,就自家姨妹这等人才,配老九这个混球实在白瞎了。 去岁木兰围场眾人也是亲眼瞧见,真同老十所说,围场那么大地方,十几圈跑下来,別说整日养尊处优的福晋们了,有些爷们等閒都撑不住。 远的不说,就说老四,几圈下来脸都是红著的。 可眼前这位瞧上去娇滴滴弟妹,愣是跟个没事儿人来著。 不提事后听到此事的四贝勒脸色有多黑,也就那一回,九福晋身体素质在一眾兄弟福晋间也是出了名儿的。然而想想如今。 唉,弟妹也是可惜了…… 眾兄弟极尽微妙地对视一眼,果然,不远处自家九弟(哥)的脸色已经阴沉的险些滴出水来。 人群中,向来长袖善舞的八贝勒此刻只能尷尬地执起手边的酒盏…… 不同於前院的尷尬,后头一眾福晋们气氛可就好太多了。 这些年来,安寧虽不爱管事儿,但在一眾妯娌之中人缘向来不错。这会儿以自家堂姐为首,几个已经生育了的福晋默契地交流起孕期经验。 倒是四福晋,瞧著眼前与常日大不相同的弟妹,心下不由有所明悟。 自打弘暉去了的这大半年来,四福晋可谓日夜后悔,后悔自己未能好生照看好儿子,后悔孕期操劳,以至於没能给儿子一个好的身子。 然而看著此刻的九弟妹,乌拉那拉氏突然福至心灵,或许自家弘暉身子弱,根源压根就不在自己身上呢? 想到之前早早夭折的弘昐,至今仍病怏怏的弘昀,还有宋氏那两个早早夭折的格格。 既然男子对子嗣影响竟然这般大的话,那么说不定是自家爷…… 四福晋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若是往常,以乌拉那拉氏谨守规矩,事事求全的性子必然不会这般想自家爷。 可事关自家唯一的儿子…… 因著这点子念头,一直到浑浑噩噩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四福晋都没再同自家爷说上一句,甚至下车时,下意识避开了自家爷递出来的手…… 胤禛:“???” 这日的小插曲过后,安寧养胎的小日子照旧如常,因著怀的艰难,自有孕伊始,安寧愣是连府门儿都没出过。 身旁一应吃食更是被再三检查,生怕有一丁点儿不適。 至於后院那些个妾室,不用安寧出手,胤禟就已经毫不留情地下了禁足。 才七个月不到,觉罗氏就已经包袱款款地被接了过来。瞧著眼前的闺女,觉罗氏当场掉下泪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不过怀个孕,怎么就,这还不如……” “姑爷这……” “咳咳……”见自家额娘越说越离谱,安寧忙不迭地轻咳一声。 其实这段时间一眾太医各种禿头“努力”下来,安寧如今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连腹中胎儿都不会时不时一副早產跡象。 当然,为防万一,这些老太医们自然是不敢居功的,只道福晋本身底子强健,这胎儿在腹中待得时日越长,对孩子日后身子骨愈发好。 当然,根据这阵子把出的脉象,也確实如此,眾太医们也不算说谎不是。 这会儿身旁有亲娘在,安寧小日子过的愈发好了,就连早前胃口不佳的情况也有所改善。 將切好的梨酥用精致的银叉一口一口餵到自家福晋口中,见对方这会儿难得用的不错,胤禟多日以来提著的心总算落下了许多。 只人嘛,总有些得陇望蜀。 瞧著对方一口一个小阿哥,安寧可不惯著某人,当即漫不经心地睨了某人一眼: “我倒觉得,腹中这个,更像是乖巧可爱的小格格呢!” “別介啊,福晋……不是祖宗!”要不是手里还拿著玉碟,某人这会儿险些要一蹦三尺高。不过瞧见自家福晋的脸色,半晌还是强忍著上前温声道: “福晋,爷也不是不疼咱们家闺女,只咱们家可真有爵位要继承啊!” 可惜了,这辈子你是真没那好大儿的命了。 轻瞥了眼某人有些发暗的脸色,安寧心下忍不住轻哼一声,张口將某人腆著脸小心翼翼递来杏脯咬下。 第112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3 七月,正是一年中多雨的季节。 安寧生產那日就是在这样一个阴雨天。半夜,几乎安寧这边刚忍不住轻哼出声,一旁的胤禟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 掌灯过后,入眼就是自家福晋满脸苍白夹杂著些许冷汗的模样,这下老九就是有再多的瞌睡虫,也被惊醒了个透彻。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胤禟连衣裳都不顾得披,当下急声吩咐守在门外的春杏小喜子等人去寻太医过来,自个儿巴巴凑上来却不知道该干啥,床上安寧险些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愣著做什么,没见我这是要生了吗?” “要……要生了……” 某人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手拍了下脑门儿。 “也对,是时候了……”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急匆匆將自家福晋抱进早早收拾妥当的產房,因著安寧这一胎隨时有早產的风险。自打五月份起儿,数位內务府挑来的稳婆就驻扎在府上。 生怕出一点问题,人都是宜妃连带老九仔仔细细查过许多遍。虽说刚开始手忙脚乱了一会儿,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產房就已经井井有条。 然而饶是如此,这次生產依旧不怎么顺利。 接连好几个时辰过去,宫口依旧没有打开的跡象。若非福晋脸上的痛色,还有额间不断留下的冷汗不似作假,几个稳婆险些以为还没到时候…… “这……这可怎么办啊!” 眼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前这位仍没有好转的跡象,几位產婆连手都是抖的,尤其是外头九阿哥时不时就得过来问上一遭。 那眼神儿,嚇人地呦,这些人丝毫不怀疑,一个不好,她们这些人连小命都保不住…… 连宫里的娘娘,都特意遣了人过来。 在九阿哥连声催促下,隔著围幕,几位老太医挨个儿把脉,得到的结果也只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回阿哥爷,许是早前为了教孩子多呆些时日,不至於早產伤身,用的过了些,这生產……” 唉,为首的老太医艰难地嘆了口气,只觉得短短时日,他这可怜的头髮都白了不少。须臾方才垂著脑袋囁诺道: “为今之计,只能下重药催產,否则福晋跟孩子怕是,怕是……” 听到这话,產房外,九阿哥心都凉了。愣是怔愣了半响方才找回声音: “都给爷听清楚了,福晋跟孩子但凡哪个出了事儿,你们今儿谁也別想回去………” 產房內,觉罗氏更是拉著自家闺女的手泣不成声,听到这话愣是连眼神儿都没给便宜女婿一个。 甚至这会儿要不是自家闺女这儿走不开,觉罗氏恨不得衝上去给某人一个大比斗! 叫你误交损兄,叫你行事不谨! 她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好在,太医院这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碗药下去,数个时辰后,產房內总算有了动静…… 一直到破晓时分,伴隨著一声婴儿嚎哭声。门外已经巴巴站了一夜的胤禟险些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哪怕对著產婆们欲言又止的小格格,此刻也已经没心思多想。只小心翼翼地抱著怀里粉蓝色的小襁褓,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著襁褓內小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姑娘险些喜极而泣。 “对了,孩子……还有福晋……” 回答他的是太医有些为难的声音: “孩子在胎里待得时日久,虽还有些弱症,只要日后好好將养著並无大碍!倒是福晋……” “福晋她怎么了?” 顶著来人嚇死人的目光,老太医只能硬著头皮照实道: “福晋虽底子好,这一遭到底伤到了根基,日后冬日里怕是要好生將养,最……最好不要受寒……” 话音落,胤禟眼前又是一黑…… *** 安寧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傍晚,见自家闺女总算醒来,觉罗氏忙不迭地从丫鬟手中將早早煨好的鸽子汤端来,亲手餵著自家闺女吃下,又命人將刚出生的小姑娘抱来。 刚出生的小孩儿自然没甚好看,可瞧在觉罗氏这个郭罗妈妈眼中,那是哪哪都再好看不过。 除了明显遗传自便宜女婿的一双凤眼叫老岳母有些嫌弃外,其余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標致討喜。 尤其是自家便宜女婿这身子骨儿,眼前这个基本上就是自家闺女日后唯一的子嗣了。 轻逗著怀里的小不点,觉罗氏不忘宽慰著自家闺女: “闺女你且放心吧,就九阿哥这情况,能有个格格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就算宫里,也没理儿说些什么。” “对了,你刚睡著那会儿,宫里已经遣人送来了赏赐,额娘特意瞧了一眼,都是些上好的人参血燕……” 旁的不说,宜妃这个便宜婆婆还算知事儿,要是敢像早前大福晋那样,觉罗氏心下冷哼一声,她们董鄂家也不是摆著看的…… “放心吧额娘,女儿我您还不晓得,就不是吃亏的人!” 这倒也是……… 两人说话的功夫,抚摸著自家闺女明显苍白了许多的小手,觉罗氏心下又是一酸…… 但凡没嫁给九阿哥这个倒霉劲儿的,她家闺女这会儿怕是孩子都能搁地上跑了。 哼,小格格又怎么了,便宜女婿但凡有点数,也没这个脸面嫌弃…… 事实上也是如此,別看之前一口一个小阿哥,但这会儿瞧著襁褓內咿咿呀呀的小傢伙,老九这个便宜阿玛跑得比谁都勤。 尤其是这孩子越长,出落得愈发精致好看,满月过后更是白白嫩嫩,一双眼睛笑起来直把人笑得心都化了。 为此安寧还特意给小傢伙取了小名小月亮。 到底是这么些年辛苦得来的闺女,甚至想想早前府上的折腾劲儿,想来不出意外可能就是自家兄弟唯一的子嗣。满月这日,一眾阿哥们出手皆是不菲,短短半日不到,小月亮的小金库就已经满满当当。 甚至老十,这个自詡自家九哥最铁的兄弟,不仅费大价钱搜罗来了一方极品暖玉,又特意请来最好的工匠雕琢成了一款寓意平安喜乐的如意坠。不仅如此,知晓自家侄女喜欢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各大珍宝阁没少被这位爷横扫。 各种小玩意儿成堆的来送。 十福晋早前还狠戳他来著: “早前自家的儿女,也没见爷这般费心过!” 对此老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嗐,那能一样吗?爷又不缺儿子,以后更不缺闺女,可九哥膝下可就这一根苗苗!” 十福晋:“………” 抱著怀里正咿咿呀呀抱著小老虎啃的小傢伙,安寧对此只听听就过。 其实按理来说上辈子以老十对自家便宜夫君的感情,府上出事,这位怎么可能没帮衬过。 只看府上那些男丁,被新帝如何不喜厌恶,甚至圈禁了几乎一辈子不仍好生生地活著,甚至平安无事活到了五十多岁。 但可惜了…… 安寧心道: 这份“照拂”却唯独不会落到女儿身上,哪怕是嫡女又如何?在所有人眼中,终究比不过前头的庶子…… 就像雍正,对十三如何照拂,对其世子弘晓亦是荣宠优渥,却不妨碍毫不犹豫拿对方嫡女抚蒙。即便明知十三两个妹妹皆死於蒙古…… 许是於对方而言,照看好府上继承人就是对自家十三弟最好的宽慰了吧! 看著怀里咿咿呀呀的小不点,安寧心下一片柔软: 放心吧,起码这一次,在自己家里,你永远不会是第二选择,甚至被放弃的那一个…… 第113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4 安寧出月子时已经是九月中旬,足足坐了两个月的月子才被太医允许下地。可饶是如此,所有人都能瞧出,比之之前几乎时时刻刻都一副气血充足,身体倍儿棒的模样,九弟妹(嫂)如今是真的大不如前。 尤其是这会儿,裹在厚厚的披风下,一张纯净如雪的容顏,温言浅笑间愈发多了三分纤弱之態。 一眾福晋们见状不由心下嘆气。 可怜九弟妹(嫂)也太倒霉了,这会儿连五福晋都不暗戳戳嫉妒了。 跟自家弟妹比起来, 她觉得她这日子还是可以將就一下的。 尤其是年节这会儿,所有皇子福晋包括宗氏福晋们陆续到场,唯独属於九福晋的位置仍是空著的。 眾人略做打听才知,哦,原来九弟妹这是身子不適,早在年前就已经带著女儿去城郊温泉庄子上休养。 休养,连年宴都不能出席,这怕是病地不轻吧! 酒席间,眾福晋暗暗对视一眼,看来九弟妹这身子。 唉…… 甚至对此,连最为重视规矩的康熙爷都没说什么。至於再赐个身份不错的侧福晋为儿子打理家事? 再是皇帝,康老爷子也没这么疯,就算他自个儿愿意,那也得瞧瞧有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踏这火坑啊! 有安寧这个前车之鑑,如今九阿哥府,在一眾贵女,甚至小有家底儿的包衣女子眼中,已经纯然与龙潭虎穴无异。 一辈子极大可能没孩子不说,万一不小心有了,那才是要大命呢! 试问她们有早前九福晋这身子骨儿吗,更甚者有九福晋这家世,能叫一眾御医亲力亲为,各种好药补品不要钱堆著只为保住性命吗? 不仅不会,为了腹中孩子,她们这条小命儿丁点都不会值钱。 怕是怀孕之日,再不过几月就是自个儿的死期。 荣华富贵再好,也得有命来受啊! 何况要是太子爷,还值得拼上一拼,九阿哥如今就一贝子,算了吧! “哎!” 瞧著眼前形单影孤的儿子,翊坤宫內,郭络罗氏同样忍不住嘆气,同时心下又把老八骂了千百遍。 尤其是今儿,为了向自家汗阿玛展示,自个儿膝下不那么淒凉,老八可是將一双儿女尽数带在身侧。对比自家孤零零的小九…… 不过好在……想到前阵子瞧见的漂亮孙女儿,郭络罗氏心下总算愉悦了几分,当下一脸语重心长地拉著自家儿子的手: “小九啊,你福晋不容易,尤其如今有了大格格,纵使不是阿哥,也是你膝下唯一一点子骨血。” 甚至极有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骨血。 这句话哪怕没说出口,可在场母子二人心里都有数。早前小月亮刚出生那会儿,宜妃不是没动过別的心思。 虽说艰难,但是万一呢? 但谁曾想口风刚落下一会儿,底下宫人就各有各的不適。 清宫不比旁的,宫女大多在旗,不可隨意打骂,更別说隨意伤人,哪怕宜妃在憋气,也不好过於大动干戈。 何况传出去哪里好听呢? 更遑论自家儿子什么性子,宜妃心里清楚,打小金尊玉贵,將皇家爷们儿脸面看的极重。跟这些心里有想法的人亲近,怎么可能愿意? 就算为了儿子也断不可能。 就看这些年赐下的人,除了开头两年,后来基本上都是被冷落在后院就可见一斑。 再次搁心里把老八骂得狗血淋头,宜妃这才一脸殷切地拉著自家小儿子的手: “额娘这儿还有前些日子你汗阿玛赐下的虫草血燕,待会儿回去都带上,大格格如今虽养得好,可听御医所言,胎里到底有些不足,你这做阿玛的常日里可要多上些心才是……” “还有你福晋如今身子不適,你这做爷们的总要体贴著些,別跟以前一样犯浑!” 总之对眼前这个总是磨难的小儿子,宜妃娘娘可谓操不完的心。 胤禟带著人过来时,安寧正舒服地躺在新修建的温泉池子里。 九阿哥府不缺钱,一应用度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除了偶尔装个虚弱,这阵子安寧带著自家宝贝女儿,在庄上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轻抿上一口丫鬟递过来的梅子露。安寧心下暗暗为自个儿的决定比了个赞,这不比大冷天苦哈哈走那么长一段路,还要各种跪来跪去要强得多。 何况,依偎在暖融融的温泉水中,安寧无比舒適地想著,不用凹健康人设真是太美了! 隨后这段时日,因著“身子不適”,安寧“无奈”只能放弃早前骑马射猎的小爱好,转而捡起了拾一道,更是將大部分时间用于丹青笔墨。这会儿书房內,光是自家小月亮的画像就有满满一小箱那么多。 一家三口包袱款款回到京城已经是来年三月,天气彻底回暖之际。 八九个月大的小傢伙正是伶俐可爱的时候,尤其是小月亮,不仅五官说不出的精致可爱,更是个十足十的小甜果儿。 虽然小傢伙有时候脾气大了些,不过无论她家阿玛,还是宫里宜妃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暗暗夸讚: “咱们满族姑奶奶就得有这样的气魄,” “可不是,爷的闺女,只要爷有,要什么不能给!” 饶是如此,抓周这日,瞧著一脸霸道地將所有亮晶晶的小玩具尽数拢在身前的小傢伙,安寧仍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过別看小傢伙人小,却是个顶顶机灵的,瞅见自家额娘脸色不好。当即將踉蹌著捧著手上的一支碧玉湖笔就要往自家额娘跟前递。 “凉凉……” “画……” 小姑娘一身湘红色小马褂,头戴绒线小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的惊人,精致如小仙童一般的五官几乎出场就夺了眾人目光。 尤其是这会儿仰巴著小脸,伶俐可爱的模样,更是叫人心喜上几分。 桌案上,不仅有几个叔伯添的小玩意儿,太子更是將隨身的玉扳指都丟了上去。 一时间倒是引得眾人侧目,暗暗猜测对方这是要拉拢兄弟? 不过老九…… 想到这人几乎万事不沾的性子,眾阿哥心下又將这个猜测浅浅划去。 唯有安寧强忍住微抽的嘴角,以她对这位的了解,这会儿或许真没有別的。 无他,顏狗症偶尔发作罢了。 第114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5 周岁过后,小月亮大名也正式定了下来。 玉录玳,满语中碧玉鸟,寓意如碧玉般珍贵纯净,又有飞鸟的灵动自由。 小姑娘也並未辜负这个名字,小小年纪虽然活泼好动了些,但著实是个极有灵性的小傢伙,许是受自家额娘影响,打小就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池塘里蹦蹦跳跳的锦鲤,夏日莲叶成碧的湖泊,秋日红艷艷的枫叶,冬日冰天雪地里的第一株红梅。要不是小手力道不足,专属於小傢伙的画室內,就不止一堆爪爪涂鸦这么简单了。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日出西山的胜景,有一日非要缠著自家阿玛跑去瞧。没办法,已经进化为十全老父亲的胤禟又怎么可能拒绝自家亲亲女儿。愣是抱著自家闺女爬了一次顶峰,一路上生怕闺女出事儿,光是太医都从太医院薅了好几个。 就这,一路上光操心女儿了,一行人回来时玉录玳倒是蹦蹦跳跳,活泼的很。可怜自家阿玛,脸都憔悴了一圈。饶是如此,甫一回来胤禟就被自家额娘叫进宫里狠狠骂了一通。 大意为整日不干正事,大格格养了这么些年,身子骨儿这才將將好上一些,你这当阿玛的不小心些也就算了,还敢將人往山上带。 翊坤宫內,被骂成狗头的胤禟狠狠捂了把脸。 他能说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自家巴巴的小眼睛,话还没听完,脑袋就跟有意识一样,自个儿动了起来。 之后老九不是没有后悔…… 但大男人,一言既出駟马难追,尤其还是在自家闺女面前,出口的话哪里能不算数呢! 房间內,胤禟僵著一张脸,久久没有开口。 知子莫若母,瞧自家倒霉儿子这样儿,宜妃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说来,郭络罗氏忍不住感嘆,玉录玳这孩子是真长得太好了,更难得的是一眼瞧上去浑身都是灵气,才不到三岁的小娃娃比老五府上五六岁的都机灵,偏生嘴巴又甜。只看万岁爷对底下女儿,孙女儿什么態度,就这上回万岁爷过来时,还被哄著將私库里的几幅名画给了出去。 虽然只是隨手为之,事后也没怎么再提,却也足以叫宜妃惊讶不已。这般伶俐,又是膝下唯一的女儿,也不怪小九…… 胤禟:“……” 不过事发之后,小姑娘倒是乖巧了许久,尤其是见自家阿玛好几日脸色都不是很好,听说是被宫里玛嬤骂了好久,好可怜呢! “话说额娘,为什么阿玛他们,还有玛嬤大家都觉得我身体不好啊!” 跟自家额娘一道窝在铺满羊绒的软榻上,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有些奇怪地问道。 她觉得自个儿身体可好了,都不用像太子二伯家的三姐姐,经常要喝苦苦的药。 三姐姐之前还偷偷跟她说,太医院那个鬍子白白的老爷爷,开的药最苦了,超討厌的。 跟小姑娘一道好奇的还有某只统子。 话说明明小姑娘从头到尾身子都好得不得了,这可是商城內的中阶丹药,包健康无虞的。可打从出生起,宫里的太医们几乎眾口一词,只道大格格略有不足,日后需要精细养著。 也就这小半年来,见这位果真能跑能跳,方才稍稍改了口风。不过还是叮嘱要好生养著。 直把老九唬得不轻,常日里对自家闺女更是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统子早前还以为是自家宿主做了什么手脚呢,可偷摸观察了许久,那是真没有…… 对此,安寧只是轻轻摸著自家闺女戴著狐皮小帽的小脑袋: “玉录玳有听过一句话,叫作关心则乱,你阿玛他们只是太过担心了而已。就像额娘一样,所以玉录玳日后也要更爱护自己……” “至於那些太医的话。”安寧轻笑一声: “只管听听就是了,玉录玳之前没有发现,他们对你三姐姐,对很多人都是这样讲的吗?” “咦,好像是哦!”熟练地將小脑袋往自家额娘身上蹭了蹭,须臾小姑娘才眨巴著大眼睛若有所思道: “所以,额娘的意思是说,很多人都在说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对的是吗?” “是的呀!咱们玉录玳真聪明!” “嘿嘿……” 虽然这个她早就知道啦!不过被额娘日常夸夸,小姑娘还是忍不住眉眼弯弯。本就明媚的小脸愈发开朗…… 统子:“……” 为啥就它啥也不懂。 轻握著自家闺女的小手,安寧心下不置可否。 其实很正常,无他,人之常情而已。 对太医这种高危职业,尤其是清朝太医,稳妥保命才是最紧要的。 这无疑是个婴儿夭折率极高的时代。 尤其经过早前一度惊险刺激,这时候艰难诞下的孩子,无论脉象如何,这些人都只会往更严重的说。 届时要是养的好了,自然是他们这些太医们的功劳,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有了之前这个打底,又有九阿哥伤了身子在前,起码落在身上的责难会少上许多。 根本无需她多做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摸著自家稚嫩的小脸蛋,偽装脉象也好,旁的也罢,小孩子身子往往最是脆弱,是药三分毒,除非万不得已,再是自负她也不会將这种手段用到自家女儿身上…… 还不晓得自家额娘的种种考量,小姑娘每天依旧快快乐乐,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跟自家额娘游湖泛舟,再让自家额娘画上美美的画像,就是央著自家阿玛出去看漂亮的狮子狗,还有好多会说话的鸚哥儿,偶尔心血来潮还能画出属於自己的“大作”。 还有隔壁十叔,虽然看起来憨憨的样子,还总惹自家阿玛生气,不过看在近来新送来的小马驹的份儿上,小姑娘勉强承认,他算是玉录玳最好的叔叔之一吧! 唯一的烦恼,唉,小姑娘托著下巴嘆了口气,二伯家的三姐姐要是也能经常出宫玩儿就好了。 年关这日,安寧照旧窝在家里,任刚从宫宴回来的爷俩,主要是自家闺女兴致勃勃的说起宫宴上的种种新鲜事儿。 夜空中,不断燃烧绚烂的烟火。 不过平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康熙四十七年,初一尚还未过去,毓清宫內,突然传出了太子命悬一线的消息! 第115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6 “你说什么?” 得到消息,正陪著自家福晋闺女用膳的胤禟简直惊呆了。只来得及匆匆跟安寧两人交代几句就匆匆往书房里走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玉录玳呆呆地看著自家阿玛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子。倒是一旁的安寧神色如常,好似对刚才的消息並不感兴趣。这会儿还不忘將小姑娘刚刚偷渡过去的蟹腿从对方小碗中夹出。 成功换的小姑娘委屈一脸。 “额娘!” 可惜纵使面对自家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儿,董鄂大魔王安寧丝毫未曾动容。 蟹肉最是性寒,当她不晓得某只贪嘴的小傢伙今儿偷吃了多少? 同一时间 “等等,你这奴才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出事儿了,太子?” 书房內,胤禟僵著一张脸,明显不敢置信。 那可是太子,从小凌驾於眾兄弟朝臣之上,老爷子的心头肉。 虽然这些年有变成饭米粒儿的架势,但作为从小厚此薄彼中的“彼”,胤禟心下最是清楚。 別看都是儿子,他们这些人摞一块儿,都未必会有太子的分量。 这样的人,居然出事儿了,还是在宫里…… “是啊!”报信儿的小太监狠狠抹了把脸,风尘僕僕的脸上明显写著惊慌: “回贝子爷,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会儿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万岁爷叫去了毓庆宫。” “奴才出来那会儿,整个紫禁城已经开始全面戒严,要不是奴才借著差事儿出来的早,怕是这会儿人都出不来了。” “对了,娘娘特意叫奴才转告贝子爷,万岁爷这会儿正值盛怒,叫贝子爷千万要注意………” “知道了!” 艰难地消化了这个消息,胤禟神色凝重地摆了摆手,须臾方才沉声道: “为防万一,你还是早些回去,对了,你刚才过来时,有没有人察觉什么?” “放心吧爷,兹事体大,奴才出宫后特意换了衣裳,又在脸上涂了东西才过来的。” 说著扬起脸,露出一张涂地乌漆嘛黑,只剩一双杏眼露在外头的小圆脸。 知晓事情不对,小太监一路走来很是谨慎,连身上的衣裳都特意换了一套。 胤禟这才点头。 虽说往宫里插一两个眼线基本是各府上做惯了的,但这节骨眼儿上,难免节外生枝。 事实上,胤禟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等被传唤进宫,入眼就是一个明显处於极度盛怒之中的老爷子。 执政数十载,康熙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於色,然而今日,这股子几欲嗜人的盛怒此刻却几乎再无遮掩。 整个乾清宫此刻安静的嚇人。 一眾阿哥们排排站,愣是没一个人胆敢多言一句,任由龙椅上那人几欲凌迟的目光一个个射向底下诸兄弟。 哪怕腿脚站到发颤,几人依旧不敢多动弹一下,任由上头老爷子一字一句,將这一群金尊玉贵的阿哥爷骂得狗血淋头。 也就是这会儿,胤禟方才知晓,原来太子不是重病,而是中毒! 中毒!饶是胤禟,此刻也忍不住瞳孔一缩。 怪不得老爷子气成这样。 中宫太子,不说层层守卫森严,连用膳,遵循地都是老爷子常日教导的菜不过三口,日常还有小太监试毒。 以老爷子的重视程度以及对宫中把控程度,送入毓庆宫的东西,必然经过层层排查。就这,居然能被人得手…… 推己及人,若是对方目標不是太子,而是…… 话说,究竟是哪路人才,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明显已经不是最紧要了,感受著上头愈发阴鷙嗜人的目光,胤禟不由一个激灵,当然还有被老爷子重点照顾的老大,老三,老四甚至老八几个…… 嗯…… 这一刻,胤禟甚至还有些庆幸,眾所周知,自家只有一个宝贝闺女,这些年除了工部点个卯,其余自个儿屁事儿都没参与过。 至於自家五哥,早前出征噶尔丹那会儿面容有损,加之汉文一般,早早被踢出夺位队伍。 总之,这一遭,不管怎么闹,跟他们翊坤宫一系可没有关係。 什么老十,那愣货老爷子想都不会想! 想到这里,胤禟难得有些放鬆了下来。 事实也是如此,在一眾太医提著脑袋连续熬了两天两夜之后,总算將太子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而同太子爷一道醒来的还有,太子殿下此次伤及根基,日后不仅需要各种灵药仔细养著,甚至不可有丝毫劳累,不可受凉,不可伤神,否则怕是想要活过五十都是天方夜谭…… “啊……这……这这……” 九阿哥府 书房內,老十嘴巴简直都要合不拢了。 “那太子这不是,不是……” 废了两个字,老十虽没说出口,可在场两人谁都明白其中含义。 经此一遭,早前文武双全的太子爷方真就要成一座瓷娃娃一般,日后只有被供著的份儿。 兄弟俩对视一眼,胤禟面上不觉带了些许复杂: “听说太子身上中的还是一味慢性毒,而且很有可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中招,若非近日来神思过度,外加用多了寒凉之物,这股药劲儿还不会这么早发出来。再等上两三年,只会自然而然“操劳而逝”……” 到那时,恐怕连个痕跡都找不著。 “这……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也太厉害了吧…… 老十不由咂舌,堂堂一国太子就这么被算计成这样。 怪不得这些天汗阿玛这么大火气,他们还好些,前头几个兄长不是被禁足,就是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尤其老大几个,手里权利几乎被上缴完了。 “九……九哥,你说这事儿究竟是哪方做的?”老十有些不安道。 “除了咱们几个兄弟,还有谁?” 只是没想到,兄弟一场,爭权也就罢了,这种手段还往自家人身上使。这叫这些年过惯了万事不管,只有福晋女儿的老九不免有些不適。 “行了!”横了眼没出息的兄弟,胤禟难得带著些厉色道: “前头人打得再狠跟咱们无关,这件事你可別掺和进去!” “这你就放心吧九哥,弟弟我你还不知道吗?咱就不是那爱掺和的人!” *** 与此同时,毓庆宫 “殿下,您该喝药了……” 伴隨著身旁瓜尔佳氏明显带著些许小心的声音,胤礽这才缓缓睁开眼,抬手看著明显带著些许苍白的手掌不知再想什么。 “爷……” “將药给孤吧!” 出乎所有人预料,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醒来之后,太子並未像之前那般暴怒,反倒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连往常颇为厌烦的苦药,这会儿一勺一勺咽下去时,期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对瓜尔佳氏口中,万岁爷这些时日一直近乎日夜不停的守在这里,直到刚刚才去上朝也只是点头表示知晓。 这般態度,反倒叫瓜尔佳氏有些摸不著头脑。 一直到所有人退下之后,胤礽这才抬头,眉目似有怔忪地看著象徵著太子身份的蟒带。 试问一夕之间变成太医口中“废人”,多年壮志毁於一旦,胤礽愤怒吗? 或许有吧,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许是没有人能想到,堂堂一国太子,变为废人后,隨之而来的竟然是巨大的轻鬆。 胤礽心道,这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抉择吧,在他选择彻底走出那一步,无法挽回之前。 虽不知是何人对他下的手,但是…… 胤礽抬眸,凤眼中一抹凌厉一闪而过: 眼前之绝路,未尝不是他们毓庆宫来日之生机…… 第116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7 新年伊始,因著太子一事,整个紫禁城可谓风声鹤唳。康熙更是一改往日仁君形象,不止对著底下一眾儿子狠狠毫不留情,对著內务府亦是狠狠挥起铡刀。 然而数日过去,有关太子中毒一事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反倒是这些包衣……… 看著手中满满一大本“脏物”册子,胤禟简直要被气乐了: “还真是没想到,爷这些年自詡生財有道,倒是没曾想,到头来家底儿竟还不如这起子包衣奴才?” 其实老九这话不免有些夸大,毕竟这时候包衣势力虽大,却还不若后面那般肆意猖獗,然而这已经足够叫胤禟气恼。 別看老九这些年不咋干正事,但多年皇子教育下,对爱新觉罗氏的江山还是有一些主人翁精神。 这会儿家底儿都被人刨了,不恼恨才怪。 更何况,瞅著眼前一摞摞帐本子,这些年自个儿府上被贪走的虽然没几个兄弟那般厉害,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好嘛,这墙脚也是挖到爷头上了…… 冷笑一声,胤禟那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当即揣著一摞子帐本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听到系统的实时播报,安寧只点了点头,继续握著自家闺女的小手,在眼前即將完成的小儿戏鲤图上落下最后一笔。 对於这个结果,说实话並不算意外。 以自家便宜夫君在钱財方面的敏锐,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这次內务府本来就只是顺带而已,有这个效果已经很满意了。 “话说宿主,你既然不想让雍正登基,直接对付他本人不好吗?干嘛绕这么大圈子。” “而且太子已经成这样了,就算不被废好像也没差吧!” 没差? 安寧心道,这差別可大了去了。 一个没有完全跟上头那位撕破脸的太子爷,能发挥的作用可太大了。 不过……… “不错嘛,统子你居然长进了!” 安寧有些意外道。 竟然能这么快猜到她的目的。 切,识海內,狗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猜,以自家宿主以往睚眥必报的作风,除非敌人过於强大只能滑跪认怂外。但凡有可能,怎么会不出手报復。 不过它不理解的是,既然想要阻止雍正登基,这时候不是很容易吗?不比算计太子简单? 更甚者,乾脆跟第一世张佳氏那样,一波送走康熙,直接太子继位,哪里有老四什么事儿? 听到自家统子开口的安寧:“……” 行吧,还真以为某统子转性了呢! 將嘰嘰喳喳的小不点揽在怀里,安寧无奈地嘆了口气: “不说这位康熙爷常日里有多谨慎,生活习惯甚至爱好轻易不露於人前,可以说除了亲近之人,对这位出手难度几何倍增长。” 重点是她跟太子有什么关係吗?为什么要为了他登基大费周折,康熙好歹是便宜夫君亲阿玛,是玉录玳亲祖父,哪怕对孙女儿不怎么看中,有他在这十几年里,不比什么伯父在位实惠上许多。 诚然因著长相,胤礽確实对自家女儿颇有几分好感,每回送的礼也都不俗。 但说实在於上位者,这份好感实在太轻了,在安寧看来,能转化出的实际利益怕是一分都没。 实际上,她这辈子之所以想要出手阻止雍正继位,上辈子恩怨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目的,还是为自己,也为自家女儿未来扫除隱患。 没办法,谁让咱们这位雍正帝向来是一位爱屋及乌,但同时更加恨屋及乌的主儿呢! 以这位跟自家便宜相公多年不对付的恩怨,保不齐日后就会把这份迁怒转移到自家女儿身上。 上辈子不就看的出来吗?上位者的不喜,哪怕只有一分,於下位者而言,也极有可能是灭顶的灾难。 男子还好一些,作为宗室血脉最多碌碌无为,性命总归能保得住,但女儿…… 安寧低头,看著怀里已经有些打盹儿的小傢伙。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至於让老九跟对方缓和关係,这一点安寧更是从始至终想都没想过。 诚然上辈子两人闹成这样有政敌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彼此天然脾性不合也是重要因素。 何况雍正帝这人,有仇他是真记啊!还是一记就是在小本本上很多年那种。就凭便宜夫君早年剪狗毛之仇,还有让雍正耿耿於怀一辈子的“喜怒不定”,这句康熙爷早年的批语其中也有倒霉老九的锅! 这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结大发了。 试问真让这位继位,哪里还有她们府上好果子吃? 至於统子说的,直接对付胤禛本人,只能说现在还没必要。真把这位打下去,万一最后捡漏的是十四,或者更倒霉的老八。 那真是…… 还不够叫人糟心的。 “这样啊!” “那宿主,你就確定太子一脉能挺过来,並且成为最后贏家吗?” 系统有些好奇道。 “事实上,这个嘛,我也不確定。” “哎???” 统子:“………” 没有理会某统的惊讶,安寧一脸理所应当: “夺嫡之事本就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你家宿主我如今能力微薄,能做的也只是往里头多添一位优势不弱的竞爭者,仅此而已罢了。” 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她这儿还有备用计划。 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 不过,以她个人来看,这个计划可行性还是蛮高的。 毕竟…… 遥望著窗外不乱飘飞的大雪,安寧心下轻嘆,无论太子,还是第一世那位继任者,都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事实也確如安寧所料。 就在上头康熙爷正打算磨刀霍霍朝向內务府时。 一日,朝堂之上,顶著一张肉眼可见苍白虚弱的脸,久病初愈的胤礽甫一突然当著一眾王公朝臣的面儿丟下一个重磅炸弹! 第117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8 太子殿下上书请辞了! 辞的还是几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之位。 眾人不觉惊掉了下巴。 多新鲜啊,这可是储君啊,可以说一旦上头万岁爷去世,不出意外,这位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纵观青史,这虽算不得开天闢地头一遭,却也著实相差无几。 不过看著眼前太子爷面上肉眼可见的苍白之色,以及明显清减许多的身型。眾大臣不由对视一眼,看来早前传闻並非作假。 太子爷这身子怕是…… 唉,这些皇阿哥们也真是,出手还挺脏…… 也挺有本事的。 也怪不得这段时日万岁爷脸色难看到这种地步。还有几个被迫“闭门思过”的皇阿哥们,现在想来,也不冤…… 眾大臣们如何思量暂且勿论,乾清宫內,看著眼前执意跪在自己身前,身形单薄,却还要固执请辞的保成。 早前种种猜忌尽数熄灭,康熙此刻只觉心下万分心痛…… 是,他承认,他之前於眼前的儿子是有忌惮苛刻之举,但事实上,起码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想要废除保成之心! 纵使膝下子嗣眾多,然唯有保成,也仅有保成才是他真正寄予眾多心血的爱子,在康熙看来,这万里江山,迟早有一日要交到自家保成手中。 只是保成身侧奸逆小人过多,时刻不忘挑拨二人父子情份,鼓动保成做出悖乱君父之举,他这才想要用心修剪一番。 但未曾想…… 起码这一刻,面对眼前如珠似宝疼大的儿子,康熙,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有过悔意的。 对於眼前之人的宽慰,胤礽表现的尤为淡然,苍白的眉目间不悲不喜,只抬眸看著眼前的君父淡淡道: “汗阿玛,其实您也知道没有用的,太医院所有太医一致诊断,断没有作假的可能!” “既然儿臣这副身子註定难当大任,不若早早让出位置,还能在未来新储面前留些体面。” “保成!” 御案之上,康熙声音低沉中带著些许微哑: “保成你这是在怪汗阿玛吗?” “各有立场罢了,又何谈责怪?” 直视著上首似是隱含痛楚的目光,胤礽依旧语气依旧平静,似乎带著些许轻嘆,须臾才缓缓移开目光: “若是今时异地而处,儿子未必比汗阿玛您处理地更好!” “至於这次之事,幕后之人手段如此厉害,又是有心算无心,儿臣有这一遭,栽得並不算冤枉!” 成王败寇,无论手段如何,胤礽自认並非输不起之人。 提到幕后之人,上首康熙脸色不由一变,事实上这次之事,除去宝贝儿子被废带来的打击外,更叫康熙帝感到胆寒的是,直至今日几乎將內务府翻过一遍,然而仍旧没有寻到丝毫蛛丝马跡…… 只要一想到宫中,甚至几个逆子手中,还有这等厉害人物,这叫掌控欲极强的康熙帝如何能忍…… 对此,胤礽只心下轻笑,並不感到意外。 总之,没有人知晓这一日,乾清宫父子二人究竟谈了什么,只在太子第三次上书请辞之际,康熙总算强忍悲痛勉强点头。 然而褪下太子身份之后,好似一夕之间,父子俩早前的种种隔阂尽数消失不见。 对於眼前这个遭受重创的儿子,在多年之后,康老爷子再次展示了何谓真正的偏爱。在前头几位阿哥还在苦哈哈在府上面壁,间或被叫进宫动輒训斥之时,老爷子这头已经美美给自家保成享亲王双俸,並大张旗鼓地在宫外为自家儿子修建亲王府邸。 生怕儿子过的不好,连府上的设计图都要亲自过目,一应珍玩贡品,各色灵药不要钱地往毓庆宫送去。 短短数日,老爷子这私库怕是空了一小半都多。 辛苦了大半个月,眼睛都熬红了的老九:“……” 无缘无故背著口天降大锅,成天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的一眾阿哥们:“……” 饶是如此,种种说不出的辛酸过后,几位有想法的爷们復又支棱了起来。 也是,二哥(弟)再是受宠又如何,人废了就是废了,这么些年压在眾兄弟头上的大山总算真正落了下来。 此时太子空缺,不正是他们一展宏图的绝佳时刻。包括大阿哥在內的一眾阿哥们摩拳擦掌。 若说其中最为不安的唯有胤禛。 因著乌雅氏在內务府盘根错节的势力,作为此次被重点怀疑关照的对象之一,以胤禛的敏锐,自然能轻易看出自家汗阿玛看向他的目光中,明显带著怀疑,甚至还有忌惮…… 而且作为之前半个太子党,他常日里接触太子的机会並不算少,暗算成功的可能性比之其他兄弟更大…… 这可真是! 再一次被汗阿玛明里暗里的试探,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胤禛忍不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一刻,说实话四贝勒比谁都想要儘快找出凶手。若不然,见天儿怀疑之下,就算不是他,他这身上也绝计乾净不了! 甚至正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汗阿玛这份怀疑与忌惮只会愈发冰冷刺骨…… 然而令四贝勒失望的是,情况永远没有最糟,只会更糟。 一日傍晚,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一排排御林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一眾包衣世家层层包围。 总之这一日,近年来看似愈发仁慈的康熙帝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果决。 包括乌雅家在內的一眾包衣世家,尤其內务府相关砍地砍,撤职的撤职,仅一夕之间,內务府老牌世家少了一半都多…… 期间不是没有人跳出来置喙万岁爷手段过於苛刻,然而瞧著搜出来的一箱箱白的银子,甚至各种不幸“毁损”的珍奇物件儿,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光是这一场抄家所得,就有数百万白银,何其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国库如今的现银才有多少? 老十更是气的当场跳脚: “呵,怪不得爷的家底儿肉眼可见怎么越来越少,越发不得用,原来家里养了这么些硕鼠啊!” 胤禟:“………” 银子为什么越来越少,某人心里是真没点儿数吗?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咱九嫂厉害啊,愣是没让那起子人占多少便宜!” 这不废话嘛,就自家福晋刚进府那会儿定下的种种规矩,饶是胤禟也不得不承认,確实厉害! 起码这些年,他还真没见过,自家福晋为了打理家事操过心。 想到至今没有贏过一个回合的棋局,胤禟脸色又青了一瞬。 不过老十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啊! 抬脚狠狠朝某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胤禟几乎黑著脸道: “行了,別整日尽操不该操的心!有这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日后要怎么走!” “没瞧见,太子出事后,形势愈发不安稳了吗?” 老十:“???” 不是,形势再如何,跟他们俩有什么关係? 第118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9 事实上,还真有那么一点子关係。 抱著最新出炉的郡王爵位,老十懵逼了一瞬,很快就快快乐乐地接受了。送走一眾前来送旨的內侍们,胤?还不忘转头打听自家九哥的消息。 小內侍笑得殷勤极了: “回郡王爷,奴才方才已经打听到了,这回晋封的除了爷您外,还有九爷,十二爷,外加十三爷……” “除去九爷获封贝勒外,其他几位爷俱被封为固山贝子。” 哦~只是贝子啊!嗐,汗阿玛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还有前头几位哥哥,平白被骂了这么久,老爷子也不给个补偿。 不过这事儿不大,只要咱九哥升了就行! 想到这里,老十立马就快活了起来,叠声吩咐起一眾奴才打开库房,前阵子珍宝阁那头不是刚来了一批夜明珠,他得给咱小侄女儿挑个最大最亮堂的! 几乎同一时间,九贝子府。 握著手里还热乎著的晋封圣旨,胤禟同样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经此一遭,老爷子对前头几位是忌惮地狠了,若不然以老爷子的性子,断做不出如此打脸之事。 这老三老四这都入朝多少年了,这会儿还是贝勒呢! 十四更惨,怕是被乌雅家还有前头老四连累透了。 嘖,不过这跟他有啥关係! 抱起自家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老九轻哼一声,很快就將这拋在脑后。 倒是安寧,心下再次为老爷子的杀人诛心的手段嘆服。 恐怕经此一遭,十四不说恨死老四也差不离了,本来就塑料的兄弟情更是不会剩下分毫。 不过也並不意外不是吗? 抬手將最后一粒白子落下。 原轨跡中,康熙后期之所以抬起诸子,很大意义上本就是为了压下废太子的势力,虽然后头不乏有玩脱的嫌疑。 但这场战爭,起码在一废太子前后,本就是属於父子二人的竞技场。 本质上是君权与储权的斗爭。 如今其中一人退场,剩下的把戏自然没有要玩儿的必要。更甚者,经歷过太子在重重保护下出事,康熙此刻对几个儿子忌惮之心可谓达到顶峰。 这几位,想来不论老四还是老八。想要像上一世那般大肆发展势力,首先迎来的,必然会是属於自家老父亲的雷神重锤…… 见一切按照计划发展,安寧这才轻舒了口气,命人將略显混乱的棋盘收起。 虽说旁观看戏,还是九龙夺嫡这种大戏確实很是刺激不错,但这种群魔乱舞的政治斗爭,其结果很大程度会使康熙晚期本就混乱的吏治癒发混乱就实在坑人了。 与其等待继任者缝缝补补,不若从一开始將苗头压下。 至於雍正,这等顶级牛马体质,做什么田园自在人,这辈子还是好好发挥作用吧!起码在安寧看来,对方上位后一些改革措施还是很有用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感觉到上首汗阿玛几乎无时无刻令人心惊肉跳的视线,胤禛沉默许久,又同一眾幕僚商议过后,终於还是破釜沉舟选择了“孤臣”这一条路。 说实话,如今这形势,胤禛不是没想过后退一步。 然有选择的后退才叫策略,而以他目前这状况,真退了汗阿玛只会愈发觉得他包藏祸心,心思奸狡。只怕这一退,日后不说皇位,怕是连朝堂中心亦是无缘了。 只要谋害太子的真凶一日未曾寻到,他就得日日受到汗阿玛的严厉监视。 想到这里,胤禛愈发对上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 將有可能的兄弟们数了个遍,老大,老三,还有老八,甚至老十四究竟是谁? 然而心下再恨,也不耽搁这位爷在朝堂上愈发兢兢业业,整日一副为了朝廷,为了汗阿玛不惜肝脑涂地的模样。 甚至明知会得罪无数大臣,也要將某些措施落实下去,各种弹劾“贪污奸逆”的摺子每隔几日都要来上一回,就差没在脑门儿上刻上大公无私,绝不结党营私的戳了! 只本来就带著几分冷肃的脸愈发冷硬的嚇人。 这模样,直把每天悠閒上朝点个卯,再晃晃荡盪带著宝贝闺女儿四处玩儿的胤禟看得直牙酸。 “嘖,这老四,属实做作!” 不远处炕桌上,正悠閒品著清茗的安寧不由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 “四哥再如何也是人家的事儿,又没碍著爷你!” 至於吗? “再说,人家这不干的好事儿吗?” 为江山社稷努力燃烧自己,添砖添瓦。 也不知这位又咋的看不惯了。 只能说这人气场不合,做什么在另外一人跟前都是装模作样。 再乖巧的猫,都只会嫌它掉毛。 果然,下一刻就听某人开口道: “呵,爷就是瞧不上他这副假正经的模样!” 將手中清酒一饮而尽,胤禟忍不住轻嗤一声。 都是兄弟,当谁瞧不出对方那点小心思了。明明满是野心,还偏要整日做出一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就跟小时候兄弟们都搁阿哥所那会儿,每每额娘遣人来给他和十弟送东西,这人脸色就不大对。 爷好心把额娘做的点心分给他老四,这人不感谢就算了,还动輒给他脸色瞧! 安寧:“……” 安寧无奈扶额,半响才嘆了口气: “爷属实应该庆幸些个,这辈子能有这么个顶好的身份。” 要不然,这狗德行,能活到今天没被打死已经是奇蹟了。 胤禟:“……” 当他不晓得,董鄂氏你又在偷偷埋汰你家爷。 安寧:什么偷偷,我这是明面上埋汰好吗? 不过某人这副悠閒终究没有持续多久,新年伊始,伴隨著理亲王府完工的消息,胤禟这里,也被老爷子特意委任了內务府的差事。 若说之前,老九或许会开心则个,毕竟男人谁会不愿意受到重用呢? 然而如今,他是真没啥野心啊! 况且,这会儿內务府大换血,整日屁事儿又多又杂,烦得要死。 只是瞧著不远处草地上正闹得开心的福晋跟闺女,老九轻嘖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每日点卯上衙,幸运地成了继老四之后,老爷子手中的又一匹牛马。 第119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0 乔迁宴那日,安寧作为妯娌同样也去吃了席,同行的还有方才四岁的玉录玳。 经过多日修养,胤礽面色总算好了许多,只眉宇间苍白虚弱的病气並未减弱几分,倒是素日里隱隱带著的倨傲此刻再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平淡温和,一袭青衣,乍一看,竟颇有些文人墨客的模样。 席间一眾兄弟们好似都成了关心兄长的十全好弟弟,就连大阿哥,早前的剑拔弩张也仿佛从不存在。一口一个二弟叫地亲热。 只能说,皇家人,个个都是做戏的好手。 阿哥们如此,后院妯娌们也不遑多让。太子妃素来是个周全之人,又素有威望,纵使一朝身份降低,这会儿也不会有那等“心直口快“之人,胡乱说些破坏气氛的。 对於去岁那场闹剧,更无一人提起。 宽大的戏台上,不断有小旦咿咿呀呀的唱著。 台下一眾妯娌们品著菊酿,用著秋日里最肥美的醉蟹,偶尔交流些衣裳首饰,保养方子,气氛算得上十分和乐。 而且安寧看得出,即便掩饰的很好,安寧还是从这位前太子妃,如今的理亲王福晋眼中看到了些许轻鬆和释然。 这才出宫不过数月,眼前人的气色就已经好了三成不止,眉间笑意比之以往愈发真实许多。 都是聪明人啊! 安寧忍不住感嘆道。 寒冬將至,短暂的交际过后,安寧又熟练的做起了身娇体弱的病美人,带著自家闺女包袱款款地来到了城郊的温泉別庄。 收到拜帖时,母女俩人刚舒舒服服泡过一场后,这会儿正穿著同款狐皮小袄,窝在特意建造的暖房里欣赏庄上匠人新培植的墨菊。 “二嫂?” 看著眼前熟悉的字跡,安寧怔愣了片刻,这才亲自带著玉录玳出门相迎。 跟自家额娘的诧异不同,看到好久不见的三姐姐,玉录玳倒是开心得很。乖巧一礼过后,当即蹦蹦跳跳地就要上前拉人。 “三姐姐,三姐姐你来了,走,我带你去看新来的小马驹!还是个超有脾气的小红马哦!” 不同於玉录玳的活泼,三格格璟言明显是个规矩贞静的姑娘,先是看了眼一旁的额娘,见对方点头示意,这才跟著堂妹一道小跑著去了附近的马场。 看著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两个额娘对视一眼,这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话。 之后安寧这才知晓,原来因著太子身子不適,近来也到了附近庄子上休养,比之她们只晚上几日而已。 隨后几日,许是有了新玩伴,玉录玳明显愈发活泼了起来。每日一早就忙著跑出去撒欢儿。两个小姐妹今日你过来,明日她过去,明明差了七八岁的年纪,交流起来却好似没有任何障碍,感情也要好的很。 连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一趟的胤禟都吃味不已。 倒是二福晋本人,自从上一次过来一趟后,就没再出现过。 对此,安寧只是听听就过了,只能说,不愧是能被龟毛无比的康熙帝亲自挑给自家宝贝儿子的人物。 同这种聪慧得体又有分寸之人交往起来真是格外叫人舒適。 枫林別庄 清早,再一次听到自家女儿出门的消息,瓜尔佳氏眉毛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点了点头,交代一旁的侍女照看好主子。倒是一旁的嬤嬤,见状有些欲言又止。 “福晋,格格近日里总想往外头跑,连功课都落下了不少,是不是有些………” 偷偷瞥了眼自家主子的眼色,老嬤嬤这才壮著胆子继续开口: “而且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弘皙阿哥也在,又日日过来请安,兄妹俩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在老嬤嬤看来,殿下如今这般,谁知晓日子还有多少时候。日后这府上迟早是弘皙阿哥的,何况阿哥爷自幼受万岁爷教导,如今又长被那位留在宫中,日后肉眼可见的前程可期。 甚至只要万岁爷活得久,连那个位置也不是不能想。 之前在宫里不方便也就罢了,到了外头,正是该叫格格多接触接触。日后出嫁了,身后总要有兄弟撑腰才是。 谁知道,她家姑娘竟似丝毫想不起似的,任由格格跟隔壁九爷府上的那位成日黏在一处。 不是说那位格格不好,唉,老嬤嬤重重地嘆了口气,事实上活了这么些年,她还真没见过如此精致灵气的姑娘,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这阿哥爷越大,越想建立感情只会越难。 何况她之前瞧过了,仅有的几次见面,弘皙阿哥明显更喜欢机灵漂亮的小堂妹,上回更是连常日里颇为喜爱的扇坠都送出去了。 这可哪儿成啊! 桂嬤嬤急得直跺脚。 瓜尔佳氏只停下笔,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嬤嬤你觉得,各府还有宗亲这么些格格,谁才是最有可能留在京城的那位呢?” “额……”桂嬤嬤刚想说自家格格,毕竟自家二爷都这样了,以万岁爷这阵子的种种作为,怎么也不能把府上唯一的嫡女远嫁吧。 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谁能保证呢? 这些年外头没了那么些格格,还是亲女儿,万岁爷有真心疼过吗?亲女儿如此,何况孙女呢? 理亲王是对格格不错,可若是届时弘皙阿哥需要…… 嬤嬤突然就不敢想下去了。 “其实嬤嬤你自己也清楚吧!” 瞧著窗外簌簌落下的雪,瓜尔佳氏不觉轻笑一声。 都道九弟府上单薄,可在她看来,这偌大的紫禁城,真正能保证女儿前途却只有九弟妹。 更別说九弟曾当著汗阿玛以及一眾兄弟的面儿直言,日后谁要敢动让自家姑娘远嫁的心思,他爱新觉罗胤禟就敢一根绳子吊死在宫门前。 若是旁人,或许还能当个玩笑,可老九这混不吝的,谁敢真当做玩笑。 有了这一出,可以说但凡上头那位不想平白无故背上逼死儿子(兄弟)的恶名,都不可能將这位大格格远嫁。 若是往常,瓜尔佳氏亦是不敢想的。但如今有了机会,她未必不能为女儿筹谋。 轻抚著女儿早前留下的画作,想到之前看到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瓜尔佳氏眼中不觉带了些许温软: “倘若有朝一日,璟言当真能够留在京城,有一个日后守望相助的小姐妹不好吗?” “可是……” 似乎知晓对方要说什么,瓜尔佳氏轻笑一声,素来温雅的语气难得犀利了起来: “阿玛,兄弟?” “蒙古这些年死了那么些公主,耽搁汗阿玛同那些人把酒言欢吗?九公主嫁入佟家,不过二十便成了一缕亡魂,除去德妃几乎哭断肠外,耽搁万岁爷各种施恩母家吗?甚至连一母同胞的四阿哥,不还继续若无其事地亲近著佟家吗?” 於那些爷们而言,比起利益,肤浅的情分算什么? 甚至九弟,但凡膝下还有儿子,能为女儿这般豁地出去吗? 这个世道,终归只有是女子才会明白甚至怜惜女儿家的处境。 第120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1 康熙六十年,京郊围场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伴隨著一阵嘶鸣之声,枣红色骏马之上,一支利箭极速射出。不远处刚探出脑袋的小红狐狸还未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箭矢就已经准確无误的擦过前肢。 “好!” 丛林中,很快传来不止一声的喝彩之声。 “不过几日不见,堂妹这箭艺当真愈发精湛了许多!” “堂兄过奖!只是些小猎物,勉强能给额娘做副手套罢了。” “倒是堂兄,这会儿不陪著汗玛法?怎么过来这里了?” 隨手將马鞭递给一旁的侍从,玉录玳纵身一跃,身姿轻巧从將及成人来高的小红马上跃下,对著来人语气熟捻道。 十七岁的少女一袭天青色旗装,额间点缀著的赤红宝珠在艷阳下熠熠生辉,然而比之任何珠饰更为夺目灿烂的还是眼前少女容顏。 灼灼如日上初阳,明耀袭人。 艷阳下,一行人下意识失神了片刻,为首弘皙面上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等对方开口,身后一位身著靛青色甲冑的年轻侍卫就已经快速上前,將怀中已经明显失血过度晕厥的小红狐小心翼翼地交到身后侍从手中。 因著三格格这层关係,虽只是堂兄妹,两人从小到大见面次数並不算少。弘皙又是自小跟在康熙身后,博学多闻,言谈见识不落俗套,又喜欢送她各种各样的好玩儿的小东西。小时候玉录玳就对这个堂兄印象不错,这会儿更不会见外。 两人一路说笑著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不早。 饶是如此,容色倾城的少女,一路走来仍旧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哪怕碍於一旁的弘皙阿哥,想要上前献殷勤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不远处,饶是不经意瞧到这一幕的宜妃都忍不住同一旁的安寧感慨: “咱们玉录玳这模样,还好是托生在咱们皇室,要不然……” 怕是妥妥要被某些人安上个红顏祸水的名儿。想到之前京城那出闹剧,郭络罗氏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之前宜妃还担心来著,小九这情况,日后宝贝孙女儿没个兄弟撑腰,早前没少对老五家的那几个小子耳提面命。 然而谁曾想,越长大,玉录玳这孩子不仅没失了幼时灵动,反倒愈发明媚大方,一手书画更是叫万岁爷都讚赏不已。每每入宫,不说老五家那几个,就连前头那些个堂兄少有不殷勤的。 何况这些年眼瞅著儿子媳妇儿勤於养生,身子骨儿肉眼可见的愈发不错,宜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之前那桩事故,郭络罗氏还是忍不住开口: “阿寧啊,额娘知晓你们两口子心疼女儿,可玉录玳眼看也到了年岁,总不好继续拖著。” “还有小九也是,上回那办的那叫什么事儿!人家好歹也是富察家的嫡支公子……” 想想这倒霉儿子,宜妃就止不住头疼。 这办得叫什么事儿! 安寧也忍不住嘴角微抽,不敢说其实这事儿里头还有她的锅。 哪怕某人再不想面对,早前就宝贝闺女的终身问题,两口子还是开城布公的谈过一次。 思及古代这变態的请安制度,还有婆媳关係,安寧当时给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不拘门第如何,首先家庭关係简单,最好没有公婆需要伺候,要是没兄弟那就更好了。 胤禟当时虽没说什么,看样子心下也是挺赞同的。 不过思及宝贝闺女迟早要被叼走,某人那几天可谓火气大的很。 而恰巧在那之后没几天,那位富察家的小公子就倒霉地撞上了火药口上。 按理来说,那位家世不俗,人品相貌也还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二等侍卫。但唯有一点,如大多数满族家庭,家中人口眾多,上头光是婆婆就有两层,外加作为嫡次子,兄弟姐妹就有好些个。 这种人家,不说安寧自己,胤禟怎么可能愿意,当即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结果…… 嗯……只能说哪个时代都有莽撞之人,不知从哪得知了贝勒府不满意的缘由。好傢伙,这人直接在家里闹起来了,非要分府別居。 虽然碍於九贝勒素来的狗脾气,富察府並不敢真闹出来,可隱隱绰绰地到底有些传言。 涉及自家宝贝闺女,胤禟这爆脾气哪里能忍,不仅那阵子频繁给对方家里找麻烦,还逮住那小子狠揍了一通。 然而可惜了,人这轴性犯上来,可不容易褪下去,哪怕安寧动手让对方小病了半年,都挡不住这人想要作死的心。 这不,玉录玳这头刚同弘皙分开,一个身著甲冑的年轻侍卫就已经巴巴地凑了上来。 虽然很快被一旁的侍卫挡在身后,安寧仍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当初下手是不是太轻了。 连眼神儿都没给对方留一个,见到不远处等著的额娘,玉录玳忙小跑著扑了上来,软呼呼的唤了声: “额娘!” 说话间还献宝似地叫人將刚猎来的两只可怜巴巴的小红狐狸抱了上来,才几月的小狐狸正可爱的紧,尤其此刻被人抱在怀里,两只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然而下一刻,就听小姑娘兴致勃勃道: “额娘上回不还觉得新送来的围脖顏色不够纯正吗,怎么样,这回这个不错吧!” 对上自家姑娘纯然欣喜的目光。 安寧:“………” 一番收拾过后,母女俩这才如往常一般窝在一处,席间安寧玩笑似的提到了刚才那人。 “据说京中不少闺秀都觉得富察侍卫痴心一片,是难得的真心人,玉录玳觉得呢?” 怀里小姑娘愣了愣,不过很快没放在心上。只轻哼一声,小脑袋不由自主往自家额娘怀里埋了埋。 “放心吧,额娘,您说的我都记著呢。” “再说了,真心又如何,这世上真心爱我的人可多了去了。” 怀里小姑娘骄傲地抬起小脑袋。 他,且还排不上號呢! 何况富察家,玉录玳下意识皱了皱眉,三姐姐前几年嫁的就是富察家,虽然只是堂兄弟,但对三姐夫的为人,还有家里乱糟糟的情况,玉录玳本能不喜。 这种一看就麻烦的人家,她才不要呢! “要是能一辈子陪著额娘才好呢!” 窝在自家额娘怀里,小姑娘忍不住呢喃道。 第121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2 同一时间,营帐內,似笑非笑地瞅了眼从方才起就愈发沉默的某人,弘皙轻捻著手中玉玦,半晌方才轻笑著开口: “怎么,总算回过神儿了?” “奴才该死!” 一身侍卫装束的瓜尔佳兆舜几乎立刻屈膝跪地,绷直著身子近乎一板一眼道:“请殿下责罚!” “行了!则诚你这性子啊!” 说来这人到他身边也有两三年了,期间同自家堂妹见过的面並不算少数…… 不过……垂眸看了眼直挺挺跪著的某人,就这三棍子打不出屁的德行,要不是今儿眼前这人这手脚麻利的劲儿,还有抱著小狐狸那小心翼翼的架势,他还真发觉不了。 更別说堂妹本人了。 幽暗的灯光下,弘皙面上喜怒难辨,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徐徐开口: “说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殿下,奴才亦不知晓。” 初时只觉得是个极好看的小姑娘,殿下极为喜爱的堂妹,亦是金尊玉贵需要小心对待的格格。等到发觉时目光已然很难移开…… 想到那位宛若朝日一般明曜的人,瓜尔佳侍卫下意识低下了头,薄唇紧抿。 如格格那样的人,恐怕没人会不喜欢吧!就他所知,光是殿下身边的人,动心思的就不止他一个。 那么殿下今日此举…… 兆舜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 还算有点脑子,將来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弘皙轻笑一声: “据本世子所知,这两年陆陆续续跟九叔打听过的,就不下一合之数。倒是则诚你,好歹也算名门之后,当真就甘愿如今这般默默无闻下去?” 远的不说,就说富察家那位,都被他连带九叔整治成那样了,不还越挫越勇吗? 蠢货,殊不知越是这样跳,九叔二人就只会越发看不上。 弘皙心下微嗤。 名门,几乎空无一人的名门吗? 瓜尔佳侍卫近乎惨澹地想著。 除去阿玛留下的微末爵位,如今连他自己尚且前途未知,如何能妄想那样的明月。 格格那样的人,本就该永远金尊玉贵才是。 无需多想,瓜尔佳兆舜几乎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奴才谨从殿下吩咐!” “你可要想清楚了,走上这一步,若是成了,自然名利富贵皆收,但若输了……” 回答他的是来人毫不犹豫的开口:“奴才万死不辞。” 还算有些气魄,良久,弘皙这才笑了,一直到瓜尔佳兆舜即將离开前,才听来人幽幽道: “爷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这小堂妹从小到大,向来不喜用別人用过的东西。” 怔愣片刻后,思及对方口中的含义,瓜尔佳兆舜脸色瞬间红了一片,半晌才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出帐篷。 一直到来人身影彻底消失,屏风后,一袭青色长衫的文士方才缓缓走出。 “殿下,西大营多年来向来是直郡王地盘,这些年来虽被万岁爷陆续清理不少,但到底优势尚存。瓜尔佳侍卫到底是您身边儿的人,又是万岁爷亲赐,这时候將人派去,这不是……” 羊入虎口吗? 当然最后四个字,文士没有说出口。 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瓜尔佳侍卫虽双亲皆无,但其阿玛瓜尔佳將军早前好歹是救驾而亡, 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若是这点胆气都无,就把小心思好好藏著,別碍著旁人的眼!” 手中摺扇轻扣在桌案上,露出上方栩栩如生的江边红日图,弘皙语气一如既往难以捉摸:“何况伯卿,汗玛法真实意图如何,经此一役,总能露出个三分不是吗?” 诚然汗玛法这些年对他精心教导,处处优渥,然而早些年对自家阿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还不是…… 恰是如此,这一场他才必须贏才可以。 “妄图希冀珍宝,不付出些代价又怎么行呢?” 最后一句话,弘皙语气並不算重,然而不知为何,一旁的文士却觉冷颼颼的,下意识为方才的瓜尔佳侍卫默哀起来。 *** 对某处的小插曲一无所知,將便宜相公麻溜儿踢走,母女二人就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同一处被窝里。 对自家闺女不嫁人的话,安寧没有出声斥责,或者反对,只一如既往將人揽在身侧: “额娘之前不是说过吗,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跟你阿玛还在,贝勒府就永远是你的家!” “嘿嘿!” “那当然了,我可是阿玛额娘最珍贵,最疼爱的宝啊!” 小姑娘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早前的丁点惆悵瞬间消失不见,趴在自家额娘身上小声偷笑道: “就算以后真要嫁人,那人也得听我的,反正我每隔几日就要回家。实在不行,等有了孩子后就把他踢出去,女儿索性还留在府上陪阿玛额娘好了!” 反正阿玛额娘肯定永远不会嫌弃她。 轻抚著女儿的脑袋,安寧心下暗自点头,是的,不管是谁,要是对方敢对不起自家女儿,直接送对方一程也不是不可以。 自觉安排好一切,第二日玉录玳就又欢欢喜喜出门找小伙伴玩儿了。 而那位富察侍卫,早在凑上来的第二日,就麻溜地因著擅离职守,被打了板子,这会儿人还窝在帐篷里休养呢! 据说伤情时好时坏。 一直到大部队起驾离开,人都还起不了身呢! 富察家纵使再憋气,也只能强忍下来,没办法,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那些意图夺嫡的皇阿哥们,你还有可以拿乔的法子。但对眼前这位,就一个宝贝女儿,前途都未必在乎,疯起来那真是啥都不顾。又是当今亲儿子,再厉害的人家也只能麻爪。 没办法,憋气的富察老爷子只能扲起倒霉儿子再揍一顿,並严令不许再往人家身旁凑。 可惜此刻反骨脑上头的富察公子只觉得这些人都在阻挡他的爱情。 富察老爷子:“………” 对於这场闹剧,安寧只听过就算,玉录玳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什么叫为了她,明明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对方自个儿的选择不是吗? 又关她什么事儿? 日子就在母女俩每天开心游湖踏马,日常交流画技,美美护肤保养的日常中飞速而逝。 一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平稳过去,新的一年再次开启序幕,瞧著上首依旧面色如常,还能乐呵地给宝贝儿子频频赐酒赏赐,不见丝毫危急的康熙爷,安寧这才愣了下。 不过看著一旁面色虽有些苍白,眉宇却愈发富有神采的理亲王,安寧这才若有所悟。 看来先后两次废太子,跟宝贝儿子反目对老爷子打击是真不轻啊! 事实上,没了太子这个顾忌,老爷子这些年简直精神满满,对付打压起其他儿子可以说信手拈来。 歷史上所谓混乱党爭根本不存在。 当然安寧猜测,这跟这辈子最大的八爷党中道崩殂有点子关係,老九老十早早散伙,十四又因著额娘跟哥哥至今备受猜忌,哪怕出征身旁还有个能力不错的十三互为监督。 想搞事儿,別说门儿,窗都没有。 当然最令人叫绝的是,老爷子之前一波神操作之下,老大老八突然反目成仇,某一天老大好像突然意识到自个儿被小弟挖了墙角,这些年斗得不可开交,然后一不留神儿双双被老爷子抄了底儿。 当然其中未尝没有那位前太子爷的手笔。 至於老四,这辈子在真孤臣路上不停跑马,脚步都不带歇的。 总之歷史上:九龙夺嫡。 这辈子:菜鸡互啄。 轻抿了口微凉的水酒,这会儿看著不远处头髮已然白了大半儿的直郡王,还有眉宇间愈发显出几分疲惫老態的八贝勒。 安寧都不由有些同情了。 事实上,压根用不著安寧这个便宜弟妹同情,看著上首精神奕奕同老二说笑的老爷子,直郡王心態直接崩了。 若说早前还在得意太子出局,然而现在…… 长生天啊,他今年可都五十多了! 谁好人家会传位给一个五十来岁,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脚嗝屁的老骨头。 同样心態崩了的还有一旁的老八,明明跟九弟同龄,然而这会儿瞧著容貌依旧昳丽,精气神儿愈发年轻的九弟,再看看自己…… 不过四十,就已经生出了华发…… 话说这些年的操劳究竟带来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看著上首其乐融融的老爷子,不应该是前太子一家。 纵使胤禩再不甘,也能清楚的意识到,隨著弘皙日益长大,他们这些人愈发没了可能。 胤禛重重抬手,將杯中酒水尽数饮下,同样也將心下最后一丝野望压下。 事实证明,这些人还是有些个先见之明的。 新年伊始,伴隨著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一日康熙帝突然当著眾朝臣的面儿宣布,他老人家要退位! 第122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3 老爷子要退位? 初初得到消息,不说朝上一眾阿哥们,就连安寧本人也觉得过於不可思议。 康熙爷那是什么人,一个爱重权利到了骨子里,为此连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都能亲手打压。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有一日放弃权位? 不过想想,安寧又觉得不难理解。虽没有亲自给这位把过脉,但只瞧近来节宴里对方的脸色,怕是再不好好修养,也就没两年寿数。 显然,於如今的康熙帝,终究小命 还是更重要一些。 总之,无论外界如何猜测,这场歷时数十年的夺位之爭,最终还是以理亲王一脉成为最后贏家。 康熙六十二年,即將三十岁的弘皙在一眾叔伯复杂的目光中登临帝位。 除去繁复的继位仪式,九贝勒府小日子依旧一如既往。反正在胤禟看来,只要不是倒霉老四,或者坑了他一辈子的老八继位,对他目前都没啥影响。 何况侄子继位,平白涨一轮辈分也不是啥坏事儿。 至於安寧,这本就是她一手算计的成果,自然也不会意外。 倒是新帝上位,头一件大事便是要恩封一眾兄弟叔伯。 兄弟们倒是好说,叔伯嘛…… 养心殿內,弘皙一袭明黄朝服,沉眸看著眼前数封陈奏。 事实上,除去四十七年那场大封后,这些年,一眾阿哥们的爵位几乎没有动过。弘皙自然明白,这是汗玛法特意留给他施恩的机会。 如玛法所言,高位者,自然要有与之相容的气度,起码明面上必须如此。 大伯父身为长子,又有数次征战之功,无论早前恩怨如何,一个亲王之位总归是值得的。 三叔,四叔……八叔……十四等人均可擢升一级。 视线在九贝勒这里停顿了片刻,弘皙短暂思量片刻,想到这些年內务府的成效,还有对方这些年的乖觉,最终还是在其上標註下了亲王二字。 只可惜这道旨意尚还未正式发出,一日散朝之后,养心殿外,突然传来了九贝勒求见的消息。 片刻后。 听到对方来意,饶是自詡见惯了世面的弘皙都不由微愣了片刻,手中的御笔不觉搁在了案上: “等等,九叔你的意思是,不想要升爵,而是想要求朕將这份恩典尽数加注在堂妹身上?” 直面对自家皇侄的丝毫不掩诧异的眼神儿,对面老九却浑然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这会儿还一脸理所当然。 “陛下您也知晓,你九叔我这辈子可就这一个闺女………” 爵位,嘖,胤禟忍不住轻哼一声,到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还不如留著给自家闺女加码。 说著,生怕对方不同意,胤禟麻溜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木盒,打开后,只见里面堆的一堆密密麻麻银票子。 在眼前人难得惊愕的目光下,胤禟这个新晋皇叔丝毫不做作的拍了拍胸脯: “嗐!陛下您就放心吧,这些是建造公主府的钱,绝对绰绰有余,还有期间一应经费问题,无需皇侄你操心。” 瞧著里头起码有足足十万还有余的银票。 弘皙:“……” 好傢伙,今儿可真是开了眼了。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不是吗? 想到自家小堂妹,沉默片刻后,弘皙方才含笑著开口: “既是九叔执意,朕这里自然不是问题。九叔放心,玉录玳也是朕亲堂妹,待日后皇叔皇婶儿则定额附人选,朕自会亲自下旨赐婚,务必不会教任何人怠慢了小堂妹!” 这不废话嘛,老九心下忍不住嘖了一声,有他这个亲阿玛在,谁敢怠慢他家闺女。不过有这句话,起码这个侄儿不会像老爷子,爱乱点鸳鸯谱。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胤禟也不多留,麻溜儿地起身告退。 倒是弘皙,瞧著对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轻笑片刻,很快抬手將九贝勒身旁的亲王二字划去,重新添上“郡王”两字。 *** “话说爷这样,当真不会后悔吗?” 翌日,猝不及防收到玉录玳册封圣旨的那一刻,安寧这才知晓自家便宜相公前段时日究竟暗戳在计划什么。 要知道,就差一点,失去的可是人人嚮往的亲王之位。 就……便宜相公还挺捨得! “嘁,这有什么,爷的东西不给咱们玉录玳,还能给別人不成?” 餐桌上,对著两双同样亮晶晶的目光,胤禟轻咳一声,熟练地將手中刚剥好的荔枝不偏不倚的挪到二人跟前。 说实话,要不是郡王府不能砸了,胤禟甚至寧可等自个儿跟福晋没了后,直接把王府废了了事。 不过现在嘛! 一直到夜里,两人躺在被窝里,胤禟还在跟自家福晋叨叨。 “我说咱们王府旁边儿不是还有空位吗?等会儿爷在进宫跟陛下商议些个,届时候就把咱们玉录玳的公主府建在附近。” “日后咱们闺女就住在对门儿不说,而且有了公主府,玉录玳就是府上唯一的主子,这不比嫁去別人家强?” 什么福晋,女主人,在老九看来,都不如闺女自个儿当家作主来的强。说一千道一万,旁人家里,哪有自己家舒坦。 至於那些爱辖制人的嬤嬤们,呵,当他九爷这些年在內务府白混的。 给她们几十个胆子,谁敢把手伸到自家闺女身上? 未来额附,他的意见算个屁! 总之为了这一日,这段时日,胤禟可谓方方面面考虑个透彻。务必要自家姑娘就算不得以出嫁了,也能跟搁家里那般舒坦。 这细致程度连枕边人安寧都觉得有些诧异,不觉翻了个身子,將对方有些发硬的胳膊往外推了推。眼瞅著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安寧忍不住有些闷笑:“没想到,爷竟然也有这般细心的时候?” 就……也挺好,省得她再忙活一通。 果然,说什么男子粗枝大叶都是假话…… 回答她的是某人颇为傲娇的一声轻哼。 第123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4 有胤禟这个亲阿玛不辞辛劳,整日各种银钱石具不要钱的出,公主府落成的很快。 仲夏时分,凉亭內,早早放置了不止一处冰盆。不远处,一眾小丫头正卖力的扇著凉风。 凉亭中心,母女二人正如往常一般,姿態亲密的说著小话。 “怎么样,玉录玳,確定就是他吗?” 隨手將手中不止一沓的画像搁在一旁,安寧难得有些好笑地瞅著自家从始至终,面色都没怎么变化过的女儿。 这隨意的语气,知道的是在挑额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选什么物件儿呢! 直面自家额娘调侃,玉录玳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隨意將手中画像丟到一旁。方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明媚娇妍,一眼瞧上去,似是这浩然晴空下最亮丽的风景。 只此刻眼中却並未有闺阁女子的羞怯,这会儿语气更是隨意地很: “既能被阿玛额娘拿到女儿跟前,这些人起码家世为人没什么问题,既然这样,女儿只要从中挑个最顺眼最好看的不就成了?” 何况,那个姓瓜尔佳的,她之前还在弘皙堂兄身旁见过几面。虽然印象不多,但做事还算利落。 最重要的是,不惹人烦,身后更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关係。 她可不想跟三姐姐那样,整天还要处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 有这閒时间,她还不如跟自家阿娘一道多画几幅画,或者去城郊跑跑马呢! 至於感情,抱歉,从小看惯了几个堂姐妹过的倒霉日子,玉录玳脑子里压根儿没有那玩意儿! “算了,额娘,咱们不说这些了。”似是想到什么,玉录玳很快又兴致勃勃了起来: “早前听阿玛说,过段时日,我的公主府就要建成,到时候女儿一定要把里面最大的院子留给额娘。” “等到时候额娘府上住的烦了,或者嫌阿玛整日嘮里嘮叨地烦人,额娘就直接过来女儿这儿!” “你呀!”安寧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宝贝女儿的额头:“这话也不怕这话被你阿玛听到……” 要知道,因著前阵子宝贝女儿嫌他多话,便宜相公可是私下鬱闷了好长一阵子。 “嘿嘿!” 小姑娘俏皮地伸手捂住了小嘴,这不是自家阿玛这阵子实在太能说了嘛! 瞅著眼前一脸狡黠的宝贝女儿,安寧目光不由深了一瞬: 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女儿,安寧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想法。 不过饶是如此,安寧也只笑吟吟的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没有丝毫纠正的想法。这时代的女子,下至平民女子,上到公主郡主,那么些惨烈的例子在前。 无论何时,能守住本心才是好的。 左右自家女儿从小到大不缺这份所谓的“爱”! 命人將案上的一叠画像拿开,母女二人很快兴致勃勃商討起未来府上的布置。 “中间的这个位置还是要建上一座湖泊比较好,还有这里,玉录玳觉得竹园怎么样……” “果然还是额娘眼光好,这么一看,整个府上都好看多了呢!” 比早前堂兄给早前给她画的设计图还要好看多了,嘿嘿……果然还是额娘最懂我! 既定了人选,不提老阿玛胤禟这阵子有多暴躁,连安寧这儿,又让统子將这位瓜尔佳將军反覆查了几遍,確定没什么问题后。整个府上这才开始著手准备起婚嫁事宜。 倒是赐婚前夕,弘皙还特意將自家堂妹召进了宫里。 养心殿內 兄妹俩如往常般说了些閒话,见玉录玳从始至终態度並未有太多变化,弘皙面上这才多了几分笑意。 不知想到什么,定定地看了眼眼前人愈发明媚的笑顏,弘皙目光不觉晦涩了一瞬,面上却並未露出端倪,只素手轻捻著手中的棋子,须臾方才似笑非笑道: “怎么,即將大婚,玉录玳就这般高兴?” “想来是对未来额附颇为满意了?” 玉录玳:“???” 微愣了少许,明白对方意思的玉录玳不由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隨意將手中黑子落下: “刚才不是跟堂兄你说了,我的府邸眼见就要建成了,对了………”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录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覷了眼前堂兄一眼: “那个……我把堂兄早前给我的图纸改了许多,堂兄不会生气吧?” 毕竟早前这人还兴致勃勃帮她设计来著。 “这有什么,玉录玳的府邸,自是和堂妹你的心意方才是最佳。” “不过这般的话,朕倒是颇有些好奇了………” 可惜了,这会儿堂兄出次宫可不容易呢! 想到眼前人这阵子的忙碌,轻抿了口宫人递上来的清茗,玉录玳不由偷笑了笑。 弘皙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笑意。 大半局棋下来,玉录玳本以为对方不会再提早前那事,没想到对方今日好像格外多话一些: “和懿贵为天家公主,身份尊贵,纵使是额附,也不过区区奴才而已,堂妹日后切记可莫要委屈自己。” “若是日后这人侍奉地不好,只管入宫寻堂兄便是,朕必会为你做主。” 玉录玳:“………” 侍奉这两个字用的……玉录玳好奇地瞅了眼来人,想到早前三姐姐的境遇,目光不觉多了些许晦涩: “话说堂兄你早前对三姐姐也是这般说的吗?” 这下轮到弘皙沉默了片刻,须臾才到: “放心吧,如今朕已继位,三妹那里,臣下之宜,朕自会教他富察氏明白。” 说话间,属於一国帝王的威严在此刻格外明显。玉录玳面上表情方才好了许多,笑吟吟地朝著对方行了一礼: “那和懿就先代三姐姐谢过堂兄了!” “你呀!” 將对方的面色变化看的清清楚楚,弘皙目光微动,想来之前那段时日眼前人的彆扭便是由此而来吧。 当初三妹的婚事,確实是在为他铺路……富察氏,弘皙目光微暗了一瞬。 “不过,话说毕竟是皇兄你的心腹臣子,若是我以后真把人欺负了,堂兄就当真能一直站在我这边儿?” 隨手摆弄著手中的白玉棋子,玉录玳难得有些调皮地眨了下眼。 回答她的是眼前人难得不加掩饰的畅笑: “不过一奴才罢了,如何能及你分毫,就算立时处置了堂兄我也不心疼!” 心腹,他的心腹可多的是!有能力者更是过江之鯽。若不是这人背景確实简单,他当初也不会…… 看著眼前人一如既往丝毫不带半分阴霾的笑脸,弘皙目光微动,须臾却只是抬手,將手中白玉棋子缓缓落下。 果然下一刻,只见眼前之人笑得愈发明媚了许多: “嘻嘻,皇兄看来这局是我贏了!” 第124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5 公主大婚,又是当今亲旨,郡王府唯一的掌上明珠,玉录玳的婚事自是不同凡响,光是一应嫁宜就准备了足足一年之多,成婚当日,不止当今亲自命人送上了添妆,其中甚至还包括一整匣南边儿新贡的东珠,老父亲胤禟更是险些將刚启程的轿子拦下。 总之,这一日,几乎整个京城人都见识到了这位圣旨亲封的和硕和懿公主的分量。 饶是如此,一直到闺女的背影消失不见,胤禟眼珠子都是红的。 这架势,活像是生离死別一般。 一旁的安寧:“……” 虽然但是,公主府不就在旁边吗? 事实上,同安寧一般无语的还有一旁眾兄弟们。 “九弟真是……嘖,愈发没个出息了!” 一旁的老三不由嘖了一声。 真是,好好的亲王位不要,就为给女儿弄个没啥必要的公主。 当然,老三丝毫不想承认,他这是酸了,亲王啊,老九这不识货的不想要他想啊! 他一个当兄长的,爵位还险些落在弟弟之下是怎么回事? 同样有些酸的还有一旁的胤禛,就老九这德行,皇侄都曾有想过以亲王之位筹之。而他这些年…… 果然,胤禛目光微暗了一瞬。 想来当年那场事故不止汗阿玛,二哥包括当今不是没有怀疑。若不然也不会…… 一想到日后每日上衙都还要和討人厌的老九一道共事,老四脸色愈发黑了几分。 恰好,同对方脸色一般无二的胤禟本人,眼睁睁看著宝贝闺女嫁人已经够让人窝火。偏偏每每上衙,还要面对老四那张叫人万分嫌弃的冷脸…… “这都什么倒霉日子!” 书房內,看著眼前厚厚一摞帐本子,要不一旁还坐著自家福晋,胤禟气的险些將这些玩意儿摔了: 饶是如此,某人这会儿脸色也没好看多少: “福晋,你说这弘皙皇侄也不知晓怎么想的,你家爷在內务府干的好好的,非要给爷挪到户部。” 户部就算了,关键他老四什么人,那狗脾气简直又臭又硬。关键是这人自己就差住在衙门也就算了,还非要拉著整个户部一道忙里忙外。 整整大半个月,几个老大臣脑门儿上白头髮都多了好些。 他不就多休息了一日,顺带去瞧瞧宝贝女儿,老四这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什么人吶!胤禟气咻咻道。 他又不像这些人,还要每日累死累活给自个儿拼爵位。 要他看,老四这人就是纯纯看不惯人好,心坏的很! 不大的书房內,某人还在喋喋不休,直到一旁的安寧实在忍不了,直接出口打断对方的嘮叨。瞧著某人隱隱发黑的脸色,安寧素来带著几分清雅的声音这会儿却是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说来爷没有发觉吗?这段时日你这生气的次数格外多上一些,情绪更易暴躁不稳定……” 慢悠悠地摆弄著手上的香盒,安寧这是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 其实她这倒也不是说假,毕竟便宜夫君这段时日,確实很像某个时期的症状来著。 不过也不排除跟死对头整日一道共事实在过於刺激。 说来也奇,明明这些年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不说政治敌对了。因著便宜夫君这些年的宅属性,除了上衙外,但凡出门,基本上都是在陪著自己和自家玉录玳。 就这,这两人还能保持数年如一日的看不顺眼彼此的状態。 平日里不放一块儿还好,搁一处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灾难。 只能说,不愧是老爷子亲自调教的继任者,拿捏人心这块儿,弘皙確实极得老人家真传。 安寧颇有兴致地想著。 想必有自家便宜夫君在,雍郡王这把刀日后只会愈发锋利,甚至为了日后不被倒霉对头压上一头,这位四爷只会愈发卖力。 顶级牛马不莫如是。 就像早前,原本雍正元年开始实施的摊丁入亩这会儿已经早早摆在万岁爷案头了。户部前段时间的忙碌也在於此。 不过跟前世重重阻力不同,这辈子弘皙有父祖二人全力支持,本人又是驾驭朝臣,深諳人心的好手。这项政策,除了雍郡王本人独自招揽了群臣大部分火力外,点头同意此事的弘皙本人却是清清白白…… 嘖,玩儿政治的人,心都脏! 瞧著便宜夫君这短短时日,头髮都掉了几把的模样,轻抿著手中自家宝贝闺女前些时日刚送来的香茶,安寧豪不掩饰一脸悠閒的翻著手中新拿来的话本。 正被帐本子折磨的头禿的胤禟:“……” 同一时间,雍郡王府也是不遑多让。 听说隔壁两口子这会儿又包袱款款地跑到自家闺女府上。餐桌上,胤禛眉毛不觉皱了皱,素来冷硬的面上写满不赞同: “真真是没规矩!” 多日以来,同样听著某人絮叨,因而这会儿只听这语气,就知道在说谁的四福晋嘴角同样一抽: “爷这是何必?九弟两口子拢共就这一点骨血,那是再怎么疼爱都是不为过的。” 不规矩又如何?想到那日见到的小侄女儿,四福晋目光微暗。 起码如今和懿公主的日子,试问满京城的闺秀夫人们谁人不羡慕。 不规矩,她当初就是太规矩了,若是弘暉还在,纵使被人说两句又如何……… 瞧著一旁明显心不在焉的爷,四福晋不觉抿了抿唇。 丝毫不知旁人如何腹誹,公主府內,看著眼前不断乾呕的女儿,说话的功夫,安寧一只手已经下意识摸向了对方的腕间。 第125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6 三十年后 元宵將至,大街上隨处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明灯將整座街道映照的宛若白日。人群中,不时有金髮碧眼,穿著奇装异服的外国人操著奇怪的口音在小贩前问东问西,周遭人却似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机灵的小贩儿还能嫻熟地操上两口“鸟语”。 不远处阁楼上,一对面容颇为相似的母女正饶有兴致观赏著楼下样百出的火表演。 两人中间,还坐著个约莫八九岁大小,带著兔皮小帽,同样精致可爱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同两位长辈一般,一双大眼睛晶亮亮的瞧著街道上热闹的场景。 “都这会儿了,阿玛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阿玛他们也真是的,一个小灯谜而已,至於非要抢著去嘛!” 也不瞧瞧自个儿都多大年纪了,还当小年轻呢! 轻挽著自家额娘的手,玉录玳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一旁安寧噗嗤一笑,轻睨了自家女儿一眼。 “方才也不知晓是谁,一眼便瞧中了隔壁铺面上的灯。” 明明无论王府,公主府好看的式样不知多少。华丽的,清雅的比比皆是…… 不过刚才那一方,將船只与海面作为卖点,细听之下,还有隱隱波涛之声,確实算的上新奇有趣。 也不怪自己女儿喜欢。 “嘻嘻,难道额娘您就不喜欢吗?” “您往常不是最喜欢那些新奇有趣的小东西吗?” 当她没瞧到刚才阿玛下去前,还特意往自家额娘那里一眼。 轻拽著自家额娘的袖口,玉录玳同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明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眼前之人依旧明媚肆意的模样,不仅面上並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跡,一双明眸亦是清澈如昔。 只一瞧,便是个从未受过苦的。 直把一旁的儿媳钮鈷禄氏瞧地羡慕不已,不自觉將年仅四岁的小儿子往怀里搂了搂。 楼下,热闹的猜谜活动还在继续。 爷婿二人上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手里提著的正是刚才对面的灯,不过一瞧便宜夫君脸上止不住的青黑,母女俩对视一眼,心道自家阿玛(便宜夫君)怕是没贏下来。 事实也是如此,因著一字之差输给了倒霉女婿,还是在妻女跟前,胤禟这一整晚脸色都不大对,不过这並不影响母女二人玩儿的开心。 纵然因著人流过多,不好下去凑这热闹,也不妨碍各种新奇有趣的小吃,耍物被源源不断的送来包厢。 回去的路上,因著人流过於拥挤,刚刚下衙的的外孙额林还特意多带了一倍的人过来。 这年代,產育於女子而言无疑是一道关卡,当年玉录玳生育之时,虽然比之大多数人都要顺利的太多,然而饶是如此,也把胤禟连同一旁的瓜尔佳兆舜嚇得够呛。 因著这个,这些年下来无论玉录玳本人,还是便宜女婿都没有要二胎的想法。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府邸,隨后母女俩日子依旧閒適自在,不是今儿一道游湖写生,探討养生方子,就是赏玩各处送来的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 因著这几年大清同外邦交流日益增多,不可避免从那边儿传来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物,还有各种各样於时人而言奇奇怪怪的思想。 这一日,胤禟突然目光幽深道: “福晋,你知道吗?爷今儿在宫宴上,还瞧到一个女伯爵,原来在人家蛮邦,女人也是能够袭爵的……” 是啊,人家不仅能袭爵,皇位也是能继承的呢! 似笑非笑地瞅了某人一眼,安寧不置可否: “那爷的意思呢?” 黑暗中,胤禟没有说话,仿佛只是心血来潮提这一句。不过夫妻多年,只看对方的表情,安寧就知晓,这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弃。 毕竟便宜相公这人,最是有股子狠劲儿跟轴劲儿,属於自个儿的东西,便是毁了,砸了,那也决计是不愿意留给外人的。 什么,侄子? 那跟他老九有一文钱关係吗? 尤其是这些年,前头皇兄们挨个儿去世,硕果仅存的几位,像胤禟这般能干事儿,又没啥野心的真不多。 看著如今日益丰腴的国库,早在多年前,便宜相公的爵位就已经重新升到了亲王。 要將自家这么大好处让给旁人,以这人的性子,怕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示意下人將珍顏阁几款最受欢迎的玉容膏重新升级换新,安寧这才美滋滋的品著刚出炉的养生茶,有客千里而来,总不能叫这些爱美之士过於失望不是? 系统:“……” “话说,宿主你之前暗戳戳搞事了这么久,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又是通过枕边人促进海关贸易,甚至几年前还通过往来贸易暗戳戳引得大英提前来访…… 就为了一个爵位? 好吧,亲王爵位,確实还挺香的。 “不过宿主,你怎么知道看到了国外更加先进的技术,上头那位不会封锁的更厉害?” 就像原本的乾隆帝那样。 “不管成不成,总要做个尝试不是吗?” 何况,安寧轻笑一声:“统子,你知道原清朝一直到乾隆之前,最为重视西方科技的是谁吗?” “啊?” “是康熙……” 不等统子问出声,安寧尤自轻嘆道。 “你觉得一个日理万机,且惯会克制己欲的封建帝王是为了什么对数理之道痴迷不已?甚至连几位阿哥的教学都有西学这一项。” 单纯为了兴趣,安寧忍不住摇头,別天真了。 事实上,真正的科技封锁只是针对下层人甚至汉人,康熙本人对这些重视程度可不低,甚至私人“研究处”都砸了不知多少银两。 这位可比当时大多数人都知晓洋人这些东西的厉害之处,甚至未来可能造成的危机。 而这些忌惮,旁的阿哥或许嗤之以鼻,但从小被对方教导长大的胤礽却绝对不会。 尤其近些年,作为太上皇閒来无事,又不愿涉足政治给儿子添麻烦,园子里胤礽可没少鼓捣这些玩儿。 对其厉害之处自然感触更深。 是一时安乐,但后患无穷,还是努力求存。 只看如今这位的做法,不是已经明了了吗? “统子,你没有发觉,近来各个阿哥府上,汉军旗,甚至纯正的汉女愈发多了吗?” “信不信用不了多久,满汉不通婚这条律例就要彻底废除!” 啊,这两者有什么关係吗? 统子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总之,那日之后,安寧照旧跟自家女儿吃吃玩玩,偶尔做做养顏,小日子悠閒不已。反倒是原本刚退休不久,好不容易悠哉养老的胤禟再一次忙碌了起来。 不仅多次联繫一些家中绝嗣的老宗亲,更是多番上书想將身上爵位留给自家闺女。甚至不惜捐出大部分家底儿,还有属於宗室亲王的特有权柄。 对此,大多数人都只是一笑而过。 只觉老九(九叔)果真魔怔了。 然而瞧著一把年纪,还要不停奔波的九叔,弘皙亦是颇有不忍。 总算在对方持续上书的第八年,態度有所鬆动…… 第126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完 “宝珠,你当真决定了吗?” “你知道,一旦拿了这个爵位,宝珠你日后要面临什么吗?” 何况这个爵位,能不能拿下还是未知…… 看著眼前神色坚毅的曾外孙女儿,安寧素来温雅的目光难得带上了几分犀利之色。 原本她也好,便宜夫君也罢,都是想將爵位府邸留给亲闺女,倒是玉录玳听说后,感动过后,却將自家孙女儿,已经十七岁的宝珠推了出来。 亲王爵位,哪怕降爵袭承,也是郡王贝勒之类。 试问这个位置,对方已经即將成人的弟弟不想要吗?哪怕是宝珠亲额娘钮鈷禄氏,心下也未毕没有想法。日后未必不会对这个抢占儿子东西的女儿生出意见。 安寧之所以提出这个,也是希望对方能考虑清楚。 不出意外,方才十七岁的宝珠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宝珠知晓,乌库妈妈都是为了宝珠好,但是乌库妈妈,宝珠是真的不想放弃………” 紧紧抿著唇,十七岁的小姑娘不觉握紧了掌心。 宝珠记事早,她还记得四五岁那会儿,额娘整日哀愁,觉得没有给自己添一个弟弟,生怕她未来被欺负。哪怕彼时连玛么本人都没有说什么。 后来额娘怀孕那会儿,她自然也是开心的,哪怕偶有嫉妒,觉得被忽视,宝珠也懂事地压了下去。 可之后…… 宝珠知道,额娘她的想法並没有错,这个时代,没有亲子,府里的一切以后都得要庶子承袭。 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像玛嚒这般幸运,就连素日疼她的阿玛,心底最在乎的依旧是儿子。 她不能因著这些约定俗成的偏向置喙额娘,不能得陇望蜀…… 所有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每每想到记忆里那几年的时光,总归觉得意难平。或许因著这样的想法,又或许因著年龄差距,弟弟又早早搬到前院,这两年她们姐弟二人总是亲近不起来。 从小到大,除了在玛嚒这里,她让过很多东西,但唯独这一次,她不想去让。 这是玛嚒努力为她爭取而来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让? 她也想要一个能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府邸,一个她目前唯一有机会获取的身份,不想嫁人后只能寄人篱下伺候婆母…… 她不想让…… 送走眼眶微红的大孙女儿,玉录玳下意识往自家额娘跟前窝了窝。 “额娘……” 许是受自家额娘影响,除了自个儿亲生的孩子,对底下孙辈,玉录玳虽然关切,但要说有多上心,但还真没有。 唯一的例外便是宝珠…… 如果说为什么,或许玉录玳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每每看到这个孙女儿,心下总会莫名有些庆幸…… 软榻上,安寧温柔地轻抚著女儿长发。 任何时候,清醒的人总归是痛苦的。任何时代的先行者,无论思想还是行为上。 刚才的宝珠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这也是这些年来,安寧从来没有试图將现代那一套传输给自家女儿。 说她贪图享乐也好,心无大志苟里苟气也罢,她也好,女儿也罢,能够一世顺遂,无忧无虑才是她想要的。 转眼又是几年,隨著海的那边工业革命轰轰烈烈的发展,日益频繁的交流下,大清这里,改变的也不止一星半点儿。 起码对於这一次胤禟重病之时再次递上的摺子,弘皙没有选择打回,而是转头对著一旁的內侍嘆道: “九叔这些年为朝廷兢兢业业,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唯有这一个遗愿!” “甚至为了这个,连日后不需要香火承继都说了出口,又叫朕如何忍心拒绝!” 一旁的內侍忙不迭笑著开口: “可不是嘛,说到底这爵位是亲王爷自己兢兢业业多年所得,想要留给自家血亲也是常理。” “何况女子终究不比男儿,便是宗室,改个姓氏也不影响什么。” 充其量也就一个爵位,一座府邸罢了,最终权利还是要回收的宗府的。 说著又上前亲自动手,將和懿公主亲自送来的养生茶沏上。 养心殿內,很快传来氤氳的茶香。 连见惯好东西的內侍都不由深吸了口气,要说和懿公主早些年为了自家阿玛额娘,时常同太医们交流养生之道,还从各地搜罗了不少孤本医书。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还真让对方玩儿出了厉害。 勤王爷早前身子骨儿如何,眾人皆知,没见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没成想,竟也活到了这个岁数。 还有那位福晋,早前生下孩子后一度身子不佳,这会儿不还精神奕奕的吗? 可见是真厉害啊! 轻抿著杯中香茶,弘皙原本便定下的心思愈发篤定了几分。 桌案上,一方明黄色的圣旨很快出炉。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確认府上由自家骨血继承,胤禟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隨后的日子,除去耳朵旁少了个总爱嘮叨的人,安寧的日子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府邸继承人是自家曾外孙女儿,自然一应好东西都往自家乌库妈妈身上用,生怕额娘寂寞,玉录玳更是就差住府上了,弄得便宜女婿也时常往府上跑。 不得不说,每天瞧这两人耍宝,还挺乐呵的。 虽然对女子承爵,总有些不开眼的唧唧歪歪,但上皇弘皙这会儿还在呢,弘皙执政四十余年,积威深重,何况作为上皇退位前最后一道旨意。哪怕为了名声,继任者都不好反对。 就这样,这道於时人好似格外荒诞的旨意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而爱新觉罗宝珠,也顺利成了大清迄今第一位女子郡王…… 第127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已经是十年之后。 不得不说,轮迴几世,这一世无疑是安寧活的最久的时候,一直到九十来岁,跟自家闺女几乎前后脚离世。且因著活的久,辈分大,到最后已经跟吉祥物无疑,年年宫里那头都会遣人过来慰问。 也因著她这个例子,玉录玳的养身茶方得到了广泛认同,纵使后来弘皙去世,她这一脉仍备受上头亲睞,多番施恩…… 至於安寧自己,美美享受自家女儿孝敬就好,事实上,在最开始选择用药物出手之时,就已经註定她这辈子不会跟任何医术扯上联繫。 这紫禁城中,最不乏的便是聪明人。 翻阅著手中的时间线,安寧眉心不觉微拧: 果然,上辈子玉录玳的死並不简单,整个赵府,可以说包括其夫君赵世暘本人都是其中推手。 后宅之中,想要一个没有依靠的弱质女流去世实在太过简单,甚至连最基本的毒药都不需要。 婆母夫君冷待,下人自然会落井下石,冬日请安时多耽搁一会儿,再生病时拖延片刻,就足够一个人高烧致死。 饶是猜到了结果,看到这一幕安寧仍忍不住心生怒意,心道看来闔家被抄家流放这个结局还是太轻了些。 不过想想这辈子罪魁祸首赵世暘死在对方上辈子死命巴结的雍郡王手上,多少还是叫她心下鬱闷少了些。 不过真正叫安寧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 “这也太能苟了吧,这位女主……” 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是的,这个世界也是有女主的,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钮鈷禄氏,之所以刚穿越之初,连安寧本人没有发觉这位穿越女的存在,原因很简单…… 无他,太能苟了。 或许知晓自个儿是最后贏家,这位简直可以说是苟中王者,严格按照歷史发展来,坚决不做任何多余之事。 上辈子还真被这位苟贏了,而且哪怕当了太后,这位到死都没在儿子面前露出任何端倪。 这辈子安寧之所以察觉不对。 还是后来,得知四爷府钮鈷禄氏並未生子,生下四阿哥弘历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汉军旗妾室。这才叫安寧重点关注了一波。 没想到事情还挺简单。 因著她之前的那一波操作,成功叫这位刚穿来的穿越女怀疑人生。並且经过再三打探思量之后,这位直接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毓庆宫也就是前太子胤礽身上…… 並发自內心以为:太子殿下他重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生怕日后被清算,深諳苟命法则,这位不但乾脆利落的拒绝了生娃诱惑,常日里更是离四爷有多远走多远。 不过虽说没有孩子,但这位往后养老小日子还是挺不错的。本人前世理工科出身,在之后更是敏锐察觉到了时局变化,不惜费大笔银钱托下人买来各种书籍,多年苦心研究后,终於弄出了些成果。 靠著这个,哪怕后来弘时继承了爵位,对这位姨娘也素来大方的很…… 在她离世之前,这位还身体倍儿棒,吃麻麻香,一天能在庄子上溜达好几圈儿呢! 真厉害了……这苟劲儿,饶是安寧也不得不由衷佩服。 其实安寧自己不知道的是,早在穿越之初,这位女主也是怀疑过她这位“九福晋”的。只是在后来,见她多年来唯有一女,这才打消了怀疑。 並且由衷为太子爷“杀人诛心”的手段感到嘆服,平日里更加不愿出头了…… 总之,除了这个小插曲外,这次任务原主给的仍是五星。 看了眼面板上足足三百有余的积分,安寧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升级空间的打算…… ***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狭小的房间內,熟练成自然,安寧眼睛都还没睁开,却已经下意识伸出小手,摸了摸身下的床铺。 嗯……狭小,虽算不上坚硬,却也委实带了些粗礪,布匹质量属中下等之列。 只一下,安寧就知晓,这次开局恐怕又不大顺畅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 “哎呀,阿寧,你可算醒了,小姐今儿还问起你呢。” “不过看我好吧,特意跟王妈妈给你请了假,说你今儿身子不舒服呢……” 眼前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八九岁,梳著双丫髻的小丫头。见安寧醒来,忙不迭从一旁的小炉子里倒了些热水过来。 因著手上还有差事,小丫头没耽搁多久,將沏来的热水放到一旁,又把今儿小姐特意赏下来,据说能润肺止咳的一小罐雪梨膏放到一旁。简单交代几句后就急匆匆离开。 一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眼前,安寧这才闭上眼睛,接收起这个身体的记忆。 原身陈小丫,今年方才五岁,却已经是林府低等小丫头一枚。 原本按她的年纪,其实是不到被挑的年岁,奈何这具身体的姐姐,已经八岁的陈大丫生怕唯一的同胞妹妹被卖到別处,日后姐妹分离。在林府来挑人时死死抱著管事的大腿哭求,险些將脑袋都磕破了,这才让管事生了些许怜悯之心。 当然不乏这具身体长得不错,人瞧著也机灵的缘故。 至於刚才的小姐,嗯……安寧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这位的大名饶是在现代也是耳熟能详。 林黛玉,还是才四岁,幼儿版的林妹妹。 就在数月前,小丫头在烧炉子的时候不小心吸了些烟尘,又受了寒,一下身体不支晕倒在回去的路上。恰巧被路过请安的林姑娘瞧见。 许是见她小小年纪实在可怜,这才要到了身边来,给了三等丫头的分例。 虽说是小丫头,但因著原身年纪小,手上的活计並不算多,常日里也只是跟著几个大姐姐打闹说笑,偶尔学点东西罢了。 官宦之家的丫头,上头几个主子又是和气的,其实按理来说日后虽日子未必会好,但总归有所著落。但奈何…… 这是林家,还是大名鼎鼎红楼中的林家…… 大厦倾颓,旁人或许还好,起码有家人可依,可原身姐妹,想到原身那家人……安寧目光不觉微凛了一瞬。 恰在这会儿,识海內某狗子又在呜咽了起来。 “哎呀,我刚才看到了啥,传说中的降珠仙子林妹妹呢!” “话说小妹妹小小年纪身子就不大好吗?”想到这位小妹妹未来的结局,统子又忍不住伤春悲秋了起来: “呜……真是好可怜啊!” 安寧:“……” 低头看了眼自个儿乾巴巴的小手,还有眼前巴掌大小的小破屋,安寧忍不住无语了一瞬: “统子你说,你家宿主我现在是什么?” “丫……丫鬟……”似乎察觉到不对,统子呜咽声下意识小了一些。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是“丫鬟”啊!” 瞥了眼正哭地可怜兮兮的某狗子,安寧特意在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量。 统子:“……” 第128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2 勉强休息小几日后。一日午后,梳著刚扎上的双丫髻,新出炉的安寧小丫头就已经麻溜儿上岗了。 “阿寧过来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喉咙可还难受?姐姐这里枇杷膏还有一些……” “话说阿寧前几日是不是穿的太薄了些,这才被冻著了,瞧瞧这小手……” “到底年纪小,且不知事呢……” 说话间,安寧小手上已经多了个毛绒绒,上头还绣著疑似小鸭子的手捂子。 只见一旁一身浅碧色小袄的大丫头正一脸得意地看了过来,仿佛在说,怎么样,看姐绣得还是不错的吧! 瞧她这德行,一旁的雪苑几人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 这院子里,谁不晓得,雪晴这丫头旁的都好,就一手绣技最是磕磣。 “雪晴姐你也就欺负阿寧年纪小,且还不懂事呢……” “小阿寧啊,改明儿等姐给你做一幅。”“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都是八九岁大的小丫头,最是爱笑爱闹的年纪,趁著閒暇的功夫,不一会儿几个小姑娘们就闹做一团。 不过碍著隔壁屋还在歇著的姑娘,大家说话时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身处其中的安寧自然也笑眯眯,宝贝似的抱著手中的捂子,对著几个姐姐討巧卖乖道: “只要是姐姐们做的,阿寧都喜欢!” 这乖巧机灵的模样,又引来几个小姐姐捏脸大法。 就连刚起身的林小姑娘都故作小大人似地问了一句: “阿寧身子可曾好全了?多歇上几日也是无妨的!” 安寧自然摇头表示无事,见她面色不错,林小姑娘便没有多问,只交代她这几日在屋里多歇著,不用早早过来。 总之,初初回归上岗这一日,回来时安寧手上的小玩意儿险些拿不下。 有林姑娘赏的小金豆,雪晴姐姐的手捂子,雪苑姐的枇杷膏,还有雪雁姐的…… 原身记忆里,林府虽规矩严了些,但几个主子待下和气,姑娘也才四岁,底下几个丫头爭得並不算厉害,可以说整个院子里,气氛还是极好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看著手上这些小东西,安寧並不难理解,原身最后的愿望除去自家姐姐和报復陈家外,还有府上这些大姐姐们,包括自家姑娘,希望大家以后都能过得好,起码不要像上辈子那样…… 当然许是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多,原身还特意强调,要是勉强,陈家那边可以放下…… 最重要的还是自家姐姐过得好。 想到小姑娘上辈子的结局。 安寧不由轻嘆: 果然,对善良的人,爱总是比恨更加强大。 晚上,躺在狭小的床铺上,感受著窗外无孔不入的冷风,安寧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裹紧著身上小被子几乎抖著嘴唇道: “对了,统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是有灵气的吧?” 毕竟妖怪道婆都有了。 “是的没错。”系统点头,不过又很快摇头: “不过这个小世界灵气稀薄不说,还很斑杂,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这具身体没有灵根……” 说到后面,统子已经忍不住小心翼翼了,不过出乎意料,安寧虽失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就算在大世界,灵根这种东西恐怕都是万里挑一,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 这一条走不通,大不了换一条就是了。 “那个宿主,再过上几日,林黛玉那个弟弟就要重病了,甚至最后……宿主你要不要……” 只要继承人在,林妹妹,包括宿主和那些小姑娘就能保全了吧…… 统子下意识想到。 思及对方以往的作风,本以为这次宿主会拒绝,却不曾想对方却难得点了点头: “不错,这次確实是个难得的机会来著。” 林府唯一的儿子,这个重要性…… 安寧下意识轻扣了扣指尖,须臾又麻溜將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统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著原身的模样,安寧同一眾小姐姐相处的亦是极好,包括林小姑娘,偶尔也能打趣几句。 一直到数日后。 看著挡在眼前的小丫头,跟一眾大夫一般匆匆出府,额头上还带著些许冷汗的梁老大夫不由愣了下。 “等等,你这丫头再说什么?” “你想拜老夫为师,甚至让老夫帮你跟你姐姐脱离奴籍?” 看著眼前这个才几岁的小丫头,老大夫简直要气笑了。不说他这身医术乃家传,断没有传给外人的道理。 儿子没了,他还有孙子。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女娃娃。 不过瞧著小丫头倔强的模样,老大夫还是儘量克制著声音道: “小丫头,还是赶紧回去吧,老夫没功夫跟你閒聊。” 然而出乎老大夫意料,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哆嗦著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坑坑洼洼,一看就有些年头,不知从哪里扒出来,隱约还带著土腥味的书册。 看清楚內容的一瞬间,老大夫脸色不由变了变。饶是如此,却也只是道: “小姑娘,你回去吧!这事儿真不成!东西我也真不能拿……” “你这孩子不晓得价值,老夫却不能做此欺人之事……” 见这人果然如系统调查那般人品颇为正直,安寧手中的药粉连带著小黄符这才往后缩了缩,却没有真正放下,而是扬起脑袋笑眯眯道: “老爷爷,我很聪明的,这书上面的字虽然都不认得,可是我都记住了呢。而且只看过一遍就能记住……” “总之,老爷爷您收了我不会亏得。” 见对方有些犹豫,安寧復又继续开口: “何况以前我们村里看病的杨大夫据说是从京城出事逃难过来,以前也很厉害的,这本书就是他的遗物,有了这个,您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梁大夫,林大人很厉害的!” 话音落,老大夫脸色不由一变。 第129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3 瞧著眼前人骤然变化的態度,安寧並不意外。 这人一定会答应的。 安寧心下基本上已然篤定。 巡盐御史,在本朝位置虽不算高,却也非圣人心腹不可为之。娶得又是堂堂国公之女,可以说在扬州这片地上,连知府等閒都要给几分顏面。 而此次涉及的还是对方唯一的儿子,只看这会儿大半个扬州大夫几乎来了个齐全就知晓其中厉害。 若治好了还好说,治不好…… 安寧心道。 林大人平日再怎么和气,涉及独子,贵人们的心思谁敢来猜。尤其这位梁大夫虽医术不错,为人却不甚合群,届时出了事,很难保证不被其他大夫推出来顶锅。 何况以这位梁大夫家中情况,自己年事已高,必然想为年幼的孙儿留下保障。 但凡有一丝可能…… 事实上也是如此,看著眼前这本叫人手痒心也痒的医书,漫长的考量过后,梁老大夫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 “你这女娃娃,还真是倔得慌!” “不过看你身上这些打扮,可见在林府日子还是可以,且就留在这里不好吗?” 大夫,还是女大夫哪里是这么好当的。 “再好,我也不想一辈子伺候人啊……” 顶著一张乾净稚嫩的小童脸,安寧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清灵的眉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安寧这副模样並非全然偽装。 纵然林府几位主子確实和善,但主子就是主子,人家对你好那叫恩德,真正有了事,丟你出去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事实上大部分人的同理之心包括善良,都是对著同一阶级之人。 奴才,那是什么,隨手可以牺牲的物件儿罢了。 何况…… 想想这几日过的日子,那么小的屋子,整日兢兢业业伺候人,等到大了还要端茶倒水,完了还要给人浣洗沐浴,她又不是疯了…… 一辈子兢兢业业当奴才,把命拿捏在別人手里,指望著旁人好了给你隨手漏点儿东西,想啥呢? 別说对方是仙子了,神仙她都不乐意。 至於自己攒钱脱籍,安寧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不说每月那点儿例钱要辛苦攒上多久,就说两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就是一把上好的肉骨头,任谁都能咬上一口。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安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愈发水润了几分。 “唉……” 也是可怜啊!不知想到了什么,老大夫此刻目光尤为怜悯,还带著丝丝后怕。 长嘆一声后,梁大夫还是伸手接过了医书,不过却也將怀里唯一,也是最珍贵的玉坠递到了安寧手中。 “小丫头,不论此事成与不成,这本书老夫既然厚顏收了,你姐妹二人之事必然倾力而为。” “你这个小徒弟,老夫同样认下了。” 看著老大夫诚恳的眉眼,安寧忍不住心下一动。 心道不愧是因著药物偷工减料就亲自把小儿子赶出家门,哪怕后来长子去世,寧肯守著年幼的孙子过活,也绝不妥协的主儿。 这样的人,或许旁人会道一句迂腐。但不得不说,在身处弱势之际,跟这样的道德底线高的人相处起来才是舒服,且让人安心的。 將手中玉坠贴身收好,安寧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一路上来往丫鬟们侍从们皆是行色匆匆,就连素日最爱笑的雪苑,此刻面上都无甚笑的模样。 作为府上唯一的公子,打从林小公子重病的那一日,闔府的气氛就没松下过,日日香菸縈绕之下,饶是她们茗雪阁,也不由受到了些许影响。 见父母如此焦急,又是担忧幼弟,林黛玉这几日咳疾愈发重了,下面几个小丫头瞧著亦是心焦不已。 “阿寧你方才又跑去哪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见安寧摇头,雪晴也没多问,只道:“趁现在天还没彻底暗下来,阿寧你先去一趟大厨房,叫后厨席大家的做些易克化的点心来,咱们姑娘这大半日的,连一碗清粥都没用完……” 雪晴脸上满是担忧,话刚说完又匆匆出门儿指挥下头人备水,以备待会儿侍奉姑娘梳洗。 在对方风风火火离开之前,安寧忙上前,將小口袋里备著的小半块儿红豆糕塞到对方手上,拉起对方有些犯凉的手: “雪晴姐,你今儿忙了一天,也没怎么用东西呢……” 后知后觉才发觉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的小丫鬟:“………” 三两口將点心塞进嘴里,又揪了揪小不点儿的小辫子,雪晴这才轻笑道: “真真是好个会疼人的丫头,快些去吧!早些交代完赶紧回去歇著,这儿夜里有我跟你雪雁姐守著就成……” “知道啦,谢谢雪晴姐!” 笑嘻嘻地点了点过头,安寧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隆冬时节,最是冷的时候,一路上安寧使劲儿跺著有些发僵的小脚丫子。 年关將至,府上事儿本就多,连安寧这样的小丫头时常也是要跑腿做活儿的。不过最辛苦的明显不是她们。 大厨房內,都这会儿了,九岁的陈大丫这会儿还在忙著淘洗糯米黄豆,这些东西不好煮,得今晚得早早燜好,明儿一早才能赶上给各院主子做点心用。 大老远听到小妹的声音,陈大丫忙不迭地將手在腰前的围兜上擦拭了两下,见安寧这边儿已经跟席大家的交代好了,这才一脸高兴的迎了上去。 “小妹,你怎么这会儿来了,一路过来冷不!” 说著便要將自家小妹往里头拉。 陈大丫年纪不大,瞧著一副眉眼清秀的模样,手劲儿却著实不小,因著打小干惯了活计,手上难免有些粗礪,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模样。 两姐妹復又说了会儿话,因著大丫这儿还有活儿要做,安寧只略坐了会儿,並没有留多久。 虽说厨房里活累了些,大丫向来也是不愿意妹妹沾手的,生怕小妹伤了手影响前程。 如大丫本人早前便是因著手脚粗没能应上待遇更好的绣房,而是留在这里做粗使。 只临走前大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摸摸的將自家妹子拉到一旁: “对了妹,前几日你让我偷偷跟你回村子旁边那座小山上挖的那本书,到底是干啥的?” 第130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4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数日后,原本压抑的林府好似一夕之间就活了起来,连早前整日愁眉苦脸的小丫头们也开始嬉笑打闹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下午,林府大管家林大突然亲自带著人来到了大厨房,身后还跟著数个带著手里端著东西的小丫头。 瞧著眼前突然一脸热情的管事儿,方才还在忙著摘菜大丫下意识有些受宠若惊,尤其当对方一脸和气的递出一张带著手印的纸张时。 哪怕不认得卖身契这种东西,后知后觉大丫也觉得有些烫手。 “那个,林管事……您这是咋……咋……” “是不是大丫哪里做的不成啊!” 生怕被赶走,或者被卖到別处,陈大丫险些给管事跪下,惹地一旁林管事忙堆笑著解释道: “陈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您妹妹,也就是前头伺候大小姐那个小姑娘,有大福气呢。据说长得跟梁老大夫早年夭折的孙女儿颇有些相似。这会儿已经被认作干孙女儿了,可不是大福气吗?” 生怕对方不理解,林大还特意解释道: “对了,梁大夫你知道吗?” “那可是真神医啊!” 林大忍不住感慨道。 可不厉害嘛! 扬州城几乎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瞧著小少爷几乎就要没了,就这都能被这位老大夫从鬼门关拉回来。 虽说日后这身子骨儿免不了更弱上一些,可活著,府上总归是有希望。他们这些下人们也有指望不是? 眾所周知自家老爷都多大年纪了,总共就这两滴骨血。包括老爷自个儿都清楚,日后有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这要是…… 想到日后小少爷这身子还要靠那位,林大面上笑意愈发盛了几分,挥手的功夫,几个隨行的小丫头就已经將几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匣子拿了上来: “姑娘怎么说是咱们林府出去的,不论日后去哪儿,姑娘家身上总得多带著些体己不是……” 一直到林大管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陈大丫还一脸晕晕乎乎回不过神儿来。尤其是打开一旁的木匣,露出內里整整数颗闪瞎人眼的银元宝时…… 想到那日自家妹妹语焉不详的“好事儿”,陈大丫恨不得立时衝上前去晃著小妹的脑袋问个清楚。 她妹打小就机灵,这一点陈大丫一直很清楚,但没想到,小妹竟然能机灵成这样啊! 神医的孙女儿,大丫嘴唇下意识颤了颤,直觉告诉她,这些跟上回她妹非要去挖的书有关。 不过事关自家妹妹,大丫决定把这个狠狠压在心底,谁都不能说出去。 万一……万一那本书是有主的呢? 看著眼前耀眼的银光,大丫下意识拿出一只狠狠咬了一口。 银子的味道,可真香啊! 同一时间 瞧著眼前几乎堆做一堆的“小”礼物。满满一整盒的珍珠翡翠饰品不说,光是银两足足就有百余之数,还有一堆特意挑选的,適合她这个年纪的衣料。 饶是安寧也不由愣了一瞬。 第一反应,这林府还挺有钱的呵。 还有,果然……这年代独子是真值钱啊!哪怕只是庶子也是一样。 光是一个不值钱的干孙女儿,这林家竟都能如此捨得…… 悠哉的收拾著除了床上这一堆为数不多的行李,安寧不由愉悦地哼了哼。 果然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再见了,她受苦受累的小丫鬟生涯! 统子:“……” 话说,自家宿主这小丫鬟,当地有两个月吗? 好像也没有吧…… 狗子认真的想了想,幸好不知某统的想法,要不然安寧好歹得懟上一句: 伺候人还用两个月,一天她都嫌多好吗? 不理会嘰嘰喳喳的某统,麻溜地將一应东西打包好,期间雪晴她们也过来帮了忙,还带来的林姑娘的临別礼物。 一只颇为漂亮的玉兰髮簪。 不得不说,不愧是未来的文艺青年,审美方面没得说,安寧自然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 毕竟她现在明面上的財產,真是一只手都多。 一行人热热闹闹说了好一会儿话,到底是照顾了挺久的妹妹,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了好前程,雪晴几人虽心下有些微妙,却还是认真道了喜。 “听说那些个高人都是很有脾气的,阿寧以后要嘴甜一些,不论何时身上多留著体己钱……” 知晓对方好意,安寧自然乖巧点头。 在林管家的帮助下,两姐妹很快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前往梁府的马车。 一直到周遭人都没了影子,马车上,大丫方才急不可耐地將自家妹妹拉到一旁,又做贼似的瞅了瞅外面,这才放低声音道: “妹妹,那本书……梁大夫是不是因著这个……” 安寧轻轻点头。 “姐姐你还记得村里那位逃难过来的老大夫吗?” 这个大丫自然知晓,说实话因著一些原因,陈大丫印象还挺深刻的。沉默了片刻,大丫这才开口道: “我记得那会儿老大夫去世,就因著没有子嗣,家里都被村里那些人扒了个精光,连破掉的椅子都没放过……” “是啊!”趴在姐姐肩上,安寧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那段时间奶不是叫我上山捡柴火吗?回来路上正好碰上那个人埋书……” “能被偷摸埋起来的,肯定很厉害!” 大丫点头赞同,確实只有宝贝的东西才需要藏起来。 这么厉害的宝贝,怪不得梁老大夫愿意帮她们,还认妹妹做孙女儿。 想通了一切的大丫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一旁的统子:“……” 要不是东西是它亲自放进去的,它差点就要信了。 “不过……话说宿主,那本书里的方子是宿主你特意加进去的,可那本书不是很早就已经有了吗?” 连让他积分做旧都不用。 统子早前还奇怪嘞,自家宿主为什么特意做一堆又旧又老的书在里面。 可来之前,自家宿主也不能预料到这个世界的情景啊!怎么能正好对症。 识海內,狗子百思不得其解。 安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有备无患了!” 无论古代现代,於大多数人而言最珍贵的是什么? 当然是幼崽!古代最常见的病症是什么,体弱加发热。 事实上,她准备的针对各种体质人群的救命方不止一本,只是这本恰好有用罢了。 诚然医术確实是一个有用的技能,尤其是到了一定境界,但同时也是最不好拿出来的东西。 没有一个好的传承,你哪里能有如此厉害的医术? 没有一定財势开路,谁又愿意將家传医术教给她人?传说中的白鬍子老爷爷? 为了达到目的,自然只能另闢蹊径…… “这样啊!” 因著书是早早准备的,所以那张方子才会不那么对症啊。 统子若有所思的点头,早前它还奇怪来著,以她家宿主几辈子的医术,治好那个小孩儿不是轻轻鬆鬆。 结果林家那孩子,这会儿也就勉强被拉回来的程度。 这压根不是自家宿主的水平啊! 瞅了眼堆了小半马车的“赠礼” ,统子不由財迷的嘆了口气: “唉,可惜这孩子只能说是被救了一半儿,要不然林府给的东西,还能更丰厚些……” 识海內,安寧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难道不正是才救一半,才有今日这份“看重”吗? 第131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5 “妹……妹啊,这……这是给咱们住的?” “这么大的院子……还有这床,哎!这可真是软活!” 比她人还高的架子床,衣柜,妆檯,绣著各色样子的帘布…… 一寸不落地环视著眼前的一切,陈大丫只觉眼睛都不会转了。 哎!她小妹可真是太聪明了! 姐妹俩住处离地並不算远,甚至於安寧这里,各项配置还要更高一些。床上被褥明显是新做而成,生怕冬日天寒,房间內已经早早点了炉子,目前瞧著还算舒適。虽然跟她之前几世相差甚远就是了…… 不过这也太精心了吧,且明显超出一个大夫能给的。 將整个房间匆匆打量一遍,关上房门,安寧这才百无聊赖地点了点某只不知在干什么的统子: “梁大夫那儿早前是不是出事了?” “是啊,哎?宿主你又知道了。”想到之前瞧到的,统子有些唏嘘道: “宿主你是不知道这个老大夫有多惨,整个扬州那么些大夫都知晓治不了,却偏偏一群人联合,一道把这位梁老大夫给推了出去。” “其中还包括早前梁大夫的一个关係不错的老友。” “要不是宿主你……” 统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说在它看来,这位林大人不像那种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但明显,可把这位老大夫嚇得不轻。 怪不得这么精心呢! 知晓缘由,安寧只点了点头,只能说这种脾气太刚直身后又没有倚杖之人,在哪个时代都是吃亏的。 不过现在好了,如果她没看错,这座府邸明显是刚收拾出来的,整个规模装潢也並不似梁大夫的身家能拿的下的。 诚然林家有叫大夫住的近些,以防自家孩子出事之故,但如此举止,於外界看来,明显已经將梁家纳入保护圈內。 很好,只要林小公子不出事,目前环境实在再安全不过。 沐浴过后,舒服地躺在香香软软的大床上。总之这一夜,安寧睡地格外香甜…… 与之相反的是前院梁老大夫,昏暗的灯光下下,拿著手中医书仔仔细细瞧了许多遍,有些內容还是不甚理解。 就连他视作救命的那方药方,除去觉得用药极为精妙外,对其根源依旧囫圇吞枣,想要改进更是毫无头绪……… 想到依旧病秧秧躺在床上的林小公子,梁老大夫只觉头更禿了。 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个儿医学上的天赋来著。 也不知此书到底是哪位高人所著,若能有幸拜访一番老夫此生无憾啊! 不过想想这本书的年份,或许此等高人早早已然入土为安了吧。 唉! 临睡觉前,老大夫还在为此遗憾不已。 事实上,真让老大夫怀疑人生的还在后面。 数月后。 “什么?你说屋里这些药材你都认下了,还有案上这些书你都记住了?” 瞧著案上足足有一半人高的书册,还有眼前一脸自信的小徒弟,梁老大夫险些將自个儿蓄了多年的美髯一把揪掉。 “丫头,你可莫要同老夫说笑!” 饶是见识过小徒弟的机灵,梁老大夫此刻也明显不信。 不说识字要用多久,他打从三岁开始唱汤头歌,连启蒙都是用的《黄帝內经》。就这光是这些基础书籍,都了整整几年时间,还是在理解的基础上。 这咋可能呢? 他梁老早前虽眼瞎了些,识认不清,但自认脑子还是没甚问题的。 可惜不等他开口询问,一旁几乎魂吐青烟的小孙儿就已经地告诉了他答案。 “阿爷,是真的!师妹他是真这么聪明。 ”梁远目光有些呆滯道。 只要他教过的字,看一遍就会,那么厚一本书,一两遍就能记住。 瞧了眼一旁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师妹,这些天重重打击之下,才八岁的梁师兄甚至忍不住三百六十度望天,整天小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 “阿爷,我觉得我这脑子,可能不大適合传承您老的衣钵啊!” 梁老大夫:“……” 片刻后,再仔细测试过眼前之人的记忆力水平后,怀疑人生的又变成了眼前的梁老大夫。 莫不是老夫看不懂那本书,当真是因著天赋问题? 瞧著眼前同款怀疑人生的一老一小。 安寧:“……” 怎么办,良心突然有些痛怎么破? “噗哈哈哈哈……” 识海內,瞧见这一幕的狗子都要笑疯啦,整只狗身抖得停不下来。 “我就说了,让宿主你不要这么夸张,这下好了吧……” 装过头了吧! 呵!狠狠睨了眼某只统子。虽然心里有一丟丟小愧疚,但不这么夸张?安寧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医学,尤其中医,大多数成名,或者学出成果已经是好几十岁的年纪。 唯有天纵奇才,你的所有成就才是最为合理,且最不会被怀疑的。 就像她还是四丫那一世,因著过目不忘,后来所做的所有成就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至於会不会被拆穿,不说谁会无聊到测试这些,就算真有人这么来,不是还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吗? 何况……看了眼眼前这会儿还回不过神儿来的梁老大夫,安寧垂眸: 恩情是一回事,你一个无甚干係之人,不拿出些本事,人家凭什么为你掏心掏肺? 事实上也是如此,再三確认自家新收的小徒儿当真有此天分,短暂的怀疑人生后,梁老大夫整个人几乎立马支棱了起来。 比之之前只是遵守诺言教导一番,如今老大夫只恨自个儿时间不够,不能时时將人带在身边,用心培育这等良才美玉,为以后医学事业添砖添瓦,为子孙后人留下珍贵典籍。 什么,女娃子? 都这等天分了,女娃子怕个啥? 甚至瞧著正认真捣药的小徒弟,梁老大夫还庆幸,眼前小徒儿恰是女儿身,要不然这脑子,去考科举不比辛辛苦苦还落不得好的大夫强。 至於之前宝贝无比的家传医术,梁老大夫更不在意了,以宝贝徒儿的聪明,说不定过上些年,这些“宝贝”人家等閒还看不到眼里呢! 第132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6 事实上也是如此,之后的每一日,梁老大夫几乎都要再三为自家小徒儿的聪慧感嘆不已。 尤其深入接触方才知晓,对方的天才当真半点不掺假,不止记忆力厉害到没边儿,对医药古籍的理解能力更是叫他老人家年轻时候望尘莫及。 总之,天生学医的好根苗啊。 比自家倒霉孙儿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尤其是现在: “这……方子这么改……成吗?” 瞧著手上这本四年来几乎已经快被指印磨平了的古书,梁老大夫难得有些犹豫,却在小徒弟落下最后一笔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药柜旁,一身石青色长衫,留著长须的老大夫恨不得直拍大腿。 只稍稍改了下黄芪当归这些的配比剂量,还有所用老参的年份,看似变动不大,但整张方子瞧上去却圆融了不止一星半点。 尤其是对照林小公子如今的脉案,这两张方子,可以说但凡作为资深医者,都不难能看出其中优劣。 怎么他当初就没想到呢? 老大夫狠狠拍了拍脑袋,瞧著眼前方才十岁不到的小徒弟简直跟捡到宝一般,对著宝贝徒儿脸上险些笑出菊: “寧丫头今儿也累了吧,看完书早点回去歇著吧!” “唉,这小孩子家家的,书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每天都得悄悄用空间內特製滴眼液的安寧忍不住暗暗点头赞同。 古代別的不说,这油灯是真伤眼啊! 分別跟自家师傅师兄打过招呼,安寧一刻都不带停地麻溜跑路。 只瞧这熟练的姿势就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一旁还在苦哈哈捧著脉案的梁远:“……” “阿爷,其实孙儿这眼睛这几日……” 可惜眼前正沉迷妙方不可自拔的梁大夫闻言却是头也不抬: “不是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笨鸟就得要先飞,没你师妹那头脑,就別整天整些有得没得!” “咱们这一行,旁的暂且不说,懒可万万要不得!”“这是病,得治!” 梁远:“……” 嗐!就知道是这样,人笨就连偷懒的资格都没了吗?同一个师傅,他家小师妹可是日日一觉睡到天大亮都嫌不够呢! 不过想想他家师妹这些年来那坐火箭似的学习速度,梁师兄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话说他师妹那脑子,咋就不能稍稍分他一些。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梁师兄只认命地拿起书册继续研读了起来。 话说他刚才看到哪里了??? 没有理会还在兀自感慨老天不公的小孙子,第二日一早,心急如焚的梁老大夫就一刻也等不及地拿著新药方敲响了林府的大门。 至於效果,只看梁老爷子这一日赛一日极佳的脸色就能瞧出一二。 甚至这一日复诊时,梁大夫还特意將自家小徒弟带了过来。 寒冬腊月,最是容易受寒的时候,尤其对一些体质本就虚弱之人。 因著这些年两家来往频繁,对眼前的林府安寧並不陌生。这会儿只一身利落的灯笼纹直袖缎袄,外著一件宽大的狐皮长氅,跟在自家师傅身后活像个精致的小娃娃。 早前为了积累经验,梁老大夫之前没少带宝贝徒弟出去,不过大都做药童打扮,旁人问起,也只道新收的小徒弟。 內室,不时传来几声轻咳之声。 林大人不愧是见过世面之人,见到梁老大夫身后跟著的女童,甚至还叫安寧上前把脉时,面色亦未变上分毫。 只微微抬手,对著祖孙二人语气异常温和道: “小儿就有劳两位了……” 哪怕安寧只是个半大孩童,亦无半分轻视之意。这般模样反倒叫安寧忍不住微愣了片刻。 说来,这几年安寧来林府次数不多,却也绝不算少。但多是寻之前的小伙伴儿说话,因著在內宅,碰到这位林大人次数屈指可数,偶尔也只是大老远见过个背影。 只能说不愧是探郎吗?哪怕这般年纪,依旧斯文儒雅,眉眼间甚至能瞧出早前的俊秀风仪。 思量的功夫,安寧手已经快速搭上了对方的脉搏。 床榻上,方才七岁的林小公子正眨巴著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小姐姐,在对方指尖碰到手的那一刻,更是忍不住涨红了脸。 直到安寧收回手,並衝著一旁的师傅轻轻点头,梁老大夫本来有些踌躇的脸色瞬间一松。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林如海目光微深。 这个小插曲过后,隨后的日子跟之前並未有所差別,只除了林小公子今年的病症比之前好的愈发快上了许多。 不足半月便已经是能下地的程度,这可是这些年来头一回。 因著这个,今年林府年节都热闹了许多,几位主子高兴,雪晴几人手中银钱更是翻了一翻。 年节那日,梁家四口倒是整整齐齐聚在一处。 梁老大夫双亲早逝,连仅剩的儿子也被赶出家门,更別说之前只知道上门儿打秋风的侄子们。可以说偌大的扬州城,一句举目无亲也不为过。 安寧两姐妹,有亲人跟没有没啥两样,一家四口这会儿连个拜年的地儿都没,不过好在几人这些年早已经习惯。 大丫更是,从小到大几乎从未得到过长者关怀。对於时常照顾姐妹二人的梁老爷子,早早便当作亲人看待。 林府遣人送来节礼时,一家四口正高高兴兴地分食著桌案中央的白玉方糕。 晚间,拿著手中明显贵重了不止一筹的紫檀木方盒,打开后,不期然看到一对品质极佳的暖玉。 甚至为了符合这个年纪小姑娘的喜好,上面的图案还特意雕琢成了一对锦鲤的样式。 轻捏著手中的玉牌,安寧忍不住轻笑一声。 果然,她还是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尤其是聪明又不贪婪之人。 事实上,林家的诚意远不止如此。新年伊始。在梁老大夫所在的保仁堂新推出一款养身丸后,林夫人身边的一位积年的嬤嬤便亲自上门拜访…… 第133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7 “妹……她们这啥意思啊!叫我去府上听学?” 陈大丫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个儿。 她没听错吧?林府,她?就算要去也是小妹吧。 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大丫整个人还愣愣的,只转头瞧著一旁自家妹妹丝毫不意外的表情方才回过神儿来。 她啥也不会,对人家当官儿的有啥用处。 对方这一遭,铁定是为了她妹啊…… 想到这儿,大丫早前的惊喜顿时没了踪影,转而急切地抓著自家小妹的手: “阿寧你是答应他们什么事儿了,还是他们林府……” “没事的阿姐,不过正常往来罢了。” 將人拉到一旁屋里挑著出行用的衣裳,安寧语气隨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儿: “前几日才听雪晴姐她们说过,林府这位杨夫子不仅博学多才,一手琴艺更是尤为出眾,阿姐之前不是很喜欢听吗?顺带学上一手,偶尔閒来无事自娱也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大丫今岁已经十三,之前虽也跟她识了字,看过些书,但到底没经歷过系统教学。 这种高档课程,都送上门儿来了,不蹭白不蹭。 至於会不会听不懂,林姑娘如今方才八岁,日后又无需科考,再深奥又能到哪里。 说来许是林小公子尚在,贾敏自己又一手承包了女儿的教导课程,请的都是有些学识的女夫子。 那个所谓贾雨村倒是没了用武之地。至於教导儿子,就她所知,林如海给自家儿子挑的夫子可都是精挑细选,仔仔细细查过几轮儿的。 这个姓贾的估摸著早早刷下去了。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士大夫,嘴上再疼爱女儿,重视程度上也是远远不及的…… 安抚了神色忐忑的大丫,安寧这才琢磨起自个儿的“事业”。 说事业倒也不算,確认了林府的態度后,安寧这厢手脚也放开了许多。不仅给自家姐姐带了一整套养顏膏作为谢礼,铺子里养身丸的效用也升级了不止一波。 最先重金购买的无疑是林家这个大金主,哪怕进阶版的养身丸已经卖到百两一颗的高价,都挡不住这位大人无情豪洒金幣的决心。 甚至听说有些药材取材不易,这位还特意送来好些上等好药。 无他,效果实在肉眼可见。 这才小半个月,不仅林小公子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林家同样体弱多病的几口子整个人状態好了不止一筹。 这世上,明眼之人还是挺多的,一时间保仁堂这款药几乎有价无市。期间不是没有人想要復刻,但初版的还好,进阶版的无论在怎么尝试,都做不出那种效果…… 药材的年份成色,製作顺序,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偏偏这药是由安寧一手製作。而製作人恰恰有那么亿点点懒惰…… 每月除去供给自家目前的大靠山外,流落到外面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甚至还有外地商户,大老远跑过来一掷千金的。 而梁老大夫这个神医之名,也逐渐传了出去,哪怕再三解释,旁人也只道老大夫实在是谦虚。 偏偏有安寧这个小徒弟在,这几年来,还真没怎么滑铁卢过。 果然,老大夫就是太谦虚啊。 因著徒弟百般交代,不可泄漏的梁老爷子:“……” 不提梁老大夫如何百口莫辩,罪魁祸首安寧这会儿正无比丝滑的拨弄著手中香盏,不多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檀木香便自香盒中缓缓升起。 然而此香的效用远远不止如此,不大的房间內,眾人只觉原本有些郁躁的胸口瞬间舒服了下来。 “这便是陈姐姐新做的药香?果真是厉害至极!” 课室內,方才十来岁便已然颇具少女之姿的林姑娘率先捧场赞道。一旁的陈玥(陈大丫)同样忙不迭点头。 她家小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同样惊嘆不已的还有顺道溜达过来的林小弟,隨著这几年安寧空下来的时间愈发的多,偶尔也会同自家姐姐过来上上课打发时间。 几年下来,几人也算是相熟。 这会儿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忌讳什么,很快就说笑到了一起。 “对了,我记得陈姐姐才学调香不过半年吧,这么快就如此纯熟,还能將药理加入其中,果然厉害。” “唉,要是我读书也有姐姐这样的天分就好了。” 林小弟一双眼睛亮晶晶道。 谁知这话刚一出口,安寧还没反应,一旁的林黛玉就忍不住出口懟了过来: “听听,瞧瞧这人说的……” “整日被先生夸著还不够,要来咱们姐妹这儿寻存在感。陈姐姐你可別听这人说的,也不知搁这儿埋汰谁呢! 轻睨了某人一眼,林黛玉忍不住扬起小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 被自家姐姐懟惯了,林璟倒是格外坦然,照旧一脸笑嘻嘻道“那也比不上陈姐姐过目不忘啊!” 安寧:“……” 真……大可不必提这一出,尤其是从你们家这些人嘴里说出来。 还有,自家师傅这张嘴还真是,漏成啥了都! 不过也正因此,这一家子人精子这些年来並未对她怀疑的原因吧。 几人连同课上的杨夫子復又说笑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安寧手上还多了一套由林姑娘特別製作的诗笺。 不仅聚齐了梅兰竹菊四时样以及对应的诗词,纸笺上方还带著浅淡的玉兰香。 不得不说,跟一些小姑娘们,还是有情调会玩会闹的小姑娘,常呆在一处果然叫人心情愉悦。 將一整套诗笺仔细收起,安寧復又拾起了手中的香盒。 不论方才被如何夸讚,起码在安寧看来,这个配比,还是有不少精进的空间的。 统子:“……” 见自家宿主还在悠哉悠哉的调香,识海內某统子简直惊呆了。 “话说,宿主你就没个追求的吗?” “你的医术呢,说好的神医不要了!” 那当初操这个天才人设是干啥的。就为了找个靠山,愉快挣银子提高生活? 这些年下来,每当统子以为自家宿主要奋起一波,结果迄今为止除了周遭亲近之人,自家宿主的医术还属於远在深山人未识的状態…… 更甚者除了开头几年为了练手,这几年连看诊把脉都极少有。 “宿主你这是,不打算走神医路线了?” 第134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8 “神医?” 轻笑著念出这两个字,摆弄著手中的香料,安寧头也不抬道: “那统子你觉得我家师傅这些年过得如何?” “额……也就也挺好的吧!” 起码比之之前,受人敬重的不是一星半点,也不会再被同行联合挖坑了。 是啊,挺好,安寧心道,却也只是如此了。 就这还是有养身丸加持,背后有林府做靠山。饶是如此,在那些官宦权贵眼中,依旧是可以摆弄的玩意儿。 因著一时治疗效果不满意,被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小命被人提在手上威胁也是常事儿。 都说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大夫,但实际上,安寧心下冷笑,地位天差地別之下,总是不缺有权有势的愚莽之人。 像话本里那些神医一般,受人尊重? 事实上,当你的小命被人握在手心,再多的本事也未必能得人重视。 连梁老大夫这种积年有德的老人都是如此,何况她的?一介孤女,只会叫人更想拿捏…… 这才是从一开始她选择林家的原因。 不是对其本性有多信任,而是能坐稳巡盐御史这么些年,必然不会是蠢人罢了。 可以说从始至终,安寧都没想过要像自家师傅一般每日累死累活给人跑腿治病。 医术,对她可以是手段,却绝不可以成为每天必行的职业,尤其在医者被列为下等,任人拿捏的古代社会。 “啊……那宿主你以后要怎么办?” 毕竟这个开局是真不好啊! 素手拨弄著手中的香盏,安寧轻哼著小曲儿,却没有回答。如果她没记错,她想要的时机很快就会到了。 医术再好,也只有在最关键时,才会最有价值…… 反正她目前的小日子还过得去,且不著急呢! 统子:“……” 眼睁睁看著自家宿主每日只用小半个时辰做上几颗药丸,其余时间不是在看书,或者研究脉案,给自家师傅指点迷津,就是跟隔壁林妹妹几人风雪月,甚至还颇有兴致的研习了古琴。 隨后两年,统子都属於懵逼状態,不知道自家宿主究竟要干嘛。 直到这一日,林大管家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梁大夫,还有陈姑娘,求两位去瞧瞧我家老爷吧!” 说这话时,林大管家虽正面的是梁老大夫,目光却死死盯在一旁的安寧身上。 眼中甚至带上了祈求之色。 事实证明,能教老管家如此,林如海此时的情况確实不容乐观,两人匆忙赶到时,这人口中甚至已经咳出了鲜血。 “不可能……这不可能……” 梁老忙先行上前一步把脉,然而得出的结果却是心力损耗过甚,以致本就孱弱的身体透支。 这脉象,看似在正常不过。 可这正常反倒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若是往常,梁大夫必然察觉不到端倪,但奈何,这些年有自家徒儿的养生丸在,眼前这人又是肯砸钱的,身子早不復以往孱弱。 何况这些年林如海连女色都少之又少,又勤於保养,生怕留下一双儿女孤苦无依。 试问这种情况下,这人身子又是如何一夕之间,毁到这种地步。 极度惊讶之下,梁大夫甚至顾不上遮掩,直勾勾地看向一旁的宝贝徒儿。 “徒弟啊,这……” 同他一般表情的还有一旁的林夫人贾敏。 在眼前二人灼灼的目光下,安寧抬手,指尖轻扣在来人已经没有多少血色的腕间。须臾方才收回指尖轻声道: “师傅你没有猜错,这不是病……而是毒。” 而且还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 话音落,只见一旁贾敏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最后只得强忍著泪意对一旁的安寧道: “陈姑娘既然能看出端倪,那你可……可有……” 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出不好的答案,贾敏一双同林黛玉相似的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方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直到看到安寧点头,来人这才狠狠鬆了口气,须臾只觉身子一软,若非一旁丫鬟扶地及时,险些便要栽倒在地。 只看对方这般情態,安寧心下便明白,以这位林夫人平日里的聪敏,恐怕林府,或者盐道之上目前的危机这人即便不是一清二楚,也该知晓几分。 从一旁的药箱中,將一枚纯黑的药丸倒到手中,交代一旁的丫鬟餵其服下,安寧很快提笔在案上写下药方。 顺带对一旁的贾敏轻声解释道: “刚才那一颗是我早前製做的清毒丸,可清除目前大部分毒性……” 可千万別误会她早有准备。 回答她的是一旁贾敏极尽和气道。 “陈姑娘多虑了,姑娘放心,妾身绝对没有质疑姑娘的意思。” 相处多年,贾敏自然也是清楚,眼前这位小姑娘,若说在医道上可称做百年不遇,那么在製药之上。 不夸张的说一句,在她看来,说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亦不夸张。 还好眼前小姑娘確实聪明,並不刻意张扬,连放在药堂里售卖的,都是刻意减了三分效果,甚至她怀疑,连自家手中的…… 安寧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隨著一大片黑血从刻意划破的指尖溢出,林如海总算睁开了眼睛。 房间外,林家姐弟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却偏在管家的阻拦下,一步不得进。 这会儿见安寧出来,忙不迭上前询问,思及方才林大人面上的凝重,安寧没有多言,只轻轻对著二人轻轻摇头: “实在抱歉了……” 没有多看眼前脸色煞白的姐弟俩,安寧同自家师傅很快一前一后出了林府,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直到回到房间,透过系统,看著清醒过来的林如海强撑著身子一笔一划写著奏章,安寧面上这才露出了些许轻鬆之色。 果不其然,半月后,在统子的透视下,安寧亲眼瞧著一行人趁著黑夜偷感十足地敲响了林府的大门。 第135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9 等安寧跟著自家师傅再次被请到林府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殷红的血色。 床榻上,眼前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左右,身型修长,剑眉星目倒是有一副极好的相貌,可惜苍白的唇角以及面上隱约带著的晦暗之色,无一不在表明,眼前之人此刻情况並不大好。 尤其后背处,肉眼可见的刀剑伤痕明显可以看出这人早前经歷过了什么,就连一旁仅剩的两位侍从,脸上也依稀带著伤痕。 看来情况很是惨烈啊! 果然安寧心道,钱是人的胆,在盐政惊天的利润之下,有些人胆子倒是大的很! 没有过多询问的意思,安寧很快伸手为对方把了脉。 见她面色似有惊异,一旁的林如海忙解释道:“为防意外,数日之前,在徐公子临走之前,本官特意给他带上了之前留下的回春丸。” 回春丸,顾名思义,恢復生机,除非生机彻底断绝,服用者可维持数日生命特徵。 俗称吊著一口活气儿。 是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安寧特意留下的,因著材料极其稀有珍贵,哪怕林如海这个大主顾这里,她也仅留下了一颗。 看来这人的身份很明確了,上辈子死在江南,並在之后引发了一系列后患的“倒霉鬼”外加“冤大头”。 原身当时被陈家人带走,后面又几经转卖,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宅,对当时许多事只是有个微末印象。安寧却已经从系统內调出了这人的身份。 承恩公府嫡系二公子,也是当今太上皇的嫡亲表侄,亦是太上皇亲信中的亲信。 瞧了眼眼前这人身上明显过於低调的衣饰打扮,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估摸著前世那些人临死前都不晓得自个儿究竟惹上了哪尊大神吧! 还有这林家也算倒霉透了,这么个活神仙死在扬州,哪怕之后林如海活活身死在任上,有再大的功劳,有这一遭,怕也得尽数灰飞烟灭,啥都不剩! 也不怪林如海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这么些年,最终唯一的幼女都没有丝毫遗泽。 真是坑啊! 见事情確如所料一般,安寧面色不变。仔细把过脉后,在一旁林如海额间冷汗都流了大半之际,方才示意一旁的师傅,从身上带来的药箱中,拿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瓷瓶。 看见瓶口上標註的“止血散”三个大字,一旁的林如海忙不迭命人上前,將药粉仔细涂在来人伤口之上。 不等身侧两位侍卫出声反对,只见眼前人方才还隱约往外渗的鲜血很快止了下来。 確认这人死不了,又留下几方补血养气的方子,师徒两人很快告退离开。两位隨从还要说什么,一旁的林如海就已经率先开口: “打扰两位了,天色已晚,两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方才本官已经教管家准备好客房……” 主家都已经开了口,两人只得悻悻闭嘴,只目光还是一瞬不瞬盯在自家主子身上。 徐子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后,自知此次冒险,这人养伤的这段时日倒是老实得紧。 只是因著此事,江南的局势倒是愈发混乱了起来。 不过这跟安寧暂且关係不大。 翌日,瞧著一旁似乎有说有笑的两人,不远处默默围观了许久的林景突然开口: “话说徐兄腰上掛著的香包瞧著真好看,不过上面绣著的是芍药吗?” “维士与女,伊其相謔,赠之以勺药……想必徐兄在京城的家眷对徐兄你很是牵掛呢!” 微愣了片刻,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徐子安下意识抬眼看了一旁的安寧一眼,如玉的容顏微敛,须臾方才轻笑著摇头: “林小兄弟误会了,这只是家中侍女所做,並无其他旁的意味。” “哦,这样啊!” 这语气怎么有些不对,瞧著眼前半大的少年,徐子安刚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安寧已经帮著自家师傅收拾好医箱打算离开。 徐子安:“……” 其后数日,眼见对方已经脱离了危险,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感染的架势,安寧也不再隨自家师傅过来。 反倒是徐子安本人,特意过来过几次,不过基本上都被安寧以忙著学业推拒。 知晓对方的意思,徐子安沉默片刻,思及两人身份,到底没有过多打扰。 只在临走道別之际,,以生怕对方再遇事故为由,安寧特意將之前的回春丸送了对方两颗。 瞧著这人明显有些失神的背影,识海內,统子难得支棱了起来: “嘿嘿,宿主是终於打算努力了吗?” “刚刚那人身份就非常不错,公府公子,跟皇家沾亲带故,且还不是长子,日后身上没那么大压力。” “而且这人去岁已经考中举人,又生的姿容俊美,温润如玉。是京城不少闺秀梦中情人呢?” 安寧:“……” 隨手拨弄著手中调了一半的香膏,安寧险些忍不住扶额: “真的,阿统,求求了,日后记得少看点爱情故事吧……” “啊?宿主你真没这个意思?” 想想自家宿主这段时日的表现,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的系统怔愣了片刻: “不对啊,既然没这意思,那你干嘛要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要知道这颗药不仅用料昂贵,饶是以林家的財力,这些年收集到的材料,最终成品也不过十颗不到。 可自家宿主呢,这一下就给对方带走了两颗呢! 拜託,它家宿主是什么性子,只看这些年陆陆续续从林家薅了多少好东西,好药材都不带半点客气的。既然没有意思,会做这么一出赔本买卖? “为啥嘞!” 统子实在想不通。 那当然是很快就要用上了呀! 轻磨著手中淡绿色的膏体,安寧没有回答,只托著下巴思量片刻,方才开口询问道: “统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这个世界,皇室身份,或者一定品级的敕封,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防止某些邪祟之物近身的是吧?” 第136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0 “是啊!” 统子点头,在人与精怪共存的世界,为了不致人间秩序紊乱,法则之上总要有所补全。 总之就是身份越高,大多数代表的人道气运越旺盛,邪祟精怪愈发难以近身。尤其是由人间帝王亲自下旨认可的…… 不过自家宿主问这个干嘛? 安寧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好,到底还能省下一笔销,也不算太亏得慌。 不过很快,统子就知晓了缘由。 一年后的一日,看著眼前明显一副宫中內侍打扮的眾人,而且为首者明显品级不低的模样。连素来见惯世面的林如海都不由愣了片刻,尤其在听到对方指名道姓地寻找陈姑娘时…… 客客气气吩咐下人带这些內官下去休息,待安寧过来时,面对的就是林如海明显有些难言的面容: 房间內,看著眼前方才十五岁不到,仅仅比自家女儿大上一岁的小姑娘,林如海语气愈发苦涩: “实在对不住陈姑娘,是我林家处事不谨连累了姑娘!” 不等安寧开口,林如海又是一个长揖素来清雅的面容不觉带了几分愧色,须臾这才將原委娓娓道来: “姑娘许是有所不知,前阵子曾隱隱有些传闻,只道上皇骤然病重,据说连宫內眾太医都曾一度摇头……” 这会儿宫里这些人过来,还指名道姓来找眼前的小姑娘,以林如海的敏锐,思及前后因果,哪里会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自太上皇病重这些时日,他们这些老臣子们亦是备受煎熬,但这些並不意味著这些要眼前的小姑娘来承受。 何况陈姑娘素来行事谨慎,向来不在外人跟前暴露医术,除去那次在林家以外…… 也是了,以他这个位置,太上皇他老人家又素来疑心极重,怎么可能不做丝毫安排。只看这次能精准寻到陈姑娘,而非梁大夫……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下苦笑的同时,不由愈发愧疚。 原以为他这条命就已经够了…… 反倒是安寧本人,得知来意,怔愣片刻过后很快面色平静了下来。只微微颤抖的眼瞼昭示著眼前少女並不平静: “事已至此,林大人又何至於此,常言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自我决定习医之日起,就已经有所准备……” “只是………” 沉默片刻,只见眼前一袭烟青色长袄的小姑娘方才哑声道:“林大人,家姐今岁刚刚定下了亲事,还有师傅那里,倘若我此次不能回来……” “陈姑娘放心,但凡能用上,本官必然义不容辞……” 几乎立时的,林如海又是拱手一揖,沉声保证道。 安寧这才轻轻点头。 没有给两人多余说话的时间,为首的江內侍来得很急,急到连上好的雨前龙井都不肯好生生喝上一口,见到安寧便要著急带人离开: 只面对眼前不大的小姑娘时,到底还是带上了几分笑脸: “呦,陈姑娘,快些隨杂家走一趟吧!” 不远处,装备齐全的车马已经早早已经准备好。 饶是大家一路紧赶慢赶,一行人到达京城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然而纵使如此,安寧赶到之时,宫殿內,太上皇此刻面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不佳,巍峨的宫室外,一群老太医正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外间,每个人面上皆是惨澹一片。 然而比之这些人更惨白的还有宫殿外匆忙赶来的徐子安。再见到被重重內侍带进来的清丽少女,徐子安张了张嘴,半晌方才红著眼哑声道: “陈姑娘,对不住我……不是……” “徐公子!” 没有理会对方的欲言又止,安寧只轻轻点头打过招呼,清丽如画的容顏上不含丝毫表情,看也不看来人一眼,便逕自跟隨著引路的小黄门们缓缓走入內室。 许是早前早有交代,安寧这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只留下徐子安红著眼站在原地,看著来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宫殿內,这会儿满是刺鼻的苦汤药味。 榻上,太上皇此时早已病入膏肓,连目光都带著明显的涣散。甚至无需诊脉,安寧便能轻易看出,这是元寿將近的符號。 说来,太上皇今年已经七十有二,不说古代帝王,便是在现代,也算是高寿的年纪,如今这般实在再正常不过。 甚至於安寧几乎可以断定,此刻支撑著对方体內唯一生机的便是数年之前由她亲手所制的回春丸。 也怪不得方才那些人如此著急。 偌大的宫殿几乎落地可闻。 在一殿之人几乎大气不敢出的境况下,安寧上前缓缓伸手,轻扣上了对方的脉搏。片刻后方才在一眾人虎视眈眈之下,面无表情的转头: “几位大人,民女来得匆忙,手上药物还缺一些……” “陈姑娘安心,杂家这就前去准备!” 顾不得对方此刻的態度,涉及自家主子的性命,以及自个儿前途小命,一眾宫人们反应可谓极快。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瞧著面前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珍品好药,当著一眾宫人的面儿,安寧依旧不急不忙的摆弄著手中器具,紫铜小炉上,裊裊白烟自外间缓缓升起,又缓缓匯聚成一滴滴药液。 搅碎,混合,成型……种种眼繚乱的手法下,一直到三四个时辰后,约莫数颗成品药丸方才正式出炉。 期间眼瞅著榻上太上皇脸色愈发不妙,室內一眾宫人们简直都要简直急疯了,奈何安寧本人依旧不急不缓,甚至连面色都没改过分毫。 说实话,看著眼前同平常药丸没啥区別的黝黑丸子,別说这些內侍了,连不远处候著的一眾太医们都不由面露绝望之色。 看来今日自己这条小命…… 只是想到早前那两颗药的奇效,为首的戴总管咬了咬牙,在太医检查过后,还是命人將东西仔细餵下: 然而事实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在眾人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只见服下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榻上原本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儿的太上皇竟然当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37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1 “圣人,圣人醒了!” “圣人您可算醒了……” 伴隨著一眾激动不已的雀跃声,安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任一眾劫后余生的太医们爭先恐后上前为其诊脉。 隨后便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 虽然尚有些微弱,但手中的脉象实实在在告诉他们,上皇原本几近油尽灯枯的脉象竟然当真“活”了过来…… 如若不是余下几颗药尽数在戴內侍手上,为首的老太医恨不得上前一把抢到手里,再好生研究一番。 话说刚才这位陈姑娘用了哪几味药来著? 不过最重要的是,上皇有救了,他们这些人也都能活过来了…… 想到这里,为首章院判几乎哆嗦著嘴道: “回圣人,根据脉象,您確实有好转跡象……” 事实上压根儿无需这些人多言,透过层层人群,太上皇隱带浑浊的目光无比灼热地盯著不远处一身月白袄裙,面容清致的少女。 自己的身子如何,本身颇通医理的太上皇又怎会不知,何况那种身体內隱约流动的生机,同之前只能无望躺在床上,感受著自己的身躯一点点变得沉重,甚至僵硬,区別实在太过明显…… 想到眼睁睁看著自己即將濒死的那段时日,承乾帝目光一暗,勉强將餵到嘴边的粥食咽下,凌厉的目光很快转向一旁的戴权。 不愧是跟在上皇身边多年的老內侍,戴总管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素来威严的老脸瞬间便笑成了菊: “陈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杂家已经吩咐人备好了汤池……”说著又踢了一脚一旁的小许子:“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带姑娘过去……” “仔细著些,若是胆敢教姑娘有分毫不適,小心爷爷我剥了你们小崽子的皮……” 说著又一脸笑意地看著一旁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少女: “陈姑娘且先休整片刻,御膳房那边很快就好……” 安寧依旧只淡淡点头。 一刻钟后: 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任一眾小宫人兢兢业业的揉捏著双肩。安寧双目微闔,一副清冷仙子的模样。实际上却已经悄摸摸打开监控: 果不其然,这会儿戴內相已经微伏著身子,正同榻上的承乾帝稟报,且不出意外內容多是有关安寧自个儿的: “回陛下,据方才小江子来报,方才这位陈姑娘瞧著是个清冷的性子,这一路上也极少说话……” 其实戴权这话还是美化过的,说实在的,这位陈姑娘好似並不大乐意似的。想到搜查来的资料,戴权復又轻咳一声: “这位陈姑娘虽医术极好,但遗憾的是於扬州当地却鲜有人知……” 也就是说,对扬名甚至行医都没啥兴趣。 “不过据调查所得,陈姑娘好似极为喜爱製药调香,极擅调养一道,尤其喜爱一些稀有药材。除去那日徐公子带来的两颗药外,扬州城近年颇为有名的养身丸就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 “常日里除了同林家有些交情之外,对方身旁算的上亲近之人只有一个师傅和胞姐。其姐前阵子方才定下了亲事,乃是扬州城一位中等商户黄家的嫡次子。” 不过这个看重有几分就不好说了,说实话在戴权看来,这些陈姑娘確实是个冷清的。 就凭这么厉害一手医药之术,身后又有林大人做保,但凡有些上进心思,露出个些许名声,给自家姐姐谋个好亲事可再简单不过。而这位可好,真能瞧著自家亲姐嫁进低贱的商户。 “总之,陛下放心,陈姑娘这背景是没有问题……” 就是这脾性不大妙啊! 唉! 若是往常,戴权断不会如此多想,一个没背景的民女罢了,医术再好,性子再不驯,皇权之下也只能乖乖俯首的份儿。 但眼前却不一样,哪怕那群太医语焉不详,但自家主子这身子,明显已经几近油尽灯枯,也就是说寿元將近,非是其他可治癒的疑难杂症…… 也就是如今自家主子这命,迄今为止完全是靠对方药力续著的。 对方所制的药有多厉害,眾人也是亲眼所见,不说今日,光是早前那两颗不算对症的药就让几乎被太医判定死刑的上皇生生撑了两个多月……… 续命续命… 话说这续一月是续,续一载三载,十载亦是续,这命又不是病,药到病除,立竿见影。人家尽不尽力,又尽几分力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瞧地出来的? 出口威胁吧,瞧这人也不是个没有反骨的,万一哪句不对,真把人惹到了,比如原本五年寿命暗戳戳变成一年两年。 至於威胁陪葬?別忘了隔壁可还有个正儿八经的新帝呢! 就对方这绝无仅有救命续命的本事,还这般年轻,日后能力不可限量,你看当今捨得杀不? 没准遗詔一留,还方便將人暗戳戳带回去藏起来呢! 唉,偷偷抬眼覷了眼自家主子,戴权心道,想来自家主子也是因此,这会儿方才有兴致“关心”一届民女的想法。 不过既然不好威胁,也就只有施恩了…… 屏幕前,瞧著这位年迈帝王若有所思的表情,安寧心下彻底定了下来: 果然,年轻帝王或许还有去赌的魄力,一个年迈將逝的帝王却不敢尝试丝毫可能…… 尤其是已经几乎失去过一回性命的前提下。 古往今来权势之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感受著身旁无孔不入的热气,安寧心情愉悦道: 是小命啊! 沐浴用膳过后,再次被传唤过来时,不止戴权,连承乾帝本人亦是难得温和。稍稍恢復些力气后,榻上承乾帝几乎迫不及待开口询问道: “依陈卿看来,朕这寿元,可还有几载之数?” 听到这话,安寧诡异沉默了一瞬。 话说您这寿元还有多少自个儿没数吗? 瞧著对方丝毫不做偽饰的脸,几乎立刻猜出了对方的想法,榻上承乾难得梗了片刻: 须臾却还是不死心道: “若是在陈卿你倾力医治,且各种名药任尔取用呢?” 听出对方今日非要一个答案,安寧沉思片刻,又再次上前把了把脉,方才开口道: “以民女目前的能力,少则三年以內,多则十年往上,端看陛下您是否愿意配合……” 十年往上……听到这话的承乾帝立马像是被打了强心剂,选择性地忽视前头那句,几乎立时开口道: “依陈卿所言,朕还需如何配合?” 第138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2 “话说宿主,就刚才你说的那些,那个太上皇他能答应吗?” 被一眾宫人恭恭敬敬的引入暖阁,几乎刚落座,识海內,统子就忍不住开口道。 又要修身养性少近女色,又得保持心平气和不能有太多情绪起伏,更要少思少虑万万不可劳累。最重要的是,皇宫环境沉闷非是久居之地,最好择一青山绿水,冬暖夏凉之处…… 旁的还好说,最后几条岂不要彻底放下手中大部分权利…… 要知道早前太上皇虽退位,但时不时还要把倒霉的新帝喊来“问政”。这俩人看似“父慈子孝”,內里爭斗可没少过。 去岁不还弄出个所谓省亲吗?这贾家也是,人家父子俩暗戳戳斗法,他们跳得可真起劲儿! 时不时偷偷瞄一瞄看戏的统子忍不住咂舌道。 毕竟这位可不像是个不贪恋权位的。 是啊!不贪恋权位怎么可能呢? 不说古代帝王,就算普通人谁不贪恋权位? 但若是砝码的另一端是自家性命呢? 隨手摆弄著手中的玉玦,纹理细腻,触之生温,確是最极品的暖玉无疑。不得不说,这位上皇確实挺大方的。或者说对自己小命挺大方。 就看这几日,无论眼前的宫室,还是各处送来的膳食器物,无一不是最精。 也是了,瞅著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品,安寧心道,只看这位能早早退位,而不像其他帝王一般硬撑著身子还要上朝理政。 这方天平,其实对方一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隨后大半个月,安寧照常早睡晚起,除去每日例行诊脉,就是在自个儿宫里隨意转转,捣鼓著自个儿的小玩意儿,等閒不往贵人包括上皇跟前去凑。 整个人把懒散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反倒大明宫这里。 裊裊香菸下,承乾帝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时分。难得没有失眠,没有常日里身子睏倦带来的不適感,这一觉可谓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这感觉,实在太叫人贪恋…… 就连夜里外间侍候的戴权,亦觉得今日难得的舒泰。 小心翼翼地服侍著自家主子浣洗穿衣,又命宫人新送来的香炉点上,戴总管一张橘皮脸上不觉间已经堆满了笑意: “呦,这才几日的功夫,圣人您这气色真真好了不止一筹,要说这位陈姑娘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光是这款安神香,明明再怎么模仿,那些个香料大家调出来的就跟人家的不是一个层次。 想到对方这几日的行径,偷偷覷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戴权復又佯作懊恼: “唉,就是这性子,未免太不懂恭顺了些!” “恭顺,朕缺的是恭顺的人吗?”当他不晓得这人在想什么,睨了某只狗腿子一眼,承乾帝今日心情明显不错: “这有本事的人,自会有几分气性!” 若是往日,太上皇许会觉得不悦,但如今,他却觉得越是不驯越好。 若非对自己的本事有著十二分的篤定与自信,面对滔滔权势,又安能有如今的安然。 何况…… 感受著身上难得的轻鬆感,十年元寿,或者还不止是十年…… 想到那人如今的的年岁,承乾帝眸光微眯,很快下定了决心: “去叫皇帝过来一趟吧!” *** 这一日,大明宫究竟发生了什么除父子二人外並无人知晓。只知道自这一日起,原本的塑料父子感情好似一夜之间便升温了起来。当今更是,不仅出大力气在城郊规制行宫,务必教自家老父亲住的更为舒適。 就连安寧这里,也接到了这位新帝不少的赏赐。 有当今的加鞭加码,不过数月,城郊外,温泉行宫便很快落成。正式出宫那一日,隨之而来的,还有属於安寧本人的册封。 “郡……郡主?” 呆呆地看著眼前无限諂媚的宫侍们。识海內,统子嘴巴简直成了o型。 话说这位太上皇这么大方的吗? 它以为最多一个县主,或者再不济女官什么的。毕竟皇家人,在它看来最是小气不过,旁的不说,只看那些个太医们,医术也算这时代顶尖了吧,瞧瞧都是什么待遇。 整日脑子提在裤腰上不说,动輒打骂威胁都是常有。 说实话,若非这阵子它看的真真的,都以为自家宿主又做出来什么厉害的药了呢? “怎么,很意外吗?” 从宫人手中接过圣旨,安寧面上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回去的路上,还能心情不错的同统子嘮嗑。 统子忙不迭点头。 安寧忍不住轻笑。 “无论县主,还是郡主,对你家主子我是天大的事不错,可对这些上位者呢?” 不过是隨口一言,一字之差罢了。 “不过统子你有一点说的不错,皇家人確实小气。” 安寧赞同点头。 事实上但凡这位上皇再年轻个十来岁,亦或者不到如今寿数衰微之时。更甚者身后没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新帝。 三者但凡缺其之一,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这人都大不可能会有如今的大方。 对今日的结果,说实话安寧也不算太意外,於一个疑心深重的帝王而言,如何避免她这个“人型保命机”被旁人更好的条件拉拢,答案自然是將手中砝码提到最高。 若无意外,郡主之位已经是她一介外姓民女能有的极限,就算是当今,也决计不可能给出比这个更高的筹码。 “而且统子,你觉得这个郡主之位只是封赏吗?”將手中圣旨收起,安寧轻嘖一声: “现实就是,太上皇今日给出如此大的恩义,但凡你家宿主我日后当真为新帝所给出的任何好处所利诱,不说旁的,人品上就是一个偌大的瑕疵。” “你觉得这般情况下,纵使投效,当今於我还会有信任吗?” 而一个医者,失去了当权者的信任,会有多大的隱患自不必说。 “窝去,这皇家人,心眼子可真多也真脏啊!” 半晌,统子方才反应过来。 嘖嘖,枉它刚才还夸这人大方呢! “不过,那太上皇这么一来,岂不是绝了宿主你投效当今的路子,那等日后,新帝那儿,会不会对宿主不好吗?” 第139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3 会吗? 事实上,这会儿正被统子念叨的明泰帝正看著眼前所剩无几的香盒一脸鬱卒。 尤其当下头宫人来稟,这款香下头人如何也调不出那种效果时。 不说七分了,这些个废物们,竟是连个三分成效都无。 適应了几日优良睡眠,神清气爽。一夜间又要重回解放前。若非上皇早早递了求和的信息,当今简直以为自家父皇之所以破天荒地给他赏东西,就是为了暗戳戳地给他挖坑来著。 命人將盒中最后一丁点儿香料点上,明泰帝方才搁下手中奏章悠悠开口: “那位昭惠郡主呢?” “回陛下,郡主还是同之前一般,並不大爱同宫中之人来往。之前贤德妃还曾打著林家姻亲的名號走过一遭,同样並未得到丝毫回应……” “她这消息倒是来得不慢……” 上首帝王突然意味不明道。 一旁內侍忙不迭低下头。 在张总管看来,这位新任郡主娘娘虽能耐厉害,却实在不是个圆滑晓事的,旁的不说,只瞧自家陛下这数月以来来来回回赏赐也不算少。若是换做旁人,不说诚惶诚恐上前谢恩,起码也得送上些好东西过来。 结果这位,不说他这把老骨头左等右等,就连陛下………这位愣是没个反应… “对了!”似是想到什么,张总管语气微滯了片刻,半晌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这段时日上皇那里实在看得极紧,陛下之前教奴才安排的那些人,至今没有能靠近昭惠郡主……” “罢了!” 意料之中而已,命人將案上奏章收起,明泰帝此刻语气並未有太多不悦。 “暂且將人都收回来吧!” 他家老爷子这阵子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不给他乱添麻烦,他这做儿子的也不好总往对方逆鳞上戳。倒是这位昭惠郡主…… 思及上皇这两日明显愈发精神奕奕的状態,再对比这阵子愈发觉得精力有些不济的自个儿,明泰帝短暂沉默过一瞬还是开口: “给昭惠郡主的赏赐,再添上一倍!” 张大总管忙不迭地应是。 *** 还不晓得宫里那位层层叠叠的心眼子。总之,出宫那一日,安寧心情难得颇为不错,尤其在看到眼前已经被规制的整整齐齐的府邸时。 按理来说本朝郡主並无私邸,或者说这个朝代,女子连私產都未必能守住,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圣人亲赐,纵使谁也不好说什么。 带著小丫鬟足足逛了数个时辰,方才將整座郡主府逛了个全乎。回到书房,安寧这才提笔,给远在江南的师傅和阿姐简单交代一番始末,顺带报个平安。 想来这段时日,以大丫的性子,纵使有林家诸般转圜,怕是给嚇得不轻。 事实也是如此,江南林府 眼瞅著婚期將近,然而陈大丫此刻却没有丝毫身为新嫁娘的喜悦。距离小妹离开已经有足足数月之久,且这么长时日连个消息都传不来。 深知以小妹的聪敏,这在之前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出了大事,想到这里,大丫便再坐不住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大人,求您好歹告诉民女一声,我妹妹……我妹妹她到底去了哪里?” 跟陈大丫有同样反应的还有林黛玉姐弟,思及自家父亲前阵子莫名焦灼的目光。待大丫离开后,两姐弟方才对视一眼,林璟率先上前一步开口道: “父亲,陈姐姐是被人带走的是吧?” 虽是问句,但林小公子此刻语气却尤为篤定。 姐姐她不过一民女,身份来歷可谓清清白白,身后又无旁的牵扯,那么能教对方看中,还能让自家父亲如此无能为力…… 思及前阵子打听来的消息,林璟目光陡然一暗: “父亲,数日前儿子同几位同窗出游,曾无意间听说前阵子上皇病重,恐有不治之……” “璟儿!”不等来人说完了,林如海便出口打断道:“涉及圣人龙体,此等大事,外间疯言疯语如何能篤信!” 为人臣子,又岂能妄言是非? 看著眼前这一双儿女,林如海目光难得带了些许疾言厉色,半响方才在姐弟二人如出一辙看破一切的目光下黯然点头: “你二人猜的不错,不过目前为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起码如今大明宫並未传出丧音,目前来看,陈姑娘安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至於旁的,深知帝王之家的凉薄,饶是林如海,亦不敢有丝毫妄念。 看清自家父亲的神色,宽大的袖口下,林璟不觉捏紧了拳头。 怀揣著这样的心思,一直到明显一副宫內廷打扮之人恭恭敬敬的敲响了梁家的大门,所有人还回不过神儿来: “什么,郡主娘娘……” 不提已经被炸晕了的徐远,匆忙得到消息赶来的陈大丫亦是半晌回不过神儿来。 她小妹,郡主? 哪怕再不知事,但郡主二字的含义大丫也是懂得的,尤其大丫这几年来一直接受官家教育…… 接连数日的担忧之下,乍然听到如此消息,要不是身后死死撑著人的小丫头,陈大丫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同陈大丫一般的还有前来商议婚事的黄家人。因著订好的婚期一而再再而三往后推,说实在的,对这个未婚媳妇儿,早在来之前其实黄家人已是颇有些不悦。 若非瞧在背后林家的面儿上,不说旁人,黄夫人怕是早撂担子不干了。 她们黄家虽说是商户,在这扬州城好赖也算有些头脸,不比这些个劳什子大夫强多了。然而这会儿…… 什么不悦,什么麻烦,压根儿不存在的事儿,甚至巨大的惊喜之下,黄老爷整个人都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天爷啊,他们黄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哪里是未来媳妇儿啊,这是他家祖宗啊!此刻黄老爷只恨婚期没能提早一些,將这桩亲事彻底板上钉钉。 话说陈家那小姑娘早前他也是见过的,之前便觉得那丫头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如今可不是嘛! 至於眼前这些人会不会有假,黄老爷轻嗤一声,怎么可能? 虽不知那位陈姑娘如何从普通民女一跃成为郡主娘娘,不说谁人敢冒充宫內廷,只瞧这些人的模样,哪里有作假的可能? 一直到传信的小黄门儿离开,一眾人尚还回不过神儿来。还是一旁的黄老爷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从兜里掏出一整叠银票子,满脸堆笑地就要往几个小黄门儿手里塞: 再瞧见这些人明显带著推拒的表情时,黄老爷面上不由笑得更深了。权利场之人往往也最是势利。 虽说是外姓之人,但目前看来这位郡主娘娘这地位,可半点儿不虚啊! 唉,看来回头得跟老婆子商量一番,这彩礼钱可得再多加上一些,洲儿虽是次子,婚事也不能太减薄不是? 第140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4 没有心思理会未来公婆的小心思,回到房间,瞧著手中熟悉的字跡。陈大丫这些时日一直提著的心思方才彻底安定下来。 对於妹妹口中暂且走不开,叫她过几日和梁老大夫一道起身去京城更是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反正在陈大丫看来,她跟自家妹妹才是一国的。何况大丫不傻,自然知晓凭她一个身后无甚依靠的姑娘,凭什么能受林府恩惠,有幸同官家小姐一道进学,又凭什么能够嫁进富贵人家? 她们姐妹俩之前做过婢女的事儿又不是秘密,哪怕早前包括黄夫人在內的那些人掩饰的再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轻视也並非作假。 但是如今…… 想到方才黄夫人近乎諂媚的神色,陈大丫不觉抿了抿唇。 之前纵使背靠林家,哪怕时常跟在林夫人身后,这样的表情也从未对著自己过。 这一刻大丫总算明白,妹妹之前说的那句,旁人有的再多,也没有自个儿有来的好处…… 隨后几日,隨著这则消息彻底传开,小小的梁家小院瞬间热闹了起来,不止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作为姻亲的黄家更是,光是前来送礼的小廝们腿都险些跑细了不少。 黄老爷子也是个利索的,前头刚回去,后脚就將麻溜地將自家儿子身边有些头脸的丫鬟们尽数给打发了个乾净。 对於未来儿媳一家想要进京,不仅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更是出人又出力,又是教自家儿子一路亲自护送,临走前更是反覆交代,务必要在郡主娘娘面前留下好印象。 直把黄二公子说的紧张不已,一路上对著几人殷勤备至,生怕到手的婚事吹了。 透过系统,瞧到这一幕的安寧只略瞧过一眼,也没有太意外。 就算商户人家,能在扬州城站稳脚跟,黄家这位当家人明显不是蠢人。 其实黄家这门亲事还是大丫自个儿瞧中的。大丫及笄之后这几年,期间不是也没有落魄文人上门儿。但因著陈家那起子事儿,安寧心下清楚,自家姐姐嘴上不说,心下对耕读人家总有几分芥蒂。 何况打小受过贫苦,大丫就更不乐意过缺衣少食的日子。 至於黄夫人之前隱隱的轻视,大丫更是看得明白,只能说对一介孤女,谁家会没有呢? 起码这家子,目前还算识时务。 春去秋来,转眼间又是数月,隨著圣驾降临,原本萧瑟的行宫已经彻底恢復了热闹,反倒是安寧自己,这阵子以不喜束缚为由,大部分时间仍是呆在郡主府中。 偶尔抚琴调香,摆弄著络绎不绝送来的珍稀药材,除去时常递到跟前的拜帖,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閒。 大丫一行人到达的那日,安寧恰好还在行宫伴驾,说来自打上回经歷过生命垂危,动弹不得的日子,太上皇便对自个儿身子格外注意。 不仅每日早睡早起,自觉谢绝大部分前来拜访的重臣,每天清早雷打不动练上两套五禽戏外加太极拳,各种药膳药茶更是一天不落。 总之,算是个顶顶谨尊医嘱的十佳好病人。 这不,方才半年不到,眾人眼睁睁瞧著早前奄奄一息的承乾帝这会儿就已经能神采熠熠的带著人出门儿溜达,甚至兴致上来时,还能在马上跑上几大圈儿,偶尔还能带上一眾侍卫们前往京郊围猎。 瞧这精神状態,直把偶尔过来的新帝瞧地眼热极了。尤其是某一日校场之上,发觉自个儿射箭的准头竟险些不及已经古稀之年的老父皇时。 后知后觉察觉些许不对的新帝:“……” 嗯……一定是朕前几日夙夜操劳之故。 总之这一日,例行诊脉过后,安寧刚想离开,却听上首明泰帝突然幽幽开口: “说来昭惠上次所製药茶很是合朕心意,只可惜了,父皇实在宝贝的很,就连朕这里,也只勉强得了半罐不到……” 说著,这位年过而立的一国帝王面上竟还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自以为听懂对方意思的安寧:“……” 就……没想到,这新帝脸皮还挺厚实的!只能说不愧是能趁著机会,连削带打坑掉自家父皇大半权力的真狠人啊! 抬头看了眼上皇,见对方脸上同样写著无语二字,显然也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自家倒霉儿子能不要脸到这份儿上。从他年过七旬的老人家手里抢东西。 安寧同样忍不住嘴角微抽: “回陛下,非是臣女小气,只是有些药材得来並不容易……” “昭惠大可放心,朕又岂是那等无礼之人!”说著大手一挥,当即便命人奉上了数株上等天山雪莲…… 连带著又是一堆赏赐。 感情准备还挺齐全,送上门儿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见上座上皇没有反对的意思,安寧自然乐意笑纳…… 一阵寒暄过后,等安寧再回到府中,已经是黄昏时分。郡主出行,排场自是不小,何况这一路过来,光是身后光是捧著各式赏物的小內侍,就有足足十来人之多。 这架势,直把大丫一行包括隨行的一眾人惊掉目瞪口呆。不过真正叫安寧惊讶的是,透过轿帘缝隙,瞧著不远处软轿中正抿唇轻笑的小姑娘,饶是安寧也不由微诧了一瞬: “林姑娘?” 第141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5 “姐姐这般惊讶,可是觉得妹妹我来的不巧了?” “怎么会!” 瞧这熟悉的模样,安寧同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既是妹妹你来,自是什么时候都是极好的。” 命人將东西尽数收入库房,几人这才说笑著往府內走去。 安寧这座郡主府原就是本朝一位颇为受宠的公主居所改建而来,宅邸不仅占地颇广,四处可见雕樑画栋,安寧入住这几月来,又命人整修了几回,添了不少喜爱假山怪石,奇异草。 转过游廊,入耳便是潺潺的流水声,湖面上,还停著一座足有一人来高的画舫。 一路走来,陈大丫几人只觉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郡主府如今的奴婢们,大都宫人出身,个个儿规矩极佳,一行一止间自有一番气度。 梁老大夫年纪大了,经不得许久奔波,亲眼见自家徒弟这会儿过得不错,也算放下一桩心事,早早便带著自家孙儿下去歇息。 一直到屋里只剩小姐妹三人,將一碟新做好的梅玉龙酥推至两人跟前,安寧这才笑著询问道: “对了,还没问妹妹怎么这会儿来京,可是林大人他?”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林黛玉抿唇轻笑:“父亲任上还有事务要交接,这才叫母亲同妹妹我先来一步……” 说来,林府接到圣旨比大丫她们也差不了几日,之所以林家还要快上一些。 只能说,任何时候,官宦人家能动用的资源都非商户能比的。 不过瞧著眼神中不觉带著些许轻愁的林妹妹,安寧心知,看来这位林大人怕是要放手一搏了。 如若不然,也不会提前这么早將妻女送入京城。 不过连江南盐道都要拱手让人,看来上皇这权利,確实放的还算彻底。 也是,若只有一两年时间,以太上皇的性子,或许还会拼上一拼,但十年…… 新帝眼见並非无能之辈,隨著登基日久,迟早有大权独掌之时,自个儿又不能耗费心神,与其一步步被蚕食,不若早早退上一步,求个安稳晚年。 不过这一退,对有些人是好事儿,可对某些人嘛,可就未必了。 安寧想到前阵子三番两次想要藉口求见的贤德妃,还有那位聪敏大方的林夫人。 嗯…… 只能说贾家这几代人的脑子,估摸著全给长在女眷身上了。 不过,林妹妹既然来京,必然是先隨林夫人拜访贾府吧!想到这里,安寧突然有些好奇道:“话说妹妹此番来京,可曾遇到什么稀奇事儿?” 比如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或者摔玉什么的? 名场面啊! 相交多年,只瞧她这副表情,林黛玉哪里不晓得,这人怕是又是想看好戏呢! 忍不住轻白了某人一眼,林姑娘难得打开了吐槽欲: “想来姐姐也是听说了,就前头这一遭,外祖母和一眾姐妹们倒是各有各的好处,只独我那位表兄……” 林小姑娘轻哼一声,小眼神儿不由带了几分嫌弃:“话本里的窜天猴儿,且都没他跳的欢腾呢!” 哦~懂了,看来这玉怕是又给摔了。 只不过这次当著人家娘亲的面儿,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想到这里,安寧有些好奇地戳了戳自家阿统。 “嘿嘿嘿,宿主你问我可是问对了呢!” 识海內,统子难得有些得意,它可是从头到尾录了下来呢!就知道这瓜,自家宿主大大铁定爱吃。 说笑过几番过后,前脚林妹妹刚走,后脚安寧就迫不及待打开了视频。 果不其然,早在贾家这位宝贝蛋子又是起字,又是“见过”时,贾敏脸色就已经有些黑了,不过作为巡盐御史夫人多年,林夫人修养自是极佳,纵使生气,旁人,尤其是宝玉也不大瞧地出来罢了。 等到摔玉那会儿,还不等一眾人围上去安慰宝贝蛋子,贾敏整个人已经霍然起身,拉著自家姑娘,带著一眾僕从直接走人了。 这下,贾母可顾不得自己儿宝贝孙儿了。贾政更是,事后听得此事险些將倒霉儿子捆起来打一顿。王夫人又是一顿寻死觅活,口口声声哭著自家早逝的贾珠…… 总之,之前因著这事儿,贾府可是热闹了好久呢! “嗐,也是宿主你不爱出去交际,要不然这乐子可是多著呢!” 统子不无遗憾地道。 话说就贾家下人这一口三个漏地嘴风,前头事儿刚发生,后头整个勛贵圈儿都能瞧上这鬼热闹。 不过这在 勛贵里头也不稀奇,开国日久,这些勛贵们大都传过数代,除林家这等书香传家,其余武勛人家规矩大多有些鬆散。 只鬆散到贾家这个地步,又热闹格外多的,还真是独此一门儿了。也不怪各家女眷都爱听地紧。 到底是別人家的热闹,安寧也只听过一嘴,反倒是大丫带来的消息。 “阿姐你是说,陈家那些人当真去寻你了?” “胆量倒还挺不小的!” 想著前世小姑娘身上发生的一切,安寧不由眸光微冷。 大丫忍不住抿了抿唇,牙关不知何时咬在一处: “其实早在妹妹你入京后没几日,爹他就已经来寻过我,说是堂兄……不,是陈大郎那混蛋前几年已经考中了秀才,马上就要往省城赶考,想要叫我拿出银钱来……” 想到那人口口声声说著的等堂兄考中举人给她们姐妹撑腰,陈大丫牙险些都要咬碎了。 撑腰,把她们姐妹俩再卖上一回吗? 那会儿因著妹妹久久没有音信,陈大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对这些人自然没个好脸,狠狠將人骂过一通后,又是拿著隔壁林家出口威胁,这才勉强將人赶走。 原本这些糟心事儿大丫没想叫自家妹妹知晓,但如今不一样,眼瞧著小妹如今成了郡主,这么大的好处,这么好的地方,老陈家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 可若是…… 妹妹的名声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大丫心下更恨了。 她跟小妹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爹! “对啊,还有陈家那一家子……”被大丫提醒,统子才陡然发觉还有这一茬,不由急得直拍大腿: “嗨呀,话说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早知道之前在扬州府,咱们早点就下手了。” 那会儿有林家在,对付一个农家人不太容易了。不像这会儿京城眾目睽睽之下,以自家宿主的医术,出了事儿很难不被怀疑。 此刻人还没来呢,统子已经急的团团转。 安寧:“………” 真……大可不必。 “按理来说,他们这会儿才来得正好不是吗?” 统子:“???” 第142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6 確如大丫所料,陈家人来得並不算慢。 瞧著郡主府前,此刻正跪在大理石板上,声泪俱下不断哭诉懺悔的陈家老两口,还有身后同样“面色羞惭”的一家子老小。 將激动愤恨不已的陈大丫拉在身后,安寧忍不住唇角微嘲。 不得不说,老陈家这些人无耻是无耻了些,脑子终究还是有一些的。 知晓以她们姐妹俩之前的態度,直接认亲压根儿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从中討要好处,甚至暗中过来还有被打压威胁的风险,乾脆直接了当將这一切摆在门面上。 时人崇奉孝道,遑论还有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之说。只要將这桩亲事认下,哪怕安寧不乐意又如何,自有他们这些人的好处…… 不过这种主意…… 安寧心中冷笑,其中未必没有那位好堂兄的支招。不说旁的,光是这么些人光是来往就要不小一笔银子,这些银两恐怕也只有出身小商户的大郎媳妇才出得起。 陈大郎这人倒是谨慎,连面儿都不露。 日上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今日又恰逢休沐,郡主府前,眼看已经聚了不少人。 门外,陈家老两口还在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哭著,身侧是同样双膝跪地,一脸沉默老实人模样的陈老二。 “大丫,还有郡主娘娘,这千错万错都是老婆子我的错,当初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老婆子这才自作主张瞒著你爹將你们姐妹俩卖了,想著不拘搁哪儿,总有一口吃的……”门外,陈老婆子还在哭嚎著: “千刀万剐也是老婆子我啊,郡主娘娘,但老二可是你们骨血相连的亲爹啊,瞧瞧你们爹如今年岁已经大了,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陈婆子如今已经年过六十,黝黑的面上满是操劳的痕跡,此刻佝僂著身躯,一身陈旧的衣裳,粗糙泛黑的大手不住往脸上抹著。乍一瞧,还当真有几分可怜。 然而迄今为止人群之中,这么些看热闹的人,却並无一人开口“主持公道”。 反倒是门內大丫,听到这里立马就炸了。 什么狗东西! 狗屁的不知道,当初她妹才四岁,连大人腿高都还没有。被卖的那天她就跪在地上,苦苦求著这人,这个名义上是自家爹的狗东西。她自己也就算了,可她妹这么小,又长得好看,卖出去铁定没个活路的! 可眼前这个人呢? 只要想到那一日,那人脸上看似痛苦,脚步却没移上半分,陈大丫这会儿简直想上前吃人的心都有。 甚至比之嚷嚷著卖人的爷奶,暗戳戳煽风点火的大伯夫妻俩,大丫最恨的就是眼前这个所谓父亲。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从小到大累死累活什么都干,她娘更是,为了给这人生下儿子一尸两命,一卷草蓆就没了。她苦苦求了这么久,都不见这人留个手,放她小妹一马。 当她不知道,她早前给大伯娘清理被褥的时候听到了,大伯答应过,只要给大堂兄凑够学费,以后就叫二郎给她爹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养老送终哈! 就是因著这个,大丫直恨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小妹………” 颤抖著抓著自家小妹的手,大丫刚想衝上前將人赶走,却见一旁的小妹轻轻摇头,目光冰冷的看著眼前这人,却没有出去的打算,而是转头对身侧几人低声吩咐了什么。 “妹,这事儿叫姐来,妹你不能动手………” 生怕毁了自家妹子名声,大丫刚想说什么,却见不多时,大街上,一眾衙役已经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而来。 阳光下,一眾侍卫整装而上,玄青甲冑之下,腰侧配著的长刀散发著冰冷的弧光。 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陈家人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下意识退了半步刚想说什么,却见带头那人腰间长刀已经横在了为首之人跟前。空旷的小巷內,只听来人重喝一声: “大胆匪寇!竟胆敢冒充郡主家眷!妄图对郡主娘娘图谋不轨!” 说著不给这些人任何分辩,只见为首之人大手一挥,身后一群衙役就已经浩浩荡荡的上前:“来人,把这群以下犯上的刁民押入衙门!” “唔唔唔……不是……我们不是……呜呜……唔唔……” 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陈家一眾人急切地想说什么,甚至有些惶恐地望著四周正看热闹的人群,然而叫他们失望的是,无论这些人如何叫嚷。不说那群面色冰冷的衙役,就连四周这么些看热闹的人,竟都没有一个上前主持公道的! 这……不可能啊! 不是这京城人,怎的都这般冷心冷肺! 一直到被毫不留情地丟到冰冷的监牢之中,老陈家一眾人尚且还回不过神儿来。 同样回不过神儿来的还有从刚才起就一直紧张不已的陈大丫: “妹,她们就这……这……”丝毫不掩震惊地看著眼前的发展。 虽说那些官差口口声声说著假冒,但究竟是不是假冒当事人大丫最是清楚。这般对待亲生父亲,若是以后…… “小妹,若是以后查出来……” 回答她的是自家妹妹分毫不以为怵的笑意: “放心吧阿姐,只要我说他们不是,他们就永远不会是,也不能是……” 亲人,呵!冒充郡主家眷,图谋不轨这个名头这些人担定了。 看著老陈家背影,安寧目光愈发冰冷,且容他们蹦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发挥点最后一点余热了不是! 统子:“???” 不是,竟……竟然还可以这样? 第143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7 怎么不能呢? 老陈家这些人今日之所以敢站在这里,甚至闹出这么一出闹剧,无非仗著她和阿姐两个女儿家,这里又是注重名声的时代…… 殊不知凌驾於世俗伦理之上的,还有权势尊卑。 上位者所谓指鹿为马,从来並非妄言。 几人说话的功夫,顺天府衙那边已经遣了人过来。 前来的侍卫亦是极为恭敬: “回郡主,牢里那些人方才已经招了,原是那起子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郡主娘娘您的身世,这才起了这不该有妄念,妄想凭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攀附富贵。” “说来这些人狗胆包天冒犯郡主娘娘,原该九条命不够赔的,只涉及娘娘您,我家大人特意遣我来询问一声,郡主您可有交代?” 安寧回答亦是客气: “大人只需按律处置即可,倒是本郡主很好奇,这聚眾喧譁的主意到底是哪位人才所出……” 意思是不光这些人,幕后黑手也不能放过嘍。 作为衙门里积年老油条,来人几乎秒懂,当即眯著眼笑著应承道: “可不是嘛,若没个“聪明人”,这些乡下人哪里来的胆子敢做下这大不敬之罪。郡主娘娘放心,这幕后之人,咱们顺天府必然不放过……” 送走一脸殷勤的老衙內,大丫几人还来不及震惊。京郊別宫,得知此事的上皇就已经命人送来了赏赐,来的还是御前总管戴权。 “听说郡主娘娘早前受了惊嚇,陛下特遣老奴前来问候则个。来之前上皇还特意交代了,郡主乃陛下亲封,又是天子脚下,断没有任宵小冒犯的道理……” 说话间,戴总管便已经抬手,命人將足有数人抬著的箱笼放下。 带著这么些东西,戴內官这一路走来並未遮掩,想来这会儿整个京城该知道的就已经知晓了。 经此一遭,顺天府更不敢有丝毫怠慢,不仅当天抓进去的几人就以冒犯贵人的名义挨个儿挨了板子。当初出主意的陈家大郎更是被当堂革去秀才功名。 试问艰难奋斗十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是什么感受,总之,被摘下方巾的那一刻,陈大郎险些疯了…… 然而比他更疯的还是陈家老两口,当初为了供大孙儿这个好根苗读书,被卖掉的何止大丫和安寧姐妹二人。 除去为数不多的良田外,三房的二丫,甚至若非害怕名声不好,连大郎的亲妹妹也未必能逃过此劫。 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沉没成本,亦是经年希望的彻底破灭。 宣判结果一出,陈老爷子当场便已经晕死过去…… 间接造成这一出的陈老二更是成了全家的罪人,日日被老陈家余下之人埋怨讥讽。 然而这些跟安寧,包括大丫已经没了关係。再是愤怒,再是不甘又能如何,这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靠近郡主府半步…… 平民跟权贵,尤其在古代社会,说一句宛如天堑亦不夸张。 这也是安寧这一世哪怕冒险算计,也要给自个儿谋取一个身份,一个保命牌的缘故。 婢女出身,身无依靠,在这个世道別说过得好了,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拿捏的份儿。 陈家这事儿瞧著闹得不小,但事实上,在这偌大的京城连个浪都没掀起来。 甚至见这位郡主娘娘面无异色,谈笑间好似之前这事儿从未有过一般,眾人面上不露,心下却愈发將这人的分量往上提了提。 就连早前因著自家表妹旧识,早早想见识一番的贾家宝贝蛋儿,也被王夫人等长辈勒令禁止,甚至还特意嘱咐一旁的丫鬟们: “那位新封的郡主娘娘一瞧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几个可切要把人看好了,万一在哪儿不小心遇上了,可莫要由著他那性子来……” 连血脉亲人且都能这般狠得下心,何况旁的呢! “我倒是觉得这位郡主娘娘实在是厉害,反倒是那些个人,既早早將人卖出,便该是一了百了,如今见其富贵了便上门儿“逼亲”,试问天下间又哪里有这般道理?” “也亏得郡主娘娘够果决,要是真被这起子不要脸的缠上了,可有得膈应人的!” 园子內,一眾姐妹閒聊间提起这事儿时,贾探春率先开口赞成,语气间不觉满是敬佩。 在她看来,能同男儿一般出头,於闺中女儿家实乃我辈楷模。 何况这位出身,比之她们还差著好些呢,人家却能凭本事出来。 “可不是呢,要不人家怎么能做得了郡主,还是备受两位圣人看中的郡主娘娘!” 史湘云一如既往快言快语。 这会儿连素来讲究宽宏的薛宝釵都没说什么凉话,只一味含笑著看向一旁从方才起便不怎么爱搭话的林黛玉: “话说咱们这里,林妹妹方才是同那位郡主娘娘最是熟捻呢?连常人进都难进上一步的郡主府都能时常出入,怎的这会儿却也做得那个锯嘴葫芦了?” “说来郡主这般人物,妹妹常日里却偏不愿同姐妹们说起呢!若非前几日之事,姐姐还真不晓得妹妹这儿还认识这般厉害之人?” 回答她的林伶牙俐齿黛玉毫不客气的轻懟: “瞧瞧你们,不过是起子乱说浑话的骗子罢了,也值当你们几个搁这儿跟些爱閒话的姑子们一般辩上个几番几回!” “也是,林妹妹说的对,不过一群江湖骗子罢了,哪里又值当说呢!”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探春忙不迭开口,见黛玉没有要多提及这位郡主的消息,更是顺势转移了话题。 总之,无论外间如何评论猜测,接连收了上头两大巨头的宽慰礼后,安寧照常宅家,只偶尔接个帖子带自家姐妹出门转悠,反正不论私下里如何议论,明面儿上风言风语从未传到过她的耳中。 反倒是大丫,见自家小妹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老陈家后,整个人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整个人愈发鬆快了起来。 躺在悠悠的画舫之上,看著周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碧色湖泊,还有身侧正悠閒投餵鱼儿的小妹。 这一刻,大丫自被卖后总觉得飘浮不定的心思总算彻底安稳了下来。 真好啊! 第144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8 大丫成婚那日,是在来年二月。 作为郡主娘娘唯一承认的亲姐,哪怕只是民女出身,京中眾夫人们亦给足了体面,出手的东西皆是不薄。 扬州黄家更是提前数月举家上京,就为了筹办婚事,甚至还特意大价钱在京城购置宅邸良铺。对小两口日后大部分时间留在京城更是没有丝毫意见。 连素来挑剔的黄夫人都时时扬著一张笑脸,尤其是婚礼前夕,瞧著眼前一个个雍容华贵的贵夫人们,黄夫人连带大儿媳妇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 就连婚后,大丫日子同往常也没有任何区別,只多了一个事事殷勤的夫君外。 倒是梁老大夫,饶是安寧再三挽留,还是毅然带著自家孙儿回到扬州老家。 临行前一日,这位素来耿肃的老大夫难得喝多了些: “老夫这辈子,能有阿寧你这般厉害的徒弟传承衣钵也算再无遗憾。医者地位素来低下,有你这个先例,不说旁的,咱们这些做大夫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倒是阿寧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徒儿切记日后好生专研,莫要掉以轻心。” 安寧自是用力点头。 梁老大夫一生严正,严於律己,然而对她这位惯爱懒散的弟子却从未多言,亦从不吝惜教导。 虽一开始是利益交换,但安寧心知,若没有这位老大夫这么多年的庇佑。但凡换一个利益薰心之人,她们姐妹二人这些年断不会如此顺利无忧。 新年伊始,这一日,安寧照常给太上诊脉时,却陡然发觉对方这几日竟有气怒攻心之態。 瞧著眼前面色有些暗沉的太上皇,饶是安寧也不由有些讶异。 要知道太上皇这人,爱惜自个儿到了什么地步呢?这一年来但凡安寧给出的医嘱,这人就没反对过,从来严格执行。 不过好奇归好奇,这种明显有关前朝事儿,安寧素来不爱打听,只照常开过几幅败火的方子,旁的並未多问一句。 这模样,直叫一旁太上皇放心的同时不由有些无言。 不过很快,安寧就知道了始末。 四月,总算交接完毕的林如海入京了,隨之而来的,还有江南甄家的一大波罪证。 欺男霸女,官商勾结,贩卖私盐,林林总总可谓罄竹难书。就连林如海本人,回京途中都险些遭遇不测。 好在当今的人还算给力,一行人这才平安归来,不过这事儿造成的影响明显不小。 除去上皇父子两人暗戳戳的彆扭外,跟安寧本人关係不大。反倒是统子,见都这种风口浪尖了,这贾家人竟然还真敢收人家的东西,不由整只统都惊呆了。 “我去,这甄家倒台提前的这么多,不会这贾家也要提前吧!” 话说这会儿贾家还不到油尽灯枯吧,这么贪是想干嘛呢? 真是啥啥钱都敢捞上一手啊! 是的,提前。 因著这辈子上皇退隱,並自愿交出手中权力,比之上辈子,权力过渡还要平稳且高效许多。甚至因著老爷子配合,无需大力气整顿朝纲,这会儿对江南下手还要提早一些。 说到江南,自然逃不过甄家。 何况跟旁人不同,甄家可还有个贵太妃,加上两个夺嫡的皇子,可想而知会有多被当今记恨。 拿他开刀自然再顺利不过。 这明眼人都能看透的东西,这贾家人还能当做无事一股脑凑过去,统子简直都要被这些人蠢呆了。 “话说,贾敏不也在的吗?就没劝上一劝?” 废话,当然是劝了的,至於结果嘛!只瞧这阵子林姑娘包括林夫人都没再去过贾家门儿,就知晓这结果如何了。 安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人在缺钱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敢伸上一手,尤其是这些过惯好日子的人家。” 而且安寧猜测,这辈子没了林家的友情赞助,贾家这內闈亏地可真不少。 前阵子安寧出去赏的时候,还听到这家的八卦呢,为了捞钱,这凤辣子可是连人命都逼出来了。 统子也是无语了。 “都亏成这样了,就不能俭省些个吗?瞧这每日僕从成群奢华无度的,还有那大观园,光是每日修缮打理,都要一大笔支出。” 还有宫里那些个打秋风的太监们,真以为钱给了,人家就能罢手。殊不知给的越多,人越贪婪。 这些连它都知道的事,这么一大家子人竟然无知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难得的,统子竟然感受到了智商压制的快乐。 安寧:“………” 虽然不太想打击自家狗子,但是安寧忍不住轻轻摇头: “勛贵人家哪里是统子你想的那般简单。” “节俭开支,精简僕从?信不信一旦真这么来了,贾家只会更快从京城上层勛贵中消失,更甚者更早败落被吞噬殆尽!” 说什么女眷无知,在安寧看来,这些不过小道罢了。贾家真正败落的根源是男子於朝堂中的无为亦无威。 说实话,贤德妃不受宠,甚至不受看重不是明摆著的吗?就安寧早前在宫中的几次遇见,不说宫里主子了,就连等閒宫人未必能將对方看在眼里。 这些,久经世事的贾母明白吗? 自然是明白的,但试问明白有用吗?贾家目前除去这张牌外还有能够起到威慑的地方吗? 天子脚下,势弱不会得到怜悯,只会得到欺压。 尤其贵人一朝落魄,更会叫人想要踩上一脚。 “不过恰巧因著够弱,这贾家嘛,应该还能残存上那么一小会儿!” 想到今日见到的太上皇,安寧心下猜测道。 虽然未必坚持到原著那会儿就是了。 不过话说,这红楼是不是歪地有些狠了。沉吟了片刻,安寧临睡之前,特意將时常掛在脖颈间的玉坠復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事实证明,谨慎还是很有用的。 夜里,在被引入迷宫,感受到头脑晕眩的一瞬间,安寧二话不说,不给眼前之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手中的符咒已经迅速丟了过去……… 第145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9 伴隨著一阵沉痛的闷哼声,安寧迅速从空间內拿出阵盘,按照系统早前所说的直接开启,层层光符很快將人笼罩住,一直到眼前女子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安寧依旧没有放鬆警惕,右手死死握著身上的护身玉符。 直至幻境消失的那一刻,从榻上醒来,听著外间小丫鬟们传来的轻声问候,安寧方才彻底鬆了口气。 紧紧靠在身后的软玉凉枕之上,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已经湿了大半儿。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统子:“……” 不是,这什么仙子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那宿……宿主,你没事儿吧?” “话说这阵盘里的就是那什么警幻仙子?咦,好像瞧著也不咋样吧!” 安寧:“……” 无语地白了某只狗子一眼,安寧靠在床上,没好气道: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现在问题是,这个所谓仙子精魄还有没有旁的用处?” 真没用她可就直接毁掉了。 虽然有些可惜就是了,要知道为了今天,她可是了足足好几十积分呢! 三张专门针对灵魂的高级攻击符咒,总计四十五积分。 护身玉符:三十积分。 两颗开启阵盘的灵石:四积分。 就这还不算系统之前友情提供的阵盘。 不过还好玉符可以再次回收利用,攻击符也还剩有两张,要不然这波她可亏大了。 “额,那个宿主你就不先確认一下这“仙子”是好还是坏?”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毫不留情的白眼:“她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係吗?” “不论品性如何,我只需要知道她想要对我用手段不就成了,其他的重要吗?” 当她不晓得方才大脑那一瞬间的晕厥是怎么回事?反正在安寧看来: 不论任何缘由,在动手的那一刻,她们之间就已经是生死之敌,你死我活的关係。 误会?反正她的字典里可没有误会。 最重要的是,这人的手段还不是別的,而是作用灵魂之上。这才是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安寧就已经时刻高度防范的根本原因。 作为快穿者,身体没了大不了任务失败,但是灵魂…… 至於一辈子苟著不跟这位对上,不说离了林府,安寧姐妹两个孤女孤身在外,还有陈家这个威胁在,在不暴露的程度下保全自己有多艰难。 就原身的愿望,光是那几个时常照顾她的姐姐们,就是一道实在过不去的坎儿。 何况能有简单的路子,她才不想牺牲自己挑战hard模式。 其实还有一点,安寧对这种所谓神仙歷劫,单单下凡还不算,还总是暗戳戳出手,隨意干扰凡人命数真就挺反感的。 “哦……这就是宿主一开始没打算升级空间,反倒要把积分攒著的原因吗?” 直到这会儿,统子这才反应过来。 “哎?那不对啊,宿主那会儿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世界会有危险?” “防患未然而已。”安寧没有解释。 “行趴!” 也不知信没信,反正对自家宿主的作风,统子接受的很快,並且很快在商城扒拉了起来,片刻后方才支棱起来道: “哎,宿主,我查到了,这种精怪精魄可以拿来餵养一种名叫练神草的种子。” 是的,说什么仙子,实际上在这种小世界,哪有什么真仙子?真仙子也不会在这种明显草台班子的地界儿…… 翻阅著手中內容,统子很快介绍了起来:“练神草,製造练神丹的重要灵草,因著幼生时期需要强度不小的精魄,这种灵草可以说非常珍贵,就算在普通修真界也很难寻到。不过商城里倒是可以买到种子。” “宿主,这个只要一积分哦。” 简单翻阅过这种药草种植手册,安寧毫不犹豫点头,正好她这会儿手里还有一颗灵石没有用掉。 何况既然人都已经得罪死了,就算为了彻底不留后患,警幻这个魂她是非灭不可。 翌日,接到自家郡主娘娘的命令,说是教她们近日多寻些少见的种过来,以春兰为首的几个小丫鬟並无太多意外。 自家主子本就喜爱草,亲自养著的也有不少,而且就她们所知,很多草草也是可以入药的。还以为主子又在琢磨什么新药,一眾下人们这阵子自是尽力尽力。 一棵其貌不扬的绿植混跡其中亦是再自然不过,一直到亲眼看著这位的精魄彻底被种子吞噬,安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至於养出来的草,再三確认的確无害后,还被安寧用阵盘封起来丟在了空间…… 练神丹,说实话用这种手段养出来的东西,她可並不想用,但凡万事有个万一不是,真到了有些时候,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解决掉这个隱患,余下的日子安寧整个人愈发放鬆了下来,甚至还颇有兴致的酿了菊醉,惹得偶尔过来玩的林黛玉都忍不住稀奇不已。连声问她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 不过很快,林小姑娘就没甚心思想这些了,无他,这次隨著林如海离开盐道,高升户部左侍郎的好消息外,传来的还有今岁方才十四的林璟取中解元的消息。 江南自古以来便是文风极盛,竞爭有多厉害肉眼可见,能在这种地方脱颖而出,还是这般好的名次,可见其厉害之处。 这般俊才,可不就有人动了心思吗? 没有网络,其实古代日子还是蛮无聊的,安寧这段时日还有一个兴趣便是透过系统,暗戳戳旁观贾林两家的极限撕扯大戏。 亲眼瞧见贾敏又是一脸苦涩地从贾家离开,安寧手中瓜子都不咋入味儿了,只能说说,这时代外嫁女是真心惨,常日里和和气气还好,真到了利益衝突的时候。 说一句两头不討好都不为过。 尤其贾家这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要沉下的船,如林如海这般经年老狐狸又怎么可能叫自家委以重任的儿子踏进去。 就连黛玉,早前贾母多次提及两个玉儿,也没见这位有丝毫动容过,后来甚至一度拒绝叫自家女儿上门儿的程度。 生怕万一,林如海更是火速给自家姑娘相看起亲事来。不得不说,林大人虽老谋深算了些,但对膝下唯一的女儿还是上心的。 起码目前,並没有作为利益交换的打算,甚至深知自家女儿的性子,这些时日相看的也都是一些书香之家,有些才华却无需掌家操劳的嫡次子。 最终定下了的那位郑公子,安寧也是亲眼瞧过几回,是个无心仕途的风雅之士,於诗词亦颇有见地。偶尔的几次见面,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算得上志趣相合。 至於安寧自己,瞧著眼前正执著白玉棋子,对著眼前棋盘正苦思冥想的美貌少年。 上官沐,太上皇第十八子,年十七,论年岁比安寧本人还小上一岁。 上皇高寿,光是皇子都有二十来个,既非幼子,这人出生时节还真不算好,正值义忠亲王被废当口。当年那些兄弟们人都打出狗脑子了。不论上皇本人,还是几个兄长都没那心思关爱这位年幼的(儿子)弟弟。 等这些人打完了一轮儿,今上登基时,这位皇弟当时且还小的很呢,情分没有不说,又远不到施恩甚至任用的时候。 还是太上皇本人,眼瞅著这几年身子愈发不错,一直到前两年想到给安寧牵红线了,扒拉起自个儿儿子们,这才想起这个生母早逝,又被受自个儿忽视的倒霉儿蛋子。 將人从宫里的某个角落扒拉了出来。 就…… 就眼前人这投胎能耐,安寧都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总之,我的性子,这些年相处下来,殿下您应该知晓,最是不喜后院纷爭,甚至旁的一些惹人心烦之事。” 將手中棋子放下,安寧乾脆直言不讳道。 听出对方的意思,上官沐面色一红,如画的小脸上很快染上了些许緋色,下意识將手中棋子搁下,对著安寧拱手道: “君子一言,駟马难追……” “郡主放心,在下既已许诺,既绝无二心……” 是吗? 安寧轻抿著唇角,不知信也没信。 反倒是对面上官沐,见对方如此,本就发红的耳朵愈发红了起来。 不大敢直面对面少女盈盈含笑的眉眼,半晌这人方才轻抿著唇,有些闷声道: “郡主你也知晓,我这些年日常起居大都由小喜子几人负责……” 安寧自是点头,这话其实也没有大差,毕竟这人母妃早在十二岁时去世,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常日里又没有生母帮著张罗,日子虽算不得苛待,但要多好过也不大可能。 尤其当今尚才不过四十,膝下几个皇子也正当年,这般情况下,宫里但凡有些姿色的,谁又会往对方这里挤。 而等到前两年,好不容易被自家父皇扒拉出来,安寧这性子这些年接触下来宫里这些人精子不说门儿清,也差不离仿佛。 太上皇本就有这心思,生怕她被当今圣人笼络不够尽心,又怎么会刻意给她添堵。 瞧著这人愈发红的脸,安寧噗嗤一笑,隨手將手中最后一颗黑子落在盘上,见她如此,上官沐亦隨即端正身子。纵横交错的棋局之上,两人很快就有来有回下了起来。 话说这人的棋艺,比上辈子那位夫君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一直到被人体贴地送回到郡主府,悠閒地躺在自家舒服的大床之上,识海內,某只统子这才带著些兴奋地冒了泡。 “哎!真没想到宿主居然会选这位唉!” “话说那个姓徐的就算了,家里人太多事也杂,宿主铁定不会选就算了,但其实小林公子也不错啊!” “以这位的才学,这科铁定中榜的!” 说不定还又是一个探郎呢! “而且跟宿主你又是青梅竹马,待你又极有心思,家境简单,长得也不错……” 统子难得有些遗憾的想著。 “话说宿主为啥就没考虑过这位呢?” 安寧:“………” “人再好,嫁过去给人做儿媳妇吗?”安寧有些无语道。 诚然林璟心思並无掩饰,林大人亦无甚意见,但一进门儿,头顶上平白多上两层大山不说,虽说以她郡主的身份,每日晨昏定省铁定也是犯不著的,但能够轻鬆一些,谁又乐意整日在府里面对长辈。 尤其林家几口子截至目前身子都不算康泰,等真到那时候,她这个便宜儿媳妇儿还不得成了对方免费家庭医生。 给上皇偶尔诊脉还能有如今的地位,给她们,犯的著吗?又累对她又没啥好处。 至於上官沐,再不受宠,好歹这人还有个宗室身份,未来几乎铁板钉钉的王爷。辈分够高,再能给她挡掉大部分麻烦的同时,还能有个清清静静的府邸。 当然安寧不想承认的是,嗯……就美色也算其中一个方面吧! 这位十八皇子早前的母妃,安寧之前也算了解过一些,不过一普通宫女出身,身下並无半点仪仗,却能被当时还是圣人的上皇看中,並且成功生下皇子,容色自是极佳。 上官沐本人自是不说,真美人啊! 统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话说不愧是它家宿主,真是半点亏都不想吃。 就……也不意外不是 总之,在安寧点头过后,二人婚事很快定了下来。当然这其中最为高兴的自然是上皇无疑,甚至还特意亲手写下了赐婚圣旨…… 隨后几人,两人时常相伴出游。 几年相识,两人本就知根知底,上官沐又是个极为体贴之人,相处起来自是融洽。只那位徐小公子,知晓此事后据说还醉了好几日,最后被得知此事的徐国公直接锁在了屋里。 不过京城就这么屁大点儿地儿,最不乏的就是好事者,这件事最后还是兜兜转转传到了安寧耳边。 对此,安寧也只是听听就罢。 倒是林璟,短暂的消沉过后很快就又像个贴心的好弟弟一般,新婚当日为二人精心准备了贺礼…… 只可惜,这份包含心意的贺礼,第二日就被上官沐锁在了箱子深处。瞧见这一幕,统子笑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哈哈哈,果然,男人永远只会对真情敌破防!” 第146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20 同安寧早前所预料一般,贾府或者说几大老牌家族的崩盘比之书中还要来的更早一些。 年初,作为新晋信王妃,安寧初初入宫参加家宴,便听得了凤藻宫贤德妃吐血昏迷的消息。然而上首帝王却並无一丝动容之意,对著前来稟报的內侍连眉梢都未曾动上一下,只神色自然地同席下安寧小夫妻俩说话。 当然主要询问的还是安寧本人。 距离上皇上次病危已经有將近五年,然而这些年眼瞅著奄奄一息的老上皇不仅没有丝毫垂暮之態,反倒愈发精神奕奕,眼见还有许多年好活。 近来几年不仅上皇的赏赐,就连当今每年出手亦是不薄。甚至这会儿对著一旁的便宜弟弟,亦是一副標准的娘家人的姿態: “昭惠性子率真,朕这些年来早已视之亲妹无二,如今骤然离家,若是下头人有不当心的,昭惠可切莫要同朕这个兄长见外……” 这语气,同早前太上皇的调调简直一个模样。 安寧强忍著微微抽搐的嘴角。 什么下人不当心,如今偌大的信王府拢共就有两位主子。其中一大半儿都是她从郡主府带过来的原班人马,剩下的大都还都是宫里送来的,旁的不说,识时务和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一流。 可以说目前为止,在王府里,她的话比自家便宜夫君都管用几分。 这话敲打的是谁,简直再清楚不过。 只能说,皇家人这点子血脉亲缘,有时候真的啥也不是…… 识海內,旁观这一幕的统子默默给一旁的上官美人掬了把同情泪。 嘖,真美人薄命啊,这在自个儿家搞得跟入赘一般也是没谁了。 回去的路上,瞧著对面之人棋风没有丝毫紊乱,甚至在中途侥倖小小扳回一码时如玉的容顏上还带了些许雀跃。 真明眸皓齿啊! 小小欣赏了一会儿后,安寧这才搁下手中暖玉棋子,半托著下巴巴有些好奇地看著这人: “话说今日这般,夫君难道不觉得气恼吗?”两人相识时日不短,安寧也早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的风格。 面前这人素来是个顶顶温和的性子,寻常並不轻易生怒,几年下来,安寧多少也有些了解。 但皇家人,你要真当他没有脾气那也过於天真了。就安寧所知,自家夫君身边服侍之人虽算不得多,但也並无那等越矩之辈,哪怕最不受重视那会儿,被对方轻描淡写打发走的宫人也不在少数。 皇宫,从不是泥糰子能够生存的土壤。 瞧著眼前女子亮晶晶的眉眼,上官沐不觉有些失笑,熟练地將炉子上温好的茶水沏上,待觉温度適宜后,方才缓缓递到对方手中,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又带著少许少年人的清朗: “那阿寧呢,可曾责怨如夫君我这般閒散之人,不能为阿寧你多添些光彩?” “我倒觉得,夫君如今这般就已是极好!”迎著对方微微含笑的视线,安寧同样眉眼微弯。 这日的对话不过一个小插曲,在这之后,两人的小日子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王府总共两位主子,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来,閒情对弈,时不时交流一番书画乐曲。 礼部事物本就清閒,便宜夫君也不是爱给自个儿揽事儿的,又是自幼长在深宫,性子淡泊,亦无什么劳什子狐朋狗友。陪著自家夫人的时间自是成倍增长。 到底是皇子,哪怕早前再不受重视,上书房那些太傅们也不是吃素的。 总之,成婚这大半年来,不说旁的,安寧光是早前最为不擅长的琴曲方面,造诣都高了不少。 起码鑑赏水平高了不止一档,感受著对方温热的指尖再一次轻覆在手上,伴隨著悦耳的琴音,安寧心下忍不住轻嘖: 果然,男人性子再不一样,骨子里好为人师的毛病真是改不了半点…… 贾府正式迎来抄家那一日,安寧正同林妹妹欣赏江南来的十八学士。 得到消息,林黛玉指尖不觉微顿了片刻,似是有些怔然。然相处多年,安寧却瞧地出,对方虽有难过,面上却並无太多意外之意。 也是,就贾家早前那般光景,怕是明眼人都察觉到不对了吧。 尤其在宫中支柱的贤德妃草草下葬之后。没见早前嚷嚷著金玉良缘的薛家这大半年来也没个声响。 “想来今日怕是要辜负姐姐美意,这,总归是赏不成了!” 略带悵然地说过这句话后,林姑娘很快便要匆匆告別。 旁的人还好,外祖母这般年纪……还有那些姐妹们,多年骨血情分,林黛玉不可能全然不理…… “放心吧,贾家好歹也是开国勛贵,已有罪责之人勿论,起码於闺中女子,今上並非苛责之人……” 林姑娘这才轻鬆了口气: “父亲早前也是这般说的……” 事实上,经安寧后来吃到的瓜,贾家这尊大厦提前覆灭於那些紈絝之人著实天塌了亦不为过,然对於一些闺中女儿,却並非全然没有好处。 起码这会儿迎春的婚事刚才到商定的地步,未曾正式过礼,出了这档子事儿,孙家更是马不停蹄上门將早前的婚约狠狠丟下。 旁人问起,也是一概不认的地步。 什么贾家,这等罪人,他们孙家可不能沾上。 倒是贾家老太太,享福享了一辈子,临老临老却眼睁睁瞧著家族在自己眼前彻底覆灭。 不过这辈子起码贾敏还在,总归不会叫一眾无辜女眷们没了著落。 只令人咂舌的是,据这次负责抄家的衙內而言,这贾家瞧著富贵得紧,结果这回搜出来最多的竟是一应当票,甚至还有知情者透露。 这家子,竟然一个宗族视作根基的祭田,都偷偷倒卖了不少。 实在教眾人咂舌不已,要知道古代祭田不比其他,除非倒下诛九族大罪,否则便是抄家,这部分等閒也动不得的。乃是为后世子孙留下的最后保障。 “这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可真是……” “不讲究!” 连偶尔听过几嘴的大丫都忍不住摇头。要知道哪怕她们乡下,一家子但凡真发达,头一件事便是为族中添置田產。 不过更叫人大跌眼睛儿的反倒是贾家那些豪奴。说来也是好笑,这次抄家所得拢共几十万两白银,除去早前甄家那笔私財,其中大部分竟都是奴才所出…… 第147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21 嗯…… 这年头中饱私囊並不意外,但到了这地步的。 连閒暇听过一嘴的太上皇都不由无语,甚至还对著一旁的安寧开口吐槽道: “贾卿这些后人啊……” 简直烂泥扶不上墙都辱烂泥了。 原本还想看在已故爱臣的份儿上,同自家倒霉儿子嘮叨几句,然而这会儿,太上皇愣是提都不想提上一句。 毕竟在这位看来,废物比贪婪更掉档次,提出来都觉污了他老人家的格调。 本来已经做好一切反驳准备的今上:“………” 总之,经此一遭,曾经煊赫一时的贾府就这么彻底走向了没落。 因著好奇,安寧也曾远远瞅过一眼,总之贾家这结局,除去迎春姐妹被林家妥善安置,如贾赦,凤辣子这些人其余获罪之人跟上辈子差別不算大。 倒是贾宝玉,这次没人逼著,竟连书都没再多读了,进士更是没影儿的事儿。 反观探春,在家境败落后最先支应了起来,凭著林家提供的些许银钱带著一眾姐妹做针线的做针线,有些还跟著贾宝玉学做胭脂,林林总总精打细算之下,总归是將日子过了起来。 最后更是直接招赘,在二房男儿不顶用的时候,彻底撑起门楣。就连贾老太太离世前,也是深知自家宝贝蛋子不顶用,將大部分私房银钱偷偷留给探春,只盼著对方能多照应著嫡亲兄长。 最后是薛宝釵,这次没有嫁入贾家,反倒日子好过了不少。凭著头脑將薛家为数不多的產业打理的不错……… 到底一朝落魄,一大家子聚在一处,其间林林总总闹剧的事儿总是不少,尤其是贾宝玉和他那一屋子小丫头们,很是为安寧无聊的孕期生活提供了不少乐子。 眼看红楼剧情彻底结束,安寧这才遗憾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儿。 之后安寧小日子亦是颇为安逸,不说上皇时不时赏赐,郡主加王妃的身份足够避免大多数麻烦。往后几十年里,除去研究医术外,安寧每日不是同自家夫君孩子四处游玩儿,探討棋艺乐理。就是同自家姐姐,还有偶尔过来玩耍的林姑娘相约出游。 林妹妹不愧是顶级文艺范儿,兼备各项雅趣,相处久了,连安寧自个儿都觉得诗词方面灵性了许多, 嗯就……总算在大佬们跟前能拿的出手的程度。 唯一的一点不好,因著上皇年迈,她这位人型保命符也不大好到处浪,起码不好走得太远。 这一点,林妹妹就好上许多,夫君不爱仕途,两人又是志趣相投,时常四处游览河山,其间更是写下诗词无数。 搁后世,绝对名留千古的女诗人,安寧甚至还收藏过几本…… 安逸的日子总归过的极快,转眼间几十年过去。 事实证明,她早前的选择没有错,这位太上皇实在是个顶顶惜命之人。这些年在对方极度配合之下,安寧这儿连灵泉都没捨得出手,仅靠著几世的医术,还有从系统內低价购买自用的养身拳,这位愣是活到九十好几岁,险些成人瑞的程度。 上皇私库不少,人更是个大方的。 每年大笔极品药材之下,成功叫安寧自个儿空间內成品好药翻了一翻,连本来有些停滯不前的製药之术,因此都长进了不少。 唯一一点,龙椅之上,因著勤政已经快要熬禿了的当今眼睁睁看著,自家父皇一日比一日活得精神,八十多岁的老人,有时候硬生生比之他这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瞧著还精气神儿足上一些。 一直到当今过完六十大寿,自家这位父皇还搁园子里好生生做著吉祥物,每年美美享受著当今还有一眾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子孙们朝拜呢! 摸了把日渐稀疏的头髮,可怜明泰帝甚至一度怀疑自个儿有一日会走到自家老父亲前头。 然而比当今更头禿的还有底下一眾皇子们,上皇这个寿数,要是换到自家父皇身上,眾皇子们,尤其前头几位瞬间打了个激灵。 就……瞬间觉得皇位没那么香了怎么破? 尤其到后来,眼见当今愈发重视养生,颇有一种要跟自家老父亲看齐的架势,一眾皇子们更是连爭位都懈怠了几分。 起码朝堂上,明显和平许多。 一直到上皇逝世那会儿,当今已经接近六十有五。因著这些年操劳,加上本身体质不太行,哪怕有安寧早前友情提供的方子,身子骨儿也比退位前的圣人还要虚上三分。 一日寻常的宫宴之上 瞧著眼前保养得宜,明明已经將近四十仍美貌如二十少妇的弟媳,还有一旁同样貌美到几乎看不出年岁的弟弟。当今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沉思良久后,这位素来勤快无比的帝王最终还是在上皇逝世后的第二年选择麻溜退位。 显然在亲爱的奏摺和自家小命儿之间,这位同样极其果断选择后者。当然这位退位之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给安寧这一脉各种加封。 就连安寧刚出生的小孙女儿,都破格得了个郡主的头衔。 本来准备先下手一步施恩的新帝:“………” 因著早年种种蹉跎斗爭,新上任的当今明显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瞧著退位后愈发精神的上皇,新帝同样欲哭无泪,话说父皇能侥倖活过皇祖,他可未必能啊!还有这位皇婶儿,都道医者不自医,这会儿新帝只能暗戳戳盼著自家皇婶儿也是个能长寿的…… 彼时信王府,悠閒地躺在摇椅上,瞧著眼前了几乎成倍堆积的金玉饰物,极品良药,饶是见惯了这些,安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嘖,果然任何时候,於这些上位者,有竞爭才会真捨得,而不是暗戳戳想要拿捏啊…… 第148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 安寧这一世依旧活到九十来岁,因著有绝世医术打底,之后几十年里哪怕比之同龄人年轻太多,所有人也只觉得再正常不过。 何况还有宫中接连不断送来的好东西,总之,等到她去世那会儿,不说底下小辈多到数不过来,皇宫里皇帝都已经又换过两轮儿了。 不过有前两任太上皇拼到九十高寿的先例在,后头几任大多到了年纪,亦或身子不支之时就麻溜儿退位。 到了后面,退位甚至已经成了上官家心照不宣的传统了。 哪怕再是贪恋权位,也不能跟自个儿阳寿过不去不是? 而因著安寧的高寿以及在皇室的地位,作为亲姐陈大丫这辈子亦是极为顺遂。黄家那位老爷子是个聪明人,常日里只在逢年过节往京里走一趟亲戚,其余时间大多不去干涉大丫两口子的小日子,甚至还颇有自知的勒令住了想要上京谋好处的族人。 更是不止一次对著自家儿子耳提面命,万不可在外头沾惹草…… 梁老爷子在扬州小日子亦是自在地很,哪怕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耿直脾气,旁人也只有敬著的份儿。安寧有一回回去时,还亲耳听到老人家精神抖擞地指著自家重孙辈儿不住念叨: “怎么背了这么久,连个药都能认不清,想当年郡主娘娘人家……” “真是……朽木啊朽木!”老爷子气到直拍大腿,瞅到当时自家师兄逃过一劫的搞笑表情,安寧险些笑出声来。 再回到空间已经是好几十年后,这次任务不出意外依旧满星。 话说她这辈子除去开头小丫鬟那几日,后头几十年也算极为顺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甚至在安寧去世那会儿,已经六十来岁,刚打算放下皇位安心修养的今上脸色比谁都难看,简直都快跟她家小辈有的一拼。 诚然安寧这一生留下医书良方无数,其中一本《医药杂论》更是险些被后来一眾学医之人翻烂。但可惜的是,安寧本人却並没有丝毫想要收徒的打算。其间自家底下的小辈们也曾上前询问过。 不过再思量片刻后,安寧还是乾脆拒绝了对方的想法。 一是教导弟子过於劳心劳力,她实在不大乐意。当然最重要的是,古代医者尤其名医还真不是好当的,她当初选择这条路已经是相当冒险之举,甚至若非將上皇秉性再三琢磨过许久,又有系统商城这条后路在,她也是断不敢將这手医术暴露在上位者眼中。 作为她的弟子,有师傅在前,必然会被上位者寄予过高的期望。但事实上呢?她能有如今的医术是几辈子的积累,甚至真正医药大成还是在四丫那一世。 才能有如今的游刃有余。 试问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何况她当初作为无依无靠的孤女,才需要放手一搏,几位小辈作为宗氏,天然拥有身份富贵,完全没必要这般冒险…… 就是可惜皇位上那位皇侄孙了,据说当时这位可是连退位圣旨都要写好了呢! 將手中时间线放下,瞧著眼前泛著微光的按钮,安寧毫不犹豫地再次按了上去。 *** 1956年,张家村 “呜……小妹,小妹你快醒醒啊!”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人,今天小妹要是出了事儿,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杀人凶手!” “……小妹……” “爸,你说句话啊,这家要是再不分开,咱们这一家子都要被他老杨家欺负死了……”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国庆方才只不过走不稳这才不小心推了一把,谁知道这死丫头这么不经摔!” “你说是吧,老二……” “就是啊,老二,常日里你可是最孝顺的,还不管管这死丫头,谁不知道国庆就是咱妈命根子,听听这丫头说的,你是想把咱妈气死吗?” 伴隨著周遭一阵嘈杂声,安寧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略带湿润的土炕之上,头顶上隱隱作痛的伤口,还有此刻昏昏沉沉的大脑都在告诉她,这具身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喊上统子,叫对方偷偷往嘴里直接弄点灵泉水,安寧自个儿则是直接闭著眼睛,细听著眼前这场闹剧。 是的,闹剧。 原身今年方才六岁多点儿,记忆自是少的可怜,就连上辈子也只堪堪活到十几岁。 方才正同一群老娘们唇枪舌战的正是这具身体的亲姐姐,杨三丫。 一个颇有些不同寻常的人物,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位姐姐早前也是个不多吭声的闷葫芦,但有一日被欺负落水后却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性子大变,时常跟家中杨老婆子大吵大闹,还曾经还不止一次偷偷给这具身体塞鸟蛋,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肉乾。 原身所在的村子叫张家村,顾名思义村中大部分人都是一个姓。就像目前,村子中大队长,甚至村长都姓张。 作为外来者,老杨家人日子自然不大好过。 眾所周知,这日子过的不好,往往更会滋生许多事端。 原身所在杨家就是个例子,杨家总共三房,这在农村人口算不得多。 而原身姐妹作为二房虽不受老杨头两口子看中,按理来说日子总该过的去。 原身几个倒霉就倒霉到,摊上了个杨老二这个顶顶“孝顺”的爸。 话说这杨老二孝顺到什么程度呢?按理来说这时代的农村大家庭,哪怕一家子集中制,但大部分是可以存些私房钱作为体己。 尤其张家村背靠山林,虽说这年代不允许私猎,但一个村儿里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有些默契,不是什么大件儿也不会非要闹出来,可以说不成文的规定了。 偶尔上去一趟,也能存些私房。 但杨老二偏不是,每每好不容易弄来的钱財大部分都被老杨氏以各种方式要去。不仅如此,家里的活儿也大部分都是这位冤大头乾的。 如果只是这般也就算了,但在农村,做爹的立不起来,往往妻女也要跟著受罪。 而原身,就倒霉成了这位的女儿,至於另一个倒霉鬼,就是方才为自家小妹据理力爭的杨三丫。 这次原身的受伤,更是三丫爆发的导火索之一,思及之后发生的一切,安寧忍不住眸光微暗。 而这时候,村里赤脚大夫方才姍姍来迟…… 第149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 几个小时后,一脸虚弱躺在满是奇异味道的病床上,不到七岁的孩童此刻脸色白的嚇人。甚至无需多余的检查,便知情况不乐观。 耳边是医生不时的嘆气声: “这孩子,唉,日后还是好好养著吧!” 听到这里,不出意外杨三丫果不其然更恨了,看著床上连呼吸都费大劲儿的妹妹,当下猛地將眼前的足足高上一轮儿的杨大伯娘推开,拉起一旁沉默不语的杨老二就往床边走: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指著面前的小妹: “爸,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呀,小妹现在这样子,再不分家,你以后就等著给我们姐弟仨儿收尸吧!”指著病床上一脸苍白的小妹,不到十岁的小丫头,一张脸却因著愤怒被涨地通红。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这医生不都说了,日后好好养养不就成了!小丫头片子,多金贵呢!” “就大……大不了以后活少干些唄!” 不远处,瞅了眼眼前想要杀人一般的三丫,杨大伯娘难得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 “行了,你们吵什么,不是说了,病人需要休息……”眼见几人又要闹起来,一旁的中年医生有些不耐烦赶人。 这所医院靠近乡下,每日乱七八糟纠纷医生瞧地太多,可以说压根没心思断这破官司,只撂下话茬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何况这一家子,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楚,家里男人不出头,一个小丫头片子顶啥用! 被医生喝止,又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儿,三丫纵使再不服气,也只能忍气吞声將口中话茬咽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当家人,在杨老婆子一瞬不瞬的目光下,半晌,杨老二最终还是选择低下了头。 任一旁的妻女哭的撕心裂肺,还有一旁三丫几乎仇恨的眸子。 识海內,围观到这一幕的统子也不觉艹了一声。心下把杨老二骂了个遍。 这个医院,安寧到底没呆多久。 五六年,医疗尚且还不发达,病房床位乏地很,价格自然也是不菲,安寧哪怕伤成这样,也只简单做了包扎,確定没有性命之危,就被心疼钱的老杨家一群人催著带上了借来的牛车。 至於三丫,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说话有啥用? 是能给钱还是啥的? 回去的路上,感觉到嘴里突然多出的块儿,这具身体本能使然,安寧下意识咂巴了下嘴。 嗯……不错,还是牛奶味的。 不说旁的,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姐姐对原身这个便宜妹妹还是蛮好的。 当然,要是能不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就更好了。 尤其是这位,从方才起一直叨叨要分家,要不就是各种骂人,都说了都不下十来回了。 真,大可不必这么念啊姐! 一脸虚弱地看在自家姐姐身上,安寧忍不住两眼放空,整个人一片虚无。 识海內,统子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话说,我觉得刚才姐姐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宿主你怎么不乾脆將计就计啊!” 要知道,原身那一世,因著小丫头髮高烧伤了眼睛,虽然確实可怜了些,但也不是没好处,起码二房可是从此顺利分家了呢! 唉! 虽然三丫那丫头实在鲁莽了些,但它还是觉得,如果可以,分家还是好上一些。 尤其是那个杀千刀的杨老婆子,眼睛利地跟个什么似的,再不分家,二房可以说东西都存不下来。 回答她的是安寧再虚弱不过的白眼: “分家,统子,你不会真觉得分家能改变什么吗?” 不说装瞎子有多受罪。 想到原身的记忆,不错,这次经由原身的眼睛,加上三丫的大吵大闹,险些连村支书都惊动了,老杨家忍无可忍为了名声计,確实分家了不错,但结果呢? 分家了,愚孝之人就再不愚孝了吗? 不过是隔道墙,占起便宜来没那么方便罢了。 根本而言,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最重要的是,愚孝愚孝,除了孝之外,真正可怕的还有往往伴隨而来的愚这一字。 杨家人是不好,可外面人又好到哪里? 现实中,软包子,在哪儿都只有被咬的份儿。 临近冬日,天还是有些冷的,哪怕三丫已经尽力,將一层层厚厚的草毡子不住覆到自家妹妹身上。饶是如此,简陋的牛车车上,安寧一张小脸依旧被冻的脸色青白。 可见如今这会儿条件有多恶劣。 而原身记忆里,这次分家二房一家子可谓净身出户,不说稍厚实些的被了,就连褥子都是用了好多年的,就这,这位杨老二日后还能对著杨老太各种纠结不忍。 尤其在后来,通过三丫一系列操作,二房日子越发有些起色之后。瞧著动不动示弱的老母亲,某位孝子可不心又软了? 就这种货色,试问在哪里会落得好处? 最重要的是,要是她没记错,再过几年就要六零年,三年饥荒有多可怕,一家子不顶用的孤身在外…… 甚至在安寧看来,三丫包括原身后来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场,跟彼时的高调也是脱不开关係…… 牛车上,感受著嘴里再次多出的不知名果,还有一旁小心揽著妹妹的身子,正絮絮念叨的半大姑娘,安寧难得微怔了一瞬: 事实上,哪怕后来小小年纪被牵连至死,哪怕在死之前,原身也从未曾真正埋怨过三丫这个姐姐。 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內,有她在,原身这个小丫头也算是尝过些许甜头的。 “唉,可是,要是不分家,杨老二这性子,宿主那你岂不是憋屈死了。” 统子难得有些忧愁。 憋屈?那自然有不憋屈的法子。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亲热”说话的母子俩,安寧眼睫微动,很快復又重新闭上眼睛。 第150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3 “哎呦,小丫回来了,快来让三叔瞧瞧,这脑瓜子没磕出啥事儿吧!” 一行人刚到门口,迎面儿就见一个身材瘦高,长著一副小白脸模样的青年人正溜溜达达地从村口走来,正是这具身体的三叔杨建业。 瞧对方这德行,一瞧儿就是从地里偷懒过来的,杨老太当下不耐地皱了皱眉。 刚想骂上个两句,就见杨老三已经一个大步跑到了安寧跟前: “哎呦,瞧我侄女儿可怜见儿的,脸都白成啥了,喏,这是叔前两天打牌贏来的,便宜你小丫头了……” 说著又一脸不舍地从兜里掏出几颗刚煮熟的生。 学著原身的模样,安寧当即乖巧接过。 嗯……好大方,足足有四颗呢。 “谢谢叔!” 虚虚地歪在自家姐姐身上,顶著一张苍白羸弱的小脸,安寧笑地甜极了。 这小可怜样儿,杨老三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还剩下的一大口袋生,突然良心有难么一丟丟痛了。 “算了,看在你这丫头遭了大罪的份上!”说著又从兜里重新掏出了两颗,像是怕后悔似的,麻溜儿地塞到自家侄女儿手里。 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 “看三叔我对你好吧,这几日好不容易贏下的几颗都在这儿了。” 安寧忙小鸡啄米点头。 杨老三这才得意地哼著小曲儿往村口处溜达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嫌弃地瞅了眼自家倒霉二哥。 想到从醒来起就没同他说过一句话的闺女,杨老二有些尷尬的转头,刚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小闺女已经重新转到了別处。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杨老二皱了皱眉,到底没再说什么。 回到姐妹二人的小隔间,安寧二话不说,麻溜地將將足足六颗的巨款生跟自家姐姐分了一半儿。 至於隔壁快馋哭了的小弟,安寧压根儿没想起来。 见小妹都这样了,还想著自己,三丫愈发觉得感动极了。 这妹子,真没白疼! “放心吧,妹,姐这儿有呢!” 说著不仅麻溜地把还没捂热的生重新塞了回来,甚至还从兜里多掏出一小把。 瞧著手里明显饱满了不止一度的生,安寧眨巴著大眼睛,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三姐这也是跟別人打牌贏过来的吗?” “三姐好厉害呢,村里好多的生都没有这个大颗哎!” 听到这里,刚想得意两句的杨三丫瞬间僵硬了一瞬。半晌才尷尬一笑:“那啥,那不是你姐我运气好嘛!偷偷跟你说不要告诉別人。我这个啊,包括上回给你塞地块,那可都是上回跟人家城里人换的。” 越说,三丫这嘴巴越顺溜,忍不住偷摸摸凑到自家小妹跟前,一脸神秘兮兮道: “就上回赶巧在山上碰上了一只傻了吧唧的兔子,你姐我才追没几步,这倒霉兔子自个儿就撞树上了,妹,你说这运气好不!” “不过妹,这姐就偷偷告诉你,记得可不能跟別人说啊!” “我知道了!”安寧一脸若有其事一般重重点头: “不能告诉別人,谁都不能说,不然姐姐的东西就保不住了。”说著又拍了拍小胸脯: “放心吧姐,就算咱娘跟小弟,我也不会说的!” 瞧著自家妹妹一脸天真的小脸,三丫这才重重地鬆了口气。 呼!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还好她聪明的嘞! 不过妹说的对,摸了摸兜里还剩下的几颗块儿。本来还想给小弟分一颗,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小弟那儿有妈在,总归吃不了大亏。反倒是自家妹,小可怜见儿的…… 唉,瞧著自家妹子愈发苍白瘦削的小脸,三丫狠狠嘆了口气。 因著安寧近日行动不便,夜里,饭还是这具身体亲妈李小草亲自端过来的。 一碗清可见底儿的地瓜粥,里头零星落著些许黄米,唯一比往日多的,也只有小半颗鸡蛋。 据说就这,还是三丫在饭桌上狠狠闹了一场得来的。 除此之外,安寧这次这般严重的受伤好似微风吹过湖面,没有在老杨家落下半分痕跡。 就连亲娘李小草,也只私底下悄悄抹了抹眼泪,私下又偷偷给闺女塞了几根地瓜干。 要不是空间里还有上个世界存下的饼乾,还有三丫时不时的接济,这次可以说是她穿越至今,最苦的一回了。 但也仅此而已,至於蛋奶,肉乾,这年头缺衣少食,周围人不说个个生了个狗鼻子,却也差不离仿佛。 就三丫塞东西那会儿,才四岁多点儿的杨小弟都偷偷跑来好几回了,小鼻子还使劲儿在周围嗅著,没少怀疑两个姐姐背著他偷吃好东西呢! 足足等了一个月,安寧这才勉强能下地,养病这期间几乎日日都能听到自家亲姐上懟杨老太,下骂杨大伯娘,间或还要踹一脚大堂哥国庆,可以说整个人直接开启超级战斗模式。 战斗力超强的! 每天这精力旺盛的,直叫安寧这个几辈子的懒人都忍不住羡慕。 隔壁,杨大伯娘得意的声音还在继续: “呦,瞧瞧,咱们家国庆这是又长高了嘞!这模样,跟他爸当年就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怪咱们娘疼的厉害,这有些人啊,再眼气那也是没用的!” 谁让这胎,就没投好呢! 要知道,她家男人可是婆婆生了两个闺女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蛋子。这家里,她家男人面前,老二老三算个啥? 何况,她家国庆还是长孙呢! 说著还轻蔑地蔑了眼一旁的正帮李小草费力剥生的三丫: 回答她的是三丫毫不留情的冷笑:“长高,可不是嘛,吃下那么些东西,这不长旁的地儿,可不就就只剩长个儿了吗?” “切,跟大伯像有啥好得意的,以后有大伯娘你哭的时候!” 就他大伯那性子,也就占著张会说话的嘴,实际上虚偽死了。 当她不晓得,大伯母眼前胳膊上的伤哪里来的。 重重將剩余的生秧子丟在地上,两人又开启了新一轮儿的骂战。间或夹杂著李小草时不时的低劝声。然而就在两人骂得正起劲儿时,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嘈杂之声: “杨大家的,不好了,你们快出去瞧瞧吧,你家男人出事儿了!” 第151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4 伴隨著村长张爱国敲锣打鼓的声音,不多时,不大的杨家小院儿就已经聚集了不止一波的村民。 等杨家一行人出来时,面对的就是一身伤痕累累,衣裳上还明显带著草屑枝叶的杨建国。瞧对方这模样,明显才从山上下来…… 杨大伯娘登时被嚇了一跳。 要知道,这后山可是出过事儿的。远的不说,就说大前年,村里的二愣子,不就被野猪活活霍霍死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儿吧!” 忙不迭上前拉著自家男人的袖子,仔仔细细將人上下打量一通,生怕自家男人出了事儿,杨大伯娘可以说仔细极了,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目光愈发奇怪。 更甚者连杨建国本人…… 再被一巴掌扇在地上时,杨大伯娘还有些险些回不过神儿来。 “够了,愣著做什么,才不赶紧把咱娘抬进去。”眼前是自家男人疾言厉色的声音。 別看杨大伯娘往日泼辣地很,实际上一旦杨老大真较起真儿来,可以说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触及自家男人明显带著狠厉的目光,杨大伯娘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啥自家男人,今儿这般奇怪…… 可惜还不等杨大伯娘动手,刚从地里回来的杨老二就已经迅速冲了上来。 尤其是看到躺在担架上,浑身淌著血,明显已经人事不知的自家亲娘时。 “娘啊,你这是咋的了!” 小心翼翼地將自家亲娘抱到里屋,又是吩咐自家婆娘快些去寻大夫。一直到將人安置妥当,杨老二这才回过神儿来,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一旁的大哥杨建国: “大哥,到底咋回事儿,咱娘今早不是跟你一道走的吗?” 听到这话,杨老大下意识脸色一白,原本还算方正的国字脸瞬间阴云密布,半响才吭哧一声咬牙道: “是我跟娘倒霉,不小心给碰上野猪了!” 听到这话,不远处,今儿同样偷摸上山的张老二当即就忍不住嘖了一声: “呦,杨老大你这话说的倒是简单的很,就是这话也不嫌亏心的慌!” “刚才我张二可是亲眼瞧到,也不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逃跑时还不忘一手把自家亲娘往野猪身上推!就为了自个儿跑得远些!” 话音落,四周村人瞬间譁然。 话说村里谁不知道,张老二可是出了名儿的多嘴多舌,最爱四处八卦,搁哪儿都是搅屎棍儿一样的角色,但要说这人为了污衊人说这等瞎话,还真不至於。 毕竟这两人也没仇不是? 何况他们刚才亲眼瞧见的,杨老大慌慌张张地往山下跑,反观杨老婆子,他们抄上傢伙赶到时,人都险些都没气儿了。 要不是跳到早前不知哪位挖得陷阱里,怕是人…… 嘖,原本以为杨老大最多狠心了些,丟下身子不便的老娘自个儿跑,如今看来…… 天爷啊,这真狠人啊! 不少人悄悄往后头挪了挪。 “张麻子,有些话不能乱说!” 顶著杨老大几乎杀人的目光,张老二临危不惧,小胸脯一挺,不大的身板可谓尽显大將风范。 “切,杨老大你嚇唬谁呢,当我老二是被嚇唬大的!” 嘖,一个外来户牛气什么,他堂哥还是村长嘞,怕他个鸟! 不仅如此,还特意往这人身上啐了一口:“怎么,杨老大你个孬货,敢做不敢当不是?” “也是了,都说那啥鸟都知道给老鸟餵食儿,你这把自个儿亲娘往火坑里推……” 嘖嘖摇著脑袋,张二言语间鄙夷之態展露无疑。 直把杨老大气的青筋直冒,偏偏一句屁话都不敢吭。 不远处,悄悄围观的安寧忍不住给这位点了个赞。 不枉 她今儿特意在对方面前刺激长个儿的倒霉堂兄,特意为这场戏添了位见证人。 瞧这战斗力,这个观眾真值啊! 没瞧见一旁的三丫已经忍不住拍手鼓掌了吗? 比起一旁暗戳戳吃瓜外加开心的姐妹俩,此刻堂屋內气氛可著实不好了起来。 瞧著眼前人高马大的大儿子,老杨头第一次觉得这般碍眼。 眾所周知,杨老婆子常日里最为偏爱的便是这个老大,从小啥好东西都紧著这人。最坏的年头,寧可自个儿不吃,也得把老大餵上。可以说前头老大是宝,老二老三是草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事事顺意的亲娘,老大都能这般…… 明明青天白日,这一刻,杨老头却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然而比起杨老头,此刻更愤怒的还有一旁的老二。扑通一拳衝上去將人狠狠撂在地上,杨建党几乎拳拳到肉: “老大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那是咱娘,咱亲娘啊!” 自知理亏,杨老大哪怕心下再恨,也只能被动承受著这份拳头。然而瞧著眼前一拳比一拳重,仿佛在发泄什么一般的老二。 杨老大眼神微眯: 等著吧,等他娘醒了…… 可惜註定要让这人失望了,伴隨著老大夫不断摇头,几人紧赶慢赶借了牛车跑去县里医院,然而人虽然醒了,整个人却是废了一半儿。 不仅口不能言,日后连下地怕都是艰难的很。据说是受惊嚇过度,下半身瘫了…… 医院里倒不是没人出主意,保守治疗,或许还有医治的可能,然而一个农户,哪有那么些钱出去…… 杨老二倒是想反对,但眾所周知,这位孝子孝顺是真的,兜里精光也是真的。 总之,一番爭执过后,最终杨老太也同安寧之前那般,医院的床都没坐热乎,就被杨家人早早接回家去…… 透过系统屏幕,瞧著一家子各异的神態,尤其是病床上杨老太几乎目眥欲裂的神情,安寧忍不住轻嘖了一声。 然而老杨家的闹剧还远远没有结束。 大冬天,姐妹俩窝在炕上,美滋滋地咬著刚出炉的地瓜干,顺带听著隔壁传来的种种闹剧。 话说杨老太瘫了,一应日常总有人伺候不是,然而许是亲儿子刺激太大,亦或者旁的,这人脾气愈发不好了起来。 尤其对著前去伺候的老大两口子,本不是孝顺之人,不多时,两人就被折腾地只走表面功夫。就连杨老二,在一日復一日被亲妈热汤,甚至脏东西糊脸时,也愈发遭不住了。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常日里回到房间,嘴里也不再念叨著亲娘如何如何…… 安寧两姐妹特意数了,这人还一日比一日过去的晚。 然而这一日,杨老二刚托著疲惫的身子从上房出来,就听自家小儿子当著一眾村里小孩儿的面儿得意洋洋: “胖狗,你们都不知道,我爸这人可孝顺了,每天都是自个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著我奶,跟我那坏心眼儿的大伯可不一样!” 杨老二:“……” 第152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5 “嘿嘿,五姐咋样,我刚才说的不错吧!姐你是不知道,铁蛋他们可佩服了,连隔壁有粮叔都夸呢!” “说咱爸不亏是这个呢!” 说话间屁大点儿的小毛孩,还像模像样的举起大拇指,一脸洋洋得意地扬起小脑袋:“放心吧姐,待会儿等咱们出去,铁定不会跟国庆哥那样儿被人骂坏胚子!” 杨小弟虽还不到五岁,但整日跟著一群小伙伴在村里乱转悠,旁的不懂,坏胚子是什么还是晓得的。 他姐说的对,他可不能像倒霉的国庆哥那样,被铁蛋儿他们指著鼻子骂,还要往身上丟虫子。 “不错!” 见小弟办事得力,一脸虚弱地倚在炕头上,安寧不由点了点头。须臾才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一脸不舍的从兜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被树叶包的紧紧地,瘦巴巴的烤小鸟。 这还是她跟三丫前段时间去山上弄来的。几世下来,她的箭术还不错,用起弹弓来自然顺畅,旁的不说,偶尔“幸运”地逮上几只小鸟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年代,盐也算是金贵物,不是她们能隨意霍霍的。没有调料,这肉乾巴巴的自然没啥味道,饶是如此,也叫一旁的杨小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嗯……真香啊!” 当著自家姐姐的面儿,杨小弟乾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咬著为数不多的鸟肉,就连余下的骨头都要搁在嘴里来回啃个好几遍。 一边吃还不忘停不住嘮叨: “姐,我就知道你跟三姐铁定背著我吃好东西来著。” “嘿嘿……我都闻到味儿!甜的!” “对了姐,你们是不是拿这些去县里换吃了!” 嘖,小不点子鼻子还挺灵。 安寧心下有数,估摸著是三丫早前递过来的块儿,或者自己偷摸吃的时候被小弟闻到端倪了。 张家村虽是乡下,离县里却並不算远,早年河沟里也时常会有小屁孩儿偷偷摸鱼背著家里往县里换,或者点心吃。 话说杨小弟有这想法也不算奇怪。 就是………环视了眼眼前不到十平米,还露著风的小房间,安寧忍不住嘘了口气。 就这巴掌大小的小破地儿,还真是啥啥都藏不住。 將依依不捨的小弟打发走,安寧这才重新虚弱地躺回床上。 这年头,村里八卦往往传的最快。 不出意外,才不过几日,关於杨老二“孝顺”,每日的任劳任怨伺候瘫痪老娘的名头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 伴隨著前几日杨老大亲自把自家亲娘推到野猪身上的重大新闻同样又火了一遍。 没办法,兄弟俩这般鲜明对比,又牵扯早前杨老婆子的种种偏心,很难不燃起村里人波涛汹涌的八卦之魂。 就连安寧这几日出门儿,都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媳妇儿伯娘们逮著问东问西。 安寧能怎么办,当然是有意无意再帮自家孝顺的老父亲宣传一波了。 总之,有前头打下的底子,这一波彻底打响了杨老二无敌孝顺的好名声。 而安寧之前的猜测也没有错,在这般名头下,杨老二果不其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上完工,还要拖著疲累的身子兢兢业业,亲力亲为地跑去伺候老娘。 每天照旧被骂成狗头,屁都不敢放一个。有一回老杨家人还亲眼瞧到,杨老太一脚將地上的尿盆儿踹倒,里头的脏东西撒了杨老二一身…… 就这,对方都能强忍著把身上收拾乾净。 这模样,直把一旁的三丫都看呆了: “小妹,看来咱爹是真孝顺啊!就是孝顺这人,太不值当了些。” 安寧:“……” 眼睁睁瞧到这一幕的统子:“……” 不过瞧他这卖力劲儿,统子也著实理解不了: “话说这人也太好名声了吧,就为了旁人那点子无关紧要的好听话,就能把自个儿坑到这般地步?” 何况是不是好听话还不一定嘞。 旁人不晓得也就算了,它统子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除去村里那些积年的老古板们,村里这些人人家明面儿夸得好,实际上背地里可没少笑他傻狍子。 就这,至於吗? 怎么不至於呢! 缩在冷冰冰的被窝里,安寧忍不住瑟缩了片刻,重新將单薄的被褥往身上裹了裹: “旁人或许不至於,但对於杨老二而言,以这人的性子,只会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说起愚孝,大多数人关注的会是后面孝字,但真正令人可悲的往往是前头那个愚字。 试问一个一辈子无能到底,身上没有任何记忆点,亦或被人关注的闪光之处,从小被人忽视彻底,这样的人最想要什么呢? 想到原身记忆里这人种种的行径,安寧心中轻嗤。 如杨老二这种人,早就把旁人的看法瞧地比什么都重。就像一个家庭中往往被忽视的孩子经常做出各种举动,或叛逆也好,旁的也罢,其目的大多不过是用来吸引家长的注意力。 杨老二之前的“愚孝”何尝不是其中一种? “统子你信不信,这会儿哪怕有人上去骂上一句愚孝,这人不仅不会愤怒,心下甚至还会隱隱带著得意!” 何况,想到隔壁同样备受流言之扰的大伯一家,安寧轻嘖一声。 被自家大哥压了一辈子,羡慕嫉妒了一辈子,总算有一样是比他强的,这人还能不可劲儿卖力吗? 系统:“………”不是…… 人,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 总之,在统子好奇连带著万分不解中,確如自家宿主所料一般,只见杨老二依旧每日尽职尽责的给老太太端屎端尿之…… 统子:“……” 就是老杨家这几日,气氛著实凝重了起来。 又一日餐桌上,不说往日理所当然被优待的杨建国,就连往日趾高气昂的杨大伯娘,这会儿也愈发小心翼翼了起来,丝毫没有之前作为长嫂的囂张。 甚至今儿还破天荒地前赶在两个弟媳之前,麻溜地跑去把碗筷刷了。 大冬天的,这会儿水都快结冰了。杨大伯娘一个人蹲在外头,苦哈哈的刷著碗。 没法子,不说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儿的人,口水险些將她们淹死,没瞧见公爹这些时日瞧他们大房的眼神儿愈发不对了吗? 就连国庆! 唉,想到自家儿子,杨大伯娘忍不住狠狠嘆了口气,国庆也是倒霉,咋就越长越像孩子他爹了呢! 话说了有了前头建国那件事儿,不说公爹了,她这会儿瞧著自家儿子的脸,都有些不自在…… 话说这国庆以后会不会……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杨大伯娘忙不迭地摇头。 不可能的,人家都说儿子像娘,国庆现在还小,以后铁定更像她王大! 第153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6 总之,自那之后,杨大伯娘便再没提过国庆像爸这回事。 这前后变脸程度,可把之前耳朵都听出茧子的三丫笑地直不起腰来。 可惜很快,三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等开春后,安寧这具身体目前也要七岁了,三丫更是,已经算是十岁的大姑娘。 然而这一日,瞧著三丫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旧报纸,还一脸认真地看了起来。一旁的安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道: “姐,你这还认字嘞?” “那当然,姐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 瞧著自家小妹亮晶晶的眼睛,三丫下意识想开口嘚巴两句,然而话到嘴边,突然梗了下来。 臥槽,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她喵的还是个文盲啊! 还是个已经十岁的文盲,想到这里,三丫整个瞬间就不好了。 “哈哈哈……”半晌,对著自家小妹一脸天真,三丫方才有些尷尬地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我这……这不是之前跟咱娘在扫盲班听过几回嘛!” “那姐姐真是好厉害啊!” “这上面的字,我可都一个不认识呢!”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安寧只忍不住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学著原身的模样巴巴地扣著手指。 “呵呵,呵呵……那个,妹放心,很快咱就不会了!” 一直到三丫神情恍惚地飘走,安寧这才上前,將落下来的旧报纸叠起来重新收好。 果不其然,经此一遭,没几日餐桌上,老杨家人饭还没用上几口,三丫就迫不及待地宣告了自个儿的读书计划: “反正我跟小妹今年必须去读书!” “读书?” “我说三丫头你这是又做啥美梦呢!”反应最大的正是一旁的杨大伯娘。 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干活就算了,还想读书,想得挺美! 读书,她们村里连个学校都没,想读书还得大老远跑到隔壁公社。不说一来一回耽搁多少上工,学费加课本费一年好几毛呢,就连她家国庆,家里长孙都没去过学。 两个小丫头片子,想的倒是美。 瞅了眼上头明显不打算同意的杨老爷子,三丫冷哼一声,撂下筷子: “反正我不管,就算插班,今年我跟小妹也必须得入学。” 文盲,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的。想到这个堪称糟心的事实,三丫登时支棱了起来,浑身上下瞬间多了无比的勇气: “反正这学我是上定了,要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就说大伯把亲妈推到野猪身上,这算啥,这在派出所里叫间……” “姐……” 不等杨老大暴起,安寧忙轻轻拽了拽自家姐姐的袖口,瞧著上首杨老爷子轻声开口道: “我跟姐前几天上山采了药材,已经去县里药店换了钱,东西不多,正好够我们跟姐一年的学费。” “山上草药?你们俩小丫头怎么认识?” 这下不等安寧开口,一旁的三丫就已经抢著道:“哼,大伯娘这是瞧不起谁呢,是县里那周大夫,之前给小妹瞧过病的。” “小妹跟我之前去谢人家的时候,人家特意跟我俩说的。” 想到前些时日那罐不容易弄来的野生蜂蜜,三丫难得有些肉疼道。 话音落,上首杨老爷子浑浊的目光这才放到两个孙女儿身上,却是迟迟没有说话。 就在三丫忍不住暴起时,老爷子方才缓缓开口: “先吃饭!” “妹,你说咱爷能同意吗?” 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吃完,回去的路上,三丫难得有些心急,诚然比起杨老婆子,老头子常日里倒显得没那么可恶,可三丫不会忘记,这人可是眼睁睁看著她们二房这些年备受压迫,受苦受累。 这老登西能是个好人才怪呢! 当著三丫的面儿,安寧轻轻摇头,同样一脸忐忑的模样,心下却已经放下心来。 只看杨老爷子方才的態度,明显心下已经同意了,至於原因嘛,铁定不是突然看中起她们这些便宜孙女儿。 不过是在她们两姐妹刚才的一系列举动中,让老爷子瞧到有提拔的价值罢了。 来的这些日子,安寧对老杨家这些人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 別看同样对二房一家可劲儿压榨,但其实不难察觉到,比起杨老太下意识往宝贝大儿子身上堆,杨老爷子却是聪明理智多了。 安寧估计,之前之所以默许了这份不公平,对大儿子的私心有之,更多的是未来,作为长子,杨老大才是老两口的依靠。 当然还有一点,反正一个怎么压榨都不会起反心的儿子,为什么不多榨些油水呢? 可以说但凡杨老二有些能力气性,之前那种情况,老爷子就不可能允许。 但如今不同,经过上次之事,以老爷子的精明,必然不可能再將码压在老大身上。 大房靠不住,那么这么一来,提拔示好其他两房,包括底下几个子孙也是必然。 这才是当初她特意废了杨老太,却特意將这人留下的原因。 精明,往往要比感情用事好把握的多。 事实证明,安寧的猜测並没有错。 第二日,同样的餐桌上,三丫还没来得及开口,上首杨老爷子就已经拍板道: “既然两个丫头想去学,老二,等明儿你亲自过去一趟!” 话音刚落,不提三丫有多高兴,却见一旁的杨老三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两姐妹,旋即不知想了什么,突然地举起了筷子: “那个爹,其实咱们二丫也到岁数了……”末了又很快补了一句: “不过爹放心,这钱我们三房自己来出!” 第154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7 晚间,拇指大小的竹蜡底下,姐妹俩正窝在小床上,巴巴地合算著手底下的二十三块巨款,还有零零散散不足几尺的布票。 方才说的卖药是真,但实际上姐妹俩卖的却並不是山上偶尔能见的景天,紫珠等类。事实上,如这种大型医院,本就有自己的供货渠道,这些东西,就算真拿去,人家县里医院铁定也是瞧不上的。 所以她俩当时真正卖的,实际上是一颗约莫二十年的小野参。 “唉,妹,还是咱俩运气好,一上山就碰到这种好东西。” “就是可惜了,也就幸运那么一回,后头去了那么些次,啥也没瞅见。” 美滋滋地数著钱,幻想著摆脱文盲的好日子,三丫復又忍不住嘆气道。 一旁的安寧忍不住嘴角一抽: “三姐想啥呢,哪有那么容易,后头山上每天那么些人去,要是真有那么些好东西,早被村里人发现了。” 又哪里还轮得到她们,別以为这年代村里人眼睛不识货,涉及钱,人家可懂得很。甚至就连方才找到那个,还是安寧偷偷从空间里偷渡出来,再重新偷摸著埋进去的。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一上山就能捡东西这种好运道,跟她屁关係都没有! 嗐!对於她这种运气值基本为负的狗子,只有早早准备,才有可能丰衣足食! “也是哦!” 心大的三丫果断不再纠结。 两人復又开始规划著名这笔“巨款”的用处,不知想到什么,很快三丫忍不住皱眉: “嗐,就这点布票,估摸著怕是一身像样衣裳都做不来,要不咱们乾脆存著,先用点票子去县里买个书袋咋样!” 经过这阵子安寧有意无意提醒,三丫现在到底谨慎了许多。起码不再隨便掏东西。 安寧赞同点头,新衣服她也爱没错,但这种糟心的条件下,还是低调点好一些。 只出乎两人意料,还没等姐妹俩出发县城,翌日,两个崭新的书袋就出现在了两姐妹屋里,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李小草送来的。 书袋並不算大,针脚却尤为细密,约莫也就能放几本课本的程度,整体呈灰蓝色,背部还用红线简单绣了两朵小红。 后来安寧才知道,这布是年底姥姥那边儿送来的,不多,也就堪堪能给小孩儿做件裤子。本来是要给小弟做衣裳,估摸是看她俩著急上学,这才紧著做了出来。 背著新做的小书包,四月,安寧姐妹俩顺利插班成为红日公社一年级小学生一枚。 和她俩一道入学的还有隔壁三叔家的二丫。 小学生日子还是挺自在的。 就目前看来,她们所在的红日公社並不算富裕。五十年代,本来农村送娃娃肯费钱来读书的就不多,一个班上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人都不到,女娃娃更是少地可怜。 突然来了两个小姑娘,除去一些毛手毛脚的討厌鬼,別说还是蛮受欢迎的。 只还没来得及好好欢迎新来的小伙伴,刚来一年多点,姐妹俩就双双通过多次跳级来到了五年级小学生队伍。期间安寧还交了个小伙伴,黄小桃,这姑娘因著家里有人在供销社上班,出手很是阔绰。 靠著偶尔的作业帮活动,安寧顺利得到了对方一部分的零食分享权。 当然大头还是自家同桌小胖。 说是小胖,在安寧看来,其实以对方目前的体型,还真算不上真胖子,就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人圆溜溜的小脸,极度充足的气血实在有些有些格格不入。 作为安寧临时零食供应人之一,为了逃避繁杂的作业,这人出手也是很阔绰了。 比如现在,瞧著手里还泛著热气儿的红枣糕,安寧不爭气地咽了咽口水,旋即大手一挥,將刚刚总结好,足足小半本的笔记豪气无比地拍到对方桌上: “放心吧同桌,有我在,包你年底考试除作文外铁定双百!” 小胖:“……” 没有注意到同桌有些僵硬的脸色,咬著香喷喷的红枣糕,兜里还揣著好几颗生,安寧慢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才觉得日子有了些许盼头。 知识就是財富,嗐!古人果然诚不欺余啊。 不远处,美滋滋地吃著小妹分过来的点心,忍不住瞧著一旁上了学后越发机灵,也愈发好看的小妹,三丫实在是服气了。 许是吃的好了,安寧这一年来长得贼快,原本瘦巴巴的脸上也多了点肉,一眼瞧上去,机灵又討喜,最重要的还特会讲题,在班上人缘也是好到不行。 再看看形单影只的自个儿。 嗐!穿越一世,学渣也变不成学霸。 话说早前她还能做个小老师,给自家妹妹补习,结果现在呢! 抱著自个儿用红字標註著九十八分的试卷,再看一旁自家小妹鲜红的双百…… 三丫简直欲哭无泪。 呜呜…… 为啥子,前世她拼不上独木桥也就算了,这辈子竟然墮落到连小学生都比不过了吗!都穿越了,为啥就不能多长点智商呢! “姐,你可回来了!” 红日公社离村里不算近,等两人磨磨蹭蹭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大半,这会儿方才六岁的杨小弟已经巴巴在门口等著了: 几乎在安寧前脚进屋的下一刻,一碗热乎乎的菊茶就已经被端了上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 “五姐,听姐你的,果然,我昨个儿刚把网放那个位置,今儿早里头就有鱼了,总共三条呢,嘿嘿!”说话的功夫,杨小弟已经一脸殷勤地將手里小鱼双手捧上。 知晓自家五姐越发爱乾净,杨小弟还特意在鱼身上包了一层洗地乾乾净净的荷叶。 “给五姐这条,我可是特意挑了最大的。” 最大,她信才见鬼呢! 不过看了眼对方手里还算肥美的小鱼,安寧还是点了点头,在杨小弟期待的目光下,將兜里存著的两块儿块儿塞到了对方手中。 咂巴到熟悉的味道,杨小弟一双狗狗眼愈发亮了起来,一边舔著块儿一边还不忘狗腿的奉承,要不是安寧之前嫌弃对方爪子脏,就差衝上来替零食父母敲腿揉肩了。 “放心吧姐,以后姐想要啥,只管喊弟弟我就成了,隔壁三弟可没我机灵!” “五姐你也知道,他烤的鱼,比弟我烤的难吃多了。” 生怕这项福利换人,以后没得好吃的,杨小弟可谓要多狗腿有多狗腿,连小伙伴都能狠狠踩上一脚,直把一旁的三丫瞧地不忍直视。 至於他爹之前叫他给奶打水? 抱歉了,此刻杨小弟压根儿想不起来。 给姐干活有好吃的,给爹有个啥?奶的屎尿布吗? 没有多瞧自家倒霉小弟,安寧伸手將鱼接过。 还別说,这年代的鱼,即便哪怕没啥调料,仅仅加了点盐巴,却也足够鲜美。 当然也可能是这具身体荤腥吃的少的缘故,跟自家姐姐分別解决掉手中小二两的鱼肉,安寧这才满意点头。並且总算大发善心给了一旁紧张不安的杨小弟一颗定心丸: “放心吧,以后都会找弟你的,唉,谁让小弟是我亲弟呢!” 呜……真好啊,这一刻,杨小弟由衷庆幸,还好他才是五姐的亲弟弟。 哼,隔壁国安那討厌鬼再討好也没用! 美美咬著嘴里甜滋滋的块,又把另一颗小心藏在兜里最深处,预备几天后在慢慢吃,杨小弟这才满意离开。 而就在杨小弟前脚刚走,只见隔壁屋里又悄摸摸走来一个高瘦的身影,正是已经十三岁的杨大丫无疑。一路上反覆看了眼自家亲妈不在,杨大丫这才躡手躡脚地走了过来,走近时手里还端著一盆刚洗好的衣裳。 再一次成功从自家五妹手中换到了两颗块儿,杨大丫这才满意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偷偷凑上前对著安寧小声道: “五妹你以后再有啥要洗的,直接给我就行,妹你也知道,姐我可比隔壁二妹洗地乾净多了。” “还有这屋子,知道妹你们快回来,我可是特地帮著扫了一遍呢!” 嘖,怪不得今儿这屋子这么干净呢! 环视著眼前被擦的乾乾净净的桌面儿,还有地上,三丫嘴角又是一抽。 话说真行啊,她家小妹这脑子,可真是天生资本家的好苗子。 这才八岁,就无师自通知道压榨人了… 晚饭过后,照例溜达过后,两姐妹这才又回到小房间,晚间见自家妹迟迟没有休息,三丫这才凑了过来: “唉,妹,你咋又在看连环画啊!” “又是你同桌给的?” 话说这一年多,跟自家小妹待久了,三丫后知后觉也知晓,自家妹这人,最不喜欢做无用功。这会儿每天雷打不动看这玩意儿,还看这么久,铁定是有情况。 安寧没有否认,只轻轻点头,看著手里的小画,语气却不觉带上了几分低落: “姐,听小胖说,画这个到报社是有稿费拿的,可是我看了好多,就是想不到什么好故事怎么办啊!” 咦,好故事,这个她有啊! 三丫眼前一亮,又不知想到什么,復又有些怜悯地看了眼眼前难得有些可怜巴巴地小妹。 唉,自家小妹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小孩子,又长在乡下见的少。难免想像力匱乏了些,但她可不一样啊,故事! 作为资深漫画迷加小说迷,她可太会了。不仅会看,她还会现场编呢! 想到这里,三丫二话不说,一个軲轆从床上坐起身来,拉起自家小妹嘮叨了起来: “妹,来听姐给你讲一个,从前有坐山,山上有棵树,树的上方有只刚出生的小雀,原本小雀也是有个幸福的童年,可惜在它还是蛋的时候,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总之,这是一个小喜鹊歷尽千难回家找妈妈的故事。 还別说,三丫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烛光下,安寧眨巴著眼睛,一脸崇拜地看著眼前的姐姐,並不时发出独属於井底青蛙的清澈疑问: “刚出生的小鸟从窝里掉下去是不是很危险啊?” “还有,为什么那个叫鳩鸟的鸟不能自己养孩子,而是非要把蛋下到別人的地方?” “刚出生的鸟,没有人教,为什么就会害人了呀?” “那是,妹你不知道,这叫种族天赋,俗称坏种。” 自入学之始,难得从小妹这儿找到场子,三丫可谓得意极了,当即摇著小脑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总之,这一晚,自觉达成目的,姐妹两人都是满意极了。 只是有了故事,但必要的绘画却是难题,为此安寧还特意请教了同桌小胖。歷时数个月,废了好些练习本,连小金库都降了几块儿,这才磕磕绊绊的將原本不成形的线条画利落了起来。 见自家妹妹这般努力,三丫也立马支棱了起来。一时间不仅灵感爆棚,写下无数小故事,更是绞尽脑汁给自家小妹出主意,儘量把小动物画的更有趣一些。 手残是不错,但她知道的多啊! 接下来这段时间,姐妹俩共同努力之下,眼看著妹妹手中连环画愈发精致,杨三丫整个也愈发自信了起来。 就……说不定,她还真能挣到钱呢! 然而数月后,真到了邮局,对著眼前的小姐姐忐忑地將手里的稿件寄出。三丫难得有些焦虑,下意识拉了拉自家小妹的袖口: “妹,你说咱们这能成不?” “国安他爹,你说三丫她们这能不?” 晚间,同样准备休息的老三媳妇下意识瞥了眼隔壁,这才对著一旁的杨老三好奇道。 老杨家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儿,姐妹俩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也不是没人瞧见。远的不说,隔壁杨大伯娘都不晓得酸了几回了。 小丫头片子,还出书,想得倒是美! 事实上,跟自家大嫂一样,原本对两个小孩子说什么出书,哪怕小人书杨老三媳妇是不咋信的,但这不偶尔瞅到了一眼吗? 乖乖,这画的可真好看! 一眼瞧出自家媳妇想法,杨老三面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嘴里的话可犀利多了: “別想了,就算真成了,你以为这笔钱能到咱家手里?” 將床头偷藏的煮黄豆隨意丟到嘴里,杨老三枕著手臂忍不住嘖了一声: “反正我算看明白了,不管成不成,我这俩侄女,一看就是厉害的,跟我那二哥一看就不是一路的,以后还说不准呢!” 说著又警告地看了眼自个儿媳妇: “你可別跟大嫂那个傻蛋,整日瞎了吧唧的乱得罪人!” 当然话是这样,对俩侄女这回能不能成,实际上,杨老三自个儿也是不咋信的。 那可是出书,哪那么容易? 第155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8 老杨家眾人暗戳戳的观望之下,自那封信寄出已经將近一月有余,眼见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三丫也从每日忐忑不已的在村口扒望,变成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垂头丧气。 嗐,没有小钱钱带来的动力,三丫这娃近日来连出新故事的兴致都没了。 “唉!话说妹你就不担心吗?” 午后,不大的小房间內,瞅著眼前一如往常努力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小妹,照常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村口,杨三丫整个人半瘫在床上,活像一把已经被晒蔫的老醃菜…… 话说早前为了保险起见,她们姐妹俩这次的连环小人画总共寄了足足有四家报社。光是邮票都了好几毛,结果一直到现在,竟是连一家回信的都没。 总不能几家都给退了吧! 这怎么不叫打击人呢! 尤其这年七月,姐妹俩,尤其安寧顺利以第一名成绩考入县里的一中,不说旁的,光是每年学费,外加住宿费都是不小一笔。 这段时间,家里不说杨大伯母,就是杨老头也是隱隱不咋乐意。有关初中这事儿,家里都不晓得唇枪舌战几回了。 对此,安寧也就听听罢了。每日照常“努力”学画,眼瞧著自家小妹笔下的小人儿,包括一只喜鹊都愈发灵动,三丫这才深吸一口气,继续努力肝起来。 不能给小妹拖后腿! 可惜眼瞅著日子一日日过去,距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报社那里,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一大早,破破烂烂的大木餐桌上,除去还躺在床上没法起身地杨老太,正整整齐齐坐著老杨家一大家子。 按照老杨家这阵子的惯例,这天一如既往在杨大伯娘再一次暗戳戳挤兑,杨老二惯常沉默之际,就在三丫刚想出口懟上几句,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紧接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请问是杨晚同志在吗?” 杨晚,同杨安寧一样,是入学半年后杨三丫自个儿给改名字。然而除了在学校,老杨家,甚至村里却极少叫出这个名儿。 听到这里,三丫整个人一个激灵,不等老杨家一眾人反应过来,已经一把拉著自家妹子冲了出去。 这速度,比村里最麻利的飞毛腿还要再快上几分,安寧险些被拉的一个踉蹌。 门外,见是两个不大的小姑娘,送信小哥明显愣了一瞬,再三確认来人后这才在三丫近乎灼热的目光下,小心將东西信封递到来人手中。 “妹……妹,咱们成了,真成了!” 迫不及待地將信纸拆开,死死捏著手里足足“十五块”的巨额匯款单。看见那熟悉红章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三丫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切不大真实。 呜呜呜,太好了! 狠狠在自个儿手上来了一下,杨三丫这才一蹦三尺高地拉著自家小妹回到屋里。 不得不说这种纯正的喜悦是真感染人的,慢悠悠地跟在对方身后,安寧同样脚步轻快。 年久失修的小破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没有理会门外正望眼欲穿的老杨家头一眾人。姐妹俩正凑在一臂不到的小圆桌上,巴巴地瀏览著手里关於这份《南方故事匯》陈姓编辑的回信: 在看到对方切切实实的连载邀请后,杨三丫更是险些笑出声来。 安寧则是仔细看著对方给出的薪资。 作为新人,说实在的,姐妹俩稿酬其实並不算高,眼前足足一整页画稿拢共也才五块钱,当初为了能入,她们俩足足寄去了三大页,几乎是整个小故事的十分之一。 就这,到手也才將將十五块钱。 但在这个连学费都才一毛钱的年代,眼前这区区十五块就已经是县里一个临时工人小一月的薪资了。 何况不出意外,她们这个小故事结束,不说能不能有幸出版,哪怕下一封没有录上,这一百五十块巨款也足够姐妹俩省著读完初中学业…… “呜呜……妹……” “太好了!” 不用当文盲可真是太好了! 瞧她这般又蹦又跳的模样,安寧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欢喜过一阵儿,等姐妹俩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眼见上工的时候都要到了,然而这会儿,堂屋內,不止向来懒散的杨老三屁股从始至终都没挪过窝,就连上首杨老爷子,也是同样巴巴地坐在上头。 时不时往西屋小隔间瞧上一会儿,偶尔还要吸上一口手里老旧发黄的菸袋。 总之,安寧同三丫出现的一瞬间,堂屋內,几乎所有人目光都齐齐射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杨大伯娘。 “哎呦,三丫五丫过来了啊!话说刚才那是省城来的信吧,快跟伯娘说说,那信里都写了啥啊!” 不同於往日刻薄相对,这会儿王大语气尤为客气,甚至暗戳戳藏著些许期盼: 再是见识小,杨大伯娘也晓得,这年头人家城里头还有靠笔桿子吃饭的能耐人。尤其这段时日,眼见姐妹俩不停折腾,別看杨大伯娘一副嘴上啥也不信,实际上出去没少暗戳戳打听。 也是因此,姐妹二人异想天开给人家报纸寄信的消息早早已经传出了家门儿。 不过大多数跟杨家人仿佛,村里人大都听听也就过了,真信的,可谓是一个没有,最多咂巴上一句小娃娃就知道糟践银钱。 只瞧三丫那丫头高兴成那副模样,就知道这钱铁定不少呢! 想到那笔银钱,杨大伯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而出乎意料,任是一旁杨建国再怎么示意,王大本人却没有再开口下去。 更没有当场急吼吼地提出要钱的想法。 跟往常不一样,这俩侄女儿眼见是真能耐人儿了。不討好也就算了,真去上赶著得罪,说实在的,杨大伯娘其实也不大敢的,万一这日后…… 人家一家子,她一个媳妇儿算个啥? 想到这里,王大忙不迭地低头,大口大口猛灌著碗里稀薄的汤水,丝毫不顾一旁自家男人几乎抽搐的眼角。 本以为还要经歷一番世界大战的杨三丫:“………” 实际上丝毫不意外的安寧:“……” 只能说,华夏这千百年来对文人的推崇不是假的。 总之,稿费到达的第一日,老杨家这顿早饭难得格外和谐。 不提隱隱激动的亲娘李小草,暗戳戳羡慕,偶尔奉承两句的三叔两口子。 没了出头的杨大伯娘,杨建国本身声名狼藉,自然不敢在这档口从侄女儿手中捞钱。而杨老头,作为一家之主,明显也不是那等能拉下脸来的。 何况瞧了眼愈发出挑的姐妹俩,杨老爷子復又狠狠吐了口菸叶…… 半晌再开口时,只见堂上之人苍老的面容上已经多了笑脸,瞧著两姐妹的目光也是极为和气:“三丫头五丫头是个好的,等以后去了县里,別忘了好好学,给咱老杨家爭口气来……” 蓄力了好半晌,本以为还要舌战诸儒,努力保住口袋里稿费的杨三丫:“……” 將嘴里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的骂战收回,简单用过小半个乾巴巴的窝窝头,杨三丫一刻等不得,当即就带著自家小妹直奔县城。 顺带还有帮著取钱的亲妈李小草一枚。 从信用社出来,捧著热乎乎的十五块大钞,不论杨三丫,还是安寧出手都阔绰了许多,不仅將手里仅存的布票用了彻底。安寧还特意往小姐妹家跑了一趟,成功置换出几张票据。 今儿当值的正是黄小桃亲妈。 八月,供销社且还不到最忙的时候,作为会计,安寧姐妹挑好东西过来那会儿。供销社后头,不大办公室內,小桃妈江华女士还正翘著腿,悠閒的织著手里的大红毛衣。 “江姨!” 安寧照旧甜笑著上前。 “哎呀,是小阿寧啊,呦,今儿买的东西不少呢!这是打算去学用的吧!”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华这才从手里一堆大红毛线里抬起头来,对著来人笑著支应了一声。 不算太热络,却也没有平日里敷衍人的冷漠。 说实话,作为闺女最要好的小伙伴儿,对安寧这个小姑娘,江会计自然也是认识的。小姑娘聪明又伶俐,长得又灵气,谁不稀罕上几分了,得知对方家境,早前江华还暗自可惜过。 不过这会儿,打眼瞧了眼几人明显带著数个补丁,甚至洗到发白的衣服,再瞧瞧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明显不便宜的点心果。 江会计手上动作下意识顿了两下。 只当没瞧见对方的愣神儿,安寧逕自上前,笑眯眯地將手里的一小包包地格外好看的点心递到对方手上。 在对方推拒的当口,安寧忙又塞了回去,瞧著眼前一如既往利索精致的小桃妈,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满是感激: “哎,姨你这可千万別不好意思收,说来还是多亏了姨前阵子帮忙带的画笔!要不然我跟我姐这学怕是没法子上哩!”说著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听小桃说姨之前最喜欢吃这个桃酥,我跟姐特意去买的呢!” “哎?阿寧你这……” 等等,画笔是她帮著找的不错,这跟入学有啥关係?瞧著眼前格外精神的姐妹俩。 能当上供销社会计,江华明显也是个聪明的,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不……不是……阿寧你是说……” 不是吧,这才多大,竟然都能上报给自个儿挣学费了…… 安寧笑眯眯点头:“还得多谢姨呢!” “嗨呀,阿寧就是太客气,都叫姨了,不过隨手罢了,哪里值当什么!” 眨眼的功夫,只见眼前江会计就已经从位置上麻溜地坐了起来: “话说这可真是大好事儿啊,来来,快跟姨仔细说说,这入的是哪个报纸,等到时候姨可得好好买上几份儿,跟同事们都好好嘮嘮,咱这也是见过真文化人儿呢!” “对了,阿寧你们来的正好,打巧前些日子上头才下来了一批瑕疵布,放心吧,只是边角有些染色不匀不是啥大问题,用不著啥布票……”来人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拉著人往仓库的方向走。 三丫:“………” 半个小时后,看著兜里只破了一个小口的瓷杯,几乎跟完好的没啥区別的红脸盆,还有足足好几方各种式样的瑕疵布…… 林林总总,话说原本三丫还担心来著,手里十几块都未必铁定够的东西,这会儿十五块钱,手里竟然还能剩个七八块……… 更別提,知晓她们手里票据不凑手,这些都还是特意没有票的瑕疵品…… 话说小桃妈人竟然这么好的吗? 回去的路上,母女三人牢牢抱著手里的巨大包裹,三丫还止不住感慨: “唉,这江姨,人可真是实在啊!不愧是能当会计的!” 一旁正紧张抱著包裹的李小草忙不迭点头。 安寧:“……” 虽然但是这前后,有什么必要联繫吗? 几人手里东西都不少,回去自然是要坐村里牛车的,一眾乡里乡亲的,见他们今儿这大包小包的,免不著又是一大波问东问西。 “呦,这不是杨老二家的,这包里都是啥,瞧著分量不轻呢!” 伸手拉住了一旁正打算好生炫耀顺带打脸的三丫,牛车上,安寧只笑著开口:“这不,我和姐准备去县里读书,离得远,总要多准备些个!” 虽然不解其意,三丫还是下意识点头。 不过这话可骗不了人。 都是一个村儿的,谁家里情况不都被摸的根底儿全无。不说老杨家那德行,能叫姐妹俩继续读书就已经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何况……眾人瞧著今日格外精神,脸上甚至还带著春风的李小草,还有大布兜里隱隱透出来的布料子。车上几个媳妇儿下意识交换了眼色。 想到前阵子杨老大媳妇那些隱隱绰绰的口风…… 这要是真的,乖乖嘞! 尤其是一路走来,瞧著眼前依旧同往日无异,甚至还愈发坐得住的两姐妹,几个媳妇儿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谢绝了一眾村人的热络帮衬,安寧几人方才到家,就见堂屋里,张大队长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第156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9 “呦,晚丫头跟寧丫头回来了!” “还是老栓叔有福气嘞,瞧咱这俩侄女儿,小小年纪就是这个了!” “爱国叔!” “爱国叔!” 两人同样礼貌地打了招呼。 大队长张爱国今年约莫四十来岁,是这一代人最爱的国字脸。身材高壮,之前还曾因灾荒年间带著村民狩猎野猪,因著这个,这个大队长在队里一度颇有声望。 瞧著眼前还不足自个儿胸口的两个小姑娘,张爱国很快眯起了眼睛: “话说咱们寧丫头这回还是咱们县里第一呢,前阵子出去,可是给你村长叔长了不少顏面!这是不像你有才哥,唉,这是回回考试,回回落不到前头。” 说到这儿,大队长似乎又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 “这不赶巧了吗?侄女儿你们去的也是县一中,跟有才还是一个学校的。” “这感情好,等开学那会儿叔叫你们有才哥过来接应著。你们俩小姑娘家家的每每来回也不安全……” 想到一路上死沉沉的包裹,安寧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二人点头,张大队长这才心情不错地转身离开。 跟张爱国的好心情不同,人前脚刚走,一旁杨老爷子明显强撑著的笑意很快消失。 除去惯常拉关係外,大队长这次之所以亲自过来,主要是还是为了下达一项通知。 就在前不久,上面刚通过了一项决议……… 也就是说: 自即日起,队里统一开展大食堂,所有队员都要往大食堂用饭。与此同时各家各户一应铁製用具都要进行上交。 来了! 瞧著大队长行色匆匆的背影,安寧包括一旁的三丫都知道,那个最为艰难三年,很快就要来了…… 夜里,不提抱著自个儿多年老伙计大铁锅心疼不已的杨大伯娘,安寧能明显感觉到,隔壁三丫这一夜光是身子都翻了不晓得几回了。 其间安寧一直没有放弃让系统盯著对方。 好在这些年下来,在自家小妹时不时不经意的“提醒”下,三丫这娃子总算谨慎了一些。除去每日写小故事愈发卖力,爭取明面上多存些钱票外,倒也未曾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没有自以为隱蔽的劝告张爱国,如上辈子一般用一堆蜂蜜液吸引虫蚁製造“上天警示”的名场面也並未出现,更不曾偷偷摸摸往山洞里埋上一大波的粮食。 唯一所做的,也只偷偷在山里一些隱蔽的地方,埋上几颗容易存活的红薯块儿,或者山药根茎,甚至还有一些可食用的野菜。 虽然免不了被人挖走大部分,但这两年下来,加上有安寧悄悄帮著,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 见状安寧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她想多管閒事,但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个粮食极为缺乏的时代,骤然出现大批量的粮食,当谁能瞧不出猫腻来? 前人留下的遗泽? 不说粮食能在地里存上多久不腐烂,粮食品质如何,是新是老,这些个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庄户人家可谓一眼就能瞧地出来。 有上辈子三丫的遭遇在前,安寧不敢有丝毫侥倖。 至於暗暗提醒张大队长,安寧更是想都没想过,且不说一个小女娃娃的话有多大分量。能叫一个习惯了发號施令的大男人因著几句话改变主意。 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何况就她所知,张大队长这人,看似大大咧咧,没上过几日学,但只瞧对方多年来大队长位置没有动摇过,內里精明可见一般。 同这种经年老狐狸耍心眼儿?不说三丫了,就连安寧自己,也不是没有露底儿的可能。 任何时候,与眾不同都是极可怕的。 或许这些人刚开始那会儿会因著“侥倖逃过一劫”而暗自庆幸感激,但在那之后呢? 你既有先知,为啥不能多做一些? 既有东西,为啥不能多拿一些? 总之不论何时,人性,安寧从来不愿去赌。 热热闹闹的公社食堂很快在村民期盼中开启,不过这些跟安寧姐妹俩关係不大,最多吃饭的地儿换了一个罢了。 倒是村里人,眼见大食堂供应 愈发不错,不仅能填饱肚子,甚至每顿还能吃上一个白面饃饃,原先交锅交粮,甚至不乐意的心思瞬间少了大半儿。 转而齐齐对著大队长拥护了起来。 这年代,无论啥政策,只要能让人吃饱,就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就连杨大伯娘,也不再整日哭著自个儿的大铁锅。 唯有三丫时不时总要嘆气: “妹,不管合不合营,这粮食总归是定量的吧,在这么吃下去,唉!” 对此安寧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试问这样朴素的道理村里人懂吗?自然是懂得,但问题是谁愿意吃亏呢? 眼见开学时日愈发近,接下来的日子,有了稿费这个由头,姐妹俩在家里日子更瀟洒了。不止日常活计李小草不让沾手,就连大伯娘,也不再暗戳戳指桑骂槐。甚至连大丫,偶尔过来帮衬也不再偷偷摸摸。 趁著开学这段时日,安寧復又陆陆续续又將手里剩余的稿件寄了过去。 令人惊喜的是,除了手里这个故事,安寧手中另外一篇《岁岁的冒险之旅》也同样被海市一家报纸选入。 总之,正式开学的前一日,两人不仅存好了一个学期要交的稿子,就连手中的稿费也很快正式突破了五十元大关…… 九月,带著手上重重的包裹,安寧姐妹俩正式踏入中学的旅程。 除去住宿有些不方便外,初中对姐妹俩,尤其安寧而言好像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別。在三丫暗戳戳羡慕下,顶著比同班人矮半头的个子,安寧依旧是稳稳的年级第一的宝座。 甚至因著这大半年来阅读量的增加,安寧寄出的稿件,已经不再单纯小人书,更多的是小故事,亦或文笔优美的散文。 学习好,人又聪明,外加嘴巴甜,这样的人在哪都是受欢迎的。 课间,好不容易肝完作业过来找自家妹妹,不出意外又看到了对方座位上足足堆了小几层的人流…… “阿寧妹子,你这眼光可真是好,我妈都说,我穿这件黄色裙子最好看了!” “阿寧,你快帮我瞧瞧,我这双新买的小皮鞋跟这裤子搁一块儿搭不!” “阿寧,快帮我看看新买的头绳!” 三丫:“………” 她妹啥时候变成穿搭达人了? 难道前阵子非要托陈编辑给带北京上海那边的报纸图册就是为了这个? 然而更叫三丫震惊的还在后面,这一日放学回家,瞧著手里各种式样的布匹料子,不止收到东西的李小草不明所以,就连三丫,也被自家小妹这次难得的大手笔惊地不轻。 颤颤巍巍地指著眼前的料子,三丫只觉自个儿手都在痛。 这可是足足二十块钱啊! 旁的时候还好说,但这会儿啥时候啊: “妹,你咋突然买这些嘞?” 第157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0 回答她的是自家小妹一脸隨意: “姐,你想啥呢,我只是想想,还不定能成呢,总之,等到时候姐你就知道了!” 继续琢磨著手里文稿,安寧头也没抬道。 三丫:“………” 就………这话她咋这么不信呢? 不明所以地穿著自家亲娘新做的漂亮衣裳,因著这点子好奇,三丫这段时日连事业都快险些忘了,一心琢磨著自家小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被晕晕乎乎拉到县里最大製衣厂,並被厂里主任亲自热情招待的时候,三丫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然而很快,震惊地就不止三丫一人了。 这一日,原本平平无奇的餐桌上,老杨家眾人突然再次被丟下了重磅炸弹: “啥,五丫你说啥,你说人家县里厂子要招人,还点名儿叫你娘过去!” 凭啥啊! 杨大伯娘下险些控制不住大喊出声。 这三丫五丫就算了,人家自个儿聪明能耐,她就算嫉妒也嫉妒不来。但她李小草又是凭啥啊! 一个八棍子打不出屁的楞头玩意儿,搁之前,家里谁不能踩上一脚。 然而这会儿,工人…… 还是县城里头的工人。 事实上,別说杨大伯娘,就连提前得到消息的李小草本人,这会儿且都还呆愣著呢。 更是不晓得,这个惊天大饼怎么落到自个儿身上了。 一眾人面面相覷下,最后还是心思最活的杨老三率先定住心思开口询问,不过询问目標却不是本人还在云里雾里的二嫂,而是一旁將將十岁出头的小侄女儿安寧: “那……那个阿寧侄女儿啊,这……人家县里这厂子,到底咋回事儿啊!”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村里人,进厂子,乖乖嘞! 他杨老三早前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 顶著一眾人炯炯有神的目光,安寧面色不改,只笑眯眯开口道: “嗐,也没什么,这不是娘衣裳做的好看,前段时日正好我去厂里搜集故事素材,这不恰好被人家厂里领导瞧上了吗?” “当时人家领导就夸了,说我娘这针脚细密,这做出来的衣裳瞧上去格外好看呢!” “这……” 就这么简单?听罢老杨家一眾人兀自不可置信。 要说手艺,她们承认李小草確实手巧没错,但人家县里那么大的厂子,又哪里会缺手艺好的。 然而瞧著眼前小侄女儿明显不乐意多说的表情,杨老三復又实相地將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须臾,只瞧著眼前愈发不一样的侄女儿笑眯眯道:“嗐,我说侄女儿啊,这以后有啥好事也多想想你三叔唄!” 说著又忙不迭拽了下一旁的媳妇:“还愣著做个啥,赶紧把这桌上收拾收拾,咱们二嫂这马上就得去城里上工的人了,这活儿哪能让人家干,且伤手呢!” 听出自家男人的意思,杨三婶儿忙上前一步,將几人手里的碗筷先一步揽在手上: “嗐,国安他爹说的是,二嫂这以后可是要去城里挣钱的,哪能做这活儿呢!” 从没被这般对待过,一直到晕晕乎乎回到房里,李小草还回不过神儿。当然同她一般的还有一直疑惑不解的三丫: 瞧著眼前仿佛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小妹,三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个妹,这厂里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就因为手艺好?三丫下意识摇头: 说实话,这话不止老杨家人不信,就连三丫自个儿也是信不过的。 话说给自家妈找工作进城,三丫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然而试探了一波才发觉,这年代一个工作是真心难啊!不说农村户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真不是说说的。 然而这会儿在自家妹手里,竟然这么容易就成了。 她妹铁定是做了什么! 这一刻,三丫再次由衷感慨道,穿越果然是真不能涨智商啊。 总之,这一晚,村里老杨家各有各的思量,各房的灯一直到很晚才熄下。 第二日,一直到亲眼看著李小草报到成功,老杨家一眾人包括李小草自己这才彻彻底底相信,她(他们)老杨家这是要出一个工人了! 尤其是这一日,当李小草一身整洁的灰蓝色工装,从牛车上下来时,整个张家村都沸腾了。 还好这会儿两姐妹不在现场,否则多多少少要被上门儿打听消息的乡亲们埋里头。 不过这会儿,三丫的震惊不比村里人少多少。 放学后,看著眼前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院儿,三丫更是整个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妹,你说啥,要咱们一家四口搬到县城里住!” 是的,一家四口,哪怕激动震惊过头,杨三丫也没把自家倒霉亲爹算到里头。 甚至在三丫看来,早在自家小妹被毁了身子,杨老二没个反应时,三丫就彻底对这个亲爹死了心。 “是啊姐!”对著对方丝毫不掩震惊的目光,安寧只笑眯眯点头,一脸为对方著想的模样: “话说姐你不是说跟宿舍里姐妹相处不来吗?咱妈厂里又远,来回跑著也不是个事儿,乾脆搬出来不正好吗?” “以后咱们一家一个小院儿,姐你就再也不用偷摸摸开小灶了。” 前头还好,听到最后一句,三丫眼前骤然一亮! 第158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1 小院儿並不大,除去一个不大的客厅厨房外,內里能空出来的臥室也不过两间而已,连隔壁杂物房都被堆地满满当当。 多余能给人住的可谓一间没有。 饶是如此,也足够一家人兴奋不已。尤其是杨小弟,知晓以后要在城里生活,乐地足足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儿,才八岁的小屁孩儿还特別勤快地包揽了小院里一系列拔草,扫除的活计。 干得那叫一个殷勤。 毕竟目前在这家里,两个姐姐包括自家娘都是能拿工资的厉害人,算来算去,也就他一个吃白饭的。 生怕自个儿跟没用的老爹一样被拋弃在乡下,杨小弟这几日可別提多听话了。更是无师自通同周围一眾小屁孩儿打好了交道,顺带套出不少消息: “嘿嘿姐,我可是都打听清楚了,这附近人家都可厉害呢,好些都是公安局里带帽子的人呢!” “姐,你可太厉害了!” 杨小弟不觉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的三丫也忍不住鼓掌。 安寧只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能不多嘛!毕竟这所房子拐弯儿的功夫,对面就是大名顶顶的县公安局。 最不缺的就是帽子叔叔。 何况这个房子,还是她好不容易托同学找来的,租金贵了些,但胜在安全啊。 瞧著眼前新家,一家四口激动之下,光是收拾屋子就了大半日,连素来抠搜的李小草都破例大方了一回,用手头仅存的积蓄给两姐妹换上了一床崭新的床单被褥。 一直到躺在乾净整洁的木床上,呼吸著空气中乾净的皂角清香,听著一帘之隔的三丫持续不断的乐呵声,安寧这才彻底鬆了口气。 歷史上饥荒有多可怕呢? 可以说那时候,人性的恶只会被放大十倍,甚至百倍千倍。所以从一开始,安寧就没打算过要住在村子里。 无数事实证明,任何时候,只有生存在同类之中才是最安全的。 就她们目前住的这里,不仅治安良好,最重要的是,安寧早前特意留意过,这附近住的人家,多少也是城里有些家底儿,甚至身份的体面人家。 就算到特殊时期,也不至於真正到被饿死,甚至鋌而走险的地步。他们就算存点吃的,届时也不会格格不入。与之相反…… 张家村什么情况,不说集体食堂,今年光是给上面的粮食就交了一大半儿都多。 就这,还是村里大队长张爱国头脑清醒,没有同其他同行那般疯了一般往上报亩產,丝毫不顾及村民死活的结果。 但有句话说的好,当所有人都在狂欢时,只有你一个沉默,那无论对错,这份沉默本就不合时宜。因而哪怕张爱国再清醒,村里被拉走的粮食也不算少。 这般前提下,可想而知,到那时候村里日子可见一般。 到那时,不说周围那些人鼻子多灵,眼睛多利。丁点的特殊哪怕仅仅只脸色好上一点,没有彻底瘦骨嶙峋都是再明显不过。 何况还有老杨家一群人在,对生的渴望下,人的恶意能到什么地步,安寧不敢有丝毫侥倖…… 三月中旬,眼见搬家事毕,姐妹俩日子愈发好过了,亲妈李小草是个顶顶勤快的,又有姐妹俩时不时从供销社带回来的好东西,做起饭也不含糊。 不说顿顿有鱼有肉,起码不会像以往那般,一顿饭里连个油星子都瞧不到。 知晓如今的好日子都是靠两个闺女,李小草哪怕平日再俭省,也没对闺女大手大脚的钱说过半句。 正式办理转户口那一天,安寧跟三丫特意回去了张家村一趟。 不说一路上各种艷羡声。 比之上一回,这次张大队长愈发热络了许多。见几人过来,手里的还热乎著的茶缸都来不及放,就忙不迭吩咐起自家婆娘给人添茶倒水,还特意把家里仅剩不多,用於招待“贵客”的茶叶扒拉了出来。 尤其得知几人来意,知晓杨老二家的这次招上的还不是普通临时工,而是正儿八经的正式工,张爱国眼睛都快眯出缝儿来了: “哎呦,这可真是大好事儿啊!” “杨嫂子可真是有福气啊!” 瞧著眼前才半月不到,不仅脸上气血足了,连素来半弯著腰都挺直了几分,不復早前唯唯诺诺的李小草。 张爱国心下不由嘖了一声。 真是好命啊! 有这俩能干的闺女,这辈子可是享著了。 不过想到村里还在兢兢业业照顾老娘的杨老二,张爱国语气愈发慎重了几分,將手中盖好公章的证明交到对方手中,又閒话了几句,张大队长这才开口: “阿寧侄女儿啊,知晓你们在县里认识人多,叔我今儿舔著老脸问上一句,这不你有才哥再过几个月不是要初中毕业了吗!” “叔就想著问问,这县里还有厂子要招人不?” 想到张有才的情况,安寧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不同於姐妹俩成绩好,以后有望高中,村长家的小儿子张有才当时连初中都是勉强上的,这成绩不说中专了,连正常高中都虚地很,村长想早做打算也是人之常情。 但凡有旁的出路,谁乐意土地里刨食呢! 想到村里的老杨家,安寧並没有乾脆拒绝,只故作思量了片刻方才笑眯眯道: “队长叔说笑了,我跟姐也是刚来县里,哪来的厂里人脉,不过我隔壁班有个朋友,家里好像是县里机械厂的主任,改明儿跟人打听一下……” “放心吧叔,要是有消息,我跟姐铁定第一时间通知有才哥!” 这年代,农村人普遍进城不好进,没有特殊情况,或者高学歷,也就机械厂,煤厂这种需要繁重劳力的,才会考虑农村人。 对於这一点,张爱国自然也是清楚的。知晓对方切切实实在考虑,而不是说虚话糊弄他,张大队长面上笑意更实诚了几分。 “阿寧这孩子,日后铁定错不了!嫂子真是有福气啊!” 说著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来,建业这几年也是真孝顺,如今更是放著好好的城里日子不过,也要在家伺候老娘,这给咱们村里汉子们做了多好表率啊!” 说著復又咂巴了口中的香茶,对著眼前几人道: “这般好品质,村里总得好生鼓励才是,寧丫头放心吧,叔等明儿就召集大傢伙儿开个大会,给建业兄弟好生表扬一番。” 第159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2 不愧是当“官儿”的,瞧这眼力见儿! 扲著大队长媳妇临走前特意包上的红,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啊。 不提几日后被晕晕乎乎叫上高台之上,又被张大队长当著全村人的面儿大夸特夸孝顺,並多次提及为了老娘,寧肯在家务农也不愿意在城里享福的“优良行径”的当事人—杨老二心里是个啥子滋味儿。 当下就连三丫这个马大哈都反应了过来,回去的路上,止不住捂著肚子嘎嘎直乐。 就连一旁的李小草,面上都不觉多了些许轻鬆之色。 不说多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事实证明大多数人都不是受虐的。 能过好日子,谁又乐意多了不著边际的前来搅局呢! 李小草人是懦弱,又不是傻!何况现在有了工作,多少还是有了些许底气…… 事实证明,为了自家儿子前途,张大队长做起事来当真是丝毫不遗余力。 不仅当场召集了村人夸夸大会,还特意每隔一段时日都要把杨老二溜出来赞上几句,生怕时间长,这人被遗忘了。 这下可好,弄得不止张家村,相邻几个村里都传遍了。嗐,话说你们听说了吗?隔壁张家村里有个神人,为了自家孝顺老娘连城里出息的妻子儿女都不要了。 当然明面上大家都夸人孝顺,但私底下谁不叨上一句傻叉玩意儿,脑子进水了。 甚至伴隨著杨老二的出名儿,当年杨老太瘫痪的真相,有关狠心推自家老娘挡野猪的杨建国又被提溜出来反覆鞭尸。 近日来频繁被迫热搜的老杨家:“……” 尤其村里人数不尽的閒言碎语,直把杨老大一家子,包括王大臊得轻易不敢出门儿,更別提来县里探亲了。 偶尔听来县里婶子说起此事的杨三丫笑地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 这大队长也太给力了吧! 安寧轻笑了一声,兀自伏在明亮乾净的书桌上,构思著下一篇新故事。 显然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 要说村里人都是傻子,没有一个人看出这个道道吗?还真不至於。 但看出来又怎么样?甚至正因为如此,这个“孝子”传言只会愈发来的凶。都是人,谁还没有个嫉妒,都是在地里扒食,杨老二这么个傻蛋加蠢货凭什么能幸运地跟著妻女进城享福? 最重要的是安寧几个明显要出息了,平白多嘴得罪人有啥好处不成! 不过张大队长这般出力,就算为了少点麻烦,安寧自然也乐意投桃报李。七月,临近初二毕业前夕,也是各厂招工的热门时期,有托良好的人脉关係,安寧手上已经多了两张全新的报名表。 一张正是早前所说的机械厂,初中生,又愿意给外面人一个机会,明显不是什么技术含量高的位子。不过一个车间里最普通的操作工,还是临时那种。 另一个煤矿厂也是大差不差,然而饶是如此,也足够张有才激动不已。 眼看临近毕业,心知难往上走,张有才这阵子也不是没有做过尝试,然而这现实实在太打击人。在村里他是大队长家的宝贝蛋子,但搁县城里,在一眾家里有头有脸的同学面前,他一个队长儿子啥也不是。 又没啥过人的本事,想在这里混的开简直天方夜谭。 乾巴巴努力这么久,別说拿到报名表了,连个招工的消息等閒都听不著一点儿。 小心翼翼地拿著眼前两张再简单不过的纸张,这一刻,张有才才总算明白,自家亲爹常日里经常掛在嘴边的,多跟聪明人走近些个是啥意思。 “阿寧妹子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考,爭取不给妹子你丟人!” 狠狠拍著胸脯,张有才通红著眼睛奋力保证道。 安寧:“……” 真,大可不必。说实话,这人到时候就算考个鸭蛋,也丟人不到她这里。 不过两张报名表而已,实际上稍稍有点人脉都能拿出来。 不过看著眼前张有才几乎喜极而泣的模样,安寧只安慰笑笑,到底没说个扫兴的。 晚间,瞧著张有才一步三个抖擞,丝毫不掩饰激动的背影。安寧不由沉默片刻,只能说,这年头,村里人是真难啊,光是一条信息闭塞都不知砍死多少想上进的人了。 就连张大队长,得到消息,哪怕工作连个影儿都还没呢,都特意带著媳妇往安寧家走了一趟,连家里老母鸡都特意给杀了,燉了一大盅香浓可口的老母鸡汤,用家里唯一的保温桶一路提著过来。同时带来的还有足足一斤多的红,还有从供销社买来的点心,另附山里收的红枣山货若干。 生怕安寧不肯收,在一连串老生常谈的感谢过后,大队长媳妇几乎放下东西就走。速度快到身后李小草追都追不上。 “这队长家可真是,唉!” 瞅著桌上满满当当的好东西,有些竟连过年都难买的上。母女两人不由嘆了口气。 要知道七月份儿,虽还没到收穫的季节,但今年地里行情不好已经能看出来了,就这情况,还能给出这么大的手笔,这可真是……… “可真捨得啊!”三丫忍不住咂舌。 不过很快,三丫这娃子就顾不得许多了,59年九月才刚过,伴隨著各地受灾的消息已经传来,眼见不过大半月的功夫,县城內不仅供销社里出售的粮食连往日一半儿都没,黑市上更是疯狂上涨…… 瞧著地窖里姐妹二人这大半年林林总总弄来的东西,就在李小草还在觉得总算可以安心时,唯有安寧跟一旁的三丫知晓。 眼前这些不过开始,这个为时三年的饥荒年代,已经彻底揭开了序幕。 第160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3 黑咕咚咚的地窖內,姐妹俩坐在一处,正盘点著手上现有的物资。 腊肉两大袋,乾鱼一袋,肉罐头五大箱,大火腿两只,海带紫菜各种菜乾各两大袋,红枣生两大袋,鸡蛋两箱,小菜两坛,五大袋大白兔奶,托小伙伴陆陆续续从省城带回来的麦乳精十罐。 另外还有米麵各两百来斤,玉米红薯生若干。 不是早前不想多囤,只这时候城镇人口不仅定量,想买粮食还要一定量粮票。 能有现在这些还是三丫这大半年来陆陆续续假借各种理由,以及安寧特意从各处淘换来的粮票。 不过姐妹俩都清楚三年,仅靠这些明显是不够的。作为城镇户口,按照规定非重工成人每月27斤定量粮食,其中约20斤杂粮玉米,只有七斤精细稻米或者小麦。 儿童每月还在在这基础上减去一小半儿,拢共也就20斤不到。 也就是她家目前每月能有斤26斤细粮,,75斤杂粮。 就这,还不保证什么时候断供,少供的情况,依安寧看来,她们县里的正常供应目前最多还能坚持三个月,也就是年底。 在全国大范围受灾的情况下,后面不说彻底断供,少个一大半铁定是必然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几乎同一时间掏出了手上的积蓄。 安寧这里有两百零七块三毛还附带一堆乱七八糟的票证,而三丫……嗯,掏干了库存,拢共只有可怜的三十一块零两毛。 瞧著妹子手上的一大堆,再看看自个儿小小一坨,三丫不觉微囧了片刻。 话说这一年多虽然两姐妹陆陆续续有投稿,可跟自家小妹相比,三丫无论手速还是过稿率都差地太远。 尤其是自家小妹特別喜爱跑到各厂调研英雄人物,或者吃苦耐劳,乐於助人的“时代先锋”。因著文笔画技精炼,加上故事生动总能登报,並且隨后在报纸上给各个厂里带来不小的声誉。 刚开始还好,后来每每过去,都能受到厂里各大主任领导热烈欢迎,偶尔厂里有啥福利好货,也不忘通知这位“小熟人”。 就刚才那批物资,其中有一多半就是由此而来。 反观自个儿…… 瞧著眼前刚到她胸前的小妹,三丫不觉捂了捂脸。 嗐!穿越一场,原来她竟还是吃软饭的吗? 不过想到即將到来的三年灾害,三丫又火速支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旁的小妹: “那个妹啊,姐的意思是,眼看外面形势越来越不好,咱们还是多囤点吃的,尤其耐放的那些,还有粮食也要多买一些。” “就,小妹你这些钱……” 说到这里,三丫下意识红了脸,语气也莫名结巴了起来。 知晓对方想说什么,安寧格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还带著婴儿肥的小脸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 “没关係的姐,都拿去用就是了,咱们一家四口谁也靠不著,多买点粮食总能安心一些。” 呜呜呜……这是神马天使妹妹啊! 紧紧搂著自家小妹,三丫刚想上来狠狠香上一口,然而却在下一刻听对方一脸轻鬆大方道: “反正钱嘛,总还是能挣下来的!” 三丫:“……” 紧紧攥著为数不多的小金库,三丫默默留下两条宽麵条泪。 接下来这段时间,姐妹俩分头行动,安寧找了相熟的肉联厂,分別又拿了十箱残次品罐头,当然为了防止目標过大,这十箱还是她特意通过不同人拿到的。 同样还有饼乾厂的几箱饼乾。 还有小伙伴小胖那里,也帮她弄来了几大罐麦乳精,包括几袋稀有的大白兔奶,甚至还有…… “这是……牛肉乾?还有魷鱼乾!” 惊喜地打开手中的布袋,安寧眼前骤然一亮,旋即超级欣慰的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 嗐,果真同道中人啊! “从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咱俩一定能玩得来!” 陆廷:“……” 沉默片刻,小胖还是开口道:“我爸之前有朋友在海区那边,说是年底要寄来一些海货,你要是想要……” 话还未落,就见眼前人小脑瓜已经飞快点了起来。 行趴!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没有接对方殷勤递过来的定金,小胖同学只高冷点头,只道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知晓小伙伴素来靠谱,安寧也没非要见外,咬著口袋里喷香的牛肉乾,这几日“殫精竭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同安寧这里一样,负责找熟人採购粮食的三丫进展同样不慢,只当没瞧见一堆糙米里头掺杂著的过於饱满精细的大米,安寧同样欢欢喜喜地將其掺入家里的米缸。 甚至连才上小学的杨小弟,都凭著一手练出来的抓鱼绝技给家里添了点荤腥。 晚间,美滋滋地用完一顿香喷喷的红烧鱼,两姐妹刚想起身回房,却见亲妈李小草不知何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一把有零有整,叠地整整齐齐钱票,並且不由分说地分別塞到了两人口袋里: “要是钱不够,妈这里还有!” “妈没你们聪明有门路,多买点粮食,咱们一家心里也安生著些。” 怔怔地看著手里的钱票,还有眼前这双明显粗糙的手,三丫忍不住愣了一下。 要说自家亲妈工作勉强也就大半年,除去房租,小弟学费,还有日常开销外,几乎剩不下啥。不出意外,手里这几十块,就是对方这阵子仅剩的一些积蓄了…… “没想到咱妈平日里那么俭省,真到时候还挺大方的呵!” 晚上躺在床上,三丫还止不住念叨著,一旁的安寧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姐,你忘了,咱妈当初不是因著遭了饥荒,才被咱爸一小袋红薯娶过来的吗?” 说是娶,其实这跟买卖有啥区別呢! “听说咱妈嫁过来时,方才十五岁不到呢!” 安寧忍不住轻嘆,这也是在刚来那会儿,儘管这个妈软弱可欺,连为自家女儿討个公道都做不到,只能偷偷塞些吃的。安寧包括原身自己也没有过多怨责。 小草,光是这个名字就知晓对方的处境如何,不是所有污泥中都能开出来。 现实就是,买来的物件儿,男人又是那般德行,等閒连腰板都直不起来。 话音落,三丫原本嘮叨的话登时梗在了喉头,十五岁,要知道等过了年她可就十四了…… 思及这个,三丫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半晌,黑暗中方才传来对方兀自庆幸的声音: “妹,还好,还好……” 至於还好什么,三丫却没有再说下去。 第161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4 一家子忙忙碌碌中,转眼就到了年底,因著这场旷日持久的天灾,城里形势也愈发严峻了起来。 饶是物资准备的还算不错,但一家子还是决定省著些来,哪怕年底,也只收拾了一条陆小弟从沟里抢来的鱼,还有小半块儿从供销社买来的五肉。 每人就著小半碗杂粮饭,勉强算是一个年节。 当然私下里,小伙伴友情提供的牛肉乾也是能解解馋的。 至於老杨家,没法子,如今形势这般严峻,作为新人,安寧妈自然是要整日加班的,就连安寧两姐妹,也正可怜地在外头给人做“小家教”给自个儿挣口粮呢! 甭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回去不可能的。 倒是李小草,为防村里人说嘴,还是托村长家的文才给老杨家带了几块儿工厂里剩下的瑕疵料子,还有年底发下来的几个带著虫眼的苹果。 粮食!那没办法,谁让城里这一个月口粮锐减,她们一家四口且还不够呢! “嗐,婶儿,这哪能不够啊!这东西可太多了!” 瞧著有些窘迫的李小草,年前方才头悬樑 ,锥刺股拼上煤矿长临时工的张有才毫不犹豫地选择睁著眼说瞎话: “婶儿,这年头,谁不难啊!咱们村里再如何,好歹留下有粮食,又靠著后山,总归日子能过得下去。倒是婶儿你,瞧瞧这阵子,可是瘦成啥了!” “一看婶儿你就没捨得吃,儘是把口粮留给国华弟了。” 因著心宽,加上工作这小一年吃的不错,腰都暗戳戳粗了一圈儿的李小草:“………” 摸了摸有些紧实的腰围,李小草下意识想著,看来下回衣裳还是做的大些的好。 起码这会儿不会太尷尬! 然而偏偏此刻的张有才像是看不见一般,兀自挺著胸脯信誓旦旦: “放心吧婶儿,那边儿就算再无耻,也不能上来抢自家才几岁孙子的口粮吧!” “再说了,谁说婶儿你们这一房没有尽孝,我建业叔不是正留在那儿一日不落地照顾老人的吗?”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孝吗?杨老二尽孝可不是婶子尽孝吗?一家子分恁清楚做什么! 张文才心下暗暗点头。 要知道这次厂里招的临时工,除了他之外基本可全是厂里子弟,再不济也是亲戚啥的。 总之,好不容易熬禿了头才拼了上来,然而还不等他高兴两天,打听过一圈儿后,张有才心都快凉了。 总之,这时候谁敢跟阿寧妹子过不去,就是跟他的工作,他日后的前途过不去! 想到这里,张有才年轻的小脸上写满正义凛然: “婶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要是这些人真敢不要脸,別说旁人了,我爹这个做大队长的绝不允许有如此败坏大队风气之人!” 李小草:“………” 呵呵,就挺好的。 不管怎么说,这年代大队长还是挺有威严的,一直到安寧姐妹俩包袱款款前去上学,老家那群人纵使再怎么气急败坏,都没能上门儿。 不过六零年,眼看本该到来的春雨迟迟未落,外面的形势也愈发动盪不安了起来。 五月过后,眼看周围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减少炊烟,哪怕心知家里地窖里还藏著不少东西,李小草也下意识学著其他人家將一顿三餐,改为了一日两餐。 並且生怕被人从面上看出端倪,就连杨小弟,每日到手的饭也少了將近一半儿。至於安寧姐妹俩,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还是不易胖体质。饶是如此,再往附近的医院转过一圈后,安寧减少吃食的同时,还是特意调了草汁,將姐妹两个原本有些白嫩的脸色一点点晕上些蜡黄,衣裳也特意做空了些。 打眼瞧上去,本就纤瘦的身影愈发轻减了许多。 起码在小伙伴小胖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隔著好几道桌子,都止不住各种肉乾,果饼乾往自家小伙伴兜里塞。 安寧:“……” “放心吧,相信我,我是真没太饿著!” 然而顶著个这么个脸,这句话显然说服力不足!目光在对方明显苍白中透著微黄的面上停了一瞬,小胖抿著唇二话不说,將今早儿特意带来的一小袋肉乾,还有一只咸鸭蛋尽数塞到了小伙伴口袋里。 额! 回到家中,安寧特意拿出小镜子,瞧著镜中这张熟悉又带著陌生的脸。 难不成,这妆化的真太浓了? 不过看了眼周围人几乎如出一辙的脸色,安寧果断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是她太用力,而是人家大户有自己的想法。 总之,哪怕安寧再三解释,小胖同学坚决认为对方这是在逞强,並且异常仗义地將自个儿的口粮分出了一部分,生怕安寧拒绝,还特意像模像样地收了报酬——早前笔记,实际上是废弃草稿若干。 每次被还回去的东西,寧可浪费,或者直接分给旁人,自个儿也绝不会动一下。 安寧:“……” 万万没想到,小伙伴儿还是个犟种!因著有了外援,她近日往脸上涂草汁的浓度都减了一些,脸色也总算没有早前那般可怕。 反观小胖自己,原本还算喜气的圆脸居然就这么一日日瘦了下来。 怎么办,良心有亿丟丟的痛怎么破! 不过很快,安寧就没心思多想了,九月,原本是丰收的季节,然而不出意外,六零年这一年,迎接的依旧是一片荒芜。 伴隨著一眾农人的哭嚎声,就在这一日,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突然敲响了杨家大门。 第162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5 说实话,再次见到杨老二的那一刻,不说三丫,就连安寧本人也著实惊讶了一瞬。 话说原来的杨老二是什么样子呢,虽说寡言了些,外加消瘦一些,但好歹有张好脸在,常年干活的缘故体魄也还算强健。 然而眼前这个人呢? 眼眶凹陷,面色比她涂了数层汁液都要蜡黄许多,整个人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因著常日飢饿,这会儿连走路且都晃悠著。 而这会儿,距离天灾开始才將將一年多些…… 瞧他这模样,李小草沉默了一瞬,却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只转头吩咐杨小弟进屋给拿了几块烧熟了的红薯。 见媳妇这般作態,饿极了的杨老二也没吭气儿,接过热腾腾的红薯连皮都没剥就狼吞虎咽了下来,连嘴角处不知何时烧出几个燎泡也顾不得半分。 接连啃掉了三块红薯,杨老二这才停了下来,强忍著飢饿小心翼翼地將最后的小红薯塞到了怀里。 “就这一回了,家里粮食也不够吃的,你这个做爹的,但凡还为国华还有三丫她们想想,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刚才九月中旬,秋日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伴隨著眼前女人的话语,不觉间杨老二眼中已经带了些潮意,最后看了眼前明显带著戒备的母女几人一眼…… 杨建业眸光下意识颤抖了片刻,须臾,这才踱著步子,一瘸一拐地从门口离开。 待这人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不远处的三丫这才狠狠鬆了口气,身后用削尖了的木棍石块特製的大棒槌缓缓放下。 “妹,你说……才这会儿,村里咋就艰难成这样了?” 夜里,即將休息的时间,三丫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 明明她在后山没少埋东西,再加上张家村虽不富裕,但庄户人家,这时期多多少少还是囤著些余粮的。何况张大队长向来精明,去岁见形势不对可是硬顶著压力,解散了食堂,给各家各户分了不少粮食。 “何至於此啊!” 三丫忍不住轻喃道。 哪怕再討厌杨老二,这个不负责任的爹,但这一刻,眼睁睁看著一个人活生生被饿成这样,三丫还是忍不住难受地睡不著。 安寧轻轻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黑暗中,少女的声音温和中却带著难以言喻的清冽: “老杨家或许没到这地步,但家里大伯是个不吃亏的,三叔更是聪明,到了最后,能吃亏受罪的不只有他了吗?” 任何时候,选择牺牲一个最听话的不是代价最小吗? 当然还有一点安寧没有说的是,杨老二之所以如此,其中未尝没有她们的原因在。 他如今这般模样,未必不是老杨家对她们几人的试探。 试探她们一家子的存粮。 可以说但凡今日多给了一些,以后麻烦只会源源不绝。安寧猜测,这才是今日李小草无论如何也没有给这个昔日这个枕边人开门的原因…… 至於杨老二自己看出来了吗?或许有吧,对此,安寧並不大在意。 人既然做了选择,伤害已经铸成,哪里还有那么些回头的机会……… 总之,杨老二这一遭就像微风拂过拂过江面,就连丁点涟漪都没能掀起来。后面的日子,就连杨小弟,口中也没再提过这个亲爸一句。 时间一转就到了六一年,然而令所有人心凉的是,旱情持续,各大报纸媒体上,各种消息依旧並不乐观…… “截止六月,全国范围的特大旱灾。全国旱区受灾面积达3784.6万公顷,成灾面积1865.4万公顷……” 接连两年过去,大部分人的存粮已经消耗无几,就连安寧所在的一高,照常上课的学生也是寥寥无几。 眼看春雨迟迟未至,不说偏远农村,就连城里也愈发不太平了起来。 形势这般严峻,安寧跟三丫两人也儘量减少了外出的可能,一应学业都在家里自学,可以说能苟就苟。一家四口合力,连家里的房樑上,都镶上了锋利无比的碎瓶片。 保险起见,安寧甚至还在上头涂了无色无味,却能叫人疼痛扩大十倍不止的药物。 一家子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事实证明,她们的小心没有出错,一天夜里,就在一家四口安睡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叫声,伴隨著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因著声音实在过於悽厉,几乎这动静响起的一瞬间,一家四口包括周围邻居就被惊醒了个彻底…… 灾荒年间,人,特別是附近这些有家底儿的人最怕的莫过於被人摸底儿。还不等这伙贼人离开,就被四周惊醒的邻里,包括几个帽子叔叔围了密不透风。 不过看清那人的一瞬间。 “江老三?” 李小草不觉瞪大了眼睛。 不错,眼前这位不仅是熟人,还是她们村里的人,之前跟老杨家虽不说是邻居,却也只隔了几户人家。 甚至可以说三丫跟安寧,还是对方看著长大的。定定地看著眼前这个满脸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就连三丫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而且看情况,这人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这些,也基本上是村里人无异……… 没有理会这些人不住的哀求声,一直到这些人尽数被警察带走。黑暗中,三丫身子一软,整个人颤抖著栽倒到自家小妹身上。 “妹……你说这是为啥啊!” 按理来说这一片要说富裕,都是富户无疑,可以说哪一个不比她家强。所以三丫之前虽说小心,心底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看这熟稔程度…… 这些人明摆著就是单单冲她家来的。 更可怕的是,刚才那些都还是熟人,就像之前的江老三,因著早年母女三人被欺负的惨,这人还没少说过公道话……… 紧紧抱著自家小妹,这一刻,三丫愈发庆幸,要是她们一家现在还在村里…… “可能这就是报纸上说的杀熟吧!” 安寧轻声道,只能说实际上,专挑熟人下手,这种人自古至今都是层出不穷…… 尤其当这位熟人发达后。这天夜里,一家子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將玻璃重新安上。 这一夜,除去安寧外,其他几人不出意外都没有睡好。一直到第二日,包括三丫在內的三人都还齐齐顶著个乌黑的眼圈。 翌日,瞧著眼前面色丝毫没有变化的小妹,三丫佩服的同时忍不住重重吸了口气: 等下次,下回她杨晚一定要找回做姐姐大人的威严。 第164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6 有了这一遭,加上因著种种原因,这些人判地年数可算是不少,可以说是在这时已经是极其严厉的刑判。有了前车之鑑,隨后这段日子,小院里到底太平了许多。 倒是张大队长,因著这个,隨后这日还特意提著仅剩不多的野猪肉过来赔礼道歉。 也就是这会儿,安寧一家这才知道,原来就在那起子人前来盗窃的前几日,大队长刚才组织过村民们进深山里狩猎…… 结果嘛,只能说並不大理想。 虽说有了些收穫,但也因著这个,村里不但伤了好几个青壮,其中受伤最严重的还要数杨家老大,因著见到野猪过於恐慌跑得太快,不仅自个儿惊了猪群,还顺带连累了周遭一群村民。 总之,等眾人赶到时,杨老大已经浑身是血,一只腿还在身上吊著,整个人可以说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也不为过。 且因著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票治疗,再抬回去的第二日,人就彻底没了。 提起这个,张大队长不由咂巴了下嘴: “嗐,侄女儿你是不知道,原本大丫已经定了隔壁山下的老光棍猎户,不过这礼还没收下,这杨老大赶巧就没了,之后你大伯母又在家里闹死闹活,总之死活不同意,这事儿才给彻底是吹了。” 当然张大队长没说的是,这其中还有家里少了个人,自然也少了份儿口粮,甚至因著杨老大的死,村里还补偿了不少野猪肉,还有找来的山药,野菜这些…… 加上王大当著大傢伙儿的面儿哭死逆活,杨老头这个要脸的,没了杨老大出头,到底没能舍下老脸非要把孙女儿卖出去。 “嘖,没想到大伯这临了临了,倒是还做了件好事儿。” 晚间吃饭的时候,三丫忍不住感嘆道。 一旁的安寧不觉挑了挑眉,就在刚才,她已经从爱看热闹的某统那里得到了始末。 从自家统子录下的视频来看,杨大伯的死,仔细来说,还真不是什么意外。 其中出力最大的莫过於这具身体的亲爹杨建业,就是这人暗戳戳绊了一脚,这才叫自家亲哥在逃跑路上跟野猪来了个对对碰。 嗯……其实还有一个……… 诧异地看著手中的影像,亲眼看著大伯母王大趁著夜里,偷偷將村里老大夫仅剩不多的草药尽数扒掉,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又偷摸摸给放了回去,期间生怕对方过於顽强,还特意沾了不少灰。 我去,安寧手中瓜子儿都快掉了。 看不出来,这位大伯娘也是真狠人啊! 也就是这会儿,从对方的囈语中,安寧方才知晓,原来即將被卖的不止大丫一个,就连王大本人,也早被饿掉了良心的这人早早標好了价格。 甚至大丫之前定的那人,前一任老婆还是活活被打地半死,才跑掉的。 难怪了,双重刺激下,也怪不得这人下此狠手了。 只能说,这人太没了良心也不好。 倒是家里没了杨老大后,这具身体的亲爸杨建业日子竟还好了不少,眼看大儿子没了,三儿子又是个靠不住的,杨老爷子再傻也晓得为自个儿考虑。 这不,对著早前不大上眼的二儿子,也开始父慈子孝来了。 至於躺在床上,即將咽气儿的老婆子,就这么被父子俩齐齐忽视了下来。 嗯………瞧著这诡异的一幕,安寧难得沉默了一瞬。 就,便宜爹怎么不算求仁得仁呢? 简单看了一眼,確认再怎么闹妖不到她们这里,安寧果断不再关注。 隨后的日子,因著地窖里的存粮,在外头人都还在苦哈哈熬日子时,安寧一家四口活像只小仓鼠一般,小心翼翼宅在自家小窝里,因著苟地小心,小日子难得还算安逸。 一直到1962年,安寧姐妹高二临近毕业时,这场旷日持久的自然灾害方才有了停歇的架势…… 伴隨著各大报纸的报导,辗转各地的供应粮终於按量发下的那一日,所有人蜂拥而至,瘦削的嚇人的脸上难得多了笑脸…… 时间一晃来到六月,夹杂著雷光,连绵数日的大雨突然呼啸而至,直至六月中旬方休,这一刻所有人方才切切实实的感觉到。 这场夺走了无数亲人好友生命的灾难,总算走到了尽头…… 所谓劫后余生不莫如是。 伴隨著一眾哭泣中夹杂著狂喜的笑声,安寧姐妹俩对视一眼,只见三丫这倒霉娃子突然嗷地大叫一声,紧接著在安寧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將自个儿妹子抱了起来。 “呜呜……哇!”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倒霉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默默將將沾著自家姐姐的鼻涕夹杂著眼泪的外套脱下搁在一旁,安寧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旋即一个大逼斗砸在了某人肩上。 总之,这一日,带著刚发下来的几斤口粮,李小草难得厨艺大展,一道红烧鯽鱼,一道米粉蒸肉,红烧茄子,还有一盘小炒青菜,刚榨出来的油更是不要钱的用,外加满满一大盆喷香的大白米饭。 直把一家子吃的满足不已。 三年过去,足足乾瘦了一圈儿的杨小弟更是头也不抬。 眼见灾难过去,高中课业眼见也要恢復,用数张满分试卷拒绝了老师留级的劝说,安寧还有只差没有头悬樑锥刺股的三丫也开始了朝著理想大学的衝刺之旅…… 只是,看著眼前自家妹子的志愿表,刚想出个主意,避免自家妹子走弯路的三丫难得怔愣了片刻…… “等等……小……小妹你……” 第165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7 定定地看了对方的志愿表上瞧了好几眼,三丫仍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话说省大也就算了,虽然以她家妹子的聪明,考京大不是没有希望。但她们省大在全国范围內也是颇有名气,起码能排到前几,何况离家近好处还是挺多的。 但是专业…… 瞧著上面极为漂亮的农学两个大字,准確来说是植物育种…… 三丫彻底惊呆了。 虽然农业对於现在来说確实很重要不错,但她家妹是啥人啊,这些年她可是亲眼瞧过的。虽然贴心又聪明不错,但这能不动就不动弹一点儿,所谓艰苦奋斗这个词儿压根儿跟对方落不下丁点儿关係。 农学,那等到日后可是要正儿八经下地的呀! 想到自家妹子往常的精致劲儿,三丫囁诺了下半晌,最后还是开口劝说道: “妹,你要不再考虑下?” 回答她的是安寧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用,姐,我已经决定了。” “小妹你……” 瞧著自家妹妹坚定的脸庞,这一刻,三丫心下无端升起一股由衷的敬佩跟崇拜! 明明凭著聪明头脑,日后可以过上再轻鬆不过的日子,她家小妹却偏要走这么一条艰难的路…… 这么一个捨己为人,艰苦奋斗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她之前居然还误会对方好吃懒做来著。 我可真是该死啊! 要不是场合不对,三丫好玄当场要给自个儿两巴掌。 一眼看出对方想法的安寧:“………” 其实大可不必哈! 接下来这段时日,安寧很快发觉,不晓得这位姐姐脑补了什么。总之在这之后,对安寧这个小妹不可谓不殷勤。 半躺在躺椅上,接过对方一脸殷勤递过来的茶,安寧不由长嘘了口气,轻手將从图书室借来的书籍重新合上。 其实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她还真不是如三丫以为那般,想要捨己为人,最重要的是…… 想到这几年的经歷,安寧忍不住巴巴地嘆了口气。 灾荒年间那些人的疯狂,哪怕早前曾在史书故事中看过,但不得不说,真正亲临其境,才会发觉,有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是单纯文字能够描绘的。 灾荒,甚至飢饿,实在过於可怕。 按那些任务的未知性,安寧心知,她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和平年间,甚至再奇葩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更不可能每次都能如这次一般侥倖…… 趁此机会,多学点傍身东西总不会有坏处。 至於枪械这些,安寧之前並非没有想过,不过很快就亲自否决。不说这个时代还不算发达,这玩意儿,一个弄不好一辈子就得被锁在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隱姓埋名。 无私奉献什么的,她是敬佩这些人,但自个儿,是真没那德行…… 事实上,她能够拥有善心的绝对前提,就是不能影响自个儿的生活。 只这些看在不知內情的三丫甚至偶尔上门儿的张大队长眼中,妥妥就是大误会了。 “嗐!”当著自家媳妇儿儿子的面儿,张爱国不由长吸了口手中的旱菸: “之前还总觉得阿寧这丫头人虽聪明到底冷情,如今看来,人家哪里冷情了,只是过於看得透,知晓有些人不能惯著罢了。” 这某些人,张爱国自然指的是村里老杨家一大家子。 想想前阵子一出又一出的闹剧,张爱国忍不住嘖了一声,转头就吩咐一旁的小儿子,以后对待那头,切记要实诚些个,可莫要在人家顶尖儿聪明人跟前耍心眼子。 忙活了好些年,才勉强成了正式煤场工人一枚的张有才忙不迭点头。 七月,眼瞧著高考的时间愈发临近,除去步调仍然不变,每日悠哉读书看报的安寧。高二,几乎闔班的同学都开始头悬樑,锥刺股地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三丫,为了能跟自家妹子做校友可谓拼了,每日光是背书都能熬到半夜一两点,家里一大半的灯油就是这么熬没了。 之前的京大她是想也不敢想,但是省大嘛,嗯………这个目標虽然难了些,三丫觉地努努力她还是非常可以的。 当然跟三丫有同样动作的还是附近跟安寧家里隔了一条街的小胖,不现在小胖这个外號已经不大合適,要叫陆廷同学。 房间外,瞧著大半夜还在挑著灯的自家儿子,陆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轻手轻脚地將手上点心放下,转头回到房间,就忍不住跟自家男人吐槽: “我说老陆啊,也不瞧瞧你家老三,想当初小时候叫他看会儿书,屁股底下跟安了钉子一样,那是半会儿都坐不住。” “这会儿好了,为了人家小姑娘,好傢伙这l劲头,就差头悬樑,锥刺股了!” “嘖!” 躺在床上,陆妈忍不住轻哼一声。 当谁不晓得,就算灾荒那几年,家里也没亏著他这个老小,前头哥姐更是没少寄东西过来,结果这娃子眼瞧著一日日瘦下来。 都是那会儿过来的,当谁瞧不出呢! “现在这不挺好的吗?” “这个年纪原本就是努力奋进的年纪。咱儿子有这心思不是好事儿吗?” 將手中的报纸仔细叠好,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头,陆爸不由闷笑一声:“再说,人家小姑娘优秀又漂亮,还未必瞧的上咱们儿子呢,姜同志你可不能学隔壁王书记那套……” 好好的一对儿小对象,就因著瞧不中女方家世,活活把人棒打鸳鸯,结果呢? 成婚这么些年,就隔壁老王家那一地鸡毛,眼瞅著都快成院儿里笑话了。 “嗐,我说老陆你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姜主任可就坐不住了: “我说老陆,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说你儿子之前都那样明显了,我这个做妈的有管过吗?” 那段时间,眼瞧著儿子一日日瘦下来,那么艰难的时候,每天兜里口粮都分出去多少,不说找人家,她有说过一句吗? 甚至因著这个,生怕自家老儿子饿出个毛病来,她可是没少偷摸著多塞东西。 狠狠捶了一旁的狗男人一把,姜玉秀当即气咻咻地將脑袋转到了一旁。 只当不晓得某人那阵子偷偷摸摸往学校跑的动作,陆爸又是伏地做小又是各种软话。 半晌,两口子这才重新凑一块儿说起话来:“话说,那小姑娘我早前也是瞧过几眼,那叫一个又聪明又漂亮,不是我说,咱家老小唉……” “最多也就沾点从小一道长大的光了” 还好,小儿子这张脸还是隨了她的…… 良久,陆妈方才忍不住嘆了口气! 还不晓得被自个儿亲妈各种吐槽,经过数日来的努力,看清通知书上录取学校的那一刻,不止小胖本人,就连三丫也忍不住狠狠鬆了口气。 至於自家小妹! 嗐,在三丫等人看来,只要自家小妹想,就没有上不了的。 何况她家妹,可是正儿八经省前几呢! 这要搁古代,说不得还能来个探嘞。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太好了,妹!咱们以后总算不会分开了!” 狠狠亲了口手里的通知书,三丫简直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不过復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看了眼瞧不出喜悦的妹子:“那个小妹,话说你之所以不想去京大不会是为了等我吧!” 已经將手中通知书放下,正在研读手里资料的安寧:“……”脑补是病,得治。 瞧对方一脸正经,安寧忍不住扶额: “放心吧,真不是,只是单纯想要离家近一些而已。” 虽说那十年是从66到67年开始,但在安寧看来,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两年与其说是开始,不如说是种种矛盾累积后的最后爆发时刻。 甚至连这几年,在她看来都未必安全。 这种时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往外面跑,她还真没自大到那种地步…… 见自家小妹不似说谎,同样想到即將到来的一切,三丫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而开心地拉著自家小妹去外面买买买,美其名曰好生庆祝一番。 这次除了安寧顺利考上心仪的专业外,三丫也取中了自个儿最喜欢的汉语言文学,还都是本省最为有名的高校。一时间,包括李小草在內的几人自是激动不已。 尤其是亲眼看见两个女儿手里盖著鲜红印章的通知书,李小草更是高兴的一夜未眠,接连几日眼眶都还是通红的。 唯一一点扫兴,得知此事,老杨家那头还特意上门儿,想要在村里热热闹闹办上一场升学宴,不过当场便被一家几口拒绝。 荣归故里,屁嘞,对於这个从小带给她们大多数伤害的地方,姐妹俩都没这想法。 得知此事的三丫更是只觉晦气! 她和小妹这般努力,可不是为他老杨家添光添彩呢,想到那几年的憋屈,要是有可能,三丫可以说甚至一辈子不想回去那里。 九月,三人收拾一新后,很快包袱款款地踏入了大学校园的旅程。因著小胖家里给力,三人这趟还是等閒难以抢到的臥铺,一路上更是负担了安寧绝大部分行李。 饶是如此,一路顛簸还有各种古怪的味道下来,也叫姐妹俩脸色一路青白。 只能说这年代的绿皮火车,谁坐谁知道,標准地一坐一个不吱声儿。 六零年代,大学生活可不比后世,每日课堂上不说满满当当的人,却也几乎所差无几。清早的自习室更是灯火通明,倒是安寧,因著自幼体弱且成绩极佳,偶尔放鬆些,旁人甚至几位教授也只觉地杨同学实在太可怜了。 明明那般热爱学习,觉悟高,又一心为人民服务的小同学,却偏这身子不济,拖了后腿,就连想刻苦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在一次次被各种碾压的考试中,额…… 这后腿其实也没拖多少吧! 屁嘞,某位同学信誓旦旦,但凡身体好上一些,杨同学这会儿只会更加优秀好吧! 倒是本以为终於考上大学,可以放鬆一些的三丫:“……” 不说整日里卷生卷死,完全停不下来的一眾同学们,然而真正令三丫感到绝望的还不是这个。 这一日,看著眼前一脸理所当然的小妹,可怜三丫刚塞进嘴里的排骨都快掉了: “等等妹,你说啥,跳级?” 不是妹,你来真的! 是作业太少了,还是功课太没有挑战了,妹啊妹,不是所有人都有妹你这脑子啊…… 瞧著一脸微笑看著自个儿,瓷白如玉的小脸上就差写著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 姐,你就说是陪不陪吧! 还想著日后工作了跟自家妹分地近一些的三丫下意识留下了两行宽麵条泪。 然而在自家小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下。 唉,算了,这会儿跳级也行吧! 反正就她所知,全国高校66年,八月份就要大规模停课,现在是六二年,不得不说按常规来看,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 停课那会儿,可谓正好卡在她们毕业后一个月,要是有个丁点儿意外…… 不过,想到这里,三丫难得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小妹: 要不是从小跟自家妹一块儿长大,对方对现代很多东西都不知晓,三丫险些以为自家妹才是穿越那个呢。 轻咬了咬唇,好半晌三丫这才將口中排骨艰难咽下,转而试探著开口道: “妹,你现在还小,以后时间还长的很,为啥非要这么赶著?” 可惜回答她的是自家小妹一脸不明所以的小眼神儿。瞧她这模样,安寧也不多话,直把人带进自个儿宿舍,將这大半年来她已经看完的书整整齐齐码在对方面前。 好傢伙,光是这些书,险些比她整个人都高了。 其中还明显包含著大二,甚至大三的书籍……… 三丫丝毫不怀疑,要不是为了等她这个亲姐,自家小妹这会儿想跳地可不止这一级了。 三丫:“………” 哦,破案了,不是穿越,只是天才的世界跟我等凡人有璧啊! 不过,瞧著眼前厚厚的书籍,三丫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啊妹,我记得你们这个专业不是还要讲究什么实践成果的吗?” 第166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8 虽然不可避免还有些担忧。 但思及妹子的厉害,隨后的日子,为了日后不同自家妹子分开,三丫也算彻底发挥洪荒之力,不分昼夜努力肝了起来,当然同样咬著牙继续肝的还有隔壁物理系的陆廷。 一直到来年九月,伴隨著一款针对植株幼苗期的杀虫药物的推出,三丫这才陡然发觉自个儿还是低估了自家小妹的厉害程度。 不大的院子內,瞧著眼前不断拉著自家妹子的手,一脸欣赏的老教授,还有一旁正满脸和气,据说是隔壁药厂厂长的大叔。 通过这些人偶尔透出来的信息,三丫这才会儿方才知晓,原来就在不久之前,自家妹子通过查阅资料,和多番实验后,恰巧发现了有两种植株,单在一处倒没什么太大特殊,但若將其放到一起养植时,自幼年时期便对幼虫有一定程度的抵御能力,甚至还能影响周围其他幼生植株。 並在之后藉助隔壁实验室成功从两株植物中提取了到了有效成分…… 此后经过多次试验,不仅驱虫效果一流,比之现在市面上化学合成的辛磷酸等,不论对人体的毒性,还是对土地的有害程度都减轻太多。 当然这会儿,刚过饥荒,这时候人大多还是没那么些讲究,有毒怕个啥,吃不死人就行。 但这款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成本实在低廉,且最大程度不伤及幼生期植株本身…… 这就实在是个莫大好处了。 瞅了眼脸上就快笑出来的江厂长,还有眼前也就小几百块的“贡献奖励”,三丫忍不住嘖了一声。 可惜这会儿讲究国家集体无私奉献,专利权更是没影儿的事儿,要不然凭著这个,自家小妹还不立时晋升小富婆行列。 送走了江厂长,不大的小院內,三丫还在喋喋不休,直呼实在亏大了亏大了…… 瞧她这样,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很快扬了扬手,从隨身带著的背包里掏出一张加盖著鲜红印章的纸张: “唉?妹,你这就成了!” 將半大的纸张拿在手里,看清內容的那一刻,三丫忍不住眼前一亮。 半躺在特意布置的软炕上,安寧神色轻鬆点头。农学確实不比其他,涉及实践,只要专业成绩良好,通过考试就能顺利跳级,但有一定实验成果就不一样了…… 农业她是新手尚有很多需要学习不错,但医药不是啊! 事实上这事儿的好处远不仅如此,有了这一遭,系里徐教授不仅亲自上门儿邀请安寧破格加入对方的研究室。甚至,徐教授还曾特意承诺,只要能保持住目前这个成绩,这个细心求实的態度,毕业后直接进入研究所也是极有可能的……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妹,你也太厉害了!” 听到这个,三丫登时没了惋惜的心思,转而整个人止不住蹦了了起来。 要知道农学为啥这会儿不招人待见,除去时不时下地辛苦外,最倒霉的就是毕业后的分配问题。在这个讲究艰苦奋斗的时代,哪怕成绩再好,一个不留神儿就容易被分到乱七八糟的地儿…… 就这,还没处说理去,人家只一句需要在艰苦的地方磨练自己,为人民奉献,就能叫人说不出不是来。 你但凡反驳一句,还容易被扣上贪图享乐,思想不正的帽子。 早前一想到自家小妹这身子骨儿,三丫就止不住担忧…… “嗐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咱们姐妹今儿可得好生庆祝庆祝!”说著三丫就要出门儿,预备多买些肉菜,好生庆祝一顿。 可惜人还没走远,就被安寧一把拉了过来。 煦日下,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最鲜妍明媚的时候,因著常年病弱带著的苍白,此刻更显出几分別样的气韵。 然而出口的话,却叫人半点高兴不起来。只见来人一双月牙眼微微眯起,笑地甜美极了: “姐,我觉得咱们俩,还得是一道庆祝才欢喜,不是吗?” “放心吧姐,不用著急,妹妹我等你就是了。” 三丫:“……” 呵呵,呵呵…… 大二之后,按理来说学生是可以申请向外居住。当然为了姐妹俩安全起见,一墙之隔的对面儿,住著的就是小伙伴儿陆廷。 几人日日见面儿,有安寧这个学神在跟前晃著,接下来大半年,三丫可以说闭上眼都是课本资料。 至於安寧自己,虽然一心科研奉献不错,但无奈这柔弱的身子实在遭不住,每日多累上一会儿就满脸苍白,直唬地徐教授担忧不已,除非必要,加班都很少叫人…… 待从三丫口中听到始末,知晓自家爱徒之所以这般,竟是因著家里自小苛待,瞧著眼前不胜羸弱的小姑娘,徐教授愤怒指数简直爆表。 同为女人,哪里不晓得女娃子的难处,尤其是思想顽固的农村呢。 当下不仅將老杨那群人狠狠骂上了一通,又是每隔上几日就要拉著人反覆交代: “阿寧啊,老师知道你的心思,迫切的想为科学事业做出贡献,但俗话说的好,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你还年轻,日后日子长著呢!” 隨后还特意托好友,带来了许多这年代难得的营养品。 瞧著眼前颗颗饱满圆润的新疆红枣,桂圆银耳,麦乳精,还有托人从內蒙捎带过来的大肥羊腿…… 不由分说將钱票塞到对方手中,安寧红著眼眶含泪重重点头:“教授,我保证,一定不会给咱们组拖后腿………” 有了时不时的好东西的鼓励,隨后两年时间,虽说顶著个病西施人设,安寧做的可丁点不少…… 不仅每科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加入实验室后,迅速展现了绝佳的科研人素养,尤其在其后的生物概率学上思维縝密到简直可怕,因著实验统筹得当,短短数日下来,整个科研组不知少走了多少弯路。 半月前,更是因此避免了一次重大实验失误。 因著这一遭,不仅实验室其他一眾同事態度好了许多,对这个年纪尚小的学妹,总算重视了起来…… 徐教授那是直呼捡到宝了,更是不止一次当著一眾老友感慨外加得瑟,唉,安寧这孩子虽然身子弱,每日呆的时间少,这做来的贡献却丝毫不比旁人弱…… 就是……但凡这孩子身子骨儿康健一些…… 嗐,这封建思想真是害人不浅。 还不晓得老教授暗戳戳骂骂咧咧老杨一家子,每日汲取新知识的同时,安寧照常早早歇息,在隔壁亲姐熬到眼时,身体例行將不熬夜,不加班方针贯彻彻底。 时间一转来到65年,在一眾嘈杂声中,半靠在身后的长椅上,安寧这会儿正悠閒地翻著手里的资料书籍。 话说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安寧在实验室里顺利扎根,因著不止一次成功改良了市面上的多种植物用药,创新概率模式,林林总总,虽成就无法和积年老教授相比,多多少少也算个小名人了。 总之,毕业前夕,在一眾毕业生都还在为未来担忧不已,努力打听分配消息的时候,安寧已经顺利接收到本省最知名的农业研究所邀请。 只待正式毕业便能顺利入职。 工资方面,更是达到了这年代极少有的八十三块零五毛,外加江厂长时不时送来的奖励金,以及各项奖励物资…… 小日子可不美哉。 就连三丫,有托自家小妹的牛逼人脉也顺利留在省城,还是省报这样的好去处。 这软饭,嗯…… 那可真是太太太……香了! 抱著新出炉的工作证,从早前的羞惭,这会儿三丫甚至能面不改色高呼上一句,请麻溜再给小的来上一碗! *** 六五年就在三人,主要是三丫两人忙忙碌碌中度过,等三人总算在省城里安顿好,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突然席捲了全国各地。 八月中旬,伴隨著各地大停课的消息,省城內,形势也肉眼可见的严苛了起来。 年后,原本安静的街道上,不时有慷慨激昂的年轻人在大街上高喊著各种口號。 气氛,仿佛一夜之间紧绷了起来。 不过这些暂且跟安寧已经关係不大。除去衣著行为上更为谨慎小心外,这年代,吃饭无疑是头等大事儿。作为本省最知名的农业研究所,上临农科院,受到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尤其安寧本人,年纪虽小,手上也是有著不大不小的科研成果的,本人还是徐老教授的得意弟子,身份背景清白,目前环境姑且还算安全…… 虽说因著长相好看,没少惹著人眼儿,但知晓身份后,这些人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陆廷更不必说,父母从政,去岁已经高升市里,兄长从军前途光明,不说本人能力,家中势力亦是不可小覷…… 只看隨手拿出来的军大衣,军用水壶,自然没人黜这眉头…… 唯有三丫,可怜的娃子小小年纪面对这些乱象,很长一段时间都给嚇得不轻。尤其在看到隔壁办公室的年轻小姑娘,就因著好看,拒绝了某些人的追求,莫名就因著思想觉悟不够被下放到乡下时……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时。 总之那一日回来时,三丫冷地牙齿都在打颤,只有夜里紧紧抱著自家妹子,杨晚这才多了些许安全感。 形势如此,就连安寧自己,每日照常在研究所学习打卡,病弱人设愈发深入人心。 就是这段日子,许是刺激太大,三丫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不仅跟自家妹同住一院,时常还要找自家妹子睡觉…… 直把时不时过来的陆廷给气地半死。 麻利地擼起袖子,將小院子里一应柴火劈好好,又將手上刚买来的鱼处理掉,生火做饭,不大的功夫,一份醇香可口的红烧鱼就正式出炉。 吃饭的功夫,新上任的对象陆廷还不忘细心將鱼刺给挑出来: “阿寧多吃点,这段时间肯定累狠了………” 瞧瞧这脸白的…… 近来除了装病外,吃好喝好没啥烦恼的安寧:“……” 最近生怕被批思想有问题,又是疯狂加班,又是担惊受怕,已经险些累成咸鱼乾的三丫:“……” 尤其后头,眼瞧著这人又是烧水洗衣服,临走之前,还特意將给自家小妹带来的松子一颗颗剥成松仁…… 就……明明挺大的院子,但这一刻,三丫莫名觉得自个儿有亿点点的多余。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段时日,每每想要过来,总会被某人刻意给挤走。 “话说这人不是故意的吧!” 晚间,搂著自家香香软软的妹子,三丫忍不住狐疑道。就算好不容易刚转正,宣示主权也不带这样的吧! 黑暗中安寧忍不住点头,是的,没有错,这人他就是故意的…… 只能说这人相处久了也有不好,就某人那点儿小心思,嗐…… 不过两人很快没时间想这些了,新年伊始,前两年因著工作问题,几人已经许久没回过家里。思及家里望眼欲穿,巴巴写过好几封信的李小草,总是要回去一趟。 回程的路上,不出意外又是可怕的绿皮火车,一路上安寧只紧紧闭著眼睛,任外间的陆廷守在身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三丫的错觉,总觉得这一趟,打从上车起自家妹子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临近中午,供销社门外,姐妹俩刚挑过心仪的卿鱼,准备待会儿叫自家娘做汤喝,谁知结帐地功夫儿,就见一个眉目斯文清秀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那个请问,两位同志,你们知晓张家村怎么走的吗?” 清朗中带著些许低沉的声音自耳旁响起,三丫下意识抬头,只见眼前人一身洗地极为乾净整洁的灰蓝色布衫,下著深蓝色长裤,明明不过一件普通衣裳,然原本清瘦高挑的身型愈发好看。 这会儿眉目含笑,自带一番清雋意味: 只还不等三丫痴这人顏值不错,正好是她的菜时,却见不远处。安寧已经迅速將挑好的鱼递了过去。 “阿姐,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第19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9 “哎?唉,好嘞!马上来!” 虽不晓得自家妹子为啥子態度如此冷淡,三丫还是下意识点头,从小妹手中麻溜儿地接过东西。不顾对面小哥有些微僵的神色,当下一手提著刚到手的鱼,一手护著自家小妹火速从逐渐增多的人群中挤出。 一直到快到家门口,杨三丫这才好奇转过脑袋:“妹,刚才那人是有啥不对吗?” 是的,不对,在三丫看来,自家妹子这么善良大方又可爱,怎么可能会故意不搭理人呢!铁定是刚才那人有问题不是! 亲昵地挽著自家老姐的胳膊,安寧只隨意点头,面上並不大在意的模样: “姐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之前供销社门外那么些人,不乏有附近村里过来的,这人却只找我们两个小姑娘问不是很奇怪吗? 看刚才那人的衣著打扮,又是生面孔,我猜应该是今年新下乡的知青,按理来说这人好歹在城里待过儿,如今这形势,还特意找女同志搭话本身就有问题吧!” “最重要的是,姐,你自己看看,咱们俩像是村里人吗?” 安寧摊手,目光在两人在前阵子才在省城新买的崭新大衣上晃了一圈儿。 临近新年,又是两人这两年里头一次回来,不说衣锦还乡,总归不能太磕掺不是。 就她们俩身上这一身,刚才那人得有多眼瞎,才能把她们误认成村里人。 问路,嘖,骗鬼呢! 也是哦……三丫当即重重点头。 並且迅速將人打上了不怀好意的標籤。如今这年头,男女大防正是严重的时候,大街上一男一女多靠近一些都有可能引来祸患。哪怕已经跟自家妹处上对象的陆廷,每次过来也绝计不敢在院子里多待上一会儿。 这人竟然大庭广眾之下特意找女同志。 嗐,真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张好脸。 暗自唾弃了一番早前痴的自己,本就心大的三丫很快就將人拋在脑后,拉著自家小妹高高兴兴往家里走去。 小院外,李小草一身崭新的军绿色长款袄,这会儿正跟一眾邻居嘮著嗑。 几年过去,李小草早已经彻底在纺织厂站稳脚跟,去岁年底更是被提为副组长,如今每月光是到手工资就有四十好几块。 加之两个闺女出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年不仅愈发年轻,人也褪去了早前的气弱,愈发变得爽朗爱笑了起来。 饭桌上,听到两个闺女问起,李小草当即摆著手,丰润的脸上满是高兴: 麻利地將最后一盘红烧肉搁在桌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放心吧,你娘我且好著呢!你们俩在外头好好的就成,家里且都不用操心嘞!” “再说,知晓你们姐妹俩都在省城里找到了好工作,厂里包括周围邻居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娘我呢!” 一个是未来前途无量的科学家,一个省报正儿八经的编辑。这说出去谁会小瞧她,给她使绊子不成。就连主任,这两年来待她也是和和气气,李小草甚至怀疑,这次之所以能够轮到她,未必没有沾自家闺女的光。 就是家里国华这倒霉蛋子,去岁大闺女眼见形势不对,特意写信回来让这孩子考中专,结果偏偏差了几分。只能上高中,这回又赶上不好的时候,更是连课都上不成了。 不过能考进厂里当工人也不错,就是日后想跟她两个姐姐这般出息倒是不成了…… 因著这个,自觉又变成家里食物链最底层的杨小弟如今格外地有眼色,两个姐姐刚放下筷子,就麻溜地將碗筷拿去洗洗涮涮。 除夕夜,窗外不时有爆竹声响起。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过年夜饭,晚间躺在熟悉的小床上,安寧这才打开系统监控。 只见不大的系统屏幕中,一群打扮还算不错的男男女女正聚在用土堆堆起的简陋房间內,其中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正举著茶杯,微扬著头,对著余下五人说著什么……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些能耐,才下乡不久,一行六人便已经迅速分清了主次。 瞧著眼前正慷慨激昂说著什么的青年男子,安寧眼中迅速泛起冰冷的寒意。 閆飞,原身当时眼睛虽然瞧不见,但眼前这个人的声音,无疑已然几近刻入骨髓。 上辈子就是眼前这个声音,说是想要带原身小姑娘去省城找医生治眼睛,因著自家小妹,哪怕那时候已经因为一系列事情,对周围人已经有了基本防范心的三丫,到底也没能拒绝这个诱惑。然而事实上呢? 出身不错的高门公子,因著种种缘故对著长相清秀的乡下小姑娘钟情不已,为此不惜同家里一再闹翻,同青梅反目…… 这个看似再美丽无比的童话故事。 但是眼前这个,安寧忍不住讽刺一笑: 事实上,抹了再多蜂蜜霜的外在,最终还是会露出內里最狰狞污祟的贪慾…… 一个能隨意拿出数千斤粮食,还有各种不属於这个时空的好东西,一个可以藏匿无数东西的金手指,试问谁人会不想要呢? 安寧下意识抬起了左手,记忆中上辈子的原身就是用一方摔的稀碎的碎碗片,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了这双手上,直至鲜血流了一地,直至这具身体再也生不出任何力气…… 谁都知道钝器割人,往往最是受罪。 因著没法子一下命中,夹杂著对死亡的窒息感,无疑对心理生理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很难想像,一个方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是有著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閆飞,还有那个海城閆家…… 心下默念著这几个字,在隔壁三丫时不时打起的小咕嚕中,安寧这才轻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68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0 初二这日,知晓安寧姐妹俩回来,这才第二日,大队长两口子连带著张有才就已经特意带著厚礼上了门儿: “叔,听说今年村里还来了不少知青嘞!” 閒谈中,安寧好似无意提起了这事儿。 “嗐!那可不是嘛!这些人唉……” 说起这个,大队长就有无数槽点想要不吐不快,当下脸都忍不住迅速皱巴了起来: “说来有侄女儿你们俩的先例在,叔原本还以为好歹是知识分子,总该有些个用处,来之前我这个做大队长的还特意让村里人给这些人修了屋子,谁成想!” 张爱国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这还大学生呢,种地不行,净糟蹋粮食吃白饭就算了,连个翻土机都修不来,像眼前侄女儿这般厉害到能提高粮食產量的更是一个没有。 就这,还个顶个地意见多到不行。 真是,白瞎他早前那么激动嘞。 只能说这大学生,跟大学生这差的,跟这上头天和地也差不离仿佛了。 张爱国忍不住砸吧了下嘴: “说来还多亏了侄女你,前阵子咱们村里方才能够建成了小学,只这原本老师人选都已经定下了,其中就有支书家的二丫头。人家虽然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被破停课,但咋说教个小学生也是绰绰有余吧!” “谁知道,就因著这个,那些新来的小年轻们给闹的哎!” 真是,大队长忍不住拍了拍大腿,都说他这个大队长徇私,只挑村里人,还都是在村里有点势力的人家,明摆著是要走关係。 可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村里自个儿出资建的学校,有好处不考虑自家人想啥呢! 至於基本上都是干部子女,那就更简单了,早前村里啥啥都没有,上个小学还得跑到人家公社,可以说费钱又费力,村里除了有些家底儿的,也不想想有几家能供得起。 “还有之前有才特意打听到的招工消息,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非要来掺活上一脚,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叫什么閆飞,瞧著斯斯文文的,嘖!” “唉?”安寧忍不住愣了一下: “队长叔你说的那个领头的,不会就是长得白白静静,个子挺高,左耳朵旁还有个小痣的青年吧!” 听自家妹提起。三丫这会儿也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对了,就是那个人,早前在供销社门口,还特意来找我们问路来著!问的还是咱们村呢!” 话音落,大队长脸色骤然一变。 旋即几乎咬著牙道:“就是他没错!” 这兔崽子果然不安好心。问路,屁嘞,按理说这些人十二月初人就到了,这么长时间,来县里也不是头一回了,问路,呵! 这话也就骗骗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还有,这个人能精准找上阿寧两个侄女儿,铁定是早早打听清楚了,这城里娃子们心眼就是多。想到这里,张爱国眸光一利,转头便对著安寧一脸抱歉道: “侄女儿啊,是叔对不住你们,要不是叔时常再村里提,还有那学校的事儿!” 也不至於这人刚回来,就给人盯上了。 对此,安寧只理解笑笑,一双月牙眼微微眯起,显得无辜纯良极了:“放心吧叔我知道,叔你这也是为了我们俩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毕竟姐妹俩自从上了学,搬进县里后就再没往村里回过,这在有些人根深蒂固的念头里,多少有些发达了不认乡里的意思。 所以去岁当安寧特意寄钱回来,又是托关係,为村里爭取来学校的名额,这件事才会被队长反覆提起,意在堵住有些人的嘴。 在这种可怕的时候,对方本也是好意。 当然以大队长的聪明,没有利益衝突的情况下,也不大可能给她们挖坑才是。 果然,见对方如此,张爱国一张菊脸笑地更开朗了,虽然这不妨碍私底下把某只小畜生骂得狗血淋头。啥子个倒霉玩意儿! 险些把他唯一的金大腿都能被搞没了。 “对了,叔前阵子不是说村里唯一的犁地机坏了吗?正好,我在农机站认识一朋友,说是有台老旧破损的拖拉机閒置了许久……”离开之际,安寧突然开口道: 话音落,张大队长眼前骤然一亮。 “放心吧,侄女儿,有叔在,看村里哪个多嘴的老娘们敢说你们一句不是?” 还有老杨家,连带著那个姓閆的,也是时候该上门敲打敲打了。 电光火石间,大队长已经想到了种种。 一直到张大队长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一直沉默了许久的统子这才忍不住冒了泡:“话说宿主你不是准备报復人吗,这又是建学校,又是弄这个到底是要干嘛呀?” 正事儿呢,正事儿啊宿主,原身上辈子死的那么惨……狗子急地忍不住转圈圈。 对此安寧没有回答,只继续倚在炕上,继续翻看著手里的资料书。 隨后的日子,眼见自家宿主就像彻底放下一桩心事一般,除了偶尔瞅一眼村里的倒霉境况,就果断不再关注。而是陪著自家老姐在县里兴致勃勃地左右转著,顺带还跟已经急得冒烟儿的对象陆同志见了爸妈。 不提面对明显气度不凡的亲家,当日李小草本人有多紧张。 有了这一遭,两家亲事算是彻底定下。有了名分,日后陆同志上门儿总算能多待上一会儿,外加名正言顺赶走一些桃。 虽然因著年纪还不大,没办法早早抱到自家媳妇儿,但这种形势下,能多相处一会儿陆廷就已经乐得一蹦三尺高。 受对方影响,安寧这几日心情也是颇为不错。 瞧著眼前碗里摆的整整齐齐白灼虾肉,不得不说,青梅竹马好处还是挺多的,起码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眼色,对方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何况从小到大,投餵跟迁就眼前小姑娘已经成了本能。 餐桌另一头,瞧他俩这模样,一旁单身狗的三丫直呼后悔,没早早养一只小男友。 只出乎系统预料,一直到一行三人在两家人依依不捨中上了火车,自家宿主甚至都没有再多做什么。 正在统子诧异之际,数月后,在一次百无聊赖看热闹时,竟然陡然发觉: 啥!那个天杀的姓閆的居然被举报了! 还是被自个儿跟隨已久的狗腿子小弟亲自下场举报的! 第169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1 “话说这是为啥啊!” 反反覆覆將屏幕中閆某人被红袖子带走的名场面看了无数遍,统子仍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说上辈子有这场面吗?没有吧!从它目前所接手的剧情来看,上辈子一直到几年后,这小弟还是閆某人忠实狗腿呢! 这也没怎么著啊,就大队长对他们不怎么待见了一番,至於吗?咋就反目成仇了,还这么彻底。 狗子不理解。 怎么不至於。 將手中试管放置在一旁,安寧不至可否。 这时代的农村有多苦,没有经歷过是绝对不可能明白的,尤其是对这些自小享福惯了的官员子弟。 何况说的简单,大队长不待见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在条件艰苦的乡下,没有任何优待,甚至连挑粪这些都能算上不累人的“好活计!” 肉体与尊严的双重打击,之於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人间地狱也就这样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利益。 “统子你觉得,在这种境地下,从老师竞选到城里工人名额,再到村里拖拉机手,一次两次就算了,等第三次逃离地狱的机会就在眼前,却又眼睁睁看著一次次同自己失之交臂………” 这种滋味儿,已经足够將人带到极端。 “最重要的是,拖拉机手,除了要会开外,还要会一些简单的修理,而截止目前为止这批知青內包括村里人,家里有条件,且对车辆颇为熟悉的总共就这两个人……” 二选一,哪怕有一丝可能,是眼睁睁看別人升天,自个儿在泥里扑腾,还是另外一个。 安寧心下冷笑,能跟閆某人混在一处的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更何况,在她之前隱隱暗示之下,製造矛盾,分而化之显然被张爱国这个聪明人玩的通透。 所以这场突如其来的举报,从来不是偶然,而是人性矛盾的必然。 统子:“………” “可……可是那个小狗腿之所以心甘情愿当对方的跟班这么些年,不就是家里需要仰仗对方吗?” “是啊!” 安寧自然点头,唇角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但中国有句古话,叫今时不同往日。而且统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上辈子从察觉不对刻意接近三丫,到拿原主威逼利诱,这期间相隔不过两年……” “这些人不是过於急切了吗?” 在安寧看来,在当时三丫明显对对方有不浅好感的情况下,这么个未知能耐的金手指,徐徐图之谋取好处,不比前世那般图穷匕现来得稳妥。 唯一的可能,海市閆家如今的处境並不算乐观。 所以才会需要牺牲小儿子按照政策下乡,所以才会忙著为自家谋取后路…… 当然未尝没有属於“上等人”的傲慢,两个乡下的村姑罢了,还不是隨她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因著好处处处伏低做小的跟班狗腿,还是亲近之人,你最好能一直以绝对的优势压著他,否则……” 瞧著屏幕中一脸震惊,夹杂著不可思议的閆某人,安寧轻嗤一声,素指轻轻拨弄著手上新生的芽叶: “正是因为如此,这齣戏接下来才会更有意思不是吗?” 统子:“???” 这场戏不是已经game over了吗? 一直到半月后,伴隨著閆家借著职务之便贪污受贿,挖社会主义墙角,且私藏大量金银乃至违禁品的消息爆出。 统子这才反应过来。 “哎呦我去,閆家就算了,这小跟班这家子也够狠绝的呀!” 说翻脸就翻脸,下手毫不留情。 安寧:“……” 不论之前的举报行为有没有受家里示意,这人都得罪了,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斩草除根不是人之常理吗? 亲眼瞧著一家子齐齐上路,入狱的入狱,送到西北农场喝风的喝风。尤其是閆某人,作为引发这场灾祸的“源头”之一,不仅在革委会备受摧残,到达地方时还要被一眾亲人们咒骂埋怨,各种脏活累活全都堆到身上,短短时日就老了不下十岁。 再不復早前的清高斯文模样。 安寧这才颇有些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继续专注於手上的研究,偶尔跟著自家姐姐出去逛逛,亦或跟新出炉的未婚夫出门儿约个会,顺带看个电影。 这个年代虽然管了严些,但不得不说,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有时候还是蛮刺激的。 比如现在… 黑不隆咚的电影院內,安寧这厢刚才有些睡意,下一秒,一双带著薄茧的大手就缓缓覆了上来。 感觉到手上明显带著微颤的力道,安寧不觉起了些坏心,微凉的指尖仿佛不经意般在对方手上顿了片刻,一触即离…… “阿寧……” 伸手不见五指的影院內,只听陆廷狠狠吸了口气,半晌才报復性地將未来媳妇儿的手用力攥在手心。 电影结束,一直到將人送回家门口,眼瞧著还在巴巴望著的某人,三丫不由嘖了一声。 “嗨呀,真是好一对可怜的牛郎织女啊!” 瞧某人这依依惜別的架势,知道的知晓人就在隔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就要天各一方了嘞! 双手抱臂倚靠在门口,三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只觉两辈子的狗粮,都在这几年给吃尽了。 话说你们两个,好歹也顾及一下她这只单身狗子吧。 打从订婚后,陆廷明显往这里跑得更为勤快了,每天辛苦工作当牛做马还不够,回来还要受到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三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年后,正式告別单身生活,三丫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这狗粮谁爱吃谁吃! 就是这个对象…… 陆廷:“嗯……就挺好,这位许同志跟咱姐一看就是两口子。” 眼神里的东西都格外相似嘞! 一旁的安寧同样点头,是啊,挺好的。 三丫的对象叫许之言,是个温和乾净的俊秀青年,自家姐姐同事兼大学学长。据统子查到的消息,家里就住在省城,目前条件还算不错。且两人手里又都有余钱,就算以后要结婚,出来单过还是容易的。 其实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条件更好的追求者,还是位在伍的兵哥哥,只是这些年下来,在自家妹子提醒下,三丫这娃子到底还是多了些警惕心。 能在军营混出头的,警惕心,观察力明显不同常人,日日相处之下,她並不確定自个儿的秘密会永远还是秘密…… 所以哪怕当时有些心动,三丫还是摇头拒绝了。 这些年周遭那么些事实告诉她,不能去赌旁人的良心! 第170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2 话说三丫结婚那日,除去一对新人外,要说最高兴的莫过陆廷无疑。 翻过年,安寧今年也要二十,早到了能领证结婚的日子。陆廷合理怀疑,媳妇儿之所以迟迟不著急,完全就是自家倒霉姨姐的锅。 何况,自从三丫结婚搬走后,陆某人只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好不容易跟媳妇儿亲近一二,这见天儿的有个人在旁边儿瞧著,他难道会很高兴吗? 只是……… 瞧著眼前又又又不请自来的倒霉姨姐,陆廷:“……” 合著这婚也是白结了。 “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又惹你生气了?姐你直接说一声,我立马找人好好招待他!” 熟练地將一盘剥好的荔枝地放在自家媳妇儿跟前,陆廷突然暗戳戳开口道。 回答他的是三丫丝毫不意外的冷呵声: “切,可得了吧,你姐夫什么性子,这家里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当谁不晓得某人的那些个小心思。话说打小这人就喜欢往她家妹跟前凑,又是各种好吃的勾引,又是暗戳戳踢走人。 也是她那会儿经验不足,外加外在条件过於艰苦,这才没瞧出这人的狼子野心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兴冲冲地同自家小妹聊了好半天,眼瞧著好不容易来的假期少了大半儿,在陆某人几近铁青的脸色中,三丫这个大型电灯泡这才慢吞吞地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在某人各种暗戳戳勾引之下,安寧正式点头是在71年的年底。 七零年代结婚实在过於简单,简单在纸上盖个戳,一眾亲朋好友在一块儿聚上一聚就算完事儿。 不过为了这一日,陆廷还是费了不少心思,哪怕条件不允许,房间內各种陈设也儘量贴合著自家媳妇儿的兴趣来。 婚后小日子跟以往並没有什么不同。 陆家两位长辈显然修养极好,对小两口日子並不干涉,尤其是自家婆婆姜主任,哪怕自家男人已经升任市局,这些年来也並未放弃自个儿的事业。 有事业牵绊,放在家庭中的尤其是几个儿女身上的心思自然少了不少。 何况姜女士对安寧这种愿意上进,並且小小年纪还能有不小成就的女娃自然也是欣赏的。偶尔回去,婆媳俩人还能约著一块儿逛街…… 唯一的一点…… 农学,或者说任何一个自然科学都不是一个速成的项目。饶是有宿世积累,安寧真正做出成就还是在三十岁时,那会儿政策已经开放两年多,而两人唯一的宝贝女儿陆曦都已经七岁了。 这辈子安寧依旧只有一个宝贝闺女。 因著这一世的病弱形象,哪怕这孩子生地再顺利不过,產房外陆廷依旧担忧不已。 甚至不等安寧开口,对方就已经麻溜开口:“阿寧,寧寧,媳妇儿……你说的对,咱们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就够了……” 看著眼前眼前通红的眼眶,不得不说,这一刻,安寧心下无疑是感动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到前头。 轻抚著来人的带著薄汗的脸,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哪怕还带著些许苍白,依旧美地惊人: “事实上,我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不过你日后当真不会后悔?” “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这年代,计划生育还没有正式开始,很多观念没有转变。 如独生女这类,多少还是有些另类。可以预见,总有些多嘴之人说些閒话。 不过,对於这些,安寧自个儿並不在意就是了。 以她几世累积的能力,哪怕意见不合,之后两人彻底分开,她也有足够能力保障自家女儿和自己的未来生活水平。 倒是听到这个,一旁的陆廷脸色瞬间一变。 下意识瞅了眼自个儿锻链良好的腹肌,要不是这里没有镜子,陆廷多少也得跑到跟前仔细瞅上一遍。 相处多年,对於自家媳妇儿的顏狗属性,陆廷可谓知之甚详。 远的不说,在他还是小胖那会儿,哪怕好吃的给的再多,自家媳妇儿收地利索,但眼神儿可没在他身上多留个一会儿。 小伙伴儿情那是纯地不能再纯,也就是后来他误打误撞…… 因而这会儿听到这个,陆廷的下意识反应便是,自家媳妇儿难道是嫌弃他了。 当他不晓得,哪怕结婚两年多,周围暗戳戳想要翘墙角的无耻之徒实在太多了…… “后悔,后悔啥,媳妇儿,阿寧………” “瞧瞧咱们宝贝闺女多好看啊,要说去父留女可是万万要不得啊!” 十几年的小伙伴儿,瞧他这模样,安寧就知道这人铁定想歪了。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那么些奇奇怪怪的脑洞。 无语地將宝贝闺女塞到对方手中,在对方手忙脚乱中,安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正对著来人盈盈含笑的目光,陆廷这才同样鬆了口气,上前一步將两人搂在怀里。 “就算有女儿,咱们俩才是最亲的!” 安寧:“……” 总之这一日,在自家父母这么堂而皇之的腻歪下,刚出生的陆曦小姑娘就这么哇地一声骤然大哭了出来。 这一哭,仿佛也奠定了日后小姑娘的基调。 不同於时下乖乖女儿,陆曦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无敌活泼好动的。 仗著漂亮小脸蛋,超级甜的小嘴,在一家子尤其是姨母三丫包括亲爸的偏宠下,说一句日常上房揭瓦也不为过。 不过饶是如此,安寧这个当妈的也没太束缚对方。 谁说小姑娘家就得乖乖巧巧,在没有任何外在压力之下,自是怎么隨心怎么来。 尤其等到陆曦十九岁时,安寧在科研上已经走到了前列,亲爸手里公司也是风生水起,钱权不缺,一辈子不愁,在没有踩到道德红线之前,安寧並不过多干涉。 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小姑娘选择专业时,没有如亲妈一般选择科研,也並未对商业感兴趣,而是选择了一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第171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3 “咳咳,曦宝啊,咱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別墅內,瞧著眼前正一脸亮晶晶地瞧著自个儿的宝贝孙女儿,姜女士心巴不由被击中了一瞬,然而下一秒…… “旁的也就算了,这外交官……曦宝啊!” 不是路不好,而是这性子。 想想眼前这姑娘从小到大的“光辉”事跡,姜玉秀忍不住想要扶额。 在姜女士看来,自家宝贝孙女儿那是顶顶聪明又漂亮,就算偶尔皮了亿点点,那也是活泼健康的表现。 但要正儿八经踏入官场,以后出席的还都是那种顶个严肃正经的场合,就…… 想来想去,除了一张自小到大贼能巴巴,且能言善辩的嘴。作为经年体制內的老人,姜女士实在想不出这两个调性完全不一致的如何能结合在一处…… “不说旁的,曦宝,你就真捨得的你那整整一屋子的漂亮衣裳首饰吗?” 受自家亲妈影响,別看陆曦小朋友个顶个活泼好动,很长一段时间腿跟嘴就不带閒著的。但人家也是绝对精致时尚款的。 甚至比之安寧,更爱张扬明丽那一样式样的。 就比如现在,一身时尚的洋粉色西装外套,格纹短裙小皮鞋,精致的针织小帽下一头微卷的长髮隨意散在身后,耳畔是小巧精致的珍珠耳钉…… 整个人精致的像是油画里的美丽少女。 一眼瞧上去,说是刚从秀场上走出来都有人信。 “奶,您这也想太多了吧!” 隨手將手中的外文书籍放到一侧,陆曦忍不住出口反驳: “奶啊,咱们现在年代都不一样了,请姜女士万万不可有这般职业刻板印象……” “再说了,之前不是还经常有人说科学家们,还有搞农业的如何如何,可奶你也瞧了,我妈这些年可没有些人说的那样!” 就算最艰难的那些年,也没怎么亏待过自己。 在陆曦小姑娘看来,家里眼光最好,最会打扮甚至挑剔的就是她妈了…… 提到自家儿媳妇,姜女士喉头一梗。 刚想说那能一样吗? 不说旁的,自家儿媳妇那聪明劲儿,那能耐,几个人能有。人走到了某种地步,有些话自然也飘不到人家耳朵里。 甚至某些隱性规则,也不会再適用。 “唉呀!我美丽大方又有魅力的姜女士啊。我知道您这是担心我受罪,不適应,可没关係啊,不管怎样,都是要经歷的吗!” “再说,孙女儿我是真喜欢。” “何况,当年我报考这个专业时,我爸就已经问过了,不也没阻止吗?” 至於自家老妈,除了常日里教导陪伴外,对她的选择从不会过多过问。 不过在陆曦看来,以自家老妈的聪明,铁定在得知她报考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你爸,呵!” 提到自家倒霉儿子,姜女士就忍不住嫌弃:“就你爸那样儿,成日眼睛里除了自个儿媳妇儿外,还能有个啥?” 就连早前辛苦打拼的公司,这会儿都想当甩手掌柜了。 额…… 陆曦忍不住梗了一瞬,这一点儿她还真没法子反驳。 唉,陆小姑娘托著下巴长长的嘆了口气,谁让自家老妈人又美又超有魅力呢。 这个年纪跟她走出去像个姐妹不说,每每出个门儿还有大把的桃…… 早前她爸刚创业成功那会儿,还有人不怀好意问她,说是人有太多钱,总会变坏什么的…… 担心,呵! 当时还十岁不到的陆曦听罢只想翻白眼,就她妈的性子,早在老爸有心思的下一秒只会一脚踹走。后头巴巴等著藉机上位的还不晓得有多少…… 就是不得把老陆同志嚇死。 许是有了新的吐槽对象。 总之晚间,等安寧回来时,祖孙俩已经又开始其乐融融,完全不见早前的各执一词。 倒是瞧著两人一道回来的身影,还有一看就是明显特意跑去接人的倒霉儿子,姜女士忍不住嘴角一抽。 等再回到家中,姜女士临睡前还特意將被子往身上揽了揽,一直到隔壁的老陆同志感觉不对,这才好不情愿地將被子分去了一部分。 同一时间,別墅內。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这不年不节的,自家婆婆姜女士还特意过来一趟,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不过安寧只想想,对此並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好处,自家闺女永远有选择的自由,有重新再来的底气…… 何况在安寧看来,自家小曦因著过於活泼瞧起来是个心思不定的,但实际上。 小傢伙小时候玩的再疯,在她摆出事实讲明道理后也很少晚回。 在盛满沙子的海岸上跌地再狠,下一次总结经验后,也依旧敢光著脚丫嘻嘻哈哈地上前再跑一次。 就连现在,安寧的专属画室內,还有小傢伙穿著小裙子在满是阳光的海岸上奔跑,偶尔停下来逗小螃蟹,或者一脸兴奋地举著五顏六色的海螺,超大声向不远处的爸妈炫耀………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媳妇儿,你刚才是不是又在想咱们小曦了!” 安寧正在思索之际,黑暗中,耳边突然传来某人幽幽中带著微酸的声音。 事实上,对於某人画室內,关於自个儿的画只有自家宝贝女儿的一半儿不到,这一点,多年来陆廷一直相当耿耿於怀。 话说明明媳妇儿的画画还是自个儿教的来著。 瞧他这语气,安寧忍不住哼笑一声,素白的指尖仿佛不经意在某人腰上拧了一把。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点不好,这人简直了,尤其对於她,直觉简直比某种动物还灵。 在安寧看来,自家女儿小时候活泼可爱,这种萌宝不仅让人心软,自然也是创作绝佳灵感来源。再说活泼可爱,思维天马行空的小萌物,还有已经长成无聊大人的某人,哪个更有吸引力还用说吗? 就这,某人都能酸上一酸也是绝了。 被自家媳妇儿狠狠掐了一把,陆廷只嘿嘿一笑,將人搂地更紧了些,顺手將自家媳妇儿的手捞在手心: “对了阿寧,之前不是说想去海岛玩儿,正好你过几日有空……” “嗐,咱闺女这不是要看书准备考试吗?媳妇儿,就咱们两个就成……” 第172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4 还在苦巴巴翻著资料书,下一秒就得知自家爸妈包袱款款出门儿旅行的陆曦:“………” 好不容易等妹宝有空,正打算上门儿的三丫:“………” “你爸这人,从小我就知道,最是诡计多端的狠!” 来晚一步的三丫掐著腰一脸嫌弃。 不远处,陆曦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 诡计多端什么的,难道不是大姨实在过於纯良吗?想到同样整日乐呵呵的表哥。 嗐!只能说,这遗传还真是可怕的很。 自觉遗传了老妈智慧的陆曦狠狠鬆了口气,她可是未来要做外交官的大人呢! 出乎许多人意料,为了未来的梦想,向来爱笑爱闹的小姑娘竟然真的坐住了。因著打小天南地北各种乱跑,再加上亲妈的耳濡目染,陆曦语言天赋外加智商本就非常不错。 后来更是在大学短短四年时间,修满国际政治学分的同时,熟练地掌握了包括英法俄意西班牙的多国语言,为以后的外交职业打了良好的基础。 期间並非没有坎坷,但就像安寧之前说的, 她陆曦,从来不怕跌倒,更不怕重头再来。 一直到即將三十岁那年,陆曦一袭优雅不失干练的天水蓝西装站在国际舞台上,曾经的小姑娘眉眼中依旧带著明丽与自信,对著一眾外使侃侃而谈,笑容明媚不带半点儿畏怯。 后面对外使异常迅速的反应更是证明了对方极高的语言素养。 这帅气的一幕直把电视机前的三丫美地嗷嗷直叫,大喊要拜倒在外甥女儿的西装裤下。 隨后数年,陆曦一直活跃在各种国际会议中,而这段有些模糊的视频后来在后来网络发达之际更是火到惊人。 美貌,头脑,家世要啥有啥,试问这是神马人生贏家剧本? 无数人仰慕的同时,更有无数人流下宽麵条泪。 不过很快,2020年,经由中央新闻网,另一则消息很快火爆了网络…… “植物抗旱剂?” 我去,居然还有这种玩意儿? 网上很快热闹一片。 根据报导,之前多次实验证明,浸泡过这款药物,植株本身根系便会异常发达,储水能力大幅度提高。 也就是说只要育种时將其根系浸泡其中,或者种植时用上这个,能提高作物足足数倍的抗旱能力…… 就,好牛…… “怪不得今年北方好多地方乾旱成那样,各地粮食还能四平八稳,真是六啊!” “我我我……俺们北方的最有发言权,上半年东西就已经发了下来,不过那会儿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磷化肥那种,都提著心呢,谁知道居然这么牛……” 作为农业大国,哪怕如今,但粮食依旧是许多人,尤其是经年的老人关心不已的问题。 重要的是,这种药剂能作用的明显还不止一类,而是对多种作物甚至药材都能起到一定作用。 杨安寧这个名字迅速响亮了起来。尤其在一些环境恶劣的国家,说是一举捧上神坛亦不为过。 经过上回,这种药物早已经暴露在眾多人眼前,上头也知晓,掩饰自然是不可能的。乾脆正儿八经发了新闻,安寧和其所领导的团队也由此获得了目前为止最高成就。 国家科学进步特等奖。 沸沸扬扬中,安寧生平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出来。大多数人这才知晓,原来早在这之前,这位杨院士在植物用药,包括杂交甚至基因工程方面成就亦是不小。 不过有珠玉在前,加上科学家工作大多隱於人后,这才导致大多数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不过瞧著照片中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资料上说的女儿陆曦,额额额……不是吧?” “不是那个陆曦吧?” 再三確认后,某吃瓜网友不由发出一阵哀嚎。 “我去,原来搞来搞去,牛人都还是一家的!嗐,是我等凡人不配了。” “不,应该说顶级美貌和智商明显都是会遗传的……” “话说这在如今的杨院士,还有陆女士身上不是最好的具象化吗?” 也是哦…… 电脑旁,又一位瓜友沉默地捂住了脸。 片刻后,又有人吐槽道: “嗐,我爸妈还整天骂我笨,她们也不好好想想,我笨到底是因为谁?要是她们俩但凡有一位有上头这位杨院士的头脑,我这个月能数学不及格吗?” “是啊,是啊!” “我是真学了,但同一篇课文人家背十分钟,我得大半个小时,这找谁说理去!” “求求了,我就不抱大腿了,让俺下辈子做杨院士您亲闺女吧,请毫不客气地把您的美貌跟智慧挥洒到小的身上吧!” “我去,楼上这心眼子,就这还说自个儿智商不够,骗鬼的吧!” “杨院士,求您康康我,康康我啊,明明小的更需要啊!” 没有理会网上的纷纷扰扰,安寧这会儿正悠閒地躺在沙发上,偶尔接受一波陆同志还有自家宝贝女儿的投餵。 沐浴著別墅顶层温暖的阳光,安寧懒得连眼都不想睁上一下。 嗐,努力这么久了,总该过上一波真正的休閒生活了。倒是一旁的已经七十多的三丫,不断翻著手上新闻,脸上激动自豪,甚至自我满足不时交替。 脸色可谓异彩纷呈的紧。 尤其是瞧著一旁的小妹,之前三丫虽然日子美滋滋,但跟自家妹比起来,也曾不止一次觉得自个儿这个穿越女实在太废,啥事儿都做不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就在这一刻,三丫由衷的以为,她穿越这一遭实在太有意义了。 她可是改变了一个被埋没的天才少女的一生,间接推动歷史啊! 她可太牛逼了,哈哈哈哈! 要说唯一的遗憾,三丫忍不住嘆了口气,就是自个儿没能来早一些,没能及时护住妹妹,要不然自家小妹不会常年体弱,无法劳累伤神。 在三丫看来,但凡有个健康的身体,自家小妹能做出的成就远远不过如此,甚至这剂药还能早出来了十年八年,能挽救多少人啊! 唉! 事实上,跟三丫同样想法的还真不在少数,因著母女俩的双重热度,这事儿爆出来后,哪怕老杨家那些个后辈,想要打这个姑奶奶的名號都没人搭理。 甚至还隱隱带著唾弃。 就连早年躺板板的杨老二都能被拉出来骂上几句,你个愚孝的傻叉玩意儿! 蠢货啊蠢货,你们不仅耽搁了一个小姑娘,你们这还阻止了科学的进步啊! “还好我杨院士身残志坚!” “是啊,呜呜呜……据说早年杨院士身子弱到多站一会儿都得晕过去,就这样还坚持不懈的研究,呜呜呜……杨院士,您真是太太太不容易了……” 第173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 安寧再回到空间已经是十年后,不得不说养老生活还得是现代最为美丽,即便年过七旬还能跟自家小姐妹乘坐私人飞机天南地北各处浪儿。 就是陆廷这人,跟自家姐妹简直天生合不来,都七八十岁的大爷大妈了,都能吵吵起来也是绝了。可怜许之言这个姐夫嘴笨的,回回啥也帮不上忙,因著这个没少被杨晚同志叨叨…… 瞥了眼照常满星的面板,安寧神色如常的打开手中的剧情线…… 约莫半刻钟后,饶是安寧也不由沉默了片刻。 上辈子在原身死后,閆家那边倒是想瞒著,甚至还不惜找人偽造了原身的字跡。 但这些人终归还是低估了三丫这个做姐姐的心思。上辈子原身小姑娘眼盲,自然没法子正常上学,一手字跡几乎是三丫这个做姐姐的亲手所教。 这会儿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再三想要见妹妹无果后,三丫再傻也意识到原身可能遭遇了不测。心急之下自然没了顾忌,趁著天黑用空间里的棒槌砸晕了看守的閆家人跑了出去。 安寧之前猜的不错,三丫的金手指是一个巨大的储物空间,这娃子穿越前骤然得到空间,还以为会遭遇末世,整整小半个月想法子往里头囤了超多物资。 原身那辈子,村里后山山洞里的那些个粮食就是由此而来。 当然也正因为这个,张家村那辈子情况倒是好了许多,代价是这个小小村庄的“神异”也就这么传了出去。 乡下村民的嘴,总是閒不住的,有些口风漏出去,哪怕大队长严令不许多言,唯恐出事,真放在心上的还只是少数人。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加上偶尔接触时发现的不对,有意接近下,於是三丫这娃子就这么华丽丽的暴露了。 不过三丫的空间有一个好处,这是能进人的,靠著这个,经歷种种艰险,总算从閆家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逃走后,三丫更是第一时间写了举报信。 但是有用吗? 事实上是没有的,常言道破船还有三根铁钉,这辈子之所以倒地这般快,除了受“私藏禁书”的倒霉儿子影响外,最重要的是来自身后亲信的疯狂被刺。 三丫一个普通人,在海市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不晓得政局的情况下,压根连丁点儿浪都翻不起来。何况閆家敢这么做,自然是做好准备的,三丫压根儿拿不出对方软禁自家妹子的证据。 甚至连自个儿都险些栽进去。 经此一役,杨晚一度绝望疯狂之下,彻底彻底没了早前的天真。趁著天黑往閆家泼了整整数桶汽油后,乾脆一把火將整个閆家彻底点燃。 確认罪魁祸首们都死乾净后,这才只身跑到港城。 其间种种艰难自不必说。 多年后,瞧著画面中一闪而过的丽色身影,一片灯红酒绿中,只见来人身形高挑,一袭优雅黑裙,眉眼间自带三分疏离冷漠,却又在转瞬间言笑晏晏,熟练地拿著酒杯同过往之人寒暄。 想到这辈子七十来岁还一脸兴致勃勃地拉著她去香山看日出,乐呵呵地跟底下孙女儿抢吃的,偶尔打牌靠手气贏过陆某人一次都要叉腰笑上好半晌的三丫。 就连七岁的小曦,都忍不住扶额。 她那无敌活泼的亲大姨啊! 总之,两辈子种种对比之下,连安寧都不由惊愕了片刻。 只能说,人的潜力果真无穷尽也。 自家姐姐早前总说自个儿不聪明,其实也不尽然吧…… 合上手中剧情线,安寧不由轻嘘了口气,说来上辈子三丫走后,杨家几口包括李小草日子自然不会太好过。 跟这辈子安享晚年不同,接连失去两个女儿,丈夫人又是这样的,人生无望之下,才將將四十来岁,李小草就已经彻底熬不住了。 杨老二更是,几乎被亲儿子恨了一辈子,唯一的女儿三丫更是再没回过家门。不过两辈子都全了对方的“孝义”,这辈子更是一辈子被杨老头子拴在身边,当了一辈子牛马,不是“大孝子”。 想来这人应该挺“开心”的吧! 安寧轻嘖的功夫,一旁的狗子已经不甘寂寞地出了声。 “宿主,宿主,我升级成功了!” “宿主快康康,我的新形態是不是很酷炫,嚯嚯,欧耶!” 空间內,某只狗子360旋转过后自觉闪亮地比了个耶! 瞧著眼前熟悉的茶杯犬。 安寧:“……” 抱歉,除了形態大了点儿,头上多了缕棕红色的毛髮外,其他,恕她眼拙了…… 不过看著对方眼中熟悉的清澈,安寧还是下意识鬆了口气,虽然上上个世界拿到晶片的下一秒,安寧就果断拿走,並在之前用电脑检查过几遍。 这个晶片,只能说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 “说吧,这次除了升级核心防御系统外,有什么新功能?” “嘿嘿,宿主,这次的新功能是可以清洗记忆,甚至感情哦!” “宿主你要不要……” “不必了!” 没等对方开口,安寧就直接摇头拒绝了某统的提议。 试问没了过往的记忆,她还是她吗? 安寧之前曾看过一部外国动漫,其中有一观点她一直记得很清楚,也异常赞同。 既是转世,再失去属於自己的记忆与感情的那一刻,那么就算那个人再好,也已经不再属於她自己…… 至於感情,隨著时间流逝,本就趋於淡忘,何必非要冒险对自个儿脑子动手…… 倒是自家统子,都升级了上面也不愿意增加智商,甚至提升学习能力。 是她这个任务者目前还是菜鸡,不配让对方过於防范,还是一个成长系的人工智慧,威胁更大呢? 不过这会儿,安寧已经没有功夫思考这个了,伴隨著一阵熟悉的晕眩感,安寧照旧紧紧闭著双眼,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熟练地摸向了身下的床榻。 嗯……不错。 雨丝锦的料子,虽不算上上等,却也不至於太糟糕。看来这次开局起码物质上没啥问题。 然而下一秒,就听身侧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声传来: “公子,公子,大夫马上来了,公子你可要挺住啊!” 安寧:“!!!” 我去,不是吧,下意识地,隔著厚厚的被褥,安寧手迅速伸向了身下…… 第174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2 还好还好,东西还在…… 额……不是,是还好不在才对…… 闭眼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寧在心下狠狠抹了把虚汗的同时,这才开始接受起这具“大公子”的记忆。 楚子安,齐州大商户楚家的嫡长公子。 根据原身记忆,这是一个歷史上並不存在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並不和平的时代。 话说自前朝灭亡后,群雄並起,一系列战乱扩张过后,很快便將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瓜分殆尽。將近百年过去,现如今卫越周武梁五大强国並立,各据一方,余下周边还有林林总总诸多不断被吞噬的小国……… 而原身这具身子就倒霉地出生在这么一个战乱时代,乱兵,流民,乾旱,还有几乎无处不在的饥荒,以及四处隨之可见的流匪 甚至原身出生当口,这具身体的生母楚大夫人还在带著一眾护卫僕从逃命的途中,就连生產,也都是在一个荒凉破旧的寺庙之中。那种时候,连个接生人都是不好找,没办法原身只能由身边的亲信嬤嬤亲自接生。 这或许也是这具身体之所以能够最大程度矇混过关的原因之一。 而那时杨氏一介妇道人家,身侧也大都是楚家下人,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同亲人团聚。为了安定人心,这才同贴身亲信一道谎称了原身的公子身份…… 就这样,小小的子安一边紧紧守著自个儿的身份,一路顛沛流离,几经周转,一直到原身四岁那年才真正回到这座楚家府邸。 与亲人平安相会,按理来说原本这具身体的身份在那一刻就合该真相大白的。 但你以为与夫君亲人团聚就是happy ending了吗? 然並不是,真相远比这个更为残酷,事实证明,劫后余生带来的並不全是希望…… 几年过去,昔日夫君身侧早已经有了佳人相伴,儿女双全,甚至两人膝下儿子的年岁,楚子旭,也仅仅同原身相差一岁不到。 在原身归来之前,这位还是府上正儿八经的大公子,一家四口可谓其乐融融。 然而最让杨氏感觉地位受到威胁的,还是这位新“夫人”的身份。 新夫人江氏,原不过一普通酒馆主家之女,还是一位夫君早亡的寡妇出身,虽有些个美貌,却也並非到了倾国倾城,叫人难以自拔的地步。然而真正叫杨氏忌惮的。 正是所谓恩义二字。 当年流难时期,这具身体的亲爹所带商队也曾被兵匪抢掠,一度到险些命殞的地步,是这位“江夫人”不顾性命甚至名节將人藏在了自家经营的小酒馆之中。 一个落难公子,一个美貌女子,既有捨命相救的恩义,又有朝夕相处的情分,孤男寡女,想要发生什么实在再容易不过。 至於原身母女,这么可怕的战乱,在当时所有人眼中,怕是连活著都是渺茫的很。 甚至若非这具身体的祖母楚老夫人坚决反对,恐怕这位所谓“江夫人”就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妾室的名分。 对面是与夫君情谊渐重的美貌新人。 而自己,几经周转,容顏不復,多年不见与夫君情谊渐消,默契再无。甚至若非底下一眾僕从,怕是连贞洁都难为证。这般境遇之下,原身的身份便自然而然成了主僕二人默契之下绝计不会宣之於口的秘密。 直至今日,这具身体已然十五之龄,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女子或多或少该到了初葵的年岁,甚至身体也该有所发育,但思及原身这两年持续不断喝下去的“补药”。 安寧目光微沉,借著囈语的功夫,被褥下,指尖已经悄悄搭上了这具身体脉搏…… 许是顾及这具身体的“特殊身份”,府医来得很快,依旧是老熟人“王大夫”。 简单把过脉搏后,王大夫捋了捋白的鬍鬚,短暂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 “无妨,公子近日只是过於劳累了些,一时偶感风寒,多喝上几副药就好的差不多了。”说这话时,王大夫眼中不觉闪过什么,却只是照常写下张方子,交代几句便要匆匆起身离去。 老大夫走后,不大的房间再次安静了起来,安寧依旧保持著熟睡的姿势。 不出意外,最先过来的是楚老夫人身边儿的徐嬤嬤。楚老夫人年迈,早年又多经波折,身子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前几日方才染上了风寒,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呢! 饶是如此,得知“大孙儿”病上的第一时间派遣了身旁的心腹嬤嬤过来,隨之而来的还有一大堆滋养身子的补品。 细细问过了大公子的病情,知晓无甚大碍,又往安寧床侧瞧了几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徐嬤嬤这才鬆了口气,预备起身离去。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一旁的丫鬟春雨好生照看,又將澜院僕从叫来好生敲打一番: “都知晓你们大哥儿是个性子好的,若说有这么个好主子可是你们的福气,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切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公子素来用功,难免有些不顾身子,你们做下人的怎么也得拦著些……” “这会儿也是恰逢老夫人身子不適,且等过上几日,老夫人腾出手来……” 想到那位老夫人的手段,以春兰为首的一眾丫鬟僕从们忙不迭伏低认错。 “嬤嬤说的是……” 徐嬤嬤走后,不大的小院人来人往,一直到日上时分,正院里,得到消息的楚夫人这才姍姍来迟。 楚大夫人今年年逾四十,鹅蛋脸,桃眸,原该是个美貌端丽的女子,然而可惜时光终是不復,如今又早已经过了女子最好的年岁,经年的愁绪之下,更是將这张脸染上了些许霜色。 就连早前温婉如水的眉眼,如今也不觉带上了几分严厉刻薄之態。 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安寧,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楚夫人亲手在眼前“儿子”的额头上擦拭了两下,眼中不觉泛了些许泪意,半晌才低声呢喃道: “子安啊,別怪娘亲……” “娘也是为了你跟你弟弟,也是为了咱们所有人好……” 床上,安寧依旧紧紧闭著眼睛,看不出丝毫清醒的架势,唯有时时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轻轻动了一下。 不知坐了多久,楚夫人这才带著一眾丫鬟们起身离开。 只离开前不忘对一旁的秋山交代: “安儿这几日病重,还是切莫劳累的好,这样好了,主君前些时日交代下来的东西,直接送到庭竹轩便好……” “晨儿如今已经大了,也该为亲兄长分分忧了。” 庭竹轩,这具身体的同胞弟弟的住所,也是楚府嫡次子楚子晨,今年尚不过十岁,是回府的第一年,杨氏亲自灌醉了当家人,方才生下的次子。 一直到来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安寧这才勉强撑著身子坐了起来。 “咳咳咳!” “哎呦,公子你可算醒了!” 还不等一旁的春雨几人欢呼雀跃,安寧已经坐起身来,逕自从春雨手中拿过了那方药方…… 亲眼看过上方陈列的药材,还有所涉的剂量,安寧这才重新靠在床上,缓缓吐出口浊气。 果然,她早前的猜测没有错…… 如她所想,原身这一生,实在过於可悲了些…… 想到数日前,原身还在仔细翻阅著歷年帐本,拖著这幅疲惫的身子也要將父亲交代下来的任务一一核算清楚,就为了为娘亲,为上头两位姐姐,为了她们这一脉能在府上能有一爭之地。 安寧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讽刺。 *** “呜呜呜,宿主,小姑娘,还有宿主你也太可怜了吧!” 这可是亲娘啊,想想刚才自家宿主看到药方时的反应…… 青天白日的,统子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话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难为狗子实在想不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 眼睁睁看著亲生闺女日復一日提心弔胆的受罪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想要再度推上一把。 识海內,某只茶杯犬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末了还不忘巴巴地问上一句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自家宿主: “宿主,这下你可要怎么办啊!” 话说这具身体今年眼看都要十五岁了,马上就要成亲的年岁,届时压根儿瞒不住什么。 不说隔壁那位虎视眈眈的江氏母子,还有正院暗戳戳想让自家宿主让位的亲妈杨氏,亲爹又是个靠不住的…… 自家宿主这可咋办啊! “要不宿主你再努努力,爭取夺了渣爹的生意?” 话说有钱就有话语权,届时整个楚府都在自家宿主手中。 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安寧:“……” 算了,自家阿统这脑子,就……也挺好的…… 起码不那么让人操心就是了。 瞧著镜中面容苍白,眉间却自带清俊的少女。 掌控財权,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若是这具身体確確实实是个公子,或者这个秘密无人所知,篡个位而已,还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然无可厚非。 但现在…… 想想至今还攥著自个儿所谓“把柄”的楚夫人,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篡位,篡来给某些人做嫁衣吗? 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一本史册放在手中,安寧逕自靠在榻上,悠閒地看了起来。 有赖原主小姑娘是个切切实实上进爱学之人,属於原身的小书房內,不说帐册本子,各种经史子集也並不少上什么,密密麻麻堆了一整面书架墙。 安寧很快就能从中寻到想看的书目。 统子:“………” 余下的日子,几乎出乎楚府上所有人预料,这位向来好强,常日里一刻也不愿浪费的大公子竟然当真地开始休养了下来。 每日除去练字看书外,偶尔还会在院子里散散步,美其名曰锻链一下身子。连院里的小厨房,这阵子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说府上其余人有多吃惊,就连原身的祖母,楚老夫人都特意遣人来问了好几回,直至確认自家孙儿的確无事,这才勉强放心下来。 半倚在黄梨木软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一脸訕然的李二家的,听出对方的意思,安寧也没有拒绝,只隨手指了指一旁侯著的春兰: “这些原就是父亲交予我处理的,既然母亲想要,只管拿去便是了!” “公子,夫人她也是觉得公子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了些……” 明明早前这人说话的语气同平常仿佛,但不知为何,徐妈妈突然觉得身后莫名有些发凉,忙不迭地弯下身子解释道。 期间还自以为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之人。 安寧却是看也没看眼前这人一眼,只兀自翻阅著手中的书册。 作为楚大夫人的心腹,当年亲手將原身接生出来的人,对於这具身体的身份,对方自然也是知晓的。 甚至这些年更是不止一次对原身诉苦,无非是当初的处境多么艰难,夫人又是如何不得已。 以原身小姑娘的聪明,她知晓对方的意思吗? 自是知晓的,但怎奈原身实在是个良善的小姑娘,纵使如此,她依旧能共情母亲的处境,体谅对方的难为。 可惜了,如今的安寧却没有半点心思。 得不到想要的反应,这位老嬤嬤只得闭上嘴巴,再次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抱著抱著手里帐本訕訕离去。 “宿……宿主,你就放任这人把东西都拿走吗?” 瞧著对方离开的背影,统子有些不敢置信道。 要知道里面可都是下一代家主才能接触的核心生意,真就给了那不是便宜她们了吗? 楚家这么大家业呢! 说来宿主渣爹这人虽渣了些,但这些年来对原身这个嫡长子还是颇为看中的,看模样也是真的將原身当作继承人培养。 这一点就连二公子楚子旭都没有的。 对统子这些天真的想法,安寧只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东西我愿意给,但能不能接住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等著吧,后面咱们且有的是热闹瞧呢!” 翻阅著手中的扎记,安寧眼中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统子:“………” 这么坑的开局,宿主居然还能高兴的起来。 第175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3 不出意外,没几日,安寧便收到了这具身子的父亲,也就是楚闻远的传召。 来人正是楚大老爷的亲信,楚大,约莫四十来岁,面中还带著颗颇为明显的黑痣。面对安寧这位大公子,这位大管家態度一向颇为敬重,一路殷切地將人领到书房门口,说话间还不忘关心几句公子身子如何…… 安寧只笑著点头,並未有过多言语。 然眼前的楚大却早已经见怪不怪,照常一脸乐呵呵的往前引著路。 作为齐州不小的富户,楚家在钱財这块儿自是不缺什么。一路走来虽不是处处雕樑画栋,假山流水却也別具玲瓏別致的风格。 就如原身记忆里,这位渣爹虽是商户不错,常日却颇有一番风雅调调,当然是真正的风雅,还是附庸风雅,就仁者见仁了…… 一路走到书房外,伴隨著吱呀的开门声,原是楚大夫人杨氏疾步走了出来,也不晓得究竟被里头那人说了什么,那张敷了不知多少层粉面的容顏上,照旧带著一如既往的难堪之色。 尤其这会儿见到自家“儿子”过来。 只见十五岁的楚子安一袭月色云纹锦袍,腰佩白玉絛环,身量纤长,面容更是十二分的俊秀,哪怕出身商户人家,一行一止依旧宛若古书中走出的士族公子。 然而瞧见这样的“儿子”,杨氏面上难堪之色却是愈发浓了。 紧紧皱了皱眉,杨氏刚想说开口些什么,却见眼前的儿子早已经大步跨过台阶。 晨起的微风中,只留下一句极为轻淡的“母亲”二字…… 似是没料到这般反应,杨氏不觉怔愣了片刻,倒是身后的楚大管家,见此场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已经被下人合上的书房大门,这才对眼前的夫人开口道: “夫人,您先请……” 態度看似恭敬,然而细听之下却並无多少实实在在的敬意。大庭广眾之下,杨氏不觉捏紧了帕子,然最终却並未多言一句,而是在一眾丫鬟的陪侍下大步离去。 而另一厢,简单问过安后,安寧却已经轻车熟路地坐在了下首。 “父亲……” 雕刻著梵文的黄梨茶几上,裊裊檀香正缓缓向高处盘旋而上…… 装潢格外精致的书房內,很快便听上首楚闻远带著关切的声音传来: “是安儿来了啊,身子可好些了?为父这一回来便听下人说起这事,怎的,病了这么些时日,可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话虽如此,熟知这个儿子的性子,楚闻远却是心知,若非是真的病得严重,这儿子又怎么会容许自个儿“休养”地这般久。 想到早前那一摊乱麻的生意,楚老爷不觉皱了皱眉,对著眼前的儿子堪称严肃道: “安儿,为父早早便说过,安儿作为长子,这楚府,包括外头那些生意日后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至於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往后分上两间立身的良田铺子,有口饭在,你这个做长兄的再多照看些就成了!” “安儿啊,如今世道如此,切忌妇人之仁,更是莫要长了这些人的野心……” “亲兄弟,也还得明算帐才是……” 眼前的楚老爷一脸语重心长,口口声声皆是为了这具身体好,要不是安寧通过系统早早得知了这人,早在数年前就將这些年手上的大部分私財,约莫好几万的银钱给了这具身体的二弟,楚子旭…… 事实上,到头来,按照这位的打算,真正口袋空空的只有原身那位嫡亲弟弟…… 呵! 耳边是老头子各种“语重心长”,轻抿著口中香茗,安寧连眉眼都未曾变过几回。 这鬼话,不说安寧了,就连原身自己从未信过这位便宜老爹。 虽说那几万的银钱之於楚家的偌大生意来说算不得太多,顶多也就鸡蛋跟母鸡的区別,更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就是了…… 瞧著眼前面相斯文儒雅,眼中却不时露著些许精明的中年男人,安寧忍不住轻嘖。 只能说这时代的男子,再是真爱,跟家族基业相比,啥也不是…… 果然下一刻,还不等安寧说什么,便见来人已经自顾自地开口道: “说来北地这阵子愈发不太平,眼见今岁寒冬愈发明显,为父原想著派楚三几人过去走上一趟,顺带再多囤积一些皮货,不知安儿意下如何?” “父亲经营多年,自有您的章程,原本子安不想置喙,只……是孩儿认为,此次最该囤积的並非是这一样……” 说话间,安寧已经在案上,用沾湿的手指轻轻划上了两个大字。 “这……” 看清字跡的那一刻,饶是楚爹也忍不住瞳孔一缩:“安儿啊,你確定……” “北越这些年虽羸弱,近两年又是內乱横生,但到底是五大宗国之一,底蕴不可小覷,这……可不能吧!” 最重要的是她们所在的大梁同北越本就接壤,齐州更类边地,若是那边起了祸患。 哪怕是商人,唇亡齿寒是何道理他楚闻远还是懂得的。 若非眼前的儿子素来靠谱,听到这等重磅消息,楚爹这会儿几乎要跳起来了。 没有理会对方过於惊诧的目光,安寧只轻抿著新换上的清茶,对著来人眉眼带笑道: “父亲,你最该知晓的,群狼既已成势,又岂有空腹之理?” 尤其对面还是一只受伤且又势弱的美味羔羊。 看著大儿子篤定的神色,大白天的,楚闻远浑身却不觉泛起一身冷汗…… “对了父亲,这阵子儿子身子不適,外头那些事物註定不能为父亲分忧,还望父亲见谅则个!” 没有理会还陷在思绪中的渣爹,利落將手头上的包袱踢出,安寧这才脚步轻快的回到自个儿的小窝。 至於在她离开之后,主院那头有多兵荒马乱,安寧才不会管太多…… 倒是识海內统子属实有些不大理解。 “话说宿主你弄这个干嘛?” 若论钱財,眼前的楚府已经足够自家宿主隨意挥霍,衣食无忧了吧! 何况还是楚家的財產,便宜老头子? 对此安寧並未回答,只隨意轻捻著手中的白玉棋子,仿佛隨口般支著下巴呢喃道: “话说,这阵子,西山寺的雪梅也快开了吧?” “是呢!”还以为自家公子是因著心情不愉,想要出门散心,一旁的春兰忙不迭点头:“据说寺中苦戒大师佛法精深,又精通棋艺,自他来后,这寺中香火都没断过呢” 切,识海內统子不由翻了个白眼。 啥个香火,那可是山上啊,自家宿主是那等会劳动自个儿的人吗? 然而教统子意外的是,听过这一茬后,安寧竟当真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隨后更是寻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包袱款款过去了…… 统子:“……” 第176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4 翌日清晨,西上寺 伴隨著阵阵钟鼓声,瞧著眼前相谈甚欢的二人,还有两人眼前纵横交错的棋局。 统子还没来得及惊讶,约莫一个时辰后,便见对面儿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颇为熟练地念了口经文,方才缓缓开口道:“施主棋艺精湛,实属老纳平生仅见……” 语气中不难听出满满的欣赏之意。 嘿嘿,那可不是嘛,自家宿主最厉害了,统子不觉挺了挺腰。 唉,不对啊,自家宿主大老远跑这里,难不成就是为了赏景,顺带陪老和尚下棋? 事实上还真是。 难得棋逢对手,再一回合之后,瞧著眼前再次败北的黑子,哪怕清心寡欲如苦戒禪师,也不由贪眷了片刻,当下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今日外间天色已晚,回程路上难免波折,不若楚施主就此留下,浅尝一番本寺的斋菜如何?” “大师盛情,小子又岂有不应之礼!” 於对方的盛情相邀,安寧同样双手合十,起身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 不大的禪房內,只见眼前少年一袭青衫,略显纤薄的身形下自有一番清朗之气,无端教人生出几分好感,外加不凡的谈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隨后的日子,在这古老的山寺內,一老一少二人正式以棋会友,加上偶尔閒谈间,竟也“意外”成了忘年交。就连往日里府城贵人们千金难求的苦戒大师亲手做的斋菜,到了安寧这儿,竟也成了稀鬆平常之物。 日常所居寒月阁更是一等一的清幽之地,夜里竹影萧瑟间,不时有叮咚的清泉声响起,晨起还能听到阵阵梵音…… 短短几日,別说安寧了,就连统子都有些乐不思蜀,浑身像是被清气洗涤一般。 更甚者临別之际,苦戒禪师还特意发出了邀请,知晓这位小施主的习惯,连安寧早前所居住的別院都特意保留了下来。 这可是常日里那些个王公贵族们都少有的待遇…… 回去的路上,瞧著眼前这串儿据说由苦戒大师亲手开光过的佛珠,话说这一刻,统子简直对自家宿主惊呆了……… 总之,自这一日起,在住持苦戒大师盛情之下,安寧自然而然地成了这座古老寺庙的常客,时不时便要过来手谈一番。 至於手上的帐本子,更是没再动过分毫,整日读书赏画,小日子简直悠閒的很。 倒是楚家,自打那次同自家儿子谈过后,楚老爷再是不愿相信,作为经歷过那种时代的人,行动上却还是麻利地紧。 忙不迭地派遣人手,因著不想过於高调,不肯过多从公中调取,就连早年给予娇妾爱子手中的私房钱都尽数取走投了进去。 倒是江氏,骤然失去了立身之本,哪怕再精明,此刻也难免失了冷静。也就这会儿,听下人们稟报大公子因著身子之故,已经许久没去正院请安,这才打起了精神。 大公子什么人,说一句顶顶孝顺都不为过,因著身子不去请安?怎么可能? 待听说正房那边有意教老三为兄长分忧,江氏更是当场嗤笑出声,遮都不带遮掩一下,便对著一旁的下人冷笑: “大公子那般人物也就罢了,日后註定是楚家顶樑柱,咱们旭儿能力不足,自甘俯首也算值得!”这话江氏说的並不算情愿。 但奈何这位大公子四岁开蒙,通读经史,一手算盘更是厉害,七岁便能跟在老爷身后,十来岁的年纪,偶尔提出的意见,就连老爷本人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不是她不想爭,而是江氏清楚,这等人物,又是亲子,自家老爷万万不可能放弃。 何况如今乱世……有个能耐的家主意味著什么,纵使她一酒馆之女,亦是明白的。 因而哪怕再不甘,江氏也不得不放下。 “可他楚老三是个什么东西!”江氏细眼微挑:“一个趁主君醉酒得来的腌臢玩意儿,竟也妄想著压我儿一头,也不瞧瞧这些年来,主君眼里可曾有过这玩意儿!” “也就正院那蠢货,扲不清的玩意儿!” 江氏忍不住呵呵一声: 话说那位还真以为这么些年能在楚家站稳脚跟儿,靠地是自个儿的夫人名分儿跟不顶用的老三不成,这可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也不想想娘家都快没了,与主君又再无情分,一个夫人头衔有个屁用。 这般想著,江氏又忍不住嘆了口气,目光不由瞥向一旁看了已经大半天了,连一本帐本子都没翻完的儿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要是大公子是她儿子,她还用这么日日谋算吗?连福气都不会享的蠢货。想到这里,江氏眉目一转,不觉间已经招来下人,低声吩咐著什么…… 被统子剧透,提到这一幕的安寧不觉挑了挑眉。 可惜……一直到年末,令安寧期待的楚家闹剧还未正式开启,年节未过,如她早前所料一般,北地竟然当真乱了起来,邻国大批铁骑不断蜂拥而上,仅仅不过数月,前方便传来了城破的消息。 待消息传入齐州,不提这会儿楚老爷有多庆幸…… 这一日,安寧如往日一般再次来到西山寺中,然推开门的那一刻,却见原本属於苦戒大师的房间內,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 第177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5 西山寺內,梵音阵阵…… 眼前人约莫二十出头,眉若朗星,一袭玄青色锦袍,腰配白玉絛环,如墨的长髮被一方青玉冠懒懒束在耳后。此刻正閒倚在窗前,手中还捏著一枚白玉棋子,瞧著倒似是一位颇有雅致的贵家公子。 只眉间不经意露出的些许锋锐之气,以及周身浑然天成的气度,在某些时刻不免与眼前这幽深雅静的禪房格外有些不入。 这是一个在战场上,见证过同样也亲手製造过无数血色之人。 没有再多瞧一眼,安寧很快上前一礼:“草民楚氏子安在此见过晋王殿下!” 骤然被叫出身份,萧祁神色未变,显然並没有太过吃惊的样子。只抬起手,略略將自个儿浑身上下的装饰瞧过一遍,確认的確並无彰显身份之物,这才轻扣著摺扇,轻笑道:“这下本王这会儿倒是信了,楚氏子安是吧,果真英雄出少年!” “殿下谬讚……”对来人这明显的谦词,萧祁显然並不以为意,仍是含笑道: “早前便听闻苦戒大师说过,楚卿棋艺当世难寻,也不知本王今日可否有幸见识一番?” 大致瞧了眼案上的棋盘,这下安寧甚至都无需过多偽装,而是彻底沉默了。 平心而论,这位王爷棋艺自是极佳,甚至可以作为高手之列,万中难寻其一,但是…… 话说,也不知这位心眼子究竟大不大? 好在,事实上,这位晋王殿下还是颇有自知之名的: “这对弈,自是棋逢对手方才最是有趣,本王今日就不献丑了。论棋艺,子固棋艺尚在本王之上,今日便由他来代本王同楚卿你討教一番……” 话音落,见眼前这人面上不含半丝不悦,安寧这才多瞧了一眼。 同样也是这会儿了,安寧这才看清从方才起,便一直沉默著坐於对方身侧的锦衣男子,迎上对方一双隱隱含笑的狐狸眼,以及明显有些苍白的面容,安寧面色不改。 只拱手做了个请字。 来人倒也不客气,略带苍白的修长指节很快便率先执起一方棋子。 这场对弈,是意料之中的精彩纷呈。 其间不说对弈的二人,就连一旁的晋王同苦戒禪师,同样看得目不转睛。 一直到晨起的朝阳高高升起,最终洒尽余暉,等到安寧回过神儿之际,禪房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最终这一局由安寧胜出半子结束。 然而瞧著对面这双狐狸眼一脸笑意盈盈地拱手道贺,说实话,安寧这会儿开心吗? 她开心个鬼哦! 怪不得前世大梁那般情景,眼前这位晋王所率部队依旧能坚守到最后一刻,身旁果然是臥虎藏龙。 可惜了,回去的路上,看著轿外不时飘起的雨丝,安寧忍不住轻嘆,大势之所以是大势,仅仅凭著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好在这次虽然打击人了些,到底收穫还算不错。 想到方才那人篤定的语气,安寧不由眉间舒展了少许。 如她早前所料,如今这般情景,边境之地虽危险了些,但也正因如此,外敌当前,朝廷那头对这里的制约反倒並不严重。 只有足够的自主权,才能有发展机会,才能有最大的可能避免前世的悲剧。 伴著窗外濛濛细雨,安寧这一日睡地格外香甜。 与之相反,今日一见后,同样久久回不过神儿的萧祈二人,这会儿还在彻夜不休: 就著眼前的舆图一番部署过后,閒暇时分,只听晋王突然开口道: “子固你说的没错,识得如此能人,今日你我二人当真不虚此行……” “不过说来,子固,若是本王不曾记错,你这可输地可不是第一回了。” “事实上殿下,输给他楚子安,谢某也並不算冤枉不是吗?” 轻捻著手中酒盏,对面谢桁並不以为耻,狭长的狐狸眼中甚至还带著少许惊喜… 他早该想到的,能在数月之前,一届商人之子,在手中消息匱乏的情况下,就能赶在他之前,窥出边塞情景,又能提早做出准备……这样的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今日这方棋局不过更证明了此事而已。而且他有总有种感觉,这个人未来许会是破局关键…… 短暂的出神过后,谢桁很快定下了心思:“殿下,无论如何,眼下有了这批粮草,咱们这阵子行事也能愈发稳妥些个。” 若是有个万一,也不至於捉襟见肘。 至於大梁朝廷,这会儿二人谁都没有过多指望。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又从案上拿出另一方舆图……… 而另一头,总算告一段落,安寧整个人都放鬆了下来。与之相反,得知自家儿子出门儿的功夫,就把自个儿前头几个月辛辛苦苦屯下的粮药转手送人,楚老爹险些一个气儿没喘匀乎,整个人抑制不住向后仰倒去: 然而下一秒: “儿子你说啥?” 官职?还是晋王殿下亲自上书请来的? 书房內,只见楚老爷子一脸不可置信。 然而看著眼前明显盖著朝廷印章的委任书,楚老爷又是不得不信。 晋王府右长史,官阶五品,看似不大,在这藩地,却是实打实的权力中心。所在长史司更是军政,財政样样不落。 尤其晋王掌管齐州多年,数次率军打破周遭宵小侵扰,於民间素有威望,如今更是能上书亲自同陛下则定属官人选。 无论是不是危急之下的妥协,都实打实地证明了这位的能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士这一字对於他们楚家算什么呢! 这年头,他们商人便是再多银钱,也最是朝不保夕的。种种禁錮之下,常日里等閒连多个护卫都难。一旦战事起,无论里外,他们这些人必然是头一波遭殃的…… 瞧著眼前崭新的官服,楚老爷子激动地手都在抖,半点没有方才得知消息,险些风烛残年的倒霉模样: “这钱得可真是太值了!还是我儿聪明哈哈哈哈哈……” “我儿可是当官儿啊!” “咱们老楚家几代总算出个厉害人了。”瞧著眼前斯文俊秀的儿子。 不大的书房內,楚闻远笑得丝毫不顾及形象,声音更是大到,连紧守在门外的一眾下人们都能听到些个仿佛。 见他如此快活,安寧不由挑了挑眉: 將手中印著朝廷公章的委任书握在手中,下一秒,便见来人缓缓开口道: “父亲,事关咱家全家性命,女儿这里还有事想寻父亲帮忙出手一二!” “嗐,还有什么,安儿只管说便是!” “为父就算刀山火海,也得为我儿办到。” 激动之下,楚闻远完全没听到来人再说什么,当即大手一挥,就要当场保证道。 然而下一秒,瞧著对方盈盈含笑的眸子,楚闻远后知后觉: “等等,安……安儿你刚才再说什么?” “安儿啊,刚才为父必然是听到幻听了是不是?”楚闻远下意识掏了掏耳朵: “安儿你可是我楚家嫡长子,日后楚家当家家主,又岂能开这等玩笑?” “何况安儿你可是我亲眼看著长大,怎么会………怎么会……”楚老爷几乎无与伦次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瞧著对方苍白著脸,以及一脸晴天霹雳,险些魂飞魄散的表情,安寧不觉挑了挑眉,极其自然地落座在一旁书旁案,慢悠悠地品起了今岁新出的雨前龙井。 一直到眼前人面色彻底灰白,险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安寧这才含笑著开口,俊秀到了极致的容顏上满是轻薄的笑意: “其实事实真相如何,父亲您心下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荒诞,要知道当年一手將杨氏逼到这个地步的,可正是父亲您啊!” 没有理会这人的崩溃,话说当年母女二人处境有多难呢,明明自个儿的家,却活脱脱像个被强行插入的外人,处处格格不入。 这也是之前的原身小姑娘,这些年来哪怕每隔几日都要喝上一大碗苦涩的汤药,哪怕明知那些药於她自己亦没有任何好处。 原身都不曾为此责怪过亲娘杨氏。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已经是她们母女二人当时唯一的出路了。 这些年来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努力上进,好为自身增添砝码。可笑的是,闔府之上也只有杨氏以为,原身之所以能得到如此看重,全赖因著嫡长子的身份…… 可以说在这之前原身小姑娘唯一想不到的,唯有生身母亲的狠心。 然而究其因果,这一切不幸的开端,不都是眼前这人的寡心薄倖吗? 轻抚著手中茶盏,安寧没有理会早前这人的歇斯底里,只继续轻描淡写道: “当年女儿出生那会儿,虽是一应事物皆由母亲及其贴身嬤嬤一手包办,然而事情做了,总归会留有痕跡,当年那群人中,尤其母亲的亲信中,未必没有怀疑之人。” “还有这些年为了隱藏这个秘密,母亲不惜“费”重金聘请来的王老大夫……”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母亲自己,好歹是枕边之人,母亲的性子如何父亲您或多或少也该清楚。恕女儿无能,这些且都要有劳父亲您费心了……” “对了,父亲您最好还是快一些,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罪临九族呢………” 眼见这人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楚老爷这才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地。 *** 没有理会渣爹楚老爷子的绝望,將身上巨大的包袱麻溜儿甩掉,给楚府留下一地鸡毛后,安寧自个儿则是一身轻鬆来了王府。 眼见数月过去,在安寧逐渐適应了作为王府小官员的日常,並逐渐站稳脚跟时。 楚府之中,不出意外也陆续发生了数级地震。眼瞧著大公子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一眾下人尚还来不及高兴。就见自家老爷这脸色比之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这阵子更是以改换门庭,需要整肃家风为由,当年余下的相关人员一个个不是被远远打发走,就是闔家老小的性命彻底捏在楚府之中,尤其杨氏早年的那些个亲信,一个个的,更是消失地彻底。 就连亲信李大家的,亦不例外。 早前给原身下过药的王大夫则是在一个深夜就诊归来,“一不小心”从深水洼中跌落下去。冬日本就天寒,就这样,等人好不容易被救上来时,当场便彻底没了声息。 其独子本身就能力不济,王大夫去世后更是备受同行诸人排挤,很快便在城里呆不住,带著一家子老小回了遥远的乡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手段可谓乾脆利落,若非统子时刻关注,打算关键时候为渣爹,当然最主要是为提醒自家宿主妥善收尾。 然而,眼看几个月过去…… 事实上,从头到尾,別说收尾了,就连错漏,竟都没有个几分。手段更是尤其隱蔽,甚至这么久了,除去深知內情的她们两个,就连杨氏,也是直到王大夫身亡那一夜,外加自个儿身侧之人一个个消失,连自个儿也不允许外出,方才察觉出不妥…… 话说,这渣爹战斗力竟然那么六吗? 亲眼看著来人的操作,统子一脸不可置信,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废话吗? 慢斯调理的品尝著前阵子王府特意遣人送来的大肥蟹,屏幕前,安寧忍不住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了,涉及自家小命儿外加九族,哪个人不得小心再小心。” 何况在这种时候,能把家族生意做到这般地步,没有能力,怎么可能?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身为现任一家之主,多年权威之下,做事自是要顺利许多。 起码就目前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比安寧自个儿出手要省事安全太多。 有免费打手不用,浪费的吗? 悠閒地躺在软椅上,瞧著屏幕中捂著半边脸,一脸难以置信的杨氏,还有一旁铁青著脸,短短时日便生了不少白髮的楚闻远: 嗯……不得不说,这会儿手上的蟹腿更香了怎么破! 第178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6 “话说宿主,渣爹虽然渣了些,但这一次居然没有选择对宿主你出手哎!” 翌日,晋王府,瞧著正一脸愜意蒔弄草的自家宿主,再对比隔壁整日忧心忡忡,还不得不努力为女儿善后,头都险些禿了好些的渣爹,统子突然反应过来。 毕竟这年头,女子为官,还是圣人亲自下的旨,一个弄不好可是动輒坑死九族的唉! 以渣爹这凉薄的性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一劳永逸对付自家宿主,甚至连这阵子的態度,都没有太多改变。 更甚者还愈发倚重了许多。 “你也说是渣爹了,他是渣,不是蠢好吗?” 素手將新修剪下来的枝叶放置一旁,安寧不置可否。 风险,但当利润大到一定程度,区区风险又算什么? 何况楚爹这种纯种的商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改换门庭。只看对方一大把年纪,还要学著人家附庸风雅,为此不惜上大笔的银钱。 可以说对士大夫的仰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甚至於原身最早受其看中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对经史之上的天赋…… 可惜这个时代虽因著各地分治,其间负责互通有无的商人地位自然有所提高,但某种程度上为防这些人倚仗財势坐大,各国限制也不少。 除去护卫数目限制外,科举就是其中另一大难项。商人之子,想要像宋时那般科举入仕,自是不可能的。 能如安寧今日这般踏入士这一道,万万人也未有其一。 只看这阵子,自打安寧入仕之后,楚家其他几房,就连出嫁的几位女眷往家里跑地多勤快就可见一斑。 倘若不把握住这个机会…… “何况……”安寧轻笑一声:“统子你以为现如今的形势很安全吗?” 也是哦,真到了战乱时候,商户,尤其是楚家大商户无疑就是最好宰的肥羊。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统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嗐,白瞎它刚才还想稍稍给渣爹的討厌度下降那么一丟丟呢! 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老头子,活该一辈子头禿。 閒聊的功夫,巳时很快將至,安寧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剪。 “楚大人……” “长史大人!” “长史大人,今日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成?” 早?下意识看了眼外间格外明媚耀人的太阳,安寧嘴角忍不住微抽片刻。 距离安寧上任至今已经半年之久,要说他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初来乍到,还是一上来就坐了右长史的高位,在府上地位仅次於晋王,和另一位谢长史。 还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 说实话,初来那会儿,安寧还以为多少会有些许摩擦,没成想简直顺得不能再顺,早前想像中的不服搞事什么的完全没有。 纵然晋王殿下再是御人有术也不至於此。 后来方才知晓,原来早前她贏过谢桁的消息不知何时漏了出去。 这下好了,早在安寧人还没入府之际,有关她老狐狸,心眼子贼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史司,甚至晋王府。 甚至这会儿,对她姍姍来迟的习以为常,也有赖早前谢长史的打下的良好基础。 就……还挺不错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是。 顺手接过年过半百的老下属殷勤递来的热茶,安寧这才开始翻阅起手上的文书。 隨之便是一系列命令发下去。 见这位长官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將案上堆积文书清了大半儿,眾人见怪不怪之余,心下也不由感慨。 怪不得人家有底气呢! 不像他们,脑力不及,这会儿也就只能劳碌命了。 一直到巳时正,时常活跃在眾人口中的另一位长史谢桁这才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隨手捞过一位下属的文书看了一眼,谢桁一双带笑的狐狸眼很快瞄向了对面那位清俊少年的位置。 “没想到楚兄年纪轻轻,不仅对经济在行,於农事还有这般了解!” 齐州多山地,且时常少雨少水,虽算不得苦寒之地,却也著实並不富裕。尤其粮食这块儿。 偏偏边地敌人虎视眈眈,隨时有可能有战爭的条件下,粮草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然而这才不过半年,经由对方改进的梯田便已经有了显著成效。 这怎么不叫人惊喜外加惊嘆! 这也是安寧这会儿地位直上的缘由之一。 就连殿下,也已经多久没有畅饮一番。 来人靠近的功夫,闻出对方身上传来的酒气,安寧下意识皱了皱眉,手中摺扇毫不客气地抵在来人肩侧,將人推远了些许,这才隨意合上手中的文书仿若隨意开口道: “家中之前也是有这些营生的!” 意思是为了生计,特意研究过。 楚家作为大商户,钱財自是不缺,有了银钱购置土地自然也是常事。 至於后来,形势斗转之后。 一介商户,没有稳固的靠山,良田自是保不住的,至於那些不值钱的山地,这时代山地產值太少,楚老爷自是瞧不大上的。 原身之前倒是有提过,可是楚老爷觉得费时费力到底没有施行。 果真如此! 闻言,虽知晓这人未必说全,谢桁也果断不再多问。 只抬起袖口略做轻嗅了后,很快识相地飘远了些。 心道,可惜了,十几年的梨醉,看来这回是不能尽兴了。 九月,为著此次丰收之喜,晋王高兴之下,还特意给一眾属官多了一年的俸银,而最大的功臣安寧,虽职位无法再升,但手中权利,还有信重自是不可同日而与。 甚至为保此等良才不出意外,萧祁还特意支了一波精卫。 可惜,欢悦的日子並不长久。 十月末,隔壁北越便传来国灭的消息。 一瞬间,所有人欢喜荡然无存。 忙忙碌碌一直到年节,安寧这才抽空回了一趟楚家,然而就在离开前,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突然拦住了去路。 “安儿!” 好笑地看著眼前一脸孱弱苍白,神色“哀切”的妇人,安寧突然有些悲哀,替前世被利用一生,最后却沦为弃子的原身。 试问眼前这人演技很好吗? 其实並不,多年积鬱之下,眼前的杨氏连原本温良的眉眼都带著几分刻薄沉鬱。 此刻这番表演更是谈不上所谓精湛,口口声声请求之下,却仍带著面对原身下意识的强硬之势。 就像哪怕意识到自个儿的谋算被发觉,潜意识里,这人竟还是相信,信任这个女儿不会拋弃於她。 会再一次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细细打量著眼前之人微撇的唇角,这一刻,安寧总算明白。为何这人能毫无负担的对原身下手,而不怕日后东窗事发被原身发觉。 无他,原身这个女儿待她太好了,好到这份轻易可以得到,可以肆意挥霍的东西在对方眼中已然变得尤为廉价。 而她以为的,伤害对方的代价几乎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安寧只觉异常想笑。 这人未免也太小看原身了,事实上,上辈子在察觉出对方不对时,临死之际,原身的愿望可没有一条是有关於这两人的…… 轻抚了抚方才席上有些褶皱的袖口: “母亲的意思是,希望我这个做兄长的能帮衬著三弟,助 他掌握楚家?日后好能同我互为臂肘?” 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真的……… 她那位弟弟难道是什么天纵之才吗? 安寧简直连回都懒地回上一句,不过想到上辈子的原身,这会儿还是含笑著看著眼前死死挡在跟前的杨氏: “母亲,孩儿实在想不通,您这究竟是在急什么?” “您不是一直觉得是因著我抢占了属於弟弟的“嫡长子”外加继承人的身份,方才使得三弟从小不受重视?那如今,孩儿我退出不是正合您意。” “想来,没有孩儿的影响,三弟必然也是能从西院那里夺得掌权人之位,日后前途异常光明。” “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先在此道一句恭喜了!” 忽略掉眼角眉梢毫不掩饰的嘲讽,安寧这话还是有些个诚心的。 后知后觉,激怒过后,杨氏面色骤然苍白了下来。细细打量著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杨氏突然狠狠摇头: “安儿,不对,你不是安儿,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是谁?” “何苦自欺欺人呢?在做那件事之前,您就应该想好结果才是。” 没有再多看一眼对方的歇斯底里,安寧逕自抬脚踏上已经停留在此地多时的马车。 寒风中,传来少年再清淡不过的声音: “母亲大人您还是快些回去吧,两位姐姐那儿怕是为您拖不了多久了………” 而你,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果然,那日不久,楚府上便传来了大夫人病重不宜见客的消息。就连前头两个姐姐,身边得用的侍女也换了一轮儿。 得到消息时,安寧正同晋王二人一道分析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从而推断敌军入侵的时节,听到这个显然並不意外: 只能说,渣爹这手段够利落,对这位原配夫人也实在够心狠的。 想到偶尔见过几次的三弟,某种程度上也不怪这人近乎疯魔,同样是楚府公子,原身有嫡长子未来继承人的名份,备受一眾长辈重视。 二公子楚子旭有父亲偏爱,一应衣食从不曾落下什么,常日里手里私房更是给的足足的,照常呼朋唤友,虽不说一掷千金,却也算是颇为阔绰。 在外自然混得极开。 唯有三公子,因著迁怒,自出生起就没被一家之主楚老爷瞧在眼里过,唯一的期望还是因著原主的优秀,楚老爹难免生起了些许幻想。 然而这丝幻想也在后来被证实天赋平平时彻底消失。 从此眼中再没了这儿子一般。 当家人態度如此,主母又是个无甚威严的,就连老太太,大多数关心照看也给了前头的“大公子”。 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若非原身这个嫡亲兄长態度在此,这些人只会愈发来得轻视。 不过可能在杨氏看来,原身的每一次大方给予,何尝不是在刺人眼呢? 听过就罢了,安寧並没有將其放在心上。以渣爹的能力,上一次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有了防范后还能出事…… 那渣爹这个楚家家主还是早些洗洗让位吧! 北越被灭,大周铁骑早已经陈列边境日久,只待休养生息过后,隨时可以率师南下。 然而朝廷那头,给的增援却迟迟未至。前来的钦差先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这才开口道: “这……经眾大臣一致商议,都觉边地骤然增兵,恐会被视若挑衅之举。” “大周既已吞越,劳民伤財,不说休养生息,想来在这么快对另一宗国动手,必然会引起他国防范,更甚者群起而攻之。” “艹,他娘的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人刚一走,晋王府书房內,几乎落地可闻。饶是早有预料,这一刻萧祁面上还是不觉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谢桁一双狐狸眼更是不带半分笑意,此刻食指轻叩著桌案不晓得再想些什么。 其中资歷最浅的安寧同样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中,最后还是一位年轻將领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什么鬼,挑衅,说的跟你站著不动人家就能放过你一样。 何况谁不知晓,大周实施的是武勛制度,素行以战养战,那群兵痞子都是穷极好武。人家会特意歇上个十年八年的给你养足了精力吗? 放屁呢! “子安觉得,周军何时会南下?” 而我们,又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轻巧地落下一枚白玉棋子,对面谢桁好似隨口询问道。 “谢兄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吗?”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何况以大周如今的政体结构,我猜最迟两年……” “当然,能不能有这个时间,还在于越地那些“叛乱”能够持续多久了?” 嘖,匡谁呢,当她没察觉对方这大半年来的小动作?说话的功夫,安寧已经毫不客气將对方退路尽数封死…… 端视著眼前的进退维谷的处境,来人依旧面色如常,一双狐狸眼中甚至还带上了笑意: “周军行事向来狂悖残忍,生死大仇在前,群情激愤之下,这场灾祸恐並不易消弭。” 就是不知道,这两年时间於你而言是够还是不够?直直看著来人,谢桁丝毫不吝揭短: “连殿下都知晓,论谋事谋人许是在我,然治世之道,便是多一位谢子固,也拍马不及子安你分毫!” 迎上来人近乎篤定的目光,安寧这次却没有说太多谦词,摩擦著手中的棋子,少年微微上挑的凤眼同样幽幽道: “如果我说,我还想要再多上一年呢?” 回答她的是对方毫不犹豫的“好!” 第179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7 启明二十三年 同样也是安寧到来这里的第四年,城门下,此刻黑压压的铁骑一眼望不到尽头。 黄土飞扬,火光冲天,伴隨著阵阵军號,漫天响起的廝杀声似乎还响彻在耳边。 府城內,一眾青壮们早已经整装待发,一波又一波顽强地死守在城门前,其中甚至还能隱约看到少许身强力壮的女兵,而余下的一眾老弱则是个个紧闭门户,有些迷信的甚至已经在佛堂內燃起了香菸。 试问大周铁骑的可怕,在此之前,谁人不知? 於这场战爭,可以说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没个底。 然而出乎意料,明明这般境地,除去一些原有的有些资本的大商户,选择弃城逃离的百姓却未有太多。 甚至於不少村镇之中,有些年岁已长的长辈们,此刻正紧紧握著手中的锄头,镰刀若干。甚至还有很多已经自发聚集了队伍,只待那些个青壮顶不上时,用自己这把老骨头去上去挡上一挡。 能多挡上一会儿,或许就有生机了呢! 城中不少妇孺亦是紧紧握著手中唯一趁手的武器。 乱世,底下这些平头百姓性命最是低贱,如今好不容易得一安身之所,谁都不允许破坏! 可惜,在对方不计损失的强攻之下,再坚固的城墙都有倒下的可能。 伴隨著城外不断响起的兵革之声,漫天火光下,几乎所有人此刻都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能退!他们的家园不能让! 城中人是,此刻奋力守卫在前线这些人亦是如此。 除了齐州府,试问谁人能给他们如此优渥的待遇,钱粮充足,冬日里还有厚实的服,不必担忧有朝一日冻死在哪一处。 更不必担忧有朝一日不幸战死之后,家中老小无人可依。 所有人都知晓,自两年前楚大人正式接手齐地財政大权,这两年齐州府发展可以说飞快,粮食自给的同时,商贸更是发达。 最重要的是,去岁由楚大人提议,晋王殿下亲自定下规矩,只要家中有人战死,亦或因公殉职,其家属不仅能得到一大笔抚恤银,足够一家子未来十年內生活无虑。最重要的是,还能有一个进入工坊的名额……… 可以说只要今日他们守地住,他们身后父母,儿女都能在这一片净土上安稳生活。 就在去岁,他们家里还修了新房呢! “保我家园,为了今日的一切不被践踏!” “兄弟们,杀啊!” 感受著周遭几欲冲天而升的士气,这一刻,饶是经过无数次沙场的萧祁此刻都不由心神俱震。 这一刻,哪怕与对面相比,他们齐州此刻兵力尚有悬殊。但此时此刻,在这般场景之下,没来由的,萧祁竟当真觉得。 哪怕当真败了,他亦是无憾此生! 不,他绝不能败,隨著一阵冲天的號角声,晋王率先一步一步,正对敌军主帅。 然而一番交战过后,感到震撼的远不止是萧祈几人,看著仿佛不知疲倦的梁军。一战过后,军帐之中,周宣帝不由皱了皱眉。 不对……… 不对劲,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眼前这一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同他们早前所想相差委实太大。 按理来说齐地多山,雨水並不充沛,於粮米上且並不足以自足。尤其今岁北地大旱,按理来说这会儿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所以一开始,他同身下一眾幕僚定下的策略便是围而取之。 可惜事实並非如此,早在之前,他们的军队便围了整整一月,附近各大交通要道更是齐齐切断,然而这些人並未有任何影响。 这也就罢了,大周军事倍胜於对方,此计不可,强攻亦是可以达到目的。 但是现在,看著眼前装备同样精良的军士,还有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拖著受伤的身体奋勇上前士兵……… 这,绝不是一介弱势之地能走的士气…… 思及此,周宣帝眼睛不觉暗了下来。 就连身后一眾大臣,早前的轻慢也不復存在。 原以为大梁前头几任君主包括如今在位这人並无杰出政绩。守城之人萧祁虽有些能为,却不过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劣势尽存之下,一己之力如何力挽狂澜。 区区齐州,不过一餐前临正宴前的小菜罢了,谁曾想,竟还是一块儿如此难啃的骨头。 是谁? 究竟是哪位隱士高人在此?思及这两年派去的斥候打听来的消息,周宣帝只觉怒不可遏! 看看眼前这些整齐规整的军队,一味重商,看似繁华背后根基已失? 蠢货,废物,被人耍了都不晓得。 不过那又如何,绝对的武力之下,再多谋略只是枉然,今日,齐州必要归我大周领土,届时那位高人亦为我大周座上之宾。 可惜很快,这位颇具雄心的帝王就没有心思再想这些了! 事实证明,谢狐狸这个名號还真並非白来的。 齐州这两年虽发展强劲,但在上头朝廷不给力的情况下,一州之地,无论人员还是装备,到底还是劣势太多…… 然而就在大周宣武帝再一次点兵整发,眼见就要攻破防守之际,皇城中,竟突然传来了太子慕容丹举兵谋反的消息…… 甚至在第二日长驱直入,趁著老头子不在的功夫,顺利攻占皇城,上演了一出直捣黄龙,並顺利截留了流向边境的粮草。 本来自觉已经只差临门一脚的宣武帝:“……” “陛下……啊这……” 深深吸了口浊气,最后看了眼巍峨的城墙,宣武帝这才紧紧咬著牙根,默默咽了口老血,良久,方才从喉咙中挤出数个字眼: “调头,回京!” 一直到城下军队彻底离开,再三確认后,城门上,人群中,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守住了,咱们守住家了!” “太好了!” “絮娘,阿成,我守住咱们的家了!” 夹杂著阵阵痛哭声,眼看周军没有再来的痕跡,这一刻,所有人都放任自己,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 大军回城之时,街道上,四处都是欢呼雀跃的百姓们。一路走来,几乎所有人面上都是最为真切的喜意。各种果更是不要钱地往人身上砸著。 这一刻,这些人无疑就是守卫家园土地的盖世英雄。 就连之前还在內城处理事务的安寧都特意过来凑了这一波热闹。 晋王以军功立身,每每征战必是走在最前头,势要同將士们共生死,此刻攸关生死,更是不可懈怠。作为军师,谢桁自是相伴左右,因而战事期间,后方一应事物全权交予安寧这位尚不过二九的年轻人之手。 然而饶是如此,满城之中,亦不曾有任何人质疑,此刻更没有人忘记这位身处幕后的功臣,同样也是齐州能有今日的肱骨之人 就像这会儿,安寧这一路走来,凡所遇之人,皆是躬身行礼,態度更是尊敬异常。 “楚大人……” “哎呦,楚大人您来了,这是小的今儿刚卤上的牛腿,大人要不换换口味……” “楚大人……” 安寧一一含笑而过。 隔著一条街,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楚闻远更是险些激动到心臟都要跳出来了。 尤其瞧著眼前一袭青衫,一路走来仿佛备受尊崇的“儿子”,就像这些年无数次做过的梦一样。 如此人杰,这要真是儿子该多好。 这一刻,楚闻远只恨,为何当日叫他得到了那般消息。让他每时每刻如履薄冰,哪怕在所有人都在欢愉之际都不得尽兴! 见到安寧过来,人群中,竟是自发让出一条道来,马背上,晋王更是顾不得体统如何,竟是当场策马而至: 青年爽朗的笑声很快传彻在拥挤的街道之间: “子安,子固,本王何其有幸,此生竟能得遇两位知己!” 常言道左膀右臂…… 晋王心知,但凡其中缺了一位,他萧祁决计不会有今时的一切! 哈哈哈!再是时不与我,果然,老天终究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晚间,是热热闹闹的庆功宴,群情欢悦之下,饶是安寧这等不好酒的,这会儿也是不觉有些晕厥。倒是谢桁,这位出了名儿的好酒之人,今日竟也只是浅酌了几杯。 微凉的冷风中,只见来人向安寧浅浅举起酒杯,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幸不辱命!” 安寧同样回以一笑,目光不躲不避。 距离当日的三年之期还有最后一年了…… 而所有人都知晓,对方捲土重来是迟早之事! *** 然而事实上,情况比之他们想像的更糟一些。 或者说,在绝对的威严与武力之下,再多的反抗亦不过隔靴搔痒,压根儿掀不起真正的风浪。 大周国,太子丹的叛乱,来得突然,结束地同样飞快。 只能说,从古至今多少经验表明,一个事事强势的帝王,往往留给后面储君发展的时机大大减少。而大周以军功立足,而作为储君,太子丹却连征战的机会都无。 眼看著一眾弟弟们都或多或少有了军功,並在军队中逐渐占据了位置,父皇对他的態度也一日日模糊…… 说不得有朝一日。 种种压力之下,外加有人刻意透露陛下已有废长立幼之心,为了日后前途与性命只能拼死一搏,这才成了如今的场面。 不过这或许也是,太子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有魄力之事。 然而,也仅限於此了。 伴隨著太子落马,大周国都,其余一眾皇子不由得蠢蠢欲动,然而还是那句话,绝对的权势下,再多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 消息传来,原本还暗戳戳期待发生什么,大规模降低敌军危险程度的晋王府一眾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 知晓周宣帝的厉害,但任谁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看来这人哪怕时常在外征战,对朝堂的把控能力仍不可小覷。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眾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忧心忡忡。 这內乱处理了,接下来可不等到他们这些人了。何况经过上一回交手,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任由他们齐州再发展下去。 若说其中,唯二不感到意外的,恐怕就属安寧和谢桁两人,当然晋王萧祁算是一半儿。 毕竟这结果,原就在两人意料之中不是? 周宣帝这般人物,又其实寻常可以真正挡得住的?就连这一次,能放缓对方的脚步,还是在其毫无防备之下。 隔著重重人群,谢桁目光不觉落到近在咫尺的少年人身上。 许是今日多饮了酒之故,眼前这人眼尾带著些许微红。常日里清俊儒雅到极致的容顏,此刻在这明灭的灯光下,竟不觉多了些许说不出的瑰丽之色。 察觉到不妥,谢桁忙移开目光,並下意识脚步微抬,挡住了身侧之人同样看过来的目光。 心神却仍不觉追隨著对方的方向。 一年…… 谢桁心下暗忖。 仅仅只有一年时间,大周如今之兵力装备,经过上回所有人也是看在眼中。诚然这两年齐州发展极佳,甚至可以说超乎想像,但不得不承认,有些差距,並非短时间能够弥补的。 远的不说,人力,兵械,总不能凭空而生? 这般情景之下,你又会怎么做呢? 又是如何有著如此般的底气? 不得不说,这一刻,比之大半年后可能面临的险境,谢桁如今更在意的是。这般情形之下,眼前之人如何破局? 毕竟这三年来,眼前这人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头脑,见识,眼光像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棋局一般,亦永远无法窥见於內里真正的风景…… 不觉间,谢桁目光已经习惯追寻著对方。 知晓危机即將捲土重来,二十四年,比起一眾浑然无知的百姓们,王府一眾这个新年过得並不算愉快。 內城中,可以说处处透著紧张的氛围,仿若一张绷紧了的弦,稍微一用力,便会彻底破碎。 尤其是,年初,大周那边又再度传来了陈兵备粮的消息。眾人丝毫不怀疑,等年后积雪彻底融化之际。 便是大军重新挥兵之日。 不得不说,上一次,周军的威慑力实在厉害。 这般情景之下,饶是安寧,也不好再过於懈怠,又是这会儿对照组已经开始肝了的情况下。 识海內,瞧著这会儿只能无奈早起,还要继续肝的宿主,统子不由嘖了一声:“话说,宿主,现代那么些厉害武器,你早前不是特意偷偷了解过吗?” 但凡弄出个一两样,这问题不是迎刃而解。 安寧:“……” 不说他一个商户子,经济农事敏感也就算了,如何能短时间內通晓这些。 科技的发展本就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试问建造一座炮筒,是只要一个图纸的事吗?没有相应的技术基础,你信不信,你连个精细些的螺丝钉你都造不出来? 没有理会异想天开的统子,安寧照旧跟两年前一般,將主力用於发展经济,改革农业甚至税收,大规模提升治上百姓幸福度。 统子:“???” 虽然但是,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军事吗? 就在统子疑惑之际。 数日后,城外,一位使者打扮的中年文士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拜帖。 看到来人面容的这一刻,安寧面上不觉多了些许笑意。 第180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8 “什么?荀先生您的意思是……” 来人话音刚落,偌大的厅堂內可谓落地可闻。上首,原本还端坐在上的萧祁更是全然不顾形象地从主座上直接站起身来。 “先生这话可当真?” 回答他的是来人不紧不慢的声音: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马难追,荀某既已做出承诺,又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而今日此举……亦是我家君上之意,某如今不过代为传达罢了。” 眼前这位荀先生约莫四十岁仿佛,既高且瘦,眉目温而平和,一袭白绸交领上襦,外置皂色缘边驼褐色鹤氅,头上戴著寻常的青玉发冠,沉稳中不失儒雅洒脱之节。 无疑是一位极具雅韵的士大夫。 然而最重要的是来人的身份。 荀季,当今燕国相国,亦是燕帝最信任的心腹,在上头皇帝政务不算纯熟的情况下,手中几乎掌握了大燕一半儿军政大权。 一直到来人翩然离去,在场除去若有所思的谢桁外,几乎所有人亦回不过神儿来。 须臾,晋王目光这才转向一侧的安寧: “子安,你觉得方才那人所言,所谓……所谓举国投效,可能当真?” 这天上,竟还真能掉下那么大馅饼? 骤然被巨大的好消息砸下,萧桁此刻眼中甚至还留著些许恍惚。 不说晋王本人了,可以说在场除安寧之外的所有人此刻亦是如此。 如今这年头,都只嫌自家领地不够,竟然还有上赶著將自个儿手里的东西送人的? 燕国虽不大,整个国土也就大梁一个州的地界,比之如今的齐州府尚且不如。可常言道,麻雀在小那也是实实在在的肉啊! 最重要的是,燕地那可是有铁矿啊!若非燕地多山,土地贫瘠不说,且地势易守难攻,恐怕早啃地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投效,眾人不觉恍恍惚惚…… 现场唯安寧目光依旧清明,此刻面上依旧带著徐徐笑意: “是否为真,殿下您此时不是已经有判断了吗?” 一国相爷亲自出使,试问这份诚意难道还不够足吗? 可以说但凡这里有些歹心,將这人扣下,大燕那头岂非得不偿失,图什么? “殿下,大燕今日此举虽叫人意外,却也並非不合情理。” 抬眸看了眼从方才起便並没有太多意外之色的安寧,谢桁目光不觉深了一瞬,思及前些时日对方的种种动作。 这一刻,之前他的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原是如此啊…… 目光对视的瞬间,谢桁眼中不觉带上了些许笑意,见安寧没有开口的意思,眸光微转间,谢桁这才拱手对著上首之人道: “诸君,自古以来所谓唇亡齿寒,从来並非虚言,诚然如今我齐州形势危急不错,然相邻的大燕亦非后顾无忧。” “大周铁骑的威力所有人都有所目睹,试问一旦横扫齐州府,下一步未尝不会掉转枪口,向西直攻大燕。” 甚至这个可能几乎是百分百,毕竟比之齐州,大燕的铁矿更是那人势在必得之物。 说实话,作为邻近之邦,早前谢桁並非没有打过对方的主意,只大燕虽小,却依旧是拥有独立军政大权的国家之一。国与国之间的交流,甚至利益交换,齐州一地到底吃亏了些,更甚者还要考虑大梁朝廷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大周铁骑的厉害,有几人敢触其锋芒,借兵,不说隱患多少,代价几何?周王先例尚在眼前! 届时交战之际,人心不齐,將令不达不说,但凡一个不好,说不得还会得不偿失。 何况大燕这些年,因著种种原因,並不与周遭各国有过过甚交流。 不对,倒也不能说没有例外,起码在这两年间却是不少。 想到那些由齐州走商不断平价流入临国的粮米,肉食,甚至保暖用的服,以及前段时日骤然收紧的政策…… 谢桁眉间不觉已经带了些许笑意。 也是了,相识多年,眼前这人他如何不知,又怎么可能是个吃亏的主儿!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但由奢入俭? 妙!可真是太妙了! 若非此时场合不对,谢桁只想立时抚掌大笑。兵不血刃便可收割一州之地,果真不愧是子安啊! 直到听过解释,堂上眾人这才若有所悟,五大三粗的杨將军更是眉毛都险些竖起来,粗糲的大手下意识重重拍了桌上: “我的天爷啊,咱们楚长史这脑袋到底是咋长的!”这就是读书人吗,这心眼子! 还有王爷,这种人才都能找到,想来註定是天不亡我齐州啊! 还好,还好,楚大人如今是咱们自己人,这位要是对手…… 杨將军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此刻杨將军所言,又何尝不是大厅內所有人的心声呢? 真是万幸,万幸啊! 瞧著下首一袭白衣,眉目温雅,一举一动宛若画中走出的清俊少年。短暂失神过后,连上首晋王都不由发自內心的感慨了一瞬:原来他,运道竟是这般足的吗? 这等人才,莫不是上天也要襄助於我! 然而就在眾人还在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庆幸之际,却见一旁的谢桁突然开口: “诸君切勿高兴的太早,如诸君所见,今日大燕是心诚不错,但现如今最大的关卡还在我们这里………” 关卡,这还能有啥子关卡! 人家都特意来送人送地了,这可是送到嘴边的大肥肉,咱们这儿还能有啥子不妥? 周遭一眾喧囂声中,安寧抬手,轻抿了手中的清茶。嗯……味道倒是尚可! 还不等几位將军问出口,就见谢桁开口,掠过一旁神色淡定的安寧,目光直直看向上首的晋王:“殿下,为今之计,试问您又要以何等名义接受一国君主的投效?” 话音落,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內突然落地可闻。 第181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9 是啊,以什么名义呢? 作为一地藩王,哪怕如今齐州已然自足,有独立的军政系统,就连粮草军械都不再依赖朝廷,但从名义上,齐州依旧还只是朝廷的一个附属地带,需要受地方管制。 以晋王府名义接手,不说朝廷那里会有什么想法,那么眼下这么个地盘,究竟是属於他们自己的,还是朝廷的? 这…… 想到这里,眾人不觉哑然了一瞬,却在下一秒,大厅內,眾將领目光骤然亮起,此刻眼中俱是燃烧著的熊熊烈火。 席间,留著满脸大络腮鬍子的庞將军率先起身,宽厚的大掌重重拍在案上: “他奶奶的,老子早就看他朝廷不顺眼了,要粮没粮,要人没人不说,早前咱们齐州多难啊,这些人连个声儿都不支上一声!去岁还能舔著脸过来问咱们要东西!” 妈的,也不看都啥时候,见天儿的就知道內斗! 国都快给人破了,还斗个鸟哦! 让他老庞瞧,这朝廷迟早要完! “殿下,庞將军说的极是,眼看陛下年岁渐长,近年来朝中愈发混乱,几位皇子更是斗地乌烟瘴气!明知咱们处境艰难,送来齐州府的军备却是一年比一年少。” 眾將军对视一眼,再庞將军后,很快又有一位年长的將军站出身来。 隨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安寧之前所预料的一般,这场纷纷扰扰的闹剧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演变成了眾口一词的请命: “为保国土,为了齐州府千千万万的百姓,末將恳请殿下儘快登基!” “末將等人愿誓死追隨陛下!” 嘖,这口改的,还真是快啊! 是啊,能当家作主,谁人愿为人鱼肉?尤其当你的实力已经到了为人忌惮的时刻。 最后瞧了一眼上首萧祁明显凝重的表情,安寧这才脚步轻快地走出大厅。 不远处,谢桁早早已经等在了一处,夕阳下,来人本就有些轻减的身影被拉的愈发修长。 “子安之远谋,谢某实在佩服!” 含笑著看向眼前之人,谢桁此刻已经彻底確定,自从三年前那场约定开始,亦或者更早之前,在对方决定彰显於人前,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经在对方预料之中。 甚至还是眼前这人一手促成! 这是何等心智! 亏他早前竟还以为这人见长於庶务。 莫不是这人一直以来表现的过於无害,且形象又过於皎皎君子之故? 想到这里,谢桁不由摇头失笑。 “这也要多亏谢兄成全不是!” 安寧同样含笑回道。 对於聪明人,向来无需明言,初春时节,空气中还带著少许微凉。 对视间,二人均已心知了对方的打算。 確认了齐州府这边的打算,大燕这边人来的极快,而这一次,前来的不是別人,正是大燕现任皇帝,燕武帝亲自到访。 照例一番协商之后,不出意外,对面之人很快提出了想要四处观摩一番的想法。见一旁坐著的安寧面无异色,晋王这才点头。 將这一幕看在眼底,席下,来自大燕的君臣二人很快交换了眼色。 “想来方才那人,就是传闻中的才肩管仲的楚长史吧?” 也是齐州府能在短短时间內,变化如此之大的关键人物。 看著眼前街道上的一幕幕繁华之景,燕武帝不由长嘆一声,再开口语气中不觉多了些什么。 一旁的荀先生轻轻点头。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燕武帝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不由被一旁小酒馆中一身普通衣,此刻正大口嚼著肉,喝著酒的年轻男子吸引。 刚到饭点儿,不大的小饭馆內就已经坐了满噹噹的人,说说笑笑间,一派热闹…… “真是好啊!” 原来在齐州,就算普通人也能时常吃上肉,甚至就连珍贵的牛肉,也都並非是上层权贵们的专属。 而不像他们大燕,自入冬以来,齐州这边全然切断往来贸易后,已经有许久,连驻地的將士们都难吃上一口热腾腾的热粥。 想到他手下那些新晋士兵,大冬日,还要穿著单薄的衣裳,燕武帝只觉眼眶微涩。 同样目不转睛的看著眼前这一幕,荀先生不觉轻嘆一声:“自打这位楚长史上任,且全权接管財政之后,齐州府多数閒置的山地都有了收成,不仅粮食產量大幅度提升,就连养殖上面,也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鸡鸭牛羊,外加各种粮食瓜果…… “甚至於有时仅仅一个不大的庄子,就能养活数百口人家!” 荀先生眼中不觉带著惊嘆。 作为同样贫穷,且处境艰难的邻国,不同於大战时期,方才后知后觉的大周,他们大燕是最早知晓这些变化的。 他们早前並非不想模仿。 可也不知哪里出得差错,种出的东西天差地別也就不说了,养的家畜更是病死的病死,甚至还引发疫症,就连池塘里的鱼,不能肥硕也就罢了,竟还活活养死了大半儿。 所谓循环更是啥也不懂! 对於早前对方那些“好处”,以荀先生的聪明,並非不晓得有问题,但是看著挨飢受饿的將士,摆在眼前的好处,谁能拒绝? “陛下,是微臣无能……” 但凡他有对方三分之一的能力,他们也不至於落到如今不得不屈居人下的地步。 “先生何出此言,若无先生之谋,朕恐怕早就死在主君卸磨杀驴之中。”比起荀季,反倒是一旁的燕武帝本人更看的开些: “何况,如今这般,也没甚不好!” “怀之啊,不瞒你说,自即位以来,吾无时无刻不在忧虑,敢问乱世之下,咱们这些人要如何保全?”尤其是那些誓死追隨於他,为他不惜背负乱臣贼子之名的將士。 看著眼前吵吵闹闹,满是饭香气的集市,良久,眼前燕武帝方才洒然一笑: “怀之啊,比起陛下,我更愿怀之你能如早前那般,唤我为將军!” 启明二十四年,在一眾百姓欢呼雀跃之中,齐州彻底宣告独立,並在短时间內,引得无数小势力爭相投效。 而就在登基第二日,伴隨著一眾內侍諂媚至极的声音,自登基以来,建元帝发下的第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便率先来到了楚家。 第182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0 “恭喜丞相大人!” 满脸堆笑著將手中圣旨双手奉上,甩了甩手中拂尘,前来的蔡內侍这才笑呵呵的开口: “对了,来之前陛下特意交代了,因著早前登基事宜,近日来大人您委实操劳,倒也不必为著这个再劳累多跑一趟。咱们君臣相识多年,那些个凡礼之上大可无需过多拘泥,一切照常便好………” 还真是一如以往体贴下属。 到底谁说行伍之人粗糙来著? 对方有意体恤,安寧自是乐得接受,当即含笑著接过圣旨。 一直到一眾內侍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前院楚家一眾人方才恍恍惚惚站起了身子,却又在下一秒整齐划一地下跪见礼: “草民(奴才)见过丞相大人!” 是的丞相,准確的说是左相,至於另外外一位自是谢桁无疑。 大梁这方面的规矩与那个时代的大秦仿佛,朝堂之上,惯常以左为尊。也就是说,自此以后,面前之人就是实打实文官之首,於如今的大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许是今日日头过於刺眼,看著眼前一身儒服,连明日都惯於偏爱的“长子”。总之,起身的那一刻,楚老爷险些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竟说不出是激动多一些,还是心慌更多上一些。 丞相啊,他早前做梦都不敢想过!这要是…… 然而这副神情在外人,尤其是不知情之人眼中,就是实打实的兴奋过头了。 不说一旁的江氏忙不叠將人扶住,口口念著老爷大喜,隨后各路前来“拜访”的兄弟们更是好话不重样的说著。 然而话里话外都是; “嗨呀楚兄啊,真是恭喜恭喜啊!瞧楚兄你这高兴的,连话都快说不清了!” “我懂我懂,家有麒麟儿嘛!倘我老陆有楚老弟这运道,这会儿怕是人直接躺地上起都起不来了,哈哈哈哈……” “有当朝相爷这样的儿子,日后楚兄那真是什么也不用操心,擎等著享福了!” “对了,话说相爷如今这到了及冠之龄,不知楚兄可有章程!” “不瞒楚兄,小弟膝下有一幼女……” “楚老兄,说来我家那个还是您看著长大的!春娘您还记著不,早前还同大人玩过呢!”当然,这些人也都知晓,以人家如今的身份,正室夫人自然是拍马都够不上的,不过旁的到底还是要想一想。 呵呵……呵呵…… 殊不知这些人越说,面前之人脸色愈发来的僵硬:“安儿且还未及冠,不急不急…” 纵使心下一会儿天堂,一会儿油锅煎熬的要死,这会儿楚闻远也只能惯常扬起一张笑脸,不敢也不能漏出丝毫破绽。 然而饶是如此,眾人面上笑嘻嘻地一脸諂媚,私下里莫不狠狠呸上两下。 啥玩意儿啊,这老楚,果然一招得势瞧不上他们这些“穷朋友”了不是! 切,真是装模作样! 当然,不可否认其中嫉妒成份终归还是占了大多数。 楚爹:“……” 不提渣爹那头的七上八下,安寧这会儿正对著身前的铜镜,慢条斯理的打理著身上緋红色官袍。 若说这一遭独立政权有啥坏处,无他,每日晨起的早朝便是其中之最。 新朝初立,又是不断接纳友邦,难免事务繁杂。更有外敌虎视眈眈,饶是安寧这种惯於下达命令,自个儿做甩手掌柜的,也不免每日多忙了一会儿。 好在不止是他,另一位甩手掌柜谢桁那里也不遑多让。 这才多久,这位“病假”都请了几回了。 只觉晚了一步的安寧:“……” 好在对於自个儿这两位“左膀右臂”的尿性,萧祈,如今的建元帝心下还是有点儿数的。 每日早朝的时间特意往后头推了不说,除非必要,大朝会更是每隔七日方才召开一次。 也是难为了,几乎日日同两位心腹处在一处,这位还能保有如今这般勤勉之风,还能每日精力满满,也是厉害了。 不过此刻,这位建元帝语气明显低了许多。 將手中奏摺搁在一旁,萧祁不觉轻揉了揉眉心:“近日枫林县那些人投来的帖子,子安也见过了,卿觉得如何?” 枫林县,原大梁辖下县区之一,去岁却因著大水衝垮了近半良田,然这些消息传至朝廷,那头却是迟迟无甚作为。 直至人都没了小半儿,好不容易等来的救济粮,大都已经发霉不说,里头掺著的石块儿加一块儿竟然比粮米都还多。 明显在途中便已经被贪没去了大多数。 一眾百姓走投无路之下,早在去岁便已经攻破县衙,这会儿里头正由一位姓钟的“义士”主理,算是义军首领之一。 只做没听出对方的迟疑之色,安寧照常含笑著开口,早前的文书尚还捏在手中: “枫林县地处杭河要道,虽不说四通八达,却也能连通多条商道,无论地势,还是其他,於如今的大齐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朕自是知晓,只京都父皇那里……” 良久,萧祈不觉轻嘆一声: “朕总归不愿过於撕破脸皮!” 这话不觉带著些许悵惘。梁昭帝素性风流,內里私宠极多,留下的子嗣自然不少。如今的萧祁便是梁昭帝第七子,这个排位,可以说恰好处在一个极为不尷不尬的位置。 往上,早已经过了对孩子期待倚重的时候。往下,又非幼子,能在帝王岁长之际,承欢膝下,享受天伦。 生母也不过下头献上的一美人,又在对方年幼时早早逝去。 如若不然,堂堂皇子,也不至於將將十来岁就要跑到军营为自个儿搏个前程。 正如初见之时,眼前之人虽然年岁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一身从战场上下来的杀伐之气。 “说来那些年,父皇虽不曾看中於朕,却亦不曾过多苛责……” 说著,萧祈又不觉轻笑一声,方才抬眸看向一旁的安寧:“子安,朕今日这些无关之话是不是太多了些!” 手中还拿著刚送来的文书,安寧轻轻摇头:“陛下这般,亦不过人之常情……” 没有再多的询问,萧祈轻轻摇头,最终还是亲手在文书上盖下印章。 终究是眼下时局,容不得片刻优柔寡断。 三月,空气中还带著少许微凉。 走出殿门的那一刻,一阵冷风袭来,安寧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楚大人,楚大人且等等……” 不远处,只见一个內侍打扮的年轻太监已经快速追了上来,手上还带著一件颇为厚实的鹿皮大氅: “陛下方才发觉起风了,生怕大人您路上不便,特意叫奴才將这衣裳给您送来。” “近日天凉得很,大人且多注意身子才是!切莫再感染风寒!” 见对方目光落在手上,小內侍这才举了举手上的包裹地极为严实的青玉小罐,面上带著憨笑道: “瞧今儿这天儿,想来谢大人身上的症候又要重了些,陛下亦是忧心不已……” 微风中带来些许青草药的味道,熟知医理,安寧很快认出,这是专门医治咳疾的。嗯………方子確实不错,想来太医院前些时候整日忙活的,就是这个吧! 如今新朝刚立,人手不足,萧祁本人亦不愿过多伤及人和。这会儿宫中大多还只是侍卫,就连为数不多的太监,也还是早前晋王府带过来的那些。 瞧著內侍飞快离开的背影,安寧不觉摇头失笑:摊上她俩这种“左膀右臂”,也是这位当今的福气了! 就连识海內统子也不由嘖嘖一声: “以前也就算了,这会儿都皇帝了,这人操心的还挺多!” “话说宿主,我还以为你会更青睞那些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一些的君主,像隔壁大周帝那样!” “总感觉这位……嗯……” 总之有些不像他早前想像中的那些乱世雄主们。 轻拢了拢身上大氅,安寧不置可否:“雄主也好,仁义之君也罢,总归各有好处不是吗?” “无论如何,有这层名声束缚,这样的主君,不比一个性情不定的主公好多了!” 再说,谁说乱世就一定要雷雳狠辣。 在安寧看来,只要路走的好,確保人设不翻车,论好处未必差上什么。 旁的不说,只看这些日子陆续投来的各方势力,虽说有这些年齐地发展极好,粮米不缺之故,但未尝没有这位素日以来颇具声名之故。 何况这位对人確实大方,安寧心知,但凡换个人,她如今手中的权力都不会如此之大。 “嗐,我这不是觉得宿主你辛苦嘛!” “要是换做大周那边儿,宿主你铁定更轻鬆舒服。” 安寧:“……” “那你可真想太多了!”安寧忍不住翻了白眼:“信不信,换到那边儿,你家宿主我出头的困难程度只会增加数倍不止。” “还有,统子啊,你究竟为什么会以为,一个十来岁从战场上杀到今日地位的皇子,会是一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辈?” 对心腹下属细致入微?闭眼地靠在舒適至极的软轿內,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殊不知歷史上这样的帝王可多了去了,说实在的,比这位有过之无不及,甚至於肉麻兮兮的大有人在。 真论起来,可比对他们那些所谓“真爱”嬪妃可不知体贴多少倍! *** 因著耽搁了一小会儿,安寧回到府中已是酉正时分。初春时节,这会儿天已然有些暗了下来。 然而饶是这会儿,楚家大院儿依旧热闹地很: “大……大人,您回来了!” “听二娘说您这几日向来回来的晚,想……想来是朝事繁忙……” “二姐夫特意过来,可还有事?” 直截了当地打断对方拙劣的搭訕,安寧照旧往房间內走去,脚步不曾慢上半分,心下却是想著。 她的丞相府眼看也该建成了,看来还是得儘早搬出去为妥。 至於长子离府別居,会不会教人有不好的联想,这个嘛…… 相信楚爹能处理好的。 还不晓得已经被眼前之人嫌弃,姜大郎下意识搓了搓手中的衣角。原是想说些什么,却在直面安寧目光的下一秒,像是骤然被灌下了哑药一般,陡然卡了壳。 等再回过神儿来,眼前之人早已经没了影子。 唉! 思及方才自个儿的失態,姜大郎不由暗自唾弃。一旁的楚二娘指著来人的鼻子,一脸更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家说的好好的,怎么一到我弟这儿就成鉅嘴葫芦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你你,唉,笨死算了!” 饶是被自家媳妇儿如此数落,姜大郎也不大敢回声,尤其想到方才的妻弟。 这就是传说中的丞相大人啊! 虽说有二娘这层关係,但事实上,姜大郎正儿八经见过这位小舅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来安寧正式授官儿那会儿,前头两个姐姐早已经定下婚事,甚至楚大姐楚芸膝下连孩子都有了,自然没啥可挑剔的权利。 倒是楚二姐,当时还未成婚,经此一遭,难免多想了些,甚至一度想要退掉早前亲事。 理由嘛,自然是如今门不当,户不对了。当然明面上自然是八字不合。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被知晓消息的楚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通: “咋的,这八字撇还没下来,尾巴就翘巴到天上了,还官宦人家,也不想想人家官宦人家瞧上你啥?” “別说身上还背负著坏名声!” 若说早前楚爹还会尝试一番,然而现在,得知这么大的雷,他是唯恐有丁点差错,常日里行事更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 就这,还有倒霉闺女要闹妖。 被老爹臭骂,楚二姐刚升起的心思就这么去了。 不过显然,出於从小到大对仕人的渴望,想要老老实实认命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些安寧听听也就罢了。 记忆里,无论因著何种理由,这两个姐姐早前对原主还算可以,因而她並不介意对方沾些光,日子过得更顺心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们是对原身不错,但明显从小到大,从始至终原身给的只会更多。 原身的愿望既然没有这两人,她也不会多此一举。 倒是楚二姐那边,见弟弟態度如此冷淡,思及之前那些年的好,不免想多了些。回去路上还忍不住嘀咕: “莫不是,前几年母亲的事,弟弟这才恼了她们?” “唉!”想到这里,楚二姐不由又恼又悔: “母亲也真是的,就三弟那资质能有什么出息,日后她能依靠的还不是大弟……” “母亲果然是病地不轻,人都糊涂了!” 第183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1 饶是有整个太医院层层待命,咱们谢大丞相这一病也依旧是好些个时日,等人好不容易回来那一日,首当其衝迎来的就是自家同僚兼好友飞来的无数凌厉眼刀。 “咳咳………”不自觉轻咳了几声: “劳累子安兄这阵子这般辛苦,是谢某人的不是,如若不然这几日的公务……” 就先稍稍分予我一些……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眼前就已经多了整整一摞的文书。迎面是对方隱隱含笑的眉眼,就差没写上一句,你敢不接试试看? 还有上首忍不住轻咳的自家主公…… 谢桁:“……” 罢了,短暂的虚弱过后,谢大丞相还是认命地拿起文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来。 以子安惯常爱做甩手掌柜的习惯,就眼前这些个能留下来的,必然是各个部门,尤其那些个下属们处理不来的。就是这数量… 唉,人才啊人才! 这一刻,在场三人心下不由浮现出这个念头:大齐这有识之士还是太少了些啊! 不过这事终究还要暂且放一段落,无他,目前摆在跟前的危机尚未解除。 北地今岁雨水並不算充沛,好在有早前安寧落实下去的种种法子,截止目前收成还算可以,加上养殖场各种肉食,不说其他,供应眼前整合而成的军队还是没有问题的。 倒是隔壁大周那边,各地接连乾旱之下,於军队上的供应明显不那么充足。 饶是如此,种种劣势之下,也依旧没能阻挡得了大周铁骑想要南下的脚步。 八月中旬,通过派去此地的斥候,大周边界便已经传来了大军再次集结的消息,显然这一次,无论从兵力还是军队上装备看来,比之上回都还要更盛一筹。 不客气的说,对方此次誓要拿下齐地。 “我大齐建朝迄今方才不过一年,何德何能受到如此重视?” 透过由工部特製望远镜,瞧著不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兵马,尤其是前锋,也就是大周目前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数万铁骑。 高大的城墙之上,萧祁唇角不觉溢出些许苦笑,极目远眺间,原本锋锐的眉眼中不知何时却已经燃起了熊熊战意。 一旁的谢桁一双狐狸眼同样眸光微敛: “新朝初立,按理说总归有一段需要磨合的过渡时期,其间还要涉及各地归附的邻邦。看来对方这回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为此甚至不惜忽略如今明显有些劣势的环境,不过…谢桁唇角不觉溢出些许轻笑: “常言道趁你病,要你命,倒也並不意外不是吗?” 可惜了,瞧著身侧眼中不断燃烧著斗志的一眾新將领。轻拢了拢身上明显加厚了的狐裘披风,谢桁眉间不觉已多了些许轻鬆。 士气?磨合? 呵,试问如今这般光景,有什么能比吃饱穿暖,外加银钱俸禄更能叫人归心?尤其是在北地这般堪称恶劣的条件之下。 何况,新人,也並非没有好处不是? 便如此刻,大齐营地: “兄弟们,证明咱们的时刻到了,我大齐如今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试问如今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叫咱们一眾將士大口吃饭,大口吃肉! 兄弟们,如今新朝初立,朝堂上还有大把的爵位官位空著,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兄弟们只要挺过这一关,在战场之上拼上一把功劳,咱们以及一眾家眷何愁没有出路!” 狠狠干掉手中的酒盏,曾经的燕武帝,如今的叶大將军高举著双臂,高声喊道。 话音落,伴隨而来的是同样高呼之声。 相同的情形也发生在其他各大军营。 试问同样是屈居人下,若是想投效,避免日后被大周铁骑倾轧的命运,直接转投对面武力,甚至国力更为雄厚的大周不好吗? 但问题在於,投效之后呢? 大周不缺武將,不乏铁骑,更不缺精通兵马的人才。光是侯爵將军都不知多少,他们这些外人信任程度原就不及本地属官,真入了那里,试问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价值? 大丈夫生而为人,但凡有机会,谁不愿建功立业?纵使拼上一把老命又如何? “兄弟们,是骡子是马,就瞧这一回了!外头就是大周铁骑,兄弟们敢不敢亮出刀来,同他们拼上一把!” “战!战!战!” 营地內,不多时便传来阵阵號角之声。 各方整装待发之下,士气凛然,甚至不同於上一次的全程围观只掌后勤,这一次之於这场战爭,安寧这边,同样做好了准备。 坐落於营地最中心,同样也是装饰的最为舒適的营帐內。 正午时分,正是一日中最易睏乏之时,安寧这会儿正懒懒地倚在榻前,手中还拿著一本尚未批覆的公文。身侧不时有侍从上前沏上温热的茶水。 “大……大人,丞相大人,小女这真的可以吗?” 不远处,一个约莫双十年岁,一身素白的裙裳的年轻女子正紧张地搅动著手中的素帕,目光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一身墨色常服,玉带环綬的俊美男子。 轻抿了口手中的清茶,安寧並没有直接看向来人,只隨意地翻阅著手中的文书: “怕什么,之前的几次实验不是很成功吗?” “可是……万一……” “事实上没有万一,白姑娘。”合上手中的文书,安寧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若是你作为创造者都无法確信成效,又何论旁人呢!” “更何况!”看著眼前人依旧忐忑不安的眉眼,安寧不觉轻笑一声: “成效如何,不是马上就要被验证了吗?” “是,是的,大人……” 怔怔地看著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明明这人並没有过多鼓励,甚至连语气都带著些许轻淡,但不知为何…… 这一刻,军帐中,原本踟躕的女子此刻却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 定定地看著不远处战场的方向。 是啊,究竟是成是败,不是马上就要揭晓了吗? 想到这三年来的种种,眼前的姑娘不觉缓缓攥紧了手心。 她一定,也必须要贏! 丞相大人说的对,无论什么身份,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无论如何,她白芷今日一定要为自己爭上一条路来…… 第184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2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场战爭开始的快,结束地同样极快。 明明是敌军兵力倍数於己方的艰难战爭,然而比之想像中的尸横遍野,大齐这边受到的损失甚至未曾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一直到象徵著周军的旗帜彻底倒下,残军溃散而逃,高大的城墙之上,良久,眾人这才彻底回过神儿来: “贏啦!我们贏啦……” “是咱们大齐贏啦!” 消息传来,一瞬间,整个都城都开始热闹了起来。原本紧闭门窗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来,男女老少互相奔走著分享胜利的喜悦。 大军还未归城之际,街道上各处就已经架起了数口整整齐齐的大铁锅。逐渐升起的白汽中,不时有鲜香的肉香味溢出…… 这些都是附近庄子上现杀现宰的新鲜羊肉家禽,就连当地有些农户,也自发拿出了家里散养的鸡鸭鱼蛋。 如今日子过得好,大傢伙儿自然也不愿多抠嗦,尤其对面还是保卫家园的英雄们。 一路上,大军且还没走到一半儿,手里,胸前口袋中就已经多了满噹噹的吃食。 闻著胸口处不断传来的肉香,因著打仗,后知后觉只觉得腹中愈发飢饿的士兵们:“………” 嗐,第一次觉得军营这般地远。 “这就是民心啊!” 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俯瞰著夹道之上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再一次的,叶大將军愈发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真好,他手下的这些兵,哪怕一个小小的兵卒如今也能吃饱穿暖。 同他一般的还有身后一眾將领。 乱世,想要好好活下去实在太难了些,就如如今投效本地的,除去叶大將军以及一些贫弱小国,许多还是各路地方被逼到走投无路,只得落草为寇的“豪杰”们。 在一路热气腾腾的肉香中,想到此战归来的一系列封赏,还有手上硕果纍纍的军功,眾人眼中不觉带上了激动之色。 而此刻皇城之中,萧祁,如今的建元帝亦没有辜负眾人的期待。 大军归城第二日,关於这次有功之臣的封赏就已经迅速下达。 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莫过於如今的左都丞相,楚子安无疑。 哪怕眾所周知,丞相大人这次並未真正参与战爭,然而整个朝廷上下,甚至整个齐国,却並未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废话,没有楚大人,怎的,你是想空著肚子,穿著单薄的衣裳跟外头兵强马壮的大周铁骑去拼吗?还有眾所周知,这次之所以能够在兵力人马弱於敌军时取得胜利。 丞相大人一手建立提拔的农部也好,工部,甚至早前无甚起眼的医部,这些功劳更是所有人肉眼看得见的。 被敌军战车轮番击打依旧坚挺到最后的高大城门,速度承重力度倍甚於敌方的战车,就连手中的刀具,弓箭,在这些年工部这些研究狂人疯狂內卷之下,较之隔壁大周,锋利地可绝绝不止一波。 当然这次最牛的还是医部,这个在早前没有被任何人重视的地方…… 想到一举废掉大周引以为傲的铁骑的优良战绩,眾人不觉打了个冷颤。那可是数以万计,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骑军啊! “丞相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啊!” “是啊,事实证明,咱们丞相大人的决策就没有错的时候!” 不远处,一个已经成功晋升为丞相大人狂热的拥护者疯狂点头。 不过这会儿,大齐境內,显然丞相大人的狂热拥护者不止这一位。 “大……大人!这……这真是给我的吗?”她没有看错吧! 小心翼翼地抚摸著手里明黄色的圣旨,以及隨之而来的正四品虎纹官袍。巨大的惊喜之下,眼前的少女双手都在不住颤抖。 “大人……小女……小女……” “还叫小女?” “是……是下官,下官多谢丞相大人提拔,日后大人如有所指,下官必万死不辞!”接收到对方的意思,白芷立马改口道。回答她的却是眼前人微不可见的摇头。 安寧却並没有看向对方,只温声道: “自当日各部初建之际,楚某便已经保证过,无论何种身份,只要做出成绩,该属於你们的封赏便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偏颇。” “何况这一次,能不费吹灰之力废掉对方铁骑,白大人功不可没。” “事实上,此次战场之上,同你一般立下功劳比比皆是,女子亦非你一人,本官今日不过兑现承诺,陛下亦是论功行赏……” 所以,从始至终最该感谢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听出对方的意思,紧紧攥著手中的圣旨,白芷眼中不觉泛起了泪光。 这一刻,她想起了还在医馆中的父亲,想到多年前死去的两个弟弟,还有这些年身旁声声切切都在劝她嫁人,保住家业传承的种种声音,以及因著不愿嫁给师兄,父亲这些年的失望和那些刺耳的冷言冷语。 明明……明明她这些年亦是辛苦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明明她的医药之术比师兄还要强上一些,原以为父亲鬆口將家传的医术教给她,就已经属意她来继承,却不想… 思及过往,白芷狠狠擦了擦眼泪,对著眼前之人目光坚定道:“可是……可是没有大人您的保举,下官还有很多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还有那些古籍医术,亦是大人您千辛万苦,废了许多好东西方才寻来的。” “所以我给你机会,你也同样回报我了不是吗?”直视著眼前之人微微红肿的双眼,安寧眉眼间不觉多了些许笑意。 “大人……” 同一时间,比之欢呼雀跃的大齐,大周,朝堂之上,看著眼前不断推諉的眾大臣们,龙椅上,周宣帝简直要气笑了: “所以诸君就告诉朕,我大周这么些文臣武將,都及不上对面一个楚子安是吧!” 第185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3 事实上,可能还真不大行。 面对上首帝王雷霆之怒,下首一眾官员们此刻俱是无言以对。 大周能有今日之国力,其下自是不乏良才。 针对骤然崛起的大齐,他们这两年並非没有仔细研究甚至於效仿过,但真正起到的效果,只能说…… 唉,太难了…… 归根结底,大齐繁荣的基础在於其农业,甚至各大所谓“养殖场”。其余商贸也好,四处开的工厂也罢,大都是以此为根基逐步发展而成。 但现实是,在第一步没有成果的情况下,贸然效仿其政策本就是极其吃力不討好的行径。 不说各地气候土质不同,不可全然照本宣科,就说其中最为关键的育种一道,大齐那些人保密措施更是极其严密。 楚子安暂且不说,大齐那位谢右相本就是出了名儿的狡诈奸滑,这些年他们派去的斥候们少有真正带来有用消息的。 甚至於,他们有时候不得不怀疑,派去的那些人已经被狡猾的大齐各种衣粮肉给腐蚀了。 眾人沉默不语中,良久,一个蓄著长须,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这才缓缓站出身来: “陛下,大齐如今已是我周朝心腹大患,无论如何,断不可给其再度发展的机会。” “这位楚相再是聪明能为,但只要是人,必然会有弱点,陛下……” *** 还不晓得自个儿正被某些人全方位无死角的研究,在放心地將手里的工作尽数下放或者推给谢大丞相后,安寧这会儿正美滋滋在自个儿新修的別庄上享受著温暖的泉水。 总之,一系列封赏过后,一眾官场新人正是爭相表现的时候,许多事情,甚至无需安寧特意交代,就能办得妥妥噹噹。 只能说新人嘛,到哪都最是好用,可谓浑身上下满满地都是干劲儿。 尤其这次除去各地將领外,还有许多匠籍出身的研究人员,和之前因著製造出大幅度刺激马匹的药香而获封官身的白芷仿佛,由最底层一跃成为官僚阶级,试问怎么可能不卯足了劲头拼命? 只看这会儿还不断掉头髮的楚爹便可知,士农工商,阶级的跨越任何时候都足够诱人。 之后的日子,甚至无需安寧再多做什么,齐国甚至各地有能耐的匠人,甚至一些鬱郁不得志的学者便已经纷纷涌入都城之中。 悠閒地躺在摇椅上,轻抿了口递到嘴边的鲜榨葡萄汁,安寧这才伸手接过下人递来的《几何学概论》。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任何时候都足够令人惊嘆。 就如这几年,很多时候安寧提供的仅仅是一个大方向,但最终得来的结果便已经足够令人惊喜。 简单看过一遍后,安寧很快选择接见了来人。 送走这位姓孙的年轻人,简单思量片刻后,翌日,大齐开国后的第一届科举之上,“算学”二个大字便已经名列其中。 不止於此,数日之后,由安寧直辖下的农部,工部,以及目前由白芷带领的医部纷纷开启了应试选拔之徒。 一时间,原本繁荣的齐国都城愈发热闹了起来,甚至为了得到齐国户籍,不少有才之士,或者日子活不下去的民眾不惜拖家带口,迁移至此。加之与大周一战过后,齐国声威远扬,临近投效的小邦愈发多了起来。 短短一年不到,北地便再不復早前地广人稀的萧条模样。 “嗐,相……不,是公子,真……真是想不到,咱们齐州也能有这般热闹的一日…” 举著灯笼用力从人群中挤出,许是早前呼吸不畅之故,安寧身侧,一副小廝打扮的年轻侍卫面上不觉带了些许红晕。 正值元宵佳节,大街小巷上,四处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可以说几乎在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足够安寧悔不当初了。 狠狠白了眼身侧的谢桁,安寧逕自抬起脚,往楼上走去。 装潢雅致的包厢內,很快就有小二格外殷勤的送上各式精致的茶点: “怎的,谢丞相今日倒是颇有閒情逸致,之前的成德之事可处理完了?” 成德府,数日前来投大齐的势力之一,只不比其他,这处多年匪患严重,地下势力更是繁杂,有时候连官府都要退避三舍。 这种一眼看过去就麻烦至极之事,比起安寧自己,自然更適合眼前心眼多的跟筛子一般的谢大丞相。 这些年来,两人相处,尤其是对於公务方面已经默契非常,常日里繁琐尤其需要跟人各方人马动心眼子的一般都是谢桁处理,发展甚至制定规则大都由安寧著手。 就连萧祁,也已经逐渐默认了这一点。 甚至偶尔还曾藉此调侃两位心腹。 不过这会儿,以对面某人同样“身娇体弱”外加惫懒的程度,能在今日出门儿本就不同寻常…… 对眼前人的探究,谢桁並未有意外之色,缓缓起身,轻拂过袖口將两人身侧的茶水重新添上,这才含笑著开口道: “难得佳节,今日谢某不过想同子安一道听一出颇有缘法戏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楼下,台上的小旦们已经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两人所在这方包厢本就靠近街窗,很容易便能听到楼下的种种声音。 而今日这一齣戏,饶是安寧这般不懂行之人亦能听出,明显不同於往常的悠扬婉转,此刻甚至带著些许激昂之音。 包厢內,二人皆静静品著手中清茶,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听到第二段唱词的那一刻,街窗前,安寧眸光不觉微凝了片刻…… 第186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4 楼下,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还在继续。 《清平遥》:许世间一派清平…… 乃前朝歌颂当朝一代名相方清方丞相之作。 而他们如今听到的这首,自然不同於往常,曲调同以往大差不差,然而出口的词曲却已经全然变了。 当然同原作无二,无疑都是歌颂当朝丞相之作,只是如今这个人,从前朝的方丞相换成了她楚子安而已。 甚至曲中的种种功绩也都是她早前切切实实存在的。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著实费了心思。 这首曲子粗粗听起不过寻常歌功颂德之语,但细听之下,却难免多了些什么。 尤其作曲之人明显將眼前这一切功劳,甚至如今百姓们种种安乐,尽数加诸在安寧本人身上。 原本安寧这个丞相就在民间风评极佳,甚至逢年过节相府门前都不乏百姓们送来的节礼特產,若非安寧明白开口,只道会有不轨之人钻了空子,恐怕这种情况只会屡禁不止。 更甚至背地里偷偷给她建生祠的也不是没有。 可以说但凡来一个心眼小的主君,都容未必容得下她这么一位得尽民心之人。 “这些人,倒是好心思!” 轻抿著口中清茶,对此,说实在的,安寧並不意外。 眼看敌国不断发展,对面儿要是没有手段那才奇了,倒是…… 瞧著底下热热闹闹的戏班子,安寧目光微敛:“倘我没记错的话,秋家班是齐地老手艺人了,去岁班主的孙儿方才取中算科, 於情於理都断没有通敌的可能。” 更加没有对付她的必要。 “是啊!” 同样瞧著底下动静,谢桁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可就是这般才愈发歹毒不是吗?” 寻常百姓哪里懂得什么,对安寧这位丞相又是由衷爱戴,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毕竟在他们眼中,丞相大人就是如此这般。 也是因著这个,饶是以谢桁的敏锐,以及对齐地的掌控,等发现不对时,眼下这首曲子在民间已经有一定传唱度了。 这时候在进行遏制不免有此地无银之疑。 “那谢大丞相今日此举?” 安寧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莫不是在提醒她做好防范? 直面来人疑惑的目光,谢桁不觉轻笑了笑,眉宇间却不觉添上了些许慎重之色: “子安,以你的聪明应该知晓,重要的並不是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而是既然连这种手段都能用出,证明对方於你,已经是势在必得。” 亦或者说著势在必除…… 直视著眼前之人明显单薄的双肩,谢桁眼中不觉多了些许忧虑。 察觉出对方意思的安寧:“……” 听出对方的意思,安寧不觉有些好笑。上下將来人打量一番,尤其目光在对面之人同样清瘦的身形上转了一圈,这才轻咳一声 “咳咳,谢丞相大可放心吧,楚某虽不济,但自保之力还是有些的。” “不过谢丞相不愧是同主君从小一起长大……” 瞧这信任程度……安寧好整以暇地想著 这位还真是丝毫不担心真被忌惮呢!毕竟虽然目前这人声望不及她,但权利方面,目前两人可並不差些什么。 谢桁:“………” 这话怎么听著有些不对,看著眼前人隱隱含笑的目光,谢桁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不觉眯了眯。 事实上,谢狐狸有一点倒是没猜错,就在萧祁听得此事第二日,安寧身侧就已经多了几位武力值极佳的护卫。 甚至於,这一日,照例会议过后,安寧刚才预备离开之际,却被特意留了下来。 御书房內,只见萧祈原本俊朗的面容上此刻却是一派语重心长: “子安,你我相识多年,难道在楚卿眼中,朕便是这般昏庸无道,嫉妒贤能之君主吗?” 安寧:“???” 她好像还没做什么吧! 然而就在安寧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听对方继续道:“楚卿啊,朕之为人子安你应是知晓,就为了这些莫须有之事,子安这些年委屈自己,孤身一人实非可取之道。” 正午时分,御书房內,此刻安静极了。 麻木地听著来人谆谆教诲,安寧一时间无言到连早前还算良好的口才都没地儿放了。 没想到连这古代,都能遭遇顶头上司催婚这波。深深吸了口浊气,下首安寧这才勉强维持著笑意开口:“陛下多虑了,臣並无此意。” “不过往日自在惯了,实在不愿过多束缚……” “再者,倘臣没有记错,谢兄比之微臣还要大上两载之余。” 抱歉了,谢兄,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想到某人,安寧心下不觉带著一丟丟愧疚。 谁曾想,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之人目光骤然古怪了起来,难言的同时,看向安寧的目光又带了些许理解。 或许极致聪慧之人俱是如此吧。 如子固,又如眼前的子安。 良久龙椅之上,萧祁方才长长地嘆息一句,直视著眼前之人愈发俊逸的容顏:“罢了,既是如此,朕也不过多勉强。” “不过子安日后若有心仪之人,无论何种身份,朕务必第一时间为你二人赐下婚事。”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饶是安寧,也不觉鬆了口气。 “没想到这位皇帝还蛮大度的!” 想到刚才那一幕幕,统子不由感慨道。 “怪不得宿主你会选择直言相告,换做个小心眼儿的,这会儿光是听著曲儿,估摸著就得恼羞成怒了吧!” “那可不是!” 懒懒地拨弄著手中的棋谱,安寧对此不置可否:“事实上,应该说周遭强敌环伺,没有真正手掌大权的帝王对臣下都非常“大度”。” 至於之后,谁知道呢! 不过这位,目前看来性子確实不错。想到那日谢桁所言:“子安可曾知晓,谢某是如何下定决心辅佐陛下的吗?” “早在之前上林院之时,作为伴读,除去武课以外,从小到大陛下几乎处处不及於我,但从始至终,陛下从未因此而气恼。甚至还特意告诫於我,无需因他之故耽搁自己日后的前程……” 只能说,势微之际便能让谢桁这般老奸巨猾的狐狸倾力投效,这位帝王確实颇具可取之处。 不过……想到方才那位古怪之极的表情,安寧心下不由好奇。 谢狐狸早前到底说过什么? 可惜,这话还不及问出。翌日,隔壁大梁便有使者来都,而隨著这位使者而来的,还有萧祈生父,也就是如今的梁惠帝病危的消息。 第187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5 “朕此一去,倘有任何意外发生,大齐便尽数託付於丞相………” “陛下!” “陛下一国之君,千金之体,万万不可涉险啊……” 早朝上,一位老大臣率先反对,身后陆陆续续传来附和之声。 六月,自梁昭帝重病且时日无多的消息传来。如今日这般,朝堂上下便已然吵过无数回。 然而这些並未阻止萧祈南下的决心,將方才六岁的长子推置身前,隨之而来的还有一方足以调令大齐大半兵马的兵符。 “煊儿年幼,尚不足以立事,之后大齐这一切就拜託子安了!” 將有些微凉的虎符拿在手中,看著眼前刚过而立,却已经隱隱流露出不浅威势的年轻君主。 不得不说,接到虎符这一刻,饶是安寧都不由有些诧异。 虽说於情於理,为保齐地稳定,兵符在她手中是最好的选择。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倘若萧祁此行当真有丝毫意外,方才六岁的萧煊必然掌控不了局势。 论人心,论声望,想到短时间內控制新生的大齐不至於內乱,將权利集中於她一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道理如此,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人? 权力,无疑是世间最为上癮的毒药不是假的。 尤其在这之前,方才刚出了“戏曲”一事…… 看著眼前眸光含笑的年轻君主,这一刻,饶是安寧此刻神色也不由郑重了许多,起身一礼后方才正色道: “陛下,微臣在齐地,等著將此物物归原主那一日。” 瞧著难得神情有些外露的自家丞相,须臾,萧祈唇间方才不觉溢出些许轻笑。 “陛下,您这……这……丞相大人虽忠义不假,可您就不怕……” 一直到那道靛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大殿內,一旁的內侍梁大家方才有些犹豫地开口。 非是他恶意揣度,只陛下这一去,本就危险至极,若是对方为了独揽大权,再在其中动些手脚…… 陛下这不就更危险了吗? 何况世人谁不贪权,有些东西给著容易,可再收回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在他看来,將这些託付於將门出身的皇后娘娘,才是对大皇子最保险的做法。 论保护,谁又会有生身母亲更加尽力?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自家主子没有丝毫动摇的態度:“你既也说了,忠义二字,又何须如今多般揣测?” “可陛下……” 这哪里一样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大家不必多言,” 萧祁抬手,止住了来人未曾出口的嘆息: “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子安这等心若琉璃之人,倘朕无法给予同等的信任,又如何能得其归心?” 夕阳西下,原本澄澈的天空不觉间被染上了大片的朱色: 单手负於身后,看著窗外延绵不绝的朱红色宫道,萧祈本就俊朗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深邃。 寂静的大殿內,很快传来来人低沉带著些许微哑的声音: “大家,论谋略,朕不及子固,论领兵之才,朕不及叶大將军,论治世之能,朕更是不及子安多矣,倘连如今这点魄力都无,朕又何德何能忝居此等尊位!” 又何来资格仰望这天下! “陛下……” 直视著眼前这一幕,这一刻,梁大家的眼眶不觉有些发热,原来不知何时,早前费尽全力方才能在宫闈之中求得一方寸之地的自家殿下,已经成了如今满怀雄心的一国之君! “陛下,是老奴多嘴了!” 狠狠往脸上擦了两下。 陛下已经大步往前走,他梁总管断不能给他家殿下拖后腿。 透过统子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真是苍天饶过谁! 原来自个儿也有被套路这一天啊! 想到过几日这两人走后,明显增加了不止一倍的公务,躺在柔软的榻上,安寧不觉艰难地捂了捂脸。 退休之日,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因著这点子怨念,临別之日,瞧著眼前浩浩荡荡的军队,安寧甚至无需多言,往常时常带著三分清冷的眉眼间,依依难捨之情便已经溢於言表。 甚至多次同谢大丞相交代,请务必保证安全,且一定要儘早归来。 直把一眾大臣瞧地感动不已:“这般大的权位,丞相大人亦能不改初心,真真是忠义之士啊!” “真我辈楷模啊!” 隱约猜到什么的谢桁:“………” 饶是做足了准备,除去跟隨萧祈一行入都城的数万守卫,在安寧的调度下,大齐军队更是直接横陈齐梁边地。 就差没把一旦我国主君出事,大军必將即刻挥师南下的信號掛在城墙上。 纵使这般,萧祈这一行依旧並不顺利。足足三个多月,就在楚大丞相一人打三份工,每日怨念都要溢出来之时,一行人这才姍姍归来。 至於如此波折的原因? 谁也未曾料到,这一次,真正拦在大齐一行人之间的並非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亦非虎视眈眈想要搞事的大周,而是那位梁昭帝本人…… “想不到,临终之际,父皇竟是想將大梁皇位直接传位於朕!” 说这话时,建元帝面上不觉带了些许悵然之意。 男子,试问谁年少时不曾崇拜父亲,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父君认可。 尤其这位君父还是位高权重之辈。 然而荒诞的是,他年少时汲汲不可求之物,却在这一刻再无期盼之刻骤然降临。 可惜了,若是以前,萧祈知晓,他必然会欣然接过这个位置,哪怕其中必然伴隨著重重阻碍,但现在…… 想到这一路走来看到的一幕幕,四处荒凉的街道,麻木的人群,因著饥荒不得不一路乞討甚至抢掠的难民…… 就连都城,也不似早前热闹繁华! 不,大梁这些年难道不是一直如此? 萧祈知道,真正变得並非是大梁,而是他自己。 试问看到过绿洲,谁又能忍受荒漠? “得遇子安,实乃朕毕生之幸。” 含笑著从对方手中接过虎符,瞧著眼前总算鬆了口气的自家丞相,萧祈不觉微嘆道。 然而第二日,早朝上,屁股下的龙椅还未捂热,萧祈便接到了自家丞相“偶感风寒”臥床不起的消息。 建元帝:“……” 不知为何,就……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188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6 事实证明,萧祈的预感是对的。 隨后数年,伴隨著自家丞相时不时病上几日,在邻里各国咬牙切齿中,大齐也迎来了高速发展时期。 梁昭帝平庸一生,最后的担忧却成了真。 便如早前所言,试问看过了绿洲,谁还能继续忍受荒漠。明明一地之隔,眼瞅著对面大齐百姓日子愈发好过,日日吃饱饭,月月有肉吃,逢年过节,还能给一家子添上几件新衣裳。 连百姓们的新房,都有专门的队伍来建。 挺阔漂亮的同时,整个街区异常乾净规整。直叫人打心眼儿都能心情敞亮。 而自己这边,却是风霜刀剑,时不时还要应付各地搜刮,试问这般天差地別,谁人能忍? 百姓虽弱小,消息却著实不慢。 隨著各地商户小贩,以及往来亲友一传十,十传百,每日想要连家带口非法“迁移”的民眾愈发多了起来。 甚至为了合理併入大齐,齐国周边,不时还会有起义军挥刀冲向衙门。 其中自是以最为相邻的大梁为最。尤其眾人皆知,大齐主君原就是梁昭帝亲子,正儿八经的皇室血统。 隱隱还有传言,当日为大梁未来所计,梁昭帝本是想传位如今的齐君,只当时被这位狼子野心的当今假传圣旨。 这才导致大梁,导致他们这些普通人没法过上如对面那般的好日子。 这一传言一出,大梁內部,更是群情激愤! 无辜背锅的梁帝:“……” 这才几年,老七这货,真是大大的奸滑! 背后深藏功与名的谢桁:“……” 如萧祈当日所言,他不需要接手一个各方势力縐杂,內患不断的朝廷。 更不需要接手一个不完全属於他的朝廷。 建元七年,因著大梁多次“挑衅”行为,建元帝怒而派兵出战,挥师南下,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还不等大军压境,展开激战,对面儿城门,就已经有人暗戳戳打开了大门…… 正准备实验一波新式攻墙梯的工部一眾大佬:“………” 隨后几个城池,一切全然如早前一般,先是由谢桁派人暗戳戳宣扬大齐的美好生活,走群眾路线搞策反,中间萧祈派率大军压境,而在大军入城第一日,又有安寧这个“名人”亲自出手。 迅速恢復当地生计的同时,各种衣炮弹叠发,分发土地,服米粮,务必教归属城池最快时间感受到来自咱们大齐“家”的温暖…… 直到最后,还隔著几座城池,就已经不断有百姓掰著指头,数著日子,盼著齐军何时能到达。 这般情景之下,就连隔壁大周,亦是民心极其不稳。 几年来,隨著安寧不断往来的贸易战,加之谢桁接连资助早前被灭国的北地遗族,大周早已是腹背受敌。 眼看几次征战,大齐军力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愈发强横了几分。 心知在坐以待毙下去,等待他的只有国破家亡的命运。 终於,在大齐一连攻占数座城池之下,周宣帝一声令下,大周兵马再一次踏入北地。 而这一战,直面周军数万铁骑,也彻底打响了大齐的赫赫威名。 看著再次溃散而逃的周兵,这一次,齐军並未放弃穷寇,而是一路直攻大周边境。 一直到大周城门同样从內城被人打开……… 建元九年 皇城之中,已经年近五十的周宣帝独自佇立在巍峨的城墙之上,一身玄甲早已经被鲜血浸染,左臂,右腿,甚至中间的腰腹之上不时有温热的鲜血浸出。 面对同样气势汹汹的齐军,和眼前同样身披鎧甲,气势却再不同以往,整个人宛若出鞘宝剑一般的大齐君主。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周帝王此刻並未退让半步: 宛若一只雄狮,镇守著脚下属於狮群最后的土地,须臾只听来人朗声道: “今日之战,非朕之不为,实乃天不予我,时不予我!” “在这最后,朕只想见一人!” “齐相楚子安何在?” 接到对方递来的消息时,安寧正倚在案前,翻阅著一眾下属递来的文书。 隨著这些年齐地发展,各种人才纷涌而现,许多事物已经无需安寧自己再过亲力亲为。 虽然即便那会儿,她也没太多亲力亲为便是了。不过…… 有事下属服其劳的滋味儿还真是舒坦啊。 “不错!” 瞧著眼前这份极尽详实清楚的报告,安寧这才抬眼,鼓励地看了一旁正努力匯报工作的小杨。只一眼,短短时日,眼前头髮都有些熬白的青年瞬间支棱便了起来。 一直到晕晕乎乎飘出军帐,杨小青年整个人还激动的回不过神儿来。 哈哈哈哈,丞相大人刚才夸我啦! 哈哈哈哈哈! 果然,前辈们说的不错,丞相大人最欣赏他这种勤恳能干的下属。 因著目前所在营地距离都城还有些距离,安寧过来时,一日的阳光显然已然快要走到了尽头。 夕阳西下,为眼前破败的城墙上洒上些许余暉,鲜红的血液和赤红的夕阳相映成辉,別有一番壮丽。 正如眼前固执等在这里的大周帝王一般。眼前的周宣帝身高八尺有余,多年征战下身材愈发魁梧,一身杀伐之气隔著老远都能叫人战慄不已。 反观一侧的安寧,纵使裹著身上厚重的大氅也掩盖不住清瘦的身影。 在一眾侍卫重重护卫下,安寧这才一步步缓缓走上城门。 单刀赴会,抱歉了,在她的字典里就没这玩意儿,无论如何,小命儿可只有一条,经不起丝毫折腾。若非对眼前之人的几分敬意,她连这门儿都不会跑一趟。 出乎意料,明明等了许久,然而见到人后,周宣帝却並未说些什么,只上下將人打量了一番: “楚子安是吧!” “可惜了,若早知道这一切,朕必会第一时间,不惜一切杀了你!” 第189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7 深深看了一眼面前月白身影,这位於战场之上打下赫赫声威的周宣帝最终还是选择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哪怕持刀的手臂此刻已经鲜血淋漓,面前之人出刀的速度依旧没有慢上哪怕一瞬。 霎时间,城墙之上血光四溅。 或许在这位眼中,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够,亦没有人有这个资格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伴隨著骤然倒地的甲冑声,城墙之上不断有殷红的鲜血流下。 “大人……” 生怕自家大人感到不適,紧跟在身后的侍卫忙不叠递上早前备好,熏了不少药材的帕子。 安寧摇头,这点刺激,她还不至於受不住。 说实话,因著常年呆在后方,她本人並未看过这位战场之上是何等英姿。即便原身,最后的记忆亦是在城中无尽肆虐的大周铁骑,以及生命最后漫天燃烧的火光。 但结合当初的形势来看,安寧基本上可以初步肯定,不出意外,在原身那一世,最后贏家应是眼前这位无疑。 不得不说,王权霸道,於乱世確实是一大制胜之策。 只可惜了,这条路上,如原身这般数不清的鲜血实在太多了些。 眺望著不远处凌乱的街道,安寧心知,虽是开始,然这场乱世,已经到了將要即將结束的时候……… “还是老规矩,大军入城之后不得侵扰百姓,不允许有任何劫掠行径,违令者军法处置。” “淫辱妇孺者,就地格杀!” “是,丞相大人!” 建元九年,大周国破,从此彻底归附於齐国。 次年三月,梁景帝,前梁昭帝第三子,也就是萧祁兄长亲自派遣使者递上降书。 顾及骨血亲情,建元帝萧祁欣然允之,並当场为其加封“临安王”,享亲王双俸。 自此天下,五去其三。 只留南部卫,武两国抱团取暖,每日战战兢兢,时刻担忧著来自隔壁大齐的闸刀何时挥下。 尤其相邻的大卫,哪怕极力遏制民间“膜拜他国”的种种流言,依旧免不了百姓离心,尤其建元十二年,在一场偌大的水患过后,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更是宛若疯了一般涌入大齐。 “凭什么,凭什么同样的大水,隔壁人家的堤坝就能险险撑住,凭什么咱们就得没了亲人没了家!” “你们知道不,隔壁早在水患发生方才半月不到,白的米粮,香喷喷的肉乾就已经送到手边,可咱们呢!” “兄弟们,一墙之隔,凭什么,凭什么咱们命这般贱!” 是啊,都是人,凭什么呢! 听著隔壁种种好日子,这一刻,逃难路上,衣衫襤褸,早被饿的骨瘦如柴的眾人不由发自內心地羡慕了起来。 要是……要是当初,大齐能也过来他们这儿就好了,隔壁大梁早前不也是外人吗? 不也没见人家区別对待。 听说隔壁丞相楚大人最是仁慈非常,大齐军队所行之处,从不曾烧杀抢掠,也不为难他们这些百姓。 既然如此,他们还怕个什么? 人群中,几个同样身形苍白消瘦之人对视一眼,復又很快隱於人后。 娘嘞,这大卫日子也太他喵苦了。赶紧完成丞相大人的任务早早回去。 谁也未曾料到,在整个大卫上层集团还在胆战心惊地担忧隔壁齐军,不停砸钱升级装备之际,自个儿底下人先一步反了。 甚至还有些直接占领城门,要向隔壁齐军投效。 大卫国君:“……” 娘的,该死的大齐人,就会来这一套。 安寧,谢桁:谢谢夸奖,事实上,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命人將又一波刺客的尸首拖走,安寧这才重新躺回属於自个儿的大床上。 说实在的,又是刺客,又是美人计,这些人不烦,她都已经烦透了。 秋日將至,想来天马上就要凉了。 话说金秋九月,丹桂飘香,怎么不是给临国送温暖的上好日子呢? 翌日,朝堂之上,安寧上书的下一秒,所有人目光都亮了起来。 “丞相大人说的对,时机是时候成熟了!” “既然丞相大人开口,区区卫国必是我大齐囊中之物!” “娘的,可算是能再次出征了,在歇上两年我老魏手都痒痒了!” 早前要不是丞相大人说要修养生息,陛下亦是赞同此事,他早提刀拼上去了。 叶大將军重重点头。 身侧,已经得到昨夜消息的谢桁同样笑眯眯道: “各国百年前原为一家,卫国百姓同我们亦是流著相同的血液,如今这些同胞深处水深火热,我等安有不前去解救之理?” 安寧:“……” 眾人:“……” 很好,不愧是你(丞相大人)。 总之,一场朝会下来,有关出兵大卫之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 建元十二年秋,大齐正式举兵大卫,话说卫国虽不济,到底也是五大强国之一,何况还有隔壁武国的援助,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齐军这厢刚刚势如破竹地攻破两座城池,卫国都城,便传来了卫襄帝愿意归附的消息。 本来还想再努力挣扎一波的武国:“……” 总之,无论这些人何等不甘,建元十三年春,也就是安寧来到此世的第十六年,这场延续了百年的战乱时代终於彻底宣告结束。 第190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8 又是一年秋时,丞相府 宽敞的庭院內,已经升级为大管家之一的春兰正掐著腰,乌黑的翘眉重重向上扬起,嘴巴宛若炮仗一般一刻不停地数落著不远处几个刚来的手脚粗糙的小丫鬟们。 直把几个小丫头说的面红耳赤,发誓绝没有下回,春兰这才面色稍霽,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茶具,特意放缓脚步来到了小院外。 开满著紫藤的小院內,安寧一袭青袍,正懒洋洋地躺在特製的软椅上,享受著秋日里难得的温煦。 明明年过而立,眼前这人依旧俊雅如竹,只静静臥在一处,就有一眾別样的气韵,怪不得方才新来的几个丫头如此情態。 想到这里,春兰动作愈发小心了许多,直到行至跟前,见自家主子並未睡下,这才搁下东西,特意放缓声音道: “大人,您这月里已经又“病”了好些日子,陛下已经派人来问过好些回了……说是您这病要是再不好,下次就得派几位大人亲自过来!” “还有谢大人……” “说是您要再不回去,他这身子可就真撑不住了!” 一想到届时两位丞相同时撂担子,饶是春兰,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就知道…… 从自家管家手中接过清茶,安寧这才缓缓从软榻上起身,不自觉伸了个懒腰: “这些人,总要早该习惯才是!” “大人?” “无事!” 迎上对方微诧的神情,安寧轻轻摇头后却没再说什么。 大街上,四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距离武国递上降书,也就是大一统已经过去三年之久,有赖早前適行成熟的制度,这些年除去各国一些不死心的各大世家外,倒是並未有过太过的骚乱。 日子一旦好过了,安寧这人懒骨头就忍不住悄咪咪地再次冒了出来,尤其在几位得力属下还算能干时。 饶是建元帝一连几日的催促,还有谢某人每隔一日的拜访,安寧再次站在朝堂上已经是两日之后。 依旧一袭緋色官袍,一派君子如玉。 不同於时下男子三十蓄鬚,以表成熟,安寧今岁已然三十有三,仍未有丝毫折腾鬍鬚的打算,然而直至现在,满朝之上,却並未有人提出异议,更无一人轻鄙。 甚至有此前例在,还莫名成了大齐上到贵族,下至平民新一任风向所在。 就连时下女子,也更为欣赏这般,甚至於那些选择蓄鬚之人,还莫名有些嫌弃。 “子安病地这般久,今日能过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安寧这厢刚一踏入前殿,谢桁极尽幽幽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对上某人明显黑了一圈儿的眼眶,安寧眉色不动,笑的好看极了: “有劳谢大人辛苦,没法子,谁让再下身子委实有些不济。” 目光在对方明显唇红齿白,面色红润的脸上转了一圈,谢大丞相只剩下呵呵。 只想到最近这人的动作,谢桁不知想到目光微敛:“纵使四时风光再好,一人独行,总归有所不足不是吗?” “若能得一知己好友同行,总归往后不那么无趣……” 嘖,真不愧是老狐狸啊! 安寧这才抬眸看向这人:“好友知己,谢兄对自个儿倒是颇有些自信。” 就是不知陛下这时候作何感想了。 抬头瞅了眼上首同样眼下带著微微青色的建元帝,安寧忍不住为对方默哀了一瞬。 自家丞相好不容易归来,刚想鬆口气的萧祁:“……” 话说自家两位小伙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事实上,萧祁不详的预感还真成真了。 岁末,接连接到两位心腹请辞的消息,建元帝刚到口的佳酿险些噎到喉中。 “咳咳咳,等等,子固你刚才说什么?” 只当没瞧见对方忽然变化的脸色,谢桁依旧笑眯眯道:“陛下放心,如今四海昇平,各种人才辈出,纵使少了微臣二人,我大齐亦能平稳安泰。” “在微臣二人离开之前,必然会將手下事务处理完毕。” 他要说的是这个吗! 將手下奏章重重放在案上,自一统之后,已经许久没生过气的萧祁这会儿险些气乐了: “子固,你我自幼相识,相伴数十之载,难道朕在你眼中,就是这般过河拆桥,无信无义之辈?” “子安如此,你亦是如此!” 说实话,这会儿萧祁是真真切切有些伤感了。所谓帝王孤家寡人,难道朕亦是逃不过如此诸般。 想到近日来明爭暗斗的几位皇子,饶是眼前的帝王神色不觉有一瞬颓色。 见好友如此,谢桁目光微软了一瞬,如往常一般隨意坐於身侧,须臾方才缓缓开口: “陛下,事实上,臣並无疑陛下之心,子安亦是。”起码目前没有。 “只臣与子安的性子,陛下亦是知晓。早前无奈之际也就罢了,如今国泰民安,自然也到身退之时。” 想到这两人这十几年来一成不变的行事作风,还有数不清的病假,萧祁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不过这两人某种程度上还真像…… 等等,这两人…… 这两人…… 细细將眼前之人打量一番,一瞬间,宛若醍醐灌顶一般,萧祁骤然想到了这些年的种种。 子固待那人十几年如一日的体贴细致,还有偶尔三人商討事务时,眼前这人的目光总是下意识放到对方身上。 还有当日问及婚事,来人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为他所倾慕之人,必有他所为之驻足的才智。 当时他只以为如子固这般绝顶聪明之人,自是眼光高了些,然而如今想想,这人明显意有所指。 仔细想想,这十几年来,眼前之人並非无跡可寻,甚至不曾太过掩饰。 只因著二人皆为男子,这才教他下意识忽视了去。 不过楚卿,那样一个人,仿若天下灵慧聚於一身,便是他偶尔目光都忍不住落到对方身上,难以移开,子固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就是…… 顾不得即將失去两位心腹的痛楚,萧祁难得伸出脑袋,有些好奇道: “咳咳,子固你心意如此,不知楚卿他……” 谢桁:“……” *** 同一时间,丞相府 “话说宿主,我觉得当今挺不错的呀,对你又足够信任,也没有太多帝王的猜忌之心,这般下去,再过上十来年,你俩说不得还能成就一双青史留名的佳话呢?” “何必呢?” 虽然丞相是累了些,每天早朝也不大友好,但这时候撂担子是不是…… 轻抚著手中长琴,安寧头也不抬: “是啊,他目前是对我足够信任。” “但统子,你知道世间感情,尤其是君臣之情最好是如何维繫吗?” “啊?如何?”统子一脸疑惑。 回答 它的是自家宿主愈发悠扬的琴声,一曲闭,安寧这才缓缓开口: “是在最恰到好处的时间结束一切。” “何况外敌结束后,有些內患纵使眼前没有,也终是会要有的……” 想到如今朝野之上,已经逐渐开始的勾心斗角,权利征伐,安寧不由摇头。 一日几日也就算了,未来大半辈子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可算了吧! 反正她要做的,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第191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19 建元十四年,在安寧再三请辞之下,建元帝见其意已决,实在挽留不得,暗嘆其至纯秉性的同时,方才无奈点头。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朕之楚相心繫万民,不惜舍下手中高官厚禄亦要游歷四方,代朕了百姓之疾苦,固江山与社稷…” 总之,翌日朝堂之上,龙椅上这位亲自下笔,洋洋洒洒书写了一大段,其大意就是,朕的丞相大人並非想要撂担子跑路,而是想要代朕游歷四方,探访民事民情。 末了不仅没去了安寧的丞相之位,只在朝中新设一副相之位代替,还特地给安寧加封了一波正一品太傅之衔,外加各种赏赐。 甚至还当著眾朝臣的面儿金口玉言,凡我大齐子民,日后见太傅便如见朕! 若非早前安寧特意拒绝了对楚家的封赏,加之相处多年,萧祁多少能晓得自家丞相对那些人的微妙態度,否则这会儿怕是连楚家门口的石狮子都得给封赏一波。 瞧著手中象徵著帝王信物的双龙佩,饶是统子,都不由感慨: “嗐,这个皇帝旁的不说,出手还真挺大方的。” “嗯……確实大方不错!” 瞧了眼堆了满屋子的临別之仪,大多都是游歷途中能够用到的实物,並非面上光。 安寧同样点头。 虽说其中必有为名声之故,未免背负卸磨杀驴,逼走功臣之名,但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帝王,心下多少还是情份居多一些。 君臣之间,所谓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莫不如此。 当然安寧心知,这其中,未尝没有他一直孤家寡人之故…… 虽是如此,饶是建元帝种种操作之下,安寧离开朝堂的消息还是在朝中,甚至民间迅速引起轩然大波。 丞相府,首先赶过来的就是如今的医部主官白芷白大人。 相比十年前面容青涩,处处透著忐忑不安的少女,眼前的白芷无疑成长了太多。 一袭石青色官袍,玉带环綬,多年高位之下,原本清秀的眉宇间不觉已经多了些许不怒自生的威严气度。 得到消息,连衣裳都没来得急换,原本还在研究处视察的白芷便已经匆匆赶来,连手上的实验都且顾不得,一路气喘吁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人您当真要走?”见眼前之人只含笑点头,没有否认,白芷不觉紧紧咬了咬唇,半晌,方才犹豫著开口: “大人您……您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身份之故?” 最后这一句话几乎是几不可闻。 “果然,你很早就发现了吧!” 听到这里,安寧面色並未有太多变化,只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坐的手势。 这几年她虽依旧是男子装扮,但面容之上並未刻意去做太多掩饰。年至三旬,男子在面容特徵上同女子终究有些许差异。 白芷这两年医术愈发精进,前几年甚至还无师自通的研究起了外科,对人体骨骼,以及各种构造並不陌生。 能瞧出来並不意外。 只稀奇的是,明明眼前破绽並非没有,然满朝上下所有人都好似都未曾发觉一般。就连时常接触的萧祁,都未曾有太多怀疑。 莫不是他行为举止过於完美之故? 素手將温好的牛乳茶推至来人手边,见她仍是眉心紧皱,安寧不觉摇头失笑: “你知道的,如今地步,身份於我而言,影响许是会有些,却也总不会太过。” 现如今朝堂之上,包括军队之中,其实並不乏女子身影。 早前的大齐新朝初立,地广人稀不说,外有强敌虎视眈眈,想要短时间內快速发展,取得能够同隔壁大周抗衡的力量,必要尝试去调动手边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 人力,亦是如此。 这时候性別,往往並没有那般重要。 加上安寧的操作,如今女子参军包括成群结队外出来到工坊工作,甚至经商买卖,包括后来的入朝都已经不再罕见。 甚至一些家中子弟不成器,为防日后家业衰微,也有那等不迂腐之人,甚至官员选择將筹码压入女儿身上…… 直至今日,因著如今经济体制的改变,外加各种工具的涌现,女子所能创造的社会价值,经济利益愈发不可或缺。 已经尝到了足够多的好处,这些政策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有过太多变化。当然其中不乏如白芷这般已经入朝的女子的努力。 所以,如今说句不好听的,她就算此刻当真暴露身份,於自己顶多麻烦了一些,真要说损失,大可不必! 为这个辞官更是无稽之谈。 看著眼前人眉间一如往日轻鬆自在,不带半分勉强之意,白芷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是啊,她刚才在想什么?眼前这人可是楚相啊,以一己之力將原本荒凉的楚地发展至此,让如今数以万计百姓吃饱穿暖,同样也是民间备受爱戴的“真神仙”。 不说旁的,现如今但凡有哪个傻子敢在酒馆小道上说上一句不好,別说第二日了,当场怕是都能被围观的眾人打成猪脑袋。 不出三日,全家老小,包括屋外的石狮子都能被问候上无数遍。 这样的人,又岂会因著这个…… 想到这里,白芷眉宇间的急促方才落下几分,露出內里爽朗明快的笑顏来。 並没有问她缘何要走,一口將手中的热茶闷下,眼前的青袍女子重重將手中茶盏举起,含笑道:“大人多年操劳,如今海晏河清,能放下这些负累出去走走,游览一番大人治下的大好河山自是再好不过。” “下官白芷在此祝愿大人一路顺风!” 迎著对方明媚的笑脸,安寧同样执起手中茶盏,眉眼带笑道: “楚某也在此祝白大人步步高升!” 步步高升,高升,真是好啊! 一直到回到衙门,不同於早前的慌张,白芷这会儿面上还带著些许笑意。倒是一旁的下属见此一连颇有些疑惑不解: “大人,这丞相大人真要走了,大人您这是为何?” 难道不该担忧吗?下属著实想不通。 要知道如今朝堂上虽有她们这样的女子为官,到底並非大势。朝中此刻更不是没有那起子口口声声之乎者也的迂腐守旧之辈。 如丞相大人这般能够公平对待女子,甚至给她们发展机会的,实在少之又少…… 因而知晓楚大人离去,除去外头那些唉声嘆气的百姓们,以及朝中一眾追隨者外,如她们这般的女官们才是最为恐惧的。 大人之前不也如此吗?要不然也不会得到消息二话不说,便疯了一般往外跑。 但如今…… 大人难道就不担忧吗?杨婉不觉咬了咬唇。 看著眼前写满忐忑不安的下属,白芷目光不觉恍惚了一瞬,却在须臾间化作笑意: “阿婉,无论丞相大人也好,旁人也罢,没有人必须为旁人,或者某个群体的一生负责……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何况十几年来,大人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接下来权利也好,自由也罢。想要什么就要我们自己去爭,去抢,去夺!甚至廝杀!而非妄想永远去依靠一人之力,將咱们这些人永永远远纳入羽翼,一辈子为这些人保驾护航。那样的权利,有什么意思!” 早前不是已经有无数史书表明,以一人之力得来的一切,终究会因那人的离去彻底消失,权利,只有切实握在自己手中…… 迎著下属怔然的神情,白芷目光微垂。 何况大人为她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想到那人身上一直迟迟未曾换下的装束。 迎著窗外火红的夕阳,白芷不觉紧紧攥起了拳头。 她的未来,必然会如大人方才所言,带著她手下的医部步步高升…… *** 建元十五年秋 午时未至,京郊最大的码头周围,便已经聚了不止一波的人群,身后追隨而来的队伍足足延绵数十余里。其间还夹杂著一眾身披甲冑的青衣侍卫。 数日的秋雨过后,这一日,难得晴空万里无云。建元帝携一眾文武大臣亲自站在码头上,眾人前方则是一方 足有数人之高,装潢古朴精致的大型船舫。 该船舫乃是去岁由工部尚书徐大人亲自督建,无论舒適性还是速度俱是佼佼之列。 生怕自家丞相大人受苦,徐大人可谓绞尽脑汁,加之建元帝授意,別看船只不算大,內里配置当真可谓无一不精。 势必要力保他家丞相大人在外头,也能如家中般,处处妥帖。 饶是如此,分別这日,以徐大人为首的一眾大臣们此刻亦是眼泪汪汪。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眾人早已经习惯了遵从丞相大人的命令。而早前的无数事实证明,丞相大人决策確实少有出错之时。饶是有那起子野心深重,妄想取而代之的。此刻见眼前之人,一袭青衣佇立在江边,面冠如玉,宽大的袖口隨著港口的晨风猎猎作响。 心下亦不觉多了些许嘆惋。 只道古书中天地钟灵之人杰,莫过於此。 秋风萧瑟,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第一声啜泣,隨后像是骤然开启的开关,江岸两侧,偌大的忸哭声几乎与涛声平齐。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安寧抬起袖口,乾脆利落的饮下最后一杯饯別酒,两岸两侧不断传来的啜泣声亦没有丝毫减弱的架势。 民心向背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昭示。 人群之中,一眾初入官场的官员们无不无比憧憬地看著这一幕。此刻,更是对这位丞相大人敬佩心达到顶峰的同时。 无论日后如何,起码这一刻,这些新入职的莘莘学子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一位如楚相这般为世人敬仰,名留史册的好官员。 徐徐清风不断拂过脸颊,纵使再多的惜別,安寧此刻也到了真正离开的时候。 向著眼前所有人郑重一礼过后,踏上船舫的那一刻,两岸海啸般的哭唤声再一次如擂鼓般响起。 回声亦久久不曾歇去。 亲眼看著这一幕,饶是安寧这般自詡冷心之人,这一刻,亦不由添了几分触动。 哪怕心知这些人的嚎哭,除去敬慕与不舍外,更多的是恐怕是恐惧,害怕她离去后,早前的政策也好,旁的也罢,自己如今的“美好”生活如晨起的朝露般,一触即散…… 这一刻,安寧总算明白,为何青史之上,那么些文人惯爱汲汲於名。不得不说,这种受人仰慕的状態確实叫人心情舒畅。 秋日的江上,尚且带著些许凉意。 安寧兀自感慨之际,身侧一件尚还带著体温的月白色氅衣便已经被人轻柔的搭在肩侧。並肩站在甲板之上,须臾只听来人很快轻笑道: “近日谢某刚得了一方残谱,可惜这会儿实在力有不逮,不知子安可否愿意解惑!” 同一时间,皇城內。 方才將案上不止一摞的奏摺陆续批完,萧祁便从宫人口中得知,原本今日该是病臥在床的谢丞相此刻同样没了影子。府邸空荡荡一片,房间內只余同样简洁明了的辞呈一封。 “这个子固啊!” 短暂的失落过后,建元帝面上却並未有太多意外之色,只怔怔的站在高楼上,似乎从这里,依稀还能看到那两位离去友人的身影。 书房內,四处可见三人早前议事说笑的身影。 一直到身侧內侍战战兢兢的开口提醒: “外头风大,陛下切莫著了寒气才是!” 话音落,见自家主子迟迟未曾动弹,小內侍还以为对方因著过於伤身,未曾听得。生怕自家主子身子出事,小侍刚想犹豫著要不要去唤庞总管。 却见高台之上,这位身著明黄色九龙服的陛下突然轻嘆一声: “是啊,这京城的天,確实寒凉了太多!” 敏锐地从中听出了其他含义,小內侍此刻头都不敢抬,一直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陛下,三殿下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而隨著门外脚步声逐渐靠近,魏內侍陡然发觉,眼前的帝王几乎瞬间又变成了往日威严莫测的模样。 方才的悵惘之色再看不见分毫…… 第192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20 冬日赏雪,夏日閒棋。 白雪皑皑的山峦,吴儂软语的江南水色,士林风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江北平原,古色古香的城街小镇…… 不得不说,古代的空气品质就是不错。 轮迴几世,这还是第一次安寧作为古代人自由瀟洒地到处浪。 除去同游的谢某人实在“身娇体弱”,日常比她还要懒上几分,引得安寧不知白眼翻了几回,还有因著名声过盛,偶尔引起的小麻烦,安寧自觉这趟旅程还算颇为愉悦。 总之,这些年天南地北各处浪之下,等安寧再次踏入京都已经是十多年后。 收到楚大夫人杨氏病危的消息时,安寧这会儿正在扬州一处会馆之上赏玩一株开七色的奇株海棠。 天下一统之后,许多技术也不再隱秘,由安寧带领农部一眾人改良的嫁接之术,更是广受民间“手艺人”的热衷,期间亦有不少高手…… 就在前几日,两人还陆续收到萧祁的来信,通篇即是手上事务良多,渴盼有良才相助,其中暗示意味溢於言表。 嗯……只当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好友求助,安寧自是乐意成全。 反正她俩这一路,见的什么不多,人才却是不少…… 芳菲四月,气候最是温和舒適的时候,耳边不时传来文人墨客的溢美之句,伴隨著吴儂软语的江南小调…… 楚大夫人,素手从侍女手中接过信笺,须臾安寧这才勉强从记忆中勾勒出一个略显模糊的人影来。 楚家啊! 好像確实也该回去一趟了。 有赖如今的船只技术,一路顺流而下,不过半月不到,安寧一行便重新踏入故土。 十年过去,京都街头倒是愈发热闹了许多,四处可见各色小吃杂耍。倒是眼前的楚府,除去门前愈发被擦拭的鋥亮的石狮子,同十年前並无太大区別。 知晓太傅大人即將归来,一连数日,楚府一眾下人面上都藏著遮掩不住的喜气,哪怕府上主母病重都压抑不下分毫。 楚二弟,楚三弟一家更是早在数日前,便早早派人在码头等候。手上最上等的首饰料子更是不要钱的往身上堆积,饶是一身素色,此刻亦是显出几分华贵来。 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等在门口。 定定地在楚三弟以及两个姐姐眼中藏不住的喜色中瞧了一眼,安寧很快便移开目光…… 出乎所有人预料,原以为半月时间,一个病重之人怕是撑不了,谁曾想,就在安寧到来之际,杨氏痩削地几乎藏不下皮肉的脸上,白的发间,一双灰暗的眼睛依旧牢牢锁住了来人。 “母亲!” 轻唤过一声后,安寧兀自停在了距离对方床边不下三尺的距离,並没有再往前一步,只百无聊赖地环视著周遭的陈设。 八宝琉璃瓶,金丝楠木屏风,足足数尺之高通体白玉的佛像……… 林林总总,不可谓极尽奢华。 作为楚家主母,安寧这个丞相的生身母亲,哪怕眾所周知两人闹翻了的情况下,这些年杨氏明面上的待遇並没有落下什么。 当然,也只是明面上罢了。 此刻正院內,一眾隨侍之人亦是两眼訥訥,直到安寧的到来方才有了些许神采。 “大……大哥,要不弟妹先把人带下去,母亲这些年一直念著大哥你……” 將手中明显没餵过几下的白玉汤匙搁在一旁,一旁的楚三夫人周氏忙满脸堆笑,上前殷勤道。 见来人点头,周氏面上笑意更浓,只目光在眼前之人依旧清明,明显未曾伤怀的眼中凝了一瞬。等再看向床榻半死不活的婆婆时,眼中愈发添了几分不自觉的嫌恶。 亲生儿子都拢不住的废物! 早就听府上那些个老人说,早前这位大人最是孝顺不过,也不晓得婆母这人做了什么荒唐事,能教大人这般皎月明玉般的人物决绝至此。 想到这些年府上的情景,周氏心下愈发嫌恶了几分,但凡这人没有这般愚蠢,夫君同大哥的感情也不会如此淡薄……… 一直到內室所有人都退下,安寧这才抬眸,细细地打量著眼前之人: “母亲,不用装了,若女儿我没有猜错,您这会儿当是能说话的吧!” 不大的房间內,良久方才传来些许嘶哑的声音: “果然……你都知道了,王大夫……” “我……咳咳,居然都没有发现……” 猩红的双目死死看著眼前之人,一直到现在,杨氏实在想不通,明明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这人何时学了这般高明的医术她竟不知。 不过想到这些年这人的手段。 也是了,没有能耐又怎会有如今的楚大丞相。 呵呵,丞相啊,楚大丞相,到底是她小瞧了这人。 “是啊,若非女儿我私下同大夫学了几招,又怎会知晓,原来这府上,最想要女儿我性命的,竟是母亲您呢?” “咳咳,你……你胡说……那药,本不致命!” 是啊!安寧心下微讽,並不致命,只会教人日復一日的虚弱下去,精力不济,一直到三弟成年,可以接手家业,原身就可以顺便永永远远缠绵病榻,为弟弟腾下位置? 真真算得利落明白。 原身小姑娘从出生到死去,这一生的价值,就这么被榨地乾乾净净。 想到她初来这具身体之际,几乎夜夜难以入睡,明明四月天儿,正是暖和的时候,一双手脚却依旧冰凉的嚇人。 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却连个初潮都没有。 若非她几世攒下的医术,怕是就她这具身体,连活过三十都难。 不过上一世,这具身体,原也没活过三十不是吗? “不致命……” 安寧不觉有些好笑:“难道母亲觉得,没立时要了我这条小命,竟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了不成?” 床榻上,杨氏许久没有说话。 “咳咳咳………再是如何,你这条命也是我亲自给的,是我在战乱之中,九死一生將你生下!” 对此,安寧连想反驳的欲望都无。 只觉无趣至极,原来不论隔了多少年,无论古代现代,这世上永远不乏这样的人。 反倒是杨氏,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人。 时光对这人仿佛格外厚待,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熟悉的眉眼间依旧温雅从容。 杨氏的目光登时好似被刺了一下: 时间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身后是穷追不捨的追兵,入眼望去到处都是火光,身侧护卫们一个个死在身前。 不大的破庙內,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而她,怀著身上八个多月的身孕,每日心惊胆战,生怕被这些人当作累赘一般拋下。 就是这样,眼前这逆女也未曾放过她。 很长一段时间杨氏都在想。 为什么会是女儿呢,自怀孕,甚至出生后,仿佛所有的厄运都分置而来…… 自此之后,她的生活仿佛全然坠入谷底,而偏偏眼前这人,却偏愈发风生水起。 备受看中的楚家继承人,君子如玉,端方温雅的大公子,婆母珍之爱之的珍宝,夫君倚重,下人敬重,所有风光都是这人的。 而她和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却要在这楚府黑暗的角落里发霉发烂…… 明明她的儿子,才是楚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过的连个透明人都不如。 她没有错,她只是想一切回归原位罢了,她有什么错…… 她没有错。 听出对方口中的呢喃,安寧只轻笑了笑,便没有再开口。 十几年前,祖母去世那会儿,许是看出了什么,也曾拉著她的手,细细叮嘱。 只道你母亲她以前並不是这样的。只世道如此,她也曾是个宽容温厚的妇人,甚至当初乱兵来袭之际,亦是眼前这个杨氏,率先送走了年弱的婆母和两个女儿,而自己顶著六七个月大的肚子,硬生生带人从另一条路,带走了身后一眾流匪…… 这天下,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所以,原身这位祖母才会对江氏一房如此厌恶,才会在府中主母消失几年,清白不明的情况下死死保住对方的主母之位,对前头两个女儿诸般宽容善待。 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消瘦到明显有些刻薄的容顏,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温厚大方。 或许眼前这人曾经也是个慈爱的母亲,受所有人爱戴的宽厚夫人。 可是……… 那又如何呢? 她的苦难,並非原身所给予。 而这份慈爱,亦不曾降临在原身身上,更不曾在她身上彰显分毫,那么再是温厚慈爱又如何?试问同她又有半毛钱关係吗? 明明可以恨的人这般多,可眼前这人却偏偏把最毒的怨恨,最尖锐的毒刺,刺向最爱自己,也最包容自己的女儿…… 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一直到眼前这人彻底闭上眼睛,迎著楚爹以及楚家一眾人复杂又殷切的目光,安寧离开的脚步依旧未曾停留半分。 只留以楚爹为首的一眾楚家人或是不甘,或是悔恨,却只能看著眼前天青色的背影,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府外,一辆石青色的马车正等在石道旁。 *** “丞相大人回来了!” “大人回京了!” “也不知大人此番归来………” 饶是安寧此行並不高调,在人回来的第二日,消息还是飞一般的传入各地士族名门,大街小巷。 京城內各大酒肆饭馆,几乎一夕之间便热闹了起来,不时有身著青衫的学子高谈阔论。 京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大人这次回来是否离开,尤其会对目前的局势產生什么变化。 尤其这些年几乎快要斗出乌鸡眼的一眾皇子们。 纵使丞相大人离朝迄今十余年,然而在座所有人,没有人会怀疑这位的分量。 不说这些年陛下时不时惦念,就说如今各部长官,其中大多数受过其恩泽,为其所提拔。 更是被万千士子视为指路明灯,我辈楷模。 於乱世中挺身而出,一身才华安邦定国,事了后拂衣而去,无愧真名士也。 何况眼前这位,还掌握一个所有人最为渴求的民心二字。 这样一个人,眾皇子丝毫不怀疑,不说为其青眼,只要能被其肯定上一句,一句浅浅的夸讚便能少走一半多的弯路。 这厢安寧刚阔別年近半百,明显愈发嘮叨,一顿午茶喝了整个下午,临走前还一度拉著人不愿叫人离开的建元帝。后脚递上来的拜帖险些將府上春兰等人给埋了。 至於楚家? 抱歉了,那是啥,他们可不晓得。 在京城混的,试问哪个没个眼力见儿,只看这些年大人备受圣恩,却未曾给楚家其他人求个一官半职。连生身母亲的誥命都未曾求过…… 谁还不晓得这位的意思。 什么,不孝? 真有那不长眼的得巴一句,下一秒立马被周围人喷了回去。 怎么,敢说大人坏话,真是大人这些年让某些蠢货吃的太饱了。 丞相大人如此风光霽月之人,怎么可能有错,必然是那楚家人不慈,伤害了我们丞相大人一颗纯洁的心灵。 围观群眾明亮的眼神下,有心人甚至还挖出了当年楚家当家人偏爱侧室次子,处处打压有为长子,还有楚大夫人偏心幼子,坑害长子妄图夺位的“证据”。 此等消息一出,京城不知不少闺秀,还有一眾士子们登时心都要碎了。 只能说古往今来,美强惨吸粉那都是核武级別。 试问身为嫡长子,却不得父母宠爱,明明一身才华,却连在家里都备受压迫,不得施展,周遭儘是淒风骤雨。 就这么一个艰苦的环境,大人不但没有愤世嫉俗,竟还能如此优秀。 呜呜呜……不愧是她(他)敬佩的丞相大人。 基於此,甚至还有不少人脑补了更多。 大人如玉姿容,风姿夺目,缘何迟迟独身一人,必然是幼时打击太过,对家庭失去了念想。 可恶的楚家人,真是该死啊!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好似无论安寧这具身体做了什么,世人都能为此寻到千百种万分合理的理由…… 流言之下,无疑最受影响的便是楚家,作为名人家族,受到的审视本就更多,何况还被扒出对丞相大人种种不好。 这也是这些年来,明明安寧身居高位,楚家能沾上的光却並不多。更多时候,被骂的成分还要更多一些。 唯一的一点不好,每每听到民间传唱的又关於她的戏曲故事,或者人物小说,迎著身侧谢狐狸似笑非笑的目光,安寧只觉尷尬到脚趾扣地。 夭寿哦,无论她还是原主,真没有被狼爹狠妈大冬天被罚跪门外,吃个点心都要小心翼翼,艰难求生好吗? 总之,热孝结束的第二日,就在一眾皇子美美做梦,所有人还在一窝蜂奔向丞相府投递拜帖之际。安寧一行已经再次悄咪咪坐上了南下的大船。 躺在舒適的船舱內,安寧舒服地嘆了口气。 重新上班,开什么玩笑? 当她不晓得,在两人不在的这几年,萧祁这货已经暗戳戳把早朝时间提早了数个时辰吗? 至於翌日建元帝脸色莫名青黑了两个度,一眾皇子大臣们莫名躺枪,这跟美美在外游玩的两人有啥关係吗? 第193章 古代炮灰「嫡长子」后世番外+完结 公元2030年,京都某大学內 仲夏时分,正是一年內最为炎热的时节,教室內,一位衣著素雅,鬢角带著些许微白的老教授正在讲台上徐徐讲著什么。 位於讲台上方的投影仪上,此刻正放映著一位青衣儒服的士人图。 精致的船坊上,只见画中人懒洋洋地倚在榻间,姿態閒散,素长的指节间,隱隱可见玉白的棋子,显然是在同友人对弈。 古画多以写意为著,寥寥几笔间便可观画中之人绝无仅有的自在风韵,亦可见执画之人用心之切,功力之深。 宽敞的课室內,堂上老教授隱约带著少许激动的声音传来: “楚子安,字长卿,大齐歷史上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数学家,农学家,生物学家,物理学家……… 楚子安,原大梁齐州人,系齐州一商户所出,后以一己之力辅佐建元帝一统天下,因居丞相之位,时称楚相。亦是大齐史,包括华夏古今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必这位大家已经非常熟悉了吧,俱迄今存留的各方歷史资料记载,这位楚相的人生可分为三大部分,分別为艰难困苦的幼年时期,崢嶸初显的青年时期…… “初任晋王府长史,年仅十五,初至第一年便设梯田,兴修水利,改良稻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堂上老师还在徐徐念著种种成就,下头已经有学子们不自觉一字不漏地念叨了出来 熟悉到甚至连手中的课本都不再需要。 熟悉,嗐!这可不熟悉嘛? 台下,不少学生忍不住呵呵一声,相信他吧,任何一个以绝对强势之姿,霸道地占据了她们小,初,高,甚至大学几乎所有课本教材上的人,试问有哪个能不熟呢? 尤其这些年来,可谓下到小学的语文课本,上到初高中歷史,数学,生物,物理……可谓门门都要考试,门门都有这位。 甚至连仅存下的那些文章,都几乎得一个字不落,章章背诵,句句理解。 好在这位丞相大人有个好处,做事讲究言简意賅,不爱写什么长篇又拗口的文言文。要不然,想想自个儿苦逼的高中生涯! 讲台下,一眾学子不由落下宽麵条泪。 “老师您可放心吧,旁人还能不熟,但这位,俺这儿光是高中那几年,论熟悉程度都快赶上俺家亲妈了!比亲爹都熟!” 许是这位东北大妹子,言语过於促狭,表情又过於搞怪,堂下不觉发出阵阵笑声。 然而笑到一半儿,眾人又骤然反应过来。唉?不对啊。论起被这位祖宗支配的恐惧,大家好像也都同是天涯沦落人来著…… 有一瞬间,教室內眾人甚至一度怀疑人生,这歷史子专业实在过於可怕了些! 一旁陪自家小伙伴蹭课的数学系美女笑而不语,呵呵,可怕,你们好歹学歷史的,试问再可怕,能有她们数学系恐怖吗? 想想就是辛酸,人家数百年前的老祖宗,隨手推演的各种公式一直到现在,还都能轻轻鬆鬆,熬禿她们这一眾数学狗子们。 嗐,也不知这位老祖爷爷……不,想到数年前那场令人惊掉下巴的发现,现在应该叫祖奶奶才对,人家这脑子究竟是咋长得。 思及此处,这位数学系的美女突然有些疑惑地举起了手,利落从身下座位上起身: “那个老师,诚然这位楚相確实非常厉害不错,但我有个问题一直非常疑惑……” “眾所周知,这位楚丞相原是女子,因家中嫡庶之爭这才迫不得已扮作男子。” “但学生有一点一直非常不理解,若是早前也就算了,但之后许多年,在这位以及许多人共同努力下朝堂中不是已经有女子为官,为何这时候不选择公开自己的身份?” “这样,不仅能迅速將朝堂上女子凝成一股绳合力对抗后期对女子参政的排挤,更能激励许多尚在迷茫中的女性!” 还有最重要的是,起码能够证明,哪怕在权利最为集中的古代,女子的智慧亦能熠熠生辉,不输任何人。 想到早前系里某些人言之凿凿的什么理科明显是男的更擅长一些。 长发美女不由嘴角微嗤,神色也明显带了些许不服,屁嘞,当她年级第一白来的。 “这位同学应该並不是歷史系的吧?” 台上这位老教授依旧温和,反倒是台下小姑娘脸色微微一变,眉目不觉带了锋锐: “请问教授,我的这个问题跟我是否是歷史系学生有关係吗?” “並没有。”老教授继续微笑:“这个问题非常好。但在这里,老师只想告诉你们,任何时候,歷史发展都绝非一蹴而就……” “请问这位同学觉得,造成中国古代女子地位低下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额………”不等来人回答,对方便道: “是政策?是当权者的態度?亦或是所谓民风民俗?人民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见小姑娘若有所思,郝教授这才继续开口:“事实上,这些都並不是。” “或许是有影响,但实际上以上都不会是古代千年来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 “纵观歷史之上,为何楚丞相所在的时期,女子地位能扶摇直上?哪怕史书上少有的女皇当政的时期亦无法与之比擬?”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生產力的需求,或者说我们当代人世俗意义上的现世价值,因为当时北地人稀,无论军队,或者急於发展的工厂都会需要更多的人手!” “所以女子才有了陆续走出家门,参军,参工,甚至参政的可能……” “一直到后来,之所以政策未止,则是因为各种工具的使用,手工业,工厂的发展,彼时女子可以创造的价值不断上升!” “当然这其中不乏因为,以楚丞相在当时士人眼中的权威,由他亲手定下的政策,起码在当时少有人敢於撤下,或者反对。” “但试问大家,一旦这位丞相大人身份公开,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是什么?或许以那位当时的声名和彼时地位,楚相本人不至於如何。但彼时其他在朝的女人呢?尤其在当时女子参政未成大势的情况下?” “一个智多近妖,仅凭一己之力站在顶峰,力压当代几乎所有男子的女人……” 堂上,女教授的声音不觉放轻了许多: “结果如何,大家可以多想一下,在第一任女皇出现后,后世当权者对女子当政的態度又是如何,是防范,亦或是欣赏?” “若是当时那位楚相恢復女子身份,彼时那些为了女子自由权利所做的一系列政策,又会不会被“某些人”故意曲解为大人作为女子的“私心所致”,而非为公,继而使这些政策权威性大幅度降低……” “届时,不问楚相声名是否会受到影响,但试问彼时那些还在朝中当政,明显势微的女子又要何去何从?” 迎著小姑娘怔然的目光,女教授继续微笑著开口: “同学们,纵观歷史长河,我们可以看出。很大程度上一个群体的定位如何,从来依靠的是其能够创造的价值和其必须性。 歷史无疑是个极为有趣的学科,细观其中,就从简单的寡妇再嫁来看。眾所周知战乱时期,寡妇再嫁是被允许,甚至是某种程度备受当政者推崇的。然试问这些在和平年代,尤其是那些发展不错,人力明显充裕的时代,对女子贞洁的態度又是如何?” “在场同学们只要想通这一点,很多问题的答案便可一目了然……” “不过对於对方的身份,其实还有一点!”合上手上书籍,郝教授不觉笑了:“诸多史书,尤其建元帝晚年无数手记中无不表明,咱们这位丞相大人虽能力卓绝,本人却是个极端惫懒,且討厌麻烦的性子。” “在不影响大局之下,这位大人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嘍!” 堂下,不由传出阵阵鬨笑声。 *** “啊秋!”还不晓得后世如何编排。 跟自家小伙伴儿一路天南地北瀟洒浪了几十年,安寧再回到空间已经是三十年后。 照旧打开手中的剧情书。 嗯……怎么说呢?空间內,安寧不觉支起了下巴,如她之前的猜测,前世原主这具身体依旧是熟悉的炮灰模式,这次还是在剧情书中开头就嘎的倒霉炮灰之一。 就连相关剧情,都只有寥寥几句。 她之前猜测的没有错,这个小世界的主角確实是她早前那位小下属白芷不错。 整个故事发生三年后,也就是齐州被灭,从此彻底併入大周之后。 一个医术高明,经受种种苦难自强不息的美貌医女,一个征战各方,却一个不慎被一眾亲儿子联合一眾外敌背刺,一不小心受到重创,流落在外的一方霸主。 家国爱情,还有后宫爭斗,外加种种爱恨纠葛,可谓剪不断,理还乱…… 只大体扫了一眼,安寧便不由感慨,还真是有趣的紧,真要细说起来,这精彩程度可以说n张纸都记载不来。 想到这辈子已经六十来岁,还在一心扑在官场上奋斗,每日斗志昂扬,男色向来过眼云烟,更別提什么爱恨纠葛的白大部长。 只能说这人的际遇,还真是有趣。 至於原身这个倒霉炮灰,上辈子两人之间的交集是在齐州城破的前一年。原身无疑从来是个聪明人,哪怕没有安寧的医术,发现这具身体不对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白芷,就是原身所挑选出来,能够为自己保守秘密的私人医生。在为其解决家中麻烦后。隨后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更是这人以好友的身份,日日上门为其调理身体。 可惜王大夫这药確实阴毒,原身只比她晚了两年,那会儿身体便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床上。 但饶是被亲生母亲接连背刺,被家族放弃,原身小姑娘依旧没有选择放弃自己…… 更不曾轻生,而是日復一日的咽著苦药,企图救治这具破败的身体。这辈子能站稳医部主官多年,白芷医术自是不错,但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两人一道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之际,那一年,周军突然攻城。 不同於安寧这一世,丞相大人多番严令,大齐军令如山,更是明令禁止,入城后不可骚扰百姓。然在周宣帝带领下,作为全国尚武,以军功论尊位的大周却並非如此。 一路烧杀抢掠之下,身为北地知名商户,原身所在的楚家更是首要目標。 乱世中无疑最是考验人心,眼看乱军肆虐下,为了求生,彼时身体不便的原身便成了整个家族中最大的累赘,头一个便被亲生母亲和两个弟弟所拋弃…… 最终更是连同年迈的祖母,一道身死在那场乱军之中。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即便弃城而逃,原身那一世楚家人也没有好下场,不仅备受流离之苦,后面更是因著原主。被当时已经入了后宫,掌握权力的白芷疯狂报復…… 就……安寧不觉扶额,虽然每一世都是炮灰不错,但炮灰到这种地步也是绝了。 然而下一秒,一旁的统子突然有些弱弱地开口:“那个宿主,接下来这个世界会非常危险,宿主一定,一定要做好准备哦!” “危险?” 打量著眼前某个磕磕巴巴的茶杯犬。 话说轮迴这么多世界以来,能被自家统子直言危险的………安寧神色不觉凝重了许多,眼中却闪过些许跃跃欲试。 在自家统子明显忐忑的目光下,安寧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启的按钮。 任务者666號,沈安寧 当前世界评分:五星 任务者愿望: 1、结束乱世,儘量减少杀戮(已完成) 2、希望世上同自己一般的女子悲剧能够少一些(已完成) 3:祖母安享晚年(已完成) 隱藏任务:拋去负累,自在瀟洒的过完这一生(已完成) 已获积分:100 当前剩余积分:578 下一个世界跳转中…… 第194章 修真世界极品炉鼎1 四散而下的长髮,青白的獠牙,不断喷涌血液的大口,咫尺间骤然放大的瞳孔…… 伴隨著木门吱呀的响动声,冰凉的阴风吹过,周遭不断传来咯咯的欢笑声…… 等等这是啥?甫一睁眼就受到莫大刺激的安寧下意识合上了双眼…… 不顾周遭不断漏风的茅草屋,浑身僵硬地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安寧这会儿愣是一动不敢动,任由满身鸡皮疙瘩肆意生长。 长长地吸了口气,平復心情后,安寧这才开始接收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晨曦时分,不大的村落里,不时传来些许鸡鸣声。门外,老周氏仍在日復一日的吊著嗓子骂骂咧咧!期间夹杂著几个儿媳妇唯唯诺诺的支应声。 一直到日出时分,这场吵嚷方才结束。 伴隨著吱呀的转动声,老旧的木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消瘦蜡黄的中年妇人的脸。 眼前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蓝色布袄,手中还拿著一个半大的玉米馒头,还有小半碗地瓜粥。小心翼翼地將馒头和著稀粥一併放在距离女儿一米开外的小破桌上,来人这才搓著手乾巴巴开口: “阿寧啊,娘……娘就把饭先搁这儿了、待会儿记得用上啊!” 说完看也不看蜷缩在床角的少女一眼,就急匆匆地往后退走。离开前还特意往身上狠狠拍了拍,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没滋没味的咀嚼著手里乾巴巴的馒头,安寧躺在床上,继续梳理著脑海中的记忆。 这具身子名叫陈安寧,今年不过七岁,原是这下溪村普普通通的小村姑一枚。 嗯……其实用普普通通並不准確,不算原身这极其特殊的体质,连带著安寧这一世,小姑娘已经整整活了四辈子了。 然而倒霉的是,每一世都不得好下场。 玄真大陆,这是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 第一世,原身小姑娘顺利拜师宗门,虽说以三灵根的天资,並不算出眾,只能做个卑微的外门弟子,到底也算改天换地,彻底脱离凡人之躯,成为高高在上的修真者。 然而出乎意料,明明是三灵根的天资,小姑娘修行速度却依旧是佼佼,甚至在功法一般的情况下不比那些內门天骄们慢上太多 二十岁不到,便已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一次宗门大比后,更是风头无两。甚至还因此格外入了一位宗门长老的眼,仅仅不过数月,便被这位长老破格收为弟子。 然而倒霉的是,就在好不容易修成金丹的第二晚,莫名其妙被一个身带面具的陌生人掳走,成了阶下囚不说。一夜之间,丹田空空,好不容易修来的法力也荡然无存…… 然而更可怕的是,最终连一身血肉都被丟去炼丹炉中,成了他人修行的绝佳养料。 第二世,在无尽痛苦中挣扎醒来,原身以为到了天堂,谁曾想再睁眼竟又再一次回到了七岁那年,也就是安寧来的这个时间。 不过这一世,吸取上辈子的经验,原身可以说对任何人包括师傅都抱有极强的戒心。不仅深諳“苟术”之道,在外门弟子间更是一直儘量不出风头,泯然眾人,明明早已经到了筑基的时候,却仍死死压制…… 一直到整个外门同她一批进门的弟子大部分筑基成功,方才开始准备进阶。 谨慎至此,原以为至此便能一世安寧,然而最终却还是重复了上辈子的老路。 再睁开眼又是第三世 接连两次经受无比痛苦的记忆,小姑娘甚至对宗门,对修真之人都有了阴影,因而第三世在玄清宗挑选弟子那一天,乾脆利落选择的装病,藉此躲开了挑选的时机。 自己则是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和功法,重新修行。甚至连家乡附近都不敢留,躲到一个偏远的小镇上。等閒连术法都少有使用。 为防万一,甚至连容貌都遮掩了一番。 隨后的日子,虽然辛苦了些,但比之村中的穷苦,还有前两世饱受折磨,连肉身都不保的惨烈,原身小姑娘还是挺满意的。 小镇的生活悠閒又平静。 然而就在原身以为至此万全无忧,可以美美享受生活,却不曾想到,就在小姑娘进阶金丹的第二日,歷史又又又再一次重演… 接连三次,次次如此,不等再一次轮迴,原身小姑娘整个人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啊这………艰难地吞咽著碗里的稀粥,不说切身经歷过的原身小姑娘。三世痛苦记忆的折磨下,就连安寧这个被动接收记忆之人,都有一瞬间的元神不稳。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早在之前,某只统子频繁支支吾吾的原因为何了。 “那……那个宿主,你还好吧?” 见自家宿主久久不曾吱声,识海內,已经快蜷缩成一坨,生怕被自家宿主暴打上一顿的茶杯犬这才怂巴巴地探出一只狗头来: 轻睨了某只狗子一眼,安寧继续沉默不语,不过那小眼神儿明明白白的写著:“那您以为呢?” 额,呵呵…统子復又弱弱地缩了回去。 “嗐,这任务来都来了,也不是咱们能控制地不是?” “不过宿主您这要怎么办啊?” 话说基本上能走的路,原身都已经验证过了,可以说基本无论哪条都是绝对死路。 偏偏凶手是谁都还不晓得? 这敌在暗,我在明的。 对方明显还要更厉害些,啊这…… 这才短短半日不到,眼看统子原本都没有几根毛的脑袋都险些要被挠禿了。 “那个宿主,再过几日就是那个玄清宗收徒之日,要不咱们到时候跑远点儿,或者说再换个厉害一点儿宗门试试?”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无奈的嘆气声。 算了吧,阿统…… 统子:“???” 不是……宿主这啥意思,看不起它统子的智慧不是? 第195章 修真世界极品炉鼎2 转眼几日过去,在原身亲娘萧氏日復一日送餐之下,安寧也很快適应了这具身体。 当然这其中,並不包括夜里不时出现在跟前的一眾阿飘们姐姐们。 “那……那个,其实宿主你忘了吗,咱们商城里其实是有驱鬼符卖的,只要十五积分宿主哦,还有您上次用的护身玉符其实也管用的。”这些鬼怪,还挺渗人的…… 许是自觉良心过不去,这几日某只统子可是贴心多了,不仅自发关怀起自家倒霉蛋儿宿主,还自告奋勇想去周围打探消息。 只可惜,话刚出口,就被安寧抬手制止了,甚至还勒令统子不能乱出门儿晃悠。 不仅如此,这么长时间,別说道具了,就连空间,都没见自家宿主再用过。每日只可怜巴巴地啃著便宜娘亲萧氏送来的硬饼子,晚上还要巴巴地缩在墙角。 动輒睁开眼就是一眾女鬼姐姐们…… 想到上辈子自家宿主,天南地北四处浪不说,各种珍品隨时享受的瀟洒劲儿,饶是统子,此刻都险些受不了这可怕的落差。 “唉,这鬼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到头啊” 瞥了某只狗子一眼,靠在破旧的小床上,安寧只格外幽幽地吐了口浊气: “放心吧,用不了几日,很快了!” 统子:“……” 却如安寧所料,这种倒霉日子终究並没持续多久。 翌日,看著眼前难得的香喷喷热乎乎的白面馒头,还有明显现燉的红烧肉,直视著眼前萧氏强忍著不断吞咽口水的表情。 安寧不觉抿了抿唇,巴掌大小的小脸上瞬间闪过些许不安,看著眼前明显大不相同的饭菜,连手都不晓得怎么放。 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阿娘……” 许是长久不与交流的原因,安寧此时说话並不利索,整个人更是怯生生的。 见到这样的女儿,萧氏眼中闪过丝心疼,不过很快,便又被无尽的欢喜所取代: 这会儿也不怕染上脏东西了,忙三两步上前將瘦弱的小人儿揽在跟前: “阿寧啊,寧寧啊,好事儿啊,就在今早儿,村长特地过来挨家交代了。再过上几日,天上那些仙人们就要来收人嘞!” “真是太好了!”萧氏眼中不觉闪烁著泪,连说话都变地不再利索。只一个劲儿拉人人说,太好了,可真是太好了: “只要再等上几日,还是咱们阿寧有大运气嘞!” “仙人?”破旧的小床上,安寧仰著小脸,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萧氏不疑有它,很快便介绍了起来: “嗐,那可不是嘛,就是那仙山里头的仙人啊,传说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每隔上几年,就要下来到各地方收一回徒弟。” “村长说了,六岁以上,八岁以下只要过了,就能跟人家享福,以后做神仙嘞!” “嗐,原以为你是赶不上了,没成想,哎……”还是这闺女有福气哎! 说话间,萧氏眼中不断闪过激动庆幸之色,一旁的安寧只轻轻点头,也没多问,到底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期望。 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瞧著眼前明显破落的小屋,想想老陈家虽不大待见,却仍数年如一日的“供养”。 原身同旁的小孩儿不同,打小便能瞧到那些不乾净的东西,周遭也更容易吸引某些东西,按理来说对这种异类,尤其乡下本该忌讳非常,陈家为何要数年如一日的小心供著……所求的不就是这一日吗? 修真界,纵使是普通农家人,特殊二字往往同样伴著际遇,这个道理也是懂得的。 果不其然,知晓仙人要来,安寧小日子瞬间便好了起来,不仅吃食好了一倍,每天不再固定的稀粥馒头不说,连往常用的小破被褥,也被老周氏特意遣媳妇们换了一遭。 原本生怕沾染上晦气的一眾叔伯伯娘们,这会儿瞧著人竟也能露出几分笑来了。虽然眼中的恐惧並未褪下太多。 嘖,还真是无论什么时代,人,都是天生都是赌徒。 迎著一家子眾人明显不同的神色,安寧只微抿著唇,做拘谨状。送到手的东西却是毫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直把一眾堂兄弟姐妹们给馋的不行。 嗯……原身这大伯母旁的不说,做菜確实有一手,尤其在捨得放油的情况下。 时间一晃来到这一日,空中无数光芒冲天而下。 眼睁睁看著空中不断飘飞的飞剑,无数人蜂拥而去,然而本该到前去村口时间,安寧却並没有立时往跟前凑,而是装作身子不適扶著墙角蹲在一处稍显偏僻的角落。 就在统子还在疑惑自家宿主是打算改主意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阿寧,这人都来了,你怎么还不过去啊?” “阿寧你在这儿啊,陈婶儿她们刚才找了好久,急得不行嘞!” “嘶,我……我……” 说话的功夫,安寧已经俯下身子,故作吃痛地伸手捂住了明显肿胀的脚跟。 不大的小姑娘这会儿腿上,手边混杂的泥土,一看就是不小心摔倒在地,见状眼前人忙不叠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人扶起。 安寧很快从记忆里找出这人。 陈平,陈家村村长的儿子,今年八岁,也是原身早前唯一的小伙伴儿。或者说,村里目前唯一愿意同原身玩儿的小伙伴。 原身因著自幼身体有异,常日里时常被家人拘在屋里,生的苍白羸弱,惯常的交流都是困难至极,哪里又会有什么小伙伴儿。 然而转机发生在一年前,突然有一日,在所有人避之不及时,不知为何眼前这人,偏要不顾一眾长辈们阻拦,非拿著亲手扎的小蜻蜓过来寻原身玩儿…… 难得有一个不嫌弃自己的人,一来二去,两人很快熟悉了起来。见小男娃殷勤,甚至还有村里人暗戳戳开玩笑。 也是因此,这段时间,陈平这人一直被村长拘在家里,不让出来。 只是…… 瞧著眼前这人又是扶人,又是上前拍打灰尘,明显殷勤过分甚至隱隱带著巴结的动作,安寧眸光不由微动。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原身记忆中,眼前这人这次好像也是入选了来著…… 第196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3 “没事就好,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阿寧你是没瞧见,那些仙人们可厉害了,跟一道闪电似的,唰一下就从天边那边飞了下来!” “唉,真希望以后咱们学了仙术,也能像人家那样。” 小心翼翼地搀扶著人往前走,一路上陈平这张大嘴巴压根儿就没閒下来过。 说到即兴处甚至还想要上去拿著树枝刷刷舞上两把。 安寧同往常一样沉默著跟在身后,只在对方说到最后一句时,方才开口道: “可是,不都说有资质的人很少吗?咱们两个能行吗?” “额……” “放心吧,我就算了,但听哥我的,阿寧你铁定是能成的!” 迎著对方莫名篤定的目光,安寧一脸不明所以,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路嘮叨中,等两人到达村口时已是晌午时分,诺大的广场上,此刻已经堆满了神色激动的村民们。 期间还能瞧见不少陌生面孔,都是周遭各村甚至县城得到消息过来的民眾。 仙人尊贵,时间自然也宝贵非常,自不可能有閒情挨村“造访”。 然而饶是这么些人,现场一片仍是静悄悄的,可见这时代仙人威严。 同陈平告別,安寧这才艰难地挪起步子,一瘸一拐往陈家的方向走。 因著选拔条件苛刻,老陈家这一代適龄小孩儿加上安寧也只有三个。分別是大房的陈大勇,二房的盼娣,最后一个也就是陈家三房的安寧自己。 不过看著面前排队的队伍里多出的五岁的陈小弟,安寧倒也不意外就是了。 说是六到八岁,有些偏差,这些仙人们也不是非要计较。 倒是见安寧过来,除去亲娘萧氏外,其余老陈家一眾人也不由鬆了口气。 凡间能有资质者少之又少,別看这场面如此声势浩大,按照往常,最后几个村子能挑出来的,怕是一只手都嫌多了。 在老陈家看来,比起家里其他娃子,还是从小身怀特异的安寧好上一些。 这不,眼看半晌过去,能被挑中的愣是只有一个,就这,瞧台上那仙人的脸色,怕这人资质也只是勉勉强强。 很快,轮到安寧那会儿,陈小弟也被一脸沮丧的刷了下来,跟对方同样难兄难弟的还有堂兄陈大勇。 倒是一旁仿若隱形人一般的盼睇,伴隨著微弱的红黄蓝绿四道交杂的光晕,在老陈家一眾惊掉下巴的眼神中,盼娣成功成了今日继陈平后被留下的第四人。 约莫半个晌午过去,台上两人已经颇有不耐。其中一个偏高瘦的青年甚至还不满的咕噥了一句: 通过口型,安寧约莫能听出,大意为都是些个废品,以后也就在宗门口扫扫地了。 虽然难听了些,但不得不说,就原身记忆的情景来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在老陈家一眾渴切的目光下,安寧这才缓缓上台,对著手下的阵盘伸出小手来。 一时间,耀眼的蓝绿红交相而过。 台上二人这才挺直了身子,收起了几分懒散之色。 “呦,这灵根纯度倒真是不错啊,可惜了……” 说著抬眸打量了一眼半大的小姑娘: “水木火?可惜了,但凡少上一个……” “可知足吧,这种小地方,能有这等资质已经算不落了!还想啥呢,再说,这精纯度,说不得以后还是咱们同僚呢!” 轻懟了一旁的同伴一眼,须臾另一位眉间带著黑痣的青年这才將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站著的安寧,笑呵呵地递上了一方刻著玄清宗的黑色木牌。 神色难得温和道: “小姑娘,就站到那里去就可以了。” 迎著下首村民们惊异夹杂著艷羡的目光,安寧安静的地走向了盼睇几人的方向。 “看吧,我早就说,咱们也就算了,阿寧你铁定能成的!” 人刚一到,陈平便忍不住一脸激动地拉起人道:“你瞧瞧,你哥我说的不错吧,阿寧你这都还有木牌呢!这一进去铁定就是弟子待遇了。”说著復又嘆了口气: “不像咱们几个,唉!这进去妥妥就是杂役的命了。” 瞧著一旁几人看过来的目光,陈平立马开口解释道。诸如什么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內门弟子之间的种种区別。 一旁的安寧同样认真听著,原身歷经多世,加上几世遭遇悽惨,很多记忆,尤其前两世早已经模糊不清。 作为玄真大陆最大的宗门之一,玄清宗管理无疑极为严格。 杂役,外门,內门之间境界分明。 杂役,通俗来讲一般为最低等的弟子,每日除去打扫,做宗门杂物外,通常还要侍奉內门长老或者是嫡系弟子们。 可以说,一日下来,能够用於修行的时间少之又少。甚至一些藏书阁之类的地方也是不允许进入,地位如同凡间奴僕一般。 陈平话音落,在场除安寧以外的几人都不由白了脸: “奴……奴僕?” 不远处,一个梳著精致的双丫髻,头带珍珠流苏的小姑娘更是瞬间脸色惨白一片。 倒是一旁的盼娣,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切如常。 不过饶是如此,一阵沉默后,一行人也没有一人人说要离开的意思。 再如何那也是受人尊敬的仙人,纵使奴僕,也跟凡人可太不一样了。只这会儿,安寧作为队伍中唯一的特例。 眾人目光难免有些不同。 陈平倒是不忌讳,若说早前还是暗戳戳的,这会儿这人都快把巴结俩字盖脸上了。 不大的功夫,又是“渴不渴”,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垫垫,简直比之伺候祖宗都要尽心尽力。 见他如此,其余几人好像瞬间反应了过来,知晓以后地位可能不同,方才还一脸忐忑的小姑娘这会儿也弱弱的掏出了手里的怡: “那个陈姐姐……我叫张宝珠,家里是镇上布庄的……” 半晌: 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块儿,还有各色小点心,想著这姑娘刚才还一脸傲气小公主的模样,安寧不由沉默了一瞬。 话说,这么大点儿小姑娘,会不会太识时务了些。 第197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4 整整一日结束,周遭村落足足上百个孩童,最终选到的也只有五人。 且这其中,除了安寧这个还算不错的三灵根,其余大多如陈平这般,又杂,纯度也没有突出之处。 用刚才两个修士的话,基本上就一辈子杂役的命。 倒是陈家村,今日却是火了一把,村长陈有才这会儿更是笑地嘴巴都合不拢。 哎呦喂,这都是啥大好事啊! 那可是仙人啊,往常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这回好了,一下子来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他家好大儿。 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瞧吧,我就说了,阿寧妹子铁定厉害的,爹你之前还拦著我……” 此刻对著自家老爹,陈平同样一脸得意洋洋。 同一时间,老陈家 家里一下出了两个仙人,按理来说合该兴奋至极才对,但一想到接连落选的两个孙儿,老周氏连同两个媳妇儿脸色都不大好看。 唯一一房空落的大伯母更是脸色铁青:“娘啊,这不会是弄错了吧,阿寧丫头也就算了,打小就不大寻常,盼娣这死……” 话还未落,想到今日这场景,在公婆警告的目光下,那个字到底被悻悻咽了下去。 “成了!”重重敲了敲手上的拐杖,老周氏不耐道: “谁还不晓得你那点儿小算盘,早前不就说过,不论哪个,只要出息了就是咱老陈家的贵人。是大勇他亲堂妹,以前就算了,都这会儿了,把人得罪死有啥好处不成?” 別说入了仙门便少有回来,就算一辈子不回,只要家里有人入了门。那些地痞,甚至旁的官员们衙役想找麻烦都得掂量掂量。 说是一家好几代人的护身符都不为过。 这就是身为仙人的威慑力。 若不然,依早前寧丫头那嚇死人的劲儿,家里也不会好吃好喝养了这些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想到这里,老周氏復又狠狠瞪了眼来人:“还不赶紧的,把家里好东西都给收拾收拾,过两日两个丫头就要去人家仙长们住的地儿了,总得有两件体面衣裳。” “尤其是盼睇丫头,也不瞧瞧,这身上衣裳都多少年没做过了。” 陈老大家的忙訕訕应是。 想到盼娣,她这不是心里虚的慌嘛! 寧丫头就算了,从小到大没人敢往前凑,可盼娣那丫头,那可是实打实被她支应著干了好几年活计。还有老二家的,她还真不想瞧这人得意。 没有理会老陈家一眾人的小九九。收拾好包袱,出发那一日,急速行驶的飞船上,身为医者安寧敏锐的注意到,一旁盼娣脸色已经有些隱隱发白,明显是在强忍著什么。 然而一直到飞船降临,眼前的盼娣愣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这个忍耐力……想到这段时日,对方对老陈家人,尤其是亲爹陈老二两口子格外冷漠的態度,安寧眼光微眯。 对於盼娣这位同为修士的堂姐,其实原身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出,不过这位堂姐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原身那几世,纵使亲姐妹,两人入宗门后也並未有太多交集。 原身前两世得到的唯一消息,便是这位最后好像做了剑修,还拜入了山门,能力和机缘好像都还不错的样子。 就是不知这位…… 背靠著汹涌的云雾,安寧眸光微动,如果真如她想像的那样,那这个世界可就太有意思了…… 不过很快,安寧就没有心思多想。 无他,玄清宗已经到了。 安寧抬头看了一眼,嗯……確实如原身记忆里一般,浩瀚飘渺,凛然肃穆。 无不愧是玄真大陆五大宗门之一。 数月后 瞧著领完功法修习过神识后第一时间將空间內医药典籍解锁,隨后连门儿都不出的自家宿主,统子不由弱弱的举起了手: “那个宿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修行吗?提升实力,再拜个厉害师傅求庇护才是最紧要的,你一直看这些也做什么?” 再不济也要好好想想,到底以后要咋办吧! “话说宿主,你不也觉得那个陈平蛮可疑的吗?”总要想法子验证一番吧! 统子还在嘟嘟囔囔,小心操控著神识將空间內的书简放下,安寧这才缓缓开口: “阿统,之前原身能够连续三次重生,你就没想过,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吗?” “啊,这有啥子问题?不倒霉透了吗” 识海內,茶杯犬不由愣在了原地。 安寧:“……” “那统子,你觉得,当你在房间里发现第一只蟑螂甚至第二只的时候,第一时间,应该想的是什么吗?” “或者说,原身接连三次遇害,凶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是谁?这个重要吗?” 对著自家统子一脸不明所以的目光,可惜安寧这会儿,已经没了要解释的心思。 玄清宗家大业大,纵使如安寧这般外门弟子,也是有机会进入藏书阁一观,当然也仅限於最低一层。 且每人每月,仅有一次机会,想要得到更多机会还需去任务处接任务,积分兑换。 早在来的第二日,安寧就特意查了资料。好在这种常识性问题,在藏室內並不是秘密: 极阴之体,尚未修炼之际便可观鬼怪,隨著年龄增长便越易招引邪祟,可与各种灵力没有丝毫排斥的相合,是为最上等炉鼎之一,与之双修可益处无穷…… 同这种效果相似的其实还有天水灵根。 即水灵根纯度绝佳的存在,而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具身体虽是三灵根不错,然其间並不错杂,可以说水灵根纯度亦是极高。 加上水火木三者相生相剋,这才有前世那般堪比双灵根,甚至单灵根的修炼速度。 但是……… 就这种几乎叠加满了的buff,试问敌人是谁还重要吗? 除非一辈子没有一人察觉不对,否则整个修真界,就问哪里不是敌人? 不说有没有大能一眼看破特殊体质,想想这个明显破洞百出的修真界,安寧不由长嘆了口气: 只能说原身这三辈子,死的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第198章 修真极品炉鼎5 “阿寧妹子,吶,这是我刚从山下买来的灵果,据说对刚修行可好了……” “寧……寧姐,这是山下布坊新出的料子,我看阿寧姐这阵子一直忙著修行,都没怎么出去过……” “对了阿寧姐,听说过阵子山下就有集市,到时会有挺多有趣的小玩意儿,阿寧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大早,位於半山腰一座不大的小房间內,便传来陈平两人嘰嘰喳喳的说话声。 如早前陈平所说一般,她们这一波,除去安寧这个外门弟子外,其余几人甫一入山,便被尽数被分做了杂役。 跟安寧每日只需看书修炼不同,杂役弟子地位低下,每天又苦又累不说,动輒一个不对还要被管事责骂。 许是看清了如今地位差別,又或者在陌生的地方抱团取暖,除去时常献殷勤的陈平外,张宝珠过来的时日也愈发多了起来。 惯常也就说说八卦,或者帮著打扫屋子。 集市? 將手中的书简合上,原本不怎么在意的安寧这才抬起头来。 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这大半年攒来的灵石。 不出意外,仍是一片空荡荡。 嗯……这口袋,也真是瘪狠了。 作为外门弟子,安寧如今也是有月银的,不过不多,每月也就將將两块儿下品灵石,一小袋灵米,就口袋里这十来块儿,还是她这阵子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不同於內门弟子有师门补贴,资源丰厚,在没有能耐接取任务时,大多数外门弟子是很难攒下家当。別说丹药了,连件像样的法器都买不起。 除非有背景,否则妥妥穷鬼一只。 安寧如今手上唯一有过的,还是刚入门时,宗门统一发给外门弟子的洗髓丹。 品质嘛,也就一般的程度,凭她仅有的丹药知识,连中阶都算不上。 不过好在由系统鑑定,残余的丹毒並不算多。 条件如此,安寧倒也不嫌弃。 至於空间,甚至商城,在无法確定安全之前,能不动用,还是別了吧。 “对了,阿寧姐,你是有想买什么吗?” 相处多日,对眼前人的性子,张宝珠多少也有些了解。一颗心几乎全扑在修炼上,这会儿特意出门儿,铁定有要用的东西。 “是啊,阿寧妹子,你也知道我们採买处时不时就能下山一趟,阿寧想要啥,直接说一声儿就成!” 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安寧也不避讳,对著两人点头道: “想找些灵草种子,看看能不能种出东西来,到时候卖出去也能攒点灵石。” 种子…… 这下陈平倒是不吭气儿了,毕竟药材种子这种东西,他是真认不得。 “不过阿寧妹子,听说种灵草也是要修为的,寧妹子你……你不是……” 这起码也要到炼气初期吧! 安寧轻轻点头,不得不说,这句身体体质虽然坑了些,但確实给力。纯阴之体外加纯度够精的灵根,哪怕三灵根,修行起来速度也丁点不慢。 加上安寧几世积累。 短短不到一年,这会儿已经是炼气三层,比之原主当年还要快上许多。 据她推测,估摸著再过半年,炼气初期这个坎就能顺利过了。 “好厉害……” 一旁的张宝珠忍不住羡慕,都大半年了,她这边连进入炼气的坎儿都还摸不著呢! 就多了一项灵根,差距就这么大的吗? 一旁的陈平同样颓丧不已。 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不过还好,还好,这大粗腿也是给他抱住了。 想到这里,陈平面上不由泛起了得意之色。 每月一日的坊市,山下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一日,不光外门弟子,就连有些內门嫡系,也会在这一日出来凑凑热闹。 安寧一行一路走来,不时能瞧见三五成群,衣袂翩翩的宗门子弟。 不得不说,修真界出美人还真不是假的。除去本身基因磕掺的,这一路看过来,安寧还真没见几个容貌丑陋。 就连街边的小摊贩,这会儿瞧著也都格外眉清目秀。 纵使各色器具灵物眾多,安寧也没有多逛,而是一上来直奔卖灵草种子的小摊。 一番讲价后,成功用五个下品灵石的高价买了二十来颗蕴灵草的种子,附带一堆小盆。 没法子,她如今住的不过一个单薄的小屋舍,外头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得。 蕴灵草,顾名思义蕴灵丹的主药之一。 以她现在的灵力,离炼丹实在勉强,不过这种药草难养,真养成了还是能卖上几分价格的…… 起码,攒一攒,让她在筑基前买个小破丹炉也是可以的。 晚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木系灵力深入种子,一直到亲眼看著一株株灵草生根发芽,露出嫩绿的芽胞。 一共二十颗种子,如今真正活下来的,安寧数了数,也就將將十二颗,多数是前头没能彻底掌握住灵力施放导致的失败。 饶是如此,安寧也不由鬆了口气,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小口袋。 很好很好,將近一半儿的身家没有白打水漂。 识海內,瞧到这一幕的统子不由嘴角微抽。 话说,自家宿主这辈子,是不是过於悽惨了一些? 没有理会统子的嘮叨。 废话,这可是修真界,没实力还不苟著,是打算给人送菜吗? 苟苟的小日子就在安寧每日安心养修炼,赚灵石中缓缓而过。 转眼就是几年过去。 玄清宗诸事不多,能用上她们这些刚刚入门,几乎没什么战力的外门弟子更是几乎没有。 尤其对安寧这种天然宅而言。 一心不闻窗外事的结果就是,这几年来安寧不仅修为飞速上涨,空间內的一大堆玉简更是被看了大半。 医道同源,不得不说,哪怕不同世界,早前的医药底子仍给了安寧不小助力。 一直到这一日,地火房 小心地控制著丹炉下的地火,將早前买下的灵草处理后按照顺序放入其中…… 丹炉房下接地火,常日里最是炎热不过,不过一会儿,安寧额角间已经有些许汗珠落下。 数个时辰后,一直到闻到丹炉中传出熟悉的药香,安寧这才缓缓收回灵力。 什么,灵光?丹纹? 抱歉,那真是啥都没有。 这就不是她如今修为能有的东西! 饶是如此,眼前这一切也足够安寧高兴不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过来地火房。 在没有真正筑基甚至结丹之前,以她目前炼气中期的灵力並不能支撑她炼完一炉丹药。只能藉助地火房的火势。 就这,还是她私下给管事塞了灵石之故。再不成功,她这几年卖药草的家底儿就要砸进去了。 小心翼翼的將丹炉收起,將周围一切恢復原样,安寧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门外,如往日一般陈平已经守了多时。 见她面色难得不错,陈平微愣了片刻,下一瞬,面上瞬间溢满了惊喜之色。 “不会吧,真……真……成了?” *** 许是过於吃惊之故,陈平此刻,连唇角都带著哆嗦。 见她点头,更是二话不说,刚一到安全的地方,就將隨身带著的口袋里留存的灵石尽数拿出,狠狠咬了咬牙: “阿寧妹子,你看这些够还是不够!” 这几年,因著帮忙卖灵草,加上陈平办事还算机灵,偶尔能得些赏赐,手上还是有些积蓄。 足足四十多块儿下品灵石,连带著三块中品灵石,这会儿亦是拿的毫不犹豫。 这可是灵丹啊,常日里別说杂役弟子了,纵使如安寧这类外门弟子,除非接任务,换积分丹药,否则也是不可能拿到的。 至於到外面丹药阁买,不说品质如何,价格只会更高,压根不是他们这些人用的起的。 五年过去,不同於安寧已经摸到练气后期的门槛,此刻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作为眼下最次等的五灵根,还是五行纯度参差不齐的灵根。 陈平这会儿连中期的门儿都没碰著,至今仍是炼气三层的最低等修士。 当然令陈平如此激动的並不是丹药本身,而是眼前安寧这个人。 炼气期就能炼出丹药的並非没有,但是人家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內门精英,不是家学渊源,就是有良师指导。但眼前这人呢? 啥都没有,硬生生凭著自个儿成了! 天爷啊,这大腿,抱得可也太值了些。 这一刻,陈平只恨自个儿之前还不够狗腿! 尤其在安寧將足足六颗,饱满圆润的丹药拿出时…… “这……这这还是中品蕴灵丸!” 看见成品的那一刻,陈平眼珠子都瞪圆了。 別看这人位卑,修为也低,为人还是有几分眼界的。 不过在安寧看来,这些丹药的质量,还远远够不上中品的程度,最多一中下之品。 给她也不会多用的程度。 不过瞧对方这模样,安寧到底没扫兴。纵使中下,有了这个,以陈平的勤奋程度,起码在接下来半年內度过中期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对方拍著胸脯保证道:“阿寧妹子,你以后要什么东西,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说著復又小心翼翼地瞧了她的脸色。 若说早前,还只是巴结,这会儿陈平目光中,已经明显带著敬畏了: “阿寧妹子,这丹药的事儿,日后妹子要是不想出面,只管交给我就是了,保证没人知晓这药的来歷。”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 闻言安寧同样笑眯眯道:“蕴灵丹的话,目前我手里的药材已经够了,接下来主要想尝试洗髓丹这一类。” 洗髓丹! 陈平眼底光芒愈发盛了,也没问能不能成,有几分把握,登时毫不犹豫地开口:“妹子放心,材料只管交给我就是。” 一直到陈平的背影消失在原地,统子这才悄摸摸从识海中爬出。瞧著来人兴奋到几乎跳起来的背影,难得有些犹疑: “那个宿主,让这人知道这么多好吗?” 这人一看就是功利的主儿。 要是他收到好处,泄露消息了咋办? 它可没忘,这人从一开始接近自家宿主,目的就不纯。 “就是因为精明功利,他才会更守口如瓶,也更尽力不是吗?” 合上手中的笔记,安寧不觉伸了个懒腰。 在如今这个修真界,杂役弟子,尤其是修为低下的杂役弟子本就命如草芥。何况等到四五十岁,如若再不能突破筑基,寿命也就同凡人相差无几。 届时她的丹药,就是这人最后的机会。 试问好不容易走上这条路,能活著,谁想去死呢? “相反,信不信,若是一直没得到切实的好处,这人於我才会真的危险!” 沐浴过后,安寧隨手施起法诀,一瞬间,房间內一切便已经收拾妥当,就连刚才还微湿的头髮,这会儿都重新恢復了乾燥。 感受了一番灵力冲刷全身经脉,难以言喻的轻鬆感,安寧这才舒服地躺在床上。 修真界,虽然危险,但好处也挺多的不是。 这样啊,听起来挺有道理的样子,统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之,有了第一轮的成功,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突破练气后期后,隨著安寧控火能力的增长。不过短短数月,上品蕴灵丹已经不再是梦想。 亲眼见证了“奇蹟”的发生,陈平果然做事愈发殷勤,没多久,她想要的药材就已经差不多齐了。 扒拉著手里的小金库,饶是安寧不由感慨,果然,成品丹药比药材值钱太多。 一颗上品蕴灵丹,就有三颗中品灵石的高价。 价格同中品洗髓丹等同。 正如此刻,安寧这阵子新换上的乾坤袋里,正格外安详的躺著足足上百块中品灵石,外加一堆数不清的下品灵石。 可以说这才一年不到,安寧手里的小金库,比之前几年都要多上几倍。早前的损失更是在第一炉丹药诞生时便已经全数补齐。 以她目前一炉丹药的成功率,说一句一本万利都不为过。 就这,这还只是炼气期,许多丹药没法子炼出的情况下。 轻抿著陈平前阵子特意“孝敬”来的上品灵茶,不大的小桌上,摆著各色新鲜的灵果儿。就连每日的餐食,张宝珠也会巴巴地做好送来。 论这小日子提升的速度,饶是一旁的统子都不由瞠目结舌。 “唉,但凡这原身没这么倒霉,宿主咱们俩这会儿日子別提多好过了!” 可惜了,没有如果! 將手中丹方反覆修改,直到翌日,一缕格外令人神清气爽的丹香从眼前的紫金小炉中缓缓溢出。 细细將丹药拿在手中打量一番,安寧这才缓缓开口:“统子,怎么样,我要你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啊……宿主,你当真这么做吗?” “这……这也太危险了……” 第199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6 “那个宿主啊,要不咱们再等等,反正不还有挺长时间的吗?” 巴巴地將查到的资料一一抖落出来。 虽是如此,但说实在的,直到现在统子依旧不理解,为啥自家宿主这么著急。 毕竟按理来说原主三次殞命基本上都是在金丹期之后不是吗?自家宿主现在可是连筑基期都还没过。 在它看来,截止目前为止,很长一段时间內他们还是挺安全的。 对此,安寧只嘆息地揉了揉狗子的小脑袋,危险道: “要是最近实在闷得很,就多看书吧,乖啊!” 统子:“……” 照例將新出的丹药交给陈平拿去兜售,安寧这才收拾好东西,起身往大堂走去。 卯时未至,位於朱雀门不远的广场上就已经坐满了人。 玄清宗於外门弟子虽算不得多么看重,但正经待遇还是蛮不错的。起码安寧这段时间,除去每月的例银灵米外。每逢月中时间,便会有一次宗门大讲。 大多由各峰长老或其嫡系主持,意在为一眾缺乏师承的弟子们答疑解惑。 “阿寧你来了,快来坐!就知道你铁定喜欢听叶长老的课,早早给你站了位子!” 人还未至,广场上,一个明显带著活泼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来人约莫十三四岁,年岁同安寧仿佛,鹅蛋脸,杏眸,脸颊还带著少许婴儿肥,此刻一袭宝蓝色广云纹流仙长裙,左侧鬢角上的玉兰蝴蝶簪在大幅度的动作下颤颤巍巍。 一瞧便是个顶顶活泼的性子。 见自家小伙伴过来,姜妍忙將人拉至一旁,一边拉著人往里挤一边还不忘絮絮叨叨的抱怨著: “阿寧,你说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啊,我好几次去找你,你那房间都是关著的,还特意设了结界。” “对了!”姜妍突然转头,眼神狐疑地打量著眼前好友: “阿寧你不会是又没日没夜修炼了吧,话说你这也太刻苦了些。” 怪不得能进步这么快嘞! 感受著自个儿身上的微弱灵力,姜妍忍不住捏了捏小拳头…… 不行,她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改明儿得让爹爹帮忙再多给支援一些灵石丹药才是。 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在想什么,入席后,安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话说就因著有这人时不时的胡乱科普,如今安寧在一眾外门弟子眼中,已经同修炼狂魔无异,每时每刻都不忘修行。 不过也因著这个,目前为止,虽修为增长极快,却也並未引起太多怀疑。 顺著小伙伴的力道,安寧顺势坐在一旁。 眼前的小姑娘名叫姜妍,是安寧这些年在外门为数不多的小伙伴之一。两人相识於一场不大不小的宗门比试。 按理来说,到达炼气中期后,一些简单的宗门任务也是可以接的。不过顶著这么个“大补丸”体质,安寧又哪里敢到处浪。 尤其是一些偏僻之地。 没办法,为了弥补身手上的薄弱之处,演武厅便是最好的选择。 至於一旁的姜妍,作为外门管事之女,起码目前为止手上资源也是不缺的,家里也不愿疼爱的么女冒险。 同为演武厅的常客,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相熟了起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不远处天边,两道灵光倾泻而下。 原本嘈杂的广场內,霎时一静。 然而灵光散去,高台之上,此刻站著的却並非早前以为的丹阳峰的叶长老,而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 两人皆生就一番好相貌,男子清冷持重,女子娇俏明丽。此刻两人皆是一袭內门弟子方才能穿著的广绣白袍,只袖口间不同纹样標示著二人所出门下不同。 见並非叶长老亲至,底下一眾弟子虽有遗憾,倒也並不意外。 宗门长老多为金丹往上,身份尊贵,能有心思跟时间为一眾不相干的弟子传道者才是少数。门下弟子过来相代再正常不过。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安寧的错觉,听课的这大半时辰,安寧总感觉有高台之上,似是有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 且那感觉,实在说不出是好意。 回去的路上,安寧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阿妍,刚才那两人看著好像也不大吧,竟也这般快就达到筑基了吗?” “还有刚才那位师叔,瞧著也不像是丹阳峰的人!今日怎么会代叶长老过来!” 一提到八卦,这下姜妍可来劲儿了。当即眼前一亮,巴拉巴拉地开口道: “嘿,阿寧你这问我可就问对了!” “阿寧我跟你说,刚才那两位师叔別看著年轻了些,可是个个来头可不小。你刚才说那是万剑峰的长寂师叔,乃碧海城司空城主的亲子,因著自幼仰慕咱们万剑峰邱峰主的惊世剑术,这才特意入门拜师。” “至於这次为什么会过来,估摸著是因著小青梅上官师姐吧……” 说话间,姜妍眼中不觉闪过兴奋: “刚才那个就是上官师姐,丹阳峰峰主叶长老亲传弟子,也是司空城主至交好友的遗孤。从小在司空城长大,这两人从小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据说上官师姐之所以不远千里过来玄清宗,为的就是司空师兄……” “嘿嘿,阿寧看两人刚才那模样,想来好事將近了。 “又是两小无猜,又是郎才女貌,哇哦,想想都羡慕死了!” “唉……不对啊……” 见安寧没有说话,捧著脸颊乐了好一会儿,姜妍这才反应过来: “话说阿寧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有兴趣了?” “你…你你……该不会是……” “停……快住脑!” 一把捏住对方指过来的小手,安寧及时开口,打断了某人不靠谱的幻想: 须臾像模像样地轻嘆了口气: “我只是想知道,咱们同这些人差距有多大……” “倒是阿妍你,平日里见到好看的,哪回不是兴奋到脸都红了,倒是今儿这般平静!” “嗐!那有个啥!” 两人进了屋,二话不说拿起手中茶盏牛饮而过,姜妍这才摆手: “人家那是啥,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哪是咱这些外门弟子能够的上的!別看人家面上谦和有礼,心气儿铁定高著呢,说不得被咱们这些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亏了呢!” “长得美的可以欣赏欣赏,距离太远,嘖,可就算了吧!” 不错姐妹,有想法! 安寧不觉给了小伙伴竖了个大拇指! 姜妍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那可不,我爹从小都跟我说了,手边儿的东西够一够就得了,太远的可万万碰不得。 “不过我就算了,阿寧你可不一样。” “阿寧你人好看,修为还好,就如今这修习速度,到时候再拜上个厉害师傅,说不定以后不比她们那些人差呢!” “那我可就承你吉言了!” “嘿嘿嘿!” 两人復又说交流了一会儿修行,一直到晚间,姜妍背影彻底消失,统子这才钻出来弱弱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小姑娘说的没错,再过几年就是宗门大比,届时凭宿主你的能力,拜个厉害师傅不成问题,到时候不就有靠山了吗?” “届时咱们再小心一些,多弄点丹药傍身……” “小心,难不成你觉得前几世原身不够小心吗?” 至於师傅? 第一世原身的师傅难道不厉害吗?宗门长老,金丹大圆满的修为。 在如今的修真界也算佼佼。 何况修真界不同其他,想要查询真相手段多的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人还能对原主下手。 答案只有两个:要么那人背景深厚,纵使真相暴露也不惧怕一个宗门长老。 亦或者,这人手段极其隱秘厉害。 当然也不排除,於那位长老而言,她一个没背景的普通弟子,不至於大动干戈。 诚然她这具身体修习速度確实不错,但安寧心知,修真界这么些天骄,比她强的人不知多少。 一个弟子而已,又不是非她不可。 “好……好吧……” “我这不是担心嘛,那个人……” 唉,自从知晓了自家宿主的打算,统子可以说没有一刻不是忧心忡忡的。 同样心思凝重的还有安寧本人,想到台上那个隱约带著敌意的目光,安寧心道: 看来速度还是要再快一些才好! 转眼间又是一月过去,这日,安寧照常同小伙伴姜妍一道过去演武场时,谁想刚踏入此地,便听到周围传来阵阵说话声: “唉?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近日百宝阁新出了个新品,叫什么清灵丹,听说只要用了这个,筑基时成功率都能高上不少!” “尤其是那些雷火灵根……” “对了,江兄你不是火灵根的吗?最近还老是控制不住脾气吗?我觉得倒可以试试……” “真这么厉害!” “嘿,骗你做什么!” 林林总总,跟安寧一道的姜妍也听到了不少。不过也只是听听罢了,她又不是雷火灵根,修炼的也不是那些狂暴的功法,自然无需担心。 不过新丹药唉,修真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新丹药了吧! “也不知究竟哪位神仙这么厉害!” 趁著休息的功夫,姜妍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一旁的偽神仙安寧只笑笑不说话。 谁曾想,数日后的清晨,就在安寧开门的那一刻,便被一位红衣男子拦住了去路: “这位仙子,我们城主有请。” *** “劳烦几位稍等片刻!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带走。” 似是对对面前几人的到来並不意外,安寧只抬头在一行几人彰显著身份的炎凤纹上掠过一眼后,很快便提出了要求。 十几岁的小姑娘,纵使面对气势汹汹的几人,神色亦没有太多变化。 就像是,早早有料到这一遭似的。 为首的年轻男子眸光微闪,须臾却还是点了点头,单手负於身后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似是没有察觉对面的眼神,回到房间內,安寧很快便將书案上这些日子查找的资料一一收起。 “统子,记住我之前交代的吗?从现在开始,纵使在我的识海內,也不要有丝毫动作,在我没有唤你之前,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要去窥探旁人……” “记……记住了!” 识海內,某只茶杯犬这会儿正弱弱的蜷缩在一角。 实际上就算自家宿主不交代,它这会儿也是要怂著的,想到那人的恐怖之处,统子现在可谓是半点儿声都不敢发出。 见它如此,安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没有耽搁,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座装潢格外恢弘的院落。 苍澜殿,坐落於主殿正东侧,乃玄清宗最高规格的客院,专门用於招待贵客,不过在数年前那人来过后,便成了专门招待那一位的专属,迄今为止再无人能敢染指半点。 深吸了一口气,安寧这才抬脚迈入大门。而几乎在安寧踏入的一瞬间,身后一眾弟子便已齐齐退开。 动作格外利落有序。 略显空旷的大厅內,此刻正坐著一位身著玄衣的男子,因著距离之故,安寧並未看清上首男子的容顏,只抬头的瞬间,便觉一股慑人的威压夹杂著无边烈火扑面而来。 只一瞬间周身便仿若置身於汹涌的岩浆地火。 安寧心知,起码在此刻,对方並未有刻意为难的意思。 这就是此世最强者,也就是元婴修士的实力吗?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饶是几世歷练,安寧心下不觉升起了野望。 “城主大人!” 安寧率先开口道,然而下一秒,只听高台那人幽幽道: “十四岁,练气期?还是三灵根?” 安寧:“………” 这语气,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儘量不去看来人,安寧深吸一口气:“城主大人,这同您此次寻在下过来的目的好像並没有丝毫关联吧?” 她就不信,再决定找上她前,她的资料这人没有一一查清楚。 对她的资质嫌弃成这样! 没有理会堂下之人究竟是何態度,来人颇有些意兴阑珊道:“拿出丹方,你日后便是我西焱城的人!” 这並非商量,而是命令。 见这人似有“逐客”之意,安寧这才开口:“城主又怎知,您身上的问题,在下日后必然无解呢?” 是的,日后。 纵使同样的问题,但安寧很清楚,境界灵力限制,她的清灵丹於低阶修士,尤其金丹以下许是作用非凡。 但於眼前这人,恐怕能起到的成效连一成都勉强。可以说但凡她不是如今的年岁,日后约莫还有些潜力,眼前这人怕是一眼都不带瞧的。 何况这人身上的问题…… 然出乎意料,来人並未直言否定,亦未生怒,而是定定地看了眼堂下之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 看来这人身上问题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一些。安寧很快定下了心神: “听说城主大人剑气非凡,小女不才,修为低微,因此便想求上三道,留做日后保命之用!” 见她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 这下轮到上首萧郯沉默了片刻,须臾仿若气笑了一般: “你可知,剑气为何?” 安寧当然知晓,顶尖修士的剑气是可以封存作为保命武器不错,通常也是修真界长辈给予膝下重要小辈的保命法宝。 但剑气这种东西,要真这么好存下,修真界各方秘境中也不会每年折损那么些宗门,甚至家族天骄。 事实上,真正做到剑气外放,还能保留本人七成以上实力的法宝,光是一枚,施放者恐怕就要废上不少功夫。 严重些,休养个个把月也不意外。 像安寧如今,一下要三道,委实狮子大开口了。 “为了日后一个虚无縹緲的可能,耗费本座如此大的心力,怎么,你可觉得本座是傻子不成?” “还是说……你觉得掌握了本座的弱点,便可对本座予取予求,嗯?” 话音刚落,扑面而来的慑人威压,安寧险些一个不稳跪坐於地。 默默咽下喉中的一口老血。 安寧再抬头时,却是突兀地笑了。 “因为无论如何,是成是败,城主阁下您最终都不会吃亏的。” 空旷的大殿上,十四岁的少女笑地格外明媚,眼中却是令人心惊的决意。 高座上,萧郯眸光微敛,仔细將人打量一番过后,瞳孔却是骤然一震。 须臾薄唇中方才吐出几字: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量!” 第200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7 “咳………” 安寧抬手,轻拭下唇角微微溢出的血跡。须臾方才微笑道: “城主大人您方才也看到了,在下体质並非隱秘,您能一眼看出的自也有旁人能。我如今,別无选择不是吗?” 空间內传来一番意味不明的哼笑声。 见身上的威压已经逐渐消弥,安寧方才微鬆了口气。 三道剑气只是噱头罢了,她从一开始真正要的,就是这人摆在明面上的庇护。 知晓短时间內小命无虞,安寧这才彻底放鬆下来。 饶是如此,被人恭恭敬敬带出殿门的那一刻,安寧身后仍是汗湿了一大片。 西焱城的人动作很快,当天下午,负责她们这批弟子的外门掌事便已经上门,先是好生好气的將她手中的弟子令收回,又附送了不少灵药法器,颇有种好聚好散的架势。 从头到尾亦是乾净利落。 虽知晓能被西焱城城主亲自看中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然到底不过一没有背景的外门弟子,並不值当触怒这位尊上。 倒是姜妍这丫头,得知小伙伴就要离开,结结实实的哭了好一场。 没有问她为何会被带走,只拉著人的袖口反覆问: “阿寧,咱……咱们以后还能联繫吗?” “当然能了,等到时候寄信过来就是。” “嗯嗯……好,等回去后就让爹爹给我买个最好的灵鸽来!” 修真界传信方式多种多样,除去各式灵器外,最普遍的就是灵鸽,当然猫头鹰之类的也不稀奇。 “阿寧一定要记得给我回信啊!” 临別之际,姜妍还不忘拉著人反覆念念叨叨,安寧自是含笑应下。 不说別的,就冲自家小伙伴这股子八卦劲儿,安寧才不捨得错过这么个乐子人外加信息渠道。 等陈平过来的时候,安寧已经差不多收拾好行李,即將隨著西焱城的人离开。 纵然在玄清宗几年,安寧需要收拾的却並不多。简直穷的落泪,法器符宝一个都无,除去这几年挣下的一堆灵石外,也就这两年內陆陆续续写下的丹药笔记有些价值。 瞧著她此刻並不似气怒的模样,一路过来忐忑不安的陈平这才微鬆了口气。 只瞬间,目光便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重来一世,自个儿不过是想抱个大腿,怎的就把金大腿的人生轨跡改的这么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牵一髮,而动全身? 想想也是,陈平忍不住在心下一点点推衍:依眼前这人不爱理俗物的性子,要是这些年没有他帮忙卖灵草,说不得没有那么快攒到灵石,更不要说炼丹了。 也就自然没有如今的西焱城这一遭。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啊,就算没有在几年后的宗门大比中脱颖而出,被长老收徒,也自有一番锦绣前程。 想想方才门外那些人的態度,还有这些年这人的厉害,陈平態度愈发殷勤了许多。 大腿人虽然走了,但能留下些微末印象也是好的。 “安寧妹子,这是我前阵子好不容易从一个散修那儿得到的冰灵草种子,还有这些……” 从这人手中接过一袋各种各样的种子。 出乎意料的,没有计较是不是这人走漏了行跡,临走前,安寧甚至还將手中剩下的几瓶蕴灵丹给了对方: “阿寧妹子说吧,妹子想要我做什么,纵使叫我赴汤蹈火,我陈老么也决计不在话下。” 嘖,跟机灵人说话就是方便。 安寧也没有见外的意思,而是对著来人含笑道:“赴汤蹈火大可不必,只近日在宗门內,我总能感觉到一股窥探的目光………” “若是我离开之后,有人刻意前来打听……” “放心吧,那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完完整整给您去信!” 陈平这下意识拍著胸脯道。不过话音落 等等窥探?陈平眉心下意识一皱。 作为修士,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神识,且但能用到神识的,起码也得筑基期,还要有专门的功法。 也就是说这人还可能是內门弟子。 內门弟子,还关注阿寧妹子! 同样拥有机缘的陈平,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难道宗门內,还有旁人有这机缘? 如若不然,阿寧妹子这些年除去养草炼丹外,並无其他举动,又怎会莫名其妙惹到那些尊贵的內门弟子们。 只一想,其中就是不可言喻的危险。 但是……紧紧握著手中的丹药,看著来人含笑的面容: 陈平心知,他能拒绝吗?不可能的! 以他的资质,没有机缘,没有丹药,別说成功筑基了,就连往上走一步都是天方夜谭,一辈子在底层老死的命! “阿寧妹子,你还记得宝珠吗?” 离开之际,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平突然开口道。 张宝珠,安寧自然记得的,毕竟刚来那会儿这人也时常过来,就是这一两年才来的少了。 “宝珠她怎么了吗?” 听她开口,陈平面色不免多了些复杂: “我也是才知道的,就在前些时日,她刚才给剑峰的一个內门弟子做了低等侍妾。” 说是侍妾,其实以宝珠的身份资质,怕是连个通房都不是。安寧忍不住微怔。 乍然得到这个消息,说实话意外吗? 其实並不,修真界远比想像中残酷太多。 没有资质,没有家世,便意味著没有修炼资源,同样意味著一辈子待在炼气低阶,做个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侍婢。 宝珠如此选择,並不意外。 只想到初见时那个明显备受家中宠爱的骄衿小姑娘。 这场令人艷羡的机缘,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想到宝珠,安寧突然想到了这具身体的堂姐,陈盼娣。 同为四灵根,且灵根班杂,修炼的艰难程度怕是大差不差。亲眼见过宝珠修行的艰难,看来这位堂姐前生能走到这般地步,无论心性,还是机缘都属人中佼佼。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不同於她们来时玄清宗所用的飞舟,西焱城弟子,因著所修功法之故,不说个顶个脾气急爆,却也大差不差。 这飞行器开的,一路下来,安寧这个渣渣险些晕倒过去,还是接连吞了好几颗丹药,这才勉强撑了下去。 因而下船后,在看到前来安置於她的年轻总领,安寧整个人可以说半点好脸都无。 环视了一番住处,还算满意后。 一上来就先毫不客气地递上了满满当当,整整长达数页的清单: 里面包括但不限於各种目前炼丹所需的种种材料,灵石,她之前在藏书室听到过的诸多丹药书册……当然还有她觉得要保持身心舒適所用的一系列装饰用品,衣物首饰 顶著来人明显青黑的目光,安寧丝毫不在意,而是继续提出要求: “早前便听说西焱城藏书眾多,小女早有心思想要观阅一番,不知统领何时有空?” “当然,霍统领近来若是实在不得閒暇,能帮我指个位置也是好的……” “还有在下约莫还有一年便要筑基,手中功法已然不合適,还需劳烦城主大人帮忙,请您帮忙传话一声!” “素闻西焱城剑术高手数不胜数,想来帮忙指点一二不是问题吧……” 言毕,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甚至拒绝的机会,安寧只自顾自的抿著侍女刚奉上的极品灵茶,须臾才抬头:“霍统领若是觉得不妥,可先去请示城主大人!” 亲眼瞅著这人青著脸离开,確定大佬这会儿不在城中,统子这才怂怂地从角落里把自个儿扒拉出来: 结果刚出来就见自家宿主丝毫不知客气,更不知寄人篱下为何物: “那个宿主,你这样囂张真的没事儿吧?”统子战战兢兢开口。 话说刚才那个统领脸都青了呢! 还有最重要的是,想想那位,统子总觉得心里发怵的慌。 反倒是安寧,这会儿已经彻底放鬆了下来,此刻还能颇有閒情逸致的品茶: “放心吧,他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无论是她丹术有成,还是早早修成元婴,於对方而言都不是坏事。 甚至以这人的身体问题,他只会更想她能早有成就。 “啊,可宿主你怎么能確定,这人在你结成元婴前都不会做什么啊?” “因为没有价值,你知道元婴期跟金丹差距有多大吗?天差地別不过如此!” 纵使能夺取她的灵力修为,但是试问一滴水溶到一汪江水中有什么大用吗? 就像原身前几辈子,为何都是在她金丹之后,只能说明筑基期的修为对这人压根儿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有金丹,才是他要的 甚至前几世伤害原主那人彼时的修为,安寧心下已经有所猜测。 因而她可以肯定,就算萧郯有一日当真想要她的修为提升自己,或者去除身上的麻烦,也只会,只能在她结婴之后,再不济也是金丹大圆满之际。 甚至在这之前,要是她迟迟没有炼出合適的丹药,这人还会帮她一臂之力,以求早日进阶。 这么好的条件,试问为何不用? 西焱城这么些现成的资源,不比她辛苦在宗门里或者旁人手中,漏上个一星半点的,或者在各种秘境中九死一生的强? 至於在这之前对方想要双修缓解? 在不掠夺她修为,损她根基的前提下,以对方的境界,吃亏的是谁还不好说呢! “可那……那万一结婴之后呢?万一,宿主你有想过吗?” 回答她的是自家宿主毫不在意的语气: “到时就看鹿死谁手嘍!” 看是他的功法境界压制,还是届时她的丹药毒术更胜一筹? 但是再如何,也断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动,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何况阿统!”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你知道如今元婴有多难吗?真的,好好看看这百年来的修真史吧!” 西焱城再如何,也只是一座城池罢了,缘何能有如今的地位?能让当世几大宗门不敢触其锋芒? 归根究底,在於如今的城主,萧郯本人乃是近百年来,玄真大陆唯一突破的一位元婴修士。 就她目前掌握的资料,这片大陆在两百年前,还是有真正的高阶修士,但不知为何,近百年来,这片大陆的修士,纵使金丹大圆满,也再难在衝破局限。 强行突破者多数得了个殞命的结局。 而这其间现已知唯一的例外,便是如今的西焱城主,然纵使这人成功突破,目前看来身上还是留下了不小的隱患。 看出自家宿主的想法,统子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位城主大人又不傻,合著宿主用著人家的资源,利用人家助你突破,还想在后面反杀这位大佬,人家难道不防备的吗?” “那又如何!”轻抚著下人刚送来的鮫菱纱,安寧忍不住轻笑一声:“一城之主,你以为当日他真没看出我的小心思吗?” “哎?他知道,那又怎么会……” “因为他是一位真正的强者啊!” 最后一句话安寧不觉带著些羡慕。 事实也如安寧所料,第二日,霍统领便僵著一张脸送来了一方玉牌: “城主大人说了,你要的东西很快送到,至於功法你可以自行在藏书室中寻找,持此玉令,日后藏书室,包括城主府內丹药库,灵器室於你都不会有任何限制!” “还有……”话到此处,霍统领脸色皱地更狠了,连尚还算俊秀的脸上都带著说不出的咬牙切齿。 定定的看著来人,活像是在看哪个品种的妖魔鬼怪,竟教他家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破例至此。半晌方才咬著牙,硬邦邦道: “这是我西焱城剑诀,你日后要想精习剑术,只管来遣人来寻我便是!” 只当没瞧出对方的不乐,伸手將玉牌拿到手中,安寧依旧笑盈盈道: “多谢霍统领,日后还望统领不吝赐教嘍! 哦,对了,前几日下面送来的鮫菱纱我觉得非常不错,就是数量未免太少了些,近日我其实还想做个纱帐来著,麻烦您了……” 霍成:“……” 暗戳戳瞧见这一幕的系统:“……” 不是,还真能这样! 第201章 修真界炮灰炉鼎8 怎么不能了? 冷池內,感受著周身灵力一波又一波,强横无比的冲刷著全身筋脉,不知过了多久,周而復始的灵气最终在丹府匯聚成一滴滴灵液…… 成功筑基那一刻,安寧忍不住轻舒了口气。缓缓起身將燕羽织就的外裳披在身上。明明轻薄如蝉翼,却在上身的一瞬间驱走了全身的冰寒。 施法將发间的水意烘乾,安寧这才抬脚,缓缓走出身下的寒池。 饶是经过这一遭,寒池內,周遭浓郁的灵力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架势。瞧著眼前通体幽蓝的池水,安寧推测,估摸著这方寒池底下起码最少有一整条上品灵脉。 不愧是城主府,可真够豪的。 外头千金难买的灵玉髓都能拿来铺池子用。 想到之前在玄清宗苦巴巴搂搜著灵石的小日子,安寧忍不住轻嘖了一声,默默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因著城主府资源的给力,安寧这次筑基比之原本预计的一年整整加速了一半儿还多。 仅仅不过三月,便从炼气后期直入筑基,比原身第一世还要快上三年之多。 十五岁的筑基期,即便在人才辈出的修真界,亦能算上一句佼佼。 感受著体內明显扩大了几倍的灵息,安寧心道,所谓福兮祸之所系,祸兮福之所倚果真不假。 诚然原身三世皆因著这份体质失了性命,但另一方面,若非纯阴之体,她也好,原身也罢,也是决计不可能有此修炼速度。 三灵根,哪怕灵根纯度再好,除非有特殊机缘,否则想要媲美双灵根,甚至单灵根的修习速度简直痴人说梦。 何况是在这具身体一无背景,二无资源的情景下。 別说金丹了,连筑基都要种种折腾。 也是因此,哪怕在她来后,哪怕確实有法子解决这体质,安寧也並没有贸然下手。 任何时候,除非必要,选择伤害自己都是最为下乘的法子。 哪怕她最终失败,只能活到金丹大圆满,那也是百年之后,总比一辈子做个低等修士,苦苦挣扎,看人眼色来的强些…… 踏著重重月色,安寧刚回到房间已经是半夜。 见自家主子回来,一旁的侍女阿晚忙將刚熬好的药膳端来。见自家主子面上带著喜色,小侍女忙眼前一亮: “恭喜仙子成功筑基!” 小侍女阿晚长著一张圆溜溜的苹果小脸,一笑自带三分喜气。 能在城主府服侍,纵使丫鬟,也是正儿八经有灵根的修士,自是能察觉出些许不同来。 正好安寧这会儿心情確实不错,待来人伺候的功夫,隨手將早前试炼的一小瓶丹药塞到对方手中,安寧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是我近来新炼製的固元丹,观你近来灵力似有虚浮,可以拿去试试效果。” 话音刚落,只见小侍女眼前更亮了,紧紧將手中丹药攥在手心。伺候自家主子梳洗的功夫,小姑娘便开始兴致十足地说起近来听到的趣闻: “对了,仙子你知道吗?听说下个月就是碧灵阁一年一度的拍卖盛典,听说今年不止有千年玉髓这样的宝贝,还有各种厉害的灵药灵器之类的。” “最重要的是,姑娘您不是近来正愁寻不到合適的丹炉吗?说不准到时候就有了呢!” 拍卖会啊,听起来確实有意思,安寧不觉点了点头: “届时城主也会过去吗?” “这小婢倒是不晓得,不过每年那边儿都会遣人给城主大人递帖子过来。” 那就是可以去嘍,正好这几个月下来,安寧待地也是无聊。第二日便同过来陪练的霍大统领说了此事: 不过出乎意料,霍成过来的第一句却是:“你居然已经筑基了?” 安寧:“……” “怎么,难不成本姑娘我筑基是件很稀奇的事吗?” 一大早被人泼了把冷水,说实在的,安寧这会儿眼神儿实在说不出好看两字。 双手抱胸,冷嗖嗖的小眼神不住往这人身上刮著。 后知后觉,霍成这才反应过来,好歹这人还有些情商,硬生生將后头未曾说出口的那句那句你不是三灵根吗,给咽了下去。 只那眼神儿,实在说不出的稀奇,两人过招的功夫,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按理来说他一个金火双灵根,虽不算绝顶资质,却也算的人中佼佼。饶是如此,自幼在城主府这么好的条件下,日日勤修不輟,也才堪堪十五岁才迈入筑基修士之列。 可眼前这人,一个资质低下三灵根,早前还是那般环境,居然比他还早。 若不是想到城主府还有一堆不如他的,霍成这会儿简直就要怀疑人生了。 他的悟性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一直到锋利的剑刃险些划过胸口,霍成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险险避开来人颇为刁钻的一道剑气,霍成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方才狠狠吐了口浊气。 別看这道剑气灵力不算高,但真打在人身上,哪怕最上乘的止血散,短时间內都难止住血液。 也不知这人哪里知晓这么刁钻的位置。 想到初来时因著大意不小心挨的一剑,霍成忍不住揉了揉隱隱发麻的小臂。 而另一边,见对方这种条件下都能躲开,抱著手中的灵剑,安寧颇有些遗憾的嘆了口气。明明刚才那一剑,是经过严谨计算的。 是脑子和手暂时断连了吗? 果然,任何跟身体运动有关的项目,实在不是她的领域。 心下纵使再多的疑惑不解,次日霍成依旧一五一十的將安寧的话带了过去。 翌日,安寧刚想带著阿晚出门儿的功夫,便见霍成已经先一步等在门口,见到安寧后,先是面色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眼,片刻方才开口道: “走吧,城主大人有请!” *** 半刻钟后,再次坐在飞速疾驶的飞舟上,不过这一次,安寧却並未感觉丝毫的不適。 甚至连不时拂在脸上的风,都带著些许柔和之意。 看来这个世界起码炼器水平还是蛮不错的,等有空可以多学上一点。 心下这般想著,安寧目光却不由落在了对侧之人身上。 话说除去玄清宗那次见面外,来到城主府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位城主大人的尊容。 总之,这是个一眼看去,很难叫人注意到容貌之人。 倒並非这人容貌不够出眾,许是多年来身居高位之故,哪怕一袭玄青色常服,扑面而来的威压比之她前些世界所见的人间帝王,不知强到哪里。 只一眼便叫人心下生悸,尤其此刻,锋锐的眉宇间自带三分漫不经心的漠然。 迎著来人看过来的目光,安寧神色未变,然而吐出来的话却险些教一旁的霍成跌坐在地。 “元婴之后,修为便再难以进益,是城主大人您自身功法修为的问题,还是如今修真界,所有现存元婴修士的共同的问题?” 虽然近百年来,明面上是唯有萧郯一人突破不错,然修真界这般大,元婴寿数又可达八百,早前並非没有老古董存世。 而安寧现在问的,就是后面第二类。 在一旁霍成近乎灰败的目光下,出乎意料的,萧郯並未生气,只隨手放下手中灵茶,须臾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十年前,上阳宗石玉长老曾同玄清宗太上长老一战,此战之后,不过数日,二人双双从掉落元婴初期。” “那之前的修为?” “中期!” 嘶,好傢伙,安寧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打一架,直接掉落了一个小境界。而且听萧郯的语气,这两人还不是什么以命相搏,就这,都能直接跌落境界。 看来元婴之后,大家別说晋升了,怕是保持住原有境界都是难事。 这么看来,这位能顶著晋升后的功法隱患,还能將修为常年稳在元婴初期巔峰状態,確实厉害。 也怪不得阿统一直对这位讳莫如深。 不过另一种程度上,安寧心道,也说明她这具身体危险程度確实更高了。 无论是想要由金丹晋升元婴,完成百年来这无比艰难的一步,还是想维持住元婴状態,甚至更近一步,她这具身体无疑都是绝佳的养料。 怪不得明明已经有对方的剑气防身,这位此次还特意屈尊同她走这一遭。 “城主大人放心,待会儿到了外面,我是决计不会离开您三步开外。” 闻言萧郯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一旁的霍成:“???” 飞舟飞行速度確实极快,西焱城明明相隔千里,也不过半日不到的功夫。 作为玄真大陆最大的交易场所,又是一年一度的拍卖会,碧灵阁这会儿自是热闹非凡。 金碧辉煌的阁楼前,不时闪烁著各色灵光,广场上来往修士络绎不绝。光是这一会儿,安寧就已经看到不下十几种宗门服饰。 如早前所说那般,安寧一路上紧紧跟在来人身后,一行人很快便被请至二楼一处视野极佳的包厢上。 从这里,正好能將整个阁楼收入眼中。尤其楼下观展台上,更是瞧的一清二楚。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侍者送上茶点。安寧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嗯……很好,就连侍从都是筑基期的修为,且修为比之她还要高上一筹。 成功叫她待会儿出去逛的心情荡然无存。 许是看出她的意思,一旁的霍成不由噗嗤一声,险些乐出声来。 不过这会儿安寧显然没心思计较。 只见大厅中央的展台上,很快响起一阵悠扬的曲乐声,伴隨著一眾粉衫少女轻盈的舞姿,大厅內,原本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展台中央,很快走出一位身材曼妙的佳人,隨之而来的还有此次展会第一件展品——中阶凝婴丹。 此丹药一出,原本安静的会场內霎时间又再次喧譁了起来。 谁也未曾料到,今年碧灵阁开场便是如此大的手笔。 凝婴丹,顾名思义,能大幅度助力破丹成婴的高阶丹药。 还是中阶凝婴丹。 虽说这些年无数宗门天骄折戟於此,但身为修士,进阶的渴望早已烙印在骨髓深处。 尤其能走到这一步,试问谁人不是天骄! 尤其在形势不好的当下,进阶才更需外物辅助。很快,原本一万上品灵石的起拍价,就已经翻了不下数番。 就连一旁的霍成,都开始默默扒拉起自个儿的小金库来。 丹药难寻,尤其是高阶丹药更为难得,以后还不晓得能不能遇到。 虽说他现在只是金丹中期,但人,总归是有梦想不是! 然而眼睁睁看著一路飆升到十万上品灵石的高价,霍大领侍復又默默缩回了伸向口袋的手。 倒是一旁的安寧,心下盘算了一把这颗丹药所需灵草的价值,不由发了把灵魂嘆息! 炼丹师果真是个好职业啊! 一本万利也不为过。 真不戳! 不过凝婴丹,於她目前还是太艰难了些,需知丹药级別越往上,往往越是需要对自身灵力的超绝控制。 想要达到这个地步,起码要到她金丹期,修出丹火。 这也是为什么,这世界炼丹师如此珍稀的缘故。想真正成为一个高阶的丹师,前提还要成为一位高阶修士。 可以说往往资质天赋,精神力缺一不可。 安寧沉思的功夫,台上这颗中阶凝婴丹就已经被人以十三万上品灵石的高价收入囊中。 而这人不是旁人,恰好还是正位於他们隔壁的223號。 破丹成婴啊! 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安寧低头,轻抿了口手中的灵茶。 须臾间又是一件件拍卖品逐一抬上。八百年的灵血草,千年灵玉髓,能挡金丹大圆满一击的防护玉佩,上品灵剑实在叫人眼繚乱。 这一年碧灵阁確实下了血本。 就连安寧,也忍不住连著拍下了好几棵珍稀灵草。 至於灵器宝剑,只能说西焱城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倒是其中的一方其貌不扬的紫金麒麟丹炉引起了安寧的注意。 起拍价,五千上品灵石。 修真者,有时直觉无疑是极有用的,再亮出价格的那一瞬间,安寧毫不犹豫的加了一倍。 然而就在霍成不大情愿念下报价的下一秒,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 “我出一万五千!” 第202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9 “两万!” “两万五千!” “四万!” “四万五!” “六万……” “六万五!” “八万!” 眨眼的功夫,诺大的展厅,就成了两人的竞技场。无论对方开多少,安寧都能眼睛都不眨的再其基础上加上一万五千上品灵石。 眼瞧著飞去飆升的价格,直把一旁负责开口的霍成叫的脸都绿了,若非碍著自家城主,非得拽著身侧倒霉姑娘的袖口让她好生清醒清醒! 不就一破丹炉吗?不说旁的,咱们府上宝库里上品丹炉少了吗? 再不济,西焱城那些炼器师可不是吃乾饭的! 八万上品灵石,怎么不去抢! 可惜了,不论使多少眼色,身侧倒霉姑娘愣是一个眼神儿都不带回的。 默默瞅了眼自家主子,霍统领只得捏著鼻子继续叫价。 好在,许是被她这大手笔砸到,隔壁的女声倒是渐渐没了声响…… “八万上品灵石一次,八万两次!八万三次!” 伴隨著鼓锤敲响的声音,这方紫金小叶丹炉也彻底落到了安寧这里。 不过片刻,便有侍者捧著东西过来。 只一眼,安寧就觉得这八万上品灵石委实没有白。 只见眼前的丹炉约莫三尺来高,长得不算华丽好看,却是通体古朴,壁上鐫刻的灵纹亦是繁奥。起码目前,安寧並未在现有观阅过的记录中寻到这个痕跡。 直觉告诉她,此方丹炉绝非仅仅一个普通的玄阶上品那般简单。 最重要的是,甫一拿到手中,安寧便有一股说不出的合契之感。 心下高兴,面上便不觉带上了几分,小心將东西收起。安寧隨即便从隨身携带的乾坤袋中拿出几页尚还带著墨跡的宣纸,含笑著看著眼前之人: “承蒙城主大人厚赠,这些都是我近来整理的方子,其中有一味我近来已经试验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初初进阶带来的灵力不稳,另外还有一方药浴原是用来煅体,扩宽筋脉所用,倒是效果如何还未验证……” 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对,霍成这才上前小心將东西接过。 心下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人明明筑基才不久,浑身灵力竟然丝毫没有混乱之感。 不过……区区药膳,连丹药都不是,竟能有如此效用吗? 这一刻,霍成好像明白了,为何对方一个三灵根,修炼速度竟能不亚於他,又缘何能受自家主子看中。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果然,自家城主大人就是英明神武。 幸好不晓得这人在想什么,若不然安寧好玄没上去踹上一脚。 將心仪之物收入囊中,后面的拍卖安寧只隨意看了两眼,便拿出玉简看了起来,这些珍贵归珍贵,却大多不是她这个阶段能用的上的。 一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这位尊上,之前您拍下的那方丹炉我家少主实在喜爱,只出门在外一时间未能带够银钱。是这样的,我家少主前阵子才得了个千年鮫珠,此次愿意以此来作为换……” 为安全起见,碧灵阁某种意义上是不允许泄漏买主身份,然能坐在这里,且有如此大手笔,想想身份必然不简单。 因而来人语气亦是颇为恭敬。 深海有鱼,其名为鮫。 千年鮫珠,只听名字便知其珍稀程度,不但是炼丹製药的上品好物,且还能在某种程度上凝心聚神,减少走火入魔的可能。 按理来说,用此宝物换一个玄阶上品的丹炉,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然而东西到了安寧手里,想要拿走怎么可能? 这会儿甚至都不用安寧开口,一旁的霍成就已经乾脆利落的拒绝了这人! 甚至语气还颇有些不妙。 开玩笑,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敢拿在他家主子跟前晃悠,千年鮫珠罢了,也不看看他们西焱城缺这点东西! 门外,听到来人话间的不善,来人亦不敢多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麻溜儿便回去復命。 什么放狠话,压根不存在的! 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果然,这种高危世界,旁的不说,眼色绝对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就像安寧早前在玄清宗那会儿,纵使不爱交际,也不喜组团做任务,显得不合群了些,但要说看不惯找茬的。抱歉,那还真没有! 毕竟修真界,谁都不晓得日后会发生什么。早在之前也不是没有五灵根废柴一夜之间得到奇遇,从此一路越级打怪,开启牛逼哄哄的龙傲天日常! 贸然得罪人,是嫌小命太稳当了吗? 事实亦是如此,另一头,得到拒绝的消息,短暂的不快过后,司空暻面上未有气怒之色,只微微侧身,对一旁的上官灵面露愧色: “抱歉了,灵儿,是师兄我的不是,若非早前执意要拿下那颗凝婴丹……” 作为司空城的少主,司空暻本就生就一幅绝好相貌,面冠如玉,目若寒星。尤其这样一个对所有人都一派冷淡之色,此刻却独独对你一人细心关怀,温煦体贴。 几乎瞬间,一旁的少女便红了脸庞,娇俏的眉眼间满是羞涩,再记不起早前那点子遗憾。更別提责怪了,这会儿更是忙不叠开口: “师兄这是说什么话,这颗凝婴丹本就是我一意想拿下的。” “再说,师兄日后能够凝婴才是大事,不过一丹炉罢了,哪里比得上师兄你的前程。” 说著不由眉眼含羞的看了来人一眼。 司空暻眼中笑意不变,只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傻丫头,凝婴哪里是那般容易之事,近百年来玄真大陆顺利凝婴之人也就西焱城主一人,便是我父亲他……” “若非当日师妹你及时察觉不对,恐怕父亲他早就……” 说著不由嘆了口气: “父亲一代天骄尚且如此,你师兄我……” 话音刚落,司空暻本人还未如何,一旁的上官灵便骤然激动了起来: “怎么可能的,旁人也就算了,但相信我,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师兄你日后能顺利结婴的!” “师兄你必然是继那位西焱城主之后,此世成功凝婴的第二人!” 第203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0 “是吗?” 定定地看著来人异常篤定的面容,在来人看不到的地方,司空暻眸光微暗了一瞬,须臾方才含笑著开口道: “那师兄我就承小师妹你的吉言了!” 几乎融化在这人的温情默默的眼神中,眼前的少女再一次红了脸。 一时间,不大的包厢內,满是默默滋生的温情,气氛可谓是和谐极了。 良久上官灵这才想起了什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觉转了转: “对了,师兄你可知晓,隔壁那帮人究竟是谁吗?” 显然这会儿心下还未放下那方丹炉。 然而听到此话,一旁司空暻语气却是陡然严肃了起来:“阿灵乖,有些人不是咱们目前能够肆意窥探的存在。” 生怕她不知天高地厚,届时惹出乱子来,司空暻復又放缓了语气解释道: “灵儿你方才也看到了,隔壁那方包厢,乃是整个碧灵阁视野最佳之处,能被邀请至此,那人身份必然不可小覷。绝非是我等可以隨意招惹。” “当今修真界,若不是几大宗门太上长老,也就只有一人能得此谨慎对待。” “师兄你是说,西……西焱城主?” 不知为何,提到这位西焱城主,上官灵此刻脸色却是实在算不上好看,连语气都不觉多了些什么: “可……可师兄,你不是说过,西焱城中,几大炼器师各个能力不俗,这位城主大人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区区玄阶丹炉呢!” 究竟是这位城主看上的,还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上官灵不觉咬了咬唇,一旁的司空暻见状眸光微闪: “怎么,灵儿近来好似对西焱城,尤其是城主之事,颇为关心?” “不……不是,师兄你千万別误会了!”生怕对方误会,上官灵忙不叠摇头:“这不是师兄前阵子刚突破金丹中期,元婴指日可待,这片大陆百年来又唯有西焱城主突破,这才多关注了一些!” “是吗?”一下又一下摩擦著少女乌黑的长髮,司空暻面上一如既往的温煦,只看向眼前少女的目光愈发深邃了许多: “灵儿待我之心,我又怎会有丝毫怀疑,不过师妹要是想从这位身上得到晋升的消息,怕是实在难了些。” “整个玄真大陆,谁人不晓得这位城主大人做事最是无常,对了,就在不久之前这位不还驾临咱们玄清宗,还特意带走了咱们这儿的一位外门女弟子!” “也不知这位究竟是何意图?” 这语气,似是颇有些担忧。 闻言,上官灵却是陡然垂下了眼睛,原本天真娇俏的眉眼间不觉闪过一丝慌张。 纤细的指节更是死死抓著来人的袖口,似是生怕错失什么,语气亦不復早前娇俏: “不过一外门弟子,还是一个没背景的三灵根的废柴罢了,哪里值得师兄惦记!” 像是生怕这人再多探寻什么,来人又急急开口道:“我倒是听说那人有些姿色,说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这才……这才……” 到底只是小姑娘,后面的,终是说不出口了。只其中含义,是个人都晓得是什么! 將来人微颤的小手抓在手中,司空暻轻嘆一声,带著些许薄茧的指腹在来人的琼鼻上轻轻落下,带著说不清的怜惜之意: “好了,灵儿,你我从小一道长大,说句心里话,师兄如何你还不晓得吗?” “不过一连面都未曾见过的外门弟子罢了,灵儿又何须如此!” “师兄……” 紧紧倚在来人怀中,原本天真活泼的少女此刻眼中却不觉带了些许执拗: “师兄,你会一直,一直陪著我的,也一直只有我的,是吗?” “傻瓜!” 在男子温声细语的安抚下,怀中少女紧绷的神色方才彻底放鬆了下来。紧紧倚在男子怀中,却未曾看到,在她合上眼的那一刻,眼前人骤然幽深的眉眼。 还不晓得莫名其妙被人如何编排,看热闹完毕,一行人刚回到府中,安寧便迫不及待的將刚得手的丹炉打开。 事实证明,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这句话还真不是说说的。许是筑基期带来的灵力提升,这一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炉筑基丹倾刻间便成了。 还是整整八颗的上品丹药。 还不等安寧高兴,准备再试炼一番新丹药时,城主府,往来的灵鸽上便传来了陈平略带急切的消息: “阿寧妹子,我已经查到最近在宗门里打听妹子你消息的人了。” *** “那个宿主,话说你就不担忧吗?光是一个宗门,就有这么些悄咪咪打听你消息的人?” 话说得到消息已经有好几日了,见自家宿主依旧每日照常看书修炼,精习丹术,偶尔在城里逛逛,丝毫没有准备的意思。统子忍不住开口道。 不得不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纵使小人物,也有自个儿的消息渠道。 何况有上品筑基丹这个甜头在前头吊著,陈平可谓卯足了力气。 就是这人实在多了些…… 又是內门师姐,又是宗门长老,还有个机缘未知的堂姐,甚至连司空城都牵扯其中………这些人,光是听听,整只统都觉得要窒息了。 话说原主这几辈子,没得还真不冤枉。 而且这么些人掺杂其中,想要找到原身上辈子的真凶就更难了。 “怕什么?” 摆弄著手中新得来的香具,安寧不置可否:“如今就算担忧,也不该是我们才对?” 反正如今要急著突破的可不是她,这些人再能耐又如何,谁还有胆子来西焱城抓人不成? 至於原身前世凶手,安寧目光微暗,唇角却不觉勾起些许微凉的笑意。 桌案上,一缕轻烟缓缓升起,如梦似幻。氤氳的甜香所到之处,不远处,隨侍的阿晚几人很快便昏昏欲睡。 临睡前,似是想到什么高兴之事,几人面上还带著些许满足的笑。 片刻后,安寧这才满意的將手中香盒收起,对著一旁的狗子愉悦道: “统子你说,一个某种程度上的先知者,最为恐惧的会是什么?” “是变数?”统子弱弱道。 意外地瞅了眼某狗子,安寧轻轻点头:“是啊,是变数,尤其是关键人物的变数! “所以你看,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不也都在慢慢跳出来吗?” 第204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1 將近来刚炼出来的筑基丹绑在来信的灵鸽身上,又嘱咐陈平小心行事,莫要暴露行跡。安寧便没再管过这事儿,而是一心埋在修行丹药之上。 偶尔也会带著阿晚在城中四处逛逛,散散心。 西焱城毗邻西域,当地风俗多少会受其影响,不仅时常会有外邦之人来往,民风也偏於粗獷。简而言之,无论百姓或是修士,暴脾气占了多数。 当然安寧猜测,这同此地旺盛的地火元素脱不了关係。 “仙子!” “陈姑娘!” “对了,陈姑娘,您前些时候要的法器今早儿已经让人给您送去了,若是觉得哪点儿不满意,只管遣人来说一声就成!” “多谢周叔!” 安寧笑眯眯地谢过。 若说西焱城哪里不好,对怕热星人是真不大好,炎热还好说,起码有灵力加持,气候常年乾燥那是丁点忍不了。 前几日她院子里养的灵草都险些蔫了去。好在修真界,方法总比困难多,尤其是西焱城厉害的炼器师最是不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催动灵力將手中阵盘启动,片刻后,只见半空中一阵复杂的图纹闪过,不过半刻钟不到,小院內原本乾燥的空气瞬间湿润了下来。 院前的空地上,几株灵草下意识舒展了叶子。 不管看过多少遍,安寧都忍不住喟嘆,可真够奇妙的! 可惜了,短时间內 她是同这项技术无缘。 倒是一旁的统子颇为高兴的样子。 “话说宿主你没发现,府里这些人对你態度愈发好了吗?” 早前虽因著城主之故,这些人也是客客气气,但远没有如今这般尽心。 “这不废话,一个明显天赋异稟的炼丹师,和一个没背景,没资质的三灵根修士,待遇自然大不相同。” 若说修真界同之前呆的古代世界哪里不同。 那就是强者为尊这句话的真正具象化。 在这里,別说她这种没背景的小修士,哪怕正儿八经的大家族嫡系,没有资质前程也是要被人看低几分。 当然不可否认,之前那两张方子起的作用也不小! 稳固修为那张也就算了,安寧自己之前试验过,效果確实在意料之中,反倒是锻体方,著实给了她不少的惊喜。 这才半月不到,安寧便能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早前的经脉著实强劲了不少。 即便短时间內吸收大量灵力,也不会似早前那般筋脉涨痛。 可惜现在灵力不足,不能长时间控制火,否则要是能炼成丹药,效果在她估计还能更胜一筹。 瞅了眼空间內仍旧堆在一处的玉简。饶是安寧也忍不住感慨: 这个金手指,拿的可真值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伴隨著校场上不断闪过的灵光,转眼间已经是安寧来到这里的第七年。 翌日晨起: “陈姑娘,您没事吧!” 险险避过一道迎面而来的剑气,安寧尚还没太大反应,对首霍成执剑的手却忍不住微抖了片刻。 手上的灵霄剑更是险些离手。 哪怕安寧再三说了无事,此刻对面依旧小心翼翼的模样。 收起手中的长虹,安寧忍不住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都说切磋了,这般瞻前顾后,还练个鬼啊! 安寧这会儿合理怀疑,她的剑术之所以这段时间来未有太多精进,都是眼前这人的锅。 心情不爽,此刻自是俏脸微冷: “霍统领若是实在力有不逮,大可稟明城主,换个人过来!” 对此,霍成只觉冤枉至极: “不是,我这不是怕……怕……” 怕伤到人吗? 西焱城內部功法向来暴烈,尤其焱火诀攻击性极强。说一句出手即见血都不为过,哪怕他已经儘量收著,但杀伤力依旧不可小覷,他又不是自家城主,能收放自如。 將手中灵剑收回丹府,霍成下意识抬眸覷了眼前人一眼。 不同於初见时的稚气未褪,此刻的安寧已经从头到脚,已经是个合格的女修。 哪怕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练功服,依旧不掩半分殊色。明明方才二十出头,便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这七年来,有赖城主府家大业大的资源灵药,外加藏书阁中一眼望不到头的浩瀚藏书加持,安寧本就有几世医药经验。几年下来,除去本身修为不断精进外,一手炼丹术更是肉眼可见的进益非常。 几乎在成功进阶筑基中期的第一个月,便已经能成功炼出正儿八经的四品灵丹——结金丹。 依据玄真界目前现存记载,丹药依靠丹纹,品级共分为九阶。如早前的中阶凝婴丹,便属六阶之列。 只看当日抢价的热闹,便知这品六阶丹药的稀有之处。 能炼出六阶丹药者,在如今的修真界便可被尊称一句宗师。 现今玄真界能被称上一句宗师的,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再往上,七品丹药更是有价无市之列,但凡出现,便可引起一场祸患。 安寧现在虽碍於修为止步四阶,但如今整个城主府,却已无人再有小视之心。 能炼出四品丹药的不多,却也不算少,但筑基中期便能达到如此地步,几乎次次存有上品,还能有如此成丹率的,便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中,也委实算是稀罕物。 尤其霍成心知,眼前这位的厉害还远不在此,想到这些年偶尔见过的新奇丹药,药方…… 不说心下那点子隱晦的小心思,刀剑无眼,这样的厉害人,未来几乎铁板钉钉的大宗师,要是一不小心折在了他手里…… 別说他了,纵观城主府,试问换谁来不小心。 不用想就知晓这人在想什么,安寧颇有些无趣的收回灵剑,心道是时候该同萧郯说上一声。 起码也给换个机灵些的。 还不等安寧暗戳戳琢磨陪练人选,就见霍成突然开口:“对了,城主大人方才吩咐了,晨练结束后,叫你过去一趟。” 这下换做安寧微愣了片刻。 片刻后,跟隨侍人来到主殿,略显空寂的大殿內,入眼依旧是那抹幽深的玄金色。 极品寒玉髓製成软榻上,眼前之人一袭玄色法袍,墨色长髮仍被一方玉冠,虽面色於往日並无差別,下意识的,安寧觉得这人状態好似有些不对,然而下一瞬: 就见这人宽大的袖口中,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在指尖搭上对方脉搏的那一刻,安寧忍不住瞳孔微缩。 “城主大人你……” *** 怪不得,她在城主府这么久,府上连个女眷都无。 细细感受著手中的脉搏跳动。 早在之前,她便已经猜测过这人身体状况,但没有哪一刻,比之现在带给她的震撼更大。 手下经脉中暴虐的火性灵力几乎无时无刻不再冲刷著周身灵脉。这脉相,换个人,怕都是即刻走火入魔,神智大失的命。 定定地看了眼来人,安寧忍不住开口: “衝击元婴居然是要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吗?” 若换作早前,安寧或许还没那么容易找到缘由,但这些年下来,於修真者种种的脉象,已经有了长足的进益。 还是那句话,医者同源,万变不离其宗。 因而这会儿很容易就能看得出,对方这已经是起码得是二三十年前留下的旧患。 嘶~ 为衝击元婴,竟然故意放纵本就暴动的灵力暴走,以纯正的极阳之力成功进阶……… 这种几乎可以说九死无生的法子。 该说不说,像是眼前这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过很快,安寧便觉此问实在多此一举。 废话,若非元婴之境实在艰难,近百年来,整个大陆也不会只一人突破…… 还是用这种堪称极端的法子。 对她这么快发现端倪,萧郯显然並不意外,面色如常的將伸出的手收回,神色同之前无异,只此刻略显喑哑的声音暴露了些许不同寻常: “如何?” 偌大的寢殿內,只余二人呼吸可闻。 沉思片刻后,安寧还是点了点头:“若能寻得寒星草的果实,我这里倒可以一试。” 寒星草,生长於极北之地的一种灵草,据记载三百年一开,千年方可结种,且只长於极端严寒之地。 只看这苛刻的生长条件,便可知其难度。 饶是如此……… “城主您需有心理准备,以我目前的能力,最多只可缓解一二。” 隨著安寧话音落下,大殿內,依旧是无边的寂静。 其实还有一种法子,在场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然出乎安寧的预料,眼前这人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灵溪谷,下个月,你且隨我走一趟。” “哦……好的!” 安寧忙不叠点头,心下却难得多了些许尷尬,不过她是谁?脸皮这种东西或许有,但决计看场合发挥就是了。 哪怕这会儿,安寧都还没忘早前陪练之事。然而半刻钟后…… 再一次被锋锐的剑气直指眉心,这一瞬间,安寧甚至连抬剑的意识都没了。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只见安寧身上一袭鮫纱织就的法衣早已经破烂不堪,袖口,腰侧乃至裙摆下方皆是一片殷红,早前盘好的髮髻更是凌乱不堪,整个人浑似从血水中捞出一般。 尤其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愈发叫人触目惊心。 有一瞬间,安寧是真的觉得她会死在这里。 好在对方到底没真想要她这条小命,就在直抵眉心的上一瞬,另一道瞬间闪过的剑气很快將其打落。 还没来得及为对方精准的控制能力嘆服,便听来人精准评判道: “反应迟钝,四肢不协,缺乏生死之际的危机意识……” 安寧:“……” 总之,就是菜要多练是吧! 虽只是皮外伤,但其间附著的剑气,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够安寧在床上足足躺了大半个月。 就这,还是各种好药不要钱的用著。 几辈子都没见自家宿主这般悽惨,期间统子简直都快哭了: “呜呜呜,咱们努努力提升境界不就成了,宿主你干嘛执著练这个?” “宿主你明显不是这块料啊!” 安寧:“……” “可闭嘴吧!” 麻溜地將某只狗子擼到一边。 对它说的,安寧丁点没往心里去。 不说这个世界多危险,不可能一辈子將安危放到旁人身上,轮迴几世,这还是她头一次能接触到高深武学。 灵力,或许在某一日会失效。 但剑招却不会。 苟命这一道,安寧素来上心。 临到出发那一日,安寧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灵溪谷,一个以丹术医药闻名玄真大陆的宗门势力之一,不仅坐拥两位六阶丹道宗师,整个谷中可以说遍地灵药也不为过。 安寧一行人到的时候,正是灵溪谷三年一度的丹道大比。 广场上,不仅有来往的各大宗门嫡系,还有特意赶来凑热闹的知名散修。 早在来之前安寧已经了解过其规则,整个比赛以参赛者的修为论,分別分为筑基,金丹期两组。 其中各组最终获胜者不仅可从以上数颗展示的灵药中任意择其一带走。甚至还有可能拿到传说中六阶丹药。 看著奖励范围內明明白白写著的“寒星草”三个大字,安寧本以为特意挑此次前来,便是想通过比赛取得此物,却见一旁的萧郯只转头,同一旁的下属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便有一位长著一张年轻的娃娃脸,发须却是皆白,整个一鹤髮童顏的老者上前。 此刻手中还捧著一方精致的玉盒。 而安寧下意识抬头,果然,上首奖励之处,已然全没了寒星草的踪跡。 成吧,元婴尊者就是了不起。 “萧城主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 简单寒暄过后,来人也就是徐长老目光很快放在了安寧身上: “这位小友,容老夫冒昧问上一句,近来碧灵阁新出了一味丹药名唤煅体丹,还有早前的復神丹,不知可是小友的手笔?” 关於这一点,安寧从未有遮掩之意。当下便点头应是。 老者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讚赏: “不知尊师……” “抱歉了,这个晚辈不便回答。” 似是没想到这人会拒绝,原本满脸和气的徐长老面色不由一变。 安寧自是知晓对方的意思。 能准確的將她认出,又怎么可能不晓得她的师承如何,多此一举询问这一句,不过是想趁机收下她这个天赋不错的弟子。 可惜安寧这会儿丁点没有拜师的意思。 丹术她可以一点一滴琢磨。 师者如父,在修真界也是说的通的,形势未明,她可没兴趣给自个儿头上找个活爹来。 何况这人究竟抱著什么意图,还不好说呢! 碍於一旁的萧郯,徐长老到底没再说什么,只离去的步伐,不觉多了些急切。 一直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安寧这才抬头,透过楞窗,瞧著不远处正在被缓缓拉开的比试台。 萧郯抬眸看了她一眼: “怎么,想去试试?” 回答他的是安寧不觉扬起的唇角: “是啊,来都来了,不去试试岂不错过了!” 何况这次的“熟人”,还真不少呢! 听著不远处熟悉的说笑声,安寧唇角不觉微勾。 第205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2 丹道大比三年一度,却丝毫不影响其热闹程度。 毕竟谁也不会確定会不会有朝一日有所求,因而很大程度上,结交几位有天赋的丹师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於那些成名日久的大宗师,这些人的面子可不是隨便谁都给的。 此刻广场上,一眼望去皆是各大宗门的核心弟子。 许是为了彰显身份,不同於凡俗界的綾罗绸缎,修真者法衣大多轻盈,通俗些便是仙气飘飘。便是各大宗门的弟子服亦不例外。 安寧很快捕捉到了玄清宗的弟子身影。 而见到来人,不远处,上官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张。尤其是眼见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安寧便已经顺利一路过关斩將,顺利得到了晋级的名额。 尤其是第二关,上品回春丹一出,看台下,已经不止一人上前打听。 这位陌生的面孔究竟是何人?尤其对方身上分明没有几大宗门的標誌。 若是寻常散修…… 连周遭一眾师兄妹都不由一脸感兴趣的模样:“怎么,小师妹一直盯著那位仙子,可是早前有所交情?” 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司空暻,上官灵忙不叠地摇头: “没事,只是好奇而已!” 心下却已经乱成一麻。 怎么会? 炼丹也就算了,这人的天赋为什么会强到这种地步。四品丹药,便是她师父金丹长老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有这般程度。 不,不可能的,明明她…… 乱了,全乱了…… 难不成这人也有了什么机缘不成,看著台上游刃有余的天青色身影,上官灵心下不由闪过狐疑,可又在看到身侧之人愈发俊朗的五官时,復又將心下的疑惑压下。 不……不会的,如果这人当真得了机缘,怎么可能不去寻师兄。 或许一切只是碰巧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上官灵勉强將心下的不安放下。然而转身的功夫,却见自家师兄目光已经一瞬不瞬的落在这人身上…… 下意识的,上官灵一脸痛苦的捂住胸口:“师兄,我好难受……” “灵儿,你怎么了?” 见她满脸苍白,一双手却死死捂著胸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司空暻面上不觉闪过一丝愧疚,又在很快化作了担忧,小心翼翼地將人揽在身前。 连开口的声音都变得无比轻柔: “可是早前的伤口又发作了?” “怪我,早知身体师妹不適,便不该冒险带你过来。要不这大比……” 然而话音未落,一旁的上官灵便忙不叠开口阻止:“师兄,没事的,我只需休息一番便好……” “师妹当真无事,身体终究不是旁的,可莫要逞强!” 司空暻原本凌厉的眉眼不觉微皱。 “放心吧师兄,这伤已经过了这么久,纵使再严重,又能落下个几分……” “好了,灵儿知道师兄还在介怀,可伯父养育我多年,素来待我如亲女,为他別说受伤,便是要了我这条命也是可以的,何况……” 羞涩地看了眼身侧的男子,上官灵不觉咬起了唇。 尤其是看到对方骤然温和下的眉眼,心下更是不觉泛起了甜意。 上官灵不断告诉自己,没关係的,反正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这里司空城主没有去世,司空城更没有动乱,暻哥哥无需经歷那些磨难。没有那些,以暻哥哥自小骄傲的性子,又怎么会对一个出身乡野的三灵根修士另眼相待。 更別提为这人一次次不顾修为性命。 无论如何,暻哥哥现下眼里的人是她不是吗? 两人各怀心思的功夫,擂台之上,安寧已经將最后一炉丹药拿出,在对面之人灰败的目光下,成功拿下了晋级决赛的名额。 期间虽未听到台下两人说什么,只不时追隨者自己的幽怨不安的视线,以及对方紧紧抓著身侧之人,生怕弄丟什么的动作,已经足够安寧有所猜测! 起码在原身第一世之前,怕是並不简单。 比试结束,安寧很快回到了包厢內。 茶炉上,裊裊茶香不断升起。 然而出乎意料,第一个上门儿的却不是別人。 “宝珠?” 看到人的那一刻,安寧不觉微愣了片刻。 眼前的张宝珠约莫二十有三,修为亦不过浅浅的炼气中期,明显不到可以延寿的境界,然而这会儿面上却仿若十七八少女。 明显用过灵药加持,此刻一袭粉蓝色荷叶裙,精细的妆容下,眼角眉梢不觉带上了些许嫵媚。短短几年的功夫,早前娇憨纯稚之態便再瞧不见半丝。 此刻身后还跟著个容貌相似,做婢女打扮的少女。 “阿寧姐!” 包厢大门打开的瞬间,眼前的宝珠显然一副颇为欢喜的模样。 “阿寧姐,话说你之前怎么突然就走了呀!我那天刚想来找你,就听几位师姐说你已经走了!” “对了,听说西焱城城主脾气不好,阿寧姐你在那里……” “放心吧,你看我现在,像是不好吗?” 伸手接过对面之人递来的茶盏,宝珠下意识摇头。 也……也是哦! 看著眼前装潢精致的包厢,论规格,比她见到的那些內门弟子还要高上一些。 跟著嫡系弟子多年,宝珠还是有些眼力的,自然能看出眼前之人一身衣饰,皆是不凡。光是身上这件法衣,怕都是万金难求…… 张宝珠眼中不觉闪过羡慕。 手中茶盏还带著些许温热,知晓这是难得的上品灵茶,张宝珠更是一点都不愿错漏。 说话的功夫,一盏茶便已经尽数饮尽。 “对了,阿寧姐,我之前回家的时候听说了,你那二伯母好像得了什么症候,好似命不久矣的模样。我去那会儿还特意求著我,想要稍些消息给盼娣姐……不现在应该叫陈师叔了。” 似是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张宝珠忙不叠的打了下嘴巴。 师叔,看来原身这位堂姐起码已经筑基成功了。 四灵根,这个速度,確实厉害。 “那堂姐她……” 安寧一脸好奇的模样。 宝珠轻轻摇头:“我同陈师叔说那会儿,师叔只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隨后可能忙於修行吧,一直都在宗门內!倒是没有听说离开的消息。” 那就是没回去过了! 安寧不觉捻起了手中的茶盏。 “不过………”宝珠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在说这个的时候,当时师叔她面色好像非常不好的样子。” 其实更准確的说,是异常可怖才对。 宝珠復又抿了口清茶,眼中闪过些许复杂: “反正自那之后,师叔愈发刻苦了起来,听峰里的人说,日日练剑都要练到半夜。每日更是天不亮便要起身……” “对了……”小心翼翼地看了来人一眼,张宝珠这才开口道: “其实伯母之前也是问过阿寧姐你的消息……” 对方口中的伯母,无疑便是这具身体的亲娘,周氏。 对此,安寧並不意外。 拋去浅薄的子女亲情,原身那些年那种情况,之所以被好好养了这么些年,不曾有太多亏待,为的不就是沾些好处吗? 將手中早前隨意赏人的健体丹拿出一小瓶,拇指大小的瓶身,约莫就仅有三五颗左右的样子。隨手將玉瓶递到眼前人手中: “我的情况,想必你也知晓,回去必然是不可能的,这些就请妹妹帮忙带回去。 就说尘缘自此了清,日后无需掛念!” 说著又將一瓶蕴灵丹放到对方手中:“麻烦了!” 將手中的玉瓶紧紧攥在手里,宝珠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泪意: “放心吧,阿寧姐,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 “还有阿寧姐,你……你日后一定要小心,若是……若是无事,请千万千万不要再出西焱城了……” 离开之前,宝珠突然凑上前,声音低哑道。 直视著眼前小姑娘,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诧异,又在瞬间便作些许瞭然。 迎著对方明显忐忑的目光,安寧轻笑著点了点头:“西焱城很好,我亦是习惯此处,並无到处閒逛的意思……” “此次意是隨著我家城主过来长长见识。” 想到那位传说中的西焱城主,张宝珠这才狠狠鬆了口气,已经被各种妆饰遮掩的面上,露出些许真切的笑意来。 “阿寧姐一定要保重啊!” *** “姑姑,你为什么……” 方才走出大门,一旁同张宝珠面上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侍女便忍不住焦急道。 “明明主君交代了……” 侍女口中的主君便是如今剑峰嫡传弟子,也是司空城少主司空暻的追隨者之一。 虽不知晓为何主君会对方才那人那般在意,还特意叫自家小姑姑过来一趟。 约莫是为了那身厉害的炼丹天赋吧! 小丫头忍不住想著。 在她看来,纵使之前有些同乡之谊,可眼前两人不说地位天差地別,交情眼见也未有多般深厚。 明明主君,才是自家姑姑,乃至她们张家的衣食父母。 她不理解,为何这般情况下,自家姑姑还要冒著风险警告对方? 做对主君不利之事,万一被对方知晓…… 小丫头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姑姑……” 轻抚了抚鬢角嫣红的朱釵,张宝珠却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对著眼前的少女反问道: “阿玲,你来这里多久了?” “是……是七年了,姑姑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初初听到阿玲,眼前的少女还反应不过来,毕竟因著经常过来的上官灵,为了避讳,张玲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她没听过了。 就连姑姑,常日里都唤她阿碧。 想到这里,阿玲不觉低下了头。 作为低等侍妾,天然在一眾英姿颯爽,修为高深的女修跟前矮了不止一头。这些年姑姑的日子並不好过,何况她一个侍女。 早前被家中挑选过来帮衬姑姑的喜悦早已经荡然无存。 原来已经七年了啊! “是啊,七年了……” 怜惜地看了眼不过双九年华的侄女儿,张宝珠目露悵色: “这些年,阿玲你也看到了,我的日子並不算好过。可阿玲你知道吗?在这之前,姑姑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 宝珠不觉轻嘲一声: “在那些人尊贵的亲传弟子们眼中,咱们这些人算什么,没有家世,没有修为,比之低贱的女奴也不差什么!” 之所以有所转机,还是在七年前,同侄女儿阿玲所猜测的丹药天赋不同,当事人张宝珠很清楚的知道,阿寧姐身上,这些人图谋的並不是这个…… 或者说起码不单单是这个。 毕竟在七年前,阿寧姐身上还没有展露这些。 许是对她这个修为低下的低等侍妾的轻视,这些日子,张宝珠到底是从自家主君口中打听到不少事情。 原来交代他这些,包括暗中打听阿寧姐消息的竟是司空少城主。 说实话,得知此事,张宝珠险些不敢相信,然而之后的一切却不由得她不信。 那么问题来了,能让堂堂司空城少主关注的,想到陈家村那些隱隱绰绰的传闻,还有这些年她撒娇卖乖哄来的去往藏书阁一楼的机会。 张宝珠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这才有了今日的提醒。 不过以阿寧姐的聪明,应该早就意识到了吧! “阿玲,姑姑知道你想说什么,诚然咱们现在確实依附主君不错。但你莫要忘了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 无论因何缘由,他们的目標是阿寧姐,如今对我的宽待亦是如此。一旦阿寧姐当真出事,没了用处,咱们又有什么价值?” 甚至为了不得罪西焱城主,她们这些知情者被消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听自家姑姑说的篤定,阿玲不由嚇到了:“这不……不能吧,姑姑您好歹也是主君的人……” 回答她的自家姑姑毫不留情的轻嗤: “怎么不能了!” 不过区区几年皮肉之交,如她这般出身卑微,灵力微末的低阶修士,莫不还真指望能留下情分不成? 警告似的看了眼前的侄女一眼: “阿玲,你要记住,如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眼睛是决计不会往低处看的……” 想到同是四灵根,同样出身卑微,前些时候却已经筑基成功的盼娣。张宝珠眼中不觉多了些艷羡,然而很快復又消失无踪。 她不是盼娣,也没有人家的机缘心性。青春容貌也好,旁的也罢,不走这一步,她连如今的一切都不会有…… 翌日,万眾瞩目的决赛很快降临。 然而此刻,赛台之上,瞧著自家宿主陆续准备的东西,统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不至於吧,宿主,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哇!” 第206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3 怎么不至於了? 视线在身侧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中微顿了片刻,安寧很快將早前备好的灵药一一拿出。 “等等……刚才那个是?” 台下,看清楚玉盒中放著的灵草,台下不少人,包括一眾灵溪谷弟子长老们眼睛都直了。 炼神草,製作五品炼神丹的主药之一。 炼神丹,顾名思义修復甚至强化神识,甚至据传闻,仅一颗上品炼神丹能將一个人的神识强化一个大境界。 至於为何是据传?炼神丹虽为五品丹药,不似六品凝婴丹那般需要炼丹师本人有足够强大且持久的灵力支撑。但这並不意味著这个药会比六品丹药好上手。 其主药稀有珍贵是为其一,最重要的作为修真界少有针对神识的丹药之一。是对丹师本人灵力,神识,甚至对药物的把控精准到几乎苛刻的地步。 可以说中途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当,都只会造成一个结果。 严重些的甚至会损伤神识。 迄今为止,整个玄真界能炼出这款丹药的,还是中上品的。除去灵溪谷那位闭世已久的老祖宗外,就连几位大宗师,也未能成功炼出。 “这年轻的小娃娃啊,天分是有的,到底还是衝动了些……” “哼,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一定,能在这种场合愿意尝试的,我观这位仙子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骚动。 眼睁睁看著格外稀有的炼神草化作一团灵液,外行人也就罢了,一眾丹师们险些捶胸顿足。 就连一旁的上官灵,心下忌惮的同时,却忍不住鬆了口气。 没有理会周遭的閒言碎语,安寧小心翼翼的操控著手中的丹炉。 说实话,第一次尝试这般复杂的丹药,若问安寧心下有底吗? 答案其实是没有的。 但那又如何?一次比赛罢了,真要规规矩矩就也没意思了? 做不到一鸣惊人,又何苦来这一遭? 何况……小心翼翼的分出神识,控制著灵力一点点將炉中灵药提取分解融合,一直到精准计算出成型的前所需的灵火强度…… 这一刻,安寧甚至能感受到丹炉內里发出阵阵鸣声。 修真界天才何其之多,几世对药物的绝对掌控,和精准的预判才是她的绝对优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伴隨著额间汗珠不断落下,安寧甚至能感到自己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甚至结印的那一瞬,她能明显感觉到,不止神识,就连灵力都上涨了一大波…… 想来再过不久,筑基后期已经指日可待。 而显然,发现这一点的不止安寧一人。 “这女娃娃……” 人群中,一个鬚髮皆白的长者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而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了眼前的丹炉之上。 有些修为高的,甚至能察觉出周遭隱隱泛出的丹香…… 此次决赛入围者有七人,然而此刻所有人的眼神,都只落在位於角落的那名蓝衣少女身上…… 一旁的上官灵更是连手中丹药即將出炉都顾不得,目光直挺挺的盯在安寧身上。尤其在察觉到不远处司空暻,那双素来只对她温柔以待的目光同样专注地盯著来人时…… “嘭!” 最后关头,就在安寧正打下最后一方结印之时,伴隨著重物落地的声音,不少人的心神都不免受到了影响。 同安寧一般已经走到最后一步的一位青年更是指尖一颤。丹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就这一颤的功夫,丹炉內已经传来了些许焦糊的味道。 硬生生將即將到嘴的脏话咽下,倒霉男子狠狠瞪了眼一旁的罪魁祸首,这才满是不甘的將炉中成品取出。 期间牙都险些咬出血了! 不出意外,这炉丹废了一半还多。就连仅剩的几颗也未曾达到上品的地步……… 可以说,废地不能再废了! 丹师地位尊崇,能有能力一路过关斩將,这些人大都是宗门全力培养的天骄。 玄清宗是吧,小爷他可记住了! 除去本有防备的安寧外,其他在场这几位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尚还不晓得惹了大麻烦,上官灵这会儿还在目不转睛的盯著安寧这里。 別说旁人,安寧自个儿险些都要无语了。 至於吗? 原身上辈子莫不是挖她家祖坟了? 好在,很快 在在场所有人几乎一瞬不瞬的观望下,属於安寧这一方的丹炉终於开了! 第207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4 五品灵丹確实不同凡响。 几乎开炉的瞬间,一股独属于丹药的清香便似游龙般不断上旋,最终在最高处四散开来。 仅仅丹香,便叫在场原本疲惫的神经骤然一松。 甚至在场有些早前神识受过损伤之人,此刻竟也有些难得的舒畅。 这一刻,几乎无需查验。 所有明眼人都看的明白,眼前这一炉灵丹,起码能有一颗中品,甚至於上品之列。 炼神丹?一个仅仅筑基的修士? 评判席上,不少人已经站起了身。 小心翼翼的將足足四颗丹药捧在玉盒中,上前查验之人一路上愣是手都不敢打弯。 “上品,是上品炼神丹……” 还是足足两颗的上品炼神丹…… 话音落,看台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覬覦的,惊嘆的,嫉妒的,一时间在场所有修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台上的年轻少女身上。 而这其中,属於玄清宗內,那股子视线最为突出。其中一位鹤髮童顏的长老更是脸色尤为难看道: “等等,西焱城,这位,该不会就是几年前那位被西焱城城主带走的那位外门弟子吧?” 一旁隱约听到过此事的弟子遗憾点头。 倒不是安寧那会儿多稀奇,值得这些人记这般久,而是西焱城主亲自开口,要的还是个资质一般的外门女修。这桩稀奇事儿,足够被眾人议论许久。 当初不少人还奇怪嘞! 如今看来,果然还是人家慧眼识珠啊! 连一旁的丹阳峰的叶长老,这会儿都顾不得追究倒霉徒弟惹下的糟心事儿,瞧著上首的小姑娘直接心绞痛都要犯了。 对著一旁的几位长老更是毫不客气: “如此良才,未能亲自培养已是老夫毕生之憾事,如今你们告诉我,这人原先还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好歹是我宗弟子,人家要,你们还真给啊!” 还原因都没了解就草草给了出去。老爷子抖著一只手: 就差指著这些人鼻子骂蠢货了! 叶长老虽只是金丹期,却也是如今现存几大宗师之一,离大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地位不可谓不高, 被骂的几位长老纵使心下不顺,也只能僵著一张老脸闭口不语。 倒是一旁的上官灵,听到自家师傅如此,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灰白的脸色愈发灰白了几分。 刚想转头寻自家师兄的安慰,却见此刻,一旁的司空暻面色亦是格外难看,原本清冷的眉眼在这一刻愈发凛然。 上官灵下意识闭上了嘴巴,不知为何,这一刻,哪怕最上等的羽衣都掩盖不了周身的寒意…… 在上品炼神丹出现的那一刻,这一场胜负已经再无异议。 顶著在场眾人各异的目光,安寧面不改色的接过奖励,並在一眾珍稀灵草中选择了“凝婴草。” 看台下,眾人不觉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这会儿却再无人质疑。明眼人都晓得,这位距离大宗师,只差修为上的差距了。 待这位仙子登临金丹之际,便是修真界再一次出现大宗师之时。 无疑眼前这人,將在这一日,彻底在玄真大陆留下姓名。 从比试台到看台,不过几步的距离,安寧这一路上便已经有不少人暗戳戳的拋下橄欖枝。 哪怕高阶修士,这一刻目光也是绝对的善意。甚至还有不少人,已经盯上了早前那几颗炼神丹…… 给出的价码也是一个赛一个的高,比之早前的凝婴丹也不差什么。 於修士而言,肉体出问题尚有各种手段修补,然而元神,於大多数人都是禁区。一旦元神出了问题,想要再进一步说一句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何况,神识强大的好处,不说旁的,只单单能大幅度提升进阶的成功率就已经足够眾修士趋之若鶩。 婉言谢绝这些人的“热情”,安寧只道身子不適,想要早些休息,所有人便不约而同的让了道: “是我等的不是,仙子劳累许久,早该歇息了不是……” “是啊,在下唐突了!” “是啊,是在下的不是,叨扰仙子这般久!” 不说前来接人的霍成愈发小心翼翼,就连统子,也忍不住嘖嘖称奇: “果然,修真界还得真本事啊!” “可不是嘛!”回到房间,舒舒服服了泡过澡后,安寧这才忍不住嘆了口气: “修真界残酷不假,却也並非没有好处……”起码这里只要有能力,早前身份如何,资质如何,根本没有谁会在意! 有了这一遭,以后起码能安心修炼一阵子。 想到今日上官灵的眼神,安寧愈发庆幸,自己这一出冒险,没有失败。 不过说起上官灵,识海內,统子突然嘿嘿一笑:“宿主,你知道吗?那俩人现在虽还没掰,矛盾可是不少!” “你是没瞧见,那姓司空的,这几日瞧著那位小师妹的眼神儿都是冷嗖嗖的。” “这才几日,这亲亲小师妹都快跟跟仇人差不离了!” 嘖,统子忍不住幸灾乐祸。不过片刻后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纵使上官灵再不好,话说好歹也帮了他这么多,连亲爹都……” “这不是很正常吗!”慢悠悠的品著刚送来的极品灵茶,安寧不置可否: “事实上,於大多数人而言,比起已经得到的,往往会更在意失去的那些!”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上官灵的底,起码在她那位亲亲师兄那儿已经漏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看这人的价值能让姓司空的装到什么时候,亦或者这位什么时候能发觉到不对,从这位的温情陷井中彻底走出…… 不过,无论哪个,都必然是出精彩的好戏。届时两厢对峙之下,说不准还有更有意思的…… 就是可惜,不能亲眼参观还真是颇为遗憾嘞! 说著又警告的瞅了某统一眼:“早前不是说了,不要乱跑吗?” 瞧这瓜吃的,上癮了不是。 “没……没有!”涉及小命,统子忙不叠摇头:“就是宿主你离比赛那会儿,我往那边瞅了几眼。” 也不知是不是瞧不起倒霉师妹,还是当日受刺激太大,这司空暻脸色还真不大遮掩的。 “宿主你今日这般高调,不会就为了她们吧?” 怎么可能…… 最多只是顺手挖个坑罢了,至於踩坑的有几头牛鬼神蛇,就看情况嘍! 无聊地白了某只统一眼,安寧很快继续完成方才未尽的笔记。 纵观原身前几世,为何几世都死的那般快,没有丝毫选择,或者还手的余地? 敌暗我明是一回事,但更多的是除了被採补的价值,原身彼时身上已经没有太多可让人图谋的了。 所以,几世在失手被掳走的那一刻,迎来的就立马是修为尽失,一滴不剩的结局。 距离金丹期愈发近,她必须早做准备。 纵使有朝一日当真失手,只要修为没有散尽,或者还有谈判的筹码,她这里就有活下来,甚至反击的机会…… 想要衝击元婴,不论凝婴丹,还是方才的炼神丹,无疑都是一个重大的砝码。 不过安寧也知道,这些终是小道罢了。 真要保全自己,还是自己的修为最为可靠。 况且,跟別的世界暗戳戳算计不同,想到原身的经歷,安寧眸光微暗: 起码这里,对於那些渣宰们,她想要亲手堂而皇之的手刃仇人…… 谢绝了一眾人的热切挽留,回到府中的第二日,见服药后灵力起码稳了不止一筹的萧郯,自觉有些底气,安寧很快提出了想要继续陪练的想法。 在一旁霍成近乎晴天霹雳的目光中,定定的看了眼前少女一眼,意料之外,萧郯並未拒绝: “可以………” 第208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5 “鏘!” “嘭!” 校场上,一红一蓝两道灵光不断纵横,四散的剑气很快將周围扫荡一清…… 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凌厉剑势,多年来习惯使然,在大脑尚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凭著本能,安寧已经迅速抬起观月,堪堪护在胸口前。 然而饶是如此,伴隨著刀剑相击撞发出的短暂轰鸣。下一刻,安寧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箏,被巨大的剑气击飞了数米之远…… 姿势可以说相当熟练! “嘭!” 重击之下,枝头无数雪白的梨簌簌而落,却又在瞬间被迅速晕染上丝丝殷红…… 同样被血色浸染的还有安寧本人,上等鮫沙织就的素白罗衫上,只见原本的袖口早已经被削掉了一半,露出內里殷红的伤痕,在原本宛若凝脂的玉臂上格外显眼。 安寧此刻却早已习以为常。 从满是落的地面上站起身来,安寧熟练地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拇指大小的玉瓶。一粒丹药入腹,只见身上原本还在外溢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癒合…… 若说这些年来,除去不断上涨的修为和剑术外,因著惯於受伤之故,在外伤方面,她的炼药技术可谓飞速上涨。 “今日反应倒是尚可!” 眼见她调息得当,良久,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跟前的萧大城主已然开口道。 许是这几十年来被打击惯了,今日对方仅仅一句不算夸讚的评语,安寧心下竟然难得的升起些许愉悦来。 然而下一秒,便又听对方道: “灵力不稳,还有最重要的,你的剑中缺乏杀气!” 安寧:“………” 行吧,永远別指望从一个正儿八经的严师口中听到好听话就是了。 虽然这也是事实不错了。 只本来前几日刚才突破金丹中期的快乐顿时荡然无存。 借著对方伸手过来的功夫,精准的按在对方手臂处几乎看不到的血痕处,安寧这才咬著牙微笑开口: “城主大人您看,我方才都险些忘了,今日也该到您每月一次换药的时候………” 只当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萧郯面色不变,哪怕提起每月痛苦难耐的药浴神色亦没有太大变化。 只熟练地將玄金色的外裳搭在了眼前之人明显破露的衣裙上。 瞧他这般,安寧自己便先无趣了起来。 也是,对这人来说,这种级別的疼痛恐怕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一个时辰后,氤氳的浴池內,萧郯只著一袭单薄玄色里衣,原本凌厉的眉目微阂,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清澈见底的玉池內若隱若现。 简单沐浴换衣过后,安寧熟练地將早前备好的灵药一一放入其中,而后聚起灵力將桶內药物中精华慢慢释出,直至原本清澈的浴池逐渐变为幽深的蓝绿色,安寧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也只留下一句: “城主有事唤我便是!” 从始至终並未在来人近乎裸露的身躯上多看一眼。 说实话,这些年过去,就连安寧也摸不透这位城主大人究竟是何想法。 按理来说,修炼无疑是个漫长而又枯燥之事,尤其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早前就连安寧不是没想过走捷径,快速提升修为。然而话未出口,这位便好似看出了什么: “过度依赖外物,纵使短时间內修为再高,亦不过根基虚浮,难堪大任!” 有道理,行吧! 这或许就是顶尖高手的骄傲?安寧心道。 想到早前晋升金丹那会儿,这人可是连修真界晋升几乎必备的丹药都 给她否了。 纵使她那会儿,也只是想想。作为炼丹师,丹药的好坏她又不是不懂,不过是想留个后路罢了……… 但不得不说,萧郯確实是对的,以如今修真界的灵力,虽然在依靠外力的情况下,结丹那会儿,其中过程艰难了些。 但结丹后,尤其上回经过雷劫之后,安寧確实能明显感觉到,同那些依靠丹药晋升的修士相比。纵使同是金丹,灵力也是能看出诸多差距来…… 思量间,安寧抬手,凌厉的剑气很快在院前的石壁之上留下深深的刻印…… “杀气不足吗?” 想到方才萧郯的评语,安寧忍不住心下呢喃道。 距离原身几世身死的时间愈发近了,也不知现在的她,比起“那位”,或者是那些人又如何了? 院外,安寧还在不断思量,殊不知另一侧,浴池內,定定地看著窗外不时闪过的剪影,良久,萧郯这才重新合上双眸。 池水內,原本幽深的蓝绿色很快升起殷红…… *** 这天夜里,刚才回到房间,安寧不出意外收到了玄清宗陈平发来的消息。 背靠安寧这个顶级丹师,加之自身勤勉,哪怕身怀杂五灵根这般坑爹的资质,陈平依旧在十几年前,这具身体四十岁之前成功筑基。 筑基期已经能够使用灵器传信,有了这个,两人这些年交流愈发隱秘了许多。 心知自身前程都在谁身上,陈平也不负期望,依靠宗门內四通八达的人脉关係,这些年倒是陆陆续续传来许多消息来。 “我去,这俩人掰得也太快了吧!” 看著铜镜上不断显示的消息,统子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距离那次丹道大会不过二十多年,於普通人许是小半辈子,然而,然而对於修士,尤其是修为精深的高阶修士,实在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仅仅闭个关,时间就已经差不多过去了。 想到这俩人要掰,但掰得这般快,著实叫统子诧异…… 不过安寧却很快发现了华点,隨手將写满了消息的传信镜放下,安寧眼中不觉多了笑意: “意外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司空暻前阵子应该是衝击元婴失败了………” “嗯?” 这……有吗? 仔仔细细將消息看了无数遍,统子仍是一脸疑惑。 “不用看了,信里没有!” 其实陈平不知情倒是並不意外,涉及宗门中核心弟子结婴大事,自然非比寻常。何况眾所周知,修士进阶之时最忌打扰,正常情况下,不锁住消息就算了,怎么可能被一外门弟子掌握。 尤其这些年,陆陆续续修士进阶失败的。 就算为了脸面,各大宗门亦不会张扬。安寧之所以会有猜测,不过是信里面一些蛛丝马跡,加之早前有关上官灵的想法。 通过零碎的信息,安寧成功將近日闭关,且久久未出的金丹大圆满修士一一记上。 这其中,除去司空暻外,另外一人的名字很快引起了安寧的注意。 闻长老,原身第一世的师尊,同样也是玄清宗金丹长老之一,掌符器峰。 符咒啊! 第一世原主莫名昏迷,醒来后便在一房间內。本能使然,在这之前,安寧之前一直以为是药物所致。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如此! 药物能做到的,符咒,或者器具未必不能。 將这人重度標记上,安寧很快看上其他人。 因著此世界无法结婴者眾多,宗门內,可以说最不缺的便是金丹大圆满的长老。 光是这阵子可能衝击元婴的,就不下一掌之数。 短暂的思量过后,安寧很快放弃了探查的想法。 既然无法一一探查…… 那就一起来吧! 摩挲著手中紫金丹炉,安寧很快拿定了主意。 翌日,沉寂多时的碧灵阁突然放出一则重磅消息: 那就是半月后的拍卖大会上,將有一上品凝婴丹参加竞售! *** 凝婴丹,还是上品凝婴丹! 消息一出,整个玄真界瞬时一片譁然。 不到半日的功夫,碧灵阁附近,便已经多了无数顶尖修者的身影。 纵使距离拍卖大会日期还有半月之久,亦挡不住一眾有心者的“热情”。 眾所周知,丹药,尤其是顶尖丹药,向来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同是凝婴丹,低阶,中阶,甚至高阶之间,效用可以说一句天差地別也不为过。 尤其玄真大陆,上品凝婴丹已经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 甚至就连现存的几位大宗师,目前所能达到的,大多也仅仅是中品罢了。 在元婴失败率几乎百分百的今日,可想而知,此药的珍稀之处。 因而消息一经发布,碧灵阁便已经陆续迎来了各方势力的窥探。 其中除去此丹药的归处外,眾人最为关心的还是: “玄真界何时竟出了此等高人,不知阁主可否透露一二?” 有一未必不能有二…… 有此能力者,可远比一上品凝婴丹有价值的多。 顶著一眾大佬们虎视眈眈的目光,秦阁主依旧面色不变,一袭银灰色长衫,略显清瘦的面庞上儒雅依旧: “不瞒诸位,这位大宗师几位应当並不陌生,正是二十多年前丹道大会上凭藉上品炼神一举夺魁之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眾人抬眸望去,专属於玄清宗的席位上,一位长老不觉眉头紧皱: “司空?你这又是作何?” “是弟子不是,这阵子修习有些谬误,这才心神不专……” 感受到周遭意味不明的眼神,生怕被误会同这位大宗师有旧怨,司空暻復又解释道: “说来二十年前弟子曾有幸见过这位陈宗师,没想到才短短二十年,对方便有如此成就,心下难免惊讶!” 也是,话说这位陈宗师,好似仅仅是三灵根吧! 眾所周知,作为高阶丹师,除去其精湛的丹术外,最重要的,还要有足够的修为支撑。 也就是说,区区三灵根的资质,不过五十便能突破金丹。 这…… 不过碍於对方的厉害,眾人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位实在丹术超群之故。 这般想著,眾人心下不由愈发热切了几分。 与之相对,席下司空暻此刻脸色不妙,尤其感受到此刻正隱隱作痛的丹田…… 凝婴失败,到底还是对他的身体,甚至神识造成了难以言喻的损伤。 就连根基…… 想到之前信誓旦旦他必然能突破元婴的上官灵,司空暻垂眸,强自掩下泛红眼眶。 宽大的袖口下,却不觉死死握在一处,连手心出血都曾察觉。 元婴…… 原本他本是有机会晋升元婴的…… “说!在你所预知的未来中,我未来究竟是如何突破?” “是不是这颗上品凝婴丹!” 死死掐著来人白皙纤细的脖颈,这一刻,司空暻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早前无限温柔的眉眼中,此刻更是溢满了杀气与戾气。 师兄他是真的……是真的想杀了我! 怔怔地看著眼前之人满是戾气的眉眼,此时此刻,上官灵已经再没法子欺骗自己。 “咳咳……师兄你早就发现了灵儿的不对!” “是……与不是?师兄你告诉我,早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早前的所有独一无二的温柔跟关怀难道都是欺骗…… 见对方这时候还在纠结这些,司空暻通红的眉眼中不觉闪过不耐之色,连伸出的手都忍不住收紧。 后知后觉的,上官灵这才慌了起来:“咳咳咳,师兄你不能杀我,司空伯父向来最是疼我,还有师傅……” 蠢货!司空暻语气眉毛都未曾抬上一下: “伯父,师傅?”眼前人语气嘲讽: “不说叶长老早对你彻底失望,別忘了你口中司空伯父,是我父亲!” 无语地看著眼前之人,纵使司空暻也不由好奇,到底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人,究竟天真到什么地步才会以为,会有人待养女胜过亲子。 平日里客气几句,还真有傻子当真了! 懒得再看眼前这人一眼,司空暻唇角微勾,猩红的眼眸中,一丝残忍一闪而过: “何况,我父亲疼爱的是灵儿,受整个司空城弟子喜爱的也是灵儿……” “那么请问……你是灵儿吗?” 话音落,上官灵面色瞬间煞白一片。 “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不对,你们早就知道?” 回答她的是对方毫不留情的厌憎,活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灵儿妹妹她从不会无故出言詆毁她人……” “说!”掐著对方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司空暻目光骤然阴狠了下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我……我说……” 同一时间,西焱城。 还不晓得自己的底儿即將被揭开,安寧正难得悠閒地歪在棋室內,手中正把玩著一方灵玉製作的棋子。 倒是府上霍成等人忙的脚不沾地,自那日起,无数拜帖爭先恐后的涌入西焱城,其中不乏各大宗门的隱士长老。 一局棋毕,安寧这才抬眸看向对侧之人: “近日此举,可有给城主大人添麻烦?” 回答她的是对方平静中丝毫不掩狂傲的一句:“区区魍魎,不足为惧……” 怪不得,抬眸看著眼前之人依旧平静的面容。安寧心道: 无怪乎实力,进阶,能叫人如此疯魔,甚至泯灭人性…… 缓缓將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下,原身几辈子的不幸,也是时候到了结束的时候。 第208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6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所有人翘首以盼之下,半月之期稍纵即逝,拍卖大会正式开启的那一日。是夜,酉时尚还未未至,偌大的碧灵阁里里外外便已经聚满了一眾修士。 大多还是身著各式长老,甚至宗主服饰,最次亦是內门核心弟子,总之,一眼望去皆是地位不凡。 见此情景,门前的几位侍者却是头也不抬一下,甚至无需多看一眼,便知眼前这些人究竟衝著什么来的。 上品凝婴丹,果然不凡。 大厅,灯火如昼。 眼见前方一件件珍奇得到归属,就在前方的司仪正要说上一句缓解现场明显过於焦躁的气氛时,略显嘈杂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略显粗獷的中年男生: “如此佳日,不知陈大宗师可曾驾临?” 原本嘈杂的大厅霎时一静。 观台之上,秦阁主面上仍带著笑意,此刻面对台下一双双窥视的双眼,依旧笑意和煦: “不瞒诸位,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另一件事,有关这最后一件竞品,也就是目前大家最为关注的—— 上品凝婴丹。” 话音刚落,就有人忍不住焦急道: “怎么,碧灵阁立足千年,素来讲究信誉,难不成今日便要反悔,私自扣下灵丹不成?” “这位道友误会了!” 秦阁主面色不变:“如眾道友所言,我碧灵阁传承千年,所倚者无非信誉二字。纵使上品凝婴丹再过珍奇,亦不值得在下拿家中传承冒险!” 当然最重要的是,丹药能有第一颗,日后未必没有第二颗,为此得罪一位天赋异稟的大宗师並不值当。 话虽如此,台下之人面上狐疑之色仍未褪上半分。 无他,这颗上品凝婴丹实在太过珍贵…… 顶著眾人灼灼的目光,只见高台之上秦阁主轻轻拍手,很快便有青衣侍者小心翼翼地將一方明显刻著各色符文的玉盒奉上。 秦阁主亲自从怀中,將一枚钥匙状的玉符取出。 玉盒被打开的一瞬间,眾人不觉呼吸一滯。 都道金丹,实际上並非毫无理由,眾所周知,丹药品级到了一定地步,通体灵光亦非罕事。 只可惜,这般高品级的丹药,如今的玄真大陆已有许多年未曾见到。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玉盒中央,那枚丹药之上,確確实实遍布灵文,隱约间,似是渡了一层金光。 更甚者,仅仅是闻到些许丹香,当场有些已经卡在金丹大圆满的修士,此刻隱隱觉出了瓶颈鬆动的跡象……… 上品凝婴丹,果真名不虚传。 这一刻,在场几乎所有人眼中,俱都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现场气氛愈发焦灼了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台上秦阁主突然开口:“眾所周知,陈宗师於身外之物並不看重,然这枚丹药实在价值不菲,因而今日这竞拍规则,怕是要变上一变!” 不得眾人询问,秦阁主便再次开口:“应宗师要求,今日这一局,乃是以物换物……” 说著便有侍者端来玉盘,只见足足三臂来长的玉盘上方,笔墨纸张一应俱全。 “请在场各位將用於交换的筹码包括尊名附註於上,至於究竟最终哪位能够夺得宝物,此行將由陈大宗师亲自抉择!” 听说是大宗师自己的意思,现场眾修士便是再多的不满,此刻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绞尽脑汁扒拉著手上现有的宝贝。 可惜,这位新晋大宗师之前几十年实在不算高调,除去偶尔流入修真界的灵丹外,其脾性如何少有人知晓。无奈之下,眾人只得將手中最为贵重之物写下,只盼著这位大宗师看到他们这些人的诚意才是…… 事实上,所谓诚意,安寧这会儿也確实看到了。 千年灵玉髓,地阶上品护身软甲,万年鮫珠,夹杂著各种各样的珍稀灵药,其中甚至还有一部分属地的归属权。 抬眸在標註著司空暻的名字纸笺上匆匆掠过一眼,千年灵芝草,確实吸引人不错,可惜了,只略略看过一眼,安寧没有丝毫犹豫便將其丟至一旁。 疑似凶手的最大可能,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的药也不会落入这位手中。 將原身记忆中这些人扒拉了一遍。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安寧便择出了这位幸运儿。 玄清宗,剑锋云逸长老,同样也是以剑修身份登顶的尊位的金丹大圆满修士。 除去原身去世那会儿这位不在宗门外,这位可是正儿八级的女剑修,素日少有与人往来,身份背景乾净。 最关键的是,就在原身前两世去世的前一天,这位还在千里之外的芙兰岛同人应邀比试,是整个宗门最不可能作为凶手的修士之一。 当然不可否认,这位给出的筹码,確实足够诱人。 隱神珠,取自海底一种名为“尘”的妖兽,佩戴此珠,能极大幅度减少神识对於人的窥探。 不过在那之前…… 安寧先是唤来侍者,悄悄在其耳边低声嘱咐了两句。 午夜已经过半,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属於灵丹的归属仍未落下,大厅內,原本刚缓下来的气氛瞬间又沸腾了下来。 好在很快,秦阁主便再一次笑容满面地走上台前,缓缓將手中纸笺打开: “恭喜三百二十一號!成功竞得上品凝婴丹一枚!” 话音落,整个大厅呼啸声比之方才愈烈一些,其中更是不少人眼中闪过猩红…… “三百二十一號,究竟谁是三百二十一號?” “究竟是谁?是谁?” 不出意外,无人应答。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修真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试问谁人不懂? 何况这种级別的灵丹,无疑会叫所有人趋之若鶩,同样也意味著得此物者,必將成为眾矢之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的,谁会暴露己身? 就在秦阁主准备微笑送客之际。 下一秒,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开口道:“秦阁主,容在下斗胆问上一句,论宝物,谁人能比得上你们碧灵阁?” 第209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17 话音落,原本热闹的大厅霎时一静。 所有求而不得之人心下瞬间闪过了什么。 是啊,论富裕,论宝贝,谁人比的上声名远望的碧灵阁? “秦阁主,莫不是这一出以物亦物,本就是阁主之意,为的就是將这一枚难得的灵丹纳入怀中!” “是啊,请秦阁主给我等一个解释!这从古至今,这走上拍卖台上的物品可没有自留的道理?” 这一刻,无论有意无意,所有人都潜意识相信了这一点,当然其中並非没有异声: “要不这样吧,想要证明碧灵阁未曾监守自盗其实也很简单,请秦阁主请將这位幸运儿的名讳道出,我等自是不会再去怀疑。” “是啊,只要阁主说出其人姓名不就得了!” “我等必然不会胡搅蛮缠!” 话虽如此,但在场能走到这一步都谁人不是千年狐狸,又怎么瞧不出这点猫腻。 怕是这人名字一出,立马便会进入这些人的“死亡名单!” 秦阁主面色微变:“抱歉,恕难从命!”环视著底下一张张急切的面孔,秦阁主只淡淡道: “千百年来,我碧灵阁从未有泄露客人信息给的前例。” 那人復又开口: “既然客人信息不可,但筹码总可以吧,总得叫我等知道输在了哪里,才能叫眾人心服口服。” “何况俺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能力压一眾人,带走这颗百年难遇的灵丹!” “这………” 修真界宝贝多少还是有数的,何况身怀法宝,有多少人会一直搁那儿积灰。 说是打听筹码,但在场之人谁不知晓,这不还是在变相打听灵丹的归属。然而有句话说的对。 拍卖会举行过上千回,没有哪一回是连叫价的筹码都要遮遮掩掩,这些人提的要求完全合情合理。 没办法,一眾呼声中,良久,秦阁主方才缓缓吐出三个字: “隱神珠!” 果不其然,话音落,只见大厅中,不少人目光骤然暗了下来。 尤其是此刻玄清宗…… 包厢內,一位身著核心弟子服饰的年轻人登时惊讶的捂住了下巴:“ “等等,隱神珠,这不是云逸长老的法宝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好友焦急拉扯住了袖口。 可惜了,在场眾人目光仍是不由自主暗了下来。 因著此次来者眾多,二楼包厢难免位置不足,因而此次大多按照宗门分属。便如此刻,包厢內,一位身著內门长老服饰,蓄有长须的男子突然开口: “恭喜师妹,没想到师妹运气竟是这般不俗!想来咱们玄清宗不日便会再多一位元婴修士了!” 话音落,眾人表情不由再度晦暗了几分。 不远处,端坐的年轻女修闻言只抬了抬眼皮,淡声道: “多谢!” 言毕,便再不遮掩,当著几人的面儿將方才得来的玉盒放入隨身携带的乾坤袋中。 “眾位师兄,请容许师妹我先走一步!” 凝望著碧清色的背影逐渐远去,包厢內,几乎呼吸可闻。 不多时,一个个长老们便都起身离去。其间方才那名弟子刚想起身追隨,便被自家师傅挥至一旁。 “师……” “师什么师,可闭嘴吧你!” 眼疾手快地將桌上的灵果塞进怨种小伙伴嘴里,瞧著不多时便已经空空如也的包厢,想著平日里和蔼有加的师傅。 弟子眼中,很快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夜,还很漫长…… 黑暗,无疑是掩盖一切罪恶,甚至贪婪的绝佳场合。 距离玄清宗不过几十里外的山林间,巨大的灵光不断闪烁,刀剑声更是不绝於耳,显然,並不是一人的爭斗…… 將新得来的隱神珠注於其上,透过系统,安寧很快便將那一方战况收入眼底。 视线中,一位身形修长的女修正不断挥舞著灵剑,不同於来人姣好面容,此刻每一剑,皆有排山倒海之势。然而此刻,光是围攻之人便有不下五位之多…… 而这其中,那位安寧之前怀疑过的“符峰”长老亦在其中。 一直到看到不远处急速赶来的身影,安寧这才缓缓將视线移开。 只出乎意料的,这几人中並未寻到那位司空暻的身影。 不过很快,安寧心下便有了明悟: 须臾间,一阵剧烈地动传来,原来是安寧所在的飞舟不知何时已然被人拦下。 就在安寧持剑防守的功夫,一抹凌厉的剑势迅即而过。“切磋”多年,安寧当即认出,这是属於萧郯的剑光。 而能叫对方亲自出手的…… 看来这一次,对方下的筹码还挺不俗的。 元婴修士之间的交手,自是非比寻常,光是四散而来的余波,便已叫安寧身下这条地阶上品法器摇摇欲坠…… 不过这会儿,安寧显然已经没心思在想这些。 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铃型法器。 很好,起码原身最后一世,仇人已经找到了。 “出来吧!” 似是没想到安寧早有防备,黑暗中,这才缓缓走出二人来。安寧看的很清楚,方才那方攻击她的铃鐺,原是这人身旁,那位女修的手笔。 上官灵! 安寧缓缓將手中长剑拔出,黑暗中,耀眼的蓝光迅速升起。不过须臾,二人便已经交手过无数回。 萧郯曾经说过,她的剑中缺乏杀气,然而此刻,面对这张脸,纵使从未亲手杀过人,安寧手中长剑却无一丝犹疑…… 几十年来的经验使然,安寧虽非纯正的剑修,此刻剑术却是半点不弱。 显然对於这点,对侧之人未曾料到: “金丹后期……你不是!” 可惜,这人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伴隨著黑暗中阵阵狂风,一招一式间,安寧手中的剑势也愈发凌厉了起来。 原本还招招避开要害的司空暻此刻再没了心思。 一旁的女子刚想要上前帮忙,却见黑暗中,一抹慑人的幽香缓缓升起。 须臾的功夫,只见少女眼中很快多了些许迷茫之色,见她如此,司空暻忙屏住呼吸,然而明显已经晚了…… 在萧郯即將归来的前一秒,安寧手中的长剑,已经迅速穿过眼前这人的胸口。 第210章 修真界顶级炉鼎18 一直到临死之际,司空暻依旧死死睁著眼睛,遍是血丝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 似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天之骄子,一路顺风顺水的司空少主居然当真会死在眼前这位早已被他视作猎物的女子手中。 “滴答!”“滴答!” 手中冰蓝色的长剑尚还泛著丝丝血色,甲板上遍是殷红。饶是如此,在对方倒下的那一瞬,安寧仍毫不犹豫地聚起手中丹火。 因著常年炼丹之故,安寧对各元素,尤其火元素的把握本就相当纯熟,片刻不到,眼前的尸体便已经迅速化为成了一抹飞灰… 连人带魂,一丝不剩! 这般堪称狠辣的一幕,直把一旁的上官灵嚇得瘫倒在地。在安寧目光转过来的一瞬间,更是止不住的疯狂摇头: “呜……不……不要杀我……” “我……是被逼的!是他,是司空暻逼我过来的,是他逼我的……对,对了,宗师您不是炼丹师吗,你可以看看我,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那人下的秘药!” “师……不,是司空暻他说,他说……要是我不帮忙抓到你,就永远拿不到解药,就会一点点散尽灵力,直至衰败至死……” “呜…我真不是故意想跟您做对的……” 不得不说,涉及自家小命,上官灵到底还是聪明了一把。 可惜了……太晚了! 在对方剧烈挣扎中,安寧抬手,將一颗通体幽红的丹药弹入对方口中,见对方彻底咽下,这才对著匆忙赶来的侍从微微点头。 很快浑身瘫软的上官灵便被带了下去。 偌大的甲板上,此刻只余安寧与萧郯两人。看也没看一旁地上明显已经死地透透的两具尸体。安寧先一步上前,伸手扣住了身侧之人的脉搏…… 温热的触感自指间蔓延开来。 从始至终,萧郯都没有丝毫动作,反倒相当配合,任眼前人紧紧扣著脉门。 须臾,安寧这才略带吃惊的放下手。 出乎意料的,对方此刻脉象尚还算平稳,同往日並无差別,诧异地看著眼前人: 额……还真是,安寧忍不住心道,连呼吸频率都没变过。 好歹同是元婴修士,境界也是大差不差,刚才这两位竟然这么废的吗? 她可还没忘记,早在刚过来之前,就听萧郯说过,之前有两位元婴修士仅仅只是打架打过火了些,就倒霉的双双从境界跌落。 似乎瞧出她的想法,萧郯抬眸瞧了她一眼,这才开口解释道: “方才与我对战之人是元婴不错,然另一位,不过区区一金丹大圆满,且自方才起这人便一直藏身於暗处……” 说到金丹大圆满,萧郯素来平井无波的剑眸中难得闪过些许晦暗,尤其再看向身侧女子之时: 金丹大圆满,冒著生命危险走这一遭,其目的………旁人也就罢了,然作为最早知晓安寧这副体质的两人,又岂会不明白? 能狠心捨弃上品凝婴丹,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有比之丹药更为有用的存在…… 倒是一旁的安寧,低头看了两人明显陌生的面孔。当下忍不住嘖了一声。 除去明显被司空暻寻弄来助力的那人,看来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先知者!”嘍! 使唤自家统子將眼前这两人面容记下,安寧同样一把火,毫不客气地將两人尸体烧地乾乾净净。做完这一切后,末了安寧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萧郯,微笑著眨了眨眼: “对了,我早前好像听谁说过来著,元婴期间体內元婴是能够离体之外?” 视线在对方含笑的眉目间微顿片刻,回答她的是这人微不可见的頷首:“放心……” 安寧果断不再多问。 *** “那……那个宿主哇!” 同萧郯道別,安寧前脚刚回到房间,识海內,已经憋了许久统子就忍不住跳出来道:“宿主宿主,刚才那两人的身份我都已经查到了,一个是玄清宗一位太上长老,元婴初阶修士,同前司空城主多年前有旧。 嗐,就是这人如今寿元將近,近年来修为更是不进反退,估摸著是那姓司空的承诺了什么,这位方才过来冒险搏上一搏。” “至於另外一位,则是近年来方才在修真界声名鹊起的散修之一,金长岳。三灵根资质,早些年一直默默无闻,后来不知为何屡屡斩获机缘,突破金丹后更是顺利被邀请加入昊天宗做了长老,也算一传奇人物。” 总之,无论如何,依这人的成长轨跡,是断不可能同安寧这具身体有所接触的。 得,確定了,这世界是真跟筛子一样。 陈平,方才那位尸体兄,这具身体的堂姐,还有一个目前不知底细的上官灵…… 心下暗暗吐槽了无数遍,安寧这才抬脚,向著关押上官灵的房间走去。 她有预感,这一回过后, 她早前的大部分疑问都將由此解开: 伴隨著一阵耀眼的灵光闪过,略显幽闭的房间內,上官灵此刻早已是神智不清的状態,兀自在狭小的房间內四处蹦噠著,一身素白的裙裳下摆处,早已经褶皱不堪,面上却依旧掛著极为满足的笑意。 桌案上,熟悉的紫金小叶香炉正缓缓燃烧著,不时有氤氳的香气扑面而来。 见此情景,隨侍的下人们再不敢多留一步,匆匆离去。很快房间內只余二人所在。 不大的空间內,只见安寧缓缓从隨身携带的乾坤袋中掏出一枚半大不小的银铃来: 伴隨著清脆的响动声,一阵迷雾中,上官灵好似听到有人在隔岸温柔地在询问什么。 入耳是清澈的水流声,夹杂著清泉划过巨石,清脆的叮咚声…… 彼岸之上,只听那人很快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再“成为”上官灵之前,你的名字是什么……” “江……江灵……” “我……我的名字是江灵……” 一阵迷濛中,江灵下意识脱口而出…… 第211章 修真界顶级炉鼎19 “阿灵啊,我跟你爸要离婚了,妈的工作情况你也知道,这平日里必然是陪伴不了你的。这样吧,以后你就跟著你爸吧,到底是亲闺女,总归是亏不了你的……” “阿灵,你是不是又欺负妹妹了,你说你一个做姐姐的,能不能懂点事儿……” “阿灵阿灵,你有看最近很火的那个小说了吗?男主真是,哇又帅又痴情,还超级霸气的嘞,就是经歷坎坷了些,当然女主也很厉害啦,还是个超有天赋的炼丹师呢!” “对了,还有那个女配,跟阿灵你一个名字呢,也是超级棒的。跟男主青梅竹马,天真又善良,还从小就暗恋男主。 其实,话说这位的人设,早前我还以为会黑化,走传统恶毒女配路线。没想到这姑娘是真好人啊,就是最后结局有点惨兮兮的,为救女主毁了根基不说,还一度险些命丧黄泉……好在女主也有良心,后面这么些年也一直在想法子帮对方修復灵脉!” “甚至还为此一度遭遇危险!” 有良心,呵,这叫什么有良心! 不过既得利益者的偽善嘴脸罢了。 江灵听到自己嗤之以鼻! 许是名字相同的原因,哪怕周围很多人都更喜欢一路走来,顶著三灵根资质却能一路打脸逆袭的爽文女主。然而江灵却唯独对书中上官灵这个角色感同身受。 明明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差最后一步就能修成正果。多纯粹的感情啊,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主硬生生横插一槓子。 何况在她看来,上官灵出身高贵,美丽大方,备受整个司空城弟子喜爱,又是正儿八经的单灵根天骄,试问哪一点不比女主强。明明这才该是女主的配置……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还有司空暻,堂堂一届大佬,为了女主好几次不顾性命,也不想想,作为青梅竹马的上官灵看到这一幕该有多难过…… 放心吧,既然我阴差阳错占了这具身体,必然会为你实现愿望,弥补遗憾…… 明白穿书的那一瞬间,短暂的迷茫过后,江灵摸著心口,暗暗对著原身保证道。 安寧:“………”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心知迷魂香下,以这人的修为意志,这会儿的种种言论断不会有假。 然而瞧著眼前人一脸虔诚认真的模样,安寧仍禁不住扯了扯嘴角。 良久,方才艰难的吐出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后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替上官姑娘达成所谓的心愿?” 包括不限於疯狂抢夺“女主”也就是原身的机缘,原身敬之爱之的师傅,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所谓遗憾本人“司空暻”…… 然而事实上呢?真正的上官姑娘从来拿地起也放地开,在確认师兄无意且心有所属之际便立马彻底放手。在后来交往中,对原身也是真心实意,若不然也不会奋不顾身。 若非后来种种事故,这两人许是会做一辈子好姐妹也说不定。 这场所谓少年时无疾而终的感情,从来只是上官姑娘漫长人生中的小小插曲罢了… 自以为是的成全对方的心愿,做的却是將对方好友的人生轨跡完完全全的掠夺。瞧著眼前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的上官灵。 安寧心下轻嗤:你到底爱的是上官灵,还是所谓一往情深的男主? 亦或著心下那点子见不得光的嫉妒呢… 这一刻,许是极度无语,安寧甚至连想要吐槽的心情都无了。无趣地坐在一旁侍女搬来的软榻上,一双漂亮的凤眼微微发木: “方才我没有察觉到你们的气息,想来是用什么厉害法器遮挡住了,所以这就是司空暻之所以冒险带著你的原因吗?” “还有,你又是如何精准的知晓我们的位置?”安寧语气不觉带上了些许疑惑: 要知道这里的飞舟不比现代的飞机,可没有所谓航线这一说,天空四通八达,可以说除了大致方向外,一切都该是未知才对。 想到第三世,原身就差躲到犄角旮旯里了,连面容都做了偽装,却还能精准被找到,安寧眸光微暗,一双美目定定看著来人 “是……是血脉探查,我手中有一样灵宝,能探测至亲之人的血脉,就在前阵子,我们找到了陈家庄……”上官灵神色迷离道 的確,算算时间,不出意外,这会儿原身父母应当已经去世,倒是原身的亲弟弟这会儿应该还在。 好吧,修真界嘛,倒也不算意外。 “说吧,你手上还有什么法宝!” “除了刚才的隱息手炼,寻亲盘,摄魂铃,我这儿还……还有避水珠,人鱼泪……” 听对方一连串念了十来个好东西,这一刻,饶是安寧也忍不住小小羡慕了一波。 论先知,尤其是修真界熟知剧情的先知,究竟能占便宜到什么地步? 然而看了眼这会儿仍是金丹中期的修为的上官灵,不,是江灵,安寧仍忍不住微梗了一瞬。 算了,好歹这次也不是没有收穫,利落將这人身上的宝贝搜罗走。回到房间內,安寧很快梳理了起来。 按照方才江灵所言。 原身记忆里的第一世,显然並不是故事的开始,而是已经是被穿书者影响的第二世,不仅各种机缘被抢,本该欣赏庇护原身的师傅叶长老,更是连人都没怎么见过。 思量间,安寧不由想起早前她还是外门弟子那会儿,原本属於叶长老的堂课总是见不到人,且多由这位小弟子上官灵代替。如今看来,未尝不是对方刻意为之…… 想来原身那一世也是如此…… 错失机会,原身最后才拜入符峰长老门下,倒是那一世的师傅,此次同样参与爭夺“凝婴丹”的闻长老,未必没有可疑之处…… 当然还有今日来的那位“先知者”。 不过,今日后,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悠閒地品著方才临走前秦阁主友情赠送的灵茶,就在安寧刚准备入定之际,识海內,突然传来统子明显掩不住惊异的声音: “宿……宿主……那些人,就是今日那些人他们……他们……” “全都死了……” 第211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20 “都死了啊!” 挥手將房间內方才熄灭的鮫珠重新打开。比起嘴巴都险些合不上的统子,明亮的珠光下,安寧此刻神色好似並不十分意外,把玩著手上的鮫珠,只隨口询问道: “云逸真人现在如何?” “哦,那位真人本人倒没甚大碍……” 有大碍的都是別人好吗,想到方才无意间窥到的名场面,统子忍不住嘖了一声: “嗐,谁能想到呢,瞧著清清冷冷的女修,下起手来可真是够狠绝的呀。” 一眾同门师兄师姐们,愣是丝毫不留情,饶是方才这些人再怎么哀求,最终仍是落得个人死魂灭,尸骨无存的下场。 废话,安寧没好气的白了眼某只狗子。 都要杀人夺宝了,还有个屁的情份。何况这可是修真界。无数事实证明,但凡留下丁点儿后患,都有可能被逆袭翻盘,甚至成为仇人登顶路上的踏脚石也说不定。 能走到这一步的女修,什么都可以少,唯独心狠与决断那是断然不可能缺的! 也是哦,统子不由点头: “不过她这么做,就不怕出事吗?不说杀害同门师兄弟,玄清宗现今总共金丹大圆满的长老也不过十多个,这回可好,一下就去了一大半儿,还都死在同一人之手……” “就……就不怕宗门追究吗?” “怕什么?” 看著窗外的无边月色,安寧语气依旧: “上品凝婴丹到手,最终结果无非两个,其一,成功结婴,届时作为宗门中数一数二的高阶强者,別说杀几个同门,信不信,就算把整个宗门金丹大圆满的长老屠个乾净,宗门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这还不是无故屠戮,只是“自保”罢了。怕是最后连点子水都不会掀起。 “那………那要是晋级失败了呢?” “那就更要杀乾净嘍!”安寧无语: “统子,你觉得就算旁人晋升失败,这些人便会以为是上品凝婴丹的问题,而少了错失机会的遗憾吗?” “不!”轻捻著手中香盒,安寧不觉放低声音,语气既轻且薄: “他们只会觉得是那人不中用,浪费了属於他们的机缘,由此愈发憎恨恼怒……” “试问在自身晋升失败,前途未卜,甚至根基还极大可能受损的情况下,还要留著一屋子仇敌,是嫌自己活地太长了吗?” 事实上,安寧心道:从今日选择下手那一刻,这些人下场就已经註定了。 统子:“……” “行趴!可是这样一来,原身前几世究竟是命丧谁手,就说不清了吧!” 狗子忍不住嘆了口气。 对此,安寧本人却是毫不在意: “要说清做什么,原身的愿望是报仇,只要確认凶手死了不就得了!” 至於每一世究竟又是谁杀的,这个问题,本就是无解之谜…… 纵观原身悲剧的三世,在安寧看来,选择对我原身小姑娘下手的无疑有两种: 其一,先知者,即通过某种机缘知晓过去未来,包括原主特殊体质的那些人。 其二,接触之下,阴差阳错看出原身体质之人,就如萧郯那日,初时不在意还好,仔细看过后立马就知晓了这具身体的特殊。 因著原主前两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宗门之中,所变过接触的人,甚至包括最后失踪的地点也都在玄清宗。 所以这个范围还能再小一些。 两种情况,第一种大概率会直接对她出手,趁著她要结婴之前,譬如方才那两波… 然而对於第二点来说,每个世界经歷不同,所走的轨跡不同。前两世能机缘巧合发现原主特殊之处的,这辈子未必能有所察觉,更別提付出行动了…… 安寧目前唯一確定的就是那人必然处於晋升的关键,需要大量修为突破,否则原身这体质,断不可能只被当作一次性消耗品。 除非她能按照前两世原主的轨跡,一成不变来引出凶手,否则这道题压根无解……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閒適地躺在大床上,安寧无所谓地摊手: 真凶找不到? 没关係啊,只要有嫌疑的都死乾净不就好了! 至於误杀,呵,都要劫杀同门夺宝了,人品道德败坏至此,还有个屁的误杀! “现在不就挺好!”安寧轻笑著开口:“能在上品凝婴丹这个巨大的诱惑前还能忍著不动,不是彼时正在闭关,不便行动,就是良知尚存,不愿走这歪门邪道……” 无关上述哪一种,会对原身出手,且连身体血肉都不放过的可能性极小。 当然若是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都还有能有漏网之鱼,那就只能算她倒霉了。 统子:“……” “哦~原来如此,所以宿主你才特意找了这个时间点,恰好是原身前几世命殞的时候,还有今日又是特意提醒,又是用两颗高阶丹药请来两位元婴修士出手相护………” 原来担忧相护是假,想藉此一波將若有露头的嫌疑人的一网打尽才是真。 “统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明亮的房间內,只见安寧漂亮的小脸上不觉露出些许讶然:“归根结底,这场所谓生死之爭跟我有关係吗?” “作为炼丹师,我只是普普通通卖一颗丹药,外加身为女子的惻隱之心,担心云逸长老因此出事,方才特意拜託在场两位元婴修士帮忙护送一程罢了……” 说地她好像才是罪魁祸首似的…… 安寧忍不住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直接杀死这些人的是那位云逸长老本人,间接杀死他们的是自己的贪慾恶欲。 跟她有什么关係? “阿统乖!”轻薅著统子的毛绒绒的小脑袋瓜子,这一刻,安寧的语气温柔极了: “请务必记住,不要什么锅都往你家亲亲宿主身上扣好吗?” 统子:“……” 行趴,还真是完全没有意外呢! 利落將某只狗子踢走,伴隨著点滴星辰,安寧这一觉,睡地可谓格外香甜。 嗐,没了渣渣们的世界,果然连空气都清新几分呢! 同一时间,早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茂密丛林內,此刻却早已经破败不堪,方圆数十里皆是肉眼可见的残枝败叶,四周更是遍布打斗的痕跡。 可见方才战况之激烈程度。 凝出丹火,乾脆利落地將眼前交错排著的数具尸体彻底焚烧殆尽。浑身早已染满鲜血的白衣女子这才堪堪收回手中长剑。紧紧攥著手中已经明显有些破损的乾坤宝袋,头也不回地御剑朝著远方飞去…… 第212章 修真界顶级炉鼎21 不过几日的功夫,玄清宗接连陨落六位金丹大圆满的高阶长老,外加一位核心弟子的消息便陆续在玄真大陆传地沸沸扬扬。 如玄清宗这般大宗门,作为金丹长老包括嫡系弟子多数在宗门留有命灯,可以说一旦身死,消息压根瞒不过几日。 思及昨夜之事,这下谁还能不明白呢? 尤其玄清宗內部,云逸长老的法器压根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出乎意料,或者也可以说情理之中。除去各峰弟子,玄清宗上层对此却並未有丝毫表示,更不曾有追究之意。 就连司空城主,哪怕通过各方蛛丝马跡,明知自家儿子的去处,甚至如今可能的结局,此刻也只能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转头便吩咐亲信,將有关少主的消息尽数压下。 甚至就连睡梦中,亦不敢有只言片语吐露出对安寧这位大宗师的怨懟不敬之意。 在成功炼出上品凝婴丹后,作为玄真界真正无可替代的丹道大师,毫不客气的说,整个修真界想要巴结上门儿的不知有多少。 想要为其解决麻烦,顺便捞得一份儿人情的更是数都数不清。这也是安寧那一日,能够轻鬆请得两位元婴尊者出手的原因。 这般情况下,別说小小的司空城,就连玄清宗,对此亦不敢有丝毫不满之处。 尤其数月之后,一则消息迅速在大陆传开:玄清宗云逸长老竟盘成功结婴了!一经证实,整个玄真大陆更是彻底沸腾了起来。 城主府外,每日慕名而来的拜帖险些將人都给淹了去。更有无数人巴巴地捧著灵药,只求能得这位大宗师能多瞧上几眼。 而此刻这位陈大师本人…… 晨起时分,校场上,再一次周遭被如影隨形的剑气击落在地。不过这一次,拼著被灼热刺骨的剑气一整个击穿肩侧,安寧迅速抬手,冰蓝色的灵力同样削掉了对方半个… 袖口…… 安寧:“………” 没关係,擦伤那也是伤嘛! 好歹也算是进步不是,扶著鲜血淋淋的肩膀,艰难地从身下被移栽了不知多少遍的梨树下站起身来,安寧心下如此安慰自己。 “不错!” 小臂上的伤口处还在缓缓渗著血珠,萧郯面上亦无太大变化,只隨手从乾坤袋中拿出外裳披在来人身上:“纵使敌我力量悬殊,一味的防守只会更加趋近死局……” “关键时刻,拼死一搏亦非衝动。”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安寧不觉诧异挑眉,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来人,连手臂上未曾处理的伤口都没功夫在意: “那城主您就不怕我当真出事?” 非是她自恋,而是知道,目前为止,能够彻底治癒对方的丹药还尚还没有成功呢。 秋日微凉的晨风拂过,带来些许梨香: 对视间,二人不觉停下了脚步,不知过了多久,安寧方才听到对方缓缓开口道: “界时由我为你护法……” 微怔片刻后,直视著来人的目光,安寧不自觉轻笑一声点头:“好啊!” 这一日,回到房间后,安寧方才处理好身上的伤口,门外便有小侍女匆忙来报,只道府外有一白衣尊者前来拜访: 尊者,这时空能被称为尊者的,唯有元婴修士,听侍女描述还是位女修,几乎无需猜测,安寧很快就猜到了来人身份。 只出乎意料的,此刻来人身后跟著的却是一个颇为熟悉却又带著些许陌生的面孔。微诧片刻后,安寧很快抬脚迈入內室: “尊者別来无恙!” 还有这位,直视著来人已经明显已经金丹初期的修为,安寧面色不变: “二堂姐……也是许久未见了……” 似乎没想到自己竟还能被眼前人认出,盼睇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很快闪过诧异。不过见对方这会儿只是寻常打招呼,並没有同她一道深聊的打算,盼娣点头示意过后,便兀自默默后退一步,站在自家师傅身后。 自出名后,有关安寧的身世已然並非秘密,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云逸尊者自是並非愚妄无知之辈,见此情景倒也未曾多想。 修真界,终究亲缘浅薄才是常態。 命弟子將备好的谢礼奉上,当著眾人的面,云逸尊者率先起身郑重一礼,素来清冷的脸上一派诚恳之色,开口亦是落地有声: “那日多亏宗师您仗义出手,否则莫说元婴,恐怕在下早已身死道消,云逸力薄,然阁下日后倘有所需,必定义不容辞!” 视线並未在眼前明显价值不菲的灵玉盒上掠过一眼,闻言安寧只轻轻点头: “尊者客气,修行之道本非易事,纵使再好的丹药终究也不过辅助之物罢了,能有今日,也是尊者您宿日苦修之故……” 安寧这话不含半丝假意,当日之所以选择这位,除去眼前人属玄清宗,又明显被排除在凶手之外,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若论苦修,勤奋,能在天骄如云的剑峰上站稳脚跟,眼前这位尊者亦不遑多让。只看这人多年如一日在外挑战,磨练剑术。 到底是她辛苦多年,歷经一次次失败方才炼出的丹药,她可不想平白浪费掉。 何况,有些东西,她还需要经由这位先行者做个验证…… 一番閒聊过后,安寧面上適时多了疑惑 “奇怪,我观尊者面色似是有些不对,不知尊者可否伸手,让在下查探一番?” 言毕,不出意外,来人果然没有拒绝。 然而就在接触对方脉搏的那一刻,安寧却忍不住瞳孔微缩: 果然…… 第212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22 “您的身体,想必尊者这些时日也已经察觉出不对了吧?” 想到对方方才毫不犹豫伸手的动作,安寧眼中不觉划过些许明悟。 “不愧是宗师……” 轻抿了口手中香茗,云逸尊者並没有否认的意思: “不瞒宗师,自结婴后,在下灵力便时有凝滯,不单如此,纵使每日勤修不輟,仅仅维持目前的修为便已是艰难,若非手上还有些许灵物傍身,恐怕如今………” 同为修者,安寧很快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换言之,倘有一日,手中灵物或者自身修炼无法维持损耗,轻则掉落境界,重则…… 身死道消! 会厅內,云逸尊者目光依旧平和,好似方才说的並非自己赖以生存的修为甚至小命一般。 倒是身后的盼娣,听闻此事,眼中下意识闪过惊慌。 “师傅……” “生死有命,天命如此,非人力之罪也……”似乎看出对方的想法,云逸尊者抬手,止住了来人的未尽之语: “为师此生並无憾事,玢儿日后亦无须臾过多纠缠过往。” “可是……可……” 听出对方似是交代遗言的语气,盼娣眼中不觉闪过泪,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安寧: “堂……不,是宗师大人,您既然能看出不妥,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只要宗师您想要的,我都可以……” “玢儿!” 竟自打断对方的未尽之语,云逸尊者语气难得带了些许训诫。末了方才抬眸,对著上首安寧歉然一礼后方才道: “小徒惊慌过甚,方才谬言,宗师大可无需在意!” “人之常情罢了,尊者客气。” 安寧亦是頷首,只眼中却不觉带上了唏嘘。 “也是,谁能想到,凝婴代价竟会如此之大!” 甚至比之她之前想像的还要更为残酷一些………看著眼前神色依旧平和甚至带著少许温煦的云逸尊者,安寧抬眸,目光难得多了些许好奇: “若早知今日,尊者可曾后悔!” 虽未说明白,然而在场之人却都还是听出了未尽之意。 在身后弟子几乎颤抖地目光下,只听来人豪不犹豫抬眸,清冷的眉眼中满是决意: “本道虽死无悔!” 不愧是当世强者。 安寧心下不觉赞道。 送走师徒二人,晚间,就在安寧准备休息时,侍奉的小侍却带来了清鸿真人去而復返的消息。 客厅內,姣姣珠光再一次被点亮,然而这一次,吃惊的却换成了安寧本人。 “这些………” 千年灵芝草,万年火炎玉,冰魄……甚至连早已经失传的养魂草都在其中。 可以说,其中任何一件,拿出去都可以被人抢破头的水平。 瞧著眼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数十方玉盒,饶是安寧,都被眼前人的大手笔惊了一瞬。 这一刻,甚至无需任何探查,安寧瞬间便明白眼前这位的金手指到底是什么。 “这些……你就不怕?” 不怕她杀人夺宝吗? 定定地看著眼前这张颇为陌生的面孔,说实话,瞧著眼前一袭青衣,威仪初具的清泓真人,这一刻,安寧竟有些想不出这位二堂姐早前的模样。 是原身记忆中头髮枯黄,面颊消瘦,唯唯诺诺,整日被大伯母指使的团团转,却不敢多发一言的小姑娘。 哦,其实说反抗也是有的。 其实原身还小的时候,记忆里好像因著二伯母的事,这位二堂姐確实同大伯母,甚至老陈头两口子吵过,不过这事儿最终,安寧记得,好像还是以二伯母亲自道歉了的事…… 只能说,人的际遇,还真是难以预料。 只当没瞧见来人似有疑惑的目光,盼娣,或者说眼前的陈玢几乎没有犹豫道,清亮的眉眼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之人: “我之前说过的,只要能救我师傅。我如今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二人都知晓,对方此刻说的,已经远不止是眼前的价值万金的玉盒那般简单。 说实话,几世以来,安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將自己的金手指明目张胆的作为交易。 “值得吗?” 狠狠擦了擦眼中即將溢出的水珠,陈玢没有直接回答,只低头定定地看著手中的长剑: “师傅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无论任何时候都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素来带著少许凛冽的目光微微发亮。 看著眼前这一幕,这一刻,安寧竟有些相信,眼前这人的的確確是盼娣本人……… 安寧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些灵药。 至於对方身上更有价值的东西,安寧並未提起,只道若有所需,来日自会寻她。 翻阅著空间內玉简。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遭,有关云逸尊者的问题,她目前也是要研究一二的。 无他,感受著身上明显愈发躁动的灵息,金丹大圆满,其实早在那些人尽数身亡的那一日,安寧便已经察觉到境界似有鬆动的跡象。 数日前,更是金丹大圆满已成。 连那日被人抢破头的上品凝婴丹,她都已经备了一颗不止。之所以迟迟未曾进行突破。 想到近日里萧郯愈发严厉的举止…… “城主是早就发觉了吗?” 翌日,校场之上,顶著一身比昨日更加悽惨的伤势,安寧这会儿却没有率先服用丹药,而是看著对方直截了当道。 其实很早之前,安寧就有所疑惑。 上品凝婴丹难求是不错,然偌大的修真界,能炼出中品丹药的能人还是有的。然而眼前之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寧肯拼著几乎十死无生的风险,以通身极阳之力衝破枷锁,也断不愿意用任何丹药作为辅助。 是,丹药的的確確有根基不稳的风险。但诚然,比之对方那种冒险之举,已经稳妥太多太多。 这些年接触下来,安寧心知,萧郯这人虽有强者的骄傲,却也绝非那等顽固之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早前对於她的提议。 心知於情於理,对方绝计不可能刻意害她,那问题来了,有简单的路不走,却非要引她走一条同对方一般十死无生之道,又是为何? 除非,从一开始,对方便知晓,另一条看似捷径的路,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迎著眼前少女的目光,萧郯並未否认,只淡淡点头,仿佛再说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百年前,元婴境尚有三十有二,然百年过去,元婴境留存下的修士不过十余之数……” “最早的元婴初期?” “尽数身殞……” 话音落,安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明白了……” 自那日后,城主府所有人都发觉,陈宗师来往校场时间愈发多了起来,且其间大多有城主相陪。 校场之上,凌厉的剑光愈发森然。 一直到三年后,安寧身上的灵力已经到了再无法压制的时候。一日: “那个宿主,这个防御甲,一个就要两百多积分,您真要买吗?” 识海內,统子弱弱问道。 回答它的是安寧毫不犹豫的点头: “买!” “哦……哦,好的!” “可之前不是说了,这世界雷劫並不算厉害,修士们之前大多数失败,也不是在雷劫之上吗?” 两百八十积分,统子是真的肉痛死了。 然而眼前的安寧却没有丝毫犹豫。 只抬头看著不远处的天象,淡淡道: “统子你觉得,不间断的重生,究竟是上天的恩赐,亦或是旁的?” 当然是好事啊,统子刚要说什么,然而看著眼前满眼凝重的宿主,突然默默闭上了嘴巴。 第213章 修真界顶级炉鼎23 日月黯淡,天地无声…… 出乎所有人预料,安寧结婴那一日,声势可谓异常之浩大,甚至可以说可怖…… 城主府上空,成片成片的黑云遮天蔽日,原本明媚的天空之上,此刻正不断积聚著雷光,颇有种毁天灭地的强势姿態。 这一刻,几乎在场所有修士都不由紧皱起了眉头,尤其早前经歷过元婴渡劫之人。 “城主大人,这……这……” 纵使是元婴雷劫,这也未免太过了吧!这简直衝著叫人十死无生的境地来的吧! 就连他家城主大人当年…… 乌蒙蒙的天空之上,宛若碗口的紫色雷电仍在不断聚集………这一刻,霍成简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位陈宗师又炼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逆天丹药,方才有此可怕的一劫。 “城……城主……” 霍统领下意识转头,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却像被掐住喉咙一般,陡然噤声。 无他,侍奉主子这么些年,纵使当年决定十死无生衝破枷锁之际,他也从未见过自家城主面上有过如此可怕的神色。 足足数个时辰,第一道雷光方才降下。 “等等,这不是………” 待看到来人身上不时闪烁的的金色鳞光,身后一眾长者们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没有人会认错,西焱城至宝,蛟龙甲。据闻此甲还是由西焱城第一代城主於无渊海驯服一即將化龙的黑蛟所得,后经当时顶尖炼器师打造而成,也是如今修真界少有的天阶上品法宝。眾人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城主。 可惜,这会儿已经再无人在意。 巨大的声势下,除萧郯外,在场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地后退数步。 雷霆闪烁,尘土飞扬。 仅仅一道,仅仅只一道,只见方圆数十里內外,特意被最好的阵法师加固过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尽数裂开,一片狼藉……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六九天劫,这竟然还是六九天劫!”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恐出声。 场外,眾人面色不由愈发凝重了一些。 据说百年之前,元婴雷劫多为六九天劫,然如今修者势微,天道似乎也无力承担更庞大的劫数,如今修者大多为四九之数。 百年难遇的六九天劫,是天道馈赠吗? 然而看著上空中愈发嗜人的雷光,似毫不留情地叫囂著想要吞噬一切,这一刻,恐怕在场之人,无一位修者会將其视为馈赠。 雷劫尚未进行到一半,眼见连眼下的天阶上品法器都隱隱有要溃散的架势,人群中,一位老者不由得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这……这可是百年来唯一一位有望进阶七品丹宗的天才丹师啊! 天道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这也是此刻,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这些年,此界的异常,並非无人发觉,甚至可以说,能走到这一步,在场这些顶尖修者们大家多多少少心下还是有些数的。 只看透诸多无望之下,有人凛然无畏,有人无奈接受,亦有人在这份无望中执念成狂,彻底拋却人性罢了…… 伴隨著第二十八道雷劫降下,不出意料,只见原本坚不可摧的蛟龙甲一声嘶鸣后突然应声而碎。天空之上,偌大的雷霆再一次以摧枯拉朽之势向著身下之人袭来。 就在几乎所有人闭上眼睛,以为这一次劫下之人必然再劫难逃之际。却见雷霆中心,那人身上,一抹水蓝色的灵光竟再一次升起,並成功將雷劫再次拦下大半…… “这……这是什么法宝?” 竟能丝毫不输天阶上品灵器蛟龙甲? 不过疑惑过后,眾人却並未怀疑什么,作为目前绝无仅有的丹道大宗师,以这位的厉害,手上有一两件厉害法宝再正常不过。 “嗐,多亏宗师大人谨慎……” “宿主呜呜呜,这东西买的太值了………”统子突然哭哭啼啼道。 再一次领略到雷劫的威力,识海內,某只狗子这会儿简直都要被嚇傻了。 瞅著明显不是元婴能有的劫数,统子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此方天道发现了什么,这才要不遗余力清除他们这些异类。 可不能啊,这又不是啥超级厉害的高级大世界……… 蠢!感受著一道比一道更为狠戾的雷光 安寧心道,就是因为没有发觉到不对,这次雷劫才会如此狠戾! 她之前的猜测並没有错,从一开始,这场劫数针对的並不是她,所要消灭的同样也不是她。相反,倒霉蛋恰恰便是原身本人! 所谓穿书也好,重生也罢,甚至包括原主几世以来不间断的重复著悲剧…… 天道之下,试问哪里有那么多意外? 有的,从来都只有大道无情! 人为螻蚁…… 咬著牙艰难地將身上残余的雷霆之力尽数炼化,一直到最后一道雷劫降下,感受到空气中聚集的雷霆之力已然再无法聚集下一道雷劫,安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专心迎接下一场属於她的心魔劫。 定定地看著上空中似有不甘,迟迟不愿撤下的乌云。安寧唇角不觉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能量似是有所损伤的天道,有时侯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 一番周折后,安寧再次醒来已经是半月之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就连房间內燃烧著的香,都与往日无异。 只甫一醒来,周身仿若被拆解般的疼痛瞬间便蜂拥而来。下意识地,因著剧烈的疼痛,安寧险些重新闭上眼睛。 感受著对方指间传来的颤意,萧郯微顿片刻,旋即从隨身携带的乾坤袋中拿出早前备好的灵丹。 动作间,手上不断输送的灵力亦未放下。 不知从何时起,这片大陆高阶修士渡劫之后已然没了大道给予的灵雨馈赠。 也就是说,纵使渡劫之际身体受到再大的损伤,也只能通过自身缓慢修復。 好在,作为炼丹师,这会儿安寧手上缺什么都不会缺少丹药,尤其是针对筋脉方面的损伤,早在凝婴之前她便有所准备。 只是…… 感受著周身不断浮动的灵力,以及周身经脉仿佛刺入骨髓的阴寒。这一刻,安寧总算明白,眼前这位这些年究竟有多能忍。 万事万物,从来没有无需付出代价的。 如眼前的萧郯,亦如安寧自己。 一个以强横无比的极阳之力衝破枷锁,一个借至柔至阴的极阴之力打破元婴桎梏。究其根源,除去力量属性未有不同之处。 嗯……带来的结果自然大差不差。 但不得不说,比之之前那位时刻可能跌落境界,甚至身殞的云逸真人, 就她现在身上的这些毛病,已经算是不错了。 乾脆利落地將对方的递来的灵丹尽数吞下。安寧这才抬眸看向身侧之人,许是这些时日一直在输送灵力之故,这人面色难得带了些许苍白。 直视著眼前熟悉的眉眼,安寧突然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心。 而这一次,眼前之人並未拒绝…… 第214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24 作为丹道宗师,又是元婴大能,安寧结婴大典那一日,不客气的说,玄真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修士尽数不远千里赶来。 尤其现今硕果仅存的一眾元婴修士们。 不止整个西焱城一派喜气,来往宾客每个人面上,此刻都不觉带著真切的笑意。 普通的元婴修士也就罢了。 然眾所周知,丹道宗师的能力是会隨著境界提升,挣脱原有桎梏,迈上新台阶的。 作为如今还能坚强存在的元婴大能,大家於天地的感悟自然不弱,心知如今天地灵气之下,想要挣脱元婴桎梏已然天方夜谭。 隨著时间推移,就连维持原有修为都变得艰难,这会儿一个近乎天才丹道宗师的出现意味著什么,於他们这些人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亦不为过……… 甚至之前那场別开生面的雷劫,在这些人眼中,也成功被以为是天道,对於他们这些苟活至今的元婴修士的再一次狠辣驱逐。 为此才会对一位可能晋升元婴的丹道大宗师如此针对,甚至一度想要借雷劫湮灭。 不得不说,许是已经积怨已久,其实大傢伙这会儿脑洞都还挺不小的……… 因著这般想法,短短半日不到,安寧手下的几个库房便已经被堆地满满当当。说是玄真界各地天灵地宝皆匯集於此也不为过。 其中最为大方的无疑还是二堂姐盼娣。瞅了眼不过短短几年不到,这会儿这人手里便又多出的一眾年份不低的灵草灵药。 这大方劲儿,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这位还真是半点儿啊不带藏了呀! 不过,灵药,尤其如灵芝草这些上品珍稀灵药,她这儿那是多少也不嫌多的。 到底吃人嘴软,瞅著对方殷切的眼神,安寧到底还是近来炼就的固灵丹递了过去。 哪怕再三说明,此药目前只可缓解,无法彻底根除,眼前陈玢依旧高兴不已。 如眾人所想,进阶元婴之后,哪怕身上还存有种种隱患,然力量確实远超以往。安寧甚至真真切切感受到,此刻的她,便是排山倒海亦非传说…… 就连于丹药一道,也比之前得心应手的太多。 不得不说,这感觉著实叫人沉迷。 夜间,纱帐內,感受著汹涌的火性灵力不断自经脉流过,自结婴起蛰伏於经脉的冰寒终於缓缓退去。一直到外间晨雾將起,一切结束后,安寧额间不觉多了些许汗意。之前躁动的灵力也缓缓退下…… 空气中不觉多了些许潮意。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黑暗中,感受著身侧之人同样灼热的呼吸,安寧突然轻笑著开口道: “对了,近日来我感觉于丹药一道已有所悟,想必再过一段时日,你我身上的问题纵使无法彻底解决,也可用丹药压下,不会再影响修为……” 回答她的是对方低沉的一声嗯。就在安寧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时,却听来人道: “下月初八,恰逢良辰,阿寧可愿与我此生同道?” 黑暗中,不知是谁发出几声闷笑。 数日后,不同於凡俗的婚礼,修士的结道大典反倒更为古朴一些。加之安寧同萧郯两人也非注重排场形势之人。除去西焱城委实热闹了好些时日外,並未对外邀请来客。 反倒城中如阿妍等一眾侍从们显然更为高兴一些,几日面上都是笑盈盈的: “真没想到,竟然真等到了今日!” “噗嗤,奴婢们还以为,宗师您同城主大人还会更早一些呢……” 事实上,不止眼前阿妍等人,整个西焱城绝大多数人皆是如此。 这些年两人如何相处,所有人皆是有目共睹,於安寧这位大宗师更是再乐意不过。 这也是当初亲眼看到西焱城至宝蛟龙甲破碎,一眾长老亦没有多言的原因之一。 对这场迟来的结道大典,与其说是惊讶欢喜,不若说是尘埃落定更为恰当一些。 总之,这一日,举城同庆,西焱城外各家灯火,久久未曾熄灭…… 结道后的生活同之前並无太大差別,除去时常双修外,纵使亲近至此,某人並未因著道侣就手下留情。 极阴极阳,双方又各具高纯度的水,火属性,本就是最益双修的体质,纵使此届灵力衰微至此,二人勤修之下,修为仍能稳固,甚至安寧自己修为还能小幅度上涨。 然而出乎统子意料,自那之后,本以为以自家宿主的对力量的追求,必然会將时间费在修行上,起码也要衝一波更高境界。 然事实上,元婴后,安寧好似突然没了更高追求一般,虽日常確实还勤修不错,然作为伴身之物,统子能看的出来,自家宿主真正的精力几乎都在了剑术,炼丹之上。 “那……那个宿主,你就不想试试吗?或许真有法子突破此界屏障呢?” “突破屏障,法子我已经知道了……” 但可惜了,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在原主彻底拋却此世的那一刻。 抬眸间,看著近日来似乎格外暗沉的天空,安寧突然忍不住轻笑一声。 都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然而最终的关键,又有多少落在了最后的那个遁去的“一”上呢? 第214章 修真界极品炉鼎完 岁月如梭,等安寧再回到系统空间已经是数百年后。 百年间,安寧同萧郯二人也曾走过许多地方,百丈之远的深底海域,地火岩浆,一望无际的浩瀚冰川…… 按理来说,元婴修士寿数可达八百,尤其后来两人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巔峰,可惜原身离去后,如今的玄真界,已经再没有了可供修士晋升的土壤。 不过百余年,还是拥有强大修为,站在顶端的几百年,反正对安寧而言,她也不亏什么。 瞅了眼自个儿的小金库。 起码这些年来,光是空间里的库存已经不止扩大数倍,就连早前还是战五渣的剑术,后面也能跟某人五五来开。 若非这世界阵道实在一般,说不得她的技能点还能再多点亮一个。 至於狗天道的破损,谁爱管谁管! 反正最多百年千年后,退化成低武世界唄! 从狗子手中接过剧情线,安寧这才低头看了起来。 许是已经有了准备,纵使种种惨象相继展现在眼前,安寧此刻也没了早前的愤怒。 同她之前所想一样。 原身所以为的第一世,其实远非整个故事的开端。 事实上,原身真正的第一世,便如江灵记忆里一般,是真正的爽文大佬成长史。 为所有避之不及的人农家女,到三灵根外门弟子,十九岁筑基,同年便已在外门大比中展露头脚,被丹峰叶长老看中,一跃成为最受倚重的关门弟子。 水火木三灵根,原就是最適宜作为丹师的灵根。 水泽万物,火淬丹心,木主生机,还能同灵药共感,尤其原身身为纯阴之体,修行速度並不受斑杂的灵根桎梏。 试问这样一位天赋异稟的弟子,谁人不爱? 在那一世,很长一段时日,原身都是师傅心中最骄傲的弟子,也是玄清宗歷代弟子间最快达成四级丹师的少年天才。 甚至当年那场丹道大会,获胜者便是原身本人,於各宗门眾多天骄中脱颖而出,可见其天赋所在。 也因著这份丹道天赋,纵使修行速度过快,远胜其他同阶段的三灵根,整个宗门內心怀疑虑,甚至怀疑体质的也並不太多。 后来突破金丹后与司空暻相识结道,两人双修后气息混杂,就更加不易为人察觉。 总之,在那一世,无论是因著一朝落魄,尝遍人情冷暖,又与原身有著共患难的情谊,或者为著原身体质和丹道天赋,这位司空少主待原身的確无比体贴。 甚至后来原身体质暴露,这位也確实如江灵所说,无数次为原身身陷险境。二人在当时的修真界亦是所有人眼中难得的佳偶天成。 及至最后司空暻成功破婴,成为当时玄真大陆百年来第二位元婴修士。 属於江灵的记忆便是到此结束。 许是对这里印象深刻,一直到“穿书”,这位都念念不忘。反倒忽视了许多细节。 譬如,司空暻破婴当日,原身的修为从金丹中期,直直掉落了一个小境界。 再譬如,之前书中曾一笔代过的献祭之法,即神魂特殊之人通过古法献祭自身,打破此世时空壁垒…… 许是在江灵眼中,所谓献祭自然是女配上官灵的宿命,压根儿不可能给予“金尊玉贵”,天道宠儿的女主。 但现实呢? 所谓“天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合上手中剧情书,结合后来的种种,安寧很快想通了一切。 她早前的猜测没有错,原主確实是此世的关键,但不是作为高阶修士打破界垒飞升,而是通过献祭自身,完善天道法则。以此助力真正打破桎梏之人顺利飞升。 自此世界升维。 天道无情,所谓天命之女,实际上在创造的那一刻,就已经为对方定好了结局。 然天命可写,人心难测。 纵然是天道费大力气创造的天命之人,然在拥有主体意识那一刻,就不再完全依从天道谱写的结局。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原身身为人的特性,就是那个天道层层布局之下,疏漏的那个一。 换而言之,原身不愿意。 不愿意牺牲自己,为他人踏脚之石,哪怕对她“珍之爱之”的道侣亦是。 更不愿意为了所谓世界神魂俱灭。 纵使知晓天命又如何? 然而天道要是这般好反抗,就不是天道了………想到后面几世的悲惨遭遇。饶是安寧,也忍不住嘆了口气。 其实原身本人並不知晓,甚至后面连续重生的三世,记忆都是不完整的,在这无限循环的三世之前,天道也曾做过多次尝试。 然而不论是增加缠绵叵测的爱情,默默而生的亲情,甚至师徒情义,都不足以让原身小姑娘做出放弃自己,成全他人的打算。 “为什么要我来牺牲?” “阿暻师兄若是当真爱我,必然不愿我做到如此地步。在我走后必然无比痛苦,我为何要如此?” “若他不够爱我,我又凭什么要为他付出一切!” “师傅他老人家那般疼我,必然不愿我如此……” 看到这里,安寧不由得笑了。 总之,无论世情如何变幻,小姑娘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纵使她生於乡野,打小人人惧怕,亲缘淡泊,对感情也自有一套理解。 总之,几世轮迴后,天道算是彻底放弃了天命之人自行献祭的打算。 转而成了消磨…… 论如何彻底消磨一个人的灵魂之力,让她几世活在痛苦之中,告诉她无论怎么走,无论如何选择,迎来的都是万丈深渊,永远无法逃脱。 让她所有的挣扎都成笑话。 在极致的痛苦绝望中,循环往復,无休无止,直至消磨掉这人最后一丝意志,直至灵魂之力溃散天地…… 而天道,也能藉此回收力量,再一次上上百甚至上千年,孕育下一位“天命之人!”…… “我的天爷啊!” 一旁的统子简直嚇傻了,天道这么可怕的吗?话说气运之女不是自家亲女儿吗? 这就算后妈也不至於吧! 照例打开系统面板,安寧倒不怎么意外: “怎么,你还能指望一个冰冷的机器有什么怜悯之心吗?” 天道若要运转,想要绝对的公正,必定不会有多余的好恶,更不会有多余的怜悯。一切牺牲在它眼中都是再合理不过的…… 只为更好的结果…… 所谓大道至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极端的残忍? 许是早猜到了原委,安寧这会儿情绪倒还算平稳,只可惜原身。 若非这些弯弯绕绕,以原身的坚韧,但凡在一个正常些的世界,都断不会有此结局…… 片刻,安寧这才低头看著手中的面板。 因著逃脱命运,且这次仇人死的乾净,原身这一次给的也还算大方。看著新入手的100积分,安寧多少鬆了口气。 下辈子,可得省点儿了! 第215章 古代炮灰嫡女1 “小姐……小姐醒了!” “太太您瞧,小姐手指动了呢……” “咳咳……” 艰难地將喉中涌入的积水咳出,安寧刚想睁眼,掌心便已经被一双温热的大手便已经牢牢握住。 “哎呦,娘的乖囡哦,你可算是醒了,乖囡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叫娘怎么办啊!” 床前,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贵妇人正涕泗连连,手上的玉兰香帕不知何时已经污成了一团。 这会儿见自家闺女瞪著大眼睛,一脸迷濛,好似不知今夕何夕更是彻底容失色,慌了神儿: 紧紧將乖女往怀里揽了揽,俞氏转头便对一旁的侍女们吼道: “阿囡啊,你跟娘说话啊,大夫!大夫呢!” “还不赶紧去找大夫,呜……” “女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我可怎么办啊……” 行吧,人还没怎样的,先哭上了。 想到原身记忆里这位娘亲的种种,安寧忍不住扶了扶额。 得,传说中的笨蛋美人,今日她可算开眼了。 只见眼前妇人约莫三十左右,一袭印金白襦,外置胭脂色芙蓉梅纹纱罗半臂,明明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亲了,仍有一派雪肤容,重要的是,眼神中竟还清澈的一批。 尤其这会儿哭起来,更是像个孩童一般,虽碍於形象,没有哇哇大哭,却也呜咽声不绝。 这声音,直唬地刚入门儿的杨父眉心直抽抽,深知自家夫人的“厉害”之处。若非顾及眼前不明情况的小女儿,险些掉头就走。 然而此刻靠近后,瞧著床上同妻子无论长相,还是神情此刻都如出一辙的娘俩,杨父仍是喉中一梗。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想到年轻时的种种荒唐,年过四旬的杨父下意识抹了把脸,须臾这才上前,看著大病后,眼神愈发“清澈”的闺女。 声音儘可能温和道: “小三儿啊,如何,还认得父亲吗?” 见她迟迟不说话,杨父心下登时一个咯噔,不是吧,这闺女真傻了。 也是本来就不聪明,这脑子再进了水…… 想到那场面,杨父下意识摇头,就连被一旁的自家夫人狠狠锤了好几下也没感觉到,只一味盯著自家老姑娘瞧: 好在,在眼前这人囧囧的目光下,终於接受完毕记忆的安寧总算点了点头,学著原身的模样清脆地唤了声:“父亲!” 还认得人就好。 杨父刚微鬆了口气,然而瞧著这姑娘眼中一如既往的清澈…… 话说这闺女傻没傻也瞧不出来啊! 若不然还是遣人去宫里请个太医回来瞧瞧。 好歹作为三品侍郎,又是纵横官场多年,心下再是暗自嘀咕,杨父面上还是挺端的住的。 “没事就好……常言道吃一蛰,长一智,下回切莫要靠近水……” 然而话因为落,到嘴的水边二字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自家夫人愣生生挤到了一旁。 “闺女,闺女……那你还认得娘不!” 这下安寧笑地可就甜多了,此刻一张同俞氏相似的小脸说是一句笑顏如亦不为过,只这会儿似有疑惑地歪了歪头。 “阿娘!” “哎!”狠狠拍了拍大腿,俞氏立马激动道: “我就知道,我闺女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伤到脑子呢!” 试问这两者有什么关係吗? 这一刻,不提一旁神色陡然僵硬的杨父,就连安寧自个儿,都险些维持不住“清澈”的小眼神儿。 好不容易学著原身的模样撒娇卖乖,將两位大佛哄走。 瞧著两口子远去的背影,许是换了身体的缘故,安寧只觉这会儿比她练一下午的剑都还累上几分。 一直到二人离开后,安寧这才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慢慢梳理起记忆来。 原身名叫杨安寧,年十四,若说这出身还算不错,正儿八经的户部侍郎之女,还是嫡幼女,在家排行行三。 乃是亲娘俞氏掌中宝,按理来说这家世,这待遇,纵使古代社会,人生不说一帆风顺,但也不至於太过。 然而奈何小姑娘哪哪都好,偏生了个同自家阿娘一般无二的脑壳子。 读书读上两遍就想昏昏欲睡,一首诗文好几日都弄不明白,一手琴技更是气的几位大家当场拂袖而去。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然而姐妹三人,长姐不说端庄大方,庶出二姐更是才华横溢,堪堪十几岁,一手字画在闺阁中说是一句闻名遐邇也不为过,诗文更是连一些大家,都忍不住交口称讚,愧感不如。 最后更是歷经波折嫁入皇亲国戚,成为无数人艷羡的世子妃。 总之一句话,简直庶女逆袭的典范。 相比之下,倒霉的原身,简直啥啥也不行。 何况姐妹间,总是少不了攀比的,这样的环境下,原身小姑娘不说抑鬱,整个闺中生涯总归不那么愉快。尤其原身这张脸,由於过於美貌,总有一些闺秀们瞧不惯,常日里暗戳戳拿几个姐妹过来比,明里暗里各种贬低。 就连原本以为还算美满的婚事,也是吃了自家二姐一辈子夹生饭,一直到新婚后方才得知对方心心念念的一直是自家二姐,娶她只是多种情由下的阴差阳错…… 原身前半辈子一直活在这位二姐的阴影下,最是难堪也不过如此…… 如此打脸,原身不是没有闹过。 然而这会儿家里,除了同样憨憨的母亲小弟,已经没有人站在她的身后。 就连长兄,长姐,也只怪她一事无成,无理取闹,转而却对著已经成了世子妃的二姐含笑相对。 明明一屋血脉亲人,却只有一个无能为力只能干跺脚的娘亲,原身后半辈子可以说鬱鬱而终…… 看著镜中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安寧闭眼,再睁眼,几个回合后,一直到看到镜中眼熟的清澈,这才缓缓鬆了口气。 笨蛋美人吗? 话说这人设,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呢! 第215章 古代炮灰嫡女2 正午时分,原本僻静的小楼內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夹杂著小丫头时不时的低声轻斥: “哎哎哎,都小心些,小心些,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金丝芍药,昨个儿县主娘娘特意送来的,拢共就这么几盆……” “放那里做什么,小姐不都说过了,最好看的定是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还有那个五色赤丹,甜枣,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笨手笨脚的……” 一眾小丫头协力之下,不多时,不大的小院很快便又成了小园子。 红的,蓝的,紫的,各色卉交映成趣,不时还有蜂蝶穿梭其间。 甫一过来便见此情景,杨大小姐下意识皱了皱眉,旋即瞧也不多瞧上一眼,在一旁丫鬟的服侍下,只逕自加快了步伐。 阁楼內,安寧这会儿正学著原身的模样托著下巴,发呆…… 是的,发呆。 原身小姑娘不通文墨,琴曲方面更是一塌糊涂,別说娱人了,自娱都是勉强。常日里唯一的兴趣就是捣鼓各种华服美饰,或者跟几个小姐妹们探討一波时下新流行的妆容。 偶尔看看新出的画本子。 不过可惜的是,最后一个已经被前几日自家阿娘以费眼,耽搁养病尽数没收了去。这会儿窝在小院里,小伙伴儿们也都不在,这日子怎的一个无趣了得。 当然有赖强大的神识,安寧这会儿也能勉强翻翻空间里的藏书。 不过这般模样,看在前来探望的杨大小姐眼中,就实在有些不成样了。 穿过层层纱帐,只见雕刻著各色青萝缠枝纹的檀木软榻上,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懒懒地倚在榻上,额间细小的流苏鈿正隨著一点一点的小脑袋不时晃动著。 因著夏日天热的缘故,来人身上只著一件水红色缠枝牡丹抹胸,外间浅浅罩著一层烟水色纱衣,直將如雪的肌肤格外耀目。 微风拂过,薄裳间似有光华流动。 只一眼,杨婉便立马认出,这是近来京城中最为风靡的软玉纱,据闻连宫里娘娘们都爱不释手,价值更是不菲,一匹便要掉府中將近半月的销。 更別提此刻戴在对方手上的暖玉鐲,怕是府上小半年的费也未必能及得上…… 因著出嫁在即,已经开始接触管家事宜的杨大小姐下意识在心下盘算道。 杨婉眉间不觉皱的更深了,身后,慢了一步的杨二小姐下意识轻拽了长姐的袖口。 这才堪堪將脱口而出的训诫收了回去。 只当没发现二人的小动作,须臾,安寧这才转头,学著小姑娘的模样眨了眨眼,语气轻快道: “两位姐姐要来,怎的也不叫丫鬟通报一声?” “怎的,自家姐妹,来往间也要讲究这些了,我怎么不知三妹你什么也讲究这些虚礼了?” “哦,这样啊!” 只当没听出来人的不满,安寧逕自点了点小脑袋。也不看来人,只隨意拨弄著手上殷红的珠串: 语气轻快又散漫: “两位姐姐不介意就好,今儿正好阿玉她们都被我支使出去搬了,想必招待不周之处,两位姐姐自会体谅。” “毕竟自家人,倒也不用讲究那些!” 说著,安寧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杨婉:“……” 谁人不知,府上大小姐最是大方得体,因著自小养在老夫人跟前,常日最是讲究礼数。待到及芨之际,老夫人更是亲自为其延请名师,一行一止莫不若尺子量出来的一般。 可以说全身上下无一疏漏之处。 此次许的人家又是最重礼数的书香名门,传世百年的崔氏,虽只是旁支,却也是正儿八经的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子。 打从这桩亲事定下,大小姐常日里更是待自己要求甚严。 今日之所以这般生气,未尝春雨阁上上下下实在过於散漫,自觉被怠慢之故。 然而这会儿到了眼前这人嘴里。 轻抿了口小丫头匆忙沏来的清茶,杨大小姐下意识深吸了口气。 莫气,莫气! 女子自当贞静。 德容,从来德在前,容为末…… 罢了,跟一块儿雕不开的榆木疙瘩计较什么! 抬眸在对方艷若桃李的芙蓉面上看了一眼,杨婉这才缓缓开口: “不提你之前做的荒唐事,三妹身子既已痊癒,便该早些前去寿安堂给老祖宗请安才是,今儿早祖母还提起三妹你呢!” 提起? 她老人家有那么閒吗? 嗐,整个府上谁不知晓,三个孙女间,老太太最不喜的就是她这个空有一张脸,不堪教化的笨瓜子。 跟倒霉媳妇长得格外相像是为其一,被自家倒霉媳妇亲手养大是其二,跟倒霉媳妇活脱脱一国的更是重中之重…… 当著两人的面儿,安寧丝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须臾,才完全不走心的来了句: “放心吧,大姐,妹妹我知道啦!” 杨婉:“……” 这谁能放心的下? 一旁的杨媛:“………” “两位姐姐可还有事?” 伴隨著叮咚响起的珠翠声,安寧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有,只是觉得三妹你今日,好似有些不大一样!” 出乎意料,这次开口的却並非杨大小姐,而是一旁从方才起便沉默的杨家二小姐杨媛。 听到声音,安寧这才缓缓抬眸,看著眼前轻言细语的二姐姐。 话说杨家这三个姐妹,明明一家子,说一句风姿各异也不为过。 作为嫡长女,杨婉从小便被教导的端庄大方不说,连面容也是长辈们最心水的那一款。 唯一可惜的是,杨父遗传过於强大,亲娘的美貌基因在这里实在优势甚少。 因著这个,这具身体的亲娘俞氏早前没少嘮叨过。 二姐杨媛则是妥妥清丽佳人,十五岁的少女,身姿裊裊婷婷,总之一眼看过去人美气质佳,说是满身书香亦不为过。 就是不知这位究竟缘何这般开口了。 安寧没有回答,只兀自向对方投了个疑惑的小眼神,一双宛若琉璃水晶的目光狐疑地瞧著对方。 总之,一句话,心眼子不大,全写在脸上。 同以往也无甚两样嘛! 下意识地,杨媛不觉鬆了口气,须臾方才抿唇笑道: “三妹许是不知,前几日谢公子方才……” 只外音未落,便被身侧之人厉声打断。 第216章 古代炮灰嫡女3 “二妹!” “你这丫头胡沁些什么,身为闺阁女儿岂能肆意把外男掛在嘴边?” 说话间,杨婉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安寧。 软榻上,安寧眨了眨眼,很快便將这位阁下对上號。 谢公子,礼部尚书谢大人之子,同时也是当朝长公主的亲子。原身最好的小伙伴,沐阳县主的嫡亲兄长。 也是原身上辈子几乎抑鬱了半辈子的罪魁祸首,原身上辈子的夫君。 因著原身同县主关係向来不错,说一句狐朋狗友也不为过,来往间自然同这位有些交道。 原身小姑娘长在闺中,打小见过的外男可以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甫一见到一个长相才华都还不错的,自然一颗芳心就落在人家那儿了。 不过在安寧看来,以原身的性子,別说情窍了,这为数不多的脑容量里,怕是情丝儿都没得几根。 最多也就对美貌的下意识欣赏。 外加…… 想到原身小姑娘被窝底下埋下的厚厚一大波有关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安寧不由想要扶额。话本害人啊! 不过这会儿,顶著眼前两人囧囧的目光,安寧托著下巴,似是思量片刻,很快嫌弃地皱了皱眉: “姓谢的啊!” “他来就来唄!” 又没给她带好东西,还想他干嘛! 美人,尤其是大美人,自是做什么都是好看的,哪怕这会儿微撇著嘴。 见她这態度,不说杨媛眼中復又添了抹怀疑,就连一旁的杨大姐都不由狐疑: “三妹,你不是……” 只话还没问出口,就听来人小声嘀咕道:“好好一张脸,怎么偏就眼瞎了呢!” 虽然声音不大,但仍听清楚的杨婉:“……” 一旁同样听清楚的杨媛:“……” 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熟知自家妹妹为人的二人还是很快联想到了原委。 也是了,三妹平日里最爱惜自己那张脸,怎么可能被人否定后丁点反应都没。 只是,少年慕艾,就因著隨口而谈一句话,早前的诸般喜爱便彻底没了踪影…… 这也太…… 房间內,姐妹俩下意识互相对视一眼。 不过三妹的话,倒也不奇怪吧。 想到对方有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还有早些年一阵儿过后,隨意丟到一旁的诸多珍贵首饰耍物。 不过这样也好,杨婉下意识鬆了口气。 到底是嫡亲妹妹,杨婉也不想自家妹子过於执著…… 谢公子累世书香门第,本身又才华过人,而自家小妹呢,除了一张脸外,试问有什么能同对方相衬的呢? 早点打消心思对谁都好。 只回去的路上,杨婉还是有些不放心,对著一旁的二妹道: “二妹,你说三妹这……” “我倒觉得三妹这回是真的,这几日谢公子已经不止一次上门,纵使再如何,三妹也该得了消息。” 但凡有点儿心思,也不至於问都不问。 “倒是谢公子近来……” 也是,杨婉这才点头。 “放下了就好!三妹这性子……唉!真是……”至於后面那句,杨婉压根儿没有在意。听后也只是道: “许是县主相托吧!” 还是那句话,从一开始,杨婉就不觉得自家妹子的念想有丁点儿可能。也不想想谢公子身旁,就连贴身侍女,个个也都是颇具才情,诸般诗词信手拈来。 这样的一个人,会对文墨不同,情志俱无的三妹有什么心思? 凭什么,那张脸吗?杨婉下意识摇头。 倒是一旁的杨二姑娘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的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房间內,看到这一幕,轻倚在榻前,安寧指尖不觉轻点,须臾,方才把正在识海內正在偷睡的某只拉了出来: “统子,刚才,就在这个房间內,你有没有感受到同类的气息!” “那就是有了!” 见统子不说话,眼睛却重重眨了眨,甚至生怕她瞧不见,还特意点了点头。 安寧瞬间便明白了。 意外吗?嗯……其实倒也不如何意外。 从原身记忆里,其实很多事情已经有些端倪。 诗书笔墨,尤其笔墨,纵然有真正的天纵奇才,但有些功底非多年那以大成不是假的。 尤其她几世以来,在这方面一直有所涉猎,別的不说,眼力这方面却是不缺的。 只让安寧疑惑的是,对方今年方才十来岁,指间的茧子已经有些厚重。 都道二姑娘素来勤苦。 但作为医者,结合对方的体质,安寧很轻易能够看出,这起码得有数年勤学之功。 要知道作为官宦之女,常日里也是有护手膏子的,便如原身,每日里光是护肤,护手用的便有足足不下数十种。 俞氏纵有私心,却也並非苛刻的主母,只看能教庶女频频出头,便可见一般。起码对方这方面的份例断不会少。 那么,还能把手“用”到如此地步。 结合之前的种种经歷,思量片刻后,安寧很快开口道: “话说统子,你们系统界,有没有那种,可以放大,或者延长时间比例的存在?” 哦,看来是有了。 这下无需统子点头,安寧便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猜出了大概。 不过这位,確实足够勤学。 就是不知道,这位二姐究竟什么来头了?原身那一世,对方又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个……宿主,那个系统应该不算厉害,咱们要不要想办法……” “急什么……” 隨意摆弄著手里亮晶晶的珠串,究竟是不是敌人,对方有什么后手还不確定呢? 何况,不断延长时间学习的系统空间啊,听起来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可是这样的话,同样的学业,你一个时辰,人家十个,百个时辰,唉,原身不被打击死才怪!” “你这说的,好像不这样,原身就不会被打击自闭一样……” 也是哦,想到原身的学习能力,统子不由梗了一瞬。这脑袋,不客气的说,真是完美遗传亲妈。自家宿主这种特意锻炼过的神识,都能被这具身体的记忆力坑到一本医书好几日记不完,也是绝了。 可以说,这脑子,但凡多会一点东西,都有暴露的风险。 瞅著垂头丧气的狗子,安寧不由噗嗤一笑:“与其想东想西,不如想想,原身有什么特別突出的优点?” 嗯,优点……… 统子下意识挠了挠下巴: “美貌?” “还有呢?” 还有………吗?单……单纯? 安寧:“………” 算了,无语地瞅了自家狗子一眼,安寧这才开口:“你难道没有觉得,原身从小到大,运气一直挺不错的吗?” 第217章 古代炮灰嫡女4 待安寧身子大好已经是小半月以后,这段时日,除去亲娘俞氏每日早晚雷打不动过来两趟,原身上面几个兄弟姐妹外加长嫂林氏也都各自前来探望过。 可以说短短几日,除去寿安堂那位,整个杨府上的大小主子们可谓来了个齐全。 杨府这一代拢共三子三女,除了中间两个,其中二子二女皆是原身娘俞氏所出。 大公子杨瑾安,那日过来的大小姐杨婉,原身自己,最后还有个同原身长相头脑一般无二的杨小弟,杨瑾瑜。 就安寧这几日观察,这杨府兄弟姐妹四人也是挺奇,明明同胞所生,长相头脑却是比那地图上的经纬线还要更为分明一些。 简而言之,前头两只大的像爹,后头两只小的像娘。 一句话,美貌与头脑属实不可兼备…… 譬如现在。 “三姐,三姐,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大早,春雨阁外便传来一声无敌活泼的少年音。小院外,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公子正蹦蹦跳跳的往院里冲。手里还神秘兮兮地捧著个笼子模样的小东西,被一层大红绸布紧紧盖在下面,时不时发出几声啾啾声。 身后一眾丫鬟僕从正气喘吁吁地跟著。 “怎么样,三姐好看不,这可是特意给三姐你挑地!听说还是海外弄过来的……” 瞅了眼木笼里头,约莫只有巴掌大小,浑身绒毛偏紫,头顶上却带著些许粉棕色,安寧难得点了点头,肯定道: “不错!” “嘿嘿,我就知道三姐你铁定喜欢!” 整个家里,就属他跟三姐最是合拍。 得到答覆,杨小弟不由得意地昂了昂小脑袋。就这会儿还不忘伸出手来,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儿逗著里头五顏六色的小雀鸟。 这模样,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怎么说呢?眼前这弟弟跟原身姐弟俩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却也差不太多了。 十多岁大的小男孩儿正是轮廓清秀,雌雄莫辨的年纪,尤其眼前的杨小弟,更是其中翘楚,眉眼尤其俊秀灵动,更兼唇红齿白,说上一句男生女相也不为过。 请安那会儿,姐弟俩甫一进来,如出一辙的精致妍丽,衣袂迤邐。不夸张的说,一进门整个寿安堂都亮堂了不止一个度来著。 就连原本想要说上个两句的杨老太太郑氏,这会儿见二人过来都不觉微愣了一瞬。 待回过神儿来,姐弟俩已经麻溜儿请礼问安占座一条龙,连动作都是出奇的一致。 落座时,对面儿亲娘俞氏不忘冲两人使眼色。一旁的杨远泽眉心一跳,继而熟练地微微侧身,挡住了母女几人的眉眼官司。 上首將一切尽收在眼底的郑氏:“………” “祖母,听秦妈说您这两日喉中略有不適,这是孙女儿这几日特意请教了张大夫,为您制的药茶,祖母快尝尝可合心意……” 见势不对,身侧杨婉连忙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热茶,含笑著捧了上前。 下首,杨瑾安同样一脸关切之色: “怎么,祖母这几日身子不適?可有请大夫过来?那人又是如何说的?” 杨瑾安今年二十有一,去岁便已经取中二甲进士,还是前途无量的翰林院庶吉士。 如眼前的杨父一般,纵使容貌不算尤其出色,然清瘦高挑的身型,还有一身浸透笔墨书香的儒雅的气质便胜过许多。 在如今,道一句少年英才也不为过,常日里最得老太太心意,心肝宝贝莫不如此。 瞧著眼前相貌堂堂,同自家儿子年轻时足足像了七分的大孙儿,深吸一口气,老太太到底还是把即將出口的训斥咽了下去。 罢了,不是早知道了,就是一堆不开化的木头疙瘩,跟这起子人计较什么。 平白叫人憋气地荒。 瞅著下首兀自不晓得在乐什么的倒霉媳妇儿,还有一旁费力遮掩的倒霉儿子,老太太復又拄著拐杖,长吸一口仙气儿。 要说眼下这倒霉媳妇儿,虽不得心意,到底嫁了过来,为杨家妇,早前老太太也不是没想著调教一二,然而现实就是,老太太自詡圣手,一番操作猛如虎,再看成就…… 事实证明,朽木终究是朽木,再雕琢也成就不了良才美玉。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经歷,狠狠瞪了眼底下兀自低头品茶的倒霉儿子。只堪堪半刻钟不到,老太太便满是疲惫的挥了挥手,宣告今日的请安到此为止…… 只许是今儿心气儿格外的不顺畅,一眾妻儿走后,杨远泽本人却被留了下来。 凭著良好的听力,这会儿安寧还能听到隔屋內传来的小老太太种种数落声: “你瞧瞧,瞧瞧当初你娘我百般劝诫,千般交代,你偏非要不听,人家刨个坑就傻愣愣的往里头跳,这下可好了。 瞧你娶这媳妇,家世家世指不上就算了,能力更是丁点见不著。 你说你就庆幸吧,还好咱们瑾哥儿跟婉丫头长相性情不像他娘,要不然家里整一堆这玩意儿,这会儿看你搁哪儿哭去……” 房间內,杨远泽无奈抹了把脸。 “母亲,这都多少年了……” 还提呢!嫣儿这都进门儿多少年了,年年都要提上一回,他娘也不嫌累地荒。 嗯?这里头难不成还有其他瓜? 回去的路上,安寧狐疑地瞅了眼一旁正兴奋拉著宝贝闺女的手,似是迫不及待往屋里走的自家亲娘。 不过她娘这头脑,挖坑?算计人? 不是她看不起人,啊这……能成吗? 说实在的,虽有先辈遗泽,但这个年纪,能走到三品侍郎这个位置,显然她便宜爹这人,不说旁的,城府铁定是不缺的。 安寧估摸著,这俩人心眼子,差地怕是有足足喜马拉雅山那么大个儿了。 不过…… 瞅了眼眼前年近四十,依旧肤白如雪,气態芳研,连眼角连纹路都瞧不见几丝的亲娘。再想想每日镜子中的自个儿。 好吧,这也不是不可能噻! 只能说,美,怎么能不算是一种特別的天赋呢…… 第218章 古代炮灰嫡女5 这厢安寧还在瞎琢磨的功夫,一行人已经浩浩荡地回到了正院。 为首的大丫环琳琅忙上前奉上茶点。 作为主母,俞氏所在的东院自是再宽敞不过。进入臥室,安寧只大致瞅了一圈。 红玉珊瑚屏风,彩蝶四季蒔炕屏,青鸞牡丹图刻紫檀软榻,还有小几上亭亭玉立的几株还带著水珠的粉红色芍药枝…… 这同原身姐弟俩如出一辙,鲜妍明媚到了极致的风格。 嗯,不得不说,这遗传基因,可以说相当稳定了呢! 软榻上,两姐妹默默吃著点心的功夫,屏风后,俞氏不掩兴奋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隨之而来地还有两方足有小半个成人半臂来长的紫檀木玛瑙方盒。 盒子打开,內里竟是一整套的头面首饰。一套较为华丽明妍些的红宝石,一套则是稍显素雅的紫珠…… 皆是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 “好漂亮!” “我就知道阿娘你最好最好了!” 一手將一方红玉耳饰拿在手中笔划著名,安寧上前,软乎乎地抱著自家阿娘的胳膊,一双本就湿漉漉的眼睛更是晶亮亮地: 嗐,有娘的娃,那可真是个宝啊! “咱们乖囡喜欢就好!” 被软乎乎的闺女抱著,俞氏心下不免更得意了几分,一张本就明妍嫵媚的容顏此刻更是熠熠生辉,连著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对了,前几日宝珍阁的閆娘子方才过来,说是过几日还有一套新品上来,还是如玉大师珍作,等过段时日咱们娘俩再……” “好啊娘亲,我还想做一条髮带,材质要琥珀纱的,最好还要加上几颗珠串……” “咳咳……” “阿婉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见大女儿一直默不作声,俞氏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关心道。 然而下一秒却听来人开口: “阿娘,你是不是又寻父亲那儿要东西了?” 话音刚落,內室內,原本欢悦的气氛登时消失无踪。紧紧挽著自家阿娘的手,安寧率先不乐意地鼓了鼓嘴: “大姐,你这话怎么说的?父亲的钱怎么了,难道阿父的钱咱们就不得了?” “再说,要不是祖母整日插手管家权,事事都要管,阿娘哪里用拿父亲的私房。” “是啊!”生怕这俩不对付的又吵起来,一旁的俞氏忙开口: “你妹妹说的对,你爹一个大男人家,一不爱美,二不捣鼓脂粉,衣裳首饰又都走公中,常日里又用不了什么……” “阿娘!” 赌气地將手中木盒放下,瞧著眼前丝毫不知悔改的母亲妹妹,杨婉面上不觉已是一派端肃之色。 这模样,恍惚间,竟同早前的杨老太太颇有有几分相似。 俞氏不觉抿了抿唇,原先的喜色也再没了半点踪影。 这厢,杨婉还在兀自语重心长: “父亲身为朝廷命官,整日辛苦不说,常日里不说各项应酬,礼节往来,哪里不需要打点。娘亲身为当家主母,就更应该多加体恤………”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就是因为您总是这样,祖母才会日常放心不下……” “这事要是让祖母知道了……” “说得跟娘不买东西,祖母就能放心的下似的!”丁点不想听对方老生常谈。 安寧忍不住反口,轻哧一声,动作间,耳畔间的红玉流苏叮咚作响: “当我不晓得,那天请安那会儿,我可听祖母跟身旁的张妈说了,说是等大嫂这胎生下,届时无论是男是女,这管家权都要权全交到大嫂手中……” “三妹!祖母这也是为了这个家……” “好了!” 定定地看了眼眼前的大女儿,良久,俞氏方才缓缓开口道: “若是这套首饰不合心意就算了,日后就当留给你大嫂腹中的孩儿,你日后的小侄女儿……” 纵使如此,俞氏的声音亦是极好听的,如珠落玉,又带著专属於妇人家的丝丝柔媚。 杨婉脸色下意识一白,指间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紫檀木阁。 日光下,只见盒中紫色宝石熠熠生辉,灿烂耀眼极了。良久,来人方才囁懦道: “娘,女儿,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 “阿娘阿娘,不要生气呀。阿娘你看你家宝贝女儿今儿是不是特別漂亮!” “戴上这个红玉耳坠就更好看了!” 好在俞氏这人吧,向来也是心大,气地快,消地也快,这会儿在安寧各种討巧卖乖攻势下,这人很快便又高兴了起来: 轻抚著宝贝女儿的小脸,俞氏黛眉微扬 “咱们阿囡什么时候不好看!” “不过真的哎,宝贝女儿这几日用了什么,瞧著当真愈发灵透了!” 提到美,这下俞氏更是丁点顾不得伤心了,忙巴巴地眨著眼拉著宝贝女儿求分享。 母女復又乐淘淘地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临走前,安寧才听对方低声道: “咱们寧寧也大了,到了知事的时候,有些话你可不用听你姐的。娘跟你说,反正你爹手里这钱,咱们不用,旁人也会用的,大可不用心疼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俞氏语气难得带了些许低沉,轻抚著女儿丝绸般浓密度长发: “你大嫂虽是贤良,常日里对你们这些妹妹也是照拂,可到底日后也是有孩子的了,你们这些妹妹天然便要落上一层,纵使你兄长……这管家权,娘本来还想著……” 还想著起码等到送两个女儿出阁那一日吧! 轻揽著来人的腰际,安寧心下默默补充了后言。所以才不遗余力的给两个女儿准备东西。 跟眼前这个人一般,此刻俞氏的怀抱也是香香软软地。再是为人不屑的蠢笨,涉及两个女儿,心下也有那些“聪明人”所不及的澄明…… 可惜了,早前这份苦心能体会的懵懂无知,不能体会的所谓聪明人只会愈加不屑。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安寧再回到房间已是傍晚时分。 夜间,待一眾丫鬟尽数退下,安寧这才缓缓从空间內掏出早前备好的数十颗上品灵石,布置成聚灵阵的模样…… 然而一个时辰后,眼看肉眼难以捕捉的幽绿色灵光缓缓淡去,床榻上,安寧本人才堪堪找到一丟丟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气感。 行吧,隨手將一眾灵石尽数收起。 这种灵气淡到几乎没有的普通世界,倒也不那么意外就是了! 总归比她早前想的,还是要好上一丟丟的…… 第218章 古代炮灰嫡女6 事实证明,安寧还是低估了自家亲娘的战斗力。 累丝红蓝宝石牡丹步摇,珍珠玲瓏八宝簪,金凤出云点翠,翡翠如意耳坠,金玉琉璃盏………短短一月不到,不止安寧手上的首饰盒换新了一番,就连屋里的摆件,贵重程度也都提了不止一个档次。 美其名曰,姑娘大了,闺阁总要好生拾掇一番。 若非这会儿作为闺阁女子不方便,怕是连手上刚从杨父那里挖过来的几家良田铺子,俞氏都能眼也不眨地塞到自家小闺女手里。 不得不说,软饭虽然说著不咋好听,但是真的香啊! 还有便宜爹的小金库,挺可以啊! 懒洋洋地倚在新换上的檀木软榻上,安寧正歪著小脑袋,听著身侧小两个声情並茂地念著新出炉的话本子。 不远处,成堆的冰块早摞了厚厚数层,伴隨著小丫鬟卖力的扇风。纵使夏日炎炎,房间內依旧带著说不出的沁凉之意。 甫一过来便感到周身一清,然而结伴而来的姐妹两人此刻面上並无太多愜意轻鬆。 尤其瞧著屋里这些,纵使自詡养在老太太跟前,见惯了好东西的杨婉都不觉心下抽痛。 想到这几日祖母时不时的冷脸,自顾自地坐於一旁,杨大小姐心下愈发堵了几分。 母亲跟小妹,当真愈发不像话了。 抬手轻拭著额角处不断溢出的汗珠,今日杨二小姐亦是格外沉默,尤其看向手间明显只有七成新的素帕时。 没理会不请自来的两位,安寧照旧美滋滋地欣赏著新出的话本子。 一直到一旁的杨大小姐终於忍不住开口:“听祖母说起,过几日便是长公主生辰,届时將於公主府举办赏宴,不知三妹这儿可有章程?” 不出意外,话音落,只见榻上之人眉心下意识一皱。 闺中无趣的多,京中这些贵妇闺秀们总要寻些乐子,今儿你家办席,明儿我家开宴已是寻常。 然而原身素来是不大喜这些的,本朝民风尚还算开放,高门闺秀们也多有才艺傍身。尤其会上玩些诗语接龙,或者乾脆点儿的斗诗斗画。 有才者可藉此博一美名,如眼前的杨媛,再不济也可瞧个热闹。 原本原身这个学渣也是妥妥的后一波,然而这些年来隨著两个姐姐素有美名,尤其是杨二姑娘才名愈显,原身走到哪儿,都难免听到些別样的声音。 “腹中空空”“草包美人”,碍於家世教养,虽然敢当面说起这些的寥寥无几,但私下总有能“意外”传入原身耳中的…… 纵使再心大,被人这般轻鄙,原身能开心也就怪了。 自家好姐妹的家也不例外。 因而这会儿,安寧也只懨懨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 “知道了!” “云嘉前几日就已经来信给我,放心吧,届时到那里我自去寻她玩去,无需两位姐姐操心……” 谢云嘉,荣宪长公主之女,沐阳县主的本名。 听她这般堂而皇之的直呼县主名讳,杨婉眉心不觉微蹙,刚想说些什么。又想到几次过来,这位县主娘娘目光从不曾在除三妹以外的人身上停留过。纵使她主动搭话,得来地也是诸般不耐…… 一举一动贵女骄矜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三妹究竟哪里入了对方的眼? 莫不是传说中的不学无术,臭味相投? 思及此,杨大小姐登时也没了开口的兴致,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忙带著一眾下人离去。 “三妹早些休息,我同大姐改日过来!” 紧隨其后的杨媛同样起身,只离开时,视线还是不经意在屋內的种种古玩摆件上落下了一秒。 榻上,安寧照旧只轻轻点了点头,半点没有要起身相送的意思。 一直到二人离去,安寧面儿上仍悠閒地听著丫鬟们念本子,私下却已经打开了系统监控。 听著房间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著少许几不可闻的自语。 很快,画面中,不大的房间內便只余下了杨二小姐一人。 眼睁睁看著监控內那袭月白的身影一动不动,好似魂识离体一般。 识海中,统子不由好奇地探出了脑袋:“宿主,你怎么知道对方回去后必有动作?” “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亘古不变的人性。” 低头把玩著手中的玉鐲,安寧头也不抬道。 尤其是一家子姐妹之间。 就像原身,明明性格单纯活泼,长得又美,为何在姐妹中间,甚至嫡亲长姐那儿反而是被隱隱排挤的那个。 归根结底,无非是活的太肆意,外加得到的太多…… 慢悠悠地环视了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品。 亲娘俞氏就不说了,別看杨父嘴上嫌弃的要死,对原身可真丁点不小气。 这几日但凡她张了嘴的,加上一旁的亲娘帮腔,杨父少有拒绝的时候。 这些时日屋里这些格外贵重的装饰,虽有亲娘俞氏不愿委屈了小闺女,外加想给女儿攒东西之故,然其中安寧本人在老爹那儿也並非没有出力。 而两个姐姐呢?只看常日里的衣著打扮,大姑娘虽养在祖母身下,好东西按理来说没少见,但杨老太太这人,许是年纪大了,愈发喜爱素净。 纵使碍著老太太,杨大姑娘也不好过於奢靡。 二姐杨媛就更不用说了,大姐好歹还有,但作为庶女,原身这个二姐日子可就难多了。 份例倒是不缺,却也仅此而已了。 譬如现在,明明正午时分,最是热的时候。房间內的冰却已经化地只剩浅浅一层。 然而这般情况下,来人却能定定地坐在桌案前,整整一个多时辰连眼珠子都能一动不动…… 而这一次,许是受了刺激。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眼前著气度甚至连容顏都有著微妙变化的二姐。安寧不觉挑了挑眉: 看来,对方这个系统比她想像地还要厉害一些呢?就是不知道…… 转眼便到了赏会那日。 作为当今太后亲女,当今亲姐,长公主生辰宴自是热闹不凡。 安寧今日一袭芙蓉梅纹彩绘罗衫,额间嫣红的红玉流苏愈发衬地明媚活泼,妍態无双。同今日同样盛装打扮的亲娘站在一处,似是掠尽了此间芳华…… 临出发前,饶是见惯了母亲妹妹容顏的杨婉,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短短时日,这两人容貌愈发盛了几分,尤其是自家小妹…… 还是今日打扮过盛之故? 下意识往前一步拉开距离: “三妹,今日到底是公主生辰,作为来客,本不当喧宾夺主……” 然而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分外明朗活跃的女声: “阿寧,你可算来了!我可都等你好久了……” “本县主亲自迎接,够意思吧!” “对了,阿寧今日这一身可真好看,是晴衣阁刚定的吗?我怎么没看到……” 目光在自家小伙伴身上转过一圈,沐阳县主本就明亮的眸子愈发亮了起来,顾不得大庭广眾之下,拉著安寧便往里间走。 一举一动可谓熟稔地不行,末了还不忘笑嘻嘻地同一旁的俞氏打招呼:“伯母,我这先带阿寧去玩了,待会儿再过来招待伯母……” 知晓闺女性子,俞氏自没有不应,当即便笑著点了点头。 席上,目睹这一幕的一眾夫人们亦是交口赞道: “这才几日不见,县主倒是愈发有威仪了……” “县主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爽朗大方,公主好福气,只恨我这身子不爭气,这些年也没能得个如县主娘娘这般明媚大方的好姑娘……” 对著一眾恭维声,人群中间长公主却只是淡淡笑笑,素来凌厉的目光却在逐渐走来的二人身上骤然和缓了下来。 “母亲!” “臣女给长公主……” 不等安寧请安,眼前荣宪公主便命人已经將人拉起,轻抚著眼前人愈发娇妍的小脸: “你这孩子,来都来了,还这般拘礼做甚?” *** “早前不都说了,日后只做自己家便是……” 眼前的长公主约莫四十仿佛,五官本就偏於锋锐,此刻一袭大红赤锦翠缕凤衔牡丹大?,高高耸立的流云髻上,坠著足足数十支镶嵌著不同宝石的金丝鎏凤大釵…… 一眼望去,尽显天家雍容与威仪。 如眼前长公主本人一般,於一眾贵妇人间素来威严有余,亲近不足。 然而这会儿面对携手过来的小姐妹,眉眼却几乎褪去了所有锋锐,语气更是少有的温和。 安寧心知,这並不是原身包括她自己有多討喜。或许有之,然最重要的…… 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作为沐阳县主这些年最要好的小伙伴,原身又是个心大的,这些年在公主府素来自在极了。 安寧自也不例外,当下也不客气笑吟吟地起身,同一旁的云嘉一般,一左一右乖巧地任长公主揽在身前。 见两个小丫头隔著人还不断交换著眼色,长公主噗嗤一笑过后倒也不多留:“行了,你们小姐妹多日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叫,为娘就不当著碍眼人儿了……” 说著还不忘吩咐一旁的侍女,仔细看顾,今日人多眼杂,莫要叫人衝撞了县主。 “阿娘最好了!” 欢快地隨了个简礼,沐阳果断便拉著小姐妹开溜,丝毫不曾留意周遭眾位夫人热切的眼神儿。 嗐,这些大人们最是没意思了。 “阿寧,这些天我都遣人给你去了这么多信,你也不来找我。前天去找你还不在……” “阿寧,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从小娇宠长大,沐阳素来是个急性子,这不,方才离开人没多久,便迫不及待地摇著小伙伴的袖口。 瞅著自家小伙伴儿,这会儿连眼神儿都带著少许小心翼翼。 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拉著人便坐到了亭中两人经常坐著长椅上: “好啦,咱俩什么交情,能因为一个臭男人影响吗?那天我跟阿娘应该去庙里了。再说……谁不知道我杨三小姐向来宽容大度,那叫什么有容乃大………” “总之,你看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凉亭內,安寧不服气地扬了扬头,粉面含嗔,一张宛若凝玉的小脸上就差写著,不要瞧不起人了。 “我就知道,阿寧你最好了……” 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沐阳当即欢快地点了点头,眉眼復又恢復了早前的疏朗。 可不是嘛,倒霉哥哥犯的倒霉事儿,跟她有什么关係! 她还没怪二哥出言不逊,险些影响她家好姐妹关係呢!还好她家阿寧大度。 常日里嘴巴刻薄就算了,她跟阿寧可是八拜之交,一辈子的好姐妹,说阿寧的不是跟说她沐阳有什么区別吗? 二哥那张嘴,活该被骂! 哼,屁地腹中空空,虚有其表,她家寧寧长得这般好看,光是瞧著心情都美了不止一度呢!要是能一辈子瞧著,都不敢想得有多美啊,呜…… 要是她是男的…… 笨蛋二哥! 心下愤愤不平,沐阳当下就把倒霉二哥早前的嘱咐拋在了身后。 多日不见,两个小姐妹这会儿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边逗著月湖里蹦蹦跳跳的锦鲤…… 凉亭內,很快传来少女哧哧的说笑声: “阿寧,真的吗?当真有那么灵验?等过几日我也带阿娘过去试试……”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瞧,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看看……” 明澈的月湖下,不时有长著红鰭的鱼儿探出脑袋。两姐妹这厢说的正是得趣。 不远处,涵园內,谢二公子连带著一旁的小廝却是等了好半晌,然打眼望去,別说人影了,连个鸟影都无。 正午时分,上头太阳已经有些热度,主僕二人面上不觉多了些汗珠。 良久,一旁的侍从方才大著胆子上前: “二公子,县主跟杨三姑娘怕是有些事耽搁了,眼瞧著前头宴席便要开了,要不,咱们先过去……” “反正待会儿三姑娘也是要过去的。” 定定的朝著园子內唯一的路口瞧了一眼,除去偶尔飘落下来的散碎枝叶,再也瞧不见其他。 无需多想,思及自家妹妹以往的性子,谢珩很快就猜到了始末。 手中摺扇不觉微顿了片刻。 “石头,当日你家公子我说的那些话,当真太过了吗?” 石头:“……” 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小廝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219章 古代炮灰嫡女7 再回到前厅已是大半个时辰后。 多日不见,两个小姐妹一时聊地太开,见县主娘娘好不容易这般高兴,身后一眾侍婢亦不敢上前叨扰。 二人到时,大厅內,这场宴已经开场了许久。 一眾闺秀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伴隨著叮咚作响的鼓瑟声。人群中,不时传来些许惊嘆声。 “杨二姑娘素有才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妹妹我今日甘拜下风……” 率先开口的是一位身著粉裳少女,承恩公府嫡次女,当今皇后娘娘亲侄女,黄三姑娘,於京城中亦是素有才名,乃真真切切的好诗乐诗之人。 能得对方一句心服,可见杨二姑娘今日却有独领风骚至势。 纵使门第有別,然真正有才之人,亦能凭实力得来几分敬重,尤其在好此道之人的眼中。 便如此刻,起身重重拱手过后,黄三姑娘清朗一笑,面上丝毫没有被打败受挫的颓丧。反而满是遇见同道者的欢喜。 这会儿更是亲热地拉著杨二姑娘的手,若非时间地方不对,怕是要立时好生交流一番。 有了这一遭,纵使一眾高门闺秀心下似有不乐,碍於皇后亲侄女,此刻面上亦满是笑顏。 安寧二人过来时,瞧见地便是这般情景。 人群中,杨媛一袭烟青色素罗袖衫,身量纤细,此刻罗扇半执,浅笑著立於黄三姑娘身侧。婷婷裊裊间自有一番脱俗气韵。纵使容貌並非上上乘,一眼瞧去,亦能给人以惊艷之感。 没想到竟提前了这么多啊! 要知道原身记忆中这次的魁首原本该是这位黄三姑娘才是。 瞧著人群中恍若亲姐妹般的两人,安寧不由好奇地瞧了一眼,倒是一旁的沐阳朝她投来担忧的目光。 安寧轻拽了对方的袖口表示无事。 “放心吧,不是早说了,你家三姑娘这段时日已经想通了,不懂就不懂唄,反正咱也不是那料!” “再说……反正不是还有嘉言你陪我嘛!” 借著身前假山遮挡,安寧俏皮地朝对方眨了眨眼。如斯美人朝著自个儿拋媚眼儿,一旁的沐阳县主登时眼前一亮,空著那只手甚至还夸张地捂住了胸口: “太好了,要我说,阿寧你早该这样想了!” “我娘早说了,管那些人怎么说,咱们只要开心就好。要我说,那些人分明就是嫉妒阿寧你长地美……” “其实我也觉得……”安寧悄声道。 言毕,两姐妹对视一眼,皆噗嗤一笑。 见姐妹不像勉强,谢云嘉这才放下心来,再抬头时,便又是那位金尊玉贵,眾人眼中“眼高於顶”的县主娘娘。 “给县主娘娘请安!” 见二人上前,一眾闺秀忙起身见礼。沐阳也只淡淡点过头,没有理会一眾恭维声,逕自拉著自家小姐妹入席。 只这会儿席间,到底不復早前热闹。 眾所周知,县主娘娘向来不大喜这些儿,会的。常日里肯赏脸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因著这个,公主府也少有举办这类席会。 京中贵女,试问哪里有没眼力见儿的,知晓殿下不喜诗书文墨,眾人早前的玩儿法自是不成的。 很快,席上丞相府长孙女,柳大姑娘便率先起身开口:“正好,玩儿这么些时候,大家想必也已口乏,不若咱们换个玩儿法如何!” 末了又抬头看向一旁正同安寧说小话的沐阳,视线落在安寧身上时,眼中一抹惊艷闪过。很快復又笑著开口: “不知县主娘娘?” 上首,沐阳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闺中女子,能玩儿的总归也就几样。半刻钟后,一行人很快转战阵地,开始玩儿起了投壶。 然而半个时辰后。 眼瞅著眼前几乎百发百中的安寧,饶是一旁的沐阳,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虽然自家小姐妹平日里的確是手准,不过这回,也太厉害了吧! 尤其是第二支箭,明明眼看险些落偏,然而一阵疾风过后,眾人眼睁睁看著,箭矢竟然又恰到好处地落回到了瓶中。 这一幕,別说围观的一眾闺秀,就连偶尔往宝贝女儿这边瞧上几眼的长公主,都不觉有些微怔了片刻! 倒是一旁的沐阳,短暂怔愣过后,立马高兴地抓著自家姐妹的手。 “真的噯,阿寧,你的好运果然又回来了!” “不愧是护国寺的禪师,果然还是有几分水平………” 早知道就不吐槽他骗子,禿驴了。 沐阳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倒是一旁的眾人闻言不由好奇,目光不由看向了一旁的安寧。其中方才那位柳大姑娘率先开口,恋恋不捨地在安寧面上留连了一瞬: “杨妹妹,试问到底是哪位禪师,竟这般厉害?还有运气回来之说……”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冒犯隱私之嫌,但人嘛,八卦欲总是无限地。尤其这种事关运道这种玄而又玄之事。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啊。” 安寧素来爽朗大方,这会儿也不避讳,很快便从隨身带著的小蓝荷包中掏出一块儿婴儿巴掌大小,上面刻著繁奥的玉玦来: “也就是前几日同娘亲去护国寺上香,这不恰好在后山中偶遇到了无相禪师。 大师不愧是大师,一眼便瞧出我这两年运气好似莫名遗失……” 一旁的沐阳率先点头作证:“可不是嘛,阿寧你还记得不,咱俩小时候玩儿抽绳,玩儿十次我能输九次都多……” 也就这两年,莫名其妙她贏得次数就多了。 只是游戏而已,早前沐阳还不大在意,不过现在想想,自家小姐妹这两年,好像確实有亿点点背啊! 前些时候,“偶尔”听到自家倒霉哥哥失言也就算了,回去时还因此心情低落一下掉水里…… 这么寸…… 还有再早之前,细数下来,自家姐妹这两年心情不好的时候確实多了。原以为是被家里两个倒霉姐姐挤兑的。 现在想想,再是天真无忧,作为皇家人,沐阳县主登时便阴谋论了起来…… 下意识地,云嘉伸手,席下紧紧握住了自家小姐妹温热的小手。 第220章 古代炮灰嫡女8 似是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紧张,“傻白甜”安寧歪了歪头,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旋即又在一眾闺秀八卦中继续乐呵呵道: “大师不愧是大师,佛法就是高深,打从在这方玉石上刻上平安符后,有了这个,连阿娘都说我这段时日运道都好了不少呢!” 安寧得意扬头,阳光下,一张芙蓉面愈发光华夺目,似盈满了灼灼春华。 不过这会儿眾人心思可不在这上头。 “好厉害!” 安寧性子如何,大家不是没有了解,再见识了刚才神奇的一幕,眾闺秀们果然不再怀疑。转而纷纷开始打听了起来,其中镇国公府二姑娘甚至还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话说这位无相大师,我好像听阿娘说过,虽是不及住持瞭然大师德高望重,却也委实是位厉害人呢!” “我嫂嫂前些时日有孕后身子不適,好像也从对方手里拿过一块儿这样的玉符,这几日確实好了许多!” 这下,无疑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古代贵妇人,多有烧香拜佛的习惯。 起码这会儿,除去一些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嗤之以鼻,一眾闺秀面上不提,心下已经打算寻著日子,同自家娘亲前去拜上一拜。 或许她们自个儿运道也莫名其妙流失了呢? 其后眾人又是几次抽籤,安寧更是大多拔得头筹,再三检查过用具后,这下,就算早前还不信的,这会儿心下也开始嘀咕了起来…… 不过说到运气,话说一个人的运道当真能莫名流失吗? 尤其据县主所言,杨三姑娘早前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早前如何她们记不清了,但起码这大半年来,她们可是丁点没发觉特殊之处啊! 啊这……闺中女子,尤其大家族嫡庶支脉林立,纵使明面上一致对外,然私底下齷齪可不少。最是不乏脑补之人。当下,已经有人开始止不住细思极恐了起来…… 原本围在杨媛两姐妹身侧的几人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这会儿,杨二姑娘脸色这才僵硬了一瞬,转而微微苍白了起来,甚至还带著些许不可置信: 纵使变化十分细微,然而在场之人,哪个又不是人精子中的人精子。 不管是何原因心虚。 这下,又与不打自招何异?就连一旁的黄三小姐也不觉放开了对方的手。 倒是不远处,看清这一幕的安寧目光微动。 二姐这般情態,好似同她之前所猜测的也並不完全相同。 一场宴会很快散去,倒是眾人,尤其是今日目睹这一切的各家闺秀,心下各有一番思量…… 公主府门前,当著眾人的面儿,沐阳紧紧拉著自家小姐妹的手不愿鬆开。 “阿寧,要是有什么不对早些叫人写信给我……” “要不,要不,这段时日还是跟我住公主府吧,不要走了………” 方才眾人能瞧到的,沐阳自然也能瞧到,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此刻沐阳眼中,整个杨府已与龙潭虎穴无异。 她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家姐妹深陷其中。 倒是当事人安寧,这会儿仍是懵懵懂懂的,但瞧著自家姐妹这般慎重,还是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袖口,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安心啦,回家而已,还能有什么事儿!” 末了还一脸得意地冲对方眨了眨眼: “快说,云嘉你是不是捨不得我了!” 沐阳县主:“………” 怎么办, 她更不放心了…… 唉,她家阿寧哪里都好,怎么就不聪明些呢! 定定地看著车子远走的方向,良久,沐阳这才沉沉地嘆了口气,转而脚步沉重地向著內室走去。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不行,她待会儿得去问问阿娘怎么办?” 另一头,马车內,不顾一旁杨二姑娘袖口下几乎微颤的双手,还有骤然间放大的瞳孔。 懒懒地倚在自家阿娘怀里,一阵暖香袭来,安寧很快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回到房间內,识海中,统子这才弱弱地冒出头来:“话说,宿主你这是不是太粗暴了些。” 皇城中没有秘密,可想而之,今日这一切很快就会落到各府眼中。 其中自然也包括杨二姑娘本人。 然试问这位二姑娘身上有破绽吗? 自然是有的,不说两年来飞速提升的诗文,单那一手功力深厚字画,不深究便罢了,深究下来,安寧当初能看出的问题,自然也有大家能够发现。 皇城中,最不乏的就是高人。何况有了先入为主的不妙印象之后。 不断延长的时间,由此带来的一切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只这样一来,杨府必然是要进入各位大佬眼中。这跟情况未定之下,一向最爱苟著的自家宿主好像不大对啊! “宿主,真的没关係吗?”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难得有些凝重的语气:“统子,你还记得原身最后是怎么去的吗?” “那……那个不是喝醉酒,一时不慎感染风寒去世的吗?” “是啊,喝醉酒,一时不慎感染风寒,恰好那日小丫头偷懒,没有关好门窗!” “当真好凑巧啊!” 轻捻著手中红玉珠串,安寧似有轻讽: “凑巧的总能听到旁人的詆毁之语,凑巧地得知了夫君心有他人,凑巧地在即將调理好情绪,彻底放下夫君重新生活时,一时不慎感染风寒致死……” 有句话说的好,这么多凑巧放在一块儿,就不是巧合了,何况原身本人运气可是相当不错的…… 何况运道一说向来玄之又玄,纵使在她之前所在的修真界,能够改运之物也是少之又少,最厉害的上品法器也只能转一日不到的气运。 就这,提升程度都不到三成。 无语地瞅著某只狗子,安寧脸上就差写著:这么个不知名的危险玩意儿,你让我跟她慢慢玩儿? 这种低灵世界,早前的护身符还不晓得有用吗? 与其叫她这个小虾米费心琢磨,不如让上头大佬们操心唄! 这一局,是名牌局。 何况……她还有一个猜测要验证一番。 第221章 古代炮灰嫡女9 安寧没有等很久,翌日一大早,宫中便传来了召见的懿旨。 来者还是太后身旁的亲信,如今的仁寿宫掌事戴女官。在老杨家一家子惊诧,还有一旁俞氏担忧的目光中。一应梳妆打扮过后,安寧很快坐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马车上,一身县主装扮的沐阳早早等在车內。见安寧过来,忙一把拉过小伙伴儿的手: “阿寧,別怕啊,待会儿只管跟著我就成,外祖母她老人家很是和气,常日里等閒是不会为难人的!” “尤其还是阿寧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啦!” 见到熟人,安寧原本紧张的心情总算放鬆了少许。 还算宽敞的车厢內,两人並排挤在一处,偷偷往外间撇了眼,见方才那位嬤嬤不在,安寧这才狠狠鬆了口气,拉过自家小伙伴低声道: “云嘉,怎么回事?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会想要见我?” “安心啦,不是坏事!”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 在安寧持续不断的小眼神儿威胁下,沐阳这才缓缓开口道: “那天你走后,我这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阿寧……”沐阳县主面上难得带了些严肃: “这气运之说虽总是玄之又玄,不可琢磨,但骤然失去好运道可不是小事,阿寧,今日只是运气下降,那来日呢?要是继续下去……”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之事,马车上,沐阳目光陡然难看了起来。 寂静的空间內,只余县主略显低沉的说话声: “阿寧你不知道,听说有那倒霉的,喝口凉水都能给自个儿给呛死呢!” “还有先镇北侯世子你知道吧,就是个再倒霉不过的倒霉蛋子,战场上不慎被自家人长枪误伤落马也就罢了,恰好还被马匹踩中要害,且回来后其实原本还有的治,结果世子夫人过於激动,扑上去时一不小心按到了伤处……” “你说这,好好那么大个人就没了!” 虽然没有这一遭,以那人的严重程度,届时也未必能活就是了,但这么寸的事,搁谁谁心下不嘀咕。 若非镇北侯世代忠良,名声极佳,否则关於世子德行不修,或者报应之说早就尘囂直上。 当然也不乏阴谋论的…… 总之,前车之鑑在前,容不得沐阳不慎重。今日要的是运气,来日未尝不会是自家阿寧的命…… “这……这么严重……” 似是第一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安寧原本娇妍的小脸也白了下来,似是枝头上颤颤巍巍的红芍,旖旎中带著几分纤弱: 可把一旁沐阳心疼坏了,忙將人揽在怀里细声宽慰: “放心吧,阿寧別怕,昨儿个我已经將这事告知母亲,听说无相大师手中的玉符,玉石品质越好,效果越佳。正好我那里还有好多当初舅舅,外祖母赐下的好东西,到时候多做几个,就给阿寧以后换著戴……” 听说皇家之物,最是辟除邪祟。 “还有阿寧,等待会儿我求皇祖母多多给你赐下些贴身之物,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啊!” “呜呜……云嘉,你真是太好了!” 丝毫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离谱,被宽慰后,安寧一秒便恢復了过来,当下一脸星星眼地瞅著自家小姐妹: 直把沐阳县主瞅地高高扬起小脑袋,娇俏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得意: 当下直接小手一挥: “放心吧,外祖母平日里最是疼我!” 这都不是个事儿! 一路插科打諢,待到了仁寿宫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 包括原身在內,这还是安寧头一回进宫来著,便宜爹三品侍郎听著不小,实际上在满是高官勛贵,皇亲国戚的京城內,还真算不得啥!加上原身娘那张脸,这种场合更是不见人影。 一路走来,难免有些好奇。虽然面上镇定,眼神儿却下意识左右瞄上一眼。 这动作,旁人做起来难免偷感十足,小家子气,然这会儿在这张脸上,却只瞧到十足的娇妍灵俏。 一旁沐阳不由捂唇轻笑。 就连一旁跟在太后身边见过太多美人的戴女官,也不由感慨。 这位杨姑娘,容貌確实过盛了些,最难得的,还有那股说不出的盎然生机……… 似是想到了什么,戴女官忙不叠垂下头。 有太后亲信带领,一行人自是畅通无阻。內殿,两位容貌相似,气势同样逼人的贵妇人正对侧而坐。 “皇祖母,阿娘……” 看的出来,沐阳对这里確实极其熟悉,甚至无需通报,便拉著小伙伴儿直直跑入內殿。 身后落下一步的安寧俯身行礼,只许是过於紧张之故,头一次见礼难免有些不够周到。 好在上首二人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一礼过后,沐阳很快便拉著人坐到了一旁。 “这就是沐阳时常掛在嘴边的杨三姑娘吧,果然生的好相貌,听沐阳说起,运道也是不错……” 须臾,只听太后周氏开口缓缓开口道,安寧这才自以为悄悄抬眸,看向这位本朝最具权势的老太太。 太后周氏约莫六旬左右,看上去却同四旬妇人无疑。此刻一身稍显素净的檀香色常服,身上饰品亦不算太多,倒是手腕间一整串紫玉佛珠尤为抢眼。 比之长公主的锋锐逼人,眼前这位太后娘娘周身气度反倒偏於中平一些,不变的都是刻入骨髓的皇家威严。 只一眼,安寧便忙收回目光,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 出乎意料地,太后这会儿並未过多询问什么,有关莫名其妙的气运增减更是只字未提,只略略问了她几句过往日常。 见她如此,安寧这会儿反倒彻底放下心来。 有沐阳在一旁插科打諢,这场地位悬殊的会见並不算难熬,原身又是素来心大,短暂紧张过后,安寧很快便自在了起来,偶尔说到有趣时,两个小姑娘不时挤在一处笑做一团。 內殿,很快传来少女清悦的欢笑声。 半晌,欢欢喜喜地谢过赏赐,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很快如来时一般拉著手离开。 一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眼前,大殿內,原本欢悦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良久,才听上首周太后似有感慨道: “这孩子,確是个实诚姑娘,怪不得能同沐阳玩儿在一处。” “那孩子確实不错……” 闻言,一旁长公主也只是淡淡点头,轻抿著手中香茶,明明是亲生母女,此刻却仿佛隔著数不尽的隔膜。 女儿如此,周太后却似是习以为常: “倒是那所谓借势之说……” 不知想到了什么,周太后目光微凝,饱含威严的目光落在了下首之人身上: “琥珀,之前交代你查的事如何了,无相禪师那儿……” “回太后娘娘,奴才特意试过了,那位禪师的玉符,確实有特殊之处………” “还有那位杨家二姑娘………”来人抿了抿唇,半晌方才道: “著实有些怪异……” 第222章 古代炮灰嫡女10 “阿寧你看,我不骗你吧!” “嗯嗯,云嘉,你真的好厉害啊!” 欢快地清点著眼前整整数盒赏赐,丝毫不掩財迷本质的安寧很快小鸡啄米般重重点头。 白玉观音,四季琉璃瓶,缠丝金凤头簪,还有一整套的宝石头面…… 如沐阳早前所言,离开之际,不管出於何种心思,这位太后娘娘给的赏赐確实不菲,如安寧此刻手上戴著的血玉手鐲,据说还是当年先帝所赐旧物。 阳光下,赤红的玉鐲发出晶莹透亮,將安寧本就莹白如玉的皓腕衬地愈发可人。 然而最重要的是…… 阔別自家亲亲小伙伴,回到杨家,瞧著这些赏赐,不提一眾杨家人有多惊异非常。 回到房间后,安寧第二十三次熟练的从盲盒中抽出一盒方木小盒。 然而这一次,不比其他几次空空如也,瞧著木盒中晶莹剔透的上品玉石,安寧这才露出些许笑意。 果然…… 运势这种东西,哪有有那般好抢夺。 此后数日,不提京中闺秀间私下愈演愈烈的传言,每隔上几日,太后宫中便会有人亲自过来请人。 且每每皆是赏赐不菲。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京中都是些人精子,哪里不明白什么,看来这杨三姑娘是当真入太后娘娘眼了。 一夕之间,早前的貌美草包,不学无术变成了天真纯粹,质秉纯厚。就连杨老太太,请安这几日,也破天荒的给了好些东西。 至於问东问西,为什么入太后娘娘的眼,这些她哪里会晓得。 “孙女儿也不知道啊,许是得太后她老人家眼缘了吧!” 把玩著手中刚到手的的翡翠手鐲,安寧小手一摊,一脸隨意道。 杨老太太:“……” 瞧著下首一脸当真如此的倒霉孙女儿,杨老太太喉间又是一梗。 罢了,她就知道,问这愣头货,能问出个什么。饶是再憋气,杨老太太这会儿语气到底不復以往。看了眼一旁强撑著脸色的大孙女儿一眼,良久,杨老太太復又嘆了口气: “既有幸得此殊荣,便该好生侍奉,常日里有眼色些,懂得谦恭,莫要粗手粗脚,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放心吧,祖母,孙女儿心中有数!”学著原身的模样,安寧愉快地挥了挥小手。 杨老太太:“……” 这她要是有数才怪了呢! 造孽啊,但凡换个人,她这把老骨头也不至於整日嚇得睡不个好觉…… “罢了,你还是退下吧………” “那孙儿且先告退,祖母您早些休息!” 压根儿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疲惫之意,简单一礼过后,安寧脚步欢快地从寿安堂离开。 老太太:“……” 总之,除去一脸莫名其妙,问东问西的杨家眾人,安寧这几日可谓快活多了,特別是运气回归后,然而相比之下…… 西院 不大的房间內,杨媛此刻却是肉眼可见的面色苍白,一直到一眾丫鬟尽数退下: “系统,为什么,为什么之前的学习空间呢?” “为什么我的积分……” “难道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你当真是那吸人气运的妖物?” 所以,在她三妹得到玉符,气运回归后,这些也都消失不见。 似是想到了什么,呆呆地坐在书案前,杨媛白著一张脸,手中素帕早已不成样子。 良久,黑暗中,这才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音,明明平铺直敘,然而此刻却平白给人一种气急败坏之感: “我还没问你呢,蠢货,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声望值,还有成就值短时间降了这么多!” 它好不容易弄来的气运,为什么又不见了……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助人逆转人生的神器,而是一个窃取她人气运的妖物?” 没有理会对方的气急败坏,这一刻,杨媛语气出奇的平静,开口便直击要害: “从一开始,你找到我的目的就是三妹,或者说三妹身上的气运……” 而她,自以为话本里的天命之子,实则不过一个棋子,一个容器罢了。 呵! 定定地看著眼前这些日子一张张磨出的字画,还有原本细白如玉的指间肉眼可见粗重的老茧。 空间內十倍的时间流速下,光是书画,她便学了足足十年有余。生怕这份机缘稍纵即逝,每一日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纵使天资一般,这份勤苦也总能给她灰暗的人生带来新的转机。 然而今日…… 才女?偷来的才女吗?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所以呢,你这是在埋怨,甚至讽刺我?你忘了,是谁给你的今天。” 许是一朝前功尽弃,识海內,那抹熟悉的电子音再不復早前的温和,逕自轻慢,又咄咄逼人: “你在怪我?试问你的才名,气质,容貌,哪个不是我给你的。你觉得我骗了你,不该掠夺她人气运,怪我不该找上你,呵!” 系统冷哼一声,冰冷的电子音中满是不屑,丝毫不將对方的不满甚至反抗放在心里。 “看看你现在,再想想之前的你是什么样子,论容貌,並不出眾,才智也仅是中庸,明明每日比谁付出的都多,为了一手字跡,冬日手都险些冻坏,但结果呢?” “依旧得不到一句夸讚,整个杨府,除了一个没有分量的生母外,更是无人在意……” “你那所谓父亲更不会多看你一眼……” “如今才名,美貌,京中一眾贵女另眼相待,一眾才子的倾慕,这些都不会有。” 轻蔑地看著来人愈发苍白的脸,系统毫无意外地发出最后一句詰问: “所以呢,宿主你想要回去吗?” “还有,捫心自问,在这之前,你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发觉吗?” 第223章 古代炮灰嫡女11 “这个釵子好看,这般盈透的赤玉,娘上回见到还是在长公主那里。做工也是精巧,不愧是宫里大师的手艺……” “果然,太后娘娘这眼光当真不俗!” “还有这支玲瓏玉坠也不错……” 亲手將选好的首饰一一戴在女儿发间,瞧著镜中愈发明灿夺目的宝贝女儿,俞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这辈子的爱好不多,也不管旁人说什么肤浅不肤浅,在杨夫人看来,不管什么时候,自个儿都要美美的,心情才会愈加舒爽。 尤其瞧著在这些华服美饰下,愈发流光溢彩的宝贝女儿,俞氏只嘆息,早前没能给自家闺女更好的…… 恰好,安寧也是这般想法。每天一觉醒来对著镜子都能瞧到一张绝世美人面,这心情的美丽程度,谁懂! 只要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小姑娘的日子別提多美了。养眼的美娘美弟在旁,每天最为操心的莫过於今日锦衣阁又出了什么好看的衣裳,珍宝阁又有什么好看的首饰。 无聊时还有亲亲闺蜜四处去浪。 譬如这会儿,亲昵地拉著自家娘亲坐在一旁,母女二人很快就著今日的妆容服饰討论了起来。 不大的房间內,不时伴著女子清悦的说笑声。 云鬢顏,金玉锦绣,等母女俩收拾好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 恰逢中秋佳节,大厅內,这会儿除去姍姍来迟的杨老夫人杨家一家子尽数到齐。 似是一阵香风袭来,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良久,才听席上杨小弟发出一阵尖锐的暴鸣声: “哇!娘跟三姐今儿也太好看了吧!” “仙女儿啊!” “姐,这是什么新出的料子吗,超好看的!”一整个流光溢彩,巴巴地瞧著自家娘亲姐姐,杨小弟一脸羡慕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安寧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给了对方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这是宫里近来新贡的月锦,拢共就这两匹,我和娘刚做了衣裳,还剩下小半匹,待会儿我叫顏给你送去。” 席上,两姐弟悄咪咪接头道。 “哇,姐,你太好了!”同为爱美人士,杨小弟瞬间眼前一亮。若非这会儿还未开席,怕早忙前忙后狗腿地给自家姐姐夹菜。 说是姐弟俩的悄悄话,然而这会儿席上本就安静,两人看似私密的话听到的著实不少。 一旁杨大小姐下意识轻抿了唇角,眼前再多的美食珍饈也没了胃口。 杨瑾安同样皱了皱眉: “三弟,这几日钱夫子留下的功课,可曾完成?” 大男人家的,修文立业才是正道,总是鼓捣这些成什么体统! 话音落,杨小弟原本明媚的小脸瞬间苦巴了下来,丧丧道: “额,快……快了……” “好了!大过节的,既是家宴,莫要提这些!” 在一旁夫人眼神威胁下,上首杨远泽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 一家之主,总是有分量的,杨大公子果然不再提及。一旁的长嫂林氏熟练地打著圆场: “三妹今日这身衣裳著实好看,方才甫一进来,只觉那天宫中的神仙妃子莫不如此了……” “还是三妹灵透,才能这般得太后她老人家的青眼。” 林氏笑吟吟开口道。 安寧重重点头,是的,无需多夸,毕竟她就是如此美丽优秀。 甫一进来便听到这一遭的杨老太太:“………” 一家子各怀心思下,一顿晚膳用完,见安寧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林氏很快提议出去逛逛。 中秋佳节,外头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刚一离席,安寧就带著小弟蹦蹦噠噠来到自家阿娘跟前。也就这会儿,灯光下,近距离接触,她才陡然发觉,自家阿娘脸色好像不大对。 同原身一般,俞氏肤色细白,多年悉心保养下,宛若上等瓷玉一般。 目光在对方有些泛红的脸颊和明显有些发红,甚至带著指印的手背上顿了一眼,再瞧一旁单手负后,一派端肃模样的老爹。 呵!没想到啊,便宜爹这人面上一本正经的,私下还挺那啥! 要知道,方才席上可是那么些人,一眾儿女,甚至老太太都还在呢! 嘖,男人! 不过这便宜爹也没得好,只当没瞧见对方有些微拐的步伐,还有明显吃痛的右腿。安寧一路上一手拉著自家娘,一手小弟走的飞快。 一路上,还不忘四处凑热闹。 许是心里虚,便宜爹今日格外好说话,母女三人一路买买买,就连明月楼今年新推出的金凤琉璃盏,最终也落到了安寧手中。 瞧著眼前三两下拿下魁首的便宜爹,不止安寧跟小弟了,就连一旁的杨婉几人,也不由面露惊讶。 倒是俞氏一脸理所应当: “別看你爹现在不爱鼓捣诗文这些了,年轻那会儿好歹也是当朝探。” 当年给她写的诗文几个匣子都装不下,只是那些玩意儿,她不怎么看得懂,更不怎么爱看就是了。 安寧:“???” 不是,探,她爹难道是后来才长残了? 细细地在自家老爹面上瞧了一眼。 恩,身型气质倒是不错,面容,恕她眼拙,怎么也瞧不出对方年轻时的风采。 最多跟自家便宜大哥差不多,靠著气质勉强挤上中上之流。 似是看出自家闺女是何想法,微顿了片刻,俞氏这才悄悄凑过来: “歷年进士及第,能有多少年轻人?尤其是二十不到已经是难得了。” 何况还是一甲前三…… 哦,也是。 安寧点头,这才发觉自个儿著相了,许是因著自个儿爱美人之故,前几世接触多的少年才子。却忘了,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不是说说来著。 十九岁的探郎,这么看来,便宜爹有把刷子啊! 说曹操曹操到,安寧心下嘀咕的功夫,不远处,杨远泽已经提著战利品“金凤琉璃盏”走了过来。 不愧是明月楼的压轴之宝,整个灯展用的都是最上乘的紫晶琉璃,月光下更是说不出的璀璨夺人。 不远处,杨婉下意识赞道。 “早听祖母说起,父亲年轻时於诗文一道最是突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一旁杨二姑娘下意识吟了首诗词,一脸孺慕的看向来人。只见杨远泽淡淡点头,道了句不错。转头却一脸理所应当地將手中明灯塞到了自家小闺女手中…… 第224章 古代炮灰嫡女12 “怎么,方才阿寧不是很喜欢吗?” 在两个姐姐难掩晦涩的目光下,喜滋滋接过灯的安寧:“……” 不是,她方才有表达不喜欢的意思吗? 直到触及便宜爹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好嘛!合著所问非人,从头到尾她这个倒霉女儿只是个工具人。 无语地戳著手里的明灯,安寧心道,真真是白被嫉妒了一波。 不用想,就知道前头两个姐姐这会儿脸色多难看。 虽然她也不大在意就是了。 晚间,回到房间,透过系统,看到再一次从房间內消失的杨二姑娘,安寧心下已经不那么意外了。 甚至有种果然来了之感。 如果说早前的一切是无意为之,那么现在,这一次,在明明白白知晓一切时,对方还能如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没想到,在自己占得上风,原身气运回归之后,对方竟还有开启系统空间的能力。 赊帐?早前累积? 还是说,除了自己外,这个系统吞噬的不止一个人的气运,或者气运之外的其他? 安寧思衬的功夫,识海內,统子也分外疑惑: “话说,宿主,你是一开始就已经猜到,原主的气运被窃取的吗?” “倒也没有,我只是不相信,世上有白吃的午餐罢了……” 看著眼前空空荡荡的房间,安寧缓缓伸手,在丫鬟服侍下卸掉身上繁重的釵环。 比起原身团锦簇,珍品满屋。杨二姑娘所在的房间简陋太多,一应物件除去公中的份例外,几乎再无其他。 確切的说,跟普通官宦人家的庶女一般无二。最多多了些自个儿亲自画的书画罢了。 在之前的修真界,安寧不是没有接触过有关时间的阵法,但无一例外,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或者说是能量。 就连盼娣的那个灵药空间,时间阵法之下,空间內灵气也是日益递减的。 一日抵十日,甚至百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 “统子你自己觉得,试问这样堪称逆天的学习空间,有可能会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 那么其中所消耗的能量又是从何而来? 或者说,杨二姑娘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对方覬覦,或者是付出这么大代价的? 再结合原身早前的绝佳运气,以及近来身上莫名气运的倒霉,这个问题其实並不难解。 但气运,当真这般好掠夺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般容易,那些天皇贵胄不会更强?更受覬覦? “结合这几日的试探,我猜想抢夺一个人的气运,除去两者间因果牵连外,必先要使自己占据上风,或者对方落入低谷……” 或是名望地位,或是自我认同。 只有一个人陷入颓势,被后者碾压,或者自我否定,自身气运才会被外物掠夺。 安寧早前就曾好奇,原身虽说不通文墨,但京中闺秀们在外多有教养,也不至於每每出门儿都能听到否定之语。 但现实就是如此,这些碰巧多了,就不再是碰巧。 甚至包括原身上辈子的死亡,情绪处境皆是最低谷,如果那时,在被彻底抢去最后的运势…… 或者说,只有一个人彻底死去,早前掠夺的气运才不会有丟失的风险。 定定看著眼前空荡荡的內室,安寧目光不觉带上了些许寒意。 同一时间,皇宫 “不知无相大师有何看法?” *** 大师……大师他如今心里苦啊! 仁寿宫,玉案之上,雕刻著各种麒麟瑞兽的紫檀香炉还在缓缓吐著香菸。 顶著上首贵人宛若实质的目光,一位身著香檀色袈裟,手持檀木佛珠的青年僧人下意识双手合十,目光平静中带著说不出的深邃悠远。 面上一派巍然不动的高人做派。 然而这会儿,顶著眼前贵人灼灼目光,无相大师心下冷汗都要出来了。 什么盗运,什么妖孽,造孽啊,贫僧是真不懂啊! 还有当初那位漂亮的小姑娘,借用诸般话术从对方口中挖出重要信息,再施以宽慰,不是他们这一行应有技能吗? 凭著这个,他家师傅这些年可是稳坐主持宝座。 他只是藉机试试那所谓玉符的效力而已,顺带给心情低落的小姑娘一个宽心而已。 佛家不是常说,万法皆空。这运势运势,说不得心宽了运气自然也就回来了。 想到半年前偶尔捡到的那本符咒宝册,无相大师心下更苦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佛祖饶恕,当初小僧是真不该为了少节外生枝吹下这等牛批,非说那几样符咒是他在浩瀚经文中得以顿悟。 实际上,他真不是高人啊。虽说修佛多年,常日还算虔诚,奈何法力却是丁点没有,最多也就按葫芦画个瓢…… 那些玉符之所以能够生效,他严重怀疑除了那本宝册中的符咒实在精妙外,最重要的还是极品玉石中本身蕴藏的能量…… 如若不然,他后面尝试过无数回,怎么普通玉石,甚至黄纸怎么都收效近无呢? 也不知那本书究竟哪位高人所书? 刻个符咒也就算了,但妖孽? 等等,这世上当真有造孽不成? 勉强压下心间的惊恐,无相禪师再次双手合十,继续巍然不动的听著一旁宫人的一五一十地將这些时日种种不妥一一列出。 譬如两年前骤然提高的才思,突然变化的气质…… 手上不符合实际,浑像是多年执笔留下的印记,还有那明显不符合年纪的画工…… 越听,无相心下越是咯噔。 “最重要的是,大师……”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之事,开口时,纵使积年老宫人此刻也不觉多了些许颤抖: “之前娘娘派去的人曾亲眼瞧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了房间內……”宫人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虽然这位杨二姑娘確实颇为谨慎,一直到所有人入睡之际,关上床上的围帐这才消失。 那人也没有亲眼瞧到。 但多年暗卫,这人对气息本就敏感,房间內究竟有没有人,还是能察觉地出的…… 瞅了眼自家主子,戴女官连忙开口: “大师慧眼,当初一眼便瞧出杨三姑娘身上气运流失,甚至给出灵符压制,不知对这位罪魁祸首的妖孽,可否收服?” 当然能直接人道毁灭那是更好!戴女官心下暗道。 窃运之道,今日窃的是闺阁女子,待她来日大成,未尝不能窃取高位者。 试问论气运,谁人能比得上皇上太后呢? 至於与虎谋皮,没必要,太后娘娘已是天下至尊,何必冒险同妖物粘连。 无相大师:“……太后赎罪,贫僧……” 无相大师刚想开口,然而话音未落,仁寿宫外便有人来报: “太后娘娘,镇北侯老夫人在外求见!” 第225章 古代炮灰嫡女13 安寧过来的时候,这位郑老太君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镇北侯府几代从武,男丁又大多镇守边关,便是女眷,身上亦带著些许说不出的刚毅之风。此刻一袭超品誥命大妆,直挺挺地端坐於下首,仅一个背影,亦可见凛冽风骨。 据说早年间,这位老太君也是提过枪上过战场的。 然而真正靠近后,安寧这才发觉,眼前这位郑老夫人发间已然白了一大片,眉眼间亦是大片的摺痕…… 见安寧过来,郑老夫人面上很快露出些许笑意: “这就是杨三姑娘吧,真是位俊俏的小姑娘,叫人一眼瞧上去,心下便敞亮地紧。” 曾几何时,她那大孙儿也是这般舒朗大方。若是……… 深吸一口气,老夫人强自將心下的诸般酸楚压下。转而亲热地拉过眼前小姑娘的手。 骤然被如此对待,安寧忍不住微怔了片刻,却在下一秒,看到殿中熟悉的那个人影时眼前一亮。 “无相大师!” “原来大师您也在啊,对了上次的事还没谢过大师您呢!” “多亏了您早前赠下的玉符,这几日做什么都超级顺畅呢!大师不愧是大师啊!佛法高深……” 末了,安寧还忍不住点著小脑袋,对著眼前人一脸敬佩道。 得道高人无相大师:“……” 大可不必哈! 感受著大殿內包括上首太后娘娘,几乎所有人目光再一次匯聚到自个儿身上,无相大师再次强忍著抬手释汗的衝动,再一次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缘法所致,亦是小施主本人福缘深厚,非贫僧微末道行可扭转乾坤………” 这下不等安寧开口,一旁的郑老太君便率先沉声道: “杨三姑娘福缘深厚不假,大师也实在过谦。不瞒大师,您当日亲手所制的护身玉符老身这些时日也曾时常佩戴,自越儿去世后,老身这身子,已然难得这般轻快……” “大师您的能力毋庸置疑!” 来了! 安寧心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口中的越儿,正是四年前“接连意外”去世的镇北侯府世子,自家小伙伴儿口中再倒霉不过的倒霉蛋子。 安寧好奇抬眸,视线在对方腰侧繫著的,同样刻著各种符文玉坠微顿了片刻。 倘她没记错的话,在那日赏宴,在她亲身展示出玉符的特殊性之后,不说在场京中各大闺秀,稍微有点儿消息门路的,对这位无相大师的“玉符”可谓趋之若鶩。 目前为止,光是排號,怕都排到猴年马月。譬如她家大姐,这阵子递上去的信儿连个音儿都没有。 然而眼前这人,手上的玉坠明显已经有些时候了。 看来………安寧心道:对对那位世子的离奇离世,眼前这位老太君早前並非没有怀疑。如若不然,也不会再得到消息后,立马出手探寻。 这行动力,该说不说,不愧是將门之女。 恐怕这阵子,不止这位无相大师,怕是连她家的大概,这位也已经查地差不多了。甚至…… 目光在对方强忍著悲痛欲绝的面色中看了一眼,饶是安寧,也忍不住嘘了口气。 骨肉相残,何其残忍。 上首太后娘娘亦面露不忍。 果然下一刻,便听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 “不瞒大师,同杨三姑娘仿佛,我那大孙儿离世之际,也曾发觉自身运势不同以往,只不过大都寻常小事,加之开战在即,无论如何,我郑家男儿岂有怯战之理,这才……” 似是想到了什么,郑老太君双目微颤,手中的盘龙宝杖似是支撑不住,重重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鸣响。 大殿內,落地可闻。 无相大师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知晓对方要说什么,上首周太后亲自开口,使人將一旁明显一脸懵懂,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安寧带下去。 安寧离开后,良久,大殿內,方才传来老夫人明显带著沙哑的声音。 “越儿有一同胞弟弟,也就是如今的镇北侯世子,早前情况同如今的杨二姑娘仿佛。 子楚自幼文墨,武艺皆不算出眾,然而就在八年前,这孩子一夕之间仿佛彻底开窍了一般,不止读书之上举一反三,短短三年连过县府院三试,更是以十七岁之龄摘得探贵冠。” 不仅如此,就连习武,校场上也多次贏过越儿。” 其实那时候家里,包括越儿他爹在內不是没有发觉不妥,只再三试探,这孙儿的確实是本人无疑,不存在调包的可能。 因而纵使心有疑虑,她们也只以为子楚这是开了窍,或者有什么特別的机缘。加上儿媳妇诸般闹腾,最终没有过多探寻…… 然而现在想想,机缘,天下焉会有白掉的馅饼? 有什么机缘,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又凭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 想到自两年前莫名颓丧,仿佛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灵气,心气儿,至今萎靡不堪的二孙子,还有那年以那般可笑的理由躺在冰冷的棺木中,一动不动的越儿。 纵使早年已经经歷过太多的生死离別,这一刻,郑老太君眼中,仍忍不住落下泪来。 良久,大殿中,不知是谁发出一阵嘆息。 “等等,老太君的意思是,世子殿下是两年前突然失去所有灵性,甚至资质………这……这时间……” 想到也是两年前突然传出才名的杨二姑娘,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饶是无相大师,此刻亦察觉到不妥。 这造孽莫不是,莫不是…… 嘶,还不等无相被自个儿的猜测嚇到。同一时间,调整好情绪的郑老太君同样沉沉开口: “老身今日过来,便是为著此事。回太后娘娘,如此诸般必然不是巧合,老身怀疑,当年戕害我孙儿的妖物,此刻就在这位杨二姑娘身上……” 第226章 古代炮灰嫡女14 侧殿 安寧面上百无聊赖地把玩著手里的紫玉连环,实则透过统子,已经將种种隔壁声音尽数收入耳中。 不得不说,这一刻,她还挺佩服这位郑老太君的。涉及嫡亲孙儿,又是家族丑闻,旁的不论,光是这破釜沉舟的决心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这阵子因著时常进出仁寿宫,安寧对这儿已经不算陌生。搁下手中玉锁,安寧刚才想出门儿溜达溜达,顺带散散心。谁曾想大门儿还没迈出去,便听到身后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三姑娘!” “谢公子。” 面色不悦地点了点头,安寧照旧目不斜视,转头就走,本以为这次对方还会像之前几次那般保持所谓君子风度,谁曾想,这一次谢桁却是直直拦在了跟前。 生怕眼前人再一次离开,此刻谢桁开口又急又快,丝毫不负早前端雅骄矜的模样。更是不顾体统伸出长臂,修长的身形定定挡在身前。 见安寧似有不快,又忙双手抱拳,郑重行过一礼: “三姑娘,之前是在下口不择言,失礼於人,谢二再此向三姑娘道歉,请三姑娘莫要………莫要……” 莫要如何,这会儿谢桁其实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觉不过半月不见,眼前之人愈发灼人,一袭湘妃色长裙印金罗裙,较之春日里的艷阳还要娇妍明媚三分。 想到这阵子宫中的种种传闻,谢桁心下一紧,下意识紧握著手中摺扇。脑海中不觉掠过一道道剪影,嬉笑打闹地,娇嗔的… 少年慕艾,尤其读到诗经中的才子佳人,谁不曾在心上勾勒心上人的模样。 谢桁自然也不例外,很长一段时日,他理想中的伴侣,无不是志趣相投,性情温雅,能同他冬日赏雪,赏月吟诗…… 然而明明没有一个同他理想之人相合,他的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到这人身上。 谢桁並非笨人,这阵子思量想去,心知当日莫名气昏了头,在友人调侃中说出那句决计不会倾慕一个胸无点墨,虚有其表之人未尝不是某种意义上恼羞成怒…… 然而事实证明,口不择言,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半年之久,想到这半年来不论他去过多少回,送了多少东西,眼前之人眼神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怔怔的看著眼前眼中全是恼怒,再不含半点羞怯的少女。没来由地,谢桁心下一坠。大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修长的身影已经挡在了来人跟前。 “三姑娘,这些都是在下近来收集的玉饰,宫中到底是非之地,阿寧你………” 无语地看著眼前之人,说实话,能被原身这个顶级顏狗瞧中,这位谢二公子长相確实不错。算是正儿八经的清俊才子,又带著身为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尊贵骄矜。 然而一想到上辈子原身的处境,安寧就实在没有搭理的心思。 其实无需多想,瞧这人如今的样子,凭安寧的阅歷,不论前世,还是现在,这两人之间的问题其实再简单不过。 但那又如何呢? 不论误会也好,旁的也罢,原身小姑娘已经离开,现在再多的解释已然没有意义了。因而这会儿安寧只皱著一张小脸,看也不看来人举著的木盒: “多谢谢公子好意,不过这些沐阳早前已经送过……” 话音落,谢桁面色霎时一白。 第227章 古代炮灰嫡女15 事实证明,情况比之她早前所想的还要愈加糟糕一些…… “二小姐,您请回吧,老夫人今日身子不適,早前便已经发下话来,只道这几日请安且都免了,二小姐日后无需再跑这一趟……” “劳烦张妈您了!” 只当没瞧见来人眼中深不见底的避讳,寿安堂外,对著紧闭著的房门规规矩矩的一礼过后,杨媛照旧微笑著起身告退。 姿態一如既往的仙裊优雅,叫人如沐春风,似是不曾受到丝毫慢怠。 算算日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 从寿安堂到西小院,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一路走来,遇上的下人们亦是纷纷低头而过,早前的热络奉承再不见半分踪影。 深宅之中,最是不乏的便是聪明人。做下人们的,更是首当其衝,旁的不说,眼力见儿那是足足的。虽不晓得素来才德俱佳的二姑娘到底哪里惹得上头主子们的眼,要被如此冷待。 然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二姑娘再是大方和善,也不值当她们违逆上头几位主子的意思。 “这些人,怎么这样啊!” 见此情形,杨二姑娘身侧,一个梳著双丫髻的小丫头简直气地眼泪都下来了。 尤其这会儿大厨房內,早前一口一个春彩姐姐,热络的不行的小丫头,如今见了人却是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摆著手中的瓜果点心。 好似丝毫没有注意不远处那抹碧青色的身影。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也不想想,早前小姐待她们多好啊,明明相比府里两位姑娘,小姐您手头不算宽裕,但每每赏赐,从没落过人后。待这些人亦从不苛责。就因为……” “她们怎么能……怎么能……” “还有大小姐,往日因著姑娘你,结识了多少才识耀人的贵女,如今却………” 想到这些时日的种种,不大的房间內,恨恨地摩擦著手中的素帕,春彩气地眼眶都红了。 倒是一旁的杨媛面色不变,从方才起便端坐在榻前,定定的看著窗外满是鲜红色的枫叶,良久方才突然开口道: “春彩,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有接到过相约的帖子了?” “啊这……” 听自家姑娘提起这一茬,春彩方才陡然发觉。是啊,好像自那日长公主府一行后,她家小姐已经有许久没有收到过帖子了。 要知道,自家小姐素有才名,为人亦是温雅有度,素日於一眾闺秀间人缘亦是颇佳。 因而京中每每有什么会,诗会,她家姑娘总能第一时间收到帖子。 从什么开始…… 想到这里,小丫鬟霎时间脸色一白。 春彩心里也清楚,自家姑娘在府上素不受宠,不似大小姐,上有老太太疼爱,下有夫人贴补。更不似那位三小姐,说是夫人心头肉也不为过,常日里一应用度无一不是最佳。 就连老爷,纵使平日嘴上不说,这心也是偏著的。 自家姑娘呢,姨娘人微言轻也就算了,老爷更是,等閒想不起来这个女儿来。若非自家姑娘自己爭气,屡屡能在外爭出一份体面来,又结识了那么些高门贵女…… 想到这里,小丫鬟愈发委屈了。 在春彩看来,自家姑娘才学品貌样样都好,又是龙凤胎出身,一等一的有福气。老夫人也就罢了,老爷怎么偏瞧不见呢! 想到这些年每每送过去的针线,小丫鬟心下愈发为自家小姐不值。 这顶顶聪慧孝顺的愣是瞧不见,整日撒娇卖乖,一事无成的偏被捧在手心里。 试问这都是什么道理! 也太不公平了吧! “姑娘……” “好了,春彩你先下去吧……” “是……是,姑娘……” 方案上,一方平平无奇的香炉仍在缓缓燃著。 一直到小丫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杨媛这才仿若失力一般,栽倒在榻前。 “系统,我们如今,怕是有大麻烦了……” 杨二姑娘素来清雅的面容间,此刻说不出的凝重。 听雨阁 细细將一株株色彩艷丽的赤色茶插入巴掌大小口径的白玉瓷瓶中。 晨曦,微光下,宛若上等凝脂白玉的玉手,与瓶中各色赤色丹竹交映成辉,一眼望去,仿佛油画一般绚丽。 身侧,一眾丫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將手中玉瓶搁下,看似专心致志,实际上安寧这会儿思绪早飞到外空了。 透过统子瞧著那边儿的动静,安寧並不意外。说实话,以原身这位二姐素日以来表现出的心智,一直到这会儿方才发现问题,已经是极不正常,甚至有失往日水准了。 看来,发现系统存在的问题,对对方的影响比只她之前所想的还要更为严重一些。 或者说,皇家出手,確实立竿见影。 打量著手边不过短短几日便换过一遭的合適精美器具。 安寧心下不由嘖了一声,这就是上位者,从来无需多做什么,下头自有一眾人乐意费心揣摩,甚至为之效力。 就像那位太后娘娘如今,甚至无需对杨二多做一句评价甚至打压,只要摆明了对她这位三姑娘的喜爱,偌大的京城,自有太多聪明人愿意揣摩其中內情。 其实正常来讲,原本那日之事,杨二姑娘虽面色有异,然到底算不得实证,见证者亦不算太多,且都是闺阁女子,远远达不到流传甚至让京中大多数人家心照不宣的地步。 然有宫中太后娘娘这一手,一切便大不相同。 不说这几日频繁被召入宫中的高僧无相大师,就说这阵子京中显贵加持下,玉符的效用被愈发证实,那日她所言的一切,可信度也愈发高了些。 加之太后娘娘无缘无故的“赏识”,可以说无论信与不信,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除非破例,杨媛也不可能再在京中闺秀中出头。 更不要说藉此扬名,增加自身运势。 拿起小剪刀,利落地將最后一条散乱的枝叶剪下,对著识海內某只尚在懵逼中的统子,安寧心情颇为愉悦道: “看来,有两位先例在前,这个系统的运行规则,起码宫中那位,已然摸的差不离了……” 接下来就看,这位二姐,不,或者说那个“系统”有什么底牌了! 在迟迟无法吸收气运之下,早前那点子能量,又能维持到几时? 空间內,安寧此刻正神识铺展,细细描摹著手中的符籙。 说实话,这一点,她真的蛮好奇的。 第228章 古代炮灰嫡女16 十月中旬,恰是太后娘娘六十寿诞。 一大早,天还未亮,安寧便被自家亲亲娘亲亲自从被窝里挖出,一番洗漱打扮后,等娘俩再出门儿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不远处,杨爹连同面色激动的杨婉早已等候多时。 视线在二人格外相似,又同样明妍不可方物的脸上微顿了片刻,杨大小姐面上笑意微收。待出门儿时,却是往前一步,逕自上前,连同一旁的林氏一道,殷切地扶住了自家祖母的胳膊。 本来还想开口唤人的俞氏面色微僵,安寧同一旁的杨小弟对视一眼,忙一前一后揽住了自家娘亲。簇拥著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娘亲,快来,外头都要冷死了!” 紧紧捂著手里的羊毛捂子,杨小弟一脸可怜巴巴。明明长著一张明艷至极的小脸,如今这模样,却活像是冻禿的小斑鳩。 还是被硬生生抹地五彩斑斕的那种。一旁的安寧同样眨巴著大眼睛。 瞧两人这模样,俞氏忍不住噗嗤一笑,本就是心大之人,早前的不乐瞬间便没了踪影。 一旁的杨父轻咳一声,伸手將人扶了上去。 不多时,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往宫中驶去。 不远处,亲眼瞧著一家子离开,春彩眼中泪流的更凶了。 一家三位姑娘,又是太后娘娘寿辰这般大的事儿,偏大姑娘,三姑娘都去了,独独只留二姑娘一人。 这不摆明了自家姑娘不受重视吗? “太太这也太过了吧,呜呜呜……” 西小院,瞧著这会儿了,还在一刻不落习字的自家姑娘,不知內情的春彩忍不住呜咽道。 “什么太太,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分明是父亲大人的意思。这么些年来,我同弟弟的事,除去公中一应用度外,嫡母何时插过手?”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將最后一笔落下,杨媛此刻面上已是无悲无喜。 失望吗?自是有的。只此刻,倒也没那般意外罢了。 涉及三妹,纵使玄而又玄,丁点证据皆无又如何?哪怕有万中之一的可能,被捨去的也只有她,也只会是她。 就像父亲书房內,早前她那般喜爱的笔洗,无论她眼巴巴地看上多少次,熬红了眼绣多少件荷包,写下多少符合父亲喜好的诗词。都不及三妹轻飘飘来的一眼。 明明那般不喜文墨的人,只隨口的一句图案好生有趣,就能叫父亲眼也不眨的舍下心中爱物。 强忍著將心头的酸涩咽下,杨媛嗤笑一声,手中羊毫笔触落在地,发出叮咚的响动声: “怕是只等这风口一过,等待你我主僕的便是在寺庙庄子孤老终生的命吧……” 亦或者隨意给副嫁妆,嫁地远远的,再没有影响到三妹的可能。 话音落,一旁的春彩瞬间嚇白了脸。 “小……小姐,何至於此!” 小姐你可是老爷亲生女儿啊。 怎么不至於?定定的看著手中的画作,杨媛目光微暗。 祖父早逝,妻族无力,在这个几乎身无助力的情景下,还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让她从小那般敬佩仰慕的父亲,从不是一个心软之人。 纵使有,那个人也绝不是对她。 沉吟片刻,杨媛很快下定决心。 “春彩,再帮我最后一次……” “你我主僕二人的以后,就看这一次了……” “主……主子!” 在小丫头几乎颤抖的目光下,杨媛缓缓俯身,用轻地不能再轻的声音低声道。 几乎同一时间,安寧前脚过来,后脚便被早早等在园子里的沐阳县主拉了过来。 “呦,怨不得方才沐阳这般等不及,原是寧丫头来了!” 当著一眾內外命妇的面儿,上首周太后亦是丝毫不掩对眼前二人的喜爱。 不等二人见礼,一旁的戴女官便早早上前,亲自將人扶起。又命人搬坐席,一左一右坐於太后身侧。 上首,不时传来少女清脆的说笑声,就连太后,此刻面上亦多了些许笑意。 不提杨老太太心下多么惊讶,见到这一幕的一眾命妇亦是若有所思。 须臾,池中舞乐声渐起。 鼓瑟鸣动中,不多时,舞池外,一阵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包括安寧在內,眾人下意识起身。 *** 话说在宫中待的时日不算短,然这么久,安寧还是头一次见到当今圣人。当今今年四十有余,面容凛而锋锐,此刻一步步缓步走来,一身明黄色十二章龙袍,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著独属一国君主的无上威严。 值得注意的是,纵使这般欢庆时节,来人面上亦无甚太明显的笑意。一应礼节亦是规规矩矩,天家威严隆重倒是有了,然独属於母子间的温情,此刻怕是一滴都无。 显然,对此,太后已然习以为常。 大殿之上,鼓乐声还在继续。 若说太后皇帝这对天家母子之间许还只是淡漠了些,规矩还是在的,那么眼前的帝后,就是妥妥纯塑料夫妻了。 生怕小姐妹惹人眼,早在开席当口,沐阳便早早拉著人来到了席上,长公主身侧,距离上头自是不远。 凭安寧的视力,轻易可以看出,明明好几次皇后开口,似是想说什么,然都被上首明德帝冷声打断。 甚至唯一的一次举杯,那位帝王亦是理都没理,如此诸般,几次三番下来,一国皇后,这脸面可谓怎么往地上踩都还不够。 堂堂一国皇后做成这般模样。 饶是安寧,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见她疑惑,又思及阿寧以后怕是要经常入宫,生怕小姐妹不明情理,万一说错什么话,犯了忌讳。 出来净手的功夫,沐阳忙侧过身子,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超小声开口道:“阿寧无需奇怪,打从那年淑妃娘娘难產去世,舅舅这些年便一直这般。” “听母亲说当年,淑妃娘娘刚去世那会儿,舅舅险些持剑亲自砍了皇后娘娘,还是外祖母连同前朝一眾文武大臣拼死阻拦,否则……” 否则什么,实在太过显而易见。 说到这里,就连沐阳也不觉噤了声。然而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微不可见轻咳声: “沐阳,宴会已始,你们两个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方才母后还问起……” 第229章 古代炮灰嫡女17 偷摸摸和小姐妹说八卦,还是宫里的八卦被逮到,饶是云嘉这个胆大包天的,这会儿也不觉眼皮抖了抖。 拉著小姐妹僵硬地转过身子,直到看到来人的脸,沐阳方才狠狠鬆了口气: “小舅舅,原来是你啊!可嚇死了我了!” “嘖,还说我们呢,舅舅你不也呆不地住吗?” “对了,舅舅你怎么一个人就这么出来了,身旁连个人都不带,等会儿外祖母知晓必然又要操心了……” 抬头瞧了眼几乎空无一人的身后,沐阳不觉皱了皱眉。 “怎么,这是被捉到心里虚了。” 一眼瞧出眼前外甥女的小九九,司徒曄轻咳一声,目光在一旁被紧紧护在后面的粉裳少女身上微顿了片刻,素来温雅的面上很快又恢復了笑意: “走吧,母后她怕是等久了……” “景王殿下!” 见没有意外情况,安寧这才悄悄从自家闺蜜身后探出脑袋来,语调轻快地同眼前之人打过招呼。 景玉亲王,当今太后幼子,因著老来得子,又是素来身子不佳,眼见及冠之龄,却是极少在外露面。 就连安寧,也是这阵子频繁受召,这才在太后宫中有过几面之缘。 这位殿下素来脾气温和,仅有的几次照面亦是礼数周全,因而安寧这会儿也无甚拘谨之意。 一路上,两个小姐妹照例嘀嘀咕咕,仿佛说不完的悄悄话。而反观司徒曄,从始至终也只安静地走在一侧,微微放缓的步子明显在迁就两人。 倒是同传闻一般,脾性极好。 一直到一旁的沐阳投来疑惑一瞥: “话说颐园这里向来偏僻,小舅舅你怎么会恰巧过来这里?” 一直被紧紧握於手心的摺扇微动了些许,须臾只听来人照旧温声道: “閒来无事出来走走,恰好在园外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便乾脆过来瞧瞧。” 末了对著二人又细声叮嘱道:“舅舅知晓沐阳你素来胆大,只玩儿归玩儿,到底是宫中,这些少有人出没的偏远之地,还是莫要驻留太久,以免多生事端……” 话虽是对两人说的,但莫名的,安寧觉得对方这是在点自己。 显然,事关自家小伙伴儿,沐阳反应向来极快。先是狐疑地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眼: “知道了舅舅!” 后又愉快地拉著小伙伴儿的手,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写满理所应当道: “还有阿寧,嗐,咱俩什么关係,不早跟你就说了,好姐妹一辈子,我的就是你的,换而言之,我舅舅就是你舅舅。” “来,阿寧,快谢过咱舅!” 紧紧拽著自家小伙伴儿,沐阳难得超活跃道。 安寧:“???” 就……还能这么算? 司徒曄:“………” 一路插科打諢下,等三人回到席间,靡靡的歌舞声已然过了一大半儿。上首周太后面上已然带上了稍许疲色。 见三人先后过来,这才添了少许愉悦之態。这阵子太后宣召次数委实不少,如今又是这般情態,目光在杨三姑娘那张尽態极妍的脸上瞧了一眼,席间不少机灵人已然觉出了端倪。 上首皇后轻抿了抿有些微涩的唇角,率先轻咳一声,低声道: “女子之德,原该宜室宜家,得体周全方为正理,何况皇弟素喜诗书笔墨,若是……” 可惜话音未落,便被上首明德帝轻哧一声,薄唇微勾,抬手饮过杯中之物,半分不给面子道: “这般明显,皇后何不乾脆直接报上你家侄女儿黄三姑娘的名儿来!” “什么好东西都想往娘家揽,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派,知晓的知道你是一国皇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市井愚妇!” 皇帝这番话,尤其后头那句並没有刻意放低声量,席上尤其位置靠前的一眾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亦不是没有听到的。 此刻皆目光微垂,视线灼灼的盯著手中的杯盏,餐具,紧抿著唇,生怕露出丝毫端倪。 尤其是一旁的承恩公,面色更是难堪至极。 然而纵使这般刻薄,为一眾大臣命妇们的笑料,上首皇后依旧面色不变,此刻一身明黄色皇后吉服愈发端严,就连唇角的弧度亦是得体之极,叫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见她如此,上首周太后微微垂眸,第一次没有再为对方圆场,而是看著下首眾人沉声道: “世间女子之美,本在百姿千妍,万齐放方才有这春日盛景。清雅脱俗,文墨斐然是美,端静温良亦是上佳,质稟纯厚,活泼灵趣亦有可人疼之处。 坚毅有坚毅者的风骨,纵使惫懒亦有其可爱。 皇后,常言道各入各眼是不错,然若因个人之喜,便要对旁的百般贬损,千般挑剔,究竟是心有所异,还是排除异己,容不下其他声音只有自个儿知晓!” “母后……” 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太后如此慍怒,皇后目光微动,紧紧攥著手中的锦帕,良久,方才颤声道: “是母后,儿臣著相了……” 这哪里是著相,皇后分明是太急了。心下虽是不悦,然思及对方这些年的处境,周太后到底没再说什么。 本以为此事到此结束,须臾,席间,却听一旁的长公主骤然冷声道: “有这时间对著旁人家的孩子指手画脚,皇后娘娘您还是多管管二殿下,听说前阵子江南那边儿差事捅出的篓子可是不小。” “总不能因著只是旁人膝下抱来的养子,便这般百般疏漏!” 话音落,整个大殿前端更是寂静一片。一眾邻近的皇亲不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意。 嘖,长公主这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不过眾人这会儿也不算太奇怪就是了,要知道这位急了,別说皇子了,等閒可是连当今皇帝都敢上嘴的,尤其这会儿皇后娘娘可以说精准戳中这位雷点儿了。 都道物以类聚,杨三姑娘性子如何,作为死党,那沐阳县主也是不遑多让。 诗书不通,文墨不晓,堂堂县主整日就知道四处玩乐,早前也不是没有人嘴过不是。 可惜这位可不是大方的主儿,尤其涉及自家宝贝疙瘩,当年不过一句德不配位,就能叫这位长公主亲自杀上门儿去。 硬生生叫人將那位姑娘的亲爹,堂堂二品伯爷按在地上打,末了还光明正大將人丟出府中。 里子面子可谓丟了精光。 当晚不到,那位嘴毒的伯府幼女便被送到了庙里。 自此之后,无论闺中,亦或者宅府,总之,京城之中,再无一人敢道沐阳县主一句不是…… 正如此刻,大殿內,一派寂静。 被当场指著鼻子骂,席下,二殿下紧紧攥著拳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倒是上首皇后娘娘,似是方才被指摘的不是自己,此刻仍是一派端良道: “长姐见谅,方才是本宫失言……” 肉眼可见,一场风波就这般过去,席间很快復又恢復了早前的热闹。 倒是安寧同沐阳两人,因著早早过来一眾闺秀这块儿,倒是躲过了一场风波。 因著这阵子修为有所进益,隱约听到几句的安寧:“………” 悄悄瞥了眼一旁的小伙伴儿,长公主这脾气,也怪不得上辈子。只看如今这情景,这仇,怕是早早给结下了。 “阿寧怎么了?” “没事儿,我在想前阵子在锦衣阁定做的一款烟水纱罗裙,样倒很是喜欢,也不知道成品如何了!” 轻扣著下巴,安寧有些苦恼道。 闻言,沐阳果然没有怀疑,当即拍著小伙伴儿的手: “放心,阿寧你穿什么不好看!” “这料子我这儿多的是,大不了咱们多做几条,总能选到满意的!” “也是……”安寧果断不再纠结。 同一眾闺秀笑闹过一阵儿,等安寧回来时,席上俞氏正津津有味的欣赏著歌舞。 不,与其说是歌舞,不如是这些舞者身上的衣物打扮。 同安寧这具身子一样,俞氏素来喜欢各种美的事物,私下里各种闺阁私服更是款式眾多,这会儿也不觉得这些乐姬舞者衣裳低贱。瞧地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见自家宝贝女儿过来,还忙不叠小声分享。倒是杨小弟,这会儿早没了影子。 估摸著正同一眾小伙伴儿敘旧。 別瞧杨小弟同原身一般文墨不通,武艺也不大行的样子,因著这张脸,加上无敌会拍马屁的甜嘴,在一眾子弟中混的可以说好太多了。 上到宗室勛贵,下到清贵文臣。 俗称,哪哪都能吃的开。人缘比翰林院的杨大哥还要好上一些。 一直到宴会结束,杨小弟这才意犹未尽,姍姍而归。 宴毕,只回去的路上,许是早前一眾誥命贵妇们的区別待遇,杨婉脸色一直不大好。倒是杨老太太,定定地在自家孙女儿脸上瞧了又瞧,又將视线转到一旁的瞧著媳妇儿身上。 末了,才有些想不通地嘆了口气。 这世道,倒是叫她这把老骨头看不透了,尤其才走出不远,太后娘娘身旁的近侍便走了上前。 手中还捧著不大不小两方紫檀方盒。其中一个给的还是一旁的两眼懵逼的俞氏。 杨老太太:“???” 虽是疑惑不解,不过亲眼瞧著小孙女儿虽然不聪明了些,然在太后娘娘跟前受宠確实不是假的。 老太太这才狠狠鬆了口气。眼前孙女儿虽不討喜了些,到底是自家人,她这个祖母再如何,也不会盼著对方不好。 然而好事未及,老太太这厢刚放下心来,距离这场宴会没几日。 这一日,承恩公府突然遣人上门。 “什么,求娶?” 还是自家二姑娘…… 第230章 古代炮灰嫡女18 “怎么回事,宿主,你的运势怎么又降低了?” “又是屏蔽他人视线,打探行踪,又是到处给你遮掩,你知道光是这阵子耗费了我多少能量吗? 之前你不是保证马上就会好吗,怎么运势不增反降!” 西小院,不顾自家宿主明显迷茫甚至痛苦的神色,识海內,某个机械音兀自叫囂著不满。 只细听之下,比之以往,此刻这个声音明显迟钝了太多,甚至还带著隱约可见的杂音…… “宿………” 可惜话音未落,整只数据体便被整整数道光符狠狠束住,眼睁睁看著所剩无几的能量正在一点点剥离,甚至连最核心的数据体都有了紊乱的架势。 系统:“???” 不是,该死的老和尚! 艹,死禿驴,原来是在扮猪吃老虎…… 它就不该掉以轻心,早知道就多留些备用能量。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系统还在兀自骂骂咧咧,可惜,剥离能量后极度紊乱的程序下,这会儿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阵剧烈的头痛后,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的杨媛:“………” 系统?系统? 在连续数声无法呼唤到熟悉的机械音后,杨媛终於慌了起来。再顾不得什么,几乎踉蹌著来到妆檯前。 只见黄澄澄的铜镜中,正照映出一张堪堪只能道一句苍白清秀的面容,因著极度恐慌,镜中之人瞳孔骤缩。 原本只有七分不到的容顏更添了几分可怖之处。 明明还是那个人,甚至五官同之前並无太大差別,然早前那股仿若世外仙姝般的清冷气韵,此刻却再看不见分毫…… 就连肤色…… 意识到这一点,巨大的恐惧瞬间將杨媛侵蚀。紧紧抓著手中唯一能抓住的桌案,连指尖不知何时被划破都不晓得…… 空旷的识海內,只听来人一遍遍的呼唤著: “系统,系统,你不能,不可以放弃我的……” “早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宫中早有防备,但凡京中权贵稍有异样,便会迅速察觉到不对。何况还有无相大师的符咒在,离了我,你已经再难找到合適的人选……” “现在只是暂时的,只要我嫁入承恩公府,只要我………” 然而无论多少次,识海內依旧寂静无声。 这一刻,纵使再不敢承认,那个驻扎在脑海中,曾让她无比欢喜,而后又无比恐惧与厌憎的“妖物”此刻已经確確实实拋弃她离去。 在她几乎失去所有一切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媛这才颤抖著起身来到书案,执起手中熟悉的羊毫笔。 须臾,只见洁白如玉的宣纸之上,字跡仍是一如既往,然而原本执笔便可文思泉涌的脑海,此刻却只觉空濛蒙一片…… 丟掉手中尝试了无数次的诗作,杨媛后又一刻不停地尝试了画。然结果依旧不如人意。 明明笔触不变,画技依旧嫻熟,然而原本的那份引人入胜的灵气与意境却再也消失不见…… 原来从来,天才与凡人永远天堑。 须臾,只听房间內传出一阵悽厉的痛哭声…… 另一头,眼睁睁看著一只系统就这么彻底消失在眼前。识海內,某只统子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良久,才悄咪咪地看向了一侧正悠哉插的自家宿主。 “那个宿主,刚才那个符咒挺厉害的啊,只是我怎么觉得,像是专门为这些系统研製的…… 哈哈哈,宿主大人好厉害啊,这么快就研究出了对付它的东西,哈哈哈……” 好吧,某只茶杯犬这会儿实在有些笑不出来了。尤其在自家宿主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下。 很好,不用想,这种符咒铁定是早前特意研究,甚至备好了的。 自家宿主旁的不说,向来最会未雨绸繆…… “那……那个宿主,你既然早有准备,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会儿?” 自然是彻底最大程度消耗掉对方的能量了。毕竟这种灵气稀薄的时空,对符咒作用本就压制极大。 安寧低头,轻抚著手中愈发娇艷的枝。 “统子,想想近来这人的种种手段,试问在无法吸收外在气运的情况下,这么大动作,所消耗的能量由何而来?” 当然,这次能这般顺利,还多亏了便宜爹实在果决。一下便取走了对方官家之女的身份,直接令其身份彻底跌入谷底。 所谓运势,简单来说一为运,二者自然是势。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系统既想要借杨二吸收旁人气运,自身必然有所粘连,这会儿对方运势跌底,安寧就不信,那只统会没有影响。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想到符咒之下,连点抵抗能力都剩不下许多的某只统子,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嗐,今日这株十八学士,当真是格外漂亮呢! 识海內,统子下意识抖了抖。 终於解决了这只诡异的小玩意儿,隨后几日,安寧心情一直颇为不错。尤其许是解决了心腹大患,心境有所放鬆,穿越这一年以来,这具身体一直停滯不前的修为总算进步了一丟丟…… 就,將將炼气一层…… 行吧,紧紧裹了裹身上厚重的大氅。安寧心下安慰自己,虽然这辈子筑基,甚至炼气后期是没指望了,但努努力,让这具身体冬暖夏凉还是能期盼一下的。 怎么著,都不能跟自个儿舒適度过不去唄! 夜间,略显心塞地將用废掉的灵石尽数收起,仰躺在舒適的大床上,安寧很快陷入了美梦…… 第231章 古代炮灰嫡女19 冰消雪融,很快又是一年新春。 春日,正是踏春游玩儿的好时节。 换上一身轻薄的衣裳,安寧照旧每天愉快地吃吃喝喝,要不陪著自家娘亲小伙伴儿四处玩耍,四处拾掇好看的首饰,偶尔被太后娘娘召去宫里玩玩儿。 小日子实在美地不行。 一直到承恩公府迎娶世子妃的消息传来,整个杨府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杨父威严在前,有关二小姐病逝的消息更是早早传出,闔府之中除去生母孙姨娘私下偷偷哭过一场外,就连一母同胞的杨二弟,等閒也不敢多提上一句。 就连婚礼当日,杨家亦无一人前去,所送贺礼亦是规规矩矩。 再次见到杨媛,不现在应该叫江媛了,是在这具身体的大姐成婚当日。 作为世子夫人,来人妆容无疑很是考究,一身印金白綺褶裙,上饰胭脂色八达灯笼纹锦缎长袄,头上一整套的点翠冠更是为原本清秀的容顏上添了些许亮色。 浑身上下莫不透著一股雍容华贵,只身上深不见底的沉鬱到底叫人失了几分顏色。 因著这份截然不同的气质。纵使容貌相似,这个人身上,已经再难瞧见早前才贯京师的杨二姑娘的影子。 难道这人当真是承恩公府远房表亲?早前偶尔听过一嘴风言风语的夫人心下道。 话虽如此,碍著之前杨二姑娘的威力,此刻一眾贵女之中,这会儿主动上前与这位世子夫人交际的几乎没有。就连一旁世子的同胞妹妹,黄三姑娘亦是勉强端著一张得体的面容。 从头到尾,同对方说的话,可以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安寧甚至眼尖的瞧到,这位黄三姑娘宽大的袖口下,对方两侧手腕之上,两只手皆紧紧佩戴著熟悉的玉符…… 然而眼前这些,眼前的江媛好似早已经习惯,面上笑意依旧不变。只在看著眼前一台又一台,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嫁妆时,目光到底微顿了片刻。 作为侍郎府嫡长女,杨婉的嫁妆確实不俗,不光有老太太贴补,到底是亲生女儿,纵使这些年再是心凉,这会儿关於女儿家一辈子的嫁妆之上,俞氏也不曾有丝毫亏待这个长女。 这些年存下的私房,光是成套的首饰头面,便给了足足六套之多。赤金,珊瑚红玉,点翠珠釵,可谓应有尽有。还有从杨父手上挖来的田庄铺面若干。 这般大手笔,饶是杨婉身旁的贴身大丫鬟,司墨都不由愣了片刻: “真没想到,夫人她竟有这般底子!” 算上私下塞的银子,比之老夫人给的那些价值还要再高上一些。 瞧著眼下零零总总不下数页的单子,司墨难掩眼中的惊嘆。 毕竟府中谁人不知,夫人出身算不得出眾,生母幼时早逝不说,生父早前也不过堪堪一五品郎中。据说嫁过来时,嫁妆好些都是虚抬。 为此老太太心下別提多不得意了,没少大骂亲家眼皮子浅。 何况早前大公子成亲都没那般大方嘞! “夫人到底还是疼咱们姑娘的!” 小丫头司墨不由感嘆道。 摩挲著手中做工上乘羊脂玉鐲,杨婉目光微动了片刻,一旁的司书不由轻咳一声: “老太太年岁渐长,身上总要留些体己的,然待姑娘的心思总是瞧得见的。” 趁著綰髮的间隙,司书悄悄凑到对方耳旁,用仅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姑娘可莫要忘了,这桩亲事还是老夫人舍下脸面,特意为姑娘您求来的。也是老太太人脉广,这崔家百年名门,累宦书香,等閒人怕是连门儿,且都摸不著呢……” 微顿了片刻,杨婉眼神中闪过挣扎,片刻后仍是將手中玉鐲放下,转而戴上了一旁由司书亲自捧来的,早前老太太赏下来的鎏金凤鐲…… “母亲素来心思宽,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些微末之事。” 定定的看著首饰盒中安静躺著的玉鐲,似是在宽慰一般,杨婉忍不住低声道。 一旁的司书同样笑道:“是啊,只要咱们姑娘合心就成,夫人大度,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听著两人的对话,不远处,正收拾著首饰的司墨囁喏了两下,似是想说什么,然而看著自家姑娘坚定的眸子,到底没有开口。 第232章 古代炮灰嫡女20 “阿娘,今晚女儿想跟阿娘你一起睡………” 及至晚间,热闹过后,杨府復又恢復了早前的寧静。安寧带著自个儿的小枕头跑来的时候,彼时天还未彻底暗下。 见里头人迟迟没有出来,安寧不由伸著脑袋,好奇往幕帘內张望。 “琥珀姐,阿娘她……” 话音未落,只见內室正缓缓走出个修长的身影。 “父……父亲,您也在啊?” 视线在眼前人莫名凌乱的衣角上微顿了片刻,安寧抱著自个儿的小枕头难得有些尷尬道。 “咳……你母亲今日操劳,方才已经睡下,若无要事,阿寧明日再过来……” 当著自家小闺女的面儿,杨远泽这会儿倒是面不改色,仍是一派正经道。 是吗? 瞥了眼外头还未彻底暗下的天色,还有房间內隱约亮著的风光,安寧心下呵呵,面上却一脸遗憾地点了点小脑袋: “好吧,那父亲我先……” 只话还没说完,內间,一个湘妃色的身影便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来人一袭妃红色素缎抹胸,外间浅浅披著一件妃色罩衫,乌黑浓密的长髮被一根素簪浅浅綰在身后,昏黄的灯光下,愈发显得肌骨盈润,行动间似有暗香流动。 饶是安寧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这一刻,也被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摄住了心神。 回神儿的瞬间,一双手已经握在了手心。 “阿寧怎么这会儿来了,路上冷不冷啊……” 虽是春日,夜里到底还是有些凉意的,见自家闺女这会儿穿地单薄,俞氏更是忙不叠將人往內室牵。 末了,还不忘同一旁的杨父使眼色:“夫君早前不是说了,今日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定定地在眼前人身上看了好一会儿,在对方的不断催促下,须臾,杨远泽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去。 安寧:“……” *** “寧寧啊,怎么想著这会儿过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坦了?” 洗漱换衣,裹在满是梔子香味的被褥间,安寧伸手默默搂住了自家阿娘腰侧。 嗯,果然又香又软,舒服地嘞! 满足地眯了眯眼,安寧当下软著声音撒娇道: “女儿当然是想阿娘啦!” “有道是半日不见,如隔好多秋,难不成阿娘不想你家亲亲宝贝女儿吗?” “你呀!” 素手在自家小闺女挺翘的鼻尖上轻点了点,俞氏哪里不晓得自家闺女的心思。伸手將已经成人的宝贝女儿往怀里揽了揽,俞氏不觉轻嘆一声: “娘的阿寧长大了!” 如今也到了知事,体恤人的年纪了。 “阿寧莫要忧心娘亲,再是如何,比起大部分人,你阿娘我这些年日子没有不好的。何况如今不是还有咱们阿寧呢吗?” 轻柔地揽著宝贝女儿的肩侧,说这话时,俞氏眉眼温和,神色间並未有任何勉强。 归根结底,上天待她到底也是好的。 因著这幅容貌,哪怕生母早逝,后来的夫人亦非和善之辈,念著某些心思,早前在家中,她的日子也是不错的,一应用度在姐妹中莫不是上乘。 只她自己能耐本事自个儿知道,宫闈也好,王府也罢,那么些悉心培养的高门贵女,以她的心智能力,必然是如何玩儿不转的。 “恰好这时,你爹出现了……” 四品少卿之子,家中几代书香,又是新科探,身型高挑,纵使面容算不得上佳之列。但在当时,已经是她能遇到的,条件最好的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十九岁的探,头脑必然十分好使。 迎著自家闺女巴巴的小眼神,俞氏復又轻笑著开口: “小时候,你外祖母便同我说过,只有有能力的男子,才不会嫌弃妻族无为,男子,越是无能,便越会嫌弃外在帮衬不足。” “这句话,阿娘这些年一直都小心记著。” 事实证明,她的確没有赌错。 纵使当初的“偶遇”漏洞百出,但对方眼中的惊艷不是假的,她到底还是风风光光的嫁了进来。 “阿寧你也瞧见了,这些年你祖母脾气並不算好,但到底不是那等爱搓磨媳妇的,且平素又爱脸面,在外人跟前纵使再不满,也少有给你娘脸色瞧……” “比起当下很多人,已经是很好了!” “阿寧你是不晓得,有些越是不如何的人家,反倒越爱摆谱……” 至於私下,早前倒是立过规矩。不过她这具身子素来被养的娇气,稍稍多站一会儿就哪哪不適。等后来待她发觉,这个夫君精明是精明了,却是个顶顶手鬆的。 尤其公公去世后,夫君作为唯一的独子,手中私財可是不少。 自那以后,但凡受些委屈就一番痴缠,这时候这人总是格外好说话,几次三番下来,原本乾瘪的小金库很快丰裕了起来。 每日买买买也挺开心的,什么烦恼都忘了。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喜欢这些好看的呢! “唉,可惜了,后来除非常日请安,你祖母等閒都不爱见我了……” 说到这里,俞氏还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 其实婆婆面上虽冷了些,倒也没做啥,最多叫她多站那么一小会儿,布两下菜来著。 顶顶体面人了。 安寧:“……” 怪不得这具身体有记忆以来,老太太每每见到自家娘都一副便秘,不忍直视的表情,偏偏別说责罚了,等閒重话都鲜少讲。 总一副眼不见心不净的模样。 亏她早前还以为是老太太太爱面的原因呢! 定定地瞧著自家阿娘一脸纯挚甚至还带著些疑惑的美脸,安寧復又控制不住嘴角微抽。 就……也挺好的。 “阿寧,娘今日跟你说这些,是想跟你说。日后甭管別人怎么说,自己过得快活才是重要。” “许多面子上都是虚的,该拿地拿,落到自个儿手里才最实在……” 黑暗中,轻抚著自家姑娘同样嫩滑的小脸,俞氏难得有些语重心长道。 自家大闺女的心思她不是不晓得,总觉得她这个娘一味大手大脚,靠顏色笼络夫君,没有能力亦不够端静大方。但直至今日,俞氏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更不觉得靠顏色有什么不对。 她不是聪明人,无才气亦无家世,因为这张脸,她从小到大才能过的滋润,才能有如今隨意买买买,各种华服美饰轮番上身的自在日子。 如今这样的生活,已经是她能拿到的最好的了。 何况还有阿寧这样暖心体贴的好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来人轻声道: “阿寧,你会觉得阿娘不够聪慧,没给你一个聪明的头脑吗?” “才没有呢!” 紧紧搂著自家娘亲的腰,安寧猛地摇著小脑袋! “真的,女儿觉得阿娘超聪明的!!!” 说罢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才华也好,美貌也罢,能將手中仅有的优势最大化,怎么不算聪明呢! 须臾黑暗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快的笑声 : “阿娘也这么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咱们阿寧漂亮可爱的好孩子了……” “嘿嘿……” 满是阳光与香的被褥中,母女俩相拥而眠,面上是如出一辙的香甜。 *** 似是丝毫未受早日影响,一夜过去,母女俩一如既往的容光焕发。 珠香罗带,金帘玉梳,红玉玛瑙长坠,点缀著各色盎然春意的烟罗长裙,朱唇轻点间,又是一派迤邐风情。 总之,漫漫春日,仿佛成了母女俩的时装秀,夹杂著默默插入其中的杨小弟,走到哪儿都是一道极其靚丽的风景线。 轻逗著怀中刚满月的大女儿,饶是素来端静如林氏,也不由羡慕地嘆了口气。继而有些遗憾地瞅了眼怀里的已经能看出些许眉目的闺女。 可惜了,自家婆婆这般美貌,怎的也没传给自家相公一些,如若不然…… 林氏復又嘆了口气。一旁的小丫头忙不叠劝道: “瞧少奶奶这话说的,大小姐以后能如少奶奶这般能干聪慧,温雅知礼便是再好不过了……” “是吗?” 轻抚了抚闺女的小脸蛋儿,林氏不置可否。 倒是略略知晓內情的杨老太太,见这儿媳妇一如既往每天不晓得再乐个什么,不由抽了抽嘴角,將早前孙媳妇儿送来的帐本子丟到一旁,半晌才缓缓憋出一句: “也是心大!” 不过想想前阵子大孙女出嫁时,这倒霉媳妇儿的大手笔,杨老太太復又心口一抽。 没啥,心疼的…… “也是,能把自家爷们儿手里私房尽数揽到自个儿兜里,见天儿好东西不断,这心里能不美吗?” 对比待她小气吧啦,又早早没了的儿子他爹,杨老太太心下復又梗了一瞬。 就连杨婉,回门那日,见自家娘面色无有不妥,待她与往日並无分別,也不觉鬆了口气。 果然,自家娘素来心大,每日只要华服美饰在身,美貌依旧就开心的很,哪里又会在意这些。 就连心下隱约生出的不安,也在想到太婆母来之前特意对自家祖母的问候,很快放了下来。 祖母同崔老太太少时便脾气相投,交情又素来不错,有这层关係在,加之祖母多年悉心教导,相信以她的能力,很快便能在崔家站稳脚跟。 想到昨夜温文有礼的夫君,杨婉面上一红,眉间愈发多了些许笑意。 不愧是簪缨世家,果然如她所想那般,格外不同。 “相公,这是府上张妈最拿手的莲叶羹,最是清热降火,妾身观夫君这两日喉中似有有些乾涩……” 说著便细细地用调羹,將甜羹乘出,亲自放在一旁之人跟前。 “多谢夫人……” 看著眼前略显寡淡的汤食,崔鈺轻轻点头,眼中並无太多喜色。只多年礼节在身,到底还是拿起汤匙,轻抿了一口。 末了才温声添了句: “不错!” 杨婉微微垂眸,眉间不觉多了些许羞意。 安寧:“……” 亲眼看到这一幕,俞氏不觉黛眉轻皱,私下却忍不住偷偷用脚踹了一旁的自家相公。 “怎么,可是今日膳食不合胃口?” 熟练將对方伸来的腿夹在身下,只当没领会对方的意思,杨远泽低声道,而后嫻熟地將一旁的剥好的甜虾夹入对方面前的餐碟中。 “待到明日休沐,咱们再过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路都是自个儿走出来的,吃了亏,不用你说,她自个儿就懂了。” 一场各怀心思的晚膳结束,回去的路上,借著宽大的袖口,轻扣著自家夫人的手,杨远泽这才温声道。 俞氏本想说什么,只看著对方一刻不停往寿安堂走的女儿,轻抿了抿唇角,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第233章 古代炮灰嫡女21 “阿娘这是在担心大姐吗?” 春日正是犯懒的时节。 午后时分,懒懒倚在自家阿娘身侧,见对方手中的样迟迟没有翻动的跡象。 安寧这才眨巴著大眼睛低声问道。 “你这孩子,当真愈发人小鬼大了……” “哼!” 只见怀里的小姑娘一脸傲娇地仰起小脑袋,手里捏著的朱红宫絛不时被翻缠成各种形状: “阿娘可別以为我小,不懂事,事实上,女儿我懂得可多了呢!” “我知道,阿娘肯定觉得大姐太急了,还没弄清姐夫脾性喜好就心急行事,是不是?” 关键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她刚才可是亲眼见到,方才桌上,大姐刚开口,一旁大嫂可是脸色都变了。 “就像我跟沐阳,就最討厌玩耍,还有吃东西时被別人还要被指手画脚,说什么应该怎么怎么的,当然阿娘可不算!” 末了又愉快地添了一句: “阿爹也不算,还有小弟……嗯,半个吧……” “是啊,再是脾性好,没人喜欢旁人隨意指手画脚,尤其是本就不大相熟之人。但凡在晚上一些……” 哪怕多些情分也好啊! 想想刚才大女儿的语气神態,还有那位女婿,俞氏不觉轻嘆了口气。 许是大女儿自个儿都没察觉到,方才说话时,语气已经不自觉带上了劝诫。明明面带羞涩,可听到耳中,却偏教人听不出几分夫妻间的亲昵。 何况说是夫妻,可嫁过去才几日,婚前见过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且这崔家一看就是个规矩甚严的。 刚嫁进来,姿態便放的这般低…… 其实早前这桩亲事,俞氏本身心下是不大讚成的。崔家这一代人丁兴旺,上头两重婆母不算,女婿虽为嫡长子,可底下光是弟弟就有四位。不止有婆母疼爱的嫡幼子,下头几个庶子年纪相差不大。 据说再过半年,崔家二郎便要迎娶新妇。 这在外人看来是人丁兴旺之兆,可有道是人多是非多,这些年偶尔出门儿交际,大家里的齷齪,俞氏也不是没听过。 最重要的是,当初这桩婚事,乃是崔老太太一力促成,亲家太太虽瞧著是个和气的,心下未必没有意见…… 可惜那会儿……… 想到什么,俞氏目光復又一暗。 突然又没了多想的心思。 许是世代簪缨,总有她想不出的好处吧! 只怜惜地摸了摸小闺女的小脑袋,凝脂一般的脸上不觉带了些许悵色: “话说再过上一阵子,咱们阿寧马上就要及笄了,也不知道……” 因著得了太后她老人家的青眼,及笄將至,这阵子前来探口风的並不少。 可一想到千娇百宠的宝贝女儿日后要嫁到旁人家,光是想想,俞氏心下便实在难受的紧。 只有些事,再难受,还是要早些打算地好。 “反正我才不要离阿娘太远,最好能一直留在阿娘身边才好呢……” 紧紧窝在自家娘亲怀里,安寧像个小孩儿一般,不住摇著小脑袋。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 话虽如此,俞氏面上仍是多了几分笑意,如春日盛放的海棠,明艷不可方物。 “嘿嘿,反正女儿这辈子就赖著阿娘了……” 另一头,马车上 出了杨府,许是方才话说的多了,这会儿新婚夫妻俩不免有些相对无言。 见一旁的夫人不止一次继续提及早前那首颇为晦涩的诗文,沉默片刻,崔鈺方才开口道: “岳父岳母看上去甚是和睦,果然如传闻般艷羡旁人……” “只为夫观夫人面容好似同岳母並不十分相似?” 同二人连同唯一的嫡亲妹妹亦不甚亲近。 当然最后一句,崔大郎並未开口直言。想到父亲口中,这位备受推崇的探郎的学识能耐。还有近来备受太后青眼,极有可能嫁入皇室的的姨妹,崔鈺语气微顿,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温和。 可惜,这会儿眼前人並未觉出其中真意。 提到容貌,杨婉下意识僵硬了片刻,这会儿也想不起来诗文了,须臾方才有些勉强道: “是啊,父亲待母亲素来是极好的。” 说著又有些羞涩地看了早前的相公一眼。 崔鈺:“……” 马车上,很快復又恢復了早前的寂静。 *** 转眼四月中旬,正是安寧及笄的大好日子。 这一日,不止宫中太后娘娘亲自遣人送来的赏赐,令人意外的是,那位明德帝,也遣人赐下了赏玩无数。 倒是一时间,叫人颇为摸不著头脑。不过这会儿还不到烦恼的时候: 一大早,沐阳便早早拉著自家作为正宾的娘亲赶过来。席间,亲眼看著自家小伙伴身上愈发繁饰华丽,象徵著成人的装扮,展露出绝无仅有的明媚璀璨。 任是万般金石珠玉,锦缎綾罗,此刻也只能堪堪做陪衬。 人群中,不时露出些许惊艷之色。 一番赞礼后,人群中沐阳率先红了眼,刚到后台將人牢牢抱住:“阿寧,嗷呜……人怎么能美成这样!” 想到偶尔听母亲说起的只言片语,沐阳这会儿搂地更紧了。 只恨她不是个男子,要不然纵使天王老子,她跟自家小姐妹铁定这辈子也铁定不会分开。 偶尔听到小姐妹小声念叨的安寧:“………” 说得跟她们真分离了似的。 无语地摸了摸小伙伴的脑袋:“咱俩是谁,这辈子最铁的人了!” “可不是嘛!” 沐阳重重点头,见小伙伴情绪终於平復,安寧这才拉著人来到內室,將早前收到的物件儿一一摆在眼前,对著来人悄摸摸问道: “云嘉,你知道为什么,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起赏下这些?” 第234章 古代炮灰嫡女22 面对突然有些气闷的小姐妹,安寧心下隱约有了些许猜测。 按理说她往来宫中时日並不算短,但真正见到这位皇帝陛下可谓屈指可数。倒是几位皇子,见的次数反倒多上一些。 不过传闻中,打从淑妃离世,当今这些年不止性情大变,对膝下仅有的几个皇子皆不过尔尔。就连早前大皇子的婚事,还是自个儿去求地。能让对方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费心思的。 “好啦,不论如何,咱俩才是最好的……” 回抱著自家小姐妹的腰,安寧语气轻快道。 翌日,仁寿宫。 春日正好。 午后时分,安寧同往常一般陪太后老人家说过话,刚想出门去捞两只园子里这阵子新送来的点妆红芍。小丫头跑去拿遗落的工具的功夫。 不大的园子內,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方略显清瘦的身影。 玉带环綬,身形修长,此刻一袭月青色织锦长袍,眉目间自带三分清雋,安寧很快认出来人: “臣女见过亲王殿下!” “王爷这会儿怎么有空来这里?” 只当没瞧出对方袖口下微微攥紧著的右手,一礼过后,安寧欢快抬眸,语气明显隨意道。 四月,春日正好,园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亭间芍药,开的尤为绚烂,层层叠叠间愈发叫人目眩神迷。 是一眼便能看出的明媚鲜妍。 尤其此刻微微抬眸,甚至能从眼前少女格外纯澈的目光中,看到属於自己的剪影。 怔忪片刻,来人飞快移开目光。 令安寧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人並没有立时回答,而是默默退后一步,保持一定距离后方才缓缓开口。期间目光只零星落於眼前少女身上,並不过分灼热。 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三姑娘!” 须臾,只见眼前男子微微頷首: “上次府上送去的玉簪,姑娘心下可是不喜?” 玉簪?安寧忍不住微愣了片刻。 有赖这一世的脑容量,扒拉了许久,安寧这才堪堪將一只被遗忘在角落的簪子想起来。 也是及笄前一晚,说是景玉王府送来的贺礼。 一款雕琢极为精致的芍药簪。 诚然样式材质倒是颇合她的心意,精致又大方,但怎耐年份明显不短的样子,一看就是老物件,之前还不晓得被哪些人戴过。 加之又是外男所赠,因而安寧只短暂地瞥过一眼便丟到角落了,这会儿想起来也只是皱了皱眉。 一眼便瞧出眼前人的想法,司徒璟眸光微黯,脚步却迟迟未有移动。 似是察觉出什么,来人復又温声解释道:“三姑娘误会了!此物乃亡……乃是是一位长辈的遗物。 请姑娘相信,无论之前还是之后,本王断然没有分毫轻视姑娘之意。” 许是解释地匆忙,一阵轻咳后,眼前之人面上不觉漫上了些许緋红。 这下,纵使是傻子,也知晓对方的意思。安寧有些好奇的抬眸,打量著对方明显有些异常的面容。 堂堂亲王之尊,诚然眼前人容貌確实不俗,说上一句积石如玉也不为过,五官同之前见到的明德帝倒颇有几分相似,只比之对方少了些许凛冽。 许是多年养病不大见人的原因,略显清瘦的面容上,復又添了几分淡漠。此刻面上微红,反倒多了几许难得的鲜活。 “殿下您这是?” 正对上眼前少女纯然清亮的眉眼。 明明如斯明媚鲜妍,能轻易勾起任何人的情思,偏本身却並不带丝毫旖旎情思,似是一张再纯白无暇的灵玉。 紧握著手中摺扇,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面前之人方才温声开口: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为正理,但在这之前,容本王唐突,我想问三姑娘你的意思。” “姑娘之於本王,可曾有排斥不喜之意?” *** 半刻钟后,本该回来的小丫头人好迟迟未归。偌大的园子內,仍是只有安寧二人。见她似有疲累,眼前之人很快將隨身带著的披风取下,一层层铺就在不远处的石椅上。 春日午后还是有些许凉意,確定身下这方石凳不再冰凉,司徒璟这才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是缓缓起身,负手站在一旁。 依旧保持著同刚才一般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同於对方的礼数周全,安寧这人素来不晓得何为客气,短暂的羞涩过后,整个人很快支棱了起来。瞧上去倒是一派端方优雅的闺阁淑女坐姿,夹在素白指间的红玉流苏不时来回轻晃。 无端惹人眼,司徒璟目光微烫,很快移开目光。 漫无目的的閒聊间,盯著眼前之人明显有些晦涩的目光,安寧难得多了些好奇,故意歪头试探道: “如果我说不愿意,或者想要嫁予旁人呢?” 回答她的是对方骤然深邃的瞳孔,原本风清朗月的面容上,此刻却平添了几分执拗。 微风拂过,带来些许香,安寧甚至能依稀看到对方指间,因著过分用力而有些变形的摺扇。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来人目光缓缓移开目光: “抱歉……” 安寧:“……” 怎么说,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所以请问您特意问这一回是干嘛?直接乾脆利落请你家亲亲皇兄赐婚不好吗? 合著之前的温文尔雅只是表象? 嗐,几世了,有关皇家人的刻板印象真一次都没出错过…… 心下默默吐槽,也不耽搁眼下,借著对方短暂不知是真是假的愧疚,安寧毫不客气地各种提要求: “我还想陪阿娘上两年,不想这么快成亲!” 微顿了片刻,司徒璟仍是温声道了声: “好……” “可以的话,我想在府上建一个房,嗯……要是有能有温泉庄子就更好了。还有我之前可是同沐阳说好了,以后到无论哪儿都要给她留个院子!” 这一次,对方更是丝毫不带犹豫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待赐婚旨意下达,我会命人將图纸送入府上。既是你我二人长居之地,自是要合你心意才是。” “至於温泉山庄。”司徒璟不觉温声笑道:“皇兄早前便曾给过几处,地方且都尚还算宽敞,日后亦可隨你心意布置………” 温泉山庄,几处…… 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想想自家老爹奋斗这么些年,至今连个皮毛都摸不著。 果然,人生的分水岭…… “话说,宿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王妃这个位置格外心水唉?” 亲眼见证了今日的这一波,回去的路上,统子不由得格外稀奇道。 要知道,旁人不晓得,它还不晓得吗?想想刚才那位的模样,嗐,尤其这半年来,自家宿主“不经意间”都把人吊成啥了。 嘖~ “那不然呢?”摩挲著手中的新多出的玉牌,安寧不置可否: “古代这种环境,是要晨昏定省伺候几重婆母,还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妯娌,或者为拼仕途的夫君各种交际应酬。既然免不了嫁人,旁的不说,一个人做主的府邸它不香吗?” 第235章 古代炮灰嫡女23 司徒璟的动作格外地快,安寧前脚到家,后脚便有小黄门上门儿,来的还是当今的亲信,如今的御前大总管卫进,卫內侍。 隨之而来的还有属於安寧的赐婚圣旨。 亲手將明黄色的圣旨捧到眼前已经初露风华的少女手中,暗暗感嘆亲王殿下眼光就是不俗,来人笑地亦是好看极了: “恭喜三姑娘,说来这旨意还是亲王殿下方才亲自去求的呢,生怕殿下心急,咱家可是一刻不停赶过来……” 说著復又抬手,抹了抹额间的汗意,显然却如对方所言,来的匆忙。 震惊过后,一旁的杨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 “公公一路辛苦,快些进屋歇息会儿,用些茶水!” “这就不了,咱家这会儿还要赶著给陛下復命呢……” 一直到一眾小黄门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杨家眾人尚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其中尤以杨老太太为最。 寿安堂 “嘭!” 伴隨著茶盏不小心掉落的声音。 接连灌了好几杯茶水,杨老太太仍是有些懵,抬手重重在眉心处按了两把,末了才艰难转头,用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一旁的张妈: “岁珠,你说这旁人也就罢了,老三她……她……” 想到小孙女儿常日里的表现,郑氏心下又是一梗。 杨老太太委实想不通。 不是她看低自家小孙女儿,不说王妃了,便是寻常大家宗妇哪个不是端静贤淑,大方得体。上能为夫君交际打点,排忧解难,下能操持府中,抚养一眾子女。 在老太太看来,这才是世间顶顶好女子的典范。 再不济琴棋书画,诸般风雅之道也能为自个儿谋一好名声,得人敬重。 可像老三这样,能力能力见不著半点,才学更是没有的事儿。也就一张脸能瞧的过去,往哪儿一站,活脱脱的就是倒霉媳妇儿第二。 这种,皇家竟也能瞧上? 老太太復又灌了口香茶: 虽说早在之前,自家孙女儿確实得太后心意,每每赏赐亦是不俗。偶尔出门儿交际,老太太也不是没有听到传闻。 心动铁定是有的,顶尖的权势富贵谁不想呢?但要说放在心上,那说实在的,杨老太太还真丁点儿没有。 无他,推己及人,这喜欢的小辈儿跟儿媳妇儿那標准能一样吗? 何况老太太心下也明白,自家儿子这些年虽仕途不错,却还远没能够到亲王妃的程度。何况杨家为官不过几代,老头子又走的早。在京中到底还是缺了底蕴。 家世不够,头脑能力没有,贤惠更是大方半点瞧不著。 “这太后娘娘……”也不晓得咋想的! 当然,后头那句老太太只敢在心下偷摸想想,编排贵人的话是丁点不敢说出口的。 到底多年命妇,这点子分寸心下还是有的。 眼见自家主子还要拿茶水往嘴边送,生怕主子出了差错,一旁的张妈忙不叠开口道: “老夫人,您忘了,方才那位卫总管不是说了吗?是亲王殿下亲自向陛下求的旨意。” “何况,三小姐得了运道,也是咱们府上的运道不是!今儿您也瞧见了,听闻当今陛下最是疼爱这个幼弟,如今可见传言不虚。” 说到最后,张妈特意放低了声音。 在张妈看来,自家主子就是过於著相了。 说实在的,就三小姐这般容貌,任谁瞧著不心动?想想老爷就知道了,再是尊贵如亲王又如何? 何况,三小姐这般好运道,都能引得妖物下手掠夺,偏危急时期又能被得道高僧亲自出手。 这叫啥,顶顶的福缘深厚! 当然心知自家主子的心思,这些话,张妈是万万不敢多言的。 一片寂静中,良久,老太太这才重重地嘆了口气: “也是,有这层关係,日后瑾安他爹到底也能顺当一些,不至於早年那般孤立无援!” 说到底,这些年最叫老太太不得意甚至耿耿於怀的,还是倒霉媳妇儿实在不顶用。 家室能力愣是没个一星半点儿能帮衬上自家儿子的!偏倒霉儿子还当个宝似的…… 只要一想到早年在倒霉儿媳妇身上哉得跟头,饶是已过经年,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心下憋闷。 末了才忍不住憋了一句: “太后娘娘这也是实在不容易!” 这叫啥,活脱脱引狼入室啊! 唉,真要算起来,比她早年还要叫人慪气一些。 看来纵使尊贵如一国太后,也未必事事如意。 许是有了更倒霉对照组,加上儿媳妇这张脸还算有些用处。復又灌了盏茶水,杨老太太这心下总算得意许多。 沉默片刻后,杨老太太很快命人將嫁妆单子拿来,开始依依不捨地扒拉起自个儿的私库来。 犹豫良久,老太太还是强忍著肉痛,將早前顶顶宝贝的一副宝石头面划了上去。 嗐,纵使这小孙女儿再不得心意,终究也是要嫁入王府,无论如何,这嫁妆上也不能减薄了去。 张妈:“………” 彼时,同老太太一般无二的还有杨大姑娘。 翌日清晨,崔府 这几日许是学业辛苦,自家相公多留宿书房,今儿早难得见自家相公过来,彼时心情还颇为不错。杨婉忙微笑上前,体贴地帮著更衣换洗。 末了刚想问上一句,便见眼前相公正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 “夫人,还愣著做什么?今日府上这般大的喜事儿。你我二人总要上门儿祝贺一番。” “哦,对了,方才母亲已经命人备好了贺礼……” 杨婉:“???” 见对方一脸疑惑,原本还有些高兴的崔大郎瞬间脸色微变: “今日陛下亲自下旨,为景玉亲王赐婚,对象正是三妹,这会儿京城早已传开……” 微顿了片刻,崔鈺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些许: “怎么,这般大的事,夫人竟是全然不知吗?” 第236章 古代炮灰嫡女24 事实上,杨婉这事儿,算起来还真算是个乌龙事故。 因著某人心急之故,內侍上门儿时天色已然不早。何况这场突如其来的赐婚,震惊不已地何止是老太太,便是亲妈俞氏自然也不遑多让。 涉及自家宝贝女儿终身大事,当下便什么都顾不得,也不理一旁凑过来的杨父,美人娘匆匆忙忙拉著自家女儿回房: “阿寧,这位景玉亲王?” 待將未来女婿身子情况,府中境况,甚至两人早前交集问个一遍后,俞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轻抚著女儿的小脑袋,软榻上,俞氏声音愈发温和,带著丝丝入扣拨动人心的婉转: “虽地位悬殊了些,无论如何,只要待你有心便是好的。” 不得不说,作为亲妈,俞氏的关注点儿跟安寧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他勿论,自个儿小日子过的舒坦才是最主要的。 在俞氏看来,再是不捨得,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夫君还算有心,模样性情皆是不错,府中地方够宽敞且能自个儿做主,离婆婆一眾妯娌远远的,无需每日同一眾长辈晨昏定省。 加上手上权財不缺,无需自家宝贝女儿常日里卑躬,生活条件也不至於因著成婚便落下一层,这些就差不多尽够了。 至於打小体弱,不宜过於操劳倒也无妨。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堂堂亲王,又是当今陛下最为疼爱的幼弟,再是如何那也是富贵一生的命。 便是俞氏自己,短时间內,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出路了。 若说其中地位差距,试问高嫁不能顺心,低嫁就能了? “还是咱们寧寧有福气………” 轻柔地將自家宝贝姑娘揽在怀中,俞氏忍不住放软声音。 一转眼,小时候那么大点儿的小儿人,那个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喊著阿娘,手里捏著粉红色的小巴巴地往跟前递的小姑娘,如今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 “阿娘……” 待母女俩说完话,反应过来,天色已然不早了。 心想以老太太素日的周全,必然不会落下什么,加上天色实在不早,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大晚上也不好打扰老太太,免得叫人误会得意猖狂,俞氏便没再多问。 当然这其中未尝有旁的原因。 心知自家大女儿同阿寧关係素来不怎么亲近,这会儿纵使得了消息怕也未必快活。 思及两人往日关係,一个消息而已,俞氏实在很难將此事看的过重。 报喜,若得到消息之人无喜可讲,又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谁曾想,这事儿寸就寸在这儿,当日因著过于震惊之故,素来周全的老太太竟也將此事忘了…… 偏圣上昨日那般大张旗鼓,京中消息素来又传得快。 待到第二日,知晓这个乌龙,等家里再派人通知时,消息素来灵通的崔家太太已经抢先一步得了信儿。 这才造成了早前这般尷尬的局面。 待一眾男人去了前院。 瞧著眼前面色明显不大好的大女儿,俞氏不觉轻嘆了口气,面带愧疚道: “昨日之事,是娘亲这里做的不够周到,惹得你丟了面子,待会儿女婿那里娘会解释……” 解释,呵,现在解释还有用吗? 思及今早那般难堪的情景,杨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却在掠过一旁的安寧时復又咽了下去! 只想到方才夫君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紧握著手中的锦帕,杨婉心下不觉闪过些许悲凉。 成婚后,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她在这个家,已经是个外人了。 疏忽,呵,这般大的事,阿娘都能疏忽,任旁人把她的面子往地上踩…… 也是,三妹即將成为飞上枝头,成了金尊玉贵的亲王妃,阿娘眼里更没了她这个大女儿。 亲王妃,三妹那样的,不学无术,事事无成,都能是亲王妃…… 思及此,杨婉心下愈发焦灼,夹杂著丝丝不甘。 大堂內,早前愉悦地氛围也逐渐消失。 一派安静中,安寧没有开口,只安静的窝在自家阿娘身侧,私下小手不住握著自家阿娘温暖的大手。 倒是上首,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凝重了下来。先是定定地看了眼眼前明显面色不对的大孙女,这才沉声开口: “不对,婉丫头,按理来说你常日於一眾闺秀中私交不少,人缘素来不错,事关你亲妹妹,又是赐婚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上门同你说道一声儿吗?” 或是派人恭贺一声? 怎么也轮不上亲家先一步得信儿吧! 这话,可就严重多了! 要知道宗妇,交际能力,维持家族,或者个人关係的能力,都是必不可少。 作为嫡长女,老太太素来精心教导,再如何,这上面也不该出了错漏才是。 何况在这之前,杨婉在外风评向来不错,为人端庄识大体,交际中眼色也不缺,若不然便是碍於老太太的面子,崔家早前也不会上门儿求娶。 果不其然,话音落,婉若晴天霹雳一般,杨婉面色瞬间一白。 “祖母……我……” 然而后头如何,却已经说不出来了。许是这会儿杨婉自个儿也不晓得,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倒是一旁的安寧却已然心有所感。 归根结底,怪就怪,这位大姐早前对这个同胞妹妹態度过於瞧不上。 或许杨婉自以为在外將对原身的轻视掩饰的很好,然而可惜了,偌大的京城,尤其是上层圈子实在没有蠢人。 尤其早前同杨婉走得近的那批闺秀,或者说如今的夫人们。都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知晓这人的態度,自然不想早早上门找晦气。 至於其他人,安寧心道,恐怕看乐子的成分怕是多一些吧! 诚然原身是不学无术,却不知闺秀中不通这些的多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自个儿嫡亲妹妹都能这般轻鄙…… 何况早前同杨二走得那般近,时常一道,在有心人看来未必不是联合庶妹排挤亲妹! 尤其另一方已经曝出不对,为眾人关注的情况下,早前的一切都会无限放大化……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安寧才是得势的一方。 嗐,这京城中,永远不缺人精子啊! 想到原身早前受到的閒言碎语,被两个姐姐暗戳戳的排挤,再看看如今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愈发苍白的杨婉。 安寧不觉低头,抿了口清茶。 只能说,这怎么不叫时也命也呢! 第237章 古代炮灰嫡女25 “婉丫头,你说说,你这些日子在崔家,到底都做了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內室不时传来杨老太太带著些许慍怒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安寧逕自拉起自家阿娘有些冰凉的手,一路上小嘴巴像是断了引线的炮仗,不住嘰嘰喳喳: “阿娘,再过几日天就要热了,府里呆著多闷的慌、要不咱们带上小弟去一道別庄上玩几日!” “还有松鹤楼的松鼠鱖鱼,女儿可想吃了,待会儿等父亲回来……” “还有听沐阳说,明月楼附近新开了家水铺子,里头冰碗样可多了,味道也好……” “你啊,夏日且还没到呢,这般贪凉,等到了那会儿可怎生是好!” “还有莫忘了过几日你的信期便要到了,女儿家身子最是金贵,万不能有丝毫糟蹋……” 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俞氏很快回过神儿,语气难得带著些许认真道。 “嘿嘿,女儿知道了!” “不过阿娘这几日可要好生监督我啊,阿娘也知道,你家宝贝女儿我最是没个定性,一不小心就……” 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安寧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动作间,鲜红的缎带隨风轻轻摆动。 瞧著眼前活泼可爱的小女儿,俞氏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思这才稍显鬆快了些。 回到房间,母女俩復又说了会儿小话。须臾,安寧才听对方轻声道: “其实你祖母不喜娘亲並非没有道理,你娘我刚嫁过来那会儿,甚至很长一段时日內务上並不见长。” 其实说是不见长还好听了。应该说是一团乱遭才对。 早前生母去的早,继夫人膝下还有亲生女儿,待她左不过面子上的情分,加上父亲那些別样的心思。管家理事上面说实在的,是真没怎么教过。 偏她又不是临时抱佛脚就成的那种聪明人。 琴棋书画她爹倒是专门儿请人来教过,但奈何天分……跟自家小闺女一个样,是真一滴都没有。 纵使熬红了眼,一张绣图仍是坑坑哇哇,等閒瞧不出个模样来。 早前阿寧她爹还想教她品诗赏赋来著,几次过后,她还没提,相公自个儿便没再提过这茬。 这些年还好些,刚嫁进门儿那会儿,別提迎来送往,各府之间的打点交际了。 早前听下人说过,因著她的错漏,自家婆婆都被气的险些晕了好些回。 “阿寧!”俞氏不觉轻嘘了口气,轻拉著自家宝贝女儿的袖子: “你祖母这人虽严肃了些,不好说话,管家理事上確实极好,这些年府上亦是井井有条,各处迎来送往等閒没出过错。” 所以这些年,纵使知晓对方的对她不得意,处处干涉管家权,俞氏也没觉得有什么。 甚至私底下还悄摸摸鬆了口气来著。 虽处事不自由了些,但起码上头有婆婆看著,等閒不会出错,她还轻鬆了些,不用每日费心费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何况手里有钱,行事也不受掣肘。 所以,某种程度上,俞氏是能理解婆母看不上她,反正老太太是个体面人,再如何都不会在外人跟前下她面子。 不影响自个儿小日子,这些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是了…… 只是没想道……… 俞氏语气难得低落了下来,狭长的眼瞼微垂,白皙如玉的脸颊上,落下好看的剪影。 没想到大姐会如此吧! 安寧心下悄悄补充道,心知纵使她方才插科打諢,自家阿娘这会儿心情必然不会太好。 倒不是方才大姐態度不好,恰恰相反,反倒是对方態度过於和缓了些…… 这么大的事儿,等閒连句抱怨都无,跟以往比起来,可以说简直不像大姐这个人。 然而这样真的好吗?安寧心道,恐怕未必吧…… 看著眼前年近四旬,依旧美的不像话,整个人好似盛开到了极致的红芍的美人娘亲。 试问眼前的阿娘同以往有区別吗? 答案是没有的,一如既往的纯挚温柔。那么这般前倨后恭,態度转变如此之大是为了什么简直显而易见。 若说早前美人娘亲还能骗骗自己,大女儿只是性格使然,看不惯她的行事作风,外加脾气不好,口不择言。 那么如今……这般明显的转变。 显而易见,对方自始至终不是不知晓尊重人,不是不知那些所谓“气急”之下的失口之言有多伤人,不是不晓得自家娘和妹妹会不高兴,甚至为此伤心难过…… 对方只是不怎么在乎而已。 只是在对方眼里,两人身上的价值没有到了需要让对方顾及,甚至忍让討好,拉下脸说些好听话的地步…… 轻扣著自家阿娘的腰,安寧心道,自家阿娘这回怕是当真心凉了吧! 比之前几次被女儿踩下顏面愈发凉彻心扉…… 事实也是如此,这一日过后,起码在安寧这儿,俞氏再没提过大女儿的名字。哪怕对方后面不时上门儿,想要修好之意显而易见。 美人娘也只是笑笑,转头便开开心心操心起自家宝贝女儿的嫁妆。偶尔同自家闺女一道赏玩各种华服美饰。 尤其自赐婚过后,知晓安寧的喜欢,亲王府那儿没少送来各式好看的衣料亦或者饰品。 整日沉浸在美美美中,母女俩愈发乐此不疲,再不见丝毫烦恼。 不得不说,对自家娘亲这般说放就放的豁达,饶是安寧,心下亦是佩服不已。 与此同时,崔府 香案上,一方雕琢精致的紫玉香炉正缓缓吐著香菸。 隨手將手中的帐册搁置一旁,软榻之上,一个约莫四十来岁妇人轻捻了捻手中香茶,须臾方才对著下首之人道: “她今日又回去了?” 虽未明言,然这个她实在再明显不过,下首一个身著灰褐色半袖,做嬤嬤打扮的中年妇人很快开口: “回夫人,是呢!” 上首,崔夫人之轻轻点了点头,好似並不意外,这会儿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妇人,面上似是有些犹豫: “夫人,再如何,少夫人也是杨氏女,未来亲王妃的亲姐姐,夫人您之前,还有这阵子会不会……” 孙妈妈说的犹豫,然而上首妇人却不置可否,素手拨弄著手中茶盏,崔夫人向来温和的眉眼间仍一派淡然: “妈妈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畏威而不惧德。 於这类人,纵使对她再也好也是无用,相反,只有一直压著她,对方才会一直待你恭从孝顺,事事体贴……” 第238章 古代炮灰嫡女26 “夫人明智,倒是奴婢眼皮子浅了,早前还以为夫人您是因著老太太那边儿选的人,心气儿方才不顺当呢!” 细细地为自家主子梳通著浓密的长髮。 作为崔夫人的陪嫁嬤嬤,主僕关係素来亲近,因而这会儿说起话来也並不忌讳。 果然眼前的妇人听罢,並没有生气。 隨手拨弄著手中的香箸,崔夫人语气依旧平淡: “再是不满,既已经成了定局,我又何必再庸人自扰。” 若只为了这个便小家子气,特意针对儿媳妇实在没有必要,亦有失风度。 纵使这位杨大小姐从一开始便並不在崔夫人的择媳范围內。 是的,哪怕之前,这位儿媳妇从未入得过崔夫人的眼。 京中官宦圈子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位杨大小姐,早前崔夫人也是瞧见过几回的。 诚然礼数周全,大方得体是不错,然而问题就在於,这人为人交际中过於“有眼色”了,也太虚了。 在崔夫人看来,势利二字並非贬义,尤其在如今的官宦圈子。於位高者恭,看菜下碟本就常事。內闈夫人间的结交,本就大多为的是寻求助益,为家族牟利。 三分真情,七分利益在交际间早已是寻常。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凡事过犹不及。 重利本无可厚非,然一旦失了其中分寸,便成了那隨时可以隨势倾倒的墙头草。纵使行事再是讲究周全又如何,士人尚且要讲究风骨,敢问女子间又有何不同? 试问这样的人,会有真心信赖,可以託付后背的好友甚至盟友吗? 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京中闺秀夫人面上莫不和和气气,你来我往间,自是相处融洽,姐姐妹妹叫地欢畅。 然而你当真以为这就是真交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想到当日的那场乌龙,崔夫人不由摇头,素白的指尖不时拨弄著手中的玉箸: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俗话说得好,想要看一个人真正的交际能力,人情世故,瞧得从不是其得势平顺之际,而是那人失意落没之时……” 纵然那日有她刻意为之的成分,然而归根结底,亲生姐妹做到这般地步。 “真是可惜了……” “唉,可不是嘛!”一旁的嬤嬤同样嘆道:“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又是未来亲王妃,太后眼中的得意人儿,但凡……” “那位杨三小姐奴婢也瞧过了,同那位杨夫人一般,再是简单不过,水晶般的人儿了!” 又生的这般好容貌,饶是孙妈也想不通,这样活泼討喜的亲姐妹,自家这位少夫人是如何处成这般的。 “不过夫人,这位少奶奶並非没有好处。” 许是看出自家夫人不乐,微顿片刻,孙妈妈復又温言道: “早前听东院儿哪儿的丫头说起,少夫人待大哥儿还是极为用心的……” “东院儿里这阵子还算井井有条,想来到底是杨老夫人亲自教养,这管家理事能力也是不缺的。” 闻言,崔夫人却只是笑笑,素来温良得眉目间,此刻依旧一派淡漠。 细看之下,甚至带著些许嘲意。 体贴,管家? 一个看似机灵,实则连立身根本都捏不住的蠢物罢了…… 香案上,不时有淼淼香菸飘起,须臾只听来人缓缓道: “少夫人初来乍到,处事未免多有生疏,有些事还得要你们这些管事多操心则个,记住,府中规矩切不可破。” “是,夫人……” 没有再多询问,孙妈妈忙点头应是。心下却道,看来自家夫人对这个大儿媳是彻底不打算有所指望了。 也是,少夫人这性子,確实非可同谋之人。与其这般,这权利还是暂时放在夫人手中更为稳当一些。 *** 还不晓得自家大姐的倒霉日子,炎炎夏日,安寧正美美同自家阿娘连带死活要跟著过来的杨小弟在庄上避暑。 自打赐婚旨意下达,每日送到安寧手边的帖子倒是愈发多了起来。其中也不乏一些高门望族。 期间安寧甚至还瞧到过一两次原身那位便宜二姐。 多日未见,杨媛,不是,如今应当叫江媛比之之前反倒还要从容一些,装扮亦是早前般的雍容华贵。 此刻一袭印金牡丹提大袖,厚重的妆容下,原本清秀的五官也愈发模糊。 席间,虽仍免不了为眾人避讳,但不得不说,原身早前的这位便宜二姐確实有几分厉害之处。 同自家好闺蜜嘮嗑的功夫,安寧亲眼瞧著这人顶著一眾各异的眼光仍能面不改色四处含笑交际,对著偶尔夹枪带棒仍能面不改色,饶是见到安寧这个旧日姐妹,除去眼中微不可见的复杂外,整张脸神色都未曾变上一丁点儿。 这模样,倒叫一眾打算看热闹的人熄了心思。 到底还有世子夫人的名头,在皇后一脉未曾彻底失势之前,眾人终归还要给几分薄面,尤其近半年来,二殿下確实实打实做下了些许建树。 因著这个,近日朝堂上呼声不免又高了许多。 “这这这………没想到系统都没了,这人还能蹦躂!” 亲眼瞧到这一幕,最为惊讶的莫过於统子了,还以为经此一役,没了利用价值,这位会被承恩公府彻底拋弃才是。 真是没想到……… “唉?宿主你好像並不惊讶?” 轻咬著一旁丫鬟刚剥好的水晶葡萄,安寧只隨意点头,目光却並不落在那人身上: “你没发现吗,眼前这承恩府的下人们,包括之前的黄三小姐,眼中虽有避讳,恐惧,但却並未有太重的轻视之意。想来,目前为止,江媛於承恩公府还是有些用处的。” 至於是何用处? 只看这半年来,朝中这位二殿下提出的种种良策。 虽然这位在安寧看来,未免有极重的照本宣科之嫌,但不得不说,朝中不乏能人,诸般润色后,真实施下去,还是有些作用的! “不得不说,原身这位二姐,其实挺聪明的……” 听到自家宿主的话,统子不由得感嘆道。 是啊,安寧同样点头赞同,哪怕闺阁女子,真正得到机缘后也知道学什么,才是真正最有价值的。 若非…… 不远处,瞧著正微微含笑,面不改色地同一旁明显看得出害怕抗拒的自家小姑子,黄三小姐温声说著什么的江媛。 再想想同样骤然失去系统,明明世子之身仍在,只是没了天赋才气,却能至今仍一蹶不振的镇北侯世子。 安寧心道,除了聪明外,其实这人还格外的坚韧……… “那宿主,你要不要……” “不用了……”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想到刚才对方靠近时,不经意闻到的气味,安寧不由轻轻摇头。 事实证明,与虎谋皮,哪里是那般容易的! 尤其是在自身优势甚至火力严重不足之时。 第239章 古代炮灰嫡女27 事实证明,安寧还是低估了这位二姑娘的隱忍程度。明明对方已然察觉出了不对,然安寧以为,本该到来的大戏却是迟迟未有开场。 不过这会儿,安寧也没甚心思关心这个。 投壶,耍戏,斗草观,日常有美丽娘亲还有亲亲闺蜜可以贴贴。除了偶尔出行不便,不得不说,闺阁中的小日子还是蛮有趣的。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元宵佳节。 本朝建朝不过几代,民风又向来开放。每逢佳节,街头小巷无不热闹非凡,不时有打扮精致的少男少女穿行其中。 华灯宝炬,月色光… 一直到月上梢头,大街上仍是一派灯火通明,各色摊市云集,时不时传来几声清甜的吆喝声。 人流涌动中,安寧一手拉著自家小姐妹,一手还捏著新出炉的画,兴致勃勃地在人堆中穿行,两个小姑娘一路凑著脑袋嘀嘀咕咕,时不时还要兴致勃勃地在各个热闹的街摊前瞧上一眼儿。 尤其是那些格外新奇漂亮的灯,以及各项猜谜活动。 虽然两只都听不大懂是真的,但看不懂是一回事,热闹还是要瞧的嘛! 不多时,身后一眾丫鬟僕从手中皆是满满当当一片。 及至晚间將归之际,见两人仍旧一脸依依不捨。身后,一直不远不近坠在二人身侧的司徒璟这才上前缓步上前,將方才从摊上贏来的琉璃灯亲手递到安寧手边: 温热的大手稍纵即逝,安寧还没从刚才的热闹回过神儿来,便听来人低声道: “今日时辰已是不早,待到来年此时,阿寧纵使想玩多久皆是无妨……” 便是到翌日天明也没有关係。 月色中,眼前人的声音带著微微沙哑,格外有磁性。看向身侧之人的目光,更是十足的温柔浅雋。 安寧:美……美人计? 一旁的沐阳:“???” 等等,不是,这是啥,当著她的面儿这么勾搭自家小伙伴儿? 不像之前,演都不演了吗? 当她听不出这人什么意思。 到时不但能隨意玩儿,还能顺势甩掉她这个大灯笼是吧! 呵!沐阳双手环胸,小眼神儿冷颼颼地往这人身上丟,好嘛,自家倒霉舅舅这齣过河拆桥玩儿的溜啊! 忘了是谁早前各种引诱,要她把自家小伙伴儿带出来玩儿。嘖,果然狼子野心…… 狠狠瞪了眼前人一眼,沐阳心下重重冷哼一声,然而再是不情愿,仍微微侧身一步,给二人留下了些许微末空间。 纵使不捨得,沐阳心下也是希望自家小伙伴儿能一直这般开心快乐。 她家阿寧这般好的人,就应该一直幸福开心,无忧无虑才是…… 重重在小伙伴儿软乎乎的小手上捏了捏,安寧这才转头,仿若琉璃般明澈的目光正对上来人的眼眸。 美人如玉,从来並非虚言。 只一眼,比之方才价值千金的琉璃净盏更为绚丽。 “殿下?” “咳……” 对上眼前人纯然疑惑的目光,下意识地,司徒璟轻咳一声,单手紧紧负於身后,须臾方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 “阿寧,府上前阵子已经修缮完毕,一应皆是照你之前所言。只旁人所述,未免到时有所疏漏。咳……阿寧要不要过来瞧上一眼,有何不妥之处本王也可命內务府早些修改……” 末了,又自觉有些唐突,復有添了一句: “都是自家人,你和沐阳可隨时过来玩……” 沐阳:“………” “还真是谢过小舅舅您这般慷慨……” 刻意在小舅舅三个字上面加重了声音,在自家小伙伴儿强忍著喷笑,以及眼前人瞬间难以言喻的目光下。 沐阳双手环胸,重重冷哼一声。 笑归笑,这一世,作为一个超级爱美且酷爱享受玩闹的小女孩儿,安寧对未来居住环境到底还是上心的。同云嘉借著赏的名头过来了一趟。 不得不说,这年代工匠,尤其事关皇家贵族是真的半点儿不掺水。 一应假山流水,雕樑画栋,的確美不胜收,垂满紫槿的长廊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后院园林多仿时下江南一个小时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亦有一番安閒。 有团锦簇的芳顏,亦有竹林悠悠的閒雅。 饶是安寧,一时间也挑不出不是来。 再特意为自个儿留的思雨阁驻足了半晌,沐阳这才满意点头。对著自家小伙伴咬耳朵道: “不错!” “看来小舅舅还算有心了!” 回去的马车上,沐阳伸手,安静地环著自家小伙伴儿的柔软的腰肢。 “阿寧,你不要怕,偷偷告诉你,小舅舅他虽是外祖母亲子,但不知为何,对舅舅常日琐事,外祖母素来是不大爱管的。” “阿寧你知道吧,就连你之前的赐婚,也是小舅舅自个儿同皇舅去求的。你嫁过来后,只要小舅舅他不头脑发昏,去寻宫里赐人下来,整个王府就是阿寧你一个人的。” “当然就算到时他发昏也不怕,大不了不要他,不怕啊,阿寧,你还有我呢……” 轻环著小伙伴的腰,安寧重重地嗯了一声,本就生动得眉眼间满是鲜活的笑意: “知道了,不管嫁没嫁人,去了哪里,咱俩儿才是最好的。” 不大的马车內,两个不大的小姑娘静静靠在一处。感受著对方毫不掩饰的真切。 这一刻,饶是安寧也不由有些羡慕。 原身她,真是一位超幸运的小姑娘。 第240章 古代炮灰嫡女28 九月初八,正逢良时。 钦天监一眾官员们精挑细选下,方才择定了良辰。 出嫁前一晚,坠著各色珠串的纱帐內,安寧乖巧地窝在自家阿娘怀里,听著对方细细念叨著夫妻间相处的那点子事儿。 因著自幼缺乏女性长辈教导,其实俞氏本人很长一段时间也是懵懵懂懂,加上自身脑袋也不是很聪明,说句不好听的,一应行事基本上全凭直觉。 也数不多的经验,也是后来常年同杨父相处而来。 但对方有一点,饶是安寧也觉得超级厉害。 那就是总有法子叫自个儿开心快活,简而言之,从不自耗。整个人一眼望去,便有一种极为温煦甚至圆融的向心力。 加上无论何时都能美美美的容顏,不客气的说,只一眼,便叫人心情舒朗。 在安寧看来,这一点,甚至比之对方的堪称绝美容貌更为惹眼一些。 搂著美人娘的肩膀,安寧有些沉醉地吸了口鼻尖沁人心醉香气。 杨大姐总觉得美人娘纯靠美色,看不上眼前人的丁点儿好处,却不想,在这个时代,开局不利却仍能將日子过的好,身上必然有旁人难以企及的优点。 就像后世所言,大多数被人爱的人,其实本身就是值得被爱的…… 床榻上,俞氏还在低声说著什么,乌黑浓密的长髮无比顺滑地搭在肩侧,月光下,本就瑰丽的容顏愈发动人心魄: “寧寧,阿娘这辈子没有旁的心愿,只想咱们阿寧能一辈子顺畅,开开心心!” “嘿嘿,女儿也是,希望阿娘也能一辈子开开心心,永远做女儿最最美丽的娘亲大人!” 这同样也是原身小姑娘最大的心愿。 一定会的,埋在自家阿娘软乎乎的怀抱中,安寧心下告诉自己。 这一晚,母女俩又又又一次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尚未天亮,安寧便早早被自家阿娘扒拉起来梳妆打扮。 虽然本时空灵气確实格外稀薄到几乎没有,但两年时间,有赖空间內的灵石库存,安寧的修为倒也小小的上涨了一丟丟。 精纯的木系灵力滋养下,本就毫无瑕疵的面容此刻更是美到惊人,道一句冰肌玉骨亦不为过,连一旁经年负责修饰妆容的老嬤嬤都不晓得如何下手。 末了还忍不住感慨道: “三姑娘同夫人可真是像啊!”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真要说起来,比这位夫人还要盛上几分。 这模样,得亏是皇家,还是当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老嬤嬤心下忍不住嘖了一声。 瞧著镜中的自己,安寧同样心情不错,无关其他,毕竟都是人,谁不希望自个儿永远精致美丽呢? 光是瞧著,心情都愉悦了不止一度嘞! 一阵敲锣打鼓中,安寧很快坐上了来迎亲的轿。 太后亲子,又有当今的重视,这场婚礼自是热闹非凡,可谓尽显皇家气派。 就是礼仪过於繁琐了一些,总之,一阵折腾下来,等司徒璟这个新郎官进门儿时,安寧险些都要累到躺倒了。 反倒是司徒璟,这会儿倒是丝毫瞧不出平日里病弱的模样,先是温声哄著人用了些易刻化的酥酪点心。 知晓自家王妃喜欢虾仁儿餛飩,早早便命小厨房备著。除去某些时候未免有些急切外,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细致。 “阿寧……” 床边的帷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耳边是对方明显灼热的呼吸声…… 翌日清晨,瞧著对方肩侧上颇为明显的一口牙印,安寧有些窘迫的將自个儿往被子里埋了埋。须臾却在对方隱隱含笑的目光中,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 美人含嗔,总是格外叫人心醉,须臾,只见眼前之人微微俯身,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用著和昨日一般微哑的声音道: “阿寧放心,只要莫要太过明显,从今日起,为夫浑身上下,没有阿寧你不可以动的……” 安寧:“……” 说好的谦谦君子呢?安寧心下嘖了一声,亏她还以为这人能装多久呢…… 总之,除去第一日的进宫请安繁琐了一些,新婚后的小日子跟以往没啥不同。 尤其没了闺阁中的日常请安,本就是懒人的安寧更是恨不得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每日美美赏,游园,偶尔瞧自家夫君样给她画各种美人图。 低眸浅憩的,赏逗鸟的,或是夫妻俩泛舟荷池中,逗趣锦鲤…… 无一不是明媚热烈到了极致,一眼望去,儘是肆意盎然的生机。 反正偌大的王府,总共就两个正经主子,更没谁閒得在她这个王妃身上指手画脚。 至於管家?知晓自家孙女儿的“能力”性情,早在出嫁前,除去大笔的添妆外,老太太早早就亲自出马,將一应陪房管事准备好,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连带著身契一道尽数交到自家孙女儿手中。 有了这套人员装备,可以说只要不是太傻,日后怎么也不会捉襟见肘,何况到底是官家小姐,这些早前安寧也是学过的。 何况王府人又不多,管理班底成熟,需要安寧操心的少之又少。 礼节往来?以王府如今的地位,需要格外在意的几乎没有。 布满各色卉的暖房內,安寧欢快地採下其中最是鲜艷的一朵,准备待会儿留著插用…… 果然,只要挑的好,果断没烦恼! 总而言之,等安寧迫不及待三朝回门儿拥抱自家亲亲娘亲时,除去身上一应装扮,其余同之前可以说没有丝毫区別。 瞧著眼前丝毫不见稳重,仍是一脸天真娇憨之態的孙女儿。 餐桌上,杨老太太復又沉沉吸下一口仙气儿。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视线在一旁的眉目柔和,熟练给自家孙女儿布菜的孙婿身上顿了一眼,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算了,眼不见心为净,谁曾想刚想转头,却见另一头,自家儿子同样伸手夹过一道桂鱼,熟练地放进了倒霉儿媳妇的碗中。 杨老太太:“………” 视线在母女俩格外相似的容顏,还有格外理所应当的神態举止上转了一圈。 “张妈啊,这世道,我老婆子如今也是看不懂了……” 一直到眼前这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杨老太太这才忍不住沉沉的嘆了口气。 第241章 古代炮灰嫡女29 “阿娘阿娘,有没有想你家亲亲宝贝女儿啊!” 午膳过后,刚一回到房间,安寧便仿若乳雁投林一般直奔自家阿娘怀抱,行动间,绣著无数道金丝赤凤的衣摆划出好看的弧度。 嗷~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香香软软的,芜湖,幸福…… 似是有些不够,安寧还忍不住蹭了蹭。 瞧她这样,俞氏不觉眉眼生笑,同样几乎迫不及待地伸手將宝贝女儿揽在身前。 知道自家阿娘想问什么,不等对方开口,安寧便自顾自仰起脑袋,娇妍明媚的小脸上一派天真道: “放心吧,阿娘,女儿我好著呢,府上好吃好玩儿的可多了,每天想睡多久睡多久……对了……” 似是想起什么,安寧眼睛復又亮了起来:“对了,阿娘,女儿之前不是给你提过京郊的温泉庄子吗!等过段时日,天在凉上一些,阿娘你就跟我一道住上些日子。反正家里还有大嫂看著……” 拽著自家阿娘的袖口,安寧语带撒娇道。 话说这几个温泉庄子,安寧可是覬覦很久了,只是之前虽说订了婚,到底没嫁进来,她也不好收不是。 但现在可不一样,成婚第二日,就已经成功美美落入她的小金库。 尤其是冬天,想想就美。 毕竟以她现在的微末修为,还不足以达到彻底不畏寒暑的地步。话说八百年没冷没热过,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何况以自家相公的身子,生怕受寒,每每冬日,也都是要到別庄休养。也因此,亲王府名下的几个庄子,各个都修的舒適极了。 安寧早前瞧过一眼,比之一些行宫都不差什么。只能说,对这个弟弟,当今也是真捨得。 嘿嘿,有美事儿,自然要想著自家亲亲娘亲了了。 “阿娘要觉得出行不便,可以让小弟一道去嘛!” 温泉,最重要的还有自家宝贝女儿,作为同样爱享受的,俞氏自然也是心动了的,只片刻后仍是摇了摇头。细细拉过自家闺女的手,宛若芙蓉般妍丽的眉眼间皆是笑意: “你同王爷刚成婚,正是需要相处的时候,有长辈在旁多有不便。” “这也没关係啊,別庄旁的那个温泉庄子,也是府上的。” “反正中间隔的也不远,女儿过去找你也方便的。阿娘也不用觉得不自在。” 俞氏:“……” 看来女儿这日子確实不错了。 母女两人说话的功夫,书房內,抬手利落地將手中白玉棋子落下,杨父同样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著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小女婿。 俗话说君子六艺,作为探郎,还是一路在仕途上拼杀来的真狠人,杨爹明显属於心眼子极多的六边形战士。 尤其棋艺,更是箇中翘楚。 却不想,眼前这位打小体弱,被一眾太医確诊为不可劳碌的便宜女婿也不遑多让,看似温和隨意,实则步步杀机,一番应对堪称妙决。 果然,皇家,当真没有简单人。 一局毕,瞧著眼前一身常服,看似温雅有礼的女婿,再想想自个儿那清澈到一眼见到底的小闺女…… 如此鲜明的差距。饶是平素镇定如杨爹,此刻也不由有种想要扶额的衝动。 说实在的,以自家小闺女的性子,按早前杨远泽的打算,本就不准备嫁入多复杂的门第。最好寻上一人口简单,有些权势护得住人,却无需掌家理事,无忧无虑的次子媳妇儿。 届时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看顾,阿寧这孩子又素来看地开,加上长得好,想来往后日子总归不会差了去。 比起心思太多,却又总摸不到重点的老大,小闺女这里反倒更容易一些。 不过等借运一事一出,聪明如杨远泽,心下便已经知晓,早前的打算是铁定不可能的。而事后宫中的动作不过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过,如今这情况…… 想到方才前厅那一幕,不得不说,饶是杨爹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自家闺女常日里傻归傻了些,终究还是有些运道的。 远的不提,比起一眾乌烟瘴气的皇子府,无疑眼前这位已经是最优解了。 唯一的一点…… 思及打从赐婚以来,当今的种种不似寻常的看重。杨远泽执著茶盏的手不由微顿了片刻,却也只稍纵即逝,面上依旧不露分毫。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必不会叫阿寧受委屈。” 只当没有察觉眼前人略显微妙的审视,司徒璟目光依旧温煦,除去浑然天成的仪表尊贵,举手投足间並无太多皇室子弟的傲慢。 杨远泽同样温和一笑,晨光中,手中青玉茶盏带著些许微白: “王爷客气,小女自幼娇惯,性子素来疏散惯了,下官心有惻隱,总归是不忍对其过多拘束,若日后有何不妥之处,还望王爷多多包涵……” “怎么会,阿寧纯挚开朗,在本王看来,再无一丝不好之处……” *** 待翁婿二人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 前厅,早早等在原处的杨大哥连同崔鈺忙上前一步,似是想起身问候,只话还没开口,便见身后“盛装打扮”的杨小弟已经刺溜一下从角落处躥了过来: “姐夫,姐夫,听说你们府上好多好玩儿的,我……我以后去你们府上找阿姐玩儿吗?” 似是意识到什么,杨小弟挠了挠脑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目光在对方同自家王妃尤为相似的面容神情上顿了一眼,想到阿寧早前偶尔掠过的只言片语,下意识的,司徒璟眼中已经多了些许笑意: “三弟客气,阿寧素来閒暇,能有人过来相伴自是好的!” 欧耶!听对方同意,杨小弟眼神儿瞬间亮了起来,单手负后,小小的给自个儿比了个耶的手势。 嗐,打从三姐出嫁后,府上简直无聊死了。连能一道同他逗鸟的人都没了。 听说三姐出嫁前还特意在府上建了鸟房,何况有三姐在,铁定十分有意思。嘿嘿…… 第242章 古代炮灰嫡女30 “阿寧这家里,倒是十分有意思!” 四个兄弟姐妹,且还是一母同胞,前前后后容貌性情却似是被生生划下了一道,比之楚河界线来的还要分明一些。 回去的路上,见自家夫人神色难得有些懨懨。伸手將人往怀中揽了揽,司徒璟不免开口逗趣: “哼,那是,我可是家里最最像阿娘的了!” 要不她怎么能这般美腻呢! 隨意把玩著对方纤瘦却带著些许薄茧的指节,安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倒一脸与有荣焉。 此刻微微扬起的小脸上,满是说不出的明媚与自信。 司徒璟目光復又一暗,揽在腰侧的手不觉用上了几分力气。 秋去冬来,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未落下,安寧两口子就已经带著一眾下人包袱款款来到京郊別庄上,美其名曰休养。 不得不说,对自家夫君,当今是真够大方的,曾经不过略略瞧过一眼便已经足够气派,不曾想庄子內竟也內有乾坤。 许是时常居住之故,这里不说一应用度皆是再精致不过,便如此刻安寧身下的汤池,就连脚下的铺底,皆是由上等墨玉铺就而成。寸两寸金的沉香,在这里子亦不过再寻常之物。 铺就著厚厚数层羊绒毯的地面,便是冬日里赤脚踩上去,亦觉不出丝毫不適之处。 每隔几日,还有侍卫送上新猎来的山珍野味。 总之,这么一整个冬日里猫下来,不说安寧了,就连偶尔过来探望宝贝闺女的美人娘,连带著过来玩耍的沐阳,面上都不觉微润了些许。 一直到来年春日,冰雪消融,玩儿够了的两口子这才包袱款款重新回到府中。 几乎两人前脚刚到府中,后脚宫中便派人传见,来者正是熟悉的卫总管。 显而易见,传旨之人自是明德帝无疑。 安寧陪太后说话的功夫,御书房內,此刻同样一派脉脉温煦。 亲自上前细细將人打量了一番,自登基以来素来不苟言笑的明德帝面上方才不觉多了些许笑意。 又是细细询问,又是温声关切,几乎可以说事无巨细。饶是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每隔几日便要请脉问诊,也挡不住当今那颗几近操碎了的心。 期间司徒璟同样温声作答,只仿若琉璃的眉目间,偶尔闪过些许复杂,復又极快隱去。 此情此景,若是其他几位皇子在,怕不是得惊掉下巴。 一直到眼前之人告辞离开,明德帝眼中的喜意仍未彻底退下: “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果然所言不虚,璟儿这位王妃確实福运深厚,不过几月,阿璟这气色,肉眼可见好上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今岁一整个冬日,连个寻常的发热都无。 加上方才太医所言,怎么不叫明德帝欣喜若狂。 早知道就不听阿璟的,这婚期本该早些定下才好。 屁股还没坐热,便被紧急宣过来的大师:“……” 啊这……有没有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没瞧见亲王些时日肉眼可见的心情甚佳吗? 饶是心下诸多腹誹,当著这位最高权力者的面儿,无相大师仍是双手合十,一派得道高人的范儿做的足足的。 “阿弥陀佛,亲王妃確实福泽深厚不错。” 至於还有没有其他联繫,抱歉了,这可不是他和尚的业务范围內。 然而瞧著眼前这位高兴之下,已经全然听不进其他的九五至尊,端庄平和的外表下,无相大师心下復又悄咪咪地抹了把冷汗。 阿弥陀佛,这叫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果然,佛祖他老人家说的不错,出家人最不能打的,就是誑语。 阿弥陀佛…… 唉,现在 他老和尚只盼著,这位三姑娘確实福运极佳了。 將这阵子悉心刻下的极品玉石亲自奉上,走出宫门儿的那一刻,无相大师这才忍不住抬手,抹了把额间的细汗。 透过系统瞅见这一幕的安寧:“……” 识海內,统子这会儿险些都要笑劈叉了。 “哈哈哈哈哈,又是宿主你,回回都有你,这老和尚怕是现在对你都应激了,哈哈哈好可怜!” “宿主你是不晓得,打从上回金口玉言,又成功帮你寻回气运后,这位无相大师就成了真正的“得道高僧”。 但凡有点啥事儿,准找他。 尤其是倒霉皇家。 好在当初安寧“偶尔”落下的符咒书册不是假的。其中更是有能匯聚周遭灵气的聚灵符。 纵然此界灵气低微到几乎没有,然越是极品的玉石,內里还是有些残余灵力。 两厢加持,佩戴之人才会有所受益,也並不是完全的心理作用。 毕竟不说信仰与否,京中这些人精子可不是吃素的。这也是当时那场局近乎天衣无缝的真正缘由。 当然有明摆的好处在前,这位无相大师得道高僧的名头不免愈发响亮了。 每日皇觉寺门口求见之人,可以说一眼怕都望不到尽头…… 安寧:“……” “咳咳,阿弥陀佛,无相大师这般菩萨心肠,想来也是乐在其中的吧!” 安寧完全不走心道。 毕竟这位可是会亲自上前,宽慰开解失落少女的好心大师啊! 系统:“……” 真不愧是你啊! 仁寿宫 园內,安寧兀自赏著新贡的牡丹,实则走神儿的功夫。不远处,两位同样身著蟒袍,腰间繫著緋色玉带的青年同样忍不住驻足。 其中年纪稍浅的少年率先开口: “二哥,这位就是王叔近来新娶的王婶儿吧,可真是……” 父皇可真是偏心啊! 这无疑是在场几人的心声。 瞧著不远处似是在低眸浅笑的倩影,纵使各色时株百態千妍,此刻在眼前之人跟前,亦变得黯淡无味。 常言道人比娇不莫如是。 这么一个明妍绝丽的美人,又是得道大师金口玉言的福运深厚,这样的佳人,父皇竟连想都没想过他们这些亲儿子。 反倒赐给了一个病秧子。 “对了,听说早前,二哥你也去求过父皇?” 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一声冷斥:“五弟,別忘了这是太后宫中,切莫要失了分寸!” “哦!” “这不是,父皇实在太过偏心了吗?” 亲儿子比不上弟弟,搁哪儿能有这倒霉事儿,排行第五的司徒昀明显不乐意地咕噥道。 想到之前那场劈头盖脸的训斥,一旁二皇子同样目光微暗。 倘有那么一日…… 虽然修为弱鸡,但神识半点不弱,虽然有些距离,安寧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尤其这位二皇子,思及仅有的几次见面,安寧不由皱了皱眉。 话说,原身这便宜二姐,也太能忍了吧! 第243章 古代炮灰嫡女31 论一个人,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 在原身这位二姐身上,当真体现的淋漓尽致,饶是安寧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王府上下要操心的事儿少,除去每天吃喝玩乐外,安寧偶尔无聊时,也会透过统子时不时瞄上一眼。 瞧著屏幕中一身碧青色华服,依旧端庄得体,於宴会上言笑晏晏的年轻女子。 明明心知身旁所有人,就连侍奉的下人们都只是承恩公府送来的眼线,常日里可谓一举一动莫不活在黄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日常所见莫不是忌惮惊恐。 嫁入府中將近三年,膝下仍无所出,甚至原本还算正常的月事也逐渐趋於凌乱,每每小日子时,小腹中莫不痛若刀绞,就连身子都在一日日虚弱下去…… 杨媛从来不是笨人,试问这种情况又怎么没有怀疑? 何况,据安寧的观察,对方明显也是懂一些医理的。 古代避孕药尚且伤身,绝育之药无疑效果只会更加,何况按杨二姐如今的身体状况,想来为了万无一失,承恩公府当初下手时绝对没有一丝手软…… 药量甚至还是加重了的。 这般境况,明显对方的夫君,如今的承恩公世子决计不可能毫不知情。 然而饶是如此,这位杨二姑娘依旧可以笑意盈盈地同对方耳鬢廝磨,假作对一切毫无所觉。 定定地看著屏幕中笑意温柔的女子: 这样的心智,安寧毫不怀疑,但凡她当日有丝毫犹豫,没有及时剥离系统,或者没有乾脆將一切曝光,对方都有可能有翻盘的机会。 可惜了,一切没有如果…… 熟练地將今早小丫头新採摘的红芍插入手中玉瓶,微风拂过,尚还带著些许晨露的株微微颤动,融融春日下,愈发显出十二分的娇妍生动。 满意地將手中玉瓶放下,忽视掉腰侧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手,安寧转头,愉悦地吩咐起一旁的春夏几人。 恩……今日天气不错,宜出行,也是时候该回去瞧瞧自家美人娘亲了。 还有自家亲亲小闺闺,年初长公主才刚为云嘉定下了亲事,对方是一位尚书家的嫡幼子,去岁刚才得中二甲进士,算的上一位少年俊才。 安寧早前还特意去瞧过一眼,模样生的还算不错,举止也算得上斯文有礼。最重要的是,云嘉早前曾过来悄悄告诉过她,只道闻大人早前便承诺过,只等她嫁过去便可分府別居。 要不是王府附近位置太满,实在挤不出来,沐阳只恨不得索性直接把府上搬到王府对面儿。 饶是如此,最终选址时,仍是挑在了附近,离王府不过堪堪隔著一条街,来回马车甚至都不到一刻钟。 当然,离长公主府同样也近的很。 一句话,日后串起门儿来简直不要太太太方便。 总之,府邸彻底尘埃落定后,沐阳这娃子,等閒连即將成婚的排斥都少了许多。 一阵暖香拂过,安寧再一次亲热的扑倒在自家亲亲美人娘亲怀中。出口便是一派甜腻,似是淬过了数层甜丝丝的蜜浆: “阿娘阿娘,快说,想我了没有……” “你这孩子,惯会没大没小……” 抱歉地瞧了眼一旁身长玉立的女婿,见对方眉眼含笑,看向自家女儿的目光一如既往浅雋温和,並无不乐之意,俞氏这才亲热地拉起自家宝贝闺女往內室走。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至於一旁的司徒璟?嗯……岳父大人的棋艺精湛,再多领教一番自无不可。 杨远泽:“……” 一直到两拨人各自离开,前厅,杨老太太这才糟心的伸手,捶了捶因著方才起身过快而险些闪到的老腰。 显然对於便宜孙女儿成婚后还时不时便要往家跑,哪怕已经瞧见了几回,老太太仍觉她这颤颤巍巍的老心肝儿委实適应不来。 女子出嫁从夫,这成了婚,便是旁人家的人,一年到头能回来三两回已是夫家婆母大度。哪有像她这孙女儿,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就不舒坦一样。 要不然就是带著倒霉媳妇儿四处撒欢儿。 多大的人了,跟个没断奶的娃娃,等閒离不得亲娘似的。试问这满京城的高门贵女,哪个像她这样。 就这,王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能整日给纵著。 唉! 想想每每回来,十次有七八次亲自来陪,惹得她老人家提心弔胆,剩下一两次纵使不得空也会亲自来接的贵人孙婿。 任身后小丫鬟殷切地打捶著腰侧,房间內,老太太復又长长的嘆了口气。 算了,反正她老婆子是管不了了。 一旁的张妈:“……” 不提书房內正“相谈甚欢”的岳婿俩,陪著自家阿娘美美用过午膳,又在美人怀里窝了好大一会儿。 跟相处愉快之人永远时间是不閒多的,短短时日,母女便有道不尽的私密话。 房间內,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说笑声。 及至晚间,安寧这才意犹未尽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一直到自家小姑子浩浩荡荡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东院,大嫂林氏这才有些依依不捨地收回视线。 只思及方才的场景,林氏神色难免怔忪了片刻。 都道於女子而言,嫁人无疑是一道坎儿。 然而嫁入王府方才半年,小姑子这容色不仅没有丝毫减损,反倒愈发盛了起来。 明媚灿烂,纯澈娇妍,便是远远瞧上一眼,便能觉出其中温度。 也怪不得…… “少奶奶,您该喝药了……” 林氏微怔的功夫,一旁丫鬟已经端来了一碗黑呼呼的药汁。 不大的房间內,不多时便是苦涩的中药味,然而眼前年轻妇人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见自家小姐如此,一旁的老嬤嬤不免欲言又止。 “这……少夫人,距大姐儿出生也有三年了,您这也调养的差不多了,这子嗣之事,是不是该考虑考虑……” 老嬤嬤说的语重心长,然而回答她的是对方毫不犹豫地摇头。 轻搂著自家熟睡的小女儿,林氏素来温婉的眉间没有一丝鬆动: “不了,徐妈,我这身子如何自个儿还不知晓吗?” 她这身子,当初生下大姐儿本就伤了底子,大夫都说了要好生调养几年。为著这个,她甚至连到手的管家权都放了回去。 何况几年都过来了,何必急於一时。 子嗣再如何,能比得上她的身子吗? 想著方才娇俏灵动的小姑子,还有明明这般年纪,依旧风华绝代的婆母,林氏眼中不觉闪过些许光彩。 若说嫁进来这几年,从婆母身上,她学到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爱重自身…… 见一旁的徐妈依旧面带忧虑,林氏不由轻声一笑,素来温雅的容顏上不觉带了些清傲之色: “放心吧妈妈,我林家几代士宦,父亲为官虽比不得公公,但几位叔伯加起来亦非等閒。 以相公的性子,只要我林家尚在,便断然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诚然,林氏捫心自问,对两位现成的大美人羡慕吗,自是羡慕的。 但也仅此而已。 纵使没有婆母小姑的倾城之貌又如何,她林氏女亦有属於自个儿的牌。同样能將手头上的日子过得舒適…… 相公重利又如何?於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244章 古代炮灰嫡女32 不晓得家里那些弯弯绕绕,沐阳大婚当日,安寧这儿正巧被查出了喜讯。 因著司徒璟身子之故,王府几乎时时刻刻备著太医,每隔两日便要请上一次平安脉。 晚间,安寧这厢刚露出些许不適,方才还在睡梦中的老太医便提著药箱匆匆赶来。 不提得到消息的沐阳有多高兴,直呼这娃同她有缘,若非顾及辈分,怕是要当即预定了孩子乾娘的名分来。 反倒是司徒璟这个亲爹,短暂的高兴过后,素来清雋的眉眼间不免多了少许忧虑。 尤其是初初几个月,胎像並不稳当之时,夜里,安寧甚至能感觉到身侧之人不时辗转的动作,以及偶尔落在身上的目光。 只当没发觉对方的不適,安寧照旧吃吃喝喝,偶尔难受狠了就哼哼两声,紧紧抱著怀中之人,在安寧看不到的地方,司徒璟眉间沉鬱之色愈发重了许多。 好在一切在俞氏过来时有了好转。 许是有美人娘亲相伴,又或者是过了危险期,安寧这才重新活泼了起来,每日照旧逗鸟耍鱼,再不济拉著上门儿的小姐妹赏听戏,小日子不亦乐乎。 似是全然忘却了早前的不適。 待到冬日来临,更是拖家带口重新住回庄上,虽然遗憾没了温泉可泡,但暖呼呼的房间胜过一切。 反倒是司徒璟,每日对著活蹦乱跳,似是万事不经心的妻子操心不已。 伸手熟练地將眼前莹白如玉的脚掌握在手心。房间內,很快传来男子略显低沉的声音: “阿寧不是说了,莫要再光著脚在地上走动。” “我……我这不是习惯了嘛!” 清晨,绣满大片紫藤叶的锦帐之內。 在眼前人难得严肃的目光下,安寧难得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如玉的脚趾很快染上了些许微红,另外一只即將落下的脚也很快收了回去。 只还来不及解释,下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被轻柔地放入柔软的床铺之上,动作间小心避开著腰腹的位置。 “相公你……是不是生气了?” “其实刚才真的只是习惯而已,就算相公你不过来,刚才我也不会真的踩下去的。” 这点子分寸她还是有的。 何况外头的春兰几人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真的,除了刚开始那两个月,后面一直很好啊,孩子也不如何闹腾,除了身子重了些,我真的觉得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啊!” 似是怕对方不信,安寧还不忘重重点了点头。盈盈含笑的眉眼似是在说: 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 凝视著眼前妻子纯澈明亮的眸子,良久,良久,司徒璟方才轻轻將人揽在怀中,温声道: “抱歉,我只是……” 只是如何,却是迟迟未语。 不过自这日起,懵懂中安寧似是察觉出了什么,行动上到底收敛了许多,连之前最喜欢的鸟儿也只叫人带过来瞧上几眼。 只这人无聊了,总喜欢玩些什么,作为几乎日日伴在身侧的司徒璟自然首当其衝遭殃的那位。 春时將至,日光难得和煦。 距离主院不远处的红梅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方软榻。 感受著怀中之人明显平稳的呼吸,须臾司徒璟这才缓缓伸出手,动作儘可能轻地將对方夹在指间的一缕长发捞出。 栽满红梅的庭院中,只见一位身披雪青色长氅的青年抬手,有些笨拙地將自个儿头上被胡乱编作一缕缕的小辫一一解下,再用一根简单的白玉髮簪重新簪起。 期间神色未有丝毫不耐,做完这些,司徒璟这才熟练地將人抱起。 定定瞧著怀中人依旧香甜的睡顏,须臾,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安寧的產期是在来年四月,彼时她正同同样身怀六甲的沐阳探討近来京中时兴的衣裳首饰。 纵使怀孕,也不耽搁爱美不是。一直到身下传来熟悉的阵痛,安寧这才反应过来。 生產过程很是顺利,然而饶是如此,產房外,司徒璟仍是白了一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在稳婆的提醒下將包著蓝色襁褓的小孩儿抱在怀中,只目光一直盯著產房的方向。脚步却迟迟未敢挪动一步。 都是人精子,前来的嬤嬤瞬间领会,心下暗暗感嘆之余,面上忙堆笑道:“殿下放心吧,小世子生的顺利,王妃身子素来康健,此次並未伤及元气……” *** “阿寧你看,这孩子同你可真像……”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尤其满月过后,除了轮廓同他爹相似,眉眼间同安寧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所谓爱屋及乌,俞氏心下可甭提多高兴了,反倒是偶尔听了一嘴的杨爹,似是想到了什么,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安静地抿了口手边的香茶。 须臾方才开口道: “王爷近来心情可还算佳?” 尚不理解自家夫君在想些什么,俞氏闻言欢快点头:“那是自然,女婿可高兴了。对了前阵子宫里还特意派人过来,说是陛下想见咱们睿儿!” “还有早前听阿寧说,就连睿儿这个名儿,还是宫里亲自取得!说是寓意聪慧明睿呢!” “咳……” 话音刚落,上首,杨爹终於忍不住轻咳出声。 俞氏:“???” “夫君,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脸色这般奇怪,自家外孙得陛下看重难道不高兴吗? 不过很快,杨远泽便没心思多想。 无他,翌日朝堂之上,一位素来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御史突然上前: “陛下,微臣江沐,状告二皇子伙同承恩公府私造兵械, 欲图不轨!” 话音落,御座之上,明德帝眸光骤然一动: “此事事关重大,不知江卿可有证据?” 第245章 古代炮灰嫡女33 任是谁也没想到,三朝元老,门生满天下,早前煊赫无比的承恩公府竟能栽倒地这般快。 私造兵械,意图谋反证据確凿,甚至举证之人还是如今的承恩公府世子妃,真真切切人证物证俱在。 辩无可辩,逃无所逃。 不出三日,除去被圈禁府中的二皇子,其余一眾党羽尽数革职下狱。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抄家,流放,处斩,一时间菜市口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登基二十载,明德帝再次向眾朝臣展现出了堪称铁血的手腕。不足半月,承恩公一系官员几乎被连根拔起。 不明真相者感慨帝王权威,然不少人精子,尤其当年经过“那件事”的官员们不觉心下微凛。 瞧著这乾脆利落的手段,陛下这哪里是一时兴起,明显是准备多时。怕是没有今日这一遭,没有这般名正言顺,只要当今还在一日,势必要將皇后一系打落谷底。 这些年肉眼可见的打压根本只是前菜,钝刀子磨人罢了…… 陛下他,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承恩公府留哪怕一丁点儿的生路。 想通了这点,眾大臣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免想到了二十年前,今上初初登基时那场震惊朝野的宫闈大乱。 淑妃娘娘一夜难產,母子俱亡,堂堂当今皇后,一国之母险些被新帝亲手斩於刀下,宫中但凡有名有姓的妃嬪几乎无一例外,据传那一日宫闈中的血色几天几夜怕都等閒洗不乾净。 就这,还只是陛下年少登基,地位不稳之时。 彼时眾大臣还可阻拦一二,然而如今…… 唉,所有人都知晓,如今之势,废后怕是已然势在必行! 凤仪宫 听著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皇后第一次头也不回,只抬手,怔怔地抚摸著镜子中这张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容顏。 明明经年保养得宜,各色养肤补品一日不落,然而眉宇间深深的疲惫与摺痕却是依旧那般明显。 不过四十,发间便已经多了霜色。 “是陛下来了啊!” 待脚步声逐渐靠近,妆檯前,方才传来女子有些恍惚的声音。 不同於往日的盛装华服,一举一动莫將威仪规矩刻入骨髓,今日的皇后一应装扮格外素净,一袭简单的素青色长衫,发间仅一根玉簪简单束於身后。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似是洗尽铅华,就连神情举止,也不復早前迂腐刻板。 然而眼前的明德帝却未曾多看上一眼,只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压抑已久的问题: “玥儿当初,是你出的手!”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哪怕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证据。 定定地看著镜中的不掩苍白的面容,皇后唇角不由露出些许苦涩。 是啊,皇家人,纵使没有证据又如何呢? 怀疑,本身就是原罪。 有动手的能力,更加是罪中之罪。 再是天衣无缝的手段布局又如何,亦比不得一国之君的权势相压。 就像她,明明名声,能力,手段皆在那人之上,然而无论闺中,亦或旁的,始终比不过那人一星半点儿。 纵使家族一朝倾覆,沦为罪臣之女,也可以轻而易举將她的骄傲击落的溃不成军…… 许清玥,再次念出这个曾让她又念又恨的名字,哪怕时隔许久,亦能在心头激起一丝密密麻麻的酸痛。 良久,皇后方才找出自个儿的声音: “既然陛下您已经肯定,那么事到如今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 “玥儿她同你自幼相识,素来待你如亲姐般亲厚,哪怕后来你进了门儿,亦无一丝僭越。因你多年无子,生怕你心中不安,更是特意求朕,將生母早逝的老二养在你身下……” 不大的內室內,明德帝声音不觉已经带上了沉沉的慍怒,最后更是几乎咬著牙道: “如此种种,皇后,她可有分毫对不住你?” 回答他的是眼前之人骤然的低笑声:“呵!” “是,陛下你说的不错,她是没有对不住我的!可是!”只听眼前女子的声音骤然高了起来: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 盯著眼前人赤红的双眸,皇后突然轻笑一声: “是,她天真良善是不错,待我从无不是亦是不假,可那又如何呢?” “皇后之位,从来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试问陛下,难道臣妾就该將自个儿的地位,未来的一切,甚至家族全都寄托在旁人的良善之上?” “自打得知她怀有身孕,陛下怕是你自己都不晓得你当时的表情有多么欣喜若狂……初初登基,帝位尚还不稳便想迫不及待將一全家获罪的罪臣之女扶上贵妃宝座!” “陛下啊陛下,如此种种,你叫臣妾如何能安?” 皇后復又低声笑了起来: “养子哈~於你们男子来讲,一旦有了心爱之人所生的子嗣,旁人的孩子算的了什么!怕是连路边的野草尚都不如!” 旁的不说,当今太后不就是一个再鲜明不过的例子吗?一个下三流的匹夫之女,硬生生被先帝一手扶上皇后甚至太后宝座。 前车之鑑如此,试问谁人能安? “为何臣妾这个幼年好友不惜亲自挥刀,为何整个后宫不论良善与否几乎眾志成城,前朝后宫几乎所有利剑都往她身上落,为何阿玥她明明天真善良,待人和善从无一丝不妥,却几乎所有人都不想让她活著!” “呵……”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陛下!你才是这罪魁祸首!” “整个后宫能到手的资源总共就这么多,她一个人便几乎占了九成之多,还是势单力孤的罪臣之女,试问,她不死谁死?” 她们这些人爭的是皇宠吗,不,她们爭的是地位,是未来,是家族儿女…… “触眾人利益者,必將触眾人之怒,难道这般浅显的道理,陛下您不明白吗?” 定定地看著眼前明黄色的珠帘,皇后近乎低语道: “这怪谁呢,怪她许家行事不谨,丟了陛下您当初在先帝跟前苦苦求来的太子妃,甚至未来皇后的名头,怪陛下你一意孤行,纵使如此仍非要將人纳入东宫,后又耐不住压力娶了我……” “所以,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陛下你啊!” 將两只野兽关进只有一瓶水的笼子,还问她们为何去爭斗,不是好笑吗? 没有撼动一切的能力,又做什么救美人水火的英雄人物? 第246章 古代炮灰嫡女34 “废后旨意很快就到,你好自为之吧!” 伴隨著身后之人略显踉蹌的脚步声,空旷的大殿內,很快便又剩下了一人。 耳边再次出现了少女无边空灵的声音: “盺姐姐,你瞧这个簪子好看吗,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画的样,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师!” “盺姐姐你別听她们的,人各有长,再说姐姐你的棋艺那般好,不像我这脑子,学了好久都学不会呢!” 无边的黑暗中,皇后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仍没有开口。 她明白,哪怕再来无数次,她那一日的选择依旧不会有丝毫改变。 从一开始,就是无解。 伴隨著承恩公一系的倾覆,原以为朝堂上会就此安静,谁曾想,当今似是完全没有罢休的打算。 许是被亲儿子刺激到了,除了被彻底圈禁的二皇子,就连素来脑子不大聪明,整天只窝在工部打酱油的五皇子都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通,手上仅有的丁点儿权利也被亲爹抹了乾净。 五皇子如此,其余也不遑多让。 也就这会儿,眾人方才隱约发觉,原来这些年,他们这些儿子不过是父皇手里的刀罢了,还是用过就丟,顺带还要踩上一脚的那种。 反应过来的眾皇子:“……” 不是,这真是亲爹啊! 不过把儿子们几乎一个不落都削了遍,这是闹哪样? 只这会儿,朝堂之上,聪明人心下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譬如眼前的杨远泽本人,想著今日御书房当今几乎明示的尚书之位,再看看眼前抱著儿子,一脸傻乎乎,仿佛没长进半点儿的闺女。 目光在眼前两大一小明显颇为相似的脸上瞅了一眼,杨远泽復又深深地吸了口浊气……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 书房內,瞧著眼前不过几年不见,已经明显大变样了的二女儿,不,是江媛,前承恩公世子妃。 因著上报外加提供证据有功,这才豁免了死罪,没有同承恩公府一眾人引恨菜场口铡刀之下。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聪明如杨远泽,自然明白无论眼前之人有功与否,只要牵扯“偷运”一事,这般玄之又玄的手段,註定必然不可能被上位者轻易放过。 显然,这个道理,眼前的江媛也是懂得,所以才会在承恩公府乱做一团之际,顺势逃脱。 饶是杨远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二女儿確实有几分聪明。 无论是再重重监视,举目无亲下下仍能一举废掉整个承恩公府,包括为首的二皇子一系。 还是乾脆利落找准时机,趁乱脱身。 同样有此感慨的还有悄摸摸观察的安寧本人。 轻抿了口手中的清露,安寧这才定神,看了起来: 被下人押过来时,江媛正一副府上丫鬟打扮,明显是趁人不备,悄悄放进来的,想到西角门明显被药晕了的守卫。 杨远泽眸光微寒,开口便不带丝毫客套道: “说吧,你今日过来,究竟为何?” 回答她的是对方微不可见的一声轻笑。 “父亲您这话可著实好笑,这难道不是我的家吗?” “女儿不过是想回家一趟,竟也成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吗?” 江媛苍白的唇角间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杨远泽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道: “今时今日,你確定要把我为数不多的耐心浪费掉吗?” “呵,父亲果然好生理智,女儿是不是可以以为,是因为这里站著的是我,您才能如此理智到了冷漠呢?” 对此,杨远泽並未作答,只顺手抄出一旁书架上的书册。 许是觉得没有丝毫意义吧! 看,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无论她做了再多,眼中都没有她丁点儿的存在。 杨媛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须臾苍白地宛若一张纸片的脸上方才闪过些许自嘲: “父亲,您知道吗,女儿如今已经命不久矣了!” “宿主,这个我知道!” 识海內,统子难得有些神色复杂: “承恩公府,包括二皇子之所以会升起野望,掺和兵械之事,本就是杨二姐在暗中引诱,连那张冶炼的方子也是对方在上个系统那儿强记下来的。” “不过为了取信於人, 她先是悄悄处理掉了每日有问题的膳食,又用了半年通过各种食补养回了些身子,而后装作意外怀了身孕。” 甚至为了逼真,证实自个儿毫无所觉,不通医理,连孕期也是格外艰难。 “这张方子,就是怀孕后献上的……” 按这世道大多数人的看法,女子一旦身怀有孕,心里必然向著孩子,甚至夫家。纵使承恩公府再多疑,也不会怀疑对方的心思。 甚至高傲些的,未免不会觉得,此时拿出这种压箱底的好东西,未尝不是在证明自个儿的价值,以求保住自个儿腹中的孩子。 可惜了,就因著对女子的这份轻视傲慢,整个承恩公府几代传承,连带一眾党羽一夕之间毁於一旦。 谁能想到,从一开始,杨媛就没想过將孩子留下。也自知自个儿的身子留不下。 甚至这个孩子的到来,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诱饵。 瞧著眼前因著小產,面色愈发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不止一度的杨二姑娘。饶是安寧,也不由被对方的狠辣决绝倒吸一口凉气。 寧可伤己伤身,也要將仇人一併打入万劫不復。 如斯狠人,只能说,原身小姑娘上辈子,栽得丁点不冤。 第247章 古代炮灰嫡女35 “父亲您还记得吗?七岁那年,女儿高烧烧了许久,意识一直昏昏沉沉,就连府中大夫都觉得可能一度挺不过去。 期间女儿一直盼著您能过来,哪怕短暂地留下陪我一会儿也好,可结果呢?” “父亲您是怎么做的?只在事后短暂了问了一句,姨娘安慰我说,是您当时朝中有要事,这几日一直在忙,不得耽搁。” “不得耽搁,呵!”杨媛眼中不觉多了些许泪意。 “可事实上呢,试问哪回三妹出事儿您不是第一时间过去,不过一小小风寒都要劳动府里专门去延请太医,生怕您的宝贝女儿一个不好,亏了身子。” “那年元旦,宫中赏下的一匣红玉珠,明明有一整匣那么多,您却连一颗都没想到过女儿我。” 问就是三妹喜欢这些鲜亮的小玩意儿。 “试问父亲您偏心至此,叫女儿我如何不恨!” “不止是我,父亲如此,您以为大姐难道不恨吗?” “所以你恨我偏心,却仍要日復一日的討好於我,你三妹从未对你如何,却偏生能毫无负累地害於她?” 书案前,只听杨远泽头也不抬道,甚至连开口的声音都没有丝毫改变。 不远处,杨媛瞬间面色一变…… “唉,嫉恨害人啊!” 识海內,统子忍不住感慨道。 安寧:“………” 撇了眼兀自感怀的某统,安寧颇为无语地逗了逗怀里的小包子: “不会吧,你当真以为这人毫无顾忌伤害原身是因为嫉恨吗?” 或者说,单单是因为嫉恨? 若是这么看,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瞥了眼尚在对峙,不,可以说单方面对峙的杨二姑娘。 其实在安寧看来,原身这位二姐,目標一直非常明確,也相当清晰。 那就是出人头地,想要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是要拼尽一切走上高位,为此纵使踩碎旁人的脊骨也在所不惜。 “阿统,不是跟你说过,看一个人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而要看她究竟做了什么!” “你还记得原身的气运是什么时候大幅度下落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诸事不顺,閒言碎语愈发多了的?” 系统:“成婚后?” “准確的说是这位杨二姑娘成婚后!”安寧语气不觉多了些冰冷。 要说也算是缘分,上辈子,这位二姑娘同样也是嫁入承恩公府。不过比起今生,对方同那位世子好歹算是彼此有意。 但两人成婚,只要彼此有意就够了吗? 答案自然不是的,尤其於世家公子而言。 何况是娘家这边儿半点帮不著的情况下。 “统子,別看上辈子原身大哥大姐对这位日常態度蛮热络,但那已经是之后,当今“病逝”,二皇子顺利登基之后。 但作为当家人,原身父亲可以说从一开始便对这门婚事並不乐意。” 准確的说是对承恩公府的处境並不看好,甚至二皇子登基后也是一样。 若非“阴差阳错”闹出了名声,外加皇后娘娘当著一眾夫人的面儿金口玉言,怕是杨爹本人而言,更愿意草草將人嫁到远处。 甚至像这辈子一样“病逝”未尝不可。 这般情况下,想要在承恩公府站稳脚跟,避免闔府危机,甚至更近一步,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对系统,甚至气运的需求只会愈发来的高。 “事实上,这才是,原身上辈子被敲骨吸髓至死的真正原因!” 轻叩著手中的緋玉珠串,安寧语气难掩冷漠道。 对杨二这种人心智异常坚定之人,能推动对方下狠手的,从来不是所谓简单的嫉恨,而是向上爬的极端野心,是切切实实的巨大利益。 至於这个垫脚石,在安寧看来,究竟是谁压根儿不重要。 之所以逮著原身不放,不过原身自身本身气运实在诱人,外加性子单纯,又是身边人有血缘因果太好下手罢了。 甚至一开始,就算知晓系统会吸食旁人气运,纵使这个人不是她一直嫉恨的三妹,她会放手吗? 安寧摇头,心中明白不会的。 因为对彼时的杨二姑娘而言,想要达成出人头地的野心,眼前能走的路实在太少了。 容貌清秀有余,不足以凭此嫁入高门,才情一般,父兄並不重视,纵使內里再有沟壑,心性再坚定,又有谁能看在眼里? 在眾闺秀中,不过泯然眾人。 最终,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嫁一同杨爹一般官宦之子,甚至不成器的庶子的可能性也不小。 这种结果,试问对方愿意接受吗? 安寧轻轻摇头,看著眼前似是死死握著掌心,眸中满是不甘与痛色的二姑娘,或许在没有遇到系统,没看到更好的野望之前会吧! 但明显,没有如果! “可……是,好奇怪啊,那个二姑娘也不像不聪明的,怎么诗词,甚至画作都一般般,没了系统,失了灵气就险些泯然眾人。” 不……不可以勤能补拙吗? 统子弱弱的开口: “话说宿主你刚来的第一世书画不也没啥天分,最后不也成功逆袭大佬了!” 安寧:“………” 狗统这记性倒是不赖嘛! “这两者有什么可比的,也不想想你家宿主我当时什么条件?” 思及过往,安寧忍不住轻轻摇头,难得有些语重心长道: “艺术这类东西,除非完全十成的天赋,否则灵性,见识,甚至一个人的生活环境都必然有极大的影响。” 她那会儿是真有钱有閒,手把手教她的还是正儿八经皇室教育的集大成者,真文青。日常所用无不尽贵尽雅。每日手边各种大家名画,古玩珍品信手拈来。庄子上各地稀奇草木卉更是目不暇接。 冬日围炉煮茶,夏日临湖观月。 偶尔还能跟著大部队下江南,体会各地风情,或者在边塞,肆意欣赏大漠孤烟的自然美景。 再加上,养宜居,气移体,常年累月下来,便真是个愣头,情调也该养出来了。 但这些,有哪样是一个普通闺秀能接触的? 甚至若非系统,恐怕她连如今的政治教育都不会有…… “所以说……”安寧沉吟: “那只系统其实挺懂人心的,起码目前它所给的诱惑,压根儿不是一般人能拒绝的!” 好处是自己的,代价却是由旁人支付的,试问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忍得住? 尤其是杨二这种极切想出头之人。 只是,太狠了…… 安寧忍不住垂眸: 对一个单纯活泼的小姑娘,尚且丁点余地都不留,也不怪如今被反噬。 也是哦!统子默默点头。 房间內,復又传来杨远泽略显不耐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这些手段於我並无作用……” “说吧,你今日的目的究竟为何?”在我唯一的耐心未曾彻底消失之前。 话音落,杨媛苍白面孔上的悲凉与不忿瞬间消失殆尽,转而化作一缕凉薄的轻讽,连本来微微佝僂的身子也直了不少: “真不愧是父亲大人,看来女儿今日的目的怕是达不成了!” 系统:“!!!” 第248章 古代炮灰嫡女36 一直到眼前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杨家,统子尚还回不过神儿来。 “所……所以她这走一遭,甚至刚才哭诉的那些委屈,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通过杨爹拿到一个乾净的身份户籍,或者一个暂时落脚之地,以此来躲避官府的追查!” 因著过於惊嚇,统子险些连话都结巴了。 亏它刚才真心实意的感慨过一瞬呢! 艹,简直浪费它统的感情。 统子难得气鼓鼓道。 “等等,那她刚才说的命不久矣?” “也………也是骗人的?” 也太有心机了吧,统子不由咂舌! “嗯……之前算一半儿,不过现在嘛,確切的说从刚才对方踏入书房的那一刻,已经全然是真的了。” 对上自家狗子因著过于震惊骤然放大的瞳孔,安寧不置可否,似是在谈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 “还记得我之前送给老爹的香囊吗?还有书房內时常用著的薰香!” “对旁人来讲是静气凝神的好物,但对这位身上已经快被药物浸透了的二姑娘……” 可就未必了。 还是那句话,招不再老,好用就行。 反正如今承恩公府已经没了,这位也是时候退场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种真狠人,她是疯了才会將人留下。 系统:“!!!” 果不其然,数日后,確定这位当真病逝,安寧这才撤下关注,继续悠閒自在地同自家姐妹四处玩耍贴贴,间或逗著怀里的小傢伙…… 时间缓缓而过,这阵子,朝堂上的震动依旧未曾停歇,在上头老爹不遗余力的打压清算之下,再是愚钝,这些皇子也隱约察觉到不妙。 “原来从一开始,咱们兄弟就错了……” 还是大错特错! 书房內,大皇子此刻一脸沉鬱。 恐怕父皇之前並非单纯在利用他们打击老二甚至承恩公一系,藉此连根拔除,同样也在用老二打压他们这些儿子。 所谓清算,二弟跑不掉的,他们这些人同样也跑不掉。 甚至他现在怀疑,父皇之前迟迟没有承恩公出手,而是慢刀子割人,是不是同样意在压制他们发展。可是为什么? 父皇权力欲大到这般地步? 可惜,这个答案无人能解…… 不过,这些朝堂上的纷纷扰扰暂时跟王府无关,准確的说跟安寧这个王妃无关,吃喝玩耍逗逗萌娃,安寧的小日子依旧自在。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四年后。 夏日炎炎,原本寧静书房內,不时传来幼童清脆的念书声,夹杂著男子几乎一字一句温煦的教导,间或从身后扶著小孩儿的手。 不多时,一张布满幼稚笔墨的纸张便呈现在眼前。 “不错!比之前几日进益了许多。” 瞧著眼前稍显稚嫩的笔跡,司徒璟难得温声夸讚道。 反倒是一旁面容精致的小孩儿,见状有些不甚满意地鼓了鼓嘴,復又很快恢復端正。 “父王,孩儿倒是觉得下次铁定能更好……” “睿儿,不是说了,凡事不可心急,宫里那边有些话听听就是了……” 轻抚著儿子的小脑袋,司徒璟眼中不觉闪过些许复杂。 等父子俩一前一后出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 房间內,安寧一袭海棠色薄衫,这会儿正懒洋洋地歪在榻上,愜意地看著新出的话本子,一旁还有小丫头殷勤地捶著腿。 不远处,厚厚的冰块儿早冒出了尖儿,整个房间清凉又清爽。镶满琉璃碎钻的窗台前,新採摘的赤芍尚还带著盈盈水珠…… 论悠閒程度跟方才父子俩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不过显然父子二人已经习惯。 见榻上之人似是神情专注,父子俩下意识放轻了步子。 “母妃!” 司徒睿率先上前躬身请礼,同安寧颇为相似的小脸上此刻却一副顶顶端肃之態。 除去尚带著婴儿肥的小脸,好似一个温文有礼的小公子,当然还是缩小版。 可惜下一秒,稚嫩的小脸上便被一双玉手无情的扯了开来,原本凹地造型瞬间破功,如玉的小脸上更是瞬间红做一团: “母妃!孩儿大了,怎可……怎可……” 可惜面对自家母上大人,这话说的实在没有气势。虽然每每都避免不了这一遭,但世子殿下仍是忍不住红了脸。 四岁多的小屁孩儿,最是爱面子的时候,何况司徒睿这孩子自幼聪慧,又时常被今日接入宫中,比之一般小孩儿更是早熟。 才不理会小屁孩儿的彆扭心思,安寧逕自撂下手中话本,仿若春华般明灿的脸上一派信誓旦旦: “嗐,想要当大人,脸皮薄怎么成,母妃这是帮你啊!” “这就是大人的修业啊!” 说著,眼前无良大人还兀自点了点头。微微弯起的眉眼,盈盈一笑间似是满室生辉。 涉世未深的小不点儿下意识迷糊了一瞬。 反应过来司徒睿:“……” 不是,確定不是在玩我吗? 想到从小到大在自家母妃大人坑倒的无数次,还有满屋收藏起来的小爪子,小脚丫印子,小世子下意识鼓起了小脸,很快又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表情。转头看向一旁的父王。 父王……呵呵,不出意外,这时候果然是半点都指望不上的。 目光在两人连在一处的袖摆处瞥了一眼,確认午时还要一道用膳后,世子殿下沉默一瞬,很快识趣告退。 事实上,小傢伙这一点儿上,反应还是挺灵敏的。 这厢人刚一走,安寧整个人便被凌空抱起,熟练地跌入一个带著檀香的怀中。 察觉到眼前人態度不同以往,安寧微微歪头,刚想说什么,便见眼前之人突然开口: “阿寧,可曾有想过换一个身份?” 哦,终於来了,总算知道她爹前两日微妙的表情究竟怎么回事了…… 第249章 古代炮灰嫡女37 “换个身份?” “为什么啊,咱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隨手把玩著对方的指节,安寧轻轻歪头,丝毫不掩面上的疑惑之色。不过很快又变作了新奇,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之人。 澄澈的眉眼间似是映出眼前人的倒影,再是清晰不过。司徒璟下意识將人搂紧了些,须臾方才放缓声音,带著些许轻哄道: “那阿寧想不想要一个更为尊贵的身份?” “譬如太子妃,甚至皇后……” 最后几字司徒璟说的很轻,偌大的空间內,仅有夫妻二人可闻。 太子妃?皇后?从某人身上抬头,安寧先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不是对方再说笑,而是: “那会不会很辛苦啊?” “呵……” 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司徒璟不由轻笑,心下却泛起了丝丝入扣的暖意。伸手將身上之人的玉手牢牢扣在手中。 指间交缠间,眼前男子的声音愈发温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之人: “没关係,不会的。” “只是换个地方而已,为夫同阿寧保证,咱们一家三口之前的一切都不会变。” “那……咱们冬天还能去庄上玩吗?” “可以……” “我早上不想那么早起身怎么办?” “也无妨,就跟在府里一样,阿寧想睡多久都可以,不会有人打扰。” “那……我阿娘还有沐阳她们……” “放心,只要阿寧想,隨时可以。” “不是说规矩……” 似是想到了什么,安寧难得有些犹疑,原本明媚的小脸上也带上了些许雾色。 司徒璟却是不以为意,只紧紧搂著怀中之人,素来温雅的人此刻难得带了些许强硬: “阿寧,规矩二字,从古至今皆是由人而定,从来也唯有势弱者才会为其所驱……” “阿寧,你与我,日后才是制定规则的那人……” *** “哇哦,看不出来啊,这位便宜夫君面上温雅公子,实际还挺强势?” 一直到人走后,统子这才悄咪咪地探出头来,一脸感慨道。 “不过宿主,你真的要信他吗?” 毕竟这可是太子,日后的皇帝啊,三宫六院几乎寻常,听起来就好不靠谱的亚子。 统子禁不住嘆了口气。 一旁的安寧却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宛若芙蓉般明妍的脸上依旧一如既往的明媚: “信啊,对方既然已经承诺,我又为何不信呢?” 统子:“???” 没有理会某狗子险些瞪圆的眼睛,把玩著手上鲜妍的枝,安寧照旧语气轻快: “起码现在对方確实真心无疑,我又为何要非要怀疑?”没有必要不是。 至於以后嘛! “放心吧,只要在对方改变心意前结束这一切,又怎么不算爱我,待我真心了一辈子呢?” 就是太早的话,自家儿子可能要辛苦一些了。 素手將手中的枝折下,日光下,美人与娇相映,愈发明媚夺人…… 只一眼,便能叫人沉沦其中,忘却其中可能有的一切危险。 系统:“!!!” 那日的谈话很快过去,景玉王府,安寧一家三口小日子依旧如常,照旧每日吃喝玩乐,偶尔约约小姐妹,除了父子俩入宫时间愈久了些,一切仿佛同以往未有不同。 可惜,好不容易將朝中势力收拾乾净,明德帝动作同样很快,几乎迫不及待。 就在睿小世子五岁生辰刚过,一日早朝之上,明德帝一纸圣旨,彻底在好不容易平静的朝堂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什么,景玉亲王並非太后之子,而是当今与淑妃亲子! 什么,当初太后娘娘因著幼子出生即夭,悲痛之下一度精神恍惚,为抚慰太后娘娘丧子之痛,当今出於孝意,这才將亲子寄於太后名下。 如今太后终於想通,走出当日阴霾,深觉父子情义不可失,这才令景王重新归位!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条,当今要立景玉亲王为太子!!!太子? 眾朝臣:“……” “ !!!” 话说他们这些人难道很傻很蠢吗?不是,这么不走心的藉口,陛下这是眼看著大权在握,演都不想演了吗? 还有,认亲儿子当弟弟,古往今来这么骚的操作也是没谁了! 怎么说,当今的话,也不意外吧! 事实上,这个明显摆烂到不忍直视的藉口,不说眾朝臣了,连安寧听罢都觉得敷衍至极。 心下不由得为宫里太后抹了把汗。 这……也未免太孝了! 然而无论前朝后宫再多腹誹,都挡不住一个大权在握的封建帝王的真正决心。 反对?看看前头被杀的只剩族谱,还有被早前险些擼成光棍儿们的皇子们。 不说旁的,这位陛下,有仇他是真记啊!尤其还牵扯那位…… 总之,在一眾朝臣沉默中,小睿世子五岁生辰刚过,一家三口便包袱款款搬入早已经修缮得宜的东宫。 也就这会儿,眾人猛然发觉,景玉亲王,不对是堂堂太子殿下,身旁除了太子妃外,竟然连个侍妾甚至通房都无。 就连子嗣,也只有方才五岁的亲王世子一人。瞅了眼一旁老道神在的户部尚书,眾大臣对视一眼,有心者很快有了想法: 一时间,递上来的奏摺不知凡几。 同一时间,御书房。 瞧也没瞧眼前重复无意义的奏章一眼,看著眼前身份斗转的皇父,司徒璟面上依旧温和,语气却不由质疑: “倘有父皇全力支持,儿臣若还不能掌握朝纲,何德何能担任太子之位!” “何况太子妃这性子,父皇也知晓,倘要进人,跟要了阿寧的命有何区別?” “父皇,人,总该有所取捨,这是早前您教我的道理……” 第251章 古代炮灰嫡女38 除了暗戳戳偷窥的统子,没人知晓这一日御书房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之,接下来数月,任一眾朝臣再三上书,东宫依旧安静如昔,太子爷更是没有丝毫要选妃纳侍的意思,甚至其中几个跳的高的官员还被今上狠狠训斥了一通。只道心思鬼域,不思份內之物,反倒妄图插手皇家內政。 实属居心叵测! 言辞犀利,直骂地几位大臣怀疑人生,不是,皇家,广纳妃妾,开枝散叶不是正常的吗? 偏这会儿宫中又传出生怕太子妃不习惯,整个东宫陈设同早前的王府可谓相差无几。 房,戏台,校场……林林总总,总之,偌大的东宫,愣是连个空地儿都没给未来所谓姬妾留。 眾大臣:“……” 也算是开了眼了。 嗐,话说皇家这一代代,某些东西还挺顽固? 一想到这里,早前跳地高的大臣也不再动了,想想当今这波操作,再看看如今太子,这位爷明显还要青出於蓝一些。 荣华富贵虽好,別砸了闺女还赔了家族就大大不妙了。 这般想著,一眾大臣到底按下了心下的不甘,只这会儿瞧著朝堂上,莫名躺贏的户部尚书到底有些微妙。 同一时间,杨家 莫名其妙闺女(孙女儿)从王妃晋升为太子妃,不说其他人了,巨大的惊喜下,就连杨家人本身还在懵逼中。 当然早有猜测的杨爹除外。 什么,太子妃? 传……传说中的天降馅饼? 再次被一眾手帕交连声恭贺,大厅內,杨老太太操著一张笑脸,等眾人一走堆笑的脸立马落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一脸恍惚。 可以说满脸的褶子,从里到外都写著不明所以: “桂枝啊,你说人这运道当真能好成这样?” 啥也不会,靠著一张脸啥啥就有了,如今太子妃,再过些时日岂不是! 要搁以前,老太太想想都觉得冒犯贵人。 “那可不,三姑娘……不是,如今应该叫太子妃了,早前护国寺的无相大师不是说了,运势极佳,顶顶富贵命呢!” 如今看来,还是保守了,啥富贵命,三姑娘这是天生凤命啊! 怪不得连妖物都分外覬覦呢! 一旁的张妈一脸与有荣焉。 “真不愧是大师啊!” 是的,伴隨著安寧一家子直入东宫,原本就声明远播的无相大师愈发火了起来。 这下不止京都,就连外地来的士子商户,进京头一件事便是到大师所在的庙里拜上一拜。虽然等閒难排上號就是了。 无相大师:“……” 就………有没有可能是其中因果关係倒了呢! 总之,不管老太太如何想不通,事已至此,如何確保孙女儿不会出事,保住如今的地位才是要紧事。 论凶险,这东宫可不是寻常王府能比的。 唉,早知如此,早前出嫁时送去的班底儿还是太不全面了! 就在杨老太太左思右想,怎么补上这个疏漏,又或者不著痕跡的把各种宅斗宫斗手段,或者精通此类的高手送进去帮衬时。宫中,有关太子殿下一如既往拒绝纳侧,东宫內仍仅有太子妃一人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苦思冥想大半月,几乎绞尽脑汁的杨老太太:“………” 左思右想一夜未曾歇息,翌日一大早老太太精神难免有些不妙,本就萎靡的眼下不觉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再对比眼前明显吃好睡好,跟没事儿人一般的儿子媳妇。 “咳!” 沉默良久后,老太太终於忍不住,重重搁下手中茶盏,目光定定地看向底下两人。 “明日便要进宫覲见太子妃娘娘,泽儿媳妇可有准备?” 还在走神儿之际被莫名点到的俞氏:“……” 在一旁杨爹轻咳下,俞氏这才猛然回过神儿来,下意识开口道: “自家人,还要做什么准备?” 自家闺女前阵子特意来信说了,目前日子同以往並无不同。 知晓自家闺女不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加之东宫里传来的消息,俞氏反倒是整个杨家最早放鬆下来的。 这会儿已经开始思考要带什么稀奇些,漂亮些的首饰了,最好这阵子流行的这种。 唉,东宫到底不比王府,出行不便,没有这些好玩儿的,阿寧这性子怕是要闷地慌了。 杨老太太:“………” 人,怎么能心大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东宫啊,所有人挤破头,距离皇后之位一步之差的东宫啊! 瞧著眼前依旧一派淡定的儿子,还有一大一小兴致勃勃的媳妇儿孙子。良久老太太方才忍不住狠狠嘆了口气! 其实老太太这会儿还真冤枉人了。 消息刚传来时,要说担心吗?那自然是铁定的,宫闈凶险谁不晓得,但这不还没到那地步吗? 在俞氏看来,目前太子殿下还算有心,自家闺女小日子也自在,睿儿也是聪慧可爱,许多事非自身之力所及,又何必庸人自扰。 既然无法改变,每天开开心心享受不好吗? 杨老太太:“……”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等到了入宫那一日。一大早,杨家一眾人便早早起身梳妆打扮,一路跟隨宫侍的指引,等到达东宫已经是正午时分。 云鬢顏金步摇,雪肤玉容真国色,饶是早前做过许多准备,然而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饶是古板如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 有的人仿佛天生为金玉所砌,生来便该享受世间的一切世俗富贵尊容。 千金一匹的凤尾纱,万金难求的玉罗锦,满身价值连城的金石珠玉不曾掠过眼前人的半点儿风华。反倒將人衬得愈发妍丽无双,整个人仿佛一朵盛开到了极致的倾世名株。 不说大嫂林氏,就连老太太一时间都有些缓不过神儿,很难將眼前人同之前天真傻乐的孙女儿联繫到一块儿。 人真能越来越美,还是这富贵权势,锦衣华服真能这般养人。 然而,下一秒。 珠帘摇动间,就见眼前人飞快上前,拉著人眉眼生笑道: “阿娘,你们总算来了,怎么这般晚啊!女儿我可等好久了呢!” 杨家人:“………” 亲眼见了人,午间太子殿下还亲自驾临,在杨家几人的诸般拘谨下,小夫妻两人倒是同早前王府那会儿並无不同,肉眼可见的恩爱非常。 然而除俞氏还有一旁尚显淡定的杨远泽外,其余一眾人心下更慌了。 废话,荣耀是荣耀,谁家见了这么个太子妃,还是自家姑娘心下不慌啊! 嫁人几年,这姑娘眼神儿里的东西依旧一眼看到底儿。 还好还好,外孙这脑子肉眼可见的没隨他娘…… 杨远泽下意识庆幸道。 这不,刚回到家,杨大哥,杨瑾安便被自家亲爹带到了书房。 “安儿,这次岁考之后,为父打算將你调入翰林院。” 没有丝毫犹豫,书案后,杨父率先开口。 话音落,杨瑾安面色下意识一白。 “父亲!” 第252章 古代炮灰嫡女39 书房內,一时间落地可闻。 及冠之际便名列二榜,明显杨瑾安虽於为人处世算不得佼佼,却也並非真蠢人。 心中明白,父亲这所谓留在翰林院,並非藉此作为跳板,以谋日后仕途高升,而是日后长留於此。怕是之后数年,甚至在太子登基,甚至外甥登基前都不可能升入六部,甚至权力中心,还不如他目前的礼部,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做一閒散文人。 人,尤其官场之人,试问谁没有野心。翰林院清贵不假,然最大的官职方才五品。 虽说非翰林不入阁的说法,然一辈子呆在翰林院,阁臣怕是丁点不要想。 於杨瑾安本人而言,多年刻苦,为的不就是眼前的青云路吗?这可是人生最好的十年…… 父亲竟是这般看不上他的能力吗? 思及此,杨大哥面色愈发僵硬,隱约间还透著些许苍白,半晌,方才试探著开口道: “父亲,太子初册封,正值用人之际,儿子……” 儿子如何,杨瑾安突然说不出来了,尤其在自家父亲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 书案上,雕刻精致的紫金玛瑙香炉仍在缓缓燃著。 轻捏著手中书册,杨远泽头也不抬道: “常言道德不配位,必有殃灾,远的不说,先头太子母家,许家的例子还不够吗?” “父亲,当年许家……”杨瑾安试探著开口。 回答他的是自家父亲依旧平静夹杂著几分淡漠的语气: “行事不谨是真,为人算计亦是不假!” 实际上,官场之上,事实真相如何重要吗?往往棋子落下的一瞬间,结局便已註定。 在这场权利倾轧的大势之下,某种意义上,无德与无能又有何不同: 看著眼前正欲言又止,面上明显带著不甘的大儿子,杨远泽眼皮微抬: “前头眾皇子相爭多年,如今却偏是从一开始便在局外的太子不声不响上位,试问这些人可会甘心? 东宫如今有且仅有你妹妹一人,那些妄想藉助血脉更进一步的家族又可会愿意?” “柿子尚要挑软的捏,官场之上,可谓四周皆是明刀暗剑,你觉得以你如今的能力可能应对几成?” 似乎看出这人的想法,杨远泽復又抬眸: “莫要以为有个太子妃便可保你无虞,一旦家里出了紕漏,教朝臣有理由往东宫塞人,亦或太子心有迁怒动摇,你觉得以你今日所见,你妹妹的性情能力,在东宫又能支撑几时?” 杨瑾安:“………” 从头吃瓜吃到尾的统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杨爹可真是个机灵鬼,重重戳心。 “不过话说,宿主你就不意外吗?” “感觉这老爹下手挺果决的哈!” 轻描淡写就要废了大儿子的前程,自个儿还能搁这儿悠閒品茶,也不耽搁晚间继续跟美人媳妇贴贴。 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大哥,可这会儿脸都白成这样了…… 就……怎么说呢?话说不是说古人重长子吗? “其实也不意外不是吗?” 逗著鸟房新送来的红尾小雀,安寧语气照旧轻快:“统子你还记得早前杨二姐指责父亲偏心时,说过的那些吗?” 纵使有做戏成分,但从始至终对照,杨二嫉恨的对象有且只有原身一人。 为何,是大哥大姐不配吗? 事实上还真是。 杨大哥不说,作为嫡长子,无论如何,杨爹还是尽力培养的,但也仅仅如此。作为父亲的关切照拂,实际上,嗯……还真的並不多。 或许有对方是男子的缘由,但同理,大姐也是如此。 比如当年的那匣红玉珠,杨二姑娘没有的,同样原身大姐也是一颗没有。 安寧不由托著下巴: “其实杨二某种程度上看的还挺清楚的,所以在哭诉的时候从未说什么嫡庶,因为她知晓,真正的原因並不由此,或者说很大程度上並非由此而来。” 杨爹这个人怎么说呢,在安寧看来,其实颇有种许多高智商人惯有的情感淡漠。 十九岁探郎,背后几乎空无一人仍能一路顺风顺水走到如今正二品的位置,无疑智商情商皆在线,於人於事看地太透彻。 “这样的人,世上能真正入得他眼,约莫只有两种。 要么就是像美人娘亲和原身一般,头脑不算好但却足够纯澈通透。 要么就是同他自己一般足够聪明有头脑,只可惜了……” 安寧忍不住嘆气,这一家子,说实话真正遗传到杨爹头脑可以说一个没有。 “事实上,聪明人或许不一定会討厌笨人,但大多不会喜欢自以为聪明,或者本身野心与能力不匹配的人!” 说实话,从这一点看,以她的浅见,前头几位或多或少都有点儿踩雷来著。 杨大哥要真头脑清晰的话就不该到现在还抱有幻想,除去早前杨爹说的那些理由外。 为何多说古往今来皇室之子最好不要出於同一家,除去出於子嗣繁衍的需求外,还有一点便是外戚。 在有杨爹在前头顶上时,杨大哥这一代富贵閒人才是最好,也是最稳当的。 只有这样,当今也好,未来帝王也罢,不会再对东宫无妻妾一事忌讳不满。甚至朝中那些人也不会过於忌惮…… 安寧也不担心,当今哪一天脑抽了,莫名给她们宫里指个人。 虽然在那之前,这位可能先去世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果然啊,任何时候,有聪明人做队友就是舒坦! 轻抿了口递到嘴边的果子酒,安寧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末了,才突然想起什么。 话说都搬来这么久了,元嘉这娃子,怎么还不来找她。 事实上这会儿,沐阳正在各处明晃晃给自家小伙伴儿打听消息。 “母亲,当年之事,到底怎么回事儿,小舅舅怎么突然就……” 还有,外祖母那里……… 公主府,紧拉著自家阿娘的手,沐阳难得有些焦急道。 软榻上,轻拢著自家女儿的长髮,偌大的房间內,长公主轻嘆一声,素来强硬的声音不觉多了些沉闷: “娘知道你问这些是为了谁………” “这些年来,云嘉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何娘同你外祖母是亲母女,你外祖这些年待娘素来不错,缘何母女关係如此浅薄……” “阿娘……” 生怕说到自家娘的伤心处,沐阳下意识拽住了对方的袖口,刚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娘亲轻轻摇头: “云嘉你也大了,有些事总要知道的。” 话虽如此,长公主常日里堪称刚硬的眉目间突然多了些许雾色: “都道你舅舅如此敬重长姐,是因为幼时娘身为长姐,席间曾阴差阳错替弟弟也就是你皇舅用下了一杯有问题的酒,险些丧命。” “可事实上呢?” “天底下哪里来的阴差阳错,不过可以为之罢了,因著这个,先皇后被废,在之后一年,在父皇的扶持下,你外祖母顺利成为新的皇后。”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杯酒,那杯原本给你皇舅的酒,是你外祖母亲自命人换到了方才十二岁的我的手中……” 只因先皇后当时对弟弟已然杀心渐起,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一击就中。 不过比起弟弟,她这个女儿是牺牲品罢了。 “阿娘……” 紧紧抱著自家阿娘,沐阳不觉有些微颤,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素日温和明睿,待她亦是疼爱有加的外祖母竟然会……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轻抚著自家女儿浓密的长髮,长公主语气不觉轻了许多: “曾经你娘我一度以为,是因为女儿的身份,这才在母后眼中比不过弟弟,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原来阿娘比不过的从来不是你舅舅,而是母后自己……” “嘉儿你知道为何当年那场局能天衣无缝,这些年来后宫前朝未曾有人怀疑,那是因为那个孩子,確实是存在的,还是先父皇留下的遗腹子………” “那……”那真正的小舅舅呢,瞧著阿娘面上的表情,沐阳突然不敢多问了。 窗外,微风拂过,长公主的声音不觉多了些许凉意。 “当初怀上这孩子时,母后年纪本就大了,父皇那时候身子也不大好,这孩子,理所应当不大好的。” “那孩子三个月时,当时太医所言,有可能这孩子再待下去会危及母体,不过母后素来身子康健,其实也不是没法子……” 长公主轻笑一声: “嘉儿你知道太医嘛,纵使三分严重也会说到七分,能这般说,这孩子保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但当时……” 即使经年过去,荣宪依旧忘不了那人当日的表情: 那是一种毫不犹豫的决然: “无需多言,周太医,开药吧!” 第253章 古代炮灰嫡女40 冰消雪融,又是一年春时,镶嵌著大片琉璃碎片的窗外,不时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日上枝头,安寧这才迷迷瞪瞪从睡梦中睁开眼,感受著身侧传来熟悉的热度,不由微怔了片刻。 耳侧传来男子隱隱带著些许低沉的声音:“阿寧今日醒的这般早,可是为夫方才动作时吵到你了……” 转头看了眼外间明显已经大亮的天色。 安寧:“……” 话说她平日里有这么晚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抬眸看了眼身侧明显只穿著一袭简单中衣,肩侧也披著常用的竹青色外裳的某人。安寧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夫君今日不用上朝吗?” 若她没记错的话,今儿还是三日一次的大朝会来著。 要说一家三口搬去东宫以来,除了安寧这个真閒人外,家里其他两只明显忙碌了起来。 就连才六岁多点儿的小不点司徒睿,这会儿已经早早包袱款款直奔上书房。 其中一眾太傅不是声名在外,桃李满天下的大儒,便是內阁重臣,就连书法棋艺,也是当代名家。 可见当今的重视程度。 就是可怜小傢伙,每日卯时天不大亮便要早早起身,一直到酉时方才能归,每每还有一大波课业。最可怜的是,小傢伙每月能休息的时日,拢共也就一两日不到。 尤其在发现这孩子明显聪慧,进益尤快,且身子还康健,等閒累不著后。 就在半年前,自家睿儿的太傅数量,已经从原先的六位,荣升至十二位。 总之,论变態程度,在安寧看来,也就某个朝代上书房制度能有一拼。 与之相比,自家夫君这个正儿八经的太子爷反倒还要轻鬆一些。 没办法,眾所周知,这位身子不好,太医有言,常日里断不可过於劳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当然不排除某人心眼儿子確实多,明明初涉政务,却能很快做到信手拈来。不过一年,早前朝中的质疑声便彻底弱了下来。 甚至还有时间陪著自家夫人四处去玩儿,譬如此刻。 隨手將手中书册搁下,在自家太子妃不掩疑惑的目光下,司徒璟很快轻笑著摇头: “阿寧可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 安寧下意识眨了眨眼,须臾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是元宵!” 想到这里,安寧整个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动作可谓飞快。 没办法,她这辈子的脑壳常日里不仔细,是真的超级容易忘事儿。 瞧她如此,司徒璟眼中不觉多了些许怜惜,上前熟练地將繁复的衣襟一一扣好: “没关係,这会儿时辰还早!阿寧许久未曾出宫,咱们今日便是多留一阵子也是无妨……” 话虽如此,等两人磨磨蹭蹭好一阵儿,再简单用过吃食已经是巳时。一直到马车缓缓驶出宫中,安寧这才猛然想起什么,骤然从某人身上坐起身来: “对了,睿儿……” 回答她的是某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伸手將人重新揽入怀中: “无妨,睿儿尚有课业未完,几位太傅今日还在上书房侯著……” 安寧:“……” 耳边传来阵阵熟悉的叫卖声,犹豫片刻,看著窗外一一掠过的灯盏人流,安寧瞬间將这事儿拋在脑后。 元宵佳节,正是热闹的时候,虽未及傍晚,纺市间仍是一派喧囂。 舞龙舞狮,亭台游戏,虽说为了安全起见,二人出行前早已有人踩好了点儿,一路走来,有趣的小玩意儿还是不少。 各种色的小鸟儿,四处可见的猴耍表演,甚至还有西域来的海东青。 因著重头戏在晚间,简单逛过后,马车很快停在了杨府门口。因著提前未曾通知,这会儿第一眼瞧到的恰是正准备出门儿的杨小弟。 “阿姐!!!” 见到来人,杨小弟下意识眼前一亮,手中鸟笼子瞬间不香了,隨手將东西塞给身旁小廝。 “姐夫,不……太……” “咳……”安寧忍不住轻咳一声。 这一趟本就出门来玩儿,两人本就低调,就连穿著也是稍显平常的锦衣,除去过盛的容貌气度外,明显一副寻常贵族夫妻的打扮。 一旁小廝提醒下,杨小弟很快反应过来,只一路上嘰嘰喳喳,小嘴都没停过: “姐,你们怎么突然出宫啊!也是打算出来玩儿吗?” “嘿嘿,那你们可是出来对了,听说今晚可是有难得的烟火大会,还有还有………” 听著这人事无巨细的念叨,安寧眨了下眼,一脸狐疑: “对了,小弟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怎么晚上可是同县主有约?” 是的,就在前不久,杨小弟方才定下亲事,是一位宗室老王爷家的幼女,同司徒璟亲缘虽偏远了些,但因著祖上有些功劳,王府倒是一直传承至今。 听说那位县主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才女,便宜倒霉弟弟了。 果然,话音刚落,眼前杨小弟脸色刷一下红的彻底,方才伶俐的小嘴也开始支吾。 呦呵,这是有情况啊! 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前厅,一眾得到消息的杨家人已经迎了出来。只不曾想,还有个始料未及的熟人。 “给太子殿下,太子妃请安!” 瞧著人群中明显多出的两口子,安寧明显愣了一下。 第254章 古代炮灰嫡女41 微笑著拒绝了眼前这人的殷勤,话说距离安寧上次见过杨婉,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年多。 东宫到底不比王府,可以隨意外出,就算是安寧两口子,最多偶尔出来玩一玩儿,一家三口最多放鬆还是在各种护卫良好的皇庄別宫之上。 而这些,明显不是可以任由外人出入的。当然有安寧这个太子妃的宣召除外。 但本不是多好的姐妹情,甚至少时还曾有齷齪,安寧又不傻,召人过来添堵吗?目前能时常过来东宫的,除了美人娘,也就小伙伴儿沐阳勤快些。 至於偶尔的宫宴,听说崔大郎取中进士是在三年前,如今还只是个翰林院的小小庶吉士,两口子自是没啥资格进宫参宴。 因而这会儿突然在这儿见到人,还真有点诧异。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微诧罢了,瞄过一眼后,安寧很快收回视线。 杨婉这几年日子怎么说呢,据安寧偶尔听到的消息所知,不算好,亦不算太坏。再是关係淡漠,到底是杨家女,安寧这个太子妃的亲姐。婆母崔夫人是个聪明人,无论心下如何是想,面子上还是做的足足的。 一应待遇从未亏过。 就是管家权,嫁进来將近十年,愣是没摸到一点儿。属於未来宗妇的权利,更是没沾上手半点。 对此,就安寧所知,杨婉不是没有回家抱怨过。但深知自家大闺女的心性,如今杨家又正值风口浪尖,在杨爹看来,大闺女的性子,能被婆母管制著,少在外出头未必不是好事。 尤其打著杨家女的名头。 不得不说,论起世家交际,人情往来,崔夫人手段不知道要高杆多少,又有管家权在手,压制一个不得心意的儿媳妇儿简直不要太轻鬆。 生怕这大儿媳妇仗著娘家骤然得势,惹出乱子,约莫试探过亲家想法后,崔夫人更是再无顾忌。听说如今杨婉偶尔出门参宴会友,都要先得了自家婆婆点头。 末了还有丫鬟事无巨细的稟报。 如此瞧不上,这对素来要强的杨大姑娘如何能忍。 这不,明明衣食无忧,无人怠慢,唯一的儿子也养在身下,经年过去,眼前杨婉眉间的沉鬱之色反倒愈发重了些许。 饶是此刻一身华服锦绣,金玉琅环,精致的妆容下却瞧不出丝毫女儿家的鲜活气儿来,同一旁宛若芙蓉凝玉般明媚鲜活的俞氏站在一处,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位才是年长的那位。 虽然但是………瞧著眼前这位大姐,话说能把自个儿內耗成这样,她也蛮意外的。 其实在安寧看来,杨大姐目前其实只要看开些,日子未尝不是好过。 孩子在侧,无需管家费神,背靠娘家,家中亦无人怠慢,甚至后院几位姨娘庶子等閒也不敢作妖。 甚至手上还捏著早前家中连带著亲娘给的大笔嫁妆,可以说除了夫君態度淡了些,这开局,比之早前的自家亲娘,简直不要好上太多。 嗯……或许这就是人各有志吧! 有人天生惯於轻鬆享乐,亦有人喜欢风光瞩目,事事压上旁人一头。 短暂地掠过一眼,安寧很快收回目光,欢快地拉著自家阿娘往里走。 倒是身后的杨婉,定定地看著眼前愈发明妍逼人的妹妹,还有身侧时不时侧身,目光自始至终浅雋温和的太子殿下,本就沉鬱的目光愈发暗淡了几分,却又在抬头的下一秒,迎出一张堪称热切的笑脸。 身后,偶尔瞧见这一出的大嫂林氏不由挑了挑眉。 以林氏的聪明,对於这位大姑子这阵子的殷勤,目的为何简直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眼看三年庶吉士任期已至,想要为自家夫婿谋一好去处罢了,最好还是能搭上东宫这条大船,日后也可顺其自然顺风而上。 尤其在目前杨家嫡长子明显打算沉寂,庶出次子平平,幼子更非有建树之人。按常理来说,这般情况下,扶持女婿以备將来未尝不是宗好庄。 只可惜了…… 瞧了眼不远处正眉眼生笑,欢快地同自家婆婆说著的小姑子,还有一侧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对方的当今太子。 自家小姑子这性子,这些年林氏自认已经有所了解,同婆婆虽不说如出一辙,却也相差无几,甚至比之自家婆婆,多年娇养之下,还要多了几分肆意率性。 只瞧无论王妃,还是太子妃,这位都敢明目张胆把著自家夫君,视外界一眾酸言酸语如无物,等閒连理都不带理一下的。 对不在眼中之人,那也是丁点儿也不爱演的,譬如自家夫君,又譬如眼前这位杨大小姐。纵使嫡亲血脉又如何? 对方態度如此,太子殿下何等明睿之人,又怎么可能为这些人有分毫另眼相待。 崔大公子这波打算怕是…… 事实也確如林氏所料,一直到两位贵人相携而去,席间,除去兀自乐滋滋,不晓得想啥美事儿的杨小弟,包括杨瑾安在內,其他有心思之人或多或少面色都不大好。 显然也心知早前一番表现,並未入得这位储君的眼。 瞧著眼前面色僵硬的自家夫君,还有一旁强撑著的两口子,林氏面上温婉,心下却半点並不以为意。 小姑子这般心大之人,一母同胞,关係都能处成这样,这能怪谁呢? 世来前倨而后恭者,最是可笑! 倒是一旁的嬤嬤心有忧虑:“话说大爷这一年来心情可是不大好,同太子妃娘娘关係又是如此,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影响咱们小公子,还有大姐儿前途……” 吴妈復又嘆了口气。 其实还有一点嬤嬤没有说的是,早前自家小姐之所以能这般自在,多赖林家根基深厚,於大爷仕途有益,然如今大爷眼看前途无望,家中又不缺权势富贵…… 这……想到后院里那些姨娘,老嬤嬤不免担忧。 对此,林氏显然不以为意,只搁下帐册,轻抿了口手中清茶: “嬤嬤放心吧,杨家如今正值关键时刻,最忌讳的便是节外生枝。如今家中祖母年事已高,婆婆又是心思直白,未免被人钻了空子,日后只会愈发倚重於我。” “何况相公这一代退下,为保家族传承,家中只会更加悉心培养崢儿。” 总之,无论是她,还是膝下一双儿女,地位只会愈发不可动摇。 这也是早年母亲和她之所以选择杨家的原因。 从一开始,林氏便心知自个儿论容貌非是上乘,诗书一道更无太多灵气。想要同未来相公琴瑟和鸣绝非易事。 她自个儿也並非那等能舍下顏面,伏低做小討好夫君之人。唯有家世,以及从母亲身上学来的管家理事,交际人脉才是手中最大的筹码。 与其在复杂的家族中彻底丧失优势,不若择一简单人家。恰好婆母心思纯善不为难人不说,最妙的是还不善理家。 便如此时,纵使有了这泼天富贵又如何,她的能力目前在家中依旧是难以或缺…… 只想著近来愈发多的试探应酬,饶是林氏也不免有些疲累,不过想想这阵子眾人逢迎,就连娘家一眾弟妹亦无不艷羡討好。 林氏很快又支棱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富贵,儿女前程在前,纵使再累一些,又如何呢! 只思衬间,林氏不免又想到今日见到的大姑姐,未来几乎铁板钉钉的承恩公嫡长女,太子妃亲姐,话说能將一手这般好的牌打成如今这般模样。 可真是…… 同一时间,在安寧两口子还在外头开心玩耍之际,马车內,怔怔的自上车起便兀自闭目养神,不发一言的崔大郎,杨婉本就带著郁色的眉眼愈发沉鬱了几分…… 为何,闺中之时她明明琴棋书画样样出色,管家理事亦是祖母亲自所綬,再无不妥之处,却偏偏所求皆不可得。 为何,难道就因为没有阿娘妹妹那张脸吗? 思及今日所见,那样明媚娇妍,什么都不会,万事不用管却依旧被人捧在手心,万事无虞的妹妹。杨婉眉间愈发多了些许茫然……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確定婚前一日,父亲也曾將她叫入书房: “婚姻大事,关乎你日后一辈子,总归要做到心中有数,明白所求为何……” “若想夫妻和顺,便寻一根底儿薄些的简单人家,届时有你父亲我压著,不说事事顺心,起码为了前程,也不会慢怠於你。你的能力自有施展,” “若要选高门士族,便要清楚,世家长子,多年教养之下,眼中前程家族便先占了一大半儿,见识的女子更是多不胜数,以你的容色能力在其中未必能有出头,想琴瑟合鸣更不会容易……” 记忆中,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可那会儿呢。她的心中率先涌入的却不是开心,而是满腔羞愤与不甘。 母亲当初那般家世,俗物不通,尚可高嫁探,一辈子被爹捧在手心。 而她,就因为不够漂亮,所以她打小精心教养,却只能选择根基浅薄的破落户吗? 然而这会儿,看著眼前仍八方不动的夫君,不知为何,杨婉心下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第255章 古代炮灰嫡女42 不提老杨家的种种心思,好不容易出门儿一趟,安寧难得有些乐不思蜀。 各种模样新奇的字谜灯,来来往往的人群,就连街边画画的小人儿都觉得超级有趣。 不多时,身后一眾侍卫手上便已是满满当当。 瞧她难得这般高兴,一旁的司徒璟不由眸光微动,宽大的袖口下一双大手已经牢牢將人握在手中,须臾方才开口:“阿寧可觉得东宫过於逼仄无趣?” “啊?” 似乎方才反应出对方说了什么,安寧不由愣了片刻,手中的人儿娃娃还在一下下打著旋。 凑上前定定地瞧著眼前之人,须臾安寧这才忍不住噗嗤一笑。 司徒璟不由一怔。 彼时万千灯火,灯流如柱,佳人一袭红裳盈盈而立,眉眼间儘是明媚欢悦,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个更为璀璨一些。 须臾只听眼前之人轻快道: “相公,你在想什么啊!外面有外面的好处,但咱们家也有家里的妙处啊,每个时令都有最新鲜的木,有你我还有睿儿亲自设计的鸟窝,院子里去岁种下的桂树,还有我超喜欢的紫藤鞦韆……” “再说,外面不就是因为不常出来才新奇有趣嘛!要是一直在这里,说不定还觉得没意思呢!” 安寧她確实这样想的。 不过虽是如此,这会儿还是央著人许下了下次出去玩儿的承诺。不过得记得带上自家睿儿。 “阿寧说的是,是为夫著相了!” 直视著眼前之人清亮的眉眼,司徒璟眼中很快復多了些许笑意。上前细心將对方方才因著动作过大有些滑落的大红氅衣系好,这才重新执起眼前人的手,温声道: “阿寧早前不是说想去江南吗?等下次……还有塞北,那里的夕阳同样很是壮丽……” “真的吗?比上次我们在西山看到的还好看吗?”安寧有些新奇的问道。 回答她的是对方毫不掩饰的笑意: “放心,一定会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京师內有名的月亮湖畔,原本明净的湖面早已经满是各色灯。 路边小摊上同样堆满了祈福用的灯盏。 话说打从无相大师出口应验,时人尤其是京中之人於福运鬼神之道愈发信了几分。 尤其这两年,一整个偌大的月亮湖都堆不下这些,安寧新奇之下刚想也放一个玩玩儿,却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阿寧!太……表哥,你们怎么也在!” 却是沐阳不知何时从人群中急切的走了过来,甫一上前便拉住自家小姐妹的袖口,一脸激动道: “太好了,阿寧,方才还想著寻你玩儿呢!没成想……”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又带著些许陌生的男声,却是多时未见的谢二郎缓缓上前,对著眼前之人恭敬一礼道: “表兄……”末了方才转头,对著安寧的方向开口道: “表嫂……” 许是今夜夜风却是凉意过甚,最后两字出口间,不免多了些许晦涩。 目光在眼前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顿了一眼,谢珩握在手中的摺扇不免更用力了几分。 许是许久未见,比之早前面相温润,举手投足却隱隱带著高傲的谢二公子,早前这人却明显多了些许寥落。 一袭月白色织锦长氅披在身上,此刻明显显出几分清瘦来。 只这人的眼神,怎的莫名…… 心下疑惑,安寧面上依旧似无所觉,简单点头打过招呼,便照旧同一旁的小伙伴嘰嘰喳喳,说的愉快。反倒是一旁的司徒璟,目光在眼前之人身上投注片刻,下一刻却是突然开口道: “早听表弟颇有志向,只去岁既然已经取中进士,还是早些成家为好!” “不若孤今日也多操心上一回,为表弟亲自做回媒人如何?” 第256章 古代炮灰嫡女43 话音落,谢珩面色又是一白,尤其在看到一旁的安寧神色没有几乎丝毫波动,唯有的一点还是好奇居多。 然而就连这唯一的情绪也不是给他的,只看眼前女子转头,神色有些疑惑地看向身侧穿著同样绣纹,甚至连衣料都明显出自一家的锦衣男子。 手中尚未完成的莲灯微微闪烁。 月光下,一双明澈似水的眸子似是在问,怎么突然有心思跟人做媒了? 伸手將自家夫人裸露在外的小手重新裹入手心,司徒璟很快温声笑道: “无事,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咱们睿儿眼见马上便要七岁生辰,倒是表弟这些年一直形单影只,不止姑姑忧心,孤瞧著也是怪不落忍的!” 是吗? 在一旁沐阳疯狂抽搐的眉角下,安寧虽有些狐疑,却也並未放在心上。依旧兴致勃勃地將方才写好的祈愿条放入灯中。眼瞧它格外顺利的飘走,在一眾几乎铺满的湖面上,丝毫没有阻碍,两人这才忍不住小小欢呼一声。 不得不说,原身这运道,真是牛到一定程度了。 倒是一旁的谢珩瞧到这一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愈发苍白,右侧握著摺扇的手亦是微微发白,须臾方才抬手对著一旁的司徒璟开口道: “多谢表兄美意,只我这人,素来自在惯了,目前还未有成家的意思。也……也就不耽搁人家好人家的姑娘了……” “哦,是吗?表弟此番倒是颇为別具一格!” 话虽如此,司徒璟眼中中却未有几分笑意,一边贴心地给自家夫人拭著手心,一边继续漫不经心道: “素闻表弟醉心诗文,早年间仅为了一方古籍便亲自走访多处,可见痴性。想来也是未曾遇到志同道合之人,方才耽搁至今……” 如果方才面色只是苍白,那么在志同道合这四个字一出,几乎瞬间,谢珩面上便失去了所有血色,再是努力维持镇定,眼中的痛苦之色在场所有人都瞧的出来。 好吧! 如果刚才只是猜测,那么如今安寧基本上已经有七分確定了。 想到原身前世那点糟心事儿,这可真是…… 一直到两人相携离开,沐阳这才有些生气的拉著自家倒霉兄弟数落道: “二哥,你这怎么回事,不都说了,做梦是梦,日有所思罢了,当不得真的!” 再说当初是谁出口不留情面,害得自家小伙伴儿险些出事儿。这会阿寧儿人都嫁人了,还搁这儿当啥情圣嘞! 恨恨地瞅了倒霉哥哥一眼,好不容易能跟阿寧在宫外玩一会儿,这下好了。 就这表现,怪不得自家阿娘这几年一直拘著人不让入宫呢! 不过想到自家兄长这几年的颓唐,沐阳復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人为啥总是在失去后才懂珍惜,这不是那什么吗? “二哥啊,要不你就听表兄的,別再这样了,好好找个人家……” “唉!不是,还是算了吧,二哥你这样,真娶回来不是耽搁人吗?”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乐意夫君心中有旁人的,这也太侮辱人了…… 巴巴地望著自家小伙伴儿的背影,沐阳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却没发觉,一旁的倒霉兄长脸色愈发白了几分。 另一头,把玩著手上某人刚贏来兔子灯,安寧有些好奇地瞅著身侧这人。 要不是確定对方没啥问题,就方才那股儿刀刀见血,精准无比的利落劲儿,安寧险些以为这人是知道些什么呢! “其实並不难猜不是吗?” 紧扣著自家夫人的手,司徒璟轻笑一声:“阿寧同沐阳少时相识,感情甚篤,素日出入长公主府的时日只多不少。这般情景下,还能等到你家夫君我,其中因由自非什么难猜之事!” 阿寧於情感之事尚且懵懂,所求无非是安乐自在。这般条件下,年纪相仿,家世不错,又是嫡次子,上头长公主素来喜爱,唯一的妹妹又是闺中密友,可以说精准符合自家阿寧的要求。 但凡对方先走一步,怕是早在二人相遇之际,有些事便已经定下。他与阿寧之间,必要无端生出许多波折。 无非是少年慕艾,却又舍不下面子,外加心中所喜,却偏同想像中南辕北辙,不愿承认罢了。 才子,呵! 司徒璟心下微嗤。 安寧:“……” 果然一针见血。 “那……夫君你就不生气吗?”安寧疑惑转头,回答她的是对方依旧温和的轻笑: “若说醋意自是有的,不过如阿寧这般可爱,不被人喜爱才是怪事……” 话虽如此,等安寧第二日醒来已经是几近午时,思及昨夜的种种荒唐。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没有传唤外间的侍从,安寧熟练地打开系统监控: 熟悉的庭院內,一道竹青色的身影很快映入眼帘,比之昨夜,谢珩此时的神色无疑愈发憔悴了一些,眼下乌黑一片,彼时正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干禿禿的树干,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瞧著庭院中再熟悉不过丹桂,安寧心下猜测无疑又证实了一些。 原身虽不爱读书,文墨不通,却是个极有审美意趣的且鲜活有趣小姑娘。上辈子嫁人后,庭院甚至房间內,处处都是小姑娘的痕跡。 博古架上精致有趣的大腹泥偶,窗台前永远看不腻的各色束,檐下叮咚作响的木色风铃,就连廊下的紫藤墙,都是由小姑娘亲自指挥人布置。 眼前的丹桂也是一样,此刻就连位置也没有分毫区別。 说来好似自六年前,宫宴上便再没见过这人的影子,想来是被长公主拘在了府中。 六年前啊,如果她没记错,这不正是原身二姐身死的那段时间,或者安寧出嫁的时候…… 安寧忍不住戳了戳某统: “话说在那只系统没有到来的那一世,原身同谢珩,这两人该不会是一对儿?” 甚至应该貌似挺幸福的,传说中的甜文男女主?欢喜冤家?想到原身身上强到可怕的运道,安寧忍不住猜测道。 识海內,统子佯装无事的眨了眨狗眼。 呦,还真是!这是什么,某种意义上的男主记忆觉醒?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不过瞧他脸上遮不住的抑鬱痛色,还有早前看向她隱约透出来的愧悔,估摸著就算真得到了某种记忆,怕也是不大好的。 甚至极有可能还是原身倒霉身死的那一世。 上辈子这俩人,怎么说呢…… 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 其实以原身的性子,倘若嫁人后,夫婿当真待她不好,甚至冷漠厌烦,最多也只是各过各的,只要生活条件不差什么,上头无人刁难苛责,估计很快放鬆下来,找到自个儿的乐子。 之所以上辈子这般痛苦,很长一段时日心思鬱郁,原因就在於现实其实並非於此。 任谁能想到成婚后待她几乎无有不应,几乎日日耳鬢廝磨的枕边人,心中还藏著別人的影子,这个人还是她很长一段时间被拿来比较的痛苦源头。 所以才在“机缘巧合”发现那本收藏的诗集,才会在开口询问后,枕边人的游移不定中,心房彻底崩塌。 而偏偏这份痛苦,无人能助。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谢珩无疑是个再体贴不过的佳夫良婿。年少成名,对妻子体贴,纵使原身进门后一年仍迟迟未有身孕,身旁依旧连个侍妾通房都无。身为婆母的长公主亦没有丝毫责怪。 可以说除了心有她人,任是谁都挑不出错来。 这般情景下,就连原身母亲,能做的也只有温言宽慰,劝她放下这人,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除了所谓夫妻之情,身边有趣,值得珍惜的的东西还有很多。 原身本就是心宽之人,其实上辈子那会儿已经打算彻底放下,甚至有想过以后再不搭理,各过各的就是。 偏偏这点念想,也隨著气运耗尽后彻底消失。 也是,已经被豺狼標记过的美味宝藏,又岂有不被彻底吞吃入腹的道理…… 目光在眼前人苍白瘦削的脸上瞧了一眼,安寧果断不再多看。 事已至此,又能怪谁呢? 不过思及沐阳偶尔提过,这人已经不止一次往护国寺跑的行为。安寧再次真诚地为无相大师道了句,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第257章 古代炮灰嫡女44 “哎哎,你们几个可小心著些,这可是皇后娘娘最喜爱的金盏琉璃,还有这个……” “哎呀,你们几个怎的越来越磨蹭了……” 天还未曾大亮,凤仪宫外一眾宫侍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天南地北无数名株,各地珍品古玩儿,足足有半人来高的红玉珊瑚,宛若流水一般涌入早前这所一眼望去皆是璀璨富贵的宫室。 恰逢皇后娘娘生辰,原本尚还有些空荡的后宫仿佛瞬间便活了起来。长长的宫道上,入眼皆是忙碌著的宫人內侍们。 安寧再次醒来已是辰时末,身侧仍是熟悉的温度,怔愣片刻,安寧这才眨了眨眼,狐疑道: “今日的早朝?” 回答她的是眼前人漫不经心的轻笑:“无妨,不是还有睿儿在吗?” “今日难得阿寧生辰……” 嗯……好吧! 沉默片刻后,安寧果断拋在脑后。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俩磨磨蹭蹭起身,用膳的功夫,门外便有宫人来报: “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父皇,母后!” 珠帘攒动间,一位身著杏色锦袍,身姿俊逸的小少年很快上前见礼: 转眼十年过去,司徒睿已经从原来故作严肃的小包子,长成了如今正儿八经的俊秀少年。 更是在五年前先帝去世过后,正式接手自家父皇的太子之位,位临东宫。 只是这个太子,未免当的著实辛苦了些。 没法子,自家父皇身子是出了名儿的打小不甚康健,不可过多劳累,否则必然有碍寿数,每每冬日便要前往郊外行宫修养,夏日宫中同样过於闷热,不及园中风景宜人,清凉舒適。 因著这个,司徒睿还小的时候,便被自家皇爷爷託付重任。且因著明显康健且耐造的身子骨儿,各种课业可谓毫不手软,只盼著日后能好生辅助自家儿子。 避免自家宝贝儿子过多操劳,有碍寿数。 譬如现在,十七岁的年纪,在旁人家孩子还在读书,偶尔同三两好友出门放肆游玩儿的年纪。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已经能驾轻就熟处理各种政务。 对自家父皇偶尔甩来的烂摊子,接手的姿势简直不要过分熟练。 童年,抱歉,没有的。 少年,嗯……同样也没有的…… 青年,同样也是不可能有的…… 这会儿瞅见精神奕奕地同自家母后说话,明显没有丝毫不適的父皇。太子殿下也只是沉默片刻。 怎么说,其实早已经习以为常。 房间內,很快传来清悦的女声,抬眸间依旧是一张浓若桃李的芳顏,一笑间仿佛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无论瞧过多少次,仍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司徒睿下意识想到了今早镜中的自己,虽说从小到大,无论外祖,还是小舅舅他们,都道他同母后模样长相相似,但老实说,在太子殿下看来,这差的简直不要太多。 小时候,偷摸摸看话本时,他还天真的怀疑过,自家母后会不会是哪里下凡的仙女儿来著。 如若不然,怎么瞧上一眼,就有种说不出的心旷神怡。看了眼一旁神色专注的父皇,想必自家父皇也是这般想的吧! 司徒睿隱约记得小时候也曾被自家母后搂在怀里,超级舒服的。 唉,可惜了稍大点儿,就没这待遇了。 思衬间,餐桌前,熟悉的声音已经传来: “睿儿,还愣著做什么?快来坐啊!今儿有你最喜欢吃的西湖醉鱼,还有你最爱的松仁酥,今日你父皇……” 虽然但是,这难道不同样是自家母后的最爱。 作为亲母子,两人的口味不说十成十,起码相似了八成之多。 心下暗暗吐槽,不耽搁太子殿下麻溜儿上前,亲热地给自家母后夹了一道鲜美多汁的樱桃肉: 当然太子殿下,最是端庄持重,动作自然是温雅有礼,一举一动將优雅尊贵贯彻到底,就连面上的表情,亦是矜贵得体。此刻双手执盏,一派端肃: “儿臣祝母后生辰吉乐,岁岁有若今朝!” 瞧他又是这般,安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因著小时候教育问题,外加司徒睿从小老成,外表端重,话亦是不多。因而很长一段时日安寧总是担心这孩子变成个小古板,或者冷麵人儿。 每每见了人,总要想法子逗上一逗。 却不想,一次醉酒后,却发觉这孩子吐槽欲简直不要太旺盛,逮著个人巴巴地能念叨上两个时辰都多…… 上到上书房那几个古板的老学究,下到每天傻呼呼,只知道傻乐的表弟表妹,连安寧早前养著的雀鸟总是掉毛这点小事,也能拿来叨上一叨。 自家亲亲老父皇,更是免不了被这孩子嘮上一嘴。 这叫安寧不由想起之前网上说的那什么,什么冰山,底下那都是玛丽亚大海沟。 自那之后,每每瞧见自家儿子这般一本正经,安寧总免不了想笑的衝动。偏生这孩子,一觉醒来,愣是把早前囧事尽数忘了乾净。 因而之后一段时间,每每见自家母后笑成这般,太子殿下总是不明所以。不过到底人聪明,兼观察力极强,这孩子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总之,自那以后,再没见这孩子醉过,再是合心意的好酒,每每也只是浅酌一番,最多尝个味儿,可谓克製得很。 一家三口说笑间,外间一眾朝臣夫人已然陆续到场。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伴隨著內侍一声略显尖利的声音。席间眾人顷刻间跪了一地。须臾,才听高台上传来一声淡淡的起身。 眾人下意识抬眸。 许是无上的富贵与荣华,本就是滋养绝世美人最佳的土壤。 金凤为冠,东珠为饰,千金一匹的燕羽纱,由此间最厉害的一眾绣娘紧赶慢赶数月而成的锦袍,行走间,仿佛有九天金凤呼之欲出。 纵然不是头一次见,眾人仍是被这瑰丽明妍到极致,一顰一笑间似有春华流转的极致芳顏慑住了片刻。 话说当今自太子之时便东宫空置,早年眾人不是没想过例外,尤其当今即位之后,再好的容色亦有黯淡之时,然而眼瞧著一年又一年过去,一直到现在,太子殿下都能入朝参政,去岁更是连太子妃都订下了。 这两位依旧这般…… 偷偷瞥了眼上首两人不时握在一处的手,席间一眾衣著旖丽的夫人们復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亭台上,琴曲声依旧。 常言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因著当今皇后最喜鲜妍明丽之物,日常所求,金石玉器,华服美饰无不尽妍尽美。这些年不说宫里的织工绣娘水平不止提高了一倍不止。 且皇后娘娘眼光卓绝,审美更是一流,每每隨手而为的衣著妆容,首饰物件儿都能在京城夫人圈掀起阵阵风浪,又以此为中心,隨著往来商户迅速蔓延开来。 甚至连民间,以绣艺织工为主的妇人们也愈发多了起来。 早前不是没有朝臣参奏这位奢靡无度,然而当场便被当今打脸,无他,纵观本朝上下,当今后宫每月支出反倒是最低的。 眾大臣:“……” 您就一位皇后,连宫人都少了大半儿,这不理所应当的吗? 重要的是还不止於此,因著皇后娘娘最喜欢各地新鲜事物,陛下早前还特意下令工部改良船只出海,然而这一趟下来才真是开了眼了。 不止朝廷赚的盆满钵满,这些年极尽改良的布品,刺绣,甚至各种瓷器,手工艺品更是被海外蛮夷们炒出了天价。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眾大臣:“………” 这时眾人不由想起,早前护国寺那位得道高僧无相大师。 当年皇后娘娘可是被这位高僧钦点的福缘深厚啊! 话说,陛下登基这些年,確实风调雨顺来著…… 再想想这位一路走来,王妃,太子妃,皇后,毫无波折不说,娘家亦是谨慎至极,在一眾朝臣紧盯之下愣是没拖半点后腿。唯一的儿子太子殿下更是聪慧稳重,不出意外继位铁板钉钉…… 嘶,一个人,运道竟当真能好到这般地步! 还不晓得底下人再想什么,安寧同一旁司徒璟低声谈笑的功夫。席下一眾夫人闺秀们已经到了献寿环节。 知晓皇后娘娘的爱好,眾人所献无不珍品玉石,饰品,亦或新奇有趣的古玩摆件,然而夹在这中间,却偏偏有个例外。 瞧著眼前这方字跡娟秀的诗集,不说一眾妇人闺秀,就连隨侍的小太监亦是惊愕万分。 啊这…… 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少时便不通文墨,甚至因此还没少被外人嘲笑,被亲姐排挤打压…… 最重要的是,当年那位掠夺气运,险些害了当今皇后的妖孽,就是极擅诗文的才女…… 天爷啊,人,怎么能闯下这般大的祸患! 没瞧见这些年但凡什么会,尤其是宫中宴会,眾闺秀们也不再以诗文甚至才名博名出头了吗? 就在眾人战战兢兢中,却见高台上,皇后娘娘突然抬手,似是好奇一般將那方诗册拿在手中。 亭台上吱吱呀呀的戏曲声不知何时停下,眾人无不紧张之际,却见眼前人突然展顏一笑,声音仿若清泉落石般清脆悦耳: “真是好漂亮的字啊!” “还有诗词,虽然本宫不善这些,却也能瞧出非常有意境呢!”末了还转头对著一旁的司徒璟,轻扯了扯对方的袖口: “陛下觉得呢?” 凝视著对方亮晶晶的眉眼,一旁的司徒璟不由轻笑一声,回握著对方的手瞧了眼后,当下同样赞了一句: “皇后说的是,的確颇为不俗!” 第258章 古代炮灰嫡女45 一直到捧著手中皇后娘娘赐下的大笔赏赐,被周遭一眾闺秀们笑著恭贺,入目望去再不是估量与幸灾乐祸,周大小姐仍是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阿娘说的不错,皇后娘娘当真是位极豁达纯善之人。 她赌贏了! 摩挲著手中通体盈润的红玉珠串,这一刻,周大小姐仍有一种想哭的衝动! “阿娘!” 勉强应付过仿佛顷刻间和善了不知多少的父亲,周菡几乎小跑著来到了后院,属於自家母亲的居所。 明明是堂堂少卿府当家主母所居,如今院內却是空落落一片,仅有几个经年老僕勉强维持著体面。 瞧著短短时日,愈发消瘦了许多的阿娘,周菡眼眶又是一酸: “阿娘,我成功了,你不知道今儿皇……皇后娘娘,还有陛下都夸了我呢,娘娘说我字好,诗也好,还赏了我不少好东西呢!” 说著忙不叠地將手中几方明显標记著宫中的檀木盒拿出。 “阿娘您看……” “女儿我……我……”思及这几日种种,周菡愈发泣不成声。 “阿娘知道,苦了我们菡儿。” 紧紧搂著短短时日便成长太多的女儿,江氏目光不由一酸。 自月前娘家出事后,母女俩在府上的地位瞬间一落千丈。她打小身子骨儿不爭气,嫁进府上多年膝下却唯有菡儿一女,本就不为老太太所喜,如今娘家败落,唯一的养子也在数日前也被老爷打发在外求学。 思及这阵子府上的种种慢待,聪明如江氏,心知肚明,这未必不是一种逼迫。 逼她自己动手,为府上除去这个隱患。甚至等这阵子风头过去…… 可她不愿! 她的女儿亲事尚还未定,她不能將女儿的未来交到旁人手中。 深吸一口气,江氏这才將女儿揽在怀中,儘可能温声道: “阿菡今日可是见到皇后娘娘……” “嗯……”周菡重重点头: “皇后娘娘果然同传闻中那般好看,这世上怕再没有那般好看的人了,怪不得……” “怪不得能让当今陛下后宫虚置?”江氏轻笑一声,声音却明显带著不赞同。 “都知道当今皇后不通文墨,能力也只是泛泛,早前不是没有人私下偷偷议论,只道娘娘空有顏色……” “但菡儿,这话你自己觉得对吗?” 周菡愣了一瞬,只听一旁的江氏復又继续道: “旁的不说,只瞧你父亲后院那些姨娘,难道没有容貌出眾的吗?可你瞧,男子的新鲜,又有几时呢?” “或许可以说没有美到那种程度……” “但事实上,菡儿,为娘今日想同你说的是,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能將自己的日子过的好的人,这人身上必然有其格外鲜明的优点……” “就像当今皇后,多少人以一己好恶肆意贬低他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更是肆意轻视詆毁,恨不得踩到泥里。而娘娘呢,明明早年因著诗词文墨没少受人嘲讽打压,如今仍能毫不避讳的讚扬她人才情,给有才情的女子发挥长处的机会……” “这样的胸襟与气魄……” “菡儿,你要记住,看一个人,要善於发现旁人的优点,而不是总盯著旁人的短处……” “瞧著一个人过的好,你要想的更不该是凭什么,而是这人必然有你所不及的好处,哪怕这人没有世俗意义上的诸多优点!” “再说,纵使以色侍人又能如何呢?” 迎著自家女儿明显怔愣的神色,江氏眼中不觉多了些什么: “才者恃才,色者恃色,有家世者也可依仗家世,试问这三者有什么不同吗? 归根结底,都是让自己过的更好,既然如此,又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只要达成目的,又不损害他人,手段如何重要吗?又凭什么被人轻鄙。 都道顏色不可靠,色衰而爱迟,可家世难道就一定可靠了吗? 思及自身处境,江氏眼中不觉多了些嘲意。黝黑的目光再次看向眼前尚有迷茫的女儿: “阿娘知道,今日说的这些,同你以往所听到的不一样,也同你日常接触的一切不同?” “但菡儿,试问这世上所谓规矩又是谁定的?女子就要贤良淑德,操持家业,还要不骄不妒?” “男子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贤妻扶我青云志,可以高娶继而心安理得的仰仗岳家,女子一旦想要利用男人达成目的便要被骂上一句不知廉耻!没有女儿家的心性!” “若这便是所谓规矩,那又何其可笑!” 江氏眼中不觉多了些悲凉: “女儿家生存本就不易,而这些明明是世俗套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偏偏將其奉为圭臬的仍有许多女子!” 且还用这些来肆意批判打压女儿家。 又是何其可悲! 贤良淑德,不娇不妒!呵! 江氏忍不住从心底轻嗤一声。 “远的不说,就说当今皇后娘娘,文墨不通又如何,不善宫务又如何,把持陛下,多年后宫没有旁人又如何?也不耽搁人家一辈子享尽了世间最高的荣耀!” “京中这些命妇小姐,无论心里如何想,明面上谁不是小意奉承,视其看中青眼为无上荣耀。” 侍色?能多年如一日保持无上的美丽与容光,能將当今心意牢牢把握在手中,藉此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善妒?谁又当真敢说上一句? 温柔地搂著自家闺女,寂静的房间內,只听江氏缓缓开口: “菡儿,阿娘今日跟你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你,不用在乎旁人的规训与閒言碎语。 清高孤傲未尝不好,但作为阿娘,娘希望菡儿你將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去用好手头现有的每一个筹码。” “能將手上仅有的牌发挥到极致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第259章 古代炮灰嫡女46 外间,天色尚还未曾暗下,凤仪宫便早早亮起了宫灯。 云消雨歇,安寧懒懒地趴在来人身上,如玉的指节间几缕墨发不时打著旋儿: “怎么,相公方才心情好像不大好?” “不过一小姑娘而已,我是真没什么感觉,何况对方不还帮了忙吗?” “现在多好!”隨意把玩著身侧之人的指尖,呼吸相闻间,安寧原本微哑的声音不觉带上了些许愉悦: “起码有了先例在,以后这些小姑娘们也能自在些个。要不然每逢宴时,都是些投壶蹴踘,再不济就是赏游园,时日久了当真丁点儿心意都没了!” 若说早前太子妃时还好一些,登临后位后,好似生怕惹得她这位皇后娘娘不喜。几年了,如今偌大的京城愣是没几个闯出才名的。 常日里宴,节宴也少有文墨诗经的影子。 但事实上呢,京中这么些闺秀自然不乏天生喜爱诗文,亦或在这上头有天赋之人。 何况本朝本就民风开放,早前闺秀间斗文斗诗已是常事,先前如杨二那般藉此扬名,提升身价的也不是没有。 闺中女子能上进,把握命运的机会本就不多。 这下好了,几乎一刀切个彻底。有赖这辈子的小脑壳,无关之事,她素来不怎么记得,因而等安寧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 早前她不是没有当堂提过诗会,结果呢,结果好嘛,一眾瞧著灵秀的闺秀们却是一个赛一个的中庸。 愣是没一个敢露头的。 好似生怕犯了什么忌讳一样。 安寧:“???” 她有那么嚇人吗? 凶巴巴地在身下之人肩侧咬了一口,安寧尚且带著晕红的小脸上难得带了些羞恼: “杨二是杨二,心性如此,又与才学何干,本宫至於迁怒吗?” “不好的是一个人,又不是一类人,还有诗文那么美的东西,本身又没什么错处!便是不懂,也不能否认它的美啊。哼,本宫才不是那等小气人呢!” 寢殿中,半人来高的琉璃宫灯还在亮著,照映出眼前之人愈发生动的眉眼。 好似早前的种种嘲讽,轻视,种种阴霾从不曾留下半分。 司徒璟眼中不觉多了些许温热。熟练地將小手扣於指间,须臾方才沙哑著声音温言道: “这次也就罢了。只阿寧心中敞亮,却不该是旁人心思鬼域的理由。若再有人將心思动在你身上……”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安寧轻轻点头。 她又不是什么冤大头, 这次之所以如此,有顺势而为之意,最重要的是,这人敢这么做,应该是之前看出些什么。 所以方才敢孤注一掷。 虽有揣度上意之嫌,但这本身也是安寧的意思。 其实要说京中人精子那么多,要说有没有发现上头人心思的,在安寧看来,铁定是有的。 为何迟迟不愿出头,不过一句话,不敢赌罢了。 上位者的喜怒素来莫测,很多时候,隨大流不出头才是最好的。 想来如果不是被逼到了一定境界,这位姑娘也不会採取这般冒险的法子。 “好啦,不提这些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拉著身侧的手,安寧语气很快又快活了起来: “只希望下次再有宴会时能精彩些才好,大家有才的斗才,爱玩儿的去玩儿,喜欢华服饰品的也能凑做一团,这样才好呢!” “就像这园,就是要开满各式各样不同的鲜,那才好看……” “確实如此……”静静地凝视著眼前之人的眉眼,略显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司徒璟很快笑道: “多亏了阿寧心思巧妙,今岁颐园中的三色莲开的极好。良辰美景难得,待下月睿儿大婚过后,今年你我二人便早些过去修养如何?” 说到修养二字,眼前之人那叫一个脸不红气不喘。 虽然心动不错…… 但想到那会儿应该刚刚新婚燕尔的儿子,再是铁血心肠,安寧这颗老母亲的心到底痛了一瞬。 睿儿的太子妃去岁便已经定下,內阁辅臣谢大人之女,正儿八经的世家女,按亲缘同沐阳还有关係,算是子侄辈,为人倒是颇为温柔耐心。 用司徒睿那小子的说法,见惯了母后的盛世美顏,再看旁的,总是差点意思,甚至绝大多数长得还不如他自个儿。 既然如此,还不如挑个会温柔体贴照顾人的。 听到这话的安寧:“……” 总觉得自家儿子莫名有点渣渣的潜质。 不过只是想想也就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不来烦她,她才不管! 安寧思忖间,一旁的孩子他爹便已经开口:“睿儿虽聪慧,到底成长环境单纯,没有经歷过太多尔虞我诈,趁著年轻,多锻炼一番,吃点亏是好事………” 虽然但是,好有道理啊!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眼前这人一般,心眼子多地跟蜂窝煤还多,简直天生玩弄权术的操盘手。 到底是一国之君,权力顶峰之人。其实安寧看得出来,这些年,这人之所以能干脆利落放权,除去身体问题確实不易操劳外,还有一点,那便是自信。 自信於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就像当初,自信於纵使身后没有妃妾姻亲,仍能顺利手掌大权一般…… 其实当初美人娘说的的確不错。 唉,比起某只老狐狸,睿儿还是太嫩了些,目前只能当一波无情打工人。 迎著这人含笑的眉眼,安寧很快愉悦点头: “好的吖!” 嗐,能出去玩儿有什么不好! 新婚第五日,亲眼看著一队队属於亲爹娘的仪仗再一次自皇城中驶出。下一秒: “太子殿下,这是內阁方才送来的奏章……” 司徒睿:“……” 第260章 古代炮灰嫡女完 时光荏苒,等安寧再次回到空间又是几十年后。 空间里早早准备的药到底没有派上用场。 不得不说,没有糟心事儿的情况下,几十年的皇后,太上皇后的小日子还是挺不错的。 尤其是后来,住在园子里那会儿更是自在,每隔几日都有自家小伙伴跑来玩耍。 为此,沐阳还特意央了长公主,將颐园附近那座庄子拿到了手,后面又修成了別院,两个小伙伴儿来往更加方便了许多。 虽然那会儿两人岁数也都不小,也不耽搁一起愉快玩耍不是。 司徒璟到底身子不好,许是少时经歷,亦或者心有留恋,这人素来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在察觉出身子不妥之际便果断退位。 待身子好些后更是带著安寧四处游玩儿。江南烟雨,塞外日落,也算完成了当年的承诺…… 彼时自家睿儿已经即將而立,膝下子嗣都有好几个。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睿儿二十岁那年,见当今后宫依旧空置,更別提有什么异出之子,確定自家曾外孙继位基本上板上钉钉,不会再有波折后。 杨老太太这才格外放下一桩心事,很快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安寧:“……” 合著老太太这些年一直操著的心都没放下过,也是厉害了。 安寧心下不由佩服。 对比一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数十载,及至晚年还不忘美美打扮,时常入宫跟自家闺女交流养顏心得,间或一道引领时尚潮流的美人娘亲。 这日子过的,简直了! 同样悠哉的自家傻白甜弟弟。 上有姐姐姐夫,下有感情不错的外甥,杨小弟这些年过得甚是自在,同县主感情也好,两口子光是孩子便有了四个,二子二女也算有福。唯一的一点遗憾,除去前头老大有几分县主的才智,后头三只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加一块也凑不齐一个脑袋瓜子。 最后还是已经登基了的司徒睿实在瞧不过去,生怕几个傻呼呼的表弟表妹没了著落。加恩的加恩,指婚的指婚,有厉害表哥靠著,几个心大的傻白甜日子同样开心的很。 况且日常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儿逗趣,安寧瞧著,自家美人娘还挺高兴的。 至於大哥大姐,无关之人,安寧从来不爱费心,知晓自家母后態度的司徒睿自然也是一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脱离身体来到空间后,安寧总感觉脑袋清晰了许多。 嗯……应该是错觉吧! 见她这会儿心情还不错,一旁的统子不由有些惊讶: “话说宿主你是真忍得住啊,硬生生把傻白甜装了一辈子!” “这有什么?”安寧丝毫不以为意: “每天只管开开心心享受,没有烦恼不好吗?”而且什么叫装。 其实只要放空自己,多发掘身侧美好之物,少思少忧,这种角色並不算难。 若说这辈子,最令安寧留恋甚至欣赏的便是美人娘亲,无她,那种仿佛一睁开眼,入眼皆是阳光雨露的澄明心態实在叫人艷羡。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熟练地打开手中的剧情线: 做的再像,她同俞氏甚至原身还是有本质区別的。 同样的境地,她是断然做不到这两人的安然无虑心境。 安寧心下清楚,她这一世的安然自在大多是基於自己几世积累的能力底牌。因为有为自己保底的能力,所以才会有无忧无虑,纯澈明媚的太子妃,皇后,甚至太上皇后…… 否则,不说其他,但凡有点可能,只说太子妃这个职位,她是丁点儿不想尝试。 思及这辈子的美人娘亲,安寧翻阅的手微顿了片刻。 果不其然,上辈子原身死后,最先受不住的便是美人娘。虽然有二子二女,但只有原身是俞氏从小照顾到大,从牙牙学语成长到明媚逼人,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可以说浇灌了一个母亲所有的心血。 再是心境透彻,这种锥心之痛,也没几人受得住。 饶是安寧也没想到,这辈子开开心心到八十来岁,一直活到老,美到老,临终前一日还在兴致勃勃同安寧商討好看的首饰,欣赏新贡来的墨菊。这样的美人娘居然在原身去世第二年,便已经香消玉殞。 杨爹也不似今生这般閒情自在,早早没了,至於杨二,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这一点,安寧倒是不意外。 原身离世后,系统离开带走的气运是为其一,而其二,如杨爹早前所料,无论二皇子是胜是败,承恩公府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杨二包括恩公府皆以为二皇子能力不足,自个儿又占著亲族名份,从龙之功,日后未尝没有权倾朝野的可能。 但实际上呢? 呵! 安寧心道,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在皇宫中长大的人。二皇子许是处理事务欠缺,但一个皇子,一个从小备受冷落的皇子,最不缺的便是阴谋算计,还有先天为之的冷酷。 登基前,承恩公府甚至皇后是同盟,登基后,便是最大的敌人,还是无可饶恕的政敌。 不过真正给予杨二致命一击的却不是旁人,而是原身的好闺蜜,彼时的昭妃沐阳县主。 还是那句话,上位者,从来不需要证据。 在无意间得知,好闺蜜之所以发觉不对,找出那本诗集是对方有意刺激后。杨二就已经落入了沐阳必死的名单。 尤其在无法对亲生兄长下手,沐阳的仇恨便只能对著一人。 何况,作为直觉系,沐阳其实一直隱隱觉得这位所谓“惊世才女”杨二姐对自家小伙伴不怀好意。 確认了仇人后,这位素来以不学无术著名的县主出手堪称果决,纵使再多心计,也抵不过一位天之骄女的正面刚。 一个简单的宣召,作为如日中天的承恩公世子夫人,杨二自以为对方不会明目张胆对她出手,最多也只会用毒,因而自入殿以来,一直小心翼翼不碰殿中所有东西,以为这般便能安全须臾。 但沐阳偏不寻常,任谁也没想到这位会这般明目张胆,直接亲手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刀,当著所有人的面,乾脆利落一刀毙命。 地点还是在自个儿宫中。 没有多余的谋算,没有縝密的心机,许是一直到死,杨二都想不通自个儿会结束的这般草率。 至於做下这等事的沐阳本人,自然被新帝保了下来。 对外只道世子夫人不幸为叛贼所伤。 一个是尚还有用的表妹,大长公主爱女,一个是已经算是废子,甚至敌人的无关之人。新帝会做什么,並不意外。 何况夺嫡期间,对方的“能力”二皇子亦是亲眼见过,这种人,留著做什么?没了才是合乎心意。 安寧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话说早前,杨二最早的目標其实是这位二皇子来著,但这位是真不爱什么清冷才女。便是夺嫡期间,对其的能力也是忌惮为多,欣赏爱慕不了一点。 有这个结果也並不意外。 诚然原身这位二姐聪明吗,自是有的,心性足够狠辣坚韧。但可惜了,眼界所限,没有窥破局势的大局观,再是聪明隱忍,某种程度在安寧看来,野心仍是大过能力。 这一点,其实杨大哥,大姐两人也是如此…… 这俩人结局同这辈子倒是差不多,杨大哥一直觉得怀才不遇,这才不顾杨爹的警告试图討好世子夫人二妹,但殊不知越是如此,杨爹只会愈发压著他。 承恩公府,从来不是一个好去处。 杨大姐也是一样,越是同这位世子夫人妹子接触,崔夫人对她的限制冷待打压只会愈发多。 不过因著某种原因,也因著这两人的心性,不好直接宣之於口罢了。 倒是原身,安寧不由感慨,是真的幸运啊,最好的闺蜜,最疼她的阿娘。 在没有系统来的那一世,基本上也是团宠一生的结局,幼时父母疼爱,嫁人后也是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无忧无虑快活一生,算是正儿八经的甜宠文女主。 还是偏锦鲤向的…… 想到原身那般单纯明媚的小姑娘,饶是安寧,心下也不由惋惜。 瞧著面板上熟悉的五星,原身这辈子愿望同样简单,除了不要重蹈覆辙外,就是希望爹娘生活顺遂,阿娘阿弟一辈子开开心心,不要为自己难过,还有自家闺蜜,也要开心自在,不要被迫入宫,没有自由…… 就连愿望,也是这般明快…… 短暂的沉默过后,安寧这才熟练地按下了熟悉的按钮…… 第261章 北宋炮灰公主1 “公主殿下!” “殿下您已经大半日未曾进食,好歹用上一些吧!今儿有您最喜爱的香果子呢!殿下……” “殿下……” 夕阳西下,房间外,不断传来宫人明显焦急的劝慰声。 定定地瞥了眼明显小了不少的小手,学著原身的模样將脑袋整个蒙在衾被中,安寧这才开始接收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开局公主?安寧不由愣了片刻,话说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然而再想到这位公主是谁后,她这会儿却是丁点儿庆幸都没了。 福康公主,宋仁宗长女,是的,没错,就是那个为了恩泽母家把自个儿闺女嫁给亲表叔的奇葩皇帝。 要知道当时宋朝户婚律,表叔和表侄女並不得为婚。 关键这位表叔还是歷史记载的“貌陋性朴”,试想一下,能被史书记载的丑是要到何种地步? 就这还要加一个性子木訥。 说是善书画,然而后面却要加上一句:“每每寓性而作,兴必则弃毁之……” 也就是说当时士卿中无人知晓其才能。 就连当时酷爱收录,且大肆吹捧北宋皇室及皇家亲信的《宣和画谱》拢共也仅收纳了这位两幅“画作”。 要知道当时《宣和画谱》內人均收录作品高达二十来幅,光是駙马王詵便有35幅画入选,一位不甚显名得宗室妻曹氏也有5幅入选。 嗯…… 看来这个“才子”也是甚为低调呢!等閒不爱显露呢! 只这般“低调”也不晓得才名又是如何传出? 说实在的,这糟心到不能再糟心的婚事,便是一个不受宠,或者小透明等閒都呕死了,何况原身呢! 要知道福康作为仁宗这十来年来膝下唯一养成的子嗣,在宫中可谓备受宠爱,一应用度皆为上上之等。 然而饶是如此,彼时也仍要被用作“恩泽母家”的奖赏,甚至货物。 甚至订下婚事之时,也就是数日之前,原身方才堪堪九岁。这位表叔甚至还是为生母粗俗不堪的庶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安寧並非瞧不起庶子的身份,但这个身份大多数代表著一个更为复杂且不堪的环境,甚至亲人。 显然,这位“駙马”便是。 疼爱女儿,何其可笑! 就这,后世居然还有人洗这是仁宗为了在自个儿去世后,因著没有子嗣,这才將患有病心的女儿嫁入李家! 呵! 安寧心下不由嗤笑。 是,原身是有病心症不错,这也算是老赵家祖传症状,但事实上无论歷史记载,还是原身记忆中第一次发作可是在十几岁时,何况精神病这类,纵然有遗传使然,明显跟环境分不开的。 试问一个整日抑鬱,心情不安,或是每日开开心心,到底哪个容易诱发病因想来没人会不明白。 何况这会儿仁宗方才三十来岁,这些年陆续也有公主皇子诞生,虽没养活就是了,但显然还没放弃未来子嗣的程度。 担忧女儿?担忧到给九岁的小姑娘订下丑陋木訥的表叔?连歷史都记载的弥补加恩母族,都要被说成父亲对女儿的拳拳担忧…… 史书最早有关福康公主的记载是什么? 宋史有记:“主幼警慧,性纯孝。帝尝不豫,主侍左右,徒跣吁天,乞以身代。” 即是在父亲生病时,亲自服侍在父亲身边,甚至赤足散发向天祷告,愿以身代父受罪。 要知道古人有多信奉誓言,原身才多大的小姑娘便能说出以身代之,以命偿之。 这样乖巧孝顺的女儿,最后却被逼成了那般模样…… 彼时所有人都厌弃她不顾体统,肆意妄为,夜扣宫门,性若疯魔,却不想这份疯魔究竟是谁造成的。 將一个人逼成疯子,却又要假惺惺的问她为何疯魔? 何其可笑? 就这,还是十多年来唯一女儿的待遇。想想当年作为独女的玉录玳什么待遇,再看看原身…… 尤其原身当年明明已经奋力逃脱,好不容易和离,却要在最后被自家父皇一纸圣旨再次被推入其中。堂堂一朝公主最后落得个无人问津,在寒冷的冬日被炭火灼伤,死时床上甚至爬满了虱子…… 只要一想到原身离世前的惨状,纵使安寧心下亦免不了升起一股无边的怒火。 思衬间,伴隨著一阵吱呀的响动声,一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床前,动作熟练地將自家女儿裹在身上的被褥拿开,温声唤道: “囡囡!” 眼前视线骤然明朗。 只见来人身著桃红抹胸,上置牡丹罗絳红大袖,一举一动莫不透著嫵媚艷丽,正是原身记忆中的生母苗娘子。 见到来人,安寧眼中瞬间蓄起了泪: “姐姐……”(宋朝皇宫规矩,儿女要称生母为姐姐) 见唯一的宝贝女儿如此,苗娘子心下瞬间揪做了一团,当即便將人搂进怀里。 “没事的,囡囡放心,我这就求你爹爹,还有你余娘子,一定不会让女儿你嫁给那般鄙陋之人。” “一定不会的……囡囡……” 苗娘子不住道,在外素来带著几分跋扈张扬的面容此刻不觉添了几分晦涩。 安寧却只是流著泪轻轻摇头:“姐姐,没有用的……” “爹爹圣旨以下,怎可失信於人,没有用的……” 就是因此,原身才会这般崩溃! “我的囡囡啊!” 房间內,不时传来母女俩悲忸的哭痛声,良久,安寧方才似是哭累了一般,瘫倒在自家娘亲的怀中。 “姐姐,我不再想学琴艺,女儿想学射箭,还想要习武……” “爹爹……嗝,已经不要我了,以后女儿要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姐姐……” 目光空洞地看著房檐上的余梁,安寧几乎呢喃道。 “囡囡!” 时下女子多才艺兼备,蒔弄香,讲究风雅之道,闺中女子別说箭艺,哪有正儿八经习武的。然而看著自家乖女这般模样,本就不是什么讲究人的苗娘子当即点头。 “囡囡,別怕,我这就去求官家……” 许是心有所愧疚,又或者见这个女儿迟迟不愿用膳,生怕出了什么事儿,翌日,一把雕刻精致的木弓便连带一眾箭矢出现了安寧手边。 只生怕她想不开,不远处,几乎时时都有宫侍服侍在侧。 不过安寧並不在意就是了。 仔细擦拭著手中的弓箭,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暗色。 统子:不知为啥,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自家宿主这样,它总心慌慌的…… 第262章 北宋炮灰公主2 翌日,校场之上 伴隨著一阵弓弦震颤声,半空中被射出的箭矢再一次不支落地。 不多时,地面上已经布满了掉落的箭矢,反观不远处的草靶,仍旧空空荡荡,只余零星两三支箭矢的分別插在边边角角。 稀稀落落的瞧著可怜。 然而眼前的红衣女童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泄愤一般弯弓射箭一气呵成! 这场面,哪里是真的想习射艺,任谁瞧著,都不过是女儿家的赌气泄愤之举。 不远处,一位身著象牙色宫锦长袍的中年男子脚步不由顿了下来。 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梅方胜纹窄袖长袍,腰系红鞓玉銙带,身形清瘦,整个人儒雅中带著淡淡威仪。 来人正是如今的官家,宋仁宗无疑。定定地看著校场上一身窄袖劲装,几乎一刻不停弯弓搭箭的女童。半晌,来人这才沉沉地嘆了口气,眉眼间带著些许无奈道: “福康素来乖巧懂事,如今眼见上次赐婚已有月余之久,这气性仍是未落下半分,实在有些不同以往……”” 听到这话,一旁的张內侍不由嘴角微抽。 官家这话说的,女子婚事关乎半生,是何等紧要之事,何况公主同官家不愧是亲父女,喜好素来相似,別看殿下年纪小,却是等閒连身旁的宫侍都得挑模样俊秀伶俐,瞧著养眼的。 再是乖巧懂事,这般模样的未来相公,谁瞧著不堵心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心下这般想著,张茂则却仍微躬著身子,做倾听状。 因为他知晓,这时候官家只是说说而已,实则並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对方继续开口道: “天意弄人,直至母后去世,吾方才得知內情,多年来亦未有一次得尽孝悌之心,反倒常年承欢旁人膝下,视生母如做寻常,每每夜深之际,无不辗转反侧……” 宫中淒冷孤寂,不知母后那些年如何熬过。天凉之际可曾有人叮嘱添衣。 说著復又轻嘆一声: “虽大娘娘先时待吾亦算尽心,但茂则你明白吗……很多东西,仍是不一样的……” “若当日能有机会承欢膝下……” 说这话时,官家面上不觉带上了些许深深的悔痛之色。 沉默片刻,一旁的张茂则方才开口道:“官家苦衷,想来公主迟早有一日会明白的。” 就是不知这一日,需得多久了。 许是一辈子也未可知呢,张內侍心下默默道。 各自怀著难以言说的心思,主僕俩復又站了一会儿,见官家只定定瞧著,却迟迟未曾上前,一旁的张內官方才试探著开口: “眼见时候不早,也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官家莫不过去瞧瞧?” 要知道作为官家如今唯一养成的女儿,福康公主素来受宠,为人又体贴,早前每隔上几日父女俩便要一道相伴用膳,谈天说笑。 同外头普通人家的父女也差不得什么。 然而眼前的官家听罢却只是微顿片刻,面上似有所动,然脚步迟迟未曾迈出一步,半晌方才轻嘆一声: “罢了,福康心下不虞,我还是改日过来。” 末了又吩咐一旁的张內侍,將前几日內库中偶得的柘木弓送来,后又添了一些新鲜的玉饰耍物: “福康既想玩儿,便玩儿吧,权当鬆快一番……” “是,官家……” 一直到属於两人微不可见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校场上,红衣女童面色亦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熟练搭著手中长箭。 只这一次,飞离的箭矢並未落地,而是稳稳扎在了不远处的草靶之上。 不偏不倚,正是靶间最为边缘之处。若有熟读兵书之在此便可发觉,最后这一支箭矢,恰好与之前“偶尔”射中的几支成犄角之势。 转眼冬时已至,任是谁都未曾想到,素来乖巧听话的公主竟有这般倔势。不得习武,便几乎日日弓箭不离手不说,就连常日里面上的笑意也没了影子。 十岁不到的女童,原先尚带著婴儿肥的小脸,此刻竟也凭白多出几分少女的冷冽来。 再次著令內侍將哭闹不休的苗娘子送离,书案前,赵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恰好这会儿门外曹皇后求见,见官家如此,不免开口出主意道: “福康年幼,性子难免执拗,此番骤然接受一位几乎素未相识的未婚夫难免心下不愉。官家,常言道感情总归是要培养的,不若先將李家六郎召入宫中,再令其带著新奇有趣的耍物,这时日久了……” 虽觉有些不妥,然思及福康这阵子的执拗,良久,赵禎仍是点了点头。命底下內侍將自家表弟唤来。 然而数个时辰后,却见垂拱殿外,一小黄门儿跌跌撞撞跑来: “官,官家,不好了,出事了……” *** 两个时辰前,李府 临行前,李煒生母杨氏拉著自家儿子还在满腹牢骚:“这公主,真是好生大的架势!” “不进门儿尚且如此了得,若是进了门儿,这日后还不得上天了去,当真是委屈了我儿……” 公主,他们老李家也是皇亲国戚呢! 哼,公主又如何,不情愿又如何,还不是老老实实嫁进来。 一旁的李家几兄弟倒是没有多言,纵然皇亲国戚如何,说著荣光,然在汴京那些士大夫眼中,仍是些没根没底的破落暴发户。所倚杖者唯有一人。 因而这门儿亲事虽听著不大妥当,但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会儿对著自家弟弟不免多叮嚀了些。 只心下不免多有不豫,任谁家被这般明摆了的瞧不上,心下会好受。 “公主虽尊贵,可婚事已定,我李家亦非可隨意折辱……” 思及这阵子宫中流言蜚语,李六郎狭窄的眼眸中同样添了几分不耐。 垂拱殿,参见过自家表兄后,李煒这才踱著步子,慢腾腾地往校场方向走…… 不多时,校场上,一位身著红色劲装的少女便映入眼帘…… 见到来人,李六郎方才想上前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半空中,只见一道利箭正飞速袭来。 速度之快,快到包括连身后的內侍尚且未反应过来。 伴隨著一阵利刃破空声,李六郎一只脚尚还未曾迈出,喉中殷红的鲜血便率先控制不住地喷涌而来。 眾人下意识转身,只见一支长箭不知何时已经穿透了身侧之人的身体。 隔著数十米的距离,不偏不倚,一箭穿喉! 第263章 北宋炮灰公主3 原本空寂的校场之上,霎时间落叶可闻…… 直至临死的前一刻,李六郎依旧瞪大著眼睛,似是想不通。 为什么,她,怎么敢,他李家可是皇亲国戚…… 早,早知道今日…… 可惜为时已晚。 须臾,伴隨著一眾宫人失声尖叫声,安寧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中长弓,看也不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眼。 只对著一旁的明显已经被嚇得魂不守舍的侍女皱眉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过,我要习箭,等閒之人不可打扰吗。” 说著復又轻笑一声:“瞧,这不就误伤了吗?” “毕竟你们也知晓,你家殿下我的箭术素来不怎么好不是吗?” “殿…殿下……” 重重跪倒在地,一旁的侍女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整个人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尤其在看到不远处台阶上那方明显流下来的殷红血跡。再看著眼前好似什么事儿都未曾发生的公主殿下。 冬日里,一阵凉风拂过,校场內,一眾宫侍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无疑这一刻,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尤其在看到李家六郎喉间立著的长箭时。 箭艺不精? 不精的这般恰到好处吗? 联想到公主殿下这大半年的动作,眾人復又打了个冷颤。 待一眾宫侍慌慌张张请来官家太医时,冬日冰冷的大理石上,李六郎的身体已经凉的彻底。 无数鲜血自身下不断流出,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也不是,一箭穿喉,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得吧! 亲眼看著自家表弟的尸体,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赵禎险些眼前一黑,若非身后张內官给力,怕是这会儿早跌倒在地。 任谁也想不到,早前还同自个儿相谈甚欢,被自己殷殷叮嘱的表弟,不过须臾便失了性命。 且罪魁祸首还是……还是…… 看著眼前明显不当一回事的亲女儿,赵禎眼前又是一黑。刚想说什么,却见眼前少女已经缓缓上前,目光不经意在四周一眾宫侍们身上环视了一圈, 须臾方听这人轻笑著抬眸,素来莹亮的双眸中盛满了笑意: “爹爹,您確定要在这里说话吗?” 原来不知何时,福康已经这么高了…… 迎著眼前少女明显不加丝毫掩饰笑意的眉眼,赵禎沉默良久,默默將喉间一口老血咽下,须臾方才缓缓闔上双目,哑著声音对一旁的內侍吩咐道: “茂则,你亲自去,务必……务必將表弟妥善安置……” “是,官家!” “只官家,六公子这事,李家那边儿是否要?”偷偷瞥了眼一旁老道神在的公主殿下,张茂则这才躬著腰上前,小心翼翼询问道。 沉默良久,赵禎方才疲惫的摆了摆手:“先不了,表弟的消息就先压下……” *** 垂拱殿,熟悉的紫金香炉仍在缓缓吐著香菸。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方才传来一阵当今满是疲惫沙哑的声音: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福康你若是当真不愿,爹爹……” 早知如此,这门亲事就不该。 无疑这一刻,赵禎是真真切切后悔了的。尤其是看著眼前方才短短半年,便似是换了个人的女儿。 许是勤於习箭之故,这大半年来,安寧身量长得格外之快,才十岁的女童,这会儿已经有成年男子胸口一般来高。 本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彻底褪去了早前的天真姿態,展露出少许属於少女的明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性情…… 若非这些都是在眼前一点点变化而来,赵禎险些怀疑眼前女儿何时被人调包了。 眼都不眨的亲手杀人,杀的还是有有血缘关係的亲表叔,未来的駙马。末了还能当作没事儿人一般笑盈盈同他说话。 甚至……甚至…… 赵禎忍不住想,是不是早在半年前,在福康提出想要习箭的那一瞬,这个想法就已经形成。 还有这半年来所谓“赌气”,箭术不精,也只是矇骗他人,想要他放下戒备,甚至亲手將猎物送至对方跟前的障眼法。 他的福康,何时有这般可怕的心性! 想到半年前,还伏在他膝上撒娇的乖女儿,赵禎心下又是一痛。宽大的袖口下,一双手已然颤抖: “你……你……何至於此啊!就因为一桩不顺心的婚事……” 便要这般步步筹谋,甚至为此不惜要了一条人命…… “爹爹您这不是说笑了吗?” 逕自打断对方的未竟之语,下首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轻讽: “一桩婚事?何至於此……呵!” “事实上,爹爹您应该想的到的呀,在你罔顾女儿意愿,逕自將女儿如一件物品一般赐予母家添光添彩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註定了!” 静静地看著眼前人貌似支撑不住的“惨痛”模样,安寧復又支著下巴轻声笑道: “別说教让女儿我同这个丑陋不堪,一无是处的人成婚。事实上,便是让我同这个人的名字相连的每一时,每一刻,於我都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没法子,女儿我不想死,所以死的这个人,只能是旁人了!” 也必须是旁人……… 直视著眼前这位官家骤然惨白的面容,安寧復又道: “事实上爹爹,这大半年內,这期间,父亲你明明有很多机会……” “可是您没有,纵然亲眼见女儿一日日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看著曾经的福康一日日死去,您依旧没有!!!” “所以?”安寧通红著眼,强自將眼底的泪压下,面上却仍是轻笑一声: “这又怪谁呢?” “这一切,都是爹爹你亲自酿成的苦果啊!” “至於那位所谓表叔,既然妄想得到不属於自己的荣耀,总不能什么风险都不需要支付吧?” 伴隨著少女饱含嘲讽的声音落下,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大殿上,方才传来那人满是疲惫与痛苦的质问: “福康,纵使如此,人命关天,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 “怕?怕什么?” 端坐在下首的靠椅之上,安寧丝毫不以为意:“女儿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倒是,爹爹,试问您会让女儿去死吗?” 安寧轻轻歪头: “都道爹爹您这半辈子都在践行一个“仁”字,然仁字何意? 君恩臣忠曰仁,父慈子孝曰仁,体恤困苦曰仁。倘对唯一且年幼的女儿尚可下此重手,爹爹以为,日后青史之上,您的名声还会有这一字存在吗?” “或者说,子不教,父之过,有我这般心狠手辣的女儿,您的名声又会如何?” 直视著眼前之人极具惨白的面容,安寧復又温声道: “爹爹,常言道悲伤,痛悔从来是最没有用的,现在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如何帮女儿我將这件事“无风无波”的遮掩过去。” “爹爹可別忘了,表叔的尸体还在外头呢!” 一直到少女尚还稚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房间內,赵禎方才颓然倒在椅背之上,口中还不时喃喃著: “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啊!” 另一头,瞧公主殿下就这般安然无虞地踏出殿门,方才隨著官家亲眼瞧到那一幕的侍从们下意识抖了抖。 然而下一秒,就听对方一派自然地衝著他们这些人开口道: “唉,今日眾目睽睽之下,李家表叔不幸失足,以致从台阶上跌落身亡……” “得此消息,爹爹同吾虽万分不忍,但总该早早通知李家亲族,让表叔早日入土为安才是,你们说是吗?” 失足?思及方才那人喉中明显的长箭,还有那硕大的血窟窿,眾人下意识沉默了一瞬,然看著眼前毫髮无损的公主殿下。 沉默片刻,眾人復又齐齐应是: “殿下所言极是!” 第264章 北宋炮灰公主4 “殿……殿下您回来了!” “殿下累了吧,奴婢,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取水过来!” 照旧在太清殿(北宋皇家藏书之地之一)消磨了会儿时间,安寧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然不早。饶是如此,方才服侍的一眾宫人皆是老老实实候在外间,不敢有丝毫逾矩之態,早前嬉笑打闹再不见分毫踪影。 便是素来爱嘮叨的乳母韩氏这会儿亦是不敢多言一句。 一时间,偌大的毓芳殿可谓安静极了。只余一眾宫人小心翼翼地动作。 不多时,一应沐浴用具便已备齐,显然热水早早便已经备好,比之以往,效率且不知高了多少。 安寧面不改色,显然对此適应良好。 都道当今仁德,散步时侍女忘记备水,寧肯一路强忍口渴,也不忍责罚侍奉的宫人,侍从不小心將滚烫的热水洒到他身上,第一时间也是关心对方有没有被烫伤。吃饭吃到沙子,牙齿硌出血,末了还生怕厨师获罪,叮嘱宫人不要说出去…… 此番行径,无论当今,亦或者后世皆讚颂其仁心仁德。却不想想,不论对方態度如何,这几件事能连续出现本身就已经很有问题了吗? 纵观各朝,除非已经彻底走上下坡路,能做到服侍御前,试问哪个不是千挑万选,过五关斩六將的周全人。 侍君之道,时时刻刻谨慎周全难道不该是第一要义吗?这次疏忽放入沙子,下次就不怕不小心混入其他东西? 一次尚可说是意外,连续多次还能被轻巧揭过,且传为佳话的…… 想到自个儿刚来那会儿,不小心在糕点里吃到的不明异物,嗯…… 总之,不管旁人怎么想,安寧自个儿是真的敬谢不敏。 温热的水面上,新採摘的红梅氤氳含香,將本来不大的浴室熏的雾气蒙蒙。 浴桶旁,去岁新酿的果酒照例被放置一旁。 待確定眾人都已经离去,安寧这才借著饮果酒的功夫,將几滴灵泉水夹杂著一丟丟洗髓丹粉末添入其中。 不多时,身上便传来轻微的疼痛感,伴隨著一丝微不可见的污痕隨著汗液自身体缓缓溢出。隨著这些汗渍排出,浴桶中少女面色也不由好看了不少。 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等閒瞧不出来就是了。 待一切结束后,浴桶內,安寧这才微不可见的鬆了口气。 怎么说,虽是皇室公主,但这辈子的身体,安寧之前仔细瞧过了,是真的不行。 除了老赵家遗传的病心症,体弱buff外,连心血管方面甚至都不大康泰,再加上宫內建材上的问题。多重buff叠加下,这具身体能养大可以说真不容易。 饶是安寧,用著上好的丹药,外加上灵泉水,调养至今也用了大半年,方才堪堪恢復常人。 修为?比之上辈子还难上几分。 不过在外人看来,那铁定是,锻炼多了,用的多,殿下这大半年来方才长愈发好了。 晚间,正当安寧正美美用膳的功夫,宫殿外,便见一位身著宫装的美妇带著一眾宫人急匆匆的赶来。上来便抓著自家闺女的手: “福……福康……你今……今日……” 连素来囂张胆大的苗娘子都嚇得说不出话来,可见早前那件事的刺激程度。 然而,最让安寧无语的是…… 我的亲爹啊,之前说好的封口呢? 虽说当时校场人多眼杂不错,娘子们各有眼线甚至消息渠道是不错,但一国帝王的威慑力,这种地步,也是绝了…… 好在,在这一点上,安寧从来就没抱太大希望,这会儿自然也不慌。从宫人手中接过素帕,餐桌前,十岁大点儿的少女逕自没事儿人一般慢条斯理地擦拭著唇角: “今儿?姐姐说的是李家表叔吗?” “唉,真是不幸,这李家表叔也是倒霉,说是入宫那会儿,不小心从台阶上跌了下去,还没等太医过来人便没了呢!” 末了又添了一句: “说来这消息,我也是从爹爹身旁內侍们那儿听来的!” 说这话时,方才十岁的少女脸上儘是纯然的遗憾之色。 苗娘子:“………” 自家闺女脸皮啥时候这般厚实了。 不过能想到和离不成便直接给駙马灌毒酒的,不怎么受宠还能在宫里囂张跋扈,等閒不给皇后脸面,把人得罪的死死的。显然原身这位亲妈苗娘子也不是什么和气人儿。 听出自家女儿的意思,官家那边儿已经做出了决定。当下苗娘子也不再纠结了。转而紧紧拉著自家闺女的手,一张嫵媚绝艷的脸上一脸高兴得意道: “这下可好,这糟心的破烂婚事可算没了,还是我儿聪慧!” 末了还一脸遗憾道:“这般好的法子,你说姐姐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想到这大半年来女儿的种种转变,一日比一日的沉鬱,面上在不见早前笑顏。若说早前对这桩婚事,苗娘子还只是厌恶,那么现在,道一句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因而方才甫一听到这消息,除了因著官家的態度,而对自家女儿的担忧外,剩下的自然就是莫大的欢喜了,就差拍著大腿庆幸了。 哎,这人,死的可真是太好了。 “囡囡果真聪慧,这才半年,箭艺便到了如此地步!” 数十米外一箭封喉,何等厉害。没白瞎这大半年日復一日来磨破的手皮子。 可惜了,那场面她没亲眼瞧见。 苗娘子不无遗憾道。 安寧:“………” 总算明白,自家亲娘明明长著这样一张脸,又有早前乳女女儿的情分,还能在宫里混成这副模样! 仅有的几次进封全赖原身这个唯一长成的女儿。 定定地看著自家亲娘明艷不可方物的小脸,搁下手中巾,安寧很快微笑著纠正道: “姐姐这是说什么呢,我的箭术可是眾所周知的准头不好呢!” 苗娘子:“……” 咦,不是装的吗? 第265章 古代炮灰公主5 “唉,宿主,这下可怎么办?” “话说这皇帝也太不顶用了吧!” 封锁个消息而已,这才多久,就连苗娘子这样的都知晓了。 想到上辈子那位,统子简直都惊呆了。 说好的一言既出,无人敢违呢! 话说自家宿主明日不会被那起子倒霉言官弹劾吧! 待人走后,识海內,统子忍不住焦急吐槽道,尤其见自家宿主还在慢悠悠的翻著书,没有丝毫要心急的意思。 “这有什么,这结果,难道很难猜吗?” 翻阅著手中的史籍,安寧不置可否。 帝王尊贵是不错,可事实上人,无论是任何时候,大多仍是有劣根性的。惧威不惧德並非少数人专属。 当一件事,代价並不算很大的时候,口风自然也就不怎么严实了。届时只要多洒些银钱,有些秘闻自然也不再是秘闻。 尤其这位又是出了名儿的仁,待宫人下属又素来宽厚不计较。早前那么些去世的皇子公主,也没见底下那些乳母宫人受到多大的惩处。 时日久了,这人胆子自然也练出来了。 安寧估摸著这会儿,除去日常关心自家闺女的苗娘子,宫中得到消息的怕是不少,尤其在李六郎在宫中“意外身亡”这等一看就蹊蹺的消息传出后。 不过……那又如何呢? 瞧著明显缩小了不少的小手,安寧不觉轻笑一声。 便如她方才所说那样,这大半年来,她的箭艺是出了名儿的不好。这人又是他自个儿找来的,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说他李六郎自个儿碰瓷到了箭上又是如何? 自个儿倒霉,关她一个箭艺不精的十岁女童何事? 届时无论申斥还是处罚,都落不到点儿。 朝中大臣,但凡消息灵通的,哪个不是人精子。老爹再如何也是堂堂皇帝,有了明面上“摔倒身亡”的名头,再追究下去对她除了损伤些名声外也是不痛不痒,还有何好处不成? 尤其她这位公主,等閒弄不死,瞧著还是个顶顶睚眥必报的主儿。 “唉!”安寧无不遗憾道: “谁让这位李六郎实在不中用呢,但凡这人身上有个功名,有了士人的头衔,今日这事儿可要麻烦数倍不止。” 一个无名之辈,没有触及到广大士人的顏面与利益,谁又会为他大动干戈不成。 真当士林中的读书人,包括那些世家很瞧的上那些破落户外戚不成?暗戳戳打压排挤才是常事。 呵,但凡瞧的上,融地进去,她这倒霉老爹也不会非要把女儿塞进去给这家人提升身价。 懒懒地倚在软榻上,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我倒要看看,没了原身这个冤大头,根基浅薄,门中无一正经科举入仕之人,这家子如何在这偌大的汴京步步直上,得人尊崇?” 想到原身上辈子的遭遇,安寧眼中冷意一闪而过。 “可……可是,有了宿主你这一遭,你那倒霉老爹不会对李家更加愧疚,加以补偿吗?” 其实统子一直不明白,自家宿主这次为啥这般明火执仗,想要那姓李的命,还不好办,暗戳戳下毒不挺好。 以自家宿主的能耐,包这货没得无声无息。 安寧:“……” 定定地在自家统子一如既往熟悉又清澈的狗脸上瞧了一眼,安寧眼中的无语都快溢出来了。 愧疚,补偿,呵! 安寧唇角不觉牵起些许嘲意。 “统子,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 “事实上,一个人的愧疚,是绝不可以太多的,尤其对於上位者而言。” 三分,甚至七分的愧意可助你扶摇直上,然而十二分的愧意,只会让你在他这里永远再无出头之日。 后者以便宜爹的性子倒是不至於,然一代帝王,再如何仁厚,上位者的习性永远是改不了的。 不提以赵禎的性子,过於愧疚之下会不会选择逃避,减少同这家人的见面的次数。 安寧轻笑一声: “统子,你说说如果是你,在强行包庇了杀害了自家血亲的亲生女儿后,你还会对这家苦主的忠诚没有丝毫怀疑吗?” “你难道就不会怀疑,这家人是不是暗戳戳的怨恨於你,只是碍於权势,碍於未来方才没有同你撕破脸?” “甚至,你还敢將自身安危託付於对方手上吗?” 直视著统子骤然懵逼的狗脸,安寧心下冷笑。 猜忌,猜疑,永远是世上最毒的毒药,会在每日辗转反侧间日益弥深,尤其对一国帝王而言。 古往今来,外戚缘何会饱受帝王信重,血脉牵连只是其次,以此带来的利益共同体才是关键。 没了绝对的信任,李家,还是张家,於当今,又有何不同呢! “总之……”安寧好心情的总结道: “李家这阵子,起码便宜爹在位时期,虚职荣耀约莫是不会缺的,但想像上辈子满门男子手握实权,甚至军权……” 呵! 安寧心下冷嗤,不说门儿都没有,连窗子都不会有! 系统:“!!!” “所……所以,昨天那一箭,宿主你不但明目张胆当著所有人的面儿杀了人,还间接毁了那一家子的前途!” 思及此,统子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不是吧,还能这样! 也就是说这进宫一趟,丟了儿子不算,还失了一家子前途!若非知晓那家子上辈子的德性,统子险些都要给这家子道一句阿门了。 “话说,宿主你这样真不会精分吗?” 想到上辈子每天舒朗快活,一株好看的都能愉悦好几天的宿主。再对比眼前这个……嗯…… 说实在的,陡然间转变太大,统子险些適应不来。 淡淡地瞥了眼瞎操心的某统,安寧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事实上,安寧的目的尚还没有结束。 不提知晓自家儿子死讯,明知杀人凶手还要强自咽下,对外声称儿子確实跌落身亡台阶的李家有多憋屈不满。 翌日,得到內阁数位大臣上书,直道为公主殿下日后教养所计,要为公主添上几位教养师傅的消息。 在一眾宫人担惊受怕中,安寧心情愉悦地敲响了紫宸殿的门儿。 “爹爹,听闻几位大人对女儿很是担忧,要不这样吧,未免几位大人整日心忧懈怠国事。不若从京中各家中挑几位品性俱佳,教养得宜的名门淑女,前来做女儿的伴读如何?” “至於人选吗……”状似沉吟片刻,安寧很快微笑开口: “女儿觉得方才上书那几位大人就非常不错呢!” 第266章 北宋炮灰公主6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迎著眼前女儿盈盈含笑的眉眼。 书案后,一身絳罗公服,腰饰金玉跨带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扶额,良久方才无奈一般,发出一声微不可见的轻嘆。 许是方才下朝的缘故,赵禎此刻冠上的幞头尚还未曾取下,眉间微蹙下,原本温和儒雅的面上也添了些许鬱郁之色。 瞧这情况,估摸著方才朝堂上又被哪位言官“直言不讳”了吧! 心下如此想著,安寧面上仍是一派温煦笑意:“爹爹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这几位大人如此放心不下,那不更应该率先响应此召吗?” “既有如此閒心操心女儿之事,想必这几位大家家中女儿教养必然极佳吧?想来有几位小娘子陪伴劝慰,女儿必能如诸位大臣所愿……”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还是说………”顶著上首人略显复杂的目光,安寧忍不住沉吟片刻: “几位大臣口口声声说的侍君忠义只是嘴上说的,实际上却教家中女儿入宫陪侍都做不到? 话说诸大臣自幼受儒家教义,总不能俱是些道貌岸然,凡事只长一张口的无信无义之辈吧?” “都是朝中重臣,爹爹可不兴这么说…” 自觉说的极有道理,乖巧地坐在御案一旁软椅之上,安寧忍不住点头。 赵禎:“……” 定定地瞧著眼前侃侃而谈的女儿,良久赵禎復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看著眼前之人语气说不出的复杂: “听伺候的宫人说,福康这些时日一直来往太清殿,经史子集皆有涉猎,如今看来却有不少收穫……” “多谢爹爹好夸奖,女儿也这么觉得。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真诚不欺余。” “不得不说,这大半年来,女儿自觉,收穫良多……” 总之,一番“声情並茂”的劝慰过后,半个时辰后,安寧这才脚步轻快的踏出紫宸殿。一路上,一眾宫侍皆是神色恭敬。 “话说宿主,你这皇帝老爹能同意吗?” 识海內,统子忍不住疑惑道。 就他自己,整天还被各路言官御使到处喷呢。而且总觉得方才那老爹的眼神,怎么回事…… 就……怪怪的! “话说,他不会看出宿主你的目的了吧?”想到这里,统子忍不住悚然一惊。 安寧倒不怎么意外。 “这很奇怪吗?” 安寧心道,宋仁宗啊,当政期间手下能人辈出的一代帝王,说他优柔寡断,过於仁儒缺乏魄力可以,但若强行说他蠢,或者无识人之能就大可不必。 “那这样的话,他还会答应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会啊,怎么不会?” 事实上,他一定会的。 內室,把玩著手中刚命內造处製作的原木长剑,安寧没有丝毫怀疑。甚至瞧著一脸惊悚的狗子尤其好笑: “话说你不会真以为,会有皇帝心甘情愿每日被一眾大臣指手画脚,动輒指著鼻子喷?” “试问九五至尊,一言既出,无人敢违他难道是当真不想吗?” 想到倒霉的原身,安寧忍不住轻哼一声: “说句不好听的,你当真以为这人早前那般倾力扶持母家,甚至不惜將唯一的女儿当作筹码,仅仅是因为愧疚不成?” “如果实在想不通的话,可以想想康熙朝的佟佳氏……” 事实上,將一代当政帝王的种种政治手段,都视作情感驱使,才是最无聊且无趣的。 可惜这些,可怜的原身並不明白,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在已经定下主意的一国君主面前哭闹,甚至发疯是有用的…… 略显昏暗的房间內,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博古架上方,一方巴掌大小的泥偶右耳处瞬间被削掉了一块儿。 看了眼眼前看似凌厉,实则並不大顺滑的剑口,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 唉,还是手生了呀! 华灯初上,春日渐暖…… 事实也却如她所料,就在安寧忙著修炼,顺带找回手感之际,又一日清晨,曹皇后所在的坤寧殿突然传出了举办春日宴的消息。 而此次邀请之人,多为十来岁左右,同安寧年岁仿佛的汴京贵女。其意如何,简直昭然若揭。 想到这位殿下的“战绩”,除去妄图攀附富贵的,得到邀请的眾家无不悚然一惊。手中的帖子瞬间变得烫手无比。 而恰在此时,安寧这头,同样立马派人放出消息…… 只道司马大人,还有曹大人几人素来忠君之事,忧君之所扰,早前便为公主教育日日心忧不已。怕是早欲以家中女子陪侍在侧,此次春日宴,多半由此而来…… 几位大人:“………” 得到消息的官家:“………” 同一时间,坤寧殿 瞧著眼前面带不愉的母亲,还有一旁明显在压抑著什么的长嫂。 良久,上首曹氏这才忍不住嘆了口气: “长嫂放心,只是过来走走过场而已,不说是否中选,就算当真中了,宫中还有我这个姑母在,难不成当真能叫咱们二姐儿出事不成?” 呵,说的倒是轻巧! 感情不是自个儿亲女儿不疼是吧! 一旁的曹大娘子强忍著心中怒意,丝毫不顾一旁曹老夫人的阻拦,逕自从席下站起身来: “话说当初得到娘娘您授意,官人想要上奏时妾身心下便並不赞同,可惜多般阻挠仍是无果!” “殿下再如何,不过一公主罢了,又是官家唯一的子嗣,便是素来行事张扬了些又如何,归根结底並不会损伤娘娘您的任何利益。其母苗娘子亦不过一无甚根基的浅薄之人。” 曹大娘子是真无法理解,娘娘素来端慧明理,明明心知同官家无甚情分,究竟缘何要对一十来岁的如此动輒干涉,事事掺和一脚。 有何好处不成! “这下好了,惹到这么个祖宗,若是曦姐儿……”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之事,曹大娘子面色愈发苍白。 上首,曹皇后这才勉强开口道: “长嫂放心,那日之事可一不可二,曦姐儿乃曹家嫡长女,断不会……” “不会什么?” 没有理会上首之人自以为是的体贴劝慰,曹大娘子冷嗤一声,如鉅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高台之人: “难不成她真动了手,娘娘您还真能教人家赔命不成?” 曹皇后:“……” 第267章 北宋炮灰公主7 同样的场景陆续发生在汴京许多人家。 然眾人再是不情愿,皇后懿旨,又岂有任人诸般推脱敷衍之理。 归根结底,为公主延选適龄侍读合情合理,纵使一眾惯爱对著官家挑刺的言官,於此亦无丝毫可指摘之处。 时下士人最重声名,直言劝諫尚可赞一声忠义,然真蔑视君上便又是一重含义了。 午时未至,和园外,陆陆续续已有不少娘子盛装而至,於万紫纷呈的御园中,確是一派绝好风景,倒是身后一眾少女们,除去少数人家,衣著装饰多以低调素雅为主。 安寧到时,在上首曹皇后的安排下,一眾闺秀已经三三两两聚作一团,投壶,翻绳,吟诗赏,忽视眾闺秀偶尔闪过的不安,眼前的场景,瞧著倒也是一派和乐。 “这便是孃孃家的曦姐姐吧!瞧著確实好看,早前便听孃孃说过,曦姐姐一手棋艺下得极好……” “微末技艺,承殿下谬讚,臣女愧不敢受……” 到底是大家之女,虽有些紧张,曹曦仍是大大方方上前。许是家中长女之故,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彼时已初具温厚嫻雅之姿。 安寧忍不住满意点头,在眾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中,须臾脚步这才挪到一旁: “这位就是司马大人家的大姑娘吧!” “臣……臣女!” 只还不等来人面色发白的上前,却见不远处安寧目光却已经转移到对方身后,另外一位明显衣著虽然素净,却明显更为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身上,神情颇有些漫不经心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思及这位殿下早前的种种传闻,司马湘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却仍在眾目睽睽之下,倾力拿出自个儿最为优雅得体的姿態: “臣女司马湘见过殿下!” 嗯,这个也不错!有些胆识。 如同蝴蝶一般在闺秀堆里转了一圈,安寧这才疑惑地转头问过一旁的女官,用在场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咦奇怪了,不是还有位王大人吗?” 如此明目张胆,瞧著几位闺秀骤然白下来的角色,一旁负责记录的女官下意识嘴角一抽:“回殿下,王大人家中,暂且並无適龄女子……” “哦,那好吧……” 听到这个,安寧这才遗憾的嘆了口气。 只那表情,明显是不大想放过的意思。 早知內情的眾人嘴角復又一抽。 眼前这位殿下果然如传闻所言,年纪不大,心眼也是真不大啊! 话说汴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少,適龄女儿更是不缺,於丛中流连忘返许久,在眾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下,安寧这才意犹未尽地从中挑出了四位陪读,分別为: 皇后侄女,曹家大郎嫡长女曹曦。 国子监直讲司马大人二女,司马湘。 怀化大將军第三女,周雨桐。另外还有几年前因新政失败被贬謫在外的韩琦韩大人长女,韩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总之,不拘文武嫡庶,甚至职位大小,若说唯一的一点共通之处。 嗯……眾人下意识瞧了一眼,只能说这四位小娘子且都算的上漂亮有气质类的。 额,看来宫里的消息没错,这位公主殿下果然是个格外好美之人。怪不得,能对长相丑陋的未来駙马直接下杀手。 这一刻,许是心有戚戚之故,眾闺秀心下的不安感总算少了不少。 尤其这会儿,见眼前公主殿下一身利落红衣窄袖,灿若朝阳明日,一举一动却是说不出的写意瀟洒,无形中又带著淡淡矜贵。 总之这一刻,甚至不少人暗恨方才表现不佳。 倒是瞧见这波配置,不知想到什么,上首曹皇后目光微暗了一瞬,却还是维持著端庄,对一旁的安寧微笑著开口道: “福康当真考虑好了?” “这是自然,不瞒孃孃说,方才我一瞧这几位姐姐便觉得心中格外欢喜……” 將手中摺扇收起,安寧同样含笑以对。 目光在一旁的曹曦身上顿了一瞬,沉默片刻,曹皇后这才缓缓开口,面上仍是一如即往的端良温雅之態。 “只要福康开心便可,只这几位皆是朝中重臣之女,日后即便隨侍在侧,福康亦需好生对待,切不可率性为之。” 说这话时,眼前人好似一位格外温厚的长者。迎著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安寧面色同样不变。 只手中刻著鸟四季的摺扇不经意间划出好看的弧度: “孃孃说笑了,几位姐姐这般俊秀可爱,福康又岂有慢待之礼。” 第268章 北宋炮灰公主8 “咦,刚才那皇后怎么回事啊,宿主你是得罪她的吗?” 怎么感觉说话怪里怪气的。 可不是嘛,连统子这么个心大的都听出不对了! 宴毕,待一眾官家娘子们陆续离宫已是酉正时分。各处的宫灯早早亮起。 烛火下,安寧这会儿正在翻阅著前阵子自观文殿中借阅的古籍。 知晓殿下这阵子素来勤勉,冬梅几人只堪堪放下手中茶果糕点便迅速退至殿外。偌大的宫殿內,一时间倒也安静。 约莫半个时辰后,安寧这才慢悠悠地將手中古籍搁下。 曹皇后这人,怎么说呢,无论在宫人甚至朝臣眼中,都是个再贤德温良的皇后。於一眾妃嬪宫人们亦是仁慈大方,对张贵妃甚至原身亲娘苗娘子种种跋扈僭越亦是不予计较。 可以说除了不得便宜爹的喜爱,一行一止少有可指摘之处。 但可惜了,这份仁慈没有丝毫惠及在原身身上。 不说安寧到来后,因著种种逾规之处令其所做的“规劝”。就连上辈子,原身及其手下的內臣曾多次想要惩处駙马。也是这位皇后数次为駙马求情。 按理来说,不论对错与否,一个是打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另外一位是为面容粗鄙的外男,原身那会儿又是明显被折腾的精神状態不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子於小姑娘的怜悯之心,能闭上嘴不发一言呢? 还有上辈子,那位初初即位,就迫不及待把几位年幼小公主“迁离”宫室,丝毫不怕骤然迁宫,几位身娇体弱的小公主出事的所谓“养子”。 以及无人问津,惨死府中的原身…… 因而再是外界讚誉颇多,安寧对这位曹皇后,说实在的,仍提不起太多好感。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亲爹尚且如此,指望一个没有血缘嫡母做什么? 至於方才那些“告诫”么。 想到方才在园子外见到的那两位。未来的宋英宗,以及皇后高滔滔,也是这位曹皇后的亲外甥女儿。 別说,这两人感情还是蛮不错的。 就是不知,这位皇后,甚至於曹家的筹码,目前究竟又压上了多少嘍! 搁下手中书册,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安寧很快陷入了柔软的大床上。 许是早前的威慑,几位伴读来的很快,翌日一早便早早入宫拜见。原来独属安寧一人的课室也添了四副坐椅子。 本朝极崇儒术,且不比后来的“靖康之变”后愈发盛行的礼教与自我阉割,彼时士宦女子课程还是挺繁复多样的,皇家公主更是如此。 便如原身早前,经史子集,古典文学,声乐琴曲,甚至棋艺皆有涉猎。说出去也是位不大不小的才女呢! 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碍於安寧早前的名声,初时有所拘谨,相熟后很快放鬆了下来。 譬如这会儿,棋室內 一番激烈的对峙过后,约莫一个时辰后,安寧对侧,一位身著印青色素罗长襦,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方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棋子: “殿下技艺精湛,臣女甘拜下风……” 说话间,韩钥不免有些惊讶地看著眼前之人。倒不是输地过於悽惨,只是未曾想到,一个人的棋艺竟可以短时间內进益如此之快。 尤记得初来之际,二人之间还是她略胜一筹。不曾想才短短半年…… 亏她早前还曾为自个儿早前顺利贏过家中几位兄长骄傲过呢。 思及早前的自得,韩钥原本清丽的小脸上不由添上了些许微红。 托著下巴小小欣赏了一会儿,安寧这才颇为愉悦的微笑道: “正是有阿钥你在,我才能进益这般快啊!” 韩钥面上又是一红,须臾方才细声道: “殿下莫要取笑臣女……” “哎呀,怪不得殿下这般偏爱钥姐姐,原来是嫌弃我等愚笨了呀!” 两人说笑的功夫,棋室外,復又响起一声清亮的少女音。正是方才因觉得无聊,跑去外面晃悠的周二姑娘周雨桐。 不同於韩钥几人,累宦世家,於家中女子教育素来精心,打小习惯了这些课业,进度跟的很快。 可怜周二姑娘就倒霉了,行武出身,家中发跡尚不过三代,纵使父兄尚且给力,也远没有那个条件。因而这大半年来,光是补上课业就费了好大时辰。 饶是如此,一应进益犹在几人之后。 好在这姑娘也是个心大的,除去每日累了些,平日里照旧开心的很。 尤其后来见安寧喜爱剑术,更是兴致勃勃从家中长辈学了几手,便想跑来教人。 虽然后来也被自家殿下打击到就是了。 这会儿几人一瞧这人额头上的汗渍,就知晓这位又去校场“努力练功”去了。 听到声音,一旁正聚精会神巴望著棋盘,试图看懂些什么都司马湘不由抬头瞥了对方一眼,轻哼一声: “去去去,当谁都跟某人一样。” 愚笨?她司马姑娘才不认,她只是棋艺一道略输某人一些罢了。 然而看著眼前错综复杂的棋谱,半晌,司马湘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罢了,人各有长,殿下早前不还颇为欣赏她的诗文吗? 瞧她这样,不远处,已经简单洗漱过后的周姑娘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这两个冤家眼见又要闹起来,一旁热闹终於看够了的曹曦很快上前,一左一右將二人隔开: “好了,莫要闹了,殿下同韩妹妹马上又要开始了,你们就不好奇,这局韩妹妹能坚持多长时间……” “我猜这次还是一个时辰……”虽然看不大懂,也不妨碍周二姑娘照旧兴致勃勃。 瞧她如此,一旁司马湘不由轻哼一声:“我觉得用不了,殿下铁定更厉害一些……” 然而出乎三人所料,这一局好似格外长上一些。长到其余几人已然陆续离宫归家。 官家和善,允几位侍读每逢半月,便可归家与亲族相聚一日。 明日便正逢休沐。 酉时末,眼瞧宫门即將落下,看著眼前仍在胶著的棋盘,韩钥这才抬眸,有些复杂地看著眼前之人: “不知殿下此番留下臣女,可有吩咐?” 第269章 北宋炮灰公主9 “不愧是阿钥!” 回视著眼前人依旧莹亮的眉眼,韩钥眉目微垂,本就秀丽愈发显出几分沉静: “殿下谬讚,只臣女自知,以殿下的棋艺,若非有事在身,此番断然无需同臣女消磨这般久………” 见对方如此,安寧索性也不藏著掖著,逕自搁下手中棋子,看著对首之人微笑道: “我瞧阿钥这几日总是心思不属,可是因著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定州水患一事?”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韩大人去岁方才调任定州。” “殿下……” 思及远任在外的父亲,韩钥面色很快一白,再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几乎迫不及待道: “殿下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事实上,是与否重要吗?” 窗外,不时响起阵阵蛙鸣。 寂静的棋室內,凝视著眼前之人,安寧同样温声道: “阿钥,你这大半年来同我一道,所阅山川地誌无数。你应该最清楚,定州地势低洼,不易释流,又经多处河道,可以说凡有水患,往往伴隨后患无数,何况这一次,北部多地受灾,而朝廷的效率,阿钥你也知晓。” 本朝律例並不算严苛,尤其针对士人而言,上头君主又素以仁为基,朝中可以说积冗已久。 官员陈冗,朝中看似人员眾多,然论起效率,却是瞧不见半点儿。 这个问题,已然並非军队一脉。 若不然早前以自家便宜爹惯求安稳的性子,也不会一反常態,於朝中大兴改革之道。 只可惜,她这位老爹怎么说,想法是真的有,也是真愿意努力实施,可有压力那也是真顶不住。 君主顶不住压力,朝令夕改,倒霉的自然就是负责新政之人。而不巧,这其中,韩钥的亲爹,之前的大学士韩大人也在其中,甚至还是此次新政的首倡之一。 结果自是毫无意外,第二年便被排挤出京。然而更重要的是。 看著眼前面色愈发苍白的小伙伴儿,安寧忍不住轻嘆一声: “阿钥你也知道,早前因新政之事,触及利益者眾多,韩大人在朝中树敌自也不少,此事一出,可想而知,想要藉此攻歼之人必不会少。” 甚至再狠上一些,只賑灾粮实,甚至药物晚上些许…… 要知道古代,往往大灾,尤其水患之后,最易滋生疫病。 果不其然,对面韩钥面色愈发苍白。 便如方才所言,这大半年来,跟著自家殿下所阅藏书眾多,韩钥本就是聪明人,无论见识还是眼界,早已不復以往。 这会儿又如何听不出其中风险。 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韩钥终是抬头。原本清丽的眉眼间此时已是一派坚毅之色。 “自被选入宫中那一日,臣女便已是殿下之人……” “殿下若有吩咐,但无不从。” 瞧她如此,安寧反倒笑了。烛火下,少女唇角轻扬,本就精致的眉眼愈发明耀生辉: “这般轻易,阿钥就不怕我这会儿只是誆骗於你,实则心下並无解决之法呢!” “亦或者说,韩大人能力不俗,届时自有法子应对。” “殿下您说笑了……”直视著眼前人的眼睛,韩钥同样笑道。 “以殿下的性子,若非早有把握,又怎会贸然开口。至於父亲那里……” 韩钥沉默片刻,方才低声嘆道:“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呢!” “若因自己之故导致朝中推搪阻滯,致使灾情愈重,纵能侥倖苟全自身,然亲眼看著治下百姓如此,父亲心下又如何安寧……” 这便是本朝制度的弊端。 瞧著眼前小伙伴儿明显有些消沉的神色,安寧不由想起前几日出宫时瞧到的景象。 试问汴京城繁华吗? 答案自是肯定的,若不然也不会有清明上河图这般佳作。 金翠耀目,罗綺飘香。夜市,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店铺商贩,琳琅满目的美食甚至货物,甚至连“外卖”这项业务都有点亮的趋势。 无疑商贸政治经济,甚至文化皆处歷代巔峰,然而如此繁华的背后是什么? 安寧心下嘆道。 是以一国养一城,是对地方財政乃至军事的大幅度抽取,甚至於极尽削弱。 《资治通鑑,宋史》有记: “令诸州自今每岁受民租及管榷之课.除支度给用外.凡緡帛之类,悉輦送京城。” 即地方上除去每年必要的开支永度,其余收缴的赋税全部运於汴京。 这种制度下,试问地方经济又要如何发展?修桥铺路,建设官学?试问又有哪个不需要地方財政支持。 一但发生天灾人祸,抵御风险能力无疑更是大幅度降低。 等中央拨款?不说北宋官员积冗,层层剥削之下,所需时日几何,又有多少当真流入地方? 一边是繁华热闹,贩夫走卒仿佛人人安居乐业的汴京城,一边是却是在各项数不清杂税下,民间逐日兴起的“溺婴”潮流。 如苏軾后来在《与朱鄂州书》所书: “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輒杀之,尤讳养女,以故民间少女多鰥夫。初生,輒以冷水浸杀,其父母亦不忍,率常闭目背面,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嚶良久乃死……”?? 虽说溺婴在古代各个朝代已屡见不鲜,但这般大的差距…… 也不怪后世曾有人评宋朝,典型头重脚轻的典范。 思忖间,安寧抬手,復又落下一子。 只见棋盘之上,原本胶著的形势便瞬间斗转。 回过神儿来,韩钥不由一怔,手中的黑子迟迟未曾落下。 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仅仅一子,原来这盘棋之於殿下而言,竟是隨时可以结束的吗? 那么殿下她,平日所展现出来的究竟又有几成? 不得不说,这一刻,韩钥心下,因著早前碾压家中一眾兄弟的骄傲得意瞬间荡然无存…… 第270章 北宋炮灰公主10 “没想到宿主你最先下手的竟然是这位哎!” 眼瞧著这小姑娘躬身退下的背影,统子忍不住嘖了一声。 不愧是自家宿主,一挑就是其中最聪明,也是最有底气的那位。统子忍不住咂舌。它还以为会是其他两个明显有投效意图的。 周二姑娘那个心太大的不算,早前那个司马小姑娘,成日里可是最殷勤不过。 就是她那个爹,嘖! “不过顺势罢了……” 一番沐浴梳洗过后,安寧这会儿正舒服地躺在自个儿柔软的大床上。 虽说这辈子动脑子多了些,但到底一国公主,还是宫里独苗,生活质量也是真可以。尤其经过上次之后,偌大的宫庭,没人再敢有丁点儿怠慢。 就连外头那些,閒得没事儿干,嬪妃多吃个橘子都得嘚吧两句的御史,这会儿也安静了不少。 每日还有几位各有千秋的小伙伴儿一起玩耍! 要不是便宜爹还有老赵家实在太坑,这会儿安寧这日子別提多舒爽了。 可惜了…… 想到这会儿还在同眾朝臣討价还价,磨嘴皮子的倒霉老爹,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转眼几日过去,眼见水患一事愈演愈烈,除定州外,其余相邻州县亦有不妙消息传出,最糟糕的是,大水之下,淹没多处河道,本朝最为倚仗的漕运亦无法顺利进行。 加上某些人有意无意的推阻,朝堂上吵声一片,这才短短数日,肉眼可见的,赵禎眼下乌青都多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前线灾区突然传来好消息,就在不日之前,一位姓唐的商户不惜大笔银钱购置粮食, 並联合一干中小商户將手中粮食药物尽数献於这阵子被水患波及的地区。 这还不算,这位唐姓商户甚至还出资在当地大肆僱佣百姓流民,兴建所谓暖室,甚至工坊。 眾人打听下这才知晓,哦,原来这位姓唐的商人,就是去岁於江南蒔节,以一株三色海棠卖出天价,令一眾才子士人趋之若鶩的真“人才”。 就连京中近来颇为风靡的玉顏膏,竟也是这家的產业。早前据说还有人打过这个主意,只没多久,就被朝中御史抓住了小辫子,一纸下去,头上的朱纱帽倒是先掉的彻底。 几次三番,看出这家身后怕是不凡,有些人这才熄了心思。 怪不得这么有钱呢! 该说不说,在这位操作之下,还没等朝廷商议出方案再行出手,一场祸事便已然消失於无形。 因著这事熬了好几日,到头来却是全无用武之地的赵禎:“……” “不曾想天下竟有此仁义之士!” 从內侍口中听得此事,因著放下一桩心事,还在园子里悠閒散步的赵禎忍不住连声感嘆。 然而还不等他舒畅多时,方才回到紫宸殿,便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 “等等,福康你的意思,是想將宫中脂粉一事交予对方手中算作嘉奖?” 许是勤於习武之故,一年不到,安寧身形復又往上窜了一截儿,就连面色,也不復早前隱约可见的苍白。 看著眼前愈发出眾的女儿,官家忍不住轻嘆一声: “你可知,內廷所需,早已有规制所在,且这些利益盘杂……” 等等……福康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为旁人说话,思及对方这段时日以来的行事作风,赵禎心下突然多了些猜想: “此次之事……” 不,不对,这么大笔的钱財,说舍就舍,若是仅仅为了一个所谓宫中採办的名头,未免过於…… 莫非这个人…… 可除去偶尔的几次出行,福康不是一直在宫里吗?赵禎面上不觉染上了些许惊疑: “爹爹所猜不错,这位確实是女儿我的人,此次亦是受女儿的指使。” “毕竟这也是为爹爹你分忧不是?” 见对方已有猜测,安寧乾脆点头承认,从一旁张茂则手中接过清茶,熟练地放在这人手边。 十来岁的小姑娘穿著一身活泼的蔷薇色宫装,此刻显得格外乖巧: “至於如今內造司的其他人,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女儿的法子。” “福康你……唉!” 定定地眼前愈发有主意的女儿,赵禎忍不住沉沉地嘆了口气,良久方才带著些许晦涩道: “有爹爹在,福康一辈子开开心心,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不好吗?” 权利场,哪里是那般好走的,尤其还是在本朝。便是他这个官家,亦是不得半分自由…… “福康啊,爹爹……” “女儿原本也以为是可以的……” 將眼中即將溢出的泪珠使劲儿压下,安寧侧身,堪堪避过眼前之人的目光,须臾方才缓声道: “无论如何,这內廷儘可能多的掌握在女儿手中,总是比娘娘,还有旁人强上许多不是吗?” “爹爹,这偌大的內廷,只有女儿同你,才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不是吗?” *** 事实上,连赵禎都想不到,自家女儿动作竟是这般的快。翌日早朝之上,看著眼前这位向来以刚正不阿闻名的言官,此刻却一字字,一句句皆是参奏內造司掌事肆意倒卖宫中贡品,以次充好…… 心下感慨自家女儿好手段的同时,赵禎很快下令,撤去几人早前內造司的职位, 並顺其自然地对早前声名鹊起的仁商好一番嘉奖,甚至大手一挥,给出了七品的虚职…… 接下来的事,便是再顺利不过。 麻溜將一些碍眼的傢伙去掉,將自个儿近来看的顺眼的几人推上,安寧这才舒服地重新躺回软榻上,不时张嘴咬下递到刚剥好的甜橘。 一旁的韩嬤嬤殷切地执著果盘: “殿下,奴婢家中有一小子,常日里还算机灵,旁的不行,常日里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殿下,奴婢家中有一小妹,素来很是机灵,殿下日后但有吩咐……” 与此同时,凤仪殿 伴隨著一声清脆的响动声,原本正在点茶的曹皇后一时不妨,手中茶盏应声而落。 同一时间,定州 看著眼前迅速恢復生计,短短时日便井然有序的定州城,思及早前女儿来信中的种种。良久,一位身著儒士长服的中年男子目光不觉深了些许…… 风雨欲来啊! 第271章 北宋炮灰公主11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数载。 三月,鶯飞蝶舞,白日渐长。 东御园,靠近湖岸的一座凉亭內,以张娘子为首的几位娘子正悠閒地品茗著近来膳房新出的茶点,不时还会说笑几句。 不远处,几个梳著双丫髻,发间繫著红绳的小童正嘻嘻哈哈,欢快地闹做一团,看模样,似是在玩儿捉迷藏。其中大的约莫五六岁,小的也就三岁仿佛…… 微风中,不时传来几声幼童清脆的欢笑声。 “姐姐,来抓我呀!” “抓不著,抓不著,嘻嘻……姐姐你好慢啊!” “姐姐笨笨……” 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凉亭中,还在品茶的几位娘子眼中不觉添了几分柔软。说话的功夫,一旁宫人適时上前,奉上今儿皇庄上早新供上的各色水果。 新採摘樱桃个个硕大饱满,红艷艷瞧著便喜人的紧,金灿灿的甜橙被宫侍小心剥好,乘放在一个个瓷白的骨碟上。只瞧著便叫人口水生津。一旁各色的茶点亦是琳琅满目…… 不远处,甚至放著新酿的梅子酒。 春日的园內,亦是肉眼可见的盛景。 吃茶赏春,閒趣逗乐,就在几位娘子正是得趣之时,一旁,一位身著浅绿色胯袍的宫人很快上前: “几位娘子,方才奴婢好似瞧到了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话音落,整个凉亭內,原本欢悦气氛陡然一变。为首的张娘子率先不乐意地皱了皱眉,宛若芙蓉般清艷绝伦的小脸上很快染上了些许不快。 “她来做什么!” 言毕,手中茶盏已经重重落在案上。 “真真是没意思,咱们姐妹好不容易聚上一聚,她来討什么……” “咳,张妹妹,到底是娘娘,有些话莫要太过。”瞧她愈发不得体,一旁的冯娘子不由轻声劝道。 孰料张娘子却是丁点不为所动,反倒冷笑一声: “不得体,呵!冯妹妹倒是好心性,这么快便將五姐儿忘乾净了!” “可惜了,妹妹断没有姐姐这般好心性!” 思及之前接连早夭的三个女儿,张娘子当即利落起身,准备唤上还在玩闹的女儿离开。 “几位姐姐,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一旁的冯娘子面色同样一白,却还是温声道: “早前之事,也並非全赖娘娘之故。” 可这话,在看到亭下几个活泼玩闹的小姑娘时到底还是虚了下来。末了方才长长的嘆了口气。 若说这些宫中,官家子嗣一个接著一个夭折不说,莫名流產的娘子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然而,打从七年前,福康公主逐渐接手內廷。她们这些娘子们不但日子愈发好过不说,宫中各种供应,脂粉布料,御膳瓜果,比之以往不知好到多少。 就这,愣是没叫宫外那些大臣有机会指手画脚,说出个不是来。 当然最重要的,瞧著不远处正往这边跑来的三个小糰子。 冯娘子眼中不觉微湿。 几位公主虽说出生时或多或少有些不好,有的身子比之之前那些夭折的兄姐尚还不如。尤其是张娘子膝下的福寿,早前甚至一度保不下来…… 但这些年,在一眾太医,还有宫人的悉心照料下,竟也一个个好生生的养住了。成了如今能在阿娘膝下撒娇玩闹的小甜果儿。 没有对比时,几位娘子尚且可以宽慰自己,然而如今…… 搂著女儿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下意识的,冯娘子已经站起身来。 同她一般的还有其他几位娘子。 “妹妹宫中还有些事情要做……” “姐姐先走一步……” 原本的热闹瞬间消失不见。 待曹皇后带著几位宫人过来时,早前热闹的凉亭內,这会儿已是一片空荡。 “娘娘……” 见自家娘娘面色不好,一旁的宫人不由缓步上前,小心唤了一声。 心下却不由嘆气,为自家娘娘的处境难受不已。 伴隨著几位公主长成,自家娘娘在这宫里愈发没了威严,被几位娘子们日常排挤挤兑不说,手上的宫权更是宛若摆设。 各司掌事,宫人,甚至太医院皆以福康公主马首是瞻。 明明当今皇后,在这宫里,说话竟不及一个公主管用。这究竟哪里来的天理啊! 尤其那些暗戳戳的流言,问心心下更是替自家娘娘不平。若是娘娘真有坏心也就罢了,可作为贴身婢女。问心自是明白的很。 自家娘娘许是不够上心,忽视是真,但故意苛待,谋害皇嗣,那真是半点没有的…… “她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只知道,我的安寿,我的宝和,还有我的小六,她们都是在我怀里亲自咽下的气……” 轻声细语將年仅五岁的福寿哄下,回到內殿,张娘子原本强自压抑著的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当著贴身宫人的面,张娘子死死揪著手中的素帕,几乎泣不成声: “有心是心坏,无心便是无能,这两者试问有区別吗?” 她的孩子,她那么些孩子不都没了吗? “琥珀,我这个做娘的也是无能。瞧瞧如今的福寿,元寧,我的安寿她们原是不用去的……” 都道她囂张跋扈,无视皇后,可张娘子如今只恨,恨自己还不够囂张,但凡她能如当年的福康公主一般,乾脆利落夺权,整肃內宫,是不是她的三个女儿。 但凡她有对方一分的智谋手段,聪慧果决,是不是,是不是…… “娘子……” 一旁的宫侍同样忍不住嘆息,心知皇后娘娘也好,旁人也罢,自家娘子这会儿心里最恨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对方道: “整肃內廷,修整太医院,乾脆利落杀鸡儆猴,直至如今整个內廷一眾宫人內侍再无人敢懈怠一分,如此种种………” 寂静的內殿內,张娘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仿若春日浮起的蒲草般轻飘飘地浮在寂静的宫室內: “琥珀你说,彼时福康公主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便能做到的事,为何官家不能去做呢?” 第272章 北宋炮灰公主12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思及早年宫中那一场场变故,地面上成片的鲜血洗整整数日都洗不乾净。早前宫外不是没有大臣参奏公主殿下处事太过。 然而事实上呢?一桩桩一件件,那些错处皆是实打实的,纵使眾言官,也再无可辩之处。能挑出来的无非是越俎代庖四字。 然而这也就罢了,每每参奏第二日,或是家中族亲,或是上奏的官员本人,总能爆出那么一两件污糟事。 明明身在宫中,这位殿下也不知哪里来的这般手段,简直如影隨形嚇人的紧。 贬官丟人倒还算了,文人,尤其当代士人,最在意的莫过声名二字。 几次三番过后,朝堂上,愣是没人再敢多言一句。等到后来,宫中彻底肃清后,別说旁的,等閒那是消息都漏不到外面一点儿。 但凡违令者,那下场…… 小宫女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良久,方才轻声嘆道: “官家仁德,又素来宽宏……” “仁德,宽宏?”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张娘子当即笑地眼泪都要下来了。 “所谓宽仁,就是眼睁睁看著儿女一个个骨血皆凉吗?” 纵使做不到如大公主那般手段凌厉,哪怕事后,能好生將那些不够尽心之人严厉惩处一番。不要那般不痛不痒呢? 就像她怀福寿那会儿,这孩子虚弱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保不住,甚至一度想著乾脆同孩儿一道去了算了。也能一道去地下陪著她的一乾姐姐们,母女五人一处倒也不孤单。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还是彼时初初掌权的福康公主亲自往太医院走了一遭,也不晓得究竟说了什么。 总之,自那以后,眾太医无不谨慎至极,加上一眾宫人精心伺候,各处供应处处体贴,这孩子竟也磕磕绊绊长到了今日。 成了这般乖巧惹人爱的模样! 也多亏自公主掌权后,为了提高太医院的水平,时不时考核也就算了,甚至不惜费重金从各地搜罗各种珍品医书,甚至於医者…… 堂堂官家,福寿的亲爹爹啊,竟不及一个姐姐来的用心。 何其可笑! 张娘子抬手,狠狠將眼中已然几近乾涸的泪珠抹掉。 前月下,两心相许,亏她还曾为这人的体贴偏爱心动万分,然而到头来…… 不过如此!呵,不过如此…… 这份所谓偏爱,竟是浅薄如斯。 “娘子,唉,您別这样,想来官家如今也不是不后悔的……” “呵,悔,他怎么能不悔,只是这悔地究竟是谁,还不一定呢!” 想到之前夭折的三位皇子,张娘子忍不住轻嗤一声,眼中难得多了些许幸灾乐祸。 一旁的宫侍忍不住轻嘘了口气。 娘子这怕是,怨上官家了呀…… 相似的情景同样发生在各大宫內。宫中夭摺子嗣眾多,生育过的娘子自是不少。然前后这般鲜明的差距,实在叫她们连骗骗自个儿都做不到。 在后宫走了一圈,本想鬆快几下,然到头来心下却是愈发鬱郁的赵禎:“……” 尤其想到那些个因著膝下无子痛哭流涕,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 越是想,赵禎心下不由愈发晦涩难言。 “茂则你说,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却是迟迟未语。一旁的张茂则不由低下了头。 说实在的,在张茂则看来,哪有那么些如果呢!这事压根儿无解。 公主殿下那什么手段,小小年纪杀伐果决,手起刀落肃清宫中一干势力,还能硬生生逼得皇后娘娘手中权力如同虚置,直叫外头一干言官尽数闭嘴。 而自家主子呢! 唉,早前连压力都顶不住,硬生生在群臣逼迫下,將几位年幼的皇子尽数交予皇后娘娘抚养。 也不想想,再如何,对待孩子,旁人哪里会有亲娘尽心呢! 唉,说来还是几位皇子倒霉,但凡晚来上一些呢,瞧瞧几位小公主,如今这命不是保住了吗? 说实话,前后如此大的差距,还涉及官家子嗣,不止她们,这宫外,眼见嘀咕地也不少呢! 没瞧见,近来替皇后娘娘说话的都少了吗?甚至…… 偷偷瞥了眼自家主子,张茂则復又低下了头。 不远处,凉亭內,兀自欣赏了会儿自家便宜老爹的晚娘脸,安寧这才心情愉悦的带著自家小伙伴往自个儿殿里走。 內殿,韩钥已然早早等在原地: “殿下,这是前几日各地送来的帐册。” “臣女统计过,去岁一年,杭州,苏州,还有并州等地,拢共新增工坊三十余座,总计收容工人一万有余。” “开发的贫瘠山地总共四千三百余亩,还是按您之前的部署……” “还有您之前安排的人已经陆续抵达各处。光是去岁一年,并州各地无奈参军的人数便降下了三成之多……” 说话间,韩钥眼中不觉带上了些许激动钦佩之色。尤其是见自家殿下不过抬手浅浅翻过一遍,便已经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年越是接触,韩钥心下,便越是为之前的选择感到庆幸不已。 “殿下您是否……” “是啊,如今也是时候了!” 迎著眼前人的目光,安寧不由轻笑一声道。对视间,韩钥眼中骤然浮现出偌大的惊喜之色。 “真是……太好了!” 翌日,早朝之上,一番吵吵之后,就在包括赵禎在內的眾人以为今日早朝就如以往般就此结束之际。人群中,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官员突然上前一步: “回稟官家,微臣有奏!” “官家膝下迟迟未有皇子承继,然福康公主能力卓绝,孝心可鑑,未保皇室嫡脉安稳,臣今日斗胆进言,望公主殿下入朝参政!” 话音落,整个朝堂霎时间死寂一片。 什么,公主参政,滑天下之大稽。 不止朝堂之上赵禎明显意外,反应过来,无数朝臣纷纷上前諫言。然而出乎意料,朝堂之上,处於最前列的一眾大臣们,却足有近半数保持缄默。 眾人:“???” “不是,范兄,张兄,还有韩兄你们……” 第273章 北宋炮灰公主13 一直到早朝在一眾爭执中草草结束,一眾大臣尚还回不过神来。 啊,不是,公主参政这么离谱的事,几位长官就不表示一番意见吗? 还有福康公主久居深宫,为何朝中还能有这么些支持者,这……不离谱吗? 话虽如此,想到这位殿下早前的手段,还有至今严丝合缝,等閒漏不出丁点儿消息的內廷。除去少数顽固派,不少人反对的声音到底弱了下来。 旁的不论,这位心眼子是真不大,手也是真狠啊! 震惊过后,本来已经有心理准备,应对眾朝臣狂风暴雨的赵禎:“……” 思及早前旦有不妥之处,便被无数言官奔涌而上,言辞犀利的自己。再看看如今,纵使所求超乎常理,朝中大臣们用词依旧含蓄…… 就连反对,依旧颇为注意言辞,不敢有分毫过激之处。 沉默片刻,官家方才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福康,爹爹到底还是小看了你……” 紫宸殿。 瞧著眼前一袭红裳,愈发亭亭玉立的女儿,赵禎眼中不觉带上了些许复杂。 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瞧上去无害至极的女子,竟能將朝中局势操控至此。 旁人也就罢了,但能叫韩琦,范参知,甚至枢密司,三使司几位副使皆缄默不言,甚至隱隱表示支持。 要知道眼前这些人,绝非威逼亦或利诱可动摇之人。 再抬眼,赵禎眼中已然多了些许凝重与怀疑: “之前有关几位尚书,院事,还有三司內几位副使的弹劾,罢黜,这其间都有你一手操控?” “爹爹您这话说的,女儿我可没那般大的本事,不过正常的官场倾轧罢了。” 安寧抬眸,照旧微笑地看著眼前之人: “不论如何,爹爹,之前的罪责並不作假不是吗?” 她最多只是寻到漏处,小小推了一把,再换上更聪明,也更识时务的人罢了。 最多只能算推波助澜吧!罪魁祸首这个名儿,她可万万担不起的。 “况且,爹爹,您未免也太小瞧几位大人的操守了。” 轻捻著手中茶盏,安寧眼中不觉多了些许正色: “事实上,旁人也就罢了,但前面那几位……爹爹您应该清楚,女儿能打动几位大人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权力利益,而是女儿有,或者他们相信女儿我有能助这些人实现政治抱负的能力……” 亦或者说是决断力…… 俗话说予求利者以利,予求名者以名,予惧势者以威,古来得人心莫不如此。 但安寧心知,於有些人而言,凌驾於个人,甚至家族名利之上的,还有自己穷尽一生的理想抱负,或是政治抱负。 而这些,明显並不是眼前之人能给的…… 如若不然,早前的新政也不会虎头蛇尾,甚至到最后连人都保不住。 轻抿了口杯中清茶,安寧这才缓缓抬眸,少女清亮的眉眼很快倒映出眼前人的影子: “其实这一点,爹爹您心中应该最是清楚不过。” 书案后,赵禎眼中復又添了些许复杂,沉默良久,方才缓声道: “果然,早前那些工坊,土地,都是你的……” 对上眼前之人几乎篤定的口气,安寧並未否认,而是直接点头。须臾方才抬眸,微笑地看著眼前之人: “是啊,所以爹爹,看在这些年女儿为朝廷贡献这么多税收的份上。三司使这个位置目前有韩大人在,女儿也不好好高騖远,但户部主官,听说梁大人恰巧不日前重病,已於日前上书致仕……” “如此这般凑巧,可见天意为之,不若便先交由女儿暂代如何?” 赵禎:“……” 一直到少女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紫宸殿內,官家仍是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一直到张茂则上前,將官家手中已经过凉的茶水换下,方听那人微不可见地嘆息一声: “茂则,若是福康她是位皇子……” 这样的手腕能力,他便是立时走了,也再无半丝心病…… 良久,紫宸殿中,復又传出一声幽幽的嘆息。 另一边。 “啊,这么顺利,不是吧!” 还以为自家宿主好悬得费上一番口舌,同老爹大战三百回合的统子不由愣了。 啊这,这便宜爹这么好说话的吗? “那不然呢?” 翻阅著手中藏书,安寧不置可否: “在我这里已经搞定朝臣的情况下,他还有什么反对的必要吗?” 便宜爹是仁弱,且过於优柔寡断不错,但又不是蠢。 就如她之前打动韩,范几位大臣的那般,其实这位便宜爹也是同理。 如今朝中繁华下弊端,试问作为一位官家,他是真看不到吗? 其实不然,能做到知人善任,能在治下各路人才文豪辈出,维持住皇朝明面上的繁荣,於便宜爹这位官家,绝非一句巧合可一概述。 甚至就连好脾气和包容並非完全缺点。不说旁的,广开言路,不以一己之好恶否定打压人才,不贪慕享受,肆意挥霍,便已胜过太多帝王。 但可惜了,安寧心道: 若是生在真正的太平盛世,或者开国之初,权利未曾分散,社会矛盾还未真正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刻,便宜爹这位仁义之主未必不是一位好官家,好君主…… 然而北宋…… 第274章 北宋炮灰公主的14 “虽然但是………话说北宋建朝还不算太久吧!”统子疑惑道。 “是啊,是没有太久。” “但阿统你要知道,大宋同其他朝代最为显著的区別是什么?” 翻阅著手中书册,安寧眼中不觉多了些凝重: “事实上,它是一个少有没有经过社会资源打碎重新分配的朝代,甚至在太祖接手之初,便是一个完整朝堂体系。” 没有起义,没有外族入侵,可以说早前的固有阶层没有经过丝毫动盪。 纵观古今,一个朝代越是往后,社会矛盾便会愈发尖锐,其根本原因为何? 是社会资源的过度向上层集中,使底层百姓彻底失去生存资本,而放在古代,最明显的就是土地资源。 偏偏宋朝,因著对士大夫的过度优容,还是一个歷史上少有不抑土地兼併的朝代。 加上越发广大的士族,甚至其身后的地主阶级。 可想而知,底层百姓生存资源要被挤压到何种地步。 可以说,本朝的种种弊端,从建国之始,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起码在安寧看来,无论是后来的发展商业,还是过度冗兵,都是基於此而言。 “阿统你知道,如今的大宋军队,拢共有多少人吗?” “多少?”想想这倒霉朝廷的懦弱样,一个小小西夏都被坑成这样,统子颇为不以为意。 嗐,这垃圾战力。 然而下一秒,就听自家宿主轻描淡写的吐出几个字。 “已逾百万之数……” “咳咳,啥,你说啥,百……百万?” 妈耶,传说中的百万大军就这挫样?统子简直惊呆了。想到自家宿主偶尔提及的几次以多败少的案例,统子嘴角一抽。 良久方才从狗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话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兵熊熊一个,將熊熊一窝吗?” “嗯?或许吧!” 继续翻阅著手中资料,安寧面不改色,心下却不以为然。 说实话,真要尽数归结在將领就太冤了,纵观整个大宋,当真没有厉害的武將吗? 答案其实是有的,甚至所谓重文轻武,权利过度分散下导致的“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大宋,尤其北宋时期。 论兵力,百万之眾,论装备,大宋每年七成的收入都要用於养兵。宋朝科学技术发展亦在前列。 纵使將帅权力,甚至能力有限,但弱到如此地步,在安寧看来,归根结底还是源头,也就是“人”。 大宋不说別的,光是一个“兵源”储备就已经有很大问题了。 试问本朝军队主要来源是什么? 是流民,还是无地可种,无家可归的流民,甚至地痞无赖。更甚者其中老弱残者还要占据多数。 不过在安寧看来,与其说是军队,不若说是朝廷给予社会不安定分子的一个棲身之处。为的,不过是避免社会动乱。 譬如宋朝,光是民间大小起义便有四百来回,试问这些人最后归宿在哪? 事实上,答案还是在军队! 这种兵源,自身各项素质暂且不论,这样的人,地痞流氓,土匪流民,在寻常百姓眼中又有何可敬之处。 外界种种轻视之下,不说能力如何,到了战场,又能有几分战意?保家卫国,还是自个儿小命,很难选吗? 合上手中的册子,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 “都道兵熊熊一个,將熊熊一窝,可对著一窝子熊兵,再厉害的將士又能发挥几成力?” 统子:“………” 啊这,好惨,它都忍不住同情这些武官了,常日被文官压制不说,回头练兵时瞥一眼自家兵,这不心梗才怪! “哦,所以宿主你明明很在意军事,这回最先选的还是户部?” 可不是嘛,安寧点头。 事实上,不论当代还是其他,一个国家军队,政治经济,本就是相辅相成。单单想要略过其他专指一项。便是再费力,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大规模土地兼併带来的流民之扰,促使兵源杂且冗,国库负担加剧,又促使民间杂税增多,普通百姓负担再次加剧,再次导致活不下去的流民激增…… 这样的恶性循环,朝中明眼人可是不少。 其他权谋算计不过小道罢了,某种程度上,这才是之前朝中真正有识之士,少有人反对的原因所在。 旁的不说,扩大生產资源,这一项才是她最拿手的…… 事实也是如此,出乎所有人预料,公主参政,在当代几乎可以说荒谬之事,在官家同一眾朝臣的缄默下,却是格外顺利。 只这一日,安寧刚处理过手中文件,未及下衙,眼前便多了一人: “冒昧叨扰殿下,只有关之前北地山地之事,下官这里尚有许多疑问想要请教!” 第275章 北宋炮灰公主15 “韩相公客气,经验倒谈不上,实际於各州山地的耕植,这些年我也仅是在摸索之中……” 末了又轻笑一声: “也是试错的回数多了,方才有如今一二成效。” 来人很快同样拱手笑道: “殿下实在过谦,倘若这都能说是一二成效,那我等官员岂不要羞愧至死。” 及至下衙,衙门这会儿来来往往人倒是不少。不时有人前来,手中还拿著近日整理的文书。 不远处的小几上,正乘放著一樽模样甚是精巧的青白玉双耳香炉,不时向上幽幽吐著青烟。 明明夏日酷暑烦闷,此刻身处此室,竟有中清荷縈绕,绿水涟漪的清爽舒意,莫名叫人心旷神怡。 不过这个味道…… 韩琦很快辨认出,这是近来北地在文人富商们,乃至大辽贵族中最为风靡的苏荷香,当然价格同样也是嚇人的紧,仅仅一两便可逾百金之数。 比之此间最顶级的沉香还要昂贵几分。饶是如此,每每出手,市坊之间皆是供不应求。 就连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有机会得见一二。 然而眼前这个…… 感受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神清气爽,韩琦眸光微动。眼前这个明显比之他早前所见,不论是气味,还是效果都要更胜数筹之多。 恐怕这个也是眼前之人的手笔。 香料,奇,风靡汴京甚至各地的脂粉铺子,各地工坊………还有他早前於定州时,亲自踏足瞧过的山庄,果林,养殖处,甚至就连一处再贫瘠不过的土地都能玩出儿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光是他所知这些,其间的利润,无需多想,只看这几年定州乃至各地几乎倍数增长的税收便能窥见一二。 真不愧是远在汴京,仍能挥手间盘活一地经济民生的厉害人物。 仲夏时分,窗外不时传出些许蝉鸣之声。 看著眼前尚不过双十的公主殿下,饶是韩琦,此刻也不由生出些许岁月虚掷的憾然来。 “如殿下所言,此项制度若能实施確实极妙,只此间推行,恐怕朝中反对之声並不会少!” “韩相公且放心,事缓则圆,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哦,是么? 韩琦不觉眸光微眯。 总觉得以这位常日里的手段,可不似是会轻易退让,甚至妥协的主儿。 心下这般想著,眼前这位韩相公面色亦是如常。 嘖,果真不愧是老狐狸! 轻抿著手中清茶,安寧心下不由嘖了一声。 不得不说,同聪明人说话实在是一件令人愉悦之事,尤其这人某种意义上还是你的上官。 二人就著如今的政策你来我往间,一直到夕阳即將西下,天边透出些许晕红,二人这才一前一后走出三司衙门。 殿外,韩钥连同司马湘几人早早候在此处。这会儿见安寧回来,忙迎了上来。 司马湘更是亲自上前,亲手將侍从方才沏好的凉茶奉上,殷勤道: “殿下今儿怎么回地这般晚,可是衙门上遇上什么麻烦了?” 说话间,又小心翼翼將一旁刚冰镇好的西瓜递到手边,原本清丽的小脸儿此刻不觉带著些许忐忑。 瞧她如此,安寧不由轻笑著摇头,语气认真道: “只是同几位大人多聊了几句,无甚大事,倒是阿湘你,日后大可不必如此……” 话音落,司马湘面色下意识一白。 “殿下……” 司马湘面容本就秀丽,身影裊娜清瘦,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妥妥小白脸。这会儿强忍著泪水,愈发显出几分我见犹怜。 尤其这会儿泪眼盈盈地瞧著你。 纵使安寧,心下都不由软乎了一瞬。 心下直呼小白杀伤力果然max级別! “好了,知道道你在担心什么,之前我不是说过吗,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 “再说了阿湘!”伸手將人拉至一侧,安寧当下秀眉微挑,佯怒道: “怎么,你我相识多年,你家殿下我是什么人,你还能不明白吗?” 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弹劾罢了,她还不放在心上。 当然这是在这人还算有用的份上。 思及这位不论上辈子,还是如今皆是口口声声的室女之德,安寧忍不住心下轻嗤。 “没有,殿下,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阿湘,阿湘当真无用……” 迎著自家殿下的目光,司马湘眼中水意更甚。 她们一行伴读四人,钥姐姐不只头脑聪明,更是管事,处理帐目的的一把好手,自多年前,便开始替殿下处理各地事物。父亲韩大人更是肱骨之臣,於殿下更无丝毫分歧。 曹姐姐出身名门世家,其母亦是名门望族,纵使曹家在殿下参政一事態度有所曖昧,也丝毫不影响殿下信重。 就连之前的皇庄,各项事宜也一直由曹姐姐一力处理。 何况司马湘不蠢,能叫原本属於皇后娘娘的支持者,保持中立,便可见曹姐姐的能力。 就连最活泼心大的周妹妹,也同样武艺出眾,家中更是殿下最早的支持者,这些年为在军中殿下添了不少人脉。 唯有她,除了早前引以为傲的诗词文章外,几乎一无所有。 就连父亲……父亲也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女儿的处境。 想到家中总口口声声盼著她嫁个好人家,以后好帮衬弟弟的姨娘,司马湘心下愈发难受…… 凭什么呢,她从小刻苦学习,学业未曾一日懈怠,诗词一道更是远胜家中兄弟姐妹。 凭什么不能凭能力为自己谋一番前程? “好了!”看出对方心下的想法,安寧唇角不觉多了些许笑意: “阿湘莫要在妄自菲薄,你忘了,若非你之前那些诗词赋文,玉顏坊包括之前的奇,香料在士林之中,也不会有如今的声名。” 毕竟再好,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说实话,对自家这位文采斐然的宣传小能手,安寧心下还是挺满意的。 温和地將对方眼下即將溢出的泪珠擦下,似是想起什么,安寧很快笑道: “阿湘近来若是閒来无事,我这里恰好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且几人之间,唯有阿湘你最是適合!” 话音落,司马湘眼前瞬间一亮。 “只要能为殿下效力,阿湘做什么都行。” 第276章 北宋炮灰公主16 意图邀名,图谋不轨! 说这话时,这人下意识忽略了,之前蝗难爆发突然,各地消息压根儿无法及时传回京中。何来提前告知…… 甚至就连早前的药物,也非確定之事。 早前福康公主並非没有提过,只这种药物闻所未闻,若以朝廷名义发出,一旦出问题,届时民愤之下,其中责任又有谁人承担? 如此种种,方才造就了如今福康公主的声名鹊起。 而这些,赵禎明显也是知晓的,因而这会儿看著下首之人,官家眼中难得多了恼意: “够了!” “季卿,有些话不是你可以说的……” “官……官家……” 將人打发走,沉默片刻,赵禎还是召了安寧过来: “福康啊,爹爹知晓你心有志向,只有些事,並非一夕之故,万不可冒进,如今朝中……” “爹爹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 话虽如此,翌日朝堂之上,安寧不但未曾收敛,手段反倒愈发凌厉了几分,不单所管辖的户部被閒置架空了一半有余的官员。甚至这会儿还想磨刀霍霍向朝堂。 早朝上,光是冗官一事便被提过数回。 好嘛,这下眾人是看出来了。 这位颇有种想要重启新政之感,最重要的是,不同於早前范大人几人的口头操作,现如今在户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彻底实施。 无他,在架空閒置近半官员后,眾人惊奇的发现,整个户部不但没有丝毫影响,在这位的管控下,效率甚至提升了数倍有余。 眾大臣:“???” 不得不说,比之之前几位大人,这位无论手段还是手腕都实在强势太多。所定之策肉眼可见的可行性亦是极佳…… 但其中涉及的利益相关呢? 眼看反对之人一个个败下阵来,见识到这位的狠辣,不少人心下莫名一寒: “几位相公,你们也看到了吧,这位这作风,如今只是参政尚且如此,若到了后面……” “怕是连田制都得改上一改……” “听说这位殿下各地庄子上,不只有各种作物,连低贱的佃户家子嗣,都是能读书的,还有各大工坊……” 这位的野心,显然不止於此。 “这是要撅咱们士人的根基啊……” “是啊,几位相公,这位如今尚且如此强势,这日后要是当真继位,可想而知,这大宋天下要被霍霍成何种模样!” 对视之间,眾人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晦暗。 透过自家统子,瞧见这一幕的安寧不由挑眉,手中仍面不改色,乾脆利落地落下一子。 只看如今依旧气定神閒之人。 对面,韩琦目光不觉带了些复杂: “殿下这局可真是…… 先是乾脆利落將人逼至绝路,又在对方竭力反击之际將人手起刀落……只殿下……” 微顿片刻,对侧之人方才抬眸: “殿下,人心,终究不比棋局,殿下当真如此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握住局势……” 否则,若是一招不慎… 嘖,老狐狸! 瞧著这人离去的背影,安寧心下轻笑一声,復又重新执起手中长卷。 事缓则圆,或许是吧。 但可惜了,她可不是有耐心之人…… 是夜,看著宫门外不断闪烁的火光,不知何时,安寧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於这寂静的黑夜中愈发显出几分诡异的森寒…… 第274章 北宋炮灰公主17 这场所谓叛乱来得快,结束地同样也是极快。 是夜,宫殿外无数火光,兵戈声四起。 自睡梦中惊醒,在周遭一眾宫人惊慌失措中,赵禎尚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前来的宫人告知,外间叛党已被尽数捉拿。 饶是如此,一直等到外间所有异声尽数歇下,在张茂则等一眾宫人的簇拥下,官家这才匆忙整理好衣衫,试探著往殿外走去。 紫宸殿外,四散的火光尚还未彻底熄下。扑面而来皆是浓重的血腥气…… 直面如此情景,赵禎一干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 “公主殿下,西华门叛军已然尽数擒获!” “回殿下,宣德门一干叛军已全数伏诛!” “如殿下所料,臣等赶到时,后殿娘子公主处確有贼人试图趁乱生事………” 殿前司指挥使,步兵都指挥使…… 饶是一片纷乱之中,这些禁军统领的声音无疑於赵禎而言再是熟悉不过。 然而此时此刻,任是谁都能看的出来,如今令这些人躬身俯首的对象却並不是他这个官家。 而是…… 赵禎目光下意识看向高台那人。 在这个满是血污与兵戈的宫殿外,高台之上,那抹近乎不染纤尘的身影在此刻无疑是格外显眼的。 只见那人一袭略显干练的宫锦长袍,长发仅用一根鲜红的髮带束於身后,除去腰间扣著的长剑外,身上未有他饰。 饶是如此,在一眾满身刀剑甲冑的將领前,一身气势依旧不落分毫。亦未有丝毫怯弱之意。 甚至言谈间,肉眼可见可以看出,一眾禁军將领神色愈发恭敬了几分。 思及早前躲在宫殿,迟迟不愿上前的自己,赵禎神色不免又添了些复杂,即將上前的脚步不觉顿了片刻。 一直到几位叛军將领依次被押至殿前。 “等等,这人……” 待看清眼前之人,不远处,以赵禎为首的眾人不由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安寧单手负於身后,同样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之人,秀丽的眉眼弯成极好看的弧度: “原来是你啊,李指挥使……哦,不是……” “或者说,应该叫您一声李家表叔呢?” 被几位军士死死扣押在殿前,自知在劫难逃,李璋不由垂下目光,並不多言,然身后李珣等人却没这般忍性。 当即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 “呵,表叔?说的跟您公主殿下是个多在乎亲缘似的!” “当年殿下您在宫中,只因不愿成婚,便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箭射死家弟之时,可曾有分毫在乎身上的亲缘。” “呵,殿下莫要忘了,再是不济,您这身上,还留著我李家的血脉……” 嘖! 无趣地看著眼前这几位“义愤填膺”之辈,安寧不由觉得好笑。 说地好像这些人今日有此一举,皆是为了一个所谓弟弟罢了。 早前认下“摔死”时不是利索地很吗? “难道今日此举,不是怕本殿下事后清算吗?” 这会儿之所以提起这位倒霉弟弟,为的左不是指望她有所愧意,高抬贵手一番。 可惜了,愧意?安寧轻笑一声,说实话,对眼前这些人,別说一辈子,这玩意儿八辈子她都不会有上一星半点! 想到原身上辈子的惨状,能留眼前这些人风风光光到这会儿,她觉得已经实在心慈手软极了…… 话音落,底下李家人神色一变。 “呵,说我们这些人是贼逆叛臣,那公主殿下您又算什么?如今皇宫內廷,谁不知你福康公主肆意玩弄权术,叛乱超纲!” “我等今日有此一举,为的不过三个字!清君侧!” “公主殿下若不心虚,那么请问殿下,此时此地,官家何在?” “是啊,成王败寇暂且勿论,我等今日不过是为官家剷除祸乱朝纲的逆臣罢了!” “公主一介女流之辈,结党谋逆,妄图扰乱朝纲,才是人人得而诛之!” “官家何在?” 台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少人声嘶力竭叫嚷: “纵使我等罪无可恕,也该有官家裁夺,而非你一女流之……” “官家!” “官家……” 可惜话音刚落,只见森白的月光下,一道极其亮眼的银光闪过,速度快到甚至没有看清眼前这人何时出手,下一秒只见一颗圆溜溜的东西瞬间滚落於地。 然而另一边,安寧手中,长剑却是依旧半丝血跡亦未曾沾染,月光下,闪烁著森森寒意…… 大殿前,霎时间安静地嚇人…… 好快的剑,好利落的手法,这速度,饶是一眾自詡武艺超群的將领仍不由为之侧目。 方才还在叫囂的眾人彻底安静的嚇人。 一直到今夜最后一位“谋逆乱党”,也就是安寧堂兄,如今的淮康节度使赵宗暉被押入前庭,就在眾人以为今夜彻底结束之际。 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只见又一眾卫兵压著一眾男男女女上前: “放下国公爷,否则这些命妇大臣今日必要隨我等血溅於此……” 说话的功夫,很快便见宫门前,一眾老臣被推至前列,为首几人不出意外皆是朝中重臣,中立派,甚至早前旗帜鲜明支持过安寧的俱在其中,这会儿正被刀剑架在身前! 哦,不错嘛!安寧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便宜堂兄。 本以为是被一眾大臣推出来的傀儡罢了,没想到竟还真有还有两把刷子。 早前劫掠宫中女眷不成,便乾脆將后手放於宫外,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只可惜了,就在几位將领还在步步紧逼,一眾臣子惶恐不安,之际,就见安寧抬手,逕自从一旁一位军士手中拿过长弓。 眾人尚还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三支长箭已然穿透为首之人喉中。 三箭齐发,不偏不倚箭箭正中喉心…… 只瞬息之间,不论是为首的赵宗暉,还是负责看押眾大臣的几位將领,皆没了半分生息…… 第278章 北宋炮灰公主18 紫宸殿內,照旧是灯火通明。 书案前后,父女二人再一次相对而坐。不过比之眼前这人的恍惚,安寧本人倒显得格外自在些个。 总之,半点不像是处理了一番战乱,甚至亲手杀了好几人的模样。 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情品尝宫人新沏上的茶点。 而反观另一人: 许是方才受到的打击太过於大,一直到这会儿,赵禎尚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整张脸说不出的灰白。 一直到安寧手中茶水已经用过了一半儿,这人方才缓缓抬头,开口便带上了几分沙哑: 又似是探究: “爹爹竟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连身边之人,都成了福康你的附庸……” 堂堂官家,竟是连身侧亲近之人,什么时候生了异心都尚且未知。 试问,这天下,还有比他更为无能的官家吗? 思及方才那一幕幕,赵禎眼中不觉多了些自嘲: 抬眸看著眼前之人,安寧缓缓放下手中茶盏: “不,爹爹错了,方才那些人,如张大官,从来都並非女儿之人。至於方才之所以如此……”安寧轻笑一声: “不过是因为彼时这些人心下再明白不过,得罪爹爹你,未必会丟掉性命,但若是不幸得罪的是女儿我……” “那或许就不仅仅是身家性命了!” 迎著对方骤然灰暗的面容,安寧復又轻笑,目光没有丝毫避讳道: “其实若说这一点,爹爹您早该明白的不是吗?旁的不说,只瞧我那几个至今活蹦乱跳的几位妹妹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话音落,赵禎面色復又一白。 显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此刻素来儒雅温和的脸上,难得多了些许沉痛与深深的懊悔…… 知晓对方必是想到了几个早夭的皇子,这才心神剧痛,悔不当初,安寧轻抿著茶水,心下却是不置可否。 既知如此,早干嘛了呢! 诚然几位妹妹能保到现在,多亏这几年在她手下太医院愈发精进,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故。 但小儿家家,尤其是本就体弱的小儿,显然同日常照料的精心程度同样也是分不开的。 但这之前宫里是什么情况,旁的不说,官家御膳里有石子,宫人笨手笨脚將热水洒官家身上,这种奇葩事都能时有发生。 最令安寧无语的是,娘子们多用个橘子,嬪妃间私下里说的悄悄话,不到区区半日,都能传到宫外大臣那儿。引得一眾御史言官逼逼赖赖。 简直奇葩到歷朝歷代,说出去都险些没人信的程度。 可见当时宫闈鬆散到了什么程度。不管清肃宫闈,赏罚分明对几位小皇子公主们有没有用处。 在安寧看来,哪怕只有一分可能,为了自个儿孩子,一条条新生的小生命,好歹也得尝试一番吧! 哪怕为了自个儿呢,这种皇宫住著不觉得不安全吗? 结果这人可好…… 算了!安寧復又抿了口清茶。 父女间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对面赵禎率先开口道: “今日之事,本就在你的预料之中,甚至之所以早前对那些人步步紧逼,也都是为了今日……” 见安寧没有否认,思及早前那一具具尸首,赵禎眼中復又多了沉痛之色,缓缓合上眸子。 良久方才沙哑著声音道: “为什么?” “明明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待爹爹百年之后,这个官家之位迟早会是你的,甚至那些朝臣,日后以你的手段,徐徐图之未尝不能和平解决。 为何偏偏要用如此激烈残酷的手段?平白伤及许多活生生的人命,甚至连骨血亲族你…… 唉,福康,你就那般等不及吗?” 为此甚至不惜以诸多人命为棋。 说这话时,赵禎语气不觉带了些许沉痛之色。 沉默片刻,安寧方才起身,透过窗纱目视著外间正不断忙碌著的洒扫宫人。 暮色中,原本清悦的声音也带著些许轻薄: “爹爹,旁人都道您仁义至极,纵使於身旁一身份卑微的宫人內侍,仍不忍有苛责,於朝中眾士子大夫更是宽容忍让。” “可是爹爹,您的仁德和宽容难到只是对著这些人吗?” “在户部这些年,女儿其实没少翻阅户目资料,单看这两年,我朝总户不过一千两百万余户,成年男丁尚不过两千万左右,然而光是被“徵募”的流军便有足足一百二十来万。” 也就是十几个人中,起码有一个是无田產,无私业的流民,社会不稳定分子。 “人口增长,然每年徵收到税务的良田数目更是一年比一年少。” 这些田產最终又是到了谁的手里? 就这,每年朝中官员数量还在急剧增加…… “徐徐图之,呵!”安寧轻笑一声。 “爹爹您身为官家不会不懂,朝中党派倾轧一旦开始,政策朝令夕改,最后真正受苦的会是谁?” “还是爹爹您觉得那些已经吃的满嘴流油,如今却还要行谋逆之事的党羽可怜,却不觉得被这些人压迫至深仍尤不知足的普通百姓可怜?”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於女儿而言,能一桿子打尽杀尽,又为何要费力气徐徐图之……” “你……” 转头迎著对方看似沉痛的目光,安寧復又轻笑道: “爹爹若是心疼李家,那可更是不必,毕竟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明知这人不妥,您为何又將李家重新提起,目的如何,为了牵制谁,你我二人都清楚地很!” 所以如今,养虎为寇,又怪谁呢? 什么官家的位置都是她的? 安寧心下轻嘖一声,这话谁信谁傻! 笑话,她这便宜爹,如今至今怕是还做著皇子梦呢! 在眼前女儿几乎看透一切的目光下,赵禎肩侧彻底颓了下来。 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 “所以,福康你今时今日的目的……” “不错,爹爹你既然已经猜到。那么……” 说话间,只见安寧已然逕自上前,从一旁的书案旁,隨手取了一张空白圣旨,对著来人轻笑道: “那么这封传位圣旨,是爹爹您亲自写,还是女儿我自己来……” 第279章 北宋炮灰公主19 “退位……果然啊!” 亲眼看著眼前一笔一画间同他自己再无二致,甚至连停顿都无有不同的笔跡,赵禎瞳孔又是一缩,须臾方才无奈地嘆息一声,起身从自家女儿手中接过熟悉的羊豪笔: “为了这一日,福康你已经准备了许久吧!” “是啊!自从您將女儿当作货物送出去的那一刻,说实话,这十年来,女儿没有一日不再想著今日……” 话音落,赵禎提笔的手不觉微颤抖了片刻! 这可真是……冤孽啊! 想想早前孝顺体贴的女儿,还有今日再一次血溅当场的李家表弟。 无疑,这些年他最后悔的莫过於那一日。 若是……若是早知道…… 抬手缓缓將最后一笔落下,盖上印章,看著眼前已然彻底成型的詔书,赵禎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看向眼前这个女儿: “谋权篡位,纵使今日再是天衣无缝,世上明眼人依旧不少,福康你……你来日就不怕世人閒言碎语吗?” “还有,本朝於士大夫最是优容,今日你手段如此……” 回答他的依旧是安寧漫不经心又带著莫名篤定的声音: “这些就不劳爹爹您担忧了!女儿心中自是有数……” *** 乾脆利落收押一眾叛党后。 翌日朝堂之上,张茂则亲自捧著一道明黄色的詔书,並一脸悲伤地宣告了官家决定传位公主殿下的中心旨意。 “唉,官家这些年本就精神不济,前些时日因著逆党作乱一气之下,身子愈发落下了许多,每每口舌难动之下,自觉无力摄政,官家深思熟虑下,这才决定传位於公主殿下!” “啊这……官家……” 眾人下意识想说些什么,然而看著眼前这位,再思及那晚种种,眾人心下一凛,到嘴的质疑之声到底落了下来。 在朝中几位重臣陆续见过“体弱多病”外加“口齿难言”的官家后,最后一点猜疑也尽数丟下。 虽然……不丟下也不行啊! 没瞧见这位什么手段,亲堂兄说杀就杀,有血亲的李家同样手起刀落,此处凡有涉及此案,一干主谋从犯皆伏诛不算,家產更是尽数悉数查抄没收。 这阵子光是禁军光临过的家族,足足便有数十余户之多…… 什么,对士人过於严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都涉嫌谋逆了,还严苛个鬼! 嗐,因一己之私害得官家如此,公主殿下心中有气也是当然。 总之,因著这位的雷霆手段,眾大臣噤若寒蝉之际,嘉佑二年,这场登基仪式来得格外迅速,又不失分毫隆重……… 嘉祐二年,初十这日。 眼睁睁看著眼前的公主殿下一袭象徵著官家身份的絳罗公服,一步步迈入最高台阶之上。这一刻,眾官员们心下无论如何做想,皆是一派心悦诚服之態。 朝臣如此,然骤然换代之下,民间尤其是士人间倒並非没有流言蜚语,尤其早前发落了不少人的情况下。 就在眾人以为以这位的手段,必然要大发雷霆之际,然而出乎意料並没有…… 眾大臣惴惴之际,就见早前声名鹊起的晨间日报上,突然发布了一则重大消息。 顷刻间,之前种种议论声瞬间消失。 第280章 北宋炮灰公主20 同一时间,亲眼看到这一幕,確定亩產后,一眾大臣同样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同时心下也明白,这下无论官家是真自愿退位也好,还是旁的也罢,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论財,论势,如今就连民心都在眼前这位身上! 如今的官家,这才是真正的眾望所归! 看著眼前一袭靛青色常服,神色依旧閒適从容的年轻女子。 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一位年长的大臣率先上前俯首: “官家厚德,实乃我等之幸,百姓之幸啊!” “是啊,富相公说的是,经此一役,日后必將名留青史……” “以后百姓日子愈发好了……” 身后眾臣同样忙不叠称是,无论心下如何做想,此刻面上无不带著笑意。 没有意外,这一日,必將名留青史,那他们…… 这般想著,一旁负责记录的史官笔锋別提多麻溜了,只恨速度不够快,能记下的东西不够多。 眾人心潮澎湃间,还是一旁的欧阳学士等人率先开口提出疑问。 同一旁的韩琦对视一眼,欧阳修率先开口: “官家,臣未有质疑殿下之意,只良种之事,关係社稷民生,断非小事,若仅仅是一年,一地之兴,这万一……” 听出对方的意思,安寧並未生怒,只转头示意一旁的曹曦。 很快一整摞,足足有十来本的册子便被抬了上来。 “不满几位相公,实际上,这份良种早在去岁便已经显出不凡,只殿下同诸位一般心有忧虑,这才多实验了一番。” 说话间,曹曦伸手,將其中最上一册取出,面含恭敬地递到眼前之人跟前: “这是去岁这份种子在全国各地的实验记录,还有今年各地收成情况……”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足足有数百座庄子上的记录,旱地,水地,甚至山地,可以说通通囊括其中。甚至遍布我朝各处…… 无不详实非常。 这一刻,眾大臣再次缄默了下来。 除去为这位新任官家的心思縝密程度还有这雄厚的財力震惊外,最重要的是,明明一年前就已经在京中实验成功,且流通全国各地。 然早在近日晨报之前,愣是没漏出丁点儿口风来。 不说旁的,这驭人的手腕…… 该说不说,不愧是能走到这一步的厉害人啊! 甚至有些聪明人已经想到更多: “如今看来,打从去岁这个名作《晨间日报》的报纸趁势兴起,到这一年来报纸所记的种种理民措施,再到如今的良种,从一开始便在咱们这位官家的计划之中……” 为的恐怕就是,在权位尚未彻底掌握之际,纵使不通过朝廷,也能將这些消息甚至迅速命令传递各方。 最大程度避免朝中有心人士的阻挠。 甚至早前的兵变,官家受惊,再到前些时日的顺势登基,如今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 “怕都在这位的棋盘之上…” 良久,不大的课室內,富弼不由嘆息一声: “韩兄,咱们这位官家,当真远非寻常人也……” 自家老东家果然输的不冤。 对面韩琦轻抿了口清茶: “官家手腕能力皆不缺半分,行事亦是稳健,现如今更是福泽万民,功传千秋,这样难道不好吗?” 早前他还有过担忧,官家虽手腕不俗,然到底年轻,行事未免激进几分,如今看来…… 倒是他著相了。 想来有这位在,之前的种种不可能之事,如今未必不可。 知晓对方的心结,韩琦復又抬眸,对著眼前之人缓声道: “官家再如何都是上任官家亲生,骨血相连,想来纵使“传位”,也必不会亏待………” “富兄,归根结底,国家安乐,百姓富足,免受饥寒之苦才是我等学生毕生之所求不是吗?” 良久,房间內復又传来一声轻嘆: “韩兄说的是……” 同样的情景发生的地方还不少。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士人,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有识之士,纵使政见不合,手段不同,但如诗词所言,“愿蔽天下寒士”之心也確实也不假。 甚至就连向来不满她这位女子参政,主张女子修德的司马光,都在任处不远万里传来奏封,细细描述了关於良种推行的一系列可行措施,以及在任上推广时遇到了一些问题。 最大的问题,良种供应不足,规定每户每人只得领取一亩地的量。 这些於普通人家自是差不多够了的,然对一些大地主豪户显然不成。未免这些人打贫民的主意。臣在此特地请求官家,於这些“作乱之徒”理应从严处置。 瞧著手中奏章,御案前,安寧不觉挑眉,旋即认真写下了批语。 並在翌日就此特意召开大朝会: “朕觉得司马卿所言极是,非常时期自当处以严治,眾卿以为吗?” 御座之上,新任女帝依旧笑意盈盈。 台下眾卿:“………” 思及自个儿,甚至身后自家亲友手中的偌大良田,不少人心下暗地把提出建议的某人骂了个通透。 自个儿穷便见不得旁人富不是! 面上却仍是撑著一张笑脸,认真拱手: “官家所言极是……” 第281章 北宋炮灰公主21 翌日,也不知从哪里知晓此事,自安寧登基以来已经几乎忙碌成狗的司马湘匆忙入宫覲见,此刻如儿的小脸上不觉多了些许羞惭之色。 巴巴贴来到安寧身侧,司马湘声音愈发软和了几分: “官家大度,爹爹他唉,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软榻上,安寧不由轻笑一声: “阿湘多想了,不过早前区区无聊的言论罢了,影响不到什么,你家陛下我又岂是那般小气之人。” “只要司马卿日后办事得力,我亦不会苛刻待之!到底也是阿湘你的亲父……” “官家………” 什么不计较,不计较,官家根本不是那种人,然而如今却……这都是为了她啊! 思及之前种种,司马湘愈发眼泪汪汪。 若不是亲爹,司马姑娘这会儿就差指著她老爹鼻子狠狠骂上一句迂腐了。 她家官家这般好的人,贤明又大度,就试问当政怎么了,只要事儿做的好,男子女子又有什么不同。 哼,老爹说什么小女子,胸廓气量还没她家官家来得大,看她老爹还好意思不! 思及此,司马湘愈发卖力了几分,每日就差睡在报社了。 同样卖力的还有韩钥,曹曦几人,这可是殿下……不是,如今应当是官家了,继位后头一次对她们委以重任。 是成是败,就在今日。 思及早前殿下早前透漏的只言片语,几个小伙伴儿只恨不能一人分成两瓣,不,是四瓣来用。 反倒命令的发布者安寧本人,这会儿正颇有悠閒地窝在软榻上,任一旁一眾宫侍殷勤地递来今年庄子上新出的荔枝。 瞧她如此,一旁的统子不由嘴角一抽: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那个,话说早在把那位司马大人调去外地之前,宿主你是不是让我查过什么来著?” “好像是哪地士绅最多,內里环境最复杂是吧!” 想到早前司马姑娘一脸感恩戴德,恨不得立马为自家官家拋头颅洒热血,统子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安寧却毫不在意,逕自咬著丰盈多汁的果肉: “统子这话怎么说的,这般多次表达不满之人,你家宿主我都能宽和以待,就算外任也是江南这般好的地方,对其所出良策亦是不计前嫌採纳!” “如此种种,试问我这位官家难道还不够有容乃大吗?” 至於朝中一眾不满之人,想来“清閒”如司马卿,未来几份针对,甚至弹劾又算什么呢! 隨意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棋子: 安寧心道,人嘛!再是嘴嫌討人厌,巴拉巴拉总能发挥几分长处。 物尽其用,她这位官家才能舒服不是! 系统:“………” *** 隨著一道道詔令发出,无论朝堂上下,还是民间,无数文人士子目光皆放在了即將播种的田地之上。 忙忙碌碌中,嘉祐元年很快过去。 出乎意料,许是了大部分心思在即將到来的良种身上,除去贬去几位尸位素餐的官员外,眾大臣们预料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未曾出现。 不少人下意识鬆了口气之余,不知为何,心下不安反倒愈发烈了几分。 时间一晃来到嘉祐二年。 正逢大考之际,汴京城来来往往学子 无数。各家酒馆小店內,无数青衫学子高谈阔论。 当然有碍形势,討论最多的还是去岁分发下的“良种”之事。甚至还有不少人猜测,今次春闈或者殿试考题就在其中。 譬如此刻,城东一家小酒馆內。 包厢內,一名身著青衣,面容尤为俊美的年轻男子慢悠悠地品著手中佳酿,见对面这会儿了仍手不离卷,不免挑眉调侃道: “子瞻兄这是怎么了,这几日难得这般用功,以子瞻兄你的才学,难不成还怕失手落选不成?” 对面,名为苏子瞻的男子却是轻哼一声,言语间丝毫不客气道: “旁人也就罢了,这话从子厚兄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般不对呢!” “官家明显长於实务,料想所中官员亦是如此,我可不比子厚兄你,这些年游走诸地,见识不俗。” 说话间,手中长卷不觉展开了些许,只看上书明显能看到有关农耕,地貌等等相关字眼。 对面某位损友见罢,不由朗声一笑: “人各有长,官家英明,想来必然不会过於偏颇!” 同一时间,皇宫內,正准备小憩一会儿的安寧突然想到了什么。 北宋嘉祐二年,不是…… 怪不得这个年號这般眼熟,原来是传闻中的千年龙虎榜啊! 一个匯集了宰相,名臣,多位文豪,据说连同进士都是青史有名的神奇榜单。 想到这里,安寧眼前不由一亮。 哦,传说中的牛马……哦不,是人才可不就来了! 第282章 北宋炮灰公主22 “官家,这便是这一届省试取录名单……” 二月中旬,一场激动人心的考试结束,半月未至,安寧手头便拿到了今岁的录取名单。 “章衡,竇卞,曾巩,章惇,苏軾,程顥,苏辙,张载……” 嗯,不错,眼熟的这些基本上都在呢! 果然,捏著手中名册,安寧满意点头,有实力的人什么时候都能出头。 纵使考题甚至侧重略有些变化也是一样。 虽说此届主考官依旧是欧阳修不错,然科考內容本就与彼时朝堂时政脱不开关係。 良种已出,又正值朝局变化的当口,往后带来的经济,甚至土地问题无疑是重中之重。 哪怕安寧並未刻意提起,早前礼部上呈考卷时,仍是將其作为此次经义的大项,甚至比重上一度越过诗赋! 嗐,瞧著朝堂上,不都是机灵人嘛! 起码做起事来,也是合心的很。 轻笑一声,安寧很是痛快地做下批覆。 三月初,放榜前夕,只见贡院外便已有人山人海之势,各路身著青衫儒服的士子以及一眾僕役无不翘首以盼。就连路上的小摊贩,偶尔也要上前瞧个热闹。 熙熙攘攘间,四处皆是一派嘈杂之声。 不远处,一座装潢格外清雅的阁楼之上,透过窗户,安寧这会儿正好整以暇地品著清茶,目光偶尔落於店外。 窗户两边,同样不时有一个个脑袋探出,只不比安寧的看热闹,此刻眼中皆满是焦急之色。 红榜张开的瞬间,只见人群中愈发喧闹了起来。狂笑声,哭泣声,络绎不绝,榜单前方更是险些挤破脑袋来,人群簇拥之下,甚至险些发生踩踏事故。 见此情景,一旁司马湘不由皱了皱眉,对著对面的安寧担忧道: “官……不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吧!” 虽然自家陛下武艺出眾不错,然这般混乱的地界儿,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呢?越是想,司马湘心下愈发焦急了几分,水雾般的眼睛巴巴地看著眼前之人。 被这般瞧著,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手中摺扇轻轻扣在桌面: “好了,安心,就算真出了事,你家陛下我旁的不说,带上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辈子她可是正大光明练了剑术武艺的,加上打小凝练的修为,空间里的轻功,旁的不说,就算真出动一支数百上千兵力,打不打的过尚且另说,带个人跑路还是足够的! 再不济还有药呢! 要不,这辈子她怎么敢这么浪的…… “好啦,阿湘你也说了,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热闹不瞧白不瞧……” “等晚间不是还有你最爱的灯会,届时就是咱们司马姑娘大显身手之际……” 说话间,安寧目光再一次往外间热闹处瞧去,好歹也是她任下第一次科举,又是传说中的龙虎榜。 登科啊,话说那些个所谓歷史名人应该不至於跟眼前这些人一样,激动到又哭又笑吧…… 可惜了,不认脸,真是少有的不快乐啊!安寧心下难得遗憾道。 近来许是无聊的奏摺批多了,这会儿谁都挡不住安 乐子人寧热闹的心…… “唉,公子啊……” 瞧她如此,一旁的司马湘只能无奈的跺了跺脚,只目光仍在不远处来回瞅著。 生怕自家陛下遇到危险。 至於期盼已久的灯会,这个哪有自家殿下安威重要。 外间,喧囂声仍是络绎不绝…… 就在房间內两人一人看热闹,一人紧张兮兮之际。谁曾想,距离二人不远处的窗口,竟然还当真生了乱子。 “温兄!” “温兄!” “杨兄你做什么……” 伴隨著隔壁一眾学子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安寧转头,只见距离两人约莫两个房间的窗口外,一个身著白佇,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正不幸的脑袋朝下,半吊在窗口。 或者说,若非上首有人死命拉著对方的裤角,这会儿人早就一整个囫圇掉了下去。 半吊在空中,这会儿男子明显早嚇得不轻,连话都哆嗦了起来。 “救……救我啊!” “王兄,苏兄,你……你们可別……別……” 可惜別后面的字还未说完,伴隨著一声轻微的布帛撕裂声,男子到嘴的呼救声尚未开始,整个人已经飞速往下掉去。 “啊啊……” “温兄!” 这什么倒霉事! 眼见一件惨案即將发生,楼上楼下不少学子意识瞪大了眼睛。 熟料下一瞬。 伴隨著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声,半空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把摺扇,在这人落地的前一刻,稳稳噹噹穿透肩侧层层衣衫,將人牢牢定在对面墙上…… 如此神转折,只叫原本楼上楼下,看热闹的眾人目瞪口呆。 原先喧闹的坊市间,霎时一静。 好悬反应过来,原本楼下眾人忙不叠上前,试图动手拔下摺扇,將这倒霉鬼给解救下来。 然而用力尝试一番后…… 嗯…… 罢了,他们一届书生,又刚刚经过考试,一时体力不支,力有不逮也是正常的嘛! 最后还是某个机灵鬼儿,忙不叠跑去厨房,寻小二拿了把菜刀过来,好悬划破衣衫,將人救了下来。 只可惜,一番折腾下来,某只倒霉鬼彼时已经两眼一翻,彻底晕厥过去。 这场面,別说一眾围观者,连安寧本人都觉得无语极了。思及方才丟出去的那把摺扇上好似也没甚重要標誌,或者其他。 安寧正准备带小伙伴儿离开之际,却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 一旁司马湘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这位兄台打扰了,我二人正是方才在隔壁房间的学生,此次过来,乃手中有一物慾要归还!” 想到方才那人无意叫出的名字,迎著一旁小伙伴儿颇不赞同的目光,安寧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门外便走来两名儒生打扮的青年,两人年岁仿佛,约莫二十岁左右,皆是一袭青衫,气质豪爽洒脱,带著些许不羈。 嘖,不愧是一对儿好基友呢,可惜了…… 目光在其中一人过於出眾的脸上瞧了一眼,安寧心下很快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刻,便听为首之人率先开口,手中还拿著方才安寧掷出去的摺扇: “在下章惇,字子厚,这位是好友苏子瞻,不知此方摺扇可是兄台之物?” 第283章 北宋炮灰公主23 檀木为骨,青玉为坠,徐徐展开的扇面上,一幅空山新雨图跃然纸上,禪寺空明下却又藏著说不出的跃然生机,寥寥数笔间可见执画者功力之深。 只任是谁也看不出,就是这把如此“普通”的摺扇,方才竟是不偏不倚直直將一位成年男子钉於墙上。 伸手从对方手中將摺扇接过,安寧並未否认: “两位兄台当真好眼力!在下赵氏子安,两位若不介意,可直接唤我子安即可。” 旋即摺扇轻扣,抬手在一旁的空位上做了请的动作。 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群看热闹,安寧今日所著,只一袭简单的象牙白素麵直裰,外置雪青色纱衣,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綰在身后。加上清逸到了极致的容顏,乍一瞧,还以为是哪家山中清修的隱士。 抬手间广袖流转,更是说不出的自在写意…… 自觉寻到同道中人的苏子瞻当即眼前一亮。 不多时,房间內便传来一阵极为舒朗的笑声: “哈哈哈,子安兄方才当真好俊的功夫,不过有一点子安兄怕是猜错了,有这眼力者非我也,唯子厚兄尔!” “方才也正是子厚兄凭著摺扇射入的方向推演而来!” “的確,章兄確实眼力不俗!” 迎著对侧那人骤然投过来的目光,安寧突然轻笑一声,颇有意味道。 可惜这会儿眼前苏子瞻並未察觉出不妥,在安寧的略带好奇询问下,逕自说起隔壁之事的原委。 別看方才那乱子其实闹得不小,其实事真的说大不大,当然也不算小就是了。 无他,约莫考试前夕,两位学子心下许是过於紧张,便相约小酌一杯。谁曾想,这一喝便喝出事故来了。 正是方才与温姓倒霉鬼爭执的另一位倒霉鬼,一位姓杨的学子。 一饮闭,初时尚且无事,谁曾第二日腹中便不適了起来,之后更是噁心呕吐,纵使及时寻了大夫,诸般折腾之下,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后一日的考试…… 若是今科取中便罢了,偏偏自己落榜,而邀请他喝酒的那位却金榜题名,一时间好不风光得意。 这叫人如何能忍! 最主要的是,当时生怕影响两日后应试,二人当日所酌皆不算多。且本朝酒虽多酒性不猛,怎么也没到要上吐下泄的地步。 这不,思及此,这位杨姓学子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当即便阴谋论了起来。这才闹出了方才的闹剧,甚至还险些弄出人命来…… 还別说,真就挺有道理的…… 轻抿了口杯中清茗,安寧隨口道: “这位学子除去喝酒外,当日可用过其他?特別是大量服用过的?” “哦,对了!”苏子瞻当即反应过来: “杨兄早前还同我等都送了家里制的柿饼!”说著面上復又带了几分推崇道: “听说还是官家之前庄上还特意改良的柿种,光是院子里养的几棵,结下的果子一家子足足几月都没能吃完,便一直在地窖里存著……” “咳!” 安寧忍不住轻咳一声。 万万没成想这里头竟还有她的锅: “咳,两位兄台有所不知,有些食材天然相剋,尤其是柿子本就不易多食,尤忌空腹,若是再配上酒……” 虽比不得后世头孢配酒的杀伤力,不至於天长地久,可对彼时这些文弱书生来说,怕也够呛了。 这可真是…… 轻酌著手中小酒,安寧都不知晓怎么说了。这倒霉劲儿的…… “竟还有这一茬!子安兄果真博学多闻。”抢在一旁的苏子瞻之前,这次开口的却是一旁的章惇。 只见眼前人逕自抬眸,一双十足昳丽的凤眼定定的看著面前之人: “方才在下於楼下取扇之际,曾无意间瞻仰过子安兄你的画作,依子厚浅见,其间似是蕴有道蕴,就是不知子安兄可是同道中人?” 话音落,不等安寧回答,一旁的苏子瞻便不由指著某人畅笑道: “子安你怕是不知,你眼前这位子厚兄可是此间尤好此道者,就连科考前几日,这人都还不忘服气辟穀!” “不过嘛……”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儿,苏子瞻復又大笑道: “哈哈,都道子厚你通体盈清,颇具仙风道骨之仪,没想到今儿却是见到真謫仙。” “话说子安兄莫不是哪座山中的隱士弟子!” “还有兄台方才那一手,可是传说中的师门绝学?”譬如內气外放之类…… 越说,苏子瞻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也是,谁年轻时没个武侠梦来著。 安寧:“……” 得,事实证明,看来传说中的文豪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怕也没少看。 心下暗暗吐槽,安寧面上仍是一派如沐春风: “子瞻兄说笑,名师高人倒不至於,若说真有的话……” 迎著两人好奇的目光,安寧復又轻笑著吐出四字: “唯手熟尔……” 一旁二人:“……” 夜色將至,拉著自家小伙伴儿逛过一轮儿,一旁司马湘极力催促下,安寧这才慢悠悠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看著二人离开的背影,人群中,饶是素来以豪爽洒脱闻名的苏軾也不由甚感遗憾: “若非身份使然,以子安兄之才学,怕是此次成就必然不在你我之下,可惜啊可惜……” “不愧是汴京,当真人杰地灵啊!” 显然,因著赵这个姓氏,外加方才安寧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与学识,明显叫这人误会了。 还以为是哪家的宗室子弟。 苏大诗人这会儿正为日后怕是不能与之共事而遗憾,甚至情绪上头,还想当场作赋一首。 一旁的章惇:“……” 沉默片刻,章惇方才无言地拨开了某人搭在肩侧的手: “子瞻兄可知,当今官家原何在一眾朝臣中威望至此,一令即出,朝中上下少有人敢违……” “ 除去手段雷雳,智谋过人外,还有一点,据传嘉祐元年那场宫变之时,曾有匪首劫持眾大臣及其家眷,妄图以此同当今谈筹码……” “结果……呵,结果便是三箭齐射,被当今官家隔著足足数十米的距离,正中喉心,手中三箭无一落空!” 同今日手段別无二致。 正对著苏某人因著震惊之故,骤然瞪大的双眼,须臾,某位损友这才朗声笑道: “子瞻兄放心,方才子瞻所忧虑者必不可能,想来不日朝堂之上,便能见到这位“赵兄”……” 苏軾:“………” 第284章 古代炮灰公主24 “等等,子厚所言,方才那位当真是当今官家?” “所以子厚你从一开始就知晓……” “……” 许是过於惊讶之故,一直到半月之后的殿试,在见到上首那张熟悉却又略显又陌生的脸,苏子瞻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子安兄当真是官家? 仙风道骨,恣意洒脱的名流士子,明明似有笑意,却无端叫人觉得威严尤甚的当今官家。 心下短短感慨了会儿一个人气质竟能在短短时日变化如此之大,不愧是官家。 苏子瞻本就心大,很快回过神儿来,继续执笔在眼前的稿纸上挥洒著墨跡。 出乎许多人预料,此次殿试考题为安寧这个官家亲自择定不错,然內容却並非早前眾人猜测那般,有关经济,土地,甚至税务。 而是一个大而泛之的吏治。 唯一的“策”,也是颇为少见的治水之策。 提到这个,眾人不觉想到早前官家尚未继位前夕,朝中便有臣子上疏,想要以堵塞北流为柱,引黄河入六塔河,即人工干预,欲將黄河改道,以此实现分流,减缓日后水患衝击。 据说当初老官家已经极为意动,还是当初初入朝的公主殿下极力反对。 从各个方面,多方数据直言六塔河一脉压根无法容纳黄河水量,一旦施行,不出数日,六塔一脉必將决堤。 届时怕是大半个河北路都將付诸东流,起码千万百姓將受其灾患。 据说当初光是眼前官家写下奏疏便有数万余字,资料之详见,数据之精密,便是一眾积年老臣都挑不出半点错来,这才成功叫老官家打消了念头。 且因著此封奏疏內容过於详尽,当时朝中还有不少官员偷偷抄录在卷,供座下门生弟子研习。 思及这位陛下的丰功伟绩,眾人下笔不由更为谨慎了一些。 数个时辰后,安寧手中已多了约莫十余份由眾考官遴选出的优秀答卷。 看著首页熟悉的章衡二字,安寧心下不由有那么一丟丟心痛。 这縝密的逻辑思维,什么理科天菜啊!不,应该是文理並重的高端人才才对。 经济,治水,甚至日后即將进行的修路,看到试卷的短短十余秒,安寧心下已经为这位状元兄安排好了无数“出路”。 务必教这位美美发挥余热。 对了,前几日好像还在一个县级官员名录里见到叫什么沈括来著? 嗯……看来得空还得捞上一捞。 张载,经义是真不错,能在策论略显拉垮的情况下还能追平这么多,也是厉害了。 传说中的教育家,学术家,忽悠人,哦不教育人应该蛮在行。 嗯……也不错! 还有这位早前见过的章惇,不得不说,於实务一道,或者说於子孙培养上,这家子是真有点东西…… 或者说基因比较厉害? 就是这人风格略有激进,不若自家族侄稳健。优点是敢想敢做,敢於接受新事物。 至於其他一些人,也算各有优点…… 伴隨著上首安寧微微点头,嘉祐二年科举算是方才开始落下帷幕…… 金殿唱名,踏马游街,热闹过后,很快来到授官环节。 不同於以往將各个进士,尤其名次靠前之辈下放各州通判,此次一甲前五皆由安寧这个官家亲自指定。 甚至一甲前三人,更是直入学士馆,日后直接对接官家本人,培养之意任谁都看的见。 除此之外,各部人手有缺者可由主官亲设考题,並於一月之后进行各部考核,届时可择其优异者录之。 其余方才下放诸州作为监察,通判一类的副官…… 虽说考完还要考试,但试问能留在京城的机会谁不想呢? 想到这里,刚忙活过一轮儿的眾学子很快復又肝了起来。 另一头,忙忙碌碌好些日,成功收穫几位高级秘书的安寧愉快地给自个儿点了个赞。 至於日后要同自家族侄共事,还偏偏略低上一头,某位兄台这会儿心下是何感想,这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辈子这位章兄竟然没因著耻於族侄之下,拒不受敕,甚至直接丟掉敕封预备下科再战,也是奇了…… 不得不说,她还真有些好奇! 第285章 北宋炮灰公主25 九月,伴隨著各地陆续传来的好消息,整个大宋朝皆是一派欢喜之气。 说实话,这一年並不算全然风调雨顺,如北部某些地区甚至小范围遭遇乾旱。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纵使如此,眾人辛苦之下,这一季新种水稻粮產仍比之之前好上许多。 更甚者,在江南某些地区,一亩地的產量甚至可以高达八石之多。 足足接近三倍的粮產足以教举国上下欢庆一片。就连户部一眾官员,同样乐呵地不行。 同一时间,安寧迅速出手,下达了准备已久的詔令: “自即日起,朝廷將永久免除诸如农器税、牛革税、蚕盐税、鞋钱,等等十余项杂税,废除粮税运输时產生的脚费。任何官府,差役,皆不可以任何名目,任何缘由收受此类税务,违令者轻则削其职,重则入狱,连同没收名下全部家產,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入仕……” 嘶,前头还好,听到最后一句,眾朝臣心下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於士人而言,怕是再没什么不能科举更扎人心了,还是子孙三代。 这跟绝了自家传承有何两样! 不由抬头看了眼上首这位官家。 嗐,本以为这位登基后脾气好了不少,没成想,下手同样雷雳的跟,关键这位,打人还专挑七寸来…… 与之相反的就是底下百姓,丰收的狂喜尚还未退下,隨著熟悉的《晨间早报》再次带来的好消息。 这一刻,望著眼前不少农户眼含热泪,甚至连年余古稀的老人家都忍不住朝著汴京城的方向一拜再拜! “官家,好人……不,圣人啊!” 总之这一刻,安寧这位官家於民间声望瞬间抵达顶峰。 藉此机会,安寧復又颁布第二道詔令: “韩氏韩钥,少有才德,多年来夙兴夜寐,勘查各地地形,復兴经济,於良种有功,今特任户部左曹郎中……” “曹氏曹曦,培育良种有功,今特任农科院院长一职,一应待遇等同正四品……” “司马湘……司詔……” 至於周雨桐,早在之前已经接手一部分宫中护卫。除此之外,此次与良种有关的一眾研究人员,无论男女或多或少给了职位。 只等农科院正式建立,即可入职。 此詔下达后,因女子之故,朝中並非没有反对之声,然良种之事事关江山社稷。 有功何以不赏? 各地百姓又正值兴头之际,这么个大喜的日子,谁乐意去挑战官家的威严,泼这位的冷水。何况这几人身后…… 思及此,眾大臣復又闭上了嘴巴。 同一时间,紫宸殿,茶香裊裊 瞧著底下神色明显带著激动的几人,安寧很快笑道: “好了,都起来吧,咱们几人何种关係,再这般谢恩来去岂不生分?” “再者,朕之前便曾说过,绝不亏待有功之人……” 话虽如此,司马湘几人眼中还是些许氤氳水色。 无他,只看之前朝中层出不穷的反对之声,便知晓这个职位来得有多不容易。 甚至比之其他几人好歹还有家里人支持,司马湘这里压力才是最大的。就在早前,家中已经有打算为她订下亲事。若非司马湘本人坚持反对,甚至恨不得以死相逼,否则…… 就这,父亲偶尔的来信中亦无太多赞同之语。 好在,如今好了…… 若是有一天她的官职走到爹爹之上,那是不是……是不是…… 思及此,司马姑娘心下瞬间兴起了诸多野望。 几个小伙伴儿復又说笑了一会儿,商谈了一波公务,及至午时,几人方才相继离开。 当然除了一人,韩钥。 瞧她似是带著些许忧虑的小脸,安寧很快將人拉至一旁: “阿钥,怎么了,可是户部那里有为难之处?” 若说此次授官,反应最大的无疑韩钥这里,不同於司马湘的天子近臣,相当於安寧的私人秘书,也不同於农科院这个新起机构。 韩鑠这个户部郎中却是正儿八级在挤压士子生存空间。 因而此次反对呼声反倒是最高的。 “陛下多虑了!爹爹早前好歹是三司主官,纵使已然调任,留下的人脉护住一个女儿还是绰绰有余。” 感慨自家陛下著实周到之余,韩钥復又开口: “臣担忧的是各地皇庄,还有各地那些生意,虽几位副手这些年还算有能力,只各地这么大的摊子,臣怕她们……” “这个啊,放心吧,我这里已经有人选了!”迎著小伙伴惊讶的眼神,安寧很快笑著道: “阿钥可还记得早前我曾同你提过的那位苏夫人?”。 “苏夫人,是那位您之前特意遣周太医过去救治那位……”凭著良好的记忆,韩钥很快想起了什么。 “是啊!”轻啜著手中清茶,安寧语气不觉带著几分惋惜: “之前只是应下一位友人的求助,没成想接触一番后方才发觉,这位苏夫人当真妙人也。” “不仅才学经济皆有一手,见识亦是颇为不俗。据传苏家早年颇为家贫,便是这位夫人一力撑起家业……” “也是,能教出两位进士,可见这位夫人厉害之处。” 思及此,韩钥很快放下心来,以陛下看人的眼光,想来这位夫人必有厉害之处。 翌日,亲眼见过这位程氏,一番交谈后,韩钥心下愈发为自家陛下看人的眼光拍案叫绝。 聪慧大方学识渊博不说,更难得地是身上那股韧劲儿,於经济之道更是一点就通,眼光堪称卓绝。 唯一可惜的是,这般人才,早前竟也是无名於內宅…… 这一刻,韩钥心下甚至多了些庆幸。 明明相差一个辈分,二人却是格外投缘,临走之际,还特意约了下回一道吃茶。 “夫人……夫人!” 见人都走远了,自家夫人仍一直定定地望著那人的身影,似一旁的侍女不由有些担忧道。 心知自家夫人必是又想到三姐儿了。 方才那位韩姑娘她也瞧见了,人好看不说,还博学广闻,一瞧就是个才学俱佳的好姑娘。 这同早前的三姐儿又是何其相似。 可惜了,老管家復又嘆息一声,人相似,这命数却是天差地別也不为过。 想到才嫁过去几年便被程家搓磨没了的三姐儿,再瞧瞧如今意气风发的韩郎中…… “夫人,天凉了,您还是早些回屋吧……” 良久,风中方才传来一句轻不可闻的低语声:“真好啊!” 第286章 北宋炮灰公主26 不提朝中诸多变故,丰收之年,汴京城內外自是一派欢悦喜庆。 元宵佳节尚还未至,街上四处灯火绚烂,甚至为了纪念今岁的丰收,民间自发开始了舞龙舞狮庆祝。就连坊间的灯笼,也多了许多稻穗状的…… 別说,这会儿手艺人还是挺可以的。 不错……是她能欣赏的美! 愉快地在外间逛了一圈,安寧这才带著小伙伴儿慢悠悠地往宫中走去。沿途甚至还遇上了几位同来赏玩的大臣们。 嗯?看来大家近来倒是挺閒地啊? 可惜,清閒的日子来的快,去的也快。 新年伊始,就在眾大臣以为今年能和平度过时,安寧手中的长刀已经精准砍向了军队。 自去岁初登基之时,安寧便已经著手在军队实施精兵制度,即通过一系列体力,耐力甚至搏斗比赛,军事素质按照標准从一眾士兵中则出一等,二等,甚至三等兵士。 其中位列一等,且通过考核者,不止每月到手的银响翻了一番,就连装备,也是由安寧友情提供。 这其中,光是暖和的衣便足以叫眾人趋之若鶩。 本朝未曾推广,贵族尚可以皮衣,针织取暖,然普通百姓,不过普通蕁麻,甚至包括將士,一个冬日,光是冻死冻伤的便不在少数。 这也是早前安寧除了饼子画的又香又圆外,能迅速拉拢一眾將士的缘由之一。 毕竟,钱粮,甚至物资,才是她最不缺的东西。 此等优厚待遇在前,试问眾人如何不拼命。然而…… 看著眼前这方几经核查的名册,饶是安寧,也不由无语了片刻。 虽然早有所料是真的…… 然所谓百万大军,八十万禁军,能通过一等考核的拢共加一块儿不足三十万。 在她的標准內,真正的精英,更是连区区十万都无。 “陛下可是为冗兵之事费心?” 一日,见对面官家白子迟迟未曾落下,思及早前经手过的文书,一侧章子厚很快反应了过来。 安寧轻嗯了一声,也不知肯定没有,只抬眸轻笑道: “章卿可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臣之前估算过,依照陛下您的想法,如此大动干戈,光是其间耗费,怕是绝不在不少数……” “如果陛下想……” “若是我想,还可以有更利落,更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拨弄著手中的白玉棋子,安寧轻笑著打断道。 不愧是有“铁血宰相”之称的真狠人,这眼力也是厉害了。 要知道她目前的想法,就连追隨已久的韩钥几人都未有猜测。 这位倒是敢想!嗯……也挺敢问的。 听她的语气,明显並不十分赞同,章子厚倒是难得沉默片刻,须臾方才缓缓抬眸: “稳中求胜,这便是比之臣,官家早前更为看中章子平的原因吗?” 安寧:“……” 啊这,这是什么品种的犟种。 殿试都过去多久了,还在在意这个。 没有立时回答,安寧只笑道: “所以子厚会弃去这一点?” 回答她的是对方不含丝毫犹豫的坚决: “不,世上少有两全之处,在臣看来,任何时候,必要的牺牲是可以被允许……” “只臣之前以为,官家同我该是一般想法。” 章子厚本就昳丽非常,许是常日清修之故,自带一种通体盈清之感,正是早前苏子瞻所言仙风道骨。 不愧是史书记载,连政敌都得承认的“豪俊”。 小小欣赏了片刻,安寧这才笑道: “所以章卿是觉得失望了?” “並未……”眼前人依旧未曾犹豫,反而带著些许莫名的篤定道: “官家既做下决定,必然有您的底牌。” “事实上,陛下,臣之前的看法,直至此刻依旧未曾改变……” 第287章 北宋炮灰公主27 “什么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牺牲,宿主你才不是那种人……” 这人都走了好半晌,识海內统子还在嘀嘀咕咕,兀自为自家宿主不平道。 反倒是安寧本人对此无甚所谓,在一眾宫人的服侍下净过手后,方才起身往內室走去。 桌案上,两人的棋局尚还未曾收起。黑白两子纵横交错间可见方才廝杀的激烈程度。 甚至某种意义上,二人的棋风可以道一句颇为相似。 是夜,窗外不时传来些许蛙鸣之声。 须臾方听安寧轻声笑道: “其实他方才说的,也不算错,不是吗?” 天下聪明人何其多也,然古今变法改制者,有幸成功之人又有几何?甚至大多数连命都保不住,最后且还是一地鸡毛。 能有余力將损失,甚至牺牲降到最低,並不是她比这些人聪明多少。 只一点,手中底牌多寡罢了…… 统子:“???” 四月初,就在朝中明眼人都在暗戳戳观望,官家这下一把刀將落在何处之时,却得到了官家要翻修宫室的消息。 眾大臣:“???” 不是吧,刚上台便如此奢靡? 官家瞧著也不是那样的人啊……等等,不……不是吗? 这官家,好像確实过的极其精致,不过因著这位出了名儿的玩转经济的好手,做公主那会儿,手中私库更是多到嚇人,所费大都是出自自个儿,这才没引起太大爭议…… 只翻修宫室?想想其中所费人力物力,以包拯为首的眾言官当即便要蠢蠢欲动。 好在不多时,如今的太医院院正何大人便率先站出身来。 什么,宫室早前装潢有毒,尤以硃砂为甚,长期以往必將身体虚弱,最重要的是不利子嗣! 眾大臣:“???” 不过思及老赵家几代皇室子嗣可怕的夭折率,这……好像也不是没道理来著。 当然最重要的是: “诸卿无需担忧,此次修缮宫室所需一切费用,皆从朕私库走,且无需民间劳役,一应工人只做寻常僱佣……”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眾大臣还能说什么,不顾官家身体?甚至未来子嗣? 只……无需劳役,一切费用全赖官家私库,上头这位还能这般气定神閒,没有丝毫心疼…… 以欧阳修为首的眾人暗自咂摸了一波各中费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嘶!官家这私库,怕是都抵得上大半个国库了吧…… 大半个,呵! 暗戳戳听到议论声的安寧嗤笑一声,这些人对她安某人的財力简直一无所知! 六月,伴隨著安寧携一眾宫人前往郊外別宫。 浩浩荡荡的宫廷修缮很快开始,出乎意料,此次启用的力夫多数为军士,还是上次评级中最为三等的士兵。 至於怨言? 呵,怨个屁!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头兵嗤之以鼻,给钱干嘛不干!这么丰厚的工钱比他们早前镇上找活儿还好上一些呢! 据说等成了还能领到一件新衣呢! 统领说的对,他们这年纪,就算死赖在军队又能呆多久,好不容易有这赚外快的机会。趁著新官家大方,还不赶紧拼著些,多给自个儿攒些养老本儿! 思及此,眾兵士动作愈发麻利了起来。 然而数日后! “等等,这车不对啊,什么拉起来这么轻?” “这轮子是啥?” “这么大块儿的药玉(宋代玻璃的称呼,还这么亮……” 不怪眾人惊讶。 玻璃虽在宋时贵族间已有普及,然因製作工艺原因多为瓶,饰品等小样,且价格素来高昂。 不说这么大,这么澄澈到透明的药玉如何製得,光看官家这么大手笔给自个儿做窗子,就叫人忍不住呼吸一滯。 这……奢靡啊,实在是奢靡! 一眾素来清廉的老大臣忍不住痛心疾首,然这其中,也有不少精明人嗅到了什么。 尤其目光在车下那奇怪的轮子处看过时。 果然,不日,內务府便传出消息:不日將对这两样物件分营权做出拍卖,有意者可於司造局做登记。 商人,嗅觉素来尤为敏锐。 很快汴京城第一个吃螃蟹之人便出现。第二日珍宝阁便很快推出了陆续如玻璃镜,穿衣镜,甚至连安寧之前宫室所用窗户都在其中。 总之,不止纯净度上了一个层次,各种各样的样实在勾人眼球。 关键,价格还比之前便宜数倍不止! 又有橡胶轮子,迅速拯救了眾人被顛簸已久的臀部…… 六月,明明大热的天儿,汴京城內,全国各地无数大商户蜂泳而至,为了所谓一地专营权几乎抢迫了脑袋。 十年啊,十年专营,那得是多少钱啊! 然而就在这时,上头那位內官却是一脸为难之色: “唉,非是本官为难人,只诸位也知,这药玉可不比旁的,最是金贵不过,若是这路上有所损毁……” “本朝水路虽是发达不错,却也不是哪里都能到了,这路上到底崎嶇,这若是……” 说话间,只见这位內官原本秀气的眉心皱地极紧。 试问在场能把生意做到这般大的,哪个不是聪明人。下首当即便有人心领神会: “梁內官说的是,这路不平,可太不行了,听说官家早前曾在城內铺过一条叫啥“水泥路”。怪不得咱们一路走来,如此平整舒坦。 若是诸府能有此道,自是咱们这些走街人的福分!” “若是能得此道,草民自愿出一份力来!” 当然这力出多少,得看对方能给多少了。眾人心下自有一番小九九。 “尚兄说的是,草民亦是如此……” “是啊,修桥铺路本是我辈之大德啊!” 伴隨著一阵阵“心诚手更诚”的支应声,为首梁內侍面上很快露出了些许笑意。 晚间再归来时,手中匣子內已是满满一大堆纸幣,也就是这时候的交子。 十二月,待宫室修炼完毕,眾將士正失落没了这份外快之际。 翌日朝堂上,安寧便率先提出修路一事,尤其在一些交通不易之地。 不等眾大臣反对,只见上首之人便率先微笑开口: “诸卿放心,此次一应耗费,同样由朕来出,无需劳动任何民役……” 眾大臣:“……” 不是,人,怎么能有钱到这种地步? 一直到散朝之前,不少大臣依旧一脸恍惚。 第288章 北宋炮灰公主28 古代工程最是耗人。 修桥铺路,兴修水利,总之,在军队大规模整肃建设之际。 不过短短数月,整整將近五十来万“三等兵”便被分散各处,再未引起譁变的同时,安排的妥妥噹噹。 能被挑出,沦为三等军士本就大多相对年长,与其在军队耗著,什么时候被送去送死,或者冻死,还不如拼上一拼。 最重要的是,这新官家是真的大方啊,每每还有庄上来人,给他们送粮送菜。 这日子,哪怕辛苦些,那也是神仙日子了。何况还有这么些好用的工具,也累不死人…… 本朝於武人素来轻鄙,军餉一层层剋扣下,到他们这些人手上也就勉强能半活著。 还不若藉此多攒些银钱。 眾人暗自咂摸了一番,等这几年活计做完,手上攒下的钱约莫也够回乡买上个好几亩地,或者做些营生,一辈子不愁了。 听说现在一亩地能结好几倍粮食呢!连那些乱七八糟的税也没了。 这日子,美地呦! “唉,这官家若是早些上位就好了!” 队伍中一位鬚髮微微发白的中年人突然长嘆一声。 听著眾人討论,不远处,一方略显破旧的茶馆內,一位青袍男子执盏的动作不由微顿了片刻。 “介甫兄?介甫兄?” 一直到身侧传来友人轻呼,眼前男子方才回过神来: “固之,你觉得咱们这位官家如何?” 话音落,对侧男子不觉一笑,目光不觉看向一旁正乐呵呵熬著鱼汤的老人家。 官家登基以来,素重农桑,除去良种外,去岁还在江南等地推行稻田养鱼。 不止水稻產量再增加不说,如今这家家户户,有粮有肉不说,又没了那些个苛刻杂税。 这日子,如何不好过呢! 思及此,名唤固之的男子不由笑了: “官家如何,只看如今百姓如何,不就明白了吗?虽於官员严厉了不少,短短几年黜落不少官员。 然旁的不说,只说舒州,这两年光是自愿舍田去做贵人佃农的不能说没有,不也少了九成之多,更有官家严令,不可侵占农田……” “之前介甫担忧的土地兼併问题,不说迎刃而解,却也解了大半儿之忧……” 微顿片刻,那人復又道: “何况介甫,行事果决,於內政经济更是手腕绝佳,这不是介甫早前一心所求之明主吗?” 沉默片刻,名唤介甫的中年男子方才开口笑道: “知我者,固之也……” 晨风习习,二人望向汴京城的目光皆不觉多了些热度。 不远处,新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 皇宫內,还不晓得又有一只牛马,哦,不是人才正在拼命赶来的路上。 紫宸殿,安寧这会儿正颇为无语地翻著手中的奏章。 果然,催婚催孩子真是哪里都躲不过。 满打满算她才登基四年不到,二十五都还没到呢! 要这么著急吗? 尤其就连韩琦,欧阳修这等老臣都要掺上一波。 话说这些人是不是最近过於清閒了? 安寧摩擦著下巴若有所思。 可惜,有些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想到古代人均寿命,安寧倒也理解这些人的忧虑,毕竟老赵家这子嗣,確实叫人忧心…… 继承人啊,確实也该考虑了。 及至晚间,明黄色的纱帐內,不时传来几声凌乱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散去,安寧这才缓缓支起身子,透过窗外洁白的月光,侧身看向身侧之人。 月光下,只见这人本就俊朗的五官愈发显出十分的昳丽来,尤其此时,额角间尚还带著微微汗意。 小小欣赏了会儿,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下,安寧这才缓缓开口: “朕近来想要个孩子,不知章卿意下如何?” 是朕,而非我,意在说明这个继承人是非要不可,至於旁人的意见,这並不重要。 最多给孩子换个生父的问题。 章子厚一代真狐狸,何等机敏,自是听出了这人的言外之意。 心知身侧之人一旦决定,少有人能更改,却还是直言开口道: “何太医那里如何说?” 知晓对方的意思,安寧很快似有调侃道: “朕的身体如何,章卿还能不知晓吗?” 章子厚:“……” 思及他每每留宿后,不论晚间两人玩儿的多晚,第二日这人依旧雷打不动晨起出门儿习剑。 且一练就是大半个时辰。 饶是素来嘴厉的章惇也不由沉默了片刻,须臾方才深吸了口气:“那陛下的意思?” 微风拂过,满是氤氳气味的纱帐內,突然传来女子略显凉意的声音: “朕未来的继承人,不需要明面上的父亲,更不需要一个所谓父族,甚至无需其他任何意义上的兄弟姐妹………”末了又道: “章卿,你以为呢?” 话音落,空气中突然安静了许多,就在安寧以为对方会生气时,却见这人正一脸赞同点头: “確实,官家所虑並非没有道理。” “外戚之患,自古恆有之,於官家身上只会愈加危险。若是继承人是位女子,危险更会翻倍之多。” 看出这人是认真的,这下无语的反倒变成了安寧,麻溜从这人身上翻下。 我勒个什么终极恋国脑,怪不得前世作为独相,手揽大权数余年,一个亲族也没提拔,把不荫亲余刻在骨子里的真狠人。 不过倒也是好事! 话虽如此,有些丑话还是说到前头: “这孩子日后无论人前人后皆不会唤你爹爹,甚至有可能百年亦无人祭奠……” 沉默片刻,感受著身侧之人依旧一丝未乱的呼吸声,安寧突然笑著道: “之前便说过,朕非是那等小气之人,无论你日后选择娶妻纳侍,我绝不为难……” 黑暗中,只听身侧某人突然轻嗤一声: “不为难,只是会把臣一脚踢走,官家好再寻上一更为年轻好看之人,若是足够美貌外加没有脑子或许还能顺势纳入宫中………” 嗯?这话,有些过於阴阳怪气了吧! “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等等,足够美貌,又没什么脑子,这建议不是之前韩钥他们提的吗?好像是,两年前……沉默片刻,安寧突然反应了过来: “所以,这就是章卿早前突然自荐枕席的原因?” 章子厚:“……” 第289章 北宋炮灰公主29 所以这就是章卿你早前自荐枕席的原因吗? 章卿…… 早前的低语声尚在耳畔。 今夜正逢良月,皎洁的月色自琉璃窗前洒下,照映出眼前之人隱隱含笑的眉眼。 须臾,只听这人轻哂一声,正对著身侧之人的眼睛,狭长的眉眼间丝毫不掩疏狂本色: “陛下未免也太高看臣了,別说当初您並无此意,就算当真有了名正言顺之人,官家这张枕席,臣亦是要荐上一荐的……” “不瞒陛下,臣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干了!” 嘖,好一个面厚手黑的主儿! 安寧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耳边有些缠磨的声音还未退下,明黄色的纱帐內,新一轮的热度便已经缓缓上升。 “陛下不是说想要个孩子吗?” “臣自当遵命……” 等等……不是…… 她药都还没用,某人就是再努力也没用啊!可惜很快就顾不得多想。 算了,还是等下次吧! 翌日清晨,照常熟练过一番剑法后,安寧这才打开系统商城。 然而下一秒,识海內便传来统子惊讶的叫唤声。 “高……高阶!” “宿……宿主你这次这么大方的吗?” 这可是整整三十积分啊! 这还是自家宿主第一次这么捨得呢!连它都有点肉痛了呢! “那个,其实宿主中阶就够了吧!上辈子那个不就挺好,反正皇位是坐地挺稳的。” 就这还是在上辈子原身可能拉后腿的情况下,何况这辈子原身算是中等偏上,那位姓章的也是少有聪明人。 在它看来,其实完全没必要浪费这么多积分。 任统子在一旁聒噪,安寧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了交易的按钮。 一样,怎么可能呢! 这个时代下,女子要坐稳位置比之男子难得何止数倍之多。可以说若非几世积累,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挑战这个hard模式。 以为女帝之后继任者会容易一点? 安寧轻笑,怎么可能呢!受宠,李唐太平公主早年不受宠吗?母亲不是一代女帝王吗?政治能力与觉悟不高吗? 可结果又是如何? 就连那个被后世称作懦弱的唐中宗李显,早前没有尝试过立女儿安乐公主吗?结果不还是被逼立了太子。 看著空间內躺著的丹药,她承认,她的確不是什么大好人,常日里除非必要,也的確没那么多想要辛苦与世界规则对抗,解救她人的心思。 但如今不同,既然选了这条路,女帝既然从她这里开始,就绝不能一代而终。 起码两代,社会生產力达到一定地步,如若不然…… “帝王,平庸亦是原罪!” 女帝,平庸更是离死不远。 至於找宗室过继个有能力的,这个安寧从始至终更是想都没想过。 不说老赵家这一脉相承的弱症,其间有没有资质到一定境地的。就这“忘本”的习俗,就嚇人的很! 何况自古以来,给別人养孩子,尤其帝王之家,哪个落到好处了。 瞧瞧明朝那位张阁老,更是悽惨到家,纯纯大怨种无疑…… 真养了,不说教导要费多少心力,届时她怕是退位都不得安生。 没有再理会某只统子的聒噪,安寧逕自拿起今早刚送来的奏章。 等等…… 看著手中熟悉的名字,王安石?回京述职…… 咦,这不赶巧了吗? 翌日,紫宸殿 瞧著眼前这位人至中年,仍一派精神奕奕的儒生,安寧很快笑道: “王卿方才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有些地方的確颇为有理,看地出王卿亦是位常忧民生之人,正巧,朕这里有一件差事……” “朕欲整顿官盐,遏制其溢价之风,不知王卿意下如何?” 微怔了片刻,王安石很快反应过来,面上很快浮现起惊喜之色,又在须臾变成忧虑: “陛下仁德,本朝官盐价格高昂已是常態,只歷来官盐收入乃朝廷一大税收主要来源,若是一旦消减,届时国库怕是……” “这个王卿放心!朕並非一时衝动,这是今岁三司使送来的税册,王卿一看便知。” “这……” 震惊地看著总项之上比之前多出两倍有余的数字,良久,王安石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虽知晓陛下自上位以来便著力民生经济,又有良种在前。但同时,民间减下的赋税亦不在少数。 光是各项杂税便足有十余项。 本以为国库收入虽有所上涨,但也不至於,却不想…… 对此,安寧只心道。 奢侈品,尤其顶级奢侈品,任何时代都是税务大户。上层人士银钱流通起来,可比剥削底层人性价比高多了。 看著眼前这位格外年轻的君主,良久,王介甫復又长嘆一声: “陛下之才德,我等莫不能及也……” “臣痴长这般年岁,若有得用之处,陛下无需客气,只管吩咐便是……” 盐政涉及利益之多,想要整改绝非易事,然而王安石此刻却无分毫犹豫。 上首,安寧同样笑地好看极了。 放心,客气是什么,她真是半点不懂呢! “朝廷不日便会颁布詔令,只各地具体实施方面,尤其江南等要地,这盐政一事,朕便放心託付於王卿了!” 末了,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说来司马卿也在江南,且在此地连任多年,届时有他在,朕也可放心则个!” “听说你二人早年便颇为欣赏彼此才学,甚至互以为知己,想来此次必然能共事和谐。” 本来正热血上头的王安石:“……” 本想道一句二人政见颇有不和,然而看著眼前人似有篤定的目光,很快復又咽了下去。 罢了,陛下明睿,想来如此,必有其缘由。 “哈哈哈哈,宿主真有你的,这俩人,哈哈这俩人,上辈子可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一直到王介甫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识海內,统子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家宿主真不是恶趣味吗? 什么恶趣味? 她才不认呢! 轻咬著方才宫人刚送来的蜜饯,安寧隨意翻著手中摆成一摞的奏章: “这两人,一过於理想激进,一方过於保守求同,不是一对再合適不过的搭子了吗?” 一正一副纯互补啊! 尤其这两位,都有一个共同点,清廉是真,爱惜家国百姓是真。 “说不定这俩这辈子是真能相亲相爱呢!”安寧忍不住感慨道。 毕竟这副天赐搭子,她可不打算只用这一回。 统子:“………” 然而翌日朝堂上,安寧方才宣布詔令,晚间,棋盘上,章某人便冷不丁开口: “官家这是打算对西夏动手?” 第290章 北宋炮灰公主30 “子厚果然眼光不俗!” 安寧並未否认,隨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西夏自未建朝之始,同本朝便矛盾频发,其中根本矛盾便是在这“盐”字上面。” 问西夏经济一项极大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答案自然是盐,还是比之北宋这里便宜十倍有余的盐。 西夏特產的青白盐。 本朝自开国以来,实施的便是盐铁官方专营制度,而专营,大多时候意味著其价格疯狂上涨,尤其是在朝廷財政不支之际。 两宋中后期,光是盐这一项搞出多少荒唐事,简直將剥削二字刻入骨髓也不为过,甚至一度逼的刚入手的燕云六州內民怨沸腾。 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安寧看过早年的帐册,本朝盐价各地不同时间常有不等,但最低的时间,开国那会儿也在四十余文往上,高者虽没到后来的接近三百文天价,但百余文亦不是假的。 在歷朝歷代都属高昂之列。 然朝廷从盐户那里收的盐价格几何呢? 答案是仅仅四文不到。 这期间,差价何止数十倍之多。这也是民间私盐屡禁不止的真正原因。 这种时候,西夏更为廉价的青白盐市场自然变成了边地百姓首要选择,用以交换日常所需大批量物资。 西夏党项一族领地,沙漠居多,物资更可以道一句贫乏,粮食更是短缺,可以说,盐这一项,属西夏人的经济命脉亦不为过。 “的確!”对面,章惇点头,手中黑子同样不失力道: “一旦失去了价格优势,无论明暗,这条经济脉络自然也就彻底消失,届时一场硬战自是在所难免。” “想来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 安寧微微扬眉,並未否认。 伴隨著手中最后一颗白子落下,这场胶持已久的棋局终是落下帷幕。以安寧胜过二子结束。 “看来章卿近来技艺略有生疏啊!” 回答她的章某人一声颇为浪荡的轻哼: “生疏与否,陛下再多试上几回不就知晓了!” 安寧:“……” 嘉祐五年 在安寧技术支持,外加两位大臣格外“配合默契”之下,各地盐价均开始大幅度回落。当然其间涉及的利益牵扯自是不少。 藉此机会,安寧復又快刀斩乱麻清理掉不少朝臣,就连包拯,也被安寧从御史台重新调入三司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於各地盐政肆意苛刻百姓早已不满许久。 如今有了机会,自是要努力发光发热,最主要的,这位包公可不是啥手软之辈。 “果然,这两人不愧天作之合啊!” 翻阅著各地传来的消息,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同一时间,扬州府衙 接到朝廷传来的消息,两个你来我往爭执了大半晌,这会儿正脸红脖子粗的中年儒生忍不住对视一眼,復又在下一秒齐齐扭过头去。 须臾,一位身著驼褐色鹤氅的中年儒生方才似有惊异道: “好快的动作,看来官家这是早有准备!” 拿过公文瞧了一眼,一旁的司马光不置可否,只逕自抿了口手中清茶,显然对此並不十分意外。 只语气不免带著几分复杂道: “王兄这些年怕是在偏远之地呆久了,孤陋寡闻,须知咱们这位官家可素来不做无准备之事。” 司马光毫不怀疑,依那位情报消息的厉害之处,怕是早在之前,这里的情形便已经被摸的差不离了。 而他们二人,皆不过这位手中之刃罢了,尤其是他自己。 思及这些年不时掉落的头髮,沉默片刻后。看著眼前这位,司马光唇角不觉勾起些许薄讽: “王兄未免过於天真了些,须知一项良策,最后能真正落到实处的那才叫佳策,否则不过劳民伤財,任你忙活多久,最后也只会是一地鸡毛!” 不等这人反驳,司马光復又哼道: “王兄难道没有发觉,官家自上位以来,所涉詔令,也是禁者多,兴者少,便是早前的一干苛捐杂税,寧肯损掉一部分收益,也要乾脆全切。 所为的,不就是不令底下官吏有任何巧立名目,搜刮百姓的机会。” “但凡涉及繁杂政令,早在令行之初,各处人员便已经安排妥当。” 晌午时分,官衙內差役陆陆续续离开。略显空荡的房间內只余二人相对而坐。 沉默许久,王介甫方才开口: “纵观青史,歷来革新虽艰,然司马兄你我都知晓,一成不变者必將走向灭亡。” “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打散一盆已然分好的糕点,势必必將触动其间大部分人的利益。各方利益之爭,箇中动盪本就无法避免。 王安石並非常人所言清高自詡之人。 心知官家能做到这一点,除了本身手腕高超,善用驭人外,最重要的一点。 官家所行,本就在扩大甚至创造新的资源与利益。方才能有如今的平稳。 可以说但凡今日朝中財政没有这般宽裕,他们今日必行,难度怕是要高上数倍不止。 对面,司马光哼笑一声: “若是连当前百姓的生活尚且无法保证,试问介甫兄又何谈以后,更遑论未来……” 迂腐?那又如何! 前头人走过的路未必好走,但起码短时间內不至於將人带到死路绝路…… *** 数月后,製盐技术,运输,定价三管齐下,各地很快盐价很快降了下来。 盐价降低,要说最为高兴的无疑是各地百姓,整整少了近十倍的价格,生怕只是一时之利,连连感慨官家仁慈之际,民间更是兴起一波屯盐潮。 然而有人喜,自有人悲。 除去早前流窜各地的一眾私盐贩外,如安寧所料,其中最为破防的无疑是西夏各部。 没了价格优势,官盐,私盐,各地商户百姓会选择哪个自然毫不意外。 西夏人很快发现,一整个冬日过去,无论再如何压价,他们赖以生存的盐已然再无法兑换半点生存物资。 饥寒交迫之下,新一轮的战爭即將爆发。 同一时间,大宋军营 成堆堆起的崭新衣宛若一座座小山一般堆至各处。不远处,热气腾腾的铁锅內,不时传来慑人的肉香。 瞧著眼前短短数年,便几乎换了个模样的军士,想想之前惶惶不可终日的自己。为首的狄將军眼中瞬间多了股热意。顷刻间,手中酒碗被重重摔落在地: “兄弟们,旁的本將军不想多说,想想咱们这些人之前什么待遇,如今又是什么待遇! 这些都是当今官家的恩德。 还有兄弟们,临行前,官家曾金口玉言,此次战爭,凡有重伤不治者,残者归乡可领钱四十贯,倘不幸去世,这笔钱亦会交於其父母妻儿。” 话音落,底下士兵瞬间譁然一片。 良久,才有一军士开口: “將……將军,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狄青毫不犹豫朗声道: “旁人信不过,官家既已开口,还能有假不成!” 也是,官家这大方可是出了名儿的。 这一刻,眾人身上的血彻底热了起来。 第291章 北宋炮灰公主31 嘉祐五年十二月,西夏再次进犯延洲,且许是財路被彻底切断之故。 这一次入侵,格外猛烈。 然出乎所有人预料,这场本以为会胶灼,甚至惨烈的战爭结束地却格外迅速。 在己方装备,士气,將领,甚至军队素质几乎全方位碾压之下。 短短半月不到,宋夏边境外便传来了大获全胜的消息。 眾大臣:“……” 啊这……这么快的吗? 最重要的是,听著捷报上传来的话。 什么,咱们仅用三万精兵全歼敌方八万之眾,俘虏两万。甚至还乘胜追击,深入敌腹,这会儿都集合援军,率大军打到甘州了。 等等,这么猛! 这还是咱们大宋吗? 然而瞧了眼上首好似没有丝毫意外的官家,眾大臣復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恰在此时,延洲吕知州上书,只道西夏已派遣使者上门,似有和谈之意。 朝堂之上,隨手將手中和谈书信丟至一旁,安寧面上仍带著温煦的笑意,然而出口的话可就並非如此了: “说战便战,说和便和,怎么,区区荒芜小国,莫非竟也觉得我大宋软弱可欺不成?” 眾大臣:“……” 言毕,没有理会下头眾臣各异的脸色。作为官家,安寧不仅没有丝毫要停战的意思。甚至当即面不改色地往前线又加了一大波粮草,又命各路援军儘快到达。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一道道命令下去,当真无比丝滑,朝中都是人精子,这下谁还瞧不出什么啊! 而且官家您身在汴京,对西夏地形地势,甚至內里政治经济,还有各路將领,军备情况这般信手拈来是认真的吗? 眾大臣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咱们官家这哪里是一时兴起,压根儿早有打算啊!” 早朝结束,以范公为首的眾大臣不免感慨。 只道这位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雷霆万钧之势。 “当今跟老官家可真是……” 简直了,可以说性子,手腕没一处相像的。 “不过今日,怎么感觉官家这有些说不来……” 回去的路上,一位眼利的年轻大臣不由摸了摸下巴。 就感觉,怎么说,身形上,同往日好似不大一样。 “什么不一样,咱们官家还能有什么不一样?莫要胡乱揣度君上!” 不远处,一身著紫色公服,头戴直角幞头的中年男子当即斥道。 显然对此不以为意。 作为那一夜叛乱的亲眼见证者,外加倒霉蛋子,旁的不说,官家武力值如何他同一眾同僚可是再清楚不过。 何况登基这些年,当今愣是连个感冒风寒都无,可见厉害程度。 私下里,某些大臣甚至暗戳戳还討论过,官家是不是机缘巧合练成了什么传说中的內功来著。 因著对这位陛下的身子过於自信,等到新年伊始,官家有孕的消息传来,眾大臣尚且回不过神儿来。 什么,怀孕!谁怀孕! 是官家!!! 官家有孕了!!! 宛若一个深水炸雷,重重砸落水面,眾大臣面面相覷,许久回不过神来。 “等等,官家怀孕,这孩子……” 最重要的是,官家这后宫不还没人吗?这孩子生父…… 眾大臣再一次面面相覷。 数个时辰后,紫宸殿 以欧阳相公为首的一眾大臣早已等候多时,然而看著上首一袭鈷蓝色广袖,神色尤其自然,若非身下已经明显可以看出隆起的腹部,任谁也瞧不出这是位有孕之人。 饶是见多识广如几位老大人,此刻也好悬回过神儿来。末了还是韩琦率先反应过来,一脸担忧道: “官家身子可有不適之处?” 也是哦,巨大的震惊下,眾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当前重要的是孩子吗?是什么劳什子的生父吗?是官家啊!女子生育可是鬼门关,这……这若是有个万一…… 眾大臣不由拧起了眉: 官家虽手段凌厉了些,不似前头几位官家讲究仁,然捫心自问,推广良种,去苛捐税,精简军队,寧肯从自个儿私库出钱,也要免去徭役。 短短五年,已有真正的盛世之景。 於民间更是声望非常。 就连困扰了几代的西夏,如今也是这位掌中之物。 这功绩,所有人都明白,日后青史之上,必是有这位,甚至整个大宋朝堂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这些人,也將是此番传奇盛世奠基之一。 总之,於公於私,这一刻,没有人希望眼前官家出事。 看出几人的想法,安寧很快笑道: “诸位相公安心,朕身子素来不错,更不会將自身置於险地,至於其他……” 安寧復又轻笑一声: “诸卿只需要知晓这孩子乃朕之子便已足够!” 怎么说,不愧是官家。 他们竟然丝毫不意外…… 眾大臣对视一眼,末了很快俯首称是。 系统:“……” 不是,这些大臣接受地这般丝滑的吗? “为什么不呢?”轻咬著递到嘴边的红果,安寧轻笑一声: “不说以我的性子,他们这些人的意见改变不了什么,你以为那些那些人想来一个皇夫,一群外戚,甚至未来帝王之父压在头上,甚至日后有可能祸乱朝纲吗?” 伦理纲常?规矩礼仪。 事关自身切身利益,可没有谁会犯糊涂。 也是哦……统子点头,皇家嘛,本来就是最不讲规矩的。 五月初,刚刚结束巡察使的公职,好不容易回京的苏軾,前脚刚踏入汴京,后脚便听得了官家有孕的消息。 怀孕,官家,思及某个小伙伴, 这下好了,连衣裳都没来得急换下,苏子瞻便脚步匆匆来到章府。 尤其看到眼前深夜方归,面色更似有憔悴的好友更是心下一个咯噔。 当下便拉著人宽慰道: “子厚,人生在世,好似轻薄流水,总归有太多不可得之处,不可得之人。” “何况子厚你怕是不晓得,小弟出去一趟方才发觉,天下仰慕官家之人何其之多,此番失意之人绝非子厚一人耳。哦,对了!” “听闻子厚进来素爱专研棋艺,这是我走访各地,特意给你带的孤本!” 章惇:“……” 第292章 北宋炮灰公主32 “看来子瞻兄这些年在外头很是瀟洒!不愧为备受士人倾慕,风靡万千闺秀的“真名士” 也!” 这句“真名士”可真是颇为意味深长。 饶是苏子瞻这个心大到没边儿的,此刻都忍不住微囧了一波。 无他,自两年前被官家任命为巡察使,代官家视察各地工程。 当时官家还特意交代,无需焦急復命,叫他多多领略各地风貌人情,最好详细记录。 起初苏子瞻还不明所以,直到游览到一处偏远小县时,发觉此地甜桃实在美味,且听当地人讲,每每春时,延绵数里的桃林更是风光无限。 紧接著又有人特意送来了去岁酿做的桃子酒。 美食美酒,又是好月圆,这不,当日即兴之下,苏子瞻当即便赋诗一首。 然而谁曾想,没过几日,这首诗便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发往各地报纸之上。 苏軾本身才华横溢又长於交友,於士子间本就声名不菲,又因著诗美,其中所述美酒美景又过於生动。 总之,种种加持下,一时间,原本籍籍无名的桃县瞬间便“火了”起来。恰巧本地新修了大道,不多时来往书生学子便络绎不绝。 不仅带动了桃子的销路,本地明酿桃酒更是在士人之间风靡,甚至连一些闺中女子,也会小酌上两杯,美其名曰感受一番能令这位大才子苏公子爱不释手的美酒究竟是何模样! 与之相似的还有定州西风酒,巴林的穹川瀑布,庐山的云雾茶,江北的奶砖,仪州的十里枫林,岳阳楼等等…… 苏軾素来笔墨豪爽,兴至而起,起初尚且不以为意,然而再怎么心大,次数多了,总也察觉到了什么。 尤其是回程之际,一次机缘巧合重归故地,发觉短短两年,原本偏远贫瘠的小县城竟也家家户户盖上了新房,穿上了新衣。 甚至伴隨著各地文人墨客蜂拥而至,名声愈发响亮…… 苏軾:“……” 与此同时,因著曝光度实在够高,偶尔还有机灵的写手蹭热度,譬如《苏子瞻探案小故事》,《苏子瞻喜爱的美食匯总篇》,《苏子瞻为民请愿,怒懟贪官二三事》林林总总。 每每都能揽下无数销售额。 当然其中也有离谱的《苏公子与某位名妓缠绵叵测,却偏又不为世俗所容的爱情故事》。 不说自那之后,某位名家一夜间声名身价暴涨,总之,伴隨著这些真真假假各种消息。 苏軾本人也毫不意外,成了新一届大眾热点。 甚至到后来,每每走过的地方,吃过的美食,都有无数倾慕者前去瞻仰。 恰好,官家这时路已经修地颇为通畅,各地特產商贸出游活动愈发频繁…… 总之,等苏軾本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然成了定局。 悲催的是,就连自家弟弟近来的信件都由:“兄长是否过於高调些,莫要忘记官家的公事”的担忧,变成“那关西灸羊腿当真如此美味”的调侃。 苏軾:“……” 尤其直面著自家小伙伴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好在苏子瞻这人,心素来极大,微囧过后,很快放开了来,甚至这会儿还能边品茶,边乐呵呵的同好友分享旅途间的各类趣事。 罢了,唉,子厚这会儿心情不佳,还是多说些开心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明显看出对方心思,对面儿章惇执盏的手不由微顿了片刻。 各怀心思下,二人復又聊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友相逢,气氛正值和乐之际,苏軾猛地反应过来,似是想起什么,对著眼前人冷不丁地问道: “对了,子厚兄,官家既已有孕,那孩子父亲呢?” “也没听说官家成婚的消息啊!”末了又小声嘀咕道: “莫不是小弟我常年在外,消息过於落后了?还是官家只册了侍君来著!” 也是,毕竟是官家,后宫纳几个侍君也算正常。 章惇:“……”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章子厚当即抬眸微笑: “呵,今夜天色已晚,敝捨实在寒陋,今日便就先不留子瞻兄了。” 苏子瞻:“???” 翌日,皇宫內 翻阅著著苏夫人送来的新一季帐本,尤其瞧著里头成倍增长的数字,安寧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果然,名人效应什么都是极有用的。 要致富先修路也是不错噠! 这不,早前出去的钱不就又成倍回来了! 不过,看著手中这本《苏子瞻诗集》,安寧不由摸了摸下巴: 不得不说,眼前这本诗册內,无论诗词皆属上佳是不错,然许是习惯了早前那些,这本,怎么说呢,虽说是同一人所做。 总感觉失了些许风味…… 虽然里头还有不少她的夸夸诗。 唉,搁下手中诗册,安寧不由心嘆,怪不得那些流芳百世的诗人名作多出於失意之时! 人,尤其是诗人,人生果然不能太顺遂了。 要不要手动增加些难度先? 然而看著眼前神色自在,一举一动皆透著阳光瀟洒好青年的苏子瞻。轻咳一声,大魔王安寧到底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小手,转而对著眼前人微笑道: “很好,苏卿此次甚是合朕心意……” 在对方略显风霜的面上瞧了一眼,安寧难得良心微痛了片刻。 算了,一路奔波也是辛苦,还是让苏卿休息一阵儿吧! 恰好兵部这阵子也挺缺人的。 尚还不晓得躲过一劫的苏公子同样瀟洒一笑:“官家经滔伟略,治下方能有此和乐之景。” “臣能有幸一睹盛世,实乃荣幸之至。” 荣幸啊,荣幸就好,放心吧,您这位大才子一睹盛世的机会还多的是…… 安寧心下乐道。 日子缓缓而过,隨著安寧身子愈发来的重,常日里的早朝也暂且罢下。 五月中旬,西夏战场上再一次传来捷报,大军攻破甘州后,在安寧不断爆金幣装备下,持续高歌猛进,日前已直抵西夏都城…… 许是近来喜事过分密集,是夜,处理过奏章,安寧正打算休息之际,突然感觉身下一片湿润…… 第293章 北宋炮灰公主33 是夜,紫宸殿灯火通明。 在一眾宫人太医连同孩子她爹兀自担忧之际,一柱香后,大宋未来的储君,赵曦小朋友很快发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声啼哭。 本来战战兢兢,手抖快抖上来的產婆们:“……” 轻柔地將小姑娘包在早早准备好的粉蓝色襁褓,为首的嬤嬤很快反应过来,忙將孩子抱在官家跟前: “恭喜官家,官家您瞧,这小公主长得可真是俊呢,不瞒官家,奴婢接生多年,还没瞧见这般好看的孩子呢!” “不仅好看,还格外心疼人呢!” 这话可是不假,旁的小孩儿刚出生那会儿哪个不是皱皱巴巴,哪像眼前这位小公主啊。 瞧那乌溜溜的眼睛,亮地呦,瞧著就是个机灵的,依她老人家的经验,日后铁定又漂亮又聪明没跑了。 不愧是官家啊!生的孩子也这般不凡。 轻逗著怀里睁著眼睛,似是在好奇探寻什么的小不点儿,安寧面上很快露出了些许笑意。 翌日一大早便被告知陛下已经平安诞下一女的眾大臣:“………” 没有理会一眾臣子们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安寧转头,对一旁不晓得站了多久的某人轻笑道: “愣著做什么,不打算过来抱抱她吗?” 瞧他动作实在僵硬,又不禁好笑道: “这般畏手畏脚,可委实不像章卿你以往的的作风?” 绝不想承认被之前一盆盆血水嚇到,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顿了一瞬,章子厚难得没有辩驳,而是沉默著上前,將小不点从她娘手中接走,略显僵硬地揽在身前: “陛下这会儿可还好些?” *** 等苗太后一行人匆忙赶来时,除了怀里多出去的小不点儿,眼前的一切早已经恢復如常。 不得不说,这小傢伙还是极有运道,巧合的是,就在小傢伙诞生第二日,宋军彻底打入西夏都城,以生擒西夏国君的优良战绩打贏了这场战爭。 消息传来,伴隨著官家平安诞下皇女的消息,举国上下再一次陷入沸腾! 试问谁人是天生没有骨气! 大宋泱泱大国,被一个人口只有几百万,且人口,地理环境皆不占任何优势的偏僻小国频繁骚扰,成日拿她们一年到头辛苦耕耘的税收赐幣,赐帛。 说是宗主国,然而哪家宗主国是要给底下臣属上贡,动輒还要挨打的! 脸都给踩在地下了,也就朝中某些人还在自欺欺人,以为能粉饰太平呢! 伴隨著《晨间日报》一整个封面的巨幅报导,字里行间的澎湃激昂瞬间戳中了所有有志之士的心头。 近来刚调入兵部的苏子瞻更是兴致上头,连发数首诗词,其中更是有不少被各地教坊乐楼改编成朗朗上口的乐曲小调,在民间广为传颂! 引得不少才子纷纷效仿。 一时间,安寧这个官家威望又一次到达顶点。 大军班师回朝之日,属於赵熙小傢伙的满月礼已过。 再一次站到眾臣面前,眼前的官家依旧是一袭稍显素净降罗公服,无论身形,气色同之前皆是別无两致。此刻直面身上血煞气未退的一眾將领,气场上竟也未落分毫。 甚至比之一眾將士的锋锐,眼前这位官家自有一派尽在掌握的隨意泰然。 一时间,眾大臣心下復又添了分感慨。 有的人,当真是天生的帝王! 同样有此感慨的还有此次接风宴的主角,狄青,狄大將军。 试问一代將领,开疆拓土,此生能有此功绩不骄傲,不得意吗? 然而他始终不会忘记,十年前,正是眼前这人直截了当的同他道: “將军可听过一句话,强融进与自身不相容的圈子,最后的结果只有被排出的命运。” “狄將军,有时候做的越多,反倒错的更多。” 彼时方才十五岁不到,面上尚且带著稚气的少女近乎篤定道。 在那双眼眸中,有一瞬间,狄青好似看到了自己於眾人所弃的悲凉下场,然而那时的他太想往上走,也太想站稳脚跟了…… 果不其然,一语成讖! 在踏上枢密使这个梦寐以求的的位置之时,仿佛也標定了他悽惨落幕的终途。 好在…… 此番出征前,他也曾有过忧虑: “依官家之意,大夏许是已然不足为虑,但这其间若是辽国藉机插手,恐於我军不利。” 然而回答他的是对方几乎毫不犹豫的轻笑: “狄卿放心,你口中的辽国想来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也是后来他才知晓,原来就在宋夏战爭中途,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骤然发起叛乱,且此次叛乱来势汹汹,几乎殃及大半个朝堂,大辽这会儿早已乱做一团,又哪里有閒心掺和其他…… 不敢想其中有没有这位的手笔。 明明身处宫中,却对大辽,乃至西夏局势瞭若指掌,西夏各地防守强弱如数家珍…… 这就是当今官家。 深深吸了浊气,狄青当即俯身重重抱拳相扣,当著所有人的面儿郎声道: “官家所誉,臣愧不敢当,此次战役如此顺利,全赖官家明睿,料敌至深,使我等將士再无后顾之忧……” “陛下恩德,臣等万万不敢居功!” *** “看来稚圭今日心情颇佳啊!” 宴毕,眼瞧一眾官员各自离开,欧阳修同韩琦二人恰好同路,便乾脆相伴而行。 知晓对方的意思,韩琦只淡淡一笑:“西夏同大宋多年摩擦,如今更已然成了心腹大患,如今能顺利收归,自是一大乐事!” 至於在外武將威望过甚,恐危及朝纲稳定,若是老官家在任,他或许还要担忧一番,甚至为此做些什么! 然而这位当今。 武力,威望,手腕可以说样样不缺。 拂了拂稍显凌乱的袖口,韩相公轻笑: “官家如此,莫说是一个狄將军,便是十个又如何,他当真敢生出分毫心思不成?” 怕是在有的那一瞬间,便已是取死之道。 又何须他们枉作小人! 夕阳下,二人很快相视一笑。 如今唯一所忧,欧阳修很快嘆道: “官家怕是有立太女之心。” 就是不知这位继任者,能有当今几成的手段! 第294章 北宋炮灰公主34 备受一眾老大臣担忧的赵琋小朋友这会儿正在襁褓中,似是无聊地吐著小泡泡。 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著转。 褪去刚出生时的微红,三个月的小傢伙浑身白白嫩嫩仿若上等瓷玉,小模样別提多可爱了。 一眼瞧上去便叫人心喜上几分。 不舍地摩擦了下小傢伙的小脸儿,安寧这才起身翻阅起今日的奏章。 战事虽毕,然其后要处理的事却也不少。西夏地处西北,领地虽大部分沙漠化严重,但位於河套与河西走廊这些富饶地区,粮食產量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最重要还是其中辽阔的平原与牧场。 这也是安寧选择率先拿下此地的原因。 燕云十六州的失去,於大宋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一处天险之地,其二还有偌大的平原与牧场。 如今这个时代,一队厉害的骑兵战斗力可比步兵强上数倍不止。 思衬片刻,安寧很快定下了几位属官人员,並极其丝滑地把王安石,司马光这两位好基友划拉了上去。 一旁章子厚同样颇为丝滑地递上了各地底层官员考核指標,並將优缺,长项標记的尤为清楚。 一看私底下便没少下功夫。瞧著手中这份几近详实名录,安寧不由笑了。 看来某人在吏部混地还挺开,不过重要的…… “很明显吗?” 她指的是想要削减官制之事。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面章子厚眉目舒展,声音明显颇为愉悦: “官家早前特意將我调入吏部,且一来便是左部郎中的位置,总不至於一时心血来潮。” “何况陛下这些年不是已经在施行了吗?” 上遏制荫庇授官之风,下明確各州府职责权限。 至於那些个不长眼,私心过重之辈,这些年也被官家陆陆续续被各种理由踢走。 如此种种,为了不正是以后更为顺畅吗?思及此,章惇復又思衬道: “本朝积冗已久,如今西夏但是个好机会,趁此改革一部分官制,再將一部分官吏调入其中,官家日后受到的阻力也要更小上一些……” 两人商谈的功夫,不远处赵琋小傢伙也不哭闹,只眨巴著大眼睛,似是颇为好奇地往出声的地方瞧。 可惜被一旁的床梁挡住了视线,等两个大人处理完公务,却发现这孩子竟险些坐起身来。 可惜到底人小,骨头也软,更没甚力气,尝试过发现不成后,乾脆伸出小手,拽起了小床边的铃鐺。 伴隨著叮铃的响动声,安寧这才搁下奏章上前,將眼前小傢伙一整个抱起。 而后,这孩子许是发觉了规律,除去偶尔的吃喝拉撒外,每每酉时中刻,或者外头天色將暗之时,也就是安寧基本处理完公务之时,这孩子这才伸手晃著小铃鐺,求自家阿娘香香软软的抱抱。 其余时间少有哭闹之事。 果然,见小不点这般乖巧,白日里安寧也顺势时常让小傢伙常留在殿內,也不再叫嬤嬤们抱去隔间。 將这一切看在眼里,这天夜里,云雨过后,章某人突然颇为得意道: “如琋儿这般聪慧,怕是此间都是少有。不像子瞻家那位,约莫都要一岁,瞧著还是呆头呆脑,同咱们琋儿可比差远了!” 安寧:“……” 这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不过说实话,安寧也好奇来著,这阵子她特意观察过,肉眼可见琋儿这孩子的智商,身体素质明显不若寻常,但究竟能到哪种地步。 她其实也挺想知道的…… 第295章 北宋炮灰公主35 事实证明,系统虽然惯常狗了些,商城里的东西却不是作假。 隨后数年,就在安寧一步步出手改革官制,削减陈冗,赵琋小朋友也在眾人照顾下一点点茁壮成长。 话说穿越几世,但真正的天才儿童是什么模样,安寧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遑论眼前这小不点儿,还是个真正身体素质与大脑齐飞的小傢伙。 五个月不到便能自己坐起身来,六七个月便能自个儿慢慢在铺满羊绒毯的房间內乱爬,还能格外机灵地找到障碍物最少,费力最小的路线。 每每瞧见外头阳光灿烂,便用一双格外漂亮的星星眼巴巴地瞧著自家阿娘。 显然小人精再小,也是知晓这地界儿,究竟是哪个才是真正做主的。 刚满七个月便可流利喊出阿娘,等会说话就更了不得了,方才一岁多大的小不点儿就已经开始精准表达自己的喜好。 譬如,小傢伙日常喜欢明亮绚烂些的顏色,比之水泽木兰更喜欢西府海棠。吃食上最爱的是各种美味的鱼,最不喜各种蒸果泥,尤其苹果泥,每每看到都要皱起小鼻子,再转头巴巴地冲一旁的安寧撒娇: “阿……娘,不……次(吃)!” “不……喜……饭!” 知道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最是迷惑人,小傢伙可卖力了。 可惜了,这年代又没有维生素补片,可怜琋宝的抗议每每都只能被自家阿娘摁下。 只能委屈巴巴咽下超討厌的果泥。 待再大些个,每每安寧处理公务便乖巧呆在一旁,自顾自地玩儿著安寧早前命內务府特意定製的益智小玩具。 三岁不到,特製的九连环都被拆了多少回了。 別说,小傢伙带著是真省心啊! 尤其是这孩子萌萌的冲你眨眼时,或者眨巴著大眼睛巴巴地瞧著你。有时候安寧都怀疑,是不是这具身体顏狗属性委实超標了些…… 抬头瞥了眼一旁同样捂著脸,几乎满眼红心的司马湘几人。 嗯……看来也不是她的错嘛! 时光匆匆,转眼便是数载春秋。 嘉祐十一年,在安寧同一眾大臣努力下,大宋吏治癒大清明的同时,年仅五岁的赵琋小朋友也到了进学之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因著安寧这些年並未再行有孕,朝中稍稍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宋未来的官家必是这位小殿下无疑,去岁生辰,方才四岁的赵琋小朋友更是直接被册封为太子。 反对? 见识过这位的手段,在军队民间的威望。如今朝堂上,別说一眾文武大臣了,就连隔壁老赵家一眾宗氏说实话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早前险些被立为皇子的赵宗实,也就是上辈子继她便宜爹之后的官家这些年更是老实的要命。 等閒连门儿都不敢出,偶尔碰巧见到个朝中重臣,安寧这个官家还没怎么呢,这位都能把自个儿嚇病上好些时日。 整个人惶惶不可终日。 据伺候的下人传,甚至一度被嚇得犯了癔症,若非妻儿费力阻拦,这位便宜堂兄还想给安寧上请罪书来著! 安寧:“……” 怪不得了,早前便宜爹在位时,那些人想谋事都不带这位更加名正言顺的主儿! 不过,怂也有怂的好处不是。 瞧他倒霉日子过成这幅德行,起码安寧这会儿,是真没心思对他做什么…… 总之,嘉祐十一年, 年仅五岁的太子殿下正式步入资善堂,开启了迈向属於一代帝国君主的第一步。 安寧这个亲妈更是大手一挥,给自家闺女点齐了初套装备。 太傅:中书门下省长官欧阳修,参政知事韩琦,就连早年年迈致仕的范公,都再次被返聘了过来。 另有年轻一辈的苏軾,章惇,张载,章衡,曹曦,韩鑠各自负责诗赋,经略,学术,工学,农学,书法棋艺等等…… 至於武艺,则由安寧这个娘亲每日亲自传授。 就连几位伴读,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重臣子女,文武皆备。 可以说作为太子,未来大宋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赵琋小朋友甫一入学,便吸引了宫內宫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便是民间,议论之人也不再少数。 安寧继位这十一年来,政通人和,於外收復西夏,於內多次推广良种,发展养殖,降税免役,大宋如今可以说一派欣欣向荣之態。 吃饱喝足,人,总会有旁的追求,隨著各地官学民学不断扩立,老百姓中识字念书之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心中更是明白,如今这好日子究竟是谁带来的! 因著对安寧这位官家的敬仰,於太子殿下,这位官家的亲子,眾人天生便多了几分期许。 而事实上,太子殿下也確实没有辜负眾人期盼。 一段时间后,一眾新老大臣面面相覷,並尤为震惊地发觉。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些过於明睿了! 过目不忘尚还只是基本,任何繁奥经义皆是一点即通,从来无需第二遍。 所谓窥一叶而知千秋也不过如此。 棋艺上更是天赋异稟,不说老师韩鑠,九岁之龄,於一眾老大臣间已经再难有敌手。 “殿下不愧是当今官家亲子啊!” 以欧阳修为首的一眾官员不禁感慨,同时也一颗悬著的心也彻底放下。 其中一身反骨,略不信邪的苏子瞻还曾特意跑去试过,结果,额…… 总之,没人知道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只知最终结果就是,素来心大,为人洒脱的苏子瞻险些被虐到两眼发直,一整个怀疑人生!方才走出宫门儿便忍不住同自家小伙伴儿长嘆一声: “子厚,常言道一山更有一山高,然而为兄今日方觉,人,居然可以聪慧到这种地步!” “果然,太子殿下不愧是官家亲子!” 三十来岁已经闻名各地的大文豪苏某人一脸感慨,末了又转头看向一旁明显心情甚佳的小伙伴儿。 一脸八卦好奇道: “对了,子厚兄你不是多年来精研棋艺,不知同咱们太子殿下比,又是如何?” 章子厚:“……” 因著顺路,不小心听到全程的好大侄章衡:“……” 第296章 北宋炮灰公主36 颇为难以言喻地看了眼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对著自家好友一脸纯然好奇的苏子瞻。 再看看一旁明显面色正隱隱发著青黑的自家族叔。 不远处,章衡嘴角忍不住微抽。 人,原来真的可以迟钝,或者说心大到这种地步吗? 尤其还是这位名满天下的苏大才子。更叫章衡不晓得说什么好。 旁人也就罢了,然作为族叔多年好友,自家族叔这些年一不娶妻,二不纳侍,每每去府上等閒都寻不到人。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就没觉出什么怪异吗? 思及早前同为官家侍读那会儿的种种,章衡眼中不由多了些许复杂: 这位族叔当真是…… 胆大包天! 在心下猛地嘆了口气,章衡当即加快了步伐,自二人身侧匆匆而过。 都这个点儿了,户部还有一大堆公务等著他处理呢!还有早前留下的一堆工程数据…… 属於太子殿下的童年很快飘过。 现如今赵琋小朋友的日常: 读书,习武,习字,偶尔在自家阿娘身侧学习处政,閒来无事虐虐一眾大臣。 总之,虽然作为未来继承人,身负重重压力不错,然凭著一颗足够傲人的小脑袋,以及出眾的智商情商,截止目前为止,太子殿下每日的小日子还是挺美丽的。 也足够有趣! 当然,诸事平定后,安寧的小日子同样不错,尤其在自家琋儿十岁过后,明显已经能接手一部分政务之后。 果然,自家宝贝就是贴心…… 就……唯一的一点不好。 这只小袄有时候也过於机灵了些,譬如这会儿: “阿娘在吗?” 酉正时分,原本莫名安静的紫宸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少女声。 一阵电流自全身涌过…… 听出是自家女儿的声音,安寧深吸一口长气,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推了推身上的某人,不顾对方此刻明显灼热发沉的呼吸,整个人迅速从书案上起身,將尚有些凌乱的衣襟抚平…… 门外传来宫人略显慌张的稟报声。 “稟官家,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是琋儿啊,进来吧!”须臾,安寧方才出声道。 酉正时分,天色尚还未彻底暗去,紫宸殿已然灯火通明。 十四岁的太子殿下已初露倾城之仪,尤其此刻一袭月魄色长袍,宛若晨间明日,灼灼耀目,一行一止间自有著说不出的无上高华。 安寧眼中不觉多了笑意,隨手搁下手中长册,对著来人询问道: “琋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不是说近来想出去走走吗?” 不同於老赵家祖传的各种毛病,赵琋这孩子身体素质极佳,在武学上天资本就极高,一身剑术又是安寧亲自所授。可以说除了修真,安寧这个当妈的可谓毫无保留。 再加上身侧跟著的一眾侍卫。 太医配置的小药丸也带的不少。 起码在这皇城重地,自保自是无虞,因而安寧也不过分拘束。甚至偶尔还会亲自带著人出门儿逛逛。 “女儿这不是想阿娘了嘛!” 不同於外人眼中的凛然威严,在自家阿娘跟前,咱们太子殿下撒娇技能属实已然点满。 伏在自家阿娘膝间,轻嗅著格外熟悉又令人无比舒服的味道。须臾,赵琋这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阿娘,女儿都好久没跟阿娘你一道睡了……” “要不今晚女儿乾脆留下吧!” 迎著自家女儿巴巴的目光,安寧难得梗了一瞬,刚想说什么,却听赵琋突然嘆了口气,將脑袋往自家阿娘怀里埋了埋: “算了,还是改日吧,阿娘这几日公务辛苦,理应好生休息才是!” “不过下回女儿过来,阿娘可不许拒绝……” “自是不会!” 轻笑一声,安寧当即爽快点头。 “女儿就知道,阿娘你最爱的永远是我了……” 略显空荡的房间內,很快传来母女二人说笑的声音。 片刻,赵琋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阿娘,女儿少时常读史书,里面帝王大都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阿娘您身为官家,后宫却是这般空荡!” “为什么呀!”百齐放不好吗? 太子殿下这会儿是真的好奇。 “哪有什么为什么,这种事,端看个人选择罢了……” 轻笑一声,安寧並不以为意,然而下一秒却听自家闺女眨巴著大眼睛,突然开口道: “难道不是因为章大人过於小心眼儿了吗?” 安寧:“……” 须臾,房间內突然传出一声轻咳,紧接著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琋儿,莫要妄议长辈!” 一直到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屏风后,方才缓缓走出一人。 正是章子厚无疑。 不过比之方才的衣衫凌乱,这会某人儿可就正经多了。只一身规整的官袍,此刻在这人身上愣是穿出几分不羈来! 只脸色嘛! 目光在对方面上微顿了片刻,安寧终於忍不住笑出了声。 伸手推了推逐渐靠近的某人: “你猜,以咱们琋儿的聪明,方才究竟知不知晓內室有人在呢?” 闻言章某人只哼笑一声,也不吭声,动作麻利地將人重新抱在膝上,继续著方才未竟之事。 明摆著,这还用说吗? 就某个小人精的机灵劲儿,不知道,不是故意的,呵! 他章子厚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琋儿自幼聪慧,道理没有不懂的,你也莫要对她过於严厉!” 一切结束,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黑暗中,安寧突然笑著开口道。 身侧,章惇却並未赞同。 “正是因为聪慧,方才更要悉心教导。古往今来,慧者往往多易心生自恃,何况殿下身负重责,更不可率性为之……” 这话可真是经验之谈了。 就是恃才傲物,率性为之…… 这两个词从这人口中说出来怎的这般怪异。月光下,瞅著这人难得严肃的眉眼,安寧神色难得诡异了一瞬。 这是怕孩子遗传了自个儿? “不过说实话,在某些方面,咱们琋儿还是挺像你的。” “譬如?”某人轻哼一声。 “心眼儿確实不怎么大……”小傢伙也挺睚眥必报的。 章惇:“……” 想到方才那一幕,章子厚同样沉默了下来。 闷笑过好一阵儿后,安寧方才正色道: “太子到底年幼,威望不足,待我离开,琋儿这儿还要你多费心些……” “陛下这是打算御驾亲征?” 第297章 北宋炮灰公主37 “不错,朕確有此意!” 融融月色不时自窗外洒落,安寧面上没有丝毫犹豫: “燕云一带自古便为中原领土,如今时机已然成熟,也是时候將一切回归正轨!”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章子厚方才扬眉轻笑: “陛下只管放心,旁的子厚许是无能,但臣敢保证,陛下离开这段时日,朝中必不会生乱……” “还有琋儿……” 距离这场谈话没过多久,翌日一早,朝堂上,安寧便直接了当提出亲征之意。 话音落,眾大臣当即譁然! 嗯……其实也不算! 继位將近二十余载,说实话,当今官家是什么性子这会儿还站在朝堂之人就没有不明白的。 说实话,官家能忍到现在才对辽国下手已经很叫他们这些人意外了。 想当初剿灭……不,是收復西夏的第二年,官家就已经单方面撕毁当年澶渊之盟的各项条约,更是当著大辽使臣以及一眾大臣的的面儿金口玉言: 自即日起,大宋不会再向辽国缴纳任何意义上的岁幣! 至於往来贸易? 大宋治下,不仅有各色良种,自大夏收復后,各项畜牧业更是发展飞快,加之格外低廉的盐价,连布匹价格也在技术不断发展中愈发平价。 可以说现如今,百姓们可以说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真要暂停往来贸易,反正哭地不是他们这儿的人! 总之,在几次小幅度衝突被当今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后,辽国这些年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十来年內,来往使者莫不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冒犯。 別说,纵使再软骨头,瞧见这一幕,大傢伙心下还挺解气的! 至於御驾亲征? 若是旁人他们还要担忧则个,但这位…… 思及官家仅有的几次出手…… 迄今为止,如今军队中的拳术和剑招还是这位亲手所创! 下意识地,眾人反对的声音不由弱了下来。 嘉祐二十年,授命太子监国,並则定以欧阳修,韩琦,章惇三人为首的辅助大臣过后。 三月初,安寧亲自率军挥师北上! 消息一经传出,包括汴京城在內的全国各地百姓无不焚香祷告!只盼官家得以凯旋归来! 而安寧这位官家也未曾辜负这份期盼,二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军队重焕一番崭新面貌。 兵马强壮,粮草丰裕,多次改良的铁器刀刃愈发锋利,外加无数优秀將领和一位绝对的领导者。 试问这一战,如何不胜! 甚至因著大宋百姓这些年日子愈发好过,早年便有辽地汉人陆续南逃,如今听得宋军兵临城下,势要解放被外族压迫同胞! 燕云境內,一眾同胞更是兴至若狂。 试问,谁人不想过好日子! 总之,宋军这一路走来,不时便有同胞里应外合!安寧领导下,原本锋锐的军队愈发势如破竹。 短短一月不到,大辽便接连丧失燕云地界五座城池。其中对方首將耶律雄更是才一个照面,便被安寧隔著百米之距,用老招数一箭封喉。 霎时间,战场之上,无论敌我,皆是一派譁然! 自此之后,在大宋军队愈发凌厉的攻势下,辽军愈发萎靡不振,可以说次次溃败。 终於,五月初,在安寧顺利攻下第七座城池之际,辽国都城,辽道宗耶律鸿基亲自派遣使者,请求与大宋和谈,並传达了情愿无偿割让燕云地界余下九州,只求停戈止战的意愿。 “陛下,这……” 为首的杨將军此刻一脸恭敬地递上和谈书。 大帐內,此刻安静地嚇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以官家的性子,势必不会理会之际,就见眼前,一身戎装的官家抬手接过书信,片刻后方才缓缓点头: 声音清淡又丝毫不失威严道: “和谈可以,条件是除去其余燕云九州外,大辽需自此向我宋朝称臣,並每年向宗主国进献良驹三千,牛羊不下千余匹!” “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消息一经传出,辽国都城瞬间炸开了锅。 称臣也就算了,可战马牛羊,还动輒千以为计,这……这跟掘了他们的根基有何两样! “不行,这绝对不可,打就打,还怕他们不成!”一武將模样的中年男子当即重重拍向桌案! 然而话音落,宫殿內此刻却是寂静无声。半晌,方才有一文士模样的男子开口嘲讽: “打,拿什么跟人家打!” “將军早前没听过吗?隔壁兵强马壮,武器装备,更甚者粮草比咱们好了不晓得多少,但凡交手,咱们將士们手中刀刃先废了一半!” “那位大宋皇帝更是出了名儿的心机深沉!” 他们之前种种策略,无论多么严密,最终无一例外,皆被识破! 早前二十万精锐打不过人家四万! 打,这tm 还打个屁啊! “陛下,那位大宋皇帝可不是好性子的,再犹豫下去可就真没机会了!” “是啊,说不得这位开这个条件就是为了激起咱们不满,以此理所应当的的挥兵北上啊!”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事实证明,怂人,永远是不分地界儿的。 嘉祐二十年,七月,经过一系列扯皮后,在安寧挥兵北上的第四个月,继澶渊之盟后,宋辽双方再一次签订合约。 史名新奎之约。 只不过这一次,双方角色可以说彻底顛倒也不为过。美滋滋收割了一波好东西,在一眾大辽军臣看瘟神的目光下,安寧这才下令,於数日后班师回朝! “哎,没想到宿主你居然同意了耶!” “居然没再打下去?” 话说,既然有这能力,直接大一统不好吗? 统子不理解道。 “阿统你没有听过一句话,生於忧患,死於安乐?” 一袭月白长袍佇立在略显破旧的城墙上,许是风大之故,安寧声音难得多了些飘渺: “其实在原本歷史之上,燕云地界也是有回归过宋廷的!” 虽然仅有六州而已,甚至可以说是买来的。 “但统子你知道最后金军南下之际,最先,甚至迫不及待给大金军队开门的,是什么人吗?” 迎著统子惊讶的目光,安寧突然笑道: “是的,你想的没错,是汉人!” “且还是这些北地的汉人!” 第298章 北宋炮灰公主38 “啊,为……为什么啊!” 不都是同胞吗?再怎么样,在自己人手下,不比外族强! 统子实在不理解,並大为震撼! “因为很多时候,阶层矛盾才是凌驾於眾多矛盾之上的。” 俯身看著下首街道两侧兴高采烈欢庆大军的一干百姓。 微风拂过,安寧的声音不觉带了些许冷意。 歷史上燕云百姓,尤其是联金灭辽后,作为交易品被买回到北宋的几州百姓有多惨呢? 彼时自以为回到的故土,然实际上却是整个燕地百姓噩梦的开始。 肆意抢占兼併良田土地,搜刮財富,初初入境的一干將领,官员无不“吃的”满嘴流油,甚至还不停呼唤友族前来“赚钱”。 还有朝廷带来的一系列苛捐杂税! 其中单单是盐价,比之之前便翻了二十倍不止,从原先大辽的一斤十一文硬生生涨到三百余文。 可笑的是,就在回归同族没几年,北地便爆发了史无前例的饥荒之年。父母食其子女,强壮恃其老弱,彼时甚至可以道一句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当然不止燕云,当时其他地方百姓也未必好过。 《困学纪闻·卷十五·考史》有记: 北宋官员晁景迂谓:“今赋役,几十倍於汉!“ 在《元符三年应詔上疏》中,林勋道:“宋二税之数视唐增七倍。” 大学者朱熹更是曾言: “歷朝歷代苛刻百姓之法,本朝皆备!” 就连后来的统治者宋孝宗都不禁感慨,本朝赋税实在过重。 都道这是一个对文人士大夫最为优容的年代!直至现在,仍是许多文人的梦寐之地。 然在总体生產资源不变的情况下,於上层人的优容,又何尝不是对下层百姓的极端残忍…… “啊,原来这就是宿主你寧愿耽搁这么久,也要先行降税免税,甚至整顿吏治直至今日的原因吗?” 统子若有所悟。 及至晚间,城墙下方燕云百姓还在沿街欢唱,甚至为庆祝同胞到来,自发组织了舞龙舞狮大队。 不时有戴著草帽的孩童穿梭其间。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言笑间,听得官家很快便被派遣农部官员前来此地派发良种,指导各地农桑养殖,日后他们这些人也能同之前的定州等地百姓享受同样的待遇! 听说还要建官学嘞! 一眾男女老少面上笑容愈发灿烂了许多! 真是好啊!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八月,正逢秋高气爽。 大军搬师回程那一日,夹道两侧,早早挤满了相迎的百姓,每个人面上具是说不出的笑意与自豪,发往全国各地的《晨间日报》再一次被屠满了数个版块儿! 无数文人墨客在其间肆意挥洒笔墨。 光是苏子瞻一人,数日以来所著诗词便有十余首之多!其中光是歌颂官家雄才大略便有一半儿还多! 可见这人今儿是真高兴啊! 有赖这人的高產,近来各地教坊编曲儿的都险些忙不过来。 其中唯一受伤的恐怕只有一眾才子们。 因著苏某人过於给力,本就几乎被占满了的报纸几乎再空不出位置! 眾才子们:“………” 近来莫名感觉背后冷颼颼的苏子瞻:“???” 城门外,赵琋携一眾文武官员早早等候於此,此刻,每个人面上都不觉带著笑意。 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数月不见,只见赵琋本就高挑的身形愈发拔高了许多,此刻一袭象徵著太子身份的红罗袞服,愈发显出十二分的明俊尊贵。 这会儿见安寧过来,忙先一步迎了上来,目光一寸不落地將人打量了一通,赵琋方才红著眼道: “阿娘这些日子辛苦了!” 辛苦,可不是嘛!军队,哪有不苦的! 安寧心下不住点头,只是…… 目光在对方身后一眾格外乖顺的一眾大臣身上瞟了一眼,安寧忍不住挑了挑眉。 大军搬师,又是如此大的战绩,自是要论功行赏,其中除去包括周雨彤在內的一眾將领外,最令眾人惊讶的无疑便是司马湘。 情报,消息,眾大臣忍不住面面相覷。 这也是安寧这个官家手中,所谓神秘至极的情报机构第一次出现在眾人跟前。 也就是这时候眾人方才知晓,这位司马姑娘不仅於诗词甚佳,更是通读多种语言文字,甚至还自行发明了各类密码,以此作为交流。 而此次,对辽的诸多战略消息,皆是还由此而来。 对自家小伙伴儿外加此次重大功臣,安寧也是丝毫不手软。当即酷酷加封,品级嘛,刚好在其父枢密直学士司马大人顶头一级! 也算是完成了自家小伙伴儿积年夙愿。至於半辈子跟死对头绑在一处,还偏偏每每低了一头,后面又被亲女儿迎头赶上,这位司马大人是何心情! 咳,高坐之上,安寧忍不住轻咳一声,这就不是她能管得了了。 话音落,果不其然,司马湘眼前瞬间亮了起来。 不远处,已经升任户部侍郎,也不知何时能近一步的韩鑠下意识抬头,看向一旁的自家老爹。 半晌,方才有些遗憾地吐了口浊气! 此等喜事,如何不与民同乐! 待一切结束,安寧復又大手一挥,选择酷酷撒钱,不仅將早前阵亡,將士的抚恤金自四十贯提至六十余贯,更是大手一挥,將今岁各项农税一应减半! 並亲自出钱,在各地修建藏书室,以供眾学子借阅! 消息一出,整个民间復又欢庆一片! 年节当日,甚至连宫中鼓乐都变成了欢悦激昂的调调。 於此同时,皇宫內一处略显空寂的宫室內。听到声音,榻上一个约莫七十来岁,头髮明显发白的老年男子挣扎著从榻上起身。 须臾方才勉强稳住声音,只依旧难免带著些许不支: “茂……咳咳茂则,外……外头又是怎么了?”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喜事儿嘛? 巴巴地望著窗外,赵禎浑浊的眼中难得带著好奇。 瞧他如此,一旁的张茂则不由沉默了片刻:“上皇还不知晓吧,就在前阵子,陛下亲自御驾亲征,打败辽国,收回燕云十六州呢!” “茂则,你……你说什么呢,燕……燕云十六州!” 这就算收回了,呆呆地看著不远处的烟火,赵禎眼中再一次陷入了呆滯…… 是夜,一番折腾后,安寧方才想睡下,却不想门外突然传来宫人略显惊慌的声音: “官家,不好了,上皇他……” 第299章 北宋炮灰公主39 “陛下?” 乍然得到便宜爹病危的消息,安寧不由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忙唤来人宫人侍奉更衣。 末了又交代身侧之人,早些休息,不用等她。 一应穿戴整齐,安寧这才起身往太极宫方向走去。 其实对便宜爹能苟到现在,安寧还是挺新奇的。 毕竟无论原身记忆,还是史书记载,这位早该在十几年前,也就是安寧继位第七年溘然而逝。 然而这十几年来,眼睁睁这位便宜爹“病危”没有十回也有八回,却不知为何,在一眾太医救治下,每每都能吊著一口气儿转危为安。 就……求生欲还挺强的。 也不像传闻那般因为没有儿子难受到想要自杀。 就是次数多了,安寧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她把这届太医质量提升太多了? 不过想到归园山庄內,这会儿还精神奕奕的几位退休老大人。 只能说,也不算太意外吧! 思忖间,太极宫很快近在眼前…… 安寧到来时,赵禎这会儿正被人搀扶著背靠在靠近窗侧的檀木软榻上,瞧著神色倒是比平日里还要好上一些。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 “爹爹……” 安寧上前轻声唤了一声,伴隨著官家的到来,身后一眾宫人太医下意识退后几步。 “福康,你来了……” 福康,安寧心道,这个称號还真是陌生,这些年除了眼前这人还坚持不懈的唤这个名字外,已经很久没人这般了称呼过她。 就连如今的苗娘子,在她几次三番拒绝为苗氏加封,並毫不手软地废掉几位苗氏子弟前程时,也逐渐意识到眼前的女儿早非以往。 窗外,缠连数米的大红宫灯已熄灭,早前欢悦的曲调也已经散去。 只余明净的玻璃窗前,偶尔洒落的些许月华。 一时间,父女俩谁都没有说话。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儿,如今眾人敬服的官家,赵禎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晦涩。 在被“修养”至此的前几年,他还曾想过,朝中会不会有人来此“救驾”。 哪怕別有目的,心怀叵测…… 起码证明他这位官家並非输地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然而事实上並没有,起码这样的人没有一人能走到他面前。 甚至於眼前之人都无需特意管制於他,更是丝毫不在意他同几位幼女,甚至駙马接触…… “在福康眼中,爹爹这个官家是不是非常无能,甚至失败?” 良久,方才听榻上赵禎哑声道。 安寧却並未回答。 无疑少时原身眼中的爹爹是再伟岸不过,是宽容仁厚的帝王,是几乎对女儿有求必应的好父亲。 但可惜了,这一切在九岁时便彻底破灭,又在其后的每一日碎地彻彻底底! 女儿,再是疼爱的背后,依旧是一颗可以放在棋盘上的棋子。 官家,原来也可以被一干臣子逼得节节败退! 看著窗外不断亮起的灯盏,安寧心道,於这位爹爹,原身最后,怕是失望远大於愤恨吧! 至於安寧自己,倚仗这么些年的为政经验,去评判这时代的帝王行径,未免有些欺负人了! 因而这会儿安寧並未开口。 然而这般態度,却叫床榻之上,赵禎面色愈发苍白灰败了几分。 安寧这个官家未曾刻意阻止之下,有关上皇病危的消息传地很快。不多时以苗娘子为首的一眾娘子们很快便联袂而来。 同样赶到的,还有宫外几位成家的公主,安寧这具身体的妹妹。 此刻,眾人面上都带著如出一辙的焦急悲伤之色。 然眾人进屋的第一反应,也仍是率先看向一侧的官家! 见此情景,赵禎面上復又添了几分悲意。 弥留之际,屏退一眾儿女后,赵禎,这位仁了一辈子的上任官家仍是开口问道: “福康,这些年,做官家的这些年,你可觉得快活?” 改革吏治,整顿军务,平衡各方势力,收復中原,这一桩桩一件件赵禎光是听著都觉得凶险异常,皆非寻常心力可得。 帝王之位,说著容易,做起来难,以上这些,更是一个不好局势都会彻底崩盘。 如此大的压力,逐渐淡漠的父母亲缘,这些当真值得吗? 月光下,赵禎瞳孔正在逐渐溃散…… 黑暗中,只听眼前之人轻声笑道: “快不快活又如何呢,起码掌控自身命运的人是朕,一言既出,无人敢违,站在权力顶峰为万民所敬仰之人亦是朕,不是吗?” “这么看来,朕这些年当真快活极了!” 说这话时,安寧面上没有丝毫勉强。 就像古代那么些帝王口口声声道什么高处不胜寒,人心易变寂寞孤冷。然说实话,就算再来一百次一千次,这些人的选择也同样是至高无上的皇位。 而非世俗之所谓真情。 这个人换成便宜爹同样也是一样! 有几人想把自身命数捏在旁人手中,憋憋屈屈的官家那也是官家不是。 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儿,软榻上,赵禎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得闭上了眼睛。 伴隨著一眾娘子公主一声声啼哭,嘉祐二十一年,做了整整二十余年的上皇生命彻底走向了尽头。 老官家的死,似是落叶拂过水麵,並未留下多少痕跡。 朝堂之上,除去欧阳修韩琦等一眾老臣著实嘆惋了一番外,近年一些新晋官员有些还是第一次知晓还有这位的存在。並从心底发出疑问: 咦,太上皇居然还在吗? 就连民间,提起这位,能想起来的也仅仅是当今官家的父亲。甚至心下止不住地为自家陛下惋惜。 唉,官家真是太倒霉了,好不容易大胜而归,创下如此伟业,却要在不久经歷丧父之痛! 更有甚者,心下多多少少觉得这位老官家去的不大是时候。 “不过临终之际能亲眼见到我大宋收復失地,老官家想必也是无憾了吧!” 书舍內,一位年轻的书生下意识感慨道。一旁的友人闻言不觉挠了挠头。 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来著。不过很快便被拋入脑后。 官家这么厉害,太上皇身为亲父,哪有不骄傲的道理呢? 第300章 北宋炮灰公主40 忙活完老爹的丧事,安寧的生活很快便又恢復正轨。 王师北定,空前绝顶的威望之下,外加已经正式入朝参政的太子,安寧愈发轻鬆了许多。 若说今岁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那便是六月初,已经七十来岁的欧阳修以年老无力之由多次上书请辞。 安寧再三挽留,老大人仍是一脸坚决: “人生匆匆百年,於天地间不过浮游一瞬,能在有生之年得窥我大宋如此盛景,臣这一生,已然再无憾事!” “如今我大宋人才倍出,欣欣向荣,臣也该到了隱退之际……” 迎著晨曦的微光,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眼中似有水光闪过。 安寧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请辞,並大手一挥,进行了一系列追赠。 而这位欧阳大人也在退休的第二日,便包袱款款美美搬进了安寧早前修缮的归园山庄,同如今已然耄耋之年范仲淹相邻为伴。 归园山庄乃安寧上位后第七年所修,意在教於国有功之辈得以安享晚年。初初建造便了不少功夫。 山庄內里不但有山有水,閒时可观閒庭落,小桥流水,兴致来了亦可临湖垂钓。最重要的是內里的各项设备是真心再齐全不过。 甚至还有工部最新改良的地暖技术,每每冬日亦如春时般温暖和煦,待到夏日,庄上数个巨大的风轮水车不间断的转动之下,整个山庄亦是凉意习人。 时令蔬果,各色美食更是应有尽有。 加之格外富有意境的园林,各色卉,当真人间仙境莫过於此。 当然其中最吸引人,更令无数大臣嚮往的还是內的医疗条件。 安寧亲自下令,凡致仕后有资格入住其中的大臣,每人每日皆有专门定製的药膳食谱,每隔三日便会有专门的太医请脉。 各种好药材更是从不吝惜…… 至於最终效果嘛,只瞧早前退下来的那几位大臣,哪个不是愈发精神了!眼瞅著还有许多年寿数呢! 是人,谁不怕死,试问又有谁人不想长寿享福,何况还是当今所赐无上殊荣。怎么不叫人心嚮往之。 最重要的是,走到这个地步,只要自己活著,就是家族最大的政治资源……… 瞧著又一位大人美美入住新居,一眾大臣不由羡慕地眼珠子都红了。 也不知他们有生之年…… “所以这才是当初阿娘您近乎全面废除荫庇制度,除去少许波折外,在当时未曾引起太多反弹之故?” “只要留有余地,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孤注一掷,甚至鱼死网破……” 御案旁,一袭青罗宫袍的赵琋不觉沉吟: “手中拥有的越多,便越是不会,这就是阿娘您想要告诉女儿的吗?” 殿內,熟悉的紫玉香炉仍在缓缓氳著白烟。 日前方才过完十五岁生辰,咱们太子殿下批阅奏摺的手法已经颇为熟练了。甚至一边批阅,一边也不耽搁跟自家阿娘说笑。 一心两用丝毫不带耽搁的! 內殿,很快传来安寧明显带著笑意的声音: “是,但是这些都有一个绝对前提,那就是你有足够的权势甚至威望,让旁人觉得同你做对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能危及家族性命,不划算罢了……” 当风险远远大於收益,身后又有一条不错的退路,试问谁又会孤注一掷。 远的不说,就如当年的曹家,之所以在早前她和曹皇后爭夺內宫权利之际,並未过分出头。 除去她手段的確够快够狠,平白得罪位记仇的狠人不划算外,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则是她身侧的曹曦无疑。 “琋儿,仁厚也好,手段雷雳也罢,身为帝王,不该只有一面,其中这个度琋儿尚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知道啦,阿娘!” 隨手將批好的摺子丟做一旁,看著眼前气度愈发迷人的自家阿娘,赵琋以极快的速度眨了眨眼: “对了,阿娘觉得上次女儿表现的如何?” 安寧不由笑著点头: “非常不错!” 事实上何止不错啊,以十四岁之龄,掌握偌大的朝堂,纵使有亲爹以及几位得力大臣辅佐,然能驾驭得了这些人,还能在这期间將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又何止一句不错所能概括! 思及这阵子一眾大臣的格外乖顺的模样,安寧復又抬眸,瞧著某人轻笑出声: “司马学士同几位大人虽过於保守迂腐了些,到底年岁大了,於公於私无甚指摘之处,琋儿莫要太过!” 一个不好,把人玩儿到撂担子不干就糟糕了! 本来这些年一直同自家死对头打下手就有够糟心了。 “知道啦,阿娘!” 赵琋忍不住嘿嘿一笑! 可持续发展嘛,她懂! 筹备建立军事类学院,不拘男女提拔贤才,时间就在母子俩一教一学中缓缓而过…… 在这期间太子殿下的能力手腕也愈发得到印证,不得不说,有些人仿佛天生该吃这碗饭的。 这些年下来,明眼人也都看清楚了,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当真称得上眼光精准,行事亦是果决利落,去岁经办江南织造时,便有那不长眼的妄图欺太子殿下年幼。 结果倒好,数月之间扬州本地四个地方世家硬生生废了两个,短短时日便被底下一干中小势力瓜分殆尽,这还不算,连同对方在朝中势力一下连根拔起! 关键是从头到尾,谁也不清楚这位怎么办到的,再怎么调查也只是普通士族倾轧! 但就这么巧? 不愧是官家之子啊! 眾大臣心下不由感慨。 就连去岁已经升任宰辅的章惇都忍不住春风得意,及至晚间还不忘同安寧念叨: “咱们琋儿,真是天生的上位之人!” 安寧:“……” 她没记错的话,这话某人抖说了不止一回了吧! 不过经此一役,早前因著太子殿下过於出眾的容貌引起的种种遐思,很快没了大半儿!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鍥而不捨之人。 眼瞧太子殿下即將二十,东宫尚且空悬,盯著的人可实在不少。就连安寧閒暇之际都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嘴: “苏学士家的长子,韩长使家的源儿,还有那位新科状元……” 一一將近来同自家女儿走的颇近的男子列出,安寧难得好整以暇地瞅著眼前连眉心都没动过的自家女儿。 然而,下一秒,却听对方疑惑道: “为什么一定要从中挑一个,都收了不可以吗?” 看出自家闺女是认真的,微顿片刻,安寧突然笑了: “自是可以,不过日后后院上,琋儿怕是要费些心思了。” 第301章 北宋炮灰公主41 费心思?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表示这都是小事儿。 同自家母上大人交代过后,隔日便请了旨意,册封苏大学士长子为太子正君,至於其他几位,姑且做个小情人罢了,合来则聚,离时则散。 若是以后表现好,或者她喜欢的时日长一些,说不得再给个名分也不迟。 “天下承平已久,由上至下,多易形成习俗,还是有些规矩好些!” 赵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礼乐正统,虽无趣了些,但不得不说,確实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心知自家母上的操作可一,却不可再二,或者三,否则在太子殿下看来,这些人一个也不册才是最自在的。 谁晓得她的兴致能持续多久不是! 对此安寧只是笑笑,並无反对之意。 至於为什么是苏迈?安寧不由想到去岁殿试上,那位温润如玉的苏大公子。 许是身为长子,上头老爹苏大诗人又多少有那么些恃才放旷,难免有意无意间难免得罪人。 这位苏大公子素来行事格外稳当,二十岁,还是在如今寒门崛起,竞爭格外激烈的科举中进士及第,身上却无丝毫骄矜之意。 性子更是格外平和,可以说是个再稳当不过的人了。 又是从小一道长大,知根知底。何况作为过来人,安寧看得出来,自少时起,这人的目光便没从琋儿身上落下过。 自家女儿会选择他並不算意外。 不过…… “之前你不还嫌人家总不温不火,没甚意思吗?”瞧著眼前愈发明艷灼人的女儿,安寧忍不住调笑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趣啦!有时候瞧他较真还蛮有意思的!” “何况他最合適不是吗?” 乖巧地伏在自家阿娘膝侧,赵琋略显不以为意。 苏家,家世名望足够,然几代之內並无手握重权的宰辅权臣,头脑也足够聪明。再加上从小生母早逝,同底下一干兄弟算不得十分亲近。 自身稳重体贴,美貌足够,坐这个位置才是最合適的。 至於情趣,这个最不重要了,外头多的是愿意给她提供情趣的人? “想来以伯达的性子,也不会整日行那等爭风吃醋之行径!” 彼时太子殿下信誓旦旦道。 说到这里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末了咱们太子殿下,这位顶顶贴心的小袄还不忘悄悄眨眼,调侃自家阿娘道: “似章大人这般心眼儿比针尖还要小上几分,也就阿娘您能消受得起了!” 安寧:“………” 一直到太子殿下难掩轻快的背影消失在原地,御案前,安寧方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看来是真不懂,或者不愿去懂这感情一事。 不过,这般也挺好不是吗? 正月初八,正逢良时,在钦天监一眾学究百般考究后,属於太子大婚很快定下。 消息传出,除了倒霉基友变亲家有些略略无言外,亲爹章某人接受地更是丝滑无比。 晚间,凌乱的梨木方榻上,突然传出几声略显沙哑的絮语: “咱们琋儿这个位置,能不执於情字方才是最好不过,趁著年轻,你我都还在,多玩玩儿,多见识些男子手段也是好事!” “何况伯达这小子虽才学过人,於政事也算精敏,然同子瞻一般,然为人过於肃直,非为宰辅甚至权臣之选,琋儿这眼光確实不错。” 这话就有些得意了! 安寧:“………” 透著窗外明净的月华,安寧颇为无语地在身侧这人面上剜了一眼。 嘖,某人真是把两套標准给玩儿明白了! 子厚这个字可真没瞎取。 安寧心下暗暗吐槽。 总之,截止目前为止,若说这桩婚事里唯一受伤的。 一醉醒来后发觉天塌了一半儿的苏子瞻:“!!!” 啊不是,他那么大的儿子就要嫁……不是,是尚出去了? 尤其此刻,瞧著眼前素来懂事,从小到大,无论学业还是生活从未教人操心过一星半点儿的大儿子,后知后觉饶是心大如苏軾这会儿也不觉有些手足无措。 他家迈儿以后在东宫不会受委屈吧! 眾人各怀心思之下,正月初八,属於太子殿下的大婚很快到来。 这一日,整个汴京城可谓热闹非凡。 得知太子殿下大婚,对象还是声明远扬的苏大才子之子。无需多言,汴京便开始自发庆祝了起来。 彼时赵琋一袭上等云锦织就的金丝九凤袍,凤袍之上,每一处绣图皆由宫中数十位手艺极佳的大师耗时数月一针一线亲手绣制,行走间似是凤凰展翅,映衬著眼前之人本就明艷不可方物的容顏。 神女临世,光耀夺目。 总之,太子殿下走近的一瞬,在场人呼吸仿佛都停滯了一瞬,就连安寧,手上许久未曾作画的手都有些蠢蠢欲动。 数月后,伴隨著东宫有喜的消息传来,整个朝堂再一次陷入了震动。 毕竟以这位和当今如出一辙的行事作风,太子殿下腹中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便是唯一的子嗣,也將会是整个大宋未来继承人。 如何不叫人瞩目万分。 甚至是男是女都有不少人猜测,甚至期盼。 然而在这其中,亲妈安寧反倒格外淡定,確认过自家女儿无碍,胎未易没有不对后,安寧便彻底放下一桩心事,开始专心处理政务。 唉,没了宝贝女儿,到手的政务果断多了快一倍呢! “那个宿主,你就不担心吗?” 见她如此,识海內统子不由疑惑道。 话说最早之前自家宿主不还曾担忧,若是下一任男子,会不会影响,或者之前所推行的政策。 甚至因此变本加厉打压女子政治,甚至生存空间。 然而这会儿…… 一直到数月后,赵琋成功诞下一子,系统也没从自家宿主面上看到类似失望,甚至不高兴的情绪。 系统:“???” “宿主你……不失望?” “失望什么!”心疼地轻抚著自家女儿略显苍白的小脸,安寧不置可否: “除非再积分购置丹药,否则自然条件下,男女概率本就各占一半,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把希望寄托在概率学上,才是最无意义的行径。 既无期望,又何来失望一说。 “何况……”顶著统子愈发好奇的目光,安寧突然笑道: “何况琋儿下一代是男是女,这个压根儿並不重要。” 统子:“???” 第302章 北宋炮灰公主42 “为……为什么啊?” 那个宿主你之前不还担忧吗? 对此,安寧只轻笑道: “你真以为高阶丹药提升的只有容貌,智力吗?” “实际上,在这其中,还有一个异常关键的东西,那就是身体素质。” 瞅著刚生完孩子,这会儿仍是精神奕奕的宝贝女儿,安寧眼神愈发多了些笑意: “琋儿本身底子绝佳,又是自小修习医术,勤学武艺,还有我这些年教授的养身功法……” 安寧之前特意给自家女儿把过脉,不出意外,只要保养得当,健健康康活到一百余岁不成问题。 基於此,下一代太子是什么人还有什么討论的必要吗?八十岁的新帝? 至於自家宝贝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心疼儿子早早退位。 安寧不由心下微嗤: 只能说,说这话之人,也太轻看这世间顶级权势的魅力了。 真当流传千古的醒掌天下权,醉臥美人膝只是说说而已。 她之所以能放得下,除了骨子里改不了的懒癌晚期外,更多是是因为见得够多,世间顶级的权势富贵已经享受过不止一回。 也曾登顶过彼世之最。 然自家琋儿呢? 何况在这方面,安寧丝毫不会怀疑章某人的教育。 或许其中是有风险,但那又如何? 把玩著手中软玉,安寧丝毫不掩凉薄地想著。 她的积分又不是白来的,为了旁人大方到这种地步。又不是什么圣人?非要將天下女子前途地位尽数背到自个儿身上。 两代人,一百来年的发展时间,已经是她能给出最多…… “何况这个“继承人”的到来,或许也並非坏事呢?” 目光在不远处面上似有晦涩的曹曦等人身上停滯了一瞬,安寧不由轻笑一声。 统子:“???” 有赖极佳的体质,出月子后,赵琋这个当朝太子很快接手公务,安寧也总算轻鬆则个。 不得不说,苏大公子当真是在合適不过的正宫,虽常日里並不多言,行事却极为细致稳妥。 待孩子悉心教导,对琋儿亦是妥帖细心,安寧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每每琋儿晨间习剑之际,这人总是站在不远处的梨树下等著,手中还带著一件厚厚的狐裘,或者旁的外裳。 可以看出,对此自家琋儿也是蛮受用的。 毕竟真心假意,如太子殿下这般聪明人如何看不出。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爱慕也好,温情也罢,作为真正的天之骄女,太子殿下打小得到的东西太多,也太过轻易了。 起码於尚还年少的太子而言,世界那么大,这份温情並不足以叫她停留太久。 欣赏兰,也不妨碍流连旁的新奇蒔不是。 对此,安寧只瞧了一眼,並没有多管閒事的打算。 渣?上辈子的睿儿更是不遑多让,彼时可有谁觉得不对吗?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几年过去。 近几年隨著各地纺织业,手工业飞快发展,各项器械的利用,大街小巷上,四处可见女子奔波走动,甚至行商的身影。 朝堂上,甚至各大时报,一些杰出的官家女子也逐渐崭露头角。 经济繁荣,军队整肃,在安寧母女二人治理之下,一切好似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然而就在太子之子赵煊刚满十岁那年,也就是嘉祐三十七年。 一日,全国各地骤然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请愿,甚至罢工,起初由几位纺织女工开始,后则是由几位高官贵女將其彻底闹到了安寧这个官家跟前。 请愿內容其实很简单,请求陛下容许女子入学,参加各地衙门,农业局,纺织局等考试,甚至科举的权力。 然而看似简单的言论一出,眾朝臣无不譁然。 虽说这些年朝堂之上却有一些官家提拔的优秀贵女,但科举却不一样,在官家几乎废掉荫庇之际,这可是如今士人晋升的唯一渠道。 这份香甜的蛋糕,自个儿还不够分,又岂容他人再前来分一杯羹。 然而下一秒: “父亲,您可要想想,以两位兄长的资质,怕是再考上数十年,於科举一道亦是无望。几位侄儿更是还小,届时父亲您一旦有什么意外……” “但女儿我就不一样了!无论一辈子不成婚,或是招赘,女儿愿意一辈子留在家中!就像曹大人那样!” “父亲,您要想清楚,歷来往上走难,然往下走可是再容易不过………” 同样的对话不时发生在眾位大臣家中。 不多时,不少大臣反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尤其是家中有女儿肉眼可见的有前途时。 对此,安寧並不意外。 这些年伴隨著各地发展,印刷技术愈发成熟,民间有机会认字读书之人愈发多了起来,科举一道更是难上加难。 不说旁的,多一个人未免多一份希望。 至於如此一来,民间会不会竞爭更大! 呵,越落后的地界儿思想只会越顽固,普通人家供养男子读书尚且不易,哪有閒心閒钱供养女子。 还有些顽固之人,如今的三司使韩鑠更是直接甩出帐目。 这些年通过各个航贸,各大纺织厂,手工艺人所创税收几乎占了全国税收的三分之一还多! 还有那些新崛起的女子商户。 一旦这些人当真罢工,呵呵! 届时闹出多少乱子,你们担得起吗? 紫宸殿,看著各地传来的消息,须臾,安寧这才在刚写好的詔令重重加盖上了鲜红的印章! 翌日,由安寧这个官家亲自下令,自此无论地方官学,科举均再无男女限制。 “望天下有才之士皆可於天地间一展宏图!”最后,安寧由衷道 伴隨著《晨间日报》发来的消息,整个大宋再一次陷入沸腾!各地欢呼之声久久不散…… 看著眼前一幕,统子久久不愿回神: “这就是宿主您之前所说的,所谓好处吗?” “是啊!” 定定地看著窗外不断飘落的雪,安寧轻声道: “无论哪一个群体,弱势与否,真正的权力永远是要去靠自己去夺去抢的,而非將希望建立在上位者的心性,甚至子嗣概率之上!” 尤其已经有了一定资本之际。 在她即將退位,而下下任的官家几乎铁板钉钉是男子的情况下,如何確保安寧之前所建立的种种措施,甚至她们手中的好处乃至財產不被剥夺! “而我,才是那个最有威望和希望打开这个先例之人,不是吗?” 一项政令,只有自上而下的压力往往是不够的。 嘉祐三十九年,在完成在位期间最后一项政令后,一日朝堂之上,安寧当堂宣布欲退位於太子赵琋。 自此新一轮盛世即將开启。 *** 清晨码头,一艘装潢精致的邮轮正停靠在岸边。濛濛细雨中,看著眼前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的章子厚,安寧不由扬眉轻笑: 手中摺扇划出好看的弧度,恰如初见时一般: “没想到,咱们章大丞相还捨得呢!” 来人轻哼一声,手脚利索地走进船舱,直接靠在安寧对面坐下,末了还不忘颇为隨意的给自个儿倒了杯热茶: “呵,陛下都能捨得,在下区区一相位又如何捨不得了?” 半日后,一直到两人跑地没影儿,汴京苏子瞻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官家,还有子厚这……” 那当今莫不是!莫不是! 苏子瞻:“!!!” 第303章 北宋后世番外篇 后世某论坛 日前,一则匿名帖子很快在网上红了起来,甚至一时间颇有些有热火朝天之势…… 该题目为: “从歷史名人论基因的稳定性,与非稳定性遗传……” 乍一瞧倒是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亿点点神经,然而瞧底下评论区可就精彩多了。 七月初,正是各大高校暑假之时,因著天热只能閒在屋里吹空调的一眾大学生们正值没处整活的时候。 不多时,只见原本空荡的原本的楼迅速变成了999+ 1楼(手可摘星辰): 哈哈哈,楼主这话问的,基因稳定当咱们甚至老祖宗她(他)们是不想吗,哈哈哈,可惜了,多的是爹妈牛逼轰轰,底下平平无奇! 咱也不知道遗传这玩意儿,究竟怎么个神仙概率! 2楼(化学就是个屁!): 虽然但是……楼上说的是,平平无奇也就算了,大树底下小蔫儿苗也不是没有。 3楼(祈祷下科不掛,不掛): 虽然但是,楼主刪了吧,这一条对我一个朋友实在不好…… 4楼:不太好+1 5楼: 不太好+2 6楼: 不太好+9999 7楼(一只愤怒的小小鸟): 哈哈哈,友友们虽然扎心了些,可確实唉,不说旁的,青史之上那些个当世人杰,其子孙能真正承袭其才智伟略的不能说没有。 但怎么说,细观之下,平平无奇的还真不少。 就远的不说,就连咱们那位厉害的老祖宗,昭靖大帝年轻时候不也为自家儿子“资质一般”鬱闷地要死。 据最新流出的史料记载,要不是这些陛下跟自家母上大人如出一辙的爱惜身子,怕险些都要忍不住炼小號了! 8楼:哈哈哈哈嗝~炼小號,楼上认真的吗?原来尊贵如女皇陛下,传说中拿了sss级投胎卡超绝牛人,堂堂昭靖大帝也照样要受自家子孙的苦,哈哈哈哈哈! 9楼:唉,毕竟人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啊! 虽然最后也没真继承就是了…… 10楼:嗐,没办法,谁让对方有一个身体贼棒,一百来岁还能精神奕奕,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打两遍养身拳的亲妈呢! 唉,替可怜的太子殿下嘆气! 10楼:哈哈哈哈嘆气+1 好惨个人啊! 11楼(祈祷下科不掛,不掛) 哈哈哈哈,我来替咱们太子殿下高呼一句:天下安有八十年的太子乎! 12楼:確实哈哈哈,听著都好惨的样子,不过楼上说这位怕也不对吧,太子殿下虽然跟亲妈,还有那位大佬没法比,但智商情商也是一等一的天才好吗? “资质一般”,请问是看一本数万字的策论两遍就能全数记住,棋艺不输一眾大臣的一般吗? 嘖,那这一般也太隨便了吧! 13楼:(陛下,求暖床) 唉,嘆气~没办法,谁让参考对象太太太牛了呢! 圣尊这种超出世俗意义上的牛人咱暂且不说,毕竟这位太子爷的亲妈昭靖大帝那可是正儿八经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九岁不到一手棋艺除了自家母上大人,在一眾朝臣中再无败绩的真天才啊! 最重要的是,这位不但完美承接亲妈大帝执政理念,將原本盛极的大宋皇朝带入新一轮高峰不说,都一百来岁还能美美坐著皇位,军权政权一把抓,顺带把底下一眾孙子孙女儿甚至重孙儿玩儿地跟哪啥一样! 唉,这可是连史书都承认的真牛人,政治怪物一般的存在。 何况据某野史记载,就连彼时大名鼎鼎的苏大学士一次对弈后都险些被这位打击的自闭! 这还是陛下九岁那会儿! 这种神人,哪个继任者不被压的死死的,据说咱们太子殿下小时候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蠢蛋来著!唉! 14楼(东坡小小): 唉, 苏大大小粉丝在此,我作证,这可不是什么野史,可怜我苏大大这么个无敌活泼心大的人,整整一年多见棋变色,隨后更是好长一段时间连棋盘都没碰过,可见其可怕程度! 隔著网线,这位名唤东坡小小的网友不由发出一阵嘆气! 当然私下有没有偷笑就不知道了! 14楼(原来憨憨就是我):哈哈,看楼上这个网名,看来咱也是遇上同担了。 虽然但是……说起苏大大,最搞笑的难道不是这俩最后还成一家了吗?也就是输了棋艺不算,最后还赔了好大儿! 尤其这位好大儿还是个胳膊肘只管往自家殿下身上拐的! 儿子成婚十几年,连亲家是谁都不晓得,谁懂我苏憨憨的心理阴影面积哈哈哈哈哈哈! 尤其是最后圣尊退位远游那会儿,自家小伙伴儿都追著人走了,咱家这位憨憨才反应过来呢! 要知道那会儿朝堂上有猜测的精明人可是不少呢!不过都不说罢了,也就咱家这位憨憨。 唉,没办法! 自担人虽纯真了些,但是谁让人文采绝佳,性子又正戳她心窝呢! 只能宠著了!该网友略显遗憾地嘆了口气! 15楼(女帝陛下赛高!):哈哈哈哈哈,这位確实是超绝钝感力,不过能写诗调侃自家好友河东狮吼,一封主打安慰的诗文都能写的自家好友险些反目,要不是自家儿子事后调停…… 总之,这位的心大程度,哈哈哈嗝~ 16楼(陛下苏大人天长地久): 所以有这样的爹,不怪咱们皇夫大人性子简直稳到可怕,纵使被少年將军,瀟洒文客,腹黑宰相等等各路情敌轮番各种挑衅示威,都能稳坐陛下正君第一人的位置。 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同陛下白头偕老…… 嘿嘿嘿! 屏幕前,某网友不由露出稍显变態的笑脸! 其余眾网友:“………” 原本热火朝天中,突然好一阵沉默后,半晌,才有人逐渐冒出头来: 17楼(无情道剑神): 。。。。 “旁的不说,集美,你的网名是认真的吗?” 旁人也就算了,以那位大帝的早年瀟洒程度,嗯…… 还有什么收地云开见月明,剑神嘴角不由抽搐:难道不是那位陛下玩儿够了,只想好好养生不想折腾了吗? “那个妹子,其实想磕女皇皇夫,上面不是有一对吗?这俩才真是同心同德,默契相守了一辈子……” 18楼( 陛下,臣今晚特来自荐) “啊啊啊,终於有人提我昭圣陛下还有章丞相这一对了,这俩虽没名份,但是真好磕啊! 不管作为君臣,还是情人,” 19楼(圣尊大大小迷妹一只): “確实,其实还有一点难得的是,除了感情外,这俩人是真政见相合,步调一致! 而且说实话,就章大人这性子,年少之际就是顶顶桀驁不驯,除了陛下,还真没谁能压的住这位!还能被这位全心信任。 还有咱们昭圣大大,其实比之后来的昭靖帝,我觉得圣尊帝才是真绝对理智的狠人! 旁的不说,在克制己欲方面,真的太太太牛了。” “那可是帝位啊,说舍就舍,放权放地乾脆利索!丝毫不带犹豫的!” “当时圣尊退位消息传出,不说一眾朝臣,包括民间百姓都嚇懵了!” 20楼(圣尊大人万岁): “的確,这一点確实!我记得哪里的野史有记载,一日那位章大人甚至还同后来的昭靖帝说过。” “只道你母亲才是真正掌控权利,而非为权利所御使之人,这一点,殿下与我皆是不及……” “不得不说,章丞相能独得陛下恩宠多年也不是没有理由!” 21楼: “嘿嘿嘿,据野史有记,这位章丞相不仅人长得俊,关键可会玩儿了!嘿嘿……咱们陛下吃的一向不错!” “听说早前还是自荐枕席呢,嘖……” 19楼(陛下苏大人天长地久): “额,虽然但是,前面这一对天作之合不假,但苏大人这款酸涩文学也好磕啊!” 风流瀟洒,肆意张扬的太子殿下还有深沉稳重太子君,咳咳,中间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妖精………” 20楼: “额,楼上那个大家是不是跑偏了呀,不是说基因吗?” “不是有好多歷史学家都论证了,之所以大宋这一代能將整个天下推至这一步,就是因为两位陛下极其稳定的智商头脑传承吗?” 21楼:“是啊,当时资本主义,工业化已然兴起,不说女帝的身份,但凡继任者悄悄拉垮一点儿,別说顺利过渡了工业社会,彻底解放生產力,怕是接住上一辈权利都难……” “所以这才是昭靖帝选择放下大部分皇室权利,君主立宪的原因吗? 第304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 “咳咳……咳咳咳……” 清晨,第一缕日辉初初降临,伴隨著床上女童止不住的重咳,几乎瞬间,原本安静的罗辛斯庄园嘈杂了起来。 等德包尔夫人带著一眾管家僕从匆匆赶来时,只见床榻上,方才六岁多点儿小姑娘正不省人事…… “哦,我可怜的安妮,医生,约翰,约翰医生……” “安妮,上帝啊!我的宝贝安妮……” “医生……” 一片嘈杂中,迷迷糊糊中,安寧感觉好像有什么锋利的刀片从手腕间划过…… 安寧:“???” 等等,来的不是医生吗?看病,放血? 安寧:“!!!” 联想到周遭明显不大对劲儿的口音,骤然间,安寧心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而隨后几日,这份预感无疑成真了。 靠著夜里偶尔偷渡的稀释版灵泉水,在这时代可怕医生的操刀下,安寧这具身子到底还是坚强地挺了下来。 熟练地在女僕们的服侍下换好衣裳,片刻后,看著镜子中金黄色的头髮,以及虽然乖巧可爱,然实在明显异域的长相,饶是心有准备,安寧仍忍不住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也没什么,就……… “你们快穿局业务还蛮广的?” 安寧颇为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一旁的狗子。 “那可不!”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识海內,统子高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咱们局里业务可广了,可不止有人呢,之前有同事还接到过一只美人鱼嘞!” “好像还是魔法世界唉!” 安寧:“……” 也行吧,物种多样化嘛! “对了宿主,你上个世界也是满分唉,也不对,是还好满分才对,要不然这三十积分的太可惜了……” 统子不由遗憾道。 可惜吗?其实这回安寧还真没觉得,毕竟自家琋儿这不论智商还是情商,比之她之前想过还要更胜一筹。 话说她上辈子一百来岁走的时候,大宋境內,可是连简易版的蒸汽车都有了! 虽然那速度实在有些感人就是了。 思及某人一直到离世前还在忍不住得意,安寧忍不住轻哼一声。 对这次的五星也没有意外,上辈子福康的愿望其实並不复杂,不是寄希望於父亲,也並非报復旁人。 而是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而非为旁人手中的棋子甚至筹码…… 可惜了,这一点,实际上於当时的福康而言,却偏偏是最难的。 想到早前劳心劳力的前半辈子,安寧下意识挪动著小身子,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著。 嗯……不错,这床是真软和。 还有周围的布置,纱橱,满是少女心的床帘纱帐,一应不可谓不精致。 打量过一番后,安寧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看来这辈子除了身子弱一些,开局还算可以。 適合美美躺上一躺! 这位英伦小姑娘名子叫安妮·德包儿,是的,没有错。 不仅是罗辛斯庄园唯一的继承人,且因著这具身子父亲早逝,身子又素来不好,从小自家老妈凯萨琳夫人可谓要星星不给月亮。 就连彼时贵族少女繁重的各项课业,也从来不对原身多做要求。家庭教师琼斯小姐也是个在温和不过的性子。 原身性格乖巧,同家里人也是格外愉快。 唯一的一点,这具身体还有个大十岁的亲表哥,费茨威廉·达西。 是的,就是那个百年前霸总文学男主角,达西。而日前常常陪在安寧身侧嘘寒问暖,一派体贴的,正是本文中的致力拆散男女主,棒打鸳鸯的一大反派。 男主那势力又刻薄的亲姨妈,凯萨琳夫人。 嗐,这人可不就太熟了! 不过跟安寧没什么关係就是了,最多到时候就近距离观摩世界名著,外加看个热闹就是了。 悠閒地躺在靠近窗口的小床上,任罗辛斯庄园的温暖的晨风微微拂过脸颊,这辈子原身小姑娘的愿望同样简单。 那就是不想向上辈子那样早早离世,让凯萨琳夫人伤心难过。 更不想母亲为她的事一直过分操心,甚至一度同关係不错的外甥闹翻,关係僵硬! 成了旁人爱情中的反派人物! 这可真是…… 伸手在小姑娘手腕上探了一波,片刻后,安寧復又神色轻鬆地躺了回去。 只能说,庸医误人啊! 清晨,窗外阳光明媚,大片的法式蔷薇开的正盛,不远处,一大片清澈的湖泊映入眼帘…… 不愧是不输於传闻中彭博里的大庄园啊! 就,这个开局,有点不真实的样子。 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安寧难得胡思乱想了片刻,然而下一秒餐桌上,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食物: 嗯……… 果然,天下没有白躺的穿越! 偏这时候,见宝贝女儿明显没有胃口的模样,一旁凯萨琳夫人素来带著几分高傲的神色明显紧张了下来,下意识將手中餐具放下,对著宝贝女儿开口问道: “哦,安妮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还是今日的晚餐不合胃口?” “不,没有的妈妈,今日的点心看起来非常美味……” 学著原身小姑娘的模样,安寧抬头靦腆一笑,须臾方才伸手捏住了手中的刀叉。 嗯……这个烤羊排应该还不错的样子! 见宝贝女儿用的不错,一旁凯萨琳夫人面上不变,眼中却下意识鬆了口气。 隨后数月皆是如此,安寧算是发现了。虽不擅直言表达,然作为唯一的女儿,又是体弱,对於原身,凯萨琳夫人是真的了十二分心力不止。 每日听管家匯报庄上的事务之余,对女儿也是事事都要问上一问,但凡安寧多咳嗽一声,都要急急派人寻医生过来。 譬如今日: 一直到晚餐结束回到房间,眾僕人陆续退下,凯萨琳夫人面上方才多了些严肃: “安妮,我亲爱的女儿,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吗?作为一位合格的淑女,在读书方面,多阅览一些寓意丰富经典文学,或者优雅的诗经才是正確的行为,而不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荒诞书目……” 第305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 第一次被母亲如此“训斥”,哪怕眼前的贵妇人语气並无严厉,安寧眼中还是迅速絮起了泪。 “可是,母亲,我……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跟咱们庄园是不是不一样的……” 当著凯萨琳夫人的面儿,安寧迅速摇了摇头,晴空般湛蓝的眼中很快浮现了泪珠,这会儿正满是难过地看著眼前这人: 果然,早前还带著刚硬的凯萨琳夫人略显憔悴的脸上很快浮起慌乱。身子下意识上前一步,將瘦小可怜的女儿搂在怀中。 “哦,安妮,我的宝贝,非常抱歉,是妈妈刚才说话太严重了!” “不……”安寧忙摇头,湛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不,不是的妈妈,並不是琼斯老师告诉我的,是安妮听舅舅家的威廉表哥说的,听说舅舅一家前阵子刚去法国……” “哦,我可怜的安妮啊!” 上帝啊,多么伟大仁慈的上帝,为什么不能多保佑她的宝贝! 一想到长这般大,却因著身体缘故,整日只能呆在庄园,除了几位表兄家中,几乎再无消遣的女儿。凯萨琳夫人眼中不间断闪过懊悔与心痛。 没有丝毫犹豫,这个几乎严肃规矩了一辈子的传统贵妇人,当即便答应了託管家给自家宝贝带各地书籍的请求…… 而后在安寧明显对海那边的王朝感兴趣时,更是托安寧舅舅带来了不少书籍,甚至各个国家的食谱。 安寧也趁此机会,將一本特意包装过的养身药食方不动声色混入其中。 总之,等安寧艰难地適应过十九世纪大英的“各色美食”,並一点点不动声色改善生活下,时间很快过去数年。 春日,阳光正好。 铺著厚厚羊绒毯的草丛上,安寧彼时正靠在大树下,颇为悠閒地翻阅著手中明显有些泛黄的书本。 羊毯上,正放著不久之前女僕玛丽刚从厨房带出来的各色茶点。 十七岁的小姑娘有著一头金灿灿的长髮,褪去了少时的羸弱苍白,遗传至父族晴蓝色的瞳孔在这张格外精致的小脸上相得益彰。 虽身形比之这时代的少女尚且有些瘦弱,但丝毫影响不了什么。 不远处,被管家指引过来的乔治安娜下意识眼前一亮,提著裙摆快步上前: “安妮!” “安娜,你来了!” 听到声音,安寧懒懒地动了动身子,这才將目光转向一旁,將衣摆拢好,矜持坐於一侧同样有著一头绚丽金髮的小姑娘,疑惑道: “不是说同达西表哥去乡下散心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不过乡下,不会剧情已经开始了吧! 傲慢贵公子*有一双格外生动眼睛的女主角,不得不说,还蛮有趣的! 许是这些年生活实在安逸无趣,安寧难得来了些兴趣,难得搁下手中书册,对著眼前的小表妹好奇道: 乔治安娜小姑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哥哥是同宾利先生他们一起过去………” 这样啊!安寧点点头,很快明白了原由。 乔治安娜性子从小就靦腆,自从几年前险些被某个狗男人联合管家诱拐后,性子就更怯了几分。 还是近几年,安寧身子好一些后,两人时常玩耍说话,这才好了许多。 但对男子,哪怕是哥哥的好友,安娜也是不大爱接触的。 想到那个叫威克汉姆的人渣,安寧神色难得无语了几分。 几百年前看的名著,故事剧情说实在的安寧早已经记不得太多,只当初事发之时,身子刚好些的安寧正在安娜家中做客。 虽说並未造成大祸患,但彼时她其实有想过直接把这人渣送去非洲挖煤,或者直接人道毁灭。 结果这位表哥倒好! 直接放了,放了…… 上帝啊,谁懂她当时的无语程度。 这么个有著父亲教子名头,知晓家中不少事,甚至还危及唯一亲妹妹,以及达西家族清誉的货色。居然只警告警告放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寧甚至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狠毒,以至於跟这些人格格不入来著。 嗯……算了,旁人家的事儿,她多这嘴干嘛呢!要不是小表妹还算懂事可爱,这事她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或许名著主角三观就是比她正上不少呢! 日出时分,两个小姑娘说笑的功夫,不远处得到消息的凯萨琳夫人已经带著女僕匆匆赶来。 看著大树下眉眼愈发生动的姐妹俩,尤其是越大身子愈发好了起来的宝贝女儿。 哦,上帝啊,凯萨琳夫人双手合十,无不感激德想著,一定是她这些年真挚祈祷有用了! 见两个小姐妹玩儿地开心,凯萨琳夫人也不过多打扰,只简单交代了两句,命一旁的管家送上甜点便又匆匆离去。 罗新斯庄园產业不少,作为女主人,显然凯萨琳夫人整日閒暇的时光並不多……… 见姨妈离开,一旁的乔治安娜这才轻咳一声,做贼一般悄摸摸从带来的书袋中掏出一大沓信封来。 金髮碧瞳的小姑娘一脸星星眼地看著自家表姐: “这个也是名侦探卡尔系列的读者吗?” “是的!”安寧点头,自然地將最上面的书信拿在手中。 田园生活悠閒是不错,无聊起来也著实无聊。有赖原身的习惯,安寧便想著写点儿什么。 英国,十九世纪,伦敦,试问还有什么比侦探小说更符合情景的。 怎么著也是偶像发源地啊! 这般想著,安寧很快颇有兴致地打开手中的信封。 嗯……最上面一封不出意外还是她的侦探系列铁粉,这位名叫斯科特先生的书迷,或者应该叫评论家不错。 在眼前略显飘逸的字跡上顿了片刻。 嘖,这位推理髮烧友还真是一如既往犀利呢! 总之,再连续挑出三处错误后,这人丝毫不掩不满的评价,动机满分,逻辑推理九分以上,然而常识性,或者说民俗性错误却有三处,整整三处之多! 信件最后,这位斯科特先生真诚的附言: “这位极有可能养在乡下的罗斯特先生,但凡您愿意高抬贵脚出来走动一番,请相信鄙人,您的故事只会愈发严谨!” “当然,若是您实在不幸,腿脚並不那么方便,请原谅在下的无礼……” 外附上整整一页的书籍目录。 安寧:“……” 这是激將吧,是吧,是吧!她就不信,以这位的推理能力,偶尔只言片语中,看不出她的状態。 就是,这语气,怎么莫名熟悉。 看著手中书信,安寧不由摸了摸下巴。 第306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3 不过很快,安寧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夹杂在一眾读者来信中,还有一封属於她目前的合作者乔治·维克多的信件。 信件的开头,依旧是一系列繁复又夸张的讚词: 亲爱的罗森特先生,请允许鄙人再一次由衷地讚嘆於您超乎想像的智慧与才华。哦,上帝他一定会知道,有幸同您相识必然会是在下这十年,乃至几十年来最为幸运之事…… 总之,在整整一页洋洋洒洒的夸讚过后,这位略显囉嗦的维克多先生方才略显兴奋地切入此次的正题。 亲爱的罗森特先生,依照名侦探卡尔各大系列如今的受欢迎程度,请问您將其整合成册,正式出版的意向吗? 这封信的最后,这位维克多先生还委婉地表达了一番想要同罗森特先生有一个得体正式会面的请求。 当然,没有理会这位编辑先生的苦苦相劝,最后一点照旧被安寧无情pass。 至於上一条,出书啊,这个安寧倒是有些感兴趣。 作为偌大庄园的继承人,毫无意外,安寧这辈子並不是个缺钱的主儿,甚至名下土地嘛,跟拥有大半个德比郡的自家大款表哥差不了多少。 无疑凯萨琳夫人人虽高傲了些,但作为贵族出身,在经营方面並不差,又有身为伯爵的兄长做靠山。 不过多点儿零钱也不错不是,当然…… 何况几世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涉及侦探小说领域。 这本《名侦探卡尔》系列初稿发行於两年前,系列最初安寧是以单元故事,或者说独立的案件作为发行。 譬如消失的受害者,字符的密码,嫌疑人d的絮语,还有最出名的密室杀人…… 因著足够新意的杀人手法,縝密的逻辑思维,接连几个小故事后,卡尔这个系列很快便火了起来,带动著原本名气一般的《伦敦晨报》节节攀升。 彼时这本《伦敦晨报》尚还是个不甚出名儿的小报社,在整个大英大大小小將近数百报社中可以说並不算十分起眼。 这也是这位维克多先生態度每每绝佳的原因之一。 听对方的语气,这次的分成想来颇为可观。 回到房间,安寧很快提笔心情愉悦地写下了回信,顺带跟某位挑剔的读者表达“真诚的”谢意。 “亲爱的斯科特先生,感谢您大方分享的书目,不得不说,於在下而言却是非常有用,对您每次都能精准地指出鄙人文字中的谬误之处,鄙人在此为您奉上真挚的谢意,至於您方才所言的“出门走动”……” 如您所见,在下如今確实並不怎么方便。 想来如斯科特先生这般绅士,必然不会强人所难的不是吗?” 作为回礼,安寧特地在回信中添了几方数独游戏。末了又在信的皆尾附了一句: “如您所言,chess(象棋)確实非常有意思不错,不过论喜爱,鄙人还是更喜爱go(19世纪西方对围棋的称呼)一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真诚地希望能有机会同斯科特先生交流一番。”並再次附上残谱若干。 不提收到信件的“斯科特先生”作何反应。 彼时文金森杂誌社。 以一种不符合圆润体型的超快速度从助理手中接过信封,然而下一秒,乔治·维克多脸上笑意瞬间凝固了下来。 办公室內,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面容俊朗,身材却略显丰腴的青年当即半躺在座位上,发出一声悽惨的哀嚎: “哦,上帝啊,真是难以置信,罗森特先生的心难到是金刚石做的吗?” 为何不能体恤一下他这位仰慕者的心呢! 素来对自己语言功底颇为自信的维克多先生难得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 “怎么了乔治,那位罗森特先生还是不愿露面吗?” 见好友神色不佳,一旁年长些的布朗先生不由开口询问。 “是的,约翰你知道的,这已经是罗森特先生第五次拒绝我了!” “第五次!” 素来自信的维克多面上是深深的的颓丧,鼻尖上小雀斑不时颤动。 要知道,因著名侦探系列的火爆,汤姆·罗森特这个名字同样声名鹊起,光是这数月以来,不说各个沙龙的邀请,已经有无数忠实粉丝提出想要会见的意愿,其中不乏一些上流贵族。 然而从始至终,这位罗森特先生態度一直极为坚决。 何止坚决,简直说一句分毫不进。 为此,维克多不可谓不苦恼。 当然,不提以上种种现实因素,这位罗森特先生的才华,渊博的知识,优秀的推理能力也是维克多尤为仰慕並想要结识的。 作为家族次子,乔治从小就知道,维克多家族大部分財產都是要落在兄长手中,留给他的除了一小部分少的可怜的英镑外,唯一值钱的,就是这间堂叔早年留下的报社。 这也是这些年乔治尽心尽力,甚至亲力亲为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时,一旁的布朗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了拍脑袋: “哦,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下个月底,罗斯夫人不是正要在伦敦举办舞会吗?到时乔治可以拜託伯爵夫人多拿出几张邀请函。” 罗斯伯爵夫人,正是眼前维克多乔治的亲姨母,因其过人的美貌,以及开朗大方的性子,这些年一直备受女王青睞,在伦敦上流圈子向来颇有几分体面。 最重要的事,这位夫人的晚宴,届时不止有各家绅士小姐,甚至不少年轻有为的政府官员,可谓绝佳的交际场合。 “想来,就算为了家中姐妹,罗森特先生也断然不会拒绝的。” 布朗先生信誓旦旦地开口。 想到每次寄信地址內的彭伯里庄园,乔治眼前瞬间一亮。 这位罗森特先生,想来必然同那位庄园主人达西家族有著极其亲密的联繫…… 想到这里,维克多一刻都等不得,恨不得当即前去拜访姨母一家。 不过考虑到以罗森特先生的低调,这个公之於眾的名字未必是真,保险起见,在送出邀请函时,维克多特意格外机灵地多附了几张。 並特意点名,达西先生届时可携关係密切的亲友一道前来。 刚回到家中,莫名收到邀约的达西:“???” “管家,维克多家族同达西家之前,或者祖上有过非常友好的交情往来吗?” 一旁管家同样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並没有,不过罗斯伯爵的舞会也是好事不是吗?先生您忘了,刚好今年小姐还有德包尔小姐也该到了参加社交的年纪……” 第307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4 翌日,得到消息的凯萨琳夫人难得露出一张笑脸。 如之前彭伯里那位管家所说,无论是安妮,还是安娜,近来也该到了在各大社交场合露面的时候。 不得不说,以罗斯伯爵夫人在女王身旁的地位,这场晚宴作为女儿初次踏入社交的第一场舞会,无疑是非常不失体面的。 在凯萨琳夫人看来,宝贝女儿安妮无论才识美貌,简直浑身上下连跟头髮丝儿都是好的。 这样的宝贝,初次在社交场合露面,本就应该在更为隆重有意义的场合。 这般想著,凯萨琳夫人二话不说当即朝一旁的管家吩咐,务必要在这两个月內,为安妮打造出一套最美,当然也是最为华贵的礼服,务必要將女儿的美貌与高贵一分不落的展露在眾人眼前……… 彼时凯萨琳夫人一脸斗志昂扬,活像是一位即將奔赴战场的女战士。 安寧:“……” 果然,亲妈还是那个亲妈啊! 好在这些年下来,庄园上的女工裁缝约莫心下也是有数的,在安寧指导下,倒是有模有样地做出了几套安寧尚且满意的裙装。 不过在那之前,这一日,安寧所在的罗新斯庄园倒是率先迎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 金髮碧眼,並不算十分高挑的身材,嗯……还有同传闻中一般格外灵动的眼睛。 彼时安寧正同小表妹在一处湖泊前採风,素白的画板上,天空,飞鸟,湖泊,期间嬉戏打闹的一二只白鹅,总之,在这幅画卷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生动意趣。 “好漂亮!” 一直到不远处小山旁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安寧这才转身,朝声音的地方看去。 同样回头的还有一旁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的乔治安娜。 “非常抱歉,德包尔小姐,达西小姐,非常抱歉打扰二位了!” 匆忙赶来的夏绿蒂急忙道歉,反倒是一旁的伊莉莎白,听到的一瞬间,一双碧色的大眼睛下意识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两人。 似乎难以將这两人脑海中的某些固有形象掛上等號。 “没有关係!” “反正这幅画也要到了结束的时候!” 迎著这人略显忐忑的神情,安寧很快笑了,对这位夏绿蒂小姐,或者如今该叫柯林斯夫人,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对这位聪明的姑娘,安寧向来有些欣赏。 当下便收起手中画笔,对二人的方向微微点头: “安妮·德包尔!这位是表妹乔治安娜!” “德包尔小姐,达西小姐日安,我叫伊莉莎白·班內特,德包尔小姐叫我丽滋就好!” “非常抱歉,方才险些打搅到你们!” 见安寧態度温和,並没有之前想像中的高高在上,不远处,伊莉莎白也迅速收起身上即將溢出的尖刺,同样有礼地冲两人打招呼。 心下却忍不住暗自將眼前格外漂亮又神情温和的小姑娘同早前那位神情高傲的妇人对比。 就……鑑定结束,这母女俩,真没一处相似的。 真想不出,那样一举一动就差把傲慢写在脸上的贵夫人,整日言传身教,居然也有这种好性情的女儿。 想来这位安妮小姐应该更像那位已逝的德包尔爵士。 还有这位达西小姐,也丁点也不似她那位兄长那样眼睛只差长到天上,目中无人。 心下暗暗吐槽,也不耽搁伊莉莎白欣赏著眼前的美丽画作。 虽然自认这方面造诣不深,也並未有缘得见名贵画作,但画卷中扑面而来的生机与美丽,却是一眼看得出的。 压下心下那点儿说不出的不自在,伊莉莎白下意识开口称讚道: “画地真好,德包尔小姐果然如传闻般多才多艺!” 真是没想到,柯斯林表哥居然也有没有吹牛的一天!伊莉莎白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夏绿蒂。 只一眼,就看出这位从头到尾几乎在想些什么,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这位女主,果然如传闻中活泼,还是位吐槽役。 几个姑娘復又閒谈了一小会儿,见天色不早,安寧很快带著靦腆的小表妹离开。 倒是伊莉莎白,看著二人的背影,迟迟回不过神儿来,像是受到了某种衝击,一旁的夏绿蒂不由扑哧一声笑道: “丽滋,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德包尔小姐是位再美好不过的淑女,无论容貌性情,甚至各个方面。只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才显得冷淡了一些!” “但丽滋,上帝保证,这位德包尔小姐从未轻鄙过旁人!” “好吧,我承认,安妮小姐跟那位浑身上下都写著高高在上的夫人確实非常不一样!” 也跟那位高高在上的达西先生格外不同。 伊莉莎白心下暗道。 一旁的夏绿蒂不由摇头:“其实听庄园里的老人说,这些年凯萨琳夫人已经变化很大了。” “甚至因为德包尔小姐这些年身体慢慢好转,凯萨琳夫人认为是上帝保佑,这些年没少给庄上农户们恩典。” 对柯林斯这位牧师也格外厚待。 因而虽然对丈夫整日喋喋不休,说不完的奉承话,夏绿蒂也並未过於烦躁不喜。 甚至偶尔跟著奉承一两句也没觉得不好。 毕竟凯萨琳夫人实在好哄地很,只要適当夸一夸安妮小姐,这位夫人面上总是会格外高兴,出手也大方的很。 而安妮小姐,在夏绿蒂看来,也確实衬地上各种讚扬!这些夸讚画她也並不觉得违心。 “虽然但是,夏绿蒂,对於你这桩婚事,时至今日我仍觉得並不般配!” 想到这位表哥,伊莉莎白下意识皱了皱眉。直至今日她也始终认为,这么个趋炎附势,整日只知道阿諛奉承,又自负又虚偽,整个人身上看不到一处优点的人。 嫁给这样的人,哪怕衣食上富裕一些,整个世界也必定是贫瘠空虚的! 伊莉莎白心下如此肯定道。 因此格外不理解,和惋惜好友夏绿蒂的选择。 “但是丽滋,请你相信,这已经是我当初最好的选择……” 时隔许久,当著这位最好朋友的面,夏绿蒂终於微笑著说出了这句话。 抬眸含笑地看著眼前的好友,夏绿蒂此刻声音格外温和,却又带著说不出的凛冽: “丽滋,我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我並不像你跟简这么漂亮,甚至我没有如你们一般像样的嫁妆。” “早在出嫁之前,无论父母,还是底下弟妹,对我已经格外嫌弃,甚至埋怨我影响到了她们的婚事……” “是,在你眼中,他是有各种不是,但他给了我一个富裕的生活,一个不用被家人嫌弃,没有流言蜚语的清净处不是吗?” “夏绿蒂抱歉我……” 直视著好友的目光,伊莉莎白难得喉中发哑,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好友:“抱歉,夏绿蒂,我之前不应该!” “没关係的,没关係的丽滋……” 第308章 19世纪贵族小姐5 晚间,因著夏绿蒂家人及好友的到来,罗辛斯庄园的晚宴同样邀请了几人。 依旧是凯萨琳夫人最爱的富丽奢华,也就是最能彰显身份…… 有趣的是,自入席之始,这位柯斯林先生的嘴巴便没有断过,抑扬顿挫,仿佛永远说不完的恭维之词饶是安寧都不由佩服几分。 怪不得能这般完美戳中自家母亲大人的心巴! 瞥了眼神色依旧高傲,然眉眼间依稀带著舒畅,心情也明显不错的凯萨琳夫人,安寧湛蓝色的瞳孔中不觉多了几丝笑意! 不错,请这位先生继续努力! 安寧心下略带有趣地想著,却在转头的瞬间,正对上一双格外明亮的碧色眼睛。 “德包尔小姐,恕我冒昧,但是您好像並不觉地这种行为有不好之处?” “以您的聪慧,应该知晓我说的是什么!” 宴席间隙,安寧同一旁閒聊赏的功夫,只听一旁的伊莉莎白突然开口道。 “是的,如伊莉莎白小姐所言,我的確並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隨意拨弄著盆栽中的瓣,安寧並未有否认的意思,只隨意道: “伊莉莎白小姐也看到了,起码就在刚才,我的母亲她心情不错不是吗?” “至於那位柯林斯先生,既然在事实上並没有损害到任何人的利益,那么在这个前提之下,谋生之举,私以为並不好为人肆意批判……” 起码在还算无甚资產时,成功得到了一个体面的工作,不是吗? 虽然行为上在这个时代並不算十分得体。 安寧眼中依旧带著隱约的笑意,似是晨间清露,带著由內而外的清气!又或是王冠最璀璨的明珠…… 伊莉莎白不由愣了一下。 理智上告诉她眼前这位德包尔小姐说的非常正確且合理,但想到方才那位所谓表兄的諂媚嘴脸,伊莉莎白仍忍不住皱了皱眉。 片刻才有些不服气道: “好吧,或许你说的没错!但我永远不会对此做法表示任何赞同……” 几人说话的功夫,只见不远处女僕突然上前,说是两位表少爷正在园外求见! 哦豁,便宜表哥也来了,安寧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伊莉莎白。 嘖,现实版的傲慢与偏见啊! 突然想来点儿亿点点瓜子儿了。 別说,看这俩人相处还真挺有张力的!也蛮有趣的。 绝不承认是这些年悠閒的田园生活过於无趣,被一番照例的问候过后,安寧格外识趣地拉著乔治安娜回到了主位。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对上这位表妹那双好似看透一切的湛蓝色眼睛,饶是自觉还算坦荡的达西,也下意识僵硬了一瞬。 还有一旁的乔治安娜,似乎是从自家表姐眼中看出了什么,好奇的小眼神也开始时不时装作有意无意朝这里看去。连带著一旁的费茨威廉上校都投来打趣的目光。 哦,上帝啊! 有一个过分聪明敏锐小表妹是什么感觉? 想到之前棋盘上被杀到怀疑人生的经歷,达西先生脸色愈发僵硬了一些。 不得不说,对於一位原本对自身才智颇为自信的绅士而言,那可实在太丟脸了。 许是沉浸在一些不好的回忆中,一直到身旁的伊莉莎白唤了两次,达西这才隱约回过神儿来。 伊莉莎白:“………” 因著安寧两人的举动,本来有些旖旎心思的班內特小姐瞬间清醒了起来。看向眼前这人的表情也开始逐渐不善…… 乔治安娜:“???” 安寧:“……噗!” *** “让我来猜猜,是什么让我们美丽优雅又大方的凯萨琳夫人这样不高兴呢?” 晚间,在女佣的服饰下换掉一身繁复的衣裳,安寧一身浅紫色绸缎纱裙,自然地倚在自家母亲身上,对眼前人不得意的神色“好奇”道。 “可得了吧!” 对眼前女儿明显明知故问的举动,凯萨琳夫人颇为冷傲地哼了一声: “亲爱的安妮,请不要以为你母亲年纪渐长,就不懂你们那些年轻人的拙劣把戏!” “呵,年轻人总是会被一时热血冲昏头脑,但安妮,我的宝贝女儿,容妈妈扫兴的说上一句,那位班內特小姐,可不是个结婚的好对象,起码对於你表哥,现任达西家族继承人而言。” “明显可见,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情,这位小姐都不足以撑起彭伯里庄园女主人的位置!” 在未来,更无法助达西家族更进一步。 说话间,这位贵夫人眉宇间满是篤定。 “可是就母亲您而言,刚才並没有开口说什么,也並未对班內特小姐有任何贬损之言不是吗?” 安寧俏皮地眨了眨眼。 凯萨琳夫人復又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 “哦,我的宝贝你要清楚,达西,你的表兄他今年二十八岁,並不是十八岁,按年纪,早就过了年少气盛的时候。哦,上帝都知晓,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可最不耐烦听我们这些长辈们的忠告了!” 说话间,凯萨琳夫人微微拧眉,一脸我可太懂了的表情。 看出对方虽然並不乐意,但显然是並不打算插手,安寧復又扑哧一笑,精致的小脸上一脸得意: “现在我宣布,妈妈您一定是世界上最最美丽可爱,也是最开明大方的夫人啦!” 抚摸著宝贝女儿如绸缎般美丽的长髮,凯萨琳夫人不觉闪过些许复杂。 实际上,作为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伯爵小姐,明显这位夫人並没有想像中的宽容大度。 如果她的安妮还是像从前那般体弱,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女儿,保证安妮后半辈子的尊荣富贵,凯萨琳夫人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过达西这个绝佳人选。 但如今情况可就大不相同,身体健康,且拥有大笔嫁妆的聪明女孩儿,能选择的范围可就大多了。 何况她的安妮还有著一张天使般足够美丽的脸蛋儿。 凯萨琳夫人无不挑剔地想著。 外甥达西虽然还不错,有著足够正直的品格,到底年纪还是大了些,性子也不够温柔体贴。 最重要的是,安妮对他並没有兄妹之外的心思。 当然了,有自家女儿这么个才貌家世再无不好的表妹在前,还能看上一个不如何出色的乡下姑娘,多少让凯萨琳夫人觉得自家这位外甥儿可能眼神儿不太好。 因著这个,达西这个便宜外甥在凯萨琳夫人这里的评价都降低了不少……… 不过既然排除佳婿这个选择,那么作为安妮的表兄,日后为女儿撑腰的娘家人之一,这份关係自然也是要好好维持。 归根结底,这才是眼前这位夫人纵使诸多不满,对这桩所谓婚事也並不看好的情况下,方才也未曾直接开口的原因……… 对母亲的这份心思,安寧自是毫不意外。 能在丈夫去世的十多年里,將罗辛斯庄园及郡內大片的土地打点的井井有条,维持住大笔的收入,显然原身这位母亲或许高傲了一些,却並不愚蠢。 归根结底,权衡利弊,才是这个年代贵夫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真是好啊! 回去的路上,安寧颇为愜意观赏著庄园內格外美丽的晚霞。 旁人的事情,看戏是不错,但亲自上台演上一出,还是充当丑角实在大可不必。 晚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不得不说,什么都无须操心,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还是非常美丽的…… 第309章 19世纪贵族小姐6 持续纠结误会中的男女主,偶尔跳出来捣乱的痴情女配,日子就在安妮持续吃瓜看戏和偶尔同笔友远距离交流中悄然而过。 四月,伦敦的社交季在眾人的期盼中很快到来。 街头上,四处可见衣著华丽的小姐夫人们。 一大早,罗辛斯庄园。 一番折腾后,素来的凯萨琳夫人突然爆发出今日第一声不甚得体的惊呼: “哦,我亲爱的安妮,相信我,我的宝贝必然是今晚舞会最耀眼的姑娘!” 如流水般丝滑的蓝缎包裹著少女玲瓏有致的身躯,略显復古的帝政氏剪裁,没有硕大到夸张的裙撑,没有过於繁复的蕾丝剪裁,也丝毫不影响这件裙子的精美程度。 仅在衣襟袖口处稍作点缀著的珍珠在灯光下发出盈润的光泽。同髮饰上的珠光相得益彰。 雪白的脖颈间,宛若星辰一般璀璨的蓝宝石復又添了几分慵懒神秘。 简单观赏后,凯萨琳夫人不得不承认,安妮从小对於美的眼光向来极其精准。 “但是宝贝,你確定不要带上这顶钻石发冠,相信我,若是届时它能出现在你的脖颈上,一定会更加突出……” 目光在几乎镶满大块钻石的发冠上看了一眼,安寧果断的移开目光: “亲爱的妈妈,相信我,您女儿的美无需这些来装饰……” 毕竟这是舞会,而非是她的加冕仪式。 思及那封属於罗森特先生,至今还安静躺在信封中的邀请函,安寧有些微囧的想著。 今日的乔治安娜同样格外美丽。 而作为表兄,也是两家目前为止唯一的男丁,尚且顾不得情场失意,达西先生自是理所应当地做起了护使者的任务。一路小心翼翼地守在两位妹妹身侧。 不过在那之前,由於路上顛簸,乔治安娜的礼帽不小心有所损伤。当务之急,几辆马车率先停在了一家名为“乔瑞斯小店”的高档配饰屋…… 午后时分,小店內人却並不算多,以安寧的眼光,很快为自家表妹挑选出一款略显简洁的白色蕾丝礼帽。 同原身一样,乔治安娜身材也属於精致小巧一类,甚至比之安寧这些年的锻炼,乔治安娜还要更为娇小一些。基於此,过於大而繁复的装饰並不能起到很好的视觉效果。 而显然,作为一只纯种表姐控,对表姐的选择,乔治安娜素来捧场地很。 不顾店门外苦苦等候的老哥,小姑娘先是用极尽溢美之词將自家表姐的眼光狠狠夸讚了一番,这才一脸兴致勃勃地拉著人到了结帐处。 彼时同二人一道等待结帐的还有一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安寧很快注意到,从进门初始,这位便一直未曾开口过,眼神儿看似温和专注,然作为这方面再经验不过的真行家,安寧很快注意到对方专注目光下,少许不易察觉的漫不经心。 目光在对方手中的纯黑色礼帽,以及身上做工精细却明显带著刻板的英氏三件套上掠过一眼,安寧很快收回目光。 结算好帐目,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之时,不远处一位稍显瘦弱的年轻女子直直向著两人的方向倾倒而来。 “哦,抱……抱……!” 可惜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之人似是失去支撑般,直挺挺地倒落在地。 而本该被牵连摔倒的安寧两姐妹,早已经在安寧眼疾手快之下,拉著自家表妹闪躲至一旁。 动作快到一旁的店家几人都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位女子便已经重重摔倒在地。 一时间,周围眾人目光或多或少集中於此。 “乔治安娜,我们走吧!” 没有理会地上泫然欲泣的可怜“少女”,安寧先行一步,在店家欲言又止之中,拉著尚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乔治安娜离开。 乔治安娜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的相信表姐,目光再也不在地上可怜的姑娘身上多看一眼,很快亦步亦趋地隨著安寧离开。 同样离开的还有一旁那位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过的年轻男子。 “刚才是怎么了,安妮,安娜你们没有出什么事儿吧!” 马车上,因著守在店外,明显目睹刚才那一幕的达西关心道。只目光仍不由看向不远处的店铺。 “对啊,安妮姐,刚才那位小姐……” “虽然但是,安娜,那位並不是“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店长先生的侄子,或者亲戚一类的吧?” 思及那两人明显同样方而厚的耳垂,以及二人身上明显出自同一种类型的针线,甚至內衬布料。 安寧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至於为什么亲儿子的可能性不大,显然这家店开在这里明显时日不短,店主亲儿子,怎么说也该是熟面孔的可能性大一些。 会被驱使做“梁上君子”的可能性並不大。 达西:“???” 乔治安娜:“!!!” “男………男子……” 思及方才,身材纤细,楚楚可怜的白衣少女,显然这会儿,可怜的达西先生这会儿受到惊嚇不可谓不大。 “是啊!”只当没瞧见这位表哥面上近乎崩裂的古怪表情。 安寧笑眯眯点头。 “毕竟你们也知道,我有段时间,对人体骨骼,以及医学上很感兴趣。” 达西:“!!!” 哦,上帝啊! “所以从一开始,表姐你就已经发现了那个人不对,所以才能在对方撞上人之前,及时把我拉开!” 乔治安娜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安妮姐好厉害!” “等等,安妮,这么说的话,那位店长其实……” 思及早前的被欺骗的同情,达西脸上不觉带了些恼怒。 是同伙不错。 安寧轻轻点头: “四月,在这个整个伦敦,甚至整个英国上流社会適龄男女都在为舞会做各种准备之际,今日这家店的人流量,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吗?” “要知道这个地界的商铺,租金可並不便宜。” 而且刚才安寧就已经注意到,这家店做工,材料品质无疑都是格外精致,然而比起现在所流行的华丽浮夸的风格,这家明显並不追逐於此。 又没有厉害的经营手段,亏损也是常事。 “只能说,这位店主在艺术上还是有所追求的!” 但可惜………也仅限於此了。 看著眼前短短几眼,就已经將事情前因后果猜的一清二楚的表妹,思及早前被愚弄,甚至还在傻乎乎担忧那位“可怜小姐”有没有受伤的自己。 良久,达西先生復又深吸了口气。 “无论如何,盗窃他人財物依旧是一件极其可耻的行径。” “是的没错,表哥你说的对!” 达西:“……” *** 马车悠悠驶过,罗斯伯爵的府邸很快近在眼前。因著路上的小插曲,她们一行人来的並不算早,彼时舞会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美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足够吸引人眼球的,还不等舞会中眾人暗自打听这位来歷。人群中,一位身材稍丰的年轻人已经快步冲了上来: “哦,是达西先生,非常高兴能见到您,在下乔治·维克多,不知达西先生可记得在下,之前在路易斯伯爵府上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说著还不等达西回答,这位年轻人便迫不及待伸著脖子张望著开口: “请问罗森特先生今日可曾与您一道?” 罗森特…… 正对著眼前青年亮晶晶,明显带著期待的眼神儿。 很好,破案了!早前一头雾水的达西先生很快深吸了口气,总算知晓早前无故殷勤是怎么回事。 不过,罗森特…… 下意识地,达西转头,看向一侧的表妹。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对方纯然疑惑的目光。 因著过於激动之故,这位维克多先生显然忘记了放低声音。《名侦探卡尔》系列近来又是愈发火热的,因而话音刚落,这会儿大厅內,不少人目光都不由聚集在此。 眾人目光下,只见眼前少女微微转头: “罗森特先生?安娜,这位便是表哥近来总是掛在嘴边的那位好友吗?” 乔治安娜:“嗯…是,是的……” 意识到什么,乔治安娜忙不叠点头,並毫不犹豫站在自家表姐这里,卖了亲哥: “哦,上帝作证,哥哥同这位朋友確实非常要好!” 达西:“!!!” 果不其然,话音落,眼前的维克多先生愈发热情了许多,一副势要打听到偶像消息不罢休的做派。一直到舞会开场,可怜的达西先生几乎一路被缠著步入大厅中央。 而这会儿,趁著凯萨琳夫人忙於交际的功夫,安寧两人已经早早在隱蔽处寻到一绝佳位置坐了下来。 只还不等鬆口气的功夫,大厅內,伴隨著熟悉的舞乐声响起。安寧转头的功夫,目光却同角落处一人骤然对了上来。 第310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7 熟悉的英伦三件套,即使坐在沙发上,也依旧有些过分高挺的身型,还有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深灰色眼睛。安寧很快认出,这位正是之前她们服饰店內遇到的那位不知名先生。 周围节奏明快的舞乐声仍在继续。 无疑这场舞会的主人,这位颇受女王青眼的罗斯伯爵夫人是位极为优雅又富有情调的贵夫人。舞厅一应装潢皆是復古又不失奢华,暖黄色的灯光下,一群衣著华丽的男男女女正翩翩起舞…… 沉默的对视不过片刻,几乎同一时间,隔著大半个舞池,两人各自点头,朝著对方所在的角落略作示意。 这古怪又奇异的默契,两位当事人倒不觉得如何,反倒一旁察觉出不对的的乔治安娜额头间不觉多了个问號。 恰在此时,一个身著深色燕尾服,身型略显高挑的金髮男子率先走了上前: “这位美丽的女士,在下詹姆斯·罗斯,不知能否有幸,有请您跳今夜的第一支舞呢?” 说话的功夫,只见来人原本负在身后的手已经缓缓伸出,做邀请状。 詹姆斯·罗斯,上校军衔,也是这场舞会主人家罗斯伯爵的第二子。 这些年安寧虽不常出席社交场合,但对伦敦上流社会一些东西还是有些了解。 虽非伯爵府继承人,然因著活泼开朗的性子,外加一张明显遗传了罗斯夫人美貌的脸蛋儿,显然在伦敦社交圈混地挺开。 目光在对方尚还算俊朗的五官上略过一眼,安寧很快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下场玩玩儿也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是整场舞会一场舞都不跳,想也知道回去后凯萨琳夫人要如何喋喋不休的嘮叨。 得到对方首肯,詹姆斯碧色的眼中很快溢出惊喜之色。 说实话,从方才进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注意到这位无论外貌还是气质格外与眾不同的美丽少女。 如若不然,也不能在对方刻意躲閒时精准的找到人。 小心翼翼地扶住身侧之人的手,为了逗得眼前佳人笑顏,这一路上,詹姆斯嘴巴几乎没有閒过。 不得不说,这位罗斯先生確如传闻所言,是个格外风趣幽默的先生。一件再普通的小事儿都能被对方说的格外有趣。 嗯……舞跳的也不错,一看就是老手。 一场下来,詹姆斯眼前愈发亮了起来! 哦,上帝啊,在他看来,全伦敦都再找不出像德包尔小姐这般聪慧美丽又格外有趣的小姐了。 然而就在对方兴致勃勃想要继续时,安寧却只摇头,婉言拒绝了对方的再次邀约。 “哦,是我的错,竟然没有顾及到德包尔小姐您的身体!” 詹姆斯眼中迅速滑过一抹失落,却还是颇为绅士地將安寧送回方才的位置。並转头吩咐一旁的女佣送上精致的茶点。自己这才依依不捨的离去。 作为舞会的主人家,显然不好在一处閒置太久。 接下来的时间,安寧又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不少前来邀约的先生。 时间很快又来到中场,就连一旁的乔治安娜都已经克服心下的不自在跳过一场,安寧这儿也丝毫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 无趣的咬著手里的小蛋糕,安寧心道,或许这就是这辈子推理小说留下后遗症吧。 光是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光是现场,她都已经发现好多瓜了。 传说中格外恩爱的温莎公爵夫妇,这两位在外竟然各自有了情人,其中一个还是温莎公爵的亲弟弟。 看样子,这俩眼神儿还挺缠绵。 而那位公爵先生无疑更炸裂,一连同温莎公爵夫人两位远房侄女儿都有牵扯! 这叫啥,专可著对方家里人霍霍。 不得不说,这方面,这俩人还是挺有默契的。 还有那位著名的交际,约克男爵的遗孀,这位更厉害了,不论已婚未婚,跟在场约莫不下十来位先生眼神曖昧…… 哦,刚才那位对她和安娜疯狂献殷勤的史蒂芬先生,看著一派阔绰,实际上因为赌债,怕是手中钱財都败地差不多了吧! 就连如今的体面阔绰,也是靠著脸蛋儿从不止一位情人手中捞来的。 也是厉害了。 就是……还真是够乱啊! 目光在人群中正被一眾“罗森特先生”仰慕者围在一处的便宜表哥身上看了一眼。 这一刻,饶是安寧也不得不承认,跟这里面绝大多数人相比,作为二十八岁还未成婚的单身汉,自家表哥达西先生简直正直到发光…… 看似欣赏著房间內优雅的钢琴声,实际上安寧这会儿,玢至而来的瓜都快吃到撑了,神思更不晓得跑到了哪里。 而这幅表现看在有心人眼中,却又是一层旁的含义。 从一开始,那位罗斯上校的眼神儿就没离开过安寧的位置,思及整场舞会德包尔小姐只应了他一个人的邀约。 也不在意对方后来的冷淡,詹姆斯瞬间支棱了起来,下意识理了理本就整洁的衣襟。詹姆斯正要信心满满地朝著女神所在的角落走来。 然而下一秒,却见对方面前突兀地多了一只手,耳边很快传开男子略显低沉的声音: “大海的另一面曾有一古语,相逢即是有缘,鄙人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不知可否有幸………” 因著现场过於嘈杂,剩下的话詹姆斯已经听不清了。 然而真正令詹姆斯心碎的是,从方才起,陆续拒绝过不下数位绅士的德包尔小姐,竟然当真点头,並格外自然地將手搭在了对方臂侧。 詹姆斯:“……” 不是,难道刚才德包尔小姐不是在等他吗? 还是他上一场舞耽搁的时间太久,久到让这位美丽的淑女心生不悦了…… 第311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8 就在这位罗斯上校兀自懊恼不甘之际,安寧已经和这位自称福尔摩斯的先生顺利滑入舞池之中。 是的,福尔摩斯,准確的说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天知晓,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安寧心下的震惊有多重,要不是多年演绎经验,险些没能压住那一剎显露在外的惊诧。 然而饶是如此,现实证明,眼前这位先生也並非毫无所觉。 舞池中央,悠扬的钢琴声还在继续…… 一阵略显客套的社交过后,只听眼前这位先生很快开口: “之於鄙人的姓氏,或者说名字,德包尔小姐您好似颇为惊讶?”说著復又有些夸张地嘆道: “莫不是在下有什么逸闻,让小姐您在某个无意的瞬间得知了什么!哦,如果当真如此,请您千万不要顾及在下那可怜的自尊……” 因著身高的差距,安寧只得微微仰头。 微黄的灯光下,眼前这双深灰色的眼睛依旧温和,似是看不出丝毫探究之意,有的只是一位绅士对自己所谓“出名”方式的满满好奇以及浅浅的懊恼。 偽装这一技能,难不成还是福尔摩斯家族遗传技能之一? 这俩兄弟用的都挺熟的! 心下悄悄吐槽的功夫。 安寧很快扬眉,湛蓝色眼睛中同样不带丝毫心虚,反而理所当然抬头,就这样半点不避讳地直视著对方的目光。 略显嘈杂的舞厅內,身侧少女的声音轻快又格外动听: “事实上,比起那些,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您能主动前来邀约反倒更令我惊讶一些!” “毕竟先生,在我看来,您可实在太不像那些乐於交际甚至从中获取愉悦的人啦!”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末了安寧还不忘偷偷 眨眼调侃: “先生,关於这一点,您可千万不要急於否认,毕竟就在刚才,您的舞步已经非常好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吗?”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您突然兴起,踏足这项“毫无乐趣”的活动中呢? 迈克罗夫特:“………” 哦,一招不错的模糊重点,反客为主…… 他以夏洛克可怜的小脑瓜保证,这位小姐,刚才一定在试图掩饰什么。 注视著眼前这双格外深邃的湛蓝色眼睛,尤其是此刻,盈盈笑意间,比之他之前看到的任何宝石都要来的璀璨夺目。 因著靠地极近,连早前略显烦闷的空气,此刻都带著格外怡人的幽香…… 嗯,还要再加上一点,福尔摩斯心下肯定,这也是位极为擅长利用自己优势的小姐。 不合时宜的,迈克罗夫特突然想起管家太太小时候哄夏洛克的小故事。 传闻大海深处,有一类古老且又富有智慧的物种,她们往往有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最引人注目的面孔。在对方的领域之內,无论意志多么坚定,多么有智慧的绅士,都不可避免坠入其中。 曾经迈克嗤之以鼻,然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会被轻易引诱的,绝非那些脑子空空的可怜金鱼们…… 目光从对方因著活动,明显有些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挪开。迈克罗夫特不得不顺著对方的意图,將方才不合时宜的话题转移开: “德包尔小姐,容在下冒昧的问上一句,对海的另一边那个古老国度,您好似格外情有独钟?” 安寧:“???” 下意识將今日的衣著打扮审视了一番,没有特別的绣图,款式剪裁,甚至首饰也並无一丝借鑑之处。 思及对方上来邀请时好似隨意吐出的那句古语。 看来並非意外,而是眼前之人从一开始便知道…… 那么唯一的破绽。 將身上的一应衣饰一一排出,安寧很快想到了什么。 对了,是香! 同盛行千年之久的中式焚香不同,时下香水自创造之初,为的便是遮掩过重的体味,为此味道上不免更为浓烈且直接一些。 且多为浓艷的各种香。 而她今日所用,却是一款以檀木为主,余韵明显更为清淡悠长。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 电光火石间,安寧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了合適的藉口后,她的房间內素来有燃香的习惯,且素来不喜时下墨水的刺鼻气味,所用皆是自己调製。 那么之前寄出的一封封信件,会不会在某个无意间沾染上了什么…… 纵使香料种类不同,但有些东西基调是不会变的,再想到店內,甚至刚才门口那一幕。 哦,上帝!她可怜的摇摇欲坠的马甲! 安寧下意识吐了口浊气: 她应该更谨慎一点的,早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福尔摩斯这个物种的话……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眼前这位福尔摩斯先生近乎篤定地微笑道: “安妮小姐有所不知,家弟有一多年相交的笔友,巧合的是,无论从性情习惯,还是头脑方面,同您当真格外相似……” 安寧:“……” “哦,那可真是过分巧合了!” 什么斯科特先生,原来是你啊,传说中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安寧忍不住呵呵一声。 不觉间,这一场舞会已经走到了尾声,然而眼前这位却並无放手的意思,而彼时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安寧也未察觉。 等反应过来,第二场舞已经跳了將近一半儿。 徒留不远处罗斯上校咬牙切齿。 哦,上帝,两场,德包尔小姐竟然跟这个男人连续跳了两场,比他还要多上一场! 尤其暮色將至,眼前的舞会明显已经走到了尾声,毫无意外,他已经错过了最后一个拉平甚至翻盘的机会…… 可恶,他已经不是全场德包尔小姐最中意的男士了吗? 同样,留意到这一幕的何止罗斯上校一人。 初初散场,目睹刚才那一幕的亲妈凯萨琳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將自家女儿拉在身侧。 回去的马车上,只听这位夫人略显挑剔道: “哦,福尔摩斯家的小子啊,没有爵位,资產方面也並不算特別丰厚,名下能继承的只有一座庄园,还有名下一些不算太丰裕的土地。 优点是这个家族几代从政,人脉地位尚还可以,且二十出头就能走到这一步,这位福尔摩斯家的长子勉强也算有些前途……” 如果自家宝贝真看上了,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这位的身份,勉强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內。 勉强有些前途,想到刚才那位的身份,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虽然妈妈,您宝贝女儿我还年轻著呢,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吧!” 第312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9 “哦,亲爱的安妮,虽然妈妈恨不得你永远留在罗辛斯庄园,留在妈妈身边,但宝贝你要知道,你今年已经18了,最多两年也该到成家的时候。 亲爱的,你必须承认,老姑娘在这时候可不是一个足够体面的存在。” 將宝贝女儿搂在怀里,凯萨琳夫人保养得宜的面上明显不是很赞同道。 “当然我亲爱的宝贝,不得不说,截止目前,你所见到的绅士先生还是太少,不要这么快下决定是对的。或许再过几天见了其他更多的绅士,安妮,我亲爱的女儿,你就会猛然发觉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不过如如此,並没有特別值得女士青睞之处………” 哦,好吧,她就知道。 懒洋洋的倚在榻前上,安寧心下並不意外。 疼女儿不假,然在自幼接受贵族教育的凯萨琳夫人眼中,家族顏面依旧胜过一切。 但在这之前,她愿意给女儿,也就是如今的她更大的自主,这在时下已经可以说非常不错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趁著偶尔吃瓜的功夫,安寧带著自家小表妹也陆陆续续参加过一些社交宴会。 因著出眾的容貌,不菲的家財,身旁一时间倒也多了不少追求者…… 不得不承认,这时代的“绅士”討好起人来,还是挺有趣的。当然前提是忽略这些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桃,甚至小情人。 哦,还有一点,在不下第十次听到熟悉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时,安寧面上的表情总算有些绷不住了。 好不容易寻到空隙,重新找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却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日安,德包尔小姐!” “我以为您实际上並不热衷於这些无甚新意的交际?” “我之前也以为,以先生您的性子,之前那次舞会已经颇为意外的存在了?” 舞池中,熟悉的华尔兹优雅中带著几分轻快。抬眸直视著眼前熟悉的灰色瞳孔,安寧不由笑著回击道。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先生,说实话,安寧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 还以为以这位的性子,会像这两个月以来,保持书信来往的可能性更大上一些。 毕竟这些交际舞会,確实如对方所言,无趣又无甚新意。 另外,打量著对方比之上一次见面,明显消瘦不少的身形,以及瘦下来后逐渐英挺的五官。 一个熟练的旋转过后,安寧总算忍不住愉悦地笑出了声: “甜甜圈,巧克力蛋糕,生牛乳……”一连报出十几种甜点的名称,安寧这才衝著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 “难道这些对福尔摩斯先生您,这么快就失去吸引力了吗?” “哦,那可真是一个叫人十分遗憾的事情……” 沉默片刻,眼前的男士难得露出了明显可以称得上痛苦的表情。不过稍纵即逝: “私以为在这方面,没有人比聪明的安妮小姐您更加明白不是吗?” 直视著眼前少女明媚的眼睛,眼前这位福尔摩斯先生难得带了些属於绅士的咏嘆: “相信自己吧,尊贵的德包尔·安妮小姐。 倘若若干年后,本人非常不幸,哦,不,应该是极其合理地成为一位集肥胖,禿顶,大腹便便於一身的中年绅士。 我敢保证,您尊贵的目光,绝对不会在鄙人身上多停留,哪怕可怜的一秒钟。” “哦,或者压根等不到日后……” 迈克罗夫特几近篤定地想著。 毕竟眼前这位小姐可是连笔下的主角,甚至反派都要足够英俊瀟洒,拥有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脸蛋儿…… 这份坚持,在如今糙汉,甚至落拓绅士为探案学主流的当下格外与眾不同。 早在之前,夏洛克甚至还为此一度不满过,认为主角卡尔侦探过於注重外在形象,为日常的侦察行动平白添了不少麻烦。 而从这一次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可证实,他之前的推理……不,並不算推理…… 毕竟这实在太过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哦…… 这可真是个巨大的难题,迈克罗夫特不得不承认,比之他之前解决的最复杂的数学题目还要困难数倍。 安寧:“………” 哦,好吧! 这个,当真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呢!不过安寧豪不在意,甚至相当理直气壮: “事实证明,只有时常赏悦一些美好的人或者事物,才是令自己保持心情愉悦的不二法则,不是吗?” 舞池中,隨著舞动,少女蔚蓝色的裙摆不时划出极好看的弧度,每一次旋转跳跃,都近乎优雅轻盈到了极致。 片刻后,迈克罗夫特不得不遗憾的承认: “或许您是对的,安妮小姐。但在下至今仍旧认为,聪慧的头脑,以及足够有趣的灵魂才能令日后的生活不那么枯燥无趣,不是吗?” 而显然,在这方面,你我二人才是真正的同频者…… 在这一点上,显然这位先生有著无与伦比的自信。这种自信並非毫无缘由,从这两个月,二人几乎未断过的通信便可窥得一二。 当然最后一句,对彼时的福尔摩斯先生实在有些过於羞耻了些。 饶是如此,也不妨碍安寧再度笑出声来: “噗……” “您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可不可以稍显自恋的以为,您这是在变相地夸讚自己呢?” “这位……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 少女清甜的声音尚在耳畔,时隔多日,眼前人的舞步难得凌乱了片刻,良久才听对方用极低却又不失郑重的声音道: “显而易见,尊贵的安妮·德包尔小姐,对於在下,您有权利对此做出任何意义上的解读……” “那么现在,请容鄙人冒昧的问上一句,不知在下还要卑微的等候多久,才能有幸荣获一个前去府上拜访的机会?” 安寧:“……” 第313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0 当然,最后的最后,暂时还不想结束愉快单身生活的安寧还是果断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对此,眼前这位福尔摩斯显然並不十分意外。只在接下来的时间,格外幽默又不失委婉地將家中情况介绍了一番。 譬如一对並不爱过多操心孩子们家庭甚至工作生活的开明父母,还有一位略爱冒险折腾,一度令包括他在內的家里人十分头疼的“可爱”弟弟。 还有福尔摩斯庄园美丽的自然风光。 “夏洛克·福尔摩斯?” “的確是个十分不错的名字!” 有赖强大的接受能力,彼时安寧已经能够格外自然的念出这个名字。 “是的,夏洛克,或许你会更熟悉斯科特这个姓氏……” 丝毫没有愧疚的掀了自家老弟的底,迈克罗夫特此时表情同样格外自然。 十六岁的,年轻版的大侦探啊! 不得不说,某一时间,安寧的確是有亿点点蠢蠢欲动的。 不过夏洛克时代啊,思及日后突然命案频发,受害者甚至凶手扎堆的伦敦。突兀的,就在这场舞会即將结束之际,安寧突然踮起脚尖,凑在对方耳侧问了一个稍显意外的问题: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不知您对剑术一道可曾有过涉猎?” 迈克罗夫特:“……” 不提舞会结束后,安寧这里如何被亲妈表妹三连拷问。彼时福尔摩斯庄园: 及至晚间,客厅內,楼下女僕熟练地端上来一应茶点,一时间,甜蜜的奶油香,以及烘焙时產生的甜香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 行至家门,迈克罗夫特脚步下意识顿了片刻,然而下一刻,却似是没看到一般,同管家简单打过招呼,便逕自往二楼走去。 而彼时,因著过分沉浸於自己的世界,已经完美错过早午两餐的夏洛克正顶著个硕大的黑眼圈,飢肠轆轆的下楼觅食。 细看之下,手里好似还拿著一张皱皱巴巴,標画著眾多线条的纸张。 孰料刚走到一半儿,就见夏洛克又以一种格外机械的方式倒退了回去。 “等等……你是……迈克!” 寂静的房间內,后一声无疑格外明显: 而接下来,似是看到了什么惊世奇景,顾不得已经严重叫囂著反抗的胃部。只见刚才还一脸烦躁的夏洛克已经几个箭步来到了这位格外变样的兄长跟前。 身上略显浅淡蔷薇香,確认是女士香水无疑,这么近的距离,身上明显的褶皱,哦,跳舞,还是在嘈杂的舞会同一个明显年轻的女士跳舞…… 偏清新淡雅的蔷薇香,无疑,这是个品味相当不错的年轻女士。 身上明显刚定製的礼服,尺寸目测比之之前至少少了两个码数。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两个月前。也就是说这傢伙在短短两个月,减少了少说十五磅的体重…… 明显半飢饿状態,却能对一旁香甜的茶点视若无睹…… 无疑这位女士择偶上对相貌要求较高。 如鹰一般的目光將人从上到下打量过一番后,突然间,尚还年幼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突然得出了一个极其可怕又格外荒谬的结论。 因著过於可怕,再三验证后,房间內,夏洛克陡然沉默了一瞬,紧接著一声尖叫,成功让整个福尔摩斯庄园都热闹了起来: “哦,迈克,我亲爱的哥哥,简直难以置信,你竟然坠入爱河了!” 说真的,不怪彼时尚还年轻的夏洛克惊讶,换做任何一人,此刻未来大侦探的表情都不会这般吃惊。 但眼前这位…… 迈克罗夫特谈恋爱,上帝证明,这可比乔治布尔算错了代数结构还要稀奇。 下意识在房间踱步了几轮,须臾,夏洛克,原谅这位少年版大侦探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好奇心,开始对著眼前兄长疯狂输出: “哦,上帝,实在难以置信,以迈克平日里你极端惫懒,又厌恶麻烦的性格,竟然有一天会自找麻烦,允许外人踏足你的地界,甚至还为此参加无聊的舞会!” “哦,就在今晚,那位不知名的可爱女士甚至还拒绝了你……” 迈克罗夫特:“……” “推理游戏到此结束,你可以闭嘴了,夏利!” “不,不不……” 闭嘴,哦,no!他现在可太好奇了。 究竟什么人,能让眼前的老哥坠入爱河,还能连连吃瘪! 按照常理,就算一场恋爱,应该还不至於將这位福尔摩斯的大脑直接退化成金鱼。 这样想著,夏洛克復又围著人转了个圈,急迫地想在对方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显然,现在正处於少年版的夏洛克远不及往后那般稳重绅士,过於旺盛的好奇心难免使这傢伙在某些时刻显得格外糟心。 譬如现在。 目光在不远处不时探头探脑的福尔摩斯夫妇略过一眼,饶是自认修养极佳的迈克罗夫特此刻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对自家倒霉弟弟勉强保持微笑道: “以你手中这方纸张的磨损程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夏利,你这张残谱寄来的时间应该至少有两日以上?” “看来,作为兄长的我,某种程度上还是过於高估了弟弟你的思维能力!” 说话间,就见眼前迈克罗夫特已经逕自上前,解开袖扣,从眼前倒霉弟弟手中將这方无数次揉皱又细心铺开的残谱拿在手中。 而后不出意外,一个小时不到,眼前这张困扰了夏洛克將近两日的残谱便已经成功找到了属於它最为適合的解法。 “哦,夏洛克,事实证明,你的兄长並没有因为爱河大脑空空。 但是夏洛克,反观你,我亲爱的弟弟,只要多动动脑子,或许你应该清楚,无疑这就是那位罗森特先生之前无数次拒绝同你见面的真正原因……” 將残存的纸张轻飘飘的塞在弟弟胸前,临走之际,眼前这位拥有同一个姓氏的福尔摩斯还不忘微笑著给予亲爱的弟弟会心一击。 夏洛克:“!!!” 哦,看来迈克这次是真坠入爱河了。 身后,老福尔摩斯夫妇对视一眼,心下如是想到。 第314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1 “所以表妹,请实话告诉我,你跟刚才那位福尔摩斯先生?” 六月末,伦敦社交季结束的第一个月,安妮同凯萨琳夫人便受罗斯伯爵夫人所邀来到格罗夫纳,参加一处画展。 知晓女儿的爱好,凯萨琳夫人自然不会拒绝,虽然心知罗斯夫人此举,更多的是为了推销自己的小儿子罗斯上校。 不过这在凯萨琳夫人看来,实在並非是什么要紧之事,在未定下婚事之前,女儿有权利享受任何绅士的追求。 何况以罗斯伯爵夫人在伦敦社交圈的地位,贸然拒绝这份好意实在並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当然途中不可避免遇到些许意料之外的熟人。 察觉到二人之间略显奇妙的氛围, 趁著下午茶的间隙,达西这位表哥兼护使者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末了又稍显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在这之前,因著家族事务,我同这位福尔摩斯先生也曾有过几面接触,就表现来看,这位先生確实是个正直有礼又格外明智的绅士不错。” “但是安妮……”达西难得带著些凝重道,目光定定的看著眼前的表妹: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你要知道,这位福尔摩斯先生至今踏入仕途不过几年,就已经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据传对方还极受马歇尔部长青睞……” 的確是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这也是之前凯萨琳夫人並未反对的原因所在。 思及仅有的两次交流,纵使达西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先生的確是个很值得交好的绅士,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前提只是合作伙伴。 起码在达西看来,以上这些特质,会是一个极佳的政客,却並不適宜一个好丈夫,尤其对方还是自幼身子欠佳,略显孤弱的表妹。 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实在过於聪明,哪怕掩饰地极佳,以达西敏锐的直觉,仍可以隱约察觉到对方温和表情下的疏淡,与对外在许多事物上的漫不经心…… 这一点……等等…… 目光在对面正饶有兴致拨弄著茶匙的表妹身上看了一眼。窗外微风拂过,达西先生刚要出口的话不自觉突然梗了一瞬。 哦,上帝,他总算是知道早前见到那位福尔摩斯先生时,那股陌生又分外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达西:“……” 想到方才画廊上,两人那格外默契而又和谐的一幕。 这难道就是短短几面,这两人就能迅速確认心意的缘故? “表哥你说错了,事实上,我跟刚才那位先生远没有到確认心意的地步。” 轻搅著手中红茶,安寧方才笑著指认了自家表哥刚才错误。只那语气仿佛在谈今早吃了什么,亦或今天天气怎样? 总之,就是不像是一位淑女在討论自己的终身大事! 哦,这是多么隨意,又漫不经心。 也就是这时候,达西才陡然察觉,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把有些话不自觉的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 达西:“……” 自觉违背了一位优良绅士美德的达西先生先是认真地为自己的莽撞格外认真的自我检討了一番,这才重新將目光看向正坐在自己对面,优雅品茗的自家表妹。 格罗夫那夏日耀眼的日光下,对面之人本就耀眼的金髮似是淬过了一层浅浅光晕,湛蓝色的眼睛宛若深海中最璀璨的宝石…… 只简单坐在那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比之早前所看到的所有油画不知优雅美丽多少…… 但达西先生不会忘记,就是这双格外澄澈的的眼睛,就在刚才,有意无意將他的话套了个乾净。 也是眼前这双看起来格外纤柔的小手,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不自信”的来源。 若非在之遇到了宾利这位和善又友爱的挚友,可怜年少的达西先生还一度以为自己头脑上有著某些极大的欠缺。 哦,上帝…… 或许某种程度上,表妹与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真正处於下风的是谁尤为可知。 但饶是如此,眼前的达西先生也並不觉得之前的担忧是多余且白白浪费时光的。 毕竟安妮的確聪慧不假,但无论目前现存的法律,还是各项制度,对眼前拥有著大笔財富,却身子柔弱的表妹並不十分友好。 的確是位再正直不过的绅士,本世界男主的存在啊! 一眼看出自家表哥的心思,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条斯理地品尝著眼前茶点,安寧不忘偷偷眨眼调侃道: “表哥总是关心我和乔治安娜,但亲爱的表哥,您是否忘记了什么?” “比如?” “比如您的年龄,还有那位可爱的班內特小姐!” 话音落,果不其然,对面绅士的脸色陡然僵硬了一瞬。 哦,看来自家表哥的追求之路果然不怎么顺遂。 好长时间没吃到瓜,安寧难得来了些兴趣。 “话说亲爱的表哥,费茨威廉·达西先生,让您亲爱的表妹来猜一猜,您在同那位心仪的女士表达心意之际,有没有说出让对方格外愤怒,甚至觉得自己备受轻视的话语呢?” “譬如,对对方一些家人亲戚不那么尊重的措辞!” 果不其然,话音落,对面达西先生面色愈发僵硬了许多。 安寧无语地搅了搅手中茶: “表哥,相信您可爱的小表妹吧,但凡一个有尊严的小姐,都绝对无法忍受旁人高高在上的评价,甚至变相看低自己的亲人。” “或许在表哥眼中粗俗无礼的亲人,却是班內特小姐需要维护珍视的家人呢!” 沉默地饮下一小口茶,达西仍是开口道: “或许当初我的措辞有所不对,但是,不可否认,有些事的確是事实!” 班內特太太,还有那底下几个女儿確实不那么体面,甚至有些难以忍受,至今达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错误。 最多有些过於直接而已。 “如果有朝一日正走入婚姻,这些必然也是需要作为考量,事实上,我当日只是將这些客观条件说出来不是吗?” 说出来,在告白时,作为追求者,当著人家女士的面儿,毫不掩饰地轻视对方的家人…… 看著眼前表哥一种他没有做错,安寧不由无语了一瞬。 哦,拨弄著手中茶盏,安寧难得无聊的想著。 傲慢与偏见,这个书名还真没起错。 只目前来看,眼前这位表哥追妻路怕没那么容易! 第315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2 “没想到福尔摩斯先生对画作也颇有一番见解?我以为您的性子,並不像是会喜爱这些略显抽象的存在?” 下午时分,一连参观过好几处画廊后,安寧这才抬眸,对著一旁比之早前明显愈发清瘦几分的先生愉快的打趣道: “哦…… 在这上面,或许还要感谢外祖那边的血脉传承。” 满意於对方偶尔停留於身上的目光,迈克罗夫特灰色的瞳孔中难得多了些许笑意。 哦,看来那些遗憾没有被吃掉的小甜点也不算被辜负了。 “事实上,不止是我,就连夏利,对此也並非毫无天赋!” “这一点,想必这些年同夏利通信不断的罗森特先生最为清楚……” 罗森特先生,或许是发音问题,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虽然早前两人已经明知“掉马”,但这还是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出现这个罗森特这个名字。 甚至还特意提起夏洛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彼时,盛放著无数薰衣草的庄园內,安寧有些玩味地看向眼前这位福尔摩斯先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对方一脸诚恳道: “由於那位罗森特先生的多次拒绝,可怜的夏利这阵子情绪难免有些略显低落,不知德包尔小姐愿不愿意顺带前去探望一番这位多年好友?” “只是探望?” “是,只是探望!顺带可以参观一下福尔摩斯庄园。” 凝视著身侧之人含笑的眉眼,迈克罗夫特不由笑道: “当然如果德包尔小姐有其他打算,请您务必相信,在下必然倾力配合。” 末了又遗憾地轻嘆一声: “只可惜家中父母已於数日前外出访友………” 安寧:“……” 不得不说,无论夏洛克,还是十六岁的大侦探,还是书信交流多年的笔友斯特特,这两者无论哪个都对安寧有著极大的吸引力。 说来,按时间算,夏洛克也快入学了吧! 哦,好吧,她承认,如某人所愿,她现在的的確確是被诱惑到了。 然而数个小时后: 看著眼前一身格外精致的纯白色衣裙,每一处金色髮丝,每一处妆容都好似被精心打理过,就连不起眼的衣摆下方,都缀著数颗细小的珠串。 整个人简直美到不可方物。 不说陪同的达西,就连迈克罗夫特都不由愣了一瞬,然而最令两人吃惊的还不是这个。 格外纯澈的目光,几乎整张脸都倒映著清澈与美丽,怎么说呢,像极了神话故事中,一只不小心坠落到凡尘的精灵。 单纯娇憨,又格外不諳世事,只有在看向一旁高大的先生时,才会露出少许属於少女的羞涩与甜蜜。 就连香,用的主调都是清新怡人,又带著少许梦幻的薰衣草…… 怎么看,都是一位被娇养过甚,格外天真烂漫的大小姐。 总之,同之前那位优雅美丽,却又带著几分知性神秘的德包尔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达西:“???” 达西:“!!!” 要不是还是那张脸,声音除了甜了些没有变化,达西险些以为眼前的表妹换了人。 倒是一旁的迈克罗夫特,短暂的失神惊讶过后,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仿佛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略略抽搐了片刻,福尔摩斯先生唇角不觉掀起了少许弧度: “看来德包尔小姐,果然很在意斯科特这个好友呢!” 將手中摺扇微微掩於面下,透过同样精致的扇面,安寧湛蓝色的眼中丝毫不掩笑意: “如您所料,福尔摩斯先生!” “毕竟初次见面,总要给您的弟弟一些惊喜才会难以忘怀不是吗?” 惊喜…… 哦,只希望夏利接受能力强大一些吧! 第316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3 穿过金黄色的原野,几人的马车很快在一处古老的庄园停了下来。 不同於罗辛斯庄园的奢华,彭伯里的自然风雅,眼前的庄园无疑是极为古朴而厚重的。几人下车的功夫,就见安寧突然转头,对著一旁的达西开口道: “有关北方工厂的工人闹事事件,表哥今日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今日送我到这里就已经可以了。” 夏日融融日光下,安寧突然笑眯眯道。 达西:“???” 他的演技有那么拙劣吗?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口中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应该只是个十六七岁,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少年吧! 虽然自信並不会露馅,给表妹的“表演”添麻烦。但达西还是选择识趣离开。 当然对方有一点没有说错的是,这几日確实事情不少。作为一个拥有大笔资產的绅士,除去彭伯里大片的土地收入外,事实上这些年达西陆续做的投资也並不在少数。 工厂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不得不说,其中麻烦確实不少。 思忖片刻,达西果断点头接受了来自表妹的“好意”。只临走前不忘叮嘱。诸如不要千万玩儿的太晚,等晚间他会亲自过来接人等等。 “无需劳烦达西先生,在下以福尔摩斯家族的信誉担保,在太阳下山之前,鄙人一定亲自將德包尔小姐送回罗辛斯。” 话虽如此,临走之前,达西仍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旁正坐著的安寧一眼。得到对方点头这才起身离开。 “这位达西先生確实是位负责任的好兄长,也是位值得信赖的绅士。” 悠閒地漫步在福尔摩斯庄园的小径上,迈克罗夫特突然开口道。 “是啊!”安寧赞同点头。 除了心软一些,惯爱口是心非外,作为兄长,这些年不论对她,还是乔治安娜,这位达西先生確实足够尽心尽责。 譬如百忙之中,仍然愿意费大量时间带姨母表妹远行。 无疑跟这样的人做家人,是件很不错的事。 “那您呢?有夏洛克这样有趣的弟弟,想必日常也必然不会太无趣吧!” 阳光下,只见安寧一脸“纯真”道。 从踏入福尔摩斯庄园,不,或者说下马车的那一刻,安寧面上的娇憨与纯澈几乎没有放下来过。 察觉到周围偶尔路过的女佣不时悄悄投来惊讶的目光,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安寧很快读懂了其中含义。 原来这就是未来的女主人吗? 果然非常漂亮,是个大美人呢! 有赖当日夏洛克的不避讳,早在月前,整个福尔摩斯庄园都已经知晓,她们这里即將迎来一位新的女主人。 如今见两人相处和谐,自然有一个赛一个的想歪了。 原来先生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啊! 就是这位小姐,年纪好像不太大的样子啊! 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安寧面上愈发羞涩,下意识往对方身后躲了躲,原本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很快染上了些许红霞。 配上略显娇小的身形,愈发显出十二分的甜美,同身旁高大成熟的福尔摩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迈克罗夫特:“……” 上帝啊!迈克罗夫特无奈道: “相信我,亲爱的德包尔小姐,以前或许不会,但我敢保证,从今日起,这座庄园將再也不会同“无聊”二字有一丝一毫的关係。” 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什么,彼时迈克罗夫特难得有些庆幸。 非常好,等到来年这时候,夏洛克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 “是吗?那我姑且將它当作讚美了!”安寧丝毫不掩愉悦地眨了下眼。 “对了,夏洛克呢?不会直到现在还在沉迷於数字游戏吧?” 迈克罗夫特微笑点头: “事实上,亲爱的德包尔小姐,您或许確实低估了那些题目的难度,尤其对才满十六岁的夏洛克而言。” 这语气,很难称得上没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在。 “是吗,我可不觉得,您弟弟头脑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吧,要打赌吗?”安寧微笑道。 “赌夏利什么时候破解答案,走下楼?” “yes!”安寧笑著点头: “我就赌一个小时之內,在我们逛完这座庄园后。” “哦,这样的话,那您可能已经贏了!”迈克罗夫特笑道。 嗯? 话音落,安寧下意识抬头,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身著长款棕色风衣,身材清瘦高挑的青年,正朝著二人的方向走来。 正是刚解完谜题,便被下人叫来见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从佣人口中猜到来客身份,出於对迈克罗夫特另一半的强烈好奇,正处於少年叛逆期的夏洛克难得没有拒绝,而是简单地用过小份糕点,便迈著大长腿匆忙赶了过来。 然而甫一上前,一股浓重的违和感便瞬间侵蚀了夏洛克的视觉,並由此快速蔓延至大脑。 夏洛克:“???” 不要告诉他,那个眼神清澈到一眼见底,笑地格外羞涩甜蜜的就是所谓迈克罗夫特的心上人。 更不要告诉他,旁边那个明显坠入情网,像个金鱼一样蒙弊了眼睛的愚蠢男人,就是自己的兄长迈克罗夫特…… 总之,这一刻,许是外间阳光过於刺眼,夏洛克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位就是夏洛克吧,您好,我是安妮·德包尔,很高兴认识你。” “就在之前,迈克没少同我提起您呢,说家中有个特別可爱的弟弟!” 见到来人,安寧强忍著羞涩上前,热情地打过招呼。 “夏洛克·福尔摩斯,同样很高兴见到德包尔小姐!” 哦,最后一句笑容略显尷尬,眼神漂移,手指下意识微微缩起,这位小姐明显不是个惯会撒谎,甚至说场面话的人。 极为光泽的头髮,面部,手上没有一丝瑕疵,身材保持极佳,甚至可以说多一分少一点都不够称得上完美。衣饰极为精致考究,是个极端在意自身容貌之人。 唯一的一点,此刻扇上明显有些磨损,显然对方经常使用,这跟这位小姐的习惯並不符合。 为什么呢! 哦,原来这把扇上的图案是自己亲手所画,且尤为喜爱,嗯……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跟这位小姐的风格倒是极为吻合。 只是以这幅画作的工笔来看,显然眼前之人学画时间並不短,但可疑的是,手上却並没有留下太多痕跡…… 保养手部的药物?目测每日在这上面费时间不在少数。 哦,女士们无聊的爱好! 裙摆上不小心沾上的汁,就在刚才,这位小姐率先选择了更远的园…… 总之,再三推演过后,仍没有找到一丁点对方不是“天真烂漫”“纯粹的浪漫主义”的证据。 但是…… 迈克罗夫特心上人,天真烂漫的懵懂少女? 这难道不正是最大的玩笑吗? 一定,一定有哪些地方弄错了…… 彼时,夏洛克如此坚信著。 同一时间,紧贴在迈克罗夫特身侧,安寧也在不掩好奇地“偷偷”打量著这位未来大侦探。 同身侧之人如出一辙的雾灰色眼睛,高而挺的鼻樑,如书上所说稜角格外锋锐的脸型,一身长棕色大衣愈发显出高挑的身形。 不得不说,兄弟俩在长相上面还是有些相似的。只比起一旁的迈克罗夫特沉稳威严相比,十六岁的少年,此刻眼中已经显出几分凌厉来,似是一只准备狩猎的鹰。 尤其是专注观察“某人”的时候。 真是有意思!安寧饶有兴致地想著: 看来確如某人所言,这个福尔摩斯庄园的確与无趣无关…… 第317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4 总之,接下来的时间,许是为了验证什么,一路上,年轻的大侦探几乎一刻不停地同这位德包尔小姐搭话。 “看来比起爱德华,德包尔小姐您更欣赏莫奈一些?” “是的呢!”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短暂的拘谨过后,眼前的少女很快放鬆了下来。 尤其在谈到最爱的画作时…… 迎著日光,少女本就澄澈的湛蓝色眼睛似是闪烁著细碎的星光: “尤其对方对色彩的应用和光影的结合,这位画家一定是位极其浪漫人呢,可惜至今未能有缘一见……” “不过有幸的是,早在之前,表哥和妈妈帮忙,拍下了这位不少的画作,可以留作欣赏……” “哦,那可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路上,夏洛克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一边还不忘用眼神看向一旁的迈克罗夫特。 尤其触及到这位兄长看向对方时,眼中再明显不过的情意,更是飞快扭过头去。 果然,在绘画上拥有极高的天赋,且对这方面的知识信手拈来,音乐上同样如此,但其他方面,尤其数学和政治。不夸张的说,这位小姐就实在欠缺太多,甚至没有。 纯粹的浪漫主义! 符合这个时期的淑女教养。 略显强势,家教极严的母亲,绅士又格外负责任的表兄,富裕的家境,养出这样的单纯又略显叛逆的性格简直再合理不过…… 言谈举止,还是格外清澈的眼神,在逻辑上简直没有丝毫的漏洞。 如果仅仅是偽装,真的有人能偽装到这种地步吗?夏洛克心下不由狐疑。 面部可以偽饰,但一个人的神態动作,当真有可能能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 就这样,聊了大半个时辰,尤其在亲眼欣赏了这位德包尔小姐极其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画作后。 夏洛克,这位年幼的福尔摩斯终於无奈承认。 迈克罗夫特,他的哥哥,这位素来理智聪明到了极点,从不讚扬任何所谓感情並认为这些只是累赘的人物,终於有一日,像是这世间大多数头脑空空的金鱼一样。 栽倒在了这个名为爱情,或者说美色的荒谬河流之中。 但是,触及这位小姐格外清澈又明媚的笑容,夏洛克神色难得严肃了许多。 在这位德包尔小姐回房休息的间隙,更是神色严肃的將自家兄长拉做一旁: “作为弟弟,我不得不问上一句,迈克罗夫特,我亲爱的兄长,您是否已经做好了求婚的打算,同刚才那位格外天真单纯的女士!”特意在天真单纯四个字上面加足了声音。 不出意料,眼前的男士没有否认: “是的,夏洛克!请祝福我吧,我亲爱的弟弟,世间千千万人,能寻到一位灵魂契合的伴侣实在並不容易,不是吗?” 欣赏著眼前刚出炉的画作,彼时迈克罗夫特眼中不觉多了些许堪称甜蜜的笑意: 夏洛克:“!!!” 看出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年仅十六岁的夏洛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契合?” “迈克罗夫特,我的兄长,如果您尊贵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被名为爱情的泥石流腐蚀掉,你就应该清楚,不论现在还是未来,你同那位德包尔小姐,绝对不可能是一对灵魂契合的伴侣!” 无论是性情,还是喜好上面。 在他看来,这种由於荷尔蒙上头,產生的名为爱情的错觉来的快,去的同样也快。 但长久的相处,必须要性情相合。 很难想像,日后德包尔小姐每日兴致勃勃的挑选衣物,费大部分时间用於维持美貌,欣赏画作,而一旁的迈克却能津津有味的欣赏这些无聊的事。 同样,他也不会认为,德包尔小姐会发自內心的欣赏数学,甚至逻辑学的魅力。 甚至婚后,二人不会有任何共同语言。 彼时,夏洛克几乎信誓旦旦地判定了兄长以后不圆满的婚姻,並出於那点儿微末的兄弟情,正试图倾力阻止: “迈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同这位德包尔小姐,见面的次数恐怕不超过一指的数量。” 可惜,一旁的迈克罗夫特却並未有採纳对方建议的意思,而是一脸过来人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幼弟的肩膀: “夏利,你不会懂的,这世上,有的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到彼此灵魂的共鸣之处!” 夏洛克:“!!!” 一眼,灵魂共鸣,难道当时看到的不是德包尔小姐过份出眾的美貌吗? 直面眼前信誓旦旦的兄长,方才十六岁的大侦探脸色一言难尽。 哦,爱情,多么可怕的爱情,竟然能將一个福尔摩斯变成一个头脑空空,不顾逻辑后果的傻瓜! 第318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15 空旷的房间內,不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夹杂著少许急促的喘息。 直至窗外日光明显有黯淡的模样,安寧这才意犹未尽的收起手中长剑,起身將身上略显繁复的护具褪下。 运动过度的右臂不时传来些许酸痛。 安寧忍不住吐了口浊气,心道这具身体到底悠閒太久,一时间果然很难適应这种高强度活动。 同样有些不太適应的还有对面的迈克罗夫特。 本以为会是一场简单的教学,却没想到对面这位小姐身手实在过於矫健了一些。 看了眼对面尤不满意的女士,迈克罗夫特难得嘴角微抽,忍不住长长嘘了口气。这才缓步上前,温声宽慰起这位略显失落的小姐,並发自內心的诚恳道: “相信我吧,亲爱的德包尔小姐,如果老约翰还在,我以绅士的荣誉保证,您一定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包括夏洛克在內……” 老约翰,本名乔治·约翰,也是福尔摩斯兄弟俩击剑老师。 是的,击剑老师。 据眼前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所言,因为某人小时候过於不“活泼好动”,担忧长子身体健康,同时也为了培养一项有益身心的兴趣,老福尔摩斯先生这才特意为兄弟俩聘请的击剑老师。 毕竟於此时上流社会,击剑確实是一项极为流行的社交活动。 就连安寧的表哥达西,就她所知,也是位不错的剑术好手。 至於安寧自己,哦,她还是不要轻易挑战凯萨琳夫人敏感纤细的神经! 起码在罗辛斯庄园內。毕竟这位可是將上流社会规则刻在骨子中的存在。 “事实证明,您的父亲,那位福尔摩斯先生,非常有先见之明不是吗?” 简单洗漱过后,换掉一身繁复的击剑服,二人再一次並肩漫步在福尔摩斯庄园明净的湖畔旁。 “是的,现在我由衷庆幸著……” 目光在身侧少女身上顿了片刻,迈克罗夫特难得有些庆幸地咏嘆道: “毕竟在下毫不怀疑,正因为之前的基础,鄙人才没有异常不幸地在第一次出手时就被小姐您將手中长剑击落!” 上帝证明,那可真是太过丟脸了! “事实上,您这话可实在有些过於夸张了!” 將手中长扇轻轻掩在面前,安寧笑得开心极了。 其实就她刚才的表现,远没有到如此地步,同之前的剑术不同,彼时英国的击剑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运动。 加之新的身体未曾適应,难免出现意识和四肢不甚合拍的情况。 最大的原因,难道不是某人多年来,起码离家工作这几年来,身手上过於懈怠了吗? 聪明地听出对方言外之意的迈克:“……” 哦,上帝,饶了他吧! “德包尔小姐,如果您愿意……” 下意识整理了下衣襟,眼前这人似是想说什么,却见下一秒,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再一次窜了过来。 正是夏洛克无疑。 不出所料,这人一过来,如鹰的目光就略过一旁的迈克罗夫特,紧紧盯著安寧身上: 这模样,活像是一只饥渴的狼嗅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安寧心下忍不住打趣,面上却好似是被对方的眼神惊到,不由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迈克罗夫特。 迈克罗夫特:“……” “夏利,如果我没有猜错,前几日森得烈先生布置的课业並没有完成吧!” 夏洛克:“……” 但夏洛克,尤其是年轻的,不够成熟的福尔摩斯会被这点小挫折打败吗? 事实上是那不可能的。 “你们刚才在练习击剑?” 几乎迫不及待的,眼前的夏洛克快速开口道,目光在二人身上迅速搜寻著什么,似是想確认刚才的实际教学情况。 “是……是呢!福尔摩斯先生。” “没想到德包尔小姐还会对这项运动感兴趣?” 这可不像一般淑女会做的行为,似是抓到了什么,夏洛克灰色的眼中不觉带了些诡异的兴奋。 安寧不由愣了一瞬。 不过许是有了身侧某位绅士的安抚,又过於提到了什么有趣之事,短暂的失措过后,这位天真的女士很快“调整”了过来。 日光下,一双明亮的湛蓝色的眼睛再次恢復了明亮与生机: “是啊,上帝证明,击剑实在是一项再有趣不过的运动了,不是吗?” 似是没有察觉出对方话里的含义,安寧一脸坦荡的点头承认,並由衷讚美道: “尤其是迈克,我真切的相信,有朝一日,福尔摩斯先生的剑术一定能超越世上大部分人。” “您说是吗,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 迈克罗夫特:“……” 哦,好吧,他承认,迈克罗夫特由衷道,这实在並不是个堪称有趣的游戏。 “夏洛克回去了?” 晚间,前往罗辛斯庄园的马车上,安寧难得有些好奇的对对面的先生询问道。 毕竟就她所知,那位未来的大侦探先生可不是容易认输的存在。 哪怕所有推理甚至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但冥冥之中的直觉依旧是这位侦探先生最重要的指引。 甚至就在之前,这位还想同自家兄长一道送她回去。 当然送人是假,预备前往罗辛斯庄园探听消息是真。 可真是不屈不挠的实践派呢! 因而安寧很是好奇,对面这位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这么快叫对方打消了念头。 “事实上,夏利他只是想要遵循游戏规则而已。” 彼时对面的迈克罗夫特如一本正经道。 丝毫没有提及刚才自己在其中的种种作用。 游戏规则,好吧。 她还是低估了这位的执拗。 想到刚才夏洛克的古怪脸色,安寧终於忍不住倚在马车上笑出了声。 迈克罗夫特目光微动,一直等到对面的笑声结束,方才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著袖口: “事实上,福尔摩斯庄园有趣的事物绝不止这一点,咳……安妮小姐如果想,您的行为还可以更为自由一些。” “比之您在罗辛斯庄园更为自由,无需受到任何人的拘束。” “无论是击剑,还是一些其他的小兴趣……” 第318章 十九世纪贵族少女16 略显狭小的马车內,传来男子略显低沉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安寧是有那么亿点点被诱惑到的,尤其是想到家中母上大人过于敏感的神经。 作为一位自幼接受刻板贵族教育的贵夫人,於凯萨琳夫人而言,对女儿再是放纵,有一些地方也依旧一步都不肯让步。 譬如只要在白天,即便在臥室,纵使家中並未有来客,也必须穿著足够得体,甚至举止也不可以有丝毫不雅。 谁懂大白天还要穿整整將近十几层布料的窒息感,尤其这年代的裙装,一整个谁穿谁知道!哪怕她多次试图改良也是一样。 再比如允许看一些“无聊”甚至“不够得体”的书籍,但更多的,如写作登报也是绝对不可以被允许的。 就像刚才的击剑,假如还在罗辛斯庄园,恐怕在她拿起剑的一瞬间。毫无意外,凯萨琳夫人,这位体面了一辈子的贵妇人怕都要当场晕厥过去。 不得不说,某些人是真会抓重点的…… 穿过一大片湖泊,罗辛斯庄园很快就在眼前。 一直到被扶下车的瞬间,直视著对面雾色的瞳孔,安寧这才略带打趣开口: “先生您刚才所说的自由,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包括日后隨时同您切磋剑术?”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对面迈克罗夫特面色瞬间古怪了一瞬。安寧敢保证,她刚才绝没看错。僵硬片刻了足足数秒的时间,这位福尔摩斯先生这才认命般的点头: 语气不觉带著咏嘆道: “是的,相信我,您隨时可以!” 哦?那可真是好大的牺牲啊。 目光在对方明显带著痛苦面具的脸上划过一眼,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这人,究竟有多不爱动弹…… 不愧是能被自家亲弟弟戏称之为安乐椅侦探的存在。 能懒到她这个纯懒人都觉得出奇的地步,也是厉害了。 以迈克罗夫特的敏锐,这会儿又怎么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显然,对此这位自我感觉不错的先生並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在福尔摩斯先生看来,人,总会有那么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比如夏利那永无止尽的探知欲与好奇心…… 事实上,以眼前这位女士的性格,能对击剑这类耗费大量体力的运动感兴趣,这才是迈克罗夫特至今仍感到疑惑的一点。 为什么?莫名的危机感? 一个自幼生长在庄园,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风浪的大小姐? 亦或者只是一个閒暇时无聊的消遣?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不同於亲爱的弟弟夏洛克,迈克罗夫特某种意义上除非特別无聊,日常並不是一个乐於追根究底,甚至过分较真儿的人。 有这个时间,他其实更乐意,悠閒地躺在沙发上,再品上几份香甜可口的小蛋糕。 哦,当然遗憾的是,这个爱好,可能在现在,甚至將来要被大幅度削减。 “难道您不觉得,剑术实在是一个非常帅气的运动吗?” 迎著罗辛斯庄园美妙的晚霞,安寧伸手,格外瀟洒地比了个帅气的剑式。方才对著眼前之人轻哼一声愉快道: “相信我吧先生,如果一切都要用逻辑,甚至推理来判定,周围的一切人或者物都要被一眼看到底,那这日子可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碧蓝色的湖畔旁,夕阳好似给周遭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格外洁白无瑕的光晕。 深深地注视著眼前这位明媚而灿烂的少女,迈克罗夫特雾灰色的瞳孔中不觉渡上了些许深刻的笑意。下意识的,就连姿势,也在无意中换做了平日里最舒服的状態: “事实上,您说的非常不错!” 这边安寧二人其乐融融,彼时被迫留在庄园內的夏洛克还在努力復盘著今日所看到的一切。 尤其是见到那位德包尔小姐之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细节。 有赖福尔摩斯家族天生的足够优越的照片式记忆。 之前的一切,哪怕最细微的表情都被对方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 然而,无论再怎么復盘,如何推演,摆在这位大侦探眼前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没有!没有丝毫破绽!” 客厅內,不时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上帝,该死的浑然天成,从经歷,外在,甚至到性情都仿佛一切都合情合理! 当然最锤的还是由夏洛克亲眼所见,对方至今留在福尔摩斯庄园的一幅画作。 大厅內,夏洛克裹著一身深灰睡袍,灯光下,掛著带著黑眼圈的两只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色彩鲜艷的图案: 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美丽湖泊,碧绿的草地,丛林中偶尔悄悄探出头来的小鸟,以及天空中飞鸟划过的痕跡,就连略显古板的庄园,此刻都透著一股別样的浪漫与生机。 无论再看多少遍,都是叫人格外眼前一亮的存在! 极致的纯粹与浪漫! 一切都与理性仿佛格格不入…… 亲眼目睹这一切,但凡换个人,此刻夏洛克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但是这个人偏偏是迈克。 坠入情网,不管不顾的迈克罗夫特? 呵! 深深地吸了口气,夏洛克再次目不转睛地盯著眼前的画作…… 从系统处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目光在大侦探黝黑的眼圈下看了一圈,安寧难得良心痛了一瞬。下一秒,麻利地將手上未曾寄出的数字谜题收了回去。 考虑到这个国家男士们诡异的髮际线。 要不,下次还是换个简单一些的! 禿头版的大侦探,oh,no!想到那个可怕的场景,安寧下意识摇了摇头…… 数日后,原本兴致勃勃拆开属於专罗森特先生信封的夏洛克:“???”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被他忽略的。 紧紧攥著眼前熟悉的,带著隱隱清香的信纸,大侦探眉毛不由皱了皱。 本能使然,甚至少有的没有经过縝密思考,夏洛克·福尔摩斯很快回到房间,並快速提笔在空白的信纸上,再一次发出了三年以来对罗森特先生的第n次邀约…… 第319章 十九世纪贵族少女17 罗辛斯庄园 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安寧正同自家小表妹乔治安娜愉快地在湖边採风。 距离那次拜访已经过了数月,期间受某人邀请,安寧也特意去参观过位於伦敦白宫附近,蓓尔美尔街地区的別墅,也就是目前这位福尔摩斯的住址。 並毫不客气地给了亿点点小建议。 一来二去,虽然两人婚事未曾彻底定下,但明眼人自是瞧出了什么。 对此凯萨琳夫人虽然有些遗憾,毕竟在这位太太看来,伦敦这么些绅士,宝贝女儿所见到底太少了些。 选择的范围不够充裕。 不过这些遗憾,在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几次拜访后,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转变成了对这位未来女婿十二分的满意与得意: “哦,亲爱的安妮,不得不说,宝贝你的眼光確实不错!那位福尔摩斯先生果然是个再诚恳有礼不过的绅士呢!” “旁的不说,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一点,比你几位表哥可强太多了!” 凯萨琳夫人尤自讚嘆道,顺带还要拉踩一波至今没有定下婚事的大龄未婚男青年达西。 尤其在得知自家外甥同一位乡下姑娘纠缠这么久,且还两次告白失败,在如今凯萨琳夫人眼中,这位外甥地位甚至聪慧程度又一次暗戳戳降低了不少,尤其有了对照组后 彼时的安寧:“………” 真诚,温柔体贴…… 安寧嘴角诡异的停顿了一瞬。 嗯……很好,妈妈您开心就好。 翌日,收到这位“大龄未婚男青年”达西先生的求助信时,安寧手中的画作刚刚成型了一半儿。 “什么,私奔?” 看著眼前明显一脸风尘僕僕,连身上的衣物都皱在一处沾满灰尘都不曾换下的表兄,安寧眉头不由皱了皱。 因著时隔过於久远,除了男女主外,这部小说剧情安寧早忘的差不多了,原身上辈子因著身体问题,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知道地就更少了。 因而还真不记得有这一出。 不过威克汉姆? 这个人,安寧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就是之前试图拐带乔治安娜,並试图以此敲诈勒索达西家族的赌鬼吧?” 安寧特意在赌鬼身上加重了许多。 是的! 对上小表妹难得不满的目光,匆忙赶来的达西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辈子悠閒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安寧还是第一次气笑了: “所以,亲爱的表哥,您现在告诉我,这个人现在又將目標转移到了班內特小姐,也就是达西庄园未来的女主人,伊莉莎白小姐的亲妹妹身上?” “在试图诱拐乔治安娜,敲诈达西家族未遂之后!” “亲爱的达西先生,不要告诉我,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您当真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班內特?对於一个欠下大笔赌债的赌鬼而言,请问一个乡绅的女儿有什么价值? 值得一个赌徒为此费大笔精力时间,甚至风险,其中目的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达西虽善良但並非蠢人,自然心下有所察觉,对上眼前这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湛蓝色眼睛,这位高傲的绅士也不由地低下头。 许是罗辛斯庄园日光过於慑人,此刻达西先生语气格外有些艰涩道: “是的,我知道!” 安寧不由深吸一口气:“可以,表哥,我是可以帮你们这一次,可是达西先生!” “我只想也只会说一次,希望您清楚,彭伯里庄园,不止是您和未来达西夫人的家,也是您的亲妹妹乔治安娜的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论以后还是未来。” “当然如果您觉得,乔治安娜日后只要嫁人,就可以与彭伯里彻底无关,那么就当妹妹我今日这话从没有说过……” 第320章 十九世纪贵族少女18 像是一场异常迅疾的狂风,明明罗辛斯庄园日光明曜,和风温煦,此刻达西却只觉周身已然置身冰雪之中。 似是拨开了一座迷雾。 在这一路上充斥著对班內特小姐的重重担忧下,他终於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乔治安娜。 那个至今见到生人,甚至陌生男人仍会下意识怯弱几分的可怜女孩。那个因著险些成为家族耻辱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愧疚自责到一度险些失言甚至自我封闭的十二岁姑娘。 而在这之前,他甚至已经想清楚,甚至有想过给予那个混蛋威克汉姆一笔钱財用於平息此事,藉此保全班內特家族尤其是伊莉莎白小姐的名誉。 或许不久的將来,他还会和这样的混蛋成为连襟,让他们往后有机会踏足彭伯里庄园,甚至再度成为这里的贵客……… 而他的妹妹乔治安娜…… 想到这里,达西原本英俊的面容骤然间变得苍白无比。尤其在对上眼前这双再熟悉不过的湛蓝色眼睛时。 春日的罗辛斯庄园依旧明媚,风中,偶尔带来些许草清香。 是表妹往常最为喜爱的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安寧这边已经根据之前搜寻到的蛛丝马跡,以及威克汉姆这个人的性格习惯大致推测出两人有可能在的几个落脚处时,从方才起便佇立在一侧的达西终於开口: “抱歉,但是安妮,我以达西的荣誉保证,会让乔治安娜受到伤害的一切事,都不会发生!”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不得不说,达西先生此刻神情是极为郑重的。 闻言安寧只是笑笑,沉默著递上了標记在图册上的几个地点。 因著之前的侦探小说,以及笔友夏洛克这些年的倾力科普,安寧对伦敦这些街道,以及周边特色姑且还算熟悉。 这会儿推理出几个地点自是不算难。 然而看到这些標记著红字的地点,尤其是附近的地下赌场,达西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本就带著几分锋锐的薄唇紧紧抿在一处: 须臾方才沉声道: “据之前对方所在的民兵团上尉所说,早在选择“私奔”之前,威克汉姆已经欠下了少说上千英镑的赌债!” 深知表妹安妮的聪明,此刻达西並没有质疑的意思,只多少还有些不可置信…… 闻言安妮只低头抿了口红茶: “是啊,表哥也说是赌徒了,一个赌徒,还是积年,为之几乎倾家荡產,失去一切的赌徒,您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上千英镑的债务,就能叫对方洗心革面?” 这个癮若是这般好戒,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些倾家荡產的人了。 何况伦敦地下赌场只多不少,各大派系更是林立,没了这个,自然还有其他选择。 “反正都有这么些债务了,多一些,少一些有什么不同呢?” 尤其在已知可能有了冤大头的情况下。 听出自家表妹的意思,达西脸色不由更为难看几分,像安寧真挚地道过谢后,便接过图册匆匆离开。 一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远处,乔治安娜这才白著一张脸缓缓从大树下走出。 “安妮姐,我……我是不是又让哥哥他为难了?” 哪怕这些年已经开朗了许多,然而只要一想到刚才听过的那个名字,此刻乔治安娜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发颤。 这种发自灵魂的颤慄直叫小姑娘脸色愈发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尤其在想到或许因为她的事,哥哥日后婚事可能会出现差错。乔治安娜愈发难堪了起来…… 整个人像是只鸵鸟,用力地將不大的脑袋往脖颈间缩去。 最后还是安寧用力將人拉了出来: “好了,早前不是说过,那件事早已经过去,何况乔治安娜勇敢的拒绝了诱惑,更没有令达西家族蒙羞,是位再聪明勇敢的女士不是吗?” “错的是卑鄙无耻的威克汉姆,是家中別有心思的僕人,同安娜你又有什么关係?” 安寧不以为意道: 在她看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在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甚至別有用心的家庭教师。两方合谋加一日復一日的pua下,仍然没有如对方所愿,受这些人蛊惑做出“私奔”丑事。 甚至大胆揭开了此事。 怎么不算是个聪明勇敢的姑娘呢! 尤其还是在自小失去父母,唯一的兄长日常忙碌,且不怎么懂小女孩心事的情况下。 只当没有看到对方过於苍白的面孔,熟练地將手中画笔塞到对方手中,安寧语气轻快地朝著对方眨了眨眼: “那么接下来,这幅图另一半儿就交给我们聪明可爱的安娜小姐了!” 对上对方懵懵的小表情,安寧復又轻咳一声,特意严肃了神色: “这幅春景图我可是打算要掛在罗辛斯庄园画廊上,作为我们姐妹代表作,请表妹接下来可千万……千万不要大意啊!” “这可是要署名的哦!” 乔治安娜:!!! “哎?” 手足无措地看著眼前即將成型的画作,当下,乔治安娜再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要一想到表姐的名字会出现在一个丑兮兮的画作上面,下意识得,乔治安娜猛地摇了摇头。 哦,上帝,那太可怕了! 第321章 十九世纪贵族少女19 有了安寧的帮忙,接下来的事情无疑进行地很是顺利。 从统子那儿得到二人已经找到的消息,彼时安寧正同某人一道漫步在伦敦蓓尔美尔街的別墅中。 经过数月以来的动工,无疑这里已经成功蜕变地极其符合安寧的审美。 小三层的別墅坐落在白金汉宫附近,基於某人能不动弹,绝不多走哪怕一步的性格,距离办公地点仅有几步路的距离。 阳台上新种下的茶,臥室內贴上的壁纸,大片透明玻璃,装备齐全的击剑室…… 因著两人共同的懒宅属性,连客厅甚至臥室的沙发,都是格外舒適。 不得不说,无论足够安静的周围环境,还是其他方面,目前为止都还挺合她的心意。 只有一点: 安寧有些好奇地看向一旁的迈克: “真的不需要给夏洛克留下一间专属的房间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今年,夏洛克也要到入学的时候吧!” 就在不久前,对方还特意来信同她说了此事。 “哦,相信我吧,客房已经足够,一旦某个房间成为夏洛克的专属,亲爱的,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想在这座別墅看到它,哪怕是一眼……” 似是想到不甚美好的往事,迈克罗夫特难得有些头疼地扶额。 安寧:“……” 好吧,不用说了,她已经充分地想到了。 还有她没记错的话,这位侦探先生以后的专业是化学吧! 当然也不妨碍这位精力满满地搞一系列“足够有趣”的研究,比如菸灰的上百种不同分类,以及人体骨骼,甚至眼球…… 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后,安寧忙笑著开口: “是的,迈克,你说的对,我想客房对夏洛克来说已经足够了……” 迎著窗外格外温煦的阳光,两人相视一笑,在如何安置倒霉弟弟的问题上再一次达成一致。 酣畅淋漓地练过一次击剑后,晚间安寧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碰巧的是,回去的路上,还恰好遇上了办完事正要赶回去达西,辨认出属於彭伯里庄园的马车,安寧很快让人停下。 “表哥这么快就要回去?” 目光在对方明显糟糕的脸上看了一眼,剩下的,安寧几乎不用问便已经知晓了答案。 只看对方这张脸,怕是此次同那位威克汉姆,甚至班內特家交涉並不算愉快。 如安寧早前所猜测一般,试问一个负债纍纍的赌徒又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明显丰满的金袋子。 没有足够的好处,又怎么可能轻易定下婚姻的承诺,哪怕之前的行为已经毁了一个女子的声名。 不过看情况,这次自家表哥竟然没有慷慨解囊,上一大笔英镑堵住此事,安寧不由挑了挑眉。 说实话,截止目前,安寧其实並不怀疑唯一的亲妹妹乔治安娜在这位表哥心下的分量。 但有句话怎么说。 沉默的人总是会被忽视,也总会吃亏。 比起生动活泼,敢於发表意见的心上人伊莉莎白小姐,素来不愿给哥哥添麻烦的乔治安娜,诉求甚至心理难免会被人忽视。 尤其在处於热恋,甚至求而不得的人身上。 而安寧早前,不过是打破了这个自欺欺人的假象,一切便已经截然不同。 看出兄妹两人有话要说,一旁迈克罗夫特很是绅士地让出了位置。 虽然早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以这位的分析能力,早把这人早前发生的一切推理地差不多了。 对上对方平静中带著些许瞭然的目光,安寧不由抽了抽嘴角。 二人轻声说了会儿话,迈克罗夫特这才起身离开。 马车內,刚才的残局尚未结束,纵横交错的黑白二子,只一眼便能看出刚才激烈的廝杀程度。 达西下意识移开了目光,许是想到了什么,奇异地,眼前的达西先生早前的惆悵心思瞬间消失了大半。 这两人,某种程度上其实挺合適的。 思及方才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达西心下默默想道。 “今日多谢表妹,事实证明,你的推理完全正確,就在前不久,人已经找到了。” 沉默片刻后,看著眼前的表妹,达西真诚道。 就在伦敦的一处赌场附近。 完美切合对方给的图標。 这也是今日达西先生黑脸的原因之一。 无疑今日的种种跡象皆是表明,表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误。威克汉姆,这个他幼时的玩伴,父亲的教子,已经彻底墮入歧途,无可救药。 作为达西家族的当家人,多年的继承人教育告诉他,这样的人,一旦沾上,日后迎接他的,只会是无休无止的麻烦。 无论对乔治安娜,还是达西家族。 赌徒,还是一无所有的赌徒有多么可怕,无疑这些年达西已经见过太多。 只是想到被无辜牵连的伊莉莎白小姐,达西依旧不了避免地感到由衷的痛苦与纠结。 闻言一旁的安寧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车厢內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达西忍不住开口:“表妹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很难猜吗?看表哥你之前的表情,我想你应该给过对方解决办法,譬如將威克汉姆远远送走,可惜为了名声,也为了那位情根深种的班內特小姐,那家人並没有同意不是吗?” 达西“……” 是的,思及早前的一幕幕闹剧,达西难得有些疲惫地低下头。 “表哥放心吧!”沉默片刻后,安寧终究还是开口道: “我想,即使没了您的出手,那位班內特先生也会找到最合適的方法!” “在一个合適的,尚未影响到子女名声的时间內。” 迎著对面表兄明显不可置信的眼神,似乎是无法理解,或者以为那位班內特先生性格,不可能有此手段。 毕竟这其中还牵扯到对方的女儿。 对此安寧只是挑眉: “纵使天平两端,也该有所偏重,相信我吧,亲爱的表哥,或许为难,但那位班內特先生最终会做出抉择的!” “就算为了家中其他的女儿……” “或者表哥想跟我打个赌先?” 第322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0 赌?那自然是不可能赌的。 虽说还有些不可置信,但下意识地,达西並未用任何语言做出反驳。 而不出所料,其后的发展也確实证实了安寧的猜测。 事实上,形势远比班內特一家所料想的更为糟糕,在达西选择离开,並没有像原著一般,不仅为威克汉姆还清一系列赌债,还付出一笔不少的银钱的前提下。 威克汉姆,那位赌鬼加惯於诱骗少女的人渣果然绝口不提与班內特家小女儿成婚的事,哪怕两人私奔的事几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而这尚且不算最糟。 婚事迟迟无法定下,对彼时班內特家名誉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但一个赌鬼的胃口明显並不是轻易能堵住的,班內特家经济上虽尚还算有余,但同真正的豪族依旧无法比擬。 每个女儿能分到手的嫁妆也只有两千英镑,试问这点钱,怎么可能入得了威克汉姆的眼。尤其在知晓,两位可能的贵婿,未来的连襟已经没了消息时。 要知道对方早前追求的目標,可是整整有一万英镑嫁妆的金小姐…… 宾利的確单纯善良,对简情根深种不错,但他本人,並不是一个意志格外坚定的绅士。两个姐妹本就对这门婚事有一万个不满意,何况又出了这件糟糕到底的事。 得知此事的豪斯特夫人,宾利长姐更是特意从庄园赶来。 “宾利,亲爱的弟弟,我想你应该知道,作为宾利家的长子,家族继承人,你身上的责任是什么?” “无论那位班內特小姐如何,但一个不择手段的赌鬼妹夫和一个行事放荡的妹妹有多可怕,哦!相信我,亲爱的弟弟,你绝对不会想体会到的。” “连你的好友,足够富有且大方的达西先生都不愿意沾染,宾利,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豪斯特夫人难得褪去了体面,一脸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一想到未来这样一个人品低劣,放浪不堪的赌鬼肆意出入宾利家的庄园,甚至偶尔,閒暇之余她和妹妹偶尔回家的时候,还要同这样的人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甚至她还好,好歹已经嫁人,可怜的妹妹,她的卡洛琳要怎么办啊!尤其自己的弟弟,豪斯特夫人清楚,对方可不是个善於拒绝人的! 哦,上帝!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豪斯特夫人简直想要立时晕倒过去。 对追逐体面了一辈子的宾利姐姐简直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因而別提出钱帮未来岳家摆平此事,连这桩婚事,豪斯特夫人此刻都不愿再理会一点。 並斩钉截铁地给眼前的弟弟下达了最后通牒: “亲爱的,如果你不想你唯二的可怜的姐妹们日后无家可归,你大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 这种情景下,试问天生心肠柔软的宾利先生如何抉择。 总之,等安寧再次愉快逗完夏洛克回来时,得到的就是本要同班內特家的小女儿举行婚礼的威克汉姆,因为欠下大笔赌债,最终在被追债途中不幸栽倒在水沟中,当场身亡。 因为未婚夫的死,可怜的班內特小姐伤心欲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由於在这之前二人確实有举行婚礼的意向,还同不少人发了请帖。因而此事一出,不知內情的大多数人只可怜不幸的班內特小姐。 对班內特家也是同情居多。 虽然声誉上难免会受些影响,但起码比掏空其他几位女儿嫁妆得到一个赌鬼小女婿,又因此毁掉心爱的长女,次女婚事要好的多。 不得不说,这个出手足够果断。 也是对天真不知事的小女儿,最后的保全。 安寧猜测,那位班內特先生应该是早前先用一大笔钱,勾住了对方的心思,先令威克汉姆同意成婚。甚至承诺过结婚当日交付。 至於原因,自然是害怕对方拿钱后不认人。 而事实上,早在请帖发出去的那一刻,那位已经没了后悔的机会。 老祖宗说的真不错,千万不要把人逼到绝境之中,哪怕看著再无害的人…… 还有那位伊莉莎白小姐的头脑,看来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悠閒地倚在懒椅上,这个消息安寧也只听过就罢,只要那个人渣没机会膈应人,尤其是倒霉的乔治安娜。 甚至成为她拐弯抹角的亲戚。 对於达西跟那位班內特小姐这对男女主以后的感情走向,她才没心思多管閒事。 有这时间,不如逗逗未来的小叔子夏洛克。尤其就在上个月,夏洛克这傢伙来到伦敦后,可不止一次趁著休假时间前往蓓美尔的別墅。 除了不被允许进入的主臥,从装修到內里一应布置,就差没拿个放大镜一一观察了。 尤其在知晓,这个別墅的装修是参考她的喜好之后。 “可真是执著啊!” 悠閒地躺在沙发上,安寧忍不住轻嘖了一声。並愉快的动起笔,灵感爆棚的写下了《名侦探卡尔》系列的第三部。 开头嘛! 侦探先生的第一个滑铁卢如何?一个极善於偽装的千面魔女,国际大盗如何在认识之初用n种方式將可怜的名侦探玩的团团转。 甚至借著对方的头脑成功找出了財宝的正確位置,並解决了一堆竞爭者。 一直到最后,可怜的卡尔侦探才骤然发觉,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侧,那位被自己机缘巧合救下来的柔弱少女,才是这场阴谋的真正发起人……… 可惜一切已经太晚了,彼时魔女大人早已经美美转移走巨额宝藏,正在种满薰衣草的庄园內悠閒地享受著日光……… 这个故事无疑並不算短,但不知为何,安寧这会儿却是越写越顺,灵感简直没有丝毫界限…… 作为资深小迷妹,乔治安娜对这个故事更是爱到不行,甚至为了更好的追更,不惜包袱款款来到罗辛斯庄园,同自家表姐作伴。 “唉,德瑞斯小姐怎么可以这样欺骗侦探先生呢!”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午后的阳光下,乔治安娜眨巴著一双大眼睛提议道。 安寧:“……” 说话之前能控制一下你那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有期待的小眼神儿一点点可信度。 呵!女士,你的名字叫作“虚偽”! 不提彼时夏洛克看到这些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从好友口中得到消息后,彼时达西先生无疑沉默了许久。 似是没想到,那位一向温和中带著些许“事不关己”散漫的班內特先生会有如此的决断。 尤其早在之前,在他提出將意见时,仅仅只是將威克汉姆送出英格兰,那位先生便因著妻女的哭闹犹豫不忍…… 第一次,达西觉得,原来彭伯里的阳光也不是那么美好。 第323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1 同一时间,为“爱情” 二字烦恼的还另有其人。 “哦,伟大的,甜蜜的爱情啊~” 清晨,位於伦敦蓓尔美尔街的一处別墅內,突然传来一句极其富有腔调的咏嘆。 当然,语气,並不算十分友好,甚至带著些莫名意味的阴阳怪气就是了。 正式订婚前夕,亲眼看著某位兄长如孔雀开瓶一般不厌其烦地连续试了好几套礼服,以及格外珍惜地戴上了一颗镶嵌著蓝宝石的袖扣。 特意梳理的髮型,明显精心整理过的衣领,还有房间內若有似无的薰香。 浑身上下无不洋溢著恋爱的酸臭味。 上帝,別告诉他这是迈克罗夫特…… 沙发上,某位大侦探忍不住格外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尤其在看到手边熟悉的伦敦晨报还有那几乎占据了大半篇幅的文章时。 因著连载的关係,目前剧情还只进展到开头,这位魔女小姐目前的形象还只是位美丽的,格外柔弱可怜的少女。 还是一位被亲叔叔谋夺了家財,甚至一度险些丧命的悲惨孤女,其经歷更是引得无数读者潸然泪下,因为种种原因,为了生命安全,目前只能呆在卡尔侦探身边。 由於前期二人互动明显较多,这位德瑞斯小姐又因著寄人篱下格外敏感,生怕被赶走,不仅自发承担了一系列如泡茶,做美味好吃的甜点,整理文件等等工作,且两人日常逐渐默契…… 作为头脑与美貌皆一流的大侦探,虽然卡尔侦探周围日常鶯鶯燕燕不断,但作为第一位距离对方这么近的女士,还是位大美人,不免有读者纷纷猜测。 是否是有关卡尔侦探的情缘即將出现。 且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各种蛛丝马跡不断闪现,在各大报纸上熠熠生辉。甚至就连夏洛克所在的击剑社,討论这件事的人都不在少数。 事实证明,八卦实乃人的天性。 情缘而已。如果是之前,夏洛克自然不会在意。 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到。 但是现在,在直面了倒霉兄长,一位福尔摩斯在爱情之上的彻底“墮落”,对於所谓“情缘”,年仅十七岁的大侦探夏洛克此刻表示十二分的敬谢不敏。 甚至为此特意在给笔友“罗森特先生”的信中明確表达拒绝。 “相信我吧,亲爱的罗森特先生,截止目前为止,卡尔侦探的生活已经非常完美,完全没有必要再增加无意义的波折。” “同样,卡尔先生作为一位勇於探索,且思维敏锐的绅士,完全没有必要给自己原本优秀的大脑添加一种糟糕的化学物质…” “当然,如果您此刻和我的某位兄长一样,已经在爱河中沉溺无法自拔,那么时刻保持清醒的大脑,是我这位好友唯一能给你的忠告与祝福……” 彼时正在尝试订婚礼服的安寧:“………” 这位甚至把她最近寄去的题目难度降低都归结於“恋爱”,安寧也是服气的! “亲爱的,因为您这位兄长的先例,夏洛克好像对“爱情”甚至婚姻这几字有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啊这……会不会不大好啊! 订婚前一日,安寧良心难免有亿点点痛了起来,对著身侧某位冤种的兄长犹豫道。 当然前提是,忽视对方明显闪闪发亮,如星辰一般明媚的蔚蓝色眼睛外。 不远处,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迈克罗夫特嘴角微抽。 目光在自家未婚妻格外兴致盎然的小脸上顿了片刻。 哦,有趣的,明媚鲜活且充满生机的!与绝对的头脑理智仿佛处在另一个完全不相容的彼岸。 连笑容,都带著春风雨露般的明媚。 这一刻,饶是迈克罗夫特也不得不承认,在之前两人无数次的交手之中,夏利至今仍未能有效揭露对方的偽装,输地的確並不算冤: “放心吧,亲爱的,相信我,夏利这孩子,承受意外打击的能力向来不错。” 將手边的小蛋糕默默推至远处,彼时迈克罗夫特信誓旦旦道。 开满紫藤的小院內,春日温暖的阳光下,这位即將踏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妻再一次相视而笑。 一身月白色长裙,周身充斥著活泼又明媚的少女,对面深沉中带著威严稳重的绅士。明明天差地別的气质,这一刻却显得尤为和谐。 匆匆寄完给笔友“罗森特先生的信”,夏洛克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哦,上帝! 为什么刚才竟然莫名觉得有些相配! 夏洛克:“???” 他敢发誓,刚才绝对没有用过任何品种的致幻剂…… 第324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2 订婚仪式过后,安寧出行上无疑更自由了一些,就连凯萨琳夫人,常日里对女儿的看管也逐渐放鬆了下来。 习剑,写生,偶尔带著小表妹出门儿逛街,鑑於某位福尔摩斯实在不是个好动的性子,两人约会场地一般只会在歌剧院,或者乾脆宅在家中晒太阳,或者切磋棋艺。 小日子过的悠閒,安寧手中正在连载的名侦探卡尔系列《迷雾中的克林斯庄园》很快步入高潮。 安寧偶尔心血来潮,也会翻看一些时评。 可惜,截止目前为止,或许魔女小姐偽装过於迷惑人,也或许是安寧的暗线埋地太过隱晦。留在前面的烟雾弹幕后黑手又过於吸引人的目光。 总之,除去一些毫无逻辑的荒诞猜测,目前还暂时没有人將目光投注在可怜的德瑞斯小姐身上。 至於某只本该及时发现不对的大侦探,想到订婚前一日这位“弟弟”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安寧忍不住愉悦地轻哼了一声。 事实上,被“爱情”二字蒙蔽双眼的可远不止是置身其中的人,也不知这位侦探先生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一点! 不过这个暂且放在一边,看著眼前明显脸颊微红,明显带著少许羞涩的乔治安娜,安寧心下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这是?格雷公爵家的舞会。 格雷公爵,安寧很快从脑海中搜出一个人的模样。 伊恩·格雷,格雷公爵家的幼子,目前正就读剑桥大学。咦?跟夏洛克好像还是同级来著。 看著手中烫金的邀帖,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发展还挺快的,如果她没记错,这才一个假期不到呢! 直面表姐饶有意味的眼神,乔治安娜小脸瞬间通红。半响才磕磕巴巴道: “安妮姐放心吧,早在决定同他交友之前,我已经按照姐姐的演绎法,把这个人从头到脚观察过一遍。” “虽然伊恩他头脑並不十分地聪明,为人也过於乐观,並不那么的有趣,但是以我的判断,他应该会是一个人品正直的绅士。” 像是在发表什么学术意见,乔治安娜很快一脸严肃道。 安寧:“………” 很好,现在她很確定自家小表妹没有被某种物质蒙蔽了双眼。 瞅著对方微微发红的小脸儿,安寧语气也愉悦了起来: “前提是还有一张十分不错的漂亮脸蛋儿,是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乔治安娜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要说这些年跟自家表姐学到了什么,顏控无疑是其中第一要义。 见小表妹心中有数,安寧也不多说。正好这阵子没事儿做,出去玩玩儿也成。 凯萨琳夫人近来也閒地久了。 会厅內,优雅的舞曲声再一次响起。 作为老牌贵族,格雷家族虽然这几年因著经营不善,败落了不少。底子倒也还在,这场舞会办的盛大又热闹,前来的上层人物並不在少数。 为首作为招待的正是格雷家的长子,与近来刚嫁进来的长子夫人。 反倒是格雷公爵本人,一直到这会儿,一直迟迟未曾露面不说。一旁的伊恩格雷也是同样神思不瞩。 安寧很快注意到,纵使在交谈中,这位青年的目光依旧频频向一个地方看去,直到看到人群中的乔治安娜,俊朗的面容上方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只神色仍难免有些恍惚…… 因著乔治安娜的关係,安寧倒是在这家人身上多投注了些许目光。 然而这一看…… 哦,对弟弟不满已久的公爵长子。 刚成婚,却已经明显对丈夫表现出生疏和强烈不满的格雷夫人。 还有场上明显心不在焉,莫名在担忧著什么的格雷家次子,同样同乔治安娜彼此有意的心上人。 就……这场面,不知为何,安寧心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很快成了真。 舞会中场,安寧手中的小甜点方才用过一半,伴隨著楼上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原本热闹的人群中瞬间安静了一瞬。 紧接著一位年长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一脸苍白的被扶了出来,並带来了一个异常不幸的消息: 就在刚才,格雷公爵不幸在房间中被人杀害! 话音刚落,整个场上瞬间譁然一片。 “哦,上帝啊!不敢相信,这可是公爵府,难以置信竟然有这样大胆的贼人!” 一想到那个大胆的凶手或许还在这里。 紧紧攥著宝贝女儿的手,凯萨琳夫人这会儿直嚇得连声音都变了。不远处原本正处在emo中的达西更是飞快起身,先是將妹妹乔治安娜拉在自己身侧,並飞快向著安寧二人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原本喧闹的舞会就已经乱做一片。在亲眼见到老公爵尸体后,不少人更是纷纷叫嚷著离开。 可惜这会儿外间天色正是暗沉的时候,那位穷凶极恶的歹徒目前还躲在哪里尚不確定,出於对格雷家族声名甚至利益的保护,管家很快上前温声安抚著眾人…… 並在苏格兰场到来前,迅速排查著今日宴会內的可疑人员。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不远处格雷家那位长子突然开口: “对了,伊恩,那位女佣呢!我记得你这次回来之前不是带回来一位无家可归的年轻女佣吗? 今日宴会这样忙碌,但我记得从刚才起,那位女佣就没有出场过吧!” “就连现在也不在这里!” 格雷家的长子此刻一脸焦急,仿佛担忧过度般开口直言道。 话音落,场上所有人目光不由集中在了一旁的伊恩,这位格雷公爵生前最为宠爱的小儿子身上。 因著父亲死亡,还未缓过神儿来的伊恩下意识摇头: “不……並不是……” “乔斯她……她……” 然而她什么,这会儿却又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匆忙赶来的探长忙开口: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明显是在站立间被钝器从上方直接砸入头部,且现场明显有打斗的痕跡,一个女佣的高度……” “不,探长您有所不知,那位女佣虽然长得漂亮不错,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身高可不算矮小!” “比之格雷公爵还要高上半头。” 一旁的格雷夫人突然开口道,说话间还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丈夫。 那就是有嫌疑了! 还是被特意带回家的漂亮女士。 哦,这可真是…… 话到此处,就连一旁的达西眉目都不由皱作了一处。尤其在看向一旁明显面色担忧的乔治安娜时。 “先不要管那位女佣,表哥现在可以让人检查一下那位医生!” 就在眾人议论纷纷之际,一旁的安寧突然开口道。並迅速將刚才的推理过程一一详述。 其中意义很是明白,交给你了,暂时的名侦探达西先生。 达西:“……” 心知以苏格兰场的能力,很快就会顺势结案,目光在乔治安娜担忧的脸上看了一眼,稟著不好让真凶逃之夭夭。没办法,达西只好硬著头皮上前。 作为一位明显有著极高社会地位的绅士,达西家族的继承人,不出意外,很快达西的建议便被苏格兰场优先採纳。 当然,而后的结果也令人惊喜。 果不其然,在这位医生被遮盖的袖口处,找到了未曾完全洗去的血跡。以及对方药箱中,未曾被毁去的小样。 “倘若我的推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约翰医生,早在之前,你应该对这位格雷伯爵使用过一些,暂且尚未被证实过且非正常类的药物,並將其偽装成拥有治疗药效的普通药物。” “之所以產生衝突,应该是这位公爵先生突然发觉了什么。” “您说是吗,伊恩先生!”达西突然转过头去,对著一旁还在痛苦中的伊恩开口道:“我想您之前应该发现了什么,比如公爵先生的身体,比如强大的副作用,这才特意请“人”过来调查!” 果不其然,伊恩重重点头。 至於那个消失的女佣,几乎一比一的將自家表妹的话阐述过。达西心下不由多了些沉重。 最后看了一眼一旁眼神中带著崇拜的一眾警探,达西先生眉毛狠狠抽了片刻,方才继续义正严辞,实则一本正经念著台词道: “至於这部分证据,就在您隨身携带的药箱之中。” “就是那些完全没有治疗效用的所谓药物!” 然而最后一句刚才出口,原本沉默著的约翰医生却陡然暴躁了起来。 “不,住口,住口,你们这群门外汉懂什么!” “这些药物都是我多年苦心研究的成果,怎么可能没有效用!明明用了我的药,公爵大人原本高热的情况很快就好了下来!不是吗?” “就因为籍籍无名,就要过河拆桥,否认我的一切,凭什么!该死的混蛋们!” 迎著眼前一双双鄙弃的目光,无疑约翰医生瞬间眼色赤红。 然而彼时伊恩却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猛地一下冲了上来,紧紧揪住对方的衣领: “乔斯呢,就是那位女佣,你把他藏在了哪里!” “他……他……是不是也被你残忍杀害了! 等等他?安寧心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大厅中,一位身材高挑,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女佣”便逕自走了上前。 就在看清这张脸的下一秒,安寧脸色骤然古怪了一瞬。 哦,上帝啊! 第325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3 “夏利,今天的布丁味道非常不错,真的不要尝试一下吗?” “还有你喜欢的鬆饼哦!” 春日午后,正是一天內最慵懒的时节。 开满紫色株的小院內,安寧一袭简单轻薄的月魄色长裙,正愜意的品著下午茶,对面迈克罗夫特同样神色慵懒。 二人偶尔低声交流著什么,自然又默契。 除去餐桌上过於丰盛的甜点,以及一旁沙发上某个不请自来,脸色拉的老长的大侦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谐。 同无数个蓓尔美尔街美丽的午后一样。 夏洛克:呵呵! “亲爱的德包尔小姐,未来的长嫂,哦不,或者我应该称呼您有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罗森特先生?” 片刻后,某人终於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哦,罗森特,shit! 该死,夏洛克难得有些抓狂的抓了抓头髮。明明之前並不是没有丝毫破绽! “相信我,这是您的自由,夏利!” 愉快地抿了口红茶,安寧並没有否认的意思,甚至这会儿还有心思调侃人: “事实上,你居然这么晚才发现,才是真正出乎我的意料!” “明明我已经给了提示不是吗?” “卡尔和那位“可怜的”,“弱小的”德瑞斯女士?” 许是嘲讽技能逐渐拉满,横躺在不远处特製的懒人沙发上,某福丝毫不掩阴阳怪气道: “一个被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的笨蛋侦探,和一个精於偽装的骗子小姐!” “哦,相信我,这可真是个再贴切不过的提示!” 贴切到在宴会上听到那场推理的第一时间,电光火石间,这位大侦探就已经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包括这段时间迈克的反常。 “这么说,您可真是位十分体贴的女士!” “嗯哼!” 那可不! 只当没听出对方的阴阳怪气,安寧自顾自地点头,仿佛是再为自己的体贴感动不已。 夏洛克:“……” 神色古怪的在一旁的迈克身上看了一眼,这一刻,某位大侦探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是他错了! “你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某侦探不掩复杂道。 听到这话,迈克罗夫特唇角不觉往上微勾,对著眼前的弟弟格外坦然道: “事实上夏利,这的確是个不错的游戏,不是吗?” 夏洛克冷哼一声: “外界传闻,福尔摩斯先生对这位德包尔小姐一见钟情,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是的!” 直面某位大侦探明显吃瘪的脸色,安寧愉悦地眨了眨眼: “非常遗憾您的兄长,可是在第一眼,就已经看破了这一点啦!” 果然,话音落,某只侦探脸色更加黑了一度。 偏就在这时,一旁的某人还忍不住开口: “但是亲爱的,相信我,就算没有那位罗森特先生,任何时候只要你我相遇,鄙人的目光,依旧会停驻在您的身上……” 安寧:“???” 哇哦,某人最近是去进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吗? 还是最近无聊的歌剧看得太多了! 夏洛克:“!!!” oh,no!shit! “事实上夏利,不可否认安妮的偽装確实精妙,但先入为主的客观印象,才是你至今方才参破的原因不是吗?” “包括那位罗森特先生……” 以极慢的速度享受完了这块儿小甜点,迈克罗夫特这才缓缓开口道, 与夏洛克同样雾灰色的眼眸含笑地看著眼前的胞弟: “有著足够力劲的笔跡,行文风格,与你我二人相似的兴趣爱好,棋风,以上这些都是夏利,你对“罗森特先生”的性別深信不疑的原因。” “但事实上,以上这些,也並不是完全没有破绽不是吗?” 风俗习惯上的常识性谬误可以解释为懒散不爱出门,但对於女性衣饰,习惯,甚至心理的嫻熟细致,可不是一位普通男士能做到的。 当然,浪跡情场的公子另算。 “还有德包尔小姐,你的长嫂,事实证明,浪漫主义与縝密的逻辑思维也是可以共存的不是吗?” “亲爱的夏利,希望下一次,不要因为惯性思维,影响你的推断………” 最后的最后,作为一位极其富有责任心的英国好大哥,迈克罗夫特忍不住开口为幼弟总结道。 夏洛克: “迈克,如果我没有看错,就在刚才,你已经用完了超过两块甜点。” 直视著对方略显僵硬的脸色,夏洛克很快从沙发上轻快跳下。 一系列动作可谓轻盈极了。 “相信我吧,亲爱的兄长,以您平日的运动量,这个多余出的热量您恐怕需要整整两个小时用来消耗……” 起身利落地整理著身上略显宽大的咖啡色风衣。 离开的前一秒,对著眼前亲爱的兄长大人,今日已经被连番打击了无数次的夏洛克同样微笑开口: “相信您一定不会忘记,您眼前的未婚妻罗森特先生,可是个连笔下反派角色都需要拥有一个堪称完美的脸蛋儿以及身材………” 迈克罗夫特:“……” 安寧:“………” 这位大侦探,侦察手法暂且勿论,口中毒液的凌厉程度简直几何倍数增长。 不过有一点,对方確实没有说错,在对面某人跟前空著的蛋糕盘子上看了一眼,安寧托著下巴,彼时笑地好看极了: “亲爱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切磋过剑艺了吧!” 只当完全想不到昨日那场惨澹的输局,拿起一旁的餐巾轻拭著掌心,迈克罗夫特同样抬头微笑: “是的,的確令人格外怀念!” 不用想就知道某位兄长將要遭受什么“酷刑”,走出別墅的那一刻,大侦探脚步无疑轻快极了。 事实总会证明,失误是一时的,但可怕的化学物质带来的影响却是长久的! 第326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4 很好,安寧缓缓放下手中的餐具,她这人向来有一点好处,最是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总之,这一日,继之前两次“游戏”之后,我们的大侦探再一次亲身领略到了一个“不那么体贴”的亲嫂子加多年好友的威力 “亲爱的,不得不说,看来您平日里已经对您的丈夫已经足够温和了!” 目光在至今躺在地上起不来身的某人身上掠过一眼,此刻一身家居服,斜倚在墙边的迈克罗夫特不由感慨道。並格外体贴地为自家劳累过度的夫人递上一杯温好的牛奶。 虽然彼时安寧连脸色都没有过於狼狈就是了。 反倒是躺在地上的某只。 怔怔地看著眼前格外默契的夫妻俩,无疑夏洛克此刻眼神格外空洞。 细听之下还在隱约呢喃著什么: “哦,绝对的精准度,诡异的灵活度,在肌肉力量不足的情况下把自身速度发挥到极致……” “居然能到这种地步吗?” “哇哦,可真是太……有趣了!” 安寧:“………” 不由怀疑刚才的力度还不够大呢! “迈克,你说夏洛克这次回去该不会还要把这个作为课题研究一遍吧!”晚间洗漱过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寧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孩子他哥。 “亲爱的,相信我吧,这將並不是一个疑问句。”某人几乎毫不犹豫道。 “要知道,夏利这孩子,从小就对未知的,感兴趣的一切都格外地较真。” 很好,接下来估计要迎来一位常客。 伸手熟练地將自家夫人揽在怀中,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未来鸡飞狗跳的迈克罗夫特彼时难得有些头痛,並向怀中之人真诚提议: “亲爱的,要是实在无聊的话,等下个月,咱们或许可以到国外渡过一个美丽的假日?” 哇哦,能让懒癌晚期的某人都动起来,看来熊孩子的杀伤力,果然也是厉害了。 不过,蜜月旅行嘛,倒也不错! 安寧愉悦地点了点头。 至於急於做这项课题研究的夏洛克,年轻人总是过於急切,有些热度总要在合適的时候適当降降温不是吗? 八年后,贝克街221b 大门外,一位身著休閒的深棕色西装,面上带著標誌性连鬢鬍鬚的青年正熟练地从西装口袋掏出钥匙。 眼前的青年约莫三十仿佛,拥有著一张叫人一眼瞧过便格外令人亲和的俊朗面容,身型175左右,不算高亦不算矮,浑身肌肉强壮匀称。 总之,是个一眼看去格外儒雅温厚的绅士,只在偶尔习惯性的站姿,和坚毅的眼神中,能够瞧出几分军旅生活留下的痕跡。 不过这会儿,显然这位青年兴致並不算高昂。 思及因著最近已经许久没有新鲜案子,脾气格外不佳的室友,华生,也就是眼前这位绅士下意识加快了开门的动作。 伴隨著一声吱呀声,已经有些年份的铁质大门正缓缓打开。 然而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眼前的一切却叫这位忠厚的青年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哦,上帝,他看到了什么! 是夏洛克,还是一身丝质长款睡袍,正专注坐在沙发前的福尔摩斯,此刻对方手上还拿著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纸张。 重点是,就在今早还因著无聊,心情不佳的室友,这会儿却明显心情非常不错,甚至细看之下,还有些莫名愉悦的样子。 而就在一旁的餐桌上,如果他的视觉甚至嗅觉没有出错的话,嗯?一袋带著红色蝴蝶结的,包装格外精美的小甜点? 不等愣在当场的华生反应过来,就见不远处,刚才听到动静的夏洛克已经转过头来,並用下巴格外隨意指了指一旁的礼袋: “今早安妮让我特意带给你的,味道还不错!” 话音落,面前之人又低头自顾自地研究起手上的纸张。 华生:“???” 等等,安妮?夏洛克的朋友。同居这个月来,好像也没听说过对方有一个妹妹,但听语气,明显同这位女士格外熟络。 甚至特意让对方带点心给室友,一看就是个细心体贴的女士。 话说这傢伙,也许能跟恋爱有关? 算了,摸了摸叫囂了许久的胃部,华生很快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旁的礼袋。 这几天由於哈德森太太出门儿访友,可怜见儿的,作为两个厨艺完全不行的渣渣加宅男。除了偶尔出门儿,天知道他们两只已经多久没吃过一顿热乎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儿看起来格外诱人的巧克力慕斯,还有一袋儿精美的小饼乾。 哦,太棒了! 只一口,华生就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折服,一直到袋子里的点心消耗过半,这位沉溺美食的青年这才猛然想起了什么。 抬眸对著沙发上专心致志的某人一脸好奇道: “对了,夏洛克,这位安妮女士是你的好友,亲戚?”最后一个情人在口中转了一圈,华生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毕竟虽然接触时间不算长,但对这位室友的人品,华生心下显然还是信任的。 作为一个正直的绅士,显然这两个字並不会出现在对方的字典內。 或者说是未婚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沙发上,某位大侦探终於从写满数字暗號的纸张上抬起头来: “或许你也可以称呼她为福尔摩斯夫人!” 华生:“!!!” “等等……夏洛克,你……你…成婚了!” 夏洛克,成婚!由於过於激动之故,最后几个词声量未免过於充足,然而此刻的华生却已经完全顾不得,大步上前,死死地盯著眼前明显心情不错的室友。 无疑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华生医生此刻已经脑补了无数情感类大剧。 夏洛克:“………” “或许华生,我亲爱的室友,你应该知道,在我之上,福尔摩斯家还有一位长子!正是鄙人的兄长。” 原来是嫂子啊! 华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並为早前的猜测尷尬不已。 “不过夏洛克,没想到还有兄长,好像之前没怎么听你提过?” 轻咳一声,青年面色尷尬地转移著话题,只心下难免有些疑问。 兄弟感情不好?想到今日夏洛克难得的愉悦,还有桌上味道格外美丽的小点心,华生又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 只心下难免更加好奇了。 也不知福尔摩斯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也和夏洛克这样聪明吗? “迈克·罗夫特,我的兄长,一位至今都没从甜蜜陷阱中走出的福尔摩斯。” 须臾,只听某人如此评价道,甚至说话时,不难看出这位侦探先生的嫌弃之意。 然而同居以来习惯了室友的性格,这些在华生眼中,则又是另一种奇妙的说法。 看来这位福尔摩斯夫妇,夏洛克的兄嫂无疑一对格外恩爱的夫妻呢! 思及早前美味的小点心,华生不由感慨: “想来这位福尔摩斯夫人,您的长嫂一定是位格外温柔体贴的夫人吧!” 话音落,下意识的,夏洛克手中的纸张不由偏移了两寸。 第327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5 总之,这一刻,在华生眼中,眼前室友的眼神无疑诡异极了。 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与陌生。 华生:“???” 可惜並没有给两人多余思考的时间,很快属於贝克街221b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一位神色格外苍白憔悴的夫人,消瘦的身形,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在素白的裙摆下格外骇人,无疑昭示著发生在这个可怜女士身上的可怕的一切。 作为一位正直的绅士,尚还未听完眼前这位美丽女士可怕的遭遇,华生心下愤怒的小火焰瞬间便已经被彻底点燃了起来。 然而在看一旁的小伙伴儿,依旧冷淡带著些许机制感的雾灰色瞳孔,丝毫不为所动的冰冷神情,还有至今依旧犀利的询问。 哪怕一旁的华生再三使眼色,对方仍旧没有丝毫要改正的意思,出口依旧犀利: 眼睁睁看著眼前的女士神色愈发淒楚不安。片刻后,华生总算意识到了什么。 一直到这位可怜女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华生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室友: “刚才那位女士有问题?” 似乎是惊讶於今日好友的敏锐,彼时正低头研究对方留下笔记本的夏洛克终於转头,雾灰色的瞳孔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医生。 华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事实上,比起那位女士,我只是相信,同我相处了这么久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您並不是有些人口中,是个没有丝毫同理心,冷酷无情的大侦探。” “何况夏洛克,请您不要忘了在下也是名侦探卡尔系列的忠实粉丝……” 提到偶像,彼时华生医生眼中不由亮起了堪称灼热的光辉: “不得不说,夏洛克,关於罗森特先生笔下那位魔女小姐,这位女士实在太厉害了一些!” 由於出场时的柔弱少女设定,演技又格外厉害,一直到大结局的前一刻,彼时年少的他都在担忧著这位少女。 以至於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可怜的华生险些反应不过来,甚至为此emo了许久。 以至於很长一段时间对於柔弱少女心存阴影。 “哦上帝,简直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会骗人的小姐!” “唉,怪不得就连格外聪明睿智的卡尔侦探,都栽倒在她的陷阱中!” 直至现在,华生依旧忍不住感慨,尤其对著眼前这位新认识的好友。也是一位在他眼中,唯一可以与卡尔侦探媲美的存在: “不过夏洛克你真的很厉害了。” 细细將刚才那位女士的一举一动过了一遍,仍是看不出丝毫不对,华生不由好奇地看向一旁从方才起就莫名格外沉默的好友: “对了夏洛克,你刚才是怎么一眼就看出刚才那位女士的不对!” 这一点,简直比卡尔侦探还要更厉害一些。 夏洛克:“……” 沉默地看了这位好奇心满满的新室友一眼,眼前这位大侦探第一次失去了推理,甚至解释的欲望…… 隨手將来人留下的,写满各式各样奇怪密码嗯日记本抄在怀中,披上熟悉的卡其色风衣,只听眼前侦探先生语气极快道: “华生,走了,时间紧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哦!哦!来了!”华生下意识道。 头一次没有来自小伙伴儿辛辣的讲解,此刻华生难免有些云里雾里。只出於对小伙伴儿的信任,仍是迅速抬脚跟了上去。 只奇怪的是,在一旁华生份外不解的目光下,载著二人的马车很快在蓓尔美尔街,一处装潢精美的別墅区停了下来。 “等等,夏洛克,你这是?” “不是说过,时间来不及了,要想在对方之前得到先机,就要儘可能快地解决日记本中的密码……” “所以?” “所以,你看到了,我们来这里……找外援。” “等等,外……外援?” 难以相信是从眼前小伙伴儿口中一本正经的说出找外援三个字,华生不由愣了片刻。 半晌,才吞吞吐吐说出三个字。 然而话音落,却听对方语气寻常道: “是的,外援,一位无论数学,密码都在我之上的厉害人物。” 等等, 数学,密码这些都在好友之上,思及小伙伴儿的厉害程度,下意识地,华生很快开口道: “等等夏洛克,既然要拜访这位长辈,咱们俩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说话间,华生还不忘伸手,將身上有些褶皱的西装下意识抚平。 只转头的功夫,迎接他的依旧是眼前小伙伴儿格外古怪的眼神儿。 华生:“……” 第328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6 想不通华生医生只能干脆闭上嘴巴,並努力站直身体,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为得体一些。一直到別墅的大门从里间缓缓打开。 前来开门的是一位身形高瘦的中年女佣。见到来人的一瞬间,这位女士明显並不十分惊讶的样子,熟稔地为两人带著路: “是您来了啊,先生这几日公务较忙,估计还要晚一些才会回来。” 夏洛克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错落有致的庭院,小道上铺就的鹅卵石,墙角处点缀著的紫色株。在这个满是机械与雾霾的伦敦,一切都显得那么富有生机。 这无疑是一位热爱生活,並极具雅趣长辈。 下意识地,华生在心下如此评价道。 没想到夏洛克的长辈竟是这样的。一直到客厅內走出一个五六岁大小,穿著精致的白衬衫,蓝色背带短裤,一个有著一款同夏洛克一样的黑髮的小男孩。 只还不等华生讚嘆这位小绅士仿佛被天使吻过的小脸,就被对方口中的称呼愣在了原地。 等等,刚才他听到了什么,叔……叔叔……亲的吗? 在一旁华生难掩惊愕的目光中,客厅內,属於叔侄俩的对话还在继续: 只见环视一周后,眼前这位拥有著天使般迷人小脸蛋的小男孩很快再度开口: “哇哦,现在这个时间过来,还带著这位新同居的室友。真是可喜可贺,看来旷了整整一个礼拜后,叔叔您又幸运的遇到一件不错的新案子了!” “一位处境“不佳”的可怜女士?哦,对方还带来了一个有趣的密码游戏。” 蔚蓝色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盘旋过数秒过后,只听眼前的小男孩儿很快做出结论: 並颇有兴致地仰著小脑袋开口道: “所以,叔叔这次是来找妈妈帮忙的吗,一个有趣的数字密码?” 华生:“……” 华生:“!!!” 震惊地看著眼前短短几秒,就把二人的经歷,甚至目的猜地一清二楚。並对室友携带著笔记的胸口某处露出明显感兴趣目光的…… 六……六岁小男孩? 哦,夏洛克的亲侄子啊! 那没问题了…… 等等,没个屁的问题。 先是被室友,后又被一个年仅六岁小孩儿打击了智商的华生险些原地抓狂。 上帝啊,福尔摩斯这个姓氏,是被添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智慧光环吗? 总之,一连串的消息轰炸之下,华生显然顺理成章地把男孩口中,最为关键的求助人信息遗忘了个彻底。 “亲爱的克莱恩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你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吧!” “一只可爱的小鸟儿!” 回答他的是亲叔叔同样包含甜蜜的微笑。 “oh,no!夏洛克!!” 客厅內,传来小可爱明显崩溃的叫喊。 没有理会自家小侄子可怜的小脸蛋儿,隨手將换下来的风衣礼帽递给一旁的女僕,夏洛克格外自然的半躺到一旁的沙发上,並將一旁明显带著僵硬的好友华生拉坐一旁。 很快,便有女佣送上香甜的茶点。 然而一直到桌上的点心消耗过半,客厅內,仍旧只有两位绅士面对面。 至於刚才的小傢伙,作业大法无疑是任何一个小孩儿都无法逃出的魔咒,哪怕这个孩子姓福尔摩斯也是一样。 许是空间过於寂静,一旁的华生终於按耐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好友: “夏洛克,你说的这位长辈!” 该不会性格跟夏洛克一个样的吧,或者压根不在。 华生心下忍不住怀疑。 似乎看出了小伙伴儿的想法,一旁的福尔摩斯终於从笔记本中抬起头来: “不用怀疑,华生,你口中的这位“长辈”的確是个头脑格外出眾的厉害人物,在数学,甚至逻辑学上的敏锐选甚於我,当然,如果对方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把过多的时间用於无聊的美貌之上……” “相信我,她在各个领域的成就,只会更加杰出!本人也会更加富有魅力!”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听某位大侦探突然开口道。 “夏利,不是说过了,在背后评价一位女士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行为……” 伴隨著楼上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华生下意识抬头看去。 如海藻一般的金色长髮明显带著些许湿意,此刻正隨意散在身前,同方才小男孩一般明净的蔚蓝色瞳孔,一身简单休閒的湖蓝色长裙,优雅中带著几分说不出的逸致。 这无疑是一位格外年轻的美丽女士。 夏洛克的侄女儿?妹妹,又一位福尔摩斯。 不对,刚才对方明明叫的是夏利。一个明显带著亲昵的称呼。 因著一团错乱的关係,明显陷入迷惘的华生下意识想到。正纠结著怎么称呼之时,却见身旁某人已经开口: “哦!整整半个小时……” “亲爱的安妮夫人,需要你亲爱的弟弟提醒一下您吗?比上一次多了整整十五分钟的时间……” “同样纠结女士的时间,可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来人很快开口。 显然,对某人的日常洒毒液,这位美丽的女士並不在意,且相当习以为常。 目光在夏洛克身上顿了片刻,只见来人很快伸出手: 意思格外明显: 好吧,夏利,不是时间紧急吗? 出乎华生预料,一旁的夏洛克竟然当真格外乖巧的將手中笔记本递上。 等等,乖巧? 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还能形容夏洛克!华生再一次恍恍惚惚,然而下一秒: “对了,这位就是华生医生吧,在下安妮·德包尔,今日很高兴见到您!” 第329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7 只见眼前女士再一次开口。 然而此刻,一旁的华生已然即將魂吐青烟,愣愣地看著眼前明显二十来岁的美丽女士。 安妮?这不是…… 哦,破案了,原来这位就是夏洛克的长嫂,一位格外温柔体贴的夫人? 一位夏洛克口中数字,逻辑学还在夏洛克之上的厉害“长辈!” 电光火石间,华生总算明白了之前小伙伴儿的眼神为何格外怪异…… 上帝啊,这一家子…… 真是个格外可怕的存在。 好在作为一位军人,优秀的临场反应能力无疑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品质。反应过来后,华生忙开口: “是的,约翰·华生,很高兴认识您!”末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感谢道: “多谢夫人您的款待,之前的甜点非常令人难忘!” “果然如夏利说的那样,是一位格外温厚有礼的绅士!” 而且的確非常有趣! 看著眼前明显红著脸,略带侷促的青年,安寧忍不住出声调侃道。 很好,同她之前想像中的华生无疑还要更为生动一些…… 暗暗感嘆过一阵儿后。 没有多余的閒话,安妮从夏洛克手中接过笔记本,时间就在眼前女士认真解题中,並时不时同一旁夏洛克交谈中缓缓而过。 出乎华生的意料,一个小时后,眼看外间天色很快暗沉,这位向来行事如风的大侦探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是顺势留了下来,甚至两人还在悠閒地商谈起了今日的晚餐。 “真令人想不通,世上竟然会有人喜爱享用萝卜这种可怕的食物。” 並且在菜餚中频繁使用。 瞧著下人送来的餐盘,某位大侦探丁点儿不掩嫌弃地吐槽道。丝毫不怀疑,这位想將这些一整个丟掉的想法。 当然,是在没人的前提下。 不远处,刚刚完成了今日作业,一幅有关小鸟的素描,年幼的福尔摩斯闻言重重点头。 是的,若说年幼的小傢伙心里,这世上最不能理解的,除了妈咪那些诡异的爱好外,胡萝卜无疑是要名列前茅。 纵使以小傢伙的广泛的阅读,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確知晓这款食物有著足够的,甚至预防某种夜盲症的一系列好处。 但是,这並不妨碍对方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甚至一度成为小傢伙的噩梦。 房间內,叔侄俩人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眼,显然比起已经完全妥协的某位大人,这两只无疑尚在抗爭中。 “那个夏洛克,不是说这个案子非常紧急吗?” 听著两人的对话,片刻后,今日无疑连番刺激的华生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 按照以往的风格,这位小伙伴儿不应该爭分夺秒,哪怕留下的痕跡再少,也要先去查找线索吗? 然而回答他的確是自家好友过於隨意的语气: “相信我,华生,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我们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时间白跑一趟!” 华生:“???”不是说很困难吗? 说话间,伴隨著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又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士缓缓步入客厅。 来人无疑身量极高,比之一旁的夏洛克还要高上半头之多。不同於这个年纪普遍禿顶,肥胖,身材走样几连遭的英伦绅士。眼前之人一身纯黑英伦三件套下,是明显锻炼得宜的身材,以及保养极佳的面容。 甚至若非灰色瞳孔中隱隱蕴含的无声威严,恐怕很难猜到对方的具体年龄。 好在同夏洛克明显相似的五官让华生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眼含羡慕的在对方浓密的头顶处看了一眼,华生刚想起身打招呼,並来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便见来人已经缓缓上前: 先是同不远处的妻子交换了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容,在一旁夏洛克习惯性的白眼下,只见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很快转头: 华生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递到了跟前: “这位就是华生医生吧,家弟这阵子多仰仗您的照顾!” 华生:“!!!” *** 许是今日实在太过於刺激,就连餐桌上明显美味至极的佳肴也无法唤回医生大人哪怕一点点的心神,一直到离开別墅前,华生,这位可怜的医生尚且回不过神儿来。 尤其在接手过一个崭新的笔记本,一个已经被完整破译的密码书。 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之內。 联想到之前错乱繁复,一度叫他眼晕的数据,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代码。难得的,素来还算开朗大方的医生再一次陷入对自身头脑的自我怀疑之中。 哦,上帝,究竟是他过於愚笨,还是福尔摩斯这一家子实在过於可怕。 他竟然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比不上吗? 无疑这一刻,曾经坚定不移的华生犹豫了。 “知道吗夏洛克,作为好友,我现在深切的怀疑,在没有任何外力因素下,明显出身优渥,外在极佳的你至今仍保持单身的原因,是否是过於苛刻了呢?” “嗯……我是说对於另一半在头脑,甚至思维方面……” 又一番冒险结束后,贝克街221b,品尝著某人再一次从家中带来的各色美味的甜点,甚至还有特製的鲜肉饼。 片刻后,华生忍不住开口道: 不得不说,自从某人从家中探亲归来后,不止蓓尔美尔街,就连221b,日子也逐渐好过了起来。 就连楼下的哈德森太太,偶尔过来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夏洛克:“……” “亲爱的华生,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爱情?” 不知想到了什么,某位大侦探唇角不由掀起些许微妙的弧度,手中书册也被缓缓合起: “作为好友,我绝不向你否认这世间任何一种感情的奇妙之处。但相信我吧,亲爱的华生,不论以往诗经和文字艺术中如何描绘这一奇妙的感情,真正深处其中,它的威力,足够让一位聪明的绅士甘愿蒙上自己的双眼。 並为之拋弃之前的一系列准则,转为对另一人的迎合。” 上帝,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譬如您的兄长,那位福尔摩斯先生。”触及小伙伴儿的眼神,华生很快领悟到了什么。 思及今日看到的一幕幕,彼时医生眼中很快多了些许艷羡: “但不可否认,他们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不是吗?” 聪明可爱,又带著些许调皮的小孩,格外聪慧美丽的夫人,甚至无需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到对方意思的默契。 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令目前还是单身汪的华生格外艷羡。 “何况,就今日来看,您的兄长,福尔摩斯先生明显乐在其中不是吗?” 夏洛克:“………” “好吧,或许你是对的,华生。基於你今天所见到的,是一位身体健壮的俊朗绅士,而不是一位集发福,禿顶於一身,甚至懒到连动弹一步都要无比费劲的中年男士……” 沉默片刻后,彼时夏洛克总算点头承认道。 华生:“……” 虽然但是……对自己的兄长,小伙伴儿是不是有那么亿点点误解! 第329章 十九世纪贵族小姐28 事实上误解,不存在的! 夜晚,蓓尔美尔街 一阵略显急促的喘息过后,安寧突然俯身上前,在某人唇角小小亲了一下。 “亲爱的,相信我吧,今天的福尔摩斯先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帅气一些!” 黑暗中,安寧语气格外甜蜜道。 啊哦,这可真是再甜蜜不过的情话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纱帐,映照著身前之人盈盈含笑的眉眼,似是传说中大海深处一般神秘的湛蓝。 虽然明知某人別有用心,但不可否认这一刻,福尔摩斯先生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抹甜蜜与愉悦。 “好吧,亲爱的,碍於近日您的先生运动量小幅度下滑,或许从明日起,练习击剑的时间可以延长一些……” 嗯……一周三次也可以改为四次好了。鑑於本国人刻在血脉里的蛮横基因。 许是今日月色过於美好,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时,迈克罗夫特竟出奇地没有太过心痛。 “真的吗?上帝保证,那您可真是个体贴不过的先生了……” 话音落,只见眼前的金髮美人一脸“惊喜”,湛蓝色的瞳孔中满是俏皮的笑意。 不得不说,有些人仿佛天生便拥有n多张面孔。 活泼可爱的,甜蜜羞涩的,浪漫而多情的,睿智而带著少许冷漠的…… 然而神奇的是,这些面容都仿佛纯然一体一般。 不期然的,迈克罗夫特突然想到初见之时,若不是不经意的碰触,传自鼻翼间熟悉的木质香。 恐怕就连彼时的他,都无法从这张纯挚而多情的眉眼下,看到属於另一人的痕跡…… 哦,怪不得夏利之前一度被刺激到怀疑人生。 似是想到了什么,直视著眼前之人明亮的双眸,迈克眼中不觉多了些许笑意。 静謐的房间內,不时传来夫妻二人略显低沉的说笑声。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作为父亲,您是不是过於严厉了一些,我是说对於小克莱恩而言。” “譬如那些过於费时的作业,以及每周一幅关於自然的画作……” 诚然克莱恩头脑的確非常不错,哪怕没有上辈子高阶丹药的加持,同之前的曦儿也並没有差地太多。 但是小孩子,又没有江山要继承,於安寧自己而言,只要保证身体健康,人格相对完备就够了。 至於以后前途,这样的家世头脑,做什么不容易? 好吧,作为真懒人,除非必要,安寧很少去卷旁人…… 尤其卷小孩子,就连上辈子的曦儿,必要的课业外,在有条件情况下,安寧还是更愿意带女儿出去放放风。 而现在,因为家里的大魔王亲爹,可怜的克莱恩小朋友甚至都开始嚮往起罗辛斯庄园“亲切友善”的外祖母了。 就连达西表舅家两个“笨笨”的表弟表妹,都觉得面目可爱的许多。 然而出乎意料的,迈克罗夫特却是难得坚定地摇了摇头: “亲爱的,正因为克莱恩他足够聪明,无论课业,还是学习,於他而言都过於简单。” “相信我,如果生活中的一切於他而言一直不存在任何挑战性,对克莱恩的成长绝不是一件好事。” “彼时的一切都將是空寂而无趣地………” 似是想到了什么,迈克罗夫特眼中难得多了些喟嘆。 看清对方眼中的东西,安寧不由怔了一瞬。想到初见时的迈克罗夫特,安寧不得不承认。 好吧,是她有些著相了。 极致的懒惰,又何尝不是对生活的无趣。 纵然智商上相差不算太大,但上辈子的曦儿到底是不同的,皇位,天下权利中心本就是一项高挑战性的活动。何况还有她这位母亲珠玉在前。 可以说,从小这孩子就要同身边数不清的各色声音做“爭斗”。 无数討好的,恭维的声音下都有无数具面孔。 无聊,无趣,不可能的! 但克莱恩却並非如此,所以为避免孩子重蹈覆辙,这位亲爹就要人为给小屁孩儿製造困难? 先在智商上碾压一波? 不得不说,是个好主意。 轻轻地亲吻著身侧之人的手背,只听一旁的迈克罗夫特温声道: “亲爱的,相信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拥有绝对的头脑,还能拥有对生活的新奇与眷恋。” “有一点,夏洛克之前其实並未说错,绝对的理性思维下是很难诞生浪漫主义情怀,过於透彻的审视下,与对生活的热忱也会逐渐消退………” “事实上,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无比庆幸,能够遇到你,亲爱的安妮,福尔摩斯夫人……” 紧紧將身侧之人揽在怀中。 这一刻,迈克罗夫特,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无疑是格外认真且真诚的。然而此时一旁的安寧却不由认真的歪楼了。 这难道就是先天极高智商,与后天阅歷累积的区別吗? 起码她第一世的时候,虽然的確凭努力奔上名校,但离绝对的天才还远的很…… 纯粹高智商天才眼中的世界,她还真没切实体验过。 不过这么说的话: 安寧突然想起了什么: “亲爱的,看来您在夏洛克年幼时,对他的一系列智商碾压还是有道理的!” “这么看来,福尔摩斯先生,您可真是位体贴的好兄长呢!” 安寧突然笑盈盈道。 迈克罗夫特:“……” 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过於无聊,而夏洛克,他的弟弟,恰好比外面那些人有趣那么一点点。 至於可怜的夏利小时候为什么会误解,认为自己只是一只可怜的,脑袋空空的金鱼。 哦,上帝证明,这可真不在他的“计划”之內。 第330章 清宫炮灰庶妃1 兜兜转转又是几十年过去,这辈子勤於保养,又因为夏洛克这位隨时会被种种“意外事件”唤醒的真活宝弟弟,和偶尔带来的足够新奇的冒险故事。 就连悠閒的田园生活也是格外有趣。 虽然因著老年还要饱受倒霉弟弟的骚扰,最后倒霉弟弟更是连家都搬到了隔壁,某位“政府小职员”一度懒在摇椅上,吐槽欲颇为旺盛。 就连对弟弟的日常称呼,也从“亲爱的夏利!”逐渐演变成了:“哦,闭嘴吧,夏洛克!” 不过这並不影响几人生活照旧“愉快”。 妙笔生的华生医生甚至还以此为原型写下了《神奇的斯科特一家》,成为继福尔摩斯外对方的又一成名佳作。 总之,等安寧九十来岁离世前,隨著电影行业的兴起,无论是卡尔,还是福尔摩斯系列都陆续被搬入影坛…… 甚至因著卡尔,福尔摩斯两位大侦探的能力谁更胜一筹,各大报纸,评论界接连数年纷爭不断,又因著两人的关係,无疑给这场纷爭添上了一抹更为奇异的色彩…… 不过那会儿,安寧已经同迈克罗夫特一道,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再次从空间內醒来,安寧难得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倒不是对之前有什么太多留恋,或者说某人多年来炉火纯青的情话有多动听,而是: “没想到,这种度假任务也能轮到咱们,你说是吧,统子!” 就……还挺意外的! 是的,度假,没有糟心的家庭,也没有上来就要面对格外糟糕的处境。基於浪漫爱情故事的底色,起码安寧这头所遇之人,虽然各有各的个性,但无疑大部分都有著绝对善良的底色。 一辈子最大的挑战莫过於莫名对她感兴趣,並不惜亲自出马通过偽装过来试探的某教授。 可惜,因为过於低估了她的武力,哪怕做了自以为万全的准备,这位教授下线的时间依旧比之前快上不少。 对此,某位大侦探还格外沉默了好一会儿。 总而言之,对原身来说格外痛苦的身体问题於安寧而言,无疑过於简单了一些…… 虽然如此,因著凯萨琳夫人后半生格外幸福满足,原身小姑娘依旧大方的给了五星。 就,挺意外的,而且隱约的,安寧心下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想到之前的那些任务,一旁的统子也不由沉默了一瞬,甚至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自家宿主。 啊哦,只看对方的脸色,安寧就知晓,这次的预感估计要成真了…… 没有犹豫,安寧很快按下了按钮。 **** “咳咳咳……” “主子,您再等会儿,马上太医就来了……” 狭小的房间內,不时传来些许低咳,伴隨著一旁宫人略显敷衍的说话声,安寧这才缓缓抬眸,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只一眼,安寧就忍不住重新闭上了眼睛。 旗服,小把头,色彩繁重的绣图,外加小到令人绝望的小屋子。 嘖,果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休的假期…… 就著屋外不停呼进的冷风,安寧再次闭上眼睛,开始接收起这个身体的记忆。 半个时辰后…… 安寧无奈地睁开眼,看著明显有些过於苍白的小手微愣。 额,事实证明,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原身卫安寧,年十八,就在数日前,还是卑微的辛者库底层小宫人一枚。 清朝辛者库籍,就安寧所知晓的大致有两种,一类是正常入此办差的包衣,即內管领,如歷史上那位良妃。 而另一类,甚至其中极少数才是犯官之属。 然而,很不幸,原身就是这倒霉的少数人。 就小姑娘的记忆,其实十岁之前,虽也是包衣不错,好歹原身还是过过一段不错的日子。然而奈何亲爹实在不给力,在一项重要差事出了差错,丟了全家赖以生存的世职不说,原本只是包衣的小姑娘还被连累入了辛者库。 十岁的姑娘,在这后宫中,还是辛者库,能有什么好日子自然无需多言。 若非宫外已经嫁人了的姐姐不遗余力的塞钱帮衬,还有一位有些亲缘关係的管事嬤嬤帮衬。 当然不排除见原身长得美,刻意投资之故。 总之,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小姑娘总算长到了今日。按照宫外姐姐的计划,只要再过上些时日,就以重病的名义將人弄出来。 正好近来冬日,宫中各处染病者不在少数,若是运气好,再舍上些银钱,原身本人又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人,未必不能成。 再不济,熬到出宫之日也不是不成。 攀龙附凤?没有家室,空有美貌,在这深宫里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点,无疑无论是姐姐,还是原身都是心里清楚的。 然而就在数日前,原身前去惠妃娘娘所在延禧宫送浣洗衣裳时,“恰巧”就出了事。 机缘巧合下,成了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庶妃一枚。 哦,忘了说了,如今康熙二十一年,大封六宫刚过去一年不到。 四妃六嬪已经尽数满员。 最重要的是,安寧抬手,轻叩了手中的脉搏,不出意外,原身的生育能力也在数日前被毁的颇为彻底。 很好,这个开局可真是…… 也就,比她之前想像的末世,天灾啥的要好上那么一丟丟吧!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识海內,正在装死的某统,在一旁丫鬟有些敷衍的安慰声中,安寧再一次果断闭上眼睛。 算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第331章 清宫炮灰庶妃2 夜里角落处,刚点上的炭火还在还在缓缓燃著。 因著炭火质量並不得上乘,在这狭小的空间內,连气味都带著些许呛人的污糟,没办法,安寧只得艰难的掀起锦被,缓缓覆在鼻翼上方。 出乎意料地,今日太医来的格外的快,隨之而来的,还有一位梳著旗头,衣著打扮明显不俗的绿衣宫人。 身后还跟著两个更小一些的小宫侍。 命人將手头中一些补品搁在桌上,在一旁香珠的恭维中,名唤绿綺的宫人很快笑著开了口: “卫主子,这些是我家主子命我送来的,娘娘还特意命人请来了太医,这些也都是太医瞧过的,最是补人不过……” 作为妃主子身旁的大宫女,绿綺一举一动无疑极为得体,纵使面对的是一位家世低微,甚至无甚宠爱的庶妃,从始至终,面上亦无一丝轻鄙嫌弃。 依旧带著令人舒適的笑意。 说话的功夫,还特意上前,往榻上睡著的人看了一眼,见人著实病的不轻,临走前还特意吩咐宫人好生看顾。 比起她一个出身不佳的庶妃,一宫主位力量確实不凡,总之,有了这一遭,不止太医,就连安寧手旁的小宫人,办事都格外尽心了许多。 然而此刻,看著来人远去的背影,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复杂。 淑妃,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出身,如今的永和宫之主,也是原身上辈子最大的慰藉,同样也是临终前最痛苦的存在…… 当然对方还有一个身份,也是当今八阿哥生母。 无子封嬪,取代德妃成为四妃之一的厉害人物。 起码在原身之前的记忆中,打从来到这里,作为主位,这位淑妃一直对她关照有佳,从不曾有分毫苛待。 每每到手的份例银,和各色用度,从来都没有少的,只有更多的。 哪怕一直以来,原身在这后宫中宠爱只是平平,对方几十年来依旧从无更改。 甚至在后来生下十三,十四两个双胞胎阿哥时,生怕她膝下淒凉,孤单,更是时不时將人叫入宫中,美其名曰多个人陪小孩儿玩耍。 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这位淑妃於原身而言,无疑是极好的主位。 当然,因著地位差距,姐妹二字原身並不敢宣之於口。 然而谁曾想到,就是这样好的关係,就是这么个原身心中的“好姐妹”,却在一日,二人小酌之时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是一个晚宴结束,因著八阿哥再一次立下功劳,得了康熙帝夸奖,总之,瓜尔佳氏那一日好像格外高兴。就连宴毕还拉著原身说道了好久。 彼时二人关係已然很是亲密。 梅子酒虽为果酒,度数却並不算低,或许是过於高兴,或许是下意识的不够设防,总之,那一日对方说了许多。 原身也是那时知晓,原来从始至终,原身之所以一直未有身孕,就是对方下的手。 而原因…… “辛者库罪人,生下的孩子得有多痛苦,可怜的八阿哥……” “没关係,这辈子我来做你的额娘,额娘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几句囈语,於原身而言却无疑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辛者库罪人,不配为人母亲…… 万万没想到,原来一直以来她掏心掏肺,引以为姐妹的人,心下待她確实如此。 觉得她身份不配,所以剥夺了她的母亲身份,剥夺了她往上走的唯一路径。 何其可笑! 十几年的姐妹,十几年的关切与照拂,知道了此事后,原身重度惊惧痛苦之下,很快便不幸感染风寒而逝。 唉,等等,良妃,不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歷史上那位良妃不是姓觉嬋吗?“卫”只是人家一个汉族姓氏而已。 就像太子妃瓜尔佳氏的“石”姓一般。 这……关原身一个纯汉族庶妃什么事? 而且人家良妃应该是正儿八经的管领之女吧,卑贱的罪臣之女哪里来的? 安寧:“???” 第332章 清宫炮灰庶妃3 冤枉不冤枉的暂且另说,反正这屁大点儿的房间,呛人的煤烟味儿,安寧也是真的嫌弃。 作为一个最低等的庶妃,院里的其他洒扫不算,就连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目前也只有香珠一个。 好在那位名唤绿綺的宫人来过后,许是觉得这位病怏怏的主子还有些前程,最近倒也勤快了许多。 加上那边儿时不时送来的东西,这个冬日好歹不算太过难熬。 冬去春来,转眼就是数月过去。 窗外的梨树初绽了些许嫩芽,晚间时分,安寧正坐在桌前,对著手上的字帖磕磕巴巴地练著字。 春分时节,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初初进来的香珠见状,忙不叠地將手上刚折下的杏枝搁下,脚步飞快地从內室拿来厚实的氅衣。 末了又上前小心翼翼道: “主子,这外头眼见要下雨了,凉地呢,您这要是冻著可不好了!” 瞧出对方的忐忑,安寧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只微微点了点头,香珠鬆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上前,將绣有玉兰飞蝶的緙丝大氅披在了自家主子身上。 新贡上的云锦流光四溢,映著外间如火一般的晚霞,愈发衬地人不似凡尘之人。 在辛者库蹉跎数年都能有那样的容貌,如今各种好东西养著,容色只会更甚…… 然而看著眼前的自家主子,香珠一颗提著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唉,这么美的个人,怎么偏长了张嘴…… 须臾,许是见今儿对方心情还算不错,香珠这才继续捧著热茶小心翼翼地上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主子,万岁爷继位多年,威严深重,虽往日待后宫眾人尚算温和,您也不能太过隨意了……” 其实有时候不会说话闭上嘴,也是可以的。 可惜这话实在不好宣之於口。 看著自家主子抿著茶水,一副我知道了的敷衍表情。 强撑著还算得体的面容,香珠心下又忍不住唉声嘆气。 安寧:“……” “行了,你家主子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继续低头“欣赏”著好不容易学成的自跡,闻言安寧头也不抬道。 身侧小宫人刚想说什么,然而很快,门外一位熟悉的小太监就堆著笑走了上前,同一时间带来的御前伴驾的旨意。 香珠:“???” 其实同样无言的还有彼时的梁总管,听著內室传来熟悉的交谈声,伴隨著棋子落盘的声响,梁公公眼皮子下意识抖了抖。 並发出了同之前香珠一般的嘆息声: 唉,卫主子好美的个人,怎么偏长这么张嘴呢! 直至奉茶之际,亲眼看到自家主子面色与往常无异,梁內侍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偶然间瞥到这一幕的安寧:“……” 面不改色的將手中黑子落下,利落的废掉对方大半退路,安寧不由无语凝噎,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对面之人: “妾身有这么嚇人吗?” 您身边奴才就这么点儿素质,当然许是也觉得不妥,也或者被人劝多了,最后这一句话到嘴边,又被安寧给生生咽了下去。 然而康熙什么人,打小看人眼色如同寻常的主儿,怎么看不出对面之人的未竟之语。 目光在已经隱约看到结果的棋面上看了一眼,隱隱生起的不悦又在触及对方如玉的面容后便做了些许笑问: 手中十八子不觉甩出些许弧度。 “听说阿寧之前倒也並不多话!” “是啊!”安寧点头,托著下巴看著眼前的棋局,丝毫不避讳道: “初初入宫之际,一位嬤嬤就曾告诫过我,如非必要,在这宫中还是不要多话为好……” “妾身觉得甚是有理。” “看来那位嬤嬤旁的不说,待你確实算是推心置腹……” 这话怎么有些怪怪的…… “陛下您也觉得妾身多言了?” 对面,安寧似乎是反应了过来,心神总算从眼下的棋局中回了过来。只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多少有些讶异: “妾身还以为,当日陛下並未真的生气!” 而且她当时说了什么吗? 安寧佯作疑惑地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只说了句,这棋下地是倒是越来越轻鬆了。 真有意思,一点不像她想像那般难学! 这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多思无益,反正又不影响什么,安寧很快放鬆下来,继续巴巴地看著眼前的棋局。 康熙:“……” 都道灯下看美人。 略显昏黄的烛火下,眼前之人一袭湘妃色芙蓉映旗服,浅淡的妆容下,儂丽的五官是真应了那一句,浅一分则觉淡,添一分又觉俗。 即便不带分毫刻意流转的嫵媚,亦有著说不出的殊色。 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心情舒畅。 罢了,天下间哪有当真完备之人。 自觉对女眷,尤其自己人还算宽宥,玄燁很快放下了那点儿遗憾。 然而下一秒,就见对面的美人格外高兴的落下一子,而后…… 看著眼前被围地死死的黑子,沉默片刻,只听对面的帝王意味不明道: “阿寧这棋艺,果然进益极快,朕还记得初初教你之际,还是连规则都摸不太透,如今短短半年不到,竟也有如斯进益。” 末了又搁下手中的白玉棋子,抬眸看向眼前之人: “听说你这些日子都闷在屋內专研这些,也不出去走走,怎么,可是御园风景不合胃口吗?” 这语气,听著倒带著些许关切之意,只当没听出对方言外之意,安寧只无趣地撂下手中玉棋: 如玉的面容上很快带了些许懨懨: “然后出个门儿,需要行礼问安的就有一大堆人,风景还没看著,膝盖就先废了大半儿!” 她又没疯…… 见她如此,本想斥一句胡闹,然而思及对方的性子,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好了,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前几日不是看中一副棋具……” 瞥了眼棋盘上分明的局势,一旁忙著收拾的梁九功下意识低下了头。 翌日,把玩著眼前熟悉的暖玉棋子,安寧脸上方才多了些许笑意,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那个宿主,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走出养心殿大门,统子有些担忧道。 到底是宫妃,那位脾性也不是真好,嘴巴还敢这么戳人。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毫不掩饰的哼笑: “你信不信,但凡你家宿主我当真我温柔体贴,知情知趣,如今就是真冷板凳的命!” 第333章 清朝炮灰庶妃4 知情知趣,温柔体贴,把玩著手上暖玉棋子,安寧心下摇头,对於別的人或许是不错的上位路径,然而放在美貌值过人的原身身上,只会是绝路。 若说美,那位传说中的良妃不美吗?性子不体贴吗?原身甚至比那位还要美上几分,按理来说,这样的美貌,温柔至极的性格,哪怕没孩子,怎么也不至於混到如此备受冷落的地步。 但偏偏这人是康熙,一个自幼登基,疑心值可谓超乎寻常的皇帝。又从小受孝庄教导,见识过那位的手段,对女色,尤其所谓温柔乡的警惕值几乎拉满状態。 寻常人,觉得一件东西自觉颇为喜欢,可能会一点点沉迷其中。 但这位,只会在危险雷达发出的一瞬间,享受过后乾脆利落的捨弃。 人,尤其是身边之人,是不可以过於完备,甚至符合心意的…… 也就是说极致的美貌与聪慧、善解人意,这三者绝不可以共存。 起码对这位而言。 当然了,这张脸但凡容色减上那么一点点,以她之前的行为早就被丟到冷宫发霉了…… 美人毒舌是傲娇,是有趣,但是………你但凡换个人,换张脸试试看? 统子:“………” 还能这样!嗐,它也是长见识了…… 皇家,果然盛產龟毛人…… “唉,这也太那啥了吧!” “所以,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对对方抱有幻想……” 把玩著手中新送来的棋谱,安寧有些无奈地看著某只阿统。 第一世那位张佳氏的教训还不够吗? 再不济,別看这位东西上给的还算大方,分位上可是丝毫没有余地来著。 如无意外,现如今的贵人,已经是这位能给的最高值了。凭美色,甚至帝王喜爱上位在这位这里,压根儿行不通的。 这一点,明显两人都很清楚。 所以这些日子,安寧丝毫没避讳过对財物的喜爱,要东西要的理所应当,出於不知道什么的心理,对方给的也还算痛快…… 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心照不宣了。 进一步,凭她的身份,不可能的! 哪怕有孩子,十年之內也不可能的! 统子:“!!!” “所以之前,你以为我说的天崩开局是假的吗?” 安寧难得低嘆气一声: 这个天崩可不是旁的,重要在於这个人,在这个后宫,或者说这个时间点儿,没有家室,基本上就是凉凉的命。 喜爱?这位康熙帝的喜爱,或者说没有兑换成真实利益的喜爱?可不算值钱。 还是那句话,但凡早来那么一丁点儿,这个后宫,她是不打算踏进去一丁点……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啊!” 统子现在是真麻爪了,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换个身份造个反? 不说假死途中可能遭遇的种种意外,一个不小心或许就成真死了。 反清復明?其中又要费多少精力,几年,甚至十几年,同那些心怀鬼蜮的三教九流耍心眼儿,打交道多烦人。 种种麻烦数不胜数。 自家宿主的性子,统子多少有些了解,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可能自討苦吃。 一言不合就造反,又不是救世主,每个世界重复操作也没意思不是! 还有原身虽然姓卫,血统上是汉人不错,可就如年家一样,早在入关之前就已经入满洲旗下。 这样的身份,在汉人那儿显然也是討不了好的。 龙凤胎?以自家宿主的性格,直接pass! 立功?以这位皇帝的疑心,也不太行。 总之,思来想去,统子险些cpu都险些干烧了,然而抬头的瞬间,却见自家宿主已经躺在榻上,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话本子…… 系统:“!!!” 短暂的气闷过后,不知为何,统子突然就不慌了呢! 它以统生保证,旁的不说,这种逼仄的小地方,短时间还好,自家宿主绝对受不了太久。 然而出乎意料,安寧这辈子似乎格外沉得住气。 每天研究棋谱,看话本儿,偶尔练练字,在门外踢踢毽子,除去偶尔被宣召外,是真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刻在了骨子里。 赏?抱歉,真不约! 就连一宫主位淑妃娘娘隱约示好,东西倒是收得利索,可除去一句口头上的感谢外,旁的,抱歉,再没有一点了。 宫中並非没有传言,只道这位新晋的卫贵人性子孤僻,不懂礼数,可惜说的再凶,本人压根儿不搭理也是丁点儿没法子。 中宫又没有皇后,唯一的皇贵妃因著好不容易身孕也没精力掰扯这些。 何况除了不乐意出门儿外,这位卫贵人行为上並没有失当之处,瞧著眼前暗戳戳上眼药的几位庶妃。 佟佳氏不由嘆了口气: “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人家都不出门儿,还要找上去吃瘪。 也不想想,每每惹得那位不痛快,表哥私库都要破费一把。 时日久了,表哥不忍迁怒容色倾城的卫贵人,这火气衝著谁来不明摆著的吗! 没瞧见这几人都多久没被召过了。 摸了摸明显沉重的小腹,佟佳氏很快挥手,將两位哭哭啼啼的庶妃打发下去。 须臾,才同一旁的嬤嬤嘆了口气: “试问世间男子,谁又不爱美色呢!” “总归表哥心下还是有数的!眼下最重要的……” 轻抚著小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佟佳氏眼中不觉带了些许哀色: 她这位表哥有多理智,心有多硬,她丝毫不会怀疑。 同样有此心思的还有几位妃嬪。 罪臣之女,汉族血统,光是这两样,在万岁爷这儿基本便已经钉死了前程,何况这位受宠日久,却迟迟未有身孕。 在太医院有点儿门路的都知晓,这位身子怕是被毁了彻底。 这样的人,再美,再受宠又如何? 总之,在宫中几位大佬的漠视下,安寧照旧窝在小窝里,每天就差將“油盐不进”四个大字刻在了脑门儿上。 直到这一日。 八月,紫禁城尚还带著些许热意,然而此时的乾清宫,谁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总之,这一日,康熙帝发了极大的火气。 甚至接连数日,一眾朝臣无不战战兢兢,生怕被挑出错来。 然而就在晚间,照常运动过后,安寧正要入睡之际,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句: “阿寧於这宫权可有想法?” 第334章 清朝炮灰庶妃5 宫权,安寧本来朦朧的睡意瞬间被惊醒了一半儿。 没错,是“嚇”醒的。 只片刻后看清眼前场景后又化成了无语。 死死压著几欲翻上来的白眼儿,安寧眼中的无语都快溢出来了,看也不看身侧之人一眼: “爷您要不还是早些睡吧!” “明儿不是还要上朝吗?” 呵!宫权,前有皇贵妃,贵妃,后有四妃六嬪,她一个贵人能有个毛线想法。 试探人也不带这样式儿的! 疑心重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无趣地转了个身,安寧伸手,將有些褪下的薄被往身上拽了拽,背对著人復又重新闭上眼睛。 见对方明显没將此事放在心上,饶是心机深沉如康熙帝,此刻也不由心梗了一瞬。 知晓对方的性子,康熙索性也不再干什么迂迴试探,而是將人重新揽在身前,直视著这张月光下愈发不似凡尘的容顏,很快沉声开口: “如果朕欲將宫权交於你手呢!” 如果朕欲將宫权交於你手…… 黑暗中,属於一国帝王的声音低沉又威严。 这一下,安寧最后的瞌睡虫彻底被“嚇”醒了。 抬眸定定地看著眼前这张脸,確认对方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下安寧彻底笑了: 不用怀疑,气笑地: “妾身一个家世子嗣皆无的贵人,宫权?” “呵,陛下若想要妾的性命,大可直接下旨就是,大可不必如此迂迴。” 抬眸直视著眼前之人,安寧毫不客气开口道。 许是过於气恼之故,连素来白皙如玉的脸上都带著些许微红。 然而美人,无论何时都是极美的。 譬如现在,明明气到了极致,反倒愈发叫人惊心动魄,眸光中浅映著的情绪比之之前的慵懒散漫更为灼人。 被人顶撞的恼怒很快散了大半,康熙语气也不觉软了下来: 大手將人重新揽入怀中,眼前帝王微微敛目,威严中带著保证道: “放心,朕必然会护著你,朕会为你抬旗封妃,甚至可以赦免你父亲的罪行……” “阿寧,自此之后,后宫之中,无人再敢以罪臣之女身份欺辱於你。” 抬旗封妃,真是好大的筹码。 然而安寧唇角的嘲讽之意却更重了一些。 自知无法拒绝,沉默半晌,安寧难得安静开口道: “我要一个单独的宫室,不拘大小,唯一的一点,不管你以后多少妃嬪,就算紫禁城塞不下也不许沾到我的地儿!” “可以!” “正好过阵子朕想將几座空置的宫室修整一番,延喜宫,长春宫暂时都未有主位,届时阿寧可择一合你眼缘的。” 在不涉及某些红线的情况下,这人倒不算十分小气的主儿。 当然也许是,这一年来安寧要东西要的过於顺手…… “我……我还要见姐姐……” 似是有些近乡情怯,迟疑了片刻,安寧这才开口道,素来带著几分倦懒的眉眼间有些怔忪,眼中也带了些许茫然。 康熙语气不觉软了些许。 “好,待你正式封妃过后,届时朕会亲自下旨……” 安寧沉默著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显然已然没了其他要求。 见她如此乖顺,不知为何的,康熙此刻反倒有些莫名不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下一秒,肩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万万没想到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不管不顾,等康熙反应过来时,肩侧被咬过的地方已经溢出了丝丝血跡……… “你,放肆!” 寢殿中,一声饱含震怒的声音传来,外间,正值守夜的小太监被嚇了个激灵,忙不叠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 而此刻纱帐內,空气仿佛也瞬间被凝到了冰点: 透过月色,低头看了眼身上明显的痕跡,在看看一旁明显也带著怔愣的安寧: 康熙简直气笑了: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 “卫氏,枉朕之前还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但凡情绪上头便不管不顾,胆大妄为,你可知,弒君之罪,就刚才那一下,你便是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不算冤了你!” “还是说,卫安寧,是朕这些时日的宽纵,才叫你这般有恃无恐!嗯?” 黑暗中,传来男子明显带著慍怒的声音。 属於一国帝王的威严被如此冒犯,此刻康熙的盛怒,並无半点虚假。 就连帐外,不明所以的一眾宫人太监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一地。 然而极大的盛怒过后,目光在对方隱隱带著苍白,却仍透著丝丝倔强的面容上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对於眼前之人,康熙帝最后一点猜疑也彻底消失无踪…… 数日前,乾清宫 康熙此人,素来极为看重自身, 一日宴过群臣之后,饶是只轻微不適,仍命人宣来了太医院院首。 然而接下来,属於何院首的话却仿若一记惊雷,重重敲打在这位帝王的心上。 原来他的身体,早在不知何时,被人用了伤及子嗣的药物,还是一味极其隱秘之物。 因著分量极轻,又用药极其隱秘,若非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用上了与之相剋之物,激发了药性。 恐怕短则五年,多则七载,就会彻底失去拥有子嗣的能力。 而彼时,人至中年,就算有所不妥,也只会认为力有不逮……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的確手段卓绝。 事关男子,还是一国帝王的尊严,甚至此举,是否是为了剷除异己,间接谋划储位还犹未可知。 可想而知,当时康熙的盛怒程度。 下首太医院院首战战兢兢: “回……回陛下,是臣……臣罪该万死啊!不……不过还好发……发现的早,只要好生调理一番,並无大碍……” 然而饶是如此,康熙的怒意也並未有丝毫消减,尤其在太医院无论如何查处,也並未寻到丝毫蛛丝马跡之时。 如此隱忍,如此能力…… 今日能悄无声息的绝他子嗣,那么来日呢! 思及早前保成莫名染上的天之症。 总之,这一刻,帝王的忌惮之心,无疑达到了顶峰…… 回过神儿来,黑暗中,康熙目光下意识在身侧之人清丽至极的容顏上微顿了一瞬: “不知隱忍,胆大妄为,今日念你初犯,若是再有下次……” 然而话音落,床帐之內却迟迟未有回应,康熙刚想发火,却听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不知何时,对方双眸已然合上。 康熙:“……” 第335章 清宫炮灰庶妃6 翌日清晨,挥退掉预备上前服侍的宫人,外间梁九功一头雾水的从宫人手中接过衣物,正欲伺候自家主子更衣。 却在下一秒,看到肩侧那明显的痕跡时险些傻在原地,垂下头前目光下意识往纱帐后隱约鼓起的被衾瞧了一眼。 我勒个卫主子唉,以前只觉得这位嘴巴跟抹了毒似的,没成想也是真心大啊! 以前也就算了,发生了这种事儿,就问这位主儿今儿是怎么睡得下去的! 思及昨夜帐中传来的那些声音,梁九功脑袋垂地更低了,连开口的声音都弱了不少。 颇有些悄咪咪,做贼心虚的架势: “这万……万岁爷,要不奴才待会儿还是寻何院首,拿些药过来。” 作为太医院院首,旁的不说,这位何太医嘴巴必然是极为紧实的。 闻言康熙只抬眸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梁九功便知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也是,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这知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旁的还好说,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卫主子这儿…… 这般想著,梁九功心下復又复杂了许多。 许是昨天闹腾的有些久,安寧再度醒来已经是巳时三刻。见她醒来,守在外间的宫人这才轻手轻脚的上前服侍梳洗。 能在御前伺候的,纵使包衣,出身亦不算简单,若说早前还因著出身之故,对这位卫主子多少有些看轻。 然而真见了这位的“厉害”程度,眾人便再不敢有丝毫不精心。 倒不是心机多么深沉,人有多狠,而是这位主子,嘴是真毒,也是真不受委屈。当著万岁爷的面儿,也是丝毫不在意“端良贤淑”几字,有事儿丁点儿都不带过夜的。 早前甚至敢当著陛下的面儿,嘲讽万岁爷身旁的下人笨手笨脚。 “连件衣裳都磨磨蹭蹭穿不好,还能来御前服侍,爷您果然如传闻般宽宏大量……” 话音落,直嚇得在场一眾姐妹心臟都快停了一瞬。 万岁爷虽当时没说什么,但第二日,那位宫人就消失在了御前,据说是调去了茶水房。 总之,经此一事,一眾宫人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很快又有內侍送来新鲜的茶点。 吃饱喝足,安寧这才慢悠悠往自个儿宫中走去。 其实按照清宫规矩,作为妃嬪,即使留宿也不可在寢殿逗留太久。 但是一个初初登基的帝王或许可以同他讲规矩,对於一位登基二十余载,已经手掌大权的皇帝。 规矩?请问那是什么东西! 就连尊贵如太皇太后,也断不会自信到如斯地步,拿这些去寻一国帝王的不是。 安寧慢悠悠回到寢殿时,御书房內,刚才结束一场吵吵闹闹的小型朝会。龙椅上,康熙刚想翻开手中的奏章,又在下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白玉扳指不觉滑了个圈: “她回去了?” 这语气,一下便知晓对方说的是谁,梁九功忙不叠开口笑道: “回万岁爷,贵人今早儿巳时起身,先是用了早膳,又在寢殿內看了会儿书,一直到巳时末这才离开。” 巳时才起,倒也不算意外…… “倒是自在!” 隨手搁下手中奏章,只听眼前人意味不明道。 悄悄覷了眼自家爷的脸色,梁九功復又含笑道: “据侍候的宫人说,贵人今儿心情瞧著倒还不错,御膳房今儿新出的 雪梨酥,蟹黄云吞好似格外合主子的胃口,用的比前几日还要多上一些。” 说实在的,作为亲信,对自家主子爷接下来的想法和打算,梁九功约莫也是知晓一二的。 以那位惯常惫懒,对任何麻烦是非敬而远之,为了避免麻烦寧可门儿都不出的性子,这会儿硬生生把人拉入局中,还是这么个危险的境地。 要是不恼才怪呢! 但不得不说,纵使在他这个奴才看来,这满宫也没比卫主子更合適的人了。 聪明:短短半年不到,没有名师教导,棋艺就已经在自家主子之上,可不聪明到极点了。 足够大胆,不怕事:別说平日里那些话,这位气上头了连万岁爷说咬就咬。 没有家世子嗣,以后所依仗的唯有自家爷。再加容貌倾城,万岁爷捧起来也不会心里不舒坦。 怎么看,都是绝佳人选。 就是这气性,嗐,真是…… 亲手將刚沏好的热茶捧到跟前: “万岁爷您也晓得,卫主子虽脾气有些……但为人素来豁达!” 简而言之,这事儿过了也就过了,以这位的性子,反倒不会多做纠结。 “豁达,她也確实是心大……” 轻捻著手中的白玉扳指,上首之人冷哼一声。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话怪怪的,虽然但是……卫主子不再置气,以后计划能更好推行不好吗? 怎么万岁爷这儿反倒心情不顺呢! 难不成是昨个儿,卫主子那一下太用力了? 第一次,梁九功觉得有些捉摸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 虽是如此,对於自家主子的命令,梁九功还是执行地彻底。 数月后,伴隨著来自乾清宫一连数道指令,整个后宫乃至前朝瞬间炸开了锅。 一干內务府包衣被惩治也就算了,毕竟不说拉帮结派和贪污,就香料贡品偷奸耍滑,险些伤及龙体这条罪名,就够这些人喝一壶了。 几位妃主子被申斥,甚至没收宫权也不算太意外。 然而真正令人惊讶的是,还是那位新晋的毓妃娘娘。 之前直接从一位毫无品级的庶妃一跃为贵人已经够令人惊讶,六宫嫉妒了。 然而这次更是无子抬旗封妃。 凭什么,一介罪臣之女,哦,不,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了。 但是谁看不出,那个所谓“平反”,甚至赦免有多牵强,本就是为了抬高这位新晋毓妃娘娘的地位。 还有对方的晋升理由,那就更可笑了。救驾之功,请问救在哪里了,要知道陛下这段时日可是连宫门儿都没出呢! 更甚者近来新修缮的长春宫,为了给这位腾位置,连之前住著的一眾答应庶妃都被特地迁走。 硬生生让一个偌大的长春宫,就成了这位一人的住所,为此还特意修建了荷池。 要知道,不说四妃,纵使尊贵如贵妃,哪个宫中没塞几个答应庶妃。 怎么到这位这里,就委屈了? 一个辛者库奴婢,搁这儿矫情什么! 呵,做作! 无数人心下冷嗤。 除去几位高位嬪妃隱约觉得不太寻常,近来特意收紧门户外,宫中因著这位毓妃娘娘,倒是格外热闹。 不过这都不耽搁安寧愉快搬家的心思,整整一年,这小破地方她真是受地够够了的…… 看著手中明黄色的圣旨,以及身后数不清的赏赐,安寧不由心下轻嗤。 果然,任何时候,肉都是割在自己身上才是最痛的,只要危及到了自己的安危。 身份,血统,子嗣,甚至规矩,这些都算个什么! 最大的缺憾,未必不是最大的优势…… 第336章 清朝炮灰庶妃7 许是为了造势,安寧这个新晋辰妃的册封礼格外隆重一些,虽说一应物什都在规制范围內,但重视与否, 却也是肉眼看得见的。 就连副使,也是如今颇受圣恩的纳兰侍卫,內大臣明珠大人的亲子。 可谓將新一届宠妃的范儿做的足足的。 刚修缮完毕的长春宫虽不算最奢华,却是分外別致,院內一草一木相映成趣,夏日还有新开闢的荷池可供赏玩。 今岁新贡上的金鳞鲤拢共就十来条不到,如今可好,几乎一大半儿都到了这里,连御园都只剩可怜的几只。 还有內里用作装饰的古玩,当她们瞧不出,这些都是出自万岁爷私库里,没有一件儿不是价值连城,精品中的精品。 总之,相继上门恭贺过后,饶是最淡定的惠妃等人,等閒都有些遭不住了。 “宜妃妹妹,你说万岁爷这一出……” 別真被美色迷了心窍吧,想到当今的为人,本能的,惠妃其实心下並不大信这个。 与其相信对方为情所惑,不若好生思量陛下突然来这一出,究竟目的为何。 只想到方才所见,这位辰妃的容顏,惠妃难得迟疑了一瞬。 不管是不是另有目的,此等殊色,万岁爷到底也是男子,当真不会沉迷其中吗? “唉,別说咱们万岁爷了,就辰妃妹妹这张天仙似的小脸儿,连我都爱的不行。” 思及方才瞧见的那一幕,郭洛罗氏不由嘖了一声,语气嚮往道: “也不晓得妹妹常日里怎么保养的,可惜这位妹妹实在过於冷淡,不是咱们这等活络人儿,要不然妹妹我好悬得赖在这里討教一番。” “哎,对了,之前淑妃妹妹不是同这位同居一宫吗?怎的交情竟也如此浅淡?” 瞥了眼一旁从方才起便魂思不属的瓜尔佳氏,宜妃抬起帕子,轻捻了捻唇角,这才状似无意开口道。 话音落,当下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位淑妃身上。 这不看不知道,一瞧嚇一跳,原来不知何时,素来保养得宜,惯常以清雅示人的淑妃今儿竟破天荒化了浓妆。 饶是如此,眼眶下藏不住的青黑也依稀可见。 约莫猜到些许內情的眾嬪妃眼神瞬间玩味了起来。 直至被身后下人提醒,瓜尔佳氏这才反应过来,忙收回出神的目光,故作无事一般笑著摇了摇头: “这……辰妃妹妹性子寡淡,又素来不爱交际,眾姐妹也是知晓的。” 末了又轻嘆了口气,面上带著些许惆悵道:“妹妹我不过一俗人,哪里又能是这个例外呢!” 是吗? 几位妃子对视一眼,只但笑不语。 最后还是老对头宜妃站出来快言快语: “呦,看来倒是姐姐我小人之心了,本以为妹妹这阵子备受万岁爷冷落,是因著旁的其他原因呢!” 玩味地瞅著对方几乎崩不住的容顏,郭洛罗氏轻哼一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一直到这人离开,一旁的老好人荣妃才忍不住开口:“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到底是自家姐妹……” 纵使之前淑妃也是与人为善,並不轻易与人衝突,却不知为何,这俩人总是不对头。或者说郭洛罗氏单方面看这位不顺眼。 回答她的是宜妃颇为冷傲的一声轻哼: “我只是不喜某些人过於做作罢了,面上装的倒是菩萨模样,私底下下手真是够狠毒的。” 就因著容貌,对一个彼时没家世,尚未出头的庶妃都能如此狠辣。 二话不说绝人子嗣。 “荣妃姐姐,你可不要告诉我,对辰妃妹妹这身子,大傢伙心下没有猜测。” 话音落,马佳氏瞬间不吭声了。 没猜测,那怎么可能呢! 若是这位辰妃一直籍籍无名,沉默於后宫中还好,然而这般得宠,又有这副容貌,早在异军突起的第一日,这位的一切已经摊在一眾高位妃嬪之前。 自然也知晓,对方的身子早早被药毁了生育的可能。 甚至时间还可能在得宠之前。 还是无声无息…… 这其中最方便,也是最可能下手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未雨绸繆便如此狠厉,这手段,试问谁人不忌惮三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关键这人做了事之后还能假惺惺冲人家嘘寒问暖。 一副要做好姐妹的模样。 虽然后宫里头,大家说实在都挺虚偽的,但这位也未免太过了吧! 若说早前还只是猜测,那么自这位异军突起后,最先失宠的就是永和宫,这几乎就是明牌了…… “看来这位新晋的辰妃也是个聪明人啊!”就是可惜了。 一旁的马佳氏不由感慨。 “那可不,无子封妃,能被万岁爷看上的,又怎么是蠢人呢!” 郭洛罗氏轻哼一声。 不论陛下出於什么目的,挑出来的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人。 是的,在郭洛罗氏眼中,以自家万岁爷的性子,为女色不讲体统,规矩,可能性未免太低了。 就是不晓得,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復又结伴说笑了一会儿,以惠妃为主的几位妃主这才带著忧思相继离去。 果然,能混到这地步的,是真没有蠢货。思及早前这位前宠妃郭洛罗氏看似句句捻酸,爭风吃醋,实则丁点儿杀伤力都没有的调调。 躺在新弄来的冰玉蓆子上,安寧不由轻嘆一声。 统子:“那个淑妃,难道宿主你对她出手了?” 否则之前还挺受宠,怎么莫名其妙就坐冷板凳了。要不是还有年幼的八阿哥,永和宫就真成冷板凳了。 它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啊!” “咦,那她怎么……”统子疑惑脸。 “你还记得在来之前,这具身体中了什么药吗?”安寧转了转身子,接著开口。 “绝……绝孕药。” “那康熙之前险些彻底中招的,是什么?”安寧轻哼一声: “你不会以为以那位的多疑程度,选人时,不將人从头到脚调查一番吗?” 也是绝子之药,哦,原来如此,统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才是宿主你用这“生育能力”这件事算计康熙的原因吗?” 安寧:“……” 事实上,对她还真没这个必要。 “是因为只有这个,才是能一下把后宫几乎所有高位妃嬪拉上嫌疑的位置啊!” 也只有危及自身,急於扶持新的势力,某位小气的皇帝才会如此大方。 看著周遭宽敞明亮的房间,以及愈发精致的器具,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至於这其中,某人是否被牵连! 哦,那就抱歉了! 谁让她对原身下手了呢! 第337章 清宫炮灰庶妃8 没有再多分心思在旁人身上,作为新晋妃主,无论日常待遇,手下宫人数量都不可同日而语。 应她早前所求,长春宫早早添置了小厨房,为此安寧还特意让梁总管帮忙,从宫中挑了个点心手艺极佳的老嬤嬤。 哦,还有对方的小餛飩包的也还不错。 以及负责按摩,梳妆,针凿的等等…… 总之,接下来几日,除去接见挑选宫人外,安寧都在尽力改良著生活环境,力求令自己更舒適一些,当然只口头上指挥…… 倒是乾清宫,翌日清晨,看著眼前依旧空空如也的软榻,散朝后难得閒暇,本想手谈一局的康熙不由微愣了一瞬。 落座后,目光仿若不经意看向一旁侍立著的梁九功: 须臾方才抬手啜了口手中清茶: “你辰主子今日倒是走的挺早,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啊!梁九功不由愣了下,心道要说辰主子这性子,封了妃也不见出门儿逛逛,能有什么事儿,下意识地,梁九功开口道: “回万岁爷,许是奴才耳目不够灵便,目前並未听到什么风声。” 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偷偷覷了眼上首之人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道: “其实这几日,辰妃娘娘走的都挺早的,许……许是新搬了住处,正新奇呢!” “新奇,她……” 把玩著手中的十八子,只听上首康熙帝不辩喜怒地哼笑一声: “看来上次找你寻的人手艺还算不错,你这奴才倒也尽心地很!” 啊不是,对上自家主子瞥过来的目光,梁九功只觉额头汗都要出来了。 不是主子您说辰主子近来提的,儘量隨了她就是。 他这尽心办差还办出毛病来了。 还有我的辰妃娘娘啊,就……明明挺聪明的人,怎么有时候办起事儿来就简直那叫一言难尽。 纵使见过不少世面,梁总管这下也被对方的操作彻底整服气了。 就算过河拆桥,您好歹给遮掩一下吧! 嫌住处不宽敞视野不好,就哄地万岁爷无视规矩將人留下,等觉得自个儿地方舒坦了,吃食也合心了,就头也不回就走了。 嗐,他如今也算见识了,事实证明,这头脑聪明跟人情练达它还真不是一回事儿。 亏他早前还以为这位是捨不得自家万岁爷呢! 偷偷瞧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梁总管復又悄悄抹了把汗。 唉,这辰主子呦! 话虽如此,翌日,待皇贵妃即將临盆之际,在后宫眾妃嬪目瞪口呆中,这份令人垂涎已久的宫权还是落到了这位新晋的辰妃娘娘手中。 连等待已久的四妃,也只分了些许边边角角。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正式接手这份宫权后,安寧这才发觉这些后宫这些包衣世家们彼此粘连,以此形成的人脉网络有多大。 不过倒也不算奇怪,满州人口本就不算多,没见各大勛贵皇室们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 诛九族,想屁吃! 同理,各大包衣世家同样如此,就这,还只是康熙时期…… 无怪乎,从始至终,除了现成的她以外,这位爷都没想过都没想过自己培养一位打破局面的宠妃。 不过那又如何? 作为新上任的管理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干。 將歷年的內务府帐本名册核查一遍后,安寧乾脆將这些整合处理一番,直接递到了康熙手中。 近一年来,除了棋艺外,安寧的数学天赋也是有目共睹。 总之,经由她的手,內务府各项人员牵扯的关係,经手过的事物,涉及的人可谓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这半年的帐本,有问题的地方也都贴心的做了標记。 就是不知,看到这些,这位权力欲强到极致,人又格外多疑的帝王究竟有什么想法。 总归做完这些后,安寧復又悠閒地躺了起来。 处理宫务?无数事实证明,不会带下属的老板只会被累到死! 一旁被康熙帝特意派来帮衬的宫女嬤嬤:“………” “这位辰妃娘娘可真是个厉害人!” 瞥了眼屋內悠閒看话本子的新主子,一位经年的老嬤嬤不由感嘆道。 “看似权利下放的利索,实际上无论你我,还是內务府那位总管,都只能按照这位的想法来。” 瞧著只定了几条规矩,重新分配了职责,可事实上,有了这个,无论是谁,再想要一手遮天,欺上瞒下几乎不可能。 “是啊,初时还会有些紕漏,这才多久啊……” 想想之前光是每日处理宫务都要废上大半日的皇贵妃,再瞧瞧如今轻轻鬆鬆,每日一个时辰都用不到…… 有时还边看话本边听匯报,就这,都能精准找到错漏,避开几位妃主挖的坑。 抬眸看了眼正悠閒躺在院里逗锦鲤的主子,两位宫人嘆了口气,自此彻底將心下那点儿小心思熄了下去。 听著下属匯报的康熙:“……” 可惜,安寧的悠閒日子没过多久。 这一日,慈寧宫突然了太皇太后病癒的消息。 不出意外,长春宫前厅,瞧著眼前穿著浅褐色旗服,一脸恭肃的老嬤嬤,听著对方传达的太皇太后召见的命令,安寧只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並客气的送走了来人。 隨后任由宫人服侍著换上衣物,只上妆时,瞧著自家主子这张不施粉黛便已经自带华光,美到几乎不似凡尘的脸,一旁嬤嬤一边梳头一边不由担忧地嘆了口气道: “主子,太皇太后为人素来端重,您这妆容是不是莫要过於惹眼……” 其实还有句话没有说的是,那位可並不喜嬪妃过於专宠於前。 可自家主子呢? 没瞧见近来自慈寧宫正式结束闭门后,多少妃嬪借著探视明里暗里上足了眼药呢! “也是啊,主子……” 越想,以香珠为首的几位宫人越发担忧。 然而出乎意料,铜镜前,安寧不仅没有接纳几人的建议,反倒美美欣赏著镜中容顏,须臾方才一脸自然地笑道: “嬤嬤您这是说什么,人都是爱美的,本宫这还是第一次覲见太皇太后,自然是越美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才会愈发舒心不是?” “你们说是吗?” 方嬤嬤:“……” 香珠等人:“???” 第338章 清朝炮灰庶妃9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乌黑浓密的长髮轻轻綰起,价值千金的珠玉点翠仿佛都成了陪衬,一袭烟紫色旗服,愈发衬得人冰肌玉骨,仿若神妃。 总之,迎著晨光走近的那一刻,仿佛连整座大殿都跟著亮了起来。饶是自觉见惯了美人的孝庄都不觉微怔了一刻,片刻后方才回过神儿来。 “这就是辰妃啊,果真不凡!” “承蒙太皇太后夸讚,妾愧不敢当。” 话虽如此,躬身行过一礼后,安寧应地却是格外自然,不见丝毫忐忑与拘束。 甚至从始至终,脊背一直未曾真正弯下过。 堂上,孝庄眼眸不觉微沉了片刻,似是凝成了些许霜色,须臾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融,化作潺潺水意。 收到自家主子示意,一旁的苏麻姑姑忙令人看座。 出乎眾人预料,这次的所谓覲见似乎很是顺利,似乎只是一位掌权者突发奇想的一次宣见。 不含任何意义上的敲打与审视。 就连问话,也只作寻常。 这场会面只持续了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饶是如此,安寧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殿门外,跟隨而来的香珠等人下意识鬆了口气。 忙不叠將人上下检查一番,这才轻手轻脚地扶著自家主子坐上步輦。 同样鬆了口气的还有识海內的统子。 该说不说,不愧是歷经三朝,宫斗贏家,从权利堆里中杀出重围,还能辅佐孙子执掌大权的真狠人。 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连识海內,偷摸摸偷窥的系统都不由微凛了片刻。 因而此刻也是分外不理解,自家宿主缘何非要如此锋芒毕露,就算装,起码也得表现的恭顺畏敬些个。 “不过也是奇了,竟然真就见见面而已,一星半点敲打都没得!” 这可不是对一个宠冠后宫的妃子態度,而且自家宿主这封號。 “辰”,虽跟那位宸妃不同,但到底沾著些,这都能无视。 回去的路上,统子不由异常好奇道。 安寧嘖了一声。 “你也说了是歷经三朝的老人,辅佐两代帝王的太皇太后,这样的人,你还真当人家是什么爭风吃醋的妃嬪,会纠结这些细枝末节,斤斤计较,儿女情长不成!” 宸妃海兰珠,宠妃那又如何,在真正胜利者眼中只会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几十年都耿耿於怀。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复杂: “她已经老了……” 纵使以前再如何权柄在握,如今这些已然隨著孙儿的成长渐渐失去。 甚至面对大权在握的孙子,哪怕为了身后的一切,她已经赌不起了。 这就是失权…… 诚然作为一个没有子嗣,又明显得用於当今的妃嬪,便是再受宠掌权,犯了忌讳,这位老祖宗也並不会非要出手对付她。 但为防万一,敲打,甚至某种程度上的打压却是未必。 无他,同为女子,一位多年掌权人的敏锐罢了。 而安寧今日这般,只是在隱晦的告诉对方,她不是个可以受气的主儿,伏低做小,任她拿捏,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不顾,鱼死网破才是她的性格。 反正无儿无女,她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要么在自己死之前真的乾脆除掉她,否则,今日哪怕三分的打压,她日后也必会十二分的奉还。 示弱,低调? 安寧心下轻嗤一声。 当你已经露出锋芒时,这些除了证明你的软弱可欺外,不会再有任何价值。 很多时候,最大程度的亮出筹码,別人才会有所顾忌。 “信不信,倘若我今日当真故作低调,甚至故意遮掩容貌,在这些人眼中,那才是可以退让,甚至可以欺压的信號……” 不说別的,先帝董鄂妃是怎么没得,连临死之前都还拖著虚弱至极的身子在给这位侍疾,说一句被活活熬死的都不为过。 退让,呵!懒懒地倚在轿輦上,安寧眉眼不觉带了些许冷色。 至於对方会不会因此恼怒,觉得被小辈冒犯因而想要乾脆除掉她。 只能说,康熙这位实权帝王又不是死的。 不说她还是目前对方棋盘上必不可少的一方,醒掌天下权,醉臥美人膝,从古至今作为男子的至高追求,从来並非虚言。 一个绝色美人,又何尝不是某种权利的象徵,尤其是一位权欲极盛的帝王而言。 这样的人,得到时或许不够在意,但一旦失去,还是不经他允许被抹去…… “放心吧,太皇太后是聪明人,身后还有家族,有亲人,又是命不久矣,明显赔本的买卖,她是不会做的。” 当然万分之一的可能,真昏了头也无妨,乾脆送走就是。 反正伏低做小伺候人,不可能的。 对著某只统子明显担忧的小狗脸,安寧明显不甚在乎的安慰道。 统子:“……” 因著在慈寧宫逗留的时间不久,安寧一行人回来时午时都尚还未至。然而这会儿,整个长春宫却是格外安静。 在一旁宫人小心翼翼的稟报中,微怔了片刻,安寧这才抬脚步如常的走入內室。 果不其然寢室內,安寧往常最喜欢躺的檀木软榻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明黄色的身影。 此刻正难得閒散地倚在榻前,手上还拿著一方明显已经翻过书卷。 “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理会身后明显有些灼人的目光,一礼过后,见对方迟迟未语,安寧乾脆便起身,自顾自地坐在不远处的妆檯前,试图將累赘的耳饰等物一一卸下。 往常在自家寢殿,安寧素来不喜欢繁饰的装束,连衣著都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可惜不知是否扣地太紧,还是安寧手过於生疏,一时间这副紫玉耳环还真不好弄下。尝试一番无果后,安寧也不再纠结,果断打算唤人进来。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来,手中的书册不知何时已经搁下: “阿寧今日这打扮倒是格外不同!” “看来往常竟是朕,不值得爱妃这般用心了。” 第339章 清朝炮灰庶妃10 这阴阳怪气的爱妃俩字听的安寧一个激灵,原本打算传唤人的动作也顿了下来。 “那臣妾就权当您是在夸我了!” 不想去猜这人到底是小心眼儿发作,还是某种疑心病又犯了,安寧转头格外丝滑转移话题道: “对了,陛下今日怎么这般閒情,早前不是说近来忙得很吗?” “总不能是担心臣妾,才特意过来的吧!” 这话她可不怎么信。 榻上之人並未回答,只眸光微沉地在面前女子今日格外不染凡尘的妆容上扫过几眼,方才隨手將手中看到一半儿的卷册搁下,瞅著眼前之人意味不明道: “你倒是格外胆大!” “你可知太皇太后当年如何对待先帝那些妃嬪,连流传日久的董鄂氏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康熙此刻面色並不算太好,积威日久的眉目间也带上了少许化不开的深色。 安寧只作未觉,依旧摆弄著手中的耳饰。日光下,极品紫玉盈润流光,映得镜中美人愈发光耀夺目。 只这美人说出来的话,可不那么好听了。 不多时,只听来人语气轻快: “没法子,臣妾这性子您也知晓,比起被一日復一日的软刀子割肉,臣妾寧愿一了百了!” “起码算的上乾脆利落!” “胡闹!” “什么乾脆利落,你这分明是图一时之快,莽撞不顾后果!” 只当没听到对面那声斥言,安寧眉色丝毫不动,只寻了个舒適的姿势窝在软榻另一侧,又从案上拾起早前留下的话本子继续翻著: “瞧爷您说的,好像有些事是臣妾一小小妃子能决定的,若说妾身今日或者以后当真出了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没有丝毫停顿,翻过话本另一页,安寧直接开口道: “那就是陛下您的威严不足……” 陛下您威严不足……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 房间外,隱约听到什么的梁九功只觉腿脚一软,下一瞬,赶在两眼发黑之前忙不叠挥手,把不远处几个倒霉徒弟赶的远远的。 整个人在心下直呼阿弥陀佛。 辰主子,咱有时候不想说话,其实是可以闭上嘴的。 然而出乎意料,这次这位爷却並未生气,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回躺在了铺著软玉凉蓆,被安寧收拾地极为舒適的软榻之上。 须臾方才传来对方明显带著低沉的声音: “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朕说你胆大包天,可曾屈了你半分!也就仗著朕纵著你,今日这番话但凡换个人……” 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安寧下意识补充道,心下却並不当真。 这话说的,她要是胆子不大,后宫这波摊子可落不到她身上。 以这位的性子,她基本上也就一辈子低等贵人的命。 还有她今日这一遭,究竟是为什么。 纵容?嘖,嘴上说的好听,也不耽搁这位早前压根儿没打算给她晋位,同样不耽搁毫不犹豫把她推到台前当平衡后宫的棋子用。 虽然这本就是她一手筹划就是了。 呵,皇帝。 许是今日心情並不算十分愉快。 不想理会身侧偶尔落在身上的目光,继续窝在榻上,安寧手上很快又换上了一方游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时日不早了,这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安寧刚想开口命人传膳,却听榻上之人突然转过身来,手中十八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前阵子朕不是命內务府送来的一批首饰,怎么没见你戴过?” “可是不合心意?” “啊?” 首饰,安寧下意识愣了一下。片刻这才从记忆中扒拉出来一些。最近的话,好像是一整套的翠玉首饰,无论色泽还是品相都非常不错,头面上点翠镶嵌的也是恰到好处。 据说所用材料还是今岁的贡品,设计也算別致。 她也確实挺喜欢的,不过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 这么想著,安寧也就乾脆问了出来。 “陛下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正因为对方为人实在多疑,安寧日常反倒不喜去猜测这位帝王的心思。心累不说,形成习惯后还极其容易踩中雷点儿。 只要不触及底线,大家大面儿上过的去就行。 因而这会儿问的也算是隨意,却不想话音落,对面康熙脸色反倒难看了几分,手中的书卷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搁了下来。 半晌,就在安寧以为这人不会再开口时,却听对方意味不明道: “整日从朕这儿拿东西拿得倒是顺手,倒也没见你用上几回。” “所以,万岁爷您是心疼那些您东西了?” 话音落,在场两人同时愣了一瞬。房间內,空气彻底死寂一片。 不用想就知道这位脸色如何。 顺手在桌上捞了块儿杏干放在口中,安寧这下彻底不说话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目光在对面之人面上瞥了一眼,安寧这才开口,勉强算是描补道: “是,臣妾是喜爱那些漂亮的珠宝饰品不错,但您也知晓,妾身素来又不爱出门儿,总不能整日在家也把自个儿弄成个首饰匣子吧!” “累赘不说,每日光是拆戴都要费一番功夫……” 谁让清朝这旗头实在烦人的紧。 要不是这会儿人还在,未免过於失礼,她早把这身繁复的装束给换下了。 她私下如何,康熙自是知晓,目光在寢室四周打量了一番。 靠近软榻的窗子上,细碎的琉璃片被零星贴合其中,虽比不得毓庆宫保成那里的亮堂,却也別有一番情致。 软榻上,价值千金的寒玉席,房间內的薰香,零星散落的话本游记,就连连靠枕都是命內务府调製了好几回。 为了让自己更舒適,某人確实不遗余力…… 然而饶是如此,康熙眼眸深处,不愉之色依旧未曾褪下几分。 抬眸往对面之人依旧清亮的眉眼中瞧了一眼,须臾才重新拾起手中长卷,淡淡地道了一句: “得过且过,不思进取!” 安寧知道,这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了。 “对了,您早前不是答应过,这段时间会传姐姐进宫的吗?” 午膳过后,见这位仍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似是想到什么,安寧突然拉著人眼睛发亮道。 第340章 清朝炮灰庶妃11 付出一顿不算小的代价后,次日长春宫內,安寧总算见到了这具身体的亲姐姐,卫云。 来人约莫二十八九左右,鹅蛋脸,杏眸,容貌同原身起码有三分相像。只是比之原身,眼前这位卫家姐姐眉目间明显更为凌厉一些,面容也有些硬气。 但不难看出,也是个美人胚子。 此刻一袭略带端肃的靛青色旗服,素白的皓腕间正戴著一方青玉手鐲。 观其衣著打扮,明显之前日子过的还不错,安寧不觉放下了些许心思。 也是了,如若不然,也不能每年都上数目不小的银两为原身打点,还能大胆到想出教原身“病退”出宫的法子。 记忆中,这位卫大姐確实极有头脑,兼之性子凌厉又果决…… 如若不然,家中一朝出事,纵使出嫁女,日子怕也难过的很。 见到人的那一刻,甚至无需安寧多做偽饰,属於这具身体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姐姐……” 声音下意识多了些委屈。 房间內,一眾宫人忙不叠躬身退下。 规规矩矩行过一礼后,见人都走得乾净,卫云一路走来佯装的端重这才褪了乾净,抬起素帕,重重往脸上抹了两下。这才脚步麻利地顺著安寧的力道坐於一旁: “好了,哭什么哭,你我姐妹还能有相见之日,不是很好吗?” 话虽如此,卫大姐拉著妹妹的手不觉放轻了许多,轻抚著妹妹的手,语气也不觉多了些疼惜。 下意识的,来人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遭,见到周遭皆是说不出的名贵物什,就连自家妹妹,身上所用,无一不精。 再加上一路上眾宫人的殷勤…… 然而此刻,卫云面上却並无多少的欢喜之色。 姐妹俩多年未见,自是有一番旧要敘,简单聊过一会儿后,卫大姐这才开口道: “小妹,你告诉大姐,你的身子……” 心道这位姐姐果然敏锐,安寧闻言点了点头,並未否认: “估摸著踏入后宫的一开始,就已经有问题了……” 这倒也不意外,卫云心下不由嘆了口气,用脑子也想的到,一个无丝毫根基的宫人,还是辛者库罪臣之女,骤然踏入这后宫会遭遇什么。 只事已至此,卫大姐也不是个爱纠结过往的,眉间的摺痕又很快重新舒开: 轻手將妹妹揽在怀里: “没了也就没了,这生育於女子而言本就是鬼门关,阿寧打小呆在那种破地方,身子骨儿本就被糟践了不少,为个没影儿的孩子冒险也不值当。” “姐姐我在宫外,你姐夫又不是个得用的,於宫中这形势可谓半点不知,这会儿也不胡乱多说什么给你添麻烦。” 说著又一脸自豪地扬了扬头: “寧寧能走到今日,可见这脑子是跟姐一样,隨了咱娘。” 幸好没隨了倒霉爹,若不然这样的容貌家世,加上那样的脑子,那才真是天塌了。 为自家小妹美貌惊嘆的同时,下意识的,卫大姐心下不由庆幸道。 明显猜出什么的安寧:“……” 嗐,这位大姐果然如印象中活泼。 “对了,別说我,姐姐你呢,这些年还好吧!外甥女儿还好吧,姐夫他……” “他!”卫大姐冷哼一声: “就他那破烂儿身子,还想上天不成,妹妹放心吧,这些年家里一直我在做主,亏不了的,就是这些年陆家族里烦人了些。” “不过等你封妃消息传出后,这些人可別提多老实了。” 末了,生怕妹妹不放心又添了句: “安心吧,你姐我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总归亏不了自个儿跟你外甥女儿的。” 是的,外甥女儿。 成婚多年,二人膝下只有一女。 至於如今这般大环境下,仅有一女卫大姐为何还能如今日般快活,那就不提当年卫家出事时,原身这位大姐的神操作了。 两家联姻,本就是资源交换,陆姐夫本就是家中长子,虽是汉军旗出身,却也是寄予厚望,一心往上走。 以前还好些,两家也算相当,然等当年卫府出事,丟掉世职后,一切却已经截然不同。 诚然卫大姐是颇为美貌不错,但对於一个汲汲往上走的男子价值並不算大。 恐怕之所以没有动手,不过是彼时看卫云刚生下女儿,短时间內陆家也不好过於落井下石,有伤顏面。 然卫大姐何等聪明,只看那些敷衍的满月礼,自然能看出这些人的想法,抱著怀中新生的女儿,这位大姐出手堪称果决。 直接费大笔银子托心腹弄来了一位青楼出身,手段颇为厉害的姐儿,又隱隱给后院几位通房透出消息来,只道府中主母明显势弱,想来未来的嫡长子也並不重要。 若是此时有人能生下长子…… 总之多方施力之下,加上青楼楚馆一些助兴之物本就伤身,更易成癮,总之,在卫云借著生育,加上娘家之事被受打击缩在后院养身子时。 短短半年,这位陆家姐夫便被诊出了毛病,只道因著近来过於放纵,肾水亏损过重,日后怕是子嗣艰难…… 说是艰难,然而…… 这一下,原本还想另娶的心思瞬间落了下来,转而变成了整日寻医问药。 后来更是因此一蹶不振,又被人蛊惑著整日沉迷酒色,最后连陆家本家都放弃了这位。 夫君靠不住,没办法,原本沉浸在“伤心”中的卫大姐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隨后几年竟也凭著自个儿的不俗的手段,將家中田產,铺子料理的妥妥噹噹。 这才有了资本各种填补妹妹。 当然,纵使亲妹妹,有些手段卫大姐也不会多言,这些还是近来安寧自个儿通过种种蛛丝马跡猜来的。 瞧著眼前一脸自然的卫大姐,饶是安寧也不得不感慨: 真是厉害了,我的大姐。 第341章 清宫炮灰庶妃12 姐妹俩敘旧的功夫,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熟悉的声音。 “奴才给辰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知晓卫孺人今早过来,万岁爷特意赐下膳食,陛下还特意交代了,说是这会儿还有公务要忙,迟会儿才会过来,让娘娘您无需等著……” 不得不说,虽然为人多疑外加小心眼儿,但某些时候,还算是有些体贴劲儿的。 软榻上,只见安寧习以为常的对著来人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又说了几句好听话,小太监这才满脸堆笑地离开,隨后又有一眾宫人鱼贯而入,不多时,二人跟前便摆满了各色珍饈。 待人都退下后,安寧很快笑著拉著姐姐入席,並格外自然的夹了块儿燜羊肉过去: “我记得姐姐之前不是最喜爱这个了。” “这你倒是记得清,也不晓得是谁,小时候每每逢年过节,最爱扒拉在厨房跟前,跟个小馋猫儿似的。” 话是这么说,瞧著眼前的妹妹,卫云眼中却不由闪过些许难过。 要说她们兄妹几人,最可怜的莫过於眼前的小妹,刚出生没多久娘就早早走了。 没了娘操持,爹又是个不经事儿的,家里產业都是一团乱遭,这情况可不就一下子难了下来。 后面等她好不容易接手,情况总算好了些,没几年,这倒霉老爹又偏偏捅了篓子。 如今更是陷进了这种地方…… “阿姐,你怎么了?” “没事儿!”卫大姐猛地摇了摇头,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意,很快拿起筷子: “別说,这宫里的手艺確实不一样。” 行吧,好歹自家妹子在这方面没多受苦。目光在对方身上明显价值不菲的衣饰,和那张饶是她这个女人都心动不已的小脸上瞧了一眼。 自知晓妹妹入了这后宫后,卫云心下那点子憋闷气儿也散了去。 心知当日纵使出宫,自家妹子结果也未必能比今日好。 容色倾城又如何,没有旁的价值,真嫁入那些低阶小官儿后宅又能有什么好处,护不护得住暂且另说。 越是门第低,越是一门心思想往上爬,对一个毫无臂助的妻子只会更加厌弃…… 容色於那时,反倒並不那么重要。 这一点,没有人比经歷过的卫大姐更清楚。 思及过往,卫云眼中很快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无踪。 安寧只做不知,继续仿若无事的拉著人说著什么,心下却不觉轻嘆。 这姐妹俩关係是真的好。 可惜了…… 上辈子原身这位姐姐恐怕最后悔的,就是没早一些想法子把妹妹弄出宫去吧! 有说有笑的用过午膳,安寧这才带著人来到寢殿,拿出了之前特意给二人准备的几幅宝石头面,还有一些补身子用的药材。 “这可是我这个姨母特地给小外甥女儿的,姐姐可不许替宝珠拒绝。” 伸手將檀木盒子推至对方手中,安寧难得带了些许骄横道。 宝珠便是卫大姐的女儿,今岁方才七八岁。 说来陆宝珠这个名字还是卫大姐亲自起的。都道旗人家的姑娘最是尊贵,当年卫家甫一出事儿,那家人確是连嫡长女的名字都不愿费心。 可见其凉薄程度。 知晓她不是缺这个的,卫大姐倒也没拒绝。只叮嘱她,莫要过於大手大脚,趁著如今好过,多攒些体己才是。 “姐姐那儿你更不用担心,之前是你姐夫无用,一个微末小官儿,家中也没个能耐人,如今便是碍著你,陆家那起子人也不敢说什么。” 过继,屁! 她自个儿有闺女,过继外人做什么。 轻拍著自家妹子的手,卫大姐一脸自信地扬了扬眉: “等过阵子,姐姐再多置个庄子,还有家里的铺面也能好好用起来,放心吧,你姐我跟你外甥女儿日子可差不了的。” “那是,姐姐你是谁啊!” 窝在榻上,安寧下意识捂嘴轻笑,对对方话里的一切丝毫不怀疑。 要知道早前大姐夫那般模样,这位都能把家业支棱起来,还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可见厉害。 如今有了靠山,没了那些不必要的打点儿,日子只会更好过。 唯一的一点,趁著刚才牵手的功夫,安寧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对方的手腕的地方。 按脉象来说,对方身子明显不错的样子,常日里又注意保养,那么上辈子早早离世,是意外,还是旁的? 谋財害命? 可惜,原主上辈子一直在宫內,生怕妹妹担忧,这位卫大姐也是个等閒报喜不报忧的。 没办法,安寧只得再三交代,有事一定要想法子通知她,不要怕麻烦。 “阿姐,你要知道,妹妹我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最多加上个宝珠!” 见妹妹如此,卫大姐自然无有不应。 圣驾驾临时,时间已经不早,按照规矩,外眷不可过多逗留宫中,而卫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你们这两姐妹倒是相像得很!” 虽只是一面,但从对方的行为举止,结合之前的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康熙这种人精子,將这人的性子摸的十有八九。 不亏是敢计划著从宫中偷人的主儿! 跟某人一样胆大包天! 目光在怀中之人明显微红的眼眶,还有明显有些萎靡的神色上微顿了片刻,康熙只哼了一声,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知晓对方这句相像,指得绝不单单是容貌那么简单。 毕竟单说容貌,其实二人相似度也仅仅三分罢了,远到不了格外相像的地步。 懒得猜这人有什么用意,安寧只懒懒地点了点头。 瞧她如此,来人不由噎了一瞬。 这过河拆桥的速度,思及昨日种种,康熙难得气笑了片刻,刚想说什么却在感受到肩侧明显的湿意时顿了下来。 最后只习以为常的抿了口清茶: “对了,朕听说你不是还有位兄长吗?怎么这么久了,也没见阿寧你提过?” “兄长?” 似是听到了什么极端好笑之事,安寧下意识抬起头来: “陛下您说的是,眼睁睁看著亲妹妹在宫中受苦將近十多年,不说想法子帮衬,连信都没带过一句的所谓“亲兄长”吗?” 第342章 清宫炮灰庶妃13 特意在“亲兄长”三字上加重了些语气,安寧丝毫不掩不喜之意。 如非必要,甚至连提起都觉得晦气。 之前大姐没说错,原身兄妹三人,原身最倒霉的的確没错。 当年倒霉老爹虽办差不利,捅出了不小篓子,但到底不是个胆大的,职位也不算高,还到不了全家凉凉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这爹也真是个胆小的,刚入狱没多久,连个判决都没等下来人就没了。 还是被自个儿给生生嚇没的! 许是办案的人都觉得无语至极,这事儿也就草草落了下来。 而作为罪臣家眷,除去已经嫁人的姐姐外,原身同兄长按理来说都要被充作辛者库籍,但那会儿正值三藩动乱,军中用人之际。这哥也是聪明的,了一笔不小银钱,四处打点,总算成功把自个儿弄进了大军的队伍。 就此脱离了为人奴役的命运。 虽因著身份能力之故,没能混出头来,至今仍是个不大不小的八品武职就是了。 前世原身封庶妃后,这位倒也努力托人递消息贴了上来,后来见原主並不受宠,又迟迟没有子嗣,甚至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这人立马就没影了。 真亲哥啊!可以说极其现实了。 因而这会儿,听到这人提起,语气中似是还有想提拔之意,安寧脸色別提多无语了,连原本含著水珠的眼神儿都掩不住的糟心。 也不管这人是真心还是试探,麻溜儿从对方身上翻下: “可別了,既然之前不出现,您索性当没这人就成了!” “也甭说什么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著筋,反正妾身素来是不信这一套的。” 別说实职了,虚爵她都觉得糟心极了。 “还是说……您觉得妾身身份低微,如今忝居妃位给陛下您丟人了?” 许是刚流过眼泪,此刻这双眼睛格外清亮,尤其就这么直直看过来时,比之边塞的湖泊还要明澈几分。 康熙很快移开目光: “胡说八道,朕不过提了一句,你便有这么些说法!” “也不想想,这都是为了谁?” 这话说得,倒是她不识好人心了,心下轻嗤一声: “反正臣妾不觉得脸上难看,至於其他人……” 安寧一副关我什么事儿,爱咋地咋地的模样。 瞧她如此,对侧之人目光不觉复杂了一瞬。抬手啜了口清茶,须臾方才缓缓开口: “多大的人了,做事还总是隨心所欲,丁点余地都不给自个儿留……” 没有听出挑刺与试探。 安寧语气也不觉缓了下来,手中朱红玉穗左右摇摆,似是一个顽皮的,快活的孩童一般: “就为了日后不確定的退路,就要在当下时时忍受膈应…… 妾身还年轻,无论容貌,还有精力,甚至身体都还在顶峰状態,无病无灾,如果这样都要再三顾及,还没法子让自己最大程度的舒適快活!” “那这所谓以后,说实话,妾身也不想谈了。” “歪理邪说!” 身侧之人语气淡淡道,明显並不认同的样子。 安寧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隨手捞过对方悬在腰侧的玉坠,放下手心隨意把玩著。 明黄色的丝絛不断在莹白如玉的指间来回翻转,无端极惹人眼。 因著距离近的缘故,连周遭的空气都带著淡淡的浅香。 似是夏日里雨后清荷,格外怡人。 没来由的,有人呼吸陡然乱了一瞬。 却见下一刻,眼前之人突然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双明眸再一次亮晶晶的看了过来: “对了,说到赏赐,万岁爷如果真想奖励臣妾这些时日处理公务的辛苦,不若將这份加封给臣妾姐姐如何!” “有了身份,日后不论入宫,还是出了事延请太医也能方便一些。妾身这里没了后顾之忧,处理起宫务才会更顺手不是?” “陛下,您说是吗?” *** 数个时辰后,这道属於正三品誥命的圣旨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不提刚回到家中,还在惦记宫里妹妹的卫大姐有多惊讶,得知大姐入宫的消息,刚登上门儿的卫大哥两口子眼珠子都绿了。 “大……大姐。”卫大哥下意识深吸了口浊气,不知想到什么,又缓缓放下语气,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捏作一团: “大姐,弟弟之前托你带给小妹……不,是辰妃娘娘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无语地白了倒霉弟弟一眼,卫云理都不带理的,逕自命人將大门关上。 说实话,就在这些年对著唯一的妹妹不管不顾时,卫大姐就已经彻底对这个弟弟放下了一切指望。 凉薄至此,还有何指望之处。 此次入宫,再没听妹妹提过一句,她就知道,妹妹同她也是一般想法。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搭理的必要。 直至被再一次关在门外,卫大哥仍有些缓不过神儿来。 且始终想不通。 为什么,在他看来妹妹再是得宠,终究根基浅薄,又没有子嗣。这时候不更应该提携他这个兄长,为自己身后增添筹码吗? 大姐她一介女流有什么价值? 只再是不甘,卫大哥此刻也只得愤然离去,此后更是不断试图联繫之前的旧故,想藉此对宫中传达消息。 可惜,在安寧接手宫务后,整个后宫看似同寻常区別不大,可事实上,光是同宫外传递消息这一项,同以往何止难了数倍。 连一些积年包衣家族都是如此,又遑论无甚根基的卫大哥本人。 安寧毫不怀疑,这也是当日某位小气皇帝难得还算爽快的原因之一。 尤其见安寧封妃以来,几乎从未搭理过这位兄长,別说请旨召见了,连个口信,甚至间接的赏赐都无。 万岁爷眼里更是没这人儿。知晓宫里的態度,不多时,聚在对方身侧的一眾人便没了影子。 只眾人眼中,对这位传闻中的辰妃娘娘性子古怪程度无疑又有了新一重认知。 便是关係再一般,哪有女子,尤其后宫女子连唯一的娘家兄长都丝毫不顾的? 难不成万岁爷品味如此独特,还是那位辰妃娘娘果然如传闻中倾国倾城,不似凡人? 这才引得万岁爷频频破例? 总之,因著这一道圣旨,闔宫內外再一次议论纷纷。 彼时校场外,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大阿哥胤禔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胤礽,动作快到跟在身后的胤祉胤禛一个没剎住,险些摔个屁股蹲。 没顾上两眼懵逼的两只小的,胤禔一个迈步,大长腿直直来到了二弟跟前,对著对方耳旁鬼鬼祟祟道: “都说汗阿玛新封的那位辰额娘跟天仙似的,不知二弟可曾见过?” 末了又特意放低声音: “二弟,来,你偷偷告诉哥,那位是不是真的跟仙女儿似的?” 胤礽:“……” 一旁悄摸摸偷听的胤祉,胤禛:“……” 第343章 清宫炮灰庶妃14 “胡闹,事关妃母,这种事岂是你我可能探究,大哥还是注意些,莫要逞一时之快……” 方才十岁不到的太子已经初具储君威仪,话音落,身后两只小的立马反射性地站直了小身子。被年幼的弟弟教训,一旁的胤禔心下瞬间不自在了一瞬。 到底自知失言,大阿哥很快赌气地闭上了嘴巴。 饶是如此,心下那股子好奇依旧叫人抓耳挠腮。 十一二岁,正是好奇的年纪,清宫皇子们又格外早熟,尤其是最近偶然听得,额娘已经在著手为他挑选通人事的宫人,只等再过上几年…… 出於新奇,请安时,胤禔也曾偷偷瞧过两眼,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正是如此,他对这位传闻中能教英明神武的汗阿玛“不顾规矩”的宠妃格外好奇。 这才一时衝动,忍不住在兄弟这儿失了言,却不想反被弟弟训斥。 因著气恼,路过石墩时,胤禔还不忘狠狠踹上一脚。 胤礽:“………” 胤祉、胤禛对视一眼。 看来大哥確实很好奇呢,啊这,弄得他们也想看了怎么办。 好在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晚宴將至,宫中各处早早点上了明灯,汀兰水榭旁,不时有宫人穿行其中。 万千灯火,琉璃含翠,端得一派好风景 然而眼前这些,却在一人到来后彻底失了华光。 珠玉为饰,点翠为坠,千金一匹的云綾锦在这人身上仿佛浑然天成。明明一身珠翠綾罗,却偏有种说不出的不染尘世。 眾人下意识愣了下,真正的六宫粉黛无顏色是什么模样,她们今儿也是见著了。 “这……这位,难不成就是那位辰妃娘娘?”下首,一位命妇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嘶~怪不得呢!” 席间,不时传来些许低语。 眼见这人缓缓走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席间都仿佛霎时间安静了一瞬。 作为辰妃,这还是安寧第一次出席宫宴,也是第一次这般盛装而行,今日还是特意装扮,此刻別说席下一眾官员誥命。 就连之前接触过的一眾宫妃,都不觉惊地合不拢下吧! “哎呦,我的辰妹妹啊!”不远处,宜妃率先反应过来,在人来的一瞬,故作夸张地捂著唇角往身侧挪了挪: “嗐,早知今日身旁坐了个天仙儿,今儿姐姐我可说什么都不往这儿坐。” “瞧把咱们这些人给衬的,真是白瞎姐姐我在屋里收拾了大几个时辰呢!” 说话间,还刻意拿起帕子掩了掩唇间。 话虽如此,在安寧落座的一瞬间,这位还是一脸陶醉地凑了过来。 感受著身侧被骤然紧紧抓住,甚至还不时摩擦著的左手,安寧不由无言了片刻,旋即微微点头,表示问候: “宜妃姐姐!” “唉!”郭络罗氏忙应了一声。 嘖,不愧是大美人,声音也格外美呢! 灯火下看美人,越看越醉。 总之,这一刻,郭络罗氏是真醉的不轻,甚至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种,若是她是万岁爷该多好的荒唐想法。 甚至此时此刻,有这种荒唐想法的人还不少。 倒是一旁的淑妃,原本带著些憔悴的面容上,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忍不住怔了一瞬。 这……这就是歷史上的良妃吗? 啊!这种美人,康熙是怎么捨得说出那句辛者库贱妇所出,又是怎么捨得让这样的美人整整做了十几年无名无分的庶妃贵人?还是在生有一个聪明阿哥的情况下。 第一次,瓜尔佳氏生出了许是弄错了人的想法。许是姓卫,又美貌的辛者库宫人不止一个呢? 不过片刻后,想到自家嬤嬤之前的告诫,復又重重摇了摇头。 恰恰因为无子,才能走到如今辰妃的位置,才能受万岁爷如此信重,得掌公务。 桂嬤嬤说的对,毕竟以康熙这位多疑帝王的性子,或许真是如此呢! 然而这般想著,酒席间,瓜尔佳氏心下復又迷茫了下来。 早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这位的身份,才连累八阿哥命运多舛。 然而现在,在她的蝴蝶下,歷史上的良妃没了八阿哥,反倒提前十几年封妃,还是以辰为號,宠冠六宫,无人可及。 反观原来…… 那么归根究底,又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呢…… 可若是良妃娘娘並非八阿哥的拖累,那么,那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瓜尔佳氏猛得摇了摇头,拒绝去承认其中的任何一个可能。 也许,她们是互相连累呢! 对,她们就是互相连累。 瓜尔佳氏心下不住地告诉自己,是的,无论如何,身份是改不了的,今生她的小八有了自己这样的生母,一定能不一样的! 那样惊才绝艷的八贤王,本不该沾有丝毫污点,遑论是出生带来的原罪。 注意到从方才起便时时投注过来的目光,不用猜就知晓其中含义,轻晃著手中的白玉盏,似是品到了极品佳酿,带著些许迷醉,安寧不由唇间微勾。 席间,不少人下意识执起了酒盏。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辰妃啊,不远处,几位小阿哥不由愣了片刻。 传闻中的嫦娥仙子估摸著就这样了吧! 汗阿玛可真是…… 这就是做皇帝的好处吗? 第344章 清宫炮灰庶妃15 好处不好处的暂且体会不到,但人可是真美啊! 不过这位辰妃娘娘也確如传闻所言,为人冷淡,不是个好接近的主儿。没瞧见这都多久了,除了同身旁的宜妃偶尔回应两下,其余时间大多时间只瞧著热闹。 然饶是如此带著三分倦怠的神色,依旧美到令人目眩神迷。 大阿哥更是,手中酒盏乾巴巴举了不知多久,最后还是在一旁內侍提醒下方才猛得回过神儿来。 一直到不远处传来圣驾降临的声音,眾人忙起身迎驾。 再是有趣的戏曲节目在这种场合也无趣了许多,总之一场无聊的晚宴下来,安寧热闹没瞧上多少,腹中的酒水倒是灌了不少。 纵使果酒,也是有些度数的,回去时,安寧面上已经有些微醺。 瞧她这样,一旁离得最近的宜妃下意识啜了口清茶,方才將这股心惊动魄的视觉衝击勉强压下。 突然觉得,万岁爷这定力还挺足的…… 足不足倒是不知,小心眼儿却是真的。彼时不算宽敞的御輦內,片刻安静后,只听眼前之人突然抬眸道: “朕倒是不知,阿寧竟还有这般爱好?” 爱好什么,打扮太美出风头吗? 刚走出水榭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懒得理会这人莫名的阴阳怪气,就著不远处的琉璃灯盏,安寧顺手给自个儿倒了杯热茶,隨口道: “都把妾身说成什么再世妖妃了,那妾身岂不满足他们?” “还是说,陛下您觉得妾身如此,坐实了您好美色的传闻,对您英明有损?” “或者……嗯……您更想叫外边儿人以为,陛下您其实更看重的是臣妾的才华!” 说起这个,安寧自个儿先笑了起来,许是酒意上头,眉眼间肆意轻狂一览无余。 如烟含媚,瀲灩生辉,偏又带著说不出的纯澈。 似是不染尘埃的仙,又似是勾人的妖。 全然不顾对面愈发发沉的目光,末了復又托著下巴沉吟了片刻: “其实倒也不算错哈!” “毕竟比起容貌,您確实好像更青睞妾身的能力来……嘶~” 伴隨著轿輦一下突如其来的晃动,安寧尚未反应过来,人便被拉去了一个明显带著热度的怀中。 感受著身侧不断锁紧的力道,片刻沉默过后,安寧突然忍不住趴在肩侧闷笑了起来: “那个……旁的不说,陛下您確实挺能忍的哈……” 也蛮能装的。 思及这位早前宴会上的目不斜视,安寧心下轻嘖。 翌日,乾清宫 安寧再次醒来已经是临近晌午,外间,听到动静的宫人熟练地上前伺候,隨之而来的还有一套崭新的旗服。 “万岁爷这会儿还在隔壁同眾大臣议事,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过来,娘娘您可否要传膳?” 一番梳洗过后,宫人这才小心上前。 感受了下空空如也的胃部,安寧果断点头。吃饱喝足后,这才坐上回去的轿輦。 殊不知不远处,看清轿子离开的方向。议事结束,刚从乾清宫出来没多久的索额图下意识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殿下,倘奴才没记错的话,万岁爷今早自辰时起至方才一直在同眾大臣议事,按理说怎么也不该有时间召见妃嬪吧?” 也就是说,这位一直在陛下寢宫逗留至今。 最重要的是,昨日正逢中秋,虽如今中宫並无主位,但以万岁爷素来重规矩的性子,多是留在乾清宫独寢,再不济还有景仁宫皇贵妃。 如今倒是不同以往。 “殿下,方才轿上那位不会就是近来据说恩遇颇深,令万岁爷频频破例的辰妃娘娘吧?” 思及昨夜的那一幕,索额图眸光微深。 “听说眼前初初入宫便为人所害,不能有孕,不知是真是假?” “叔公!”听到这话,一旁胤礽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加重了语气道: “此乃汗阿玛私事,叔公还是莫要过於关切为好!” 何况纵使当真有孕又如何,他乃中宫嫡子,堂堂太子,难不成还要忌惮一个尚未出生的所谓弟弟吗? 荒谬!可笑! 何况这位妃母身后並无丝毫势力,本身又是汉族血统。 连这都要忌惮几分,叔公这气量未免过於小了些! 思及昨夜见到的场景,胤礽目光不由恍惚了一瞬。 再说,辰妃母確实天人之姿,容光绝世,汗阿玛喜爱不是正常吗? 谁还不能爱美呢!光是瞧著心下就格外舒適。 “殿下,並非奴才杞人忧天,只那位实在是……” 容色过甚了些! 索额图心下不由道。 其实早在昨夜之前,哪怕外间传的沸沸扬扬,作为太子叔公,索额图也並未將这位毫无根基的所谓宠妃看在眼里。 於他们这些人而言,权势地位才是人生第一要位。 美色,閒暇时的消遣罢了。 但打从昨夜,亲眼见过这位后,一切便已经大不相同。 万岁爷纵使再睿智,那也是男人。 古往今来,栽倒在这上面的有为君主还少吗? 一个皇帝任性起来,会成什么样,早前也並非没有先例。 何况那位,已经不单单是容色出眾的问题了。说实话,作为出身优渥,常年大权在握的权臣,这些年,索额图见识过的美人从不在少数。 没个一千,也起码有八百! 但从来没有一位,能像昨夜那位辰妃娘娘一样。 都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在他看来,那位身上,某些东西甚至比之那张脸更加引人注目一些。 思及此,索额图重重摇了摇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 “太子殿下您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但作为过来人,叔公我可以明確地告诉你,那种程度的气质容色,怕是世间没有哪个男子真能拒绝的了……” “瞧万岁爷如今,不是频频破例吗?” 听说这位还格外聪明,打从接手宫务以来,就连他,都鲜少能传消息过来。 可见厉害! 绝色美人或许不可怕,但加上聪明就不一样了。 若是这位当真不能有孕便罢了,有这么个宠妃在,於太子殿下绝对是上佳之事,甚至可以適当交好,可若是万一,或是一旦起了抱养的心思…… 索额图眸光微眯: 必是要在早早掐死在摇篮之中。 然而话音落,却见一旁胤礽面色格外古怪,上上下下將人打量过一番后,片刻后方才声音颇凉道: “叔公,辰妃母乃汗阿玛信重之人,绝不是旁人可以窥视覬覦的……” 索额图:“……” 还不晓得因著昨夜之事,某些人又升起种种想法。晚间,安寧正迷濛之际,突然听到身侧之人隱约说了什么。 好像是,南巡,等等南巡… 几乎一瞬的功夫,安寧迅速从榻上起身: “江南,陛下,您刚才说的是江南是吧!” 第345章 清宫炮灰庶妃16 “怎么,想去?” 黑暗中,传来一声隱隱含笑的声音。 安寧重重点头,就差把“想去”俩字刻在脸上了。然而身侧,康熙却迟迟没有说话,似是在思忖著什么。 安寧面上的笑意逐渐落了下来,原本欢悦的小脸上也重新覆上了一层霜色: “不是吧,所以您不会是想让妾身为您留下掌管公务,您自个儿带著人瀟瀟洒洒出去玩儿?” 似是格外惊讶,翻过身子定定地瞅著人 总之这会儿,安寧就差把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写到脸上了。 看清对方的意思,康熙脸色不由黑了一瞬,开口也不觉带上了轻斥: “真是胡言乱语,此番江南之行,所为乃是公务,事关江山社稷,如何能以寻常玩闹视之。” 见她仍是一脸冷笑,明显不服气的模样,末了又微缓下语气: “朕也是为你考虑,此次南下,至少也有数月之久,你又是初初接手宫务……” 为她考虑,笑话!“这您放心吧!” 数月?那更要去了,不等对方说完,安寧当即开口打断道: “只要陛下您不反对,臣妾敢保证,这宫务怎么交出去,妾身便能怎么拿回来!” “放心吧,宫中自有规制,她们动不了太大手脚。” 就算真动了,她到时也能踢出去。 不给对方反对的机会,安寧直接商量了起来:“陛下,您觉得,这宫权暂时交到谁手上好一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皇贵妃怎么样,不行贵妃也可……” “你倒是自信地很!”康熙意味不明。 也是真能捨得下。 “这有什么!”轻嘖一声,安寧满不在乎道: “权利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自己过得舒坦,要是这点儿都做不到,还要它做什么?” 好玩儿吗! “胡言乱语,天真,见天儿的不知哪来这么些歪理………” 殊不知,没有权利,连身家性命都是旁人掌心之物。 目光复杂地瞅了她一眼,康熙这才缓缓將人揽在身前: “皇贵妃暂且罢了,因著公主之事,这些时日身子向来不佳,还是莫要过多操劳……” “那就贵妃吧……” 安寧:“………” 倘她没记错的话,距离景仁宫小公主夭折已经有数月之久了吧。这时候就算未免对方多思多想,不应该给人找点事做吗? 嘖,是真的不好过於操劳,还是怕届时宫权不好收回。毕竟,身为皇贵妃,管理宫务才是名正言顺,暗暗瞥了身侧之人一眼: 这位可真是,安寧心道,亲表妹都能防备至此,看来上回给的刺激是真不小…… 至於温贵妃,这位素来是个聪明人,最擅明哲保身,怕是在安寧回宫的第一时间,便会自行將宫权交出。 这算盘打地可真精! 安寧心下忍不住嘖了一声,不过也只想想,跟她有什么关係,只要能出门儿就行。 而且江南啊,说来已经许久没去了。 瞧她脸上止不住的喜色,这会儿人也不吵著睡了,连一双眼睛都比旁的时候亮上几分,康熙復又忍不住哼笑道: “往常也不见你是个爱出门儿走动的,怎么这回倒是这般积极了?”末了又警告道 “此次出行绝非游玩之举,还要接见各地臣工家眷,某人到时可莫要吵著累!” “那能一样吗?宫里拢共这么大点儿地儿,连个放鬆眼睛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好走动的!” 安寧满不在乎道。 紫禁城確实不小,可內里宫道布置也是真憋屈。连御园都只屁大点儿的地儿。 也不晓得畅春园什么时候能修好。 安寧果断道:“放心吧,只要能出去,这些都是小事儿!”话是这么说。 又想了会,安寧还是转头开口道: “嗯……妾身这性子您也晓得,寒暄交际上可能真的不太行,未免影响您的大计,要不您再多带个姐妹先?” 康熙:“………” 沉默片刻后,身侧之人好似真气笑了: “那你倒是说说,朕非带著你何用?” 安寧:“……” 话虽如此,南巡到底並非小事,帝驾出行更非等閒之举,各项准备下来,等一行人出发已经是数月之后。 出行之前,除了交代一些宫务外,安寧还特意教宫中负责针线的素云等人裁剪了好几身各式各样的衣裳饰物。 汉家女子,俊俏书生,富家公子,甚至还有道士服装,总之,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为此安寧还特意订製了几把摺扇,就等著届时有机会能出门去玩儿上一把。 无意间知晓此事的康熙:“……” 严声斥责对方胡闹,不知体统的同时,沉默良久后,到底还是在出行名单上把素来稳重的荣妃给划了上去。 才不管某人有多无语,反正安寧主打一个,只要我够摆烂,这副烂摊子总有人收拾,摆的格外心安理得。 笑话,在宫里整日费心思处理宫务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不好好玩儿还想让人白打工。 又不给升职加薪,还想叫人上心。 玩笑呢! 总之,伴著悠悠的江水,登上御舟的那一刻,在其他人还在忙碌时,安寧便已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態。 特意挑了个视野极佳的房间,每日瞧著两岸猿声,海上明日,还有甲板上微微带著潮湿的空气。 任谁都能瞧得出,她这几日心情格外不错,就连本来凌厉的棋风都带著些许散漫,捉摸不定。 然而一连输去三局后,御舟上,一路本就没怎么得閒的康熙脸色彻底落了下来。待人走后,这才將目光转向一旁的內侍。 连眼前的棋盘都没叫人收起: “梁九功,你说朕这阵子是不是劳累过甚了?” 一旁佯装死人的梁总管:“???” 好在最后,还是纳兰侍卫的到来打破了这略显僵硬的氛围,可惜匯报完事后,作为同样好棋之人,纳兰容若目光不免被一旁的棋局吸引了注意。 然而这一瞧,便已移不开目光。 “散漫隨意,却能步步紧逼,反应能力堪称绝佳,万岁爷身边果然能人辈出啊!” 也不知何时出了这等高手。 越瞧越是欣赏,纳兰容若还在想著是否能结识一番,却在抬眼之际陡然发觉,一旁的梁总管眉毛险些挤在了一处。 纳兰容若:“???” 第346章 清宫炮灰庶妃17 遗憾的是,直至最后,纳兰侍卫依旧没能亲眼见识到这位能人究竟何等风采。 只这位大才子到底是聪明人,从一旁梁九功那明显诡异的態度,还有上首帝王隱约的不悦中还是或多或少猜到了些许端倪。 思及年前那惊鸿一面,纳兰容若心下不觉多了些许悵惘。 这般集天地钟灵於一身之人,却要困於深宫之中,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可惜暂且不论,漂泊数日后,船队很快到达了苏州,听著江边熟悉的吴儂软语,安寧难得精神了片刻。 尤其在得知船队將在此处停留数日之时。 翌日清晨 “你……你是主………主子?” 瞧著来人走出的一瞬间,屏风后,香珠等人下意识惊掉了下巴。 只见眼前之人一袭月魄长袍,窄袖缘边,腰间只简单坠著一白玉环佩,明明並无过多坠饰,衣著亦不算繁复,却莫名给人一种玉濯尘清,清雅尊贵之感。 且许是动作过於瀟洒隨性,哪怕顶著这样一张脸,竟也难瞧出几分女气来,一眼望去只觉俊美非凡,活脱脱的浊世佳公子。 而且这张脸,这身段气质,连身高都平白长了一截儿,要不是方才她们一直都在盯著,亲眼看到,且房间內不可能有她人,还险些以为…… “娘……娘娘?” 片刻后,香珠试探性的开口,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才狠狠鬆了口气。 天啊,嚇死个人! 事实上,被嚇到地何止一眾宫人,就问跟著自家主子爷过来瞧辰主子,结果这甫一进门儿发现一个俊俏男子,还是在娘娘內殿。 娘嘞,这是个什么鬼刺激! 总之,几乎短短一瞬的功夫,梁九功连自个儿过了今儿早要埋哪儿都想好了。 下意识想要转头看向自家爷,结果下一秒,却见眼前男子已经大步上前,收起手中摺扇对著来人的方向洒然一礼道: “子安在此见过堂兄,不知堂兄您这会儿过来,请恕臣弟有失远迎!” 別说,人俊俏,声音也还挺好听的! 就是有点耳熟是怎么回事! 梁九功:等等,堂兄?? 用力將几位適龄宗室想了一波,梁总管尚还有些迷茫之际,却见身前,自家主子面上原本慑人的目光瞬间褪去,转化为了十二分的气恼。 起身落座前,还不忘朝著男子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 “真是胡闹!” 这语气,察觉到不对的梁九功下意识抬头,这才彻底看清眼前这张脸。 第一眼,好一个瀟洒公子,这容貌气质,竟比隔壁那位纳兰侍卫还要更胜一筹不止。 细看五官,辰主子的弟弟?不……不对……不是吧…… 思及刚才万岁爷的態度。 “辰……辰主子?”梁九功小心翼翼开口。 “不愧是梁公公,这眼力见儿不错嘛!” 起身坐在软榻另一侧,安寧扬眉轻笑道,行动间,手中摺扇隨之舒展,露出內里笔墨畅意的山水图案。 那动作,虽说还带著些许生涩,却莫名有股说不出的风流瀟洒劲儿。 啊这!怪不得杂家眼拙,刚才没认出呢! 我的天爷啊,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上首的自家主子,梁九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突然觉得,咱万岁爷有时候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好歹小命算是保住了。 可怜梁总管復又伸手抹了把额头。 並在接收到自家主子眼神儿的下一秒,麻溜儿起身退出房门,那动作,简直从未有过的矫健。 “说吧,你这又打算做什么?” 一直到眾人皆退下,原本安静的房间內,方才传来一声饱含威严的声音。 抬眸仔仔细细將人打量了一眼,康熙眼中带著些许瞭然,却还是明知故问,显然等著对方开口: 安寧也的確不负对方所想,直白地可以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妾身好不容易出门儿一趟,总要出去逛逛吗?” “再说,明儿您不是要去游湖吗?” “不知堂兄可否能加上小弟我呢?”轻咳一声后,安寧特意压低声音,用略带沉厚的声音道。 见对方迟迟未语,安寧復又开口: “您放心,妾身方才特意瞧了,除了相熟之人,很少有人看得出。断然不会损了陛下您的威严名声。” “旁的不说,方才的梁公公不是很好的例子吗?” 这位都得再三確认,何况別人呢! 不得不说,夏洛克那傢伙自创的偽装术,还是蛮有用的。眉间,鼻翼处稍稍动上一点儿,加上气质,衣著转换,整个人就不大一样了。 目光在她面上顿了一眼,康熙这才眸光微动,轻抿了口茶水: “朕怎么不晓得你还有这一手?” 对此,安寧倒是格外坦然: “陛下您也知晓,臣妾家中唯有妾身与姐姐,且都还是女流之辈。日后万一有幸出宫,总要想想以后要怎么办吧!” “还有妾身这张脸,以往在那种地方,不稍稍遮上一些,那不是要命吗?” 最后一点还真不假,可惜原身这张脸,再怎么打扮寻常,越长大越是难以忽视。 最后还是栽倒在了这里。 思及此,安寧难得有些悵惘,就差一点,她就可以…… 清楚地看出对方的想法,对面之人眸色骤然深了一瞬,定定在她身上看了会儿,方才继续执起茶盏,状似无意般对著眼前人的方向沉声道: “你刚才唤朕什么,堂兄?” “那不然呢?”迎著对面別有意味的眼神儿,安寧眨巴著大眼睛,一脸纯澈: “毕竟除了自个儿姓氏,您总不能指望臣妾冠上旁姓吧?” 出门儿在外,一口一个陛下好像也不太好。 沉默片刻后,安寧试探著开口: “要不………堂叔?” 康熙:“……” 第347章 清宫炮灰庶妃18 许是堂叔什么的,实在戳中某人肺管子,一直到翌日清晨,临出发之际,这位爷脸色仍是臭的。 大清早的,在床上开口都带著一副阴阳怪气劲儿: “照理说爱妃昨夜歇地也不算早,今儿倒也起得来了?” “可见这常日里都是纯惰性使然……” 安寧:“………” 瞥了眼外间的天色,安寧心下都无语了。真的,您至於吗,小心眼儿到这种地步,一晚上都没散下去,也是绝了。 没有理会对方意有所指的目光,安寧逕自唤了宫人过来侍奉。 伺候人穿衣服这种精细活儿,抱歉,她手笨,粗手粗脚是真干不了一点儿。 约莫大半个时辰,换好衣裳,等安寧再出来,又是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一枚。 就是俩人一前一后从內室出来,这画面…… 饶是不远处候著的梁九功都忍不住嘴角一抽,心道还好陛下登基多年,君威甚重,起码在气度威仪上不曾落人下头。 瞧著还算有些个和谐。 话虽如此,梁总管还是悄摸摸地挪了挪步子,离一旁的辰主子远了些许。 跟神仙中人走在一路,除非你是另外一位神仙,否则,嗐~ 甲板上,一眾侍卫早早等在原处。 见到安寧这行止打扮,也果断没有怀疑,只以为又是陛下的哪位近臣。 就是这仪表风姿,瞧著比之纳兰侍卫还要盛上一些,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公子。 万岁爷这爱好,还真一点儿没变啊! 偷偷瞧了一眼,一眾侍卫不由心道。 倒是为首的纳兰容若,看到来人的瞬间,不由微怔了一瞬,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当下双手抱拳,沉声道: “回万岁爷,一路上行仪奴才已经命人再三检查过了,一切並无异常。” “方圆数里之处,皆有侍卫把守……” 说话间,三人很快来到一处停靠著的画舫。 一番详细稟报过后,船上,这位纳兰侍卫目光这才將目光投向身后稍后一步的安寧,先是微微退过一步方才开口: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纳兰侍卫无需客气,待会儿可直接唤我子安即可……” 迎著江边不断拂过的微风,安寧隨意笑道,手中摺扇熟捻地负於身前。 分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莫名有一种油然而生疏旷之意。 尤其此刻,下意识的,纳兰侍卫脑海中想起曹植在《洛神赋》中的那句: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 浅顿了片刻,纳兰容若这才微微点头,日光下,浅棕色的瞳孔正对著安寧的方向,復又很快垂落: “子安兄唤在下容若即可!” 话虽如此,伴隨著不断涌起的水波,安寧敏锐的注意到,除了一开始那会儿堪称直白的惊讶,从方才那一刻开始,对方视线便未曾真正在她身上多停留,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可以说將避嫌进行的彻底。 啊,这位大才子这么敏锐的吗? 亏她还以为自己的偽装起码能有八分呢! 因著这点想法,再开口时,安寧视线不觉在对方身上多停了0.1秒。 结论是,嗯……確实是位难得的美男子,尤其对方身上,那种兼具著忧鬱与生机,压抑与洒脱並存的矛盾气质。 一袭青衫,孑然而立,略显清瘦的身形,偏於清雅的容顏,倒也很符合大才子的人设。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不说这世界的身份,忧鬱美男什么的,属实不是她的菜。 只好奇的瞥了一眼,安寧很快收回目光,反倒她这会儿更好奇的是。 按理来说,算上今日,她同这位纳兰侍卫好像也没见过几面吧! 是对方眼睛太利了? 还是大诗人过于敏感的心思作祟? 感受著桌下被骤然捏紧的手,微顿了片刻,安寧那声容若到底没叫出声。 片刻后,执起手中摺扇,安寧同样温言回道:“纳兰兄!” 似是察觉了什么,纳兰容若只淡淡一笑,转而熟练地为二人介绍著附近的古蹟美景,时不时夹杂著些许异闻。 声音徐徐,温雅中透著丝丝清越。 不得不说,这位纳兰侍卫確实如传闻中博学多才,难得也是说话有趣。 只河岸两侧不时掠过的城街烟火,吴儂软语中很快便將安寧为数不多的心思给勾了去。 正逢一年一度的灯节,苏州城正是热闹的时候,河岸两侧,往来商贩络绎不绝不说,各色杂耍表演也是目不暇接。 城中最高的观星楼上,时不时传来婉转悠扬的琴曲,夹杂著些许江南小调。 瞧瞧这热闹劲儿,再想想被匡在条条框框中,活人微死状態的紫禁城,躺在身后的软席上,安寧忍不住长长嘆了口气。 能把她这样的懒宅逼成如今这样,也是厉害了! 可惜了,以康熙这位皇帝的谨慎程度,以及对自身安危的在意,想也知道,类似市集这类人流密集,不易控制之地怕是不可能的。 在这里閒逛,更是想都別想! 酒楼,食物风险难道不存在吗? 最多能像如今这般,在圈定的位置出来走走已经是不容易了。 然而就是此番难得出来游玩,同她的单纯散心不同,这位也是带著大部分政治目的。 船只靠岸后,只见岸边很快便有一知府打扮的中年人带著侍从上前恭候,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一处颇具古韵的园林內。 松林草坪、竹坞曲水,该说不说,拙政园不愧是流传后世的名景之一,其中光是池水,便占据了整整三分之一的面积。 迴廊起伏,水波倒影,光是置身其中,便叫人心旷神怡。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小几日下来,一行人竟也走了不少地方,多是参访古蹟,提笔留下文墨,偶尔也会接见一波当地文人墨客,亦或者颇具名气学者大儒。 能走到帝王跟前,真才实学还是大多数,其中甚至还有诸如梅先生之类的天文数算学者。 说来,几世下来,安寧对数学的造诣勉强算是不错,但诸如天文星象类,还真没怎么过於深入的了解。 这会儿难免来了些兴趣。 还有隨后的文会,诗会,別说,一群文人墨客逗起嘴皮子还真是蛮有趣的。 总之,这几日走下来,还真不太算亏。 倒是一旁的康熙,本以为以她这素日里能躺著绝不坐著的惫懒行径,怕是一日都坚持不下来。 却不想一路走来,他这位“身娇体弱”的爱妃愣是一句没喊过累,甚至很多时候比他兴头还要足上一些。 以至於几日下来,已经有不少人都在暗暗打听,他身边儿这位风仪俱佳的小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想要结交者更是数不胜数。 康熙:“……” 灯光下,没好气的瞥了眼这会儿復又懒洋洋躺在榻上的某人,康熙刚想重新拿起奏章,却在下一刻,瞥见对方手中执著的书册时,眸光很快沉了下来: “阿寧同容若,这阵子倒是颇为相投!” 第348章 清朝炮灰庶妃19 “纳兰大人確实文採风流,博学多闻……” “最重要的还难得心胸宽广。” 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面加重了许是。安寧隨手將手中诗册翻转,果不其然在封面处一角,瞧到了纳兰容若四字。 嗯……行吧! 隨手捞本书解解闷儿,都能拿中这本,也是运气了。 微顿了片刻,只当没瞧见,安寧继续熟练地翻开下一页。 “心胸宽广,爱妃这话倒是说朕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了?” 似是气极而笑,隨手搁下手中奏章,指节间不断翻转的十八子明显带著些许沉怒。 然面上的表情倒是缓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只当注意到不时落在身上的视线,安寧面上一脸无语: “若妾身没有记错,我同您那位纳兰侍卫所见,拢共不过几次,一只手指都能数过来,且几次见面还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皆有分寸,私下里更是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这都值得您阴阳怪气上一回。” 这不是小心眼儿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对方颇具意味的调调。 “是啊,不过区区几面之缘,他倒是眼利的紧,能一眼认出爱妃的身份。” 目光在身侧之人未曾换下的装束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书案后,再次传来这位不阴不阳的调调。 安寧:“……” “这话您不应该问您那位纳兰侍卫吗?”安寧忍不住浅浅翻了白眼,一副她怎么知道,关她什么事儿的表情。 末了,又转头看向身旁这位,细细在对方的表情上端详了一阵儿。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如画的小脸儿上,表情突然颇为意味深长: “怎么,合著您这是不捨得问罪那位,便来此寻妾身的不是?” 话音落,整个房间瞬间寂静一片。 瞧他迟迟未语,一瞬间,安寧脑海里迅速被各种乱七八糟信息充斥了一遍。 越是想,看向这位表情也逐渐变得难评。尤其在想到这几日以来,明明她一副这样的打扮,对方不但不怎么在意,反而…… 甚至这会儿,她只是稍稍故意凑近了些,都能感觉到对方明显的呼吸变化。 沉默片刻后,安寧终於忍不住试探著开口:“那个,您不会真有那方面的兴致吧?” 如果真有,那可太糟心了,甚至还有些想刀……怎么办? 可惜话还未落下,人便忍不住吃痛地嘶了一声,还没等她適应突然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迎面便对上一双满是暗色的眼睛: “朕这兴致,是对你,还是对容若,瞧爱妃心里不是清楚的很………” 啊这,瞅了眼身下的书案,还有外面明显尚未暗下的天色。 怎么办,其实更怀疑了…… 事实上,有这份怀疑的还不止一人。 由於这位小公子实在相貌风採过於出眾,且身份不明,口口声声叫著堂兄,然有心人翻遍宗室,也没听过有哪家王孙贝勒有如此气度风姿。 这一来一回,可不就有人误会了。 不过事关圣驾,虽是猜测,也都是心下悄摸摸嘀咕,並不敢高声语。 初时包括安寧在內的一眾人都未曾察觉,甚至安寧还疑惑来著,不是说南巡路上,这些官员怎么都不大爱送美人了。 然而就在眾人下榻江寧的那一日,亲眼瞧著伺候之人个个眉清目秀,姿容不俗…… 沉默过后,瞧著对面这人隱隱发黑的脸色,这下安寧是彻底笑弯了腰。 当然面上却还一副惊讶的模样,一双格外清澈的琉璃目好似在说: “不愧是天子近臣,看来还是曹大人了解您啊!” 第349章 清朝炮灰庶妃20 果然,猪队友是哪里都不缺啊,哪怕精明如曹大人。 知晓了前因后果,只是一个急功近利者的自以为是,捕风捉影,而非流言当真离谱到了一定程度,安寧便果断不再多在意。 虽然看热闹是不错,但真要过於离谱,影响到了这位的名声,难免这位小心眼的皇帝不会乱搞迁怒。 虽然这事儿真算下来,也的確同她有关就是了…… 旁的也就算了,要是一个不小心,以后再想出来玩儿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话是如此,有赖这事儿的糟心程度,一直到圣驾起驾回京,安寧都表现的挺老实的。 也就偶尔出来走走外加棋盘上不那么留手罢了,只这一日,瞥了眼房间外颇有些陌生的面孔,安寧熟练落下一子,这才开口道: “奇怪,这几日好像一直没有见到纳兰侍卫?” “江南气候適宜,人杰地灵,容若这两年身子不好,在此多留两年也是好处。” “正好朕也有事要交付於他。”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对面之人神色寻常,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安寧手中的棋子微顿了片刻,抬眸定定地瞧了这人一眼,须臾方才冷冷地哼一声: “陛下倒是捨得,臣妾是不是该庆幸,万岁爷好歹还会阴阳一番,而不是一声不吭地將妾身丟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儿。” 微顿片刻,安寧才復又认真道: “您应该也知晓,纳兰侍卫於臣妾,大多不过欣赏之意,並无其他越矩心思。” 是吗? 目光在对面之人愈发出尘绝世的容顏上停驻了片刻,康熙不置可否,只隨手將手中棋子撂下。 语气幽幽道: “爱妃早前不也说了,朕可不是那等心胸宽广之辈……” 安寧:“……” 行了,不用强调,这下是真看出来了。 不过这会儿安寧想的却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纳兰容若病逝去的时间好像就在明年。 原因好像是寒症来著,当然不排除眼前这位实在爱地很,走哪都要把人带著。本就身子不算康健,还要四处奔波,不出毛病才怪呢! 这么看来,留在江南几年倒也並非坏事。气候適宜,没有太多家族压力,又有一眾知交好友,说不得还真能机缘巧合的避过死劫。 这样一个难得的才子,栽倒在这儿还挺可惜的。 思及此,安寧倒也没多说什么。对面康熙目光復又和缓了许多,一局毕,熟练地將人抱在膝上: “知晓你不喜宫中拘束,朕前段时日已经命人加紧修缮畅春园,等过段时间,承德那边汤泉行宫也將落成,那里总归没太多规矩……” 嘖,瞧这说的可真好听。 跟这些都是为了她似的。 隨意把玩著手中的玉穗,安寧心下不置可否。 若说她不喜宫中拘束,实际上眼前这位也不遑多让。有没有她这个人,这畅春园也是要加紧修的,汤泉行宫过阵子也是照旧要去的。 还真是,安寧心下轻嘖,这位怕是她迄今为止遇上过的少有难缠之人。 看似温柔体贴,实则丁点亏都不吃。 不过有好事儿不占王八蛋,安寧当即点了点头。 这事儿也就翻过篇儿了。 回程路上,碍於外头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只偶尔天色好时去甲板上逛逛,其余大多数时间都窝在房间內写写画画。 总之,出去这一遭,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 只见安寧原本带著些刻板的画技好似突然有了些许神采,除去技艺上尚还带著些生涩外,倒也勉强达到了可堪入眼的程度。 正好閒来无事,乾脆就把这阵子见过的美景一一收录下来。 无聊时也可拿来观赏一波。 对此,安寧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反倒是康熙这位爷明显很是自得: “还记得朕初初教你时,连个线条都把握不畅,不想才过了几年,阿寧这画艺,便已经初具灵性。” 安寧:“………” 对此,安寧只有保持微笑,一脸“真诚”道: “有赖万岁爷您的悉心教导……” 话音落,身后康熙帝果然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安寧:“………” 行吧,您高兴就好。 至於这位爷高兴之下给出的不少名画古玩,嗯………她也就毫不客气笑纳了。 倒是知晓此事,彼时荣妃身侧,一位年纪尚轻的小宫人明显颇为不乐。 趁著为自家主子按头的功夫不免开口小声抱怨道: “娘娘,瞧您这一路上费心费力,又是频频接见命妇,又是尽力为万岁爷分忧,反观隔壁那位呢?” 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勾著万岁爷,肆意玩闹。 可结果呢?凭什么自家主子辛辛苦苦这么久,得到的连那位一半都无。就连那些下臣,明明一应接待都是自家主子,结果转头重礼都送到了旁处。 万岁爷可真是,这心都偏到没边儿了。 小宫人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身前一向温和的自家主子突然开口道: “若是本宫这钟粹宫留不下你,待回宫后,本宫自会亲自为你寻找出路……” 话音落,刚才还在抱怨的小宫人忙不叠的跪下。 “娘娘,奴婢……奴婢只是……”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大丫环命人带了出去,一旁年长些的嬤嬤很快上前,似是要说些什么。 却见荣妃已经笑著摆了摆手,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道: “放心吧嬤嬤,不过区区无稽之言,本宫心里有数。” 劳累?荣妃心下轻笑。 有赖先祖之鑑,本朝对宫妃干政一事素来严格,別说面见命妇,就连家中亲眷,逢年过节能见上一回也是难得。 而她的胤祉过几年就要成年,甚至入朝参政,偏偏她家世只能说是一般,给不了三阿哥太多帮衬。 非嫡非长,在圣心上,胤祉比起前头两位兄长更是拍马不及,无论哪方面,光是这先天就弱了不止一截。 因著早年丧子之痛,其实马佳氏心下並无太多野心,却也不想自己唯二落下的子嗣,她的胤祉先天便矮上哥哥们太多。 但凡她这个母妃能尽力帮衬的…… 劳累,这怕什么? 马佳氏此刻只会嫌自己做的不够多。 將这些时日官员中各种关係牵扯记在心头,荣妃眉间不觉舒展了片刻: “不管怎么说,万岁爷心下,还是顾及本宫这些老人体面的。” 起码这些时日,但凡明面上的赏赐,从来一碗水端平,不曾叫她这位老人失了面子,这就已经够了…… 至於私下里,何必多想,给自个儿不自在。 “娘娘您心里明白就好。” 一旁的嬤嬤很快笑道: “常言道,月有阴晴,人有缺憾。虽说无牵掛方能行事肆意,照奴才看来,后宫之人来来去去,如娘娘这般稳妥,膝下又有子女傍身,已是极好了。” “嬤嬤说的是……” 马佳氏很快点头,神色並不不悦。 对於隔壁,说实话荣妃羡慕过吗? 自是羡慕过的,倾世容顏,荣宠加身,哪怕在宫规森严的宫中,也不见几分拘束。甚至连太皇太后,都敢正面对上,分寸不让。就这,迄今还能在宫中活的好好的。 甚至经此一役,就连最为高傲,早早窥视宫权的惠妃都等閒不敢触其锋芒。 宫中最好的金玉綾罗,稀世珍品,除去万岁爷与太子爷的毓庆宫,也就属长春宫最多。 但真要荣妃自己,马佳氏心知,哪怕有这样的处境,她也是不敢去做的,既如此,又如何嫉妒。 何况这世上,哪有两全之事呢! 思及膝下的一双儿女,马佳氏面上很快露出了些许笑意。 做不到荣宠满身,肆意自在,平稳安乐又何尝不是福气。 第350章 清朝炮灰庶妃21 如之前所料,早在回宫第二日,温贵妃便以十阿哥年幼,无力分身之由將宫权尽数交还,並命手下宫人特意將往来帐册一本不落的送入长春宫。 冬日天凉,甫一回宫,安寧便早早带人搬入了暖阁。知晓自家主子的习惯,寢殿各处已经早早铺就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毯。 窗前红梅,氤氳含香。 彼时安寧正閒倚在榻前,任一眾宫人悉心將沾著玫瑰汁子的手帕一点点擦拭著手心,片刻后又重新换上清水,一道道工序过后,方才细心地將內务府新送来的玉容膏缓缓涂上…… 光是这些日常保养,便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彼时一旁大宫女的宫务匯报已经到了尾声。 温贵妃这人还真蛮有意思! 瞧著眼前的帐册,安寧忍不住想到。 有安寧这个出身不足的掌权人在前,身为钮鈷禄氏精心培养的贵女,倘一切皆中规中矩,未免有失家族顏面。 然若是过於尽心尽责,於上头那位爷便又未免有窥视宫权之嫌。 似如今这般,八分完备,两分因著骤然接手露出的些许不足,却是恰到好处。 隨手將名册上数个名字划下,安寧很快重新拾起了一旁的书册。 至於其他的,自有几位宫人操劳。 不久后,延禧宫 听到自己这阵子好不容易安插的人手,仅仅一日不到的功夫便尽数被拔出。 暖炕上,惠妃执盏的手不由顿了片刻,须臾方才轻嘆了口气: “不亏是能被万岁爷如此看中的人,这眼力也属实是厉害!” 离宫数月,宫中那么些人事变动,还能精准的找出旁人安插进的棋子,这手腕,嘖! 看来不出意外,这以后想同宫外交流消息,只会愈发艰难。 还好,瞧了眼前来匯报的宫人,纳喇氏忍不住心下庆幸,还好这次只是试探,插进去的也非紧要位置。 如若不然,真要追根究底起来。不说万岁爷那儿是何想法,她可不想在尝试这位的能耐。 “对了,这次除了咱们的人,其他各宫?” 沉默片刻后,惠妃突然开口。 “回主子,听说永和宫那位淑妃娘娘,这两日脾气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好像宜妃娘娘也在,另外还有您早前知晓的几位嬪主子……” 总之,就她们目前知晓的,好像但凡动手的,几乎无一落空。 “这位还真是,谁的面子也不好使,一如既往的乾脆利落!”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纳喇氏本来有些不虞的心情瞬间舒爽了许多。 一旁宫人不由嘆气: “唉,旁人也就罢了,咱们大阿哥过两年可都到挑人成婚的年纪了,您往前头安排些人手不应该的吗?” 好歹是宫中老人,这位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小丫头忍不住低声抱怨,然而一旁的惠妃却神色如常,甚至连素日保养得宜的面容上,也並无太多恼意: 隨意摆弄著赤红色的丹寇,只听眼前宫装丽人轻笑一声: “不过些许小事儿罢了,穀雨你要记住,只要这位一日未有子嗣,便不是咱们延禧宫的敌人。” 当然以这位的等閒睚眥必报,不管不顾的性子,如非必要,也没必要贸然得罪就是了。 毕竟这辰妃,可是连太皇太后都敢不管不顾正面刚的真狠人。 自詡有所牵掛,这口气真咽也就咽下去了,反正纳喇氏是没打算真同这位对碰。非要试试自个儿的皮厚程度。 显然,跟对方有同一想法的还有不少人。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安寧手起刀落砍掉了一大波人,最后除了几个一碰就废的真脑残,闔宫0个人真敢上前找麻烦。 甚至暗戳戳做手脚都无。 翌日,大家见面儿都还姐姐妹妹挺和气。 阴阳怪气,排挤,不存在的! 识海內,瞧到这一幕的统子人都傻了。啊嘞嘞,说好的宫斗呢? 话说这位渣渣皇帝每月进后宫才多少日,自家宿主一人占了大半儿还多,还动輒不给大傢伙脸面。就……就这大家都不开启宫斗模式吗? 就连两宫太后,日常態度也挺好的,每每赏赐也从未落下过。常日里,就算是侍疾,都鲜少轮上自家宿主。 统子:“???” “哪有什么为什么,风险和利益不成正比,自然也就没人做这傻事了唄!” 悠閒地窝在软榻上,安寧忍不住轻哼一声,这就是睚眥必报真狠人人设的好处了。 一个够美够受宠,手腕不俗,外加心够狠,还没子嗣,更没啥大的牵掛。除非利益太大,这样的人有几个聪明人会主动招惹? 何况如今高位妃嬪大多有子,有弱点,又不触碰这些人的核心利益,就更不会了。 只要她不是当真专宠,绝了宫中所有人的上进路,哪怕爭破脑袋去抢剩下的零星几日,大多数人也不会真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当然也是她如今位份够高的原因。 果然,安寧心道,比起温柔善良解语,还是不管不顾的疯批毒舌美人更適合她…… 一下子pass掉九成九的麻烦。 冬日外间大雪纷飞,长春宫暖阁內依旧温暖如旧。 悠閒地抿了口今岁新贡上来的葡萄酒,安寧继续窝在榻上,翻著手中的星象详解。 反正閒来无事,多学些有意思的也不错不是,说不定什么时候真用到了呢! 总之,等半年后出发往汤泉行宫那会儿,安寧手中《易经》都不晓得翻了多少遍,藏书室现存有关星象甚至天象卜易之类更是看了不少。 別说,古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厉害的。 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安寧忍不住心道,一直到身后传来明显不同於温泉池水的热度。 “担心臣妾在宫中憋闷,特意带妾身出来散心,嗯?” 不断蒸腾著热气的玉池內,传来女子带著些凉意的调笑声。 然而话音落,池中温度反倒愈发高了起来。 嘖,说的可真好听,也不知最后散的是谁的心。思及这阵子的种种荒唐,迷濛中,安寧心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怪不得之前这般积极。 也真不怕身体出问题。 时光匆匆而过,在安寧时不时出来溜达,大多数窝在宫中看书观戏之际,偶尔召姐姐外甥女儿过来玩耍,期盼已久的畅春园总算建造完成。 可惜还没等安寧快活两年,宫中先是太皇太后逝世,隨后没两年,又是皇贵妃重病去世。 灵堂之上,瞧著眼前从高到低一眾萝卜头,电光火石间,安寧总算发现了哪里不对。 一、二、三、四等等,就算加上还在襁褓中的十二阿哥,拢共也才十一位。 不对啊,这不都二十八年了,按理来说所谓“九龙”不早该齐了吗? 结果现在,瞥了眼一旁身形並无明显异常的德嬪。回去的路上,安寧忍不住神色诡异地看了眼身侧之人。 按理来说,她当初的药问题不大啊。毕竟又不需要夺嫡,没必要给旁人降低生存难度。 思及宫中这几年明显少了不少的婴啼声,安寧忍不住怀疑: 难不成,是真玩儿的太,虚了? 不……不至於吧? 第351章 清宫炮灰庶妃22 “阿寧怎的这般瞧著朕?” 注意到身侧略带狐疑的目光,安寧神色无比自然的收回视线,瞎话张口就来: “没什么,臣妾只觉得陛下您近来消瘦不少,纵使伤心,也该多注意身子才是……” 天可怜见的,不管旁的时候如何,这会儿她这话是真有些真诚在的。 然而闻言身侧的帝王却冷哼一声,转头轻睨了她一眼,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低头轻啜著清茶。 安寧顺势转移话题: “孝懿皇后如今骤然仙逝,四阿哥到底年岁还小,未曾成家,总归还需人来照看,陛下您的意思是?” 沉默片刻后,才听对侧之人沉声道: “就交予德嬪吧,到底是生母,总归会妥帖一些。” 倒也不那么意外。 意料之中的事,安寧点了点头,继续窝在榻上,佯装淡定地捞了本书册瞧。 心下却还在悄摸摸想著,中间这几位阿哥公主哪里去了,该不会真把人蝴蝶了吧? 还是上回药下的有失水准,真给人伤到了。 考虑到自己的技术问题,安寧面上不免多了些许肃色: 总之,瞧著是个冰系琉璃美人,实际上这会儿脑壳里全是乱七八糟。 可惜这副模样倒是被人给误会了,目光定定地在这人身上瞧了几眼,沉默片刻后,只听身侧之人突然轻咳一声开口: “表妹陪伴朕多年,与朕血脉相亲,这些年又因公主之事多年鬱郁难解……皇后之位,是她生前唯一的愿望,朕总不好过於无情……” 嘖,果然真多情种。 不过平白无故的,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似是察觉到什么,安寧心下暗暗嘖了一声,人倒也没应声,只继续低头翻著手中的书卷。 暖阁內,一时间倒是颇为安静,只听得纸张摩擦的微弱声响。须臾才听对方沉声开口: “等再过阵子,朕便下旨封你为贵妃。” 贵妃?安寧从书卷中抬眸,清亮的眸光定定瞧著眼前之人。 三分谴眷,五分温煦,夹杂著两分莫名的……克制? 瞧著倒有几分真意,但安寧心想,对方今日之所以下这个决定,恐怕其中真心的意味三分都多吧! 倘她没有料错,原本贵妃之位,本就十有八九要落在她头上的。 毕竟无论私底下如何,明面上这位都是极重规矩,更重名声的主儿。 当初她之所以能以妃位得掌宫务,藉口是皇贵妃有孕失女,这些年又是身体羸弱。贵妃膝下有幼子,分身乏术。 但如今情况已然截然不同,皇后去世,宫中份位最高者无疑温贵妃,本人又是出自满族大姓钮鈷禄氏。 连膝下的十阿哥去岁都已经搬去了南三所,以上的种种藉口都不復存在。 那么作为宫中如今的最高位,於情於理这宫权本该交予对方手中。 无论是为了面儿上好看一些,还是分薄这宫中唯一贵妃的分量,把她升上来也才是最方便的。甚至就连藉口都是现成的,多年管理宫务有功…… 何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阵子,皇后临终前,好像让自家妹妹过来看望了吧? 佟佳氏,单瞧这个姓氏,入宫一个妃位也是应当。这样一来,本来满额的四妃更满了…… 种种思绪不过短短一瞬的功夫,再抬眸,安寧面上已经带上了三分笑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只见榻上之人语调轻快中带著些许散漫道: “好啊!” 没有假意推辞,亦没有所谓诚惶诚恐,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安寧直接了当应了下来。 “陛下您决定就是!” 管他真心还是旁的,升职加薪嘛,不要白不要。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自个儿。 轻捏了块儿刚冰好的荔枝放入口中,安寧继续熟练的翻过一页。 然而瞧她如此,对面之人眸光却骤然沉了下来。 晌午时分,正是日光最盛之时,明耀的日华自窗前洒落,愈发衬得眼前人肌骨莹润生辉,周身气韵不似凡尘。 明明人就在眼前…… 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康熙眸海中似是翻涌过什么,然一阵波涛后,最后却只轻抿了口凉茶,仿佛不经意般开口道: “阿寧不是一直嫌宫中闷热,等將这件事处理完,便乾脆移驾畅春园如何?” 可惜的是,畅春园还没去成,宫中反倒是先出了事儿。 得知四阿哥因著悲痛过度,不顾宫侍阻拦硬是不吃不喝跪在皇后灵前以至晕厥的消息时,安寧彼时正在乾清宫用著早膳。 这会儿听到一旁宫人稟报,入口的小餛飩险些掉了出来: “咳咳咳,等等你……你们刚才再说什么?” 四阿哥,晕厥,还是因为悲痛养母过度,许是因著消息量过於密集之故,安寧不由微愣了片刻,隨后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康熙: “万岁爷早前不是说下旨了吗?” 都要很快回生母跟前了,四阿哥就是再憨再执拗,也不至於如此吧! 这不是纯给亲额娘没脸吗? 闻言康熙也忍不住沉默了一瞬,手中汤匙发出清脆的响动声,须臾方才沉声道: “表妹刚才去世,胤禛又是这些年唯一一个长留在膝下的子嗣,朕便想著再晚上一段时日……” 末了许是见对面之人面上实在过於无语,復又忍不住有些慍怒: “四阿哥已非无知孩童,眼看成家的年纪,行事却仍是这般……” 到底念及对方孝心使然,“轻率”二字这位毒舌老父亲终究没曾说出口,见状安寧眼中无语更重了。 只能说麻草果然名不虚传。 信不信今日但凡换个人,不说太子,就算是大阿哥,这人也只会赞其孝心可嘉,而不会猜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其中有几分真心,亦或者故意为之…… 不过皇宫的小孩子们,也確实不简单就是了。 懒得去想对方究竟是真悲伤过度,还是养母去世,亲爹冷淡下的彷徨失措,亦或旁的什么…… 沉默片刻后,安寧这才搁下筷子无奈抬眸看向这人: “那么请容妾身多问一句,万岁爷您的旨意预备什么时候去下?” 对面之人同样沉默地抿了口清茶: “就在一刻钟前,梁九功已经带人去了永寿宫……” 安寧:“!!!” 第352章 清宫炮灰庶妃23 “万岁爷,您可真是……” 安寧面上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合著这旁人都是坑爹,这位倒好,专逮著亲儿子往死里坑是吧! 让她来捋一捋,也就是说,前脚人家德嬪刚收到照看四阿哥的旨意,后脚就得知自家亲儿子因著养母跪至晕厥。 就问这,搁谁身上不破防? 不说这事儿对一个额娘有多打脸。 这个微妙的时间差,一个不好,万一那位德嬪当真钻牛角尖,以为四阿哥是因著没了出身高贵的养母,不堪回到她一嬪主膝下,这才一时受不了打击,那可真是…… 而且以她这些年对这位德嬪的了解,上面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虽说这位这些年走的大体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款。但实际上,这位性子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几分执拗的。 这可真是…… “在此之前,朕又如何知晓……” 只听对面之人黑著脸道。 说实话,这么个乌龙,还是当著自家爱妃的面儿,饶是自认喜怒少行於色的康熙,此刻也著实有些面色不佳。 当然了,对皇帝而言,自己的旨意能有错吗?时间能有不凑巧吗? 那铁定是不能的啊! 譬如现在,短暂的一丟丟尷尬过后,只见眼前这位爷面色显然已经恢復了寻常。 安寧偷摸瞧了一眼: 估摸著这位这会儿还会恼怒,四阿哥这齣戏来的过於莽撞,不是时候吧! 嘖,也不想想,皇贵妃走了也有大半月,才十岁多的孩子一下没了额娘,亲爹也不见多照看,又迟迟没有归属,可不忐忑嘛! 再加上周围人的閒言碎语…… 一时有些过激也並不意外。 忍不住替倒霉的德嬪以及四阿哥默了一把,未免火上浇油,安寧到底把那句“您早点下旨不就什么事儿没有……”给咽了下去。 转而搁下手中筷子,抬眸瞧著对方: “四阿哥这样,万岁爷您不亲自去瞧一瞧?” 一打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睨了对面一眼,只见康熙隨口道: “正好,阿寧便隨朕一道吧……” 安寧:“……” *** 一行人到达阿哥所时,正值巳正时分,本不算宽敞的西五所,已经早早围满了前来探视的一眾兄弟。 老远见到圣驾过来,大门前负责看守的宫人忙上前通报。 虽说掌管宫务多年,但作为年轻妃嬪,这还是安寧为数不多来到这里,第一眼仍旧是逼仄。说太子的毓庆宫小,其实这阿哥所也不遑多让。 尤其这会儿这一群皇子阿哥们,连带跟隨者的侍从乌泱泱的堆在这里。 简直了!要不是身份使然,这事儿又多少在她职责范围內,安寧险些扭头就走。 好在经由太医诊治,四阿哥確实没什么大碍,人也早早醒了。 就是这脸色,实在有些白的嚇人,衬著对方明显瘦弱的身形,愈发有小可怜那味儿。 估摸著是醒的早,已经多少从旁人口中知晓一二吧。 瞧这倒霉儿事儿,就连一旁以太子为首的一眾兄弟们,面上都隱约带著些许同情。 尤其是才六岁大点儿的胤禟,自幼被宜妃娇宠,这会儿还不是特別会掩饰情绪的时候,彼时就差把“唉,四哥可真倒霉!” “这老四这也太惨了吧,哈哈哈……”写到脸上了。 还是在见到安寧后,目光这才堪堪从倒霉四哥身上移了下去。双眼发亮的瞧了好一会儿,末了还悄悄同一旁的好兄弟老十咬耳朵: “十弟你发现没,辰额娘一来,咱这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可真好看啊! 十阿哥愣愣点头。 好嘛,小小年纪还会欣赏美人了,还是汗阿玛的妃子。身后五阿哥简直被这俩胆大妄为的嚇懵了,忙一手一个拉在身后。 没瞧见前头大哥他们眼睛都不敢多瞄一眼吗? 不过好像確实亮堂了…… 还不晓得两只小的在想什么,简单问过一番,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时,却见床榻之上,原本虚弱的胤禛突然撑起身子,沙哑著声音对著来人一字一句艰难道: “回汗阿玛,皇额娘虽非儿臣生母,却是自幼抚育儿臣长大,多年来悉心照料。儿臣虽感念额娘生身之恩,却也难忘皇额娘抚育之 义,无法还其恩义已是愧疚难安……” “咳咳咳……” “求汗阿玛允许,叫儿臣能在最后的时日为皇额娘守在灵前,以全孝义……” 不大的房间內,属於少年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话音落,整个房间瞬间寂静一片。 本欲离开的康熙也不由停下来脚步,饱含威严的目光定定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在榻上四阿哥忐忑不安之际,须臾方才听康熙缓缓开口道: “既想周全,隨你便是……” 话音落,胤禛面色又是一白,却还是勉强將溢到眼眶的酸意压下。 伴隨著圣驾离开,房间內,原本紧绷著的眾人这才骤然放鬆下来。 “唉,四弟啊!” 也是倒霉。 隱约知晓这场乌龙的太子率先上前,在眼前人身上宽慰似的拍了拍。 大阿哥胤禔则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带著人离开。 另一边,回程的路上,把玩著手中的玉盏,安寧却难得有些沉默。 思及刚才的一幕。 心道皇家果然没有蠢人,哪怕传闻中少时被康熙评价为喜怒不定的四阿哥也是一样。 从察觉不妥到现在,估摸不过一刻钟不到,就已经立马权衡利弊,寻到了目前最利於自己解法。 无论如何,在养母灵前晕厥,还是在自家汗阿玛已经发了圣旨之后。 这个诡异又紧凑的时间点,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被认为嫌弃品级低微的生母,在这个注重孝道的时代,无疑会成为一个皇阿哥一辈子的污点。 然而此事已然发生,都知晓对养母的“孝心”。在事后弥补,迅速转为对生母贴心贴肺无异於两面三刀,小人是也! 更为令人不齿。 为今之计,恐怕唯有如今这般。 面上作出十二分的悲伤,来以此证实之前所为並非对生母的轻鄙,而是因养母去世过於哀痛,实在难捨,方才一时失情…… 更不是收到旨意被打击到晕厥。 只如此的话,恐怕隨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位四阿哥都会是佟佳皇后的大孝子…… 唉,果然,权衡利弊,才是皇家人必修之课,哪怕一个十岁的孩子也是如此。 就不知作为亲生额娘,德嬪心下是何想法了! 一想到这些竟都源於一场乌龙,瞥了眼对面依旧老道身在的某人,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真淡定啊! 在给亲儿子挖了这么大坑的情况下还能悠哉品茶,也是没谁了。 第353章 清宫炮灰庶妃24 “堂堂皇子,享天下之尊荣,倘若连这点风浪意外都经不起,日后又如何能立足於朝堂。” 又如何能辅佐保成稳固社稷? 似是瞧出她在想什么,轻捻著手中茶盏,康熙眉目微抬,似是稀鬆平常一般沉声开口。 果然,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狼爹当真名不虚传! 想到这位所谓的一百二十遍记忆大法,还有如今上书房的极端可怕的作息制度,饶是安寧,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还不算,还要日常忍受老父亲的毒舌刺激,有意无意在给自个儿跟前挖个巨坑。 閒倚在软榻上,安寧忍不住心道: 怪不得以后斗得这么厉害,不爭简直都对不起这些年受的极端高压! 就问十几年如一日的plus版高三,谁还没点野心在了! “爷您真该欣慰,妾身只是您的妃子,而不是您的儿女……”安寧懒洋洋开口。 要不然,这颗想刀人的心,还真丁点儿都收不住。 “又浑说些什么!” 显然没领会到对面之人的言外之意,出於多年来的习惯,对面康熙只惯性的皱了皱眉,並未放在心上。 转而提起另外一事: “你的贵妃服制早前朕便已命內务府加紧赶製,等翻过年,朕极有可能御驾亲征,届时宫中尚需阿寧多费心一二……” 在其位,谋其事嘛! 看在工资尚可的份上儿,安寧倒是没啥意见,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末了想了想,还是难得关心了一句: “战场之上暂且不说,西北环境恶劣,昼夜间温差极大,您还是多注意一些才是。” 可別真给噶了,目前为止,她还暂时不想挑战hard模式。 可惜话出口的下一秒,安寧立马就后悔了。 下一瞬,只听眼前人哼笑一声,声音中明显带著些许愉悦道: “既然爱妃待朕这般关切,不若之后出行用的仪程,就交由阿寧你来打理吧……” 安寧:“……” 旁的不说,你是真的狗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阿哥所,抱著新生的二格格,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同样忍不住同一旁的侍女感慨道: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辰妃娘娘啊……” 可真是…… 额娘早前所言不虚,那样的风仪气度,连她一个女子瞧了都不由心跳快了不少。 房间內,伊尔根觉罗氏不自觉住捂了捂胸口的位置。 虽说嫁进来將近两年,可因著大多时候行动不便,要么就是正逢丧期,这还是伊尔根觉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这位妃母。 其实早在刚嫁进来次日,请安那会儿她也是瞧过的,不过彼时初入皇室,正是又累又紧张的时候,哪里又敢抬眸乱瞧,只依稀记得一个 略显冷淡的声音。 饶是如此,那隱约的一眼,依旧叫她至今难以忘怀。 怪不得,连向来强势的母妃,都对这位如此讳莫如深…… 还有方才那会儿,一屋的皇子阿哥们,除去几个小的,等閒连头都不敢多抬两下。 “福晋你们在说什么,方才好像听到了辰额娘……” 伊尔根觉罗氏兀自同心腹感慨的功夫,房间內突然传来一个略显粗獷的声音,见自家爷进屋,大福晋忙回过神来: 从对方手中接过蜀锦长氅,起身的功夫,伊尔根觉罗氏面上不觉带了几分笑意: “没什么,只同香云那丫头感慨一番,说来妾身长这般大,还不曾见过如辰额娘那般………” 思及方才那一幕,思索片刻,大福晋还是含笑著吐出了“风华绝代”四个字。 “就是可惜了,这位辰额娘好似並不爱出门儿走动的样子。” 伊尔根觉罗氏不由嘆了口气。 早前额娘打听的消息不假,这位性子是真冷清,每每年节,送去的礼,回礼也都是寻常,等閒也瞧不出这位喜好如何。 不过想来以那位的地位,显然也並不缺什么……… 事实也是如此,短暂的恍惚过后,只见胤禔仿佛隨口一般: “那是自然,辰额娘荣宠多年,这天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据说连汗阿玛的私库,等閒都是任其取用……” 不过对此,胤禔显然不觉得有什么,那样的倾世美人,要是换做他…… 思及少时那点儿念想,大阿哥不由轻咳一声,转头对自家福晋开口道: “话虽如此,辰额娘虽冷淡,为人却素来公允,咱们平日里也不该有分毫怠慢,何况……” 想到早前內务府传来的消息,胤禔目光不由复杂了一瞬: “说不定过段时日,咱们都得要改口,叫贵额娘了……” “啊?贵……额娘……” 这下大福晋彻底愣了下来。 事实上,有赖康熙这位皇帝的动作並未有意遮掩,没多久,有关安寧这位辰妃晋升贵妃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 对此,除去几位妃子短暂沉默片刻,温贵妃隨后行事更为严谨,对十阿哥常日里跟著老九憨吃憨玩儿也愈发不多管教外。 其余人心中想法大多同大阿哥一般:“万岁爷再是理智果决,到底也是男人啊!” 出身低微,无子晋封贵妃,虽然不甚规矩了些,但思及那位,眾人莫名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要没有外戚作乱,又无宠妃之子搅乱朝纲。 如今这形势,皇权高度集中之下,眾朝臣也不会非去头铁,给万岁爷添不痛快。早前钮鈷禄氏族中倒是微有异声,却在一日承恩公夫人进宫后,彻底消失於无。 这机敏劲儿,连安寧都不由佩服几分。 若说其中唯一难以接受的…… 永和宫,听著不远处偶尔传来的议论声,呆呆地看著空荡荡的房间,瓜尔佳氏目光愈发呆滯了几分。 尤其看著眼前愈加沉默的八阿哥,更是心如刀割…… “额娘,汗阿玛他……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彼时才九岁不到的孩童一脸黯淡道。 为什么连调皮捣蛋的九弟十弟,偶尔都能得汗阿玛些许欢顏,四哥早前闹了那么一出,对其功课,汗阿玛依旧时时过问。 一眾兄弟中唯有他,哪怕再努力,表现的再好,汗阿玛態度依旧不过寻常,於一眾兄弟间垫底的存在。 就连故意將字跡写的极不端,除了一番別有意味的打量,汗阿玛的目光也未曾在他身上多停留半分。 显然,於一个颇有抱负的皇阿哥而言,最大的痛苦並非斥责,而是忽视…… 许是积聚的不满太多,八阿哥此刻有太多话想问。 然而看著眼前额娘面上再明显不过的痛苦与迷茫,碍於孝道,胤禩到底没有问出口。 只是…… 半大的孩子微微垂眸,看著眼前的额娘,心下的不甘却是愈发多了起来…… 其实他还有句话想问,是不是因为额娘你…… 第354章 清宫炮灰庶妃25 暂且不管八阿哥心下如何是想。 金石暖玉,碧翠綾罗,顶著一眾略显复杂的目光,安寧很快完成了受封仪式,正式成为宫中唯二的贵妃之一。 十月,秋风微凉,丹桂含香。 距离圣驾离开不过数月,宫中难得一派寧静。 晌午时分,彼时安寧正窝在榻上,尝试著太医院新出的玉容膏,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內侍求见的消息,说是奉太子之命。 太子?榻上,安寧不由愣了下,手中执著的书卷也缓缓搁下。 太子怎么这会儿遣人来了,要知道自从圣驾离开,为避嫌所在,这位等閒不会踏足后宫之地。 就连身边的亲近內侍亦是如此。 难不成还真出事了?在她早前特意命太医院备了驱虫香包,一应安排颇为精心的情况下。 暗暗感慨某人这倒霉劲儿,安寧很快在太医院挑出几位医术颇佳的太医,连同一应物资紧隨在前去探病的太子同几位阿哥身后…… 隨后一边命人打听那位的情况,安抚一眾过来打听消息的宫妃,同时即刻下令,宫中严逞造谣生事…… 总之,隨著一道道命令之下,宫中因著万岁爷重病很快生起的骚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平息了下来。 “不愧是辰贵妃……” 忆及脑海中那抹如雪似魄的身影,因著不久前索额图的种种言论,出发前,胤礽短暂有些发热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辰娘娘一介柔弱女子,无子嗣亦无家世,倘汗阿玛当真不幸,於对方才是最不利的。然形势如此不堪之下,仍能有如今的镇定自若…… 迎著微凉的晨风,胤礽心下很快平静了下来。 可惜,这份镇定很快便被打破: “等等,你说什么?” 长春宫,沐浴过后,安寧正准备美美睡上一觉,却听下一秒,长春宫外,朱红色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回贵妃娘娘,万岁爷特命奴才接您过去……” 安寧:“……” 命人暂且將宫务交於承乾宫温贵妃手中,一番收拾过后,官道之上,许是得了消息,太子同三,四两位弟弟已经早早等在原处。 见到来人,几人皆不由得愣神了一瞬,许是出来的匆忙,眼前之人身上並未有太多饰物,连身上的衣物也只偏於简单方便。 一袭云锦所制的天青色旗装同样乾脆利落,周身並无太多纹绣,却偏给人一种雨后清荷般的濯清之气,只一眼便叫人恍若置身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 隨著来人走进,连空气都仿佛都带了浅淡的莲香。 同以往的明珠璀璨,出尘绝世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当汗阿玛可真好啊…… 在场,不止一人这般想到。 不远处,方才十二三岁,定力明显不足的胤禛险些涨红了脸,好在这段时日为了弥补骑射上的不足,整个人黑了不止一度,这会儿倒也瞧不出什么。只攥著韁绳的手不觉握紧了许多。 简单一番招呼过后,反应过来的三阿哥忙不叠开口: “辰额娘,此去路途不算近,不若我们几个兄弟先行一……” 可惜话音未落,却见眼前之人已经翻身上马,那同外表明显十分不融洽的利落劲儿,直教三阿哥出口的担忧之语硬生生卡在了喉中。 “三阿哥放心,本宫这儿不会耽搁你们行程。” 伴隨著一声轻扬的鞭声,一直到眼前身影飞快消失,彼时三阿哥险些都有些反应不来。 还是一旁的太子轻咳一声,神色有些复杂道: “三弟许是不知,辰额娘这身骑术乃汗阿玛亲自所授,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说著同样一甩马鞭,向著行宫方向卖力疾驰而去。 身后又一批侍卫们忙不叠的跟上。 胤祉:“………” 紧赶慢赶,等一行人到达行宫已经是第二日凌晨,合著屏风简单询问了几句,见人暂时没甚大碍,安寧这才命人侍候梳洗。 等再回来时,只见御榻前,三阿哥整个人已经哭的那叫一个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无限哀切的调调,那毫无形象的作態,险些把一旁眼眶通红的胤禛,还有不远处,虽然面上担忧,却还尽力维持著太子仪態的胤礽比到泥地里。 更甭提这会儿才姍姍来迟的安寧。 哇哦,真是好可怕的对照组。 出於对这位的了解,安寧可以轻易看出,这会儿这位面上虽然神色未变,心下怕早早记了无数个小本本…… 好在安寧这人,只要她心里不心虚,没人能教她虚。顶著榻上之人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一礼过后,安寧先是唤来太医,仔细询问了一通。 几息之后。 瞧著榻上尚有些昏沉,目光却依稀带著几分凌厉的男子,安寧不由有些无语。 她就说,之前的准备断然不会毫无用处。 事实上,哪怕语焉不详,结合著这人的状態,安寧仍能轻易看出,对方此次只是瞧著症状凶险了些,只要小心些压根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个稍微严重些的风寒罢了。 不过这会儿太医们三分都得强化到七八,甚至十二分的风格,安寧再熟悉不过,也无意多说什么。 只转头对著一旁的梁九功简单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寢殿內一应布料重新换过一遍,窗台前,已经重新摆上了新鲜的绿菊,带著水珠的在枝叶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也不知是不是多了人的缘故,不过片刻,整个房间都仿佛亮堂了起来。 不得不说,饶是大感惊奇,如她这样淡定的態度到底让御前眾人心下勉强安定了下来。 起码不像之前,哪怕掩饰都盖不住的忐忑,整个房间沉默的嚇人。 就是气氛有些莫名诡异,连一旁三阿哥“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止不住停了下来…… 几位大孝子爭先恐后又是餵药,又是殷勤服侍过后,时间已经不早,见自家汗阿玛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往屏风后瞧,以太子为首的几人很快识相退下。 待人都走后,安寧这才拖著略显沉重的步伐从屏风后走出。 自觉生死之间走过一场,榻上,康熙目光本就多了些许沉色,定定地看著来人,就在榻上康熙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对面女子已经熟练的脱下鞋袜,爬上了不远处靠近窗台前的另一张软榻上。 並格外自然的唤来宫人,重新拿来一床崭新的被褥,末了才转头对著对面之人开口道: “陛下,臣妾这会儿真累了,有话您可以等臣妾待会儿醒来再说……” 说著又小小打了个哈欠,一双格外漂亮的大眼睛泪眼迷濛道: “那个或者……要不您也睡会儿先……” 话音落,还不等对面儿回答,便就自顾自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仅仅数秒不到,房间內便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康熙:“……” 第355章 清宫炮灰庶妃26 目光在对方难得透著暗沉的眼眶下看了一眼,康熙到底没说什么。 只或是心气儿不顺,又或者对方睡的实在过於平静安详。同样的房间內,早前直面死亡的恐惧竟也一点点散了去。 朝阳初升,窗台上尚未乾涸的绿菊带著些许光晕。 许是眼前的画面过於綺丽,明明这几日难以入眠,但不知为何,此刻玄燁却觉一阵熟悉的睏倦袭来…… 安寧一觉醒来,外间天色已然彻底暗沉,揉了揉酸痛的眼眶,刚想起身,却在下一瞬双腿一软,两侧突如其来的刺痛夹杂著丝丝凉意瞬间將安寧脑海中的仅剩的瞌睡虫彻底抹了下去。 尤其在看到身上这身明显换过的旗服,以及衣服下光溜溜的双腿时。 “可算是醒了!” 略显昏黄的烛火下,榻上那人眼皮微抬,目光从手上的奏章中移开,仿若不经意般扫过对面之人明显带著些懵然的面孔。 末了又哼笑一声: “瞧这一睡就是大半日,知道的是爱妃来侍候朕,这不知晓的,还以为是特意过来等著朕来伺候。” “朕倒是大老远接来个祖宗!” 才没功夫理会对面的阴阳怪气,感受到腿间不时传来刺痛,安寧忍不住嘶了一声,下意识扶著桌案,预备起身往內室走去。 对面之人翻阅奏本的手微顿了片刻: “不必特意去瞧了,方才朕已经唤人给你上药处理过了。” “不过区区大半日的路,就能把一双腿废成这般模样,可见平日里那是半点儿硬功夫都没多下过。连尚且十二三岁的老四都不如。” 末了又忍不住瞥她一眼,开口自带三分训诫道: “莫要总是仗著聪明,学什么都快便丝毫不知勤苦,养成这么个散漫性子,殊不知……” 安寧:“………” 没完没了了不是! “合著那日的话您还真听进去了!” 顺势坐回原位,安寧忍不住吐槽道。 “什么?”康熙也愣了下。 “譬如把妾身当儿子啊!” 安寧语气照旧轻快。 康熙:“……” “简直是胡闹!” 抬眸睨了她一眼,见对面迟迟不曾言语,片刻后,只听榻上那人復又轻咳一声: “朕早前不是让人给你备了仪仗吗?” 仪仗?说的倒是好听。 隨手从案上捞了本书,安寧心下忍不住呵呵一声,信不信,她今儿要是真敢坐著轿子不紧不慢过来,以这位的小心眼儿,绝对能在心里头记上满满一大本,还是日后时不时翻出来动輒反覆鞭尸的那种……… 没好气地白了对面一眼,安寧索性继续窝回榻上: “瞧您这中气十足的模样,可见这身子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吧!” 这下对面康熙还真没话了。 不得不说,放鬆下来,舒舒服服睡过一觉后,除去尚有些酸软外,身上的症状確实好了不少。 还有屋里这些布置,明明大差不差,瞧著却无端叫人舒缓了几分。 当然,不可否认,某人的存在,確实为这房间添彩不少。 只想到之前直接躺倒的行径,到底有些不爽,隨手將手中奏章撂倒一旁,轻斜她一眼: “这会儿倒是知晓关心人了?爱妃方才不睡的挺好,连有给人上药都能睡著……” 安寧:“……” 果然,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接这茬。 隨后几日,借著腿上伤势迟迟不多好,安寧也就隨心继续窝在榻上不肯动弹。 至於侍疾,有几位恨不得日夜守在床前鞍前马后,悉心伺候的宝贝儿子,有她这个半残疾人什么事儿。 没准儿,真去了这几位还嫌弃她搅乱了人家的上进之路呢。 瞧著每日屏风后来来去去的大孝子,安寧躺的更彻底了。 一直到部队启程当日,方才勉强下地走路。 此次重病,本就在大军归程之际,圣上又是大病初癒不宜长途跋涉,因而除去早早回京处理政务的太子外,一路上,队伍行进速度著实不怎么快。 十一月,北地的空气已然带著些许凉意。 然而透过幃帐,瞧著御帐外,大冷天还在外头骑著马的几位半大的阿哥,饶是自觉冷心如安寧,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隨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大阿哥也就罢了,到底还年长些,三阿哥,四阿哥两个年岁还小……” “小,哪里小了,过个一两年便是要成家入朝的年纪,玉不琢何以成器,左不过顽石尔!” 对此,对面之人显然並不以为意,下棋的手都没停顿上半点儿。 对於真狼爹,这些左不过基操罢了。 行吧,那您就继续琢吧! 反正她也就说说罢了,人家天潢贵胄,说不得还乐在其中,觉得这是亲亲老爹给的考验呢! 安寧胡思瞎想的功夫,眼前的棋局很快到了尾声,照旧是安寧以三子的优势胜了这一局。本以为对面会照旧黑个脸,却不想,却见对方轻啜了口手边的清茶,旋即状似无意道: “腿上的伤可好些了?” 安寧:“……”呵~ *** “三哥你刚才在看什么?” “如果弟弟没记错的话,汗阿玛这会儿应该正同辰额娘一处……”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结结实实將人嚇了一大跳,正陷入思绪中的三阿哥险些双腿一软,从马上栽倒在地。 看清是谁后方才鬆了口气,下意识放低声音:“没……没什么,哥哥这不是担心嘛!”思及刚才那一幕又特意解释道: “这不,打从辰额娘到別宫后便一直没出来走动过,好像是来的路上不小心受了伤。 那……那个四弟,你说汗阿玛会不会觉得是咱们几个照看不周啊!” 是嘛!胤禛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为何,没有拆穿对方,而是顺著对方的话锋,近来愈发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道: “三哥不必担忧,汗阿玛应当不会如此迁怒……” 何况骑马受伤,作为过来人,用脚趾头想就知晓怎么回事。思及早前那一幕,胤禛再次不觉握紧了手中韁绳。 “是的哈……哈哈哈…”三阿哥有些尷尬地挠了挠头。 末了又突然想到什么:“唉,四弟你听说没,据说下届大选,辰额娘家的外甥女儿也要参选。” 都说外甥似姑,也不知晓,唉…… 就是可惜家世不怎么好。 自小见过真绝世美人,感觉眼光都隱隱高了不少的三阿哥暗暗嘆气。 为啥汗阿玛运气这般好呢! 胤禛:“……” “三哥,这事想来汗阿玛和辰额娘自有决断。” 隱约察觉到对方在想什么,胤禛不由有些无言。 这世上,真美到如辰额娘那种地步的哪个不是稀世罕见,但凡那位陆姑娘有三分相似,怕是名声早传出来了。 何况,经过上次之事,明显心智成熟不少的胤禛敏锐察觉到,这位陆姑娘无论品貌如何,应该都不可能入他们这些皇子府邸。 不说以辰额娘的性子明显不会趟这趟浑水,怕是汗阿玛本人都不可能同意…… 第336章 清宫炮灰庶妃27 回宫的第一日,在浴池內泡了大半个时辰,安寧这才將將舒坦许多。 这古代的路况,哪怕在华丽的鑾驾,也只能说一走一个不吱声儿。 圣驾迴鑾,前朝后宫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尤其隨著战事告一段落,停滯已久的大选也开始筹备了起来。 十二月初,来自各地秀女便已经陆续抵达京城。 因著此次需要拴婚的宗室阿哥们属实还不少,除去太子外,还有底下的三,四两位阿哥。一时间,安寧倒是真忙了不少。间或还有各路福晋上门儿送礼,顺带暗戳戳打探一波口风的。 若非安寧这个辰贵妃是出了名儿的不喜交际,怕是这会儿长春宫的拜帖都不晓得要积上多少。 这日午后时分,坐落於长春宫正东处的暖阁內,正氤氳著些许的暖香。 被管事姑姑一脸恭敬的引入內宫,陆襄一路小心翼翼,直至瞧到眼前长春宫的大门,神情这才放鬆了许多。尤其在瞧到內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时…… 雪肤容,氤氳含香,一袭湘妃色袄裙,只单单坐在那里,便能叫人生出诸般旖旎情思来。 心跳失序的一瞬间,陆襄下意识心想。 也怪不得,每每知晓她的身份,那些人的目光总是要先往她脸上瞧上一眼。 “奴才给贵妃娘娘……” “好了,这里也无甚外人,这般拘礼做甚,过来坐便是。” “宝珠这几日在宫中可还习惯?” 待一眾宫人尽数退下,安寧这才抬眸,含笑瞧著眼前的少女。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豆蔻初绽的时候,何况陆襄本就生的好,眉眼间更是隨了卫大姐,剑眉微扬,自有一派明媚热烈之姿。 只这般,倒是同安寧不怎么相似了。 不过倒也是好事,轻抿著手中清茶,安寧心下想著。 “姨母您放心吧,有您在,无论管事姑姑,还是旁的什么人,断没有为难的……” 应安寧所言坐置一旁,陆襄微微扬头,语气格外轻快道。 呦,果然如阿姐所说,是个爽利性子,跟小时候倒是一个模样,安寧忍不住微微挑眉: “想必今日唤你过来的缘由宝珠已然清楚。前段时日姐姐入宫,姨母已经同她商议过你的婚事,你阿娘的意思是,终身大事,还要看宝珠你的心思。” “反正能被妹妹挑出的,想来都不会差在哪里!” 彼时,卫云如是篤定道。 打眼便瞧出这外甥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安寧索性也就不再拐弯抹角。 將几个挑出的人选以及家中情况,性情一一告知。 这些也都是这阵子有意在她这儿试探过的。 二等侍卫富察荣庆,富察氏一位旁支,早年父母双亡,家中唯有一幼弟,一路摸爬滚打,二十岁左右便能走到如今地步,不可谓不拼。 总之,是个事业心蛮重的,出身不够还能在康熙这个顏狗跟前当差,相貌自然也算俊秀。 然而出乎意料,或者意料之內,陆襄却並未选择这人。 “姨母,您说的那位恭亲王次子,满都护是吧,我觉得他就不错。” 甚至没有询问对方长相如何,思量片刻,便听陆襄直接抬眸,微微上扬的杏眼中满是认真道。 对此,安寧倒不算意外,却还是象徵性的询问了一句。 “为何?” 陆襄的回答也是乾脆: “陆家家世低微,外甥我也並非倾城绝世之貌,这些人之所以有意,无非是看在姨母您这位贵妃娘娘的面子。” 或许还有不菲的家资? 毕竟这些年有了靠山,她娘手上的生意更大了,每年收入都是不菲。 思及这些,陆襄眼神愈发坚定了许多: “姨母,富察侍卫人是不错,可明显志在官场,又身孤力薄,这样的人,所娶之人必是要发挥最大的价值。日后除了您在陛下跟前的面子外,还有各个上峰,错综复杂的官场关係。” “届时我的嫁妆,甚至日后交际岂不要处处为其谋算。” 陆襄下意识皱了皱眉,出於自小接触家业的权衡利弊,显然觉得这笔买卖並不算十分划算。 “但是姨母,宗室却不一样,未来一应荣辱,甚至爵位升降基本上都在万岁爷一念之间。” “与皇室的联繫更是重中之中,尤其是恭亲王府这些年在陛下跟前並不算得脸,想来並不会慢待於我。” “最重要的是恭亲王长子早夭,满都护虽是庶子,日后未必並非不可能继承爵位,再不济也有个镇国公的爵位。” 有品级,不用为人卑躬屈膝。 至於满都护为人木訥,生母出身一般,不怎么为恭亲王所喜,想娶她估摸著也是为未来爵位计。 那又如何?陆襄不以为意,没这层身份,你看她瞧不瞧他一眼。 总之,仔细盘算下来,利益大於风险,她觉得很是可以一试。 安寧:“……” 嗯,看出来这些年自家大姐確实有尽心教导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 瞧著已经打定主意的外甥女儿,安寧很快笑著点头: “宝珠决定就好,过阵子我会求陛下给你抬旗……” 很好,又放下一桩心事。 没在意对方明显惊讶的目光,小酌著新酿的梅酒,安寧心情愉悦的想到。 说是过阵子,实际上当晚,安寧就跟康熙提了这事儿。 一个宗室而已,康熙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到底是阿寧唯一上心的小辈,抬旗倒也不是不行。 倒是…… “陆家,就是你那位长姐的女儿?” “嗯哼~”幃帐內,安寧愉悦点头。 “这事儿臣妾之前可是同你提过的!”毕竟是在选秀女,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手掌宫权多年,安寧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怪不得你这阵子倒是忙的很!” 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康熙很快开口: “对了,之前怎么没见你怎么提起你这位外甥。” “毕竟是姐姐唯一的女儿嘛!” 把玩著手中的玉串,安寧语气隨意道。 言外之意,只有宝珠好了,自家姐姐才会舒心,至於本人,一个没见过几面儿的外甥罢了。 情分什么的,还真没啥! 爱屋及乌,在她这儿,不存在的。 就知道会这样…… 目光复杂的瞥了她一眼,康熙很快转移话题。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翌日选秀结束,伴隨数道圣旨依次下达,除去宝珠外,包括太子在內的几位阿哥也定了下来。 不过太子妃…… “户部尚书之女索绰罗氏?” 好吧,倒也並不算意外。 想到之前提起瓜尔佳氏,这位隱隱皱起的眉峰。 嗐,只能说,皇帝这种生物,爱屋及乌不一定,厌屋及乌甚至迁怒却最是擅长…… 第337章 清宫炮灰庶妃28 康熙三十一年,在大阿哥还在为嫡子拼尽全力时,万眾瞩目的太子福晋位置总算定了下来。 前朝后宫无数双眼睛下,原以为即將及冠的太子殿下很快便可成家。孰料许是本朝太子大婚此前並无先例,光是各项规格典制,內务府同礼部各班人马都成引经据典,吵吵个好些时日。 而康熙本人,生怕委屈宝贝儿子一点点,有时甚至还会亲自下场。 结果倒好,硬生生拖到太子二十岁了,成了清朝版大龄青年,这场传闻中的大婚还在路上。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安寧只觉无语至极,尤其亲眼瞧到,再次提及大婚,太子殿下已经从早前的期待,一日日变成了无感,甚至身边人每每提起,还有亿点点的烦躁…… 然而最糟心的还不是这个。 眼看太子大婚章程迟迟未落,两个弟弟也只能在后头等著。 生怕委屈儿子,早在第一年,康熙就已经大手一挥,给毓庆宫添了一眾身份不错的侧福晋,格格若干。 总之,等三十三年太子妃进门儿时,毓庆宫儿子都有两个了,进门儿喜当额娘。 不过令安寧惊讶的显然不止这一件。 三十一年,就在四阿哥婚事同样定下时,永和宫內,突然传来了德嬪再度有孕的消息。 加上才半岁不到的十三阿哥,所谓九龙总算集齐了。 哦,原来是概率问题啊! 就是德嬪,真是拼啊,对方今年都三十多了,一年到头见皇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瞧著眼前眉目间略带憔悴的宫装女子,想到之前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助孕药味道。 安寧心道,看来,这母子俩关係比之想像中还要糟糕一些。 不过转念一想,安寧就明白了许多,纵使同样的事情不同际遇產生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比起原本的四妃之一,圣眷深厚。如今的德嬪,早在被淑妃抢走救驾之功,错失单独封嬪时就已经晚了一步。 所谓一步晚,步步晚,直至如今,在康熙不愿意破例的情况下,仍是一位小小的嬪位。 这种境遇下,人的自尊与偏执往往会放大数倍。四阿哥当日之举无论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被对方解释成对自己这位份位低下的生母的绝对嫌弃。 偏偏四阿哥本人这会儿也是个性子硬的,这俩硬茬儿堆在一块儿,这感情能好才是怪了。 “咦,奇怪了,上辈子十三,十四生母不是那个淑妃吗?” 还是双生子呢!这辈子倒是没信了。 “难不成宿主你对她动手了?” 识海內,统子有些奇怪道。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做这个干嘛?” 安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在原身本人没有要求报仇的情况下,顺带坑一波也就算了,特意下手,也没必要。 “那是?” “淑妃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人怀孕不是?” 作为后宫实际掌权者,可以说除了凤印,安寧手里东西已经很全乎了,包括彤史。 早在多年前,对方在这上面便没有任何记录。 不过也好理解,手掌宫权以来,安寧也没避讳过,去调查原身究竟是如何被药毁了身子。 然而无论她怎么查,宫中用药,人员调动上都没有丝毫线索。 作为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安寧的能力如何,康熙自是心下有数。然而纵使如此,手掌宫权之下仍没有丝毫线索。 然而以为这样,这位多疑到极点儿的皇帝就会相信她是无辜之人吗? 恰恰相反,他只会以为对方手腕更为隱秘高超。 再联想到同样险些被毁了生育能力的自身,心下怀疑只会成倍增长。 只看八阿哥如今小可怜一个的际遇便知。 说白了,瓜尔佳氏如今能留一条命,已经是看在对方家世,早前的救驾之功,甚至八阿哥种种因素叠加之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此事到底没有確凿线索指向她有关。 只如此大的猜忌下,以康熙的性子,怎么可能还会给她再度有孕的机会? 堂堂皇帝,下药对付嬪妃这事未免太伤格调,事实上,直接不睡才是最简单利索的。 皇帝都不来,便是再大的金手指,她也不敢搞出子嗣来啊!更別提双生子了。 “这是嫌自家九族活的太长了吗?”安寧忍不住吐槽。 统子:“………” 也……也是哦!统子忍不住尷尬的挠了挠头。 时间很快来到太子大婚当日。 一直到晚间,乾清宫 听著耳边还在不停絮絮叨叨的保成小时候如何如何,安寧果断背过身去,掀起身上的寢被牢牢锁住耳朵。 康熙:“……” 翌日一大早,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规矩极佳的二福晋,安寧倒是不怎么意外。 怎么说呢,比起挑选,康熙这位掌控欲极强的公公明显更喜欢自己培养。 同上辈子瓜尔佳氏待遇一样,早在很早之前,便有一应嬤嬤上门亲自教导。 这会儿一行一止间无不端良规谨,简直无一丝疏漏之处。外表也是意料之內的清秀端庄。 一礼过后。 毫无意外的看到这人面上的满意之色,安寧心下不由呵呵两声,逕自低头抿了口清茶。 掩下了眼中依稀可见的睏倦。 天杀的,已经很久没起的这般早了。 反倒是索绰罗氏,一直到走出乾清宫大门,尚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贵额娘。” 这位传说中的辰贵妃,果然如传闻般容色倾城,宠遇亦是极深。 就是,打小见惯了这样的姝色,再看旁人,当真不会觉得有些…… 索绰罗氏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 怪不得,这么久了,毓庆宫也没听哪位格格侧福晋受宠娇狂。 事实上,这会儿胤礽心下也复杂的很,思及方才那一幕,美人含嗔,三分慵懒睏倦更是极端的惹人眼。 再想想汗阿玛早前信誓旦旦,德容二字素来以前者为先,反覆告诫他莫要切莫耽於女色。 太子殿下心下忍不住呵呵两声。 第338章 清宫炮灰庶妃29 显然,同太子妃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新入宫的三、四两位阿哥福晋。 “原来那位就是传闻中的贵妃娘娘啊!” 果然天姿国色,走出长春宫大门好一会儿,董鄂氏心下忍不住感慨,完了还不忘用眼神瞟一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三阿哥。 呵…… 不比董鄂氏的言语爽利,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则是一个略显沉默的性子,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子尚还未发育完全,满是苍白稚气的小脸同一身福晋大妆明显格格不入,却还挺直著腰板,努力强撑著阿哥福晋的气势。 似是生怕露了怯一般,除了初来失神的那一会儿,一举一动具是格外的规矩。 暗暗骂了句造孽,安寧很快命人看座,一旁的香珠等人熟练的奉上各色蔬果茶点。 醇厚的牛乳茶入口生香,回味更是香醇,不觉间乌拉那拉氏已经用了小半盏,反应过来险些涨红了脸。 下意识抬眼瞧了眼上首之人,却发觉对方好似並未察觉一般…… 等陆续拜访过各宫,常日骑射的四阿哥还好,乌拉那拉氏只觉腿部以下都已经不再是自个儿的。 饶是如此,思及早前那一幕,回到房间,四福晋仍忍不住试探著开口道: “没想到贵妃娘娘神仙般的人,竟也是这般宽和!” 丁点不似传言那般疏离冷傲,不近人情。 胤禛下意识皱起了眉,淡淡地抿了口清茶方才道: “贵额娘素来周全,自接手宫务以来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差错,常日里也只是性子淡了些,不爱出门儿交际罢了,莫要听外头那些胡言乱语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作为阿哥,胤禛显然最有发言权。 纵使皇额娘离世,他自个儿还无人问津那会儿,一应用度比之之前也从未被敷衍过半点儿。 还有西三所那些妹妹们,哪怕再不受宠,也没哪个嬤嬤宫人敢有丝毫怠慢,更別说把持公主了。 尤记得当初年纪他还小的时候,就曾听闻辰额娘手段凌厉的处置了隔壁好大一批宫人嬤嬤们。 为了几个不受重视的公主,就敢直接开罪关係错综复杂的內务府,可见为人热枕。 所谓冷淡只是面上保护色罢了。 这不由叫胤禛油然而生一种我辈之人的感觉。 当然最厉害的还有手腕,只看这些年內务府这群奴才有多老实,就知晓汗阿玛没看错人。 瞧著眼前福晋,末了四阿哥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贵额娘人品贵重,又深受汗阿玛看中,福晋常日里务必再多敬重些个,不可有丝毫怠慢……” 乌拉那拉氏忙不叠地点头。 並不知晓这段小插曲,简单招待过人后,安寧马不停蹄的卸下一应妆饰,简单洗漱过后,重新爬回了暖烘烘的被窝。 这宫里破规矩,还真能折腾人。 然而更折腾人的还不是这些。 三十四年,许是瞧著几位福晋陆续进门儿,眼瞅著极有可能诞下嫡子,隔壁大阿哥显然急了起来。 数个月后,宫宴之上,瞧著再一次颤颤巍巍挺著大肚子,面色肉眼可见苍白消瘦的伊尔根觉罗氏,饶是早早得到过消息,安寧仍是忍不住无言了一瞬。 尤其这一年温禧贵妃去世,作为妃母,又是后宫数的上的高位妃嬪,一应丧仪明显规模不小,一眾阿哥福晋们更是不免要服孝拜祭。 饶是安寧命人再三照顾,大福晋这一胎依旧没能熬到足月。 唯一的庆幸,人到底是救了过来。 只这身子骨儿,满月礼那日,安寧大致瞧了一眼,怕是连寿数,都已经不剩下几年了。 千盼万盼的长子也只是瘦瘦小小一只,连太医都只敢说精心养著。 饶是如此,待能勉强动弹后,伊尔根觉罗氏仍是携著重礼上门儿,只道是感谢前段时日的照顾。 目光在对方哪怕浓厚妆容都遮不住的脸上看了一眼,安寧也只声音平淡地道了句份內之事。 轻抿著口中香茗,大福晋面上不由添了些许苦涩。 后悔吗?自然是有的,尤其想到大阿哥明显孱弱的身体,还有这些时日自己明显的精力不济。 可一想到自家爷这些年的期盼,还有家中隱隱约约的失望。 她如今也不知道了…… 送走来人,许是想到那日大阿哥府上,几位年幼的格格满是惶恐不安的小脸,安寧情绪难得有些不佳。 这辈子情绪向来不怎么掩饰。 等到晚间,自然也就表现了出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连被噎了三四回,康熙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 隨手搁下手中茶盏: “怎么了,可是近来在宫里觉得憋闷?” 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理由了,毕竟这会儿宫里,想来也没哪个不长眼敢犯到她跟前。 说来今年宫中事情也確实不少,这大半年来更是连园子都没住上多久,思及此,再瞧她如今的牙尖嘴利不免有些得趣: 当下便重新执起茶盏,对著眼前人颇有意味道: “宫中的確憋闷,正好元宵將至,阿寧若是想出宫……” 出宫? 闻言安寧难得有些狐疑地看了对面一眼:“您这身份,出宫?” 就不怕出意外吗? 瞧出她的意思,对面之人难得轻哼一声,颇有些自信道: “京城天子脚下,若这点儿治安都保障不得,这京兆府尹的位置还是趁早换人来做!” 也是,京城重地跟江南到底不一样,能出门儿散散心,安寧自然不会拒绝。 话虽如此,出门之日,以安寧的敏锐,瞧著一路上明的暗的,至少数百侍卫,还是个个武艺不错的那种。 果然,不怕,才怪嘞!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係。 手持白玉摺扇,一袭品月色长袍,头戴狐皮小帽,照旧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穿行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安寧正心情不错。然而下一秒,却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汗……阿玛?” 自觉没有看错,人群中,一双陡然瞪大的瞳孔在眼前明显颇为亲近的二人身上瞄了一眼,尤其在安寧面上停留的尤为之久。 总之这一刻,四阿哥只觉天都塌了。 第339章 清宫炮灰庶妃30 然而反应过来的那一刻,胤禛简直想直接一砖头拍死方才一时衝动的自个儿。 尤其听到声音,身后两个小的几乎同一时间从身后探出头来。 然后齐齐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佳节前夕,街市灯火璀璨。 只见距离几人不远处一处摊市上,正站著一位约莫二十左右,身形欣长的年轻公子。 第一反应,好俊的人,许是这人容貌气度过於惹人眼,一时间身后跟著的九,十两人还真没注意到对方身侧,同对方靠地极近,还时不时说著什么的另外一人。 还是前头四哥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那个人,还真是汗阿玛! 可这种时候,汗阿玛不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会突然出宫?还是…… 就在几人好奇的时候,就见那人格外隨意一般,將贏来的灯递给了身后跟隨著的侍卫。 只还不等身后侍卫忙不叠的接下,就见身侧那人已经伸手將灯接过,然后…… 然后同样是递给了身后的侍卫。 ??? 人群中,胤禟跟老十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瞪大了眼睛。 许是几人看的时间有些久,暗处很快便有侍卫察觉此事,见那人连同自家汗阿玛目光齐齐朝这里看了过来。 顾不得平復心下的震惊。 没办法,以四阿哥为首的几人只能硬著头皮上前请安。 “阿玛,您……您怎么来这里?” 顾及对方身上明显图纹寻常的便服,胤禛几人只得上前低声询问。 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 淡淡地瞥了眼前几个儿子一眼,几人很快来到一处私密性极佳的包厢之內。期间安寧一直颇为隨意地走在身侧,在身后几人偶尔偷瞄来的目光中格外疏落自然。 总之,半点没有被撞破的尷尬之意。 自然大方到就连胤禛几人都忍不住怀疑,刚才那一幕是否是他们看错了。 其实这位公子同汗阿玛只是君子之交?然而这样的想法,在这人极其自然的坐在汗阿玛身侧时彻底消失…… 兄弟几人:“!!!”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包厢內,三兄弟齐齐上前行礼。 “行了,出宫在外,倒也不必如此拘著,都坐吧!” 上首,只听康熙淡淡开口: “说吧,老四也就算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去府上瞧瞧,很快回宫吗?”目光在几人身上略过一眼,上首之人声音微沉道。 “回汗阿玛,本来我跟十弟是在四哥府上来著,这不是儿臣见这几日十弟心情不好,这才非要跟著四哥出来的。” 听出自家汗阿玛语气中的不悦之意,三人中,胤禟忙不叠开口,抢先把责任揽在了自个儿身上。 虽然对老四这人不大得意,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道理他爱新觉罗胤还是懂得。 当然最重要的是,就老四这个小心眼儿的,万一真给得罪了,等以后他跟十弟想要出宫来玩儿就难了。 老四人虽討厌了些,可老大,老三府上他更不乐意去了。 老大,整天摆著长兄驾驶,没得烦人的紧。 老三,老三那张嘴,得了吧! 话说跟这俩比起来,老四都显得眉清目秀了。 似是被自个儿想法嚇到了,胤禟面上不由扭曲了一瞬。一旁的胤禛同样躬身请罪: “回汗阿玛,是儿臣失职,没有及时送两位弟弟回宫。” “汗……汗阿玛,是儿臣想出来逛逛,九哥他才……” 显然,任何时候,在老父亲面前,兄友弟恭永远都是好使的。 果然,下一刻,身侧之人目光陡然和缓了许多。 隨手命几人坐下。 左右不是多大的事,康熙此刻倒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许是性致被打搅,这会儿神色显然有些不悦。 几位阿哥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大敢吭声。 反倒是安寧,目光在几人身上瞧了一眼。 说来也奇,这辈子前头这一波阿哥们出宫建府好像格外早来著。 譬如眼前的胤禛,方才结婚没两年,就被老父亲一脚踢出宫中。 现在才三十六年,比原定起码提前了数年不止。难不成是之前內务府那一波吃的太饱了。 还是这些年,她掌管后宫给这位省钱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安寧也没多在意,只逕自品著手中清茗,一边閒閒地听著父子几人嘮嗑,或者说胤禛这位肝帝见缝插针的说起差事。一边透过身侧窗户,饶有兴致的听著底下逐渐热闹的猜谜活动。 春闈將至,京中早早聚集了不少各地赶来的才子。舞文斗墨,倒也別具一番情致。 总之,姿態之閒適,硬生生在拘谨严肃的父子四人间划出一道不一样的烟火。 只不多时,不大的房间內,便见一个目光直直地落了上来。 “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呀?” 却是才十四岁的胤禟悄悄凑了过来。说著还特意看了眼不远处摆在一旁,格外明亮的琉璃宫灯。 还不等安寧回答,便听对方自顾自开口道: “方才还听人说,这盏宫灯据说今年明月楼的主推之一,本来元宵未至,今天都没打算叫人拿走,出得题目那叫一个比一个刁钻。” “对了,刚才小爷我亲自瞧了,不少人连前几道都没过去。” “没想到这位兄台倒是厉害呀!” 这种人物,在京城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顶著一旁老四,老十近乎惊恐到呆滯的目光,胤禟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愈发凑近了些许。 边说,机灵的小眼神儿还狐疑地在她脸上打著转。 顶著对方过於直白的目光,安寧也是丁点儿不虚,玩味的在上首似是隱隱已经有些含怒的某位皇帝身上瞧了一眼,手中玉絛在素白纤长的指尖划出好看的弧度。 “这个嘛,或许还要感谢你们汗阿玛。” 毕竟她这辈子的诗词,明面上確实是对方开的蒙,倒也不虚。 至於称呼嘛! 似是沉思了片刻,迎著屋內几人好奇的目光,安寧抚扇笑道: “如果几位不介意的话,唤我一声堂叔也不是不行……” 胤禟:“……” 老四、老十:“???” 第340章 清宫炮灰庶妃31 一直到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几人尚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尤其是方才那人,容貌之昳丽,如清泉芙波,清雅异常,却並不带几分阴柔之气。尤其行止之间,坦荡洒脱,莫名有种魏晋名士之风。 此般气度著实叫胤禛仰慕不已。 甚至在他看来,这样清风朗月之名士,將其置於幸臣之列,本就是一种侮辱。 可之前二人的举止…… 细想之下,好像刚才一直是汗阿玛行动越距一些…… 总之,短短片刻的功夫,四阿哥心下已经脑补出n多个小剧场。 反倒是一旁的老十若有所思,忍不住抬起胳膊,碰了下身旁的胤禟。 “唉,九哥,你刚才看到没,汗阿玛还有那位堂……不,是子安兄他们走的方向,好像是皇宫,是吧!是吧!” 汗阿玛回宫也就算了,那位明显不是侍卫之流…… 似是想到了什么,老十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连眼珠子都瞪大了许多。 反倒是一旁的胤禟反应淡淡,闻言当即抬手在倒霉兄弟身上懟了一把: “废话,这么晚了,汗阿玛他不回皇宫做什么?” 问题是汗阿玛嘛,哎呀,老十急的直跳脚,九哥这么大人了,怎么不开窍呢! “好了十弟,就你那脑子,可別乱想了,都这个点儿,汗阿玛同贵额娘不回宫做什么?” 话虽是对著老十说的,然而胤禟目光却时不时瞥向一旁的老四。 凤眼中不觉带了几分得意。 然而这一刻,在场两人都没心思关心这些了。 “贵……贵额娘!”果不其然,老十眼睛瞪的愈发大了,一旁胤禛更是狠狠皱起眉: “九弟,话可不能乱说。” 不过细想之下,两人眉眼五官確实有相似之处,可无论身高,气质上相差何止一星半点儿, 何况方才那人明明是男子。 “哎?真的吗?九哥,你怎么看出来的?”不同於四阿哥的否定,老十心下自是无条件支持自家兄弟。 胤禟面色当即好了不少,轻睨了对面儿一眼,老九这才轻哼一声得意道: “这还不简单!” “呵,你们也不想想,能好看到贵额娘那种地步,这世上能有几人,总不能个个都在汗阿玛身边吧!” 马车內,胤禟语气格外理所应当。 真正如辰额娘那般风华绝代大美人,哪里那么容易见到。 本来以为能听到什么真知灼见的胤禛:“……” 呵! 话虽如此,思及方才的那几分不易察觉的相似,四阿哥心下到底还是留下些许痕跡。 老九这话看似荒谬,其实细思之下,倒也並非全无道理。 思及此,胤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却见对面倒霉弟弟一脸狐疑地看了过来: “话说四哥,看到刚才那一幕,为什么四哥你的第一反应会是汗阿玛喜好蓝顏?” 而非是那个人有问题呢? 要知道,汗阿玛之前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方面的倾向啊! 思及方才只一眼,自家倒霉四哥便仿佛天塌了的表情,年仅十四岁的胤禟看向对方的眼神愈发狐疑。 胤禛:“……” 胤?:“!!!” “胡言乱语!” 片刻后,只听胤禛甩袖道。 须臾车內方才传来胤禟颇为贱兮兮的声音:“嘿嘿,四哥,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哈!” 末了又道了句: “老十你可是听到的!” 一旁的胤?忙不叠点头。 胤禛:“……”哼~ 除了一些小插曲外,此次的玩耍倒也有趣,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安寧心情都颇为不错。 而康熙本人,想来也不晓得自己啊几个倒霉儿子脑洞能大到如此地步,因而这会儿心情还算尚可。 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嘮起嗑来: “说来,温禧贵妃去世时日不少,老十到底还未成家,一直无人看顾到底不够妥当……” 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安寧不由疑惑看去:“可是宫中目前也並无合適照看十阿哥之人。” 毕竟生母贵妃,总不能换人后,身份还降下来了吧。 那可真是好笑了,別说十阿哥不乐意,怕是钮鈷禄家都不会乐意。 何况又不是小孩子,十来岁的少年,会吵会闹,没了额娘也不至於被欺负。 在对方似是要说什么之前,安寧果断开口,堵住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放心吧,妾身会下面好生照顾十阿哥,决计不会有丝毫怠慢。” 至於旁的…… “相信有九阿哥在,胤?这孩子必然能很快走出阴霾。” 康熙:“……” 瞧她一副生怕沾上事儿的表情,短暂的沉默过后,康熙不由气乐了,当即睨了她一眼: “合著话都被你说完了,还要朕说些些什么?” 轻抿著手中清茶,闻言安寧不置可否: “反正妾身的性子您也知晓,费心费力去教养旁人的孩子,这种事可就太难为人了。”末了又微顿了片刻,声音微低道: “既然彼此都做不到推心置腹,又是何苦来哉!” 听她这话,对面康熙反倒沉默了一瞬。 一时间,玉輦內久久安静无声,定定地看著眼前这张如玉容顏,连眼中的光采都一如往昔,明媚洒脱。思及之前街市上的一幕幕。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对面之人抬手轻啜了口清茶: “阿寧这些年,倒是一点儿没变!” “嗯?”只当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安寧轻哼一声,语气颇为愉悦: “陛下若是能少操些心,说不定也能如臣妾这般,青春常在呢!” 想到之前明明都说了堂叔,胤禟那小孩儿,还一口一个兄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旁的…… 这倒霉孩子,也不瞧瞧自家汗阿玛那张脸。 第341章 清宫炮灰庶妃32 看得出来,青春常在这四个字確实挺扎心了。 第二日晌午,在宫人服侍下用过午膳,安寧这才慢悠悠往长春宫方向走去。却不想刚出乾清宫大门,迎面倒碰到个熟人: “儿臣给贵额娘请安!” “四阿哥无需多礼!” 只当没瞧见对方眼中的一瞬间惊诧,安寧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便在一旁香珠等人搀扶下坐上暖轿。 反倒是胤禛,呆在原地愣了许久,离开时还一个不留神儿,险些从台阶上摔下。 將將站稳脚,身后,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便自肩侧重重落了下来,明显过於沉重的力道险些压得人一个趔趄。 “三哥!” 见到人的一瞬间,胤禛脸瞬间黑了一半儿。 偏这会儿老三还在喋喋不休: “呦,老四,你这可不行啊,这腿都软成啥了,有时间咱们哥俩去校场切磋两下。” 面无表情地將拍在肩侧的大掌拿下,胤禛走的格外快,几乎咬著牙道: “不劳三哥费心。” 胤祉:“???” 老四今儿咋了,火气还蛮大的!老三一脸无语的挠了挠头。 再说,他说的不是实话吗?四力半,汗阿玛十岁用的弓都比这强! 以前只觉得老四手上没力气,没想到这下身也…… 嘖,瞧著对方飞快离开的背影,老三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 另一头,长春宫 卸下浑身装饰,又窝在暖阁里眯了小会儿,一直到晚间,安寧方才起身,用过些晚膳后,才开始著手处理这几日的公务。 恰在这会儿,却见春兰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瞧对方脸色有些不对,安寧隨手搁下手中帐册,示意对方开口。 春兰脸色难看了一会儿: “回娘娘,今日安郡王福晋入宫拜见太后娘娘,隨行的还有府上那位郭洛罗格格……” 郭洛罗氏,这不是原定的八福晋吗?瞧她一脸欲言又止,安寧难得有些好奇: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是郭洛罗格格同八阿哥在北园恰巧遇上,据说是两人还相谈甚欢,郭洛罗格格不小心踩到积雪险些滑倒,还是八阿哥伸手救了对方一把……” 哦,英雄救美啊! 还是官配,没想到这俩还真是有缘份,都蝴蝶成这样了,都挡不住这俩人的天定姻缘。 安寧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语气自然道: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看来再过不久,这宫里又要添上一波喜事了!” 说罢,復又重新拿起手上的帐册。 瞧自家主子並无不悦,春兰等人这才鬆了口气,只心下多少有些厌恶。 虽没有丝毫证据,但永和宫那位害得她家娘娘如此,在眾宫人心下,早已经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果然,子肖其母,春兰几人恨恨地想著,瞧著一派端良,私下里还不晓得怎么不老实呢! 宫中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佳节將至,御园又是没少人,没过多久,八阿哥同郭洛罗格格的事儿便陆续传入各个主子处。 不过对此,各宫主位大多也就听听罢了。 一个罪臣之女,纵使有宗室血脉又如何,又不是什么金贵人。若不然,前年选秀时,也不至於落选。 最多也就如春兰一般,觉得这老八,年纪轻轻,心眼子倒是不少…… 然而旁人也就听听罢了,彼时永和宫,对於淑妃瓜尔佳氏,简直天塌了无异。 得到消息的一瞬间,甚至连大脑都是晕眩的。 “胤禩,额娘不是同你说了,等今岁选秀,必会为你择一品貌俱佳的福晋吗?你为何……” 为何非要同一个罪臣之女搅和到一处? 瞧著眼前身长玉立的儿子,瓜尔佳氏怎么也想不通。 一届罪臣之女,有什么好谋算的! 亏她之前还忐忑了大半天,好几日整宿都睡不著觉,一直到听到对方撂牌子的消息,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至於动手脚,如今的瓜尔佳氏自然是不大敢的,旁的不说,那位贵妃的手段,她可不想尝试。 最重要的是,隱隱约约,从好多年开始,她便总觉得皇上瞧她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 不由更为谨慎了几分,丝毫不敢动弹。 因而那些等待的时日,她是真苦熬过来的,甚至还想过万一圣上非要赐婚,她要如何委婉拒绝才不至於触犯圣怒。 而如今……看著眼前的儿子,第一次,瓜尔佳氏觉得心头一片微凉: 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八,淑妃眼中不觉闪过些许哀色: “胤禩,你告诉额娘,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342章 清宫炮灰庶妃33 永和宫內,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沉寂。 “额娘!” 瞧自家额娘如此,胤禩心下自是不大好受,然而任是对方如何规劝,此刻,八阿哥依旧没有丝毫要反悔的意思。 甚至这一刻,来人愈发坚挺的眉宇间,坚定之色反倒愈发浓了些许。 “额娘放心,儿臣心下有数,郭洛罗格格为人端良,想来日后必会孝顺额娘。” 可是她……怔怔地看著眼前主意愈发大的儿子,淑妃心下愈发难受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胤禩你要发展势力,宫中与你年纪相仿的兄弟不是没有,十阿哥初初丧母,少年心性,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 九阿哥更是为人义气,只要你投其所好,必然能够收为己用。 还有瓜尔佳氏。 就算……就算没有已逝安亲王的势力,也会有一位真正出身名门,端良温婉的妻子,日后还会有活泼可爱的嫡子嫡女……” 而不是一个善妒的妇人,更是多年无子,受尽了讥讽嘲笑,还被万岁爷指著鼻子骂受制於人。 越是想,瓜尔佳氏越是语无伦次了起来,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更是满是期盼: “胤禩,你信额娘,哪怕没有这个岳家,你出身学业能力样样出挑,日后一定能凭自己走出一条路来的。”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眼前亲子亘古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房间內,一身靛青长袍,面容清秀的俊秀男子仰头自嘲一笑。 一动不动地看著眼前之人,眼前人微微上扬的凤眼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讽刺: 良久,才听对方低声嘆道: “额娘啊额娘,您为什么总是这般天真呢?” “甭说十弟,就说九弟,这些年下去,除了明面上的兄友弟恭,您可瞧见他们待儿臣,可有丝毫交心之处。” 兄弟,论兄弟情分,他怕还不如隔壁的老四。 起码再是烦燥,他们也是愿意同四哥吵闹,而不像他,唯有明面上的客套疏离。 “为什么啊!” 九、十不是妥妥的八爷党吗?思及这些年种种,越是想,瓜尔佳氏心下愈发不安了起来: 几乎颤抖著嘴唇道: “怎么会呢!你们年纪毕竟相仿,只要好好相处……” “再不济,成婚后,领了差事,以你的能力,何愁不叫叫人另眼相待?” 好好相处,另眼相待! 实在太天真了啊,看著眼前直至今日,似乎还在沉浸在某些念想中的额娘。 八阿哥眼中不由一抹悲哀闪过。 这一刻,胤禩甚至有些忍不住怀疑,自家额娘究竟是不是瓜尔佳氏精心教养的嫡女? 怎么想法甚至做事,如此……如此…… 哪怕心下已然有些难言,未免对方届时捣乱,八阿哥仍就深深地吸了口气,对著眼前之人耐心解释道: “额娘,汗阿玛乃天子,无论前朝后宫,所有人都要看对方的眼色。” “只要对方一日不愿待见於我,您口中的兄弟情深,朝臣归附都不过虚言罢了!” “远的不说,儿臣日日用功,各个功课几乎次次在前,可那些太傅虽平日態度不错,可有哪一回,对方是认真夸讚过的?” “而这一切,有且只有一个原因。” 况且,您难道没有发现,就连瓜尔佳氏,待他们都不似从前热络吗? 连外家都指不上,还指望旁人吗? 瞧著眼前额娘愈发苍白的脸色,最后两句,话到嘴边,到底被八阿哥咽了下去。 “怎……怎么会?” “怎么会到这种地步了呢?” 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儿子,淑妃尤自难以置信。 明明上辈子出身低微,皇上也並不看重,小八不也依靠自身的聪明才智成了连康熙都忌惮几分的八贤王吗? “可胤禩,你的才华性情皆是顶尖……” “那又有什么用呢?” 自身能力,才学再好又如何? 八阿哥心下嘲讽。 然事实上,没有汗阿玛的重视,他第一步都跨不出去。 归根结底,无论感情,还是势力,都是要心思培养的。 他如今的情况,几位兄弟连用心交往都不会,又何来长久以往的兄弟情谊,更別提追隨者。 静静地看著眼前之人,八阿哥正色道: “正蓝旗自先祖时期便一直掌握在安亲王一脉手中,汗阿玛早有收归之意。额娘,届时只要儿臣愿意,汗阿玛不会拒绝的!” 至於自甘为棋子,胤禩眸光微暗,却又在下一瞬陡然坚定了起来。 “既然不能得汗阿玛所喜,就势必要为其所用……” “唯有如此,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儿臣才能迈出第一步。” “额娘,如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儿臣了。儿臣今日別无他求,只求额娘莫要毁了儿子唯一的上进之路……” “莫要毁了儿子的上进之路……” “胤禩……” 两世记忆不断叠加,一直到来人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眼前,瓜尔佳氏仍是回不过神儿来。 怎么会呢? 既然皇上態度影响如此之大,那么上辈子…… 莫名地,瓜尔佳氏突然不敢在想了。 第343章 清宫炮灰庶妃34 “姐姐今日怎么这般晚,可是府上出什么事了?” 冬日,窗外几株红梅开的正艷。见一直到晌午时分,对方这才姍姍来迟,安寧不由有些好奇问道。 要知道,之前每逢宫宴,为了同妹妹相聚,卫云总会儘量来早一些。 “哪有什么,不过一群爱蹦噠的鼠辈罢了!” 隨著自家妹妹坐在炕上一侧,卫大姐满不在意地开口道。 十几年过去,四十来岁的卫大姐性子反倒愈发爽利了几分,身材微丰,一袭略显繁复的誥命大妆更显眉眼凌厉逼人,自有一派气势。 说起陆家那些人,更是丝毫不带正眼儿的。 末了还是见自家妹子实在好奇,卫云这才开口解释道: “还不是你那倒霉姐夫,一个没用的废物,还整日瞎琢磨想要延续香火呢,打从宝珠嫁入王府,他倒是得意了不少。” “被陆家那群蠢货捧得不知道是谁了!也不瞧瞧闺女还有王府稀不稀地理他。” 说著,卫大姐不由皱了皱眉,眉眼间划过一丝狠辣:“要不瞧在你外甥女儿的份上……” “香火?姐夫他不是早不能生了吗?” 只当没瞧见对方眉眼中的那些狠色,安寧伸手捏过一小块儿酥酪放在口中: “他这是想过继?” “可不是嘛!”卫云冷哼一声: “这可是连人选都定好了呢,正是陆老二家的老么,说来也好笑的很,为了这个人选,光是他老陆家里头,都斗过不止一轮儿了。” 可不是嘛,白得一个未来王府福晋姐姐,贵妃姨母,还有偌大的家財。 这谁不眼红呢! 当然美其名曰照顾晚年,继承香火。 “可惜了,想的倒是美!”卫大姐剑眉微抬,显然不屑一顾: “老娘我辛苦打拼这么久,手上那么些银钱宝贝可不是给旁人摘桃子的!” 末了又软下语气,拉著自家妹妹软乎乎的小手温声道: “小妹放心,不说还有你和宝珠在,你姐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想从她这儿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话虽如此,安寧眉间却未曾放下许多,抬眸静静看著眼前的女子: “阿姐,常言道,人为財死,鸟为食亡,巨大的利益下,谁知道人能做出什么事儿呢?” “有时候蠢人,尤其是利慾薰心的蠢人反倒顾及甚少,更易胆大包天。” “姐姐可莫要小瞧了人才是。” 要知道很多时候越是聪明人,反倒越是容易栽倒在蠢货手中。 何况她没有记错的话,距离上辈子卫家姐姐的病逝的时期,也快到了吧。 虽说这一世有她在,宫里各种养生的好方子没少叫太医开,各色珍贵补品更是不在少数,养尊处优之下加之心宽,卫大姐身子比之十年前也不差些什么。 甚至精气神儿还要胜上三分。 但是万一呢? 蠢货往往最不可控。 见妹妹如此郑重其事,卫云不由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很快点头。 “妹妹你说的是,狮子搏兔尚要尽全力,是姐姐大意了!” 看出对方面上的认真之色,安寧便没有再多言。 自家大姐的能力,只要没有太过大意,相信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为防万一,安寧还是叮嘱,让统子多多瞧著点儿。 眼瞧著外头宫宴马上开始,剩下的时间,默契地略过这些糟心事儿,姐妹俩兴致勃勃地说起京中近来的八卦来。 等安寧再得到消息已经是数月后,听说陆家二房,也就是宝珠她叔因著贪没入狱,倒霉姐夫也因著四处奔波之下,一不小心得了风寒一病不起,最后人虽是醒了,但一场高烧也彻底毁了这人的神智。 日后只能呆呆傻傻过一辈子。 闻言,安寧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结合统子的在线播报,看来不出意外,上辈子估摸著也就是这两人了。 上辈子估计是財,那这辈子,就是比財更多的东西了…… 当然最后,还是卫大姐特意进宫给自家妹妹解了惑: “还好,还好当初听了妹妹你的,多防了那姓陆的狗男人一手,真是没想到,就为了一个所谓香火,这人胆子竟能这般大。” “怕是被老陆家人迷昏了头。” 拉著自家小妹的手,彼时卫大姐面上满是庆幸,谁能想到呢,在她眼皮子底下,这狗男人还真能收买了人。 也是真敢对她动手,虽然碍著妹妹,没敢真要她的命,只想叫她烧上一场,最好神智不清,亦或者身子弱下来最好。 如此也能顺理成章的过继儿子。 香火!呵!卫云眼中不觉多了些许讽刺: “他姓陆的这辈子就没这命。” 当著自家妹妹的面儿,卫大姐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將这一家子之前的种种,包括不限於买通僕从,偷偷在她入睡之时打开窗户,装作意外。 至於一计不成,是不是还有后手,反正卫云已经不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小妹你知道吗?原来这些年,那姓陆的居然一直以为,都是因为我家中败落,不曾好生约束於他,这才叫他一时贪欢,废了身子。” 卫大姐语气不觉多了些轻嘲。 虽然这事儿也確实跟她有关就是了。 再加上陆家年轻一代迟迟没有入仕之人,这才敢跟著他鋌而走险。 虽然也同样蠢地没边儿就是了。 也不想想,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 还有她妹妹身为贵妃,她会需要证据吗?届时只要稍稍示意,京中自然有无数人乐意鞍前马后替她做事。 真是被权钱糊了眼了。 越是想,卫云越是嗤之以鼻,当著自家妹子的面儿,忍不住骂道: “这么个蠢货之家,活该后面子孙个个碌碌无为!” 末了又忍不住吐槽一句: “还有咱爹这眼光,也是绝了。” 怪不得能把她们两姐妹坑地死死的,要不是自家妹子聪明…… 抓著自家妹妹的手,卫大姐心下忍不住庆幸道。 这吐槽,可以说很精准了。 瞧她这白眼儿翻的,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过了一阵儿方才开口道: “这事儿,宝珠那里可曾知晓?” “陆家这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就算一时没想到,经年累月下来,以宝珠的聪明,也未必猜不到。 不过那又如何? 无论因为谁,她是不可能放过害她之人。 知晓自家妹妹的意思,沉默过后,卫云很快笑著开口: “小妹放心吧,我懂的。你也知道,这些年姓陆的一直跟个废物一样,宝珠基本上是你姐姐我一手带大,若是如此,作为女儿,她仍旧不理解我的选择……” “那阿姐,这辈子就只有小妹你了……” 第344章 清宫炮灰庶妃35 夏日午后,水榭外,不时传来阵阵蝉鸣之声,在这个静謐的房间內很是突出。 轻搂著自家妹妹,最后一句话,卫云说的很轻,但安寧却从中听出了丝丝决意。 虽然在卫大姐心中,虽说对自家宝珠的心性还是很有把握的,但真的有万一,她也绝非狠不下心之人。 安寧没有说话,只同样抱紧了眼前的姐姐。 真好啊! 身处这样糟糕的时代,父兄丈夫皆无所靠,周围还都是大大小小的坑,唯有足够的豁达决断才能最大可能活的舒服。 可惜了,上辈子,姐妹俩无论是谁,手中筹码都实在太少,偏偏相反,遭遇的倒霉事儿和人,也太多了些…… 送走姐姐,解决掉一桩心事,隨后这几日,安寧明显心情不错。 汀兰水榭无疑是一处绝佳的避暑之所,院內青竹环绕,不远处便是西华池,纵使酷暑时节,房间內依旧带著丝丝凉意。 园子里不比宫中,规矩到底没那么多,又是风景秀丽。隨后的日子,安寧每日不是带著宫人跑去游湖垂钓,便是在园內写生,偶尔跟几个小丫头耍耍牌。兴致来时,还会亲自动手,描一些好看的样来。 悠閒程度直叫一同过来的康熙都忍不住眼绿了几分,又一日清晨: “阿寧若是閒来无事,不若每日晨起,也隨朕一同去校场上锻炼一番。” “朕瞧你这骑术,也是多年没见过长进。” 彼时正倚在榻上悠閒看书的安寧:“………” 心下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安寧倒也不客气,当即回懟道: “合著您每日折腾您那些儿子们还不够,这会儿倒好,还打起臣妾的主意了!” “再者,每日陪您锻炼的阿哥们还少吗?” 说来也是倒霉,按理来说,掌控欲极强的老爹不在宫中,你以为这些皇子们日子会好过一些。 其实不然,没出宫开府的倒还好些,能跟著一眾宫妃公主们过来避避暑。这些开府了的,不算朝政公务,每隔上几日,都得顶著硕大的日头来园子里给自家汗阿玛请安。 有时候时间赶不及,还得骑马过来。 前几日安寧还曾从宫人口中听说,九阿哥还在园外跟人抱怨。 早知道就不那么早盼著开府了。 当然了,某种程度上这些皇子们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毕竟早在年初,眼前这位就已经露出欲要加封诸皇子的消息。 试问这时候还不殷勤些,等以后结果出来后莫名矮上兄弟们一头吗? 因而別看胤禟抱怨归抱怨,这大热天儿的,纵使每每热的汗流浹背,照旧跑的不比兄弟们少上几趟。 不得不说,这位倒是真挺会溜人的。 晌午时分,炕桌上硕大的青瓷冰盆带来丝丝凉意,不大想理会这位心眼儿不大的皇帝又在瞎琢磨些什么,安寧逕自又翻过一页。 却在下一秒,听对方突然开口道: “等过阵子,朕便封阿寧你做皇贵妃如何?” 安寧:“???” 微风拂过,窗台上玉兰株带著些许颤意。微怔了数秒,安寧这才反应过来,旋即一脸狐疑地打量著眼前仿佛正一脸閒適,只隨口说了句今天吃什么一般隨意的皇帝。 瞧她果真愣了,迟迟也不吱声儿,对面康熙明显眉头舒展,閒倚在榻前,素来带著暗沉的眼中也闪过些许明显的笑意。 隨手將人捞在膝上: “怎么,爱妃这是不乐意?” “瞧您说的,妾身有什么不乐意的。”自上而下,安寧浅浅地横了他一眼: “臣妾只觉得这事不大符合您的处事风格,所以方才才有些惊奇罢了。” 没骗人,这会儿她是真的好奇来著。 本来以这位的性子,会晚上几年,等几位阿哥势力更强,亦或是局势再乱上一些。 届时为了后宫安定,当然最主要的是自身安全,势必要加强她身上的筹码和威信。 没法子,谁让她这先天条件实在太天残了呢,家世子嗣可以说一个没有,纵使再得宠掌权,在许多人眼中,也依旧是属於没什么未来那一波。 这种情况,越到后面,隨著皇帝年长,一眾阿哥们权势增大时只会越发明显。 宫中最是拜高踩低,人心浮动之下,就算为了不把自个儿后宫变成四处漏风的道场,升位份,加强她的威势也是应有之宜。 除非这位真放心將宫权交到旁人手中,还是在早年经歷过险些被一无所觉被废了生育能力之后…… 皇贵妃位同副后,同贵妃看似一字之差,实则差的远了。 虽不晓得这位卖的什么关子,不过有好处不拿王八蛋,正对著眼前这人別有意味的目光。 微怔过后,隨手把玩著落在手旁的明黄色玉絛,须臾,才听眼前女子轻哼一声: “不管因著什么,既然皇上您敢给,那妾身自然也没有不敢接的!” 总之,就在一眾阿哥们还在绞尽脑汁,每日不辞辛劳顶著大日头往返两地,討好自家汗阿玛之时。数月后,圣驾启程回宫的第一日,眾人得到的却是自家汗阿玛正命內务府加急赶製皇贵妃吉服的消息。 眾阿哥:“???” 不过如此赶巧倒也並非没有好处,正逢一眾阿哥们即將晋封的节骨眼儿,生怕惹了皇上的眼,一直到册封皇贵妃旨意正式发出,无论前朝后宫还真没多少不长眼之人跳出来反对。 好在千盼万盼,康熙三十八年,属於眾阿哥们的受封旨意总算到来了。 出於好奇,她倒是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是叫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不经意瞥了眼身侧之人,安寧不由感慨: 我勒个超绝小心眼儿。 果然,皇帝这种生物,旁的不说,记仇和迁怒才是一等一的。 爱屋及乌但是未必,但厌屋及乌,嘖…… 第345章 清宫炮灰庶妃36 按照圣旨,爵位分封大抵如下。 大阿哥,三阿哥照旧郡王,分別赐封號直,诚。 別说,跟本人还是有一点点的贴切。 四,五、七,分別为贝勒。 后面八、九为贝子,就这不算,再往后的十阿哥据说念及已逝的温禧贵妃,特意越过前头两位兄长封贝勒爵。 这一出,看似长幼有序,合情合理,似是看不出对某位皇子的喜恶。 然而事实上呢?作为三十五年隨著御驾亲征,成婚这一年来又屡有建树的八阿哥,与几乎寸功未立,整日吊儿郎当不干正事儿的老九同为贝子,本就有些膈应人。 何况后面还有一个同样出身大族,啥事儿不干却能美美获封贝勒,压上自己一头的弟弟。 啊这…… 想想自个儿每日拼死拼活,最后却输给了几乎混吃等死的两个弟弟。 饶是安寧,都不由为那位八阿哥鞠了把同情泪。 这位简直生动詮释了,论得罪一个心眼不大,还惯爱迁怒的皇帝有多么的糟心。 偏偏经此一役,这般不公平的待遇下,试问八阿哥敢摆烂不干吗? 不,何止不敢摆烂。 作为一位颇有野心的阿哥,为了扭转自家汗阿玛的“偏见”,往后八阿哥只能更加卯足力气,不敢懈怠半分。 毕竟以这位亲爹的尿性,真叫他一辈子守著贝子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眼睁睁看著兄弟们高升,自个儿却一辈子最低等的贝子,简直笑死个人了! 真是狠人啊!安寧不由心道。 事实也的確如此,强撑著笑意送走前来宣旨的內侍,待人走后,胤禩面上的笑瞬间便落了下来。 汗阿玛,真是狠啊! 见自家爷如此,一旁的郭络罗氏心下一颤,忙上前一步將人小心扶起: “胤禩!” 吐槽归吐槽,安寧再见到这两口子还是在册封大典上,同样前来道贺的还有已经成为恭亲王世子夫人的陆宝珠。 “恭喜姨母,哦,不,恭喜皇贵妃娘娘,姨母您是不知道,知晓此事后,娘亲心下不晓得多高兴呢!” 仿佛丝毫不曾受陆家之事的影响,抱著怀里的一双儿女,宝珠此刻面上满是纯然的欣喜之色。 倒是郭络罗氏,亲眼瞧著眼前这一切,罪臣之女到如今的皇贵妃,一应形制,无一不是隆重精心,无一不显出汗阿玛的心思。 再瞧著眼前年过三十,容色不仅未有衰退,反倒愈发多了成熟嫵媚的皇贵妃,不同於其他福晋们的热络感慨,想到自家爷如今的情景,八福晋心下愈发沉了许多。 隱隱地,对永和宫那位婆婆愈加不满。 这样的顏色,要么乾脆不要为敌人,当初既然动了手,就断不该给对方任何爬起来的机会。 这下好了,额娘人倒是没事儿,孽债倒是全被她家爷给承了。 想想自家爷这一年来的辛苦,永和宫內,对著眼前这位婆母,彼时郭络罗氏面上等閒连个笑都难挤出来。 在对方提及子嗣之际,更是不耐道: “额娘,妾身同爷尚且年轻,成婚方才一年多些,子嗣且还不急呢!” 心下却不由想著,这怪谁,要不是因为这位,爷这一年多也不至於四处奔波,整日忙於公务…… 半个时辰后,瞧她这般敷衍,瓜尔佳氏面上本就不多的笑也瞬间落了下来。 只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復又强撑著笑命宫人重新沏上了茶。 到底是婆母,便是为了自家爷,郭络罗氏终究不好过分,很快重新端起茶盏……… 瓜尔佳氏心下这才鬆了口气。 不管对这个儿媳妇有多不喜,事已至此,瓜尔佳氏心道,小八还是有个孩子好些。起码不会被康熙骂什么受制於人。 想到即將到来的孙辈,淑妃面上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殊不知,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八福晋二话不说,立马把手里沾著茶水的帕子丟给了一旁的丫鬟: 瞧自家福晋谨慎至此,一旁的侍女明显有些不明所以: “福晋,这可是永和宫,淑妃娘娘便是再如何,也是贝子爷的亲额娘,再怎么也不会对福晋您下手才是。” 可惜,眼前的郭络罗氏显然不这么认为:“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额娘对我这儿媳妇素来不喜,今日这般殷勤本就有些古怪!” “再说,当年皇贵妃不也没有丝毫交集,耽搁额娘对人家下手了吗?” 还是最为恶毒的绝人子嗣,思及此,郭络罗氏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命身旁的丫鬟悄悄拿著手中帕子前去寻熟悉的大夫。 初时八福晋也並没有在意,只思及那位的前科,下意识提防一二罢了,孰料半个时辰后,这方帕子还真查出了问题。 “福晋,此方手帕上確实有不明药物的痕跡,只究竟是什么,恕小的实在才疏学浅……” 听著身旁丫鬟的回述,只瞬间,郭络罗氏的脸色比之窗外的雪色还要冷上三分。 第346章 清宫炮灰庶妃37 “福晋你……你说什么?额娘在你的茶水里动手脚?” “啪!” 伴隨著手中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动声,在这个原本寂静的房间內格外明显。 这一刻,胤禩甚至怀疑过自个儿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的亲额娘给他福晋下药?这究竟是什么鬼故事? 刚想问一句是不是误会,却在看到对方面上再明显不过的冰冷慍怒,以及那方带著茶渍的手帕时骤然止了声。 成婚一年多,自家福晋的性子胤禩很是清楚,但额娘…… 思及早前额娘对於这桩婚事的种种不满,沉默片刻,胤禩方才带著些许不安道: “什么药,这件事可曾,可曾……” “放心吧爷,为防节外生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妾身贴身婢女素云一人做的,所寻大夫也是早年外祖留给妾身的心腹,家眷都在妾身手上,口风上绝对没有问题。” “且素云回府时,还特意带了几方助孕的药……” 这样一来,纵使有人瞧见,也只会以为八福晋这是受不得宫里催促,急於有孕,这才刚刚出宫便教侍女走这一趟。 瞧这人面上的震惊不似作假,炕桌上,郭络罗氏心下不由微松,这才开口解释道。 “就是那药,大夫亦是未知。。” 纵使再气,郭络罗氏亦不曾失去理智。 心知无论是儿媳妇无故怀疑宫中婆母,还是宫里淑妃娘娘对儿媳妇下手,无论哪一样传出去,对府上都是极其不利的。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她还是晓得的。 “福晋……” 不得不说,这一刻,看著眼前端丽大方的福晋,八阿哥心下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庆幸,还好…… 宽慰似的抓住了对方的手: “多亏福晋聪慧大度,如若不然,今日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就他所知,当年皇贵妃一事,汗阿玛尚且只是有些许怀疑,这些年来便已经待他们母子如此。若是…… 还有辰额娘,行事作风素来大方坦荡,在他看来,算是难得的君子之风。只要一日没有实证当年之事是额娘下的手,对方便不会刻意对他们母子出手。 不过……连老大夫都检查不出的药? 看来,当年辰额娘的身子,果然极有可能是额娘的手笔。 思及记忆中那抹綺丽到极致的身影,八阿哥眼中不由闪过些许复杂,转头对著一旁的福晋一脸歉然道: “日后若是无事,这宫里,福晋还是少去为好。” 郭络罗氏闻言挑眉,一双美眸定定瞧著眼前之人,末了才轻笑一声: “爷您不进宫问上一句,许是这事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 八阿哥不由苦笑一声。 哪会有误会,虽暂时还不晓得这药究竟是什么成分,但有句话说的好,但凡是个好的,哪里需要如此偷偷摸摸?亲儿媳,直接给不就是了。 “福晋安心吧,想来等福晋有孕那日,额娘自会知晓。” 总之,胤禩这会儿也是真怕了。 早前他再三叮嘱,孰料额娘面儿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仍如此行事。 生怕以对方的执拗,一计不成,还要继续,罢了,还是暂且教福晋避著些吧! 昏暗的房间內,八阿哥颇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眉心。 额娘啊,唉! 自觉大功告成,正在宫里美美等好消息的瓜尔佳氏:“……” 隨后几月,见儿媳妇请安的频率果然低了不少,淑妃不觉误会了什么,偶尔瞧著儿媳妇的肚子,心情难得愉悦了不少。 看清对方的目光,宽大的袖口下,郭络罗氏死死掐住掌心…… 不得不说,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了。 识海內,因著过於无聊,整日四处找瓜吃的统子险些笑出声儿来。 不过,有一点,统子它也不大理解 :“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能直接给吗?” 非要偷偷摸摸下,也真不怕叫人误会? 巴巴地瞧了眼閒倚在榻上,正美美享受美人按肩的自家宿主,统子不由一脸疑惑。 对此安寧倒不怎么意外,张口咬下餵到嘴边的荔枝,这会儿难得有兴致解释: “你难道没有发觉,这个淑妃,其实一直挺小心谨慎的吗?” 系统:“???” “谨……谨慎?她?”统子瞪大著狗眼,一脸你可別玩儿我的表情: “上辈子喝醉后,这位可是当著原主面儿直接自曝了!”跟自曝差不多吧! 就问哪里谨慎了?哪里谨慎了! “是啊,朝夕相处將近二十年,除了那一日过於高兴加误饮了西域酒外,没有一丝一毫叫原身有所察觉,怎么不算谨慎呢?” 要知道,能在辛者库那种环境將自己保全至今,原身这头脑可不算差。 而这样的原身,却被整整瞒在鼓里了將近二十年。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寧沉吟片刻: “统子你难道没有发觉,她的金手指,也就是那些药物,除了自己外,便是心腹,人精一般的儿子,也是一无所察吗?” “甚至这些年,这位身边,康熙可没少派眼线过去,然而在出了这件事后,那些人至今仍未有丝毫察觉……” 否则以这位爷这性子,当下可不止冷待那么简单了。 能被皇帝委以重任的,无疑不是废物。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药,从一开始便是对方自己偷偷下的,不曾假过旁人的手,哪怕自己的贴身侍女也是一样。” “对原身如此,对如今的郭络罗氏也是如此。”不过目的截然相反罢了。 所以才会任是谁怎么查也查不到。 “而且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瞧著对方的神色,安寧忍不住哼笑一声: “对原身这个所谓“八阿哥”生母,对方能够重拳出击,但对於最后贏家,甚至害了“八阿哥”的罪魁祸首四阿哥,这位淑妃却连动手的意向都无!” 为什么,是她不想吗? 答案是不愿冒险才对。 “目前来看,这位所做不过两件事,其一,对原身下药,其二,便是对郭络罗氏这个儿媳。” 只看结果確实两个皆结是不好,多多少少有被拆穿,得不偿失的意思。 但实际上呢? 彼时原身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罪臣之女,再是貌美,以康熙的性子,无子提拔的可能性几近於无,一个贵人顶了天了。 这样的人,太医院那些人最是会守口如瓶,就像原身,上辈子不是一辈子都不曾知晓自己身子毁了。 至於郭络罗氏,助孕药又不比旁的,若非对方那日神来一笔,被拆穿的可能性可以说几近於无。 当然最重要的是八阿哥的身体。 “瓜尔佳氏身上是有健体药,或是洗髓药的痕跡,八阿哥本人却没有半点儿用过这类药的跡象。” “远的不说,只看对方如今连个子嗣都无便知晓。” 至於原因吗?安寧推测,小时候估计怕小孩子受不住药性,等长八阿哥大知事后,就是不敢,药效明显,生怕对方察觉端倪。 当然要是药不够就另说。 “连唯一的儿子都要小心至此。” 瞥了眼明显有些傻眼儿的统子,安寧轻哼一声: “这样,你还觉得对方格外莽撞吗?” 第347章 清宫炮灰庶妃38 统子:“……” “可……可那位实在不像个聪明人啊!”想到这位的骚操作,统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聪明跟谨慎没有什么必要联繫吧!” 安寧忍不住吐槽道,何况在她看来,这位的不聪明其实更多表现在对封建皇权的无知,以及对政治的严重缺乏敏锐上面。 因此在这宫中,有些行为才显得格外愚蠢和啼笑皆非。 估摸著过来的时候年岁不大吧! 隨意想了下,安寧很快將其拋之脑后。倒是阿统,瞧她如此,明显有些奇怪: “那个我还以为宿主你会顺水推舟,叫这位暴露,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泄漏些歷史,说不定这个朝代会有些改变呢?” 安寧:“???”无语地瞥了眼某统: “不说这位暴露后,会不会因为空间,或者其他的存在把你家宿主我也坑进去。” “统子你觉在得知两百年多后,大清会被外族入侵灭亡,这些当权者就会痛心疾首,最后决定革除弊端,大力交往海外,顺带发展科技?”安寧语气不觉带上些许轻嘲 “啊……不,不是吗?” 总不能等著灭亡吧! “是啊!”安寧嘆道:“的確谁都不想灭亡,但事实上,一个封建朝代,三百年基本已经是大限了。这一点,再是厉害的明君贤臣,都无法力挽狂澜。” “古代人,不代表没眼界,你真觉得他们这些站在权力顶峰的聪明人真不懂吗?” “或者每每朝代走下坡路时,便再难出现有为君主,为何,是不想吗?” 但懂归懂,只要是帝王,谁会愿意割捨下手中权利? 瞧它仍是一脸懵懂,安寧这才解释: “换句话说,改革百年不到便可能被推翻,守旧制尚还有两百多年的权利地位,统子你觉得作为当权者,你会选择哪个?” 统子:“……”好像还真不好选。 嗐,別说专制到一定地步的清朝了,在安寧看来,只要是封建王朝,哪个朝代,哪个帝王基本上都难有例外。 只有真正掌握过大权才知道,在这个位置想要不被权力异化,实在太难了… 不提数月后,发现儿媳並未如愿怀孕的瓜尔佳氏彼时有多震惊,不可置信。 隨著一眾阿哥们陆续封爵,朝堂上倒是愈发热闹了起来,以明珠为首的大阿哥一系,还有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一系,夹杂著一眾阿哥们的混水。 颇有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 不过这跟她一个没孩子的皇贵妃又没啥关係,左不过閒暇之余,偶尔吃个瓜,瞧瞧乐子罢了。 倒是惠妃,眼瞧著大阿哥愈发执拗,如何也规劝不得,行事还愈加急躁。短短时日,原本保养得宜的惠妃头髮都白了不少。 同样糟心的还有荣妃,拜倒霉儿子在的不讲究,刚到手的郡王爵位没得飞快不说,还险些落下个不孝的名头。 就这,还不晓得是被人针对了,不知死活地搁那儿乱蹦躂呢!隱晦提了几次,好嘛,愣是半点儿没听到似的。 宜妃更是糟心,这倒霉老九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外头拋头露面去经商。 “合著这些年额娘也没亏了你吧!” 好好的儿子怎么就掉钱眼里了,翊坤宫內,瞧著眼前梗著脖子,死不悔改的儿子,郭络罗氏那是如何也想不通。 比起眼下这些热闹,德嬪所在的永寿宫反倒安静一些。 隨著十四日渐长大,这些年母子俩关係依旧客气中带著疏离,老四两口子每每请安,光是客套话都好玄得占上一半儿。 亲母子,这份儿上也是绝了…… 安寧估摸著,比之原定歷史上,都还更生疏几分。 唯一的一点,安寧生辰这日,包括德嬪在內,四妃几乎个个都送上了重礼。 瞧著眼前格外精致的绣品,珠饰,其实重礼倒是算不上,只每一件都不出意外格外用心,也极其合乎她的喜好,明显是费了诸多心思的。 连素来高傲的惠妃也不例外。 感慨儿女都是债的同时,安寧果断教春兰等人好生收拾下去…… 皇宫、园子,温泉山庄,偶尔再去隨著圣驾往塞外亦或者江南散散心,总之,隨后这几年,无论前朝后宫怎么乱,丝毫都没影响过她的兴致。 生动形象的詮释了,没孩子,没牵掛,她最快活儿。反正除去皇帝太后,整个宫里基本上她最大,也没甚太多规矩要守。 这模样,倒是把围观的宜妃等人羡慕地够呛,尤其是明明差不到十岁,结果走在一处竟瞧著简直两代人一般。 当然这是彼时宜妃的原话。也因著这个,很长一段时间,宜妃娘娘瞧著倒霉老九都格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过很快,宜妃,包括后宫所有人便再没心思再想这些了。 四十七年前,木兰秋弥,伴隨著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前朝后宫再一次剧烈动盪了起来。 只唯一叫安寧始料未及的是,这次风波竟然还阴差阳错颳倒到了她的头上。 第348章 清宫炮灰庶妃39 安寧过来时,乾清宫外,一眾皇阿哥们正齐齐跪了一地,皆面色微白,为首的大阿哥面上更是不带半丝血色,同他一般的还有身后的老三。 这会儿看到皇贵妃的仪驾过来,胤禛几人不由面色复杂。 正午时分,整个乾清宫却是寂静无声。 一眾宫人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著茶具,从始至终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见安寧过来,不远处梁九功不由投来担忧的目光。 御座之上,康熙这会儿明显眸光暗沉,细看之下眼中还带著丝丝血色,明显处於暴怒之下。 呦,看来这事情是真不小啊! 直接命一眾宫人退下,安寧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梁九功: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的是梁九功,实际上安寧这会儿看的却是御座上那位本人。 总不能大老远把她叫来,合著大家都一声不吭吧! 偷偷瞧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梁九功这才硬著头皮开口: “方才三阿哥向万岁爷揭举,说是直郡王对太……是二阿哥行魘胜之术,还……还有……” 悄悄咽了波口水,梁九功这才闭上眼近乎视死如归道:“对方府上有一侍妾,容貌上同您起码有三分相似。” 据说藏地极深不说,还极受直郡王喜爱。 当然这话梁九功是不敢多言的,简单描述过后,便忙不叠地低下了脑袋。 安寧:“………” 有句臥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顶著上首之人宛若实质的目光,安寧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偌大的宫室內,只听眼前女子隨口问道,语气中不乏好奇之意: “当真,有本宫三分相似,那铁定也是个大美人了,梁总管方才可瞧见了,有多好看?” 啊这…… 皇贵妃娘娘这关注点儿也是奇了。没瞧见万岁爷险些都要气到杀人了。 想到方才那场面,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梁九功,也不觉抖了抖,脑袋低了更低了一些。 隨著上首康熙一个眼色,梁总管难得脚步飞快,几乎连滚带爬奔出了大殿。 大殿內,很快只剩下二人。 只当没瞧见这诡异的氛围,在浅浅往上手瞅过一眼后,安寧已经熟练地从书架上捞了本早前搁在这里的地誌,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內只余下书页翻动的窸窣声。 本还在气头上的康熙:“……” “你就……” “对了!”半晌过后,康熙刚才想说什么,却见下首,本还在看书的安寧突然抬头,如往昔般澄澈的目光定定看著上首: “那个姑娘呢?万岁爷打算如何处置。” “如果是联合外人特意设下的局臣妾自然没甚好说,但若只是一无辜女子,仅仅同妾身容貌相似便遭此厄运……” “你这关心地倒是不少!” 许是怒气接连被打断,这会儿康熙面上虽仍带著慍怒,到底没了方才噬人的暴怒。 隨手拿过手边的茶盏: “方才怎么也不说话?”知晓她的性子,话到嘴边,解释二字到底没落下来。 只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声音低而沉道。 “还有什么,等皇上您消消气唄。” 倚在炕桌上,安寧依旧一副摆烂的语气,宛若芙蓉的面上,语气却冲的很:“省得您一时不痛快,把气往妾身身上撒。” 言外之意,您亲儿子的色心,可莫要往她身上推。 这锅,她反正是不接…… 沉默过后,只听上首之人轻哼一声,手中十八子窸窣作响: “朕这还没说什么,你这气性倒是愈发大了!” 话虽如此,面上的怒意到底落了下来,或者说直接换了对象: “之前並未见你同老大有过接触,这孽障究竟是什么时候………” 说话间,面上肉眼可见的盛怒又再一次积蓄了起来。 这话说的,跟接不接触有个毛关係。安寧忍不住浅浅翻了个白眼儿。 话音落,显然康熙本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窗前正閒閒看书的那人身上。 似朝阳明灿,如玉生辉,又若碧水素波,寧静从容。 转眼多年过去,时间並非未曾在这人身上留下丝毫痕跡,然而一眼望去,依旧鲜少有人能从这人身上挪开。 作为男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人目光愈发暗了许多。 良久,就在安寧以为这位不会再开口时,却听对方突然道: “阿寧,倘若人真有来生,你……可愿继续伴朕左右……” 出乎意料,或者意料之中,软榻之上,那人迟迟没有回答。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不知何时,窗外有雪簌簌而落,內殿之內,又一次安静的嚇人。 注意到身上如有实质的目光,良久,安寧这才从书本上移开目光,纤长的睫羽在眼下落下些许阴影: “您的身边,总归是不缺人的。” “但朕现在问的是你,皇贵妃!” 伴隨著低沉的声音落下,迎著对方几乎噬人的目光,安寧不由轻笑一声: “皇贵妃,您也说了,皇贵妃,您说想要臣妾继续伴您左右,以什么样的身份呢?您无数妾室中之一吗?” “所以阿寧,你这是在怨朕?”眼前人突然笑道。 “皇上说笑了。” 强掩下眼中隱约而下的水色,怔忪片刻后,只见安寧神色平静道: “怨您什么呢,不管怎样,皇上您这些年並未亏待过我,如今妾身的权势地位,锦衣玉食,所享受的一切尊荣富贵皆是来源於您。臣妾还不至於如此扲不清!” 总不能端起饭碗就骂人吧! 看出对方並无假意,然而御座之上,康熙面色却愈发沉了下来,须臾近乎赌气一般道: “阿寧这是想要皇后之位?” 毫无疑问,空气中再一次陷入安静。 似是格外无语了片刻,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安寧隨手翻过一页: “万岁爷您若是这样想,也可以吧!” “啊啊啊!” 还未走出大殿,识海內统子就忍不住狂叫了起来。 “宿主,你……你刚才那样,就……就不怕这渣渣皇帝临死把宿主你带下去吗?” 毕竟以这位的占有欲,尤其是对自己宿主……越想越觉得可能,统子当即泪都要下来了,然而片刻后。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格外轻盈的笑意: “知道啊!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要逼他一把啊!” 统子:“???” 第349章 清宫炮灰庶妃40 啥意思,啥叫推他一把,自家宿主这是不想活啦!哪有上赶著被带走的。 这可是命啊,命啊! 何况以自家宿主的性格,自己主动离开可以,但是被带走?不可能吧! 统子忍不住上躥下跳: “宿主你在想什么吗?说句场面话不行吗?这位皇帝可跟宿主你其他世界的男人不一样啊,他是真狠心,也是真会带人下去的啊!” “瞧你这话说的,跟我今日不刺激他,这位临走前就不会一时想不开把我也给带上似的。” 对著眼前活蹦乱跳的某狗子,安寧不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 还场面话,她这些年什么性格,当这位小心眼儿皇帝真不知道似的。 额,也是哦! 统子忍不住噎了一把,也……是哈。 別看这个渣渣皇帝自己渣地不行,对自家宿主看的那叫一个紧,等閒有人多瞧一眼,或者不小心多看了眼一旁的俊俏侍卫,这位小心眼儿都能发作好一阵儿。 连碰过的东西,等閒都不肯让旁的男的多碰一下。 就这小心眼加上可怕的占有欲,就算没有这一出,临死前把自家宿主带走,陪在身边还真不意外。 对了,这时代好像有种说法叫“卑不动尊”是吧,也就是说,除非自家宿主死的比他早,否则是没办法跟他同葬一墓的。 古代不是讲究,生同寢,死同穴吗? 越是想,统子越绷不住了。 “要不宿主你先下手为强,搞死他!” 安寧:“……” “搞死他,然后你家宿主我后半辈子在宫里当一个憋憋屈屈,看人眼色的太妃吗?” 皇贵太妃,到底也是妃罢了。 弄不好,还要同一群太妃挤在一个宫里,多膈应的慌。 浸泡在舒適的温水中,安寧心下呵呵两声。 “可……可是,我看不论太子,还是那些皇阿哥们对你 印象都挺不错啊,宿主你掌管后宫这么些年,也没亏待过他们啊!” 而且据它这些年偷偷八卦,不,观察,彻底逃过她家宿主美顏暴击的几乎没有。明面上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私下里,嘖! 自家宿主又是长辈,半个嫡母,应该不至於憋屈……吧? “看,连你自己都不確信了吧!” 真当这些身处顶尖的天潢贵胄们良心很多吗? 好笑地瞅了它一眼,安寧这才轻声道: “是,迄今为止那些皇阿哥確实对我极为尊重不错,或许还带著些许旁的心思。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是手握宫权的辰妃,贵妃,甚至如今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之上。” “倘若你家宿主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贵人,便是再容貌倾城,於这些人眼中,也断不会有丝毫仰慕之思,而是对一件玩物的掠夺本能!” “信不信,届时那些隱晦的心思,只会比现在轻贱隨意无数倍。” 明月,永远只有高悬於空中才是明月,否则,在这个制度等级森严的朝代,只会是一粒瑰丽的烟尘罢了。 等她真成了可以任人拿捏的太妃…… 呵! 感受著身后一眾宫人无比轻柔的捞起长发,放在手心一点点清洗擦拭著,安寧很快放鬆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识海內,才传来统子恍然大悟的声音: “哦,所以宿主你不做太妃,难不成是要当太后?” “可……可是康渣渣不会同意的吧,不说身份,皇贵妃殉葬也就算了,要是皇后……” 不是不好操作了吗? “额,殉葬………” 闻言安寧诡异的沉默了一瞬: “怎么可能,你难道不知道,康熙亲政没多久,康熙十二年,就已经明令彻底废除殉葬制度了吗?” 以这位的要脸程度,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脸。 “嗯……”安寧沉吟了片刻:“最多也就在临死之际,命人送我一程,跟他一同入葬罢了。” 至於理由嘛,自然是悲伤过度,“自愿”追隨先帝而去。 “与其在这位年老之际,占有欲发作非拉我下去,届时纵使有几分愧疚心疼,好处也丁点儿拿不到了,还不如趁早帮他一把下定决心。”倚在浴池旁,安寧语气稍显冷漠道。 诚然她的出身可能有些麻烦,但说实话,立她为后真有那么难吗? 若只是一个纯粹汉女也就罢了,关键原主这个身份,从头到尾都是正儿八经的旗人,还是自先祖时期便早早归附,也就是这些人口中的所谓“自己人”。 满汉不通婚?准確应该是旗民不通婚,这些年满汉两旗间婚事可是不少。年羹尧还是纳兰明珠孙女婿呢! 早前曹家女一个汉军旗包衣,嫁入宗室王府,有谁反对一声了吗? 哪怕朝堂上,最多抨击她出身低微,父亲还曾获罪。毕竟明面上,对旗人,还是讲究满汉一家亲。 当然在安寧看来,怕是连反对声也不会多大,她一个註定不会有孩子的皇贵妃,纵使封后又如何?影响不到这些人的丝毫利益。 又恰逢夺嫡关键时期,一眾大臣又多多少少有支持的皇子,没必要得罪她,更没必要非要跟一个手掌大权的皇帝过不去。 至於万一真成了,到时候死不死的。开玩笑嘛!谁知道下次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儿,能美美坐万人之上的皇太后,非要去死干嘛? 她还有亲亲姐姐要照顾呢! 氤氳的水汽中,安寧再一次舒服的闭上眼睛。 系统:“……” “那那个,要是渣渣皇帝真渣到底,又打算带宿主走,又不给补偿那咋办?” 偷偷瞥了自家宿主一眼,统子这才弱弱开口。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愈发明媚的笑意: “没关係啊统子,或许你还应该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遗詔。” 只是真到那时候,不可避免会麻烦上一些罢了。 而且,这位真敢给她渣到这种地步…… “啊……也是哈……” 感受著某人愈发危险的目光,统子忙不叠开口道。 第350章 清宫炮灰庶妃41 “呦,这路上滑地很,娘娘您可慢著些……” 数个时辰后,亲眼瞧见不远处那道丽影在梁九功的殷勤服侍下走出乾清宫,从始至终,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大雪之下,饶是一眾浑身冻得发僵的皇阿哥们也不觉愣了下。 这下不止直郡王,后知后觉连一旁的三阿哥的脸色也不觉白了下来。 早前他只是想彻底扳倒大哥,至於这般是否影响皇贵妃名节,他还真没多考虑过。皇贵妃这般都能不受丝毫影响,可见其得汗阿玛心的程度。 要知道就在刚才,他是真从汗阿玛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对的还是大哥,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也著实叫三阿哥,包括在场眾阿哥们惊嚇不已。 后知后觉,三阿哥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把皇贵妃给彻底得罪了…… 思及此,三阿哥登时眼前一黑。 然而更令眾人心惊肉跳的是,没多久,乾清宫便传来旨意。 夺爵,圈禁…… 只一下,自废太子之后得意洋洋,声威大涨的大阿哥瞬间成了废子。 这一手,无疑如雷霆巨击,瞬间炸地一眾阿哥回不过神儿来。 四贝勒府 惊魂未定的回到家后,第一时间,胤禛便抖著腿来到书房,亲自將藏在暗格中的一幅画作拿出。 画面中,灯火如昼,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仅依稀可见一个身著白裳,身材頎长的男子,纵使仅是个单薄的身影,连面容都不甚可见,更难瞧出什么人的影子。 唯有刻在笔翼间的瀟洒气韵,仿佛在某一瞬间跃然纸上。 饶是如此,四贝勒也只堪堪多看了一眼,便在下一刻,亲自將画卷丟入火盆。 一直到眼前的画作彻底消失在眼前,化作一团飞灰,四阿哥方才狠狠鬆了口气。 然而事情的严重性远不止此。 “媃奸成性,居心叵测!果真同你那心思歹毒的额娘一般,恶毒之至,惯爱在背后行那见不得光的阴诡之道!” 一日,乾清宫內,只见上首康熙极为暴怒的將整整一大摞奏章狠狠摔到八阿哥身上。 锋利的纸质边角瞬间將堂下那人额角处砸出丝丝血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然而上首康熙却好似分毫未觉一般,指著来人的鼻子不住怒骂。 包括不限於构陷兄弟,小人行径,心比天高妄图大位等等,顺带还不忘喷上永和宫淑妃几句。 不过等等,构陷兄弟? 难不成大哥之事?汗阿玛不单单因著此次有不少人举荐八阿哥为太子,这才这般生气? 也是,此次举荐老八的人虽有些,却还不至於叫汗阿玛动怒的程度。 那就是…… 嘖,没想到,这老八阴的呀!而且这母子俩,还专逮著皇贵妃霍霍。 毁了人家生育能力还不算,还想…… 大殿內,眾兄弟瞬间投来异样的目光,一时间竟是连求情都忘了。 “汗阿玛……” 跪在大堂之上,胤禩这下是真的有苦难言,诚然当初那件事有他的手笔吗?自然是有的。 要不然这要命的事,大哥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自然將人藏的极紧,凭他老三的手段…… 但天可怜见的,他只是偶然间发现这个秘密后,合理给正在寻老大不是的老三透露了一波,真没想到老三他真这么猛! 也真不是他特意给老大挖的坑。 而且他当初做的这般隱秘,竟然也被汗阿玛发觉了,还被误会…… 这一刻,看著眼前正处於暴怒中的皇父,还有那像是看什么污点的眼神,胤禩是真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同一时间,永和宫 看著眼前再一次丝毫不掩冷嘲的儿媳,可惜这会儿瓜尔佳氏已经再无力辩驳著什么了。 此刻满脑子都是今早那句:“心思恶毒成性!见不得光……” 因著没有刻意掩下消息,乾清宫那会儿人且不少,彼时早传的沸沸扬扬,隨之而来的还有八阿哥仅有贝子爵位被夺的消息。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无疑瓜尔佳氏脑海一片空白。 屏退一眾宫人,耳边郭络罗氏还在冷笑: “额娘,您看到了吧,若非您行事恶毒成性,为汗阿玛厌弃,我家爷怎会多年受汗阿玛冷待,鬱郁不得志,又怎会受今日这般奇耻大辱!” “胡说!胡说八道,若是因我这个额娘之故,胤禩早被骂了,何至於等到今日!” “旁的也就算了,构陷兄弟,难道也是我这额娘教给他的!” “分明是他自己!”“是他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这次分明被连累的是她,却要將所有责任推卸到她的身上! 许是这几年受够了包括儿媳在內的所有人的冷待,这一刻,瓜尔佳氏冷静的可怕。在这不大的房间內,几乎声嘶力竭道: “明明惹祸的是他自己!” “凭……” 然而最后两字还未出口,瓜尔佳氏自己便先浑身颤抖了起来。 是啊,凭什么呢…… 想到她当初的言之凿凿,还有那颗被她亲自放入茶水的药丸,以及那个彼时一脸忐忑前来拜见主位的小姑娘! 这一刻,瓜尔佳氏突然感到莫大的荒唐。 定定地看著眼前还欲讥讽著什么的儿媳,淑妃只疲惫的摆了摆手。 几乎木訥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年你没有怀孕並非本宫下的手!” 可惜了,在亲眼目睹了那方有问题的手帕,眼前的所谓婆母在郭络罗氏这里已经没有一点点信任值了。 这会儿见她神色苍白,也只是冷哼一声,眼神中的讥誚之色丝毫未改,反倒愈发浓了些。 多年来,无孕的阴影已经险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尤其今岁,府上新添的两位孕妇,更是令八福晋对眼前之人恨之欲死。 然而这一刻,瓜尔佳氏只觉得可笑至极: “胤禩这些年来,府上之人並不少,也不止你一个,他是否专宠你自己更是清楚。 迄今为止,只有两人怀孕,你不觉得这其中还有旁的问题吗?” 为什么不去怀疑你家爷,是因为对方与你荣辱与共,是能带给你权利,甚至一切的人吗? 是吗? 这一刻,瓜尔佳氏在心里问道,却又不知在问谁……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別骗人了,这一切,你明明知道的…… 就像当初那个身为见不得光私生女,被人从小轻鄙到大,在豪门大族中只能做隱形人还不如的石佳。 回到老宅的很长一段时间,石佳都在恨。 恨出身贫寒的母亲为何要把她生下,恨她让自己如此卑微尷尬,永远矮上別人一头。 可为什么,彼时的她不去恨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呢?因为他有权有钱,身上有她所需要的一切资源,是当时的石佳需要仰仗的存在吗? 就在二人对峙时,门外又有宫人来报: “主子,万……万岁爷刚才……刚才突然颁布圣旨,说要立后了!” 立后?立后啊!原来一介什么都没有的罪臣之女,竟也能走到这般地步。 恍惚中,瓜尔佳氏突然想起之前,还在跟妈妈挤在那间出租房时,有位陌生的阿姨曾对她长吁短嘆: “佳佳,你是不知道,你妈年轻那会儿舞跳的可好了,眼见马上就能进国队,当初要不是……唉,真是太可惜!” 第351章 清宫炮灰庶妃42 仿欲一扫早前的种种阴霾,太子重新復立后,隨后安寧的封后大典同样来的格外隆重。 大典当日,瞧著眼前一袭凤袍,愈发显出十二分高华的新皇后。不说以惠妃为首的一眾妃子们神色十分复杂,就连一眾皇阿哥们也有些晃神儿。 “真是没想到啊,早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额娘安然无恙也就算了,如今更是………” 真是厉害啊! 借著低头的功夫,人群中,老十忍不住扭头对著自家九哥嘀咕道。 “这有啥!”胤禟明显不以为意。 要是他家福晋也能跟皇额娘这样,美成这样,能力还厉害,他也乐意把人捧起来。 汗阿玛这脾气阴晴不定的,他还觉得皇额娘受委屈了呢! 抬头巴巴地张望著前头,胤禟忍不住轻嘖一声。 还有上次,那不是老大自个儿欠收拾吗? 倒是一旁站著的胤禛若有所思: 汗阿玛此举,莫不是在防著他们这些儿子们? 偷偷瞧了眼一旁正专注看著什么,眸光隱约带著些许暗沉的太子二哥,胤禛忙不叠低下头。 不论心下如何是想,这一日,明面上,眾人面上皆是满脸笑意…… 然而这场热闹非凡的大典方才过去数日,永和宫便突然传来了淑妃病逝的消息。 彼时安寧正在同自家姐姐嘮嗑,若说安寧封后,除了长春宫一眾宫人们外,最高兴的无疑是卫家姐姐。 母后皇太后啊,有了这个位置,小妹这以后算是不愁了。天知道,知晓这个消息,她有多高兴。 激动地拉著自家小妹的手,卫大姐刚想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阵通报声。 淑妃去了,这么快的吗? 安寧不由愣了片刻,搁下手中香具,转头询问一旁的宫人: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可是出什么事了?” “回主子,近来除了主子您封后这件大喜事儿,宫中倒也无甚大事儿。” 说到封后二字,春兰面上还带著止不住的笑意: “哦,对了,主子,前段时日几位妃主去太后宫中请安,当时好像遇上了温郡王府卫侧福晋。哎呀,不对,现在应该改叫太福晋了。” 想到去岁已经承爵的那年轻郡王,春兰身后,一位小宫女不由面露红霞。 “听说那位太福晋也是位大美人呢!” 当然跟她们主子自是没法比的,就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位的姓氏后,当场那位淑妃娘娘就白了脸。 说到这里,春兰心下不由轻嗤一声,面上却依旧笑著回道: “不过同跟主子娘娘您一个姓罢了,就能嚇成这样!再说,人家卫侧福晋本姓觉禪,跟娘娘您八桿子且打不著呢!” 这淑妃娘娘也是,可见这人啊,是真不能做贼心虚了。 差不多知晓了缘由的安寧:“……” 这可真是…… 不过觉禪,看来那位就是传说中的良妃了,原来是进了王府啊,之所以这些年没什么声响,安寧估摸著,一来是温郡王府离主支已经有些远了,同如今皇室算不得亲近。二来,就是这位卫侧福晋確实是个低调人。 若非去岁正式確立世子,估摸著等閒还不太爱露面。 不过倒也不怎么意外,觉禪家不比原身,在宫中还是有些人脉的,估摸著在淑妃將手伸进辛者库那会儿就察觉到不对,忙叫长相出眾的宝贝女儿避了风头。 倒也算阴差阳错了…… 瞧春兰等人的表情,看来这位侧福晋如今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看来这瓜尔佳氏是知晓弄错人,刺激大发了? 宫中出了这等事,安寧这个后宫之主到底不好再坐著,当即便吩咐了下去,卫大姐也很快起身告辞。 到底是一宫主位,皇子生母,丧仪之事,一应程序上安寧原本並未亏待对方。 丧礼上,八阿哥更是哭的伤心不已,几度晕厥。倒是康熙这位皇帝,从头到没,愣是没有丝毫表示,甚至隨后还特意吩咐以贵人之礼下葬,几乎將不待见放在了明面儿上。 此举,无疑又將原本便地位尷尬的八阿哥更为尷尬了几分。 一时间,本就不甚亲近的兄弟们愈发疏远了几分,当然明面上儿面子大家自是做的不错。 汗阿玛,竟是忍心待他如此…… 安寧倒是明白几分这位的想法,其实这些年下来,这位怕是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当年“下药真凶”的想法。 一直以来,没有真处置对方,除去没有丝毫证据外,不確定外。更多的,怕是钓鱼成分多一些。 譬如此刻永和宫內,光是安寧所见,这位的眼线怕是绝不在少数。 包括这些年对母子二人的诸多冷待,明里暗里挑衅的一些庶妃,未尝不是在观察瓜尔佳氏的动作。 谁曾想,这位看似不大聪明,察觉不对后,行为上却是苟的一批,愣是再怎么被挑衅愣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会儿更是死的利落,怎么能不叫这位掌控欲极强的皇帝心生不悦。 尤其就在淑妃去世后一日,也就葬礼前夕,这位刚从八阿哥府上的暗线得到消息。 据说那日老八两口子在房间內大吵一架,从其吵架的內容中,曾透露出瓜尔佳氏曾在八福晋茶盏中下药,还极有可能是绝子药。 重要的是,纵使一位医术极高的大夫,安亲王旧部,也依旧查不出此药成分效用。 很好,对儿媳下手,嫌疑加一。 不知名的隱秘的药物,嫌疑又又加一。 在康熙一眾眼线眼皮子底下拿药下药,还没被发觉,嫌疑又又又加一。 郭络罗氏至今未曾有孕,嫌疑再度加一。 再加上之前安寧的身子,甚至这会儿,安寧毫不怀疑,这位小心眼儿皇帝心下已经给这位定下八成罪了。 瞧这位这几日的脸色,那黑地呦! 可怜八阿哥,太子復立后,眼见几位阿哥陆续升爵,连老九都是贝勒了,就这位,目前还是光头阿哥呢! 嘖! 不过这跟她又没什么关係,除去每隔上半月的例行请安有些叫人不乐外,安寧这个皇后,跟皇贵妃时倒也是没什么不同。 顶多有了名分,行事更方便了一些。 而这唯一的一点烦累,也在隨后搬来园子后彻底消失…… 每日抚琴调香,偶尔出门儿游船写生,看书听著小丫头读话本,日子过的悠閒极了,竟是丝毫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活像是去了一个无关之人罢了。 思及这些年她从未有过针对淑妃,甚至八阿哥的举动,康熙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暗色: “对这些年未能有孕,为朕诞育皇嗣,阿寧好似並不觉得十分遗憾?” 这日晚间,一番折腾后,就在安寧准备入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暗沉的声音。 感受著腹部不时传来的温热,安寧怔了片刻,须臾方才睁开眼,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哈欠道: “可算是问出口了,还以为爷您能忍多久呢?” 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安寧这才开口:“那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身侧之人轻哼一声:“朕今日什么旁的没有,时间却是多的很。” 言外之意,那就都说来听听唄! 也行! “假话就是臣妾这人生性豁达,从来不爱去想既定的事实。” “呵,看出这话是真假了!” 豁达,康熙心下嗤笑,这些年但凡丁点不顺,都得小心眼儿记上许久,动輒秋后折腾人的是谁? 豁达! “说吧,真话呢?” 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急切之意,安寧反倒沉默了下来,良久方才开口: “以妾身的身份,倘若真有了孩子,若是公主,或是胸无大志的还好些,若不是,真到那一日,您说他日后真的不会嫌弃我这个毫无助益的额娘吗?” “若是因出身受您冷落,或者但凡遭遇不公,爷您说,他是会怨怪您这位掌握著他前途命数的汗阿玛,还是臣妾这位什么都没有的额娘?” 第352章 清宫炮灰庶妃43 等安寧放下手中画笔匆匆赶到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御帐外,一眾太医跪了一地,皆是面色灰败。 不过片刻,整个西山围场便已被御林军重重包围。 “皇额娘节哀!汗阿玛遭此不幸,孤心下亦是悲痛不已,只想来汗阿玛在天之灵,必不愿见您过於伤情………” 半个时辰后,瞧著眼前一袭杏色蟒袍,在一眾侍卫大臣护拥而来的太子,安寧竟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如今,大阿哥废了彻底,老八手下屁大点儿的势力都被老爷子连削带打地彻底,老四目前还在猥琐发育中。如今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虽说太子一直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难以发展势力,可若是真没能耐也不至於被那位忌惮猜忌至此。 就是…… 目光在来人身上微顿了片刻,这位目前精神状况可不大好啊! 隨手拒绝了对方递来的素帕,在宫人的搀扶下,安寧微不可见的摇头,温言道: “本宫这里无事,还是先护送万岁爷遗体归京为好。” “皇额娘您说的是!” 极其自然地將手中手帕收回,仿佛没有丝毫尷尬一般,胤礽很快点头应是。离开前又吩咐特意一旁的宫人: “此次行程赶得急,皇额娘身子柔弱,你等务必好生照顾!” 这会儿瞧著倒不似之前一般郁躁。 不过,还真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坐在回程的马车內,安寧忍不住心道。 “那个……宿主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给康渣渣下的什么药啊?” 这么快就噶了? 统子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 “你想多了,这次还真不是你家宿主我的锅!” 实际上,她本来的打算是让这位多苟几年,起码等到二废太子,四阿哥势力稍稍长成,起码隆科多接管京卫之后。 倒不是对这位太子有什么意见,只这位这几年被亲爹来来回回折腾,兼变態似的掌控,没逼疯已经是心性甚佳,外加格外能忍了。 至於精神状態什么的,安寧还真不敢寄予厚望。 却不想…… 不过也是了,比起歷史上,眼下这位处境无疑要好的太多。 回程路上,安寧心下仔细盘算著: 这辈子老八不成势,老大被废的更彻底,这些年她掌控宫闈,虽说未给这位太子殿下行太大方便,却也到底比旁的妃子强上太多。 连早前的太子奶兄凌普都没有掌控內务府的机会。 何况这辈子康熙对太子的掌控欲虽然还是不小,到底不比前世。 其实还有一点安寧不知道的是,就是这辈子胤礽比之之前更早意识到倒霉叔公的不靠谱,鸡蛋放的篮子多了,能留下的自然也多了不少…… 且这辈子的太子不知为何,无疑更乾脆果决一些。 加上前段时间康熙这位注意力都在调查瓜尔佳氏的势力,种种因素下,这才造成了今日的“意外”。 算了,想到未来雍正在军事上的“超绝表现力”,安寧突然觉得,如今这样倒也还行……… 这会儿康熙四十九年刚开始,没了夺嫡,加晚年怠政,贪腐盛行的乱局,太子又系正统,想来就算脾气暴躁些,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想通了这一点,安寧很快復又放鬆下来,重新躺回特意铺就了好几层羊绒毯的软榻上。 嗯……早点结束也不错,省的那位后面疑心过重,生怕临走时走得急带不走她,再留下个破遗詔保险好些。 隨后事实也確如安寧所想,丧仪过后,新君登基已然势在必行。 太子作为储君多年,早前光是监国都多少回了,处理起政事,镇压朝中异声自然信手拈来。 作为正统,除去早前未被康熙清理的心腹外,太子如今最大的支持者无疑是自幼尊崇儒术,奉行嫡长的儒生。 而安寧作为母后皇太后,无论出於礼教,或是政治因素。丧仪过后,慈寧宫內一应用度无不最佳。 短短数月,无数御贡珍品便如流水一般涌入慈寧宫。 晌午时分,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寧忍不住哼道,这做太后就是美啊! 每日睡到自然醒,没人敢叨叨一句,也不用跟一群太妃挤在一处,更无需看谁人眼色。 宫里是是非非等閒很少落在这里。 怪不得后宫女子抢破了头。 唯一的一点: 瞧著眼前再一次被送回的宫册,甚至还有凤印,再瞧著眼前每日必来蹭茶,不,是过来请安的新帝。 閒倚在软榻上,安寧懒懒地瞥了眼对面新帝一眼,当即便命人重新將东西奉上: “中宫如今既已就位,后宫事物,按理来说这些早该交於皇后手中。放在哀家这里到底有些不妥!” 轻嗅著空气中淡淡的冷梅香,胤礽语气难得和缓了些许: “皇后愚钝,早前又並未处理过宫务,依儿臣看来,这些还是放在皇额娘处好一些。” 说著不等安寧开口,便又似想起什么,很快搁下手中茶盏,含笑开口道: “暂且先让皇后拿著也不是不行,近来天寒,听闻早年皇额娘早年最喜在这时候前往汤泉行宫,如今汗阿玛虽不在,儿臣却也不愿委屈了皇额娘。 不若等上几日,由儿臣亲自侍奉您过去?” “说起来朕近来也颇觉宫中寒冷,叫人不適……” 行宫自是比宫里自在许多,还是她最喜爱的汤泉,作为受益人之一,安寧当然没有意见。 何况还能甩下一波包袱。 待人走后,安寧当即命宫人將宫册凤印交於重新送往坤寧宫,自个儿这才重新窝回榻上,重新拿出一本星象书看了起来: 倒一旁的春兰有些奇怪: “听说皇上自登基以来,除去初一十五,基本上没踏足过坤寧宫,如今连这些………娘娘您说这……” 好歹也有嫡子,万岁爷竟也如此不给面子。 “好了,这些话还是別说了!”开口训斥了乱说话的宫人。 安寧心下倒不怎么意外。 说白了,虽然换了人,境遇也不同,但跟前世的瓜尔佳氏一样,有康熙这种掌控欲强到离谱的恶公公在,儿子媳妇感情好那才怪了。 尤其一废期间,为了不牵连家族,还有年幼的儿子,这位太子妃…… 说白了,比之康熙,这位新帝好恶明显更直白,甚至隨性一些。 不过,后宫之事,跟她又没什么关係,她如今这个地位,只有旁人討好她的,断没有费心想这些的。 听过一嘴罢了,安寧很快拋之脑后。 孰料到达行宫当日,安寧突然听对方突然开口道: “皇额娘您可知晓,汗阿玛生前曾命人寻过一种前朝秘药,据说见效极快,带来的痛苦却很小,据说是以前陪葬妃嬪所用……” “皇额娘,您觉得这份药,汗阿玛当初究竟是打算用到谁人身上呢?” 第353章 清宫炮灰庶妃44 “皇上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行宫內,四下无人,安寧这会儿倒也不客气,隨手將手中看到一半儿的书卷搁下,抬眸笑吟吟地瞧著对面这位新帝。 午后时分,融融日光自窗前洒落,瓷白的玉瓶內,几株红梅在此刻格外夺目,似是溢满了无限明媚的生机,却又在某一时刻显得格外安然。 再开口,胤礽声音无端轻了许多: “皇额娘您多虑了,不说汗阿玛走得突然,並未来得及留下遗詔甚至口諭。便是有,这些东西也会在第一时间彻底毁去。” “而非是用来要挟您的筹码。” 亲手將刚剥好的松仁往对面推了推,胤礽这才继续道: “皇额娘您之前的仗义帮衬儿臣永不会忘。今日之所以贸然提及此事,不过是想告诉您,有些人並不值当您过多掛怀,往后的时间还长,更不值当您委屈自己……” 末了瞧她好似並不意外便又笑了: “不过现在看来,皇额娘您冰雪聪明,想来怕是早已知晓,倒是儿臣今日多此一举了!” 没有理会后面那一句。 不值得…… 呦呵,这可真是亲儿子啊! 打量著眼前一袭竹青常服,腰饰玉珏,明显刻意打扮过,愈发显出十二分温润如玉,又不失丝毫尊贵威仪的新帝。 想来康熙爷泉下有知,见宝贝儿子如此,必然格外欣慰吧! 轻啜著手中香茗,安寧忍不住饶有兴致的想著,却听对面之人继续开口。 似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儿臣依稀记得早年南下扬州之时,您一袭道袍站在船檐,举手投足间何等瀟洒疏旷。” 饶是时隔多年,胤礽仍记得那一幕,比之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那位恍若“天上之人”的辰妃母更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有那么一瞬间,胤礽甚至怀疑过对方可能在下一秒乘风欲去。 那样超然物外,不染纤尘。 在之后无数个郁躁不安的夜里,每每想起,总能叫他莫名平静些许。 定定的看著眼前之人,胤礽突然笑道: “儿臣心想,如您这般人物,並不是情愿为世俗所拘才对……” 呵呵! 皇家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会说话。 素手修剪著手中的梅枝,安寧只淡笑不语。对面胤礽倒也不意外,只安静坐在一旁,很快便有宫人送上奏章。 许是为了践行那日所言,就在当日下午,便有宫人送上了各式各样改扮用的衣物饰品,隨之而来的还有一队禁卫。 新任御前总管同样恭腰笑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太后娘娘,这是万岁爷特意吩咐的,只道您近来在宫中过於拘束,也是时候出去玩玩儿,好生鬆快一番。” “听闻附近这会儿还有庙会呢!” 末了又笑道:“娘娘您且放心,这些侍卫都是万岁爷精心挑选,个个武艺高强不说,口风也是严的紧,断不会透露出分毫。” “对了,万岁爷还交代了,若是您觉得一个人逛街无聊,奴才这就命人接陆夫人过来。” 接人,嘖,最后一个还是免了吧。 能单独出去瀟洒已经很是不错,又何必节外生枝。 说什么也是一国太后,安寧还不至於放飞自我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时代下,泼天的尊荣富贵享受了,总不能一点儿代价都不付出吧! 痛痛快快带著人玩儿了好几日,翌日晚间,等安寧再次踏入池中之时,不出意外感受到身后微微盪起的水波…… 温泉日暖,暖玉生烟。 安寧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外间大雪纷飞,行宫內却仍是温煦如春。角落处,紫金炭盆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靠近窗子的软榻上,地面上,皆铺就著一层层雪白细腻的绒毯,便是赤脚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寒凉。 “皇额娘觉得儿臣昨日侍奉的如何?” 午后时分,安寧正在安静看书,突然听著对面儿突然传来的声音,下意识的,脑海中不由陷入了某种回忆。並在心下下意识评估了起来: 嗯………疯是挺疯的,能力也还不错,就是…… 看来她早前还是高估这位的精神状態了。 迎著对面人投过来明显期待的目光,沉吟过后,安寧微微抬眸,目光在对方面上盘旋了数秒,末了方才轻笑地吐出几个字: “激进有余,却略显刻板……” 前面就算了,刻板…… 似是愣了片刻,胤礽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清亮浑厚。仿佛自废太子之时起,胸中积聚的种种沉鬱瞬间消失无踪。 伸手將剥好的虾仁夹到对方碗中,对面之人很快含笑道: “是朕的不是,没能侍奉好皇额娘,不过阿寧放心,时日还长,日后必能多多进益。” 末了又笑道: “还望皇额娘您不吝教导!” 大雪初晴,春日骤暖。等一行人回到宫中已经两月过后。 慈寧宫內,除去再次送入手中的宫册凤印之外,一切同之前仿佛没有丝毫变化。 安寧依旧美美当著皇太后,每天睡到自然醒,偶尔召姐姐外甥进宫嘮嘮嗑。 作为新帝,胤礽还是照旧日日过来请安,不过考虑到安寧的坐休,基本每每过来已是晌午时分。 一直到这一日,香珠来报,说是景阳宫几位太妃求见。 第354章 清宫炮灰庶妃45 一番洗漱梳妆后,等安寧换好衣裳出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 外间,几位太妃早已经等候多时。 除了荣,德,宜几位老熟人外,竟还有一向低调的成太嬪,且都是有子嗣的太妃,电光火石间,安寧便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目的。 果不其然,客套过后,常日里最为爽朗,外加快言快语的宜太妃便率先开口。 听出这些人的言外之意,安寧倒也不是很意外: “太妃出宫奉养,本朝此前並未有此先例,何况此事本应由皇帝做主……” 话音落,见几人面上或多或少都露出失望之色,安寧这才轻捻著茶盏继续道: “不过几位妹妹难得跑这一趟,这事,哀家过会儿会同皇帝提起。只是否能成……” 不等安寧落,宜太妃便忙不叠开口笑道: “太后娘娘能帮忙开口已是恩德,无论成与不成,臣妾等人也只有感激的份儿,断不会有丝毫怨言……” 瞧著眼前急匆匆开口,连神色都带著几分憔悴黯淡的宜太妃,安寧眼中不由闪过些许复杂。 宫中女子素来保养极佳,太医院旁的或许不行,良方妙药却属实不少。加上各式各样好东西滋补养身,不说个个青春靚丽,起码比之实际年纪小个十几二十岁並不稀奇。 尤记得数月前,眼前这位还是位风韵犹存的美人,这才过了多久,整个人瞧著黯淡了数倍不止。 比对方还差一截儿的还有一旁的德太妃。 別说,康熙这位皇帝虽日常不做人,但对身边老人还是有些情分的,常日里偶尔上门时,情绪价值也给的也还算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寧抬头看了眼窗外,这偌大的后宫实在过於孤寂无趣了些。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新帝即位,这位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又常日住在园子里,一眾兄弟们入宫更不似早前那般隨意。 何况原本的一宫之主,如今却成了无权无势,只能同一大堆庶妃答应们挤在一块儿的太妃。 因而这会儿安寧倒也理解这些人的急切,再开口自是和缓许多。 虽不算给了確切答覆,倒也叫几人瞧到了些许希望,以荣妃为首,再开口时,眾人面上不觉带了些许难得真切笑意。 原本塌著的精气神儿总算好了许多。 安寧心下暗骂了句造孽! 心知这会儿能求到她身上,必然早前几位王爷便已经上折求了此事。这会儿只怕是被扣下了。 其实早前以胤礽同几位兄弟的情分,不说本就是追隨者的老三,半个追隨者老四,就算老五等人虽说有储君的居高临下,却也有几分保存兄弟情分。为人更是大气,怎么著也不会在这点儿事儿上卡人。 结果老康倒好,一废之后,这些兄弟们除了老十三外,不是蠢蠢欲动,就是明哲保身暗藏心思,本来稀薄的情分这一下怕是稀释了十倍不止。 不过也是,想想至今被坑的险些起不来身的皇后娘家。 嗐,也不怪这些人急於撇清关係,以求保全。 谁能想到呢,废了的太子还能重新立储,最后还美美上位,玩儿呢! 沉默地啜著清茶,安寧心下吐槽的功夫,却见一旁一直沉默的德太妃开口,明显同这些人不同,乌雅氏此行却並非是为出宫而来,而是为了十四阿哥出宫分府之事。 原来早在年初,十四阿哥便已经顺利成婚,只因著诸事繁忙一直未曾分府,如今新帝登基,一个早早成婚的成年弟弟在宫里確是不大妥当。 不过……… “德妹妹这是想在十四府中荣养?” 安寧这话不免带了些许好奇,要知道比起四十七年已经获封亲王爵位的四阿哥,十四如今还是个小年轻呢! 身上唯一的贝子爵位还是胤礽上任后隨手给的。 何况早前雍亲王也递了荣养摺子。 来这一出,不是把大儿子脸面往地上踩吗?要知道就连对方这个妃位,也都是早前康熙看在雍亲王份儿上册封的。 可惜了,论执拗,眼前这位比之亲儿子也不差些什么,这会儿甚至直接开口: “回太后娘娘,十四年岁尚小,行事难免不够稳重,尚需臣妾时时看顾。”末了甚至还直言道: “若是贝子府不合规制,臣妾纵使晚些出宫也无妨!” 哇哦!轻抿了口茶水,安寧不由暗嘖了一声: 我勒个超绝固执体,这下她算是明白了那位雍亲王身上执拗从哪儿来的。 不过想到多年前那一幕,再看看眼前执拗非常的德太妃。 这……又怎么不是一个轮迴呢! 就是不知,雍亲王得知此事会是个什么心情了。 嗐,说来说去,还是老康不做人。 送走一眾太妃,及至晚间,胤礽过来时,安寧便顺嘴提了这事。 孰料对方的下意识反应: “阿寧的意思,是想让这些人乾脆出宫?” 安寧:“???” 不等她疑问,便见对方笑道:“虽说咱们大部分时日都呆在园中,只逢年过节,或是遇上大事总归要回宫住上一段儿。” “宫中到底无趣,朕瞧著你也不大见那些妃嬪,便想有些熟人在,起码阿寧无聊时,也能找人说说话。” 安寧:“……” 就问除了偶尔请安外, 她同这些人有多余的交集吗? 还有,就这位过来的频率,她……无聊? 许是见她表情属实过於无语,身下之人很快笑道:“既然这样,正巧月前老三他们也递了摺子,等明儿朕便命內务府过去,符合规制后便乾脆下旨算了。” 合著你也知道那是月前啊!这会儿都三十了。 低眸看著眼前这双眼睛,安寧心道,看来不说之前,起码一废太子前前后后那段时日,確实把这位折腾的不轻。 搁在以前,断不会这般隨性为之。 还有,这精神状態……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再想这些了: “阿寧之前说朕过於刻板,如今数月过去,不知可有改进?” 额,其实倒也不用太过矫枉过正的…… 迷迷糊糊中,安寧忍不住心道。 第355章 清宫炮灰庶妃46 既然应下了,胤礽倒也爽快,翌日回去便痛快地给了批覆。 赶在年后出发往汤池行宫之前,各大王府,合適眾太妃规格的住所便已经落实完毕。 寿康宫 骤然得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一眾因著无趣,难得聚在一处打牌的太妃们不觉晃了神儿。 “到底还是太后娘娘说话管用啊!” 荣太妃不由嘆了口气。 早前以胤祉为首的几位王爷也不是没试探过,可惜最后都没了下文。 因著之前那些事儿,眾兄弟们也不敢真过多进言,生怕不小心哪里触到了这位的雷区。 本以为…… “是啊,想过可能成,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快……”一旁的宜太妃不由嘆了口气。 “倒也不算意外,皇上自登基以来,待太后確实无一处不周到……” 德太妃神色淡淡。 几位太妃对视一眼,泼天的喜悦过后,思及那日的场景,面上皆是说不出的复杂。 许是谁也不曾想到,她们几个老人这些年爭来斗去,为家族,亦或为子嗣,最终太后之位却落在了一个起初不算在意,甚至以为没有未来的女子头上。 一个罪臣之女,辰妃,贵妃,皇贵妃,皇后……几十年如一日压在后宫所有人头上。 还有那日所见: “没想到经年过去,太后娘娘却依旧芳华如昔,打眼瞧上去仿若云端仙人……” 瞧上去最多二十来岁,三十怕都不到吧! 马佳氏不由心下微动。 这已经不止保养得宜,重要的是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清透绝世的气韵,在她看来,比之极品白玉还要莹润生辉。 偶尔连她们这些女人瞧著都要愣上几分,又何况旁人呢! 思及今上登基后,几乎日日都要前去请安,外边都道万岁爷同先帝爷一般重视孝道,可她们这些经年老人,岂能真没有半点儿心疑? 这么个集天地灵韵於一身的大美人,日日相对,当真不会出事吗? 当然这话没人敢真说出口,涉及一国太后,皇帝,哪怕再多的猜疑也只能放在心下。 何况太后掌管宫闈几十年,如今更是连凤印都在手中,就算真有什么,也断不可能露出分毫。 譬如现在,只当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宜太妃很快笑道,语调一如往日般爽朗: “那可不,太后姐姐几十年身居高位,这天底下什么好东西没用过,又是个万事不盈於心的性子,容顏保持地好也是常理。” 当然重要的是还没有子嗣,在宜妃看来,哪怕宫中条件再好,这女人生孩子总归是要损上几分气血。 何况生了孩子还要日日操心,哪里能自在的来。 嘖,要是可以,她都想把倒霉老九重新塞回去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也不耽搁宜太妃整日被老九气的两眼发黑,还不得不硬著头皮给对方收拾烂摊子。 “是啊,可不是万事不盈於心嘛……”席间又有人嘆道。 连先帝去世,这位看似伤心过后,一切也好似没有丝毫变化。 忆及先帝早前的诸多破例,还有今上登基以来的种种行径,荣太妃眼中不由多了些复杂: “唉,这么个冰心雪魄的绝世佳人,也不知於先帝,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瞧她还真担忧起来,宜太妃不由乐了: “荣妃姐姐这话就好笑了,如太后姐姐这般,再是雪魄冰心,您觉得这世间男子真有能舍下去的吗?” 瞧这还真替先帝爷惋惜上了,在郭络罗氏看来,便是在重来一次,知晓美人无心,先帝爷就愿意鬆手了? 怎么可能? 何况旁的不说,先帝爷自己又有几分真心呢?这么个惊心动魄的大美人,连她这个女子都怜惜不已,早年將人推出来当棋子时不也没有丝毫犹豫吗? 要不是那位实在聪慧至极,换个人,怕是命都难保得住…… 就这,还想得美人芳心? 可得了吧! “行了,行了!”隨手推了把手中叶子牌,宜太妃很快爽朗道: “还想这么多做什么,等出了宫,这么些年,咱们姐妹也算熬出来了……” 郭络罗氏这话带著喟嘆。 都这个岁数的人了,安安心心在儿子府上享福不好吗?想这些做什么? “也是啊!” 想到很快便能同儿子团聚,荣太妃很快被转移了心神,也不愿再想宫中这些是是非非。 无论如何,太后娘娘於她们这些人,总是恩德多一些…… 至於是否对不住先帝爷,这也不是她们能干涉的。 三月初,等安寧一行从行宫回来时,几个太妃也到了出宫的时候。不过彼时安寧並未相送,只遣了春兰几人送了贺仪。 更加无从得知这些人的复杂心思。 不过就算知晓也无所谓,还是那句话,皇后这个位置可以被废弃,被冷待。但一国太后,明面上就连皇帝也只有敬著的份儿。 就算胤礽对她动手,也只能暗地里来,不过在那之前,是谁手快还不一定。 流言?就算真有人猜到什么,谁又敢开口呢?一个污衊皇家的罪责就能毁了一大家子的前途。 就像现在,有这个名分在,瞧著新帝日日来的勤,哪怕心里再多嘀咕,明面上也只能赞一句“皇帝当真孝顺”。 “嘿嘿,不过说真的,宿主这一世美貌上还真没得说!” 这么瞧著,连统子都有些醉了。怪不得渣皇帝哪哪都不放心呢! “那可不!” 瞧著镜中的那人,安寧不由轻笑,原身基础是一方面,她后天加注也是一方面。 没法子,以原身这开局,但凡稍减一分,她这些年一路上往上走也得平添几分波折。 世家贵女,尤其清朝这个阶级分明的时期,前有钮鈷禄氏,后有佟佳氏,別说这些人自己,就是身后的家族也不乐意看著一个罪臣之女压在自家姑奶奶头上。 简直打脸? 偏偏康熙这人,又是个极度好面子,重视这些的人。 这也是前些年,她敢放心大胆的作,甚至懟人,而不担心被捨弃掉的原因。 倒不是康熙多有良心。 而是同样提一个没背景,聪慧的人,只有绝对美到惊心动魄,外头那些人第一反应才不是自家被侮辱了,又或者皇帝故意不给他们脸面,这才抬举这个么罪臣之女来打他们的脸。 而是作为同道中人的理解。 毕竟,谁不爱美色呢! 且对她的下限也会不断降低。 这么足以霍乱朝纲的“妖妃”,老老实实不提拔母家,不霍乱朝纲,又没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至於这些引起的旁的…… 又一日,看著这会儿还在探索技术问题的这位,一阵略显急促的喘息后,安寧突然伸手推了推对方: “眼看孝期都过了,宫中却迟迟没有子嗣诞下,你也真不担心外头閒言碎语?” 第356章 清宫炮灰庶妃47 “怕什么,朕又不是老四,弘皙都有儿子了,还缺子嗣?” 显然,对此,这位这会儿是真不在意。 至於流言蜚语,呵,这些年拜他的好汗阿玛以及一眾好兄弟所赐,就问砸在他身上的锅还少吗?正好杀一波也不是不行! 抬眸定定的瞅了她好一会儿,胤礽这才轻嗤一声: “倒是也不差这一件两件儿的!” “怎么,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编排到皇额娘您身上了?” 许是这个时候,这三个字有些略显刺激,安寧忍不住微颤了了片刻。须臾才哼笑一声,顺势从书案上利落翻下。 抬手理了理有些微微发皱的长衫: “那倒也没有……” 不说她手段如何,到底身份在这儿,这位又是个手狠的,这种掉脑袋的宫闈秘事,宫里宫外谁敢乱传一句不成? “倒是你……”隨手捞过一旁的凉茶,安寧忍不住开口打趣: “之前便有人猜测,太子殿下偏爱清俊少年,此次大选宫中又不曾进人……” 加之孝期结束,宫中又迟迟未有孕信,外界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不过对此,安寧倒不怎么信,不说这位早前一直在宫中,就那位控制欲强到可怕的康熙帝,这位身边伺候的太监宫人能毫髮无损呆够数月,已经是老天保佑。 且一应侍候之人还都是老爹亲手指的,这位后面怕是防备还来不及…… 不管歷史上如何,反正这会儿是真没这事儿。要不然早在这位凑上来那会儿,她早控制不住直接刀人了…… 这会儿也就顺势打趣一波。 不过…… 说到雍亲王,安寧突然想起,歷史上弘历,弘昼好像都是康熙五十年生的吧! 这又是国丧,又是三年孝守下来。 怪不得会被说子嗣稀少呢,唉,这老四,也是惨……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些陈芝麻烂穀子的小话,胤礽听罢就更不在意了。 同样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笑话,早前日子就够糟心了,搁身边日日都能瞧到的脸,他不偏爱那些养眼舒服的,难不成还选些奇形怪状的膈应人吗? 至於这会儿,都当皇帝了,可没得这般委屈自个儿的。 倒是阿寧今日突然提起这个…… 抬眸瞧了眼已经沐浴过后,浓密的墨发懒懒散在身侧,一袭简单的素色丝绸长衫,雪肤明眸,愈发显出几分出尘之意的女子。 晌午时分,又是炎炎夏日,原是最为教人烦躁难安的时刻,尤其那年之后,但出奇的,就这么安静看著,看对方烹茶调香,偶尔閒时抚琴,淡香縈绕间,胤礽此刻身上涌动的暴躁烦闷却莫名散去了大半儿。 转眼又是一个下午过去。 只当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直至晚间,这位依旧没有要走的打算,反倒格外自然的揽著人开口道: “阿寧不是向来喜爱道家所学,正好过段时日南下,届时一路上也可同同道之人交流一番……” “啊?交流,还是算了吧!”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躺在柔软大床上,安寧隨口推拒道: “大多不过虚名之辈罢了……” “一时兴趣也就算了,无需太过较真,真去信奉这些……” 似是想到什么可怕之事,安寧猛地摇了摇头,可別了吧! 算卦什么的,普通人还好,一国皇帝这习惯真……大可不必哈! 也是! 思及早前江南之行,也不是没遇上什么所谓得道高人,可事实上別说仙风道骨,真能做到如眼前人一般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別致清韵,令人心情舒旷的压根没有。 可见灵慧二字实乃天生…… “也成!”黑暗中,胤礽很快点头: “那朕过阵子命人寻些典籍过来!” “阿寧之前不是想写个剑谱玩吗?若是还觉得无聊,过几日咱们去马场转转……” 这下,安寧倒没意见。 这辈子她这具身体是真没什么天赋,又或者说这世界灵气几乎没有,基本没有有这个天赋的,纵使她之前特意洗髓过,又用了早前修真界时所创的丹药,宫中的顶级玉石,最多也只能让灵气浅存於经脉骨血中。 连基本的冬暖夏凉都做不到。 之前的功法更是屁用没有,因而安寧这才想换条路走走试试。古来不是有悟道之说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这些年天文地理方面书她也大都看过了,或许本世界典籍更符合普通无灵气世界呢? 嗯……虽然目前来看,这几十年下来,依旧效用不太大的样子。 倒是眼前这位,瞧这不管不顾的架势,也不知该说是疯,还是格外隨性洒脱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 安寧心道,只要对方朝政上不发疯,她养尊处优的太后生涯不被破坏,其他隨意吧!就当给日子做个调剂唄! 而隨后事实也证明,这位皇帝朝政上不发疯是真的,但惯爱四处浪也是真的,虽然大部分是为了政治所需。 此后经年,除去和这位天南地北四处走,跟偶尔过来的外国友人交流一波学术,和已经在王府安然养老的亲亲姐姐贴贴外,安寧大部分时间都在了这方面。 別说,许是有修真界的基础,经年之后,几番修改下,她所创的剑术还真有了一丟丟的气感,虽然除养身没啥大用就是了。 不过许是日常跟她在一起久了,常日习剑品茗,生活习惯好到不得了,胤礽这位皇帝早前身体连带精神被老爹折腾成那样,往后竟然身体还蛮不错的。 只这状態,难免叫人眼热效仿。 甚至有一日,下面突然来报,说是雍亲王突然在户部晕倒过去。 一番乌龙后,安寧方才从春兰口中知晓了事情原委: “等等……你说什么,雍亲王这是在辟穀,据说还是跟哀家跟皇帝学的?” 安寧:“???” 胤礽:“……” 第357章 清宫炮灰庶妃完 一直到晚年安寧寿终正寢回到空间,早前那副场景依旧是每每想起,都要惹人发笑的程度。 尤其是胤禛,堂堂亲王,彼时人都五十来岁了,膝下连孙子都入上书房的人了。结果好嘛,大庭广眾之下搞出这一出,据闻当时倒霉胤禟人还在酒楼喝酒,得到消息连脚步都不带顿两下的,马不停蹄就赶到老四府上瞧热闹去了。 也因此,此间种种內情这才机缘巧合传到安寧这个太后耳中。 辟穀?结果硬生生把自个儿生生饿晕在衙门。 不说彼时清醒过来的胤禛有多社死,就连还在小儿子府上养老的德太妃都特意命人驾著车过来了一趟,还逮著人狠狠训了一通。又著急忙慌的命十四往宫中递摺子。 只道並非刻意冒犯皇上太后。 对此安寧的表情:“……” 短暂的震惊过后,其实要说特別意外吧,嗯……那还真是没有。 当太后的日子总归清閒,因而隨后几十年,安寧在道学的精力不免多了些,又有胤礽这个做皇帝的帮著各地搜集孤本典籍。及至后来,几次三番修改后,她的那套基於阴阳五行而生的剑术已经颇有成效。 虽说杀伤力不大,但经实验,於人体確实有一定去浊存清之用。 至於辟穀,为了更好排除体內浊气,安寧自己也確实是用过的,只不过她那会儿都是特意算好时辰以及自己身体情况。后来跟著她有样学样的胤礽也是如此。 哪像这位,真纯饿啊!就问老四啊,自个儿什么体质真没数吗? 不过倒也不奇怪,安寧心道。 老四本就是佛道並修,热衷此道之人,再看到自家皇额娘,还有亲二哥於此道愈发“精进”。尤其二哥,早年登基那会儿当谁瞧不出来,这位太子爷,不是新帝瞧著正常,但內里实属有些疯的。 然而经年过去,早前眉宇间暗藏的暴躁也没了踪影,气质反倒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明明同龄人,整天日理万机,跟兄弟们站在一块儿愣是瞧著还要年轻不少。思及宫中同样保养得宜,气质更为出眾的皇额娘。 啊这……可不是一句纯粹近朱者赤能概括的吧! 別说热衷此道的胤禛了,就连一眾兄弟们也没少暗戳戳打听,暗地里偷偷效仿安寧钻研道经的也不是没有。 且每每年节,慈寧宫总是最为热闹,一眾皇子皇孙们几乎个个殷勤备至,卯足了劲头討巧。 只像这位一般,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的,还真就…… 嗯……也还挺稀奇的!安寧不由咂舌。 总之,经此一役,整整好些时日,这位都没敢出门儿。 对此,胤礽只哼笑一波,心下並不以为意,帮忙指点迷津的想法更是丁点儿都无。 道之一字,哪里又这般简单。 心境到不了,招式又如何?连他都是日常耳濡目染,日日得见明月,方才侥倖蹭得些许余暉罢了。 瞧著眼前安静抚琴,明明年至古稀,周身依旧带著几分灵韵的女子,胤礽眼神温和的同时心下不由轻笑: 汗阿玛啊汗阿玛,你知道正因为你的多疑和猜忌,究竟错失了什么吗? 不过还好…… 一曲结束,胤礽熟练地递上一杯清茶。 若说这其中唯一受伤的是,只这些许余暉已经教底下诸皇阿哥叫苦不叠。 谁懂,上头老父亲太长寿,每天还精力满满的痛谁懂啊! 为了验证这套新功法的效用,加上当太后的日子確实舒服,新帝又几乎无有不应,安寧这辈子活的还蛮久,一直到九十好几,感觉身体確实不舒坦,这才选择闭上眼睛。 那会儿子,胤礽人都八十多了,瞧著精神还颇为不错,可想而之,底下一眾皇子们得有多绝望。 不过这跟她可没什么关係,这辈子开局如此,能在最后真正舒服自在的过完这辈子,完成原身愿望,安寧已经別无所求。 无论康熙,还是胤礽,这俩都不是蠢人,制度与权利极大幅度的碾压下,在这两位眼皮底下四处往外伸手搞事儿,安寧自问还没自大到这种程度,更不想平添麻烦。 倒是原身,安寧看的出来,对方虽然没直接要求旁的,但內心深处实则还是希望留下个骨血相连的孩子。 但对安寧而言,这一点却恰恰是最不能,也是她最不会的…… 然而出乎意料,对方给的依旧是五星。 至於原因,据统子所言,连原身自己也觉得早前自身条件过於天坑了,尤其在后面真真切切见识到康熙这位皇帝的多疑之后。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家姐姐这辈子活的极好,毕竟自安寧来后,作为辰妃,贵妃,皇贵妃,皇后,甚至太后唯一在乎的亲姐,几乎一辈子被庇护在羽翼下,风风光光一辈子,手上生意风生水起不说,最后更是连王爷女婿,以及一眾外孙们都爭著討巧孝顺。 安寧:“……” 也行吧!原身果然是个温柔,令人心软的小姑娘呢! 隨便翻著手中的命运线,要说上辈子原身死后,那位淑妃確实伤心过许久,只还不等对方难受,后面的一切就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 或者说,前世这位自从生下双胞胎十三,十四时,一切就已经失去了掌控。 膝下三个阿哥,后宫独一份儿,又是满洲大姓所生,就问不说其他几位妃子,康熙爷这位平衡集大成者真愿意看到? 属於帝王雷达启动的那一刻,其势根本不是一届妃子所能抵挡。 杀亲子或许做不出来,但旁的呢? 尤其在淑妃本人明显更看重长子的情况下。 总之,等瓜尔佳氏反应过来时,在康熙的有意无意下,八阿哥同两位弟弟关係已然降至冰点,后面抢夺皇位时更是自相残杀,打出了狗脑子。 什么,双生子不能继位? 就问长相又大不一样,凭什么不能?这条规矩是谁定下的?可有明文? 那可是皇位,亲兄弟又如何? 就……上辈子八阿哥情况,嗯……也就比这辈子勉强好一点吧,起码前头还是得到重视过的。 亲儿子自相残杀有多可怕,上辈子瓜尔佳氏崩溃程度不比今生少多少。何况在知晓这些都是由皇帝一手促成,並在最后三人几乎鱼死网破之时,一下將瓜尔佳氏一系彻底打落。 如此种种。 弒君,已成必然。 说来也巧,哪怕去世时间不同,上辈子阴差阳错登基的依旧是太子胤礽。无他,只要想到歷史上雍正如何对待老八,瓜尔佳氏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真让对方继位。 只瞧著上辈子这位太子登基后的作派,安寧不由轻嘶一声。 相比之下,看来这辈子,某人这精神状態还算可以? 第358章 末世小炮灰1 “咳……咳咳……” 晚间,位於江市的一栋別墅,不时传来年轻男女延绵不绝细碎的爭吵声。 许是吵的过於入神,这两个大人谁也没在意,一门之隔的公主床上,一名七岁多点儿的小女童正缓缓睁开眼睛 。 意识恢復的瞬间,顾不得正在发热的大脑,安寧下意识摸了摸身下的床铺,感受到明显柔软光滑的布料,和眼前明显现代化的装饰。 嗯……不错,不错。 虽然家庭状况目前看起来很是糟心,但好歹这世界开局尚可。 莫不是上个世界糟心的补偿? 安寧心情难得愉悦了片刻。 然而就在她挺著虚弱的小身板儿,刚想鬆口气的功夫,大脑內,一瞬间无数记忆蜂拥而至。 …… 一刻钟后,只见大床之上,原本心情尚还不错的小姑娘面部明显有朝青黑髮展的趋势。 尤其在听著门外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依旧不时传来的爭吵声时。 呵,窝在舒服的被窝里,安寧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她就知道,天上,尤其是快穿局断没有天降的馅饼。 原身小姑娘名叫陆安寧,江市两大知名集团联姻的结晶,亲爹陆氏长子,刚毕业便已经进入公司,如今妥妥霸道总裁,未来继承人。 因为能力出眾,哪怕老爹在外私生子无数,还有个后妈小儿子,等閒也动摇不了这爹的地位。 亲妈沈家大小姐,虽前头有兄长,自身也不是那块儿料,没了继承权。但原身外公外婆那儿为了弥补,自身手上股份,不动產价值也是以亿来计。 按理来说这家庭,这背景,原身小姑娘又是独生女,哪怕夫妻关係不好,也是妥妥舒舒服服躺贏的一生。 但奈何天有不测,以原身小姑娘的记忆,就在半年后,这个世道就要彻底变了。 一场陨石降落,而后异变的动植物,甚至丧尸便接踵而来,打得这片土地上所有人措手不及。 也就是传闻中的末世。 当然任何时候,有钱有人脉的人总是不乏出路,何况原身这对爹娘机缘巧合之下,双双觉醒了异能。 亲爹陆霆是战斗力极强的雷系,亲妈沈梦更是罕见的空间系。按理来说,一进攻,一辅助加上两家在军中的人脉,保住原身一个才七岁的小姑娘是妥妥的吧? 可惜没有如果。 事实证明,再厉害的人,沾了恋爱脑这款病毒,结果,呵呵…… 外间,细碎的爭吵声还在传来,安寧眨巴著大眼睛躺在床上,默默吞下一口稀释过的灵泉水,都不用听,仍是那些陈芝麻烂穀子的话。 “寧寧都烧成这样,你这个当爸的倒好,问都不问一句,去给別人家的闺女忙前忙后!” “怎么,这是看人家江渺离婚了,想要旧情復燃?陆霆你可別忘了,当初结婚可不是我逼你的!” “有寧寧更不是我逼你的!” “姓陆的,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想旧情復燃……” 哪怕刻意压低著声音,女子开口间仍带著几分歇斯底里,与之相反,男声却明显理智沉稳许多: “好了,不是说都这些过去了,还提这个做什么。” “今天只是凑巧帮了一把,我要是知道寧寧她发烧……” 呵呵…… 好一出旧情难忘,好一出他爱她,她爱他…… 听了大半程的安寧心下简直无力吐槽,她总算知晓,原身爹妈这么好的条件,仍能把小姑娘坑的死死的原因。 一个恋爱脑不可怕,恋爱脑凑一堆那杀伤力简直无敌了。尤其当彼此的感情线,还掺杂著旁人的时候。 江渺,陆爸成婚前的前女友,两人据说还是校园恋爱,可惜了,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修成正果。 不同於亲妈沈大小姐这里的家庭和睦,陆家情况本就复杂,前有一堆私生子虎视眈眈,后头继母弟弟动輒挑事儿。不说江渺一个出身普通的姑娘嫁进来后如何应对这里头的复杂关係。 热恋过去,只那些暗地里的轻视与压力就已经令两个人,尤其是江渺本人更是疲於应对。 恰巧这时候对方身后又有痴心又多金的学长苦苦守候。而原身亲妈,沈大小姐更是打小对这位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总之,经歷一系列挫折过后,两人默契的各自后退了一步,选择各自男婚女嫁。 一年后,原身陆安寧顺利出生。 此后数年,一家子还算和睦。 本来事情就该到此结束,但奈何就在数月前,江渺却不知为何突然同那位学长离婚,据说还是险些净身出户。更是莫名其妙同陆爹建立了联繫…… 更是在一年后的后来,因为对方的一次求救,自以为安顿好妻女的陆爹便急忙带队出去救人。 而恰巧那会儿,基地內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丧尸围城发生了,偏巧那会儿原主妈正因为丈夫的离开负气离家。 就问那种情景下,彼时原身才八岁,连异能都尚未觉醒,可想而知,结果会如何? 倒是原主妈沈大小姐,身负基地內能救命的物资,最后关头好像非要衝过来救原身,结果被人直接打晕带走了吧! 额,也就是说,在这个家中,起码这场所谓意外中牺牲者极有可能只有倒霉的原身一人。 可別是最后玩儿什么虐恋情深了吧,想到之前无意间看到的某些文的套路,安寧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总之,记忆交接完成后,房间內,安寧再一次陷入沉默…… 躺在床上,安寧又一次捋了捋原身记忆。 也就是说,距离末世爆发只剩半年,而原身,彼时全然没有异能,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基本上只有爸妈…… 抬眸看了眼门外依旧还在吵著的倒霉爸妈,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哇哦,这可真是…… beautiful ! 识海內,反应过来的安寧毫不客气地给了某只统子一记美丽的白眼。 统子:“……” 瑟瑟发抖,並且丝毫不敢发声。 约莫半个小时后,还在吵著的两口子好像总算是想起了屋里刚退烧没多久的女儿。 装饰的粉粉嫩嫩的公主床上,见闺女醒了,这两人刚才爭吵瞬间没了影子。 当下又是喊来阿姨熬粥,又是悉心询问,生怕安寧哪里不舒服。见闺女神色明显萎靡不振,一身还未换下的高级西装,身材挺拔,颇具霸总资质的陆霆当即便温声许诺周末要带孩子出去放放风…… 一旁的沈晴更是声音温和,一袭米色长裙温婉大方,五官更是明丽动人,丝毫瞧不出刚才的歇斯底里。 瞧著倒真是不错的爸妈,真是半点儿看不出坑货潜质呢! 然而有了原身记忆的安寧:“……” 蔫蔫的点了点头,安寧很快重新躺回床上。 见状,这对爸妈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生病了情绪不好也是常理。 何况本来原身就是个格外安静的小姑娘。 甚至陆霆这个当爸的这会儿还以为早前疏忽,没能早早陪在女儿身边,小姑娘心里正不舒坦呢。 又细细交代了几句,给小姑娘仔细掖了掖被角,两口子这才相继离去。 “咳,寧寧好好休息,等病好了,爸爸带你去岛上玩儿,你不是最喜欢,等过阵子……” 倒是安寧,怔怔地看著两人的背影,眼中一抹若有所思划过。 识海內,统子莫名打了个激灵。 “那个,宿主你……早做什么,冷……冷静啊!”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没有恋爱脑的话,这对父母其实还將將能看,你说是吧?” 起码不会倒霉到上辈子那种地步吧! 摩挲著下巴,只见蔷粉色大床上,才几岁的小姑娘一脸若有所思。 统子:“???” 不是,旁的也就算了,恋爱脑这玩意儿还能清除? 何况它没记错的话,原身爹就算了,这妈可是从小到大,喜欢陆爹好多年呢! “古代那叫啥,矢志不渝呢!” “是吗?” 轻瞥了某统子一眼,安寧很快闭上眼睛。 第359章 末世小炮灰2 是否矢志不渝目前倒是真不清楚,不过现代生活快乐多倒是真的。尤其原身小姑娘虽不说出身在罗马,却也差不了太多。 不说逢年过节爸妈连带姥姥姥爷舅舅的一大堆礼物连带红包,別看小姑娘才七岁多点儿,去过的国家,玩儿过的地方数都数不过来,光是留下的相册纪念品都有满满一书柜那么多,还没个重样的。 各色玩具,漂亮的小裙子更是应有尽有,生怕她养病期间无聊,除去最新款的玩具游戏外,这段时日沈晴还特意请来了原身早前比较要好的小伙伴儿。 別墅宽敞的园內,听著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每天嘰嘰喳喳,安寧本来略显蔫巴的精神都好上了不少。 虽说因著生病,饮食上稍稍寡淡了些许,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上辈子为了“修道”,她可是连辟穀都尝试过。 何况人民幣加持下,家里的阿姨手艺是真心不错。 一周过后,梳著可可爱爱的丸子头,穿著最新款的漂亮小裙子,在一旁阿姨的陪同下,安寧这才坐上了去往学校的车子。 原身所在的小学是江市一座知名的私立学校,距家里左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安寧过来时,班上一眾小朋友们基本上都已经到齐。 见安寧过来,一群几岁大的小不点儿们忙探头探脑的上前关心。 “阿寧,听说你前阵子发烧都住医院了,是不是很难受啊!吶,这是我姑姑上次去法国带来的巧克力,特意给你留了最爱的草莓味。” “阿寧,这个是最新款的游戏机……” 能上这个班的,很大一波都是圈子里的熟人,別看年纪小,不说全部,大部分都还挺伶俐的。 美美接收了一大波关心,总之,第一天小学生二年级生涯,安寧自觉適应良好。 倒是识海內某统子,瞧著自家宿主顶著张小孩儿脸,每天就这么乐此不疲的跟一群小屁孩儿玩儿的开心,对著明显课本上幼稚的加减乘除学的一脸认真,一张狗脸上不免露出些许幻灭。 又一日,放学后,熟悉的宾利车上,彼时正坐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剪裁得体的深咖色西装,露出內里锻炼极佳的身型,手中还带著处理公务用的笔记本,明显是刚结束会议过来。 正是这具身体的亲爸陆霆无疑。 许是自觉早前忽视了女儿,加上早前安寧隱隱流露的不高兴,这段时间,陆霆这个爸倒是殷勤不少。但凡有空,就会亲自过来接人。 维持者原身的习惯,安寧故作淡定地迈著小短腿上车,只眉眼间流露的小雀跃还是暴露了小姑娘的真实情绪。 伸手將女儿背上的小书包拿下,陆霆很快笑道: “正好爸爸这会儿有空,寧寧今儿想吃什么,待会儿叫张叔直接过去,听说最近新开的一家日料还不错。” 末了,又思及最近总是闹脾气的妻子沈晴,微微皱眉后方才温声道: “正好寧寧也可以给妈咪打个电话问问。” 瞧这表情,安寧心下呵呵一声,默默翻了白眼后,当即开口拒绝: “不了,爸爸我今天只想吃苏姨做的桂鱼,嗯……还有珍珠丸子。” 也就是不想出门儿的意思了。 实在搞不懂七岁小孩儿的心思,瞅著一旁低头玩儿著最新款游戏机,微鼓著小脸,似乎又不大高兴起来的小姑娘。 片刻后,陆霆也只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女儿笑道: “那成,那等什么时候寧寧想了,爸爸再带你去玩儿好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想去哪儿都成!” 依旧自顾自的玩儿著手机的小玩意儿,然而话音落话音落,肉眼可见一旁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忍不住漂移了一瞬。 一旁陆霆见状不由唇角微勾。 伴隨著过道上汽车不时传来的轰鸣声,父女俩所乘坐的宾利很快消失在校门前。 殊不知,就在不远处,一个同样穿著公主裙,同安寧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正眼巴巴地看著两人离开的方向,同样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羡慕。 刚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的江渺顿时眼中一痛,刚下车连身上的大衣都来不及批上,便上前一步近乎急切地將宝贝女儿揽在怀里: “瑶瑶这是怎么了?” “刚才是在看陆叔叔吗?等过段时间咱们就去……” 孰料却在下一秒,被眼前的小姑娘狠狠甩开: “妈妈,我不要什么陆叔叔,我要爸爸,妈妈带我找爸爸好不好!” 才七岁多点儿的小姑娘眼中满是泪痕,此刻就这么巴巴地瞧著眼前身材高挑,一派温婉打扮的长髮女人。一双小手还不忘使劲儿拉著眼前人的衣角: “妈妈,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跟爸爸分开?” 下学时分,周遭不断响起的车鸣声,看著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儿,夕阳下,只见江渺神色明明灭灭,最终却化作一派坚定: “瑶瑶乖,你听妈妈的,你要知道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爸他……” 回答她的是眼前小姑娘愈发剧烈的哭泣声。 不远处,透过系统,瞧见这一幕的安寧若有所思。 第360章 末世小炮灰3 隨后一个多月,在安寧时不时发点儿小脾气,兼各种“不高兴”下,陆霆这个当爸的只得將除公司外,大部分时间用在家中。 甚至因此拒绝了好几回江渺那边的“求助。” 虽仍时不时仍同沈晴闹上几句,但到底不似早前般频繁爭吵,眼瞧著家中气氛愈发和睦。 就连沈大小姐,身上偶尔的尖利也褪下了不少,甚至也开始美美光顾美容院,整个人肉眼可见愈发精神焕发了起来。 识海內统子:哇哦,这是真恋爱脑啊! 就………偷摸摸瞧了眼一旁缩小版的自家宿主,统子不由陷入疑惑。 也不像自家的风格啊! 只统子的疑惑还没多久,很快,陆霆那里就出事了。 听闻丈夫出了车祸,沈晴当即便魂不守舍,连女儿什么时候跟在身后都没发觉。 总之,等一行人赶到医院时,病房內,此刻已经是嘈杂一片。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真正躺在病床上的却並非陆霆本人,而是一个沈晴极为熟悉的人,江渺。 几乎下意识的,顾不得身后还在发蒙的女儿,沈晴当即转头看向一旁的丈夫。 原本温婉的眉眼瞬间通红一片,几乎带著哭腔道: “怎么回事?” “你怎么又和她一块儿,不是说了……” 不远处,陆霆此刻手臂上还带上纱布,额头,甚至面上明显带著擦伤。 见她又是如此,陆霆不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解释道: “刚才在餐厅內遇到便说了几句,谁知道刚出门儿便遇上了车祸。” 末了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病床上,一脸虚弱躺著的女子: “是江渺,是她及时推开了我!” 短暂的震惊过后,沈晴眼中又是一派轻嘲,须臾又似是脱力般倒在墙上。 良久,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凑巧,你们可真是,好大的缘分!” 相继走出病房,正当这两人还要在吵时,余光却瞥见了一旁呆呆站在原地的安寧,看清人的瞬间,陆霆当即眼中一震: “沈晴,不是说了没有大碍!” “这种地方,你怎么带寧寧过来……” 总之,因著安寧这个大灯泡的存在,这两口子原本的吵闹到底熄了下来。只伴隨著陆霆时不时前去医院探望,家中气氛肉眼可见愈发僵持了下来: 隨后一个多月,安寧依旧照常上学,偶尔就像小姑娘一般闹上一闹,跟小伙伴儿们玩儿的开心,生活倒似是没有丝毫变化。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看距离末世愈发进了…… 就在连统子都觉得不正常,且分外疑惑的时候,却见陆霆原本保养得宜的身型正一日日走样下来。 出油,掉发,甚至就连脸上,也莫名多了些可人爱的小痘痘。 明明瞧上去只身形面容变了一点点,然而大眼瞧上去,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然而许是这段时间又是医院,又是同妻子吵闹冷战费了大量的精力,等陆霆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而显然,比之陆霆反应更快一步的是沈大小姐。 试问作为一只每月起码有三分之一天数在美容院,要么就是各大名品店的终极顏狗,对於眼前突然变了样的丈夫有何感受? 惊讶,不可置信,总之隨后数日,在安寧开开心心上学,而夫妻俩尝试各大医院无果后。 翌日清晨,餐桌上,在陆霆无意识碰上去时,却见沈大小姐放在桌上的手,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缩回…… 那速度,好似生怕沾上什么一般,同往日的亲热判若两人。 陆霆“???” 系统:“……” 倒是安寧,瞧著目瞪口呆的某狗子,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哦,矢志不渝的……爱情?” 第361章 末世小炮灰4 爱不爱情的,反正目前餐桌上,气氛很是尷尬。 怔怔地看著眼前落空的掌心,陆霆似是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下意识的举动,一旁的沈大小姐同样也是尷尬不已,只当没看到对面的目光,抬手訕訕地夹起一块儿刚剥好的蟹腿,假作无意识的模样。 只可惜,自小千娇百宠,从来没有过任何压力的沈大小姐显然在演技这方面,不存在丝毫天赋。 越是百般掩饰,前厅內,肉眼可见气氛反倒愈发尷尬了起来。 若说整个现场,唯一淡定的只有不远处安静用餐的安寧。 好在没多久,伴隨著餐具清脆的响动声,只见两口子对面,打扮精致的小女孩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好奇道: “妈妈,之前不是说好了,今天要早点儿出发,去外公外婆家玩儿吗?” 说话间还眼神奇怪地看了眼对方手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盘,很快小姑娘又面露关心道: “妈咪今天是不舒服了吗?” “是不是也像爸爸一样生病了呀?” 说著又神色担忧的看了眼一旁明显大变样的“爸爸”。 “咳……”那倒是没有…… 小姑娘眼中的害怕担忧如有实质,两口子也顾不得再“冷战”。对上自家女儿清澈的瞳孔,沈晴忙不叠摇头解释道: “没事的,妈咪刚才只是在想事情,並没有生病哦,没关係的……” “咳,爸爸只是一时不舒服,这些只是暂时,很快会好的……”陆霆同样轻咳一声,说话间还不忘瞥了眼一旁的妻子。 “是吗?” 狐疑地看了眼眼前这两人,小姑娘有些不乐地噘了噘嘴,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有了这一小插曲,又是当著宝贝闺女的面儿,这俩人尷尬归尷尬,到底没到闹起来的程度。只出门前,陆霆面色明显不大好的样子。 只是若是换做原来,沈晴这个做妻子的早该上前嘘寒问暖,满脸关切,然而如今,额…… 嗐,其实也不奇怪噻。 英俊多金的霸总冷脸,那叫凛然帅气,不怒自威,自有一番禁慾风情,现在嘛,咳咳…… 许是也意识到这一点,陆霆面色愈发不好了下来。 別说霸总爹了,前去沈家的路上,连沈晴本人都恍恍惚惚,难以置信,怎么会呢? 她刚才竟然下意识嫌弃霆哥? 啊这……不能吧?霆哥他可是她…… 思及丈夫从小到大各方面的优秀,风度翩翩,沈晴面色刚和缓上一些。可惜这些美妙的联想刚开始没多久,脑海內便骤然出现了一张明显发福且略显油腻的脸,还有对方微微隆起的腹部。连之前格外吸引她的宽肩窄腰大长腿都…… 下意识的,沈大小姐猛的摇了摇头。目光在一旁愈发精致可爱的宝贝女儿脸上驻足良久,这才勉强將某些可怕记忆驱赶下去。 “那个……寧寧啊!” 迎著自家女儿奇怪的目光,重重咳了一声,后座上,沈晴这才搂著闺女轻声开口道: “正好寧寧这几天不是放假了吗,要不咱们乾脆在姥姥家玩儿一阵再回去怎么样啊,寧寧之前不是还说想外婆她们了?” 安寧:“……” 虽然但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可惜了,顶著对方期盼的目光,一旁打扮精致的小女童却格外“不理解”,看向她的目光也格外奇怪。 “可是爸爸不都生病了吗?妈咪之前不是说了,生病的人最是需要家人陪的吗?” “虽然寧寧是想外婆,还有舅舅表哥他们,但是爸爸也很重要啊!” 说著又格外疑惑地看了眼前人一眼,並发出了属於小屁孩的灵魂拷问: “而且妈妈,你之前不是最关心爸爸,最爱爸爸的吗?” “难道就因为爸爸生病,不好看,妈妈就不爱他了吗?” 直面自家年幼的女儿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爱也太奇怪了,大人们总是奇奇怪怪的表情…… 后座上,沈晴难得神色尷尬了一瞬。 须臾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自顾自解释道: “怎……么会呢!寧寧想多了,妈咪怎么可能不爱爸爸呢?只是……只是……” “只是爸爸突然变成这样,妈咪需要时间来適应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 仿佛得到了答案,安寧復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旋即一脸欢喜仰著小脑袋,属於孩童般天真又纯澈的目光直直看了过来: 连开口语调都是格外的轻快: “嘻嘻,我就知道,妈咪是最爱爸爸的!肯定不会因著生病不好看这么奇奇怪怪的理由嫌弃爸爸的!” 沈晴:“……” 第361章 末世小炮灰5 母女俩说话的功夫,一座装潢同样別具一格的別墅区很快就在近在眼前。 还未下车,大门前,两个衣著整洁,明显阿姨打扮的中年妇人便忙不叠的迎了上来,又是接人又是提东西,那是生怕自家大小姐受丁点儿累。 大厅內,早早得到消息的沈家老两口早早等在前厅。这会儿瞧见宝贝外孙女儿过来,沈老太太俞菁原本就温雅的面容上瞬间绽开了笑意。 一旁沈老爷子虽一脸严肃淡定,手中的报纸却不觉偏移了许多。 “才多久没见,咱们寧寧瞧著可又长高了不少。”亲热的將宝贝外孙女搂在怀里: “正好,上周在拍卖会上瞧见了一件儿古玉,成色也不错,恰巧寧寧过来,待会儿跟外婆上楼瞧瞧合不合眼。” “对了,寧寧之前不是喜欢钢琴吗?有位知名音乐人前阵子刚刚回国,等过阵子啊外婆亲自带寧寧过去……” “唉,还是咱们寧寧聪明,你妈小时候啊,可真是……” 整整大半日,享受著亲亲外祖母无微不至的关切,安寧忍不住心道: 嗐,她总算是知晓,自家亲妈沈大小姐为什么是这种性格了! *** 仿佛为了证明她沈大小姐绝非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並未在沈家逗留太久,母女两人很快回到家中,但话虽如此,嘴上说的好好的,但身体反应往往最是骗不了人。 往后大半个月,沈家別墅,除去每天按时上学的小学生安寧,其余二人生活习惯可以说同之前天差地別。 每逢晚间,沈大小姐必然早早歇下,似是生怕有什么夜间活动外。 最明显的是,对於丈夫的日常去向,沈晴明显不再多费心关心。哪怕没有缘由的晚归,就连对方刻意提及还在医院的江渺,也不再如早前那般疑神疑鬼,歇斯底里。 反而將更多的时间,用在和小姐妹四处逛街,各种美美美,就连还在上学小学生的安寧,都收穫了满满一大堆漂亮的首饰,还有一整个衣帽间各种样式靚丽的小裙子。 “唉,谁能想到呢,中年危机就在一瞬间啊!” 午后时分,轻抿著手中的下午茶,沈晴忍不住同好闺闺吐槽道。 意识到这一点,沈大小姐危机感更重了,不仅出没美容院的次数愈发频繁,就连日常健身,都格外上心了许多,各种私教简直不要钱的请。 沈晴本就长得格外明媚漂亮,打小又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可以说除了爱情,这辈子压根儿没吃过旁的苦。 纵使年过三十,还是水灵灵的大美人一枚,就连前阵子因著家庭生活產生的鬱气,也隨著这阵子心境彻底放开没了许多。 当然不排除,在沈大小姐看来,某些烦闷鬱气极有可能加速中年危机的到来,有了丈夫陆霆的前车之鑑,反正这会儿子,顏狗沈晴是万万不敢让这些东西沾边儿半分。 为了开阔心境,这位甚至特意跟姐妹美美出去海边儿玩儿了许久。 与之相反,看著每天开开心心,枝招展四处乱跑,无论身材美貌愈发更胜一筹的妻子。再瞅瞅哪怕每天费大量时间锻炼,身材上也只是堪堪控制下的自己。 又一日晚间。 听到门外动静传来的一瞬,某人直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忙不叠地钻进了被窝。看著眼前除了脑袋外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团。 没来由的,陆霆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翌日,江城最大的私立医院。 “江医生,我的身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熟悉的科室,传来男子格外急切的声音,陆霆这一次似是格外肯定。没道理他这阵子拼命锻炼外加控制饮食,成效却是如此 纵使中年期,也不至於这么快。 “那个,陆先生啊!” 诊室內,一位身著白大褂,明显有些年岁的医生艰难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意。 说实话,活的太久,他老人家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病例多了,但像眼前这位先生一般,还真少的很。 沉默良久,这位江医生方才勉强开口: “听说先生您早前遭遇过车祸,头部,甚至身体遭受过撞击是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也说不定呢?” “咳……毕竟您知道的,身体是一件格外精密的仪器,纵使再厉害的医生,科研人员,也难以完全探究出其中奥妙……” 是吗?车祸…… 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出医院时,未曾得到確切结果的陆霆脸色仍然格外难看,而恰在此时,当日车祸的另一个主人公江渺同样早早出了医院。 “陆……陆霆?” 因著许久未见,看到人的那一刻,江渺忍不住愣了一瞬,下意识移开了目光。然而却在下一瞬,確认眼前就是本人后,露出一抹仿若雨后春兰般温婉的笑意。 又在转瞬间意识到什么后,化作些许温和担忧,忍不住快速上前一步:“陆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这话確也真切,毕竟在江渺看来,陆霆素来自律,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变得如此……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渺面色愈发和缓了许多,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明显变形的面容身材,眼中依稀闪过些许情愫,却又掩饰一般的转瞬即逝,化作些许涩意。 “阿霆……” 可惜了,深陷表演中的江渺却没注意到,对面之人眼中同样一闪而逝的怀疑。 第362章 末世小炮灰6 “那个宿主,你就不担心吗?万一渣爹真被勾走了怎么办?” 暗戳戳吃著倒霉爹的瓜,识海內,统子忍不住担忧道。 毕竟那可是雷系异能啊,就算在后面群雄並起的末世,也是站在强者顶峰的人物。虽然自家宿主也很厉害不错啦,可这不是…… 咳咳……身体条件限制了嘛! 在自家宿主明显缩小了不少的小胳膊小腿上瞥了一眼,统子弱弱开口。 “是啊,所以你看,我这不是在努力拯救亲爸吗?” 顶著新扎的粉色包包头,坐在满是阳光味道的大床上,安寧神色淡定地点了点头。 “拯……拯救,额,呵呵……” 瞥了眼监控中明显大变样,连神態都不如以往自信的陆爹,统子忍不住呵呵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 “这位姓江的可真能忍啊!” 对著眼前身材走样,面上偶尔还溢著油光的霸总爹,除了开始那会儿的失態外,后面可都是纯粹的关切与担忧了。 那作態,奥斯卡小金人儿没她它统子不服。 再想想哪怕尽力“掩饰”,依旧不愿等閒沾边儿的沈大小姐。简直天壤之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再这样下去,真不会出事吗?” 不管是亲妈沈大小姐那头,还是老爹这头。总感觉,都不妙啊! 见那头二人说的愈发“投机”。 沉沉了嘆了口气,统子不由对著自家宿主发出灵魂拷问。 然而转头的瞬间,却发觉自家宿主已经再次尝试入定,连眼神儿都没往它特意展开的监控上瞟一眼。 统子:“……” 一直到大半个时辰后,安寧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低头看了眼依旧空空如也的手心,心道果然,她之前的猜测並非没有道理。 无论哪个时空,越是接近现代,或者说时间线越是往后,空气中灵气的存在只会愈发稀薄,同理,拥有资质的可能性也会愈加渺茫。 就像她这具身体,论资质,怕是连上辈子都比不上。 不过好在,她上辈子精研了一辈子的功法並不受资质甚至灵气的限制,勉强能用,去浊存清,对提升身子资质也是有些用的。 加上这辈子来的早,这具身体年纪尚小,並未受太多沉浊之气。 两厢结合,嗐,高手就算了,努努力赶在末世到来前进入个炼气一层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空间內的符咒,纵使末世后,这具身体倒霉的迟迟没能觉醒异能,她也不至於真落得个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 想通了这点儿,自到来后安寧紧张的心情总算放鬆了些许。 当然啦,免费的保鏢还是得要的。 瞧著都这会了,还紧张巴巴瞧著监控,生怕老爹被抢走统子,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 神色愉悦的咬了口阿姨刚做好的小蛋糕。 “放心吧,不会的,原身这爹可不是蠢人,別看这会儿神色温和,心下怕早就把这位江小姐从头到脚怀疑个遍了?” “唉?为啥?” “被人关心不好吗?而且除去刚开始的一点点震惊,这位江小姐表现很是完美啊!” 还是难得不嫌弃他,按理说这会儿不应该感动吗? 统子不理解。 “是啊,你也说是很完美了。” “可恰恰就是完美才最是不妥的。” 特意在完美二字上加了重音,安寧咬著小蛋糕一脸轻鬆道: “便宜爹是谁,一个能在一眾私生子,后妈,甚至受宠的弟弟中杀出重围,不过而立便能牢牢掌控陆氏集团,被从小见惯了才俊的沈大小姐爱到深沉。旁的不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蠢。” “更加不可能不多疑了……” “嘖,想想自己这会儿的身形容貌,连从小青梅竹马,爱他爱到极致的妻子都接受不了,江小姐却能接受的这般丝滑…… 呵,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是会相信江小姐对他当真爱到极致,还是觉得对方另有所图?” 真爱,安寧忍不住冷哼一声,若是真爱的深沉,这两位当初也不会分道扬鑣。 “阿统,別看这位对“前女友”还算关照,但那是他觉得影响不大的时候。且信不信,在这位便宜爹內心深处,真正信任,甚至若要选一位对他真心,且丝毫不掺假的人,他所选的,只能也只会是沈大小姐。” 无他,除了感情外对他別无所求罢了。安寧心道。 “不说青梅竹马的感情,原身亲妈沈大小姐可是从小千娇百宠,可以说什么都有,哪怕不嫁给他,依旧是肆意瀟洒,挥金如土的大小姐。 但江渺却不同,尤其这段时间,对方更多的是以一个弱者,甚至求助者的身份不断联繫陆霆。” “这样的身份,纵使能得到些许怜悯,但从一开始,就註定会矮了一截儿。” 目光在对方打扮得宜的身上瞧了一眼,安寧语气不乏冷漠道。 当然不排除,身为至尊顏控,枕边人,还是自己从小的爱慕者,沈大小姐这阵子的表现,確实给这位打击不小的样子。 嘖,没瞧见陆爸,这阵子人都不那么自信了。 男人嘛,偶尔也是会格外敏感的。 这种时候,身边一切疑点儿都会不由自主的放大。再加上之前的“车祸”。 所以说,这位江小姐註定会撞枪口。 “哦,这就是宿主你特意等到“车祸”后才动手的原因啊!” 哇哦,这锅甩的妙啊! 统子若有所思。 “可是宿主,万一这位江姑娘再聪明一点,为了不引起怀疑,表现出一点点难以接受呢?” 安寧:“……” “那不正好,更加戳中这位雷点儿了呀!”隨手搁下手中餐具,安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求於我,还嫌弃我,以陆爸的性子,还有这会儿摇摇欲坠的自尊,信不信,只会更早被拉去黑名单,拒绝一切联繫。” 说白了,有些事註定沈大小姐可以做,但这位却绝对不可以。 统子:“……” “额,也就是说,这会儿这位其实无论怎么表现,都是不对嘍?” 啊这,好惨的样子…… 瞅著屏幕中不断温言细语的江渺,统子不由同情了一瞬。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就在两人分道而別的下一秒,就见原本神色还算平和的陆霆很快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一个標记著“ xx侦探事务所”的电话…… 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家宿主,却见对面明显丝毫没有意外,反倒低头端详著手中古玉若有所思。 统子:“???” 它家宿主这是又想干嘛了? 第363章 末世小炮灰7 隨后几日,除去每天偷偷修行,偶尔同沈家姥姥姥爷通个视频,安寧照旧每天背著小书包按时上学,过著没心没肺的小学生生活。 倒是沈大小姐,许是从某种执念中挣脱,外加勤於锻炼养顏,整个人愈发容光焕发了起来。不是每天跟小姐妹约著四处浪,就是各处买买买。 偶尔安寧假期,也会亲自带著宝贝女儿出去玩儿。 总之,就是坚持贯彻不在家多呆的行动轨跡。 晚间餐桌上,父女俩又又又一次相对而坐,只相比於悠閒用餐的安寧,陆霆这个当爸的面色反倒沉鬱多了,面前特製的减脂餐迟迟没有动上一下。 只当没瞧见对方时不时往空座上瞧的目光,餐桌上,安寧一脸好奇地抬头: “爸爸,你怎么了?怎么不吃东西啊!” “是这些东西不合胃口吗?” 美滋滋地享用著饭后小甜点,一块儿超级甜美的巧克力慕斯,安寧不忘有些嫌弃地在对方碗里看了一眼。 只见偌大,除了零星几块儿肉食水果,基本上大部分都是乾巴巴的蔬菜。 主食晚上压根儿不敢碰一点儿。 生怕热量超那么一丟丟,这位连增味用的沙拉都没敢添上,就这,每天都还要坚持锻炼两小时以上。 这毅力,这行动力…… 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怪不得能在她亲自出手的情况下,还能在短短一个月,將身材略略收回大半,连面上的油光也少了不少。 当然这也是她之前没有下死手的原因。 毕竟目前为止,作为家中唯一的战斗力,在不晓得异能的获取规律下,她不可能对老爹体质做出太大改变。 万一一个不好,把老爹从异能者变成丧尸,那可太刺激了。 就是,嗐,莫名有些遗憾怎么破? 心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小想法,安寧面上仍是一派乖巧,就是享用点心的表情,过於甜美了一些。 对面,已经严格坚持控月余的陆霆下意识移开视线: “没事,刚才爸爸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哦,这样啊!”只见安寧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爸爸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肯定不会挑食的……” 陆霆:“……” “对了,寧寧……”艰难的用完一小半晚膳,沉默片刻后,陆霆这才轻咳一声,佯作不经意道: “寧寧昨天不是跟妈咪一起去海边儿玩了吗,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或者什么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几乎不假思索的,安寧很快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对著对面之人语气轻快道。 “爸爸你是说原叔叔吧,爸爸你是不知道,原叔叔他可有趣了,不仅划艇玩儿的好,还会变魔术呢!” “这么大一朵蓝色玫瑰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对面小姑娘忍不住亮了亮。却在抬眸的瞬间,看到对面明显带著青黑的脸。 见罢,安寧当即皱了皱小鼻子,有些狐疑地瞅了对方一眼: “爸爸,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放心吧,妈妈跟原叔叔他只是玩儿的好的朋友而已啦!就跟你和那位江阿姨那样……” 安寧一副爸爸你不要太小气,做人不能双標的表情,成功將对面陆霆脸色又气青了几个度。 知晓自家闺女的机灵,陆霆只得深吸一口气,对著眼前的闺女耐心解释道: “寧寧,不要听你妈瞎说,从之前到现在,爸爸跟那位江阿姨见面的次数不过几次,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之前都是有事碰到……” “嗯嗯……” 不知信內信,安寧只敷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爸爸,妈妈跟原叔叔也只是偶尔碰到了一起玩玩儿而已!” 虽然据她所知,这巧合的次数也確实有些多了…… 陆霆:“……” 翌日一大早,看著天还没亮就提早出门儿锻炼的老爹,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不过很快,这人的心思便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 书房內,看著私家侦探给出的资料,陆霆不由得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摩挲著手中明显加厚的纸张: “你是说,当日那件车祸確实是意外不错,但在那之前,江小姐確实表现怪异,甚至一连几日都独自出现在那家餐厅,像是在等什么人。” “而在那之前,纪二的出轨也是假的,反倒是对方突然莫名提起了离婚,甚至寧肯净身出户也要带女儿离开……” 最重要的是…… 定定地看著眼前清晰明了的文字,还有照片,陆霆眼中再一次闪过沉思: 大量囤积食物药品,暗中非法购买枪枝,管制刀具,突然开启学习拳击。还有之前近乎刻意的接近示好…… 江渺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思及早前对方近乎未卜先知一般的行径,陆霆眉心狠狠一跳。 不知为何,陆霆心下突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364章 末世小炮灰8 “那个……渣爹他会相信吗?” 本以为知晓了以上种种,这爹第一反应应该是末世,天灾啥的,结果好傢伙,这位的下意识举动。 幻想症?人格分裂,精神疾病…… 再看清对方检索內容后,统子:“………” 嗐,这爹是真的不行啊! 枉他还觉得这位还算有些脑子呢,识海內,统子忍不住骂骂咧咧。 然而下一秒,却见对方动作麻利地转头,命小助理买齐了目前市面上所能见到的所有种类的高档果以及巧克力。 並特意备註需要集齐所有口味,紧接著又特別购置了一堆健身器材直接送入別墅。 助理:“???” 统子:“!!!” “啊,合著这位到底是信还是没信!”看清对方的一系列操作后,统子也懵了。 “你觉得呢?”对此,安寧反倒不怎么意外,隨手將刚写完的作业本放下: “就问一个正常的,生活在安定环境中,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信奉科学,对市面各类流行小说並不感冒的中年男人,晚上看到一个发光的不明物体,他会下意识觉得是ufo吗?” “也別说这位了,就像现在,隨便找个人在街上大喊不好了,末世就要来了,或者我是个重生的,马上世界末日了,大家第一反应难道不是神经病吗?” 还真信啊!不说旁的,网上光是末世预测贴都有多少了。狼来了都不止一回! 安寧忍不住吐槽道。 也……也是哦! 统子忍不住挠了挠头:“那他刚才……” 难不成真跟下属猜测的,因为顏值下降需要討好家里的两位女士?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 专心刻画著手中玉石,安寧语气寻常。 说实话,便宜爸別的不说,有些方面她还是比较欣赏的。比如行事手段。 哪怕自己內心其实並不大信,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多做一手准备。 果然,人,最不能有的便是自负。 思及原身早前的记忆,安寧这才继续道: “至於为什么是果巧克力?” “其一:高热量的食物不仅占地面积小,隨身携带方便,耐储存,且含量高的食物往往能最快补充身体能量。 其二:这些无需烹飪,在这个依赖水电,燃气的时代,若是一旦有灾难发生,很有可能开火做饭都是艰难。 至於最后一点………” 瞧著办公室內,正低眉沉思的陆霆,安寧神色不由复杂了一些: “只有这两样才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就像刚才那位助手吐槽的,充其量会以为这是在哄家里老婆孩子。” 毕竟霸总嘛,有钱人,出手豪横也正常,何况这会儿人还“变了形”,更要討好家里两位女士。 “这样就算日后想起来,也並不会有太多违和之处……” “哇塞,好谨慎啊!” 统子忍不住嘶了一声,尤其看著对方走出公司后特意换了身略显普通的休閒装,带上帽子口罩,才开始去超市大採购。 就连车子,都特意从车库中选了辆最不起眼的。 而且统子还注意到,为了不引人注目,陆霆大採购时还特意换了附近好几家超市。 就是看著堂堂霸总,这会儿秒变超市採购员,自个儿吭哧吭哧提著大包小包购物袋,跟以往雷厉风行比起来,属实看著有些滑稽罢了。 “不过………这么谨慎,至於吗?” 买点儿东西而已嘛! “是啊,不过囤点东西而已,但不说绝境之时,人无我有有多可怕。就说人在恐惧之时,心中的负面知会被几何倍放大!” 明明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明明你可以避免很多人死亡,为什么不提早示警。 如果不是你自私,很多人包括我的亲人都不会出事? “届时,无论是谁站在台前,哪怕只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成为愤怒者眾志成城之下的宣泄品。” “再不確定之后社会体系究竟崩塌到何种地步,这种才是最谨慎的。” 至於偷偷上报,更不可能了,不说被上头取信的可能性有多少,被打成精神病甚至危言耸听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个国家的行动,哪怕只是一点儿动静,动用的人力物力也是天文数字,若是万一一切没有发生。 就问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继续钻研著手中盈润剔透的玉石,安寧语气温和而平静,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然而话音落,一旁的统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看著跟个小蚂蚁一般,特意支开阿姨管家,一趟又一趟悄摸摸往家里搬东西的陆爸,也不觉得格外好笑了。 唉! 巴巴地蹲在角落,统子忍不住沉沉的嘆了口气! 瞧它这样,安寧不觉有些好笑,忍不住轻哼一声: “所以你以为呢?真正的末世难道会是什么刺激好玩儿的东西吗?” 甚至那些比之看得见丧尸,安寧心道,最可怕的或许还是那些看不见的…… “唉!真难啊!” 统子復又嘆了口气: “不过宿主,这样就够了吗?” 估算了一波老爹囤的货,助理弄来的足足好几大箱果巧克力,还有老爹自己来回各种捯飭来的肉罐头,牛奶,以及各种零食方便食品,甚至连饮用水,都搬了不少。 那自然是不大够的…… 目光在足足大半屋的货物上瞄了一眼,再看看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在健身房中挥洒脂肪的陆大总裁。 嘖,有时候过於相信科学,也不大好啊! 將手中最后一道阵纹刻好,只见一阵流光过后,玉石表面很快重新恢復了寻常。 再三確认无误后,安寧瞬间一屁股跌坐在大床上,半晌方才抬手,艰难的抹了抹额头上不断溢下的汗珠。 唉,这小身板儿,是真不容易噻! 第365章 末世小炮灰9 夜半时分,陆家別墅 臥室內,一家三口难得齐聚一堂。 由於近来陆爸减重成果还算显著,虽然没直接恢復早前宽肩窄腰,儒雅俊朗的霸总形象,但好歹比之之前油腻腻的模样要好上了许多。 近来愈发美貌逼人的沈大小姐虽还有些嫌弃,往外跑的次数倒底降低了些许。 不过这会儿,瞧著眼前愈发精神的宝贝女儿,沈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只觉自个儿怕是还没睡醒。 尤其是眼睁睁看著眼前的水杯竟然真的……真的…… “真消……消失了!” 再三確认没有丝毫魔术痕跡,她也没有眼,外加神经问题。 许是过于震惊之故,沈大小姐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一双瀲灩的凤眸正亮晶晶地瞅著自家闺女: “寧寧啊,我的宝贝闺女,你实话告诉妈,女儿你不会是哪里的神仙下凡吧!” “比如絳珠仙子什么的……” “刚才磕到脑袋就是传说中的觉醒记忆。” 越是想,沈晴眼睛愈发亮了起来,这会儿倒也不再埋怨倒霉丈夫在客厅乱摆健身器材,导致宝贝女儿不小心绊倒的事儿了。 而是两眼发光地瞅著自家女儿,古典名著,现代奇幻,总之,脑海中各路小说剧情一闪而过。 安寧:“……” 原来就在刚才,別墅不知为何停电,安寧照常起来喝水的功夫,小小的人儿就被客厅內近来新多出来的器材绊了个倒仰。 因著天还未晚,楼下的动静夹杂著小姑娘的哭声,当下就把楼上夫妻俩闹了起来。 著急找来电筒,待看到楼下那一团糟,自家女儿更是可怜兮兮的摔倒在地上,罪魁祸首还是近来愈发不得眼的倒霉丈夫。 气愤夹杂著担忧,沈大小姐火气瞬间就躥了上来。 可惜腰间的小手还未落下,接下来的那一幕,却让夫妻俩同时愣了下来。 只见自家闺女脖颈上,好似有什么东西似是在微微发光,幽蓝色的光晕在彼时这片黑暗中格外显眼。 那光芒,怎么说呢,莹润生辉,莫名给人一种格外纯粹的感觉。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就在两口子一前一后匆忙上前查看女儿状况时,却发现一阵微光后,原本掛在颈间的玉石,消……消失了! 这超乎常理之外的状况,大半夜的,愣是把沈晴嚇了一个激灵。 虽然最后证明,这些只是“意外” 嗯……意外个屁! 思及早前的猜想,沈大小姐愈发精神奕奕了!仔细给乖女儿包扎好伤口,一双凤眼仿若探照灯一般盯著眼前的闺女。 颇有种急欲分享秘密的快乐。 安寧:“……” 好在关键时刻,便宜爸陆霆到底还是靠谱些的,虽然从小到大的唯物主义科学观受到了巨大的衝击,一时有些脑袋发蒙就是了。 略显深邃的目光只在闺女身上略略扫了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安寧略显空荡的脖颈处。 若有所思道: “寧寧刚才戴著的这块儿玉坠,爸爸记得还是前阵子过去姥姥那里送的。” 那成色品质,確实极其少见。 只是刚开始陆霆,包括沈晴都没太在意就是了。毕竟打小出身富贵,两口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况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儿,沈老太太向来宝贝的很,这些年陆陆续续各种好东西可没少给。 早前不觉得什么,但如今…… 对了,就在前几天,阿晴好像还提过,寧寧这块玉看上去愈发好看,有光泽了! “是的啊!” “我就知道,姥姥才是最好的!” 只当没听出便宜爸话中的深意,穿著一身嫩黄色小鸭睡裙,微卷的长髮散在身前,八岁不到的小女孩满脸兴奋地重重点头。 看著还在一脸稀奇各种尝试的“消失术”的宝贝女儿,再联想到近来种种诡异之事。 这一刻,饶是三十多年一直坚信唯物主义的陆霆,也不由有一种世界观正濒临破碎的错觉。 瞧了眼沙发上还在兀自兴奋著的娘俩,片刻后,陆霆不由得疲惫的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这才在娘俩如出一辙的诡异目光下神色严肃的开口: “好了,寧寧,爸爸知道咱们寧寧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爸爸问你,寧寧要认真回答……” 大半个小时后,在详细实验並確认了玉石的空间大小:约莫四立方大小(约莫一个中小型麵包车的容量) 收取限制:距离本人一米范围內。仅限无意识生命物体,空间內时间极有可能处於静止状態。 安全状態:作为载体的玉佩已与本人建立连接,可以“消失”,暴露风险,以及掠夺风险大幅度降低。 建立连接的方式,暂时推断,伤口中血液被吸收。 滴血认主?想起自己中二时期短暂瞄过的几本修真小说,陆霆面色愈发诡异了几分。 为什么近来古怪的事接连发生在他身边?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寧寧你是说,这块玉牌是最近几天才有些微微发热的?” 托著小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安寧这才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毕竟这几天空气確实炎热,感觉不仔细也情有可原嘛! 仔仔细细確认过不下三遍后,见自家女儿已经有了困意。两口子將女儿哄睡后,陆霆这才起身,一脸凝重的走向了书房。 接下来一切就无需安寧多费心了,如果说之前,陆霆还只是简单的抱著有个万一,隨手多做个准备的心思。 那么现在,在亲眼见识到了非科学存在的事物,这份早前仅存的千分之一怀疑立马便加注了无数倍。 作为一个拥有“钞能力”的霸总,一旦上心下来,便宜爹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不过,眼睁睁看著陆爹极其丝滑的进入某个暗网,並在这之前熟练的转换了好几个ip ,连帐户都用的是国外某银行,力图不泄露自己丁点信息,统子还是忍不住愣了下。 “嘿呦,渣爹这电脑技术不错啊!” “那不然呢,之前能把沈大小姐迷到那种程度,难道仅仅凭著一张脸吗?” 当然,没了脸那是万万不能的就是了,就算他是霸总也不例外! 晚间,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寧忍不住舒了口气。 嗐,果然,有事就该大人服其劳嘛,要她这个小胳膊小腿儿折腾个什么劲儿! 第366章 末日小炮灰10 总之,接下来这段时间,安寧除去上学外加努力修炼自保的功夫,就是每天看著自家便宜爹各种式操作。 先是掏钱令私家侦探严格监视江渺,试图通过对方的行动轨跡確定目前环境是否还算安全。 知晓对方独女还在每天上学,这才打消了给安寧请病假的打算。 每天除去没事儿人一样按时打卡上班外,就是各种狗狗祟祟往家里搬东西。 木仓弹药,各种方便食品,压缩饼乾,饮用水,太阳能充电板,打火器,燃油,各类大小药品,总之,只有统子想不到的,就没有这位弄不来的。 就这,每天繁重劳作的同时,还不忘在健身器材上持续挥汗,不是,是挥洒脂肪两个小时以上。 许是近来劳动过於频繁,短短一个多月,这位竟然真瘦了下来,体格比之之前还要强健许多。 就是许是操劳太过,无论用什么方法,之前掉下的头髮,额…… 也可能年龄到了,这种东西確实不好再生吧! 每天悠閒地咬著小蛋糕,安寧依旧没心没肺,过著快乐的小学生生涯。 直到这一日,伴隨著教室內哇的一声大哭,等沈晴两口子匆匆赶到时,就见安寧满脸泪痕的坐在小板凳上,今早刚梳好的包包头被扯的乱七八糟,限量款的蝴蝶髮夹此刻正颤颤巍巍的別在发尾。 连身上连衣裙都带著灰尘跟数不清的褶皱,一看就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不远处,还站著一个一脸懵圈的小男孩儿,彼时正愣愣的站在原地,被自家爹妈来回训斥著。 似是想不通,他只是一时好奇(手贱),揪了下前桌的发卡,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莫不是他最近吃多了,力气见长。 总之,面对哭的一脸悽惨的前桌,想不通的小同学只能尷尬站在原地。任由自家爸妈来来回回式痛批,还要当著两家家长,连带著班主任的面儿,给哭包前桌各种道歉,赔不是。 “嘶,让妈咪看看,瞧这头皮都发红了!” “现在的小孩可真是!” 也顾不得各种尝试“古玉”,车上,沈晴一脸心疼的搂住宝贝女儿,还不忘各种吐槽倒霉小孩儿。 就是…… “妈咪的手怎么了,还没好吗?” 抽抽噎噎一阵儿后,看清对方手上的愈发多了点包扎痕跡,安寧忍不住仰起小脑袋,对著眼前的自家妈咪一脸“疑惑”道。 “啊,这个啊!” 尷尬的挠了挠脑袋,当著自家闺女的面儿,沈晴难得微囧了片刻。 她能说见识了自家闺女的神奇,她也想试试,万一另一把狗屎运落到自个儿头上呢! 可惜了,这几个月来,手指头都快被扎废了,也没弄来一个有用的。 “这种神奇的物件儿,有一个就已经不错了,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丝毫不提自个儿私下偷偷尝试扎过多少回,驾驶座上,陆霆一脸正经的开口。 沈大小姐忍不住哼了一声。 显然,纵使恢復了身材,但碍於之前的可怕印象,以及微禿的脑门儿。对於这个从小爱到大的“男神”,沈晴的容忍度到底低了不少。 一路说著话回到家中,看著眼前,一脸狼狈,还在不时抽噎著的女儿,陆霆神色到底认真了许多: “寧寧近来,要不也跟著爸爸锻炼身如何?” 其实要不是场地,年纪限制,陆爹其实更想仔细教女儿枪法。 “锻炼,跟爸爸一样跑步,举铁吗?” 安寧忙不叠摇头,满是童真的小脸上,一脸避之不及。 最后在便宜爹再三诱哄之下,这才勉强点头答应,愿意陪爸爸练练散打,格斗什么的。 当然最后经过试验,还是觉得剑更顺手一些。 倒是沈晴,虽然日常心大,爱玩了些,到底不是笨人,思及丈夫这阵子的种种反常,尤其对女儿还有自己的严格,日常监督她跑步锻炼就算了,还要散打。 说要帮忙维持身材,拜託,她沈大小姐的身材可不要太好了…… 只是碍於从小到大,这位微微胜她一筹的脑瓜子,才勉强没多问。 只可惜,沈大小姐到底不是个忍得住的,这一日晚间,送走累的精疲力尽的女儿,临睡前不免开口问了出来: “霆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可惜这会儿,陆霆已经没心思再多想,接到私家侦探传来的消息,就在不久之前,江渺突然给女儿办了休假。下意识的,陆霆当即起身拿起电话,拨通了安寧学校的电话。 先是以外出探亲为由给安寧请了假,这才转头,对著眼前的妻子神色严肃道: “爸妈近来还在家是吧,阿晴打个电话过去,告诉两人近来最好不要出门,还有大舅哥那里也是,最好多买些吃食用品……” 都这会儿了,陆霆也不顾及什么,乾脆利落的將江渺的异常一一道出,而后復又看著眼前的妻子认真道: “如果可以,最好在明天之前,把老两口接过来。” “还有家里的阿姨,就说咱们这几日打算出国,给她们放个假!” “另外………” 紧急交代了一堆,陆霆这才匆忙起身,套好衣裳,来到了安寧的门前。 听著房门外的动静,安寧一脸懵然的起身,稚嫩的小脸上还带著些许困顿,而下一秒,手上就多了把袖珍版的手枪。 “爸……爸爸……” 不等安寧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听眼前人快速开口道: “记得爸爸教你的枪法还有暗语了吗?寧寧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房间,除非听到我跟妈妈的暗號,否则不管外头有任何动静都坚决不要开门,想知道外面情况就用房间內的监视器……” “如果……我是说如果,家里我跟你妈出了事,你就安心在房间里等……” “到时候如果有人过来,你就告诉他你有空间能力,这样他们一定会带你走,但寧寧你记住,玉佩的事无论是谁,都不要提一句……” 匆忙交代完毕,一直到房间门彻底被关上,安寧面上的懵懂这才彻底消失不见。 感受著空气中明显有些躁动的灵气,安寧心道。 果然末世,就在这几日了…… 第367章 末世小炮灰11 午夜时分,墙壁上时钟刚刚行至正中的位置,別墅大门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车鸣声。 正是匆忙赶来的沈家老两口无疑,严辞拒绝了女婿来回折腾,两口子还是自己叫司机开车送来的。 沈老爷子今年虽说年过六十,但多年来保养得宜,加上退休的早,每天雷打不动一遍太极拳,这会儿瞧著还精神的很。 老太太也是同样,跟自家女儿一样,从小出身优渥,可以说一辈子没吃过苦头,此刻一袭中式素缎长裙,甫一瞧,便是个格外优雅大方的老太太。 听出女儿话里的严肃,老两口也没多问什么,匆忙给儿子打过电话,交代一番,便急忙叫司机赶了过来。 显然比起儿子,女婿的人脉跟能力更令老两口信任一些。 刚一进门儿,沈老太太目光便下意识开始搜寻自家外孙女的影子,见日处都没找到人,当即转头,对著一旁的女儿神色担忧道: “寧寧这会儿还在睡呢?” “放心吧,寧寧这会儿还在屋里呢!” 刚上网瀏览过不止一篇末世天灾文,这会儿正被嚇得够呛的沈晴下意识点了点头,同样小声道: “霆哥让寧寧这几天待在房间,暂且先不要出来!” 这么严重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思及这会儿还在大门那儿不知忙著什么的女婿,眼中同样划过些许凝重之色。 虽是如此,沈家二老却也默契的没有多问,尤其见整个別墅內,空荡荡,等閒连个打扫佣人都不在时。 只关切的问了几句,知道安寧房间內一应吃喝都不缺什么,又给还在外头的儿子仔细交代了一番,便跟著女儿各自来到了新收拾过的房间。 为安全起见,整个家里,除去安寧本人住在二楼,其余包括夫妻俩,沈家老两口暂且都分开住在楼下。 连唯一能上去的楼梯上,都特意被重物半堵了起来。 还好別墅內,房间暂且还是不缺的。 看著房间內备的齐整瓶装饮用水,各种方便食物,药品,太阳能电板等等,俭省下用著足足够一个月的量。 躺在床上,沈家老两口眼中復又划过些许忧虑。 同一时间,见老两口安置妥当,房间內,刚打坐结束的安寧这才微微鬆了口气。 上辈子原身姥姥姥爷到底怎么回事,早已经不得而知,总之等末世开始,原主爸妈尝试联繫家里时,沈家別墅內,电话早早已经是无人接听状態。 等之后再回去时,別墅內除去几只徘徊著的丧尸外,更是空空如也。 不过其实也並不算奇怪,不说家里万一出现感染的丧尸,以老两口的年纪如何安然逃脱虎口。 且按原主的记忆,末世刚爆发那会儿,街道上就已经很少有老人家出没,甚至基地內,年长之人都是极为少数的存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年纪大的异能者更是几乎不存在,大多是身体更为强健的年轻人。 所以就安寧推测,除去年迈者更不易生存,易被拋弃外,异能觉醒,与身体异化极有可能同本人身体素质有很大关係。 这也是安寧早前特意刺激沈晴跟渣爹多多锻炼的原因之一。 甚至就连家里各个房间內备著的桶装水,她都特意滴了灵泉,不多,每桶也就几滴左右。 为防意外,安寧还在老两口房间內各自藏了两颗刻著蕴养法阵的上品灵石。 虽不知具体效果如何,但只要能熬过末世当日,辐射最为剧烈那一天,后面总归能容易一些。 毕竟是原身小姑娘为数不多的心愿,可以的话,安寧还是想努力一把…… 见两位老人已经睡下,躺在属於自己的大床上,安寧这才忍不住鬆了口气。 接下来,就只有等了。 夜,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很快来临。 翌日清晨,在陆爸努力下,整座別墅內,防御技能已经全然开满。 然而一直到傍晚,陆家別墅依旧是一片安静,一家五口各自待在属於自己的房间內,偶尔用视频通个话,或者打打游戏解解闷儿。新闻上,依旧没有任何诡异的报导。 然而所有人只默默的啃著方便食品,就连最为跳脱的沈晴,都没有出来的打算。 第二日也是如此。 第三日,同样毫无动静…… 就在除安寧外,包括陆霆在內的眾人好不容易鬆口气时,电视新闻上方,有关特大陨石即將降落,紧接著网络上,各地气候异常的消息也纷纷传入视线。 刚鬆了口气的沈晴:“!!!” 不是啊,来真的! 然而可怕的还不止这些,仿佛开了加速键一般,突然降临的剧烈高温,各地电路频繁失火,及至晚间,四处的猫狗宠物叫声更是叫人从心底发毛。 网络上,只见各种各样的末世帖又再一次火热了起来。 剧烈的高温下,许多学校工厂纷纷停工,閒来无事的网友们一个个化作预言师,分析帝,甚至还有疑似“重生者”高谈阔论,然而大多只得个“哈哈哈”的玩笑话。 甚至有些“危言耸听”的,险些被当地网警抓个正著。 嘻嘻哈哈下,依安寧目前所见,真正放在心上的到底还是少数人。 倒是有不少“懒宅星人”,见外头天迟迟没有好的时候,回家的路上,默默囤积了不少冰淇淋吃食。打算最近大半月,要是一直不好,就窝在家里吃吃喝喝。 默默推流了几篇还算入眼的末世生存指南,安寧果断合上电脑,重新打坐。 这样的“盛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天外陨石彻底坠落之际,室內室外,高温依旧愈演愈烈…… 巨大的能量辐射下,彼时就连安寧,打坐时都能感到一阵莫名的烦闷与心悸。 “寧寧,寧寧……” 视频另一头,沈晴似是在急切的说著什么,可惜这会儿,安寧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伴隨著视频画面滋啦的响动声,画面內,一切再次消失於无。 第368章 末世小炮灰12 安寧再次醒来时,房间內,记录时辰的钟表时针已经划过了整整一圈儿。 早前可怕的高温已经褪下了不少,然而周遭温度依旧不低。最重要的是,安寧抬手,灵力扫遍全身,很快便在体內发觉了一股细小而又格外微妙的生机。 且在体內灵气的滋润下,原本即將熄灭的小苗苗竟然有缓慢增长的趋势。 抬手间,一抹绿色的小芽芽自稚嫩的手间缓缓探出头来。 还好,还好! 將手中小绿苗收起,安寧忍不住鬆了口气,虽然看起来微弱了一些,但好歹还是有的。 只要有,总有能提高的机会。 看来她这阵子的各种折腾还算有些用处的。 要知道,原主记忆中,此次虽勉强度过末日异变,但本人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或者说,除去极个別的天纵奇才。异能者之中,基本上前世都没怎么看到小孩子的身影。 將自己浑身上下检查过一遍,確认无误后,安寧这才迈著小短腿,从床上爬起身,打开电脑,挨个儿点开各个房间的监控。 为防万一,安寧所在的房间,是有整个客厅,甚至一楼各个房间的监控。 只见视频中,陆爸,沈晴尚还处在昏迷之中,安寧放出神识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在身上,並没有异化的痕跡。 倒是隔壁沈家老两口,是最早醒来的一波,比之安寧还要早上一些。意料之內,看来是没有觉醒异能了。 不过这把年纪,安寧倒也不奢求,没有异化就已经是万中之幸。 就是刚才那会儿,通讯受到磁场影响,手机也一直拨不通电话,两个老人独自待在房间,两眼摸黑下,再好的定性,此刻也难免有些急躁不安。 想出去吧,却又不大敢,谁知道危险到底度没度过,万一真变成网络上说的丧尸之流,再害了女儿一家可如何是好。 好在很快,伴隨著周遭异常磁场能量下降,沈老太太第n次尝试下,终於拨通了宝贝外孙女儿的电话。 “寧寧啊,你那儿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啊……” 刚一接通,属於老太太担忧的声音就不住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房间內,沈晴与陆霆也陆续睁开了眼睛。 半晌,劫后余生的一家人终於小心翼翼接头成功,重新坐在了一块儿。 没有多问女儿女婿又如何知道的这些,瞧著自家女儿一脸欣喜的展示著“大变水杯”,老两口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气。 尤其看见女婿手中偶尔闪过的雷光时。 虽然目前为止,空间只有两立方不到,却也足够沈大小姐兴奋不已。见此情景,安寧也飞快举起小手: “姥姥,姥爷,快看,我也有哦!”说著乐滋滋的展示了自个儿手上的绿色小苗苗。 “哇,寧寧也好厉害啊!” “真棒!” “不错!” 自预感的灾难当真发生后,陆霆面上难得多了些笑意。 “对了,妈,大哥大嫂那儿还没有消息吗?” 一家子劫后余生的喜悦刚刚过去,沈晴突然想起了什么。 沉默地对视一眼,沈家老两口皆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陆霆目光微暗,却还是开口安慰道: “爸妈先別想太多,现在各地估计乱的很,线路有所损坏也是正常,或许再过段时日……” “是啊,天意如此,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呢!” 沈老爷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能跟女儿一家待在一处,已经很好了。再说,之前已经同儿子仔细交代过,无论是囤东西,还是家里留在家里不要进外人,以沈淮的谨慎,想来只要不出意外…… 话虽如此,看著网络上不断出现的丧尸帖,就连电视新闻上,有关不明生物袭击的报导也愈发多了起来。 隨之而来的便是各大超市,甚至店铺接连被疯抢的消息。 停电,停水,剧烈的高温下。 抢掠,伤人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不过才短短几日,早前延续了那么些年的的秩序便一夜便消失无踪。 “唉,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巴巴地听著广播中传来的声音,沈老爷子忍不住嘆道。 隨后两日,就在一家几口忙著適应新能力,外加加强大门防御的同时,眼瞅著外头形势愈发不乐观,老两口神色不免带了几分忧鬱。 安全起见,早前陆霆还是在某个网站上买过几个携带录像功能的无人机,可惜,传来的情形依旧不甚乐观。 陆家目前所在的別墅並非市中心,却也是再好不过的地段,附近也大都是相熟的人家。然而这会儿,看著不远处街道上正一身狼狈血跡,失去意识,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前行的青年,陆霆很快认出,正是隔壁,小时候还同他玩儿过的江六。 而在他身旁,跟著的丧尸群怕是足足有数十人之多,大多还是之前的熟人…… 各处街道上,基本上都有四处游荡的丧尸,且人数还有增多的趋势。 也就是说,不论是先天还是后天,这个变异概率,还有传播速度。 情况远比他想像中的更糟一些。 而且这么久了,迟迟没有军队过来维持秩序…… 越是想,陆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再次庆幸好歹自家人逃过一劫。 至於大舅哥,看了眼不远处虽强掩著担忧,眼下却溢满著乌青的老两口,还有一旁同样带著忧色的沈晴。 陆霆眼中划过一丝晦涩,却也知晓,哪怕再重来多少次,他也並不后悔之前的选择。 只看这变异的概率,多一个人,整栋別墅內所有人便会多一份感染异变的风险,何况人多口杂,大嫂並非没有家人,身后牵连的东西只多不少。 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去赌。 好在沈家老两口也都是通情理之人,心下也理解女婿的顾虑。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 哪怕早在末世开始之前,跟儿子交代时,也未曾透露出女婿,只说是自个儿从一个气象局的老友那儿得到了消息。 还特意告诫沈大哥绝对不能说出去。 外间纷纷扰扰,別墅內,充足的物资下,除去別墅外偶尔晃荡的“不明物体”。一家子生活勉强算是安逸。 隨后几日,安寧一直努力实验著新得来的异能。 有赖她的努力,手心的小绿芽已经从拇指粗细增长了一倍不止,同一时间,明明外间已经草木难生。 有赖早前收集的种子,此刻盆內,这会儿却已经多了一小把水灵灵的小青菜,还有一把鲜嫩的草莓。 “咱们寧寧可是真棒啊!” 兴奋的將宝贝闺女抱起,瞧著眼前鲜嫩的红绿色,沈晴下意识吞咽了波口水。 谁懂,连续吃小半月酱乾菜,泡菜是什么感觉。 就是…… 瞅了眼一旁已经能发出一发掌心雷,虽然破坏程度不大,哪怕拼尽全力也只有碎个盆。 但比之早前,已经厉害不少了。 “那个……寧寧,还有她爸,你们的异能是怎么变厉害的?” 为什么她的,想想至今都还是两立方的空间,沈大小姐不由颓丧的嘆了口气。 额,这个嘛,不说陆霆了,连安寧也不晓得怎么弄。 无论是她的木系,还是陆霆的雷系,都可以通过锻炼,通俗来讲就是用完后恢復,往往会比之前厉害一些。 但空间,记得上辈子是吸收晶核吧? 只还不等几人搞明白,这日晚间,就在一家人忙碌过后,刚打算入睡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响动声。 第369章 末世小炮灰13 撞击声响起的那一刻,黑暗中,陆霆几乎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感受到留下的禁制被触动,睡梦中,安寧同样迅速清醒过来。 就连素来心大的沈大小姐,也在感受到枕边人动作的那一刻,迅速从方才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霆……霆哥!”沈晴面露惊慌道。 “你跟寧寧待在屋里,我先出去看看……” 门外,持续不断的响动声还在加剧,透过监控,只见为首男子约莫三十左右,身材高大,纯黑短袖短裤下,是包裹的鼓鼓囊囊的腱子肉,明显可以看出经常锻炼的痕跡。 身后还跟著八九个差不多装扮的年轻人,正忙著搭梯攀爬,手上还带著各种长棍刀具。 肉眼可见的来者不善,迅速披上衣裳,带好夜视镜,陆霆飞快交代起身往外走去。 虽然这间別墅在装修时选用的材料无一不佳,后面更是被装了不少东西,但这再怎么坚固,也抵不住三番两次如此操作。 果不其然,在几人轮番操作下,不多时,便有一身行灵活的青年从大门上顺了下来。 紧接著又有其他几人有样学样。 没见到丧尸,便大大咧咧的在院子里逛了起来,儼然已经当作自己家,其中一个稍矮些的更是得意: “他大爷的,这就是有钱人家啊,嘖,可真他娘的气派,瞧瞧这之前还是园吧,可惜了……” “没想到咱们兄弟有朝一日也能住进这种地方!” “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没有,嘿嘿……”一个光头猥琐男笑的格外意味深长。 “可惜走的急,那几个没带上!” “行了!都给我小心著些!” 为首鹰勾鼻,小眼睛男很快打断了对方,略显谨慎的在大门前扫了一眼,这才带著人继续往前。 身后还有一男子举著电筒: “之前不是瞧过了,这家已经许久没人出没,不是恰巧没人在家,就是这会儿全成了那种东西……” 当然要是最后一种,人还在那就更好了,证明房子內有足够的存粮,当然前两种也无妨。 这么漂亮的房子住著不亏,何况里头好东西说不定多少呢! 思及此,几人对视一眼,迅速掏出手中傢伙,打算直接破窗而入。 谁曾想,却在下一秒,一颗子弹迅速穿过前胸。 正是刚才趁著夜色躲在石雕后的陆霆。 “快躲开,这里有人!” 可惜已经晚了,黑暗中,隨著几声木仓响,转眼间,一行人便直接躺下了一半儿。 靠著不大不小的金系异能,还有灵敏的反应能力,为首老大好玄保住了性命,却在下一秒,一颗雷球直奔脑门儿。 想要再次发挥异能,可惜等级本就低,刚才那一下已经用了七七八八。 论脑袋和盆谁更皮实一些,答案或许犹未可知,但眼前这个人,却是死的不能再死。 “异……异能者!” 还是雷系,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万般后悔来了这一遭,剩下的几人下意识想跑,却被地底下一颗突然伸出的藤蔓绊了个仰倒。 在火力面前,刀具终究还是差了一筹,何况陆霆本身身手不低,又有异能在身。 顺利將其余几个一一解决,最后一次,陆霆再一次將枪口止住了最后一位尖嘴猴腮,看起来略显瘦弱的猴脸青年。 “大……大哥饶命啊,咱们兄弟只是来借个地儿啊,早前还以为这儿没人才过来的……” 不过两次电击,这人口中的话就变成了: “我说……大……大哥您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就是了。” 一番盘问过后,照旧乾脆利落给了个痛快,陆霆这才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家中走去。 巨大的动静下,房间內老两口早早被吵了半醒,这会儿见女婿安全回来,方才狠狠鬆了口气。 只当没瞧对方身上明显的血跡,沈老爷子当即开口: “没事儿,唉,没事儿就好……” “刚才那些人……” 说到这儿,陆霆神色明显严肃了许多,眼中也带著担忧: “听那人说,前不久,就在市区中心,出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丧尸,据说动作,速度,对人的气息都异常敏锐,才不过几天,附近异变的人群几乎成倍增加。” “各大超市,仓库附近基本上都已经沦陷,这些人就是从那里逃过来的。” 看情况,是想暂时占了他家。 毕竟这里都是別墅区,不仅道路畅通,重要的是人少,附近不缺超市。目前外头游荡的丧尸比之中心地带还算少数。 至於人更少的乡下,物资不畅是一回事,估摸是怕到时候真有救援,来不及吧! “不过好消息是,听说北边儿有部队已经整合好,正往这边来……” 说到这里,陆霆眉间方才轻鬆许多。 “唉,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不曾想到第一波衝上来的不是丧尸,而是同类。沈老爷子目光不由有些复杂。 却也没多想什么,只看这几人的熟练的动作,还有身上明显不符合身份的玉坠饰品,就知道没少霍霍旁的人家。 这种时候但凡有一点儿手软,那一家子才真完了! 就是没成想,他们一家子都谨慎到这种地步,夜间灯都不敢多开,每每开灯都得把窗帘遮的严严实实。这都免不了贼人上门儿! 倒是安寧有些意外,要知道上辈子可没这回事。 不过很快,她也就想通了,上辈子一家子没有物资,仅有的一点儿东西不到几天就消耗一通。这种情况下,夫妻俩势必要露头出去找物资。 旁的不说,陆爸的雷系异能还是有些威慑力的,这些人一看惯常欺软怕硬,自然不敢冒犯。 將母女几人赶回去睡著,爷俩一道將尸体装入后备箱。生怕血腥味会吸引到什么东西,陆霆趁著夜色开车將这些东西丟走。 据他这阵子的观察,夜间丧尸活动能力明显减弱不少。 当然,碍於一家子除他外也没个有战力的,陆爸也没敢走太远。就在附近寻了个空地就赶紧把东西丟下就匆匆赶回。 当然除此之外,那些人车上的物资,连货带车自然也归了自家所有。 一直到见到丈夫安然回来,客厅內,抱著女儿,焦急不安的沈晴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霆哥……” 这会儿也不嫌弃丈夫早前形象不好了,紧紧扒拉著人。因著房间隔得近,大半夜安寧起夜的功夫,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 嘖! 传说中的美貌不够,实力来凑? 拖著小短腿儿,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第367章 末世小炮灰14 许是有了妻子昨夜身体力行的安慰,翌日晌午,昨夜刚突破底线,亲自刀人的陆霆面色还算不错。 这会儿正一身休閒的灰蓝色运动服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享用著午餐,连原本深邃的眉眼,此刻都透著些许饜足。 倒是沈大小姐,短暂的荷尔蒙上头后,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早前的某些固有形象。 尤其第二日醒来,直面某人去掉假髮片后,明显有些微禿的脑门儿。 只一眼,危急关头刚扑腾起来的小火苗儿瞬间熄了大半儿。 唉! 目光在自家愈发精致可爱的闺女脸上瞅了一眼,沈大小姐不由忧伤地嘆了口气,异能啊,能酷酷增加体力,怎么就不能多长点头髮呢? 算了,想到这阵子寧寧她爸確实忙来忙后,也还算靠谱。昨天那……咳……身材也还行。 將就著过唄,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神呢! 沈大小姐的腹誹暂无人知。 有了早前那一遭,別墅內,包括安寧在內,包括安寧在內三个有异能的,锻炼的更加勤快了。 毕竟不论是城中心的沦陷,还是丧尸可能疑似变强,对一家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连沈晴,也开始磕磕绊绊想法子锻炼自己的空间异能。毕竟这会儿城中已经大部分沦陷,丧尸大部队蔓延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在遇到危险不得不撤离时,起码能多带走一些东西也是好的。 就连閒来无事的沈家老两口也在帮著想办法,最后在眾人努力下,总算找到了。 “精细控制?意念远程操控?” 哎?好像真的有用唉! 尝试了几日后,沈晴当即兴致勃勃,虽然空间只扩大了一丟丟,也足够沈大小姐兴奋不已。 別墅內,日子就在一家三口努力提升能力,偶尔听听广播中悄然而过。 因著早前足够多的食物库存,外加太阳能供电设备,还有安寧偶尔的蔬菜水果供应,哪怕外间停水停电,连网络都瘫痪了大半儿,起码这间別墅內,一家几口日子还算不错。 当然,这个不错是对比外头,跟以前自然没有比头。 “咦,好奇怪啊?怎么感觉你家姥姥姥爷好像格外关心沈大小姐的异能情况!” “连夫妻关係都会多问上两句!” 要知道早前,不论两口子怎么闹,除非过分了,沈家老两口其实很少干预。 最多宝贝闺女心下不痛快,乾脆带女儿外孙女儿出去散散心,外加酷酷给钱各种买买买…… 瞧著不停鼓励闺女的沈老太太,统子不由有些疑惑。 把玩著手中的明显粗壮了不止一圈儿的绿色藤蔓,安寧倒不怎么意外: “因为情况不同了呀!” 或者说,对沈家老两口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为女儿兜底的底气。 “其实就看早前,看似一个经年学霸,从小什么都优秀,外加事业有成的霸总。另一个却是每天惯常肆意挥霍,打小也不爱学习也学不进去的娇蛮大小姐。 这两人看著好似不算太匹配,但实际上,除开早前沈大小姐过於浓烈的爱意,两人地位某种程度上却是等同的。” “就像之前说过的,就算某一天两人的婚姻真的破裂。除去情感上受点伤外,沈大小姐依旧可以是肆意挥金如土,瀟洒快活的大小姐。” “哪怕老两口有一日不幸去世,不说沈氏集团的股份,光是名下的各种不动產,数不清的天价首饰收藏也足够让女儿几辈子不完。” “再退一步,就算真染上了什么恶习,將手下以亿来记的资產挥霍一空,沈大小姐甚至原身每月还有一部分家族基金可以领。” 而这部分钱也足够母女俩衣食无忧,甚至还能小挥霍一把。 当然这个可能性极小,沈晴再是不爱学习,多年豪门千金,待人接物,识人这方面沈老太太也是手把手细细教过的。 “而且咳……”思及原身从小到大的优秀,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片刻后才有些无语道: “统子之前那阵子你难道没有发觉,老两口对原身的培养明显很是上心吗?” 也就是说,只要不走入歧途,最后的最后,再不济还有个优秀女儿可以美美养老。 统子:“……” 还……还能这样!卷不动女儿就乾脆卷孙女,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最后的托举是吧! 它也是服了。 “那……就是现在没法托举,所以只能卷女儿了唄!” 统子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其实还有一点,安寧看了眼不远处对自身异能愈发纯熟的陆霆。 老两口人老成精,心下自然考虑的更多一些,很多时候,一段不平等的关係是很难维持的。 尤其是对於依附者,纵使感情还在,被下意识的轻忽也是有极大可能存在。 何况伴隨著异能的增强,强大的力量之下,试问有几人能不自负? “哦,所以这就是宿主你至今不愿教霸总爹彻底恢復美貌的原因啊!” 除了杜绝亲妈恋爱脑外,就像有人说的,自卑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嘿嘿! 统子点了点头,一副它统都懂得表情。 安寧:“……” “咳,有没有可能,头髮这玩意儿它就是不大好再生呢?” 统子:嘖,信你才鬼! 总之,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通讯设备就要彻底废弃,然而当地广播中,军队的消息还没有到来。 为了锻炼异能保持战力,同样也为了消灭潜在的隱患,陆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別墅附近清理一波丧尸。 然而这一日,陆爸再度回来时,面色却是陡然凝重不少,除此之外,就连身上也带著明显的狼狈。 “霆哥……” 不等一旁沈晴焦急开口,就见陆霆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淡绿色的晶体。 在包括安寧在內的几人疑惑中沉声开口: “这是我刚才在一个“东西”身上挖出的,比之前那些无论速度,这“东西”明显嗅觉,甚至反应能力都要上强上不止一筹。而体內这个东西,同样也是之前普通丧尸没有的!” “进化!” 几人中,见多识广的沈老爷子当即开口。 “恐怕就是如此!” 说话间,陆霆面色异常冷肃,早前只是听过还好,然而这次他是真体会到了这东西的难缠之处。就连他,方才也是废了一番功夫。 更可怕的是,这东西,今天能进化一只,明天呢,后天呢!想到近来这附近越来越密集的尸群,这片区域怕是迟早会…… 陆霆能想到的,眾人心下自然也能想到,此刻面上不觉添了些什么: 沉默片刻,才听陆爸开口: “就在刚才回来时,我从几个南下的异能小队成员那儿得到消息,南边儿已经有倖存者建立基地,位置就在离这里不远的苏市……” 话音落,眾人愈发沉默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无非两条路:其一,就在原地等著北边儿军队过来。 相比於不知名的倖存者基地,明显无论武器,还是能力纪律,明显军队更胜一筹。然而这个代价就是时间,眼看城中丧尸愈发多,且实力强横起来,不知何时就会蔓延到这里。 一个不小心,就有被包圆的危险。 其二,直接出发南下基地,然而其中未知也不少。 也就说目前信息掌握不足的情况下,无论哪一条,风险都不小。 然而晚间,还没等眾人商议出结果,就见安寧所在的房间內,突然一阵耀眼的绿光闪过…… “寧寧!” 第368章 末世小炮灰15 等夫妻两人衝过来时,只见房间內,打开门的瞬间,一颗手腕来粗,巨大的绿色藤蔓飞速朝著二人袭来。 陆霆下意识带著沈晴退后一步,却见下一秒,好似认出了熟悉的气息,原本气势汹汹的藤蔓很快重新撤回,只依旧牢牢横在二人身前。 “寧寧,霆哥……” 看出是女儿的异能,生怕安寧出事,夫妻俩等閒也不敢乱动。 包括沈家两口,一家子就这么巴巴的守在门前,一直到夜半时分,巨大的藤蔓这才化作一缕绿光消失在眼前。 “爸爸,妈妈?” 似乎有些意外,一身暖黄色卡通睡裙,睡眼惺忪的小姑娘下意识眨巴了下大眼睛: 抬头看了眼外间的天色。 “这么晚了,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沈晴:“……” 陆霆:“……” 將人上下打量一通,確认无碍后,沉默片刻,拉住急忙说话的沈晴。陆霆俯下身子,这才组织语言开开口问道: “寧寧,你刚才可有觉得不对的地方?” “或者说跟以前不一样?” “刚才?” 到底是个聪明的小女孩,拧眉思索了片刻,安寧很快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才我只是偷偷摸了下爸爸带回来的绿色石头,回来后就感觉浑身上下有点热热的。” 偷偷看了眼前的爸妈一眼,眼前的小姑娘方才有些心虚道: “刚想叫你们,就不知道为什么睡了过去。” 绿色石头?震惊於女儿的胆大,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沉思片刻,陆霆很快开口: “那现在呢?寧寧,试试你的异能?” “现在……哦……” 满意於这位的反应速度,安寧很快抬手。只见霎那间,一抹绿光闪过,一颗比之刚才还要粗壮的藤蔓自手间迅速闪出。 好快! 陆霆在心下下意识评估道,这速度,恐怕就连他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哇,寧寧好厉害啊!” 一旁的沈晴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当著一眾家长的面儿,大床上,虽对眼前的改变尚且有些不明所以,安寧还是迅速挺起了小胸脯。 本就精致可爱的眉眼愈发莹亮了几分。 还是闺女好看啊! 美滋滋抱著女儿小脸蛋儿亲了一口,一家人这才转战客厅,目光炯炯的看著被重新放回桌上的绿色晶体。 “就是这个东西吗?” “咦,好像是没有之前亮了耶!” 沈晴有些跃跃欲试,结果摸了一下又一下,迟迟没有任何如女儿早前那般,浑身发热,似乎要升级的意思。 倒是陆霆,似是想到了什么,先是將自身异能小心翼翼探入晶石,捕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能量后也没敢大动,而是將是分成细小的数股,在分外谨慎的用自身的雷电之力小心包裹,缓缓吸入体內。 確认无碍,甚至体內能量还有小幅度增长,这才继续重复之前的操作。 可惜了,一直到眼前的晶体化作粉末,陆霆的异能虽有增长,却迟迟未见突破的意思。 迎著一旁妻子女儿好奇的目光。 陆霆:“……” “咳咳,就在刚才,我感觉已经隱约触碰到瓶颈了,只要再过段时间……” 沉默片刻后,陆霆这才轻咳一声开口,说话间还特意瞥了眼一旁的妻子: “哦……知道了,寧寧爸爸加油!” 沈大小姐微笑开口,一旁安寧也跟著拍著小手欢呼:“爸爸要加油哦!” 陆霆:“……” “看来寧寧刚才应该是本身已经到达升级的关口,晶石內能量应该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到底是霸总,归纳总结一道颇为强项,短暂的尷尬过后,对比两人这阵子异能的增长速度,陆霆很快反应过来。 就是,天赋被自家才八岁的女儿碾压,还是在妻女面前,从小天之骄子的陆霆难免有些社死,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 末世这种环境,谁知道意外哪一天到来,自家女儿天赋异稟,以后有能力保护自己是好事。 至於一旁的沈晴,自是无需多说,这会儿只有骄傲的份儿了。 尷尬,不存在的!毕竟打小比她厉害的人虽然不多,也还是有一些的。 一直到临睡前,沈大小姐还不忘乐呵道: “不愧是我女儿啊!” 若说这一晚,睡的最美最香的无疑是沈家两口子: “咱闺女,还是有福啊!” 便如陆霆那日所言一般,每天在外清理了丧尸,不过几日,陆爸异能便有了突破跡象,而这会儿,肉眼可见,外面游荡的丧尸愈发多了起来。 顺利进阶过后,陆霆再次出去了一趟,而这一次,除去带回来两颗跟之前相差无几的晶石。 然而此刻,看著眼前的晶核,一家子涌上心头的却並不是庆幸。 “无论如何,这里不能多留了!” 晚间用过晚餐后,沈老爷子率先开口道。 话音落,餐桌前,眾人迟迟没有说话,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怕是等不到军队了。 第369章 末世小炮灰16 事关生死大事,这一夜,別墅內,所有人面上都带了些许沉重之色。 末世来的这阵子,诚然条件不怎么好,又是提心弔胆,但庆幸的是,一家人好歹还在一处。 还有宝贝外孙女儿每天变著法子的折腾著蔬菜水果。早前枯死的盆如今也长满了嫩绿的蔬菜。 这些天,也都是老两口悉心照顾。 最重要的是,想想至今还没有消息的老大一家…… 然而再怎么不舍,如今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若是早前,陆爸或许还有过犹豫。毕竟以他一个人的能力,想要带人上路,又要保护一家子老小,一路上难免力有不逮。 何况还有物资,一共六平米的空间,能放下的东西实在太少。 光是水资源…… 然而如今却不同,不说进阶后,他的战力升了不止一筹,就连沈晴,这阵子在丈夫女儿的刺激下,也能控制空间里的东西砸人。 沈老爷子枪法也颇为亮眼。 当然,真正让他惊喜的还属女儿寧寧。 进阶过后,参考修真界的打法,木系异能算是给安寧玩儿出了儿。 上能催生蔬菜水果填饱肚子,下能化作无限长的锋利长鞭,速度快到有时候陆霆都反应不过来。 化作防御盾牌的同时,还能示警,时不时还可以催动周围的植物参与战斗,再不济,没有植物的地界儿,可以自己丟种子催化。 可以说除了人小一点儿,近战上可能吃点儿亏外,基本上没有缺点。 就像现在,为防外间过於炎热,车子顶部被晒到,安寧还特意加了层绿植。自带防护功能外,还能遮蔽日头。 决定过后,一家子很快开始收拾行李。 不过临行前,陆霆同沈晴各自用掉了一颗晶核。 许是这段时间锻炼確实有效,一颗过后,沈晴的空间很快有了提升。 嗯……由之前的两立方,变成四立方,跟之前安寧的玉石空间差不多大。虽然不算太大,到底也是惊喜。况且有安寧在,起码在食物上,一家子无需过於担忧。 至於安寧本人,自然是拒绝。 毕竟某种程度上,她其实是不怎么需要靠这些进阶的。 功法这东西,哪怕能量不同,但本质上仍是有一定互通之处,加上上辈子的悉心钻研,对人体,天地自然之气的了解不说精通,却也有一定经验。 结合修真界的木系功法,和自身经验,创造一部异能修行之法並不算难。 比起纯靠锻炼自然增长自是快上不少。 如今这种时候,钢,自然要在刀刃上。 方便食物,足够南下一路上所用的汽油,还有各种必须用品。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水源,极端天气下,各地乾旱加剧。水,尤其是乾净的水源,目前,已经成了难再生资源。 仔细收拾好行李,確认无碍后,一家子这才坐上加固好的越野车,朝著苏市方向驶去。 “寧寧你记著,到了外面,就说你是木系异能,空间就留作底牌,最好不要暴露……” 出发前,陆霆拉著女儿,仔细叮嘱道。 安寧重重点头。 再次感慨,果然,她还是比较喜欢和聪明人做队友。 如早前所料,一路上,情况自是好不到那里去。 大道上,几乎隨处可见成群结队游荡的尸群。 说实话,轮迴几世,哪怕这辈子,也还是安寧第一次见到活的丧尸。 且经她观察,这些“东西”眼睛部位大部分功能已经丧失,但嗅觉,尤其对生人,或者说肉食的嗅觉比之前还要敏锐几分。 其次便是听觉,也有相当一部分增幅。 说实话,普通丧尸行动力並不算强,哪怕没有觉醒异能,一个成年男子在携带木棍等武器的情况下未必不能贏过。 与之相比,拥有晶核的二阶还是要厉害一些。哪怕如陆爸这样的异能者,等閒也要废上一番功夫。 一路上,帮忙用藤蔓扫清障碍的同时,安寧还不忘迅速分析这些东西的习惯,与相对薄弱之处。 藤蔓所指之处,几乎少有失手的时候。 “唰!” 亲眼看著锋利无比的藤蔓一下穿透一个二阶丧尸的大脑,並顺带从中精准无比的捞出一颗闪闪发亮的晶核。 在好不容易躲过一计雷球攻击后,这个颇为机灵的丧尸依旧没有逃过被刀的命运。 原本还担心自家女儿会害怕两口子:“………” 呵呵,就……也挺好的…… “这已经是今天第六个了吧?” 酷热的太阳底下,越野车內,沈老爷子神色不由担忧道。 熟练的坐上驾驶座,陆霆很快点头。 装备最好的越野车,只见原本两天不到行程愣是被拖延至今,就知道这一路的不容易。 其实早在刚才,他们一行也是遇上过一个车队。 但思索过后,陆霆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同行邀请。 其一,人太多了,丧尸本就对气味敏感,一群人拖家带口,不说旁的,休整期间极易引发尸群。 而且陆霆观察过,说是异能小队,但其中异能者总共也就五六个人。 不客气的说,真正的战斗力加起来甚至比不上他们一家,准確的说是他跟寧寧两人。 而身后跟著的亲属却有三十来个。 光是用来装载水,燃油和各种物资的货车就有两辆之多,可见这其中並不存在空间异能。 这么多车子,一旦出事,人心不齐不说,还极有可能造成拥堵,更为难行,还不如他们自己走。 当然,最重要的是,陆霆微微皱眉,人心最是难测。无论是寧寧的木系异能,还是阿晴的空间系,目前都是少有且珍贵的,又是女人和孩子,万一…… 而陆霆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一家离开后,车队中,一个略显粗獷的年轻男子突然凑到前面: “大哥,刚才那家子人里头,铁定有空间异能!” 要不然,就这一个车能放下什么? 这大热天儿,都不够一家子一日吃喝吧,还能养这么精神。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想想他们这阵子倒腾搬运物资的辛苦,不得不说,这一刻,他確实颇为心动。 然而沉思过后,为首男子却是摇了摇头: “別想了,这种时候,能带著一家老小单独上路,还能至今安然无恙,毫髮无损,用脑子想想,这能是什么善茬吗?” “东西再好,那也要有小命去享才是!” 確认这些人没再打主意的心思,安寧这才撤回监控。 晚间,车內,一家子看著眼前的六枚晶核,安寧率先举手拿过一枚,对著身旁几人笑眯眯道: “我要这一个就够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等这个用完就可以晋级了!” “剩下这些就给爸爸妈妈吧!” 感觉还有好大一道槛儿的陆霆:“……” 连边儿都摸不著的沈晴:“……” 夫妻俩默默对视一眼,唯有后座老两口,笑容最是真诚无比。 第370章 末世小炮灰17 “大哥……大哥饶命啊,我们只是想找些吃的,后头还有小孩儿实在饿……” 可惜话音未落,一计雷球就已经直接碎掉脑门儿。 这世上,有聪明人,必然也有那些不长眼的蠢货。 没有给这些人多话的机会,配合著安寧的藤蔓,顺利將最后两个异能者斩杀,陆霆这才將就收拾过身上的脏污,起身回到车上。 无论任何理由,是真是假,动手的那一刻就是死敌。 “还好,就剩这最后一段路了。” 就是不知道,基地內这会儿情况究竟如何。 车內,沈老太太目露担忧。 这一路上,不止丧尸,劫道,甚至还有丧心病狂,用女人孩子的求助骗人下车,更甚者为了节省异能,將活生生的人推至车前…… 甚至还有吃…… 才几日的行程,老太太只觉这一路见过的“鬼”都比人多。 紧紧抱著女儿,一向爱热闹的沈晴这会儿也不说话了。 沉默的抿了口茶水,陆霆方才开口宽慰道: “能在末世到来后短时间內建立基地,还能保存至今,起码应该不是蠢人。” 而且听说这人还是有军方背景,想来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战力不低,这种紧要关头,只要不傻,就不可能损人不利己。 “也是……”沈老爷子点头。 这世道,试问哪里会没有风险呢! 又折腾了小半日,一家子这才成功到达基地大门前,而这时候,安寧已经顺利突破,成功进入异能者三阶之列。 也算给一家子多了一剂强心剂。 因著女儿的刺激,加上未知的情况,陆霆这段时间也算努力,打二阶丧尸的手劲儿都利落不少,但很可惜…… 距离三阶至今还隔著一道薄薄的屏障。 转头看了眼正窝在后座,正窝在妻子怀里美滋滋玩儿单机小游戏的八岁小女儿,一生要强的陆总復又艰难地嘆了口气。 也不知像寧寧这样的三阶异能,基地內还有多少? *** 炽焰基地建立於一片空旷的原野之上,足有数人来之高的城墙上方,扎满了无数根尖锐的铁刺,不时还能看到有异能者过来加固。 目测应该是土系异能。 黑黝黝的铁质大门前,正站著两名包裹严实,手持枪枝的守卫人员。 瞧著倒是个纪律森严的地方,不愧是前世直到后面仍能硕果仅存的基地之一。安寧忍不住心道。 起码原身记忆中,在她们基地被丧尸突破的前几天,这个名为赤焰的基地还曾派人过来交易过药品等物资来著。 一应检查登记过后,连带三日的隔离过后,一家五口这才顺利来到属於自己的小院儿。 这时候二阶丧尸还不算泛滥成灾,二阶晶核目前还是比较值钱的,加上基地人口不多。只用了四颗晶核,一家子就成功换到了內城一栋不错的独栋小院儿。 当然不乏有三位异能者的缘故。 住处虽有些粗糙,跟之前的別墅天差地別,但包括沈晴在內的所有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起码比起外城那些挤在破旧单间的人,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食物水暂且不缺,还有安寧在,没必要特意去买,倒是生怕女儿外孙女住的不舒坦,沈姥姥还特意將二人的房间用心布置了一番。 一家子收拾完毕已经到晚间,用饭时,出门购置生活用品的陆霆正好回来,还带来了特意打听来基地內的一些基本信息: “目前基地內部人口已有数千,但异能者不过百位不到,基地领头人姓周,原军区副团,三十岁,火系异能,目前还处於二阶,不过听说,这位统领已经到了进阶的关口。” “而这,已经是基地內最强的高手。” 说这话时,陆霆面色不由诡异了一瞬,不过很快,便目光严肃的看向一旁的安寧: “寧寧,就我所知,整个基地目前都没有一个成功进阶三阶,何况还是孩子……” 甚至就连转化成异能者的孩子都很少。 “爸爸,我知道了,没有必要,进阶三级的事,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迎著对方的目光,安寧重重点了点小脑袋,保证不会说出去。 反正这种除非动手,要不然等閒旁人也是看不出来什么。 至於动手,再如何,她一个小崽崽,还是珍贵的木系异能,还真让她四处乱跑去执行任务,杀丧尸啊! 知晓女儿的聪慧,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陆霆面色这才好看不少。旋即復又开始了介绍起了其他: “目前基地內行动还算自由,因著通讯设施短时间还未有恢復,无论是领取基地任务,还是交易晶核,都在前面基地大厅。” “至於其他方面的生活物资,前面有特定的交易市场,每天会有安保小队负责维持秩序。” 目前来看,这个基地挺还是不错的。 这也是安寧选择这里的原因,后面纯官方建立的基地,或许从装备,人员来看安全性要好一些,但某些方面明显格外秩序化。 而且装备齐全,武器精良,对异能者的依赖和倚重就会低上不少。 尊重程度自然大幅度降低。 像她这种木系异能,估摸著在登记过后立马就会被分配一些任务。 什么,小孩子? 都末世了,还讲什么小孩子! 还不如这里,想要什么物资,大不了拿催生来的蔬菜水果,更甚者粮食去换了。 譬如现在,美美咬掉最后一口甜滋滋的大西瓜,洗漱过后,躺在姥姥特意布置的柔软小床上,安寧这才陷入梦乡。 反观隔壁,手握著今早刚打回来的晶核,陆霆还在努力尝试著更近一步。 就连今早,基地內护卫队的邀请都被委婉拒绝。其实按照以往,他说不定就点头了,毕竟无论在哪儿往上走,才能得到更多消息和资源。 但现如今,陆霆心下只有一个念头,什么都是虚的,实力,实力才是最实在。 有了实力,日后还怕没有话语权? 时间一日日过去,就在安寧美美修炼躺平,陆总不分白天黑夜努力肝的时候,这一日,基地內,突然碰上了熟人。 第371章 末世小炮灰18 “爸妈,小妹,还真是你们!” 小院外,只见一个三十来岁,身穿卡其色短袖的男子一脸惊喜道。对方身后,还跟著一个十岁不到,穿著同款短袖的男孩。 “大哥?”听到声音,从训练中回过神儿来的沈晴一脸惊喜。 不错,来人正是原身舅舅沈淮连同表哥沈慕言。 一家子重聚,自是无限欢喜的好事儿,尤其是沈家老两口,早前已经设想过种种不好,这会儿见亲儿子平安,自是高兴不已。 据沈淮所言,他们一家大半月前就已经跟著小队出发来到这里。 末世来临前,虽说沈大舅早前听爸妈的话囤了些吃食,但到底不够充裕。两个成年人外加一个正处於发育期的孩子,不到一个月存粮就已经捉襟见肘。 偏偏彼时超市已经成了重灾区。 唯一庆幸的是,一家三口都还好好的,没发生什么异变。 没法子,一家三口只能搭上南下的队伍。因著来的早,基地缺人,沈大舅因著早前丰富的管理经验,顺利应聘上了一个后勤方面的管理职位。 也是因此,看到登记表后,才能很快发现她们一家。 “太好了,大家安全就好!” 短短时日,面上已经带著疲惫的沈大舅狠狠抹了把脸,这才將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意给憋了下去。 “是啊,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餐桌上,沈老太太同样眼眶发红道。 尤其是看著眼前明显精气神儿不如以往的大儿子。 “对了,阿筠,你媳妇呢?” 见这会儿没瞧到另外一人,沈老太太不免有些担忧。 谁曾想,话音落,早前沈淮目光却是骤然黯淡了一瞬,夹在手中的腊肉片也放了下来。 这副动作,直叫一眾人心也提了起来。 该不会是…… 还是一旁的沈慕言开口:“妈妈这会儿应该在城墙上帮忙。” “今天恰好到妈妈轮值!” 末了又有些开心的强调道:“姥姥姥爷,妈妈她是金系异能,能刷的一下变出铁锥,还有盾牌!” “超厉害的,正因为一路上有妈妈保护,我跟爸爸才能顺利到这儿。” “这一路上,都是妈妈在保护我们!” “那阿筠可真是厉害!” 这孩子果然一如既往的优秀啊。 沈老太太下意识赞到,却在看到一旁沉默的沈大哥时心下不由嘆了口气。 倒是沈晴,向来喜欢这个聪明厉害的大嫂,这会儿听过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兴冲冲的咬了口刚摘下的新鲜草莓,嘴上还不忘道: “不愧是大嫂!” 倒是一旁的陆霆看出了什么,瞥了眼一旁兴致勃勃的妻子,再看看不远处活泼可爱的女儿,心下想要升级的念头愈发急迫了许多。 安寧,作为一只单纯懵懂的八岁小孩儿,她能做什么呢! 只心下默默为眼前略显颓丧的沈大舅念了句:该! 常言道天道好轮迴,这话还真不假。 若说到原身舅妈,顾筠女士,那可真是集美貌与聪慧於一体的优秀女士,从小到大在圈子里都是女神般的存在,连素来骄傲的沈大小姐都忍不住星星眼。 可惜了,这样优秀的女儿却没摊上一对靠谱的爸妈,等顾女士努力提前毕业接手家业时,家里公司已经被老爹败的差不多了。 亲妈更是当即就离了婚,事业婚姻双重刺激下,顾爸当晚就进了icu,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再是聪慧有能力,一个年轻的,毫无经验的小姑娘面对这些也是力有不逮,恰巧这时候,安寧大舅沈淮出现了,不仅帮忙手把手提供人脉经验,沈氏集团还注入了一大笔资金,这才堪堪稳住了即將破產的顾氏。 还有医院內岌岌可危的顾爸。 许是出於感动,也许是其他因素。总之,两人很快喜结连理。 彼时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还很快有了慕言。 可惜好景不长,顾氏集团再如何,同沈家比也是有不小差距的,甚至某种程度上,经此一役,对沈氏的依赖只会更大。 何况其中还牵扯著最重要的“恩义”二字。 许是有恃无恐,也或许是其他,反正沈大舅有没有真出轨安寧没见过,但身边草草总是不缺的。 早前沈家老两口不是没劝过,可惜彼时沈淮却並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公事上接触而已,爸妈想太多了,阿筠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 这话还是沈大小姐偶尔吐槽倒霉哥哥的时候说的。 顾女士的反应安寧倒是不知道,不过以那位的沉稳冷静,铁定不会像沈大小姐那样肆无忌惮的闹出来就是了。 嘖,安寧心道。若是以往还好,就算为了常年住在医院的顾爸,还有小表哥慕言,顾女士还会忍一忍。 但现在嘛! 只能说,形势优劣已经完全顛倒了。 瞅了眼安静的享用著美食,仿佛丝毫不知道又在老爸心尖儿狠狠戳了一刀的小表哥,再看看面前神色明显带著憔悴的沈大舅,安寧心下不由哼笑一声。 果然下一刻就听沈老太太关切道: “那老顾这会儿?” 沈大舅復又沉重摇头:“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我跟阿筠就开车將爸接了过来,不过灾难当天就……还好一家子反应快,加上门又锁的严实。” “这才没出事。” 对此,老两口也只是嘆息。 “阿筠这孩子铁定要伤心了!” 毕竟老顾荒唐虽荒唐了些,但对唯一的女儿那是真没话说。再看看眼前神色颓唐,眼神中明显带著痛楚的儿子,连老太太余女士都不晓得该说什么。 怪谁呢! 顾筠那孩子人品性子如何,只看那种危险时候,都没拋下倒霉儿子。 但凡之前,唉…… 陆霆:“……” 下意识抬头摸了摸脑门儿,陆爸低头默默拨拉著碗里为数不多的米饭。 晚间,送走沈大舅跟小表哥,安寧出来喝口水的功夫,因著良好的听力,不出意外听到了隔壁明显有些激烈的动静。 不过令安寧惊讶的还在后面,约莫两个小时后,感受著空气中明显有些躁动的雷电元素,显然有人这会儿了还在努力修炼,且隱隱有突破的徵兆。 安寧:“……” 额,怎么说,老爹这,还挺拼的。 问题是,不累的吗? 嗐,看来她也要再努把力了! 第372章 末世小炮灰19 不提刚进阶成功的陆霆有多高兴,翌日一早,从儿子口中得到消息的顾筠便亲自带著东西过来拜访。 乖巧的坐在亲妈旁边,安寧抬头看去: 眼前女子约莫一米七左右,简单的米色短袖搭配纯黑直筒长裤利落干练,不开口时自带三分冷艷。 无疑是个明艷掛的大美人。 然而此刻面对沈家老两口,还有一旁的小姑子一家,神色却是格外温和,连眉梢间惯常的冷淡都褪下了许多。 紧隨其后的沈大舅和沈慕言各自提著几袋东西。 许是知晓她们这儿有木系异能,不缺蔬果,顾筠这次带的多是一些肉乾,罐头之类,还有一些早前早前跟隨城中异能小队外出时分到的一些营养品。 看来这一家日子目前过的还算不错。 不过也不奇怪,凭著气息,安寧大概估测了一波,顾女士的异能约莫处在二阶上层,也就比陆爸差了一些,在基地也算是数的上的高手。又是战斗系的金系异能,且有头脑,自然在哪儿都差不了的。 就是席间,肉眼可见的沈大舅各种殷勤,又是帮著夹菜,又是细心剥著橘子,反倒是顾筠,神色明显冷淡许多。 对沈大舅脸色还不如眼前的活泼明媚的小姑子沈晴,还有安寧这个伶俐可爱的外甥女儿。 瞧著这两口子,老两口对视一眼,心下復又嘆了口气。 不过这一次除去礼节上的拜访外,顾筠这儿还带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前阵子,我跟廖队几人去城中寻找物资,在那里遇到了一个高阶丧尸,速度非常快,身体牢固程度更是异於常人,寻常的枪枝子弹,甚至炸药根本没办法对其造成伤害,甚至连我们几个的异能都……” “若不是当时廖队手中还有早前从军中带回来的厉害武器,加上几个人联手困住了对方,怕是当时……” 就这,都直接没了两个二阶异能。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经歷,餐桌前,只见顾女士微微皱眉,原本冷艷的眉眼也不觉多了些忧虑。 关键是,这样的丧尸目前不知还有多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他们手中,这样的武器,或者说弹药却是属实不多了。 早前巨大的辐射,电路暂停,外加极端乾燥高热下,已知不少军火库,工厂都曾遭遇炸毁,要么附近聚集徘徊著大量丧尸,就眼前这些,还是之前统领他们冒著极大的危险费力抢回来的。 如若不然,也没能这么快肃清这片区域,建立基地。 总之,本隨著顾女士的话,今早因著陆霆进阶,一家子本来高兴的氛围很快荡然无存。 倒是安寧有所预料,不说原身之前的记忆,就连原本世界內,丧尸的进化速度本就是略胜顶尖异能者一筹的。 甚至越是高阶,丧尸的本能,或者主体意识也会愈发清晰。 这也是后来,各大基地如此艰难的原因之一。 不过某种意义上也算公平?或者是某种平衡,安寧心道,毕竟人,无论如何,在智慧上確实胜过对方一筹。 不过这个,对眼下所有人而言,无非都是个再恶劣不过的消息。 生存环境,远比他们想像的更为严酷。就连向来乐观的沈大小姐,眉间都多了几分忧虑。 拧眉思忱片刻,陆霆很快开口,正对的正是眼前的顾女士: “如果下次再有需要外出寻找物资,你们队里可否多添上一个人?”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虽然看不出对方等级如何,但异能者之间也是有某些感应。 顾筠知晓,眼前这位妹夫能力必然在她之上。 就连妹妹阿晴也不弱,不过最令顾女士感到奇怪的是,抬眸看了眼一旁正小声同慕言交流游戏的外甥女儿。 这么小的孩子,她就已经看不出深浅了。 这一家子可真是……… 短暂思考过后,顾筠很快点头应了下来。 “这个我待会儿就跟廖队长说一声,你们放心,廖队长人不错,起码公正这一条,队內没有人能指摘。” 不远处,沈晴也忙不叠开口: “我也可以,我是空间异能,能帮忙带不少物资的!” 她们一家五口,早前再多的物资也有消耗一空的的时候,当然重要的还是晶核,丧尸进化速度这么快,仅靠寧寧爸一个人,她们一家三口进阶多难啊! 至於安寧,刚伸出小爪子没两下就被两口子包括舅妈利落摁下。 別说她这小不点儿身材,就目前而言珍贵的木系异能,基地內就没人愿意她去冒险。 距离末世开始,至今为止,都没下过一滴雨,別说种植了,就连喝水都有够呛,目前物资总有消耗一空的时候,到时候没了木系异能补给,就问她们这么些人吃什么? 有赖对这位舅妈的好印象,顾筠临走前,安寧还特意送了一大袋小青菜,还有一个超大的大西瓜。 就是顾女士当时的表情,挺怪异的。 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外甥女儿的包包头,顾女士不由感慨道:“咱们寧寧可真厉害!” 就是这瓜,未免太大了些吧。 晚间,送走沈大舅一家,一家五口坐在齐齐扎著凉藤的小院內,嘴里还啃著刚冰镇出炉的大瓜。 不管外头多难,起码这一刻,该有的享受还是要的。 突然,沈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脸八卦道: “对了,嫂子嘴里那个廖队长,霆哥,你知道是谁吗?人怎么样?” 重点是:“长得帅吗?” 沈晴一脸兴奋好奇,要知道虽然沈大哥极力掩饰,但作为吃瓜人的好奇,沈大小姐依旧看出了对方一瞬间的不对劲儿。 尤其在嫂子提到那位廖队长的时候,她哥那脸色,嘖! 一眼就猜出对方的想法,陆霆无奈开口。 “廖军,军人出身,今年三十来岁,尚未娶妻,长相……嗯还算周正……” 一家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陆霆自然要多方打听情报信息,这也是他今天会开口的原因。 熟人沈大嫂是一方面,这位廖队长,风评確实不错。 就是这位,这么兴致勃勃是怎么回事。 不知想到什么,陆霆下意识开口:“你就不怕大哥大嫂他们?” 要知道末世毁灭的不仅有秩序,还有之前的一些阶级,甚至其他差异。异能者的存在更是如此。何况生存在前,伴侣能力也是保证生存质量至关重要的一环。 如今的基地,就他们所知,已经有不少人改弦易辙…… 可惜,回答他的是沈晴意料之中,又带著些许不在意的语气: “那有什么,大嫂这么优秀,自然有被追求,甚至重新开始的自由啊!” “再说,难道大哥之前做的很好吗?” 陆霆:“……” 第373章 末世小炮灰20 无数事实证明,当视线內出现一个蟑螂时,往往证明暗地里已经有无数只螳螂的存在。 时间缓缓而过,很快又是月余。 因著之前伤势惨重,廖队长一行再次出发已经是数月后。 而恰好,陆霆跟沈晴二人来到基地后的第一次外出,就碰上了不只一只肉身强悍的三阶丧尸。 “嘶,陆兄弟,今日多亏有你在,要不然咱们这一队怕是,唉!” 一番激战过后,回程的路上,瞧著身后一眾伤痕累累的队员,为首同样捂著左臂,嘶哈喘气的廖队长不免出声感激道。 身后其他队员看向二人目光也真诚了不少。 如今这世道,自是实力为上,何况只看这次行动就知道,队伍中有这么一个厉害人是有多么靠谱。 早前对新人的评估和隔阂仿佛瞬间消失无踪。 何况陆霆这人,虽然打眼一看就透著股矜贵劲儿,人却没那么些大架子。就连沈晴,瞧著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大小姐,一路上跟在身后收取物资也没抱怨过什么,更没拖大家的后腿。 回程的路上,劫后余生的一眾队员们都在有说有笑,交流著此次的收穫。 承载物资的车子很快驶过基地站前,一应流程化的检查过后,等候室內,廖队长这才一脸羡慕地转头,看著眼前这个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对了,陆兄弟,如果咱没记错,你该是咱们基地头一个突破三阶的吧!” “可真是厉害吧!” 这天赋,真叫人羡慕。 陆霆:“……” “廖队说笑了,这世上,总归是不缺能人的。” 沉默地动了动唇角,陆霆一脸认真道。可惜了,经过了刚才那一遭,眾人可不咋信。 这会儿纷纷开口道: “哈哈哈,陆兄弟也太谦虚!” “就是!陆兄弟,不瞒你说,这基地有异能的,兄弟我可基本上都见过,陆兄你可是这个!” 要知道这会儿,连统领,也是在他们出发前一天,才传出消息,堪堪度过这道坎儿。 瞧陆哥这气息平稳的,铁定突破时日不短。 说著,这小兄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陆霆:“………” 人嘛,被眾人捧著夸奖,尤其对自身实力的夸奖,哪怕再沉稳,有哪个不暗自得意。 然而这会儿,陆霆也只是抽了抽嘴角,在眾人眼中格外“矜持”道: “诸位过奖!” 嗐,瞧人家这稳当劲儿!怪不得能成这“第一人”呢! 不明內里的眾人纷纷感慨。 一旁的沈晴低下头装作疲惫的模样,实则拼命掩饰唇角的笑意。又在转头看到陆霆手臂,以及左腿处的伤处时化作了心疼。 继而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因著多了空间,以及高手的缘故,此行虽凶险,收穫却也颇丰。 廖队果然如顾筠所言,是位颇为公正的小队长,除去按照规矩上交基地那部分外,其余大都按出力多少合理分配。 作为此次贡献值最高的陆霆,收穫自是不菲,获得大笔物资的同时,就连仅有的两颗三阶晶核,也在眾人巴巴的目光下,被廖队长的送到了陆爸手上。 该自己的,陆霆向来不会客气,伸手將唯二的三阶晶核收入囊中,陆爸这才继续开口: “既然这样,剩下的晶核,我这儿就不用再分配!” “还有物资,我的那份儿只拿一半就成!” 毕竟两个三阶丧尸,虽然真正出力还是他,但说句实话,没有这些队友从旁辅助,他一个人怕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哪怕实力再强,做人,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果然,话音落,本来有些僵硬的气氛顿时好上了不少。 三阶晶核虽珍贵,他们这些人暂且却也是用不著的,早前就有人尝试过,可惜比之之前,这里头的能量明显狂躁了许多。 连廖队都险些承受不住,何况他们? 能多些晶核和物资也是好的! 就连廖队,面上笑意都不由真诚不少。 一路顛簸,两口子回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不过空气中隱约传来的血腥气还是將安寧从睡梦中唤醒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穿著一身小黄鸭睡衣,趿著木拖鞋就跑了出来: “爸爸,妈咪,你们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没伤到要害!方才已经包扎过了。” 陆霆摆了摆手,表示无事。 及时用异能护体,陆霆身上並无对方的直接伤害,只突如其来巨大的衝击力,还有偶尔喷出的腐蚀性液体依旧叫人颇为狼狈。 三阶丧尸,確实不同以往。 想到今日遭遇,陆霆心下不由沉重了许多,洗漱过后,一家子这才聚在一处,开始盘点起今日的收穫。 今日去的是一家商超。 四箱肉罐头,一大壶食用油,十来箱饼乾零食,调料若干,还有两袋大概各三十斤左右的大米,红豆小米等粗粮各一袋。 还有特意跟其他人换来的,安寧早前最喜欢的冰淇淋。 最重要的还有水…… 沈晴更是率先分享出了自己的三颗晶核,並开心的冲女儿眨眼睛: “有了这些,想来妈咪我很快就能赶上你们了。”有女儿丈夫珠玉在前,未免落后太远,沈大小姐还是很拼的。 说不定等再厉害一些还会有什么別的技能呢? 沈晴在心下暗戳戳的期盼道。 陆霆则掏出今日刚到手的两颗三阶晶核,並將其中一个交到安寧手中: “刚才回来时,我已经试过,这个对於三阶异能者,还是可以使用的,不过未免出事,还是谨慎一些……” 可惜话音刚落,就在安寧触碰到晶核的那一刻,一阵绿光闪过,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夫妻俩有些发懵的同时,果然下一刻,就见眼前的女童眨巴著大眼睛,一脸兴奋地开口: “爸爸,妈咪我好像又要进阶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本来正欲仰天长啸的沈晴:“……” 突破三阶后才开心没几个月的陆霆:“……” 总之,在两口子复杂夹杂著担忧的目光中,这一夜,安寧再一次突破成功。 不过这一次,强大的木系异能下,连小院內放著西瓜都有疯长的趋势,小青菜更是比人都要高上不少。 好在安寧早前做好了准备,陆霆出手也算迅速,这才没叫周遭这股气息溢散出去。 一直到翌日天亮,安寧这才勉强收工,將溢散的灵息快速收回,安寧抬手,感受著同以往明显不同的能量。心道: 果然,越往后只会越艰难。 若说三阶与四阶隔著一道巨大的海沟,那么四阶往上…… 恐怕这將是她最后一次这么轻易的通关了吧! 这般想著,谁曾想安寧刚转过头,就对上两双带著明显青黑的眼眶。 安寧:“……” 大……大可不必的哈! 第374章 末世小炮灰21 翌日,一番小小庆祝过后,一家子看著院子里两个成人大小,足足有上百斤重的大西瓜面面相覷。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吃不完大不了直接丟掉就是,但这会儿末世,食物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浪费实在有些可耻。 最后没法子,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吃到肚子浑圆也只勉勉强强用掉了其中一个的十分之一不到,又给隔壁沈大舅家送了一些。 其余一部分被榨成果汁,跟隨剩下的瓜一道封存在安寧的空间內。 忙完这些,一家子已经累到不想动弹,安寧更是早早洗漱好爬上小床。 饶是如此,晚间不止陆霆,就连沈晴都默默拿出晶核,开始尝试著更上一层。 然而大半月过后,伴隨著一阵空间波动,最终成功进阶的却只有沈晴一人。 “哈哈哈,我现在跟霆哥你是一样的了!” 虽然跟自家女儿没法比,但明显已经满足的沈大小姐忍不住得意叉腰。 哪怕吸收了两颗三阶晶核,大半月以来依旧没啥动静的陆霆:“……” 而此刻的陆爸尚还不知,这样的鬱闷即將持续足足两年之久。 时光匆匆,两年时光很快过去。 除去偶尔跟著两口子一道“见见世面”,以及锻炼身手外,安寧其余生活同以往倒是没啥区別。 就是陆霆这个当爸的,咳咳…… 如果对安寧而言,四阶至五阶是一道明显的坎儿,那么对彼时还未摸索到正確“修行”方法的其他异能者,三阶到四阶之间已与天堑无疑。 起码这两年来,基地內除去陆续进阶的三阶异能者,四阶压根儿没有任何消息。 无数人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甚至在这其中,因著迟迟无法突破走火入魔至死的不在少数。 不过该说不说,陆霆还是有些实力的,无数次尝试失败过后,很快开始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多番试验后,还真让他摸索出来一套与自身相契合的修炼手段。 而这时,基地外,已经开始陆续出现变异的四阶丧尸。 速度极快,再厉害的枪械试问连瞄准都做不到,又如何对其发挥作用。身上遍布绿色鳞甲,防御能力再度升级,然而更为可怖的是,这些丧尸甚至可以发出一些远程能量攻击。 甚至已经有了一定自我意识的丧尸,某种意义上可以號召尸群发起战略性侵袭。 不过这个技能,目前暂时还未有人真正发觉,只知道一但出去,就极有可能被这些嗅觉灵敏的高阶丧尸反狩猎。 起码在目前所有人眼中,外面虽然格外危险,但老老实实呆在基地內还是有一定安全保障的。 饶是如此,眾人依旧恐慌不已。 无他,基地內物资已经严重不足。 距离末世到来已经整整三年,外间食物不是搜寻一空,就是要已腐坏。外加经年酷热少雨,除少数木系和水系异能外,土地已经很难再长出粮食。 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动植物又大多数发生异变,虽然经验证后不影响食用,然而攻击力有时比三阶丧尸还要强上一些。 获取食物难度更上一层。 不少小基地內部甚至开始出现为了食物哄抢內訌,最后异能者自相残杀之事。 好在与之相比,安寧所在的基地还算好上一些,有她这个明面上三阶(实则四阶)的木系异能存在,这两年锻炼异能的同时陆续卖出不少粮食,蔬菜。 偶尔还能跟著陆爸等人出门儿,狩猎一些厉害的食物。 知晓她的能力后,基地內,周统领甚至特意给换了靠近最內城的別墅区。但饶是如此,依旧解不了真正的困局。 现在摆在眼前只有两条路。 其一:冒著被四阶丧尸追杀的风险出门寻找食物。 第二:坐等基地因食物短缺內乱,重蹈其余基地覆辙。 三年来,眾人眾志成城之下,虽说通讯尚未恢復,起码各地之间消息传递没有多大问题。 然而就在所有人忧心忡忡之际。 “噼里啪啦!” 这一日,基地內,伴隨著一阵巨大的雷鸣声,等眾人赶到之际,此世第一位(明面上)的四系异能强者终於在此降生。 “陆老弟!” “不愧是陆哥!” “这就是四系异能者的厉害吗?” “果然不愧是天纵奇才啊!” 感受著周遭不断游离的雷电元素,以及肉眼可见的强大威势,人群中,不时有人目露崇拜。 何况这种人心惶惶之际,四阶异能者的出现无疑是为所有人加注了一波强心剂。 这,是生的希望! 哪怕雷电之下,不小心被毁掉的假髮都掩不住这位高阶异能者的丝毫光彩! 虽然……额,有一瞬怪异就是了。就连基地统领,周统领,都亲自带著人过来。 一时间,仿佛所有掌声,荣耀都一瞬间倾泻而来,周围入目之下皆是各色崇拜的,仰慕的目光。 人群中,沈晴下意识拉住了女儿的手。 就连自詡心智还算尚可的陆霆,在这样的目光下,也不觉恍惚了一瞬。 但是也只有一瞬罢了! 天纵奇才,比自家才十岁的女儿整整落后两年的天才! 呵! 陆霆心下忍不住轻嗤一声,顶著空地外一眾人敬仰的目光,神色自然地理了理因著霸道的雷系之力,此刻有些残破的袖口。 和基地统领告退换衣时神色更是同以往一般无二,不带丝毫“此世第一人”的骄狂! 人物啊! 真不愧是“第一人”啊! 围观眾人纷纷感慨道。 试问四阶异能者能力有多强?很快眾人心下便有了定论,只见陆霆带队外出不过几日的功夫,不仅成功归来,且带回了大批食物外,据说还有不止一枚的四阶晶核…… 生存危机解除,所有人都忍不住奔走相庆。 与此同时,赤焰基地內出现一位雷系四阶异能者的消息,伴隨著陆霆这个大名很快传遍了各个仅存下的基地內…… 同样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收到系统传来的消息,一场大战后,装潢精致的房间內,正在尝试著突破的十岁女童不觉挑了挑眉。 呦呵,这不巧了吗? 不过也是,安寧心道,距离上辈子原身身死,又或者是那场大规模的丧尸攻城已经没有几日了…… 第375章 末世小炮灰22 翌日清早,有关北边儿龙城基地即將有人过来交易物资的消息便经由陆霆之口,传入了安寧耳中。 彼时还不晓得有个討厌的人即將过来,餐桌上,美滋滋的咬著亲妈刚做好的早点,沈晴还在兴致勃勃说起: “龙城基地,就是那个之前派出军队四处清扫救援的那个基地?”末了又感慨道: “说来,要不晚上几天,咱们一家也该到那里去了。” 倒是一旁的沈老爷子更为敏锐一些: “看来如今这大基地,日子也不好过啊!” 如若不然,怎么会在这时候,冒著风险派人来他们这儿。 要知道龙城基地,不仅是最早派遣部队清理丧尸,救援人群的基地。其中光是异能者就有近千之数,据说光是达到三阶以上的就有近百来人。 当然,大基地嘛,加上早前四处救援,基地內普通人自然也不少。少说也有好几万呢! 里头各项军备更是不用说。 就连早前各项交易,都是其他基地大老远派人过去,这次…… 也是了,唉,末世三年,人才物资贫乏,光是他们基地,早前的装备因著缺乏保养,生锈废弃的就不在少数。 思及此,沈老爷子抬眸,神色严肃地看了眼一旁的女婿: “这回这些人,怕是衝著阿霆你过来的!” 毕竟除了陆霆这个目前唯一突破的四阶异能者,沈老爷子想不出,这么个人才俱全的大基地,有什么理由特意过来一趟。 “无妨!” 对此,陆霆神色倒是如常,静静地咽下手中的白面馒头,顺势还不忘给一旁的母女俩夹上一筷子刚从罐头中取出,加热过的鱼肉。 虽说末世后,变异的植物经过验证不影响食用,但一家子,尤其安寧还是更適应之前的饮食习惯。 好在之前屯的物资够多,安寧加上沈晴升级后,足足八立方的空间能放得罐头,肉食简直不要太多。 末世这么久,除去偶尔外出狩猎外,安寧还真没吃过苦头。 对上一家人投来的目光,陆霆这才笑著开口: “爸放心,龙城基地再如何强大霸道,这种时候也不会明目张胆同旁的基地撕破脸!” 至於周统领会不会为他出头,对上这些人,这一点,陆霆没有丝毫怀疑。 相较於装备,赤焰明显弱於龙城这种大基地,对於基地內异能者的依赖更强一些。 不说后面丧尸还会不会再行进化,就如今这状况,没了他,等閒连出门寻找物资的异能者安全都没法保证。 也是真正到了四阶,陆霆才知晓,其中差距有多大。 就算十几,甚至几十个三阶异能者组团出门儿,真遇上这种,论战力,不说十死无生,却也不差多少。 不说周统领本就理智聪明,就算傻子,也不可能真放弃他。 何况还有寧寧,不算真实实力,三阶木系异能者,整个基地目前也就仅此一人。 “也是!” 想通了这些,沈老爷子很快放心心来。想来龙城这么大个基地,也不至於暗地里耍什么阴招。 虽是如此,老人家还是不忘提醒女婿,近来多小心著些。 陆霆当即点头,毕竟无论何时,小心些自是应当。 然而数日后,除去安寧外,在场之人谁也不曾料到,跟隨在一眾异能者以及医疗人员之后的竟然还有一人。 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影,陆霆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还是保持著基本的礼貌道: “如果江小姐是来做说客,大可不必,请回吧。交流经验可以,但无论是抽血,还是身体检查,我这里是不会同意的。” 倒不是陆霆小气,只这种时候,一个人的身体数据本就至关重要。又属於不同基地,万一有一日…… 一想到自己的血液,以及一些其他东西被放在实验台上反覆解析,甚至培养標本,陆霆便从心下生起一股厌恶来。 就算为了所谓“全人类”也不行。 何况有些先例一旦开启,今日是他的血液,那么明日呢? 倘若迟迟没有其他四阶异能者出现,那么…… 总之,陆霆不敢再深想下去。 这一刻,陆霆甚至庆幸,女儿行事一向低调,至今眾人眼中仍是三阶异能者。 一个天赋不错的小孩子而已。 看著眼前面色微微苍白,明显想要说什么的江渺,陆霆下意识想要拒绝,然而下一秒,却听对方开口道: “陆哥你已经猜到了吧?” “我的秘密……” “所以,你的目的?” 微微退后一步,陆霆明显带著警惕。 见他如此,江渺唇角不由勾出些许苦笑,却又很快恢復寻常。 深深吸了口浊气,只见眼前之人抬眸,素来温柔的目光中此刻却多了些许决绝: “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所有消息,包括未来,但是作为交换,我有一个条件……” 第376章 末世小炮灰23 “將一切告诉你后我可以立刻消失,只要你答应让瑶瑶留下,留在你身边……” 寂静中,江渺带著祈求的声音响起。 陆霆眉心不觉微皱,须臾带著些许不可置信道: “龙城可是目前最大的基地,那里应该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就他所知,龙城不说异能者,单单大型武器就有不下十座之多。 这样的基地,出事?对於目前的陆霆而言,无异於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然而不知为何,听到这个,陆霆心口仍是猛然颤动了一瞬。 紧接著便听对方开口: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再厉害的武器,使用者和操作者依旧是人!” “只要是人……” “你的意思是,那些高阶丧尸的智慧远比所有想像中的,更为高端一些?” 似是陷入了什么不堪的回忆,江渺眼眶中,红丝肉眼可见,几乎不等陆霆说完,便急不可待的开口道: “陆哥,算我求你了,就算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就当做是一个好友临终请求……” “瑶瑶……瑶瑶你是见过的呀,她今年才十岁,跟寧寧差不多大,她还那么小。” “陆霆,只要你愿意,从此以后,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心知以眼前这人的性子,只要答应,就不可能食言。此刻江渺无疑已经用尽了所有筹码与力气。 目光复杂的看著眼前似是被过往回忆刺激的无与伦比,近乎疯魔的江渺,良久陆霆也只是摇头: “抱歉!” 虽没有得到確切的“未来”,然而只言片语中陆霆已然可以猜到之后的一切有多危险甚至於残酷。 这种时候,多照顾一个孩子分出的可不仅仅只是精力问题。 哪怕对自己的能力再自信,他也不会自负到这种程度。 何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能过来,你也是有异能的吧?” “一个毫无攻击力的“预知”吗?”似乎看出对方的心思,惨澹的笑了笑,江渺目露讽刺: “陆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般天生得天独厚,家世,力量,天赋,只要想,就可以轻而易举做到所有旁人做不到的,可以保护重要的人。” “你以为是我不想吗?” “但凡我可以,但凡有你这样的天赋,难道我愿意卑微的乞求他人吗?愿意去耍一些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手段吗?” 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双手,江渺眼中讽刺更浓,哪怕重生之后她拼命努力,各种锻炼,没有的天赋依旧没有。 就像之前,她从小到大那么多的努力,拼了半条命才考上最好的大学。 然而饶是如此,她整日头禿的课业,有些人却仿佛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她拼命得来的成绩在有些人眼中依旧不敌一个出身。 就像她上辈子,无论再怎么拼命也保不住唯一的女儿…… 现在一个天赋绝佳,得天独厚的人来高高在上的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努力? 呵! 沉默片刻后,陆霆这才开口: “你可以將这件“危机”告诉上面,龙城毕竟是大基地,只要有了准备……” 然而话刚到一半儿,陆霆猛地想起了什么: “既然你的“异能”已经展露,说明未来已经改变,那么时间上,或者说你口中的“未来”之前已经出错过了?” 所以连取信度都大幅度降低…… 话音落,江渺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白上了许多。 重生与预知看似相同,实则截然不同,现实的未来是不断变化,但重生者却不一样。 重生和预知,看似相同,实则天差地別,何况这辈子变数这么多,不说自己,尤其这辈子陆霆不在,没有一个四阶异能四处清理高阶丧尸。 连江渺都无法保证,现世的危机是否还会在同一时间,同一种方式到来。 何况上辈子她和瑶瑶只是普通人,等反应过来时,丧尸大军已经冲入城中,具体过程,以及大型装备为何没有发挥作用压根儿无从得知。 救援? 再是大公无私,这种时候,先拯救的也是重要物资以及有能力价值的“人”。 跟这些人相比,她们算什么? “抱歉!” 伴隨著男子略显低沉的声音,江渺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湮灭。 “咦,渣爹这次这么果断的吗?” 旁观了这一出,识海內,统子忍不住暗戳戳好奇道。 “因为不果断,就意味著会失去啊……” “怜悯也好,旧情也罢,这些都是建立在不影响到自己的情况下。” 低头看了眼木系能量愈发充盈的掌心,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讽刺。 来到这里这么久,陆霆这人,安寧也算有些了解。 能力,心智都在前列,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妻女照顾,结婚多年也不曾出轨,甚至在不確定的未来,愿意冒著风险將老两口接过来照顾。 看起来像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吧? 但饶是如此,依旧可以在妻子明確表示不满甚至伤心时我行我素帮衬前女友。 偏偏安寧看的出,他对沈晴是有感情的,这份感情还不算浅。 还有沈大舅,对顾女士够有心吗? 多年追求,早年初初接手沈氏,还没站稳脚跟都敢顶著董事会上下无数人的压力一意孤行,给岌岌可危的顾氏注入大笔资金。 后面更是不辞辛苦处处帮衬,为顾女士公司还有父亲的事忙前忙后。 就连之前感觉不对,也愿意冒险把还在疗养院的岳父接到家中,日日忙前忙后照顾。 但纵使如此,在確信顾女士不会离开他时,或者说有恃无恐时,也不耽搁对方忽略妻子的感受,享受外头各种草草的仰慕。 或许他觉得,只要不真出轨,不弄出私生子之类,就算是个爱妻子,爱孩子的好男人? 安寧眼中不觉划过些许轻嘲: “所以现代才会有那么多人说,无论再好的关係,都要给自己留一个后路,留下一个隨时能够离开对方,依旧过的好的底气所在。” “统子,你信不信,但凡之前沈晴没有那么“爱他”,或者之后没那么“非他不可”,他都不可能继续我行我素,忽视对方的想法?” 將最后一丝溢散的气息收回,安寧眼中这才多了些许喜色。 不错,看样子可以赶上? 丝毫不晓得自家宿主的危险想法,彼时统子还在唉声嘆气: 唉,人可真是复杂啊! 第377章 末世小炮灰24 江渺最终还是带著女儿离开了,带著对未来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才十岁的小姑娘被母亲紧紧搂在怀中。 在没有得到陆霆承诺时,她信不过任何人,更不敢將女儿离开她的视线之外。 哪怕是死,起码…… 对此,安寧也只微顿过一眼。 同情,可怜…… 那么谁又来可怜孤零零死在丧尸潮中的原身呢? 龙城基地的人离开后,基地內,日子同以往没有区別。 除去以养伤为由带著妻子不再出门,且日常神色凝重的陆霆外,所有人仿佛都同以往没有丝毫区別。 然而该来的始终要来。 数月后,龙城基地沦陷的消息伴隨著逃难而来的倖存者很快传遍了整个赤焰基地。 “什么,沦陷?”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基地议事厅內,彼时周统领一脸不可思议。 那可是龙城基地,异能者人数最多,装备最为齐全的地方。 饶是久经世事,自以为沉稳的周统领都不觉惊掉了下巴。 就差写著,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吗? 还有丧尸有指挥,有计划的围城? 就问这是丧尸,还是人! 周统领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陆霆。 “我之前试探过,四阶丧尸確实有一定神智,但估测也就十岁儿童大小,有计划攻城……” 哪怕已有所感,陆霆还是忍不住愣了一瞬,须臾才沉声道。 “难道是个体差异?” 周统领下意识道,然而话音落,陆霆目光却陡然锐利了起来,锋锐的目光包含著高阶异能者的威压瞬间朝著几人,或者说其中神色有异的一人。 眾目睽睽之下,男子这才慌张开口: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偶然看到的,是杨教授他们,他们之前好像在研究什么晶核,异能什么的!” “前不久,好像就有一个四阶晶核被偷偷摸摸送了过去……” “我只是个看守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然而在场之人能活到现在,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短短几句,就已经將事情大概猜的差不离。 军人出身,向来豪气且颇有责任感的周统领登时就气炸了,登时起身拍著桌子: “说,你们基地统领是谁!” “究竟又是谁让他们这么干的?” 不大的会议室內,周统领气势如虹,面颊赤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砍人。 “没……没有,易统领前段时间正在闭关衝击四阶,怕是並不知道。” “还……还有之前实验室成立,只是想研究那些丧尸的弱点,还有想办法提升异能。儘快结束末世,也是好意啊!” 至於具……具体是怎么走到这一步,又有什么人干预,他也不……不知道啊! “你!你们,混蛋!” 然而事到如今,眾人纵使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怪不得,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本铜墙铁壁般的龙城缘何沦陷的如此之快…… “也就是说,如今我们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位拥有成人智商,领导能力,同时兼备四阶丧尸力量的丧尸统领……” 而对方身后,还有不知多少四阶丧尸,以及无数其他高阶丧尸。 最重要的是,拥有人类智慧后,它的升阶速度还会不会…… 在场都不是笨人,想通这一点后,霎时间所有人面上都带上了凝重之色。 “统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龙城既然已经沦陷,下一个未必不会是咱们,现如今最关键的还是如何防御……” 周统领沉重点头,却在所有人里开口单独將陆霆留下。 夕阳下,只见这人伸手,重重拍了拍肩膀,良久,语气才带著些许沉重嘆息道: “若是有那么一日,基地当真顶不住,记住不要恋战,更不用管我……” “陆兄弟,记住你活著,才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所在……” “统领!” 第378章 末世小炮灰25 “原来上辈子原身的基地是这么被灭的呀?” 怪不得那么厉害的基地,还有重型武器,就这么坑了。原来里头是有“自己尸”啊! 听到几人谈话,统子都无语了。 “搞什么嘛!这种时候还搞这些?” “坑爹的常见,给自个儿创造这么厉害的敌人,这么坑还真是少见!” 瞧这么大基地,愣是被坑没了。 统子暗戳戳吐槽。 “没准儿人家不觉得那是敌人,反而是自己的伟大作品呢?” 咬著空间內剩余的大瓜,安寧不以为意。这种人 “拥有人的头脑,高阶丧尸的力量,某种程度上,他確实成功了,给一个普通人获得了力量渠道不是吗?” 虽然后来玩儿脱了就是。 统子:“……” “不过,虽然是高阶丧尸不错,但实际上,他还是人,拥有属於人的头脑不是吗?”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直接站在丧尸那头,对人类挥起屠刀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统子不理解。 “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毕竟目前无论多高级的丧尸,嗜血的本能是不变的,咬伤后,病毒对人类传染性也是不变。把它看成食物链就很常见。” “无论是好是坏,你见过食物链上下端有和平共处的吗?” 哪怕表现的再无害,再友善,人类拥有力量后,第一时间也会想办法消灭对方。 那么,又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毁掉正在逐渐增强的人类文明呢? 无论是否自愿,再成为丧尸之后,他已经別无选择了。 “明知会这样,还要创造这些“东西”,那些人疯了吧!” 统子再次震惊脸,人,怎么能疯这样! “或许是心存侥倖呢?” 但更多的,安寧目光微微复杂: “人,从古至今对力量,对权势的追逐是不变的。登高跌重者尤是。 所以现在应该庆幸,异能者体內,没有晶核这种东西的存在……” 但或许,这也並不是幸运也说不定呢? *** 总之,伴隨著各地不断传来的噩耗,整个赤焰基地內迅速进入全面戒严状態。 安寧这个稀有的三阶木系异能更是重中之重,跟沈晴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被安排在基地最后方,基本上处於隨时撤离状態。 偶尔陆霆出门探查情况,也会有专门的异能小队在附近守著。 跟她们一起的一些基地內的小孩子和一些珍稀异能者。 所有人都明白,此战胜利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一群半大的孩子聚在一处,然而整个区域內,却也极少能听到孩童哭闹的声音。 末世小孩子往往最是懂事,无论异能者还是其他,为了生存往往要出门狩猎,搜集物资,父母能留在身边的极少。 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甚至永远都未必能回来,这种条件下,再熊的孩子也变得乖巧许多。 譬如这会儿,大厅內,近百个大小不同的男童女童,大多乖乖巧巧坐在餐桌前,低头安静的用著早餐。 对父母的去向,也不多问。 每天瞧见这样,就连心大的沈晴都不由沉默地许多,晚上都得紧紧抱著女儿才能睡下。 沈家老两口眉间的褶皱也不由多了不少。甚至安寧看得出,这两人已经开始把如今的每一天,当作最后一日来过。 “晴晴,爸妈活到这个岁数,不论年轻还是现在,不管啥福气也都享过了。临老还能在儿女身旁,便是现在没了,也没啥缺憾。” “若是真有那一日,晴晴记得保护好自个儿跟寧寧就成,不用管我们……” 一个稀鬆平常的晚上,安寧起来喝水的功夫,便听到沈老太太抱著女儿缓缓开口道。 沈老太太出身富贵,跟自家女儿一般,一辈子几乎没吃过苦头。哪怕这种时候,也是体面温和,头髮梳得整整齐齐。 安寧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强硬…… 人心惶惶中,转眼数月已过。安寧照旧每天按时修炼休息,偶尔贡献一波蔬果。 然而好似清理进攻过一轮儿后,丧尸们彻底消停了下来,近来已经极少发生丧尸大规模攻城事件,甚至近来区域內的活动也少了不少。 可惜对此,除去少部分普通人外,所有人心头涌上的却並非庆幸。 “事既反常必有妖!” 会议厅內,周统领眉心紧皱,同他一样的,还有此刻一眾听眾。 就连陆霆,近来也不再带人在附近探查。 高阶丧尸特殊磁场下,许多监控设备已经完全无法发挥该有的作用。 这场突袭来的非常快。 夜间,一家子如往常一般沉默著用了晚饭。洗漱结束后,安寧刚准备打坐入定的功夫,早前留在城门口的藤蔓便传来信息。 最先攻入的是一眾三阶丧尸,速度极快,身后那位高阶领导者也不客气,挥手间,大多手中警报器尚未发挥作用,人已经齐刷刷倒下。 乾脆利落,明显极具领导能力。 还是安寧,迅速操控著藤蔓,按响了基地的警报。 是夜,警报响起的剎那,基地內,几乎所有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为首那位似有疑惑,定定地朝著警报响起的地方似是顿了片刻。转眼间,又有无数丧尸已然倾巢而上。 反观那位,很快没了影子。 拥有成人智慧的丧尸吗? 果然厉害! 如预想一般,这场战役仿佛压倒氏般惨烈。 尤其是为首的陆霆,原本身为四阶异能者,又是攻击力极强的雷系异能,对战一两个四阶丧尸本不是问题…… 何况如今这种情况,擒贼先擒王本该是战略决策。 然而这一次,包括陆霆在內,所有人都失算了。 “怎……怎么会?” 滋啦! 出乎眾人意料,伴隨著巨大的紫色雷光闪过,率先从空中倒地的却不是那位丧尸首领,而是…… “陆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滯。 完了,这是所有人心下唯一的念头。 第二,它不是丧尸吗?刚才手中的雷光哪里来的? 那群混蛋,到底培养出了什么怪物! 然而如今,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危急关头,周统领迅速带著精英小队上前支援。眾人齐心下,炽热的火焰夹杂著冲天而上的土遁,虽然没抵上几息,好歹给陆霆留下了喘息的时间。 “快走!” “走啊!” 遍布狰狞的火焰中,周统领竭尽全力喊道,陆霆双拳紧握,可惜巨大的消耗下,手中的雷光已然没了早前的凌厉之势。 然而下一秒,只见强大的绿光冲天而起,以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的速度,朝著为首那位极速而去。 第379章 末世小炮灰26 这场战斗结束的异常之快。 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战场中心,只见巨大的藤蔓一瞬间腾空而起,挡住攻向眾人杀招的同时,无数分枝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朝著为首一眾高阶丧尸而去。 只一瞬,一瞬的功夫,除去飞速撤离,並及时用一眾三阶丧尸充作挡箭牌的首领外,在场所有四阶丧尸无一例外,皆是一击毙命。 巨大的反转之下,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上了停顿键。 唯有陆霆,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目光迅速向著一处看去。 许是预感到了不对,在无数丧尸蜂拥而上重重掩护之中,为首那位同样飞速朝著人群某处看过一眼,转瞬过后,拖著重伤的身体,不带丝毫犹豫迅速撤离。 隨著领头者离去,基地內浩浩荡荡的丧尸群也如潮水般退去。 除去地上东倒西歪的尸体以及因著战斗被大面积破坏的房屋建筑外,仿佛再难看到方才战爭的影子。 片刻后,广场上方才响起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结……结束了!” “太好了,咱们活下来,活下来了!” 夹杂著无数的痛哭声,起码这一刻,所有人疲惫的面容上都带著劫后余生的欢喜。 倒是周统领一行,怔忪过后很快想起了什么: “刚才那个,陆老弟……” 周统领刚想转头询问陆霆,却见下一秒,眼前这人正拼命朝著一个方向跑去,隨著这人的方向,不远处一个角落,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正缓缓倒地。 “寧寧!” 等等,高阶木系异能。 似是想到了什么,周统领瞳孔骤然缩紧,不……不会吧! 半个小时后,医疗室內,看著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此刻正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在场所有大人都不由得面露沉重。 沈晴更是红肿著双眼坐在一旁,神色呆滯地抓著女儿冰凉的小手。 “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儿带寧寧走,要是我能看好寧寧。” 如果她没有因著担心陆霆,总是念叨他的安危,没有因为爸妈迟迟不愿离开,会不会……会不会寧寧就不会冒险跑出去。 別说什么基地存亡,再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十岁孩子的责任。 “晴晴啊……” 见外孙女人事不醒的躺在那里,女儿又是这样,一旁的沈老太太眼眶泛酸,此时却连宽慰都不晓得说什么。 甚至第一次感到后悔。 从小到大,因著宽纵,总觉著无论如何都能为孩子兜底,没有好生教导女儿。 哪怕不爱学习,有些轻重缓急也该清楚明白,重大危机之下更不能太过於情绪用事。 一旁陆霆同样沉默不语,亲眼看著女儿在眼前倒下生死不知,还是因著自己的无能,对眼前人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尤其是多番尝试后,依旧无法將眼前的唤醒。陆霆素来挺直的脊背也在这一刻深深鉈下。 就连想要宽慰妻子,也被沈晴一把推到一旁。 因著女童周身包裹著的强大能量罩,基地內一眾医生专家也不由麻爪。一边感慨不愧小小年纪就是五阶异能,真是可怕的天赋,一边迟疑著看向两人: “那个陆……陆先生,我们可能需要一些血液样本。” 毕竟这副模样,周遭能量依旧不见减退的趋势,除了父母外压根没人能靠近,其他检查也无从下手啊!思及此,医生也不由嘆气: “只陆小姐这样,咱们也靠近不得!” 沉默良久后,才听陆霆哑声道: “我来吧!” “唉,陆老弟啊……”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半月已过,眼见基地內眾人已经开始处理战场,早前塌下的房屋也在重新修整重建。 一切仿佛都在恢復。 唯有病床上的安寧,依旧是一副安寧睡著的模样,迟迟未曾醒来。 强大的绿色能量仿佛护盾一般,牢牢包裹在女童周身。 原本乱世中安静祥和陆家仿佛一夕之间消失不见。除去时常唉声嘆气的沈家老两口外。陆霆两人每天机械式的吃饭,休息,就是呆呆的看著女儿,除去偶尔方便外,一应几乎没离开过病床边。 尤其是陆霆,因著某些原因,更是等閒不敢离开半步。 期间包括沈大舅一家,基地內无数人也过来看过。医务室內,每天都有新的小玩具送来。 或是感激,或是惋惜,各种礼物每天几乎排满了医务室门口。 可惜病床上那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一直到这一日,一个身穿白大褂,神情明显带著严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病房內: “抱歉陆先生,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除去血液中有些明显庞大且狂乱的能量外,我们並未查出有什么问题。” “但是经过推测,以及结合当日战场上所发生之事,这股能量明显远胜於四阶异能者十倍之余,所以我们有理由推测,陆小姐这是情急之下强行突破,一时间身体无法承受过於强大的能量所致。” “请问陆小姐之前?” “是四阶!”陆霆沉声道。 果然,那就对上了,天才啊! 看了眼神色憔悴的两口子,医生復又惋惜著嘆了口气: “至於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也不確定,后续还要进行研究,唯一能確定的是,可能是体內能量过於强盛,陆小姐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送走医生后,房间內復又陷入了沉默。陆霆跟沈晴一左一右坐在女儿床边,却迟迟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像这些天无数回一样。 隨后周统领也带人过来探望,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小姑娘同样惋惜不已。 从未见过的五阶异能强者,真正的天才中的天才啊!基地內无数人心中嘆息。 然而在这之后,私底下也不乏一些异样的声音。 “才十岁的五阶异能者,我天,这也太逆天了吧!” “还有陆队,也是如今唯一的四阶异能,这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 似是猜到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一旁同伴很快开口斥责: “胡说什么呢,要不是陆小姐,別说咱们哥几个的命,整个基地可都完了!” “就是,这会儿人家小姑娘还在昏迷呢!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了!” 听著周遭斥责声,那人很快涨红了脸,只到底不服输,冷哼一声道: “嗐,我也就说说嘛,再说,我就不信你们心里没想过,那可是五阶,五阶异能啊,要是知道了进阶的关键,咱们人类还用这么憋屈,被那种东西欺压到这种地步,连门儿都不敢出吗?” “这可都是为了咱们所有人的未来啊!” “再说,要是没有特殊,早前那位早突破四阶了吧,非要藏著掖著做什么?” 说话间,男子漆黑的眼中不觉带上了野望,隨后又是陆陆 续续一大堆斥责之声,多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余。 然而在场之人,是否真没人放在心上,就未可知了。 反正不过几日后,戒备森严的医疗基地,突然传出安寧血液样本被盗走的消息。 接到消息,周统领当即怒不可遏,然而无论后续怎么调查,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陆老弟啊,实在对不住……” 医疗室內,周统领艰难地抹了把脸,神色羞惭,连素来伟岸的身形都佝僂了许多。 人心啊! 拦下一旁神色激动的妻子,陆霆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从始至终,目光没有从床上的女童身上移开过。 只自此之后,夫妻俩,连带著沈家老两口,再没离开过病床前一步。夫妻俩修行更为上心了许多。 一直到这一日,沈晴红著眼,习惯性帮女儿擦手时,却发现床上的小手微动了片刻。 “寧寧!” 看著终於睁开眼的女儿,不等两口子欣喜若狂,然而下一秒,却见眼前的女童一脸陌生: “请问……你们是谁啊?” “为什么要抓著我?” 话音落,原本欣喜无比的两人瞬间胸口一滯。 第380章 末世小炮灰27 “寧寧,你不认得妈妈了?” “我是妈妈啊,寧寧……” 可惜了,回答她的依旧是女童陌生带著些许懵懂的目光,甚至因著对面过於激动,神色不免带著些许慌乱。 身子还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截儿。 看出女儿的不对劲儿,忙將神色过於激动的妻子拉开,陆霆深吸一口气,这才低下头温声道: “寧寧,我们是爸妈,先不说这些,你刚醒来,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夹杂著陌生和警惕,床上女童轻轻摇了摇头。 將刚沏好的温水递过来,见安寧犹豫过后,还是喝了下去。 陆霆这才开口: “寧寧想吃什么吗?小米粥怎么样?” 抱著喝到一半的杯子,安寧轻轻点头。 好歹生活常识没有问题,陆霆微不可见的鬆了口气。趁著老伴儿安慰女儿的功夫,一旁的沈老爷子忙不叠的回去煮粥。 一个小时后,躺在病床上,安寧照旧安安静静的用完了一小碗小米粥,只期间眼神总忍不住往外间窗口处瞧,脸上明显带著好奇之色。 甚至偶尔趁人不注意,偷偷往房间內几人身上瞄上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飞快离开。 只目光中,依旧带著纯然的好奇和陌生,日常相处也多是疏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两日后,出院这一天,除去这阵子频繁接触带来的些微熟悉外,安寧的记忆依旧没有要恢復的跡象。 猜测可能是强行突破带来的后遗症,加上安寧明显有些抗拒检查,陆霆也担心其他,一家子很快回到家中。 晚间,有赖良好的听力,隔壁房间內,不时传来沈晴压抑著的哭泣声。 沈老太太心疼地刚想上前安慰,却被一旁沈老爷子很快拉住了人: “好了,这会让晴晴发泄出来也好!” 沉默片刻,沈老爷子沉沉吐了口浊气,严肃道: “晴晴今年三十多了,也该是长大的时候了,不能总像过去一样总是大大咧咧,寧寧如今的状况你也看到了。 出了早前那一遭。 小儿抱金,基地內外,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眼睛盯著。” 五阶异能啊!想想医院內莫名消失的“血液样本”。老爷子復又一嘆: “想想女婿方才四阶就已经引起多方窥探,就这,还是女婿本人成年人,阅歷足,心智能力皆在前列且足够狠得下心。” 换做外孙女儿,能力更高,心智尚且不成熟,只要一想,老爷子便晓得,暗中窥探的只会更多,更为肆无忌惮。 何况如今还…… 末了,沈老爷子重重开口,看向一旁的夫人: “就算为了女儿,晴晴也该长大些了!” 目光在房间內不住痛哭的女儿身上看了一眼,沈老太太到底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以女儿需要静养为由谢绝了眾人探望。二楼独属於安寧的臥室內,父女俩正在说话。 或者说是陆霆单方面询问,生怕刺激到安寧,陆霆开口很是小心翼翼: 一直到许久,才试探性的问出: “寧寧还记得怎样操控身体力量吗?” 安寧迟疑著点了点头,一瞬间,仿佛习惯一般,绿色的藤蔓自手间飞速划出。速度快到肉眼甚至无法看清。 “记得就好!”知晓女儿虽失去记忆,心智却並未受损,依旧跟原先一般聪慧,这会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跪下身子,平视著眼前的女儿: “寧寧,是这样的,爸爸这会儿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寧寧可以先用这股力量作为屏障护住自己吗? 就像之前在医院那样,除去我跟妈妈外,所有人都不可以靠近。” 床上,小女孩轻轻歪了歪头: “保护自己,所以爸……爸爸是说,外面是有坏人要抓我吗?” “是的!”正对著女儿的纯澈的眼睛,陆霆重重点头: “所以寧寧记住,从现在开始,除了爸妈外,无论是谁都不要相信,身上的防护能力也不要去掉,知道吗?” “对了,寧寧还知道怎么锻炼自己的能力吗?” 要不要爸爸教你,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床上小女孩儿一脸奇怪: “锻炼?为什么要锻炼,能量这种东西它不是自己会过来,然后再慢慢增长吗?” 陆霆:“……” 想到早前千辛万苦,费无数精力创造的功法,这才勉强通过的四阶。五阶更是至今边儿都没有看到,再看看眼前力量近乎十倍於他的女儿,陆霆忍不住呼吸一滯。 须臾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寧寧这话,以后绝对不能对外人讲知道吗?” 见女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陆霆微微鬆了口气,又仔细交代过一番后,这才起身离去。 几乎刚走出家门的那一刻,陆霆身上原本还算温和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转变成了些许凌厉的肃杀。 紧接著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 同一时间,房间內,安寧懵懂的神情也在一瞬间消失。 接收到手中藤蔓传来的信息,確认陆霆已经朝著那个地下研究室而去,安寧倒也不算意外。 以这位老爹的精明谨慎,哪怕当时那种情况下,抽血检验查找昏迷原因势在必行,也断不可能忽视其中风险。 更不可能放任女儿的血液样本流露在外,自己不能离开,铁定会派人暗中盯著。 何况这种情况有一就有二,既然已经是敌人,亲自出手取回样本的同时直接毁掉研究所,震慑一番背后之人也符合他的性子。 看来陆爸的人虽有些略废没保住样本,到底不算太无能。 不过为防万一,安寧还是让系统紧盯著那个地下试验基地,画面中,那是个距离赤焰基地有一段距离的地下研究室。 而安寧的血液样本,此刻正被宝贝似的放在中心试验台。 “这些人可真能作啊!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亲眼目睹了里面的一幕幕,饶是统子也不由暗自咂舌。 本以为异能者没有晶核就不会有人动这念头,结果好嘛,又是换血换其他,又是利用丧尸晶核,合著有了前头前车之鑑,这些人真是半点教训都没啊! 不过很快,伴隨著一阵电闪雷鸣,不过几瞬的功夫,眼前的地下实验室便彻底付之一炬。 別看当时陆霆被领头丧尸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四阶异能者,还是攻击力最强的雷系异能,真发狠起来全力一击的能量可见一般。何况这位此刻是真带著情绪的! 確认里头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彻底死的乾净,血液样本也彻底毁去,安寧这才收回藤蔓,悠閒地躺回了大床上。 很好,又是不用亲自出手的一天呢! 第381章 末世小炮灰28 晚间陆霆回来时,身上留下的脏污已经尽数处理过,一身寻常的短袖长裤,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其他异样。 除去实时关注的安寧外,任谁也不看不出这位刚才是如何面不改色將整个地下实验室数十人尽数付之一炬。 安静扒拉著手上的蔬菜粥,安寧也只做不知。 倒是陆霆,瞧著眼前明显不如以往活泼的女儿忍不住嘆了口气。尤其餐桌上,对著两口子明显带著亲近意味的举动,这孩子第一反应並不是习惯,更不是从前的开心。而是下意识的尷尬。 譬如现在,看著眼前母亲一个时不时的往自己小碗里夹著早前爱吃的菜,小姑娘也只是也只是客气的道了谢。 对碗中早前喜欢的菜餚也没有太多欢喜。 “好了,寧寧才刚醒,又失去了记忆,总要慢慢来。” 临睡前,看著明显神色黯淡的妻子,陆霆只好安慰道。 人精如陆霆,自然看得出,失去记忆后,女儿明显对周遭环境带著防备。 虽说看似相信了二人的亲属关係,但实际上,对一家子甚至她们二人都並未全然信任。 这会儿越是表达亲近,这孩子也只会愈发不自在,甚至想要远离。 “可是……可是……” 沈晴忍不住红了眼。 话是这么说,可任谁看到从大到小乖巧可爱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样,看她们跟陌生人一样,心里会好受呢? 何况起因还是她们做父母的无能。 想到那日的场景,陆霆目光同样微黯,但事已至此,这会儿也只能告诉自己。 “会好的,等过段时日,寧寧適应了就好,好在只是失忆,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已经很好了” 然而话音落,房间內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样的,记忆这种东西,失去就是失去,过往对於家人的一切美好回忆都不会再有了。 黑暗中,陆霆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气却又在很快重新坐起身来。 想到那日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归根究底,还是自身实力不足…… 看了眼已经进入修炼状態的丈夫,沈晴也很快坐起身来。 一时间,一家三口除去安寧外,皆再次进入狂热修炼期。 期间隨著安寧醒来的消息传出,无疑整个基地几乎都是鬆了口气的。 恩人是其一,重要的是虽然大军败退,这阵子周遭也极少传出丧尸肆虐的消息,但赤焰基地內,当日所有目睹了那场惨烈战爭的人都不会忘记。 那个头脑异於其他高阶丧尸的丧尸统领因著躲得快,当日並未被彻底除去。甚至这会儿还在哪个角落谋划下一次针对人类的攻城也说不定。 何况丧尸晋级本就比异能者快上一些。 然而这会儿不同了,在许多人眼中,只要陆小姐这个五阶异能者还在,想来就算那位再犯,也不怕什么? 思及此,不少人脸上都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一时间无数礼物再一次疯狂陆家別墅。更有无数人暗戳戳打听消息。 哪怕安寧迟迟不爱露面,都影响不了大家逐渐充盈的安全感。 然而这会儿,陆家別墅內,除去安寧外,一家子面色却尤为不妙。 无他,几月相处下来,勤修之余,在两口子百般努力,各种殷勤之下,眼瞧著安寧的生疏感逐渐退去,终於有了点儿早前活泼的模样。 然而两口子还没来得及开心。 不过一日醒来,眼前少女眼中,再次恢復了冷淡与疏离: 晨间,对上二人明显错愕的目光,安寧眼中警惕之色这才稍稍退去一些: “那个请问……你们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啊?” 沈晴:“!!!” 陆霆:“……” 就问,什么叫一夜回到解放前,总之了解过后,沈晴险些没有直接晕厥过去。 更为糟心的还有陆霆,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脸色尤为可怕。 好在女儿还在跟前,陆霆多少克制了一些,只心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明显严肃了下来。 一番照常的“认亲”过后,陆霆直接俯身下来,迎著少女明显有些失措的目光: “寧寧,虽然记忆有失,但我知道,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我是爸爸!” 见安寧迟疑过后微微点头,陆霆这才深吸一口气,低头平视著女儿有些好奇的目光: “爸爸今天说的寧寧要记住,日后,我是说万一爸爸不在的时候,哪怕只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防护异能一定要打开。” “还有这张照片你一定要时时带著,待会儿爸爸再给你做个小册子也要时时带在身上……” 看著照片內明显笑的开心的一家三口,安寧神色似是有所触动,而在三人身旁,挨个儿刻下的还有爸爸,妈妈,寧寧。 顺带还有三人的大名。 背面儿还有目前的住址,以及大写的不要相信外人。 可以说颇为用心了。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哪怕尚还懵懂,安寧依旧很快笑了起来,一双原本明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连同身上的唐老鸭睡裙格外和谐。 “放心,我知道了爸爸!” 陆霆眼中又是一痛,看著女儿乖巧上楼的背影,这股痛意又很快变成了浓浓的忧虑。 早饭后,一家子再一次聚在一处,只这会儿包括沈家老两口,眾人面上此刻再无半点笑意。 哪怕单纯如沈晴,也知晓女儿如今这样处境有多危险。万一有人趁著没有记忆的时候,万一…… 同一时间,听著楼下传来的明显带著各种焦虑不安的声音,再看看窝在床上悠哉看书的宿主,思及这几个月两口子的折腾,统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宿主,可真有你的,不过我记得原主她好像没有要报復爸妈的想法吧?” “是啊!原身愿望里是没有这个。” “但除去自己和重要的亲人都能平安外,原身也有诸如“希望爸妈不要吵架”,“不想爸妈离得太远”。这一类心愿吧?” “所以……”安寧挑眉: “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信不信,从今往后,这两人铁定不敢离远半点儿!”何况多多鞭策,努力修行,对末世存活也有好处不是? 安寧心下清楚,她现在还小,哪怕修为再高,註定不好掌权,也懒得多费心思。新的力量体系对她而言,价值可比一时的权利重要多了。 但这种高危世界,没有足够耳目,將一切交於外人手中,未免过於危险。 所以,只能有人多多加油了。 统子:“……” 瞥了眼楼下眉心紧皱,短短时日头髮都白了几根的两口子。 统子忍不住轻嘖一声,嗐,就它家宿主的性子,这不是故意的它都不信。 隨后也如安寧所料,也不知那天一家子说了什么。总之自那以后,两口子忙著轮流守在女儿身边照看的同时,明显修炼上愈加拼命。 而作为基地內唯二的高阶异能者,陆霆有意之下,身边聚集的亲信也开始多了起来…… 唯有安寧,每日除去修炼,探索异能,美美享受,偶尔重置外,小日子依旧如常。 一切仿佛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一直到这一日,北方又一大型基地被灭的消息传来。而同时传出的还有那位统领者疑似进阶的消息。 “变了,变了!”大厅內,好不容易流窜逃出的倖存者面露惊恐: “那位……它……它已经不像丧尸,完全像是个人了……”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变了脸色。 第382章 末世小炮灰29 距离上一次丧尸围城已经过去三年多,这期间各地丧尸虽在各处游荡,却很少出现大规模群体行动。 那位首领更是极少寻到踪跡。 两年来,这还是对方第一次露面,且一个照面便直接毁掉了一座重型基地。 外表完全跟人类一样的丧尸啊! 看来升级一事並非谣传。 思及此,会议室內,眾人面色不约而同地凝重了下来。 陆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猎鹰基地目前光是四阶异能强者便有三位。” 世上总归不缺天才。 三年过去,隨著各地交流,外加各个天才们的努力,四阶异能已经並非遥不可及,尤其这两年,就连早前规模並不算大的赤焰基地。除去陆霆和近来拼命努力的沈晴外,领队中也有一位姓廖的队长正式突破四阶界限。 何况除去异能外,近来各大基地也在努力恢復军备力量。虽然因著高阶人才以及设备的缺失进展尤为缓慢就是了。 但就是这种情况下,猎鹰基地內竟然连个求救信號都没传出,就这么悄无声息被占领了整座基地。 简直嘶……恐怖如斯! 在场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极有可能跨越阶级的力量是一回事,但真正令陆霆忧心的是对方从中展现的头脑,以及卓越的领导才能。 思量片刻后,陆霆当即毫不犹豫下达命令: “自今日起,城中全面戒严,各处守卫,巡逻队警示器不可离身,所有外出者必须进行详细登记,但凡进入基地者,必须再三核查,还有基地上空……” 三年来,隨著陆霆身后追隨者越来越多,在基地的话语权不免愈发大了起来,加上许是年岁较长,又或是资质限制,这几年周统领迟迟未曾突破四阶。 与之相比,威望上难免更弱了几分。 思及外在威胁,未免基地內人心浮动,日后难以压制,已经於去年正式让渡统领,自己退居副位。加上安寧升级五阶后,基地內能收穫的口粮明显更多。 如今赤焰基地內部,说是陆霆的一言堂有些夸张,却也相差无几。 此番命令下达后,很快,基地內各部门迅速动了起来。 饶是如此,回到家后,陆霆面上的凝重之色依旧未曾减弱几分。 尤其是对上一家女儿明显再一次生疏下来的眸子。 陆霆:“……” 嗐,人生艰难…… 好在三年来,这种场景包括陆霆在內一家子早已经习惯。 心下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陆霆神色如常的將已经重复过n多回的自我介绍再次重新来了一遍。 一旁沈晴熟练的给女儿端上喜爱的水果还有刚做好的小点心。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而自然。 好在比之之前,十三岁的安寧明显心智更为成熟一些,短暂的怔愣过后,凭著心下那些莫名的熟悉感,以及身上携带的照片以及小册子很快確认了什么。 一双漂亮的眼睛很快向下弯起: “辛苦爸爸,妈咪了!” 两口子脸上这才多了些许笑意,一家子用完早饭,见丈夫面色不同以往,沈晴这才开口关心道: “霆哥怎么了,是基地內是出什么事了吗?” 事关基地还有一家子生死存亡,陆霆自然不会隱瞒,当即搁下手中的瓜,沉声將之前得到的消息陈述了一遍。 下意识地,沈晴忙看向一旁的自家女儿: “这个丧尸这么聪明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毫无疑问,以对方的头脑,最想要针对的会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或者说同为目前唯二的五阶,只有除去安寧,对方才能毫无顾忌的摧毁正在发展中的人类文明。 以对方的谨慎,还有居无定所的状態,以及可怕的速度,哪怕是重型武器,也压根儿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寧寧……” 看著眼前同样虽有些疑惑,却神色认真做倾听状的女儿,沈晴忙抓紧了女儿的手。 目光在女儿身上微顿了片刻,陆霆神色同样微敛: “如今怕的,反倒不是对方来硬的……” 这几年两口子除每天拼命修炼外,几乎大部分心力都在了女儿身上。以陆霆的关注度,自然可以看出哪怕记忆时常出现问题,但女儿身上的异能確实是在不断强盛的。 偶尔出去搜寻物资,身法和对异能的运用同样炉火纯青。 杀伤力,嗯……陆霆忍不住沉默了一瞬,大概也就能一瞬间秒掉三个他的程度吧! 说白了,论战斗力,对自家女儿,陆霆並不担忧。 但是其他方面…… 如今唯一的庆幸,这些年起码基地內部,他的掌控力还算可以。 “总之阿晴,这阵子你我二人儘量谁也不要踏出这个房门,至於基地內的事,我会用联络器下达通知。” 而安寧藏著的照片上,同样也多了一句: “如果感觉到对方怀有恶意,无论是谁,寧寧记得不要犹豫,用你的异能直接杀掉他。” 事实证明,陆霆的担忧並非没有道理。 伴隨著北方基地的攻破,以及丧尸统领疑似突破五阶的消息,其余各大基地內不免再一次人人自危。 甚至有不少异能者拖家带口想要往赤焰基地逃离。 然而就在此时,北边儿原雄鹰基地內突然传来一则消息。 不是旁的,而是那位丧尸统领亲自公开了自己的“创造”流程。 从一个普通人,到丧尸异能双料王者的“开发”过程。 异能者的血液,心臟,四阶丧尸的晶核…… “啊这……这普通人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开玩笑的吧!” “还有这异能都是能转移的吗?” “假的吧,异能者血液往往能量霸道,哪里是咱们普通人受得住的,还有晶核……” “再说,这不变成怪物了吗?” 可是那怪物,如今跟人不也相差无几吗?还拥有非凡的力量以及漫长的寿命。 要知道,虽然异能者的寿数如何尚未可知,但明显身体强壮,老得慢是真的。 虽然这话很快被人骂了去。 然而明明如今各地交流不算方便,这则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第383章 末世小炮灰30 “很聪明啊!” 安寧忍不住感慨,果然人类的智慧,任何时候都是再厉害不过的武器。 隨著流言蔓延开来,肉眼可见,哪怕有陆霆这个统领的威慑,基地內人心不免还是浮动了起来。 这还只是赤焰基地一个地界的的情况。而这里的人,不论是当年小小年纪拼命退敌,还是这些年所食所用,甚至基地內如今的安然平和。 某种程度上,安寧於这些人是有活命恩义的。 当然,哪怕再恶劣不堪的环境,身怀感恩之心的还是大多数。 然有光的地方必然有暗。 安寧心知,暗地里,怕是有不少人心下暗暗躁动了起来。 清晨时分,一番晨修过后,安寧正同爸妈漫步在新修的小道上。 生怕女儿出问题,这些年不论在家还是出门,陆沈两口子压根儿不敢让闺女落单过。 如今这形势,更是几乎寸步不离。 晨光中,不远处学堂里不时传来小朋友们朗朗的读书声,很快又变成了打拳。 比起其他基地,赤焰这些年发展还算不错,尤其对基地內普通人而言。毕竟无论是周统领,还是陆霆,都不是会苛责压迫底层人的上位者。 基地內治安也算良好,异能者欺压普通人事件也少有发生。 然而同异能者相比,除非拥有厉害的特长,或者本人尤其聪明,否则在生活质量上,甚至社会地位方面总要落下数筹之多。 只一条,以如今的地表情况,无法出门採集狩猎,获得基本的生產物资,就已经堵死了多数人通向衣食无忧,甚至富裕生活的路。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在这样的堪称恶劣的条件下,赤焰基地每年仍是有不少孩童诞生,有些甚至三年抱俩,不停再生。 “为什么,我还以为末世,大家都不爱生娃了呢?” 瞥了眼几乎满园的幼稚班,统子其实有些不明所以。尤其在得知这些孩子父母大多是普通人,或者其中一方是普通人。 就问这种地位甚至条件下,把孩子生出来不是坑的吗? 要知道现在可是命都险些不保了,丧尸大军更是隨时可能攻城。 “繁衍终究是天性嘛!”听著耳边不时传来的哭闹声,安寧倒並不算太意外: “何况儿童觉醒异能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不是吗?” 再不济等孩子长大也是有机会觉醒的,譬如她家表哥,沈慕言就是去年十五岁时觉醒的土系异能。 虽然攻击力不算上乘,也不及木系,甚至水系实用,但对大多数人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且土系,简直是逃跑利器。 有这些先例在,就问谁不眼气呢! 家里有一个异能者,不说全家受益,添上许多活命机会,大多数人也不敢欺负。 毕竟末世,再努力维持,秩序上还是比不上之前的。 “唉!”在一群拼命锻炼的小孩儿身上看了眼,统子忍不住嘆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怪不得那些个研究室,无论怎么样都屡禁不止。” 也怪不得那位一句话就能掀起轩然大波。 “咱就不说寿命了,这么差距巨大的生活质量,都是人,谁乐意一辈子不如人,被人死死压在底下!” “但凡遇上危险,毫无反抗能力不说,还要把性命安危交託於他人手中。” 毕竟现在,但凡高阶点儿的丧尸,枪枝等武器已经很难起到作用了。 “是啊,有谁乐意呢!” 迎著耀眼的晨光,安寧难得没有反驳某统。 普通人想要异能,而有异能的人想要追逐强者,想要后代子嗣,重要的爱人,家人也都能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 瞥了眼园外目光殷切,不时问著什么的眾家长们,安寧心道:其实潘多拉的魔盒,从一开始,就是打开著的…… *** 仿佛只是宣告著自己的归来,再给各大基地所有人送上一波无限恐慌套餐,彻底搅乱一摊浑水后,这位又又又一次消失无踪。 留下一眾人类惊慌不已。 陆家別墅,对比每天担忧闺女不减,外加拼命肝修行的两口子,安寧反倒是最轻鬆的,连每日的修炼习惯都没有太多改变。 对於来自亲妈的疑惑,安寧的回答格外自然,尚未长成的小脸上一脸理所当然: “既然已经选择用这种手段,那么也就是说目前为止,那位丧尸统领並没有战胜我的自信。” “放心吧,这种情况下,以这位的谨慎,近来铁定不会贸然行事的。” 最多可能浅浅试探一波? 安寧止不住想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这套功法目前或多或少有前世道法的影子,常言道道法自然,越是心急,反倒越容易出事。 然而並不知道真实原因的沈晴:“……” 夭寿啊,自家闺女怎么能心大到这种地步! 怎么办,更慌了…… 总之,这一刻,沈晴终於懂了当初沈家老两口当初有多无奈。 罢了,每天再晚睡会儿也不是不行,就当跟霆哥看齐了。 瞥了眼丝毫不知担忧为何物的女儿,一大早便累的要死的沈晴忍不住狠狠吐了口浊气。 家里两口子卷生卷死中,时间一晃来到数月后。见那位果真不在露面,基地內,也开始恢復各项正常的狩猎活动。 然而这一日。 就在眾人正同一眾变异猛兽战斗之际。 参天高的树林间,突然飘来一阵陌生的白烟,夹杂在森林浓雾之间,向著眾人飞速袭来…… 第384章 末日小炮灰31 伴隨著浓烟升起。 在场眾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安寧周身已经迅速升起一层薄薄的能量护罩,顺带还不忘给一旁爸妈以及身后眾队员们也各自丟上一个。 可惜……已经晚了,除了反应较快,外加安寧帮忙较早一些的陆霆和沈晴外,不多时,只见身后一眾队员已经摇摇欲坠,连异能都难以为继。 药物,还是特別针对异能者的药物? 不错嘛!竟然能到这种地步,看来是目前某些变异植物提取物可能性大一点。 人类的智慧啊! 安寧不由有些佩服,虽然比她之前偷偷研究的还差上一些。 似是没想到安寧的反应如此之快,对面那人也慌了起来,丛林中一个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土遁? 確实是逃跑利器不错了。 可惜了,旁的地方还好,这里可是森林!某种意义上也是她的地盘。 確认过几人只是暂时脱力,只见安寧微微抬手。 不多时,一个约莫三十来岁,个头矮小的青年男子就地底被捞了出来,出来时头上还戴著一方製作精良的呼吸面罩。 见到安寧的瞬间,这位似是想要故技重施,可惜放著药物的手还没抬起,两只手便已经在雷电之下彻底化作飞灰。 伴隨著一声悽厉的惨叫声,密林中,不断有沉睡的异兽被惊醒,並朝著眾人的方向迅速突袭而来。 然而无一例外,眨眼的功夫,被安寧操控的藤蔓一击毙命。 如以往一般乾脆利落。 身为亲爸的陆霆也只在一旁看著,確保女儿的安全。 这………就是五阶异能者的厉害吗? 见此情景,没了双手,此刻正艰难挪动的男人此刻不免目露绝望,然而眸光深处,却下意识升出了些许贪婪。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又有三人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藤蔓捆住手脚,被携带著朝著安寧等人的方向极速而来。 一路上,几人身体各处不免被各种锋利的枝叶划到遍体鳞伤,然而饶是如此。丛林之中,十几岁,看似温和的少女依旧连眉头都没有多皱过一瞬。 一直到几人伤痕累累的被拉至跟前。 看著眼前明显陌生的面孔,陆霆不由眯了眯眼睛。知晓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碍於刚才几位受伤的队友,將人打晕后丟在车后,又將几位队友扶上车辆,一行人很快离开。 “走,先回基地!” 警惕地四处打量了一番,陆霆很快开口,安寧自是跟上。 然而就在车辆走出森林下一秒,就见原本若无其事的安寧迅速抬手,霎时间,空中无数枝藤蔓夹杂著精粹的木系能量飞速朝著一个地方飞速袭去。 “嘭!” 巨大的能量场下,一时间无数尘土飞扬。隱约间,只见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速向著上空离开。 反应过来的陆霆立马將沈晴及身后一眾受伤的队员们护在身后。 身后,无数藤蔓再一次席捲而来,伴隨著巨大的炸响声,寂静的上空中,不时闪耀著些许流光。 这就是高阶异能者的战斗? 別说战斗了,若非安寧的藤蔓阻拦,他们甚至无法捕捉到敌人的身影。 这一刻,包括陆霆在內的所有人,再次深刻体会到了阶级之间的差距,更加明白,尤其是越往上,这种差距只会愈发明显。 牢牢护著身后一眾队员,陆霆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眾人咂舌之下。 不过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过无数回,天空中炸起的“烟”愈发激烈,丧尸速度极快,但明显安寧手中的藤蔓更胜一筹。 而於这位统领,无论手中的霸道的雷电异能,以及身为丧尸的能量波,都暂时无法突破安寧的防御。 胜负,仿佛已经可以预见。 然而就在安寧的藤蔓欲要將其包围的瞬间,安寧四周,尤其是陆霆等人所在的后方,无数四阶丧尸突然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与此同时,上空中,一记雷光迅速朝著身后眾人袭来。 五阶对四阶,几乎碾压的状態下,安寧丝毫不敢轻忽,下意识出手阻拦。 然而仅这一霎那的空隙,便足够令对方衝破束缚,飞速向著逃离…… 解决掉一眾丧尸。 回程的路上,寂静很快蔓延了整个车厢,除正在安静恢復的安寧外,饶是感受到身体机能逐渐恢復,以廖队为首的一眾队员们神色也难免晦暗许多。 无论是今日明显针对他们这些异能者的药物,还是方才那场叫人眼繚乱的战斗 。无疑都说明了,周遭除去环境外,危机无处不在,甚至已经有了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可能。 尤其是对面那位丧尸统领。 除去於他们这些人碾压式的力量外,谨慎小心,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留下后路的心智目前才是最令人心惊甚至警惕的。 思及此,早前队友获胜的喜悦瞬间消失无踪。 当然,眼前最重要的是: “今日这场,总不能是巧合吧?” 靠在车座上,廖队不由拧眉,眼神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陆霆。 无论是同人类互相勾连,还是对面见缝插针的试探,无疑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早已经將目標对准他们基地。 可以说,但凡今日陆小姐输了一招,等待他们的就是隨后无尽的屠戮。 然而他们一群有手有脚有异能的大老爷们儿,总不能真把生的责任尽数压到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吧! 不说风险与否,那也著实太不要脸了! 看了眼一旁正闭目小憩的女儿,陆霆再一次用力扣紧了掌心。 与此同时,试探察觉出了什么,的安寧迅速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按了加速键。 一直到无数枝巨大的藤条从地底躥出,连带著被穿透,衝撞的支离破碎的地下基地,以及隨之带出的一眾研究人员。 “饶命啊,饶了我吧,我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的!” 地面上,无数哭喊声不断响起。 这是个明显规模不算小的基地,光是研究生人员便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无数人悽惨的哀嚎中,只见四处延伸的藤蔓毫不留情的勒断了这些人的脖颈。 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任何例外。 多年来,以廖队为首的眾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出手。 自是知晓眼前的姑娘外表虽温软可爱,出手却是一等一的凌厉果断。 然而没有一次,比之这会儿更为慑人。 艷阳下,少女一袭白衫,恍若琉璃般的目光清澈如昔,仿佛这一刻,眼前这些所谓同类同之前的丧尸没有任何的区別。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毫无犹豫与负累。 同之前声音清甜喊著叔叔阿姨的少女仿佛判若两人。 霎时间,眾人神情不由得一滯。 第385章 末世小炮灰32 一直到安寧出手完毕,確认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陆霆这才抬手。 片刻后,只见一阵雷光闪过,不过几息之间,眼前的一切便已经尽数化作焦灰。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愈发沉默了许多。尤其见眼前的少女没有丝毫不適,依旧自顾自地玩儿著手中的游戏,偶尔转头同一旁的爸妈说著什么。 偶尔聊到开心处还忍不住杏眼微弯。 这一刻,眾人方才恍然间意识到。 对,寧寧还是个孩子不错,但孩子,往往也是最纯粹的,善恶是非也好,某些普世的观念也罢,其实某种程度上而言並不適用於她们。 尤其还是末世里长大的孩子。 估计在对方眼中,刚才消灭掉的同族跟丧尸压根儿没有任何区別吧! 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为清晰的认识到,他们面前站著的不止是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一个真正凌驾於眾人之上,杀伐果决的高阶异能强者…… 同眾人分別后,回家的路上。见自家女儿似乎没有丝毫影响,生怕是在强忍著不適,沈晴忍不住暗戳戳试探道: “寧寧有什么不舒服吗?” 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安寧果断摇头。 “那寧寧……” 似是看出了自家妈妈的想法,只听眼前半大的少女摇了摇脑袋,紧接著一脸不在意道: “既然都已经是敌人,为什么要还要分什么种类?” “种族如何,男女老少,有什么区別吗?” 不都是敌人吗? 虽然但是这……好有道理哦! 思及女儿如今的处境,沈晴当即光速点头,紧接著一脸赞同道: “寧寧说的对!下次不管是谁,记住千万不要客气就是了。” 伴隨著眾人归来,基地內再一次戒严了起来。 统领和基地內第一高手遇袭,遇到还是丧尸统领,甚至牵扯到针对异能者的药物。如此种种,无论放在哪里都不是一件小事。 晚间,得到消息的沈大舅一家很快上门儿,一道同行的还有沈家老两口。 打从之前换过大一点儿的房子后,顾女士便亲自带著沈大舅上门儿,將老两口给接了过去。 那会儿恰好意识到安寧处境危险,陆霆跟沈晴两人压根儿不敢多离开女儿身旁片刻,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直到现在,沈家爸妈一直跟著沈大舅一家,也就偶尔过来小住个一两日。 “大嫂这是快要进阶了?” 晚饭的功夫,察觉到对方气息有异,沈晴忍不住眼前一亮。 截止目前为止,各大基地,四阶异能者还是少数,不说两人从小关係就不错,基地內多一位高阶异能强者总归是好事儿。 顾筠微笑著点头,一旁的沈大舅熟练地將刚剥好,成人拳头大小的“虾”仁仔细切好放入对方碗中。 末世能存活下来的动植物多数產生异变,却也阻挡不了人类觅食者的本质。 何况如今食物本就匱乏。 总之,多番试验下,还是有许多被端上了人类的餐桌。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食物”,安寧也从刚开始的不適应,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嗯……总归是吃不死人的。 甚至有的味道还蛮不错!尤其是沈大舅的厨艺,这些年更是突飞猛进。 意识到自己在想著什么,安寧心下猛的摇头。 嗐,也真是饿了。 看著碗中堆了不少的食物,顾筠眸光微顿了片刻,又很快恢復如常。 其实早在之前,她並不是没想过乾脆分开。毕竟当初再多的感激与感情,也在这些年消耗的差不多了。 甚至之前对廖队长的追求,也並非没有动过心,不过也只是一点罢了。 论殷勤周到,结婚之前沈淮难道没有做的更好吗?最后结果不也都那样。 何况家中总有人要操持家务,如今这世道,外人总归不那么叫人放得下心。 还有阿晴,真要分开,无论早前再好的感情,总也会疏淡几分。 没有必要不是。 仔细考虑过后,顾筠这才放下了这点儿念头。然而这点犹疑,反倒是把沈大舅嚇得不轻,生怕妻子当真离开,这些年努力升职外,家里內外可谓一把好手。 看透了这一切的沈晴:嘖! 可惜了,她的天赋能力不够给力,要是像她家寧寧这样,孩子他爸,哼~ 热热闹闹用过晚饭后,一家子这才说起正事。 “寧寧可真是厉害,看来短时间內,那位统领並不会隨意对基地出手,不过以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心智……” 担忧地看了眼外甥女儿,顾筠这才开口:“寧寧这儿怕是更危险了。” 顾筠说的危险,不止是来自外在丧尸,最重要的还有人。毕竟比起明面上的危险,后者往往更为防不胜防。 其实在她看来,那位丧尸虽然威胁性强了些,但现下有这么个大敌在,对寧寧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对了,这次基地內走漏消息的人?” 思量片刻后,顾筠復又询问道。 陆霆淡淡点头,眼中却划过一丝狠戾:“已经有些眉目了。” 顾女士这才放下心来,也是,总归妹夫的能力,她还是信任的。 许是有了这一次的刺激,又或者围观高阶异能者的战斗却有所悟,距离那次大战不过半年,伴隨著一阵剧烈的雷鸣之声。 看到这一幕,基地內,许多人面上不觉划过一丝惊喜。 统领他这……这是要突破了! 同一时间,看著不远处內息逐渐趋於稳定的陆爸,安寧突然想起半年前,那场战斗之前,靠著高阶异能者独有的心神传音,安寧同那位统领也是有过一场短暂的对话的。 与想像中面目狰狞,或是粗獷的丧尸不同,那是一位颇为清俊的青年人,一袭纯黑素袍,看样子异变之前年龄甚至二十不到。 在此之前,估计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外表无害的青年,將各大基地搅和的一团糟,甚至一度成为整个人类的噩梦。 “陆安寧,一个非常优秀且十分聪明的人类女孩。”如同外表一般,这位统领的声音同样也是格外温和,然而说出的话却无疑却是直击人心: “但是,请恕在下直言,在陆小姐您这般不遗余力的对付我,保护身后那些人时不知是否想到了一点。 於你们而言,拥有强大丧尸能力的我无疑是异类,是威胁。那么请问同样,拥有远远凌驾眾人力量的陆小姐您,於那些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回答他的是安寧依旧毫无保留的攻势: “异类?威胁,那又如何?” 若强大是原罪,那么弱小,她今日连让对方开口的机会都无,早已是一具尸体。 半日后,雷云逐渐散去,天空復又再次恢復以往的炽热空明。 怔怔地感受著超乎以往十倍有余的力量,然而这一刻,周围无数人的恭贺中,陆霆感受到的却並非纯然惊喜。 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那日的战况。 原来同阶级之间,也能差得如此之远吗? 第386章 末世小炮灰33 事实证明,是的。 哪怕同一阶级,差距同样可以天差地別: 五年后,赤焰基地。 “嘭!” 伴隨著校场內又一阵剧烈的响动声,尘土飞扬中,一个自带雷光的男子又一次从堆积的尘土中露出一颗微禿的脑袋。 没错,这人正是陆大统领无疑。 就在之前,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陆霆这已经是第五十七次艰难地从深坑中狼狈爬起。 瞧这毅力,我辈楷模啊。 收回手中藤蔓,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爸爸,还要继续吗?” “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了?”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然而回答她的却是对面愈发低沉的声音。 “不用,再来!” 从数米深的深坑中爬出,陆霆早已经习以为常,並很快重新摆好姿势。 嗯,也行吧! 顶著头顶上硕大的绿植遮阳伞,安寧继续抬手: “嘭!”“咚!”“扑通!” 夹杂著各种重物落地的声音,直到这场“切磋”结束,父女俩一道走出校场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只当没瞧见统领明显的狼狈,一路上,来往行人皆是神色如常,不带一丁点儿表演余地。 毕竟,打从五年前统领正式突破五阶开始,这样的场景几乎已经是他们赤焰基地每日的必备“演出”。 嗯,怎么不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呢 ! 就连沈大小姐,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迎著晨起炽热的阳光,父女俩慢悠悠地往家里走著。 五年过去,赤焰基地比之早前扩大了足有一倍有余,除去逐渐增多的新生人口,多数由之前各大基地投奔而来。 无他,两位五阶异能,一个还是曾经打败过丧尸头领的厉害人物。已经足够大多数普通人甚至异能者趋之若鶩。 哪怕之前那位丧尸统领近年来已经鲜少出没,依旧丝毫掩不住对方的阵阵威名。 反倒因著对方的深居浅出愈发令人恐慌,毕竟谁也没忘,对方上一次沉寂这么久后,结果呢,一上来便直接毁掉了一座大型基地。 作为统领,陆霆自然也从未放弃警惕。 何况没有陆霆比他更明白,这位头领看似沉寂,但从来未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看他这些年在基地內陆续揪出一眾內应。 有丧尸头领,当然也有其他基地。 思及此,陆霆不由转头看向自家女儿。 十九岁的安寧面上早已经退去了之前的稚嫩,雪肤明眸,五官上可以明显看出结合了夫妻二人的优点儿,一袭经典的米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长裤,依旧显出十二分的明妍。 活像是一个打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然而但凡看过对方出手,就会知晓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爸爸是在担心那边会比女儿更早突破六阶这道关卡?” 想到对方近来明显愈发勤快的动作,安寧很快有所明悟,当即转头笑问道。 陆霆並未否认。 越往上,越阶难度越大已经是所有异能者的共识,尤其自步入五阶异能者之列,五年,整整五年以来,无论他如何苦修,如何一次又一次被撂倒在地,每日异能的增长依旧微乎其微。 然而比起其他人,陆霆甚至还算幸运的。 毕竟迄今为止,异能者中真正突破五阶的有且仅有父女二人。 更多的是进阶失败,亦或者压根儿连边儿都摸不到的。 同样,因著各大基地迟迟未见突破的希望,人心浮躁之下,这些年肉眼可见,针对父女二人的手段明显更多了起来。 虽然大多数没靠近跟前,就被陆霆眼疾手快的收拾了,偶尔几次舞到她跟前,安寧下手同样也是乾脆利落。 早前甚至有一次,直接打上门儿废了隔壁天启基地的城主,对方的一眾亲信更是一个也没放过。 看出这位是真狠人。 自那之后,各方暗戳戳的手段这才暂且收敛了许多。 沉默过后,陆霆很快开口: “自你与我之后,这些年异能者之中,突破五阶的几乎没有,但丧尸中,就目前所知,除去那位头领外,另外已经有两位五阶高手。” 还是那句话,总的来说,丧尸进阶比之人类还是要快一些,甚至还要顺利不少。 这也是陆霆最目前担忧的点。 合理怀疑,当初那位头领跑的那么乾脆痛快,这些年更是让消失的彻底,等的就是下一次进阶的机会。 如今的和平,只是短暂而已。 这一点,安寧自然也明白。且不比陆霆的怀疑,安寧这里已经是肯定了的。 “確实是个难缠的对手呢!” 把玩著手中微微跳动的绿色藤蔓,安寧难得多了些许跃跃欲试的战意。 说实话,在她以往接触的世界中,这个是少有无需过多筹谋算计,只可一力破之的存在。许是这世界杀伐果断多了,某种程度算是激起了她为数不多的冒险因子,安寧甚至想过,要是有一日对方当真走在她前面,率先突破六阶。 用尽所有手段越阶战斗,生死一线之间,只要一想,她就忍不住有亿点点沸腾。 隱约看出女儿想法的陆霆:“……” 沈大小姐:“!!!” 就问他们乖巧懂事的女儿呢,这疯感,难道间歇性失忆真就能影响性情的吗? 两口子对视间,难得有一次同频: 算了,还是自己努力拼上一把吧! 可惜了,这场战斗终究没了开始的机会,就在沈晴拼命衝刺五阶,陆统领每日卷生卷死,尝试过不下数百种姿势自由落体的第八年。 伴隨著一阵强大的生机之力,以赤焰基地为中心方圆百里,绿息所覆盖之处,所有植物一夜之间疯狂生长,却又在下一瞬飞快朝著安寧涌去。 啊?这是…… 注意到这番场景,所有人心下登时一跳。 不远处,深深看了城中心一眼,一袭黑袍,面容清俊的男子飞速向著远方疾驰而去。 就在对方离开的下一瞬,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威压瞬间席捲了整个基地。 第387章 末世小炮灰完 隨著安寧升级的消息传出,六阶异能强者的出世瞬间传遍各大基地。 可惜还未等基地內眾人爭相庆贺,一阵可怕的电闪雷鸣过后,距离赤焰基地相隔数千公里的北方基地,突然传出了六阶丧尸成功出世,且那人极有可能就是早前沉寂已久的丧尸统领。 並且按照时间,那人成功升级的时间距离安寧尚且不过月余。 消息传出,又有无数异能小队拖家带口爭先恐后朝著安寧所在的赤焰基地赶去。 因著女儿升级,刚才鬆了口气的陆家两口子:“………” 总之,往后百余年,世界仿佛成了安寧同对面两人的竞技场,七阶,八阶……似是在维持某种平衡,两人隨后的升级基本上也都是前后脚。 最为惊险的一次,安寧的八阶异能还是在同对方的一次战斗中突破,而彼时,对面早已经先她一步正式迈入八阶领域。 毫不客气的说,这也是安寧自穿越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场战爭,同样也是安寧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苦练多年的真正剑意。 修真界中,剑修之所谓越阶战斗从来並非虚言。 清虹剑出,恢弘的剑意夹杂著庞大的能量一时间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所有人都知晓,越往上走,阶级之间差距往往越是分明,难以逾越。 七阶巔峰对决八阶,这无疑是一场所有人眼中必败的战斗,彼时已经一百来岁的沈大小姐更是险些哭晕过去。 然而就是这场几乎不可能贏得战斗,却以安寧执剑硬扛了整整数个小时,最终於生死关头成功突破画上了完美的终结。 嗯……如果不提那位见势不对,趁著她突破之际迅速立刻提腿跑路的丧尸头领的话。 也算是圆满中的一点点缺憾吧! 总之此战之后,除了开启下一场生死时速的进阶外,那些暗中藏著的小心思仿佛一瞬间便已经湮灭无踪。 隨后百年间,伴隨著人类科技缓慢恢復,异能者同普通人之间的摩擦也在不断增多,可惜这些已经同安寧没有任何关係。 八阶异能强者,纵使真有不长眼朝她发射飞弹之流,打不打得过另说,提腿跑路总是可以的。 何况那会儿陆爸所掌管的赤焰基地已经是这片大陆最大的势力,本人也已经在安寧日常暗戳戳的小皮鞭下努力肝到七阶强者。 丈夫同女儿安危的接连刺激下,就连沈晴,空间异能成功突破五阶后,如空间刃这样的招式也被成功开发,后面更是正式进入六阶,在基地內也算一大顶尖高手。 唯一的遗憾是,这个世界所容纳的最高强者终归是有限度的,九阶之后,饶是安寧也没办法再进一步。 为防万一,確认自己自此无法再进一步,临走前,安寧特意费了不小的功夫,寻到了那位丧尸头领的藏身之处,一场大战之后,彻底除去了这位由人类本身创造的心腹大患。 提心弔胆了两百多年的陆家两口:“???” *** 吃喝玩乐,变著法儿的研究新的能量体系,偶尔再出门探个险,安寧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已经是百年后。 顺利將新得的一百积分收入囊中,安寧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之前的世界线。 说实话,对於原身那一世她是真的蛮好奇的,哪怕多年来一直变著法儿的折腾那两口子,对於原身上辈子的死亡,仍是有些许意难平。 然而大半个小时后,安寧却彻底沉默了。 额,这叫什么,恋爱脑毁灭世界? 或者是一只蝴蝶扇了下翅膀,却意外灭绝了种族。 按照原世界线,也就是江渺没有重生的那一世。 原本陆霆沈晴两人拿的应该是是绝境还生,最终打败大魔王(丧尸头领)拯救即將灭绝的同族的故事。 顾怀之,一个颇具古韵的名字,也是那位丧尸头领作为人类之时的姓名。 原世界线中,丧尸围城那一日,陆霆本人恰好也在基地內,作为那时唯一的四阶高手,自然必不可少的要同丧尸头领对上。 也是这一战,彻底打碎了陆霆长久以来作为“第一人”的骄傲。 毫无意外,虽然同为四阶,但对上同时拥有异能以及丧尸能力的顾怀之,基地防卫彻底瘫痪之下,陆霆仍旧输得彻底。 而彼时,丧尸大军已经彻底涌入城中,眼看基地沦陷已然无可避免。 好在同为四阶,陆霆虽然打不过,带著心腹包括妻女跑路总是行的。 之后,隨著人类各个基地一个个沦陷,彻底成长,再没了自负的陆霆开始带著人类最后的火种同样躲躲藏藏。 当然,男女主嘛,最终铁定要积蓄力量,打败大魔王的。 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终战时刻,除去已经升至五阶的陆霆外,见丈夫性命垂危,临时小宇宙爆发,机缘巧合之下使出空间刃的沈大小姐同样功不可没。 就连原身,一次意外成功觉醒木系异能后,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覷。 总之,这一世虽然种种磨难,世界千疮百孔,但一家三口最后也算圆满。 然后就到了原身死亡那一世。 因著重生者的蝴蝶,原身死亡,哪怕之后察觉出不对的陆霆亲手杀了始作俑者,夫妻俩到底回不到从前,或者说亲眼目睹女儿死亡的沈晴已经无法原谅。 自此开启了传说中的虐恋模式。 这要在平常铁定没什么,然而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何况本来结局就是机缘巧合下的惨胜。男女主虐恋的结果就是,包括两人在內,人类最后一点儿火种彻底在顾怀之,这个人为所创造的最强丧尸手中全军覆没。 自此彻底走向消亡。 啊这…… 怎么不算一家团聚呢! 安寧难得有些分神的想著,不过有一点令她格外意外的是。 之前两世,距离丧尸围城几十年后,顾怀之这位丧尸头领竟然连六阶都没有突破。 要知道上辈子,这位可是跟她一道卷到此世尽头,第九阶呢! 看来自负这种东西,不止人类,连丧尸都逃不过去。 嘖,真可怕啊,按下按钮的瞬间,安寧忍不住心中吐槽。 第389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 “五妹,五妹?” 春日,微风习习,带来些许杏香,安寧回神的瞬间,便听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女声。 入眼是一座装潢颇为別致的凉亭,包括这具身体在內,亭中正坐著三位闺中打扮的少女。各个长相不俗,閒聊间,也不忘摆弄著手中枝。 石桌上,零零散散放著刚折下的各色枝,几人跟前还有几束刚刚成型的插瓶。 分明是相同种类的束,三人跟前,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年长者端丽精致,束排列格外有序,另一位各色叶皆是色彩鲜明,相互之间却能丝毫不掩其色,自有一番灼灼艷丽,明显下了许多功夫。 而安寧跟前这一束,则是明显自然隨性许多,大片的山茶与洁白的玉兰交织,看似凌乱无序,枝叶舒展间却颇有一番天然意趣。 看似考量颇多,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结合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安寧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当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双微微泛红的桃眼,也自然地挤出了些许朦朧之意。 果不其然,便又听对面另一人噗嗤一笑: “大姐还用特意问,瞧五妹这样子,铁定是昨个儿又被先生罚地多了,回去可怜巴巴地熬了整宿吧!” 特意在“又”字之上加重了声音,只见对面女子復又哼笑一声: “也不怪谢先生总是罚你,任谁瞧了某人那蹩脚到家的针线,怕也要气上许久。” 能把兰绣成狗尾巴草的,別说先生了,便是佛爷来了,也得气到升天了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似是想到了什么格外好笑之事,眼前女子不觉抬起帕子,捂住了微微翘起的双唇。 “哼,就知道说我!三姐不也是,昨天铁定在屋里练字练了许久吧!” 目光在对方有些僵硬的手上瞥了一眼,哪怕迷濛中,倦意未消,也挡不住安寧牙尖嘴利回懟回去。 末了还不忘偷偷瞪上一眼。 话音落,果不其然,对面之人执帕的手指瞬间僵硬了一瞬,宛若芙蓉般明丽的小脸上也不觉带上了明显的羞恼。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自家姐妹,成日这般闹来闹去的像个什么样子,” 这会儿开口的正是最早唤安寧的那位长姐,一如既往的端庄温和。 明明不大的年纪,却自带几分长者的雍容。 话是这么说,周芸语气中却並无太多责怪之意,显然对於这两位打小“不对付”的冤家妹妹,这位周大姑娘早已经习以为常。 偷偷掩下唇角即將漫上的笑意,这位大姑娘很快將视线转向一旁明显有些不支的安寧: “好了,五妹既然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末了又看向一旁的丫鬟们,声音温和而不失严肃道: “清早方才下了雨,路上这会儿估摸著还未来得及呆会儿回去时,你们都记著仔细些,莫要叫人摔著了。” 有赖良好的听力,一直到走出凉亭,还能听到亭內传来不轻不重的抱怨声: “哼,她倒是走得利落,这么久了,先生这功课才做了一半儿不到呢!” 话虽如此,周三姑娘已经熟练地將一旁安寧尚未完成的“作品”拿在了手中,当然嘴上还忍不住吐槽: “大姐你就看吧,就五妹这“手艺”,咱们模仿怕都难仿出精髓,呆会儿铁定要被先生察觉的。” “好了三妹,左不过隨手的功夫罢了,正好今日閒来无事……” 在小丫鬟小心搀扶下,换过一身舒適的衣衫,去掉身上一路走来带著的湿气。安寧这才熟练地躺在属於原身香香软软的小床上。 一直到眾丫鬟们悉数退下,安寧这才缓缓鬆了口气。 看来是没出什么问题了。 这个关口,真是悬啊! 吐槽归吐槽,当下赶紧接收原身的记忆才是最要紧的。再来一次,她可没那么大的心臟。 思及此,安寧当即闭上眼睛,不多时,黑暗中原身短短十七年的记忆很快浮现在脑海之中。 周莹,小名阿寧,落魄伯爵府上的小姑娘一枚。 原身所在这座府邸名为昌平伯府,周莹系长房庶出第三女,加上二房两位姐姐,於府中排行第五。 昌平伯府如今虽落魄,到底也是伯爵府,根基尚存,加上原身姨娘受宠,主母虽严肃,日常却也不多为难她们这些庶出子女。 锦衣玉食,偶尔同闺中姐妹间打打闹闹,日子也算好过。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数月后,今上孝期刚过,正逢宫中子嗣不丰,应太后諭令,欲重开选秀,择选官家女子入宫侍奉。 毫无意外,这则消息於逐渐没落,险些被排挤出朝廷中心的昌平伯府,或者说安寧生父昌平伯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尤其伯府长房这一代,三姐妹皆是说得出的美人。 刚才那位大姑娘面若牡丹,端庄大方。 周二姑娘艷若桃李,打小最是伶俐,哪怕生母不得宠,也不妨碍二姑娘自己爭气,靠著美貌才气颇得主君宠爱。 最小的安寧虽小,却满身灵气,哪怕各种惫懒不爱学习,也叫人只觉机灵可爱。 思量再三后,府中很快选了更为谨慎周全的嫡长女,也就是周大小姐入宫。 然而事情就是自此急转而下,总之,三年后,等原身再次知晓长姐消息的时候,就是周大小姐谋害皇嗣,牵连满门…… 当然明面上如此,背地却有人传当今之所以如此严厉,皆是因为对方並非谋害皇嗣,而是更严重的秽乱后宫。 秽乱后宫,在当下皇权大於天的年代,这是何等大罪,不论真假,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整个伯爵府连带一眾亲族全部贬官流放。 原身小姑娘当时方才十七,自小娇养,如何受得住这些,自然很快没了性命。 不过……秽乱后宫? 思及刚才温和周全的周大姑娘,安寧忍不住缓缓打了个问號? 不过暂且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选秀的旨意估摸著很快就要到了吧! 泛著些许甜香的大床上,安寧忍不住微微拧眉沉思。 识海內,某只统子不觉探出了脑袋: “这还不容易,乾脆不让你家大姐入宫不就得了,反正现在还早,生个大病不就正好错过了吗?” 安寧:“……” 无语地瞥了对方一眼,安寧没好气道: “如果我没记错伯府出事时,原身已经十七了吧,十七岁,这个年纪,古代,却迟迟没有定下婚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呢?” 第390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 为什么?安寧心道: 答案不是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吗? 原身虽是闺中女子,又是个隨性散漫的性子,於后宫之事未有太多了解,然而只看大姐入宫后,多年来却迟迟未曾往家中传出过丝毫消息,便知晓其处境不佳。 虽说其中也有伯府式微,早早没了威势,不被真正的贵人看在眼里有关。 但当今后宫並非没有出身不高的宠妃,只看人家什么待遇,不说恩泽母家,逢年过节召个人入宫说话也不算难吧。 然而以上这些全都没有。 最开始家中还难以相信,美貌才气品性样样皆是上等的大姑娘竟然在宫中这般轻易的沉寂了下去。 然而时日久了,就算再傻,府中所有人也都知道大姑娘怕是没了前程。 也是自此之后,原身的课业也开始繁重了起来,琴棋书画,品乐鑑赏,之前靠著撒娇就能躲过的刺绣也不再管用。 早前欲要张罗的亲事也再没了影子。 一直到原身十七岁那年,原本听到大姐怀孕的消息,闔府尚还未高兴多久,大姑娘莫名流產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再之后,便是惊天的噩耗…… 毫无意外,原身这辈子的愿望很简单,就是保住家人,尤其是几个姐妹,如果可以,不要再让大姐姐去趟宫中这趟浑水。 至於罪魁祸首是谁,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原身当然也想知道,但跟一家子平安相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咦,看样子,原身她竟然没有迁怒大姐吗?” 听到自家宿主的解释,统子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 要知道如原主这种女流之辈,不说旁的,流放路上有多可怕,若非小姑娘自狱中便被老鼠咬到,生了重病,死的早。恐怕后面只会更惨。 姨娘和弟弟也没落到好,它以为,正常人不说恨,起码也会迁怒吧! 但是就原身愿望来看,却好似並没有责怪怨愤之意。 万一真是周大姑娘当真行差踏错,造成这场悲剧呢? “因为原主心里明白,无论是她,还是大姐都並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又为何要去迁怒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或许痛苦之际短暂会有一些,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 许是为著这份难得的豁达,安寧眼中不觉带了些许笑意: “宫中是什么地方呢?看上去是最接近权势,最为荣华富贵之地,但实际上呢,不说各种勾心斗角,狠辣算计,森严制度下內里的枯燥与孤寂就能硬生生將人折磨疯。” 若不然就问白头宫人这个故事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不说旁的,上上辈子,她还是手掌宫权,地位凌驾於眾人之上的贵妃,皇贵妃。每年还有大半儿时间呆在行宫,又或者天南地北各处去浪。 就这,她也並不觉得宫中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四四方方的天,规矩到刻板的一切,瞧著便叫人心生烦闷。 更遑论一个背负著家中期望,在宫中艰难求存的十几岁少女? “不说旁的,在家中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到了宫中却是要动輒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低等嬪妃,连自身安全都保障不了。” 就问这落差,谁能轻易接受? 在原身心中,她没有经过大姐姐的种种辛酸苦楚,不说以大姐姐的周全,不可能如此行事,若当真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大姐姐行差踏错,那只能是宫中过於耗人。 將原本温婉谨慎,从来以家中为重的姐姐逼成这种模样! 就算要恨,真正该恨地,难道不是非要將女儿送入吃人后宫的始作俑者吗? 对此安寧心下亦是赞同的,明明这个时代男子能走的路,能见到的东西,享受的资源与便利那么多,却偏將一家子的前程系在一个十几岁少女的裙摆之上。 赌徒既要踏上赌桌,总不能不承担任何风险吧。真当宫里是游乐场呢! 沉默片刻,安寧復又轻笑: “话说阿统,你不会真以为这时代的贵女们,都挺乐意入宫的吧?” 系统:“……”不……不是吗? 没有理会某统的沉默,拉好幃帐,確认外间无人后,安寧很快尝试著入定,运转功法感受著周遭的灵力。 好消息,虽然仍旧稀薄的很,但灵气好歹也是有些的。 坏消息,原身这资质,努努力赶在二十岁之前踏入炼气一层? 至於上辈子的木系异能,命系统做好监控,安寧这才从空间內,掏出一颗精纯的木系能量结晶,这是上辈子她仿照丧尸晶核锻造出的。 没有上辈子的特殊磁场,进阶估计是不要想了,但这样精纯的木系能量,也不是丝毫没有作用。 一一测试过后,安寧这才轻舒口气,將东西尽数收起。 距离选秀开始还有一个月左右,在这之前,她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至於自己代大姐进宫,只能说,什么鬼念头,想都不要想! *** 一夜好眠,翌日安寧醒来正好卯正时分,一番洗漱穿戴过后,简单用过几块儿早点,便带著小丫鬟往正房走去。 伯爵府虽破落,规矩上却不曾落下分毫。 按照惯例,家中子女每日晨起时分都要前去正房夫人处请礼问安。 安寧到时,两位姐姐早已经到齐,这会儿正一道聊著什么,这会儿见安寧过来也早已见怪不怪。 身为长姐的周芸率先关切开口,一袭烟青色梅纹烟罗半臂,內衬织锦流纹长襦,此刻正手执团扇,微微含笑间愈发显出十二分的大方端静。 这会儿正看著安寧的方向目露关切: “五妹来了,昨夜可休息好了?” 话音落,不等安寧开口,一旁的三姑娘周芷便忍不住轻哼一声: “大姐这还用问吗?便是太阳真打西边儿出来了,不然就五妹这天塌下来都能继续没心没肺打盹儿的性子,她……能睡不好!” 才怪! “哼~” 熟练地找到位置坐下,安寧同样习以为常朝著对方的方向的努了努嘴: “那也比某些人强些,一幅画化成了糊涂样子,被先生说上几句,就能闷地整宿睡不著,翌日一早眼眶底下的粉掉的比谁都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下雪了呢!” 显然,论嘴巴功夫,安寧也不遑多让。 “噗嗤!” 不等三姑娘气急,上首周芸率先执起团扇,將下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这才开口劝道: “好了,你们两个且都消停些吧!” “哼,当谁乐意跟她计较呢!” 几个姐妹玩闹的功夫,伴隨著一阵珠链响动的声音,只见內室中正缓缓走出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来。 正是这具身体的嫡母,伯府当家夫人蒋氏无疑,能生出周大姑娘这般容貌的人,蒋氏年轻时容貌自是无需多言,明艷中透著端庄大气,可惜眉宇间惯常三分刻板严肃生生叫人少了几分活气儿。 听到声音,几个姑娘登时正襟危坐。 简单询问了一番日常功课,见三人中,尤其是大姑娘回答得体,一行一止间更是落落大方,蒋氏面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 离开前,三人还正巧遇上原身生父,伯爵府当家人周柏言,对方身后还跟著三个半大不小的少年。 分別是蒋氏所出的大少爷亦文,以及原身姨娘所出的四少爷亦礼,还有一位是府中孙姨娘的七少爷亦武。 转眼间,大房三子三女便已经尽数到齐。安寧下意识抬头看去: 同这时候的父亲一般,子女跟前,周老爷並不是个十分和气的父亲。 且多年不得志之下,眉间总带著些许中年男子的鬱郁之色。 然而此刻,周父面上却罕见地带上了些许笑意,尤其是看向眼前几位容月貌,各有千秋的女儿时。 倒是蒋氏,眼中明显带著些许不悦,尤其是看到对方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时。 看清这两人的眼神官司,安寧面上仍是一派纯澈,心下却不觉冷嗤: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打算了吗?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第391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 “大姐,五妹,你们刚才有没有觉得父亲他今日……好像有些怪怪的?” 一番熟练的问候过后,姐妹三人如往常一般走过垂廊,前去日常上课的听雨轩。最先发觉不对的无疑是周三姑娘。 思及早前那一幕,周芷眉心不觉微拧了一瞬,一路上越想越不对,转头便衝著两人开口道。 “估计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唄!” 把玩著手中新得的兔子玉坠,安寧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显然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模样。这態度,直把一旁的周三姑娘气了个仰倒: 当即气咻咻地伸手往安寧身上点了点:“你呀你,真是,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约莫是碰到什么心仪的书画,或者字帖之类了吧,你们也知晓,父亲素来喜爱这些。” 话虽如此,周大姑娘眼中却不觉带了几分忧虑。 显然细心如周芸,方才周父那明显別具意味的目光,自然也是察觉了的。 倒是一旁的安寧下意识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练了这么些年,寻了这么些帖子,也没见父亲这字画好到哪种地步……” “咳,五妹!” 周三姑娘下意识轻咳一声: 別看周父这个昌平伯出身武將世家,內里却是个惯爱附庸风雅的文人调调,不过就如安寧所说,爱好和天赋完全是两码事。 总之,周大老爷附庸了这么些年,结果嘛,连个正儿八经的文人圈子都没踩进去过。 简而言之,徒有其形。 当然纵使是实话,也是不好说的,更不该由她们这些女儿说,这不,两人再也顾不得其他,忙不叠一左一右拉著人制止道。 “五妹,你就贫吧,早晚吃亏在这张嘴上!” 走过迴廊,不多时听雨轩就在跟前。 內室,负责教授几人琴艺的谢先生今日显然来得较早,顾不得再互相贫嘴,按著长幼一一见礼过后,姐妹三人很快依次入座。 “二姐姐,四姐姐!” 同谢先生一般,早早等在房间的还有二房两个姑娘。 见怪不怪地看著右席已经满了的座位,安寧转头小声打过招呼。 “五妹妹!”二人忙开口道,神色明显带著几分拘谨之色。 隨后的课堂上,不比姐妹三人打小学习这些,动作熟捻自然,二姑娘和四姑娘明显就差了许多。 多数只是巴巴地坐在那里,云里雾里的旁听,一节课下来,估摸著也就练了几分鑑赏能力。 之后的插,茶艺,甚至书画亦是如此。 “二房这也太不讲究了!” 瞧她们这副蹩脚样,知晓说长辈不对,散课后,周三姑娘仍是忍不住拉著安寧开口吐槽: “哪有这样办事儿的,早前死活想不起来两个姑娘,好嘛,等到这会儿了,才非要塞过来抱佛脚,算是怎么回事!” 再不济,知晓两个姑娘水平,再请个先生来也好啊。二房也不是出不起那个钱! 安寧难得赞同点头,旁的也就算了,钱財方面,二房还真不怎么缺。 二房也就是周二老爷,周父的庶出弟弟,之所以在先昌平侯去世后仍能破格被留在府中,没有被扫地出门儿。原因很简单,有钱。 非常有钱。 周二老爷虽无所事事,但早年人也是个机灵的,知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上头嫡母兄长也不是个宽厚的,生怕日后难以营生,趁著老侯爷还在那会儿,要死要活非娶了个南边儿一个大商户的女儿。 据说二夫人进门儿那天,光是压箱底的银子,都有足足好几大箱之多,就这还不算各处田產铺子。每年光是进项,就是好大一笔。 就这,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周二夫人亲爹张老爷子每年还会特意送上一大笔节礼。 连她们几个姐妹都没落下过。 可见二房的阔绰。 可惜就这,对於底下两个庶女,府中的二姑娘,四姑娘,二房这夫妻俩早前愣是没怎么想起来过。 因著弟妹商户出身,素来看重体面的蒋氏本就颇为不满,经此一遭,更觉对方实在小家子气,不亏是商户之女,委实上不得台面。 常日里愈发不爱搭理了。 收拾画具的间隙,安寧忍不住瞧了眼一旁的二房两姐妹。 许是从小被忽视,两姐妹俱是格外谨小慎微的性子,课上甚至一句多言都不敢。课后也只是安静地低头收拾东西。 一应衣著穿戴二夫人倒没太亏待,可惜气场撑不起来,尤其对著安寧姐妹三人,愈发被衬得灰扑扑,平平无奇。 说句不好听的,哪里像伯府小姐,连安寧她们身边几个大丫鬟的气势都尚且不如。 目光在二人明显只是清秀的面容上看了一眼,安寧忍不住呼了口气。 对比被大老爷“寄予厚望”的原身三姐妹,显然,没有太大利用价值的二房姐妹在府中处境明显更为不堪一些。 起码作为庶女,原身同周三姑娘打小无论吃穿用度,还是各项培养,俱都是了大笔的银钱跟力气的。 旁的不说,光是延请的名师,就要费上一笔不小的人脉。 散客后回去的路上,三人依旧走在一块儿,半路上,一旁的周大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对两个妹妹笑道: “对了,三妹,五妹,过段时间就是长公主生辰,届时必然会有诗会,两位妹妹可曾准备妥当!” 说这话时,周大姑娘还特意往安寧处瞧了一眼,生怕安寧过於散漫不当心,届时被人作弄出丑,还特意提醒道: “自先帝崩后,长公主府可有整整三年没有办过寿宴,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京中一眾闺秀必然不会等閒视之。” “放心吧,大姐姐,妹妹自会认真准备。”学著原身的样子,安寧隨意点头。 不过,等等,长公主的生辰啊! 安寧脑海中骤然闪过些什么。 目光在空间內的晶石上看了一眼,比起装神弄鬼推迟选秀,还是换个方式比较好玩儿一些。 回去的路上,安寧突然兴致勃勃的开口: “统子,刚才你没有发觉,其实原身这个渣爹其实还是蛮有姿色的?” 要不然,也生不出三个容月貌,又各有千秋的漂亮女儿来著。 安寧饶有兴致的想著。 系统:“???” 系统:“!!!” 第392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 “等……等等,宿主你这要做什么?” 瞧著对方愈发饶有兴味的目光,统子心下不祥的预感更浓了许多。 可惜这会儿安寧已经没有了解惑的兴致。 同一时间,还不晓得便宜女儿已经预备將魔爪伸向自己,这会儿房间內,周父还在正悠哉品著茶水,畅想著日后成为皇子外家,甚至国丈爷的美好愿景。 倒是一旁的蒋氏,神色显然有一瞬间的不悦: “老爷,不是妾身不捨得膝下几个姑娘,只芸儿打小被当作宗妇教导,一应行止结是端庄大方。 这性子,做个举案齐眉的正室还算使得,可若是皇家妃嬪,怕是並不能得今上欢顏。” 至於三姑娘,更不可能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蒋氏微微蹙眉,斟酌著道: “虽有才气,可惜这精明也过於外露了些,动輒爭强好胜,性子又执拗,若是在家中还好,到了宫里,怕是……” 旁的不说,这性子,万一惹了祸事,岂不是要牵连全家。 这一点,周父倒也没有反驳。 显然,哪怕再被富贵冲昏了头脑,涉及全家安危,这人倒也有几分理智在。 这也是周父当初没有选择老三的原因。 老大虽性子有些许不得意,但好歹容貌在这儿,人又细心谨慎,多年教养下,向来以家中为重,哪怕不得宠,也不怕惹出什么乱子,危及全家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何况皇妃不同於普通妾室,端庄些也未尝不可,说不得今上就喜爱这一点儿呢! 虽是如此,周柏言仍是有些许遗憾:“要是老五再年长些就好了。” 哪里还用纠结这么久。 一旁的蒋氏也没有开口,显然心下也是认同的。 说实话,姐妹三人虽各有千秋,但在蒋氏看来,倘真要入宫,五姑娘这性子反倒更为合適些。 日常虽散漫,不爱学业,但这些年在规矩上却也曾不错些什么,可见心下也是有谱的。 更兼活泼灵动,浑身满是鲜活灵气,这一点哪怕美女如云的宫中,也是极为难得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心性豁达,遇事不会冒然爭先,心下却自有一桿儿秤在。 思及此,又想到大女儿,蒋氏忍不住开口道: “要不老爷,咱们再等等……” 可惜,周父却明显已经等不及了,当即甩袖道: “胡闹,等,还要等到何时,等孝期过去,当今都已经將近三十有八,再过几年,谁知晓宫中是个情景。” 当然最重要的,是子嗣,子嗣啊。 当今也不小了,不趁著当今子嗣稀薄时拼一把,抢先站住位置,等到后面,不说皇子值不值钱,光是继位的可能,就得落下大半儿。 思及此,周老爷很快下定决心: “这样吧,先把暂且芸儿送去,若是不妥,莹儿进宫也能照看一番姐姐。” “日后两姐妹在宫中,也能有个照应。” 话音落,周父復又警告性地看了对方一眼:“这可是关乎伯府前途的大事,夫人可莫要想茬了。” 末了生怕对方不死心,復又搁下手中茶盏,对著眼前人补充道: “这事儿,亦文也知晓!” 话音落,原本还想说什么蒋氏瞬间浑身一颤: “老爷说……文儿他也……” 也同意將亲妹妹送入深不见底的后宫之中…… 囁懦著双唇,素来端庄大方,无论何时何地都下意识维护著体面的蒋氏第一次如此失態。 长袖下,连素来保养得宜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毫无所觉。 亲兄长要牺牲妹妹的一生为自己换取前途,没有一个比现在更令一个做母亲的崩溃: “芸儿……芸儿可是他亲妹妹啊 似是被夫人投来的目光刺到,周父不由撇过脸去,片刻后方才长嘆一声,一副不得已的模样道: “夫人也莫怨为夫与文儿心狠,如今是何光景夫人也瞧见了,打从今上登基,对我们这些勛贵是个什么態度。 旁的不说,前阵子永义侯府,当家人去世,堂堂侯爵落到下一任身上,竟是连个子爵都无。” 一等將军,三品不到的芝麻爵位,这是搁这儿羞辱谁呢! 周父忍不住冷哧一声: “夫人,想来你也不愿意等將来为夫百年后,亦文或者孙儿成了白身,在这偌大的京城没了容身之所吧!” “至於芸儿……”微顿了片刻,周父很快復又理所应当道:“既然享受了嫡长女的尊荣与好处,总不能妄想家族有需要时,什么都不想付出吧!” 一直到夫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原地,蒋氏这才扶著隱隱作痛的额头,重重跌坐在榻前! 第393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5 谁也不晓得这一日夫妻俩究竟说了什么,不过没几日,就在安寧一眾姐妹还在为即將到来的生辰宴做准备时,却被告知大姐的书画课突然暂停。不等姐妹三人疑惑之际。 这一日,蒋氏却突然亲自领了个打扮格外规肃的中年嬤嬤,只道是专门聘请过来,要来教大姑娘些许规矩。 规矩?还是大姐? 人刚走,姐妹三人脸色皆不约而同多了些许沉色。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规矩,大姐的规矩难道还不好吗?” 还要好到什么程度? 杏飞舞,凉亭前,三姐妹再一次聚在一处,不过这一次,气氛再不负早前轻鬆与和乐。 不知过了多久,周芷最先丟下手中绣样,表示不满。 安寧向来亮晶晶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同样神色担忧地看了眼一旁突然沉默下来的大姐。 姐妹三人都不是笨人,孝期眼看就要结束,大姐也眼见就要十七,府中却迟迟未曾传来议亲的消息,这事儿本就颇不寻常。 如今又来了这一遭。 究竟要去什么样的地方,需要另外寻人教导规矩,要知道作为嫡长女,周大姑娘从小到大无论规矩还是世情,可以说从未有一丝一毫出格之处。 哪怕伯爵府如今式微,在外也能得到不少夫人青眼与讚赏。 当然讚赏是一回事,想要求娶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再如何,也用不到重新教导的地步,说句脸大的,大姑娘的规矩,便是去王府,也是不出错的。 何况刚才那位嬤嬤,身上那股子气势,显然不是寻常之人能有的。 越是想,姐妹几人越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周大姑娘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好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儿的事儿呢,咱们几个还是莫要胡乱猜测,万一误解了父亲的意思……” “何况纵使是真,也……未尝不可。” 哪怕经歷如此大的变故,此刻周芸语气依旧平稳,如春风化雨般不疾不徐。 言语间亦听不出丝毫怨愤之意。 她是嫡长女,从小受家族精心培养,日后为家中出力也是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想到不久之后便要再身难由己,周芸眼中仍是迅速闪过些许黯淡,却也转瞬即逝,很快恢復了早前的端良。 似是看出对方的想法,安寧率先气鼓鼓地撂下手中的小鸭子绣图: “大姐这可就想茬了,是,世情如此,我们姐妹是没法子科举应试,或著在外打仗建功立业为家中增添荣光。 但难道就因此,我们作为女儿就没有丝毫贡献了吗? 大姐你温婉大方,每每出门儿都能得到不少夸讚,给伯府长了不少面子,闺中好友眾多,这些难道不是人脉? 日后哪怕联姻到一个相当的人家,作为宗妇也能为家中添地一份亲缘臂助,这还不够回报吗? 哪里就非得委屈自己去那种地方才能为家中出力。” “再说,说到受家族资源,咱们姐妹才用了多少啊?” 说话间,安寧尚还带著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承袭爵位,在外享受尊容的是父亲,用掉府中唯一国子监名额,动輒一方端砚就得百两银子的是大哥,他们这些年难道给府中添了很多光彩吗?” “五妹!”话音落,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忙转头看了眼四周,见侍候的丫鬟们都已经退下,周芸这才狠狠鬆了口气,语气难得带上了些许严厉: “五妹,父兄为尊为长,再是如何也不该为不该容咱们说嘴。” 话虽如此,看著眼前小妹,思及刚才那些话,周大姑娘眼中却不觉闪过些许复杂。 父亲,大哥…… 只很快稍纵即逝,到底多年教养,以家族为先的理念早已刻在骨肉之中。 虽是如此,周芸也没有非要纠正的意思,她是长姐,又是嫡长女自然要多承担一些。两个妹妹日后能自在些也是好事…… 看清对方的想法,石案前安寧努了努嘴,没有再说话。 安静做了会儿功课,及至晌午,姐妹三人也到了各自分开的时候。 一直到周大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见一旁的三姐依旧神色怔忪,眼中似是多了些什么,带著几分难言的纠结: 短暂思索片刻,安寧很快瞪大著眼睛,一脸惊诧道: “三姐,你不是想要“入宫”吧?” 入宫两个字,安寧特意放低了声音,確保只有两人听到。 见五妹一脸你是多想不开,是不是熬夜熬到脑子出问题了的惊悚模样,三姑娘当即眼前一黑,当下粉面含怒道: “说什么呢!” “我……我只是觉得父亲当真狠心,早前那般看重大姐,如今却也能……” 周芷眼中不觉带了些许复杂: 或者说,早前那些个看中,原就是为了今时今日。 那么自己呢,这些年的费力討好,每每拼命展现才华又自以为得意,在父亲眼中又是什么呢? 还有夫人,那般疼爱大姐,各种好东西连她都嫉妒,如今却…… 饶是早有所料,周芷心下仍旧凉了几分。 然而片刻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特意凑上来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开口: “五妹觉得宫里,非常不好吗?” 见安寧没有开口,復又咬了咬牙,继续小声道: “大姐端庄大方,从小被当作宗妇培养,或许不適应宫中,也很难接受现实,但是若换了旁人说不定……” 然而话音刚落,转头的瞬间,就看到自家亲亲五妹一脸“不是,你还真傻了”的表情。 三姑娘:“……” 第394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6 “五妹你什么意思!” 似是被看穿了想法,周芷不觉有些羞恼,半晌才微垂下眼,素来张扬的眉目间难得有些低沉道: “五妹,咱们跟大姐不一样,身后没有得力的外家,府中如今又是这般情景,日后还不晓得出路在哪儿。” “何况父亲今日能如此对待大姐,来日未必不会对我们论斤称两,与其,与其……” 周芷眉目间闪过些许疯狂。 与其如此,还不如进宫搏上一搏,哪怕做不到太后,只要能诞下皇子,日后未必没有富贵尊荣可享。总比被嫁给个什么紈絝子弟,一辈子没个指望强些。 安寧低声打破对方的幻想: “三姐,今上今年已经快四十了,后宫佳丽无数,然而至今膝下方才二子一女。 三姐,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还有进去了,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得家人了。” 话音落,周芷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五妹你的意思?” 这不是很明显吗?安寧坦然抬眸对视过去,要么宫中廝杀格外激烈,要么今上身子本就不利子嗣。 前者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家中不给力如何对抗那些高位妃嬪,后者隨著年岁越大,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无子宫妃,除非有什么特殊,下场几乎肉眼可见的淒凉。 虽然没有开口,但姐妹多年斗嘴的默契,还是叫周芷很快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心下最后一丝侥倖也没了踪影,转瞬又很快化作担忧: “那大姐那里……” 安寧轻轻摇了摇头: “为今之计,只希望会有意外发生吧!” 没有意外,就只能人工製造意外了! 没听出自家小妹的言外之意,周芷眉间依旧紧紧皱著。 与此同时,对上母亲蒋氏难掩酸涩愧疚的目光,周大姑娘同样再没了丝毫侥倖。强撑著身子回到房间,却在下一秒瞬间跌坐在榻前: 一旁的春雨见状不由有些担忧,见这会儿没人,索性偷偷开口道: “姑娘,反正日子还没到,若是姑娘实在不想,在那之前病上个一日两日的,未必不能……” 可惜话音刚落,对上的却是自家姑娘饱含威严的目光: “春雨,这话日后就不要说了。” “你还不懂吗?父亲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作为长姐我若退了,难不成让三妹妹,再不济五妹妹顶上吗?” 周大姑娘知晓,为了伯府前程,这种事,自家父亲绝对是做的出来的。 怔怔地看著窗外隨风飘落的海棠,一夜过去,第二日再出门时,只见周大姑娘面上已经再不带丝毫异样,依旧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就连一应严苛刻板的规矩,也从未抱怨过一句。 看著大姐一遍又一遍练习著给贵人们行礼下跪,连表情都要尽显谦卑。以及贵人发怒时,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跪下反思已身,甚至为了锻炼忍耐力……如此种种,窗户旁,偷偷过来的周芷再也绷不住了。 “什么老什子的鬼东西!” 只一会儿,周芷对宫中富贵的全部幻想彻底消失无踪。这一刻,三姑娘无比期望: “唉,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就好了!” 暗自感慨的周三姑娘没有发觉,一旁安寧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古怪了一瞬。 不过很快,几人就没有时间再想这些了,几乎就在三姑娘话音落的瞬间。不远处小丫头突然满脸慌张跑来: “不,不好了,老爷在书房突然晕倒了!” 三姑娘:“……” 尚还来不及担忧,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后,周芷:“!!!” 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自家小妹的手心,三姑娘几乎如坠深坑道: “五……五妹妹,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是不是!” 安寧:“……” 迷信真不是好习惯啊,姐姐。还有……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三姐。 感受到愈发收紧的力道,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 “放心吧,妹妹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周芷这才狠狠鬆了口气,下一秒以极快的速度整理了衣衫,眼中瞬间蓄满了担忧与无措,只除去拉著安寧的手依旧带著力道: “走,五妹,我们去看看父亲!” 三姐妹赶到时,伯府內,大夫已经来过不止一波,然而神色大都不大好。 “伯爷这脉象,委实奇怪啊,像是风寒又……唉!”老大夫狠狠摇头。 就在眾人担忧之际,然而更古怪的还在后面,隨著一日日过去,周父醒来的时间確实慢慢变长不错,然而一道改变的还有早前微微发福的身形,甚至连样貌…… “父……父亲?” 看著眼前身材纤弱,莫名透著股別致风情的美男子??极度震惊之下,周三姑娘率先摔落了手中茶盏。 第395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7 周父康復的第一日,一家子难得整整齐齐坐在圆桌前,只神色嘛,多多少少有些呆滯。 就连素来端庄沉稳的蒋氏同周大姑娘也不遑多让,桌子底下,安寧抬头狠狠掐了把自家三姐的大腿,这才叫周三姑娘勉强收回了些许神色。 今岁已经十八的周大公子甚至下意识抬手,往自个儿脸上摸了一把。 他爹,原来只稍稍清减些许,便能这般俊美的吗? 甚至这模样,都已经不仅是一句俊美能概括的。在一大桌子人强掩惊异的目光中,周大公子下意识定睛看去: 周伯爷今年原已三十有六,容貌本就生的昳丽,又是自小锦绣富贵堆里长大,面容上自是比之旁人年轻上许多,何况多年酷爱诗词书画,风雅之道,虽然成就暂且说不上来,但一身气质到底也是不落俗套。 年轻时也是颇具盛名的美男子,只这些年鬱郁不志,加上微微发福这才损了容色。 如今许是大病一场,轻减的同时肤色几乎苍白到透明,瘦削的肩侧,微微泛著红意眼尾无疑给人一种別样的羸弱气质。 事实证明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就连早前沉鬱的眉心,此刻都有一种伤怀忧鬱,顾影自怜的美感,莫名叫人咳…… 明明五官上依稀可以之前的影子,然而乍一看,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还是他(她)爹吗? 唉!原来她(他)娘竟然还给她们拖后腿了吗? 低头沉默吃饭的间隙,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下活像放了跳蚤,蠢蠢欲动的同时心情又不免有些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蒋氏率先反应过来,从下人手中接过茶水亲手捧至一旁,看著自家老爷神色难掩关切道: “老爷病的这段时日,身子委实是轻减了不少。到底是身子紧要,妾身之前已经吩咐了下去,以后每日酉时,厨房那里会另外多送来些滋补的汤水。” “老爷放心,这些都是专门问过大夫……” “无妨!”不等蒋氏说完,便见一席青色云锦长衫,袖口处格外精细的绣著大片青竹的周柏言隨意摆了摆手: “唉,夫人莫要担忧,不过是清瘦些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这话时,周父面上不觉带了些许笑意,袖口轻拂间,整个人瞧著愈发清致,看上去还真有一股文人才子风范。 眾人面上復又凌乱了一瞬。 若说对於这份变化,这家中接受最好的,无疑是周父本人无疑。 就问谁人不爱美呢,尤其这大美人还是自己。前朝男子甚至还有敷粉簪的风气,及至本朝虽然没了这些,但也不妨碍那些公子才士一个赛一个的瀟洒风流。 何况还是周父本人最爱的文士风范。虽然眉眼间那股说不清的羸弱劲儿叫他莫名有些不喜,不过比起整体上的俊朗气度。 周父大方表示,这还是可以接受的。 行吧,您老开心就好。 难掩愉悦地接过侍女琥珀递来的素帕,安寧悠閒地擦拭著小手。 不提翌日早朝,瞧见眼前明显大变样了的昌平伯,朝堂之上,眾大臣是何等反应。 反正听到消息隔壁周二爷,还特意跑过来了一趟,为此甚至损失了近千两的银票。就这,临走之际,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话说,大哥年轻时有这么好看吗? 这叫啥,老来俏?还是说身材对美貌影响值竟是如此之大? 抬手摸了摸明显凸起的小腹,周二爷下意识狠狠吸了口气,可惜隨著动作,顽固的腹部脂肪依旧没有丝毫消减的意思。 唉,算了,反正他大男人家的,又不用靠美色吃饭。 话虽如此,翌日吃饭时,周二爷还是下意识少用了小半碗米饭。 总之,为著突然美貌值拉满的周伯爷,府上也算是小小热闹了一回。 不过以上这些只是小插曲罢了。时隔多日,三姐妹难得再一次聚在凉亭,不过这一次姐妹间气氛到底不似早前活跃。 尤其是瞧著短短时日便消瘦不少大姐,眼瞅著先帝孝期已过,听说近来已经有大臣频频上奏提及选秀之事。 甚至还有小道消息,內事府已经开始筹办。 作为背负著家中期望的对象,这几日周大姑娘课业无疑愈发重了许多。等閒连安寧几个都不好打扰。 这会儿能出来放个风,还是接连好几日周芸不曾有过出错,嬤嬤难得鬆口的结果。 “好了,难得出来一趟,都要高兴些才是。”生怕败了兴致,周大姑娘很快便笑著转移了话题: “对了,再过几日便是长公主生辰,宴会上的诗词你们可曾准备妥当了?” “听闻陛下早前已经特意下旨,今岁长公主寿辰要在宫中举宴,届时无论朝臣还是官家女眷都要前往宫中庆贺。” 不愧是圣眷尤深的长公主啊! 思及自身,周芸不由有些羡慕道。 “那可不!”一旁的三姑娘赞同点头,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开口: “听说当今陛下能这般顺利登机,长公主在其中出力可是不少呢,又是唯一嫡亲姐姐,太后亲女。” 可不是独一份儿的荣宠嘛! 而且这位一听就是个厉害人。 “就是可惜了,先駙马年纪轻轻就去了,公主殿下这么些年孤身一人,又要操劳政事,又要抚育幼子也是辛苦!” 倒是安寧听罢,不由眉心微动: 辛苦是真,孤身一人,那可未必了…… 思及早前统子传来的八卦,安寧心下忍不住嘖了一声。 “怎么了,五妹?” 见凉亭一旁,安寧迟迟未语,一旁周芷不由好奇看过来。安寧很快弯起眼睛,嘻嘻笑道: “没事,约莫是昨儿睡少了,这会儿有些犯困……” “哼,让某人课上不好好听课,该!” “三妹!” 第396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8 宫宴当日,姐妹三人皆是一派盛装。庶子也就罢了,於她们这些庶女,蒋氏向来格外大方。 不说日常份例,每每出门儿,一应首饰衣物从不曾亏待过半分。南边儿被称寸锦寸金的云綾锦,早在数月前就已经被送入府上。又由府中一干手艺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按照三人的尺寸,穿衣风格仔细赶製而成。 连袖口处每个人的暗纹都別具一格。大姑娘为君子兰,寓意大方贞静,品性高洁。 三姑娘周芷为墨菊,自带三分风雅。 安寧这一套则是大片的西府海棠,灵动俏丽。配合著各自特意为姐妹三人打造的一整套首饰。 总之,这一套下来,几乎將三人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儿,又丝毫不遮掩身旁之人光彩,反倒有种千姿百態,相映生辉之感。 尤其姐妹三人联袂走入前厅时,不客气的说,整个前厅都忍不住亮了一瞬。 然而这些却都比不上即將走来的另外一人… “哎?五妹,你有没有觉得父亲今日,就是……就是……哎呀!怎么说呢!” 一直到眾人上了马车,周三姑娘还不忘拉著一旁的安寧小声嘀咕: “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 想到刚才那场景,三姑娘仍是忍不住面颊微微发红道。 不过碍於姑娘家的矜持,勾人这俩字她可实在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坐著的安寧听罢,一脸若有所思,隨后突然伸手,神秘兮兮地將自家姐妹拉在一旁,低声道: “三姐,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说父亲近来如此,今日还特特意这般打扮,会不会……” 话音落,狭窄的车厢內,只见周三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 “五……五妹,你是说父亲他有相……相……”最后那个好字周芷到底说不出了。 末了又疑惑道:“不对啊,要真是如此,为什么非要是今日呢!” 总不能看重哪位命妇,或者宫里什么人吧。 我的个乖乖啊,这是要灭族之祸啊! 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周三姑娘原本泛著红晕的小脸儿瞬间白了下来。 偏这会儿,一旁的损姐妹还在持续加码,只见罪魁祸首微绷著小脸儿,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努力分析道: “可是三姐,你真听过生一场病就把自己生的美貌数倍吗?往常大病初癒哪个不是面色憔悴,但是父亲却明显並非如此。 身形消瘦的恰到好处不说,连面色都白的这般好看,三姐你说,会不会生病只是父亲的幌子,实际上前阵子一直在努力减肥变美……” “而且……”见她难以相信,安寧復又使出最后一计雷神之锤: “三姐你难道没有发觉,大病过后,父亲对现在这副模样不仅没有排斥,而且还高兴的很吗?” 周三姑娘:“……” 怎么办,虽然荒唐,但好有道理啊! 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忍不住暗戳戳竖起小耳朵的周芸:“……” 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周大姑娘这才开口:“好了,三妹,五妹,到底是父亲的事,咱们做儿女的还是莫要多猜测就是。” 话是如此,此刻大姑娘眉眼间却不由露出了些许轻愁,父亲总不能这般荒唐…吧? 许是方才那颗瓜过於惊人,一直到宫门前,包括安寧在內的三姐妹都忍不住恍恍惚惚。 与此同时,有赖极佳的听力,听著宫门口传来的些许熟悉说话声,安寧这才满意的收回异能,黑暗中,刚才从石缝处偷偷长出,並“意外”绊倒前面车马的一小颗藤蔓瞬间消失无踪。 见马车突然停下,作为长姐,周芸下意识唤来丫鬟: “回大小姐,刚才是长公主府的马车不小心受了惊,老爷夫人路过前去慰问,不过小姐放心,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这样啊,听罢,几人果然没再放在心上,就连安寧,也只一副好奇的模样。 而在这之后,一直到晚间宫宴开始,安寧这儿都再没了旁的动作,反倒开开心心的和原身之前的一眾小姐妹说话,要么就是和自家姐姐咬耳朵。 反倒是统子,一脸不明所以: “那个宿主,这……这就完了?” 它还以为起码要安排上一出“英雄救美”呢! 居然只是露个面吗?啊这……能成吗? 统子不由有些怀疑,毕竟渣爹是格外貌美不错,看著也年轻的很,但他终究老了呀,又是妻妾成群,身子又不大干净。 何况长公主这地位,美男见识的可丁点儿不少啊,旁的不说,就府上养的那些个,咳咳…… 年轻貌美的美少年可不在少数。 “至於这么冒大不违对臣子出手吗?” 统子一脸疑惑,安寧却没有多言,只目光在上首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上顿了片刻,须臾方才笑著开口: “所以,你也说了,这是冒大不违啊!” “正因大不违,才更要如此。” “啊,为什么啊?” 统子一脸疑惑,安寧却没有再回答了。无他,因为万眾瞩目的诗会马上就要开始。 作为一只不怎么爱学习人士,靠著家中充足的准备,以及两位姐姐或多或少的帮衬,安寧这才险险拿到了中游,倒是周大姑娘此次名次甚至排在了前三的好位置。 可见早前准备的相当充分,今日明显是卯足了劲儿要露头呢! 不远处,因著一名之差,错失前三甲的三姑娘彼时正坐在一旁默默生著闷气。 趁著安慰人的功夫,安寧目光仿佛不经意般在轻捂著小腹,匆匆离席的周父身上瞄了一眼,不出意料地在对方身后看到一个並不起眼,宫人打扮的小尾巴。 而之后,歌舞尚还未开,席上便见长公主双颊发红,眼神迷离一副醉地不轻的模样。见状,一旁的皇帝当即体贴开口道: “长姐既然累了,不若先回去休息片刻,正好长姐早前留下的漱玉阁,这会儿还空著。” “多谢皇弟!” 对於亲弟弟的好意,长公主果真没有拒绝,微红著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很快便被身旁宫人搀扶著走出了大厅。 见罢,安寧心下最后一颗石头彻底落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见一个略显年长的宫人匆匆赶来,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下一刻,上首帝王脸色骤然一变。 第397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9 “你……你说什么?” 水榭之上,歌舞声还在继续。 眾目睽睽之下,只见上首帝王突地逕自站起身来,连话都没来得及交代几句,便匆忙带著人离开。 席间,看到这一幕的一眾官员命妇皆面面相覷,窃窃私语间却不敢多言一句是非。 倒是蒋氏,看了眼身旁还空著的位置,心下突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同蒋氏一般的还有方才隱隱被安寧一通说话,顺利洗脑的周芸二人。 父……父亲他……他不会真去私会情人了吧?而且刚才皇上那表情…… 隱约觉得九族可能不大保的姐妹俩瞬间白了脸,好在一旁的安寧及时提醒,姐妹俩这才没在这种场合彻底失了態去。 只不幸的是,蒋氏这点儿子预感很快便成了真。 漱玉阁 软玉烟罗为帐,极品紫檀木所制的雕大床上,层层纱幔之间,不时传来男子饱含痛苦的轻吟声,以及些许玉带挥舞的破空声。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轻吟声方才休止,不多时,只见纱幔中很快伸出一只矫健有力的手臂。细看之下,手臂关节上方,还残留著些许刀剑留下的伤痕。 自关节处一直蔓延至肩侧上方,狰狞又可怖,不夸张的说,再往上一点,可能连整条手臂都…… 隨著床上那人起身,肌肉线条格外流畅的矫健有致身躯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唯一的一点遗憾,这具近乎完美的躯体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足有数道之多。 然而床上那人却丝毫没有在意,逕自从榻上起身,丁点不顾及不著一物的身躯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外间,等候已久的小丫鬟很快捧上新换来的衣衫,动作亦是干练利落,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 反观床榻內闈,一个身量八尺有余,面容姣好的男子此时正蜷缩在角落,微微泛红的眼角处尚还带著些许泪痕,愈发惹人心怜。原本光洁如玉的身躯上,此刻也是遍布斑斑点点的红痕。 就这,还不忘紧紧扒拉著残余的衣裳碎片,面色潮红,眼神恐惧中却又带著些许说不出的迷离之色。 一直到层层纱幔被彻底打开,外间的丫鬟似欲上前为其收拾,周柏言下意识瑟缩了一瞬,看清处境后,这才颤抖著手將宫人送上的衣物缓缓套在身上。 因著动作过大扯动到伤口,床榻间,不时传来些许吸气声。 美人如此娇弱可人,原该极端惹人怜惜,然而自始至终,长公主从未回头看过一眼,一直到在身旁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完毕,这才饶有兴味的在对方半遮半掩,红痕尽透的身躯上打量过一眼。 紧接著颇为漫不经心地来了句: “还不错!倒是不曾想这般蠢碌之人,竟也能有这么一身还不错的皮囊。” 末了又来了句: “还算有些个用处!” 周父穿衣的手不觉又是一颤。 在一眾侍从的护卫下,皇帝匆忙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自家皇姐逕自坐在榻前,神態饜足的品著清茶,早前一身象徵著长公主身份的宫装早早换过,此时一身利落的絳蓝色宫袍干练洒脱。 不远处屏风后正瑟缩著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正艰难的往身上套著衣裳,见圣驾到来,登时踉蹌著身躯从屏风后躥出: “皇……微……微臣给陛下请安!” “陛下……微臣……微臣……” 似是不堪其辱,可怜周伯爷重重跪倒在地,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因著动作过大,早前尚未系好的衣襟不觉四散开来,露出內里红痕遍布的身躯。 如玉的肌肤下,格外显眼。两只手腕处,更是青青紫紫,明显带著早前束缚的痕跡。 由於发间凌乱,这人又重重低著头,因而皇帝一时间並未看清其真容,只觉这身姿,却有几分曼妙。 当今目光在对方身上明显带著“伤痕”的胸口处瞥了一眼,片刻后方才尷尬开口: “爱卿先起来吧!” 紧接著方才一脸无奈的看了眼一旁的长公主: “昌平伯府祖上到底是有功之臣,不似公主府上早前那些人,不可轻易折辱,皇姐这次有些过了!” 长厅內,只听当今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听出对方没有追究的意思,周父心下瞬间便凉了半截儿,当下涕泗横流,连滚带爬的上前: “陛下啊,微臣……微臣……” 天可怜见的,周柏言这会儿是真委屈啊! 甚至直到这会儿,他都不大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好好去更个衣,谁知回来路上就被人不由分说带到了这里。 接下来……接下来,只要一想到刚才那场面,周伯爷便羞愤欲死。 他一介八尺男儿,如何能,如何能…… 天爷啊,不就最近变美了一些吗?他怎么就摊上这摊事儿了! 都说红顏祸水,谁能想到他一男儿也逃不过这一遭。思及此,周父愈发委屈了下来: “陛下啊,微臣……” “周卿宽心便是,皇姐今次行为有失,此事朕之后自会给予侯府补偿。” 这便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了,听出对方话中的危险,再是委屈不甘,周父也只得將心下的酸楚咽下。 似是觉得伤眼,不多时,便有宫人上前,將人带去侧殿重新梳洗。 从始至终,长公主都未曾多言一句,仿佛隨意凌辱臣子,不过些许小事罢了。 而在对方眼中,一个无甚权势的小小小伯爷,同之前那些“美人”並未有丝毫两样。 思及此,周父心下愈发凉了下来。 待人“走”后,皇帝目光很快復又重新落回眼前长姐身上,只这会儿神色不免复杂许多: “朕能有今日地位,多赖早前皇姐不辞辛苦一路扶持,你我乃血缘相连的亲姐弟,朕断无猜忌背离之心,皇姐大可无需如此……” 对面,长公主这才笑著开口: “皇弟多虑了,不过一时酒意上头,见美心喜罢了!” 话虽如此,这会儿皇帝却並不如何相信,皇姐虽爱美色不错,但毕竟昌平伯年逾三十,平日里什么样子他还不晓得吗? 虽有些姿色,却也不至於教阅遍男色的皇姐都把持不住。 因著固有印象,加之当今对这些碌碌无为却还要整日消耗国库的勛贵们並无好感,改变后周父又仅上过一次朝,位置也不算靠前。 当今自然没怎么注意到。 “唉,皇姐终究是与朕生分了!” 瞧著对方离开的背影,当今忍不住沉沉地嘆了口气。 第399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0 思及早前那一幕幕,直至晚间,还忍不住同一旁正在伺候他更衣的皇后诸般感慨伤怀。 手上的动作微顿了片刻,皇后只如往常般温声宽慰,心下却不觉想起了早前被换下的几位將领。 虽说那几位近日看著职位上是有所升迁,可明眼人谁瞧不出这是明升暗贬,手中军权比之之前可要差了去了。 要是她没记错,这些之前都是长公主手下,早年跟隨过公主殿下在边关立下过不小功劳的。 当然心下这般想著,也不妨碍王皇后继续温声宽慰。 作为枕边人数十余载,当今什么性子,王皇后自然再是清楚不过。 只很快,即將就寢的功夫,皇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素来温婉的面容很快露出些许笑意,整理髮冠的间歇似是隨口道: “说到这位昌平伯府,臣妾记得前几日查看此届秀女名册时,还恰巧留意到过,昌平伯府这位大姑娘今岁也在候选之列。” 末了又含笑地看了身侧之人一眼: “这位大姑娘的名声妾身早前也是听到过,听说最是端静大方,今日席上皇上应该也瞧见了,再是规矩不过的性子了。” 听罢,上官弘下意识皱了皱眉,说实在的,今日席上的女眷他还真没瞧几眼,赛诗,终归不过小女儿的游戏罢了,更是不会放在心上。因而这会儿当今压根没想起来。 不过端静大方,规矩…… 上官弘眼中下意识闪过些许不喜: “昌平伯府就算了吧,朕还没这般不讲究!” 听罢,皇后像是微怔了片刻,很快復又笑道:“倒是臣妾想茬了,既然有了这层关係,周大姑娘再入宫確实也有些不妥……” 简单说了会儿话,寢殿中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这才各自歇下。 至於其他动作自然是丁点儿没有的,黑暗中,皇后微微侧身,看著连睡觉都下意识背对著她的皇帝,眼中不觉划过些许自嘲。 透过系统,看到这一幕,安寧心下最后一个靴子彻底落地,反倒是统子: “啊这……怪不得上辈子周家姐姐这么默默无闻,看来端庄大方,规矩,嘖,这皇帝是真不爱这一口啊!” 连对相处多年的妻子,一国皇后都是淡淡,何况周大姑娘一个妃子了。 听罢,安寧也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皇家,喜不喜欢,甚至所谓伦理讲究终究不过小道罢了,事实上在昌平伯府同长公主牵扯上关係时,哪怕一星半点儿,就已经註定周家的女儿不会再入宫廷。 长公主,先帝最为宠爱的长女,在军中甚至朝中势力不小,之前能帮扶今上登基,那么来日呢,未必不会扶持其他皇子。 帝王家,亲姐弟,没有猜忌,呵! 这话狗都不信! 把玩著手中团扇,安寧不由轻嗤一声。 不明所以的统子还在暗戳戳吐槽。 “嘖,这昌平伯府也真是的,连皇帝什么喜好都打听不清楚,宫里丁点儿有用的人脉都没。就这,还想叫自家姑娘入宫!” 这简直跟坑女儿有什么区別。 不过这会儿,女儿是坑不到了,自个儿“享福”去吧。嘿嘿嘿…… 想到刚才那一幕,统子忍不住笑得猥琐 同一时间,回去的路上,看著明显腿脚酸软,几乎一路被搀扶著上马车的亲爹。 车厢內,三姐妹忍不住面面相覷,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还是周三姑娘率先开口: “父亲他这是?” 怎么看著似是被……咳咳…… 不会是私会情人被人家夫君发现了吧! 三姑娘忍不住暗戳戳想到,甚至心下还在悄咪咪想著,还好还好,父亲没有胆大包天偷到当今头上。 冥冥中,周三姑娘突然有种九族好悬保住了的庆幸感。 可惜话还未落,就被一旁的长姐伸手捂住了嘴巴。只见马车內,周大姑娘一脸严肃,微微睁圆的杏眼定定看著其余二人: “好了,两位妹妹记住,事关父亲顏面,这话日后可莫要再提了。” 对面,安寧煞有介事的重重点头。 总之,除去暗自神伤的周父,一家之中唯一知道些许真相的唯有当家主母蒋氏。 看著夫君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跡,好歹多年枕边人,对方最近又是顏值大回春,自觉猜到了什么,蒋氏心下难免有些怜惜。 然而数日后,伴隨著周大姑娘落选的消息传来的,还有万年不曾动过一回的老爷终於升职了,虽然只是閒职,但是好歹升了呀。片刻后…… 蒋氏眼前瞬间一亮,当即吩咐道: “快快,通知下去,教绣房那边再多给老爷备几套衣裳!”还特意嘱明要鲜亮些。 与此同时,翌日早朝之上,看清人的一瞬间,连皇帝都忍不住愣了一瞬: 就……突然有些相信皇姐当日是真把持不住了!这周卿…… 虽是蠢碌,但……著实貌美啊! 第400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1 有那么一瞬间,上官弘甚至有些后悔,早前是否过於果断了些,周卿如此,也不知其女可得其几分风姿? 不过此番念头不过一瞬间罢了,片刻后,终究是政治念想占据了高地。 他乃一国之君富有天下,要什么美人没有?何苦放一个同长姐有牵扯之人进入后宫。 若是有朝一日诞下皇子…… 思及登基前长公主的种种手段,以及对方至今在军中仍未消减的影响力,少许遗憾过后,皇帝很快定下了心思。 不过这般美色,也不怪皇姐…… 似有遗憾的在下首之人面上盘旋了片刻,上官弘很快收回目光,只思及那日对方的“惨状”,早前欲给“补偿”倒也多添了几笔。 到底是功臣之后,二品伯爵,受此屈辱到底不像话。 反正不过是个无甚权利的虚职罢了,他也並非小气之人。 早朝之上,照例一番唇枪舌战过后,上官弘很快施施然的下达了散朝的命令。隨之而来的还有属於昌平伯的升职詔书。 不知拖著仍旧虚软的双腿,在朝堂一眾同僚若有所思目光下接受到“补偿”的周伯爷是何心思,反正圣旨下达后,整个伯爵府上上下下且都开心的很呢! 什么,伯爷是否受委屈了? “怕什么,你父亲一介八尺男儿, 他能吃多大的亏?” 迎著自家女儿忐忑不安的目光,蒋氏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道。哪怕就在刚才,长公主府来人,说是要请昌平伯入府一敘也没能丝毫影响到大夫人此刻的好心情。 甚至此前还特意偷偷嘱咐下人,为伯爷挑上最合適的衣裳,务必充分发挥老爷的优势,切记不能比那日宫宴上差上一星半点。 唉,瞧著短短时日便消瘦了许多的大女儿,大夫人心疼的同时不由遗憾,早知道老爷不过清瘦上些许,便能有如此风姿,发挥这般大的作用,她早前哪里还用教女儿担惊受怕,受这般多的苦楚。 心疼的抚摸著女儿消瘦的脸庞,蒋氏復又温声宽慰: “芸儿放心吧,之前那位嬤嬤娘已经命人好生备了仪程,不日便会离府另谋高就。 翻过年,芸儿也要十七了,是大姑娘了,趁著你父如今在贵人跟前还算得脸,为娘定会为我儿寻个四角俱全的好亲事。” 说罢,蒋氏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翻出早前的嫁妆单子,开始琢磨著要给自家女儿再多添上几件。 “芸儿觉得这座观音如何?哎?娘觉得这盏玉瓶也不错,正好前阵子你二婶娘家那儿送来了些上好的酸枝木,等过阵子再给咱们芸儿添上个书案……”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大姑娘:“……” 总之,走出正房的那一刻,周大姑娘面上还带著些许恍惚。 午后时分,三姐妹又又又一次齐聚凉亭。不过比之更早之前的悠閒,近月余的担忧,如今则是一个赛一个的心神恍惚。 手中的茶盏凉了多时都尚且不知。 连一向勤苦的三姑娘都已经整整大半日未动过丝毫笔墨,这会儿唯一镇定的恐怕只有始作俑者安寧本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周三姑娘先是狠狠灌了口清茶,紧接著做贼似的四下瞅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对著几个姐妹开口: “大姐,五妹,你们说父亲他……他真的……”牺牲色相,攀附权贵。 虽说最后几个字未曾开口,但在场是个人多多少少都知晓了其中含义。 一瞬间,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齐齐红了脸。 哪怕早知晓老爹不靠谱,做到这一步,三姑娘还是有些幻灭,这会儿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毕竟周伯爷是什么人,无论心下怎么汲汲经营,渴慕富贵,但面上向来有几分清高气,怎么看也不像会牺牲自个儿色相的人。 周大姑娘这会儿倒是多想了一些,不觉沉吟了片刻: “莫不是知晓了我落选的消息,父亲这才决定鋌而走险……” 同两位姐姐的心事重重不同,凉亭內,美美欣赏著满池的荷,安寧先是悠閒地抿了口清茶,这才语气轻快道: “大姐这可是想茬了,父亲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伯爷,大男人家,真不愿意了,谁还能逼他不成?” “再说了,宫中到底凶险非常,比起大姐入宫,日后前程难定,动輒还可能得不偿失,如今父亲这般,不是更稳妥一些。 既能让伯府重回上层视野,又不至於冒太大风险。” 说话间,安寧还不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小脑袋,本就灵气十足的小脸一派娇憨: “想来父亲也是考量到这些,才下定决心牺牲自己。” 末了又悠悠地嘆了口气道: “唉,这些年作为继任者,平白享受了家中最大的富贵权势,却没有为府中添上太多光彩,想来父亲心下也是颇为愧疚不安的吧!” “如今能以身救昌平伯府,也算得偿所愿吧!” 嗯……怎么不算呢?安寧忍不住想道。 周大,周三:“……” 是……是吗?总感觉哪里不大对的周三姑娘下意识想开口反驳些什么,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一旁大姐明显带著些许不安的神色,当即重重咳了一声,转换调调道: “咳……可不是吗,要不然父亲早前那般卖力又是轻减身体,又是保养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色诱……不,是为了伯府未来牺牲自我,又是什么? 这般说著,仿佛確认了什么,连三姑娘自己都不再怀疑,开始心安理得地品茗著手中的清茶。 嗯,听说这茶还是夫人进来特意重金请大夫配置,听说最是消肿解腻,於养顏甚是有好处。 虽然大多数都送入了父亲的书房,但她们这些女儿这儿也是有份儿的。 抬头看了眼两个妹妹,周大姑娘很快同样执起了茶盏。 嗯……既是父亲所求,她这个做女儿的本不该多做置喙。 一想到无需那些琐碎烦人的规矩,无需入那个吃人的深宫,日后还能同姐妹们一道快活玩乐,周大姑娘深深吐了口浊气,微微簇起的眉梢也不觉舒展了起来。 真好! 凉亭中,三姐妹对视一眼,眼中同时盈满了笑意。 这一日阳光明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同一时间,长公主府 看到眼前熟悉的床榻以及……咳咳……周父双腿下意识微微颤抖了片刻。 第401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2 总之,谁也不晓得这一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总之晚间回府时,周父依旧是被贴身小廝紧紧搀扶著下了马车,饶是如此,行走间,双腿仍旧带著丝丝颤意。 偶尔看到这一幕的周大公子:“……” 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並不算英俊的面容,大公子狠狠吸了口凉气,心下不由划过些许庆幸。 听闻长公主府上,光是男宠就有数十之多,又是多年征战,孔武有力,杀人如麻,甚至夜御二男恐也非是传闻。 还好,还好…… 这份福气与荣光,还是留给父亲独自享受去吧。 隱隱绰绰得到消息的周二老爷特意探望过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至今未曾消减的小腹。 回去后麻溜儿多干了两碗米饭。 清瘦,唉,还是算了吧,他觉得还是这样更有安全感一些。毕竟他二爷年轻时也是个水灵灵的美男子一枚呢! 话虽如此,在安寧几人美滋滋玩乐享受之时。几次三番过后,等周父羞愤之下再受不住,许是碍於男子尊严之下,难得支棱了起来,再一次长公主府来人后,当下便要言辞激烈的拒绝。然而下一秒便被一旁的夫人蒋氏眼疾手快的按了下来。 及时制住了倒霉夫君,蒋氏转而一脸客气的看著几位侍卫模样打扮,行走间却莫名叫人觉出些许凛冽血气的几位近卫: “几位侍卫一路走来也累了吧,先去偏厅喝些茶水如何?” 知晓对方的意思,为首之人微微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离开之前仿佛不经意碰到了一旁的博古架,只轻轻一下,就那么仿佛不费丝毫力气的轻轻一碰。 转瞬间,在在场眾人惊异的目光下,整座博古架瞬间散落一地。 待人走后,整座大厅登时鸦雀无声。 呆呆地坐在长椅之上,就在方才,周柏言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瞬间消失了九成之多。 与此同时,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周大公子等人见状忙倒吸一口凉气。 刚做下的富贵梦瞬间凉了一半儿,只剩下脑袋瓜以上嗖嗖的冷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周大公子忙上前一步,面上带著些许急切地看著眼前父亲道: “父亲啊,儿子知晓你受委屈了,您如此,儿子同样心痛难安,可长公主府,咱们伯府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是啊!”急匆匆赶来的周二爷同样急切劝道: “哎呦,我的大哥啊,兄长您可好生想想,长公主是何人,那可是先帝连殤三子二女后,数年来唯一健康养成的掌上明珠,先帝最疼爱的公主,可想而之那脾气如何!” 不好听的,说一句唯我独尊也不为过。 周二爷眼中不由露出些许急切: “旁的不说,那位当年战场之上更是一己之力收复数座城池,將那些蛮人打的这些年屁都不敢放一个。” “早年军中但凡不服从,甚至刻意变更反调的,就问哪个不是手起刀落,杀的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跟这么个煞星做对,那不是老寿星上吊,閒命长了吗? 没看皇上都没说什么吗? 不就牺牲个色相吗?大男人家的算个什么。能跟一家子的前程,甚至性命比吗?在他看来,大哥这简直矫情的没边儿了。 怎么能这般不知轻重呢! 周二爷这会儿是真慌了,腰带都没系好便巴巴地跑了过来。一旁的周大公子忙紧跟著帮腔道: “是啊,父亲,儿子一直记得您幼时便再三教导孩儿,凡事要以伯府荣耀为重。为了伯府未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牺牲的……” 似是觉得有些过了,瞧著眼前似有慍怒的父亲,周大公子忙不叠地小心补充道: “父亲,若是可以,便是百倍千倍,这份罪,儿子也是愿意代父亲您去承受的,可这不是咳咳……儿子资质不足,入不得人家贵人之眼吗?” 何况要不是父亲您,大妹如何能不幸落选,失去了伯府崛起的机会。 周大公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你们……” 不知轻重,大局,以伯府为重…… 听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口口声声仿佛牺牲他,仿佛他的那些被人玩弄身下的屈辱不值一提,就合该为整个伯府,为这些人牺牲一般。周父登时气了个仰倒。颤抖著手指著眾人,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虚偽!牺牲的不是你们,你们自然说的轻巧。周柏言心中不觉气的要死。 偏在这会儿,见他愈发冥顽不灵,不顾大局,一旁的蒋氏当即悠悠开口: “既然享受了伯府的尊贵荣华,总不能指望关键之际什么都不想付出吧,老爷您了莫要忘了,这可是您当初亲口说的……” 话音落,周父眼前又是一黑。 总之这一日,无论周柏言再如何觉得屈辱,还是被洗漱乾净,被家中下人打扮的格外俊美被接入长公主府。 不过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经歷了数次摧残,不咳咳……应该是献身后,按理来说这人本来形貌憔悴黯淡,尤其这位周伯爷明显年岁不小,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只见这人一日日的,反倒愈发貌美了起来。 偶尔朝堂之上,连上首皇帝以及一眾大臣都不由晃神儿。 倒不是五官脸型有多少变化,只愈发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吹倒的羸弱身姿,以及一双桃眼中欲语怀休的忧鬱愁绪及丝丝入扣风情,就…… 不愧是长公主,可真会调教人啊! 隱约得知內情的眾大臣不由感慨。 还是那句话,美人,总归是有些优待的,尤其是这般委屈又格外悽惨的大美人。尤其无论男女,乐於救风尘几乎是千百年来高位者的通病。 咳咳,虽然碍於长公主,救倒是不敢救的,但松鬆手照顾一番也是可以的吧! 总之,一阵子后,看著手中堆满的帖子,蒋氏惊喜的发现,自家人缘好似愈发好了下来。 蒋氏:“!!!” 同样收到不少帖子的安寧姐妹:“……” 第402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3 生怕节外生枝,蒋氏的动作很快,及至八月中旬,秀女入宫之前,周大姑娘的亲事便已经定了下来。 安远侯府韩家的嫡长子,韩煦。同如今的伯爵府勉强也算是门当户对。 边关承平日久,今上又是打小武力不行,並不是很喜欢他们这些武勛人家,这年头,说实在的各个府上日子都不大好过。 不过比之他们府上青黄不接,甚至早前险些被流落出上流圈子,安远侯府这一代可就委实亮眼太多了。 虽也是早早没了兵权,但其嫡长子韩煦不仅在兵部有职位,官职虽不算大,只是个五品郎中,但在如今逐渐没落的勛贵圈中也算难得的年轻有为,之前可算香餑餑呢! 最重要的还是韩家三郎,韩煦的庶出弟弟,去岁方才十五,便已经取中了秀才功名,据说日后举人进士也未必不成,在后继上面比之昌平伯府可委实要强的太多。 细细地將安远侯府的情况一一道来。寂静的房间內,蒋氏不由抬手,眉眼难得温煦地轻抚著女儿柔顺的长髮: “芸儿放心,韩家那位大郎阿娘很早之前便已经瞧过了的,虽说不上一表人材,却也是颇为眉眼周正,如今又不过双十年华,身边也算勉强还算乾净。” “断不会委屈了我儿……” “重要的是,咱们两家门第相当,娘在为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日后芸儿嫁过去,也不用事事低上一头。” 可以说以伯府如今的境地,这一桩確实算是极为不错的亲事了,想也知晓为此阿娘费了多少力气。 话虽如此,周大姑娘还是有些不安,手中绣著玉兰纹样的手帕微微攥紧。 “按母亲所说,侯府比之咱们家看似门第相当,同为开国勛贵。可家中情况却比咱们府上不知要好上多少。他们又为何……为何会?”为何会看上她呢? 总不至於是因为父亲,或者长公主那边吧? 可常言道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万一,万一…… 周大姑娘不由咬了咬唇。 回答她的是蒋氏神色格外自然的点头: “如今的兵部长官早前亦是长公主向先帝推举而来,虽算不上直属近臣,却也多多少少承了殿下当初的提携之恩。” 末了又抬头看了女儿一眼,蒋氏復又格外语重心长道: “芸儿莫要觉得此事难堪,且不说如今诸事不利,各大武勛世家衰微,等閒连保持基本的体面都难。任何时候想要在权贵圈中生存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利用手边能利用的所有“势”都是必然且必要的。 旁的不说,就看你父亲之事,外边暗戳戳笑话的並非没有,但……那又如何呢?” 蒋莞目露轻蔑: “真正的上层贵人,之前如咱们这些人家,別说登门入府,便是敲响人家的大门,见一见府中近侍都是难如登天。 且不说现在这层关係现在有多少好处,纵有一日,你父亲当真色衰被长公主一脚踹开,但赖著早前那点子微末印象或是情分,说不得以后也能派上用场。 起码等閒无人敢肆意欺凌。” “唉,有些事,对咱们这些人家千难万难,说不得对人家真正的权贵。呵,左不过抬抬手的事罢了……” 言罢,蒋氏又怜惜地將女儿抱在怀中: “芸儿,也怪为娘將你养的过於天真,也过於重视体面,殊不知所谓顏面这种东西,只有在家族得势时才是要讲究的。 便是如此,在真正实打实的权利面前仍旧什么都不是。” 以色侍人? 殊不知这世上,多的是求爷爷告奶奶,却连人家门槛都踩不上一星半点儿的。 “旁的不说,芸儿只看这些时日送上门儿的帖子就知晓了……” 怔怔地窝在自家母亲怀中,周大姑娘並非蠢人,只一时的固有观念受了衝击罢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当即抬眸笑了起来: “女儿明白,这阵子有劳阿娘为女儿如此费心……” 蒋氏面上这才多了些许笑意。 然而这份笑意也只撑到周大姑娘在时,看著女儿离开的背影,倚在榻前,蒋氏眼中的温煦很快又化作了些许无奈的嘆息。 一旁的杨大家的见状忙上前轻手轻脚地递上清茶,又轻声宽慰道: “大姑娘无需入宫,又能有如今的好亲事,这可是天大好事儿啊,夫人您如今合该高兴才是。” “何况以咱们大姑娘的人品容貌,外加夫人您悉心筹谋,日后何愁不能將日子过好呢!”何需夫人如此忧虑。 然而话音落,眼前的大夫人却只微不可见摇了摇头,眉间不觉多了些嘆息。 “归根结底,芸儿这性子,还是不够通达啊!” “若是能像小五那般……” 哪怕三分,她也无需如此担忧。 “哎呦,夫人您这可就说笑了!”一旁杨大家的撇了撇嘴,明显不大讚同道: “旁的也就算了,就五姑娘那整日憨吃憨玩儿,什么都不搁心上的模样,又是庶女出身,如何能比得上咱们大姑娘。不说旁的,光是一方绣帕便学了好几年,直到现在等閒连个形儿都没有。” “直把谢先生给气的!常日里又是想一出是一出,前阵子还非拿私房钱倒腾什么珍贵种呢!” 说到这个,杨大家的就不由想笑,末了又嘆了口气,抬眸小心翼翼地瞅了自家夫人一眼: “其实要奴婢说,您对几个姑娘也委实过於宽纵了些,每日用度教养都跟咱们大姑娘所差无几了。”没得养大了心思。 这五姑娘也就算了,三姑娘早前课业上可是事事想压咱们大姑娘一头呢!” 要她说,还是夫人宽纵,一个庶女处处爭强,搁旁人家里,可断没这般好过去。 然而任由杨大家的苦口婆心,上首蒋氏仍是淡淡,素手轻拨著手中香匙,显然並未將早前之言放在心上: “女儿家,有些气性也是好事!一家姐妹,若是总要处处讲究身份差別,便是整日一同教养,常年累月下去,这关係如何还能真正亲近的起来。” 姐妹间可以竞爭打闹,可以互相攀比,在蒋氏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人之常情罢了,只要有度,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唯独不能没了情分,没了这些,日后又如何守望相助,更別提出事时竭力帮衬。 府中男儿已然如此,若是姐妹间尚且不能凝成一股绳,芸儿日后只会愈发艰难。 其实…… 想到安远侯府,还有那位韩家三郎,蒋氏眉间復又多了些许无奈。 其实纵使是庶子,在蒋氏看来也並非不能悉心培养,真养好了於整个家中未必不是好事,只可惜了,自家大郎无论心性还是资质都断容不得她如此。 蒋氏心知,真要倾注了资源,恐怕没等庶子出息连带伯府兴盛,就先成仇了! 重重地嘆了口气,大夫人很快吩咐道: “几个姑娘如今也大了,平日里要费的地方也多,手头上难免不够宽裕。待会儿你去同帐房交代一句,三位姑娘那儿,除去每月份例外,再额外多添上二两银钱……” 第403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4 纵使周伯爷一日日愈发忧鬱清瘦之下,也丝毫挡不住闔府眾人的喜气。亲事定下后,安远侯府的人同样来得很快。 定礼那一日,安寧也难得搁下手里已经养了大半月的墨菊,跟著三姐一道拉著大姑娘偷偷躲在屏风之后。 如当日蒋氏所言,韩家大郎的確是个颇为周正的相貌,承袭了武將世家健朗的体格,为人看起来也颇有几分疏朗沉稳。 不过安寧也不多担心就是了,在看人这一点上,她还是很信嫡母蒋氏的眼光。 涉及唯一的女儿,自是要细细斟酌。 何况能容许底下庶出弟弟如此出头,想来这韩家大郎,甚至安远侯府那位主母心胸上也並不会过於狭窄。 恐怕这也是蒋氏之所以选中这一家的原因之一。 起码在安寧看来,若是这事儿换在自家便宜大哥身上,怕是这会儿人都嫉妒加上恨麻了,哪有如今韩大公子的沉稳从容。 至於周大姑娘,只看对方这会儿微微泛著红意的小脸,以及眼中藏不住的羞涩,就知晓明显这桩婚事,心下也是乐意的。 依旧是熟悉的凉亭,桂香阵阵,打打闹闹间,姐妹几人復又互相调侃一通,直把大姑娘脸都红透了,这才堪堪罢休来著。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看出自家三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安寧这才转头明知故问道: “三姐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可惜只是了半天,周芷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对上自家五妹愈发澄明的目光,半晌三姑娘这才狠狠跺了跺脚,乾脆自暴自弃道: “哎呀,我这不是在想,大姐亲事算是有了著落,咱们两个还不晓得日后……” 周芷心里明白,哪怕夫人这些年明面上几乎一视同仁,但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何况她跟小五还是庶女,日后想像大姐这般,找到个四角俱全的亲事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思及自家亲爹的自暴自弃,谁知道这样下去,对方的容色能维持到几时。 届时万一长公主厌弃,或者老爹想不开作死,他们伯府岂不又要落上一层。 “唉,以色侍人者,能有几时好啊!” 三姑娘一脸忧愁地嘆了口气。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三姐,还真实际啊! 安寧忍不住嘴角一抽,隨即语气轻快道 “怕什么,以母亲的聪慧,自然懂得时机的重要性,三姐今岁也已经十六,想来很快便会为姐姐定下婚事。” 言外之意,放心吧三姐,你且等不到父亲彻底色衰爱驰的时候呢! “那谁知道呢!” 周三姑娘无趣地戳了戳一旁的秋菊。 “对了,小五你就不担心吗?” 目光有些怜悯的在自家妹妹身上看了一眼,唉,可怜小五今岁才刚满十四,等定亲那会儿,父亲那才是真色衰爱驰。 男子青春能有几年呢?姐妹中,最有可能吃不到这波好处的就属可怜的五妹了。 看清对方的意思,安寧忍不住抖了抖,片刻后,方才故作得意的仰了仰头: “放心吧,在哪儿不是过呢,何况我这么聪明伶俐,以后怎么会过不好呢!” 周三:“……” 聪明伶俐,抱歉她还真没看出来。 算了,唉,跟个心大的没边儿的木头说这些做什么。 只对上眼前人依旧不染半分愁绪的目光,饶是周三,也不住嘆了口气: “五妹,你可真是长点儿心吧,也就是咱们家嫡母和气,加上二婶儿有钱,纵使联姻也不会真把人论斤论两卖了,五妹你知道吗,隔壁襄阳伯府,前阵子可是把庶女嫁到商户人家了呢!”商户,多磕掺啊! 一想到这里周三就忍不住嘆气。 这会儿愈发庆幸父亲虽能力不行,好歹有了新“能耐”,她们女儿也能沾些光彩…… 安寧:“……”这三姐,可真孝啊! 总之,大姑娘得了门好亲,整个府上近来皆是一派喜气,当然或许不包括一人。 再一次腿脚发软的被人抬回,看著明显愈发容光焕发的夫人,还有周遭明显喜笑顏开的一眾僕从,周伯爷忍不住冷冷一哼: “怎么,为夫这份价钱,夫人卖得可还满意?” 正盘算著给女儿多添些嫁妆的蒋氏:“……” 这……满意自然是格外满意的,当然这话可不能说,无视这人明显发臭的脸色,目光在对方有些微微发青的眼眶下瞅了一眼,蒋氏当即有些心疼道: “老爷这阵子怕是累到了,妾身这就吩咐下去,叫厨房多弄些补身养气之物,老爷这身子要紧,可断然不能轻忽!” 周柏言:“……” 不愿去深究自家夫人究竟有何深意,重重冷哼一声,周伯爷当即拂袖而去。 看清对方离开的方向正是书房,而非后院某个妾室,蒋氏復又不甚在意地低头,继续为女儿盘算嫁妆,心下却想著,看来补品这玩意,还是多备些的好…… 第404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5 歷经数次失败,等安寧的第一株墨菊真正盛放那日,也到了周大姑娘出阁的时候。 作为老牌勛贵,伯府本就底子不错,主母蒋氏又善於经营,加上二房时不时的贡献。比之其他勋爵府上入不敷出,还要靠“嫁女儿”维持生计,昌平伯府如今这日子已经算是极好过了。 如今嫡长女出阁,嫁妆又是亲娘悉心准备,自是格外丰厚,旁的不说,光是陪嫁的田庄铺子大多也都是极好的地段儿。 如之前所料一般,安远侯夫人卫氏果真是个爽朗兼大气的性子,哪怕如今安远侯府財力上有所欠缺,送来的聘礼也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 初初上门拜访那会儿,送予安寧几人的见面礼亦是不俗。 显然对於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 常言道於新妇而言,婆母性子好,往后这日子便已经好过了一半儿,加之自身嫁妆贵重,周大姑娘这腰板自然挺得也直。 三朝回门那日,只瞧气色便知过的不错,包括安寧姐妹在內,眾人不由鬆了口气。 “真是好啊!” 虽说没有太多蜜里调油,但能做到体贴尊重,在三姑娘看来便已经是极不错了。 目送著新婚夫妻离开的背影,思及早前席上新任姐夫温和中带著体贴的动作,周三姑娘心下羡慕的同时也忍不住为大姐高兴。 不过很快又化作些许嘆气,转头对著一旁还在聚精会神摆弄著草的安寧出神道: “五妹,你知道吗?母亲前阵子找我过去,说是已经帮我从中挑出了几家不错的,叫我自己参详一番,过阵子再告知於她。” 这便是叫三姐自己决定了! 瞥了眼捏著手帕,明显带著纠结之色的三姐,安寧不由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想通了。 到底不是亲女,总要隔了一层,何况三姐向来执拗,主意又大,未免日后落得个不好,在某些范围內让三姑娘自己做决定確实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也避免日后当真过的不好,徒惹怨愤。 想通了这些,安寧很快点头,语气自然道: “那就挑唄,三姐你不是向来喜欢自己拿主意吗? 何况能被母亲挑出来的,起码家世人品上没什么问题吧!” “三姐你就在里面挑个合眼缘的唄!” “等等……不是吧,三姐,你不会想要我帮忙挑吧?” 安寧一脸你也会这样的表情。 周三:“………” 老五这是什么表情,这是挑夫君,又不是挑小小草。 怎么忘了这是个心大的。 淡淡横了她一眼,三姑娘復又独自陷入了纠结,至於找自家姨娘参详,这个更不可能了。 眾所周知,江姨娘虽容貌不错,为人却是个顶顶老实木訥,外加循规蹈矩的性子,如若不然也不会多年来不受宠爱。 別说出主意了,不诚惶诚恐算是好了。 不过从对方的嘟囔中,安寧也把这几位的消息了解的差不离的。 不得不说,对於膝下庶女,蒋氏这个当家主母的確尽心。人选中上到侯府公子,下到寒门举子应有尽有。 可以说给足了三姑娘挑选余地。 至於文官清流,那抱歉了,除非必要,否则文官武勛两方虽不算涇渭分明,却也差不了太多。 当今又是这么个態度,朝中明眼人哪个不晓得。 以伯府如今的状况,又没有像样的读书人,自然入不得人家清流的眼。 目前真正叫三姑娘纠结的无非有三个。 其一便是隔壁襄阳伯府的嫡出次子,是的,就是早前被三姑娘调侃卖女儿的襄阳伯府。 堂堂伯爵府,能到卖女儿的地步,还是早前看不过眼的商户人家。可见府中內闈亏损到了何种地步。之所以求娶的目的显而易见。 一是长公主这方关係。 其二,三姐虽是庶女,但不说昌平府中本就富裕,只看日常穿戴,几乎也同嫡女相差无几。想来日后出嫁也不会过於亏待。 好处是,杨家二郎虽是次子,前头有位庶出兄长,却也是正儿八经的袭爵人,身上也掛有虚职。 当然坏处也是显而易见,先有庶长子这个坑,后面又有“卖女儿”可见这家著实不是什么讲究人。 何况那位杨二郎本身也不算出息。 也就说这家只剩下爵位这一条好处了。 要安寧来看,这家子第一时间就得pass。无他家风不行,又没钱。 爵位,以今上的性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一擼到底了。 第二个,平南侯府庶三子,二十岁,如今在西大营任职,虽说只是五品武职,也算有些前程。 且一介庶子能走到这种地步,可见本人也是个有能耐的。 就是家庭关係难免复杂,可以说嫁进去,上头就是两重婆婆。 最后一个便是寒门举子,至於进士,二十来岁的进士便是寒门也是真香餑餑,多的是文官清流愿意下嫁庶女投资,且轮不到她家呢。 虽是寒门,但能读的起书,家中也是小有资產,光是良田便有百余亩。但跟侯府比,说一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差不离。 这家嫁过去旁的不说,生活质量下降可以说是必然的。 看了眼眉头微蹙的三姐,安寧忍不住悠悠地嘆了口气。 说实在的,三姐口中这三个要她是一个也喜欢不起来,各有各的复杂。 其实夫人给的这些人中,非要安寧选,也就之前早早被对方pass的南阳侯府嫡次子还算可以。 南阳侯府,本身还算富裕,无需嫁妆添补。嫡次子又受宠,便是紈絝一些,日后纵使分家钱財也不缺。 可惜以三姐的性子,安寧心中清楚,无论这位次子如何,只一条无心仕途,日后嫁过去相当於要做白身就足够三姐避之不及。 果不其然,再三缠磨下来,听到安寧回答后三姑娘当即嘆了口气: “果然,我就不该问的” 恨铁不成钢的瞅了眼倒霉妹妹,三姑娘当即便转头继续纠结去了。 安寧:“……” 第405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6 纵使再如何纠结,数个时辰后,三姑娘仍是做出了决定。 结果嘛,她倒是不意外。 只是,看著眼前下定决心的三姐,安寧难得慎重道: “三姐,你可要想清楚了,举子再如何有才华也终究只是举子而已,谁知他下一科是否能中,又或者何时才能中。” 若是万一一辈子中不了,最多也是个不入流的低等小官儿罢了。 就算侥倖中了,等到真正有前途那一日,三姐也不小了。 且这些年因著今上的態度,那群清流文官对勛贵人家的不喜几乎摆在明面上了。 何况穷人乍富,不说值不值得,最后会不会变脸,光是生活质量下降,加上家里一群亲戚就委实烦人的紧。 然而眼前三姑娘显然也是有几分执拗在的,一旦做下决定,等閒便不会再更改。 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妹妹,三姑娘狠狠咬了咬唇: “夫人早前说了,陈举人今岁虽然落榜,但名次已经很接近了,明显只差一筹罢了,待到后年取中的机会也是极大。 何况对方今年才不过二十岁,便是下一科取不中,还是等的起的。” 凉亭內,不时有微凉的秋风拂过,这一刻,周芷的声音也变得格外轻: “五妹,你说咱们姐妹不说琴棋书画,管家理事样样精通,却也是打小精心培养。 无论旁人怎么想,但於姐姐而言,嫁一个一事无成只知道依赖家中的紈絝子弟。 但是五妹,我却是不甘心的。” “姓陈的再多不好,只一条为人上进,腹有诗书便已经胜过其他。” 至於勛贵之中如姐夫那般还算有上进有为的,周芷清楚,这些也轮不到她。 至於其他,庶子媳妇哪里是好当的。思及此,周三姑娘目光瞬间坚定了起来: “起码在陈家,我能执掌中馈,能做当家作主,短时间內无需仰人鼻息。” 至於日后万一真发达了,那会儿她的子女也不小了,早站稳脚跟。纵有一二宠妾爱子,等閒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知晓对方確实是慎重之下做的决定,人各有志,安寧便也不多劝什么。 “三姐心里有数就好……” 看著眼前依旧澄澈如昔的妹妹, 周芷目光不觉带了些许复杂,其实她刚才没有说的是。虽说夫人將选择权交给她,但从对方言语中,周芷还是敏锐的察觉出,夫人她好似更为青睞这位举子。 其实也不难猜测。 目前大姐已经联姻勛贵,大嫂更是早前便已经定下,去岁便已经进门儿。同为勋爵之女。可以说勛贵圈儿於她们家,目前已经没有太大价值。 反之,文官里头,若真有姻亲能起来,於家里而言,无疑多了条人脉路子。 毕竟如今皇上態度如此,等閒文官已经不与武勛人家联姻,日常更是不对付的多。 不过虽是如此,周芷也没怨怪什么,家里这些年真金白银培养她们,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吧! 只要不是宫中那等要人命的地方,要她豁出性命,这种程度的联姻,不过互惠互利,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意难平的。 甚至若非父亲近来得上面眼,依照早前府上的状况,怕是连如今这些,都不如呢! 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就连父亲不也要为伯府前途劳心劳力吗? 想到近来身形愈发萧瑟的爹,莫名地,周三姑娘原本糟糕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隱约猜出什么的安寧:真孝啊!! 可惜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周三姑娘便又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拉著人开口: “哎呀五妹,等翻过年,五妹你可就十五了,可不能等了。想想父亲,听说近来长公主宣召父亲的次数都少了不少。” 听说近来又得了新宠呢! 暗嘆父亲实在不爭气的同时,周三姑娘心下忍不住为小妹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 安寧:“………” “放心吧,妹妹我是真不会有事儿的!”再如何咸鱼,这种时代,该有的打算她也是不缺的好吗。 可惜无论安寧再三解释,迎接她的仍旧是自家三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 “哎呀,你个不开窍的懂什么!” 安寧:“……” 与此同时,马车內,新婚两口子也在谈论姐妹俩: 看著眼前格外生机勃勃,只一眼便叫人舒服的墨菊,韩大郎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就是刚才五妹送的?” 第406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7 “卫国公世子?原来宿主你的目標就是这家吗?” 好奇地看著那头明显对眼前植株格外爱不释手的年轻男子,再看看这会儿悠閒点茶,明显心情还不错的自家宿主。 统子不由疑惑问道。 这次便宜姐夫虽然邀请了不少好友,但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明显是这人。 只见眼前男子一袭月白锦袍,手持象牙骨扇,身形清瘦而高挑,眉目亦是清俊,衣袖间似有青竹隱现,发间也仅用一根玉簪挽起。 瞧著倒是位颇为俊秀男子,只忽略对方明显过於苍白的脸色,以及时不时的轻咳外。 “啊,病弱美男?” “宿主你竟是喜欢这口吗?” 不过话刚出口,想想自家宿主的性子, 统子自个儿就率先否决了。 看来应该是家里还算满意? 嗯……让他来瞅瞅。卫国公世子,卫崢,也是如今国公府嫡长子,母亲同如今的卫国公还是表亲关係, 前几年便已经去世,如今卫国公身旁虽有几位妾室庶子,但好像本人並没有重新再娶的打算。 显然怕苛待了他的宝贝儿子。 也是了,统子不由嘀咕道。 跟明显已经处於衰微状的昌平伯府不同,卫国公早年驍勇善战,在边关可是立下不少功劳的。 要不然,也不能至今仍是国公爷的位置,哪怕看在这位国公爷早年功劳的份儿上,这爵位传下来想来也不会降地太狠。 就算不能原爵承袭,起码也是个侯爵。 这么大的香餑餑在前,自家宝贝儿子又是个风一吹就倒的脆皮,真娶来个继室,別说顺利娶妻生子,怕是没两年宝贝儿子尸骨都给凉透了。 到底青梅竹马表妹留下的唯一子嗣。 “別说,这卫国公还挺有心的!” 安寧不由笑了,有心,可不嘛!能在惊险万分的官场上混地如鱼得水,要是真没点儿心思那才怪了。 端看在不在意罢了。 统子暗暗点头,也是。 不过只看这后宅情况,它就知晓自家宿主为啥选这个原因了。 没婆母,没继母,那可真棒极了! 是啊,摆弄著手中茶具,安寧难得点头赞同。 之所以选中这个,国公府权势不过其一,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內宅环境,上无婆母,下没嫡亲小姑子。除了亲亲表妹生下的眼珠子世子外,底下几个庶子等閒不在这位老国公眼中。 这条件,哪怕权势次上几等,也是她选择的第一位。 至於未来便宜夫君身体情况,看起来一副命不太久的样子,这一点儿或许会叫京中一眾闺秀望而却步,但对她反倒是最不在意,也是最不紧要的。 就如三姐说的那样,真要四角俱全,也断轮不到她们不是? “而且体弱多病也不是没好处!”安寧不由摩挲著下巴: 清净不说,就算日后没有庶出子女,矛头等閒也不会落到她头上。 要是日后便宜夫君真不合心意,一病不起更加不会惹人怀疑。 还不晓得自家宿主的危险念头,统子下意识点头: “也是哦,这位世子除去草,喜爱风雅外,好像也没其他不良嗜好。” 生怕亏了身子,都十八了,身边还蛮干净。 虽然这也跟后宅暂时没有女主人有关。 “那个宿主你是不是早有打算了?所以打从两年前才开始学这个?” 统子一脸不亏是你,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安寧:“……” 得了,统子这是真不经夸啊!无语地白了对方一眼: “无论什么时候,有一立身的长处显然都是格外有必要的。” 何况还是在明显处於弱势的时候…… 事实却也如此,隨后几日,在安寧还在悠閒养,偶尔同自家三姐懟上几句。从自家大女儿处得到消息的蒋氏明显愣了一瞬: “当真?” “小五养的当真有如此珍贵?” 虽说安寧摆弄这些已经时日不短,但早前就如大姐所说,府中谁都没有放在心上。除去早前总是失败外,大家也都当是小儿心血来潮的玩闹罢了。 久而久之,连大夫人也不再过问。 “可不是嘛,母亲你是不知,因著这个,夫君这阵子可著实结识了不少人脉。” 大姑娘语气不觉有些激动。 毕竟本朝文风尤盛,哪怕勛贵子弟,喜好附庸风雅的也不在少数。 一盆价值千金的珍品墨菊,足够引来不少喜爱此道之人。韩煦本人又是长袖善舞,能藉此结识人脉並不稀奇。 因而这会儿回来,光是给妹妹的回礼,都是周大姑娘精挑细选了好久才选出的珍品。甚至这其中还有临行前自家婆母特意送来的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瞧著自家女儿明显高兴夹杂著信誓旦旦的眼神,蒋氏这才彻底不再怀疑。 “竟是如此吗?” “倒是没想到小五这孩子竟是这般有天赋。” 短暂的怔愣过后,大夫人登时便高兴了起来。 蒔一道,自属风雅,哪怕匠人,真做到顶端那也称得上一句大家,何况还是正儿八经的贵女。 不说旁的经济上的价值,就说此次,能藉此结识到的人脉才是其中真正难以估量的价值所在。 尤其还是他们这些勛贵们等閒难以打开的文人圈子。 这可真是…… “小五这孩子,果然打小就灵应。”大夫人一脸高兴道。 心下却想著,看来小五这嫁妆,还要多添上几页。而且有了这一遭,早前相看的那些人家就不合適了。 “可不是嘛!”还不晓得自家母亲心下的种种考量,一旁周大姑娘不由眉开眼笑地著回忆了起来: “母亲你是不晓得,小时候我们姐妹三人站在一处,就连园子里的蝴蝶,也都独独爱往五妹身旁钻呢!” 瞧她如此,蒋氏不由乐了: “好了,知晓你们姐妹感情好,这会儿见你回来,她俩怕是早早等著呢……” 第408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8 果不其然,等周大姑娘过来时,姐妹两人早早等在老地方。 敘过旧后,周芸这才命人將给两人带来的礼物拿出。 深知一家姐妹之间,从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因而除去这次事情特意备的谢礼外,周大姑娘给两人的礼物基本上也是大差不差。 閒谈间,不免问及了自家三妹的亲事。 听到是位寒门举子,大姑娘下意识想要皱眉,却在下一瞬思及自家三妹的性子忙收敛了下来,转而含笑著拉著人细细询问道: “也不知那位陈举子家中如何,双亲可还健在,兄弟姐妹们又是何种情形。” 微不可见的鬆了口气,周芷这才故作镇定的开口: “这些母亲早早已经打听过了,陈公子是家中幼子,在家行四,父母尚还健在,如今还在老家,估计过阵子才会上门儿。” 幼子,也就是说奉养双亲的可能性不大。就是这兄弟未免多了些。 那也还好,拉著妹妹的手,周大姑娘很快笑道: “这也不错,常言道京城大,居不易,陈举人到底是外来之人,如今仕途尚未定下,断不可过於张扬才算。” “这文官啊,素来讲究清正!” 言外之意,若婚事真成,两口子寧可居住上委屈一些,也莫要叫旁人钻了空子。 三姑娘自然不傻,自然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当下微微一笑,芍药般明艷的脸上並未有太多羞涩意: “正好,母亲也是这般想的。” 比起未来前程,还有日后清净,三姑娘觉得这一点,她还是能忍的。 只目光在自家大姐明显华贵的衣饰上看了一眼,三姑娘眼中到底多了些许晦涩,却又在下一瞬被强硬抹去。 看清这一点,安寧同一旁的大姐不由对视一眼,眼中齐齐闪过嘆息。 离开前,大姑娘还特意去逛了安寧的的房。 比之早前死得死,蔫的蔫儿,经过两年时间,安寧的小房说一句群芳爭妍也不为过。 而且周大姑娘还惊奇的发现,不管是何种品种,哪怕寻常的绿菊,在五妹这儿都格外的娇妍多姿。 如眼前之人一般,充满了生动与灵气。叫人一眼便觉舒適。 不过截止目前,其中最为珍稀甚至別具一格的还属早前送她的那盏墨菊。 想到这里,周大姑娘心下愈发偎贴了许多。 不过…… 看了眼一旁微微有些蔫巴的盆栽,周芸不由有些好奇: “五妹,这一株又是什么,瞧著似是像菊一类……” 只这般顏色,粉白交织,亭亭而立,像极了羞涩灵动的少女。 確认自己之前確实从未见过,周芸不由转头,看向一旁的妹妹: “难道是姐姐我见识短了?” 被注视著的安寧不由得意扬头: “那可不,这可是妹妹我刚研究的新品!” “过阵子不是长公主生辰……” 总之经此一遭,对於自家小妹的天赋,周大姑娘再没有分毫怀疑。离开前还特意拉著安寧的手,语重心长道: “五妹你打小虽不喜学业,但姐姐知晓,五妹你其实不过是不耐烦做这些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事,又能做的如此之好,大姐也是高兴的。” “女子立身本就不易,如今既然有这份天赋能力,五妹向来聪明,可要好生把握,莫要之前那般隨意玩儿够了便丟下!” 安寧自是点头,只是看向对方的目光难得“诧异”了许多。 这才多久,大姐跟之前倒是变了不少。对此大姑娘也只是笑笑,素来温婉的眉间带著些许悵色道: “经歷多了,人自然也会圆融许多。” “不过五妹放心,这些日子婆母宽厚,相公敬重,韩家並未亏待於我,只是说真正鬆快,还是同闺中你和三妹一起时最是自在。” 也是,再如何,为人媳妇哪里能比得上闺中呢! 只当没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悵然,拉著自家大姐的手,安寧当即语气轻快道: “既然这样,大姐就多回来看看唄,等我和三姐也到出阁的时候,咱们还能约著一道出去呢!” “你呀,还未成婚,出阁这两字哪里能掛在嘴边!” 话虽如此,似是想到了什么,周芸面上很快便多了些许笑意。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长公主生辰那日,除去一首诗词惊艷全场的文大姑娘,无疑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安寧所献上的三色菊。 炽热的红,如雪般的白,期间夹杂著些许粉色,一层层仿佛渐变一般的从內到外。 可以说一出场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当场更是不少才士爭先为其赋诗。 有了这一遭,自此之后,不出意外,安寧收到的帖子愈发多了起来,交际也愈发广,其中不乏安寧早前看好的卫国公府上。 总之,几次三番过后,在三姑娘亲事正式定下之际,安寧这里也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卫国公府上门提亲的消息。 “五妹你……” 瞧著似有意动的小妹,周三姑娘难得有些焦急了起来:“卫国公府虽然权势不俗,但万一……万一……” 思及那位世子的身体情况,周芷这会儿是真的担忧。就连得到消息的周大姑娘也早早从府中赶了过来。 不过比起三妹的焦急,周芸到底沉稳许多:“五妹若是不想,母亲那里我来说便是。” “管他再是权柄赫赫,也不值当五妹妹你如此……” 这一刻,瞧著眼前愈髮长开了的五妹,大姑娘甚至有些埋怨的想著,莫不是父亲近来愈发不中用,母亲这才会选择牺牲五妹。 安寧:“……” 真是孝啊,但不得不说,还是蛮暖心的,迎著两人担忧的目光,安寧很快笑道: “放心吧,妹妹我你们还不了解,若是当真不愿,哪里会真应下。” “不说世子身体如何,这些年不也好好的吗?再说,旁的勿论,没有婆母长辈,无需早起请安这日子不是很好吗?” 看出自家五妹是真的心情不错。 周大,周三:“……” 不过也確实是啊,不说世子上头没有婆母,就卫世子的身体,国公爷也断不可能真叫两口子过去晨昏定省,甚至伺候。 何况自古婆媳关係总是微妙,哪怕宽厚明理如韩夫人,日常相处间,周芸自己来看,也有许多难受委屈之处。 以五妹妹的性子,这么选择也不意外。 “只希望卫世子身子能好上一些吧!” 最好能撑到妹妹子嗣长成,对视的瞬间,姐妹两人齐齐想到。 安寧忍不住扑哧一笑。 日子缓缓而过,哪怕有所意动,女方该有的矜持也是要的,然而就在连安寧都以为这件事几乎快要尘埃落定之时。 这一日,依旧是长公主府的赏宴,等安寧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道修长的青色身影。 “五姑娘请留步!” 第409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19 看著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安寧不由愣了一瞬,紧接著很快微微一礼: “不知谢公爷拦下小女有何要事?” 说话间,小径之上,之前尚在此处的一眾僕从很快消失不见,注意到这一点,安寧不由皱了皱眉,神色疑惑的看向来人。 没有过多的客套,沉默过后,只听眼前人很快开口: “咳……贸然叨扰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只五姑娘可曾知晓,那位卫国公世子的真实情况?” 话音落,不等安寧回答,这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周姑娘,在这之前,在下曾特意向之前常去国公府的章太医询问过,卫世子自幼体弱,有碍寿数不说,日后子嗣上也会艰难许多……” 说到后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亦或者旁的缘由,这位公子眼中不觉多了些许晦涩。 安寧:“……” 虽然但是,这是事实不错,但这话从这位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莫名怪异? 话说就您这身体情况,跑过来蛐蛐別人真的好吗?这是什么,大哥非要说二哥? 直视著眼前人看起来颇为诚恳的目光,安寧嘴角忍不住微抽,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多谢谢公子提醒!” 谢淮,长公主同上一任景国公独子,因著便宜爹这层关係,长公主府偶尔的帖子大多会给她们发上一份儿。因而对於眼前之人,安寧其实並不算十分陌生。 当然在她看来,一个面首罢了,长公主本人未必会特意在意这些,左不过下面人体面周全之举罢了。 不过能被长公主瞧上並且下嫁,前任景国公面容自然颇为不俗,这些在眼下这位谢公子哪怕三分苍白依旧掩盖不住昳丽的面容上便能瞧出一二。 直视著这人明显带著紧张的面容。 安寧又不是蠢货,这会儿要是不晓得对方的意思那就白瞎这些年来了,这会儿也不怎么慌张,而是安静等著对方开口。 果然下一刻便听对方焦急道: “卫世子情况如此,五姑娘若是不愿,在下自会帮忙周旋,昌平伯府那里,姑娘亦无需担忧……” 这是以为她是碍於家里才不得已点头的?別说这位还挺会脑补。 可惜了…… “谢公子又怎知小女不愿意?” 隨手拈起掉落在肩侧的瓣,安寧语气明显带著些许隨意道。 话音落,对面之人明显愣了一瞬: “五姑娘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身子弱,有碍寿数,还是子嗣艰难? 迎著对方怔然的目光,片刻后,安寧不由忍不住笑了: “谢公子,於小女而言,天下间哪有万全之事,倘若真有,也断然轮不到我身上不是?” 盛夏已过,庭院內,不时有海棠叶簌簌而落,原本繁茂的枝头上,早已变得空落落一片。 然而本该带著些许空寂的场景,此刻却莫名叫人觉得明媚而鲜活,仿佛枯死的草木也在这一刻重新被注入了生机。 一直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谢淮却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 “公子,公子?长公主命奴才唤您过去。” *** 走出水榭,重新入席后,安寧依旧面色如常,对於一旁三姐的询问也只道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才耽搁了时间。 倒是识海內,统子明显有些焦急: “唉呀呀, 宿主你就不担心吗?突然多出了个搅局的,宿主你原本美美的躺平养老计划会不会被破坏啊!” “怕什么,你也说养老了,在哪儿有区別吗?” 隨手捻起手中清茗,安寧明显不以为意。真正令她在意的倒是另一件事: “如果我没看错,这位谢公子身上的弱症並不似天生,反倒像是某种毒素留下的后遗症吧?” 明明不过秋时,对方身上已经是加厚版的狐皮氅衣。 思及某位统子经常四处偷听八卦的行径,沉吟片刻后,安寧很快开口確认道: “是寒毒?” 统子当即点头,並且很快神秘兮兮道:“嘿嘿,宿主你猜的不错,而且宿主你知道这个毒是谁下的吗?” 统子一脸我什么都知道,惊天大瓜,快来问的表情。仿佛確认这个人她绝对猜不出来。 可惜下一秒,却听自家宿主开口道: “是先帝吗?” 统子:“……” 统子:“!!!” “你怎么知道?” “看来就是了。” 好笑地瞥了它一眼,安寧继续把玩著手中茶盏: “能成功越过长公主的手,对对方唯一的独子下手,人选无非也就是龙椅上那几人罢了。” “只看当今如今还好好活著,这个人选有且只能是先帝无疑了。” “那……那个你就不觉得很无耻吗?” 堂堂皇帝,对自家亲外孙下手,还是这种阴狠毒辣的手段。 为什么自家宿主丁点不意外的样子! 抱著自个儿的狗脑袋,统子难得有些抓狂。 “无耻,的確非常无耻不错,但不得不说,的確很有用不是吗?” 感受著口中微微含涩的茶水,安寧语气微凉道。 长公主,先帝连续夭折数子后,成功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 比当今不过大两岁,政治手腕,身体素质却远高当今数倍不止,最重要的是,作为在边关岌岌可危中顺利扭转局势的关键人物,对方手用可是有不小军权的,不说军中的威望,手下受其恩惠的將领不知凡几。 府上私兵亦是不缺。 这样堪称铁血的政治人物,又身负皇家血脉,是她不想上位吗? 答案是不能。 除去女子身份外,重要的其实是后继无人,只要一日无法確保传承,就无法真正令手下人心安。 別说什么上位后可以过继宗室。 在这个注重血脉的年代,亲子代表的可不止仅是情感归属,名正言顺,更是政治资源的真正有效过渡。 说白了,亲子女上位尚有可能清洗老臣,否决先帝在位时期的种种政策,何况是继出子嗣,尤其前面还是武装夺权上位,又是女子称帝。 可以说buff叠满。 试问这种情况下,有几人愿意跟著冒险? 就连长公主本人,也要考虑一旦上位后,自己去世后儿子,以及身后这些人的下场。 但凡后代子嗣健康无虞,哪怕是个女儿,以长公主的性子,也断不可能后退这一步。 “所以说,先帝虽然无能了些,但其实,並不算愚蠢不是吗?” 安寧不由笑道。 “这种情况下,哪怕长公主真不管不顾夺权上位,这皇位的归属,最终也仍是在他上官家。” 皇家人……唉! 统子不由嘆了口气。 第410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0 “那……那宿主你怎么想的?” 微不可见的白了某狗子一眼: “说的跟你家宿主我能做主似的?” 不过嘛,思及原身上辈子的悽惨,hard模式嘛,偶尔倒是也不是不能挑战一下下。 安寧忍不住沉吟道。 见状识海內,统子忍不住切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处金碧辉煌的庭院內。 目光在自家儿子身上瞥了一眼,上首长公主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 “怎么,这是终於忍不住了?” 瞧自家母亲这一副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谢淮眉间不由又是一梗。 不过很快復又软下神色: “五姑娘她虽不並介意,但我的身子母亲您也知晓,若是日后有个万一……” 可以说但凡今日,对方即將定下的亲事並非如此情景,谢淮都不可能出手横加干预。 知晓自家倒霉儿子的性子。 微不可见的白了倒霉他一眼,长公主不由冷哼一声,狭长的凤眼间却不觉闪过一丝厉色。 父皇……… 不过转瞬又化作些许嫌弃,无语地瞥了对方一眼: “那淮儿你莫不是觉得,那位卫世子会比你情况好上许多?” 或者说以那位五姑娘的灵透,这桩婚事,但凡真的不满意,还能进行下去。” 说实话,对於自家儿子的心思,长公主那是丁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那种只一眼便难以忽视的生机与灵动,別说是倒霉儿子,就连她都有些心动。 嘖,可惜了…… “行吧,看在你是本宫亲儿子的份儿上,今日这话母亲只说一遍。” “母亲打小便告诉过你,觉得重要的东西,无论人或者物,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指望他人是最没有用处的。 旁的不说,比起那位明知身体情况却没有丝毫犹豫上门提亲的卫世子,你与他,就问谁会对那位姑娘更为上心一些。” “且不比咱们府上清净,卫国公虽最是疼爱世子不错,膝下却还是有几个庶子庶女。 你觉得是咱们家对她更舒坦自在,还是卫国公府上。” 微顿了片刻,长公主復又道: “母亲的性子你也知晓,没工夫,也没这閒心为难一个她小姑娘,就算有朝一日你当真出了事,膝下又没有子嗣。在长公主府的庇佑下,依旧能跟著本宫我自由自在出席各种场合。等閒无人敢閒话欺辱。” “但换做卫国公府,能做到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这一点谢淮自然是清楚。 至于姓周的那点子事儿,长公主就更不会在意了: “放心吧,不过一空有皮囊,毫无內质的蠢物罢了,母亲我早就腻了,丟掉也不是不行。” 至於名声关係: “面首而已,若是个个都要论上关係,旁的不说,淮儿你那兄弟姐妹们怕是能绕上神武门数圈不止……” 话音落,谢淮嘴角忍不住一抽。 不过这话自然也是有用的,沉默片刻后,只见堂下之人很快抬头: “劳烦母亲帮儿子请旨。” 难得见儿子在这方面如此果断,长公主不由挑眉: “怎么,不去再问问人家?” 回答她是谢淮明显带著些许雀跃的神色:“之前提及卫世子之时,五姑娘眼中,並未有丝毫情丝……” 嘖,定定的在儿子身上瞥了一眼,长公主不由轻哼一声。 第411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1 长公主不愧为乾脆利落之人,安寧一行回到府中的没几日,所有人震惊不已中,赐婚的旨意便已经下达昌平伯府。 不提站在最前列跪迎圣旨的周柏言心下如何尷尬,却还要尽力维持著一张笑脸有多滑稽。总之,八月伊始,整个伯府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打的措手不及。 “夫人,要不让奴婢这就去请五姑娘过来一趟,这婚事来得这般突然,五姑娘许是知晓些什么。而且之前不是……” 不是卫国公那边儿吗?正房,杨妈妈小心翼翼上前,偷偷看著同样有些回不过神儿的夫人低声道。 要知道两家婚事虽未应下,可眼看也差不离了,谁成想突然来了这一遭。 虽说长公主府確实比国公府权势更盛不错,可一想到五姑娘的身份,杨大家的多少有些意难平。 特意瞧了眼门外,確定空无一人后,杨大家的这才低声道: “夫人,早前奴婢还一直觉得三姑娘心思大,倒是没想到这五姑娘才是真心大的,这不声不响的就攀上高枝。” 最重要的是还能將府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这心思可未免太过了些…… “好了!”似是知晓对方要说什么,大夫人当即皱眉,打断了杨大家的未尽之语。 “心大不大可不是你能说的,別忘了五姑娘日后要嫁了的可是长公主府,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 话音落,杨大家的果然呼吸一滯,再不敢吭声了。 见状,蒋氏这才微微放宽了神色,伸手从对方手中接过茶盏,片刻后方才轻嘆道: “不说此事小五之前是否知情,就算是真,心大又如何呢?” “只要能力手段支应地起,心大些未必不是好处。” 就问能往上走,谁愿意一直在下面呢? 就为了但凡在外面见个人便要躬身行礼,支著一张笑脸,战战兢兢吗? 轻捻著手中香料,只听蒋氏轻声嘆道: “小五有这机缘,於府中也是好事。” 老爷今年已经將近四十,再是保养得宜容色也衰退了许多,没瞧这大半年来长公主都没怎么搭理过吗? 虽说如今看来未必没有景国公的原因。但能这么果断的一脚踹开,可见老爷他是真不行了。 说来,蒋氏不由想到,这大半年来,纵使长公主不曾宣召,老爷也极少留宿后院那些人。 这是……不中用啊! 夫人不由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早前那些个补品也不用再叫人送了。 没得白费那么些银钱! “唉,奴婢这不是担忧吗?”杨大家的微微皱眉:“夫人可別忘了,五姑娘可跟三姑娘不一样,她可是有亲弟弟呀!” 而且生母何姨娘早前又不是不得宠,也就这几年才老实下来。 “怕什么?”蒋氏眉色不动: “伯爵府如今也就这个爵位能看一些,就这,传到大郎身上还不晓得能剩下什么呢!” 若说財,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说先景国公留下的大笔財產,长公主府更是顶顶富裕的。 再不济,就小五这一手亮眼的拾之术,也不是个能缺钱的。以小五的聪明,犯不著为著伯爵府这三瓜俩枣,支持弟弟跟兄长爭,闹出来顏面无光。 唯一的一点: “就是老大这以后,心下怕是不大会舒坦了。” 不过这怪谁呢,思及方才巴巴凑上去的自家大儿子。软榻上,蒋氏不觉轻抚著额头,有些心累的想著。 早前不是没让老大多关照几分底下几个妹妹,可老大是怎么做的呢? 关心是关心了,可这般流於表面,自觉伯府继承人,日后姐妹们都要依靠自己便有恃无恐。 时日久了,別说心下本就通澈的小五,便是亲妹妹芸儿,也未必不心生凉意。 纵使她之后百般描补,可家里这几位姑娘可都不是笨人,哪里瞧不出什么。 栽树尚且不用心,如今倒是想乘凉了,哪有那般容易呢! “唉,大爷到底是嫡长子,又是继承人,心里高傲些也是有的。” 听罢,蒋氏也只笑了笑,手上却已经翻开了早前备下的嫁妆单子。 好在芸儿同小五素来要好,如今这桩亲事成了,芸儿在侯府日子铁定能舒坦不少。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这才说话没一会儿,便传来大姑娘同姑爷回来,这会儿已经在前厅候著的消息。 “五妹妹,你可嚇死我了,初初得到消息那会儿我还以为听茬了呢,还是婆婆那儿特意遣了房里的大丫鬟过来。” 似有惊奇地嗔了她一眼,周芸这才含笑著拉著人欢喜道: “行了,大姐也不问这婚事究竟怎么回事,左右事已成了定局,五妹想来也不是心里没数的,我这会儿也就不囉嗦了。” 仔细地瞅著眼前愈发明媚的妹妹,周大姑娘这会儿是真的高兴。 就如长公主早前说的那般,虽说景国公身子也不算康泰,但长公主府唯有一子,起码府內,就註定不会有太多乱七八糟的纷爭。 不说权势,谢公子正儿八经的身负皇室血脉,长公主亲子,当今亲外甥儿,这身份日后只要不去造反,足够荣宠尊贵一生。 纵使最坏的打算,身子不佳,早早没了,只要妹妹能在之前生下一儿半女,日子照样好过得很。 比卫国公府日后一个不好,还可能要为世子爭个你死我活强些。 且身份如此悬殊,对方依旧求娶,还特意请了旨意赐婚,只有可能是谢公爷本人的有意。 这不更好了。 唯一让周大姑娘忧心的是: “唉,就是不知长公主可好相处?” 看出对方眼下的担忧,同以前一般坐在小石凳上,安寧忍不住扑哧一笑: “大姐想什么呢,长公主什么人,每天操心的事数都数不过来,难不成还真自降身份来为难我一个小辈不成?” 好歹是沙场上拼出来的真英雄,恶婆婆什么的,未免过於掉价了吧!何况不比其他公主,早前先帝为对抗宗室,以及一眾大臣,长公主本人可是不仅有入朝参政权利,名下还有大笔的食邑。 哪有閒工夫耗在內宅。 当然要是真这样,她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也是!” 思及长公主早前的传说,周芸很快笑了起来。拉著小姐妹刚想再说些什么,只转头的瞬间,却瞥见一旁三妹有些怔忪的面容。 思及方才迟迟没见对方搭话,周大姑娘到嘴的笑意不觉微滯了片刻。 “三妹……” 第412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2 “大姐好不容易回来,同五妹你们好好说话便是,我这几日有些头晕,就先回去休息……” “没事,三妹身子为重,既然不舒服,还是莫要在外头吹冷风了。” 只当没注意到对方的不自在,周芸很快温声道,隨后还没忘记交代一旁候著的侍女,务必好生伺候著。 一直到眼前黛青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周芸这才转头,看向一旁难得没有开口的安寧: “三妹这是?” 安寧重重吐了口浊气,这才拉著人缓缓坐下: “就在前几日,陈家来人了。” “啊这……”揪紧了手中素帕,周大姑娘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半晌才从口中艰难的吐出几字: “那……那五妹看来,那家人如何?” 怎么说呢!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 普通小地主,这样的人家能培养出一位少年举子,还险些入围春闈,可见这家子,起码当家人也是有些见识的。 最起码起码在这伯府这地界儿,陈家人可以说亲眼目睹了府上的富贵,並不敢有丝毫张狂失礼之举。 但这种家庭,想要规矩有多好,多么斯文有礼那也不现实不是。 说话间,不经意加大的嗓门儿,以及行为间下意识露出的粗獷,小家子气。就已经足够向来要强的三姑娘格外难受了。 还有就是,说句不好听的,这种集全家之力托举一人,儿子还恰好有所得的家庭,陈公子这个儿子在他们眼中,可谓再优秀不过,简直与金凤凰无异。 说话间,陈家两口子,眼中的骄傲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伯爵之女下嫁,在旁人眼中自是贵女委屈,但明显,在人家眼里,只会愈发佐证了自家儿子的优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虽然这也確实有一定道理就是了…… 没有价值,伯爵府又为何要拿女儿联姻? 其实说实在的,在安寧看来,比起早前她在乡下遇上的那些所谓极品,陈家老两口已经算是不错了。 虽有小算计,和对儿子的极度骄傲,但目前看,也不是什么坏人。 陈举人面儿上亦是斯文有礼。 可见哪怕再想扩宽人脉,为伯府,为儿子未来打算。大夫人心下也是有数的,不愿这好好的结亲最后成了结仇,更甚者被庶女记恨埋怨。 但纵使如此,肉眼可见这家子与以往自己天差地別的生活习惯,举止,还有那一小堆堪称简薄的聘礼,未来愈发逼仄的环境,已经足够叫一个十几岁,尚对未来怀揣著希望的少女难受不已。 尤其在同身旁两位姐妹对比之下。 说实在的,三姐能坚持到现在,甚至只是失態,安寧其实已经很佩服了。 这也是安寧提早就要各种折腾,为自己做准备的原因。 三姐如此,她之前的处境其实也没差太多。 “还有……”看著眼前目露不忍的大姐,安寧復又重重吐了口浊气: “据说陈家二老应该会在京城呆上一段时日,起码要在操办完婚事,確定夫妻俩在京城安顿好后。” 陈举人暂且居住的房子虽不大,只有小小的一进院子,但显然,安置个父母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成婚那日,陈家那些兄弟们会不会过来。 “这……” 话音落,饶是素来端方明理的大姑娘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手中素帕不觉间已经掩在唇间,眼中也流露出忧色。 微风拂过,吹来些许桂香。 姐妹俩一时间都没在说话。 良久,才听周芸轻声开口: “如今只盼著咱们姐妹都能好好的便好。” “是啊!”拉著大姐的手,安寧同样笑著回道。 *** 许是一语成讖,这日过后,先是没过多久安远侯府便传来了大姑娘有喜的好消息。 隨后伴隨著长公主府声势浩大的下过聘礼,陈家那里,陈举人还亲自过来了一趟,除去一应贺喜之外。临走前还特意同三姑娘温声交代,只道旅途遥远,几位兄长姐妹又是拖家带口,怕是不方便过来。 只能遗憾缺席。 不得不说,得知此事,虽说有些预料,但安寧还是不由跟著鬆了口气。 本来成婚就已经很麻烦了,再要忙著安置那些亲戚,可想而知,三姐这新嫁娘得当的多糟心。 最后送人离开又是一件烦心事。 偏偏这事儿还是情理之中,可想多憋屈。 “这未来三姐夫,还挺有眼色的!” 统子忍不住嘖了一声。 它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位亲自下场,从老两口入手,这才等閒止住了陈家那些人想要上京一趟长长见识的想法。 对此安寧不置可否,竟自绣著手中嫁衣,说是绣,其实只是简单在最后动手戳两下罢了。 以她的刺绣功夫,说不得真动手,这嫁衣怕是等閒穿不得了。 一直到最后一根线终於戳完,安寧这才开口: “寒门学子,能走到这一步,哪有不机灵的?” 不过,思及自家三姐,安寧復又嘆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机灵总归比自命清高要好上些个!” 显然这个道理,周芷也是明白的,短暂的挣扎痛苦过后,很快亲自过来给安寧认真道了谢。 只神色到底不若之前般鲜活,安寧也没在意,只要对方没坏心,更没对自己刻薄,说什么不骄不妒,好像嫉妒旁人就极为可耻一般。 可事实上,在安寧看来,不过人之常情罢了,全然不妒忌,不比较,不爭强,怕是圣人也未必能做到。 何必去强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 开春过后,很快便到了三姐的嫁期,虽说以陈家的家底儿,聘礼上是简薄了些,但嫁妆蒋氏却没有丝毫亏待,一应俱是按照公中的份例。 不说田庄铺子,各式家具綾罗,光是压箱底的银子就有千两。和上次大姐出嫁一样,安寧同样没有厚此薄彼,送了一盆自己亲自培育的兰。 不说这一整个院子都等閒放不下的嫁妆,听说光是只这一盆草就要上千甚至万两不止,直唬的陈家老两口人都傻了,等閒连动弹一下都不大敢。 饶是如此,婚礼过后没多久,迎著老两口万般不舍的目光,陈举人依旧亲自托人將陈家老两口送回故地。 回门那日,周三姑娘同样眉眼含笑,似是与新婚丈夫相携默契。然而却在片刻后,熟悉的凉亭內,对著眼前两位姐妹神色怔然: “大姐,五妹,他这样做,以后头顶上再没有长辈指手画脚,我原是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总觉得有些说不来……我……”周芷此刻明显带著微颤。 安寧同一旁的周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周大姑娘上前一步,握著妹妹有些冰凉的手开口道: “三妹,显然妹夫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足够理智冷静之人,这样的人,想来日后实现三妹你的愿景並非虚妄,但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大姐只希望妹夫的这份理智与冷静,三妹妹日后同样也能做到……” “是啊,三姐!”一旁安寧同样笑道: “无论什么心思,他既现在对你体贴就好好受著,只別忘多留一手就是了!” 第413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3 姐妹俩轮番宽慰下,本来慌乱的周芷很快安定了下来。 等三人回来,前厅几人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此时气氛难免有些乾涩。 毕竟无论是年少沉稳的韩煦,亦或者自小刻苦进学,不惜一切利用周边任何资源甚至机会向上走的陈思远。同清閒惯了却偏自视颇高的周伯爷两人简直天壤之別也不为过。 连周父自以为不错的学识,在这位三女婿眼中,也委实浅薄地很,连听这位开口都带著卖弄之嫌。 周父如此,周大只会更甚,其余两只小的同样看不出太多机灵劲儿。 前厅內,两女婿对视一眼,其实心下多多少少有些想不通。 不说灵慧如五姨妹,未来的国公夫人,夫人亦是才学俱佳,不成想这岳父同舅兄竟是如此…… 好在作为女婿,两人到底还是给面子的,这才使得在场气氛没那么尷尬。 一场和和气气的宴席过后,周三姑娘这才拉著两个姐妹的手,依依不捨的离开。 三姐正式出嫁后,距离安寧的婚期也不远了,期间为表重视,长公主也曾亲自带著谢淮过来过,至於尷尬,不存在的! 哪怕周柏言就坐在下首,然而无论是上首长公主,还是蒋氏,都没有丝毫尷尬之意。或者说长公主眼中,显然已经没了他姓周的这人,若非作为安寧生父,怕是连如今的眼角都不会有。 反倒对於至今神色从容的蒋氏还算欣赏一些。 总之旁人如何想倒是不知,待一行人刚走,周伯爷脸色瞬间便落了下来,又青又黑著实嚇人得紧。 可惜这会儿府上已经零人在意,不提蒋氏,就连早前酷爱爭宠,各种变著法儿地討周父欢心的安寧姨娘林氏,这会儿也寻常不爱搭理这位。 尤其想到老爷前阵子过来时的表现,林姨娘不由摇头。 嗐,也怪不得人家长公主嫌弃! 这会儿林姨娘正美滋滋的瞅著屋里数不尽的珍品: “不愧是公主府,实在是富贵,我儿这是有福了!” 说著又將自己这些年攒下的体己分出了一部分放入女儿手中,末了还忍不住吐槽周伯爷: “唉,你爹这人实在不是个大方的,回回嘴上说的好听,实物那是落不来一点儿。” 这话倒是不错,看著手中並不算沉重的原木匣子,安寧心下推测,这也是伯府后院虽有爭斗,却並不激烈的缘由之一。 除去蒋氏手段確实厉害,地位稳固外,还有如眼前姨娘所言。一个人的凉薄是可以被窥见的,尤其是枕边之人。 別看林姨娘前些年颇为受宠,正儿八经存下的私房钱其实真不多,其中大部分还要补贴儿子。 不同於原身这些女儿们养在正房,日常吃穿用度,所受教育皆是一等一的,蒋氏更是捨得往姑娘们身上投资。偶尔出门时一身行头动輒就要百余两。生怕热著冻著,有损身子,冬日的炭火,夏日屋里的冰盆从来只有多,没有少过的。 比之这些,原身小三岁的弟弟周亦文,也是府上四公子日子可就难太多了。上头大公子不是能容人的,日常对底下两个弟弟轻视打压居多。 碍於儿子,夫人蒋氏自然不会过多培养重视,每日也只是寻常份例,不会多出一点儿。周父这人就更凉薄了,確认过这两儿子都不是有资质后,日常更是懒得多过问一句。 上头態度如此,下面人自然便不会太上心。 久而久之,本就不算机灵的小弟亦文愈发沉默胆怯了。 一个是事事无忧,日子富贵愜意的女儿,一个是备受打压,不被重视的儿子。纵使不论男女,哪个会更叫人操心简直显而易见。 不说人心本就是偏的,便是本来不偏,这些年操心担忧多了也真偏下来了。 原主本就灵慧,又是打小悉心培养,如何看不出其中差別。哪怕心知缘由,一次又一次如此,这些年下来,关係自然也疏淡了下来。 不过安寧到底不是原身,这会儿听著眼前人各种提起小弟,也只是笑笑,心下那点子酸涩自然更不会有。 想起上辈子原身在狱中出事儿那会儿两人的焦急,各种求人,片刻后也只开口道: “国字监有大哥在,以小弟的性子,纵使过去了怕也难討到好处,倒是京郊有一处白鷺书院颇有名气,就是届时小弟怕是要离开府中。” 话音落,林姨娘便忙不叠点头。 对儿子而言,能离开府上自然天大的好事,大公子心性如何这些年林姨娘自然也看得清楚。虽然碍於女儿,之前明目张胆的轻视打压铁定不敢,但万一有坏心思呢? 以亦文那软乎乎麵团一样的性子,介时铁定是支应不住的。 不过欢喜过后,看著眼前神色疏淡的女儿,林姨娘囁嚅过后,还是开口道: “寧寧你这本就是高嫁,本来身子就矮了一截儿,你弟这事儿且不著急,等你站稳脚跟且不迟。” 其实一个白鷺书院的名额罢了,就算不用长公主的威势人脉,对她而言也並不算什么难事。 女儿家闺中的人脉也是人脉不是。 然而这会儿看著眼前人,安寧也只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林姨娘这才鬆了口气,復又拉著女儿的手细细交代著什么。 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新婚那日,以长公主常日的行事风格,婚礼自是格外盛大,就连宫中圣上,都特意命亲近內侍亲自过来一趟。 不过虽说作为新娘子,安寧本人能做的也不多。 至於房间內这会儿过来的各家王妃,以及宗室女眷们,无论心下如何,面上皆是一派笑意。 毕竟宗府这些人,当年多多少少被长公主手起刀落的狠狠削过,这会儿剩下的自是乖觉的很,不敢多搞事。 周围人和气,安寧自然也乐得自在。 很快便到了晚间,以谢淮的身子骨儿,酒这种东西自然不敢沾的太多,这会儿最多也仅是微熏。 別说,灯光下看美人,確实別有一番风姿,新婚夫妻俩一番磕磕绊绊对饮梳洗过后,这才双双上了床榻。 如月华般轻柔的纱帐缓缓落下…… 第414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4 “阿寧,寧寧……” 榻间很快响起些许低语,夹杂著丝丝轻吟。 跟长公主的强势不同,许是常年多病,谢淮这人很是温和,就,各种意义上那种…… 虽说被细致伺候著也不错,但不得不说,有一瞬间,直视著眼前人带著水色的安寧甚至想要直接反压过去。 不过,抬头看了眼周遭还未褪下的大红,安寧到底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因著多年寒症,这人身上总带著微微的凉意,安寧则是不同,灵力与木系异能的双重加持,虽然都挺浅薄,但也足够身体素质好到不行。 一夜过去,翌日清早,安寧醒来时,整个人还被人活像是八爪鱼一般牢牢抱在怀中。 而这会儿,外间天色早已经大亮,而身侧之人明显睡的正香,丁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 好嘛,比她还能睡!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以后改变习惯,睡懒觉的藉口也有了,安寧忍不住心下雀跃,伸手戳了戳身侧之人,果不其然隨著谢淮的清醒,安寧刚伸出被子的手很快便被轻柔的捞了回来。 清晨时分,身侧之人声音还带著些许沙哑,夹杂著丝丝笑意: “放心睡吧,不用急,母亲这会儿应该还在晨练。” 行吧! 你是亲儿子,你说的算。正好昨天也累了一天,安寧也不客气,当即重新闭上眼睛。 將人又往怀里搂了搂,谢淮这才心满意足地闔上眼睛。 等两人再度醒来已经是辰时末,长公主晨练都已经练过两轮儿,顺带还处理完了一大波公务。这会儿见两人过来也没说什么,只目光在自家儿子明显带著春风得意的脸上瞅了一眼,忍不住轻嘖了一声。 伸手接过安寧的媳妇儿茶时也是乾脆利落。 席间,见这位婆婆並没有要自己侍候的意思,安寧倒也不做多余的事,就著身侧之人的力道很快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似是没眼看小两口黏糊的动作,又或是公主殿下人是真忙的很,简单问了两句,很快便直接挥手叫两人离开。 早膳过后,不多时,便有人送上府中的一应帐册,以及各种库房钥匙等等。 意思很明显,除去长公主的正殿以及一些重要机构,可以说这些日后尽数交到安寧这个新媳妇儿手中。 这可真是利索人啊! 伸手將东西接过,安寧这会儿倒也不推辞,想也知晓,一个整日操心各种政事之人,府中这些鸡毛蒜皮自然不值当分心。 与其交予下人,不如她这个儿媳妇手里更妥帖些,顺带还可以看看她这新儿媳能力如何。 不过管家这种小事,安寧同样也是司空见惯,算算时间,每天处理这些也用不了多久,权当无聊时的消遣了。 总之,新来的这几日,除去新婚丈夫有亿点点粘人外,长公主府的日子还算自在。 不得不说,比之闺中,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是蛮不错的。 作为当今亲外甥,成婚第二日二人自是要入宫请安,有亲婆婆带著,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 乾元殿內,盛安帝早早用过早膳,正目光温和的看著底下宛若璧人的一对新人。 无论私下有多少忌惮,明面上当今还是个好弟弟,外加好舅舅,简单见礼后,上首皇帝很快颇为热络地叫了起。 只在她抬头的瞬间,安寧能清楚的看到,上首皇帝目光明显微顿了一瞬,狭长的凤眼中明显闪过些许惊艷之色。 一旁谢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隔著宽大的袖摆,很快將自家夫人的手拉在手中。 短暂的顿过一瞬后,盛安帝很快復又恢復如常,復又热络地询问了几句,一行人这才往太后宫中走去…… 回去的路上,被一旁的谢淮紧紧搂在怀中,安寧面上不显,心下却不觉想起了早前某些猜测。 识海內,一旁的统子还在唧唧歪歪: “那狗皇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在覬覦宿主你的美色。”安寧却已在心下沉吟道: “系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身上辈子是在狱中被老鼠咬伤,这才感染至死的吧?” 而且是在狱中这么些人的情况下,唯独且准確无误的咬伤了原身一人…… *** 一番难得急促的云雨过后,妆檯前,安寧抬眸,看著眼前分毫必现的铜镜。 镜中之人无疑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杏眼桃腮,眸光似水,五官虽不算十二分的精致,却是格外的空灵纯净。別有一番纯澈,似是山间清泉,又似云中皎月,叫人一眼瞧见便格外舒服。 这是原身的面容,同样也是原身本人的气质,纵使安寧的到来,也只是强化了这具身体本身的一些特质。 无论容貌还是性情。 思及今日那位皇帝一闪而逝的惊艷,以及哪怕掩饰,依旧偶尔落在身上的目光。 抬眸看著镜中之人,与其说是惊艷於她,不若是说原身本人对这位帝王便有著足够大的吸引力。 那么上辈子的事,安寧忍不住心想,所谓九族大罪,真的只是简单的宫斗意外吗? 第415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5 初六,三朝回门那日,不出意外两个姐夫连同一眾周家人早早等在了前厅。 趁著他们几个男人说话的功夫,安寧姐妹三人也重新来到了老地方。 初春清早尚还带著些许凉意。 命人早早在石椅上铺上绒毯,上好一应瓜果热茶,三人这才如往常般坐下来,一边品茶一边说著小话: “大姐这是七个月了吧,身子这般重,该是好生在府上休养才对,咱们姐妹什么时候不能见。” 目光在对方明显沉重的身子上瞧了一眼,安寧难得带著些许不赞同道。 “无妨,总是要过来瞧瞧的!再者大夫也说了,多走动也是好的。” 许是怀孕之故,周芸原本温婉的面相愈发柔和了许多,一袭香檀色襦裙,上饰缠枝牡丹青玉叉梳,婉约不失端重。 拉著人细细打量一番,周大姑娘这才似是放下什么心事,很快重新执起茶盏笑了起来: “且別说我了,五妹这几日过的如何,府上可还適应,长公主可还好相处!” 一旁的周芷这会儿也瞧了过来。 “瞧瞧大姐一下问这么些,是该要妹妹回答哪一个好呢!”顶著两人的灼灼目光。 安寧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隨著动作,耳畔间红玉海棠坠珠微微晃动,將本就气血十足,粉面含春的小脸愈发衬地莹润生辉。 一旁周二姑娘当即轻哼一声,娇声道: “得了吧大姐,你就瞧她这样,像是吃亏的吗?” “没瞧见方才五妹夫那眼睛等閒都离不得人吗?” 嘖,腻歪,三姑娘忍不住在心下偷偷吐槽道。一旁的周芸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知晓对方的担忧,短暂的贫过一会儿后,安寧隨手拈过一块儿杏仁酥放在口中,很快笑嘻嘻道: “放心吧,如早前所想,长公主每日可忙得很,別说为难妹妹这新媳妇了,除了晨起一道用个膳,常日里连人都很少见。” “至於府上其他人,公主治军有方,府上那些下人规矩也好的很!” 作妖,没摸清她这位新妇底细之前,她们可没那么大胆子。 瞧她眼中的轻鬆不似作假,周芸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彻底轻舒口气,放下心来。 毕竟按现实看三姐妹之中,如今五妹算是唯一高嫁之人。长公主又地位尊贵,她们两个尚可以仗著府中,又或是姐妹作为倚仗,唯独五妹身后却几乎什么都没有。 但凡有一二难处,无论府中,可以说还是她们寻常连手都伸不上。 思及打从五妹赐婚后,安远侯府上上下下包括相公明显变化的態度,以及这些日子纵使她怀著身孕,婆母也从未提过往夫君身边重新添人的意思。 从没有哪一刻,周大姑娘更加明白,女子,尤其是出嫁后的女子身后有所倚杖有多重要。 想到这阵子自家相公明显的体贴,今早临行前更是连衣饰都特意换了几次。 周芸心下復又一嘆。 其实有时候糊涂些,也未必不是好事。 总归得益的是她不是吗? “对了,大嫂家的兴哥儿,如今这是养在母亲身边?” 看清大姐眼下的悵然,安寧很快转移话题道。 兴哥儿,周大哥的嫡长子,也是如今府上正儿八经的嫡长孙。周大郎成婚比之大姑娘还要早上一些,这会儿膝下儿子都有两个了,正好嫡庶各一位。 按虚岁,兴哥儿今年也差不多两岁了。 不过叫安寧好奇的是,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大嫂杨氏早前可是宝贝的紧,这会儿怎么突然想起送到正院去了。 “莫不是大哥这里?”又出什么么蛾子了?捏起一颗桃干,安寧暗戳戳吃瓜道。 隱约从母亲口中知晓些內情的大姑娘不由嘆了口气: “五妹果然聪慧,大哥他唉!” 大嫂杨氏出自永安伯府,同为破落伯爵,跟周大哥原也算门当户对。然而如今眼看几个妹妹都嫁的不错,自家又攀上了门贵亲。与之相比,大嫂所在的永安伯府確实一如既往,周大郎这可不是飘了吗? 庶子同嫡子差不过几个月不说,对自家夫人態度也明显不耐了许多。 说起这个,哪怕亲兄长,周大姑娘面上都忍不住一言难尽。一旁的周芷更是无语到嘴角直抽搐。 乾巴巴地咽了口香茶,三姑娘这才难掩震惊道: “难不成,大哥还觉得,嫂子这是配不上他不成?” 不是吧! 真是脸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姐妹三人同时想到。 要知道作为蒋氏精挑细选的少夫人人选,未来主母,永安伯府虽是破落,杨四姑娘却是个难得的上好人才。温婉贤淑不说,在外交际,管家理事上更是一把好手。 偶尔大夫人不便时,上手管家也是从未有过差错。待底下几位妹妹更是细致周全。 总的来说,虽然大哥一言难尽,但姐妹三人对杨氏这个大嫂,好感值还是颇高的。 周三早前还暗戳戳吐槽过:要不是家里实在不得力,这么好的人才,配大哥,真是白瞎了。 “大哥他这是想要天仙不成!” “什么天仙,怕是真天仙,大哥也会挑剔人家不食人间烟火,配不上自个儿英武不凡呢!” 安寧忍不住白了一眼。 周大姑娘低头默默饮茶,虽不想说话,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唉,也怪不得把大嫂逼成这样……” 想到方才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不妥的大嫂,周三姑娘心下不由有些佩服。 心知换做是她,是绝对做不到这般地步的。 轮番吐槽过后,姐妹三人復又交流了一番日常,这才神清气爽地相携著一道往前厅走去。 第416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6 三人尚未进门儿,前厅內,周大郎哪怕刻意假做清高,却仍掩不住諂媚急切的调调很快便传了出来。 真……丟人啊! 不得不说,这一刻,无疑是三姐妹共同的心声,尤其是周大姑娘。想到这是自个儿一母同胞的亲哥,更是险些忍不住眼前一黑的程度。 心下愈发心疼起自家母亲来了。 周三甚至格外庆幸,哪怕如今日子艰苦了些,起码不像大夫人,整日要面对一个父亲那样的人不说,生下的儿子还…… 进门儿的瞬间,周大姑娘同样忍不住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心下已经决定等今日见过五妹妹后,起码等到孩子满月,府上近来还是不要再多回来的好。 都道未出世孩童最是灵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万一见多了父亲跟大哥…… 许是那场景过於可怕,周大姑娘猛地摇了摇头。 “大姐,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一旁的周三很快问道。 “没……没什么事!”想到自家娘亲,大姑娘不由尷尬的笑了笑。 另一侧,隱约瞧出什么都安寧险些闷笑出声。 姐妹三人心思如此,殊不知这会儿屋里除周家父子以外,在场几个女婿同样有些不忍直视。 眼睁睁瞧著几个妹妹嫁入好地方,连常日闷地同个棍儿一般的二弟都得了好处,偏偏他自个儿,这会儿却是连动都没动过一点儿。 前途上更是丁点没见沾上,这会儿周大郎可不就急了。 急也就算了,巴结人本也没啥,可偏偏这人同周父一般,巴结人还要做出一副清高之態,糟心的是演技更是糟糕……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表现,別说从小在宫中看惯了各种把戏的谢淮了。 一旁韩煦同陈举人更是描补都描补不来,这会儿见好不容易见到的五妹夫,短短没一会儿已经开始单手扶额,明显一副疲累的模样,眼睛还时不时往外头瞧上一眼。 显然这会儿子,已经没心思再听他们说话。 想到因著这位的搅局,至今都没怎么同期盼已久的五妹夫说几句话,两人心下更是把倒霉大舅哥骂了无数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糟心的人呢! 余下两个倒霉女婿对视一眼,作为难兄难弟,心下难得默契了一回。 一直到见到自家夫人过来,肉眼可见的,谢淮眼睛这才陡然亮了起来。 一顿还算丰盛的佳肴过后,马车上,安寧伸手戳了戳已经再一次扒拉过来的谢淮: “不管大哥他们今日或者日后说了什么,夫君大可不用在意就是。” “怎么,那位之前欺负过你?” 紧扣著自家夫人温软如玉的小手,谢淮脸色不由一变。 “那倒是没有!” 安寧微不可见摇头,轻哼一声:“夫君不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挺累人的吗?” 明明不聪明,却能有一套属於自己的强大逻辑。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周大郎明显不愧是周父的亲亲好大儿,目前看来,甚至还有某种青出於蓝之势。 確实,想到刚才那一幕,谢淮自是点头,伸手將人又往怀里搂了搂,微微沙哑的声音带著些许心疼道: “辛苦阿寧了!” 安寧:“……” 那倒真也不用,真正辛苦的其实另有其人好吧! 譬如这会儿,看著眼前信誓旦旦希望自己作为嫡母能劝一劝五妹,只叫对方莫要小家子气一味置气,不顾大局的亲儿子。 “这世上女子立身,哪个不需要娘家撑腰,都这会儿了,五妹总是斤斤计较之前,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吧!” 蒋氏:“………” 蒋氏:“!!!” 好说歹说將人打发走。 一直到瞅著对方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半晌,怔愣过后,蒋氏这才忍不住心累的扶了扶眉心,对一旁杨大家的吩咐道: “去,到隔壁把兴哥儿抱来……” 不提这会儿昌平伯府,这一夜大夫人究竟想了什么,又做下了何种决断。回到公主府后,两口子復又开始了没羞没臊,咳……不,是閒情画意,每日睡到自然醒的小日子。 自幼身子使然,註定了谢淮不可有丝毫劳心劳神,就连看书,每日也要算计著时辰,不可超过半个时辰,別说寻常差事了。 可以说,从前每日大把的时间都用在安静发呆,或者独处养神之上。如今安寧过来,早前那些习惯倒是没有了。 只变成了另外一样。 或是品茗赏月,或是泛舟湖上,偶尔琴瑟相生,就连偶尔安寧兴致来了蒔弄草,这人都能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看著。 书房內,处理公务的间隙,听著下面侍女的匯报,就连长公主都有些无语。 “一天十二个时辰,这俩也不閒腻的慌……” 作为正儿八经的事业型女人,显然万分理解不了这些的长公主殿下很快將其拋至脑后,重新拿起书案后的长刀,打算待会儿练上一把,全当放鬆筋骨了。 “算了,真是白瞎阿寧这么好的资质!” 是的资质,之前长公主便已经发觉,比起自家儿子,新来的儿媳妇这身体素质,或者说习武资质简直不要太好。 瞧著纤弱娇养的人,事实上却是血气格外充足,学什么都快,早前还会累上一会儿,不过几日,便是隨她在马场上跑个十来圈儿,等閒连气儿都不会多喘一下。 教的剑术也是一遍就会,且格外有悟性,简直可以说天赋习武圣体都不为过。 可惜,这么个人,却是个十足惫懒的。 算了,想到这阵子明显精神好了太多的儿子,一套酣畅淋漓的刀法过后,长公主很快重新重新拿起了案上的公文,將此事拋之脑后。 而彼时,氤氳著丝丝缕缕暖香的纱帐內,有赖这阵子婆婆大人武力教导,“骨骼格外清奇”的安寧彻底学成,这会儿已经顺利將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压在身下。 轻抚著对方因著情潮不断发红,愈发显出十二分昳丽的面容,以及因著激动与羞涩不断泛著水意的眸子…… 纱帐內,温度很快重新涨了起来。 总之,有了这一遭后,某人看似羞地很,实际上两人解锁的姿式,甚至地点却更多了起来。 没……咳咳……悠閒的时光过去的很快,等安寧再次来到宫中已经是半年后的除夕。 灯火摇曳,夫妻俩閒聊间,感受著席间不时传来的窥探,安寧突然抬眸,果不其然正对上嬪妃席上一方尚未收回的视线。 第417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7 凭著良好的视力,安寧很快看清了那位窥探者的长相。 这人约莫二十岁左右,面容姣好,肤色莹白如玉,一袭象徵著嬪位的青色宫装,此刻正端坐在妃嬪席间稍稍有些靠后的位置。 不过真正令安寧在意的还是对方的容貌,不,应该说是对方的妆容打扮,於安寧而言实在並不陌生。 不,应该说是非常熟悉才对。 无论是成套而成的碧玉首饰,刻意眼瞼下至勾勒出的青涩眉眼,鬢间袖口大片的海棠装饰…… 虽说已经极力自洽,可以看出装饰者能力不俗,但以安寧的眼力,仍是可以看出其中的违和之处。 说实话,原身眉眼灵秀,眸光清澈,哪怕无需刻意打扮周身依旧自带七分灵气,但眼前这人,在安寧看来,对方明显应该更適合娇艷嫵媚那一类。 之所以没有不伦不类,除去宫中侍女手艺实在高超外,还有对方那一身几乎不带丝毫瑕疵,且自有一派通透的莹白肤色。 看似种种想法,实则隔著一眾宾客,二人对视的时间拢共不过片刻。 似是没想到安寧竟是这般敏锐,迎著隔壁席投过来的目光,只见这位新晋的嬪主似是微怔过片刻,紧接著很快反应过来,略带诧异地衝著安寧微笑示意,又转过头去,似是好奇一般小心翼翼的在四处张望著。 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仿佛刚才那一眼不过是意外之举。 “阿寧,怎么了?” 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微凉,安寧也很快收回目光,微微侧身,有些疑惑的对著身侧的谢淮轻声开口: “没有,就是刚才好像有人在往咱们这边瞧。” 顺著刚才安寧的视线,谢淮只微不可见的瞥了一眼,看到人的瞬间,当下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唇间缓缓吐出几个字: “东施效顰!”末了又添上一词: “不伦不类!” “噗嗤!” 话音落,席间,安寧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心知极有可能並非凑巧,但还是被对方这副理所应当的语气给笑乐了,忍不住指尖轻点了下对方的手心: “瞧你这话说的,这位贵人之前同咱们可无甚交集,哪怕妆容打扮稍稍类似了些,又哪里来的效顰之说。” 安寧这话也没错,只是稍稍类似,毕竟安寧虽大体延续了原身的审美喜好,但细节上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话虽如此,谢淮仍是皱了皱眉。將安寧的手往手中攥了攥,一直到宴席结束,坐上回府马车时仍未放下,甚至还有些许变本加厉的驾驶。 偶尔瞥过一眼的长公主:“……” 晚间,纱帐內,炽热的温度仍是久久未散,成功解锁一番新玩法,一直到身侧之人沉沉睡去,安寧这才同样闭上眼睛,却並没有立时入睡。 为防万一,安寧暂时没有动用特意留在宫中的种子,而是直接戳了戳识海內某只统子,让对方近日盯著些。 末了不放心,又特意交代: “之前的屏蔽神识的东西,记得用上!” “宿主是觉得那个人有问题?” 统子这回倒是反应不算慢,识海內,安寧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神色带著些许凝重道: “刚才那个人,身体素质在宫妃中並不常见。” 要知道宫中,无论哪个朝代的皇宫,活动范围都是有限的,而且看样子,对方明显品级並不算高。 肌肤如玉,轻盈透彻,仿若琉璃无垢,各种机能都在最佳状態。看似简单,实则除非天生天养,后来者不仅需要各种保养品,还需要一定程度的运动辅助。 何况如果她没看错,只看这人有意避开酒席上一些东西,以及起身时下意识护著小腹,对方目前应该正处於怀孕阶段。 保持这种身体状態更是不易。 当然不排除这人天生丽质的可能,但作为极有可能针对原身之人,安寧总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为防意外,她这回可是连神识都没有贸然朝对方探入。 “放心,交给我吧!” 听到这个,统子立马拍著胸脯保证道。 旁的不行,搞监控,统子觉得它还是很行的。 事实上,在这一点儿,某统战斗力確確实实还是有一些些的。 自那日宫宴后,好似没有丝毫影响,安寧还在一如既往的跟著谢淮两人一道躺平玩耍,偶尔过去长公主那儿展示一把上好的习武“天赋”。 离两人院子不远的一处房內,各色的五顏六色的株也很快爭奇斗艳了起来。 与此同时,经过几日监视后,统子也很快將这人的信息给扒拉了出来。 又是一日晚间。 玉嬪慕容清,今年刚满二十,京中六品郎中慕容大人嫡次女,自上一届选秀入宫,近些年倒也是颇得宠爱。 毕竟以当今看重家世,资歷的性子,还有宫中爭斗的激烈程度,能平平安安封嬪確实已经不错了。 “而且宿主你没看错,对方確实上个月刚刚怀有身孕。” “对了,还有一点!” 统子很快想起什么:“就是这个慕容清在家里好像还挺受宠的,慕容家早前好像也並没有要幼女入宫的意思,是这个玉嬪也不知为啥非要入宫。” 对此,安寧只点了点头,片刻后方才並不意外的询问了一句: “这个人……她平日里发呆,或者是出神的时间多吗?” 第418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8 “发呆?出神?” 这有什么关係吗? 不过统子托著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才猛地瞪大了眼睛:“別说,宿主还真的有啊!” “宿主,你说这个人,她会不会也有系统啊!” 狗子这会儿也是真好奇,毕竟除去刚开始几个世界,它还能得到原世界线,但现在,除非任务结束,就连统子,也无法得知具体情况。 不过见自家宿主如此,统子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所以,这就是宿主你这几日一直到晚间闭上眼睛,或者睡觉时才跟我说话的原因吗?” “其实不用这样的,宿主你之前一心二用不是挺適应的吗?”別人平常也看不出来不是。 没有理会系统的絮絮叨叨,黑暗中,安寧兀自思索著这人那日看过来的眼神。 其一:没有仇恨,也没有过於强烈的个人情绪,跟这些相比,反倒是奇怪,以及事情超出掌控的怪异感更多上一些。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重生者,还是对原身有仇的重生者可能性减一。 时不时发呆,极大可能拥有系统,装扮上有特意模仿原身,不……或者说这是在特意靠近当今皇帝喜好。 而事实也证明,当今確实对这一款情有独钟,只不过这人的装扮明显不似原身一般浑然天成,饶是如此,也足够在一眾身世不俗,容貌出眾的佳丽中拔得一筹。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確实聪明,能对上当今的胃口,不过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並不算大。 以统子传来的消息,当今对这位,明显走肾更多一些,看似宠爱,真上心的怕是连半分都没有。 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会儿怀了身孕,还是三年以来宫中唯一有孕的嬪妃,如此珍贵,至今依旧仅仅只是一个嬪位。 以上种种,对於这位,安寧心下其实已经有一些猜测了。 现在嘛,瞅了眼身侧熟睡中依旧下意识紧紧扒拉著人的谢淮,黑暗中,安寧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看来这hard模式,倒也不是不能挑战。 翌日惯常的云雨过后,安寧熟练的翻身下来,打开系统商城,趁著后面起身喝水的遮掩,一颗丹药极其丝滑的滑入喉中。 与此同时,夜间皇宫中,一颗种子正悄无声息的破土而出並迅速生根发芽,化作细小的藤蔓正缓缓向房檐上延伸。 夜间殿內正是安静的时候。黑暗中,只见几滴透明的汁液很快自高处落下,不偏不倚正好滴入不远处的炭盆之中,並伴隨著炭火燃烧,迅速向內室挥发…… 翌日清早,不止一觉睡到天亮的安寧格外有精神,思品轩內,初初醒来的玉嬪同样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適。 照例让系统检查过要用的一应物品,確定无事后,慕容清这才放心的用了起来。 再三確认对方是真没有发觉,仿佛落下一桩心事般,隨后几日,安寧只叫系统偶尔监视,便不再做任何多余之事。 不过经此一遭,安寧心下对对方系统能力也有所预估。 起码对於她特意培养出来的毒株,或者说是因著早早进入体內,而其余那些也已经挥发的缘故,这个系统显然並未察觉不妥。 確认这一点后,安寧很快放下心来。 倒是系统,眼睁睁看著一日日过去,眼见对方身体好像没有丝毫不適,就连腹中胎儿也没有不妥,一直到五月份都还挺活跃,不由有些疑惑道: “宿主,你这究竟给她用了什么啊?” 为啥,不是已经基本確认就是仇人了吗?那直接杀掉不好吗?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明显疑惑的神色: “杀掉,为什么要直接杀了,你不觉得这个人其实非常有用吗?” 统子:“???” 不再理会统子略显懵懂的小眼神儿,安寧很快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就问一个身怀特异,並且足够心狠手辣的宫妃,对一个帝王而言,如何不是一场天大的福气呢? 第419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29 长公主赶到时,暖阁外,此刻早已聚满了一眾神色紧张的太医。再往里间走,只见屏风后原本活蹦乱跳的儿媳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一旁儿子则是眼眶通红,这会儿正巴巴的握著媳妇儿的手,似是说著什么。 幃帐內,不时传来女子低声的宽慰。 “夫君放心,太医方才不是说了,只要好生养著,孩子还是有可能保住的,我就更不会出事………” “可是阿寧,我怕……” 说话间,谢淮眼眶愈发红了许多,目不转睛的看著床榻之人,漂亮的双眸间似有些许晶莹欲落未落,这模样…… 长公主:“……” 看来传闻中子肖其父是真不假了。 一时竟不知该担忧,还是该无语。 “哭什么哭,不是还没出事吗!” 懒得多瞧一眼儿子这倒霉德行,长公主目光很快落到了榻上正躺著的安寧身上,上前一步声音难得带著些许温和道: “阿寧,这会儿身子可还有哪些不適?” 顶著一张苍白可怜的小脸,安寧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声音极轻道: “只是近来有些头晕,外加疲累罢了。” 话虽如此,这症状,这脸色,怎么看也不像轻的地步。瞥了眼一旁神色愈发黯淡下来的儿子,又是仔细交代了一番,长公主这才一副心事重重的带著一眾侍从离开。 没多久,除去数不清的各类补品外,又有一大堆鬍子发白的老大夫们被颤颤巍巍带入临轩阁,又以更年迈无助的姿態离开。 可惜,无论来的大夫或者太医医术如何,又有多少名望,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暂时只能臥床静养。 总之,这么些人,愣是没有一个敢下手开方的,最多的也只是一些食补的方子。 然而出乎意外,就当所有人都觉得这胎九成九难以保住之时,甚至已经做好准备承担长公主府怒火时,隨著怀胎的时日增长,安寧腹中的这孩子胎象竟也慢慢好了起来。 连带著安寧这个孕妇本人,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好转的趋势。 艰难的熬过三个月后,包括一眾太医在內,长公主府所有人都不由鬆了口气。 除去总算睡了个好觉的谢淮外,处理公务的间隙,连长公主都不由感慨: “这孩子,一看便知是个顽强的性子。” 伴隨著长公主府有阴转晴,若说这其中,唯一不满,甚至担忧的唯有此时皇宫。 “你们是说,这孩子暂时算是保住了?” 御书房,隨手搁下手中批到一半的奏章,书案前,只听上官弘神色不明道: “倒是不曾想,当年阿淮身子被败坏到了如此地步,如今却也能有幸得子。” 不错,当年父皇的手笔,作为受益人,当今自然也是知晓的,更是明白一个帝王既然出手,便断没有手软的时候。 也是因此,哪怕这些年对皇姐的威势再忌惮,除去一些不深不浅的小动作外,皇帝也暂时没有贸然出手的意思。 本以为…… 不知想到了什么,上首上官弘目光陡然冷沉了许多。 下首,何院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回……回陛下,本来按理来说以景国公的身子,寒气早已如附骨之蛆,基本上根本不可能有子嗣。但……但是之前微臣一次偶然间给国公夫人请脉时,却发现,这位景国公夫人脉象简直不是一般的好。” “乃微臣生平所遇绝无仅有。” “或许……或许就是因此,这孩子才能意外保下来。”而且隨著呆在母体时日增长,反倒愈发好了起来。 说话间,何院首復又重重低下了头。 殊不知话音落,上首上官弘面色愈发难看了许多,尤其想到自己如今年过四十,后宫至今仍是小猫三两只的状態。 且距离除孝已经整整三年,至今仍只有玉嬪一人怀有子嗣。若非玉嬪正好怀孕,朝堂上怕是风言风语还要更多上一些。 一想到这里,皇帝面色更难看了。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那位外甥媳妇的容貌风姿,一直到晚间,仍是对此耿耿於怀。 “皇后,朕好像记得,昌平伯府早前是有意想送女入宫的吧?” 还特意教长女入宫选秀来著。 皇后:“……” 好在有赖良好的记忆,思忱片刻后,王皇后很快从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事: “陛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您当初说过的,周大姑娘进宫貌似不大妥当。” 哪怕心下再多无语,此刻看著眼前难掩鬱闷的丈夫,皇后也只得保持微笑回道。 “昌平伯府……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皇帝忍不住骂道,连送人都不晓得送个合心的,可见人也是废物到一定程度了。 皇后:“……” 这厢夫妻俩相顾无言,殊不知此刻皇宫內,跟皇帝相同大惊失色的其实还有一人: “系统,她竟然怀孕了,按理来说无论歷史,还是你给的轨跡中景国公这辈子不是应该没有孩子的吗?”怎么会? 最重要的,这变数,怎么越来越大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当日那一幕,慕容清心下便不由涌出些许不安。 而且有了孩子,以长公主的势力跟能力,当真不会做出什么吗? “皇帝就这么眼睁睁看著?” 轻抚著已经有著明显隆起的小腹,內室內,原本悠閒养胎,外加赏的慕容清面色骤然变了许多,手中素帕不知何时已经丟下 识海內,系统不由无语。 看著……怎么可能,难道是皇帝不想下手吗?还不是长公主防守的严密。 经一蜇,长一智,有了前车之鑑,以长公主的能力,这一胎怎么可能给旁人下手的机会。 不过不等系统解释,很快慕容清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只还忍不住骂了一声: “废物!” 软榻上,轻咬著宫人刚端来的点心,玉嬪心下忍不住冷笑一声。 皇帝做成这般废物模样,也怪不得生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废物点心。 想到前头两个唯二活下来的皇子,一个蠢就算了,另一个更是又弱又蠢,简直朽木都辱了这个词,也就后来…… 呵,她说呢!原来根源在这儿啊!慕容清忍不住心下轻讽,不过转瞬间便化作了深深的忌惮。 就是这么个又弱又废物的皇帝,原定的歷史轨跡上,这位周氏女还能生下这么厉害,足以名留青史的帝王。如今这般条件下仍能顺利有孕,可见这人气运何其之盛。 可惜,以她的如今身份,压根没有能接近对方的渠道甚至机会。 “系统,你就不能……” 似是知晓对方要说什么,识海內,系统忙不叠开口: “宿主,不要想了,要是我能这般隨意凭空给人下毒,还要宿主你宫斗个什么?” “这倒也是!” 算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先把腹中这孩子生下,只要有了这个,她才有追逐一切的砝码…… 至於长公主府那位,思及这阵子明显脸色不佳,甚至多日不愿入后宫的皇帝,慕容清心下又是一哂: 反正这会儿最心急的,可不是她…… 想通了这些,慕容清原本焦躁的心情也逐渐缓了下来。 常言道一步失,步步失,纵使气运之强又如何,没了皇宫这个大平台,这如今位周姑娘也註定成不了日后那位周太后。 就是,思及早前的吐槽,慕容清神色很快復又严肃了起来,再一次轻抚著隆起的小腹: “系统,我腹中这个孩子应该不会像前两个木头那样吧?” 回答她的是识海內,某系统格外篤定的语气: “放心吧,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第420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0 不论宫中那些个人究竟有些什么心思,反正前有有厉害婆婆,雷厉风行扫清所有障碍,后有柔弱夫君不时提供情绪价值,外头种种那是丁点儿影响不了安寧的养胎生涯。 不过不比头几个月的艰难,六个月过后,这孩子可谓肉眼可见的茁壮了起来。 虽说还是不大爱动弹,但偶尔谢淮或者安寧本人伸手去摸时,小傢伙踹到人的力道可丁点儿不低,甚至力道还有增长的趋势。 赏,听乐,画画採风……偶尔出门逛逛,就在两口子难得步入正轨时,时间很快来到八月,月初,最是日光温煦的时候,又不似盛夏那般灼热。 小院內,数人来高的丹桂树下,长椅上这会儿早铺就好了数层柔软的羊绒毯,小心翼翼的將自家夫人扶著坐下,谢淮这才躡手躡脚的坐在一旁。 很快,就有侍女送上刚温好的牛乳茶。 周芷两人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般情景,目光在妹妹脸上瞧过一眼,周大姑娘这才鬆了口气: “五妹这脸色可算好上了些,想来这孩子也是个乖巧懂事,心疼娘亲的。” 真好,想到早前那一幕,不止谢淮,连前来探望的两姐妹都嚇了一跳。 想来以妹夫这身子骨,有了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五妹算是有靠了。 听出对方的意思,安寧忍不住笑了笑,旁的还好。 这……乖巧懂事,那可能性是真不太大了, 隨手接过一旁谢淮刚剥好的果仁儿,安寧这才想到什么,下意识往身后瞧了一眼: “对了,大姐,今日怎的没带阿月过来。” 阿月,半年前周大姑娘诞下的长女,因著那会儿安寧正是不舒服的时候,只能遗憾错过小傢伙的满月宴。 为此她这个做姨母的,可没少给小傢伙充实小金库。 想到活泼可爱的女儿,周大姑娘同样忍不住一笑: “还不是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实在太过好动了一些,哪里还敢带她过来。” 没法子,哪怕连翻身都不算利索,小傢伙只要一来,就叫囂著往五妹妹身上扑。 旁的时候还好,这会儿特殊情况,哪里还敢如此。 “瞧姐姐说的,妹妹我又不是水晶做的人儿!” 话虽如此,却也没说让小傢伙过来,毕竟她现在人设可是真柔弱掛。 “对了,忘了告诉五妹一个好消息,原本三妹今儿也是一道过来的,不巧刚才查出了有孕,这才耽搁了一些。” “当真!” 听到这个,安寧也不由惊喜,按照时间,周芷成婚的时日比之安寧还要早上许多,然而这会儿却迟迟未有消息。 不提陈家老家那头隱晦的询问。 周三姑娘又向来是个急性子,张嘴咬下递到嘴边的奶糕,安寧心道,要是再怀不上,三姐怕都要去庙里拜上一拜了。 “对了,三姐这会儿身子如何?” “五妹放心,她啊,这会儿可精神著呢!” 隱晦的瞅了眼一旁怎么都不愿离开,好似生怕一转眼就出什么事儿的妹夫,心下好笑的同时周大姑娘倒也识趣地没有多留,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周芷这才告辞离去。 隨后自觉过了安全期,孕相不错的三姑娘也过来了一趟。见安寧確实没事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时间缓缓而过,伴隨著长公主府日益紧张的氛围,很快便到了安寧生產这日。 正月初,正是冷的时候。 產房內,安寧神色还算稳定,甚至还有心思让人备上一碗小餛飩,准备待会儿再用。然而外头,迟迟听不到里面的声响,谢淮整个人面上却是苍白如纸。 这阵子本就清瘦了不少的身形愈发摇摇欲坠。 嫌弃地瞥了眼一旁倒霉儿子,长公主上前一步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產房內很快传开一声响亮的婴啼。 长公主:“……” 谢淮:“???” 第421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1 惊讶归惊讶,在看到被產婆小心翼翼抱来的粉蓝色襁褓时,两人面上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些许笑意。 尤其小姑娘长得好不说,哭声明显颇有几分中气十足,一瞧便是格外健康的模样。 小心翼翼看著自家母亲將新生的女儿抱在怀中,巴巴地瞧过一眼后,谢淮很快开口望向產房的方向,有些急切道: “阿寧怎么样了?” “回国公爷,夫人身子向来不错,这会儿只是累了些,並没有大碍。” 见眼前之人包括一旁的长公主並未露出失望之色,產婆这才微不可见的鬆了口气,当即笑咪咪恭喜道。 那就好,许是这口气松的委实有些太快,谢淮此刻明显有些晕厥的架势,好在关键时刻还是担忧妻子的心思占了上风。 不多时,收拾完毕的小傢伙,包括孩子她爹就已经一道围了过来。 “阿寧,你瞧,咱们女儿小模样长得多好看。” “刚生出来就这样,以后铁定特別好看………”末了又有些心疼地握著人手道: “寧寧真是辛苦了……” “要不就先叫阿宝如何……” 谢某人再次兴致勃勃开口。 安寧:“……” 阿宝,这名字……还真接地气呢! 不过瞧他一脸兴奋,饶是安寧不由愣了下,当下笑吟吟的瞧著对方: “夫君难道不失望吗?” 要知道,以对方的身子骨儿,只怕这便是对方这辈子唯一的子嗣了。 “这有什么!”轻抚著眼前之人微微汗湿的髮丝,谢淮眉眼微弯,眸光清亮,声音依旧如往常般轻柔温和: “为夫这辈子能有子嗣已经是上天恩赐,再说是女儿也好,至少……” 至少不会像他一样,被至亲之人算计。 何况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做好孤寂一生的准备了。 想到这些年几乎沁入骨髓的冷意,谢淮目光微暗了一瞬。目光转过床榻上的安寧时,很快又恢復了笑意,转而兴致勃勃地衝著自家夫人提议道: “没事,若是以后阿寧捨不得,大不了以后咱们给她招赘就是!” 反正他又不是宗室皇亲,才也没那么大的讲究。 没想到这人真还挺豁达。 瞅了眼襁褓中滴溜著大眼睛,好似在瞧什么的小姑娘,安寧眼中也很快多了些真切的笑意。 这厢夫妻俩抱著新生的小姑娘开心不已,另一头皇宫內,得知此消息的盛安帝更是连手中的军机要务都顾不得,险些高兴地一蹦三尺来高。 思及月前新得的小皇子,更是难得乐出了声。 不多时,御书房內,很快传来男子难得张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天意,真是天意啊!” 皇姐啊皇姐,看来上天终究还是站在朕这里的。 总之,心下那口气彻底鬆了的同时,极度高兴之下,当今连饭都多用了两碗,一直到晚间才骤然想起什么,当即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许悔悟道: “唉,早知如此,早前便不该有所动作的!” “朕与长姐血脉相连,本不该生分的……” 虽然他自以为做的隱秘,但以皇姐的聪慧,未必不能发觉。思及此,大半夜的,当今愣是迅速从床榻间爬起,衣服刚披上身便命內室重新准备笔墨。 翌日一早,小傢伙满月尚还未开始,因著亲爹过於纠结之故,连大名都还没选好,宫中册封郡主的圣旨就已经到了门口。 似是为了刻意彰显什么,宫里那位还特意给新炉的外甥孙女儿赐了食邑,比之宫里那位唯一的亲女儿都还要大方上不少。 对此,在人走后,长公主只好笑著瞅了一眼,连瞧都没多瞧上一眼,转头拿起一旁特意被修好边的小木剑,熟练地逗著榻上的小傢伙玩儿。 就在不久前,长公主就已经惊喜的发觉,这孩子虽生的格外灵秀,但力气上,明显却是隨了她的。 是的,能够征战各方,立下赫赫军威,除去足够的智谋外,长公主本人力气可以说打小就胜过诸多人也,经过锻炼后,武力值更是不低。 毕竟军队可不比其他,做不到身先士卒,如何能有如今实打实的威严。 最重要的是,看著襁褓中女童明显已经隱约意识到什么,很快似是无趣的闭上乌溜溜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长公主微微上挑的凤眼愈发上扬了许多,早前的些许遗憾再没了踪影。 或许如今这般,也並非没有好处,不过手段上还需变上一变…… 与此同时,皇宫內 “蠢货!” 得知消息,一眼看出当今再想什么的玉嬪当即气到骂人。 看都不看一旁的襁褓一眼,甫一回宫便忍不住对著系统疯狂吐槽: “不会吧,不会吧,有长公主这等先例在前,他居然还真以为一个孙女儿,就能打消对方的野心,不是吧!” 呆呆地看著床帐,慕容清一脸难以置信。 不说日后那人是否还会怀孕,就说孙女儿又如何,真上位了有的是人飞扑上去拥立这个唯一的皇嗣。 “还真当那些文武官员骨头很硬不成,哪个不是有奶便是娘!”真硬了也不妨换人 只要利益足够,自身又有能力把握得住,就算孙女儿又如何! 旁的不说,就问当年先帝势弱,诸子皆殤,险些被宗室朝臣逼到绝境,长公主不照样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明明亲眼看著这样一位长姐,居然还会这般下意识瞧不上女人。 “咳咳咳,宿主你过了啊!” “虽然但是,其实仔细想想,皇帝的放心並非没有道理呀。 要知道这可是封建社会,千百年来女人要获得认可,甚至追隨,要比男子难上数倍。长公主但凡军功再弱上一点,或者先帝当初不是没法子才只能抬起女儿制衡朝臣,为儿子铺路,也断不会有今天的势力。 但也只是长公主,除非继任者也能有对方的功绩,否则很难令下面追隨者心服。” 退一万步讲,女子生育就是一道极大的关卡。 “咳咳……本来造反就是个掉脑袋的事,没有確定的未来,就问谁乐意將全族脑袋压上去!” 哪怕忠实追隨者也没那么傻吧! 不怕鸡飞蛋打,唯一继任者生孩子死了,最后还不是得过继,弄不好白忙一场,日后还极大可能被过继来的新君清算。 嗐,何苦来哉! 可惜了,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明显嘲讽的白眼。 “风险大?呵!” 抬头看著窗外,慕容清不禁冷笑一声: “就问自古以来,多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功臣权臣全身而退者十中难存其一,更別说牺牲在中途的更是数不胜数,就问耽搁那些有心人前赴后继追隨主子打天下上位,妄想成为万分之一吗?” “风险,呵!就问政治投资哪个没有风险,哪个不比妇人生子风险大的太多!” 只要利益够大,且不是必输之局,就问,有什么不能拼的! 確定的未来,真是笑话!慕容清心下冷嗤: 权利场,哪个不是真赌徒,真要看到九成九的把握才敢下注,黄菜都凉了! “狗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系统:“……” 总觉得宿主是在意有所指怎么办? 第422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2 暗自在心下咒骂没用的狗皇帝无数遍,玉嬪,不如今应该叫玉贵嬪了。 想起这个,慕容清心下更是对这皇帝恨到咬牙。 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到头来却只是贵嬪位分,对后宫女人抠搜至此,能成什么大气! 要不是天生有幸当了皇帝,呵! 復又將人骂了一轮儿,玉嬪这才命人將已经醒了的三皇子抱到身前。 三皇子方才三个月不到,小小一只裹在大红襁褓之中,皮肤白嫩,原本正该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然而逗弄片刻后,慕容清眸光却不由凝了片刻,尤其是见对方只会傻傻抓著玩具晃: “系统,你给的丹药不会出问题吧!” 她怎么觉得这孩子……不是很机灵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容清逗弄的手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嗐,宿主你也太才敏感了,才三个月不到,能看出什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见系统一副信誓旦旦,慕容清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开始琢磨著怎么先把位分给提上去。 或者先拉下个人给她誊个位置? 比之宫里勾心斗角,长公主府日子可和乐多了。 尤其在小阿宝不过六个月就能稳当的下地走路,小傢伙甚至还无师自通了平稳身子。 七个月不到就能流利喊人。 比之早前特意进修过,以至於现在尤其难以置信的谢淮,愈发心喜的长公主,有了上一次养聪明娃的经验,安寧这个亲娘倒是最淡定的。 除了每天变著法子折腾……不是锻炼小孩儿外,安寧两口子的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 每日依旧赏,品乐,玩一些不费大脑儿的小游戏,除去身旁经常多一只略带小嫌弃的小不点儿外,夫妻俩閒鱼生活基本上没有丝毫变化。 偶尔周芸姐妹俩也会带著各自的儿女过来玩玩儿。 日子过的平淡又有趣。 倒是长公主,面上如常,私下安寧却可以看出,明显忙碌了许多。而这份忙碌,在阿宝,也就是谢珺小朋友隨著日渐长大,愈发展现出不凡头脑之时愈加频繁了许多。 然而与之相对,皇宫內: “这就是你说的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请问你口中的优化在哪里?” 优化出了个跟前头两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蠢材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满地將手中大字丟在一旁。慕容清语气不免带上了深深的不满。 就问过问孩子,尤其是不算聪明的孩子功课有多气人,哪怕自以为还算淡定的穿越者也不例外。 想到刚才所见到的三皇子,饶是自詡见多识广的系统,此时也不由沉默了下来。 不过,质疑它的能力那是万万不行的,统子当即仰著脑袋激动反驳道: “那个,也不一定是我的锅啊!就……有没有可能,这个已经是基因优化后了的!” “就算再厉害的药,也只能在原有基础上提升。” 慕容清:“……” 想想前头那两个,还有阿逸出生已经是皇帝四十多岁,那个质量只会愈发下滑…… 还有原主明显也不是聪明人。 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虽如此: “怎么会有这么废物的人?”偏偏这人还极其没有自知之明,想到就因著三皇子不够机灵,至今仍在贵嬪位上丁点不挪的自己。 慕容清復又深深吸了口气,不死心道: “就没有別的法子吗?你们系统神通广大,就连这种药都有,就不能直接找一位大佬投胎过来吗? 不说秦皇汉武,厉害些的皇帝政客不行吗?” 系统:“……” “说的轻巧,药物再厉害,作用的依旧是身体,这可是灵魂,你以为这是大白菜吗?” 系统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投胎,大能灵魂都能弄来,真有这么大能耐,它还当什么宫斗系统? 也是啊! 將目光再次重新投向一旁的丟在角落的课业上方,沉吟片刻后,黑暗中,却见软榻之上,一袭薄衫的曼妙女子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的话,蠢一些倒也也不是没有好处……” 夜半时分,隨著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內室仅还亮著的几盏灯火突地明明灭灭,直视著自家宿主含笑的面容。识海內,统子突然打了个冷颤: “等等宿……宿主,你是想对其他两位皇子出手?” “宿主冷静啊,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经出府,平日里也不入宫。”最重要的是,这两人身边,皇帝的人可不少呢! 两人背后的母家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下一秒,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毫不留情的冷笑:“谁跟你说的,我要冒这般大的风险,直接对他们出手?” 同一时间,长公主府 一大早,安寧尚未从懒觉中醒来,便被某只统子不管不顾吵了起来。 “宿主,宿主,快来看,果然如你所料,那个玉嬪果然动了!” 然而下一秒,不等安寧睁眼,只见统子忍不住臥槽一声: “啊这这这……这人也太狠了吧!” 狼灭啊,臥槽! 第423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3 若说这会儿宫中有什么大新闻,贤妃再次有孕了,继孕有二皇子后的第十五年。 今日子嗣稀少,如此原该是天大的好事才对。然而可怕的是,眾目睽睽之下,隨著太医一脸欣喜的道出这“好消息”。话音刚落,上首帝王脸色瞬间铁青一片。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旁的王皇后亦是面带诧异。 与此同时,正被轮番恭喜著的贤妃本人面色更是瞬间惨白一片,当即便要跪身上前: “陛下,臣妾,臣妾……” 可惜话音未落,一旁的王皇后便率先开口,面上笑意依旧无懈可击,目光却带著少许怜悯道: “贤妃妹妹既然身子不適,还是先下去休息片刻。” 话音落,很快便有宫人上前,不顾对方的挣扎,將人死死搀扶至席下。 宫中能走上高位的从来没有蠢货,虽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帝后如此怪异的举止还是叫眾人隱约发觉了什么。 “据妹妹所知,贤妃姐姐,好似多年已经没有……咳咳……” 无意触碰到了什么隱私,席下小宫妃登时面色一白,同一旁小伙伴同样惊愕的目光对视一眼。 下一瞬,只见两人齐齐静默,再不敢多言一句。 高台上,美轮美奐的歌舞声依旧咿咿呀呀的响著。可惜这会儿所有人都没了看戏的性子。 眼睁睁瞧著帝王面色铁青,连宫宴一半儿都等不及便拂袖而去。 席间,一眾妃嬪愈发安静了许多。 “陛下,臣妾冤枉,求陛下再为妾身延请太医,臣妾绝无怀孕,更无 背离陛下之心啊!” 距离勤政殿不远处的一处暖阁內,贤妃险些將脑袋磕破了,可惜,无论来多少次太医,得到的结果仍是同样。 迎著上首之人几欲噬人的目光。 似是不解,又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贤妃登时跌坐在地。 不过转瞬又似是想起了什么: “皇上,皇上是静妃,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陷害的臣妾,一月前自妾身从赏宴归来,便总觉身子不適。” 而当日那场赏宴自是静妃开的头,反应过来的贤妃当即对著眼前人重重磕头: “求陛下看在皇儿的份上,给妾身机会证明,妾身敢发誓,妾身是真没有怀孕,是有人蓄意陷害,意图將臣妾一脉打落谷底,永世不得翻身啊! 分明是有人在谋求陛下您的位置啊!” “后宫如此森严,臣妾如何……如何……” 不得不说,不愧为生下唯三皇子,还能健健康康养大的人物。 短暂惊慌过后,贤妃很快找到了重点。 同时,谋求皇位,意图不轨这八个字一出,瞬间將原本正欲暴怒的皇帝重新拉了回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盛安帝刚才有所异动,却见贤妃脚下,很快多了一滩殷红的鲜血…… 在当事人无比绝望的目光中,只听前来的老太医很快颤颤巍巍的宣判了死刑: “回陛下,恕老臣无能,贤妃娘娘方才过於激动,现如今已然流產………” 话音落,只见上首帝王面上新一轮暴怒瞬间积蓄开来: “好好好,好一个贤妃,好一个杨氏女!真是好的很!” “说,那个姦夫究竟是谁?” 隨之而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陛下!” *** “嘶~”真狠啊! 饶是自詡见多识广的某统子,这会儿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秽乱后宫,这可是九族啊!” 不说九族,起码也得全家凉凉,就像上辈子原身一样,牵连无数亲友。 对了,不说它都忘了: “上辈子原身家就是这么出事的吧?” 好嘛,这下不用想,十成十了。 “唉,这是多少条人命啊,就为了拉下唯一长成且健康的二皇子?” 统子忍不住嘆了口气,一旁的安寧眸色微深: “但这……也確实有效不是吗?” 抬眸瞧了眼瘫在地上,浑然不顾周深鲜血满布,却还要声嘶力竭为家人孩子不断的哭喊求饶的杨贤妃。安寧不由冷声道: “经此一役,不止贤妃以及身后的杨家彻底玩完,除非今上皇子死光了,二皇子更是再无封顶可能,不说隔应不膈应,光一道身世存疑,就已经绝了对方的一切机会。” 不止如此,还能把这口锅牢牢扣在大皇子生母静妃头上。 贤妃“流產”,如今孩子已然没了证据,並非完全没有被陷害的可能。加上刚才那句话。 帝王从来多疑。 恐怕不会太久,图谋不轨,意图皇位的锅已经牢牢沾到母子俩身上。 证据?安寧心道:於帝王而言,证据往往才是最不紧要的。 好一招一箭双鵰,不,该是三雕才对。 “等著吧,就算为了牵制,很快玉贵嬪就要封妃了。” 重新闭上眼的瞬间,安寧似有篤定道。? 系统:“……” 事实还真是这样。 然而纵使成功封妃,这位的动作还不止於此,亲眼地瞧著这位玉贵嬪借著系统空间亲自將药下入皇帝茶盏,统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她这不是要弒君吧?” “怎么可能?” 瞅著对方堪称嫻熟的动作,安寧忍不住白了眼某统: “不说还有手掌大权的长公主在一旁虎视眈眈,就说前头还有两位皇子,又不是疯了。” “哦,这样啊……” 统子刚忍不住鬆了口气,却见自家宿主悠然开口: “常言到气怒伤身,当今年岁已然不小经此一遭,过于震怒之下损了身子,日后难以再有子嗣也很正常吧?” 这样,纵使再不满,比起体弱又深受猜忌的大皇子,三皇子这个选项无疑增值了太多。 统子:“……” 还……还能这样! 可想而知,得知消息,这位心眼儿不大的皇帝有多震怒。 统子轻嘶了口气,忍不住为两位皇子,尤其是二皇子及其生母,甚至身后的母家齐齐默哀上一把…… 然而还不等统子默哀完毕,就得到了自家宿主叫它近日仔细留意,务必要一丝一毫都不要漏下: 统子:“不是吧,都这样了,她还要搞事?” 第424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4 “不搞事,怎么可能呢?” 透过屏幕瞧了眼这会儿正沉思,其实在谋划著名什么的玉妃,安寧不置可否。 不出意外,这位的下一个目標,其实已然很清晰了…… 虽是如此,翌日清早,再一次將缠得死紧的某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接下来这些时日,安寧心情仿佛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蒔,游湖,跟小姐妹玩耍,偶尔心血来潮设计一波喜爱的衣饰。 至於早前跟在身后的小阿宝,小傢伙打从过了四周岁,便已经在长公主的授意下正式启蒙。 別看人小小一只,可怜小阿宝这课业可丁点儿不少。 经史子集,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还只是小道罢了,小小年纪就已经跟在自家祖母身边言传身教。 若非生怕过早习武会压低孙女儿身量,长公主甚至这会儿便想亲自教导。饶是如此,射艺依旧不会缺少。 总之,这忙碌程度险些叫老父亲谢淮泪目的程度…… 跟两只咸鱼爹娘简直两个极端。 一墙之隔,仿佛一个世界一般。 咳咳……某种程度来说,长公主府这四位主子也算是涇渭分明了。 常言道悠閒的时光总是格外的快,因著上一次皇宫封锁消息,有关贤妃之事宫外之人知晓的不多。 当然安寧毫不怀疑,自家婆婆必然是知之甚详的。 甚至以长公主的聪明,怕是连幕后黑手,甚至对方下一步动作也早猜到了大概。 原因吗?只看这阵子对方一直以谢淮病重的理由,拖著哪怕逢年过节也不叫一家三口入宫便知。 可惜了,当今显然並非长公主,也没有对方洞悉一切的本事…… 距离那日宫宴没过多久,宫中便传来贤妃谋害皇嗣,被废黜冷宫处死的消息。二皇子过继,隨之而来的还有杨氏一家被各式贬謫,甚至全家获罪流放的消息…… “真惨啊!” 统子忍不住感慨,不过转瞬又反应过来,不由得疑惑道: “这个皇帝怎么回事,明明这一次这般气怒,处理的也只有杨氏一族,没有牵连各大亲族,明明上辈子……” 难不成原身大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妃嬪,出事的刺激比一个皇子生母还重? 这不科学啊! “有什么不科学,不过是帝王愿意,顺水推舟罢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九族?”安寧忍不住轻笑: “別看电视上各种诛九族,实际歷史之上,以一家之行牵连如此之广可没有几例。 九族,除去本家外,包括的甚至还有妻族,母族,再往上还有更广。就问贵族圈子中往往互相联姻已成必然,不夸张的说,勛贵中,起码一大半儿都是沾亲带故。” 弄不好,一个不小心,还能碰到皇帝自个儿身上呢? “其实上辈子原身之所以如此,恐怕心中震怒是假,趁此机会在削掉一波武將勛贵才是最合乎对方心思的。” 只不过周大姐的事,给了对方发作的藉口罢了。 如若不然,上辈子秽乱后宫的传言哪里来的?若非为了行事更为师出有名,这种但凡知道的都寧肯自个儿没长耳朵的宫闈密事怎么传出来的。 黑暗中,安寧轻声道: “別看昌平伯府如今败落了,好歹烂船还有三根铁钉,从战场上拼下来的老牌亲贵,军中影响,甚至亲族关係可不少。 统子嘴角一抽,当即忍不住吐槽: “这皇帝莫不是武將勛贵们有仇?”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依旧格外平静的语气: “事实上,对皇帝而言,仇不仇的压根儿並不重要。这是一件从头到尾的政治行为。 只要当今一日武力不济,没有军威,又或者底下皇子们没一个成器的。他就会一直打压盘根错节的勛贵武將,甚至能力出眾的权臣。” “就像这会儿,儿子能力不足,那位玉妃第一时间也是清理障碍!” 两者虽看似不同,其实在安寧看来,內里並不太多区別。 “所以,这才是你对玉妃下手,却只毁了三皇子资质的原因吗?” 直接让她们互相残杀?製造乱局,甚至可以以此真正確定上辈子真凶。 对此安寧並没有否认,只轻嘆一声: “其实当今的想法倒没有错,可惜了,手段太糙了!” 压根瞒不住朝中那些人精子的眼,结果成果没几件,倒是弄得一眾臣下人人自危。 安寧毫不怀疑,除去早前的提拔与恩义,军中过命的交情外,这也是这些朝中这些人这么些年一直紧紧拥护著长公主府的原因之一。 无他,一但长公主倒下,他们这些人才是真的朝不保夕…… 数月前尚还煊赫无比的杨家的仿佛是一滴水珠,不过瞬间便沉入大海,了无踪跡。 结合著贤妃去世,二皇子被强势出继,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来的味道。 长公主府,需要处理的“公务”也愈发多了一些。 “唉,风雨欲来啊!” 下朝后,一位老大臣忍不住深地嘆了口气。 与此同时,亲眼看到杨家足足近百口人就这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皇宫,玉漱殿 如此惨烈,饶是以宫斗为生,动輒鼓动宿主爭来斗去的统子也不由沉默了: “那个就为了拉下二皇子,这么多无辜之人,宿主你……” 是不是太过了,可惜话还未出口,便听自家宿主毫不在乎的冷笑: “无辜?既然站在了我对立面,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有什么无辜可言?” 似是看出对方在想什么,妆檯前,瞧著镜中愈发熟悉夹杂著嫵媚的容顏,慕容清復又冷哼一声: “这是政权之爭,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政治场上对面之人可没有无辜。” 唯有输贏才是真理。 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还追逐什么至高权力。 至於所谓牵扯过多,慕容清更不在意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掌握那至高权力,別说几百人,几千就算几万又如何? 一將功成万骨枯,权利路上,就问哪个人上位者没踏遍鲜血,没有牵连过无辜之人,没有用过见不得人的手段。 刘邦早年是怎么对妻儿的,所有皇帝上位后几乎无一例外如何对待功臣?武皇更是几乎杀乾净了李唐宗族。 耽怕他们被后人铭记,並各种推崇吗? “呵!”须臾只听镜中之人哼笑一声: “管他多少手段,狠辣齷齪与否,只要我有朝一日踏上那最高处,无须多言,日后自有无数才子佳人前赴后继为我歌功颂德!” 这些连一丁点儿小插曲都不算 就是可惜了: “长公主实在过于谨慎了些!” 第425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5 谨慎?那自然是必然的。 书房內,一目十行的扫过宫中传来的消息,端坐在书案旁,长公主却是连眉心都未曾多动过一下,似是早有所料。 不多时,这张记录著各色消息的纸张便已经隨著燃烧的火盆化做灰烬。 四月,正值草长鶯飞之际。 清晨校场之上,伴隨著一阵疾速的破空声,只见校场正中的草把之上,一支长箭此刻正稳稳落在草把中心的位置。 隔著数十米的距离,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力道,精准度可谓丁点不曾有缺,不说对於一位才八岁的女童,便是成年人,也少有能及之人。 校场周围,不时传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喝彩之声。 饶是如此,校场中央,一袭窄袖红衣,打扮利落的女童却连未有丝毫异色,接过一旁侍卫小心递上的箭矢,很快重新拉起长弓…… 半个时辰后,照常的一应锻炼结束,等侍卫们上前收拾之际,只见一排草靶中心处,皆是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一共三十支箭,竟是无一落空,全部正中红心。 想像著方才小殿下的距离,几位侍卫下意识评估了一波自个儿的战绩,不说射艺,还有方才招招凌厉的剑法。 片刻后,几人悲哀的对视了一眼。 原来他们竟连个八岁的小郡主都险些要赶不上了。 估摸著再过上几年…… 心下感慨不愧是小殿下之际,在场几位侍卫默默將自个儿每日的训练时辰往上调了调。 青梧院,在一眾侍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过后,同几位侍读简单交代几句,谢小郡主这才迈著步伐,朝著自家祖母所在的主殿走去。 至於爹娘,不用问,只看外间尚还没有彻底升上去的日头,就知道便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的结果。 辰正时分,主殿。 同自家孙女作息仿佛,长公主这会儿也是同样刚刚结束一日的晨练,此刻一袭絳红牡丹宫袍,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见自家孙女儿过来,素来威严的面上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抬手指了指一旁还空著的紫檀长椅: “珺儿来了,坐吧!” 说话间已经熟练地將案上一部分公文推到了对方面前。 显然,对於这些谢珺已经习以为常,简单一礼过后,这会儿倒也不客气,很快上前拿起了公文。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伴隨著侍女忙进忙出,案上的公文復又换做了熟悉的黑白棋局…… 暂且不提这一局输贏是何,反正等谢珺再次从主殿离开,已经是巳时三刻,而小郡主面上,明显心情颇为不错。 反倒是凝暉堂,定定地看著眼前黑白分明,隱隱可见杀伐的败局,想到宫中那位至今令无数太傅愁白了头,仍是无济於事的小外甥儿。 没有丝毫失手的愤怒。 片刻后,把玩著手中温若软玉对棋子,长公主却是突然畅笑了出来: “呵,父皇啊!父皇!” 然而笑过后下一秒,只听房间內,突然传来一阵极具威严的女声: “侍书,就说本宫今日有要事要请邵將军过府一敘。” *** 似是没察觉府中突然变化的气氛,辰末时分,迎著洒满窗口的日暉,安寧跟谢淮两口子才將將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身来。 见女儿过来,两口子脸上同时溢上了如出一辙的欢喜之色。 “阿宝来了!” 无需多言,一旁候著的珍珠等人便手脚利索地端上了茶点。 最先开口的自然是老父亲谢淮无疑,对这个小小年纪就被无数课业压著的宝贝女儿,谢老父亲向来心疼的紧。 哪怕后来真真切切的见识了女儿的聪明,这种心疼愧疚也没落下几分。 譬如这会儿,谢老父亲就一脸心疼地老生长谈: “阿宝每日要忙的事那么多,大可不必日日过来请安!” 有这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再者跟侍读们出去玩玩,放鬆一下也好啊! 一眼瞧出父亲再想什么,席下谢小郡主端著热牛乳的手不由微顿了片刻。 有没有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休息,甚至赏游戏?比起这些,显然,那些公文或许还要有意思一些。 “父亲放心吧,女儿並不觉得辛苦!” 毕竟也不是什么高挑战度的事。 片刻后,只听谢珺神色轻鬆道,微微扬起的眉心不觉带著少许愉悦。 到底是八岁小孩,哪怕再聪明成熟,有些情绪仍是难以遮掩。 尤其是面对亲近的爹娘。 不得不说,对於在棋艺上贏过自家祖母,或者说目前所遇之中,再无敌手。小姑娘面上淡定,心下还是有些雀跃的。 谢珺本就生的格外精致灵动,兼眉目如画,不过八岁,却已经能瞧出未来美人之形。这会儿纵使有少许得意,也只会叫人觉得实在可爱。 然而安寧见状,心下不觉微动了片刻,面上却是如常,仍是笑吟吟地拉著女儿的手开心道: “不是说这几日带你去瞧阿娘房里的新品吗?阿娘这就带你过去!” 说著便要拉著女儿过去,身后谢淮自是跟上。 虽然早有预料,以自家阿娘在这方面的厉害,能被她特意提起,自然不是寻常之物,但看到眼前这一株时还是愣了一瞬。 许是血脉相连,同自家母亲一般,阿宝虽自幼忙碌,却也颇为喜爱一些草草,观之亦是心中颇喜。 有赖一位极善此道的阿娘,谢珺大小瞧见的奇数不胜数,但都不及眼前这一株: 世人皆赞空谷幽兰,最是清正纯澈,自古便有中君子之雅称。 然而真正的纯净无暇,只远远观之便觉满室生暉,近观更是有一种格外空灵之感。 “阿娘好厉害!” 谢珺忍不住开口称讚,孰料下一秒,一家子刚观赏结束,谢小郡主本人更是尚在方才的震惊之中,却听一旁的阿娘突然一脸亮晶晶的开口: “对了,说来从小到大,阿娘好像还没同阿宝对弈过呢?” 谢珺:“???” 第426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6 目光在自家阿娘同样纯净如昔的脸上瞧过一眼,想到对方这些年的种种行径,谢小郡主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刚想拒绝:“要不阿娘你还是和爹爹……” 可惜下一秒就对上了自家阿娘亮晶晶的小眼神儿。 安寧今日所著乃是一件粉白相间的烟罗长裙,袖口裙摆处大片的海棠交相辉映,耳畔间似有晶莹闪动,活泼又俏丽。 这会儿杏眼带笑,硬是比窗外的大片春光还要自带十二分的融融暖意。 下意识的,谢珺抿了抿唇,拒绝的话就已经开不了口了。 罢了,既然如此,待会儿还是儘量多让著些娘亲吧! 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看著眼前格外活泼的亲娘,阿宝小姑娘下意识想到。 然而半个时辰后…… 怔怔地看著眼前明显胜败已分明的棋盘,谢小郡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她输了,输了…… 输给了每日懒洋洋,同爹爹一道惯爱风雅,悠閒取乐的自家阿娘,就在贏过祖母之后……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 谢珺再一次低头看去,依旧是散漫的棋风,明明仿佛信手拈来,毫无章法,却能精准的堵住她的所有去路。 这叫她不由想起了数月前,自家阿娘也是以这种漫不经心的姿態,明明没练过几回,却能轻而易举地挑走了她手中长剑。 尤记得当初祖母好似丁点儿不意外的样子,只微笑著对她道: “珺儿以为,你这一身堪称绝佳的资质到底从哪里来的?” “莫不是从你那父亲不成?” 谢珺:“……” 瞅了眼眼前,不过片刻就已经开始同父亲亲密地咬耳朵,笑的格外明媚纯净的母亲,常日以来自家阿娘的种种慵懒,丁点不爱学习的行径,谢小姑娘难得沉默了。 偏这会儿,一旁的罪魁祸首还在继续仰著小脑袋,对著自家明显怀疑人生的女儿得意洋洋: “之前不是都说了吗,阿宝可不要小瞧人,你阿娘我之前无论在闺中姐妹中,还是同你父亲,从来可都没输过呢?” 这话可是不假,原身这种纯懒星人,要说什么课业能在一眾姐妹们拔得头筹,自然是棋艺无疑。 虽然但是,两位姨母……父亲…… 这几个参照,咳咳! 听罢,看著眼前的棋盘,谢小郡主不由愈发沉默了些许。 没有哪一刻,谢珺比之现在更加理解祖母口中,不要小瞧任何人的含义。 到底还小呢?瞅著自家闺女今日格外沉重的背影,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转头便继续兴致勃勃的同一旁的谢淮探討乐曲。 总之,在安寧这个亲妈的隱形小皮棍儿下,才八岁的谢珺小朋友尾巴尚还未曾翘起,便被亲妈彻底打了下去。 与此同时,皇宫內 再一次劝说皇帝乾脆利落趁著入宫除掉长公主无效,慕容清难得暴躁了起来。 几乎难以置信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 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连丁点儿魄力都无。 “他难道以为这样,长公主就师出无名,不能对他动手吗?” 或者说只有孙女,对方就不会出手? 简直笑话! 最重要的先机都不懂得把握,这居然是皇帝! 看著眼前再一次拂袖而去的当今,这一刻,饶是玉妃都不觉生起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要不是她没办法…… 与此同时,是夜,察觉到长公主府的动作,识海內,统子也不由惊讶: “我………我还以为,长公主要等皇帝先出手呢?”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明显诧异的语气: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放入受害者之中,就问李世民难道会等兄长先一步出手吗?” “我想要权利,我得到,这难道是一件拿不出手的事吗?” 第427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7 “为什么?” “皇后,朕可有丝毫对不住你?” 夜半时分,紫宸殿內依旧灯火通明。看著眼前长驱直入,几乎丝毫没有阻滯直直衝他而来的叛军。再是愚钝怯懦,这会儿上官弘也反应了过来。 尤其在瞧见队伍之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时。 明明此刻所有妃嬪皇子都被严加看守著,唯有眼前这人…… 果然,呵!这就是他的好皇后,他明媒正娶的髮妻。 他竟不知,什么时候连枕边人都成了贼! 窗外兵戈声渐止,却依旧火光四溢,然而此刻都比不过眼前帝王眼中无边的盛怒。 “皇后,好一个皇后!自你入府以来,几十年来未曾为朕诞育一子,早年府中皇子更多夭折,一国皇后失职至此。 纵使如此,无论潜邸,亦是登基以来,朕依旧从未曾薄待於你!依旧让你这么一个无德无能之人好生生的坐著后位! 结果皇后你呢,竟是如此回报於朕的吗?” 颤抖著手指著眼前之人,上官弘面色赤红,此刻已是极度的愤慨,连开口的声音都愈发大了起来。 在本来安静的大殿內格外显眼。 然而看著眼前面目狰狞的皇帝,这一刻,王皇后却是格外平静。 似是终於卸下了什么负累一般,在这个兵戈四起的寒夜之中,几十年来少有的真正平静与安和。 哪怕被指著鼻子骂,王皇后此刻依旧並未生怒: “无德无能,好一个无德无能……” “说实话陛下,自入府以来,这四个字已经伴隨臣妾太久了。” 久到已经从早前的愤闷痛苦,到如今的再无半分波澜。 窗外,跃动的火光將整个房间映照地灯火通明。 抬头看著眼前一身明黄色寢衣,面色狰狞狼狈的男子,片刻后,只听皇后轻声笑道: “无德无能……” “自同陛下您成婚后,整整三年后院皆无所出是妾身之过。 后院子嗣多数体弱,最终难以养成亦是臣妾之过,您將近三十岁,膝下仍没有一个养成的皇子,臣妾更是罪恶滔天。 哪怕那会儿,因著您的怀疑,连后院基本的管家权都已经不在妾身手中……” “纵使如此,这些依旧是臣妾的过错。是妾身失职,是妾身善妒无能。” 火光之中,看著对方仍是一副理直气壮,就差没说出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模样,王皇后不由再次笑了: “陛下啊陛下,直至今日,您又何苦如此欺骗自己! 您的子嗣为何多数体弱早夭,您心中其实也是有数的不是吗?如若不然,您怎么会这么简单便定了贤妃之罪,不止轻易过继掉身子健康的二皇子,还將杨氏一族数百余人尽数毁之殆尽。” 唇亡齿如何不寒,兔死狐如何不悲。 思及哪怕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在磕头喊冤,皇后眼中难得多了些许水意: “陛下,您知晓贤妃她其实怎么死的吗?奉您的命令,臣妾的人带著毒酒过去时,淑华她已经去了。 检查之人说是失血过多,明明是那般好强的性子,然而一直到临死前,依旧是跪在地上,维持著那样卑微的姿势……” 可惜了,饶是如此,依旧没有等来那个要等之人! 大殿中,皇后似是带著些许朦朧的目光此刻正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 “陛下啊陛下,您总说旁人无情无义,无法予您忠诚。可试问连陪伴您数十余年,为您生育了唯二的皇子的妃嬪都能给不起半分信任,不肯多听那么哪怕一句解释,对其身后的家族更不肯有丝毫留手。 將忠诚给您,就问谁人敢呢?” “陛下不妨问一问,闔宫之中,真正相信贤妃秽乱后宫者有几人?” 王皇后心下悲凉地想,怕连一成都无。 可悲哀的是,最该信她,最能给予她公道的枕边人却偏偏信了。 说话的功夫,御案之上,负责磨墨的侍从已经將墨水磨好,並毫不客气地將已经浸透了的羊毫笔递上: 而此刻案上,明黄色的圣旨早已铺就得当,只等有人下笔在其间写下该有的內容。 没有给眼前这位“皇帝”丝毫开口推脱的机会,不远处,伴隨著浓重的血腥之气,大步而来的长公主率先拔出带血的长刀,重重压在对面之人颈侧: 下一秒,只听来人朗声一笑: “皇弟,其实你也知道,这道传位詔书,朕也並非非要拿到……” 许是来得匆忙,此刻长公主手中,刀刃上的鲜血尚还未曾乾涸。 歷经无数次打磨的极品名刀锋锐至极,只一眼便仿佛带著森森寒气。 长公主话音刚落,只见上官弘忙不叠伸手,將侍从手中的羊毫笔牢牢拿在手中…… 接下来的一切已然再顺理成章不过。 最后看了眼皇帝,走出紫宸殿的瞬间,王蘅若下意识抚摸了下小腹的位置。 多年无子,早前那人之言言犹在耳。 想来那人应该早忘了吧,早在潜邸之际,哪怕宠爱微薄,她其实也是怀有过身孕的。 不过那会儿,一个失去掌家权已久的王妃,一个本就格外不稳的胎息,还有后院內一眾虎视眈眈的姬妾。 这个孩子的结局,已然再明显不过。 早前王皇后不是没有遗憾伤怀过,不过如今看来,这孩子没了也是好事。 一个凉薄又无能却偏偏坐在高位的父亲,一个极有可能孱弱一生,受尽折磨的身子。 这世上,何苦来哉! 至於她自己,几十年了,也是时候从这片牢笼中解脱了。 回去的路上,看了眼一旁逃跑失败,被抓过来的玉妃,王蘅若復又很快收回目光。 其实,早在之前,哪怕为了家族,她原本也是要忍下去的。 可惜了,这人太有野心,偏偏手段太狠,也太过防不胜防,而陛下又实在过於无情狠辣。 毫无意外,以对方的野心与狠辣,哪怕为了唯一太后的位置,她这位皇后也必然是对方日后的眼中钉,绊脚石。 与其同贤妃一般九族尽灭,不若放手一搏,或许还能为家族贏得一线生机…… 好在最后这一局,她终究是赌贏了。 为自己,也为身后的家族。 第428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8 这世上,有人贏,自会有人输。 看著眼前御座之上高高坐著的人,临死的那一刻,虽然仍有不甘,但实际上,慕容清此刻,心下其实並不算意外。 早在她试图用毒除掉对方无果之际,慕容清就知晓,她这一局其实已然胜算已然不大。 从一开始长公主有后之际,不同於因著女子欣喜若狂的皇帝,慕容清其实很明白,她真正的对手究竟是谁。 而这人,也並非她能硬刚之人。 政治手段,兵力谋局无疑这些都是她目前所欠缺的。 哪怕她用系统得来的资料学的再多,仅仅也不过纸上学来,未曾真正实际应用过,如何能跟权力场廝杀下来的长公主相比。 唯有成为太后,真正接触权力,才能在应用中,逐渐补齐这个短板。 可惜了,如今已经没有给她逐步学习的机会了。 看著眼前神態自若,眼睛都不眨一下,乾脆利落一刀废掉亲弟的女子。 慕容清眼中不由划过些许羡慕,真不愧是长公主啊! 其实早前她那般著急除了除去二皇子一系,又何尝不是想要早些上位,掌握权力,起码最基本的宫权也行。 只有这样,她才有对眼前之人下手的机会。 可惜了…… 既然连她的长项无法真正毁掉对方,她又如何能有贏的机会。 临死的那一刻,定定地看著眼前金碧辉煌的龙座。慕容清问自己: 后悔吗? 其实並不,天下之权,万万人之上,慕容清知晓,哪怕再来一万次,她也仍会为此拼上一把,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就算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在所不惜…… 带著这样的遗憾与野望,慕容清很快闭上眼睛。宿主既然死亡,识海內,系统下意识想要脱离,孰料刚走出来的下一秒,整个人……不整只统就被吸入地下一个奇奇怪怪的阵盘之中。 系统:“???” 可惜还不等反应过来,整只统就被阵盘上新启动的阵法迅速销毁殆尽。 看清这一幕,確定这只统子当真被毁,安寧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笑话,不提前世原身的恩怨,这可是极有可能是宫斗系统,宫斗宫斗,对象是哪个还用说吗? 万一还留在这个时空。 她婆婆,闺女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 就是,呼! 浴池內,安寧忍不住狠狠吐了口浊气。 这点儿微末灵力,哪怕已经用神识契约,远距离启动早早留下的阵盘,还是费人了一些。 一连灌了好几口灵泉,加上补灵丹,眼看脸色已经恢復如常,安寧这才从浴池內缓缓起身。 彼时门外,夹杂著肉眼可见的兴奋雀跃,一眾丫鬟侍从神色愈发恭敬了许多。 一直到宫中动乱彻底平息,长公主即將继位的消息传来。谢淮狠狠鬆了口气之余,安寧两口子先是美美睡了一觉,这才在一眾侍卫的重重护卫下坐著软轿被安安稳稳被接入宫中。 平乱,登基,册封…… 接下来一切仿佛按下了快进键,不过朝堂上纷乱显然於安寧两人无关,等两口子適应好新环境,回过神儿之际,已经成功向前一步,成了新晋王爷,王妃。 封號为永乐。 出乎所有人预料,长公主整肃朝堂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册立太子,而是皇太孙。 人选正是今年方才八岁的谢珺,不,现在应该正式改为上官珺,不仅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並且迅速为其配备了各位重臣伴读,甚至一系列东宫属臣。 培养接班人的心思简直再明显不过。 不过对此,眾朝臣们倒也並不算意外,毕竟谢公爷,不,如今该叫永乐王爷这些年身子如何,眾人也是看在眼里。 多年来更是仅有一女,早年甚至还险些保不下来,可见子嗣上…… 就是这会儿连亲儿子都不立,直接立孙女,看来陛下对这唯一的继承人很是满意啊! 眾大臣互相对视一眼,眼中不觉闪过什么,其中一位眼神机灵的中年人不由轻咳一声: “咳咳,姜兄许是有所不知,宫变……咳咳不,是先帝自觉有失退位当晚,这位才八岁的太孙殿下可是丝毫不怯场,一路跟著陛下直闯宫门。 甚至隔著数十米,一箭射下了当时禁军头领的头颅!” 简直……恐怖如斯啊! 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官员下意识捋了鬍鬚。身旁偷偷凑过来的眾人不由扎起了小耳朵。 啊这,不是比长公主当年还要凌厉几分。 虽然下意识不敢相信,但是思及早前朝堂上,跟隨长公主的一眾大臣们爭先恐后想將子孙送入东宫。 这,也不是不可能哈! 出乎意料,册立太孙圣旨下达后,除去朝中一些顽固老臣,以及宗室中有野望之人,朝堂上彼时並无太大异声。 甚至皇权过渡还要更平稳一些,反正比某只统子想像中朝堂上的血流成河,要好的太多。 继位受到的阻力比之系统想像的也少太多了。 要知道早前连自家宿主登基,尚要借良种,才能彻底稳固朝野。 听出对方的疑惑,轻捻著手中枝,安寧不由笑道: “因为长公主的威望,是早年一点一滴自战场上建立而成,是经过无数次身先士卒,无数次战功赫赫才有的真正军威。” “同时也是让我朝免遭外邦肆虐的真正功臣。” 若不然,歷朝歷代帝王如何如此忌惮军功卓绝之辈? 何况长公主不比旁人,身上確確实实是有皇家血脉,且手段非常,多年来朝中附属者不在少数! 当然还有一点,安寧不由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珺儿的女子身份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哎?” 系统这下是彻底愣了。 不是,皇太孙唉,女子身份怎么可能是助力,不该是阻力吗? “因为人都是惜命惜家族的,哪怕再顽固之人,只要没有到绝境,都不会想著鱼死网破。” 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安寧语气带著明显的愉悦道。 系统:“???” 怎么办,没听懂。 可惜这会儿还不等统子多问一句,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主子,昌平伯夫人刚递了牌子,这会儿正在宫外求见!” 末了前来传话的琥珀復又悄悄添了一句:“据传话的小太监所言,伯夫人当前好似颇为著急,像是遇上了什么要紧之事……” 第429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39 “母亲怎的这会儿过来了,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隆冬时节,外间早已是霜寒一片。大雪纷飞,饶是宫人整日打扫,地面上仍旧带著少许泥泞。 蒋氏到来时,身上的紫灰色氅衣上还沾著些许未曾化开的雪珠。 这种天气,如早前宫人所言,看对方神色,確有几分焦急。略看过一眼,安寧心下很快有了猜测。 来往宫人很快奉上热茶。 待人入座后,安寧这才温声开口。 同一时间,看著眼前这位眉眼生笑,仿佛一如往昔,却又仿佛多了些什么的新任王妃,蒋氏心下也不免添了些许复杂。 若说伯府几个女儿,这些年日子其实都还算如意,起码比之时下大多数女子已经好了太多。 芸儿如今膝下已有一儿一女,算是双全。女婿虽有几个妾室,但大多老实的很,纵使一二庶出子女也丝毫影响不到什么。 婆婆看中,底下几个妯娌更是只有巴著的份儿。 三姑娘初初日子虽有些不大適应,生活条件差了许多,但三女婿確实是个聪明的,六年前便取中二甲进士,三年庶吉士后又很快到了户部,实权职位,正儿八经的未来可期。 重要的是,这么些年女婿醉心官场,身旁愣是连个通房妾室都无,连早前忧心的婆母亲戚,这些年也都是女婿自行处理,从未犯到三姑娘眼前过。 偶尔过来小住的公婆,也从不敢在这儿媳妇跟前摆什么架子。 而眼前这位就更厉害了,多年来日子瀟洒自在不说,每每回去丝毫看不出被俗世操劳的痕跡,除去孕期的危机外,简直没有一处不好。 但就那点儿危险,如今却已然百倍千倍还了回来。 太孙亲母,看陛下这架势,不出意外便是未来铁板钉钉的皇太后。 可惜跟女儿们相比,这些年家里…… 看似思虑感慨良多,其实不过是一瞬的功夫罢了。对著上首之人似有迷惑的目光,蒋氏很快收回思绪,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 “唉,陛下初初登基,宫中事务繁杂,原本妾身並不愿拿府中之事叨扰,只是……”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短暂沉默了片刻后,见安寧神色如常,蒋氏这才开口: “不瞒王妃,自前阵子得知陛下登基,尤其册立太孙后,老爷便格外高兴,每日府中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每每饮酒设宴,老爷亦是少有推拒。” “唉,老爷他本就年岁渐长,这阵子又是如此,府中眾人任是如何规劝亦不顶用。 结果不巧,就在昨夜,因著饮酒过度,不巧又染了风寒……” “所以父亲他现在……太医如何说的?” 轻抿著手中清茶,安寧语气似是略带急切,眼中亦是溢满焦急之色,然而执盏的手却从始至终未曾放下。 看清这一幕,蒋氏心下微嘆,眼中却適时多了些许愁容,到口的说辞也变成了: “王太医早前已经说了,老爷这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这一遭,极有可能日后会有臥床的风险。” “也怪我,这阵子未能好生劝导老爷……” 见对方似有自责之意,安寧很快搁下手中茶盏,温声“安慰”道: “父亲这性子,素来强势惯了,闔府谁人不知,又怎能怨怪到母亲身上。”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不断飞舞,寒意似是愈发胜了些许。二人说话间,很快便有宫人上前,重新添上炭火。 这一茬过后,母女二人便再未就此说过一句,只浅淡说了几句家常。 不多时,蒋氏便起身告辞。 临行前,安寧照例命宫人收拾了些上好的药食补品。 看著对方离去的背影,安寧不由嘆道。 好聪明的人啊,真是可惜了! “阿寧,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见安寧都大半个时辰了,却迟迟没有回来。暖阁內,上官淮很快寻了过来,见此不免有些担忧。 別误会,这可不是担心伯府,只担心府上那两位臥龙凤雏又做出什么糟心事儿,惹自家王妃不悦。 夫妻多年,阿寧对伯府那两人什么態度,上官淮自是清楚的很,同样清楚的还有长公主,如今的皇帝。 因而这些年过去,两个连襟倒是偶有照应提携,但伯府那两人…… 算了吧,眼高手低,提起来还不够惹事的! 果不其然,在同他说了周父的情况后,上官淮这股担忧很快变成了无语。 到底是亲生父亲,顾及怀中妻子的心情,上官淮还是简单问了句: “没有生命之危吧,要不把章院判派过去瞧瞧?” 章院判,目前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常日里除去给一家四口请脉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负责永乐亲王的身子。 常日里压根儿不会出宫。 对此,安寧只笑了笑。想到方才蒋氏的试探,当即开口道: “放心吧,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那就好!” 见安寧如此,上官淮果真也不再多问,而是兴致勃勃提起了一事: “阿寧前阵子不是还说宫里闷的慌吗?反正这会儿也无甚大事,乾脆过几日咱们俩去京郊汤泉別宫如何?” 说的是咱们俩, 至於女儿阿宝。虽然上官淮也很想带去,但如今太孙,又是初定,不说日理万机,却也不差什么。 不用想,铁定是抽不出空来的。 虽然心下有一丟丟痛,但上官淮还是强忍著不舍把宝贝女儿划了出去。 同样强忍著不舍的还有安寧: “就是阿宝,也太辛苦了些!” 想到这会儿小小年纪已经跟在母皇陛下身旁处理政务,夫妻俩復又齐齐嘆了口气。 话虽如此,也不耽搁两人麻溜地命人收拾行李,准备仪驾,丝毫没有半点要多停留的意思。 事务繁忙,只能接收到亲爹娘口头安慰的上官珺:“……” 然而,就在两人踏入別宫的第二日,昌平伯府突然传来了周父突然中风的噩耗! 这还不算,与这个噩耗同一时间传来的,还有周大公子因著担忧父亲,回来路上不小心摔折左腿的消息。 听到后面的消息,饶是安寧也不由愣了片刻。 第440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0 安寧两口子过来时,昌平伯府上下如今已是一派愁云惨澹,两代嫡系男丁接连出事,还是才十岁多点儿的周锦兴强撑著悲痛迎来送往。 好在这会儿两个女儿女婿,连带著在外求学的周四郎,安寧亲弟也已经陆续赶了过来。 简单询问了几句,没有多理会榻上周大郎明显满眼急切的目光,姐妹三人很快联袂离开。 倒是三女婿陈回,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床榻上满脸不甘的大舅兄,鬆了口气之余,对府上这位主母的心智手段难免多了几分嘆服。 虽是如此,对自家妻子看似聪慧,实则一眼看到底的性子,陈回还是鬆了口气。 至於其他两位,知晓阿寧的態度,上官淮压根儿不会在意,更不会多费心思多想。 唯有一旁的大女婿韩大郎,见岳父舅兄接连出事,这会儿还在猜测莫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周家。 或者说太孙母家。 周家如此,会不会下一个轮到他们?这会儿也顾不得同亲王殿下攀交情了,当即忍不住拉住了一旁的连襟陈四郎… 然而下一秒,再隱晦地同对方表达过自己的担忧后。 陈回:“……” 目光在对方面上环视了一圈,见对方眼中果然真真切切带著担忧,忍不住感慨果然好出身当真好处多多,同他们这些人天生不在起跑线上,这样的资质心智都能…… 短暂的复杂过一瞬后,只见陈四郎很快神情严肃道: “韩兄所言有理,太孙如此虽是陛下唯一子嗣,然先帝仍有子嗣在世,无论前朝,还是宗室恐怕都未必完全死心。” “因著身份之故,打主意的恐怕只会更多,咱们这些人本就天然属太孙一脉,本就招人眼,若是有一二不慎……” 果不其然,话音落,韩大郎脸色肉眼可见凝重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带著些许紧张。 陈四郎:“……” 面上同样一脸凝重,事实上,陈四郎现在心下属实有些无语。 说实话,东宫已立,就问跟太孙殿下身后那群数不清的追隨者相比,他们这些三品都没爬上的小芝麻们算是哪根葱! 周家好歹占著母家,出事许还能影响一二殿下形象,他们? 可得了吧!陈四郎心下轻嗤, 何况以那位太孙殿下心智手段,以及王妃对周家这两人的態度,届时只要不包蔽,动手够利索,区区没感情的外家罢了! 怕是连小殿下的一根小指头都触及不到,甚至还能刷一波处事公正,不偏私的好名声。 顺带肃清一波隱藏在暗中的反对者。 以他偶尔所见,那位太孙殿下的手段,这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陈四郎怀疑,恐怕就是想到这一点,这位周夫人才会这般利落果决,连亲儿子都…… 虽然这般想著,也不妨碍陈四郎此刻同样一脸担忧,抬手轻拍了拍一旁连襟的肩侧: “韩兄所言极是,为今之计,咱们这些人再谨慎些都是不为过的!” 可得谨慎些个,別太孙还没登基,真正的好处还没尝到,就被有心人刷下去了。 丝毫不知对面三妹夫的想法,韩大郎当下重重点头,一脸严肃道: “唉,太孙殿下虽是陛下唯一子嗣,可到底是女子,又不似陛下军功在身,到底还是艰难了些!” 陈四郎:“………” 从前怎么没发觉这大姐夫如此憨批?看来稳重跟头脑灵便这俩丝毫不相干。 女子,妨碍?呵! 陈四郎心下不置可否。 若是太孙殿下只是资质中上,或者没有如今这般肉眼可见文武双全,才智顶尖。那不可否认,自然是男子之身更易掌权。 但拥有这般堪称顶尖的才智,武力值不低的情况下,又是当今唯一子嗣,就问是男是女又有什么紧要的? 甚至比起男子,女子未尝没有好处,起码朝堂上目前忠於皇族,也就是上官氏的官员势力,反对声音不会太过。 其一,也是最重要的贯姓权,古往今来赘婿三代后,其子还宗者可並不少见。 若是男子,尚要担忧彻底手掌大权那一日,回归父姓。虽然在陈回看来,此举並不明智,但古往今来,任性的帝王还少吗? 起码过继上位后迫不及待封亲爹娘做皇帝的可不在少数。 但若是女子,就算为了自己,也断不会行此行径。只要一日江山姓氏不改,这充其量是上官家,也是皇家的內部之事。 何况太孙日后要是有个万一,未来未尝不能扶宗室上位。 陈回心道,这恐怕才是朝中那些上官氏也就是皇室支持者並未反对激烈,鱼死网破的真正原因。当然其中跟先帝凉薄,实在不容人也有不小关係。 其二,对於支持长公主上位之人,且不说殿下武艺高强,兵法谋略不缺,自身有底气,未来並不容易发生容不下武將之事。 某种程度上女子的確掌权不易,哪怕为了应对那些迂腐文臣,更好延续陛下政策的同时,对於他们这些追隨者更不易轻易捨弃。甚至还有机会送自家子孙进入东宫…… 太孙身份不易? 呵,陈四郎心下轻嗤,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好坏,唯有利益能力才是最实在的…… 看著眼前至今仍未想到此处的连襟,陈四郎刚无言了片刻,却在下一秒,想到对方比自己还要高上几阶的品级。 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在不远处的夫人身上顿了片刻,陈四郎这才缓过些许: 还好…… 人跟人,本就天生不一样的,不是吗? 起码他如今还有赶上的机会。 同一时间,眾人退去后,內室很快空寂一片。亲手餵儿子喝过药后,看著病榻上,因著药力很快陷入沉睡的儿子,目光在对方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腿处掠过一眼,蒋氏眼中不觉闪过些许心疼,却又在下一刻以极快的速度收回。 常言道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文儿,別怪娘亲…… 思及早前王妃眼中的漠视,蒋氏很快定下心来。 第441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1 外间天寒地冻,冰雪寒风呼啸,暖阁內此刻却是一片融融暖意。 吃著下人刚刚温好的牛乳茶,果子,姐妹三人正絮絮念念地说著小话。 內室,不时传来女子清越的笑声。 自当今登基以来,因著宫中诸事繁杂,饶是安寧这个咸鱼惯了的,也不好再如往常般日日躺平,总要帮著处理些內务。 生怕给宫中的妹妹添麻烦,再加上周芸周芷两姐妹那会儿好长一段时间还处於对长公主骤然兵变登基的震惊当中。 纵使聪明如陈四郎,也因著身处底层,消息不畅而未真正察觉到形势。 因而自那日起,这还是数月以来第一次,姐妹三人再次重聚一块儿。 不远处小几上,微微颤动的红梅带来些许暖香。 虽说如今身份有变,但见自家五妹仍是一如既往,姐妹俩也很快適应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自是周三姑娘无疑。 一袭湘红色灯笼袖梅织锦袄袖,內衬印金缎面褶裙。许是这几年日子过得確是顺心,三姑娘倒是比之出嫁前还要爽利几分。 “嘖,真是没想到,五妹你这运道可真是……” 太强了。 连宫斗不用,未来不出意外,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后。 老天,她早前可是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过。 这叫啥,天生富贵命。 话是如此,这会儿瞧著眼前愈发尊贵也愈发通灵的五妹,周芷也是直白的感嘆,或许加上些许小小的的艷羡。 至於嫉妒,说实在的,此刻倒真没啥。 毕竟这些年周三姑娘日子確实好过,虽然开始院子小了些,但却是能实实在在地自己当家作主,头上没人给脸色瞧。 嫁妆丰厚,日常也无需过多操心生计。 不夸张的说,这些对从小虽说待遇优渥,但其实心下无甚安全感的周三姑娘其实已经算是难得踏实自在了。 何况夫君陈四郎確实是前程可期,为人聪明上进,心里有盼头,加之家里又没甚烦心事,物质上的些许短板对三姑娘来说其实也並非难以忍受。 重要的是,周芷心下其实很明白,如今相公事事体贴,处处小意,哪怕她多年来仅有一子却从未动过纳妾,甚至身旁连个通房都无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会儿五妹前程更好,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多。 至於早前暗戳戳的比较和爭锋,於现在生活自在,未来有望的三姑娘来说,早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其中或许也有差距实在过大的原因。 总之,再暗自对比过同为勛贵人家,那些个女眷们如今的日子,不得不说,周芷还是狠狠鬆了口气的。 这日子,比她早前想像的,实在好太多了。 比不上亲妹算什么,说得跟谁能比得上不成? 想通了这些,周三姑娘眉间愈发爽利了许多,暖室內,本就明艷娇妍的五官此刻愈发显出几分生动来。 同样有此感慨的还有一旁捧著茶盏,安静倾听的周大姑娘。 姐妹三人,如今唯有定安侯府还有妾室姨娘,甚至庶出子女,若问周芸羡慕过吗?自然是羡慕过的。 但同时,她也知晓,如今这日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合適,也是再好不过了的。 她不若五妹那般聪颖灵慧,在闺阁时便能叫彼时还是国公爷的王爷倾心不已。更不如三妹敢想敢拼,为爭上游,情愿豁出去,去赌一个在当时並不十分確定的未来。 甚至无论上嫁,下嫁其实都並不適合她。 前者令她不安,后者更是令她惶恐。 相比起来,定远侯府甚至自家夫君虽比起两位妹夫有些平庸不错,但一个可传承的爵位家財,起码几代能够保底的富贵日子,膝下有儿有女,她已经很满足了。 何况姐妹们既然有此运道,她日后日子只会更好。 想起这阵子婆母妯娌们愈发和气,甚至连婆婆都带著小心的態度,周大姑娘復又低头抿了口清茶。 这会儿瞅著两位斗嘴的妹妹,周芸心下愈发舒畅了许多。 谁能想到呢,哪怕在闺中,她们也从未想过姐妹三人能有如今的自在日子。 安稳自在到她都有些不真实。 暖阁內,梅香愈发清幽,清脆的说笑声还在继续著。 “那是!哼,也不瞧瞧妹妹我什么时候运道有不好过。” 回懟著自家三姐的调侃,软榻上,安寧毫不客气得意一笑,耳畔间红玉耳坠愈发莹润生辉。 细想之下好像还真是唉! 三姑娘忍不住嘁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周三姑娘好像骤然想起来什么: “咦,说起来咱们姐妹能有今日舒適,其实还多亏了父亲呢?” 仔细想来,虽然父亲为人確实叫人失望不忍直视不错,但不得不说,確实刚好赶在三姐妹议亲的当口给自个儿抬了身价。 如若不然,不说大姐入宫,以伯府那会儿的状况,她们姐妹几个还真悬的慌。 就冲这点儿,对这个不怎么中用的老父亲,这会儿三姑娘还是有一丟丟感念的。 可惜了,老爹如此,她们也没了回报的机会了…… 不过话音落,姐妹几个除去淡定喝茶的安寧外,此刻姐妹几个都不由愣了一瞬。 “唉,父亲他老人家確实不是个能享福的!” 眼瞅著日子都要好过了。 这运道真是不行啊,短暂的遗憾过后,大姑娘忍不住轻嘆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自家父亲每次生病时间上都还真挺恰到好处的…… 莫不是一种特殊旺子女的运道? 不过短暂的微哂过后,大姑娘很快將此事拋在脑后。 周芸虽端静温和,却也並非不知事之人。不说父女间多年来本就接触不多,为数不多的父女亲情,也在当初非要执著將她送去吃人后宫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想想早前贤妃,还有杨家数百人的下场,周大姑娘每每想到皆是不寒而慄。心中愈发庆幸父亲当日果真病的及时。 目光在两位姐姐面上微顿了片刻,软榻上,安寧同样面不改色的啜了口清茶。 真是孝啊! 不过周柏言这爹当的,也的確就这点子用处了。 物尽其用嘛,也不寒掺! 第442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2 大半个时辰后,瞧著联袂而来的三姐妹,尤其最左边面色红润,神色轻鬆愜意的大女儿,以及一旁忙迎上去,愈发殷勤周到的女婿,蒋氏原本因著儿子有些黯淡的脸色此刻也不由好了不少。 面上不觉多了些许真切的笑意。 毕竟儿子再如何,也有府中偌大的家业和爵位要继承,何况如今这情况,只要老实上一些不出去惹事,便是再差也不到哪去。 芸儿確是不同,旁人家,做媳妇的,哪个不是一屋里儘是旁人的血脉亲人,可以说上头长辈或是枕边人但凡有一点不好,砸在女人身上那都是惊天的巨浪。 都道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只其中一个熬字便道尽其中多少酸楚。 尤其在娘家男人无能又无心之时。 看了眼一旁正同亲王亲热说话的五姑娘,蒋氏心下不由多了些许庆幸。 还好…… 然而更令蒋氏高兴的还在后面。 “听说兴哥儿近来功课颇为不错,真好,咱们家可算要出个正经读书人了。” 迎著周小少年骤然忐忑紧张,却还强撑著镇定起身的目光。 席间,安寧笑意依旧,一旁的上官淮当即会意,隨手將自家阿寧的手抓在手中。 温言道:“听闻国字监傅学士学问最是精深,於致学之上更是严谨求实,若是兴哥儿要走这条路,不妨常日里多去求问。” 至於对方会不会搭理,纵使以前不会,在上官淮说出这话后,也断不会过分拒绝。 当然前提是周锦兴確实有几分水平,外加於治学之上態度的確严谨。 不然一个颇有名望的学者,有的是法子叫一个不討喜的拜访者知难而退。 至於拜师,说实在的,以周家大侄子的资质,偶尔指点一番也就罢了,拜师,就属实为难人家了。这种学者,多是清傲的。 再多的好处人家也未必乐意。 饶是如此,也足够几人欣喜不已。 话音落,果不其然,一旁的杨大嫂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就连一旁的蒋氏眼中也不免多了些说不出的喜色。 周锦兴虽不算十分机灵,但在这些年两人轮番教导下也算是颇有眼色。话音落,当即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二人道了谢意。 真好啊,有些人天生就贏了太多太多。 轻手轻脚地帮自家夫人拂去衣袖上不小心沾上的红梅瓣,看到这一幕的陈四郎眼中不觉多了什么,尤其再忆及早年自己是如何舍下脸面艰难求学。 別说如傅学士这般人物的指点,便是省城內稍稍有些名望的学者,前去拜访时尚且要小心不已,穿著最好的衣衫在客厅巴巴等著,茶水都凉透了,换过几轮也未必能得见一面,多是无功而返,更別提求问学业。 饶是如此,下一次依旧要舔著脸,双手捧著爹娘积攒多时才能购置的节礼不远千里巴巴地过来,面上亦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处。 没法子,有些东西天生就有差別。他虽有几分天分,却也並非真正惊才绝艷,叫人一眼难忘的天才。家中又是如此,若非捨得下脸,又有几分勤苦,哪能有如今的他。 惧內,软饭?想到素日里某些人自以为隱秘甚至居高临下的嘲笑,陈四郎嗤笑一声,心下压根儿不以为意。 这些生来便在富贵窝的人哪里能懂他们这些人的苦楚。 只要能往上走,脸面算得了什么! 待他真正走到高处,这些丟掉的东西自然能加倍挣回来,谁还会笑他的来时之路? 只怕爭著抢著跪著舔他的脚底尚且来不及呢? 学著五妹夫一般殷勤地扶著自家夫人踏上马车,遥望著不远处不尽威严的亲王王妃仪仗,陈四郎心下愈发坚定了许多。 眼瞧著青云路就在眼前,多犹豫哪怕一刻都是对他寒窗苦读二十余年的不尊重。 一直到安寧几个姐妹的背影彻底消失,门前一眾周家人方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视线。 同样紧隨其中的还有二房两口子。 “呦,怎么了,这是羡慕了?” 回到自家院里,眼瞅著榻上另一头,数银子数了好半晌愣是没数明白的自家夫人,周二爷嘿嘿一笑,忍不住贱兮兮出声调侃: 盘点银票首饰的手微顿了片刻,看也不看某人一眼,周二夫人张氏当即哼笑一声: “羡慕?我羡慕什么,后悔没有跟大嫂一样尽心尽力帮你栽培底下的女儿?” 听罢,张氏不由轻嗤一下,头也不抬地瞅著眼前娘家兄弟前几日刚送来的,愈发大了数倍的箱笼,心下那是丁点不以为意。 “也不瞧瞧你那两个闺女什么资质,再者,天底下哪有那么些好事呢!” 当然,就算真有,张氏心知,像大嫂那样劳心劳力,她也是万万做不来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膈应自己。 至於儿子,她一个商户,都给他这么好一出身了,有能力就飞,没能力就自个儿扑腾去,总想让她这当娘的操心是怎么回事。 无数事实证明,想操心,那就有一辈子操不完的心。不操心,起码这些年她快活! 同一时间,正院 看著自家孙儿离去的背影,想到之前王妃的態度,沉默片刻后,蒋氏当即吩咐: “老爷病重,这药自是再多添上一些才好。”末了又微顿了片刻: “还有大郎,日后只要好生待在府中,自有他一番富贵。” 隱约察觉到自家婆婆的动作,已经接手掌家权的杨大嫂当即狠狠鬆了口气。 真好,都不用她再多出手。 美滋滋地看著眼前愈发有书生气的儿子,唉,这伯府再不好,男人再蠢,有个好婆婆,厉害小姑子她嫁这一遭就不算亏。 就是公爹某些方面可真厉害啊,婆婆这般聪明人,加上还算不差的她,愣是没叫兴哥儿头脑多聪慧一分。 思及早前公爹的容貌,杨氏心下遗憾愈发多了。 真是,这老太爷也是糟心,该传下来的不传,不该传的…… 第443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3 不论周家眾人如何想法,从昌平伯府离开,估摸著短时间內也不会再回,两口子当下马不停蹄重新窝回了温泉別宫。 京城冬日里本就寒冷,不说本就懒散惯了的安寧,上官淮本人更是个连大步都不想养外间迈上一步的主儿。 每日巴拉著人不鬆手睡到日上三竿不说,若不是安寧偶尔带著养养,交流书画曲艺,时不时再练上一些养生的剑法,只怕这人还能更摆上一些。 总地来说,跟宫里不分寒冬酷暑,每日雷打不动卯时起,起身先练上大半个时辰武艺的祖孙两人简直可以说两模两样。 这状態,就连朝中想著投机取巧,动些歪心思的大臣都不由无语了一瞬,本来心下还未长成的小火苗当即便熄灭了大半儿。 尤其在得知,春时刚过,京城之中尚还未真正步入酷暑。永乐亲王两口子便又又又跑去京郊避暑山庄。 每日据说是赏游船简直不亦乐乎。 某些大臣:“……” 抬头瞅了眼上首日理万机的当今,再瞅瞅东宫內,据说十几位文武师傅爭相嘆服,一眾课业从未落下半分,就这,还能游刃有余地帮著陛下处理公务,顺带收拢人心的太孙殿下。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隔辈亲?” 暗戳戳对比之下,不乏有机灵人想到家中不成器的儿子。心道既然这块儿泥如何也扶不上来,要不乾脆別扶了,早点娶个聪明点儿的儿媳妇儿儘早培养下一代也成啊! 说不得正是孙儿类吾呢! 感觉自个儿还有好多年能活的老大臣当即下定了决心。 还不晓得被做了不孝儿孙的反面例子。总之,隨后数年,安寧两口子大多是宫里別宫两口跑著。 当然了,这一年四季冬日严寒,夏日又值酷暑,秋日嘛,又有那么些许乾燥,春日,咳咳……庄外更是山烂漫,风光正好之时,彼时不出游,更待何时。 若非上官淮身子確实不济,又有人身安全这方面需要考虑,两口子说不得一时兴起,还真要下个江南玩玩儿。 毕竟本朝造船业如今还算发达,当今上位之后更重此道,於各处往来贸易之上也不似先帝那般苛刻。 尤其在去岁,也就是今上登基第十一年,由自家亲娘的蒔之术做为灵感来源,经由太孙殿下亲自安排人手经歷多番试验,终於將“杂交育种”一道延伸到了其他经济作物之后。 截止目前,已经在豆类,甚至水稻上有了初步成果。 一些果树上也成效斐然。 经此一役,不说民间,便是朝堂之中,太孙殿下本就稳当的东宫之位愈发稳固。 尤其初初入朝便手起刀落废掉了几位试图跳出来的宗室子弟,以及一些顽固大臣,更叫人挑不出错来。 就是识海內,系统见此难免有些不乐: “为什么啊,宿主,以你这辈子的人设,还有精於蒔的技能,自己提出这个不是更好吗?” 干嘛非要將功劳让渡给他人。 不像现在,虽然太孙確实有声明,这些都是承袭了自家亲娘,永乐王妃的蒔技艺。但归根结底,到底还是不一样啊! 统子不由得蹲在角落画起了圈圈。 然而话音落,明净的窗台前,安寧把玩著株的手並未停顿半分,语气也並未有丝毫波澜。似是在说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因为阿宝,她先是上官珺,未来的皇帝,最后才是我的女儿啊!” 瞅了眼有些呆愣的系统,安寧不由温声笑道: “自古帝王之心,尤其智商极高的有为之君,多疑与猜忌从来不会少半分,哪怕对象是她的生身父母也是一样。 只要触碰到了某些界限,帝王雷达想起的那一刻,纵使亲生父母又能如何? 你走是为什么会觉得阿宝她会有所避免呢!” 迎著统子骤然呆愣的面容,安寧復又温声道: “就因为阿宝她是女子吗?” 因为女子,便觉得天生会感性一些?不会如歷史帝王那般冷酷无情?甚至多疑? “不……不是……” 统子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在开口的下一瞬发觉竟是无言以对…… 意识到惯性思维,统子耷拉下脑袋。 阳春三月,万物復生之际,欣赏著窗外愈发明丽灿烂的日暉,安寧这才继续道: “別说皇帝了,自古以来能走上高位且坐稳位置,除非天赋异稟,运道逆天。否则多的是绝对理性,且足够縝密心狠之人。” “甚至你看,哪怕自然界,同等条件下,足够决绝理性,这类族群也更易占领绝对优势。” “无关性別,既然踏上权力场,那么在这场权力游戏中,她的唯一身份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帝王。” 统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既然这样,宿主你为什么要多一倍积分买高阶孕女丹呢?” 若是男子,说实话,这个时代下中阶就已经够用了吧! 就为了放鬆前面那个狗皇帝,甚至那个玉妃的警惕? 总感觉不至於啊!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难了吧?” 思及早前听到的传闻,安寧语气中难得带了些许悵然: “系统你应该没少见过当今吧?曾经的长公主威名赫赫,朝中附庸者无数,哪怕连皇帝上位后都忌惮几分。 但就问这些是怎么得来的呢? 是从小十年如一日的勤苦。 是十几岁起便几乎扎根在军队,数十次出生入死的绝佳胆魄,更是敢在朝廷临危之际接手大军,孤注一掷的镇定与决然。” 同样也是明知作为父皇的棋子,甚至打击宗室甚至大臣的刀刃,却仍愿为了日后掌控命运迎面而上,不带丝毫犹豫。 “但饶是这样的狠人,聪明人,却仍在最后被亲生父亲摆了一道!最终与帝位失之交臂。” 关键是,输给的还是一个处处不及她,甚至连三分手腕魄力都无的皇弟手中。 然而最悲哀的是,长公主的生父,那位帝王下手的时机还是长公主本人在外征战,出生入死之际。 可见这世道,女子往上走有多不易。 起码在她有选择,甚至成功率极高的时候…… 还有,安寧突然笑道: “系统你信不信,倘若没有那些超过本世代的知识,同等谋略以及身体素质下,哪怕给我一百次机会,我也绝对绝对贏不了当今,哪怕一次!” 系统:“???” 第444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4 “很简单,因为如果一件事获益有一百分,但风险却有九十九,除非生死攸关,你家宿主我绝不会轻易想要尝试。” 哪怕获益再往上提上一个点也一样。” 安寧心下很清楚自己,早在穿越之前,数十年的孤儿生涯,独身一人的习惯,谨慎求安是早早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说不上优点或者缺点,但安寧清楚,同等条件下,除非真被逼到绝境,否则她註定不会是那个敢於打破时代规则的先行者…… “但是系统,当今不同,她是会的!” 说这话时,安寧语气不觉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敬佩…… 且会一往无前,绝不后退犹豫半分。 *** 自那之后,系统果然没有再问过。 隨后大半年,隨著太孙逐渐强势的处事手腕,朝中不免波折频频,数位宗室朝臣纷纷落马。然不论朝中如何斗爭,这些风波都被祖孙俩牢牢挡在外面,別宫內,安寧两口子照旧每日睡到自然醒,小日子悠哉如常。 每日閒情逸致赏做画,变著法儿的四处找乐子玩儿,偶尔再回到宫中在精神上支持一波日理万机的亲亲婆婆还有宝贝女儿。 而安寧这儿,因著环境实在够美,几个姐妹也会时不时过来聚聚,嘮嘮家常。 就是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不过转眼间,便到了自家阿宝及冠之龄。 毕竟是唯一的宝贝女儿,早在前一个月,冬日尚且未过,风雪交加,夫妻俩就已经带著大部队早早回到宫中。 大清早,磨磨蹭蹭终於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后,巴巴地搂著自家阿寧,上官淮精致的小脸上难得有些许忧伤。 尤其在知晓,为了太孙殿下的后宫,甚至未来子嗣,前朝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吵做了一团。 別说正君,连侧君的位置都有一眾大臣们抢破头去。 “唉,之前总觉得阿宝还小,还是孩子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没多久,就从父母怀中牙牙学语的小宝贝,变成了如今即將成家的大人。 看著眼前无一处不好的宝贝,想到可能有的生育危险,上官淮面上忧鬱更重了些。 “唉,阿寧,你说咱们阿宝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还没长大! 对此,安寧只微不可见的扬了扬眉,难得对著老父亲的絮叨没多说什么。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珺儿她这会儿可是已经……… 事实证明,安寧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就在前朝还在吵得沸反盈天之际,某一日,宫內突然传出了有关太孙殿下已经怀有身孕,目前已经有四个多月的消息。 至於孩子亲爹,那真抱歉了! 恕不奉告! 还不等眾大臣將目光转向东宫內环肥燕瘦,各类颇具风情的一眾美男子之时。 “诸位只需要知晓,此乃东宫,由孤亲自所出便可。” 彼时已经怀孕数月,依旧不耽搁上朝听政,甚至照常舞剑弄枪,看不出一丝不適的太孙殿下一袭緋色长袍,神色格外自然道。 眾大臣们:“???” 抬头瞥了眼上首並未有反对之意的当今陛下,又想起这位太孙殿下的手段,眾大臣当即纷纷闭上了嘴巴。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这位殿下的手段,眼瞅著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未来子嗣更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甚至未来皇帝。 没有皇帝父族压在头上那可真是…… 太好了! 思及此,除去朝中有心之人,在两位厉害上司重压之下,眾大臣们多数竟然觉得还不错! 就是可怜老父亲上官淮,对著已经怀孕的宝贝女儿操碎了心。 这会儿也不觉得宫中逼仄了,更不觉得外面风景格外好看了,每日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瞅著自家宝贝女儿。 至於孩子亲爹,说实在的,一家子包括上官珺本人还真没怎么在意过。 见亲爹妈如此,太孙殿下倒並不算意外,抚摸著已经隆起的小腹,在一眾太医连同老父亲战战兢兢的目光下,上官珺照旧手脚利落执起长剑,很是鬆快了一波筋骨。 至於不远处,同样期期艾艾,一脸担忧夹杂著不安的一眾“侍卫伴读们”,太孙殿下更不会有太多在意。 能被挑来陪侍东宫,这些自然容貌不俗,说是梅兰秋菊各有气韵也不为过。 虽是如此,日后偶尔玩玩儿还好,但做孩子爹,在太孙殿下心里,这些还不够格! 倒不是身份问题,这些身份可不低,就可惜了,光是头脑这一关就过不了。 在决定要个继承人之前,咱们太孙殿下显然也是仔细琢磨过的。 按她们家这几代为例,多番验证之下,虽然懒散了些,但身体素质最好,头脑最为聪明的明显是自家亲娘。 比之她,目测还要再高上一阶。 这不由叫太孙殿下有些许遗憾。 至於自己为什么身体头脑没能完全继承阿娘,甚至青出於蓝。收起长剑,上官珺目光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身形纤弱的亲爹…… 另外还有自家皇祖,明明头脑身体素质同样一流,但是祖父嘛,据传只能说美则美矣,外加才情尚可?嗯……还早逝。 反正据皇祖说,哪怕自家爹爹没出事之前,身体跟头脑跟她比起来,咳咳…… 抚摸著身下已然隆起的腹部,再想想孩子生父的头脑,上官珺不由想到: 不管怎样,两个绝对的聪明人,总不能真生出来个蠢的吧! 嗯……要是真像父亲那般,乾脆早点出生,未来还有机会给她培养孙辈。 不过,某人要是真敢稀释了她的优秀资质…… “咻!” 伴隨著一阵短促有力的破空声,数十米开外,一方长靶当下应声而落。 第445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5 有的事情怎么说呢,就……理想挺美好,但现实吧,总归多多少少有那么些许不如意。 咳,准確来说不是所有一加一都能大於等於二。 瞥了眼再一次垂头丧气从书房內走出的小傢伙,隨口咬下身侧之人递来的蟹粉酥,安寧忍不住感嘆道。 基因这玩意儿,是真玄学啊! 自家珺儿,不用多说,过目不忘,思维头脑接近顶端的真强人。小傢伙的亲爹,旁人不清楚,安寧心下却跟明镜似的。 崔涣,二十出头的状元郎,还是难得的三元及第。 过目不忘无需多言,可以说基操了,难得的是相貌俊朗,观之自有一派清风朗月之姿,身手也是不俗。 而且人还是出身江南累宦世家,虽不说过分煊赫,但百年来也能保证每代都有科举入仕的子弟。 如新科状元这般资质极佳的虽然少,却也並非仅此一例。 可见传承上,也算是蛮稳定的。 但可惜,就是这样两位智商上几乎呈碾压式的人物,后代之上却也仍旧难如人意。 倒不是庸才,毕竟基础摆在这儿,但要说如父母这般天才,说实话,在安寧看来差远了! 举个例子,同样一本古籍,珺儿和那位崔二郎基本上都能做到过目不忘,一个时辰不到便能尽数记下。 但自家孙儿,两遍,三遍?完整记下所费的时间何止一倍之多。 思维上更是难及,要知道珺儿八岁时,便已经能贏过公主府多数谋士,甚至包括当今本人。也就在她这儿有过惨澹的滑铁卢。 但是阿珏,同样的年纪,迄今却连几位太傅都未能几回。 如此明显的差距,如何能叫见惯了聪明人的太孙殿下心气儿平顺。 莫不是天赋全点在脸上了? 安寧忍不住想到。 唉,也怪不得阿珏启蒙方才没多久,素来清风朗月的崔学士晚间自东宫离开时,纵使再三掩饰,宽大的官袍之下双腿都在止不住微微发颤。 “唉,其实珏儿已经很是聪慧了!” 晚间,瞅著小傢伙离开的背影,上官淮忍不住嘆了口气。 到底是亲亲祖父,又是素来躺惯了的,瞧见阿珏小小年纪如此,难免有些心疼。 当然心疼归心疼,上头母亲女儿的教育,同安寧一般,上官淮向来不会过多插手。 最多也就是在孙儿过来时,由两口子带著小小鬆快一波。 別说,许是打小被打击惯了,上官珏小小年纪为人稳重,抗压能力强不说,对这位祖父也最是亲近。 至於安寧。 咳咳,其实本来小傢伙最为亲近的人之中,还有自家活泼有趣,美丽大方的祖母,直到有一日,亲眼见到亲娘和祖母两人对弈。 ??? 上官珏:“!!!” 所以家里智商顺序其实是:祖母>娘亲>自己。在他之下的,从始至终只有自家祖父一人? 不得不说,得知这个噩耗,小傢伙鬱闷了好一阵儿。 不过很快,上官珏包括安寧两口子便没心思多想这些,无他,朝堂之上,刚刚发布了一则重磅消息。 边关告急,太孙殿下不日將亲自率军出征。 总之,消息传出的那一刻,不说朝野上下震惊一片,上官淮彻底懵了,一连几夜觉都睡不好。 反倒是安寧,瞧著眼前一袭利落劲装,腰悬长刀的女儿,心下倒不怎么意外。 边境外族之患,自上上任帝王时期便已经有大成之势,若非当初长公主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甚至不顾非议屠尽彼时参战的青壮。 恐怕那群游牧民族南下只是时间问题。 而如今,距离上一次大败已经数十年,这一段时间已经足够对方休养生息。何况先帝仁儒,上位后不断打压武將不说,对关外亦是恩赏怀柔居多。 这一减一增,可不给了对方趁机发展的机会? 如今又逢当今年迈,威势大幅度衰退,可不是最好的入侵,或者试探机会? 至於为何非要太孙亲自出征? “军权,自然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佳!” 大殿內,將至而立的上官珺负手而立,一袭緋色劲装,褪去了往日的温雅,整个人愈发锐气逼人。 哪怕老父亲再多眼泪,也依旧没办法阻止太孙殿下的决心。 上官珺心下清楚,其他且都可以靠著种种手段弥补,但唯有军威不可。尤其祖母本就兵变上位,对武將原就有所倚重。 若她无法在这上头压过这些人,来日未必不会有尾大不掉之嫌。 大肆清理有功之士,本就是最下乘的法子。 早前她之所以早早诞下子嗣,除去担心资质不佳,为以后留些后路外,等的同样也是今日。 阿珏今年已然八岁,虽头脑上愚笨了些,身子却是素来康健,就算她真有个万一出了事,日后也不必担忧后继无人。 至於战场风险? 人总不能妄想得了泼天权势,却连丁点儿责任,风险不冒吧? 温声宽慰过红著眼眶,泪流不止的老父亲,上官珺这才將目光投向一旁同样红著眼眶的自家母亲,语气难得带著些许郑重道: “母妃,若是儿臣出了意外,阿珏那里,可能以后母妃就很难再清閒了……” 皇祖年迈,早年又几经战场,这些年身子骨儿本就不好,未必能等到阿珏长成。 母妃虽然懒散,常日里不喜操劳,这些年对政事也並未接触过。但作为女儿,上官珺心里明白,母妃她只是不喜这些勾心斗角,觉得无聊且无趣罢了。 以阿娘的聪明,真到那个地步,上手其实只是时间问题。 至於这些未来会不会有旁的隱患? 她可是自家母妃唯一的女儿,她怕什么? 昌平伯府那些蠢兮兮,且有不得自家母妃喜爱的亲戚吗? 何况阿娘的性子,这些年上官珺其实很清楚。如皇祖所言,聪慧有余,却缺乏真正狠辣决绝的心性,除非日后阿珏自己想不开非要作死,否则被废弃的可能性极低。 当然,真要蠢到这种地步,阿娘上位,培养下一代也不是不行。 不过权利这种东西,谁也不能完全篤定。 但那又如何?上官珺不以为意,喝水还怕呛死呢? 这世上哪有真正没有丝毫风险之事?端看敢不敢赌,值不值当罢了? 这些心思,安寧如何看不出。 轻抚著女儿坚毅的小脸,如小时候这般,安寧轻轻將人揽在怀中: “珺儿一定要平安归来!” 至於不要冒险的话,安寧並未开口。 因为二人都知晓,这是不可能的…… 多大的荣耀,同样意味著多大的责任。 临行前一夜,不顾红著眼哭唧唧被赶出房门的老父亲,母女俩再一次同榻而眠。 第446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46 靖元二十一年,大军挥师北上,年仅二十九岁的太孙殿下亲自掛帅出征,朝野譁然,皇帝更是亲携文武百官於神武门饯行! 次月,大军离开后,除去时时掛怀的亲爹娘外,今上年迈,继任者出征,朝中难免有些动盪。然而出乎意料,此次战局比之所有人想像的更为迅速一些。 当今本就行伍出身,威望日久,继位后本就是边关眾將士们定心丸,而后更是多番整顿军纪,重用武將。吏治方面,更是一改先帝混沌之风。 经济上,又有改良过的高產良种。 粮草充足,装备齐全,军纪严备,又有皇太孙,未来帝王亲自上阵。於三军之中一箭夺取敌首性命。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士兵的士气! “杀啊!” “杀!” 伴隨著一声声雷鸣般的战鼓,这一场战爭或者说所谓试探,比之所有人想像中的结束地更早,也更为惨烈。 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上官珺才不是什么好性子。不仅战场上奇招频出,打得人节节败退之余,更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亲斩敌军无数,俘虏首领。 次年三月,伴隨著边关大捷到来的,还有那群蛮子们彻底归降,大军即將班师回朝的消息。 霎时间,举国上下一片欢庆! 得到消息,原本还在病中的靖元帝当即大喜过望,不仅亲自率眾臣工於玄武门相迎,更是於半年后,自觉身子彻底支撑不住之际宣布退位太孙。 后面一条暂且不论,此时听泉殿: 亲眼见到粗糙了不少,同样也强健了许多的女儿出现在眼前。不止哭肿了眼的上官淮,纵使安寧,也忍不住狠狠鬆了口气。 哪怕早在之前,她就已经命统子时时监控。连隨身携带的玉佩上,都用雕为掩饰,隱晦地刻下了阵法。 当然,以自家女儿的聪明,这个法阵当然不可能是什么逆天的东西,只是在对方命悬一线之际,儘可能调动玉內储存的灵气温养身子,勉强吊住一口气罢了。 除非自家女儿真正的生死垂危,安寧本人甚至都没打算真正启动它。 晚间,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用了晚膳,看著女儿离开的背影,一直临睡前,除去兴奋到难以入眠,不断嘮叨的上官淮,安寧本人也难得有些失眠。 “怎么了,宿主?” “没什么,只觉得有些新奇,这大概这是第一次,没有完全庇佑对方的能力,却还將对方置身重重艰险的境遇之中。” 想到珺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黑暗中,安寧眼中难得多了些嘆息。不过也只是短暂一会儿罢了,至於其他,那还真没有! 哪怕再艰险,再辛苦,一国帝王,万万人之上,试问谁会真拒绝不成? 当然,在自身有底牌的情况下,不用整日辛苦操劳,直接就是养尊处优的太后,显然也蛮合她这个咸鱼的胃口。 因而这会儿,安寧也只是短暂的感慨罢了,翌日一早,两口子依旧美美睡到天亮,將早前操的心彻底拋却。 纵使大半年后自动升任太上皇,太上皇后,两口子小日子依旧没有多大改变。 至於新上位的女儿,上官珺本就手腕卓绝,如今一战之下,不止军中威严甚重,民间更是声名斐然。帝位可以说坐地稳当极了,哪里还需要安寧两口子多操心? 余下的日子,嗐,美美享受就是了。 至於继承人珏儿,开始天启帝还有些许遗憾,儿子没有完全继承她的优秀头脑,不过十年后,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感觉自个儿依旧身子倍儿棒,还能再肝上个好几十年的当今再看著底下“不甚聪慧”的太子。 还有下面的一眾数不清的孙子,甚至重孙子…… 上官珺:“……” 其实,这也还不错哈! 果然还是练小號得劲! 感慨了一波自己也即將踏入自家皇祖先河的命运,天启帝很快重新支棱了起来。 直到晚年,亲眼目睹了一波眾孙夺嫡,每日都有新鲜小辈爭相取巧的安寧:“……” 这操作,还挺眼熟的哈! 不过,这跟她一当太上皇后的老太太有什么关係? 照旧美美收了一大波小辈们的恭维,以及天南地北各种好物,至於在亲亲女儿跟前说好话,抱歉,那是丁点儿没有! 然而纵使如此,每日爭相討巧的重孙子孙女们依旧排都排不过来。 只能说,这江山,果真如此之多娇啊! 就是可惜了,以自家珺儿的体质,加上她数十年琢磨出的养身剑术,还有珺儿本人大成的医术,眼前这些,嘖! 目光在底下一眾小辈们身上瞅了一眼。其实安寧想说的是,行了,先別忙著夺嫡了,大傢伙儿还是养养身体比较实在…… 第447章 被炮灰的倒霉九族完 兜兜转转,安寧再回到空间已经是几十年后。 不得不说,万事无需操心,悠閒养老的日子確实舒坦。因著日子快活,外加一直习剑身子还行,这辈子安寧活的倒是蛮久。 一直到九十来岁还能跟自家女儿游园观景,偶尔还能切磋一波剑术。 因著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又有底下一眾皇孙们爭权,起码安寧离世之前,自家闺女並没有出现昏聵的跡象,依旧牢牢把控著军政大权。 当然也有农业高速发展下带来的一系列手工业,副產业的变革。海外贸易以及各地商贸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自然也会顺势衍生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 没有彻底安逸的外在环境,自然也没了上位者躺平享乐的温床。 不过这些,跟安寧这个万事不管的老太后可没太大关係。 顺利收下原身给出的一百积分。这辈子原身最大的心愿无非是家里不要出事,姐妹们平安顺遂。 有手揽大权的太孙,甚至皇帝侄女儿,几个姐妹日子自然无需多言。 那位三姐夫陈回更是极为识趣,哪怕后来官至一部尚书,甚至走入內阁,身旁都未曾有过旁人。子嗣更是唯有三姐生的陈大郎。 那些乡下的兄弟姐妹虽偶有资助,却也从未让周三姑娘操劳过一星半点儿。 可以说,三姐虽开始物质上难適应了一些,外加枕边人凉薄叫人有些齿寒,最后也算得偿所愿。 毕竟如当日蒋氏所料,这位陈三郎確实是个有本事之人。 不过跟这位官运堪称顺畅的三姐夫相比,韩家大郎可就差的多了。 珺儿本身武艺超群,身后所追隨的有本事的將领多不胜数,韩大郎又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人才,顶多算个中上。 哪怕是亲姨父,没有出眾的本事,凭什么要提拔? 她堂堂太孙,又不需要倚赖外戚亲族? 再说,自家母后对这大姐夫感观也不过平常罢了,有这閒功夫,顺手提一波头脑还算灵光的表姐表弟不好吗? 不更省事一些。 只不过这些看在韩大郎,甚至侯府眼里究竟是什么含义就犹未可知了,尤其在同官职节节攀升的另一位连襟对比之际。 当然最无语的属於周大姑娘。 就问人到中年突然收到自家相公一大波殷勤的周芸:“………” 其实真没必要,真的,若非多年教养,周大姑娘险些忍不住翻个大大的白眼。 若是年轻那会儿就算了,这会儿…… 目光在对方明显有些痕跡的脸上转了一圈,周大姑娘面上不动,心底的无语更重了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既没有五妹夫的姿容,又没有三妹夫的体贴才情,说实在的,这些自以为意的殷勤她这会儿是真不怎么需要。 有这閒功夫,还不如去同自家姐妹们聚一聚,再不济听著底下各房妯娌式逗趣也不错。 一想到素来端庄大方的大姐姐吐槽这些时的表情,安寧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过也是,身后有强势的靠山,几个姐妹本人又是聪明懂得经营之人,自然个个过的不错。 一直到安寧七十来岁时,几个姐妹还能聚在一处喝茶聊天。 至於原身小弟,虽说资质平庸,但为人却有几分刻苦,最后还是在三十岁之前中了举子。 瞧他实在老实,又不是当官成才的料,到底是自家母后唯一同母弟弟,上官珺乾脆隨手一挥,给了个不大不小的爵位。 有这层关係,分家后带著自家姨娘日子也过的不错。 反倒是周父,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床上苟了那么久,偏偏就在珺儿登基后不到几日不幸去世。 同他一个路数的还有周家大哥,眼看著原本承恩公的爵位不到半年重新变成伯爵,蒋氏:“……” 不说蒋氏,这倒霉程度连安寧都愣了一瞬。 好在兴哥儿虽不十分聪慧,官场上倒也有些作为,算是蒋氏为数不多的宽慰了…… 回忆片刻,安寧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剧情线。 如早前所料,原身上上辈子,也就是那位玉妃没来之前,確实是宠妃,甚至最终贏家太后无疑。 然而出乎预料,原身的能耐显然还不止於此。 那一世,眼看周大姑娘依旧不受宠,进宫三年迟迟没有丝毫消息。为满足野望,周家自然又將原身送入宫中。 不过这一次,显然是赌对了。 她之前猜的不错,原身无论长相性格都是皇帝喜欢的那一款,哪怕顶著最不喜爱的勛贵之女头衔,依旧挡不住原身的来势汹汹。 一年不到,未曾怀孕便已经做到了贵嬪的位置,两年后初初有孕便晋封妃位,纵使前朝大臣诸般反对,四皇子八岁之时,依旧被顺利封为贵妃。 更重要的是,彼时皇帝年岁已然不小,身子本身又不大好。为了给原身膝下,也是唯一聪慧伶俐的四皇子铺路,亲手废了前头几个皇子前途不说,生怕新帝年幼,被朝臣,尤其长姐架空,最后几年里,更是手把手教导原身掌权。 临死之前更是留下了太后临朝,直至新帝成人的旨意。 有了正经名分,长公主彼时又后继无人,太后临朝並未受到太大阻碍。 到底是皇帝,哪怕本身手段一般,那也是同长公主这些厉害之人相比。本人还是接受过正统帝王教育。 而原身虽惫懒,却也无疑是个聪慧之人,何况多年宫廷廝杀心智上更是成熟不少。 虽说一开始有些波折,却也稳稳噹噹为后来的帝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摄政太后啊! 怪不得了,安寧忍不住心道,那位玉妃会忌惮原身至此。 乾脆直接从原身大姐入手,压根不给原身丝毫入宫的机会。 不过狠虽狠了些,上辈子这位確实成功了。 不过比之原身,这位更狠上一些罢了。 可以说是杀夫杀子杀孙,一路做到太皇太后,摄政几十年… 在原身流放那一世。 盛安帝虽无能,但一国皇帝,该有的多疑还是有的。同那一世几乎全力支持原身临朝辅政不同,上辈子在確定三皇子確实头脑不错,有传位之心后,第一件事就打算赐下毒酒,送玉妃上路。 结果,结果……自然是被这位先下手为强,送了他一程。 只因为没有圣旨,又有长公主在,临朝梦到底是碎了。 不过没关係,不比这一世手中筹码太少,过於急切。已经成为太后,慕容清有足够的时间,甚至耐心去等,何况新帝年幼。 长公主又是这般年岁,註定了朝中会有源源不断的投机者倒向她这位太后。 只要涉政,又有系统帮忙,这段时间,也足够慕容清去学著权谋爭斗…… 而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几乎在长公主去世第二年,这位的亲儿子,也就是新帝便得了急病,原本不错的身子骤然虚弱了下来,最后更是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 最后许是发觉了什么,刚想反击,最终却不到几年便彻底“病逝”。 膝下唯二的皇子更是年幼…… 接下来一切便顺理成章。 至於年幼的孩子长大了,又联合大臣想要权利怎么办,那自是要死一死了!反正后面还会有更听话的孩子。 连带著一眾想要“谋权”的宗室大臣。 厉害了! 不得不说,这股子隱忍折服的狠劲儿,饶是安寧都不由有些佩服。 若说这位上辈子唯一遗憾,就是没能顺利称帝吧?哪怕几乎把宗室杀了个乾净。 当然了,政权的不断变换斗爭,中间试错的过程,以及未曾经正统帝王教育的掌权人带来的隱患自然不小。 几十年如一日的学习,加上前世宿慧,慕容清还是有手段的,但可惜了这些手段,被对方在位时死命打压的小辈们並不具备。 不过无论如何,几十年的掌权生涯,除去帝位外,她也確实得到了她想要的…… 至於这辈子,只能说时也命也吧! 合上手中世界线,没有丝毫犹豫,安寧很快按下了按钮。 第448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 “二姐,二姐姐你没事儿吧?” “二姐姐,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九月中旬,空气中尚还带著少许凉意,尤其在眼前这方明显带著简陋的小房间內。 茅草做的屋顶更是时不时渗出些许寒意,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声。 同方才入手的触感倒是完全不大相干。 像是似醒非醒,朦朧著睁开眼的瞬间,安寧便已经迅速判断著原身这一次的处境。 身下的床铺触感异常柔软,看料子,起码也是上等的绸缎,然而奇怪的是,这具身体目前穿著的衣物却並不如此。 甚至不仅如此,眼前的环境也是同样格格不入,几乎处处透著古怪。 破旧的房间,地上刚刚扫乾净的灰尘,隨便糊著的窗子,显然像是农家日常所居,然而原身这双手却並非如此,比之繁重的家务,更像是一位经常执笔甚至於做画之人。 崭新昂贵的桌椅家具,梳妆檯上摆著的,被一眾金玉首饰装的满满当当的妆匣。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这个破旧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事既反常必有妖。 如此种种,思及每每任务的前坑,安寧心下不由涌出了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並不做声,只保持著刚才的姿势,无言地转过身。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身旁半大的女童重重跺了脚,紧接著一脸愤愤道: “早就说了,让大哥还有四叔他们悠著些,平日里儘管卖些姐姐你的手抄书填补下家用也就算了,连人家杨夫人都说了,二姐你那些诗画定然是不能流露出去的。” “看,这下可好了,出事了吧?” 原来如此啊,结合眼前的环境,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安寧心下已经猜到了大概。 极大可能是古代农家,才女,还是一个已经显露出去的才女…… 在家中已经给予不了任何威慑,甚至保护的情况下。 几乎不用想,安寧就已经猜到了下文。 思及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安寧心道,看来不论怎么说,原身这份才气確实是实打实,不掺半分水的。 就是不知,原身这身份处境,究竟从哪里得来的机缘。 莫不是刚才对方口中的那位杨夫人? 不等安寧思考,只见一旁十多岁的小丫头又插著腰,连番咒骂起了另一户,也就是此次事端的罪魁祸首。 “什么人呢!还堂堂公侯人家,这分明是那叫什么……威逼利诱,强娶豪夺。” “一个妾室的位置就想白拿姐姐你的东西!真是卑鄙无耻!” 似是知晓眼前之人的性子,又或是实在痛恨,面前这位小姑娘骂得可谓毫无顾忌。 末了,又悄悄拉了人,偷摸摸开口道: “二姐,要不姐姐你还是跑吧,找个地方好好藏著。” 总好比去做妾,给人当免费工具好啊! 然而沉默半晌后,冷嗖嗖的房间內,才听床上那人声音微哑道: “我要是跑了,家里要怎么办?” 话音落,似是有些疑惑,原来目下无尘,一心痴迷诗画的二姐姐也会想这些,床边小丫头忍不住探了探脑袋。 不过片刻,又忍不住嘆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一旁: “唉,说得跟不跑,他们这些人能放过咱们家似的。” 不远处,只见小姑娘面上不觉带了些许不符合年纪的忧鬱,甚至忧愁: “二姐,你说他们拿这么些银钱,付出这么些代价,真的只是要姐姐你进门儿,用画作收些银钱,或者其他那么简单吗?” 那可是公府,绝对不会缺钱的存在。 “二姐,不知为什么,我这几日总是有些不安。” 床前,萧四有些踌躇道。 没想到这个家,聪明人还真不止一个。 怪不得最后独独这位能够逃出生天。 转头看著眼前半大的女童,顺利接收过原主的记忆,安寧忍不住心道: 可不是嘛,要知道,上辈子这家子可是几乎是死绝了的! 第449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 昏暗狭窄的房间內,半大的小丫头还在不住的絮絮叨叨。却见下一秒,刚换上的布帘被猛地推了开来。 “去去,四丫你这小丫头混说什么呢,你姐这日后可是要去享福的!” 不远处,传来妇人略显尖利的嗓音。 进门儿的是一位身著絳红色襦群的妇人,此刻微躬著腰,手上还端著一只堆就地满满地青石色饭碗。 透过门前依稀的日光,安寧勉强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 来人约莫三十左右,五官上倒是能看出几分標誌的影子,然而皮肤黝黑粗糙,面上,甚至端著饭碗的手掌上满是多年操劳的痕跡。 同此刻身上巴巴套著的细绸衣衫同样格外违和。 正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林三娘无疑。 见到来人,一旁的四丫似是更气了,当即掐著腰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另一边,目光在对方手上刺眼的大金鐲上略过了一眼,安寧並没有多言,只继续维持著原身的模样神色冷淡的倚在床前。 任由对方巴巴的把饭碗递到跟前。 触及自家大闺女的目光,林三娘下意识將带著鐲子的手往袖口间缩了缩。旋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不自在的用手搓了搓衣角,这才开口道: “二丫头……不,不是,是阿寧啊!” 想到大闺女向来不喜欢二丫这个称呼,林氏忙不叠地改口: “四丫不过一个丫头骗子,你可甭听她的,那可是皇城的贵人,堂堂侯府呢!听村长说,可比咱们这儿县官儿都大上个不少嘞!” “虽说是妾室,可这贵人们的妾室哪里能一样嘞!” “就不说这些吃穿,金贵首饰,在咱们家怕是一辈子都难寻到。” “再说,阿寧你不是最喜爱看书画画吗,等到了人家那头,那些名贵的笔啊,墨啊,哪里能少呢?也不用处处麻烦人家杨夫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听说人家富贵人家,吃顿青菜都得好几只鸡鸭来配呢!娘这也是为了你好!” 不比在这儿穷疙瘩享福。 说著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身上的细绸衣裳,似是生怕粗糙的大手给伤了,连动作都是分外小心。 瞧她这样,一旁的萧四丫当即忍不住冷哼一声,当即回懟过去: “什么叫为了四姐好,难道不是那人说了,要把大哥跟三哥安排到衙门里当差吗?” “二婶儿也不想想,人家贵人铁定不是傻的,能做赔本儿买卖吗? 之所以肯出这么大的手笔,只能说明,二姐的字画比这些价值大的多了!” “也就你们,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能占人家贵人便宜呢!” 十岁的小丫头个头並不算高,一张圆脸更显出几分稚嫩,然而此刻说起话来却井井有条。 微不可见的在对方身上略了一眼,安寧很快垂下目光。 话音落,一旁的林氏果然脸色一变,將手中重新捧起的饭碗重重放在一旁,林三娘面上也不由多了些怒容: “四丫你这死丫头是怎么说话的,是,你姐这画是好看,是值钱,可那又能咋样? 咱们家日子之前有好过了还是怎的!”还不是得见天儿的下地干活,有钱了也不敢透出去一点儿。 “也不想想,这种金贵物什是咱们这些人家能拿去换钱的吗?” 就像公爹说的,拿出去,就算侥倖卖了,得了钱財他们这些人也护不住,甚至一个不好,还要给家里招灾。 旁的不说,就上回,大郎他们前脚刚把画拿出去卖了,后脚回来就被公爹打了个半死。 不止如此,还要再三严令不能露出去。 越是想,林氏心下底气愈发足了许多,也敢抬眼瞧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儿了: “虽……虽说上回你大堂哥他们做的不对,好赖结果也没恁坏不是。” “那可是县太爷都得弯下腰伺候的贵人啊,分明能直接丟几两把你带走,谁也说不出什么。 这会儿却情愿真金白银付出这么些东西迎你进门儿。可见人也是厚道,对你更是看中。” “寧寧啊,你就听娘的,別犟了,这亲事,怕是寻遍咱们十里八乡也是找不著的。” “与其嫁给个穷农户,以后日日操劳,还不如直接去人家贵人窝里。 听说人家侯府,纵使妾室那也是金尊玉贵,每日首饰戴都戴不完。 以后生的孩子更了不得了,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公子小姐。” 林氏是这么说的,同样心下也是真这样想的,虽说她有教三郎他们跟著沾光的想头,但也自觉是为女儿考虑了。 还是那句话,那画再珍贵,搁这儿也换不了银钱啊! 二丫那再是金凤凰,搁这儿土窝窝里她也飞不出去啊! 起码人家贵人是真有心了,就算以后真年老色衰,不说那会儿已经有了子女,光是凭著这手画日后在贵人府上也不会活不下去。 这不比以后当农妇,或者小地主媳妇儿强? 又是一番劝导,见自家闺女面上仍是这样,林氏也不意外。 若说她这大闺女,打从就是这模样,跟旁的村里丫头那是丁点儿不一样,等去到杨家学了东西后就更不像这村里人了。 除了画画眼睛里都没旁的东西似的! 用娘的话,那叫什么,痴丫头! 再次嘆了口气,交代饭要趁著热乎吃,林氏这才转身离去。 虽是如此,安寧却注意到,房间外,时不时还会有几双眼睛不时往这头瞧著。 想来是刚才四丫说的偷跑让这家子人生出警惕来了吧。 “二姐,刚才二伯娘说的那些,你可別信,我可听说了,当了妾室,以后生死就在旁人手里。” “听说那深宅大院,每年没得人可多了!隔壁村里那小姐记得不,几年前不是说给那头钱地主家当了姨娘,结果没多久人就没了,还是一尸两命!” “地主家都这样,侯府,那不更惨了!” 说话间,四丫面上不觉带上了些许冷寒,逕自往安寧身侧挪了挪屁股: “而且二姐你说,给这些金银,身外之物也就算了,还特意把大哥,三哥安排在衙门,这一进衙门,不说日后前程,是生是死,不更是他们说的算了吗?” 这小丫头,是真机灵啊! 可不是嘛,这天上哪有白掉的馅饼呢? 平民之家,一旦沾上罪责,闔家基本上不死也残。 就像原身上辈子,一个被清剿过的土匪下山报復,就能让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尽数死於非命。 可惜了,这点儿道理,家里真没人想明白吗? 看了眼一旁的仍在絮絮叨叨的四丫,安寧很快闭上眼睛。 四丫:“……” 第450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3 直到四丫唉声嘆气的离开,安寧这才起身,从一旁的书箱內,拿出原身之前的画作,以及收在笼內的数十首诗词。 怎么说,只一眼,安寧就知晓,对方为什么会费如此大的代价。 都道文武第一,武无第二。其实画作这种东西,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颇为主观的东西。 有些人眼中的价值千金,在某些人眼中也可能连百两都不值。 但安寧手上这几幅画却格外不同,是那种哪怕普通人,都能一眼看出的通灵之气。 就如眼前这幅《红梅》。茫茫雪夜中唯一的一点红色,倔强的,冷傲的,隔著画纸,似乎都能嗅到浅淡的冷梅香。 寥寥几笔间神韵已成。 这是真天才啊! 一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所做,甚至原身连正经名师都无。 轻抚著眼前的画卷,安寧忍不住心生佩服。 也怪不得,原本出身大家,只因家中出事才流落至此,且素来有几分冷傲的杨夫人愿意屈尊,亲手教一个原本伺候的小丫头识书作画。 这样堪称可怕的天赋,不客气的说一句,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也不为过。 也怪不得,上辈子能捧出一个“身残志坚”,被京中无数闺秀嘆息的“真才子”。 最后更是连圣人都格外怜悯,不仅令其原爵承袭,更是多翻恩赏。 同时这也是,原身一家包括原身都必须死去的原因…… 欺君之罪,只有死人,才是能保住一切秘密的途径…… 与此同时,见自家宿主迟迟没有说话,识海內,统子忍不住探出脑袋: “那个宿主,怎么办?这家里也太不给力了,东西都收了。” “事已至此,要不宿主直接出手,等下次那群人再上门儿时干掉她们?”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干掉,怎么干掉?”安寧不由无言: “况且你没看到,从始至终过来交涉的都是家中管家,下人吗?” 一个已经在股掌之中的农家妾室罢了,需要什么排场吗? 估摸著等她见到人时,已经坐上去往对方別院的马车了。 真嫁进去再出手,无论结果如何,她这辈子恐怕又要一辈子“隱姓埋名”了。 “何况……” 安寧不由微顿了片刻: “你以为就算悄无声息的除了武阳侯府,咱们今后就能安全了吗?” 抚摸著原身的这些几乎张张灵气逼人的字画,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 怎么可能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实上,在那幅画被拿出去,或者在她露出才气的这一刻,这一切就已经再回不了头了。 一个身无寸铁的柔弱女子,怀中却是看的见的金山银山,甚至无数数不清的名利。 没有武阳侯府,也会有数不清的其他人。 纵使当时原身大堂哥卖画时,消息並未大肆传播又如何? “堂堂侯府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为何非要对一村姑如此上心?” “你以为这些没有人好奇吗? 这会儿只是碍於侯府,不好肆意打听罢了。” “信不信,一旦那群人彻底没了消息,隨后附近这些“权贵”们只会一拥而上?” 而这个时代,对待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能掠夺对方才华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也是啊,统子忍不住嘆了口气。 一直到大半个钟头,才看著不远处正拿著画笔的自家宿主悄咪咪道: “那个,宿主,既然这样,咱们要怎么办呢?” “再过不久,这人可都要来了!” 话音落,安寧却没有回答,只逕自熟悉著手中的画笔。 隨后几日依旧如此,安寧依旧学著原身的模样,一步也没有出过房间,只呆呆地看著画笔,或是之前的画作发呆。 家里也依旧是原身亲娘林氏日日过来送饭。 除去每日不晓得在担忧著什么,整日皱著眉头的四丫,以及默不作声的安寧外,眼瞧著萧家大院也愈发热闹了起来。 村里,本就是难藏住事的! 何况那日下“聘礼”之时,浩浩荡荡过来的数辆马车。 这下几乎十里八乡所有人都知晓,这萧家二丫头被京中贵人瞧上了,还是比县官儿还要大一筹的金贵人! “哎呀,我就说嘛,这二丫头打眼瞧著,那通身气派就不像咱们这儿的人,这下可不有造化了!” 虽说妾室確实不怎么讲究,但农户人家,温饱都还成问题,每年天灾卖儿卖女更是不再少数。 哪里还讲究这些。 何况这次的对象还是京中贵人,还是连县老爷都得巴结的存在,纵使妾室,那也是发达了。 那日她们可是看得真真的,几个马车啊,那么些好东西不停往家里搬著。 这如何不叫人眼气。 面对著眾人一出又一出的恭维,屋內,除去四丫外,萧家人皆是满面红光。连早前有些担忧的萧老爷子,也在自家两个孙儿穿上衙门衣裳时,彻底忽视了心底下那点子微末的不安,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如今唯一的一点: “二丫头还是不肯出来?” 大堂內,抽著刚买来的旱菸,老爷子忍不住开口道,凌厉的目光直直看向下首的老二两口子,其他各房也同样看去: 萧二素来是个老实的,顶著一大家子的眼神儿,一旁的林氏忙不叠开口: “唉,这丫头素来眼里没个旁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等过阵子会好的。” 话是如此,思及早前闺女的眼神,林氏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然而就在一家子各种想法子之际,房间內,已经憋了好几日的二丫头终於走了出来…… “明天清早,我要出去,去存真观……” 第451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4 “存……存真观?” 伴隨著少女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响起,房间外,原本正聚在一处说著什么的萧家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二……二丫头这时候去观里做啥?” 生怕出了什么变故,一旁的大伯母忙不叠搓了搓手上的桃仁碎,巴巴地开口询问,不远处圆桌上坐著的其他人同样停下了动作。 可惜没给几人多问的机会,仿佛只是一个通知,看了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安寧很快重新关上了房帘。 “这丫头,脾性真是愈发大了!” 见侄女儿头也转头离开,张大伯母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可惜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老爷子给骂了回去。 首座上,没有大声的斥责,只一句: “老大家的,不想过了就赶紧麻溜滚回去。”便立时叫张大伯娘似是被掐住脖颈的鸡一般,止住了声音。 隨后便是萧老爷子明显带著低沉的声音: “这道观,寧丫头去的又不是头一回了,有什么好值得嚷嚷的!” 话虽如此,却还是转头看向一旁分別站在三房,二房处两个孙子: “二郎,三郎,你们两个明儿记得起早些个,就跟你寧丫头一道过去。” 都是十几岁,都快成家的人了,哪里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见一旁的二郎面上似是有些犹豫,萧老爷子復又重重敲了敲桌案: “二郎啊,莫要觉得是我这个老头子心狠不讲情理,这可是关乎一家子性命的大事儿,你二妹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人家贵人捏死咱们可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费劲儿多少!” 沉默片刻,萧二郎终归是点了点头。 不远处,萧三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摸著自个儿刚刚上身的公服。 第二日,一行人出发之前,得知此事的杨夫人特意撑著病体,被相公儿子扶著过来了一趟。 看著眼前短短时日便消瘦了许多的弟子,谢漱玉当即眼眶一红,身上本就有些宽大的雪魄色长衫愈发將人衬出十二分的纤弱来。 其实若论五官,眼前的杨夫人並不算十分淑丽,尤其又是常年带著三分病容,但纵使如此,依旧给人一种难以企及的气韵。 安寧伸手,缓缓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手。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安寧这双眼睛,第一次流露出情绪来。 可纵使如此,眼前的少女却仍没有哭过一分。 然而看到这些,杨夫人面色更是苍白了下来,紧紧握著自家徒弟的手: “早知如此,寧寧,为师真是后悔……” 后悔什么,杨夫人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后悔没有忍住,非要將一身技艺传给不该传的人? 或者后悔没能再小心一些,或者乾脆將人过到自己家来? 可惜,已经没有如果了。 就像她永远不可能拒绝一个只仅仅看过几眼,就能用枝条將一副秋菊图勾勒的维妙维肖的天才。 更不可能拒绝一个眼中闪烁的光芒的小女孩。 因著身子著实不济,此刻情绪又过於激动,不多时,谢漱玉便被杨夫子父子满脸焦急的带了下去。 只临走前,杨夫子还是伸手,从洗的有些发白的长袖中掏出一个绣著兰的湖蓝色钱袋来: “寧寧,这是你师傅给你攒的零用钱,原本是打算……” “唉,总之,以后不论在哪儿,只管好好顾住自己就行。” 沉默地接过这份分量算不轻的荷包,悠悠的牛车上,安寧心下不由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原身的记忆,生怕徒弟天分被埋没,后面这位杨夫人,也是原身师傅是有打算过將原身收做女儿养在家里。 但可惜了,原身爹娘虽不算聪明,但萧老爷子却並不蠢笨,尤其那会儿原身已经展露出几分天分了。 是要金鸡蛋,还是要未来能持续下金蛋的母鸡,老爷子的选择已经很明確了。 尤其在杨夫子两口子本身也並不算富裕之时。 毕竟旁的不说,光是杨夫人的身子,每年要用用的药物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思忱间,求真观很快就在眼前。 九月中旬,正值秋高气爽之际。 求真观坐落於城郊一处山顶之上,沿途中不时传来清越的鸟鸣之声,可谓风景甚佳,这会儿更是早早排满了人。 多是身著青衣的文士。 不要误会,这些人可不是来拜教的。 先帝崇尚佛法,如今道教早已经式微多时,之所以如今还能有如今这般不错的人流,多亏了求真观这位观主是一位厉害的造景…… 啊不,应该是营销圣手才对。 几篇传唱度不俗的诗词佳作,加上观內別具一格的美妙风景。 这不,一来二往,人流可不就多了嘛! 原身同样也是其中之一,或者说来的还要更早才对,毕竟再好的天赋身处村庄內,没有一定眼界也是不行的。 这所求真观,就是原主常过来的採风地之一。 因而这会儿,几乎安寧刚踏入大殿,观长无为道长就赶忙眸光发亮,不,是一派高人模样的走了过来。 “无量天尊,怪不得本道今早儿一直听见山中喜鹊鸣叫,原来是萧施主您来了啊!” 无为观主约莫五旬左右,瞧著却不过三十来岁,一袭青色道袍,瞧著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別误会,这不是道法高深,只日常精於保养罢了…… 显然,为了维持住道观的门面儿,这位观主很是出了把力气的。 譬如这会儿: “还是原先的听竹院吗?施主放心,早前的院落一直为施主留著。” 说著又迫不及待开口: “不瞒施主,前阵子贫道偶得了一些稀品秋菊,若是施主有空,不妨隨贫道一道过去一观……” 当然,若是这位女施主能诗兴大发,多留下那么几首诗词,为观里的名声再次添砖添瓦,嗨呀,那就更妙了。 虽说这俩师徒一直表示,当初被他侥倖捡到的诗词是杨夫人所做。 但他老道何许眼力,如何看不出哪个才是真神仙。 不知想到了什么,无为道长脚步更加轻快了几分。 不远处,看清这一幕的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可惜了: “多谢道长好意,不知山顶处的那座小院可还在……” 啊? 似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抬头看了眼光禿禿的枝头,无为观长似是愣了一瞬。 也就这会儿,瞥了眼眼前愈发淡漠的女施主,再看看身后几乎寸步不离的两人,无为观长这才陡然发觉,这位施主今日,今日好像有些不同寻常啊! 因著这点子担忧,亲自將人送至地点后,无为观长並未立时离开。 孰料就是这点子犹疑,促成了这位老道士终身难忘的场景…… 一直到临终之际,这一天,依旧被牢牢记在老道心里身处。 第452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5 与此同时,察觉到不远处,这位老观长其实並未离开,而是悄悄侯在不远处。安寧倒也不算意外,只自顾自的就著长案,缓缓铺就开了一直隨身携带的笔墨画纸。 深秋时节,早前鬱鬱葱葱的山林早已寥落多时,除去半山腰处艷色如火的枫林,以及由无为道长这阵子四处游走,迁来的各色秋菊外。一眼望去,四处皆是枯枝残叶。 然而此刻,在这座佇立在山顶高处的小屋之中,安寧笔下,却並非是眼前这些。 脑海中不断回忆著原身第一次跟著自家师傅过来此处时的场景。 日出时分,云雾繚绕的山间,第一缕阳光缓缓洒落山林,早起的鸟儿不时发出清越的鸣叫,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隨著饱含著道蕴的画笔落下的一瞬间。 门外,老道长目瞪口呆之中,只见原本空旷的山顶之上,一阵耀眼的青色光芒自屋內冲天而起,且久久未曾有溃散的架势。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还在后面,自这小屋之始,灵光所至之处,直至方圆数里,原本枯败的树干仿佛在一瞬间长满了嫩绿枝叶。 脚下,数不清的草正破土而出…… 山林中,无数飞鸟自林中飞出,盘旋在这座小屋之上,清脆的鸣叫声久久不止。 似是一瞬间,又仿佛数个轮迴,只见原本荒凉的秋季,便成了明媚灿烂的春时。 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沐浴在这圣洁的灵光之中,无为观长更是惊觉,这一刻浑身上下竟是陡然轻忪了不少。 神……神跡??? 无为道长:“……” 莫不是小施主这是…… 啊,不是,这世上……真有神跡啊,不都是骗,啊不对是忽悠人,混口饭吃的吗! 难不成还真有神仙不成?无量天尊! 似是长久以来的观念正欲摇摇欲坠,半晌,等老观长缓过神儿来,刚准备去屋內寻人之际,因著此等难以忽视的巨大异象,不远处,已经有无数文人墨客不断涌入。 至於不远处守在院外的萧家两兄弟,早在眼前异象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 这会儿眼见此处蜂拥而至的人群,且都是衣著不俗,更是动都不敢动上一下。 小屋之上,青色的光晕依旧未曾落下。越是靠近,抢先衝上来的眾人愈发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蓄满了力气,早前种种不適尽数消失无踪不说,浑身上下有著说不清的舒適。 眼见这般奇景,眾人不可置信中,眼睛却是愈发亮了起来。 这是……我等的机缘啊! 不多时,一位身著青色直裰,头戴长巾的年轻书生就忍不住上前一步颤抖著开口: “请问观主,此处究竟是哪位道长得道!” 道长,得道? 顷刻间,仿佛混沌的世界立马被照进了一抹耀眼的曙光。 该说不说,不愧是凭著嘴炮技能,能叫一个籍籍无名的道观起死回生的“神人”,短暂的怔愣过后,迎著身后眾人灼灼的目光,无为观长当即做了个修道之人的手势: “无量天尊!” “不瞒眾位,此中之人得道不假,却並非是本观之人,而是一位时常过来此处观景的小施主。” 特意將时常过来加重了些语气。 至於如何得道,老道士则是一脸讳莫如深。只意味深长的道了句无量天尊,便不再多言,只单手负后,任袍角不断被风吹起。 別说,这副操作,加上异变开始之初,这会儿这位道长仍“守在”院外的举动,以及对方明显愈发仙风道骨的身姿。 就还……真挺唬人的! 下意识地,眾人便顺势脑补了一幅,方才两人共同探討道学,只不过最终屋內之人先行一步成功得道的画面。 人群中,甚至有人惊讶的发觉。 “原兄你瞧,这位观长,是不是……是不是瞧著比刚才还要年轻上一些?” 话音落,人群中愈发沸腾了许多。 这会儿眾人也不敢多吭声了,只静静地,格外珍惜的沐浴著这份难得的机缘,等待屋內之人“悟道”结束。 与此同时,確认无人进来,借著喝水的功夫迅速吞下数颗补灵丹,將袖口处拳头大小的木繫结晶重新收起,安寧这才鬆口气。 这次可真的……太难了! 倒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识海內,统子不由得愣了一瞬:“入……入道?” “啊,宿主你这样,那侯府不是更想掠夺了?”要知道,这里离京中可不近啊! “是啊!”安寧淡淡点头: “ 铁定想掠夺不错,但这个前提是,对方確定同自己的九族有著血海深仇!” 还是浓地化不太开的那种。 系统:“???” 第453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6 草木復生,百鸟环鸣,方圆数十里之內,这股惊掉人下巴的异象一直持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之久。 甚至就连山下,依稀都能瞻仰到些许青色余暉,不少百姓早已放下锄头跪在原地。 这一刻,毫无疑问,这是真得道啊! 切切实实的得到了诸多好处,木屋內,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包括无为大师在內,围观眾人眼睛登时便明亮极了。 正在在场所有人都在幻想著里面走出的是什么绝世高人之际,然而当这位真人当真走出的那一霎,却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没有仙气飘飘的纱罗道衣,更不是之前想像之中的所谓鹤髮童顏。 只见眼前人一袭略显粗糙的青色布衣,发间也仅是用一根简单的桃木髮簪浅浅綰在身后,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真人,明明就……就是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啊! 可饶是如此,此时此刻,在场之人也未敢有丝毫质疑之声。 刚刚切切实实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是为其一,且许是刚刚入道的缘故,眼前之人气质格外飘渺,仿佛下一秒便欲乘风而去。肌肤更是如玉石般通澈无瑕,哪怕身上粗布麻衣都丝毫未曾减弱那份说不出的清灵之气。 而隨著对方走出,眾人明显发觉,周遭草木愈发盛了几分。 仙人啊! 不等眾人起身参拜,人群中,一身青色道袍的无为大师就猛地冲了过来: “无量天尊,萧道友啊,您可算出来了,方才您一人来此老道本就放心不下,这才迟迟未曾离去,还好还好……” 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老道长当即快步上前,瞧著人甚是欣慰的长嘆一番。 当然欣慰,甚至狂喜都是真的,至於其中內容嘛! 明明什么都不晓得,然而这话一落下,反倒更为证实了方才眾人所猜测的,也就是之前这两人曾有过论道的“事实”。 好在对於原身这个“老朋友”,安寧也没有拆穿的意思。同样微微点头回过一礼: “多谢观长方才在此为在下护法。” 语气虽清淡,却也確实算得上熟络了。 围观眾人眼睛愈发亮了几分,无为道长显然也是伶俐的,见眾人並未离开的意思。目光很快转到了安寧手中捲起的长卷之上。 思及这位“小友”早前的种种习惯,再想到方才小屋上空曾出现过的画卷残影。 多年道长生涯,虽说实操基本为零,法力更是丁点儿没有,但理论知识明显不缺的无为道长立马想到了什么: “道友,这……这……莫不是这便是您今日入道之基。” 果不其然,提及手中画作,安寧常带著冷淡的面容上这才有了些许细微的笑意,似是原本精致的玉人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又好似仙人终於来到了人间。 眾人恍惚之际,只见眼前女子微微含笑道: “如道长所言,今日確有所得!” 啊这,传说中的书画入道? 竟然是真……真的吗? 虽然早有所猜测,然而话音落的一瞬间,无为观主还是有亿点点的恍惚。 如果这可以,那他之前几十年读的那些道经是什么? 当然,心下再是疑惑不解,也不耽搁老道长面上愈发淡定无比,隨后更是颇有高人风范的甩了甩手上浮尘: “无量天尊,萧道友今日实在辛苦,不妨先去观里歇息片刻?” *** 待到县太爷带著人匆忙赶到之时,没有理会眾人仰慕中带著依依不捨的目光,安寧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回了之前的听竹小院。 当然了,舒服是真,至於躺?怎么可能! 趁这个时间,自然得加紧修炼,提升下修为了。 距离她来到这里总共才几日不到,纵使原身本人天赋再好,凭这里微薄的灵气,要不是之前嗑下的丹药,外加极品灵石加持,怕是至今连修真的门槛儿都踏不过去。 倒是异能,反倒更顺手些个。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安寧復又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招,还是过於冒险了些! 趁著这段时间,手中底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小院外,这会儿早已经是热闹至极。 甚至因著此番异象实在过於“神奇”,又不带丝毫遮掩。耀眼的青光,瞬间復生的草木,哪怕山脚下,注意到的人也是不少。 原本不大的道馆,这会儿更是山上山下,几乎挤满了前来“瞻仰神跡”的人。 “不知仙姑何时能够得空,好叫我等有幸前去拜访一二。” 道馆內,匆忙赶来的王县令茶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人刚坐下便忙不叠地向著对面之人焦急询问道。 作为本地县官,地方上正儿八经土老大的存在,早在异象之初,便有人匆忙来稟。不过那会儿王县令本人显然並不是非常在意,只以为又是下面人夸大取巧罢了。 神跡?怎么可能? 一直到亲眼所见,明明是深秋时节,眼前的玉景山却能依旧鬱鬱葱葱。再听听围观之人满脸激动的描述, 这才猛然间察觉到,自己早前的不在意究竟是错过了什么。 高人得道啊! 以凡人之躯沐浴神光啊! 瞅著眼前观主愈发红润的发亮面容,此刻王县令嫉妒心痛到简直就要滴血一般。 饶是如此,这会儿却也只能软下声音,巴巴地瞅著高人的方向低声询问。 可惜了!得到的依旧只是冰冷的一句: “萧道友已经休息,暂时並不见人!” 因著素日来养尊处优,这会儿愣是爬山爬到脸红脖子粗的王县令:“……” “没关係,本官在此等候就是了!” 至於贸然叨扰人家已经得道的仙人,那自是不敢的!再给十个胆子也不敢。 得道的仙人啊,他一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官儿算个啥子呦! 好在峰迴路转,许是见他过於心诚,就在王县令预备打持久战的下一秒,就听眼前之人开口道: “大人且慢,不瞒大人,萧道友人虽不在,却也极是慷慨的將之前入道之所得留与本道参详!” 王县令:“!!!” 老天爷,这老道究竟是什么个运气! 总之,这一刻,明明眼前的道长一得道高人的淡定模样,王县令却仍是从中瞧出了得意…… 与此同时,就在安寧日夜修炼,加紧提升修为的同时。不远处武阳侯府別庄內,得到消息的母子俩同时愣了一瞬: “你……你说什么,得道?” “那个村姑?” 第454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7 再三確认过消息之后,在场两人当即面色一片惨白。 到底是出身侯府,母子俩都不是蠢人。 得道高人,还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以画入道,得天地之馈赠的真仙人。 这样的人,就差一点儿便要被他们侯府纳做妾室。这样打脸之事,无论届时那位得道的高人会不会由此迁怒於她们侯府。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一出,朝中那些个政敌们只会如嗅到鲜血味的猛兽一般,对著他们侯府蜂拥而至。 还有这样的仙人,险些入了他们府上,龙椅上那位九五至尊又会如何看待…… 当然,如今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的那些打算,当真没有人能瞧出端倪吗? 都说得道者通古博今…… 只要一想到这些,武阳侯夫人便忍不住浑身发冷。在眾丫鬟退下的一瞬间,便忍不住重重跌坐在榻前。 见一向注重体面的母亲如此,轮椅之上,武阳侯世子欧阳珉同样眼眶一红: “母亲,都是孩儿的不是,若非孩儿我能力不济,如今文武皆是不就,形同废人,也无需娘亲如此为儿子操劳打算……” “珉儿!” 话音刚落,欧阳夫人便忍不住开口:“珉儿说什么胡话,这又怎是我儿的错,若非那些贱人手段齷齪,我儿如何会如此?” “若是当初为娘能够好好护住我儿……” 瞧著眼前身形消瘦,苍白羸弱,日常只能靠著身下轮椅才能勉强走动的宝贝儿子,欧阳夫人面上愈发苦痛难当。 想当年,珉儿未出事时,那是何等惊才绝艷,四岁习文,六岁习武,连先生都曾说过是考科举的好苗子。十二岁不到,一手画艺便引得士林中人甚至知名才子频频称讚。 当时的她多么得意啊,哪怕那会儿夫君不喜,娘家势微,靠著聪慧的儿子,她依旧是侯府內宅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孰料世事无常,人心险恶,就在不久之后,就是这股得意瞬间便击垮了她…… 想到自那日之后,日復一日愈发倾颓的儿子,连曾经一手引以为傲的画技,都被说是徒有其形,其中灵气早已经消失殆尽。 甚至要不了多久,以那人的凉薄,连身下的世子之位都要被他人夺走。 如今更是,连好不容易找来的后手都…… 老天爷,何其不公啊! 想到儿子这些年受到的苦楚,欧阳夫人抬起袖口,狠狠將眼角残留的湿痕逝去。 一寸不错的看著眼前儿子:“珉儿,没事的珉儿,日后无论谁来问,你都是仰慕那位道长才学,这才要执意上门求娶。” “是母亲我有眼无珠,只因不满那位道长家世出身,这才非要聘其为妾室。” “若是日后仙人责怪,只管衝著我来便是!” “母亲!” “咳咳……反正人还没聘来,不能……” 轮椅上,欧阳世子眼中含泪,因著激动更是险些从轮椅上跌落。 可惜了,这一刻,回答他的却是自家母亲一脸灰败的重重摇头: “没用的……没用的珉儿,当时下聘之时,並未刻意遮掩,何况以那家子的浅薄,得了侯府这门儿贵亲,安能不四处炫耀?” 如此一来,哪怕这里离京都还有一段距离,消息也压根儿压不下去。 怜惜的摸著自家儿子的脸,侯夫人面色难掩悲凉道。 谁能想道,就在不久前,她还在为那家子农户的浅薄愚妄而得意洋洋,谁曾想,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早前的种种得意竟是尽数化作了刺向她们母子的尖刀利刃。 这一刻,想起那家子的浅薄,欧阳夫人心下不由生出十万分的怒意恼恨来! 一群蠢货! 而事实上,她的猜测显然是对的。 在老道带领下,再次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瞻仰过那幅“神作”之后,尤其是切身感受到画中那股说不出的道蕴,以及仅仅靠近,连心神都不由清明了许多…… 啊这,这是真神仙无疑啊! 不愧是仙人得道之大作! 当然了,得意之余,有关这位仙人的一切,王县令再不敢有分毫的怠慢,连忙连夜写下摺子,命人加急送往京城。 仿佛那送去的不是密折,而是能叫他飞黄腾达的无上至宝。 什么?武阳侯府,別说世子了,就是侯爷来了又如何?就问他敢动一下吗? 是的,有关这位的身世经歷,早在异象展现之初,一眾衙役们昼夜不停的努力下,已经分毫不落的展现在王县令跟前。 然而看过后,王县令不由感慨更深了! 农女出身,没有资源,师傅也並非什么大家,就这,一幅画都能叫侯府世子不远千里赶来,还执意下聘。这是什么,天才啊! 还是千百年都难得一遇那种。 不过这会儿: “等等,你是说,这位仙长在此停留这么久,中间却只托观长给师傅带了消息,一句都没过问过家中之人?” “连父母亲长都未曾问过?” 得到手下的肯定回答,王县令復又抬手,颇有节奏地抚了抚美髯。 这一刻,无疑县令大人这些时日不分昼夜恶补的道经起了不少作用。 就问为何仙人早不得道,晚不得道,偏偏赶在这时候,即將被“嫁”入侯府之时。 啊这,曾听闻,道家曾有斩七情成圣,莫不是,莫不是…… 想到这几日恶补过的道家知识,王县令突然觉得他懂了! 当即忙不叠冲一旁的下属开口道:“快快,之前给萧家人备的礼不用送去了!” 不过片刻又突然想起什么: “不对,这礼还是要备的!去,把那些一分不落全送去杨家,不,不对,是……” 什么杨家啊,那分明是仙师承道之所! 第455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8 事实证明,世界上永远不缺聪明人,更不缺会来事儿的聪明人。 就在安寧还在努力肝修为,大石村杨秀才家,一家三口已经被一车又一车频频到来的“重礼”给砸懵了。 王县令能查到的,县里其他有钱有势之人又如何查不到?就算有真傻的,跟旁的聪明人学还不会吗? 何况能把持住大笔家业的,有几个蠢人。 只看离仙人、不……应该叫真人才对。 据传真人曾有言,只道自己只是侥倖於画中顿悟,方有所得,並未真正得道,更非是什么仙人。 虽是如此,真正得见过当日盛景,还有寺內那至今仍鬱鬱葱葱的山林,眾人也只觉仙姑实在过于谦虚。 当然了,本人都这么说了,眾人也不会真非要头铁,特意跟人家高人反著来。 话回正题。 旁的不说,只看离真人最近的县令大人是如何做的,自然一个赛一个有样学样,忙不叠將原本备上的重礼齐齐掉头,送入隔壁老杨家。 “咳咳,相公,外头这些……这是怎么了?” 不大的房间內,不时传来女子细弱的轻咳声。 许是心中抑鬱难平,这几日杨夫人病得愈发严重,人也愈发来的消瘦,妻子(母亲)如此,杨家父子自然没有心力去关注旁的事。 再加上大石村地处偏僻,自是比不得城里那些老爷们消息灵通。 之前安寧倒是托观里的道长捎了话,可小道士的腿,加上人生地不熟,哪里有人家贵人们的马车快。 这不,直到这会儿,各方礼都送上门儿了,一家三口还在懵圈当中。 好在从上门儿眾人的只言片语中,杨秀才父子俩总算明白事情的大概。 然而听懂后,杨秀才更懵了。 啥?真人,入道?还是妻子的小徒弟? 同无为道长一样,感觉世界观正在摇摇欲坠的杨秀才忍不住懵了许久,强忍著头脑风暴回拒了一波又一波送礼之人。最后还是在妻子的咳嗽声中,杨秀才稍稍缓过神儿来。 至於这事是真是假? 废话,都是县里有头有脸之人,连县令都过来了,假?怎么可能。 上前仔细將自家夫人扶起,又细细餵过温水,杨秀才將刚才听到的一切一一道来。 然而看著眼前短暂诧异过后,很快恢復平静的自家夫人。 杨秀才:“???” “夫人,难道不觉得……觉得……” 不觉得此事过於稀奇,且实在难以置信吗?杨秀才实在忍不住惊奇道。 回答他的是自家夫人格外平静带著些许欣慰的语气: “若是旁人自然是稀奇的,可是阿寧,相公,阿寧的天赋你之前也是看到过的。” 仿佛集天地钟灵於一体。 哪怕平生所见才士佳作无数,杨夫人也可以篤定的说,自家徒弟的天赋绝对是其中佼佼。 “倘若这世上,真有人能以此入道,那这个人会是阿寧也不稀奇……” 瞧著眼前满脸篤定,因著担忧褪去,连面色都红润了不少的妻子。 杨秀才:“……” 杨秀才:“!!!” 啊?这是天赋不天赋的事儿吗?这是入道啊!正儿八经的一脚踏入仙门啊! 这还不稀奇吗? 房间內,两人说话的功夫,前来送信的两个道童总算紧赶慢赶赶了过来。 且来的不止是人,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抱著一个半大不小的包裹。 见到来人,大门外,原本准备正遗憾离开的一眾拜会之人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连同一群前来凑热闹的,此刻却只敢远远站在外头的村民们。 客厅內,只见那道童先是上前微微一礼,这才一脸尊敬地开口道: “无量天尊,杨夫人,这是真人托贫道为您带过来的。真人还特意托贫道给您带句话。 真人现在一切安好,教您切莫再过於担忧。” 说著又一脸恭敬的將手中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红木长匣递至跟前。” 十分客气的將人送走,夫妻二人回到房间,这才小心翼翼的將匣子打开。 入眼果然是一幅画卷无疑,还是杨夫人最喜爱的睡莲。 盛夏时分,绿意正浓,庭院內似是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湖中成片的碧色包裹著盈盈而立的粉红枝。 或卷或合,隱约间,似是有微风拂过,带来一室清香。 重要的是,感觉到身上传来的轻鬆…… 杨秀才:“……” 短暂震惊过后,看著一旁面色愈发好了几分的夫人。最后一丝犹疑彻底消失,杨秀才震惊之余,忙不叠將手中的画放入自家夫人手中。 “阿玉,这幅画日后就掛在阿玉床头……” 修炼閒暇,透过系统看到这一幕,安寧这才微鬆了口气。 其实之所以这幅画有如此效用,不过是內里所暗藏的,她特意用灵力绘製的聚灵符。 聚灵符,顾名思义,便是將周遭灵气匯集於此。 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就在原身“出嫁”离开后不久,本就身子不好的杨夫人很快就因病去世。 抬头看了眼手中聚集的微末灵力,其实以她现在的道行,本就蕴含灵力的玉符才是最好的。 不过既然是以画入道,安全起见,还是“老本行”比较適合一些。 因而这会儿,亲眼见到自家师傅有所好转,安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继续端坐榻前,保持入定的姿势。 至於其他人,活著就已经是赚了,难不成还想要再多吗? 第456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9 答案是,那当然是想的! 眼瞅著两位道长亲自过来,还特意送了东西,却连老萧家门儿都没踏进过一步。联想到之前种种,围观眾人心下愈发有谱了。 得,这一趟,她们是真没来错! 嘖,这老萧家,没福啊! 农户人家出了个金仙儿,竟然还能给飞了,就问多稀奇啊! 暗暗感嘆之余,眾人拜访过杨家后,走的那叫利索,丁点儿不带停留的。 什么,血缘? 真人都已经脱离凡俗了,血缘算什么? 出家人还要割捨血亲呢! 怪只怪,这家人忒个没福气。 眼见村中一辆辆装潢华丽的马车停都不带停下的迅速离开,紧接著又是一辆辆继续驶来,不过目的地从始至终有且只有一个。 大厅內,一家子再次聚在一处,不过比起前阵子的得意欣喜,这一回,气氛简直沉默的可怕。 包括上首老爷子在內,所有人面上带著说不出的黑沉之色。 甚至连长孙萧大郎,这会儿也顾不得显摆身上的公家衣裳了。 早在安寧成道之初,巴巴地等了两日,见二妹依旧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二郎三郎两人震惊之余便忙不叠地回家中报信儿。 成仙了,还是自家女儿? 起初眾人还不可置信,还是二郎两人反覆解释,几个男人还特意跑去县里打听了,这才真正確认。 然而巨大的惊喜过后,期间,安寧亲娘林氏甚至一向老实沉默的萧老二不是没想过要找上门儿去,可惜人还没出发,就被隔壁杨家的动静给一棒子打晕了头。 “祖父,您说二妹这是啥个意思?这是得了道,就不准备认咱们这些亲人了?” 瞅著外头一辆辆驶过的马车,一个个身上满满堆著的綾罗绸缎,金贵首饰,还有那一车又一车的红木箱子。萧大郎更是眼珠子都红了。 可惜话音落,就被老爷子狠狠喝止了一通,不止如此,手上的茶壶更是啪的一声,不偏不倚重重的朝著萧大郎身上砸去。 伴隨著清脆的破空声,似是难以置信,萧大郎登时愣在了原地。 因著长房长孙的缘故,萧大郎几乎从小到大被疼著长大,这还是第一次: 只差一点儿,仅差那么一点点儿,这个杯子险些便要破了他的脑袋。 此时此刻,房间內,震惊的又何止萧大郎一人。 可惜,不给他任何丝毫反应的机会,只听上首老爷子似是怒极道: “住嘴,人家那是真人,正儿八经的得道高人,那是你能隨意开口的?” 人家是得道高人,难不成真以为会有人为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去为难人家高人? 別看人已经年迈,在家中,萧老爷子素来颇有威严,这会儿听出老爷子是真动了气,大厅內,瞬间便安静一片。 不远处,萧老四更是下意识使劲儿缩了缩身子,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旁人瞧不出,但他还能看不出吗? 老爷子这是恨上了! 要不是当初大郎私自將二妹的画偷摸著拿出卖,也不会引来侯府那些人,没有纳妾这事儿,更不会彻底得罪了二侄女儿。 啊不,呸,是真人才对。 如若不然…… 唉,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都能升天呢? 这下好了,想到早前拿回来的那些个银两,想想里头还有他的锅,萧老四脑袋缩的更紧了。 一大家子没滋没味儿的用过了一顿晚膳。 夜里回到房间,瞧著一旁心情明显不错的老闺女四丫,萧老三忍不住嘆了口气,对著一旁的媳妇儿长嘆道: “咱爹,那心是真狠啊!” “刚才那一下,那力道,大郎要不是躲得及时,怕是当场脑袋都得被开瓢!” 想到之前老爷子对这长孙的看重,萧老三忍不住抖了抖。一旁的老三媳妇儿同样点了点头,这会儿也没功夫忙活衣裳了: 同样转头,瞅了眼不远处还在熬夜练字的四丫,后又长长嘆了口气: “不过早前谁能想到了呢,二……不,是真人能有如今的造化嘞!” 不过更想不到的是: “看来早前真人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想跟咱们这些人多事儿罢了。 也是,那么聪明的人,哪里能不懂呢!” 想到之前,李氏忍不住心中复杂。 其实早在二丫抄的书卖出去那会儿,因著得了不少银钱,家里对这个侄女儿也是捧著的。 不止不用干活不说,每日家里鸡蛋,白面这等金贵物,在老爷子示意下也都是紧著二侄女儿来。 包括二嫂这个亲娘在內,她们这几个婶子也是日日帮著洗衣裳,打扫房间。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老三媳妇儿忍不住想到,是大郎有一次偷偷拿了留给二丫的鸡蛋。还是二嫂心疼瘦弱的三郎,偷偷將给女儿的鱼肉分出了一半儿。 原本这些,老爷子也是生气的,可后面,估摸著大郎太会討巧,又或是二丫好像並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就跟二嫂说的,除去写字画画,眼里基本上没有旁的。 总之,估摸著一年还是多久,二丫的这些待遇慢慢的就被分了出去,房间打扫,也不像之前那样及时。 就连老爷子都没再说什么。 “之前一直以为二丫是不在意,谁能想到,人家心里其实一直都有根称在呢!” “上次那回,不过是彻底绝了心思……” 唉,老三媳妇復又重重嘆了口气。 哪怕乡下人家,没读过几本书,老三媳妇儿也知晓。 衣裳,不是一天穿烂的。 这绳子,更不是一天扯断的。 “她爹,二丫这次连二哥二嫂媳妇对亲爹娘都捨得下,看来是真对老萧家没情分了?” 也不搭理了! “可不是嘛!” 一旁萧老三咂巴了下嘴: “本来跟家里人就感情不深,早前又出了这事儿,可不是彻底绝了心!” 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若说后悔吗? 其实也说不来,毕竟早前那些缺德事儿,他们三房可真没干。 就连侯府弄来的那俩公差,收益的也是大房家的大郎,还有二房的三郎。 至於之前袖手旁观,人家亲爹娘都这样,他一个隔房叔叔又能干啥子。 只想到如今,多少有些难受! 仙人啊!说不得这侄女儿啥时候真位列仙班了呢!要是……唉! 两口子对视一眼,復又齐齐嘆了口气,还是一旁的四丫冷不丁回头,心情不错道: “爹娘嘆气做什么,如今这样难道不好吗?” “二姐得道,能从这里飞出去,以后也没人欺负咱们家了。” 还有之前侯府那些银钱,如今这一遭铁定不会再拿回去的,一家子好好生活…… “这样,难道不好吗?” 至於二姐日后恐怕不会再见,虽有些小小的遗憾,但四丫很快就想通了。 就像书上所说的,无论人,或者物,与同类走在一起才是好的。 之前二姐之於这个家,怎么说,四丫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画面。 一只漂亮的白天鹅被困在一群平平无奇的鸡鸭中。 其实是很痛苦的吧!四丫忍不住想道。 与此同时,京城,好不容易快马加鞭將东西送达。 然而御案前,在眼前的奏章上连续看了几遍后,上首帝王忍不住冷嗤一声: “不思进取,整日就会些糊弄人的把戏!” 不过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周四你去,给朕查查这四方县,究竟是何方“高人”在这儿装神弄鬼!” 第457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0 装神弄鬼? 接到命令,来之前,原本周继白也是抱著这样的心思,然而看著眼前鬱鬱葱葱的山林。 周侍卫:“……” 周侍卫“!!!” 下意识伸手裹了裹身上的狐皮氅衣,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十一月中旬,今年霜降都过了吧?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此刻,震惊的何止周继白一人,亲眼瞧见如此奇景,身后一眾侍卫们同样也懵了。 一个个儿的眼珠子瞪的比谁都大。 “大……大哥?这……” 这该不会是真遇到真仙儿了吧?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来的神神鬼鬼?”周继白下意识开口厉斥,本就发黑的面色此刻更是冷硬。 然而熟悉之人不难发觉,这声音属实有点子虚了。 尤其一群人艰难衝破人流爬上山后。 “竟然都是真的?” 没有丝毫后来移栽的痕跡,还有这地下这些草,再三確认后手底下的触感。 周继白:“!!!” “哎?哎……哎!你们几个小年轻这是做啥子呦!” 见几人迟迟未动,身后,已经有人颇为不满。 “县太爷早前可说了,可不准毁坏此处草木!” 霜降过后,月中正是冷的时候,山崖之上寒风更是凛冽,饶是如此,也挡不住一波又一波上山参拜的人流。 尤其是附近州县里那些个书生才子们,早前擅长诗画之人跑的更是勤快,每每过来必然带著画笔工具等等。 甚至有不少人连地上的草,枝头上的树叶子都没放过。 要不是县令阻拦及时,又日日派官差监督,这偌大的山疙瘩,怕也得被眾人薅禿嚕皮了。 纵使如此,也有不少人想著带不走,乾脆直接揪片叶子搁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的。 別说,许是心理作用,吃多了还真觉得身体轻鬆了一些。 消息传出后,每日过来的人愈发多了。 因而这会儿,见几个外地人,东瞅西瞅动手动脚不说,还在这儿占著地儿磨磨蹭蹭不肯走,別提多招人眼了。 若不是这几人身上衣裳,还有一身气势都都是肉眼可见的不俗,身后眾人早开嗓骂上了。 啥子人呦,瞧著人模狗样,偷吃都做地这般明显?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的一眾侍卫们:“……” 侍卫,还是御前侍卫,就问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结果这会儿…… “大……大哥?” 在身后眾人诡异夹杂著不满的眼神中默默退下,一番打听过后,几人愈发沉默了。 尤其是出示身份后,被早已准备多时的王县令带著瞻仰了那副“仙师成道之作”。 確定没有任何药物反应,四周也没有任何香炉等物,偏偏確实是神清目明。 甚至出於习武之人的敏锐。周继白甚至可以感觉地出,早前每每阴寒之日,总要有些许不適的旧伤,在靠近此处时,这些不適竟然诡异消减了几分。 確认感觉无误的周继白:“???”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的碎掉。 深深吸了口凉气,周侍卫当即转头,目光迫切的看著眼前之人: “请问那位高人何在?” *** 不愧是御前之人。 纵使被眼前之人的气势弄得有些许紧张,王县令依旧强撑著身子,躬身一礼后缓缓开口道: “不瞒大人,您来晚了一步,真人早已经闭关多时!” 或者说,早在入道之初,那位真人就一直处在闭关之中。 也就中途托观里的道徒给杨家捎了些东西。 估摸著,这就是传输中的骤然突破,需要时间稳定修为吧! 想著前阵子被原封不动退回来,並直言无需再送的膳食,王县令忍不住暗暗咂舌。 话说,这都快小半月了吧! 真不愧是得道之人啊! 就在王县令默默感慨之际,听完此事的周侍卫:“……” 都这么久了,確定里面人还活著吗? 目光在眼前之人满是推崇膜拜,丝毫做不得假的脸上看了一眼,又想到刚才一路来的种种神异之处。 周侍卫还是默默闭上了嘴巴。 片刻后,確认这位高人的確出关之日未定,周继白也不敢轻忽。回到住处,立马將今日所见所闻的一切一五一十写入密折之中,命手下快马加鞭送入皇城。 自己则是亲自守在观內,生怕这位真人当真消失了。 只是两日后…… 確认周围没有任何隱秘的出入口,也没有任何出入的痕跡。定定地看著眼前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的房间,周大侍卫忍不住再次心生疑惑: 不是,这人……真的还活著吗? 同一时间,皇城內,收到密折的宣武帝:“???” 周四这是烧糊涂了? 第458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1 不过下一刻,宣武帝便忍不住否决了这个猜测。 周四的本事,皇帝很是清楚,断不可能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鬼至此。 那么……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御案前,皇帝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砰的一下,只见御案前那人骤然起身: “说,將你当日所看到的再一五一十详细再说一遍!” “是,陛下!”侍卫忙不叠应是。 不论观外眾人心下如何激动难耐,又或是疑惑不安。 房间內,安寧从始至终依旧保持著打坐的姿势,全身灵气不断运转,將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肝修为表现的淋漓尽至。 若非夜里房间內偶尔闪过的灵光,以及依稀可见的身影,周四都险些以为自个儿被什么高明人士给忽悠了。 然而確定里面確实有人后…… 周侍卫及身后一眾人面上不可置信之色更浓了。 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段时间房间內確確实实没有外人进入。 也就是说……这还是人吗? 一眾侍卫忍不住面面相覷,不过比起这些外人的难以置信,亲眼见证真人得道的四方县人,包括县令本人可就淡定多了。 短暂的惊奇过后,这不是辟穀嘛! 他们都懂! 顺带还不忘鄙夷地瞅一眼几个外边儿来的“土包子”! 嘖,还京城来的呢,就是没见识!不比她们,可是真人实实在在的同乡呢! 古代虽是车马难行,路途波折,然而各种逸闻传播速度却是丁点儿不慢。尤其涉及这种实实在在的神异之事。 总之,在四方县眾人还在日復一日,只要有空就跑来朝圣之时,肉眼可见的,各地府城,前来参道之人也愈发多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直到这一日: “什么?圣……圣驾!” 晌午时分,听到下人稟报,还窝在榻上美美小棲的王县令登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理了理身上有些歪斜的乌纱帽。 因著此次圣驾出行,是以巡视河道的名义出发,一路南下,早在之前,王县令並未接到具体通知。 虽说心下多多少少有些猜测,但这会儿冷不丁一下,心下也著实慌乱了不少。 因而等王县令收拾完毕,匆匆忙忙赶到渡口之际,却见整个河岸,此刻已然呈戒严之势,四处皆是身著赤色甲冑的兵士。 双腿下意识软了半截儿,匆匆整理过后,王县令刚想上前请安,顺带帮忙引路,却见自家上司已经先一步上前: “陛下,据下官所知,真人这会儿尚还未曾出关,不知是否要下官派人前去……” 回答他的是当今格外威严的厉斥: “胡闹!真人入道修行,岂是我等可隨意叨扰?” “朕便亲自在观內等侯便是……” 想到数日前收到的那幅画作,宣武帝顿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甚至为表诚心,这会儿也不用鑾驾了。 “朕,要亲自上去!” “不错嘛!” “这位还蛮有诚心的!” 眼瞅著山脚下拒绝宫人侍卫搀扶,愣是要一步一个台阶往上爬的年轻皇帝,统子不由狠狠嘖了一声。 不过不多时,又有些许好奇道: “对了宿主,根据之前调查到的,这皇帝不是不信这些吗?” 要知道本朝第一位皇帝是怎么没得,答案其实很简单: 就是简单粗暴,吃丹药给吃没的! 要不然,道教如今也不会衰微至此,险些活不下去的程度,不过显然,隨后两任帝王吸取教训了吗?那自然是吸取了。 不过人家不信教了,开始改信佛陀了。 据说其中一位还险些看破红尘,出家来著。就是这位当今的亲爹。 因而这位宣武帝甫一上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早前对僧侣,佛教的种种过分优待。 当然佛教如此,实实在在坑死一代帝王的道教就更惨了。 “本来还以为这位三不信,只信自己手中长剑呢!” 目光在还在一步一台阶往上爬的明黄色身影上瞧了一眼,统子忍不住嘖了一声。 神识扫描过四周,確定无人后,安寧这才从打坐中起身,熟练的吞下一颗丹药,心下却是不置可否: “再是英明理智,就是长生的诱惑,试问古今中外谁人能顶得住?” 尤其是那位拥有著绝对权势之人。 “哦,所以这才是宿主你特意留下那幅画的原因啊!” 统子忍不住恍然大悟。 也是,皇帝嘛,尤其这位,不见棺材都撒鹰的。 安寧微微扬眉: “那可不,高人嘛!自个儿被召来召去多没逼格!” 哪怕皇帝也一样。当然了,最重要的是: “人,总是有劣根性的,免费送上门儿的总是不值钱,只有自己付出代价,辛苦求来的,才有上桌成为上宾的资格。” 想到原身早前的经歷,安寧忍不住微嘆了口气。 其实说实话,老萧家那一家子真的很蠢吗? 其实未必吧,起码萧老爷子並不是,甚至可以称的上一句精明,无关眼界。 无论早前知晓画中价值后,三令五申不许家中之人透露出去。 还是后来,哪怕手上钱財不少,常日里也断不肯过多露富。 甚至於前世乾脆利落的捨弃原身,也並非是不明智的举措。 侯府在前,原身画中价值既然已经暴露,早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农家能挡住的。强硬不从只会触怒贵人,届时不说原身,连身后一大家子都保不住。 反之,只要愿意顺从,除去捨去一个本就不亲近的孙女儿外,还能给家里添上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为两个孙子谋得一个好前程。这笔买卖,无论按谁来,当时基本上都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毕竟谁能想到,会有人做这么绝呢? 因而对於这个决定,原身虽不喜,除去罪魁祸首萧大郎外,却也並未有过多迁怒。 真正令原身心寒的是这些人的態度。 “因为觉得原身不会介意,不会生怒,是个一心只有画的痴性子,便连装都不愿意装那么一下?” 明明白白的透著的欢喜气儿。 就像之前一次次藉口拿走的,属於原身该有的东西,以及对她本人意愿的忽视。 也就在那一刻,原身才彻底对家人断了心思。心思不细腻?一个天才画家兼诗人? 安寧忍不住冷笑。 “哦,怪不得古代那些厉害人都要等主公三顾茅庐,才出来啊!” 原来这就叫逼格啊! “对了,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啊?” “要不再多让这皇帝等小半月?” 安寧:“……” 瞅了眼小瓶中仅剩的几颗辟穀丹。 嗯……算了吧,一瓶就够了,再多等上半月,这丹药她都要吃吐了! 虽然辟穀確实有益修行就是了。 嗐,这年代,高人也不是那么好装……啊不,是好做的! 第459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2 皇帝亲临,哪怕为了圣驾安全起见,排场自是不小。不多时,整个存真观四周便已经被身著赤色甲冑,腰佩长刀的眾侍卫包围的严严实实。 然而纵使如此,一直到五日后,眾目睽睽之下,小院的大门这才缓缓从里间打开。 得知此事,隔壁院中,这几日一直沐浴斋戒,又或是同观主探討经文的宣武帝当即眼前一亮。大冷天的,连宫人递来的氅衣都没来得及换上,便带著人急匆忙赶到院外。 若说之前还有那么一丝丝疑虑,那么如今,在亲眼瞧到了这观中盛景,外加那幅入道之作带给他的震撼。此刻,宣武帝已然再无疑虑。 何况这阵子,他可是看的真真的,里外这么多侍卫守卫下,断不可能有人能从中做鬼。 地道也不可能。 也就是说,这位是真真切切达到了可堪辟穀的境界…… 想到这里,皇帝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 而这些,也在院中之人出现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正午时分,秋日高悬。年代有些久远的木门似是无风自动,紧接著小院內,一个青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 以宣武帝为首的眾人下意识屏息。 只见来人只一袭青空色素袍,如墨的长髮被一只简单的木簪浅浅簪在身后,自满是海棠的別院漫步而来。 没有灵光满身这些炫技的手段,更未曾刻意展现神异,甚至连步伐,都与寻常道士並无二致。 然而真见到人的那一刻,宣武帝却不自觉生出了,原来这就是得道高人的想法。 如风似月,不染纤尘。通体盈清,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尘世之浊气…… 深深吸了口气,不等安寧走来,宣武帝便下意识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 “无意叨扰真人修行,是朕之过……” 很好,真上道啊! 看来这位是真的很想长生了。 心下这般想著,安寧面上却仍是一派清淡,琥珀色的眸子在眼前人身上顿过一眼,片刻后,方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方才道:“陛下言重了,今日原就是小道出关之日。” 当今何许人也,简单两句交谈过后,很快意识到,这位真人虽有仙质,本人却並不是个善於交际,或者说喜爱交际之人。 不得不说,意识到这一点后,当今不由鬆了口气。 再是想得到神眷,这种超乎凡俗力量的世外高人,身为帝王该有的戒备之心也还是有的。 思及早前打听到的消息,宣武帝当即拱手一礼,一派体贴道: “真人闭关修行多日,想来正是疲乏之时,前院朕已经命人安排妥当,真人不若先行休息片刻?” “朕晚些再行前来拜访?” 回答他的是眼前之人极其乾脆利落的点头。眼睁睁看著那抹青色身影消失在原处。 宣武帝:“……” 一直到身旁周四提醒,皇帝这才回过神儿来。 “这位仙师……” 怎么说呢,还真是……丝毫不意外啊!也是出乎意料的好懂。 一袭玄青色长袍站在原处,司马煜不由笑道。 早在等待的这段时日,作为惯於掌控一切的皇帝,当今早早派人將这位仙姑之前种种打听得再清楚不过。 甚至连之前流落到武阳侯世子手中的画作也被兜兜转转,落入了当今的手中。 若说早前还有些许不虞,堂堂天子之身,在一眾討人厌的兄弟们中杀出重围,司马煜自认资质,文才武艺在前列,在任这些年亦是兢兢业业,本身也是喜爱书画之人。 然而上天却將得道之机缘给了一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女。 不过真正看到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哪怕出身贫寒,没有名师指导,但天赋灵气这玩意儿,確实是不讲任何道理。 若说早前那幅得道之作就已经令人惊嘆,可哪怕这位为曾入道之前,同样灵气非凡。 片刻后,眺望著不远处山林中火红的夕阳,宣武帝不由负手长嘆: “或许只有这般专注於一物,且心不染尘之辈,才能真正拥有得道之机缘……” 当然本人也必是得天独厚。 这般想著,当今心下到底是舒服了一些。 虽然朕无法得道,但这不是有高人了吗?试问千百年来,史书之上无数帝王求道若渴,最终却惘付卿卿性命呢! 另一边,拒绝了一眾宫人们的殷勤服饰,安寧很快褪去衣物,滑入温热的池水之中。 很难相信,这才多久,原本堪称贫瘠的存真观,便已经多了这么一座上等白玉铺底,一眼望去堪称奢侈的浴池。 痛痛快快的洗过之后。 不多时,又有三两侍女捧著托盘漫步而来。內里皆是些精致可口的斋菜。 虽说这位已经辟穀,不知道还是否会钟爱人间美食。但有句话说的好,人家用不用是一回事,但服侍之人给不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得不说,能当上位者的,真细致起来,可真半点儿都不会教人不適。 无论是刚才的浴池,还是这满满一大桌佳肴,纵使安寧,也不由对刚才那位帝王好感上了一层。 真好,辟穀丹虽饿不死,但嘴是真的亏啊! 同样好感度直线上升的还有一旁的统子: “这皇帝,瞧著疑心重了些,但人还挺不错的嘛!” 美美的享受著眼前珍饈,安寧语气也愉快了许多: “疑心重?谨慎理智一些不好吗?” 要是个蠢的,外加贪得无厌,那才是遭了呢! 似是確定了眼前帝王还算不错,隨后几日,对於对方的拜访,安寧神態上也隨和上了不少。 对於这位的率直,宣武帝心下更是乐了一分。 作为真正修炼过的修士,忽悠人,咳咳,是论道,安寧是丁点儿不虚。 总之,几次拜访下来,当今心下无疑愈发推崇了几分。 时间就在两人“论道”间缓缓而过。 这一日,如往常一般拜访过后,司马煜忍不住清咳一声,神色郑重道: “真人大才,不知可有入京的打算?”末了生怕觉得怠慢,復又道: 朕已经早早备好国师府……” 第460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3 素手轻捻过温热的茶盏,安寧声音一如寻常清淡,此刻却带著些许认真道: “陛下您应该知晓,小道之前便已经说过,此次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感悟天地自然罢了。 若论天机谋算,在下並不擅长。所能做的,最多只能粗浅估测一番天时。 所谓炼丹制符之道,至今更没有丝毫头绪。 唯有一手画艺,勉强还算擅长。” 总之,只见对面青衣女子缓缓抬头,神色认真严肃道: “请陛下您收回成命,国师之位,绝非小道所能胜任。” 看出对方並非作假,反倒是极其认真之举。对面,宣武帝面上不动,心下著实已经热闹开了。 什么叫粗浅估算天时,是能精准预测出什么时候起风,下雨,甚至天晴的具体时间。 什么叫唯有画艺一道,是仅仅通过手中画作,便將一个重病之人在短短数月內恢復生机。 至於对天地自然有所感悟?瞅了眼这么久了,外间依旧是鬱鬱葱葱一片的山林。 对上眼前女子近乎纯澈无垢的琥珀色瞳孔,微怔片刻后,宣武帝很快掩饰性地执起手中茶盏。 呵呵,这如果就叫不配?那么就问,之前歷代,那些个国师高人算什么?坑蒙拐骗的骗子废物吗? 嗯……其实还真是。 想到早前吃丹药吃到驾崩的皇祖,还有被忽悠到险些出家的父皇。 再次感嘆自己当真幸运的同时,宣武帝很快再次利落的拋出橄欖枝: “真人您说笑了,国师之位,就问普天之下,若是您都不配。那么在朕看来,便再无人可当此任!” 可惜了,肉眼可见眼前之人仍未有意动的打算,宣武帝也不气馁,很快再接再厉: “咳……国师之位暂且另说,朕听闻令师这些年一直为早前家中之事伤怀烦忧。” 果然,提及到自家师傅,安寧这才分出了心神,见她如此,当今很快微鬆了口气: “当年谢大学士之事,朕之前便已经查清,確实是父皇迁怒太过故。在朕看来,谢大学士为人忠正,又敢於直諫,断不该有此下场!” 为人忠正,敢於直諫。 这话虽有討好眼前高人之嫌,不过当今这会儿开口,倒也不算亏心。 就是这两句夸奖堆在一起,属实太有倒霉炮灰的嫌疑了。 无他,早在之前安寧就让统子帮忙查过,谢漱玉的亲爹,也就是之前的堂堂大学士,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 很简单,实实在在坑死在了那张嘴上。 就说彼时先帝痴迷佛道,多日不曾早朝不说,年纪轻轻甚至就有了怠政的意思。 皇帝整日懈怠朝政,底下自然便有了无数看不惯的言官,一时间各种劝诫之言纷纷涌入御案。 若是这些也就算了,先帝也不是什么重邢之人,但偏偏谢大学士早前是什么人。 才子,诗人,还是位赫赫有名,惯爱借诗词直抒胸臆的诗人。 总之,有心人的促使之下,这首抨击妖僧,劝诫帝王且朗朗上口的的“名作”很快就在民间出了名儿。 一时之间,民间,甚至士林之间,先帝连带著那位“高僧”的名声可以落到了底儿。 这下,就算先帝再好的脾气也著实火大了一把。 好在,作为佛教的忠实信徒,这位先帝爷杀生欲確实不强,谢家一大家子这才仅仅没被杀光,却也落得个全家流放的下场。 至於这种情况下,杨夫人又是如何避免。 想到之前师傅偶尔的嘆息,安寧心道: 是彼时上门拜访求问的杨夫子几乎掏空了家底,又是各种与“自证”与谢三姑娘婚约在身,险些把自个儿搭进去这才换来的。 本朝律令,婚嫁女子,按理说如非大案,少有牵扯罪责。 纵使如此,这么久了,两口子也只敢呆在这偏僻小地,不敢露头半分。 思及此,对於这位谢老爹,怎么说,安寧自个儿觉得其实还挺难评的。 糟心吧,確实是,因著一时痛快,几乎坑死了一家子怎么不算糟心呢? 但同时,这位確实也是个难得的好人。 就问一个堂堂翰林院学士,有几个能对一个上门儿拜访的“穷秀才”有如此耐心。悉心指导,从无不耐之处。 毫无意外,这是位真正爱惜人才之人,也称的上忠义之士。 也是因此,危难之际,才会有杨夫子这样的心存感恩之人,捨弃钱財,冒著性命之危也要將恩师家中女眷救出。 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老爹作为是好是坏,家中那些小辈,女眷们总归是无辜的。 就是眼前这位皇帝,为了討好人,再一次將自家父皇的脸拿出来往地上踩,也是真的可以了…… 有脑子都想的到,当年这件事被扒拉出来之后,先帝那本就破碎不堪的名声…… 嗯……也行吧! 既然人家继承了先帝皇位的亲儿子都不在意,这会儿对於这个诱惑,安寧这个外人同样也是豪不客气。 摩挲著手中茶盏,只见眼前的青袍女子面上很快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欣喜之色: “小道多谢陛下圣恩……” 真是好懂啊! 目光在对面之人微微亮起的眸光中顿了一眼,再次放下心的同时,当今不免愈发心情愉悦了起来。 什么,自家父皇的名声? 就问,父皇他老人家还有这玩意儿吗? 想到自个儿上位后各种东填西补,各式各样数不清的烂摊子。短暂的沉默过后,宣武帝很快心安理得了起来。 有损声明,朕这分明是在拨乱反正! 不过经此一遭,对於眼前之人的性子,当今自觉愈发看明白了许多。 拥有超乎寻常的天赋与力量,偏偏心思纯澈,自身欲望不强,为人还极重情义。 这可真是,太妙了! 心中直呼天助朕也的同时。当今復又大手一挥,严令那些侍奉之人万万不可怠慢,各种好东西更是先紧著对方来。 什么,真人瞧著无欲无求,並不太在乎身外之物? 司马煜心下冷笑,当今表示,只有看似聪明的蠢人才会如此作想。 东西不在意,诚心与否还看不出来吗? 越是心思纯澈之人,对这些只会更为敏锐。看似不介意,平日待你没甚区別,觉得被怠慢了也不生气闹事,在司马煜看来,其实这种反倒才是最可怕的。 往往不吵不闹之人,决意离开时才是最为决绝! 旁的不说,只看至今未曾踏入山门一步的萧家人就可见一般。 就这还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呢,思及这阵子身上前所未有的轻鬆,自觉没甚情分的宣武帝更不敢赌。 看出对方的想法,安寧眼中依旧纯澈如昔,心下却忍不住轻嘆一声: 果然,她还是更喜爱跟聪明人打交道! 只是,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就在宣武帝多番诚心邀请,好不容易等到安寧鬆口进京之际,正准备出发之际。山脚下,突然再次传来了有人求见的消息。 不过这一次…… 听著宫人口中熟悉的名字,出乎意料的,安寧却並未完全拒绝…… 第461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4 “四姑娘请隨奴婢过来!” 没有理会身后三丫,还有三堂兄急切又颇带著些欲言又止的目光。看著眼前无论穿著打扮,还是一举一动都格外透著股大方规矩的几位婢女。 四丫抿了抿唇,紧紧抱著手上半大不大的包裹,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圣驾落榻之处,四周皆是戒备森严的羽林卫,腰佩长刀,远远瞧著一身气势確实有几分嚇人。 一路上四丫皆是极力控制著眼睛,挺直著前胸目视前方,並不敢多瞧上一眼。 这般镇定,倒是叫不远处引路的侍女高看了一眼。 心道怪不得真人连亲弟妹都没待见半分,却独独愿意接见这位四姑娘。 巳正时分,安寧刚才结束一日“晨练”,四丫过来时,安寧这儿正巧沐浴完毕。 眼见原本湿漉漉的长髮不过片刻便重新恢復了乾爽,哪怕並非第一次得见如此情景,眾宫人仍是免不了震惊,手上动作愈发小心了几分。 前厅內,很快便有宫人奉上精致的茶点。 “四妹今日过来,可有要事?” 一直到安寧开口,对面四丫这才堪堪回过神儿来。 依旧是带著些许冷淡的声音,在这片安静的小院內显得格外清冷。也是分外不近人情。 然而四丫却不觉得什么,毕竟之前自家堂姐也是如此,四丫早已经习惯。 目光在对面之人带著些许关切的眸光上瞧了一眼,萧灵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放鬆了些许。 看来二姐虽然变了很多,人却没怎么变。 微微鬆了口气之余。 四处瞅了一眼,確定四下並无他人,之前的几位侍女也已经离开。只见眼前的萧灵迅速伸手將身上有些臃肿的大长袄解下。 好嘛,这操作,连对面安寧都不由愣了一波,险些维持不住面上冷淡的表情。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对方为何如此了。 只见原本臃肿的粉白色长袄之下,裙摆处竟是藏著一大沓被小心翼翼用油纸包裹著的长卷。 无需多看,正是早前原身留在家中几幅的画作。 为防万一,原身这些年的画,大都放置在自家师傅,也就是杨夫子住处。但作为灵感系大家,外加天赋型选手,偶尔心血来潮创作一番的倒也不是没有。 之前被萧大郎卖掉的那幅就在此列。 未免刻意,安寧那日离开前,倒也並未將其收入空间。 反正日后总归是要回到她手里。 倒是不曾想…… 怪不得就连当今的人,都未能成功將那些收到手中。 看了眼对面小脸上明显带著得意的小丫头,安寧脸上不觉多了些真切的笑意。 见二堂姐果然高兴,四丫不免更是得意了几分,下意识扬了扬小脑袋,开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就知晓有人会打这些的主意,刚刚听到二姐你成功得道的消息,我就立马跑去屋里,把这些画都给藏了起来!” 一想到老爷子连同几位叔伯们找了大半日,屋子都快翻遍了,啥都没找到不说,还越找脸色越发苍白。 也不晓得是想到了什么,老爷子自个儿嚇自个儿,愣是险些被嚇病来著。 对此,四丫那是丁点儿不心虚,这叫啥,就说平日里不做亏心事,又怎么怕鬼敲门嘞! 提起那日的场景,四丫笑地眼都快眯成缝了。伸手捏过一块儿格外诱人的桂酥: “唉呀,二姐你是不晓得,那会儿咱……啊不,不是,是老爷子的表情。” “尤其是得知杨夫子他们此次要同你们一道回京。” 虽然不清楚谢家的內情,但在老萧家眼中,那就是妥妥自家孙女儿飞升,却要带著隔壁一家子外人进京享福的节奏啊! 消息一经传出,这下子,一家子如何坐的住。 再接连尝试了几次,別说老爷子了,连亲爹亲娘都被拒之门外,这不,眼见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这才不得已换人来了。 虽说四丫这孩子素来精怪,又整日叛逆不听话,但没法子,谁让家里早前唯有四丫同真人感情尚可。 连亲弟亲妹都要退上一筹呢! 老爷子思来想去,眉头皱了不止几十回,这才在四丫机灵地各种敲边鼓,勉强点了头。 不过这……怎么不算一种机缘呢? 继续品茗著手中香茶,安寧目光不自觉在眼前被仔细保养著,连个褶皱都少有的画卷上顿了一眼。 须臾这才抬眸,含笑著看著眼前眉眼格外生动又机灵的小丫头: “莫要说旁人了,四丫你想去吗?” “去京城,或者日后还会有更远的地方?” 日上枝头,小室內不时传来些许清淡的蔷薇香,夹杂著竹叶清洌的气息。 茶案前,只见一袭青袍的女子仿佛不经意般开口。 孰料话音落,四丫手中的酥蓉膏登时便落了下来,嘴角沾满的糕点碎屑顾不得擦: “啊,京……京城?” 只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看清自家二姐的神色,四丫很快明白了过来。想到家中的爹娘,四丫面上不觉带了些许犹豫之色。 安寧倒也没有勉强,语气依旧清淡道: “圣驾还有几日便要出发,四妹,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 “至於其他人,我与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因果……” 第462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5 没有任何因果! 不提得到消息的萧家一大家子此刻有多天崩地裂。 房间內,萧老三下意识拍了拍桌板,声音却刻意放得格外轻。 说话时,还特意爬到屋外窗口瞧了好几眼,確定没人这才小声拉著人开口道: “去啊,怎么不去!” “那可是神仙,连九五至尊都要亲自拜见,不说旁的,就算在人家跟前当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奴婢那一辈子也是值当的!” 何况,二侄……真人什么性子,这些年他萧老三多少有些了解。 既然愿意带上四丫,那以后,好日子绝对是跑不了的。 不远处,四丫娘同样重重点头。 且不比萧老三,四丫娘想得还要更多一些,心疼地摩挲著自家闺女有些发硬生茧的指节: “阿灵这日后要是去了京城,家里这边,偶尔写封信就好了,其余的,就莫要再管了,更不要捎东西过来。” “闺女你也知道,就算捎了,也到不了你爹跟我手上!” 反倒可能惹得真人那儿不高兴了。 只看这些日子,连二哥二嫂都频频碰壁,就晓得,二侄……真人这怕是真厌了他们萧家。 之所以能带上四丫,已经是仅留的唯一的一点子情分了,生怕自家闺女把握不住。床榻上,李氏忍不住拉著女儿的手细声交代著: “闺女甭担心了,咱们家日子且好过著呢!” 別看真人这些日子没再搭理他们,邻里偷偷笑话地也不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但有这份关係在,起码周围那些个官吏等閒也不敢压榨为难。 又有早前那笔意外之財,怎么说日子比之之前也要强上百倍之余。 就是心里的落差,想到这些时日脸上怒色几乎没下过的公爹,还有整日愁眉苦脸的二哥二嫂。深吸一口气,再看著眼前愈发显出几分灵动劲儿的女儿,李氏更加下定了决心,当即道: “闺女,听你二姐的,这个家,闺女你不能再呆下去了!” 月光下,看著自家闺女难掩秀丽的小脸。 黑暗中,萧老三同样忍不住拍了拍腿: “闺女啊,你娘说的对,这个家,以前容不得你二姐,今后同样难容得下你。” “尤其是老爷子这些日子你也瞧了,人都快魔怔了!” 不过也是,萧老三忍不住心想,眼瞅著泼天的富贵就在跟前飞走,还是老爷子这种做梦都想振兴老萧家的人,怎么会不魔怔呢! 这都在一个窝里,太出眾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亲眼瞧到了这一出出的闹剧,萧老三不由感嘆道。 想想二侄女那会儿,分明是家里挣钱最多的,结果就因著那些个念想,那一堆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立马兑换成泼天富贵的画,就扰得一家子心神不寧。 最后竟也慢慢落成了埋怨。 又因著些许应得的特殊待遇,大丫,三丫这些不说,连几个男丁心下怕是也不是滋味儿的紧…… 自家闺女虽然比不上二侄女儿,但肉眼可见,萧老三不客气的说,那资质就是放人家城里头那也是数的上的。 “唉,之前倒还好说,这会儿见识过泼天富贵,老爷子显然已经彻底迷了眼,胃口也大了起来!” “早前能眼睛也不眨的牺牲真人,过阵子未必不会想法子卖了咱家四丫。” 想到这儿,萧老三不由咂巴了下嘴:“估摸著你二姐也是因著这个,才想著带你走的吧!” 话音落,房间內,萧灵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以四丫的聪明,这些又如何想不到,尤其是看著这阵子萧老爷子愈髮带著打量意味的目光。 只瞧著,就叫人心下不顺。 再是机灵,四丫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场面,又哪里不怕呢? 这也是之前明四丫犹豫的原因。 一切利益至上的祖父,贪婪爱占小便宜的大伯一家,蠢禄却又自以为是的大堂哥,被二伯两口子当掌中宝的三堂哥,还有暗戳戳嫉妒排挤她的大丫三丫几个。 这个家里,除了爹娘二哥外,偶尔夜深人静,看著这四四方方的天,四丫又何尝不觉得难受窒息? 看清女儿的表情,李氏难掩不舍的开口: “四丫走吧,你二姐早前你也瞧见了,这凤凰蛋生在鸡窝窝里头,除非真能飞到顶上,要不然被生吞抹净也是有的。” “是啊,你爹还有你娘不是啥有本事的人,好在你哥读书还算不错,日后要是有能耐也能带著爹娘离了老萧家去京里找你。 若是没个能耐……” 萧老三復又嘆了口气: “一辈子安安生生在这四方县里日子也好过!” 俗话说有几两的本事吃几两的饭! 他老三算是看明白了,总想攀扯拉拔,挪东边儿的墙去凑西边儿的瓦,最后只会啥子也不剩。 想到隔壁的二哥二嫂,萧老三很快下定决心。连亲儿子都没通知,第二日便背著家里人手脚麻利的给闺女收拾了行囊。 生怕有什么意外,两口子又悄悄在闺女衣裳里缝了不少零碎的银两。 “嘖,没想到家里平日里最沉默,不爱吭声的萧老三两口子,反倒是最看得明白的!” 瞅见这一幕,识海內统子不由感嘆道。 “明不明白的是一回事,舍不捨得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至今仍在喋喋不休的原身亲娘身上看了一眼,安寧很快收回目光。 还好对这家子,原身的愿望除了四丫外,其他人基本没有交代。 非常好,免得她心气儿不顺。 那厢,林氏还在抱怨: “怨我,凭什么都怨我,也不想想,都是一家子亲姐弟,难道我这当娘的要眼睁睁看著,二丫头吃好穿好,甚至每天都能吃到鸡蛋,三郎跟三丫整日啥也要不著吗?” 话音落,一旁三丫忍不住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扎著手上绣布。 她娘说的可真好听,什么叫心疼她,当她不知道,从二姐那儿弄来的鸡蛋她才吃了多少,还大多是自己偷弄来的,娘弄的大部分不都给三弟了吗? 不远处,听到这话的萧三郎同样心气格外不顺。 娘这眼皮子也太浅了,几个鸡蛋布料而已,能比得上京城里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吗? 总之,一家子互相埋怨之际,四丫已经在老三两口子遮掩下悄摸摸离开。 御驾出行,消息自然不是那起子农户之家能清楚的,等到萧家人发现不对之际。 四丫整个人早已经彻底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眼瞅著一月已过,隨著一波又一波前来打探,或是瞻仰的人群,安寧得道高人形象愈发扎实了许多。 得知圣驾即將归来,同行的还有那位“真得道高人”,朝野上下登时精神了许多。除了少数心有疑惑,不少人甚至连怎么討好都打算好了。 当然,这其中,有一家除外。 侯府,从同僚口中听到自家夫人儿子的“神操作”,武阳侯登时眼珠子都瞪圆乎了! “等等你……你说什么?” 那个传说中惹下滔天大祸的蠢材竟然是他家的? 只瞬间,武阳侯便觉得这天要塌了! 第463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6 也就这时候,武阳侯这才猛得惊觉,这阵子一眾同僚们暗戳戳的眼神儿究竟是何缘由。 其实按理来说,作为正儿八经的一品侯爷,武阳侯原不该如此“迟钝”。 奈何作为军功起家的侯府,探听帝踪本就是件极其敏感之事。何况当初诸子夺嫡,侯府本就態度曖昧,以至於今上登位以来,武阳侯府看似尚还体面,其实早已经暗暗被排挤出权利中心。 若非他早些年確有军功在身,怕是府中处境比之如今更惨澹一些。 如此境遇,武阳侯整日小心翼翼都暂且不够,哪里敢多做什么来招当今的眼。 越是想,欧阳侯爷心下便越是气血上头。 好嘛, 他自个儿整天兢兢业业不敢走错一步,结果这俩人,篓子都捅到天上去了!当下再按耐不住,气势汹汹的朝著主院的方向大步而去……… 不说武阳侯府此刻气氛有多糟糕,大梁本就水运通达,皇帝出行,哪怕船上,每每停靠码头,各种新鲜玩意儿亦是应有尽有。 从小到大待在偏僻小村庄內,萧灵哪里见识过这般情景。 辽阔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面,各地有趣的耍物,甲板上偶尔跃出水面的各色鱼群。尤其日出时分,火红的明日映照著水面,海与天仿佛连成一片,更是叫小丫头看的目不转睛。 刚来的几日,几乎日日都要早起,之前那点儿子离家的惆悵很快没了影子。 每天穿著新做的小裙子,带著新丝繒在甲板上各种晃悠。丁点儿不见认生。偶尔停岸补给时,还会带著侍卫在街上逛上一波。 譬如这会儿: “真人您瞧,这是刚买的荷酥,还热乎著呢,听街上人说,味道可好了!” “还有这个,真人您尝尝,蟹肉小饺也好吃!” 虽说安寧之前有说过,称呼上无需拘礼,但在人前,四丫从未再唤过二姐。 这会儿听到动静,安寧很快停下手中洗茶的动作。若说几辈子,她最割捨不下的,唯有美食无疑。 唉,哪怕多少遍,好吃的都不会腻呢! 自然而然,安寧將其归结为每世身体不同,怎么不算新的尝试呢! 美美享受了一波自家妹子分享来的美食。 还別说,小丫头嘴巴挺刁的。宫廷有宫廷的精致,这些小吃也是別具风味。 不错,再接再厉!安寧微微点头,神色依旧清淡,但这些看在自小熟知的四丫眼里,这妥妥就是鼓励啊! 见自家二姐用的开心,四丫微微上扬的杏眼愈发晶亮了许多。 刚刚过来那会儿四丫就已经想过了自己的定位。二姐现在什么都不缺,她人又小显然也帮不了旁的。 但是,做个善解人意的开心果儿还是可行的。 二姐打小性子淡,平日里纵使有些喜好也不爱表露,她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自觉找到了存在这里的价值,四丫每每往外跑的更殷勤了些。每每过来,不是带著各种美食,就是有趣的小玩意儿。 对面得知此事,宣武帝非但没有觉得有损高人形象,反倒觉得愈发真实了些。 別说世外高人,在当今看来,纵使真仙人,有喜有欲甚至有些小爱好才是正常的。 唉,真人果然最是真诚不做作! 这般感慨的同时,宣武帝更是当即吩咐下去,高价悬赏各地手艺极佳的厨子,务必令真人纵使身在京城,也能享受到各地美食。 一路顺风而行,在安寧努力修炼,偶尔品茶画画中。二月初,御船便已经顺利到达京城码头。 浩浩荡荡的鑾驾之外,听说此次有先师驾临。城门外,除去迎接帝驾,京中亦不少高官显贵翘首以盼。然而叫眾人失望的是,从始至终,安寧这位真人都未曾有要露面的意思。 一时间,倒也著实令不少人议论纷纷。 而这些也在当今难得大手笔的修建府邸,並多次流连其中时,愈发热烈了许多。 凤仪宫 从外面听了不少嘴乱七八糟的传言,虽是当场严厉呵止那些人大嘴巴的小宫人们。然而刚回到正殿,素云面上冷厉便迅速化作了忧色。 尤其看著眼前依旧没事儿人一般练著字,好似丝毫未受影响的自家主子: 暗暗咬了咬唇,半晌小宫人这才上前: “皇后娘娘,您听说了吗,外头都传遍了,听说那位仙姑容貌国色天香不说,气度更是不凡……” “那是自然,能於万万人中得道成圣,想来自是极为不凡。” 极其自然的落下最后一笔,书案前,只听皇后温声道。言语中不乏敬佩推崇之意。 听罢,不远处小丫鬟愈发急了许多。 “可是娘娘啊,外头不少人说,这位日后,日后要……唉!” “那可是得道的高人啊,又是年轻貌美,陛下又是肉眼可见的看重,这万一威胁到娘娘您?” 娘娘纵使出身大家,又如何比得过人家得道之人。 自以为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然而话音落,迎接她的却是自家娘娘堪称惊奇的眼神。 就,早在之前,素云从未觉得自家娘娘眼神如此……如此……意味难言。 “素云,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能以书画得道,得天地灵气於一身的真正高人,连国师之位都未曾看在眼中,反过来夺取本宫一个小小的皇后之位?” “又或者,在你眼中,当今陛下竟是如此昏禄不堪?” 强娶一个得道高人,確定不是结仇? 略显空旷房间內,很快传来女子平稳又带著少许凌厉威严的声音。 话音落,小丫头当即面色一白,重重跪倒在地。 “娘娘……” 一直到退下之前,小丫头身上早已经汗湿一片。 然而更糟的还在后面,就在素云离开的背影,不等皇后开口,一旁的身著檀色素衣的嬤嬤很快跪下请罪: “是奴婢教导无方,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不关嬤嬤您的事!” 放下手中大字,皇后不由轻嘆一声: “素云这丫头,本就是家中送来的帮衬,因著一手药膳手艺不俗,早前倒也规矩,却不想遇事竟是如此没个方寸。” 话虽如此,皇后心下也明白,能叫这丫头如此惊慌失措,宫里那些个人怕是出力不小。 先帝早年怠政,子嗣上却丁点儿不少,登基之初,为稳定朝局,不可避免就要纳入不少大家之女。 思及早前的一场场风波。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写下最后一篇大字,皇后很快开口: “日后,素云就不用再过来了,另外,那些药日后也停了吧!” 话音落,一旁嬤嬤当即大惊失色: “娘娘!” 与此同时,一处风景秀丽的別院之中: “多谢陛下好意,但还是之前那句话,国师之位,小道断不能受!” 第464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7 “多谢陛下好意,但身为出世之人,频频涉足凡尘本就不当,若是再沾染功名利禄,更是无益於修行。” “陛下,之前贫道便已经说过,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原就要讲究平衡之道……” 所以这就是那些个帝王,无论多么英明神武,富有天下,都无法真正达成所求的原因吗? 不得不说,这一刻,作为一个长生尚有念想之人,司马煜无疑是极其失望的。 怪不得他这阵子无论如何试图“悟道”,都无法有所得。 唉,非是朕天资不足,只是上天有意不授啊! 话虽如此,对於眼前的宣武帝而言,真让他放弃帝位,一心悟道那也是不可能的。 笑话,古往今来不说长生甚至飞升了,入道者才有几人,就连眼前真人都无法保证能长生不老。 比起那点子飘渺的希望,还是眼前的皇位更踏实一些。 但另一方面,对於眼前之人,当今不免更为放心了几分。 连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师之位都不曾动摇半分,於权势更是没有丝毫眷恋,这才是真超脱俗世的高人啊! 见对方確实无意,短暂的遗憾过后,当今只得收手。 虽是如此,对於城郊已经开始修建的玄真观,皇帝不由更为上心了几分。每日各种珍品更是流水一般涌入安寧所居別院。 回去后立即写下諭旨: 凡我大梁子民,无论何种身份,皆不可於清徽真人不敬。隨后更是亲手写下见真人如见朕的諭令。 既然凡尘名利无法发动高人,那只有朕这满到溢出来的诚意了。 不得不说这道圣旨实在出乎所有人预料。 甚至旨意发出那一刻,前朝后宫不少人惊讶万分,要知道,陛下早前的打算,朝中重臣或多或少也知道些许。 早前连国师府都已经挑好了地儿。结合今日此举: “看来是那位真人不愿沾染权柄了!” 难不成陛下这是遇上真高人了? 一些早前不信这邪的大臣们不由心生狐疑,心下对於这位真人愈发好奇了起来。 不管这些脑子堪比蚂蚁窝窝的大臣们如何议论纷纷,別院內,依旧安静如昔。 收到旨意时,安寧正悠閒地窝在风景秀丽的凉亭中,听著不远处清泉落下,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倒是统子,实在不是很理解: “宿主你怎么想的?国师不好吗?” “传说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唉!” “瞧你说的,难道你家宿主我现在不是万万人之上吗?” “甚至因著没有具体职位,连正经的上司都没有。” 国师,听著倒是好听,还不是臣下。 隨手搁下手中画笔,安寧不由轻声道: “何况国师这个职位,真的只是个名称而已吗?职位之后还有数不尽的责任。”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哪怕原身资质再好,也不足以叫她顺利筑基,甚至再高一些的呼风唤雨。 既然如此,疯狂往身上担责,甚至给那些人,尤其是普通人过高的希冀不是自找麻烦。 一个不好就得反噬自身。 这也是安寧早前非必要不会走这条路的原因,无他,太容易翻车了! 当然了,还有一点儿,看著手中画卷,安寧轻嘆一声: “世外之人不可干涉朝政,由此而开,不是正好吗?” “这样啊!” 想到这阵子別院內不断送来的各类珍奇,还有那位皇帝愈发殷切小心的態度。 好吧,统子不由得承认,论起拿捏人这一套,这么些年,自家宿主就没输过。 不管外间是是非非,一行人安置下来后,除去安寧外,一行人中最先適应过来的自然是四丫无疑。 不比杨夫人故地重游,最是触景生情,作为初来者,又是閒不住爱出门儿的性子。没两日,就同附近一眾官宦小姐们熟络了起来。 这一日,安寧刚闭关结束,就见原本在外头同小姐妹玩耍的四丫突然一脸高兴的小跑了过来: “二……不是,真人,你猜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哦,什么事,值当你这般高兴?” 目光在对方放大的笑脸上瞅了一眼,安寧心下很快有了数,当下搁下手中长卷,好整以暇道: 果不其然,就听下一刻,四丫小眉毛一扬,当即嘿嘿一下笑出声: “真人你是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武阳侯爷,就是那个不要脸非往咱们家下聘的混蛋爹,亲自上了摺子,说是要换世子无能,日后要换人承爵呢!” “就在今早,陛下已经答应了。” 当然免不了一顿申斥,就连武阳侯仅有的职位也尽数落了下去。 理由嘛,自然是教子无方。 一想到这里,四丫就忍不住打心眼儿里高兴。 不知为何,对於这一家子,四丫从始至终心里就格外不舒坦。 “就是可惜了,怎么没把爵位也一道落下来呢!” 进京没几日,就已经熟知这些规则的四丫忍不住插著腰惋惜出声。 仇人嘛,自然是越惨越好,她可不会同情。 倒是安寧听罢,不由得嘖了一声,心道不愧是从一眾兄弟中竞爭上位的皇帝。 去掉职位,却空留一个教府中眾人心心念念的爵位,同样也是唯一的念想。 既不至於显得过於无情,寒了一眾勛贵们的心,又能最大程度的叫人不痛快。 要知道,武阳侯光是儿子,都有好几个呢! 只一眼,安寧就能猜到,这侯府,日后日子必然热闹极了。 尤其是造成府中如此情形的那对罪魁祸首……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透过系统,看著此刻龟缩在侯府一角,吃穿用度比之府中下人还要次上几分,还要日日忍受著妾室庶子们冷嘲热讽的母子二人。 不愧是军中出身的侯爷,確实够狠,显然这是想活活將两人熬死。 目光在欧阳“世子”愈发苍白的面色,还有一旁侯夫人几乎癲狂的面容上顿了一瞬,想到原身上辈子整整几年未曾见光,最后还被残忍灭口的遭遇,安寧难得饶有兴致的多瞅了几眼,不过很快復又收回目光。 基本確定的未来,有什么好关注的。 现在就看,被逼到绝境之人,又有几分魄力了? 七月初,坐落於西山之上的玄真观便已经建成。 有皇帝的重视,这所道观不止风景秀丽,占地面积可观,匯集了一眾最顶尖的能工巧匠,內里更是处处舒服別致,最高的观星楼更是近百尺有余,立於其上,不客气的说,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玄真观建成那日,当今更是亲自携文武大臣前来祝贺。 金主如此上道,安寧也不小气。挥手间,一罐半大不小的茶叶便到了对方跟前。 “这是小道近来新养的茶树所得……” 当著眾人的面儿,安寧此刻略显生疏地说著客气话。 然话音未落,便见眼前帝王顿时眼前一亮。 许是道法生於自然,真人喜爱养一些草草甚至茶树,並以此为画,当今也是知晓的。 这茶叶,不,应该叫灵茶才对,说实话早在数日前前来拜访时喝过一次后,当今便再难忘却。 那种由內而外的舒畅与轻鬆…… 不顾身后一眾眼红到发绿的一眾大臣。 当今嘴上客气,手上动作却是分外麻利,速度快到安寧都险些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过话还是要说的,安寧语气依旧: “这罐茶小道之前已经设下禁制,旁人只可倒出,断不可放入其他。” 也是,入口之物总归要谨慎几分!不过,看著眼前通身愈发清逸通澈的女子,看来真人这阵子闭关確有所得啊! 宣武帝忍不住心道。之前那件事,也从之前的犹疑,缓缓化作了坚定。 还不晓得即將迎来一个大麻烦的安寧彼时正美美的坐在最高的观星台上。 嗯……不错,虽然都是稀薄不错,但山里灵气確实比外面好上许多。 第465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8 “殿下,您应该清楚,本观不该是您久留之地!” 因著此地灵气確实不错,鬱郁草木间,空气品质更是上乘。安寧难得闭关时日长了些,结果刚一出门儿,就见到了这位麻烦本人。 目光在眼前小孩儿尚还带著稚嫩的小脸儿,以及特意收拾的规规整整玄青色长袍上顿了一眼,安寧神色依旧冷淡,清冷的眉目间似雪含霜,语气亦不算十分客气。 逐客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然而眼前的小屁孩却似是没有发觉一般,顶著张带著婴儿肥的小脸,乌溜溜的凤眼微微向上弯起。愈发显得精致可爱又討喜。 丝毫瞧不出早前身为准太子的矜贵威严。 此刻语气也颇为活泼: “真人唤我阿睿即可!真人您且放心,既已决意入观,凡尘身份於我已然没有掛碍!” 看出眼前之人並不喜爱麻烦,年仅七岁的司马睿当即开口保证道: “如果您还是介意,日后直接唤我道號也可。” 安寧:“……” 呦,人不大,还挺会转移重点呢! 问题是这是名字的事儿吗? 虽然来京城时日並不算长,但该打听的消息安寧可是没落下一点儿。 司马睿,当今元后所出的嫡长子,自幼极受当今喜爱,最重要的是。先皇后同当今还是个不受宠皇子时便已经互相扶持,据说感情颇为深厚。后面宫变夺位时更是为了叫当今不受掣肘,直接眾目睽睽之下撞剑而亡。 这样的出身,这般的惨烈牺牲,可以说若不是早年这位嫡长子身子確实有些不好,加之今上初初登位,后宫不少势力反对,怕是这位早早就该被封为太子了。 纵使如此,依旧顶不住当今乾纲独断,初初手掌大权后第一件事就是立自家的好大儿。 其实就在之前,属於这位大殿下的一应太子服制,甚至东宫都已经备好了,就差临门一道旨意。 咳咳,结果正好撞上她的事! 额,思及此,安寧难得有一丟丟的尷尬。当然了,面上自然不可能表现出来。 对对方口中的阿睿更是不置可否,伸手执过一旁的茶具。 不多时,和室內,便多了些许幽幽的茶香。 “殿下您自有一番前程,又何苦来淌这趟浑水。” “须知修行,可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修行之难,这些父皇之前已然规劝过我,凡尘功名也確实难以割捨,但是……” 氤氳的茶香中,只见眼前的七岁孩童突然抬头: “那真人您觉得,父皇如此,我还有几成机会继承皇位吗?” 而一个继承不了皇位的太子,更甚者嫡长子又会有什么下场?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安寧手中茶盏不自觉微顿了片刻。 其实无需多言,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若说之前还有三四成,那么如今,可以说一成都无。 一个长寿帝王的太子有多难当,只看歷史上那些堪称惨烈的教训就足以明证。 无关眼前的太子聪慧与否。只因为自古自而上的挑战本就极其不易。 更何况,这位还是一个手掌军权,且明知自己极大可能会长寿的帝王,对继承人的需求也远没有那般迫切。 不客气的说,怕是等不到这位成人,帝王的忌惮之心就已经开始。 届时太子之位,前有强势碾压的老爹,后有一大堆蠢蠢欲动,按打算的弟弟们。 嗯……安寧不由轻啜了口清茶,心道何止艰难,简直n重buff叠满了。 同情到不至於,但一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锅,安寧多少有一丟丟良心痛。 但也仅是如此了,她可看的清楚,就算没有她在,那位皇帝本身体质也是长寿之人 “所以拜我为师,是殿下您自己的意思?”安寧仿佛隨口道。 “事实上,在来之前,我已经说服了父皇,必不会给真人您多添烦忧。” 见眼前真人面上依旧冷淡不改,司马睿也没有丝毫气馁的意思,依旧恭恭敬敬的行过一礼。 方才抬眸认真道: “在下知晓,我的到来或多或少有给您添了麻烦。但是真人…… 以您的聪慧应该明白,就算此次没有我在,您的麻烦就当真丁点不存在了吗?” 放弃了刚才討巧的表情,方才七岁的孩童此刻脸上儘是不符合年纪的慧质与透彻: “真人您应该也清楚,一个帝王的掌控欲与猜忌是何等可怕。 父皇之前就曾数次尝试入道而不就,如今看似已然释怀,相信是自身不就,但这是在对方如今年岁正盛之时。 然十年,二十年后呢?” “当一个人身体机能肉眼可见衰退,青春不再,却又手掌大权多年,志得意满,他当真还会有如今的理智吗?” 是不是眼前之人刻意藏私? 教他的並非正统入道之法? 种种猜忌试探总会接踵而来。 “但若是我这个亲儿子在,届时无论能否顺利入道,您这里都有了一个很好的缓衝不是吗?”司马睿缓缓抬眸: 入道成功,父皇第一时间压迫的对象只会是他。 就算失败,有他这个亲儿子在旁,父皇也无需多派遣他人。 真是……厉害了,小小年纪能自认挡箭牌,加矛盾转移器,还如此丝滑。 安寧忍不住心道,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缓缓而过,见对方面色不变,司马睿微顿片刻,復又恭敬的行过一礼: “打扰真人修行是在下的冒昧。” “我知道以真人您的能力,並不怕这些,但是您並非一人,能减少一些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正午时分,正是一日日光最盛之时。窗前,不时有些许余暉洒落。 迟迟未听到眼前之人的回覆,司马睿却没有出声,依旧维持著刚才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对方开口道: “那殿下你呢?”没有多余的语言,安寧缓缓抬眸,声音微凉且格外直接道: “太子,甚至近在咫尺的皇位,殿下您日后当真不会遗憾,甚至心生怨愤?” 第466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19 这位真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非常的直接啊! 这般想著,司马睿心下却不由微鬆了口气: “太子殿下,未来皇帝?” 方才七岁的大皇子不由笑道: “既是没有真正到手的东西,又如何算是缺憾?以此產生怨愤更是没有必要不是吗?” 拋开这些,司马睿心道,现实中他现在真正拥有的是什么呢? 急不可耐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好处的母家? 后宫中一眾虎视眈眈,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的庶母兄弟?前朝心思未明的眾大臣? 就连他如今唯一能够依靠的父皇,除了自己外,膝下还有无数会討巧惹人欢心的子嗣。 司马睿很清楚,他从来並非唯一,更不是无可替代。 父皇身边佳丽无数,试问母亲留下的些许恩泽又能泽被他几时? 父子之情? 从他之前翻阅过的无数史书可证,这些在君权之下,太轻,也太薄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抓住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生机。 “真人放心,无论日后如何,成功与否,一切皆是我自己的选择,绝无怨愤之心……” 那日究竟说了什么,只有安寧同对方两人知晓,反正自那之后,虽未有拜师,年仅七岁的司马睿確是留了下来。 年纪虽小,但不得不说,这位確实一等一的勤勉。 每日雷打不动卯时不到便会自行起身收拾穿衣,绕著道观小跑上十圈左右。身上的衣物,也从之前的华丽繁复的皇子服饰,换做了清一色的青衣道袍。 甚至就连身边,也仅仅留了一个帮忙洗衣洒扫的贴身宫人。 安寧不搭理,这位也不气馁,更没有急不可耐的凑上前。也就每天自己对著之前安寧留下的画作反覆欣赏,或是自行看书学习。 又或是在小院里打打养生拳。 许是这座道观確实养人,又或是没了宫中的纷纷扰扰,筹谋算计。 不过半年不到,眼前的司马睿不仅个子躥高了不少,整个人也愈发精神了起来。 一袭青色道袍,打眼一瞧著还真有小小道士那味儿。 倒是身旁陪侍的小喜子著实心疼不已,尤其是瞧著餐桌上几乎清一色的素食时: “殿下,您这也太委屈了些吧!” 这还不如宫里呢! “您看真人她也没茹素来著?” 司马睿眉色不动,照旧津津有味的將眼前的小青菜放入碗中,一直到放下筷子这才开口道: “我不过凡俗之躯,又如何能同真人相提並论,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之前跟著自家父皇,司马睿也是听过所谓清浊一说。 不同於天赋奇高能直接入道的真人,他本身就是肉体凡躯,经常所待的还是宫中那等地方。身上尘浊之气必然不少。 机会难得,无论真人是否愿意鬆口,但在这之前,他得尽上全力给自己打好基础才是。 倒是……亲自擦拭著待会儿要用的长剑,司马睿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一旁的小喜子: “听说小喜子你前阵子你下山过一趟,说吧,这又是遇上了哪位贵人?” “殿下!” 听出自家殿下的慍怒,小喜子忙不叠跪下磕头:“是……是国……不,是承恩公。” “听说您至今未能成功拜师,国公爷很是担忧。”目光在自家殿下仿佛不带丝毫喜怒的面上略了一眼,小喜子当下再不敢有丝毫隱瞒: “国公爷还说,陛下待殿下之心,朝野上下明眼人都能瞧出。 殿下您实在无需惶恐,若……若是陛下实在高寿,不是还可以有太……太孙……” 话到最后,在眼前之人略带嘲讽的目光中,小喜子愈发磕巴了下来。 虽是如此,小喜子心下却还是有点讚同的。要知道早前陛下待他们殿下多好呢?那可是连从真人那里得来的仙画,甚至仙茶都愿意与殿下共享。 这可是整个皇宫里独一份儿的待遇。其他几个皇子加起来都比不得。 若是没来这里,他家殿下早该被封太子了。 唉,皇太孙,也不是不能想,何苦在这里处处不受待见。 可惜了,回答他的是自家殿下几尽瞭然的目光: “哦?看来自我离宫这这阵子,外公跟舅舅仕途颇为不畅了!”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罢了。继续擦拭著长剑,司马睿没有丝毫意外, 朝中有能者不知凡几,这两人能力本就不过中平,早前父皇之所以乐意提拔,不过是为了更好保障他的位置。 至於如今…… 低头看著自己並不算修长的小手,司马睿眼中不由闪过些许微凉: 帝王心术,或许父皇自己都没察觉到,对他这个可能接触神异的儿子,行动上却已经下意识有所防范了。 將擦拭好的木剑重新拿在手中,司马睿淡淡开口: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日后若要再试图联繫外面,无论是谁。我这里,你就不用再呆了。” 皇太孙,笑话!他难不成就要兢兢业业操劳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话音落,小喜子忙不叠磕头,心下却下意识想道: 殿……殿下这是,彻底放弃重回朝堂的可能了吗? 答案是是的。 山中无岁月,转眼间又是大半年过去,这期间小喜子眼睁睁看著无论外界多少人试图传信,自家殿下仍是没有半点动容之意。 也就偶尔陛下过来时,会一道用些餐食。 偏偏自家殿下的处境,陛下像是不曾瞧到一样。好在一年后,就在司马睿日復一日自行清修,小喜子彻底心灰之际,这一日,小院外,突然多了两位熟悉的面孔…… 第467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0 被侍从引著步入竹苑时,正值晨曦时分,足有数人来高的梨树下,一袭青色道袍的女子此刻正手持长剑,隨著剑势起,空气中似有青色的灵光闪过,跃动在山间火红的明日之间,说不出的瑰丽与壮阔。 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纵使再过年少老成,终究还是个八岁孩童,司马睿不由惊呆了,瞪大著眼睛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掉了都没发觉。 小孩子,谁还没个仙侠梦? 这一刻,无疑眼前的小孩儿对於修道的嚮往达到了顶峰。 “还愣著做什么,这套剑法,我每日只习一遍!” 一直到眼前之人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司马睿这才猛地回过神儿来,忙不叠端正身子认真看去。 说实在的,这套剑法如果瞧著飘逸灵动,但论起招式看上去並不算难,本就有一定武学基础,司马睿很快记了下来。 然而大半个时辰后,巴巴地上前为自家师傅捧上清茶,司马睿刚想拿起自己的小剑熟悉一下招式时,却陡然发觉,脑海中刚才的招数早已经混沌一片…… 啊? 自幼几乎过目不忘的大殿下:“……” 而彼时的安寧,早已经利落的起身离开。 抱著手中短剑,司马睿难得风中凌乱片刻。 “哈哈哈哈哈哈!” 房间內,抽空过来玩耍的四丫早笑到捂著肚子直抽抽。 她就知道,早前她也信誓旦旦几遍就通来著,结果呢,这都一年多了,也只能磕磕绊绊的学过几招。 灵光,气感? 唉,那真是,啥啥都没得! 虽说也有她大多数时间住在外面的缘故吧! 瞧著不远处已经重新拿起画笔的二姐,四丫忙乖巧的捂住嘴巴,顺势拿出今日谢夫子布置的作业。 山中虽清净,却也著实没那么热闹有趣,安寧本人倒还好些,看书作画,又或是专研道法,偶尔还要闭个关,去摘星楼复习一波天象。 总之,手中能玩儿有趣的多的去,时常一个人倒也不算无聊。 但四丫就不同了,再聪慧也是少年心性,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总要时不时呼朋引伴才算快活,山中呆久了確实无趣。 安寧也不愿拘著人,正好谢夫子一家平反,早前的老宅也已经归还,索性也就跟著夫子一家一道住著。 “对了,二姐你知道吗?”见自家二姐得空,四丫这会儿又忍不住开口得吧: “唉,其实谢夫子之前还有两个姐姐呢,其中一个还只是关係不大的堂姐,虽然当年因著嫁了人,勉强逃过了流放,可是唉!” 说来也是糟心,按律例出嫁女是不被牵连不错,可是那日子过的…… 四丫有时候心想,还不如跟著家人一了百了呢,起码还能跟家人一起。 只瞧小丫头面上的表情,安寧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也是,这世上有几个是杨夫子呢? 安寧隨手翻过手中长卷,四丫还在絮絮叨叨: “二姐你是不知道,谢夫子她长姐,家里出事时还怀著孕呢,才没几个月呢就一尸两命去了。留下个唯一的女儿地位也是不尷不尬。 好好的原配长女,实际待遇还没有得宠的庶女体面不说,首饰什么的,也都只是面儿上光。” 不过好在那家人也算要点儿脸,有了前面那一遭,生怕被人说是凉薄心狠,面上待遇还有些,虽然免不了被下头人苛刻。 “唉,那位堂姐就更惨了,当初嫁的只是个寒门举子,早早被搓磨没了不说,那么一大笔嫁妆还被全家搜刮乾净。连正经亲儿子都没落到一分。 要不是那孩子机灵,多番打听后自己跑去求了早前谢学士交好的同僚,又早早考中秀才,现在指不定怎么样呢!” 想到当日,谢夫子那般好脾气的人,那会儿整个人气到全身都在发抖,四丫边说边忍不住嘆气。 原本精致的小脸也皱巴了起来。 心道,都说她们乡下人眼皮子浅,粗鄙贪婪,这读书人家,有钱人家不都一样吗? 看来,哪里人都一样的! 不过四丫到底不是心窄的,短暂鬱闷后很快支棱了起来。趁著安寧得空又开始手舞足蹈地分享讲山下的趣事。 尤其是各种各样有趣的八卦。上到公侯门第,下到文官清流,就没这小丫头打听不出的。 连武阳侯府百般遮掩的小道消息。 譬如某日侯夫人不顾形象衝出府里,甚至不惜威胁侯爷,就为了给病危的前世子求医看病。 这武阳侯也是狠,亲儿子命悬一线,別说大夫,愣是连看一眼都没看。 再比如,什么侯府二公子,也就是现任武阳侯府世子骑马时险些从马上摔下,府里四公子磕到了头不说,生母还被赶到庄子上等等…… 因著早前的渊源,加上確实热闹,这家无疑是四丫重点八卦对象。 还別说,煮茶的间隙,安寧目光忍不住抬眸,在对方脸上多留了一瞬: 嘖,这可怕的信息搜集能力,还有交际能力,不去干谍报,还真屈才啊! 小嘴不停吧唧了大半日,又在观里玩儿几日,一直到第七日,四丫这才依依不捨下山离开。 期间,安寧仍是照旧每日晨起来到院中习上小半时辰剑术。 讲解,抱歉了,作为一只隨性散漫,又不爱表达的高人,还真没那閒情。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儿,修行全看个人。 好在本就知晓她的性子,眼前小孩儿也不多问。 除去第一日外,司马睿每每都要早上大半个时辰,每次过来,手中都是各种各样的道经,还有安寧偶尔留下的画作。 不停尝试剑术之余,这些更是等閒没离过手。 显然已经明白了,这套剑术,光靠记忆无法领悟,压根儿是行不通的。 “真牛啊!” 瞅著卯时不到便要起身,在山间打坐到第一缕阳光落下,平日里各种经书不离手的八岁小孩儿。 饶是统子,都不由嘖嘖几声。 “四丫这小丫头,要是也能有这份儿恆心还有刻苦劲儿……” “一个是兴趣,一个是生存,能一样吗?”安寧忍不住白了某统一眼。 拿深宫中日日超高压状態的“准太子”和一个山野间放养的小丫头比,这不是纯欺负人吗? 当然了,要是上辈子的萧灵或许可以一试。 只想著每每过来,总是活泼开朗,各种古灵精怪討巧的四丫,安寧心道,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宿主你真准备教他?” 瞅了眼还在努力挥剑的小屁孩儿。 还別说,早前基础打得好,如今快一年过去,真被他练出一丟丟气感了。 虽然离踏入门槛还有几乎八丈来远距离吧!统子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不过以这世界的灵气,还有那套並不算正统的入门剑术,已经非常不错了。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再明显不过的无语:“说的跟我之前没教似的,万万分之一的机会,难道它就不是机会了吗?” 修行本就看个人领悟。 至於功法秘诀,想多了。 这种世界,她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东西从她手中流出。 隨手接过对方巴巴捧来的清茶,安寧格外心安理得道。 第468章 被炮灰的倾世天才21 山中无岁月,道观的日子確实清閒,晨起时分山间薄雾蒙蒙,有翠鸟鸣啼,晚间带著自家小徒弟坐在最高的摘星楼上,勘测星象。 虽然修为跟那会儿著实天差地別,但还別说,这日子过久了,安寧还真久违的找到了些许当年修真界时的感觉。 加上新收的小徒弟確实足够聪慧知趣,师徒俩偶尔对弈,时不时出去溜达不,是采採风日子也算不赖。 至於山脚下早早望眼欲穿的眾人。 作为道观,除去安寧所待的竹苑,玄真观並不避人,甚至每隔七日,便会有一抽中梨签的有缘人,可有机会进入观中画堂一观,当日时间不限。 若是有足以打动真人的高作,甚至可以得到从中则一幅喜爱之作带走,作为交换。 唯一的一点儿,必是要当堂作画。 此规矩一出,道观香火愈发盛了许多。不少深耕此道之人都愿来一试。 眾所周知,清徽真人当初便是以画作入道,画中可是有道蕴的,且其画的效果如何,眾人也並非没有耳闻。 啊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一时间,整个京中,甚至各地崇尚书画之气愈发兴盛了起来。尤其在一位已故的礼部侍郎之女,杨三姑娘以一幅隔岸梨图获得了与真人互赠画作的机会。 消息一经传出,只一日不到,这位父亲早逝,近两年甚至已经淡出闺秀圈儿的杨三姑娘瞬间声名鹊起,成为各大宴会的必邀之客。 而这样的热闹,也在安国公多次豪掷大笔银钱, 高价从幸运儿手中购入梨签,只为世子得到进入画堂机会时达到了顶峰。 安国公世子,因著早年早產之故,自幼体弱多病,连太医都断言,极难活过二十。然而几次三番之后,如今虽仍是虚弱,面色却著实好了不少。 连太医都说,只要不出意外,安全度过今年的可能性极高。 这是何等机缘啊! 眾所周知,玄真观只管在特定的时间分发籤文,至於有缘者拿到签后是买卖又或是其他,真人並不会多管。 不说其中有所求之人。 於穷苦人家,能多得一笔收入何尝不是幸运之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总之,多重buff叠加,伴隨著清徽真人堪称一绝的画作,玄真观声名远扬。 若说几年过去,唯一鬱闷的只有皇宫中的宣武帝。 “这……难道当真是朕天赋不足之故?” 又又又一次上山拜访过真人后。 看著眼前短短几年,不过十二三岁,整个人一眼望去却愈发俊逸灵透的大儿子,年过而立的宣武帝此刻难得有些怀疑人生。 尤其在亲眼见到对方仿佛隨意一般,从数米来高的桃树上轻鬆跃下。 身姿轻盈如雪,舒展自若,仿佛世外仙人般踏空而来。 不不不,忆及真人当日所言,自詡资质不错,且还算英明神武的宣武帝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果然,非是朕资质有碍,实乃功名利禄与仙缘不可兼备啊! 目光复杂的看著眼前已经透出些许少年气的儿子,若说早前他还对那位清徽真人所言有所怀疑。那么如今…… 同样的剑术他也曾看到,甚至每日都暗戳戳练过,但结果…… 结果就是没有丝毫成果。 別说像睿儿如今这般,就连所谓最基础的气感也没有一星半点儿。 如此大的差距,这叫逐渐手握大权,前朝后宫近乎说一不二的宣武帝如何心气儿顺得下来。 尤其另一位成功者就在眼前,还是自己亲儿子…… 虽然对方自说不过真人皮毛罢了…… 不远处,只当没瞧见自家父皇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与不甘,司马睿依旧如往常一般满脸欣喜的上前。手上还捧著两颗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仙桃: “父皇,您来得正好,快来尝尝,今年新结的果子!甜的呢!”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许是有清徽真人这般得道高人,此间草木亦是格外清灵且富有生机。譬如眼前的桃树,足有数丈之高。 所结果实更是不凡,桃尖赤色如霞,甜香四溢,一眼看去,便能瞧出內里鲜甜多汁。 睿儿当真有福缘啊! 对上自家儿子愈加真挚纯澈的笑脸,宣武帝神色到底微缓了片刻,伸手轻拍著儿子的肩膀,带著些许温和边走边道: “睿儿这几日进度如何?” 半个时辰后,亲自送走老父亲,司马睿面上近乎纯澈的笑脸这才缓缓落下,变做了些许复杂。 半晌方才微不可见的低嘆一声: “父皇啊!” 不过显然早有预料,又或者已然习惯,这情绪来的很快,去的也快。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司马睿很快重新飞身上树,將早前早早看好的,最大也是最饱满好看的果实摘下。 看时辰,师傅这会儿应该忙完了吧! “唉,皇家啊!” 不远处,因著无聊四处八卦的统子不出意外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有些感慨。 要知道,早在几年前,刚来那会儿,它还觉得当今是个不错的皇帝呢! “他现在也是不错的皇帝啊!” 吏治清明,近几年还算海晏河清,当然其中也有她偶尔夜观天象,及时预算到天灾的功劳。 但不可否认,这位確实位有能之君。 “至於其他,手握大权,说一不二久了,多多少少会有些毛病。” 倚在榻前,悠閒地欣赏著手中新得来的画作,安寧颇为不以为意道。 管他什么毛病,也有这位亲亲好大儿在前面顶著呢! 比起她这位自行成道,等閒够不著的出世高人,明明没有绝世天资,却还能靠著自个儿的余荫走到今日的“好大儿”才会更叫人嫉妒,甚至於忌惮吧! 嘖! 也不知这位皇帝这会儿后不后悔? 低头咬了口自家小徒弟亲自切好,递到手边的桃肉,安寧心下忍不住轻嘖一声。 末了,又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转头看向身侧正乖巧捧著玉盘的徒弟: “对了,过几日便是阿灵及笄之日,睿儿要不要同为师下山一趟!” 第469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2 仲夏时节,一夜小雨过后,谢府后院,满池的荷开的正盛。莲叶间,不时有各色的锦鲤来回嬉闹。 巳时尚还未至,原本寧静的谢宅中,便来满了上门观礼的宾客。 杨家父子俩本就並非张扬之辈,歷经破家之难,见惯了人情冷暖,谢漱玉更早不是当年心高气傲的谢三姑娘。哪怕后面得好徒弟之故重回故地,一家几口除去惯爱热闹的四丫外,依旧多数时间呆在府中,並不如何乐於交际。 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谢府上上下下如此热闹。 不过这会儿大多数宾客討论最多的却是: “也不知此次清徽真人会不会过来?” “应该……会的吧,不是说真人平日里最疼爱这个妹妹吗?” 要知道这位成道后,可是连亲父母兄妹都没搭理过,却独独带上了这位隔了房的堂妹。 席间不乏有人暗戳戳期盼道。 这么多年下来,或者说自初来之始,安寧的身世在整个京城显贵圈中都並非什么秘密。 农户出身,天纵奇才,险些被家里卖做妾室,却偏偏在临门一脚之际,於画中顿悟成道,得天赐祥瑞。 別说,这经歷还真蛮传奇的。 若非害怕冒犯到仙人,怕是这会儿市面上同名同姓的话本子都不晓得有多少了。 甚至还不少人私下想著,莫不是这位真人本就是仙人转世,这才能有如此天资,又正好亲缘浅薄。 这副论断在之后无数有才之士们纷纷效仿,然至今却无一人有此仙泽愈发流传深广,甚至令人深信不疑。 毕竟,这世上之人,尤其有才之士谁乐意承认自个儿天资不如人呢? 唉,非是我等不如人,而是凡人如何同神仙转世拼天赋啊! 这般想著,对於有极大可能到来的清徽真人,来往眾人愈发激动了许多,一个个忙不叠地伸手,理了理身上刚整理好的衣冠…… 席间之人热闹,闺房內一眾小姐妹们这会儿也不遑多让。 四丫本就是聪颖舒朗之人,又兼惯爱热闹,几年下来交好的小伙儿伴儿们自是不少。 虽说心知肚明其中大多数都是衝著她身后二姐来的,但萧灵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年头,连亲爹亲娘都未必没来由的偏爱你,难不成还指望刚认识的小伙伴儿吗? 只要没坏心思,又兼兴趣相投,玩儿地开心不就得了,想那么多干嘛! 因而这会儿不大的闺房內,堆满了小姐妹们热热闹闹的打趣声。 安寧过来时,大礼尚还未开始。彼时萧灵正安静的呆在房间內,一袭简单的鹅黄色烟罗上襦,下著烟青色百褶长裙,搭配活泼的同心髻,本就鲜活明媚的五官尽显愈发多出了些许俏皮。 不错,安寧暗自点头。 几年过去,早年瘦得跟猴一般,面上还带著微黄的四丫也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 “二姐!”听到安寧过来,萧灵再顾不得其他,忙不叠提著裙子从闺房內跑出。 没管对方明显失仪的动作,抬手无语地在小丫头脑袋上点了两下,安寧这才开口: “去吧,待会儿我会亲自为你加簪。” “嘿嘿!” 话音落,四丫这才好似放下一桩心事,当下雄赳赳气昂昂的抬脚去了外间。 见真人果然来了,此时前厅气氛愈发热烈了起来。 说来除去偶尔带著小徒弟下山游玩,入京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安寧出现在大庭广眾之下。 不愧是得道高人啊! 只一眼,眾人便忍不住感慨道。 除去肉眼可见的气质出尘绝世外,如今七月中旬,又是晌午时分,可以说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加上来往宾客眾多,哪怕周围荷池確確实实带来些许清凉,周围还带著冰盆,也遭不住顶头日头实在有些灼人。 因而这会儿大多数命妇闺秀们脸上皆是豆大的汗珠不住往下落,观礼的间隙,时不时还得拿帕子擦拭两下,然而眼前的真人呢? 別说汗意了,整个人身上连丁点儿燥意都无,只远远瞧著便自有一股发自心灵的濯清之意。 然而更令这些人精子惊讶的还不是这些。 若说真人也就罢了,当眾得道,只看那些流传出的画作,这些年本事自是无人质疑。但是一旁的大殿下呢? 浑身上下亦是一派洒扫清爽。 啊这,一眾人精子忍不住面面相覷,心下不由更添了几分敬畏。 不远处,被人重点关注的司马睿面色不动,袖口下一双手摸了摸腰间的玉饰。 果然,还是师傅最疼我! 同一时间,玉簪插入的那一刻,感受到浑身上下骤然升起的清凉,四丫眼前愈发亮了起来。 嘿嘿,二姐果然最疼爱我! 大礼过后,哪怕再是依依不捨,见真人未有见客之意,眾宾客们也只得满腹遗憾离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人群中,安寧还看到了几位意外之客。 不过真正令安寧感到意外的是…… “爹娘,你们是说是……是祖父他亲口提的分家?还特意分了不少家底儿给你们?” 啊这,这还是她那唯利是图的祖父吗? 不说四丫了,连隔壁同自家师傅嘮嗑的安寧都不由微愣了片刻。不过下一瞬,她就知晓了原由。 只听萧老三狠狠拍了拍大腿,脸上难得带了些许惆悵道: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呢,你哥他刚考上秀才,家里还没热乎几日呢,你爷便在家里说了这事儿。” 且不是商量,而是明晃晃的通知。 別说萧老三了,这家里谁反应的过来啊! 要知道作为中不溜的老三,上没有老大受重视,下不及么儿討喜。这些年老爷子眼神儿寻常都没往他身上多瞅过一眼。 早前因著四丫的事儿,老头子险些没拿烧火棍儿撵著他跑,屁股都险些被打肿了。 然而这回,不止乾脆利落的分家,甚至萧老三特意算过,这家里头多年攒下的银钱,怕是他手里落到的比其他几房加起来都多一些。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萧老三仔细琢磨著。 应该是打从老二考上童生开始吧,在那之后,就因著说了几句酸话,拿了二郎几块儿料子,老爷子甚至破天荒的狠狠训斥了大郎几个。 思及此,萧老三面上不由多了些许复杂:“唉,你爷这人啊,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家里能往上走一走!” 话音落,四丫也不由得沉默了。 二十岁的秀才,很厉害吗?其实並不。起码比之前的二姐差远了,但纵使如此,老爷子还是乾脆利落的做下了决定。 沉默后,四丫这才开口:“那爹娘?” 似是知晓闺女想说什么,萧老三忙不叠摇头:“你爹娘,还有你二哥以后就呆在县里就成,京城迷人眼,你二哥又不是什么大才,万一学坏了,呆在家里就好了……” “若是有什么疑难,省城离县里也近。” 其实老爷子的打算后来琢磨过味儿后,他们夫妻知晓,就因为如此,萧老三心里明白,才更不能过来拖累四丫。 他们做爹娘的没出息,不能给闺女脸上添光也就算了,若再拖上二郎一家。 其实两口子早前也只是想过来看一眼,没想多留,但看著眼前的闺女,李氏忙不叠抹了抹微湿的眼眶…… 只能说,这世上,父母跟父母当真是不一样的吧。看著眼前的三叔一家,安寧心下不免为原主可惜了几分。 不过也是些许感慨罢了。 好不容易下趟山,自然要出去好好玩玩儿,刚才换过装束,安寧两人正要出门之际,却见大门外,此刻正直挺挺的跪著个人…… 第470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3 谢府外,烈日当空。原就是文官清流人士聚集之处。此刻人来人往间却平添了几分热闹。 眾人目光不由得聚集在了直直跪在府门的那位妇人身上。 一袭洗到发白的碧青色褶衣,袖口象徵著吉祥如意的百福如意绣文也已然模糊不清,不过几年时光,原本保养得宜的浓密乌髮已是一片霜色,如枯草一般堪堪被一支破旧的乌簪綰在身后。眉宇间深深聚在一处的纹路看起来压根儿不像位四十来岁的妇人。 更似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残年妇人。 来人是谁,安寧心下很快有了数。 “这,怎么瞧著像是武阳候夫人?” 一场热闹过后,前来观礼的命妇们尚未散尽。 人群中,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不过片刻,又悄悄否定。 毕竟早年候夫人何等心高气傲,於勛贵圈儿里可是出了名儿的。最重体面不说,尤其娘家襄阳侯府败落之后,更是等閒不愿落於人后。 如若不然,早年侯府世子出事,也不会有那么些相熟人家暗地里悄摸摸看笑话。 无他,朝中承平日久,武將们也多数没了用处,勛贵们別说子孙奋进,能守好家业已是不易。暗戳戳筹划由武转文的更是不少。 当然效用也不大就是了。 勛贵子弟,比之累宦书香,天然少了几分教育底蕴,人脉关係。 比之寒门子弟,生於锦绣之中,更是少了十二分的勤苦。 於多数人家,子孙后继无力已然是一大难处。 就问这种时候,有个人见天儿的,每每宴中必然夸耀自家宝贝儿子,如何上进,课业上如何优秀,所绘画作又受到了哪位名士的赏识。不擎等著叫其余人心下难受吗? 当然,若是武阳候世子一直这般“优秀”下去,前程可期,些许难受也就过了,利益在前,明面上还是有不少人能压下心下嫉恨,依旧可以是姐姐妹妹你好我好。 但可惜了,才没几年一场“大病”便將这位侯府世子身子毁了七七八八。 身子虚弱到多数时候连下地走路都是难事,就问这样,再是天资不错,又有何前程? 原本还能勉强压下不適交往的一眾好友们,几乎瞬间便做鸟兽散去。 甚至因著早前那点儿子嫉恨不舒服,暗戳戳挤兑,嘲讽作弄者的更是不在少数。仿佛一瞬间,周围皆是冷眼讥讽。 明月落入尘埃,天之骄子跌入凡尘,向来是世人最爱的戏剧。 可想而知,接连打击之下,这位武阳候世子原本仅剩的心气儿就这么被消磨殆尽。 想到至今躺在病床无人问津,几乎奄奄一息的儿子,欧阳夫人浑浊的眼中不自觉便落下泪来,隨著面上一道道沟壑蜿蜒而下。 不顾周遭或看热闹,又或是同情的眼神儿,侯夫人再顾不得体面,下意识佝僂著身子往眼前爬去: “真人,千错万错都是小妇的过错,与辰儿无关啊!” “小妇愿意万死,只求真人宽宏大量饶恕我儿……” “辰儿他……若是再找不来大夫,他就没命了啊!他才年纪轻轻,只有二十来岁啊!” “要杀要剐小妇绝无半点怨言!” 话音落,再瞧瞧底下近乎绝望的侯夫人,在场之人都是人精子,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大概。 这武阳侯世子身子本就不妙,加之之前母子俩又是眾所周知得罪了高人,別说本就想教母子俩死去,好落得清净的老侯爷。怕是就连大夫,常日里也不愿尽力医治。 能叫这位夫人这么不顾体面,几近疯狂的,眾人心下不由嘆了口气。 尤其有些年岁稍长些的,不由想起早前的侯府世子,那真是,容貌气度,才学风采皆是一等一的,哪怕再瞧不上这位武阳侯夫人的张狂嘴脸,那会儿也有不少人家惦记著,尤其是闺中有適龄女儿的人家。 却不想…… 不过如今重要的不是这些,不少人躲在不远处,眼尾余光悄摸摸瞅了眼眼前的真人。 说实话,纵使入京这么些年。对於这位真人,眾人却並不知晓其性情如何,只从其行事作风上知晓约莫是个淡漠隨性的性子。 除去之前观里定下的规矩外,早前不管多少人捧著“诚心”祈求,然而得来的大都是真人要闭关的消息。 没法子,眾人只得往七日一次的梨签上使力气。 因而这会儿,还真有想瞧瞧这位如何做,藉此估摸著这位的性情喜好。 若是待会儿能帮著发表一波“正义之言”,万一……万一被真人记住了呢? 这般想著,还真有人停在了原地。 当然,更多的是早早离开,笑话,这可是得道高人,这热闹是自个儿能瞧的吗? 谁知道这位什么性子,万一被迁怒呢? 这般想著,片刻的功夫,除去些许惯爱投机者外,谢府门前,原本热闹的场景瞬间消失无踪。 而此刻被暗戳戳关注的安寧呢? 静静地听著眼前人哭诉完毕,看著大庭广眾之下,眼前武阳侯夫人更是几乎不要命的將脑袋往石板上磕。 不多时,脚下的青石地板便落下丝丝血跡。夹杂在苍老的面容,於发白的头髮显得尤为可怜。 然而可惜了,除去少许心思敏感的年轻人,在场之人却几乎无人面露同情之色。 尤其是亲眼瞧见,眼前真人未有丝毫动容之时。都是人精子,纵使有些微末怜悯,也被很快掩下。 看似许久,其实离安寧出来不过片刻罢了。 不提面有慍色的谢家两口子,得知二姐离开,匆忙赶来的四丫更是险些骂人! 可怜?求饶,呵!四丫忍不住心下冷笑。 哪怕无知孩童,又怎会不知大庭广眾之下究竟是何意思。 但凡有丁点儿悔过之心,就不该刻意挟眾以所谓道德逼人。 这是觉得自家二姐好说话吗? 比起四丫,还是安寧身侧,从小生在皇家的司马睿想的更多一些。 堂堂武阳侯爷,难不成连一个妇人都管不住吗? 还是说,这背后…… 不知想到了什么,司马睿目光陡然沉了下来。 心下唯一的想法。 挟眾迫人,此举有一便定会有二。 自家师傅决计不可为人桎梏。 “师傅,要不徒儿……” 熟练话音未落,却见一道温和的力道很快很快將他缓缓拖起,下一秒,只见耀眼的青光瞬间闪过。 等司马睿回过神儿之际,却见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柄碧青色的长剑之上。並在下一秒瞬间腾空而起。 司马睿:“???” 眾人:“!!!” 怔怔地看著那道青色光芒逐渐远去,片刻后,人群瞬间跪倒一片: “仙……仙人啊!” 第471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4 没有理会府门前呆若木鸡的眾人,以及这会儿整个人晕晕乎乎,却下意识运用修到的微弱气感勉强站稳身型,巴巴的站在长剑之上,任由微凉的晚风肆无忌惮的吹过全身的蒙圈儿小徒弟。 身侧仿佛不断有云朵飘过。 脚下,额!一眼过去忙不叠抬起头! 第一次觉得皇城竟是这般的渺小。 怎么办,不看还好,一看腿是真软了,连脑袋都有亿点点的晕乎。 尤其是肉眼可见,这把长剑虽然比之之前师傅用时长了些,也宽了许多。但明显没有到能够包容整只脚的程度。 “还愣著做什么?这可是有足足百丈之高,真跌下去,为师可救不了你!” 这话可真不假,毕竟这会儿她辛苦装这一大波已经够费劲儿了,此刻站在这里最多堪堪维持高人形象,可抽不出余力救人。 心痛自个儿付出的灵石之余,安寧语气不觉微凉了片刻。 虽然难得“御剑上空”,肆意飞驰的滋味儿却是很不错了。 “哦哦!”“弟子知晓!” 虽不知这话是真,还是自家师傅又在逗弄他玩儿,司马睿忙不叠抬起头来,运起真气,牢牢护住弱小的自己,避免被愈发吹起来的风吹到底下。 就是,瞅了眼一旁一袭青袍,清丽绝尘,连头髮都没怎么被吹乱的师傅,在瞅瞅自己,虽然眼前压根儿没有镜子之类。 但下意识的,司马睿心下清楚,自个儿现在外在形象必然是不怎么好的。 儘量保持平衡之余,司马睿下意识抬手扒了扒自个儿的凌乱的长髮。 激动之余,面上难得多了些懊恼。 他刚才,没见识的模样铁定给师傅丟脸了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一想到这里,司马睿暂时连梦想的“飞行”都忘了,一心只想自个儿刚才腾空之际衣衫是否齐整,髮丝是否凌乱,最重要的是高人弟子的风范有没有落下。 还是一旁安寧无语到出声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忙不叠放空心思,尽情享受这难得的“高高在上”的快感。 夕阳西下,天边很快多了大片的火红色光晕。脚下,山林城市愈发渺小,偶尔身侧还会飞来一二雀鸟。 微凉的晚风不时拂过脸颊。 时隔多世,这还是安寧难得再一次站立在高空之上,纵使只有片刻的功夫…… 这美妙的滋味儿,也足够回味许久。绕著山林飞过一圈儿,一刻钟后,两人很快在一处京城外风景秀丽的山脚处落下 。 至於原因,额,当然是灵石消耗不起了…… 虽然当年在城主府是囤了不少,但有句话,日子还长的很,该省则省不是吗? 没有筑基,外界灵气又实在稀薄的可怜,按理来说,就算安寧修道经验再多,御剑飞行?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当年的西焱城是什么地方,眾所周知炼器师集聚之地,这么些年下来,哪怕对炼器天赋再弱,保险起见,一把用灵石开启的长剑安寧还是造的出来的。 当然前提是,感谢原主的绝佳资质! 不然再好的灵器,连炼气三层都不到,想要开启也是异想天开。 不巧,就在去岁,她正好突破界限。 嗐,既然如此,此时不装一波,打消掉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念头,更待何时? 就是,看在不远处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儿来,正欲麻溜儿“孝顺”的卖掉自家父皇,过来提醒她小心的徒弟。 收起手中长剑,安寧不由轻哼一声,微不可见瞥了小傢伙一眼: “放心吧,你家师傅我,心里有数,也没你想的那般好欺负!” 也是,想到早前对弈时的惨烈。片刻后,司马睿不由笑了。 自家师傅只是心性淡泊罢了,该有的心思敏捷,从来不缺。 思及此,司马睿忙上前,熟练的上前接过自家师傅取出的毛毯,茶具,麻利的布置了起来。 就算在外,自家师傅可不能受委屈。 这厢师徒依旧精致自在,然而谢府外,眼睁睁看著真人眾目睽睽之下“飞”走,连看都不曾多看过她一眼。再看看眼前几乎下意识跪倒在地,近乎痴狂膜拜的目光。 谢府前,欧阳夫人眼前一黑,瞬间瘫倒在地! 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一切都完了! 同一时间,皇城內,得到消息的宣武帝手中茶盏瞬时而落: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真人她……” 待到侍从一遍遍仿佛机械式重复过后。 顷刻间,无尽的悔意瞬间淹没全身。 “周四,你说真人她会不会知晓……” 知晓什么,宣武帝却並未说出口,不远处,隱约猜到些什么的周四狠狠垂下脑袋。 不过皇帝始终是皇帝,很快想起了弥补措施,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对方哑声道: “武阳侯府,胆大包天,竟敢如此冒犯真人!著令……” 可惜话音未落,却听外间一阵熟悉的鼓声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大殿外,一个青衣小侍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陛……陛下,登闻鼓,外头有人敲了登闻鼓啊!” 话音落,宣武帝面上又是一青。 然而更糟心的还在后面,还不等他抽出空来料理此事,没一会儿,又有一小侍跌跌撞撞来报,且面容比之早前更加慌乱: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真人……真人她刚刚传信观中,说是要带弟子出门儿云游!” “真人还……还说……” 几乎不敢直视当今青黑的面容,小內侍磕磕盼盼道:“还说归期未定……” 第472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5 皇城如何风云变幻,当今又是如何后悔不叠,反正如今这些都跟早早跑没影儿的安寧师徒俩没甚关係。 將装著行李食物的储物玉戒(当然只是其中)丟给一旁的小徒弟,剩下的,安寧已经无需过多操心。 多年自力更生下来,小小年纪的司马睿早已经练就了一波不错的生存技能,咳……还有侍奉自家师尊的本事。 烤肉摘果烹茶可以说样样不缺。 哪怕在外面,没有侍女伺候,师徒俩小日子照样美滋滋。 当然这热闹嘛!还是要瞧的。 夜里,躺在柔软舒適的小院儿內,咬著自家小徒弟刚剥好的果肉,安寧这才伸手戳了戳正在看热闹的统子。 京城 亲眼瞧见真人人前显圣,还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御剑升空,一时间,京中可谓沸反盈天。 就问耳闻哪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哪怕安寧不在,也不影响玄真观香火愈发旺盛了许多。甚至连原本势微已久的道教如今也有了重新兴盛的意思。 一路上,安寧甚至能看到不少女冠,穿著打扮跟之前的她也不差什么。 就是可怜四丫,眼巴巴的看著自家二姐御剑飞走,还是在自个儿跟前,小丫头別提多鬱闷了。 “唉,二姐这一走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为什么二姐不把我也带走呢?” 打发走各种前来套近乎的人,四丫一手托著下巴,小手戳著手中的柳条闷闷不乐。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猛地从石凳上站起身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修为不足!不能跟二姐一道上天!” 想到早前隨意凌空踏步,各种飞上飞下,甚至可以运气的小师侄,第一次,萧灵忍不住后悔。 唉,早知道当初再努把力就是了! 不就是枯燥无味的招式还有道经吗!她萧灵也是可以的!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那种晕头晕脑,又复杂奥义的经文,还要数年如一日面对这些,属实不是她这小身板儿能承受的住的! 二姐真是神人啊! 小师侄?算半个……不,是半个的半个吧? 巴巴的蹲坐在荷池旁,萧灵忍不住想道,不过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无他,热闹来了!还是天大的热闹! 若说这京城中四丫最討厌哪个,自然是武阳侯府无疑! 什么前世子,夫人的,她就不能一家子都討厌吗? 这会儿知晓了热闹,自是忙不叠的扎起耳朵。 与此同时,隔著统子,安寧目光也落在了大殿中央,一身赤金相间正一品誥命吉福,头戴誥命礼冠的老妇人身上: 只见大堂之上,那人艰难一礼过后,很快跪下重重的磕下响头,行动间丝毫不曾顾及额头上不断重新晕出的斑驳鲜血。 一礼过后,只听那人朗声道: “臣妇赵元婧,状告武阳侯宠妾灭妻,於十年前纵容其妾室欺凌毒害嫡长子,过后不予惩戒,还妄图谋夺世子之位。 数日前,更是有意杀死亲子,不仅阻拦臣妇寻医问药,更是刻意放纵妾室,苛刻长子,意图……意图令我儿不治而亡啊!” “请陛下与诸大臣容鉴,此等无情无义,藐视礼法之劣徒,如何能腆坐一品侯爵之位!” “还有早前,也是武阳侯,是他以小妇儿子性命威胁,刻意攛掇小妇冒犯真人……” “还有洪正十年……” 不但如此,顶著不远处武阳侯几欲杀人的目光,赵元婧更是毫不客气,將数十年来自己所知晓的,关於武阳侯所经手的一系列不法之事,一一详述而来。 包括不限於收受贿赂,於军中排除异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早前同几位王爷曖昧不清之事。 可以说,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拖著侯府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对上一旁武阳侯饱含暴戾与杀气的目光,赵元婧更是毫不客气地回视回去。 笑话,怕,反正她唯一的儿子命都要没了,她还怕什么! 大不了一起去死就是了! 既然府上已经註定没有她们女子容身之处,有一整个侯府陪葬,怎么不算是高兴了呢! 想到这些年自己遭受到的种种,这一刻,哪怕血泪早已经模糊了双眼,赵元婧依旧笑了出来,还是大笑出声! 因为她知道,这个侯府就要完了! 彻底完了! 不远处,同样预感不妙的武阳侯同样重重跪下: “陛下,此妇已经疯了,不过胡言乱语罢了,疯子的话如何还能作数!”末了还不忘狠狠斥骂一声: “你这个疯子!” “是,疯子,我早就疯了,就是被侯爷你逼疯的!” 大殿上,很快传来女子近乎嘶吼的大笑声,一眾臣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侯爷你无能,是你违背不了先老侯爷的命令,拋下青梅竹马,孤苦无依的表妹娶了我!是你们武阳侯府,亲自上门求的亲,也是你们八抬大轿抬的我这个赵家女进门儿!” “可进门儿后呢,你那表妹身子不好鬱鬱而终干我何事?要不是你这个当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那些人的野心,我的辰儿,辰儿那般聪颖勤奋的孩子,又如何落的如此下场!” 若非辰儿出事后一蹶不振,母子地位岌岌可危,她又如何会生下如此念头!以至於得罪真人! 想到这几年母子二人近乎猪狗不如,几乎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日子。 任由额头上数不清的鲜血裊裊而下。大殿之上,赵元婧依旧挺直著脊背。 是,她心思恶毒,她对仙人图谋不轨,可如今她们母子已经得到了报应! 那下一个,將侯府凭什么置身事外!凭什么想要清清白白! 既然要死,那就乾脆一家子整整齐齐好了。 谁也別想落下! 细细抚摸著身上带著誥命吉服,赵元婧忍不住冷笑出声。 老不死的想得倒是美,想利用她,牺牲她们母子二人平息真人怒火,凭什么,任那些人看的再严实又如何。 殊不知这套衣裳头冠她早早命心腹丫鬟藏了起来,为的就是今日。 证据? 呵,余光瞥了眼上首面色几乎黑到底的帝王。 得罪了正儿八经的高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再一次对上某人几乎灰败的目光,大殿之上,赵元婧再一次疯狂的大笑出声。 都道今儿是个绝佳的好日子,难么如此良辰吉日,就是整个侯府为她们母子陪葬吧…… “疯子,疯子!” 口中不断呢喃著什么,不远处,武阳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趴在地! 无疑这一刻,他是真悔不当初! 第474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6 可惜,已经太晚了! 大殿之上,不多时便有禁卫上前,將人死死压制住。还不等武阳侯开口申辩,嘴巴已经被死死堵上。 上首,帝王冷厉中夹杂著无尽慍怒的声音很快传来: “来人,武阳侯忤逆犯上,即刻下狱,交由大理寺严加审查!” 虽然神志已然癲狂,但不得不说,赵元婧还是有几分头脑的。对整个侯府的下场,猜的也是分毫不错。 事实上,在亲口说出冒犯真人之际,无论那些“罪名”是否有实证,武阳侯府必然无一例外,都將成为平復帝王怒气,不,应该是真人怒意的祭棋。 譬如此刻,书房內,当今抬手间,轻描淡写的写下全家抄斩,女眷流放的旨意。 就像上辈子那家人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决定了原主一家的命运。 隨手便能掐死的小人物而已,何需在意? “只望真人能早早平復,莫要忘了这天下芸芸眾生!” 书案前,宣武帝忍不住扶额轻嘆。 这一刻,眼前的帝王全然忘记了,早在数日前,是他自己,对那位急於寻求出路的武阳侯言语暗示。 以图试探这位的性情底线。 又或者,现在,又或者未来是否能为“德”之一字所驱。 却不想…… 理智告诉他,真人此次走的这般利落,必然是发现了什么。然而心下,却又忍不住开脱: 朕当日只是隨口一言罢了,真人再是神通广大,又是如何知晓? 或许只是厌烦这些污糟之人,心情不愉,或者只是单纯出去游玩呢? 没多久玩腻了就会再次归来呢? 看著茶缸中明显只剩下小半罐不到灵茶,宣武帝心下愈发急迫了许多,对上一眾老大臣渴求的目光视而不见不说。 不仅亲自下令,各方州县,但凡见到真人,必要以重礼相待,且需得早早上报,违令者革除功名。 又接连封赏玄真观,以及尚在京城的四丫等人。 这一刻,无疑当今是真的后悔,不该控制欲作祟,做下此等错事。 若说早前他还有拿捏的心思,那么直面了这些手段,尤其御剑凌空后…… 重要的是,经年过去,这位真人手上到底有多少他所不知晓的底牌? 唉,只盼著真人看到他的诚意,早早归来才好。 书房內,当今不由长嘆道。 可惜了,这点子念想註定短时间成了不真。 美美躺在柔软的小床上,亲眼看到武阳侯府一家尽数入狱,侯府世子更是在入狱的第一日便重病不治。临死之际,面颊晦暗,浑身上下早瘦成了皮包骨头。 顶著眾人谩骂,侯夫人当场亲自撞上墙壁,隨著亲儿子而去。包括武阳侯在內,其余人也同样难逃厄运…… 纵使如此,合上监控,安寧心下亦无丝毫同情之处。 他们可怜,那么又有谁来可怜一身才华,却被吃干抹净,用尽最后一丝血肉,甚至拘禁至死的原身呢? 何况上辈子,这位侯爷真的毫不知情吗? 安寧心道,恐怕未必吧! 土匪下山,灭门惨案,能做到毫无破绽,一个除了名声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势力的世子,一个娘家已经败落的侯府夫人,能顶著欺君之罪,把事情处理的乾乾净净,丝毫破绽都没有吗? 一个侯府当家人,对此丝毫不知情吗? 安寧嗤笑,怎么可能呢? 不管上辈子这位是得知真相被迫上船,还是旁的,安寧都没有丝毫同情。 內事不休,引来这等祸事,又怪得了谁呢? 没理会还在巴巴念叨的当今皇帝! 见四丫一行正为这件事开心不已,短暂看过片刻,安寧很快重新闭上眼睛。 重新换上一袭青色长裙,一路上,有小徒弟各种周到伺候,加上空间內各种东西备的堪称齐全。 纵使在外,师徒俩日子依旧自在的很。 就是……看著玉戒內各种各样的吃食用具,司马睿不由嘴角一抽: “那个师傅,您不是早早打算好了吧,就在此次下山之前?” 第475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7 那不然嘞! 你父皇什么性子,或者说皇帝是个什么存在,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隨手接过自家徒弟递来的果肉,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若是之前,她还是炼气一层不到,別说术法了,除了一些低消耗的符咒外,连剑都御不起来,只能靠经验外掛强行装范儿,还能勉强陪这位帝王玩玩儿心眼子。 现在?大仇都报了,威慑也已经立了,相信有了之前那一幕,纵使她这会儿子离开,师傅和四丫她们也不至於受人欺负。 就问此时不跑路,更待何时! 不说年纪越大,帝王掌控欲只会愈发大,外面瀟洒自在不香吗? 其实说实话,呼吸著山中自由清新的空气,安寧忍不住心道:这位皇帝能忍到现在才开始出手试探,安寧还是有些意外的。 果然,上位者,比起隨心所欲,毫无敬畏之人,她还是更喜欢应付这种聪明谨慎的帝王,就连试探都带著小心翼翼。 虽说掌控欲不可避免確实强了些…… 帝王的通病嘛! 接收到自家师傅近乎直白的嫌弃,司马睿不由嘿嘿一笑。登时反应过来是自个儿嘴快多言了。 没法子,自家师傅虽聪慧,却委实是个过於直白的性子,不喜那些个虚化。山上除去偶尔需要应付的父皇外,正经主子也就师徒二人。 再加修道之人需胸廓豁达。 时日久了,早前少年老成,走一步便要瞧三步的司马睿如今也多了几分有什么说什么都性子。 这会儿被自家师傅白眼儿,司马睿也不恼,只笑著摸了摸脑袋,重新挽起袖口,继续著手上动作。 一望无际的高山之上,不时有飞鸟袭过。 麻溜地將刚烤好的鹿肉用筷子小心撕下,撒上秘制的调料粉,一片片齐整又不失美感的摆放玉碟中。又小心翼翼从玉戒中取出早前酿下的梅子酒。 “对了,师傅咱们过来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距离两人离开已经过去数月之久,原本酷热的空气也被秋时的微凉取代。 眼瞅著两人越发往上,司马睿不由有些好奇。 自家师傅什么性子,虽说修行上还算勤勉,却也绝对是个能躺著绝对不动弹一下的主儿。 这会儿却破天荒的一直往里面走。 果然很敏锐呢! 安寧毫无意外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淡。仿佛隨意道: “过来寻些药材,正好你半月前已经正式入门,手上长剑也该重换了。” “师……师傅?” 话音落,才十三岁的少年不由愣了下。怔怔地看了眼前一袭青色长袍,神色依旧带著三分疏冷的女子。 早前自家师傅偶尔会看一些医药典籍,甚至看得还不少他是知晓的。却不想…… 这……原来这些都是为了他啊! 手脚利落的砍下即將扑过来的野兽,十三岁的小少年不觉红了眼眶。又在自家师傅看过来时忙不叠抬手抹去。 至於安寧,也只当作没看见罢了。 统子:“……” 眼瞅著一日比一日愈发殷勤卖力,每日辛苦找寻药材矿石不说,还险些投餵到自家宿主嘴边的小徒弟。 再看看打著为徒弟洗髓健体的旗號,实则炼出的药只有百分之一都不到投餵自家徒弟,大部份都被自家宿主悄摸摸收入空间,补充库存用。 不止药材,还有各种各样灵玉等等。 没办法,谁让早前很多世界確实金尊玉贵,但无论大家闺秀,还是旁的什么身份,身边物件甚至库存总是要有侍女登记在册。 真要动不动隨意消失个一件两件,倒霉的首当其衝就是手下婢女。 她还没缺德到这种地步。 如今这么好四处游玩,外加收集物资的机会,这么乖巧伶俐的打工人,不用白不用。 “再说,虽然我是昧下了亿点点没错,但难道对方难道没有受益吗?” 悠閒的坐在铺就著绒毯的青石板上。看著前面茫茫雪地中,又是提著长剑打“怪兽”,又是吭哧吭哧挖药材的小徒弟,安寧格外心安理得。 玉不琢,如何成器! “师傅,您看这个,我采的不错吧!” 茫茫雪地间,只见安寧淡淡点头,嘴角微不可见的流露出些许笑意。 十几岁的少年脸上瞬间便笑开了! 统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嗐,套路啊套路! 它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怪不得它之前在统界也总是混不开,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太实诚的缘故吗? 第476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8 江南烟雨,大漠戈壁,还有一望无际的蓝色深海,修为在身,外加小徒弟给力。总之师徒俩这一路走走停停,各种新奇美食不断,日子可以说瀟瀟洒洒。 因著並不算张扬,加之去的大多数都是山林僻静之地。 结果就是,直到京中那位急白了头,愣是没有打听到真人哪怕一丁点儿的消息。 然而更可怕的是: 安寧云游后的第一年,原本灵气四溢的西山很快趋於平凡,草木也不復旺盛。 第二年,山中的果实,就连真人早前栽种的灵茶也逐渐缺失了那份灵气与特殊效用,除了口感外,与凡茶再无区別。 看著手中几乎见底的灵茶,这一刻,宣武帝心下唯有数不尽的懊悔。 第七年,接连数日的暴雨过后,江南河岸险些决堤,听说有一青衣真人挥手间,数方足足有数丈之宽的大树结结实实的挡在了汹涌而来的河流之前, 由此江南无数人倖免於难。 可惜,得到消息,不等宣武帝急切的派人追寻,一眾百姓跪拜中,真人及其弟子很快没了踪影。 第十年,北方曾大肆流传出时疫的消息,然而宣武帝日盼夜盼,最终等来的只是一方突然出现在城墙上的巨幅药方。 真人本人却是从头到尾从未出现过。 这一刻,皇城內,包括宣武帝在內,所有人再没有一刻比之现在更加明白: 清徽真人是有些许善心不错,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不影响对方自身的情况下。 事实上,道义,甚至万千黎民百姓的性命,或许有些许在意,却都无法成为她自身的掣肘,更別提被这些胁迫。 怜悯和冷眼旁观其实並不衝突。 甚至於亲情…… 感受著再不復从前的力道,宣武帝沉默过后,偌大的宫殿內,却唯有更深的寂静无声。 他知道,除了期盼,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了任何手段…… 而此时,安寧正和自家徒儿乘著汹涌壮阔的江流,肆意享受著海风的清凉。 兜兜转转,某些人日盼夜盼中,等师徒两人再回到京城已经是三十多年后。 几乎踏入京城的一瞬间,皇城內,彼时已经年过六旬,却依旧牢牢掌控朝野上下各项权力的宣武帝便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那是一个阳光格外明媚的清晨。 早朝之上,依旧是数不清的陈词烂调,或者说说不烦的“立储”之爭。 龙椅之上,当今冷眼瞧著底下还在蹦躂的一眾皇子,原本算不上温和的瞳孔也在此刻愈发冷厉。 显然多年过去,早已经年迈的皇帝脾气甚至戾气也愈发旺盛了下来。 就在上首之人即將发火之际。 然而下一刻,只见大殿侯后,一名內侍却匆匆忙忙的闯了过来。 看清人的那一刻,顾不得还在吵吵闹闹的眾大臣,当今已然再顾不得其他。愣是连句退朝都没吱过一声,头上的朝冠尚未褪下便匆忙离开大殿。 留下一眾皇子大臣们面面相覷。 甚至眼尖的,还能瞅见对方飞奔而出留下的明黄色残影。 “啊这,陛下这是……” 人群中,有大臣不明所以,但更多的,却是如宣武帝本人一般激动不已。 一位年过半百,腿脚已经有些发软的老大臣甚至激动到双手直打颤: “是真人啊,一定是清徽真人,就问当世之上,能让当今陛下如此激动的,还能有谁?”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就问有几个蠢人。 果然,话音落,原本已经逐渐安静的大殿之內,竟是陡然鸦雀无声。 清徽真人,念及这位已经消失了三十年的得道高人名子,然而这一刻,朝堂之上,却无人不记得对方的名號。 无他,不说三十年前那场令眾人此生难忘的人前显圣。 以及这几十年来民间偶尔流传的事跡。 就说,至今还存在於存真观的那些画作,又是包括陛下在內,有多少人的救命稻草。 怪不得!话音落,朝堂上不少人,也同样激动了起来。 然而此刻,论起欣喜若狂,谁都比不过匆忙赶来的当今。尤其是看著眼前几乎从未有过丝毫变化的师徒二人时…… 第477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29 心思歪不歪的暂且不论,反正行为上仍是一如既往恭敬体贴就成了,归来后,虽然地方换了,师徒二人日常仍是如往常一般,並未有太大改变。 纵使身侧有了一应侍从,司马睿依旧习惯了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弟子服侍师尊嘛,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多年下来,安寧也早习以为常。 作为唯二修道还算有成之人,有些事,註定並非旁人可以替代的。 倒是宣武帝,若说早前尚还年富有力时还有诸多心思,但如今年过六旬,这个年代早已迈入高龄之列。纵使身体还算康健,然时不时的力不从心,加上底下一眾儿子们虎视眈眈,已经足够这位帝王惊惧不已。 帝王,还是权掌天下的皇帝,能活著,谁人想死了呢? 何况,以这位真人的性子,他如今已经赌不起了。 因而拜见过后,得知真人近来有长居之念,回去后第一时间就是成车的厚礼眼都不眨的往玄真观送去。 尤其在从自家好大儿口中得知,真人素喜极品玉石…… 至於灵药,司马睿眨了眨眼,未免自家父皇多生过多妄念,惹师尊烦心。 还是算了吧! 再说,他们这些年在外行走,光是他自己,挖的可不算少。跟自家父皇相比,指不定谁还更富裕一些呢! 纯然不知自家好大儿的心思,捧著好不容易得来的灵茶,回去后第一时间除去成车的礼物外,当今很快亲自下旨,朝野上下务必礼重真人,不可行冒犯之举。 眾大臣:“……” 瞧这话说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得道高人,谁敢冒犯? 又不是嫌自个儿太高寿了。 嘴上骂骂咧咧,腿上却是跑的飞快,安寧归来尚不过两日,本就香火旺盛的玄真观愈发热闹了许多。 哪怕安寧依旧並未有接见的意思, 经年已过,原本观眾的道童已经长成了大人,陆续也添了不少小弟子们。 知晓真人喜爱书画,这些年灵书她们挑选的也大都是於这方面颇有灵性之人。其中大多是一些不愿成婚嫁人,或者无依无靠的少女们。 许是误伤其类,早年她们於困苦中有赖真人庇护,如今生活安乐,也愿意伸伸手,庇护有同样遭遇之人。 因著离开那日的震慑,纵使安寧离开多年,观中一眾弟子们依旧受人尊崇,並无人敢上门欺压。 不缺供奉,弟子们晨起修经,午后习书作画,姐妹们相伴玩闹,在这世外之地,日子也是快活儿安乐。 这会儿见真人归来,还愿意亲自指点她们书画学艺,自然只有更高兴的。 四丫过来时,安寧正在欣赏其中一位小弟子的画作。 天下之大,从来不缺天赋不错之人,眼前这小弟子早年出身也算不错,可惜了尚未及笄便家道中落,因著一手不错的画艺,还险些被亲兄长高价卖掉。 还好这小弟子確实机灵,趁著家中不备,跑来观中自己求救,这才倖免於难。 因著其天赋確实不错,安寧也不吝相授,离开前,甚至还將之前游歷时隨手所做的一幅落日图相赠。 “二姐果然还是这样大方!” 多年未见,四丫早已到了能做祖母的年纪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如今膝下孙儿都已经好几个了。 只无论神色语调,还是穿著打扮,依旧如昔年那般活泼爽朗。 就连容貌,也宛若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 可想而知,这些年日子过的確实不错。不过倒也不意外,以四丫的聪明,有靠山,亲爹娘也不拖后腿,日子自然过的如意。 目光在对方头上亮闪闪的坠珠牡丹金莲长冠上瞅了一眼,安寧语气倒是依旧清淡,眼中却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怎么,你倒是说说,姐姐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麻溜地小跑上前依偎在姐姐身侧,四丫忍不住嘿嘿两声。 旁人都觉得二姐离开地彻底,这些年连回来瞧一眼都不曾,实际上她可是知晓,自个儿成婚那会儿,二姐可是特意托雀鸟送来了礼物呢! 还有她头上的这个簪子,简直不要太好用。连自家儿子女儿都羡慕极了。 二姐才没有不疼她! 话虽如此,四丫这会儿过来时,却並没有带上家眷,哪怕清楚明白的看到了自家儿子女儿眼中的殷殷期盼之意。 作为母亲,四丫自觉已经给了很多了,生来就有的爵位,无需汲汲经营就天然拥有的泼天富贵,没有异出子嗣的纯然地位。 这样的处境,不比当时险些被卖的二姐,还有辛苦挣扎的自己强上百倍。 二姐世外之人,已经因为她们几个的存在牵扯世俗,又何必再多添负累! 不错,真是个聪明姑娘! 看著眼前嘻嘻闹闹,玩笑般的说著这些年的经歷,眉间不带一丝愁绪的四丫,安寧心下忍不住笑道。片刻后方才开口: “对了,师傅这会儿可好了些?” 第478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30 提起恩师谢夫子,四丫面上这才添了些许嘆气。巴巴地灌了碗清茶: “夫子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上了年纪,更是弱了几分。” “多亏了二姐你当时留下的画作,还有之前送来的灵玉,这才好了一些……” 听罢,安寧倒也不意外。 事实上她这次归来,防止当今年老发疯是一回事,重要的还是自家师傅。 倚兰阁 不同於四丫的张扬明媚,谢夫子年过六旬,仍然是那般嫻静温和的模样,一袭天水蓝荷披肩,半倚在榻前,哪怕面色苍白了些,仍有种静水流深的美感。 安寧两姐妹过来时,一旁的杨夫子正守在榻前,手上还端著一眼满是苦味的汤药。 见安寧过来,谢漱玉眼中很快多了些喜色,原本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许血色。 “阿寧,真好啊!” 细细打量著眼前的徒儿,见这么多年来,对方面容依旧无甚变化,显然道法已然大成。 只要日后心狠一些,这世上能威胁到对方的已经不多了。 谢淑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同於尚未经歷过磨难的四丫等人,作为一粒强权之下被碾碎的尘埃,谢夫子心下无疑是有些悲观的。 尤其是对於上位者。 因而对於那日安寧早前决然御剑离开,谢夫子其实心下是鬆了口气的。 这会儿看著眼前自家徒儿拿出来的,明显带著丹香的药丸,在一旁杨夫子期盼的眼神中,谢漱玉却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並没有接受甚至用掉的打算: 眼神温热的看著眼前风华正茂的小弟子: “师傅的身子骨儿,能活到如今的年岁已然天赐,阿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有些手段,甚至弱点,还是莫要暴露才好。 知晓对方在担忧什么,目光在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安寧很快笑著摇头,伸手捉住了对方苍白瘦弱的指间: 带著些许宽慰道: “师傅放心吧,常言道今非昔比,我如今既选择回来,就断不会为人所制!” 听出安寧语气中的自信,床榻之上,谢漱玉定定地看了眼前人许久,须臾方才伸手接过了药丸,看著眼前气定神閒的徒弟缓缓笑道: “阿寧心下有数即可!” “只切记无论什么时候,师傅也好,旁人也罢,哪怕千山万人也好,阿寧咳咳……唯有阿寧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咳咳咳,正因为阿寧你如此特殊,才更要如此。”谢夫子几乎颤抖著声音道。 安寧自是含笑著重重点头。 是啊,无论何时,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没有如今几十年的修为底气,这颗药她又怎么会贸然拿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不过看著一旁同样有些担忧的四丫,还有榻上神色温婉的谢夫子。安寧忍不住心道,原身虽没有太多父母缘法不错,但却並非没有亲缘。 如果没有之前那一遭,有这样通透聪明的师傅和妹妹,想来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 作为老本行,安寧的丹药效力自是不凡,一番敘旧后,等安寧离开之时,原本缠绵病榻的谢夫子已然恢復如常,甚至连面容,都年轻了好几岁。 如四丫一般,哪怕膝下一眾小辈盼到眼睛都绿了,谢夫子同样未有叫小辈们过来的意思,更没有丝毫引见的想法。 不过,虽然谢夫子本人並未有声张的意思,甚至连家门都没迈出几步,然而府中的动静,还是陆陆续续传了出去。 这种近乎起死回生,甚至返老还童的手段,如何不叫人趋之若鶩…… 果然是仙人啊! 消息传出,最懊悔的莫过於当今无疑。 然而此刻他已经毫无办法。 看著眼前依旧年轻力壮的儿子,宣武帝勉强压下了心下浑浊不堪的嫉妒。 然而殊不知此刻,眼前的司马睿同样心神不寧。 面对眼前的父皇,利诱也好,感情牌也罢,此刻所有声音仿佛已经离他而去。 “父皇放心,儿臣对您的皇位,並无丝毫覬覦之心。” 匆匆留下这一句,司马睿几乎飞一般的跑回山中,近乎气喘吁吁道: “师傅,师傅,您近来可是有飞升的打算!” 哦?这小徒弟倒是很敏锐嘛! 观中最高的观星阁內,安寧这会儿正在摆弄著手中玉盘。闻言难得稀奇地瞅了他一眼。 不过…… 片刻后,在小徒弟几乎要哭了的表情中,安寧这才忍不住笑道:“放心吧,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为师暂且修为不够,离那日还远著呢!” 然而,话音刚落,司马睿神色却愈发悽惨了几分。 修为不够?怎么可能?自家师傅的能力他最清楚,如今之所以迟迟没有飞升,只有一个可能,还有些东西放不下罢了。 紧紧搂著自家师傅的腰侧,司马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傅,旁人还有亲人,但徒儿……徒儿我只有你了!” 直视著自家徒儿淒悽惨惨好不可怜的小脸。 安寧:“……” 虽然但是,没有亲人,就问皇城里那一大堆是什么? 第479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番外 清徽真人她……她,飞升了! 在京中所有人眾目睽睽之下。 伴隨著那日声势浩大的异象,哪怕再难以置信,清徽真人得道飞升已然是当今所有人的共识。 惊雷过,灵雨出,天梯现…… 有人说瞧到了巍峨浩渺的仙宫,有人信誓旦旦高谈看到了遍是甲冑的威武天兵,还有说是亲眼看到雷公电母亲自迎真人上界。 伴隨著民间不断传颂著童谣,甚至有人连真人成仙后获封的仙號都说了出来。 总之,眾说纷紜,就是没有人能够完整的形容出那一日带来的震撼。 田地里的农民巴巴的放下手中锄头,见此异象的官员们齐齐撂下手中活计,全部都不自觉瞪大了眼睛,还有聪明人,想到多年前真人入道时留下的机缘,忙不叠命人套马,加快脚步朝著玄真观的方向奔去。 而彼时,玄真观附近早已人满为患。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聪明人都是能早一步得到机会的,而这场接连半个时辰的灵雨无疑就是其中最为美妙的馈赠。 及至眾人离去都还激动不已,只觉意犹未尽,因反应不及错过之人更是追悔莫及。 一时间,不止玄真观,整个京城各大酒肆小馆莫不人满为患,各地说书人更是操著手中长板,那叫一个手舞足蹈,激情澎湃。 自京城始,全国各处道观如雨后春笋般林立而起。思及早前真人以画入道,文墨风流,百姓们便自发尊其为画圣,自此经年,受万千弟子香火朝拜。 整整数月,哪怕炎炎夏日,这股席捲整个京城的热潮依旧没有丝毫要褪去的架势。 然而真正令百姓们疯狂的还在后面,当日真人飞升,玄真观附近草木疯长,自然而然惠及了附近的田地村庄们。 三月初,早稻初初种下,尚不到丰收之际,如今却已然收穫不菲。 还有些心思大的,甚至还趁人不备,悄摸摸带走了一些。 然而令人惊喜的就在后头,哪怕被大多数高官甚至当今高价收走,谁料一年后,眾位庄稼把式们惊奇的发觉,许是受了仙人遗泽,这些种子產量竟是足足高了一倍有余。 “这……这是仙人恩泽啊!” “感谢仙人恩赐!” “感谢圣尊开恩啊!” 这时代,仙人原就受人尊崇,何况自凡人立道成圣,如今更是涉及自身利益。 这下子,各地原本香火旺盛的圣尊观愈发人气兴盛了许多。 玄真观內,安寧早前留下的画作更是被尊为圣人遗蹟,留下的灵书等小道们各个挺直著腰板,每日兢兢业业守著道观之余,对著来往拜求者亦是丝毫不弱。 真是笑话,达官贵人又如何,她们还是服侍过仙人的弟子呢!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碍於已经飞升了的仙尊威严,哪怕再多的渴求,玄真观內,此刻依旧是一派净土。 除了肉眼可见的底气十足,小道士们每日依旧开开心心的读诗作画,偶尔还会同过来的一眾才子才女们切磋技艺。 如今文道大盛,有真人得道的先例所在,世人皆以文才为荣,稍稍有些底蕴的人家,甚至有些余钱的,倘若不送家中姑娘们识文学字,那可是要被人笑话死的。 什么,姑娘家不要过於出头,哪里来的老掉牙的想法,呵呵,就问这不是在对仙人不敬吗? 以父兄,相公名义出诗,哼,就问谁人不知,圣尊未飞升前,最是厌恶冒名顶替,侵占他人成果,徒有虚名之人。 总而言之,隨著安寧这个画圣名声愈盛,一时间,文才风流的少女少妇们纷纷成了京中各大宴会最靚丽的那只崽。 谢府,彼时年过六旬,如今已经恢復了健康活力的谢夫子更是重新拾起画笔,在杨夫子的陪伴下,在以后几十年的时间內游走各处,留下无数经后世传诵的美妙画卷。 许是心思疏阔,早年便颇富盛名谢三姑娘如今临老,画艺却是更进一筹。 若说早前还有人暗戳戳覬覦,甚至思量著真人留下的遗泽,然而如今…… 早前真人虽得道,终究还是人的范畴,但正儿八经得道的仙人,受万民敬仰的仙尊,已然隔著一道天堑,就问谁人敢冒犯? 不怕祸及子孙后人,甚至来世给人做牛做马?或者死后来无间地狱走上一遭吗? 因著这份忌讳,哪怕安寧离去多年,谢夫子一家依旧受人尊崇。 至於四方县石头村的老萧家一行,倒是想打出仙人侄子侄孙的旗號,可惜了,当初谁人不晓得真人曾有明言。 与老萧家一眾已然全无因果。 尤其见那位萧老头去世,甚至真人生身父母,早前萧老二两口子离世,尚还在凡间的圣尊都未曾现身过,更別说留下遗泽了。 据村里人说,听闻那两口子离世前,都还不住念叨著什么“二丫”呢! 对比一夜间重复生机的杨夫人,这下谁还不晓得其中关窍。少不得跟风骂上两句,有眼无珠不识真仙,错失一家子得道机缘。 同谢夫子一般的还有四丫。 王府內,如今早已经年过五旬,依旧活力满满,丁点儿閒不住的萧灵此刻正开开心心的办著赏宴。 从来都是人群中心,被一眾小辈们种种恭维凑趣,一眾小伙伴在侧,时不时再被宫里的老皇帝封赏一波,小日子別提多美了。 只是偶尔閒下来,总要巴巴地望一眼天上,想像著自家姐姐这会儿在上面做什么。 不过说起烦人的老皇帝,若说此时此刻,唯一不开心的唯有宫中的宣武帝。 当然还有底下已经无数次念叨过老头子偏心,老头子快快没了好给他们腾位子的一眾怨种儿子们。 当年安寧飞升之际,的確留下一颗“仙丹”不错,然当时传话的仙侍也曾有言: “此药需在垂危之际使用最佳,此外真人有言,天道平衡,帝王之命註定难改,若要真正长寿,陛下您需得先学会放下。” 可是………摩挲著手中的丹药,再看看底下一眾“不孝子”们,哪怕再想长生,就问宣武帝哪里敢立时退位。 真要这样,他怕手里丹药都保不住。 何况这么些年下来,他为了这个皇位轮番打压亲子,殫精竭虑,已经付出太多了。 想到自圣尊飞升后,便莫名消失,再寻不到丝毫踪跡的大儿子。 对於这个大儿子(大哥)的去向,包括宣武帝在內的眾人心下都曾有过怀疑。 听说这得道的仙人是可以点將的…… 至於自己得道,眾人下意识否决了这个猜测。心下愈发抱怨父皇不公,明明当时父皇有心思送人时,竞爭者那么多,偏偏…… 嗐,偏心眼儿的老头子。 同样,龙椅上,年迈的帝王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心下暗骂倒霉儿子实在不贴心。 此生之间若能入仙宫一观,帝王之尊,又能如何! 明明早前他也是有机会的!若是早知… 当真是,可恨啊…… 可惜这些,彼时还在雪山尽头肆意瀟洒的师徒俩註定纯然不知。 咳,当然知道了也不在意就是了。 独留老皇帝时不时呆呆地仰望天空,幻想著倒霉儿子跟隨圣尊在天上,那铁定是琼浆玉露,享之不尽吧! 第480章 被炮灰的倾世才女完 世界尽头,雪山之顛,无尽玄妙的深海,仗著普通世界奇兽们攻击力不强,身边还有小徒弟任劳任怨甘当苦力,安寧这辈子可是浪了个够本。 当然偶尔化作平凡人,在满是喧囂的长街上走走,尝尝各地美食未尝不是件美事。 等浪够了,送走小徒弟,重回空间已经是几十年后。 若问当了一辈子“高人”是什么感觉,此刻安寧只有一个想法。 亏了!太亏了! 倒不是早前修炼用到的极品灵石,事实上,每次普通世界,除了最开始外入境,让自己有些许自保能力外,其后的修炼,除非紧要,安寧一般很少用到空间內的灵石。 多是用本世界灵玉。 毕竟虽然库存多,但谁知道下一次去修真界补货要到什么时候。 何况这辈子原身虽境遇不好,资质却是强的可怕,安寧估摸著,若是在修真界,少不得也是天灵之体。各大宗门爭抢的那种。 但纵使如此,这样好的资质,世界限制,哪怕她之后一心歷练修行,勉强炼气后期已经是最高成就了,再往上绝无可能。 真正令她大出血的是两次神跡。 尤其是后一次的飞升,灵雨听著厉害,但光是废掉的灵石简直让人肉疼。 话虽如此,隨手接过剧情线,安寧却並不后悔。 从一开始,走上这条路之时,她就知晓,日后的道路唯有飞升一条。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尤其作为当权者。 若无足够的威慑,別说她走后存真观里的那些孤苦无依之人,所有受到她遗泽之人,不说本人,子孙后代只会后患无穷。 甚至还有她自己,若是將原身遗体留下…… 得道真人的仙身,光是想想,安寧就忍不住摇头: 人性,她还是莫要过於高估太过为妙。 何况,原身此世心愿中虽並无於人世“显名”的要求,但是安寧心下思量。 明明那样足以傲世的才华,一辈子籍籍无名,被当作一个懦弱无用男子的替身,原身心中难道当真没有不甘吗? 不得不说,画圣,还有世界各地数不清的圣尊观,世代香火流传,咳咳,作为一只虚荣的鬼,这感觉其实还蛮不错的! 当然,这辈子最大的收穫,亲身体验过原身的天赋灵气是一回事,但真正令她高兴的是: 一个天赋绝佳甚至小世界极限的存在,在一个微灵世界的修为大致进展。 还有小徒弟,以剑术打开基础,凡药为基,在这种世界能走到何种地步。 “这些都是珍贵的资料啊!就是……” 瞅了眼明显瘪了將近十分之一的库存,安寧忍不住嘘了口气。 “这种手段,可一可二,不可多来。” 嗐,若非没有旁的路,或者没有原身这样逆天的资质,这种所谓“成圣之路”还是莫要过多尝试了。 真伤不起啊! 再次瞅了眼小金库,安寧这才打开这个世界的剧情线。 同她早年猜的不错,本世界主线,农家女復仇之路,女主正是原身小妹四丫不错。 上辈子为了灭口,最先死去的其实是萧家一家子,而原身,许是当真捨不得,又或者旁的,对外说是去世,其实被那位武阳侯世子偷偷藏了起来。 至於四丫,率先被察觉不对的老三两口子藏起,装作死人压在身下,又正好被回乡为父守孝,同样痴迷书画的杨三姑娘所救。 而后又跟著对方进入京城,最后更是凭著才智入宫,隱姓埋名一步步成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自此彻底开始復仇之路。 最后结果嘛,自然成功了。 毕竟谁让那家人太贪心了呢,哪怕怕被揭露特意借嫉恨之人废了手,但诗才呢! 何况四丫手中,还是有早年原身留下的笔墨在。才气这种东西,往往最难掩盖。 唯一的一点儿,就是上辈子,其实只差一点儿,诸多波折之后,原身是可以被聪明伶俐的四丫救出的,可惜了…… 武阳侯世子软弱,但那位侯夫人可不是心软之人,察觉不对后当机立断,一碗毒药便要了原身的性命。 真正令安寧惊奇的还是自家小徒弟。 其实倒也不算惊讶吧! 上辈子没有她,司马睿七岁被当今力排眾议封太子,三十岁出头便了继位称帝,当然代价是仅剩十年的生命。 一壶有毒的酒,皇帝太子同时出事,可惜太子到底年轻力壮,这才堪堪活了下来。 处理过试图弒父弒兄以图谋逆的一眾皇子们,不过半月,这位太子便成功御极。 但事实上呢?三皇子下毒是真,当然这其中有没有旁人的推手,思及自家徒弟那满是窟窿眼儿的心眼子。 怎么说,安寧心道,真是……丝毫不意外呢! 因著这辈子在乎的亲人都过的不错,或许还有“画圣”这个名头,原身也是大方。 满意的收下积分,安寧很快按下按钮。 第481章 修真界气运之子炮灰娘亲1 “嘶~”好痛…… 初初醒来,还未来得及確认环境,便感觉浑身上下甚至每寸筋骨都透著疼痛无力的安寧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尤其腹部这一块儿,无需多感觉就知道必然有个巨大的窟窿在。 这可真是……糟心啊! 从来最是爱惜自己,已经n多年没这么疼过的安寧一瞬间简直疼的想要立时昏死过去。片刻后…… 环视了眼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安寧好不容易强撑著仅存的意志想要接收记忆。 偏在此刻,一声清脆的声音很快自屏风外响了起来: “姑娘您可算醒了!您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知四公子,唤大夫过来!” 身著青色纱裙的小丫头脚步稳健,动作也很是麻利,不多时,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便扛著个巨大的药箱走了过来。 目光在对方略显苍老的面容,以及同身形明显不大符合的动作上微顿了一眼。 趁著把脉的间隙,直觉这次任务貌似不太妙的安寧已经迅速闭眼,接收起了记忆。 很好,的確不妙!原身姓傅,因著家中排行第三被称作三娘,大名傅清玉。 一个巴掌大小修仙家族傅家的小小养女一枚。 是的,正是安寧久违已久的修真界。 不过说是修真界,嗯……怎么说呢,一想到近百八十年连个金丹期都没有,更没有所谓飞升,安寧心下就不由咯噔一声,颇有种不祥的预感。 尤其是经过之前那辈子,险些被天道坑死的所谓“气运之女”原身。 一个灵气还算浓郁的修真界,没有金丹,无法飞升,所有人都被卡在一个阶层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可想而知,这倒霉世界九成九是出了问题。 確切的说,问题还不小。 要是再有什么气运之子,嘖! 而之后,不出意外,原身的记忆也的確验证了安寧的猜想。 这片土地被称作玄明大陆,几大门派之下,又有诸多零零散散的修仙世家,以及一眾底层散修们。 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养女,原身旁的不说,资质显然不俗,別说小家族,哪怕於一眾大家修士中也处於上上之列。 毕竟一个家族,资源有限,尤其是这种巴掌大小的小家族,灵石灵药哪个不需要费,没有好处,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人家又为凭什么要浪费自家资源培养你? 原身自然也是知晓这一点,自修行之初便极其刻苦,又兼天赋出眾,虽没有大的资源倾斜,依旧很快便在傅家混出头来。剑术修为可以说碾压一眾本家平辈之人。 用著最差的资源,二十来岁不到便顺利迈入筑基行列,从一眾养子养女中脱颖而出。彼时家主三子三女,最大的比之原身还大了一轮儿,却依旧还在炼气后期蹉跎! 其余那些更是不值一提。 眼见隨便收养个义女便有如此好处,这位傅家家主自然高兴不已。 可惜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远见。 常言道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你一个父母不知死哪儿去的养女,修为压在人家一眾亲儿女头上,就问有谁心气儿顺呢? 尤其在得知自家家主有意不顾礼法,將这位不知出身的养女下嫁亲儿子时,更是戳死了这位当家夫人的肺管子。 瞧著底下被打击的愈发蔫巴的一双儿女们,这位傅家夫人更是气红了眼。 而后不出意外,这具身体记忆中,属於原主噩梦很快就到来了。 这片大陆宗门林立,所谓有正必然有所谓“邪”,恰巧的是,傅家原就离这里最大的魔教“玄冥宗”领地颇近。 日常备受宗门压迫不算,重要的是,前阵子一双儿女出门时,不知为何偏巧招惹到了当时教中长老之子。 这位也是个狠人,开口就要大半家业作为赔偿,否则一双儿女必然立时失去性命。 面对这座庞然大物,可以说小小傅家连对抗的心气儿都无。偏在此时,有人向家主夫人出了主意。 “听闻玄冥宗那位掌门大人,近来正为继承人资质不佳而烦心,咱们三姑娘如此人物,又生的这般容月貌,这样的资质留在咱们小小傅家岂非是过份屈才了……” 就这样,不过半月,原身便被下了特製的软筋散,一顶小轿抬入了掌门府上。 不出意外,原身资质確实被那位掌门所看重,待到数月后,確定身怀有孕后更是喜出望外。 基於此,早前的“所谓小小冒犯”自然便也不了了之。 可以说这件祸事,除了只牺牲原身一人外,傅家一家几乎是合家欢喜。 然而原身呢,就这样从早前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女,被迫成为了一个被困后宅的小小妾室。 试问如此境遇,如何甘心? 何况玄冥宗之所以被称作“邪宗”並非毫无道理。 门派內鱼龙混杂不说,行事放荡不说,为提升修为,从掌门到下属,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早已招了无数正派人士的眼睛。 这种环境下,原身这位身怀正义的小姑娘自然要想尽办法逃离。 抚摸著几乎被洞穿了的腹部,而安寧这次之所以受伤如此之重,很简单,就是因为原主她趁机跑了。 还是带著才三岁不到的儿子成功出逃! 哦,其中还少不了一个帮衬的,正是早前原身的爱慕者之一。 不过,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感受著手下微不可见的脉搏,原身故事虽然跌宕起伏了些,但明显,这世界所谓“气运之子”却並非是她。 而是原身亲子,也就是被那位“爱慕者”散修带走的亲儿子。 如果没有她的到来,原主此次应该是要没命的…… 而玄冥宗也会在十年后在正派人士围攻下彻底消失。 至於原身留下的孩子,则会在那位正直善良的散修培养下继承遗志,凭著绝佳的资质成为修真界又一代新侠士。 嗯,最初的几十年確实如此…… 但是常言道,气运之子嘛! 还是一位从小被教导绝对正直善良,怜贫惜弱的气运之子。面对的还是这么个极可能有毛病的世界。 只一想,安寧就忍不住两眼一黑的程度! 伤痕累累,被所有人窥视指责,因身世,还有修为被打成灭世魔头,最终却仍身怀善心,以身献祭,拯救苍生…… 嗯,她有句脏话不知要不要讲。 怪不得原身怨念如此之大。 想到原身以残留的魂魄之身,亲眼看到的一幕幕,许是原身过於激盪的情绪作祟,饶是安寧,也不免血气上涌! “姑……姑娘,您……还好吧!” 见眼前的姑娘面色不对,一旁的青衣丫鬟很快上前: “奴婢方才已经通报过,四公子马上就到。” 说话间,小丫头还不忘小心翼翼抬眼,细细瞅了眼眼前据说是被自家公子无意间救回的女子,听说为此四公子还被家主罚了。 想到刚才那一幕,小丫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心下嘀咕: 这么重的伤,听医师说全身筋脉都被废了一半儿,这都能强撑著身子挺了过来,如今还能这么快醒来,也是厉害了。 也不知这姑娘究竟是何人? 没有理会小姑娘暗戳戳窥探的目光,感受到自身生机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安寧顾不得太多,趁著几人离开的间隙,確认无人后,就著喝水的功夫,磕了一颗丹药。 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即將消逝的生机。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情况不明,她如今身体又是如此,身怀宝物,她可不敢去赌,这样会有什么好下场。 原身那位亲儿子的下场还不够吗? 毕竟这个世界的丹药技术,嗯,对安寧而言,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 “咳咳,那个医师,您这方子可否容在下更改一二!” 病床上,一袭青衣,面色苍白如纸的妙龄女子此刻正一脸虚弱,却还是勉强维持著声音,细细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作为喜爱外出行侠仗义的侠女,原身虽不通医药,但显然,对於一些常见的灵药还是有些熟悉的。 对比过后,確认两个世界虽名称略有差异,但效用上却並无太大差距,仔细斟酌过后,安寧这才勉强坐起身子,缓缓开口。 “啊!没想到姑娘您也通医道啊!” 似是遇上了同道之人,眼前这位医师明显很是惊喜。 尤其见眼前这姑娘虽虚弱,开口却也是头头是道,別说,这方子改良后,確实比他刚才开的那方看上去要好一些。 想到这里,眼前医师眼睛愈发亮了起来,下意识惊喜道: “姑娘竟还是同道之人!” “咳咳,有赖家师悉心教导,略有了解罢了!”安寧嘴上谦虚,然而眼中却不由露出些许自豪,显然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哈哈!” 拖著沉重的药框,小老头下意识笑了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等等,家师,还有这不是傅三姑娘吗? 哪里来的师傅?还有这身医术…… 看著手中药方,小老头不由愣了片刻。 看清对方的神色变化,閒倚在床榻上,安寧不由目光微动,果然,这位所谓“四公子”绝对是认识原身的。 也是,能费如此大的代价从阎王殿里捞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果然,下一刻便听对方道: “对了,敢问姑娘您芳名,师承何处?” 回答他的是榻上女子依旧虚弱,却不带丝毫犹豫的声音: “在下沈安寧,至於家师名號……”顶著眼前人堪称惊奇的目光,安寧抱歉一笑: “抱歉,师尊久居深山,不问俗世久了,並不愿弟子透露她老人家的消息。” 啊! 话音落,小老头手上的药箱险些砸在地上。门外,一位玄衣公子抬脚动作不由微顿了片刻。 第482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 “哎,宿主你这是何必呢?” 熟练的打开隱神珠,確定周围没人,也没有神识窥探,统子这才悄摸摸冒出头来。 “那个……原主这身份虽然麻烦了些,但別忘了,原主主要愿望,可是要帮忙照顾自家孩子呢?” 瞧著因强行改变身体状態,险些反噬到残血晕厥的自家宿主。统子实在不理解。 而且这还是自家宿主第一次直接放弃任务对象身份的。 咳,虽然这个身份確实麻烦了些…… “你也知道麻烦啊!” 再一次借著喝水的功夫,悄悄將不足四分之一的回春丹放入口中,感受到身上修炼恢復的力气,安寧这才咬著牙没好气道。 这麻烦,何止亿点点。 不说傅家,她可没心思接收原主的那位所谓情缘。 “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原身的要求只有保住那位气运之子,不要他经歷诸多磨难,也没说非要给他母爱什么的吧!” 好好的非要当娘干嘛,没啥负担的小姨不好吗? 反正原主只是个被人牙子卖掉的孤儿,出身来歷连当时买人的那位傅家家主都未可知,有个自小在山中修行的姐妹怎么了! 等她把这具身体彻底“恢復”好,日后露馅的风险极低。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重要的是原身的性情。 仗义宽宏,不拘小节,是真正的善良大方,且不爱计较。或许她可以扮演不错,但是这样的性格,在如今的修真界。 嗯……好吧,安寧承认,吃亏什么的她实在不爱! 而且,思及早前原主作为残魂时看到的一切,安寧目光难得沉默了一些: “统子你觉得,那位气运之子之所以最终走到这种地步,他缺的是什么?” “是力量?”看著愣神的狗子,安寧苍白的唇角难得溢出些许轻笑。 天下第一,此世数百年来唯一一位半步金丹,就差一步就能跨过此阶,比那位玄冥宗魔教头头还要强上三分不止。 “是天赋?” 那更可笑了,要知道这位达到此境界时方才三十岁出头,还是一介没啥资源的散修,妥妥天赋技能点满,险些都溢出来的状態。 如若不然,玄冥宗那位也不至於急到这般地步,初初出关就四处戒严,到处散播人手就为寻这位小儿子。 “还是创造力?” 隨手写下的功法,便能与各大宗门地阶功法相媲美,二十出头,筑基中期自己打造出的灵剑便能引动天雷。 令几乎所有修炼之人眼红覬覦。 虽然这其中有机缘巧合得到的消失已久的极品玄晶之故。 没有殷实的基础,凭著几处烂大街的符咒,以及一些机缘就能补全残阵,甚至自创封印阵法。 该说不说,不愧是气运之子。 这样堪称可怕的天赋,连安寧都不由羡慕。 甚至就连头脑机敏,也同样不缺。 “但就是这样的人,最后却被死死钉死在,弒师,甚至灭世魔头的耻辱柱上,被几乎所有人针对,遭天下人攻击唾骂,真的只是单单因缘巧合,或者说出身原因吗?” “额……”统子悄摸摸开口: “按照原主的记忆,之所以被误会,不是这位气运之子正好发现了魔界入口封印似有鬆动,想办法加固。” “后面……额后面……又被人爆出身份,这才被误会为了修为走歪道的吗?” 唉,统子復又挠了挠头。 偏偏那个时候又恰好踏入所有人都没能踏入的半步金丹,还有各种有心人推动…… 总之,重重叠加之下,这才教误会愈发大了起来。 最后气运之子在眾人围杀诛魔中彻底心灰。 “不过,不愧是气运之子啊!” “一等一的心地良善,有大爱之心,哪怕最后险些被逼疯,在危难到来之际,依旧是善良大爱占据高地,突破后非但没有將刀口对准那些愚昧之人,而是选择以身献祭,將阵法完成,最终彻底封印魔域。” 自此之后,比方天道便无需再消耗大部分能量堵住缺口,后世之人也可正常进阶。 经此,天道使命彻底完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哪怕天下人负我,我却依旧无愧於天下之人……” 英雄啊! 统子忍不住双眼发亮,激动不已。 “宿主你只要早早將那些坏人解决,解除误会,再跟气运之子联手努力將魔域封印……” 安寧:“……” 沉默片刻后,安寧这才开口: “统子,虽然品阶低了一些,但修真界到底危险,日后除非必要,阿统还是先暂时別出来了吧!” “毕竟隱神珠也不是万能的!” 统子:“???” 第483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3 “沈姑娘您慢著些,三长老说了,只要再过段时日,您就能正常下床行走了。” “说不得还能重拾修为呢?” 细细將刚熬好的褐色药汤搅拌至合適温度,小丫头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惊奇之色。 转眼间,距离安寧刚来到这里已经有数月之久。 同巴掌大小的傅家不同,谢家可是江洲这一片最大的修真世家,又背靠青云宗,实力不可小覷。公子小姐们身旁的贴身侍女,或多或少也是有一些修为的。 素云自是知晓,当初这位沈姑娘刚被带来那会儿伤势有多严重,除去腹部那处致命伤外,重要的是全身筋脉几乎废了大半。 按理来说这样的伤势,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活了下来,想要重拾修为也是难如登天。 却不想……… 唉,怪不得家主一日日愈发看重,就连早前四公子的惩戒,这会儿竟也不再提了。 思及此,素云手上动作愈发轻柔了许多,等安寧用完药,又仔细收拾了一番,小丫头这才缓缓退下。 不多时,屋內又有一眾身著纱衣的女侍们含笑著送来刚采来的灵果。 玉白色的果实氤氳含香,盛放在碧玉长碟中愈发显得灵气四溢。一礼过后,为首紫衣侍女当即含笑道: “沈姑娘,这是少主特意吩咐的,说是於您恢復很是有益。” 蕴灵果,產自玉龙山之巔,百年一开,三百年方能结一次果实。且期间多伴有灵兽守卫,可以说极其珍稀不易。 不愧是连绵千年的修真世家,果然大手笔。 目光在眼前的灵果上微顿片刻,安寧很快点头,尤带著几分清冷的目光少有的溢出几分温和: “劳烦替我谢过你家少主!就说待在下伤愈过后,亲自前去致谢。” 虽然心知这些人態度骤变的缘由,但人在屋檐下,她后续康復用到的灵药也不少,该有的客气还是要的。 果不其然,话音落,为首的紫衣侍女笑容愈发真诚了许多。 “少主说了,姑娘且不必客气,只管安心修养,若是日后有需要直接传唤奴婢们一声便是。” 不比早前忙来忙去的青衣小侍,这会儿这座小院內,洒扫,煮药伺候梳洗一应侍女可谓齐全的很。 又是说笑了几句,见安寧面上似有疲色,小丫头们这才躬身告退。 待人走后,安寧这才捏起放在手边的果实。 百年蕴灵果的確效力不俗,且是难得温补灵脉之物,几颗过后,这些时日调养下来,安寧自觉,本就恢復了大半的灵脉愈发通畅了许多。 不错,感受著筋脉中涌动的灵气,想来过不到几日,她就能重拾修为。 嗐,未免暴露太多,整整两个月废人生涯,她也算是受够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这具身体筋脉还是过於脆弱了一些。 思及此,安寧很快起身,抬手在案上重新写下一方药方。 同一时间,清梧院 “四弟这是又出去寻人?” 隨手將手中素笺交於一旁的侍从,书案前,只听谢大公子,也就是如今的谢家少主温声嘆息道。 “可不是,知晓那位三姑娘如今还生死不知,这小子能坐的住才怪了!” 一旁谢三忍不住冷哼一声,微微向下的薄唇间满满都是对倒霉弟弟的嫌弃: “当初非要去寻人就算了,还一声不坑將人带回家……” 要不是他及时带著人跑去给这浑小子扫尾,清除痕跡,如若不然,以玄冥教那些人的强势不讲理,有几条命且不够这小子霍霍的。 “好了,有子初在外忙活也好,起码也能掩人耳目,毕竟沈姑娘那张脸也著实叫人误会了些……” 若是被人察觉,於他们谢家也是一桩祸事。 不过说起到那位沈姑娘,看著眼前好似已经完全信任的大哥,一旁谢三不由得皱了皱眉,一双狐狸眼中不免带了几分疑虑: “大哥,你说这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吗? 这厢傅三姑娘刚才带著孩子从玄冥教消失,这边沈姑娘就恰好出山,还一不小心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被追杀之人错认成傅姑娘遭此劫难……” 这也未免,过於巧合了一些。 何况,这两人还长地这般相似,没有丝毫差別,不止追杀之人,连爱慕对方多年的四弟都未察觉。 说实话,对这位所谓沈姑娘,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问题才对。 甚至,若是这两人其实就是一人,反倒更易教他接受一些…… 可惜谢三的这点子疑虑,並未得到自家大哥认可,隨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谢泽不由温声笑道: “好了,三弟,知道你小心,可是,且不说沈姑娘身份乃三叔公亲自证实,只说这一手惊艷绝伦的医术,必然师出名门,哪里又是早前那位傅三姑娘能做到的。” 作为大家族未来继承人,谢大公子心中自然清楚。 傅家养女,也就听著好听罢了,不说傅家本身便非是什么名门望族,只养女一词便知晓其中玄妙。 再好的天资又如何,真正好的资源必然不会落到对方身上。 真正的医者,需要不止是极好的传承,手上摸过的好药材必然数不胜数。不说傅姑娘此前並未展现此道,再是有机缘,也断不能做到如今沈姑娘这般地步。 至於所谓夺舍,那就更可笑了! 谢大公子不由摇头。 不说夺舍本已是早八百年的传闻。 能有这般能力,生前必然修为极其厉害,这种厉害人物閒疯了去夺舍一个麻烦缠身的將死之人。 何况沈姑娘虽重伤在身,却也可以看出周身灵力微弱却也相当纯正,並无丝毫排斥反应。 “这些也都是三弟早前亲眼看到过的。” “好了,知晓三弟你素来谨慎,但此事还是莫要再思量太过。”轻声安抚著眼前的弟弟,谢大公子復又笑著道。 心下却想著,看来近来还是给三弟多布置些任务,以免疑神疑鬼整日去沈姑娘身旁晃荡,招惹人家不快就好了。 世外之人,还是位极有能力的世外之人,还是儘量交好为妙。 不说对方身后的神秘高人,就只沈姑娘这一手医术,就值得谢家以上宾之礼相待。 “三弟,你可还记得二叔公家的珏堂弟?” “记得,怎么不记得呢…” 谢泫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暗色。 只因著一些口舌之爭,玄冥教那些人就毫不客气的一掌废掉了堂弟的全身筋脉。 那年堂弟方才十几岁,筑基尚还未成,便被一掌彻底毁了根基。 本就独子早逝的二叔公更是一夜白头。 如此大仇,谢家如何不恨。 这也是早前谢四非要孤注一掷非要將那人带回家时,族中长辈为何如此反对。素来疼爱幼子的谢家家主更是不惜从重责罚。 连向来维护弟弟的大公子彼时都未曾出声支援。 思及此,谢大公子不由嘆了口气,眼中却难得多了些欢喜之色。 “是啊,珏弟当时伤势有多重连叔公都束手无策,但打从用过了沈姑娘留下的方子后,如今已然好了不少。” “三叔公早前特意去看了,只要好好养著,日后重新修炼不是问题。” 眾所周知,筋脉对於一位修士何等重要,偏这些又最是脆弱,別说几乎全废,一旦受伤,无疑基本上宣告了一名修士的前程。 但如今,却能有此效用。 就这,还是如今沈姑娘伤势在身,並未亲自把脉看诊。 可见並非身负奇缘,而是这位沈姑娘切切实实是位不可多得的医道大能。 这样的人,哪怕如今处境再不佳,也只可尽力交好,不可得罪…… 等等,筋脉?不远处,饶是谢三不由愣了一瞬: “这位沈姑娘,这么厉害的吗?” 第484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4 “三公子您好歹也是筑基中期,欺负我一个连炼气中期都还未曾突破的低阶修士,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呢?” 清晨,安寧一袭简单修身的烟青色长裙,神色冷淡的擦拭著手中长剑,对著眼前不请自来的紫衣男子皱了皱眉,明显並不太想搭理。 距离彻底修復经脉已经数月有余。 谢家的大致情况安寧也差不多有所了解,千年世家,又是修真界,不说旁的,家中子孙必然繁盛。 如今的家主名谢川,字沐白,膝下共有四子一女,皆系嫡系所出,除去谢二公子早年外出歷练时不幸出事以外,其余几个皆颇富盛名。 当然不排除家世的缘故,毕竟作为江洲数的上的老牌世家,底蕴不可小覷。家主亲弟更是青云门守山长老之一。 早前那位三长老別看为人不羈了些,又是整日咋咋唬唬,却也是如今修真界数的上的医道大佬,备受尊崇。 这么个底蕴深厚的家族,虽然不足以正面刚上玄冥宗,但些许底气也是有些的,也怪不得那位谢四公子敢冒著风险將人救回。 好在这段时间,隨著安寧身体恢復,之前的小老头也非常知趣,不再动輒为她把脉。 安寧这才悄摸摸吞了洗髓的丹药,並將这具身体彻底恢復如初。 確认无论是谁过来,都再找不出属於原身的证据,她这才开始著手重新修炼。 没办法,早前原身的伤势实在过重,纵使重新修补回,灵脉也不比之前,若非她手中有之前世界强韧筋脉的方子甚至丹药,情况比之现在还更惨一些。 好在,安寧她什么经验不多,就是“重修”的经验,那可实在太足了! 就是……估摸著是进展过快了吧! 瞥了眼不远处笑的格外温和的谢泫,安寧不由心道,也是难为了,整天背著那么些族务,也没挡住这位三公子试探的脚步。 嘖,討厌的直觉系。 砍,劈,刺…… 只当没这人一般,安寧继续旁若无人的挥动著手中长剑,大多只是一些基础剑势。床上躺了这么久,该恢復的不止修为灵力,还有身体本身的適应性。 再急,也要打好基础慢慢来。 似是习以为常,谢泫倒也不恼,纤薄的唇角依旧保持著微笑的弧度: “沈姑娘见笑了,在下绝无借修为欺辱姑娘您的意思。” “只沈姑娘您一人习剑岂不无趣,不妨在下压住修为,也好给您做个陪练……” 话音落,安寧这才停下手中长剑,回头难得认真的看了这位一眼。 修真界本就少有丑人,平日所见,谢家的几位公子更是各有风姿。大公子温润如玉,仪表含章,早前那位萧四更是气度瀟洒,自有一派清朗之气。 至於眼前这位,安寧的评价是,美则美矣,一只披著人皮的狐狸罢了。 还是一只註定早死的狐狸! 收起手中长剑,安寧很快转头笑道: “三公子好似颇有自信?”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谢泫眸光微动,唇角笑意却好似更真诚了些。率先拿出长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岂敢,还请沈姑娘不吝赐教!” 然而一刻钟后…… 看著牢牢抵在脖颈之间,只差一步就能要了他小命的青色长剑,谢三难得怔了片刻,俊俏的脸上满是怀疑人生。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输的如此彻底。 仅仅五十招不到,对象还是一个刚刚受过重创,连修为都是重新修来,剑术明显带著生疏的修士。 枉他早前自詡剑术在族中年轻一辈独步。 不等谢泫琢磨著刚才那些普通的剑式如何会有如此威力。下一刻,就听眼前人正含笑著收回手中长剑: “抱歉了,之前同在山中同师傅她老人家切磋惯了,险些没能收住手……” 谢三:“……” “沈姑娘果然传承渊源……” 好吧,这下他是彻底信了,眼前之人绝对不是那位四弟心心念念的傅三姑娘。目光复杂的看著眼前之人,谢三很快拱手: “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 可惜还不等谢泫说完。 不远处顶著一头白头髮的谢二长老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看著院里似有打斗过的痕跡更是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两眼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回过神儿来二话不说,隨意捡起一根方才打斗中落下的残枝便直直衝著倒霉侄孙了上去: “好你个倒霉小三,混帐玩意儿,好得不学,非要欺负人家小姑娘是吧!” “仗著人家刚病癒就欺负人,可给显著你了是吧!” 谢三:“……” 不是,叔公,你好歹看一眼啊,他身上伤得还少吗,对面可是衣角都没伤到几分,到底谁吃亏啊! 別看谢二长老如今悽惨了些,早年那可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又是正儿八经的筑基巔峰,一根小破树枝愣是舞出了层层剑意。凌利的剑气毫不客气的往眼前的侄孙伤口上戳! 典型的哪痛走哪儿! 不多时,眼前的谢三公子身上便已经血跡斑斑。 就这,一边收拾著人,二长老一边还不忘同一旁饶有兴致观战的安寧诚恳道歉: “教出此等混帐是我谢家的不是,姑娘放心,待会儿老头子我就亲自去沐白处走一遭,绝对不会教沈姑娘你受委屈。” 末了又命人送来厚礼。 “二长老客气了!” 心知对方所求,安寧倒也不客气,一张方子能解决的是,又都是最上品的灵石灵药,不要白不要。 她还想儘早一些恢復修为呢! 送走百般感谢的二长老,还有一旁险些被抽成血人的谢三,回到房中確定无人后,安寧这才打开系统监控,日常確认一波气运之子的安全。 然而下一秒,就见画面內,一个略显破败的小山村內,一位身著灰色布衣,打扮同寻常百姓一般的年轻男子此刻正对著身旁一名三岁多大的小儿谆谆教导: “翊儿,我辈修士,锄强扶弱方为正道,正是因为拥有强大力量,才更要体谅身为弱者之不易。” “譬如眼前这些人,唉,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又如何会违心走上这条路。” “翊儿,你要记住,无论何时,生命永远是最值得珍而重之。 学会宽宏待人,仗义执剑,这同样也是你母亲的意志……” 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堆七零八落的农具,以及明显踢到铁板,劫財不成又不断跪地哭诉求饶的一眾村民们。 安寧:“……” 总之这一刻,眼前男子身上仿佛散发著绝世圣光。 沉默片刻后,床榻上,安寧很快仰倒: “算了,统子,我还是努努力,儘量早些恢復修为吧!” 第485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5 “恭喜!恭喜沈姑娘筑基有成,这是家主特意为您准备的贺礼。” “恭喜沈姐姐筑基有成!” 一大早,原本清净的小院难得热闹了起来。 五百年的鮫纱,千年灵芝,极品玉髓,还有眼前成堆的各色稀罕的灵药。 不得不说,这谢家,確实有够大手笔的。 把玩著手中足有拳头大小的深海灵珠,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饶是经验丰富,外加原身资质不俗,等安寧再次重新筑基也是两年之后。彼时二长老孙儿谢珏身上的筋脉也已经彻底修復。 纵使重修路艰难,多年閒置下灵脉也有萎缩的趋势,但有了安寧这个前车之鑑,谢家老小不觉间已然充满信心。 安寧这次筑基,谢二长老更是连早年最宝贝的天外陨铁当作贺礼送了过来。 “沈姐姐可真是厉害,这才两年,就已经重新筑基成功了!唉,不像我,都已经快二十了,筑基都还没影儿呢!” 为眼前之人高兴之余,翻过年已经二十岁的谢灵昀忍不住巴巴地嘆了口气,原本活泼明丽的大眼睛也有了些许萎靡的架势。 这阵子接触下,安寧倒也明白对方的苦恼之处。 作为家主夫妇最小的女儿,上头还有三位兄长,谢灵昀自是打小千娇百宠,但奈何修真界本就晚婚,生下小女儿时,夫妇俩年岁也已经不小,又经二子出事的打击。 资质上难免差了许多。 这些年哪怕各种灵药,好东西不要钱的餵著,依旧卡死在了炼气后期这道天坎儿上。 谢家可不似傅家那些个小家族,二十岁还未筑基基本上已经宣告了,日后再难踏入高手之列。 这时候的大族女修,基本上也就两条路,要么修为卓越,日后留在家中作为家族顶尖战力之一,取得长老之位,届时不想成婚结侣便是养几个小侍也无人置喙。 要么就要与同样底蕴的大家族联姻。 就像早前的原身,哪怕心知过分出头极有可能引来家主夫人,甚至几位公子小姐的不快,但也只能如此。 能从偌大的玄冥教带著儿子脱身,原身虽心软重情,却也绝非那些愚钝之辈,而是心里明白,在傅家隱忍藏拙,没有用的!只会更快被卖个好价。 可以说,原身这辈子后悔过许多事,但唯一没有悔过的便是用尽全力修行,用尽一切可能提升自己…… 虽说眼前的谢灵昀与原身不同,不说家主夫妇,就连几个兄长对这个幼妹也是疼爱有加。纵使联姻,也必然精挑细选。 但旁人家哪里有自家好,何况谢灵昀打小自在惯了! 不过,旁人的家事,安寧也不愿多言,何况大家族,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这会儿也只品茗著手中清茶,听著身旁小丫头不住的嘮叨。 “唉!其实之前爹爹娘亲也说过,想要把我留在家中,就连大哥也是同意的,可是,可是……” “我不想让爹娘为我坏了规矩……” 摇晃著手中不知名的小黄,谢灵昀眼中难得多了些愁绪: 爹爹虽是家主,可谢家並不是他们一家人的谢家,何况爹爹上面,光是太上长老都有好几位,个个都是实力非凡的长辈。 纵使能成,嫡系一脉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谢灵昀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能力,纵使爹爹提拔,也压根胜任不了长老一职。 “唉,何况如今魔教势大,就连青云宗这种大宗门等閒都要避其锋芒,其余世家近年大多也是抱团取暖……” 倘她开了这个先例,那旁人呢! 安寧没有说话,只笑著递上了一盏清茶。 只能说,大族女子,再怎么天真不諳世事,该懂得也明白的很。 还有修真界家族的弊端,筑基修巔峰两百年来年的寿命,哪个家主头顶上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长老一大堆。 话语权势必要弱上许多。 好在谢灵昀不过一时间憋很了,偏这个话题无论族中,还是一眾小姐妹都不好提,这才在这里倾泻一番。 说出来后,倒是很快就轻鬆了许多。 而且……偷偷瞥了眼眼前的美人姐姐,唉,话说论倒霉,谁能比得过过眼前的沈姐姐呢! 就因著一张脸,刚刚下山就遭此厄运,险些丧命不说,连修为都…… 听说早前三哥在沈姐姐这儿可是五十招,啊不,如今是二十招了…… 可想而知,若是没有早前那一遭,沈姐姐得有多厉害啊! 趁著眼前人激动之余,安寧不著痕跡的转换话风。 果然下一刻,谢灵昀便顺势骂起了罪魁祸首。 嗐,该死的只知横行霸道的玄冥教。 不过说到玄冥教,谢灵昀突然想起爹爹和大哥他们早前说过的。 “虽说人有相似不错,可这世上能有这般相似,且年纪相仿之人也未免罕见。听说傅三姑娘早前是被傅家家主抱养而来,家世亲人未明。而沈姑娘更是自小长在山中,亲近者也唯有师傅一人。” “说不得,两者之间有什么亲缘也说不定。” 甚至再多一些,同胞姐妹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想到早前四哥带回来的消息,还有兄长那日失魂落魄的神情,谢灵昀不由得嘆了口气。 唉,该不该告诉沈姐姐,其实她还有一个同胞姐妹,但如今已然確认遇害,甚至尸骨无存。 还有小外甥更是,两年多了,如今却连个消息都寻不到,连素来霸道的玄冥教,如今都不再大张旗鼓的寻人,也不知…… “灵昀,灵昀……怎么了吗?” “怎么突然这般走神,可是还在为之前之事烦心?” 只当没瞧见这姑娘万般纠结的神情,搁下手中清茶,只见安寧一脸关切的开口询问。 看清对方眼中的担忧,谢灵昀登时一个激灵。 不行,沈姐姐这么好,又是孤身一人,如今好不容易尚有亲人在世…… 思及此,谢姑娘很快下定决心。当即正色开口道: “那个沈姐姐,你知道吗,你其实很可能还有亲人在世……” “亲人?” 似是许久没听过这样的话题,安寧似是陡然怔愣了一瞬。 第486章 炮灰气运之子的娘亲6 怔然片刻后,这才开口道: “谢姑娘说的可是那位与我有些相似的傅三姑娘?” 见沈姐姐似有所迟疑,谢灵昀很快激动道: “哎呀,什么相似啊,沈姐姐你是不知道,你跟那位傅三姑娘长相上了可以说简直一模一样。” 这可是连她四哥都能弄错人,还能有假。 就是嗯……气质上差別大了些,傅三姑娘瀟洒大方,明媚活泼。眼前沈姐姐嘛,许是打小在山中长大,气质更为清冷一些。 “可那位傅三姑娘不是……” 可那位……不是傅家女吗? 看出对方的疑问,谢姑娘很快开口:“唉,沈姐姐不知,这位傅三姑娘虽然打小被养在傅家,却並非家主亲女,而是傅家主偶然间收养的孤女。” 不过修真界,本就实力为先,傅三姑娘修为出眾,还被家主破例计入家中姑娘们的排行,若无意外,未来就是铁板钉钉家中长老。 这也是根基不深的小家族提高家族实力的手段之一。 谁还会一个拿所谓养女说事。 因而大都直接唤其三姑娘。 怪不得,沈姐姐会误会呢! 谢灵昀恍然大悟,见安寧似有好奇,更是一股脑儿將自己知晓的说了个全乎。 包括不限於之前四哥失魂落魄的回来,说是在一处断崖上方,找到了傅姑娘的遗物。 “那个地方明叫断龙台,是修真界一处极险之地,沈姐姐许是不知,那处悬崖之下,罡风可以说极为危险,纵使一眾高手,也很难討到好处。” 不客气的说,落入此地,可以说十死无生。 其实还有一点儿,谢灵昀没说的是,断崖上,还有许多血跡。 傅姑娘明显是被追踪至此,不想落於敌手,这才干脆跳入崖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虽然很残忍,但谢灵昀觉得,毕竟亲姐妹,沈姐姐有权利知晓此事。 就是……唉! 茶室內,安寧眼睫不由得微颤了片刻。 相处这么久,谢灵昀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神情,难免慌了起来!急忙从座位对面窜过来: “沈姐姐,沈姐姐,唉,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沈姐姐你那会儿急於恢復修为,我怕这事万一……唉!” 重新筑基,还是在灵脉有损的情况下,可以说之前从未有听过。 担忧也是常理,见安寧只是沉默捏著手中玉盏,却並未生气的意思,一旁的谢灵昀这才鬆了口气: 忙不叠宽慰道: “沈姐姐放心,您那位小外甥,谢家已经在找了,只要……” 可惜话音刚落,却见眼前女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 啊?不……不必…… 怎么会,沈姐姐难道不想找到亲人吗? 可惜还不等谢灵昀好奇,就见眼前人突然手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枚雕刻著玄妙纹路的青玉戒指。 隨后又是一方巴掌大小的罗盘被拿在手中。 谢灵昀:“!!!” “此名寻亲罗盘,包括这枚玉戒,都是下山之时,师傅特意为我炼製。” 看著手中繁奥的罗盘,安寧神色难掩复杂地开口:“其实当日我正是顺著这方罗盘的指引……” 谢灵昀:“!!!” 啊,怪不得这么倒霉,沈姐姐这原来不是碰巧,而是纯粹自投罗网了。 “那……那个对不住,沈姐姐要是我……” 看著正试图开启罗盘的安寧,谢灵昀不由得后悔的要死,要是早知道沈姐姐手中还有这种好东西。 说不定早一点儿…… 使劲儿扣巴著晚间的青玉环佩,谢灵昀心下愈发愧疚了。 安寧见状不由轻嘆: “唉,许是时也命也吧,师尊的所制灵器,没有一定修为是不可能打来的。” “啊!” 原来还是玄冥教的锅,真是……该死啊! 看著罗盘中不断闪过的微弱红光,谢灵昀忍不住碎碎咒骂道。 与此同时,得知沈姑娘有欲出门寻人的想法,顾及对方刚恢復没多久的修为,谢家主连忙派遣族中几位高手跟隨。 只是…… “寻亲罗盘,能够隱若无物的储物玉芥,看来这位沈姑娘师尊,绝非寻常人物。” “是啊!”一旁的谢大公子同样点头赞同道:“早在之前,儿子特意查过族中记录,修真界近百年来,皆並未有此记录……” 何止非同寻常,说不得是哪位隱士大能也尤未可知。思及此,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看来这位沈姑娘,只能交好,万不可得罪…… 就是这所寻之人,估摸著极大可能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玄冥宗掌门之子。 看清父亲的想法,一旁谢大公子很快笑道:“父亲莫要担忧,沈姑娘能力卓绝,又素有分寸,说不得这会是我谢家千载难逢的机缘也尤未可知……” 第487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7 顺著罗盘的指引,安寧一行很快来到北边儿的一处偏僻的小村庄內。 极北之地本就荒凉,常年冷寒不说,百姓们生活贫苦,灵气亦並不算十分充裕,因而附近少有修士愿意踏足此处。 安寧找过来时,才六岁的小屁孩儿此刻穿著一身打著补丁的玄灰色小短褂,这会儿正拿著小木剑吭哧吭哧的小院內挥舞著。 看的出来是临时搭建的小院子,周围墙壁也不怎么高,周遭儘是干黄的粘土,低矮的柵栏上,还有一群村中小孩儿们正在趴在上面嘻嘻哈哈地瞧著热闹。 因著这会儿大人不在,小孩儿子们胆子也是大上了许多。甚至有些调皮捣蛋的还会故意拿著小石头丟人取乐: “小鱼,鬍子叔这是又出门儿了,跟你说,俺娘今儿可是特意收拾了一条这么大的大大鱼嘞,等过会儿鬍子叔要是还不回来,小鱼要不来我家吃吧!” 话音落,身边另一个胖呼呼的小孩儿忙不叠开口: “屁呢!鱼有什么好吃的,那玩意儿可腥得很,小鱼晚上来俺家吧!” “今儿娘说了,可是有山鸡嘞!” 他娘可说了,大鬍子叔虽然说经常不著家,听说是去隔壁镇上找女人了,不过大鬍子叔人不著调,但每回回来,上一趟山可能打好些东西! 一顿饭,能抵上好几只兔子山鸡,说不定还有山羊肉呢! 这可太值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胖子下意识跐溜了下,脏兮兮的袖口上很快沾了不知名液体。 话音刚落,周围一眾小孩儿们也纷纷开始起鬨:“小鱼来我家吧,俺奶说了,今儿家里老母鸡可是多下了两个蛋呢!” 可惜这会儿刚练完剑,原本应该同样嘻嘻哈哈回应几句的萧翊却像是骤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目光骤然朝著院门外的一个方向看去,紧张之余。 握著小木剑的手也下意识用上了力气。 这本不该是一个孩子应有的警觉,纵使她並未刻意收敛气息。安寧心道: 看来这几年师徒两人东躲西藏,过的並不算稳当。 看著小傢伙三言两语將小院外的小伙伴儿们哄回家,安寧这才从大树后缓缓现身。 看清人后,原本握著小木剑,已经做好逃跑准备的小不点儿萧翊:“!!!” “阿,阿娘!” 丟下小木剑飞一般的衝著来人跑过来,小傢伙刚想红眼,然而下一秒,却听小院內,眼前的青衣女子神色冷淡道: “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阿娘!” 啊?刚要飆出的眼泪瞬间收回。 萧翊:“!!!” 约莫半个时辰后…… 拾柴,烧火,涮洗杯子,將搜罗了半天才勉强寻到的几颗麦芽块儿放入茶杯中,等到杯中块儿完全化开。萧翊这才小心翼翼的將已经放温了的茶水放在眼前这个面容相似,周身气息却同破旧的小房间格格不入的女子跟前。 虽然才六岁,短胳膊短腿的,然而眼前小傢伙一应动作却已经很麻利了。 忙活时,脸上还下意识带上了笑脸。 对此,哪怕之前通过系统有所了解,此刻安寧只想说! 窝去,这什么悲催无比的气运之子! 不过也是,你能指望一个本就粗糙的大男人,还是位放荡不羈,兜里等閒一个子儿都不多留的侠士明白什么叫正確姿势带娃! 何况两人这些年东躲西藏,安寧心知,如今这会儿还是好的,差一点儿一连大半月风餐露宿也是有的。 目光在眼前糙了不止一度的小黑娃身上顿了片刻,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怪不得玄冥教那些人认不出人呢,本来小孩子这个年纪本就变化大,还这副模样。 要不是有系统监控,手中寻亲盘也没有任何问题,她这会儿怕也认不出来。 没有再多看一眼对方亮晶晶,还有那双仿佛在期盼著什么的湿漉漉大眼睛。破旧的小屋內,安寧伸手接过茶盏,隨口问道: 语气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內格外清冷。 “六岁,还未曾正式修行?” 仿佛听出安寧的不悦之意,小傢伙下意识搓了搓衣角,不过很快又想到什么,当即扬起小脸,衝著眼前女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师傅说了,让我先锻炼身体,打好根基,修炼用的药材很快就要找好了!” 嗯,很快…… 想到那位动輒仗义疏財的性子,安寧心下不置可否。没有给对方过多嘮叨日常的机会,安寧直接开口,说出此行目的: “想来,之前我已经详细说清了我的身份。” “所以,你是选择继续跟著你师傅,还是要同我这个素未蒙面的小姨一道离开?” 仿佛不知道眼前的选择对於一个六岁的小孩意味著什么。此刻安寧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疏冷中带著些许隨意。 甚至说话时,连目光都没有在眼前人身上多停留片刻。 小孩儿刚平復下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定定的看著眼前这张脸,沉默片刻后,却见眼前的萧翊突然抬头,眼神坚毅道: “阿……不是,小……小姨!,我要跟小姨你走!” “但……但是走之前,我要亲自同师傅说一声……”生怕她生气,话音落,小孩儿又忙不叠紧紧盯著人解释道: “只等一会会儿就好,师傅走之前说了他马上就会回来的,我只要告个別就走,绝对不会耽搁阿……小姨你太多时间。” 目光在小孩儿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看了一眼,掏出传信符,同村外还在等著的谢家人交代了一句后,安寧没说什么,很快点头。 確定眼前人不会立时离开,萧翊这才狠狠鬆了口气,尚带著婴儿肥的小脸很快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 嗯,安寧偏头瞧了一眼,小傢伙这牙倒是还挺白净的! 可惜了这一等就是小两日,原本说好很快回来的男子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焦急之余,这像是生怕她生气,或者乾脆离开。才六岁大的小孩儿每日像只蝴蝶一般围著人转不算,就连半夜,安寧修行,这小孩儿也要巴巴守在门外。 一直到第四日那人仍未归来,小傢伙总算彻底急了起来,不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姨母,那日师傅確实是说了,只是去隔壁村帮忙除了小妖怪,很快就会回来。”末了又像是解释什么,很快补充道: “而且,平日里只要我还在家里,师傅他……他很少出门超过四日的。” 安寧:“……” 所以言而无信,並且把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孩儿独自放到家里好几日,已经是这傢伙的基操了是吗? 好在第四日中午,那人总算是风尘僕僕“按时”归来,然而就在踏入小院的下一秒,一柄长剑便飞速朝著安寧的位置袭来: “说,你究竟是谁?” 第488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8 可惜不等这人开口,剑光亮起的那一刻,安寧手中青虹便已经迅速出手,短短数秒的时间,两人已经交手不下数十个回合。 能被原身选中託付亲子,虽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无疑眼前人修为的確不俗,二十出头已经迈入筑基中期,外加剑术不错,在如今的没落的修真界也是数的上的高手之一。 安寧如今不过初初筑基,修为上终究还是弱了一些。 小院內,青红色的剑芒正不断交织。 然而数息过后,凭著更高一筹的剑术,安寧手中长剑还是牢牢架在来人脖颈之上。 似是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目光在不远处急忙追来的萧翊身上微顿片刻,燕行很快红了眼。不顾已经染红的衣襟,当即上前一步: “你究竟是谁,假扮清玉究竟想做什么?” “你要对阿翊做什么!” 哦,目光在眼前人似是愤怒至极的赤红色血丝中顿过一眼。 看来这位燕大侠虽然圣光普照了些,倒还有几分眼力。 或者说对原身確实足够了解。 看著不远处飞奔过来的小孩儿,安寧很快收起长剑。清冷如月的眼神明明白白写著: 就你这点儿子修为,还需要我偽装外加编故事骗人? 燕行:“………” 萧翊:“……” 小山村本就不大,这会儿又正是晚饭的时候,不多时因著两人打斗动静,不远处已经多了不少探头探脑的村民,又在看见二人手中剑光的瞬间飞速跑走。 仙人打架,不赶紧跑,还真想搁这儿看热闹吗? 没想到,那大鬍子瞧著邋里邋遢的,还真是仙士啊! 既然已经暴露,估摸著这里很快就不能呆了。 在小阿翊焦急的“调停”下。 没有多余的废话,安寧短暂说明身份后,虽然心下还有诸多疑惑,师徒俩很快收拾行李准备再次离开。 破了口子的小碗,几把长短不一的小木剑,隔壁小胖送的木偶娃娃…… 只看一大一小熟练无比的动作,就知道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夕阳西下,原本破旧的小山村也被覆盖了一层浅浅的金黄色光晕。 缓缓升起的炊烟,静謐又美好 。 离开之前,萧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乌黑的大眼睛中闪过些许不舍,却又很快掩下,重新换做一张明快的笑脸,小跑著来到安寧跟前,像个小喜雀一样嘰嘰喳喳: “小姨,小姨~我们待会儿要去哪儿啊!” 安寧:“……” “好好说话!” “哦……” “小姨我们待会儿要去哪里啊!” “先去附近的別院休整一番,待会儿那里还有几位叔叔在,阿翊你暂且先跟他们呆在那里。” 偏僻小地,客栈又是人多口杂,骤然出现那么些修士未免过於惹眼,好在早在之前,谢家已经租好了院子。 可惜不等她说完,身侧萧翊便下意识急切开口,小手下意识攥紧了安寧裙角一处: “那姨母你呢!” “姨母还有事要回山一趟。” 目光在眼前小傢伙旧到起球的衣裳上看了一眼,安寧不由皱了皱眉。转头斜了眼一旁同样衣著粗糙的青衣男子。 虽然心知是为了不惹人注意,但是一介高手,穷到如此地步,也是绝了。 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 若是假圣父也就罢了,只会慷他人之慨,安寧这会儿还能骂上两句,但奈何眼前人是真圣光普照啊! 不止慷他人的,自己更是丝毫不放过。 生怕危害生灵,被陷害入魔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求徒弟务必杀了自己。 答应原主请求后,也是一辈子没有成家,没有情缘,一心抚养萧翊成人。 如今如此困囧,除去本身仗义疏才外,更多的也是极北之地偏僻,有价值的灵药大多长在深山之中,周围更是大型妖兽遍布。 有小孩儿牵掛,压根儿不可能冒险。 师徒俩唯一的收入来源约莫就是偶尔帮附近百姓除个妖鬼,但以这位的性子,估摸著也是免费劳动力居多。 说不得看到实在困难的,还会倒贴一些。 只能说,不穷,才怪! 总之,对於这位,估摸著原主的心思也是挺复杂的。 敬其信守承诺,不辞辛苦,又恨其临死之际,也要给孩子留下一生难以逃脱的枷锁。 而另一边,眼见短短几日,阿翊便对眼前之人如此依恋,一旁的燕行同样神色复杂。 不过这已经跟安寧没有关係,不管对面什么想法,反正人,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不愿过多耽搁,一番休整过后,在眼前小孩儿眼巴巴的目光中,安寧很快起身。 “等等,沈姑娘这是要回山?” 安寧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伴隨著一阵熟悉的青光,眼前人很快没了踪影。 而安寧这一去,就是整整三日之久。 等再回来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全新的玉芥。腰间的玉玦也重新换了一个模样,看似平平无奇,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其间繁奥的云纹,以及其中蕴藏的强大能量。 跟隨而来的谢家眾人当即不明觉厉。 哦,原来是回去求支援了! 看来这位世外高人虽不问世事,但对沈姑娘这个弟子当真很是看重啊! 至於为何第一次出山时没有这些装备,嗐,谁能想到沈姑娘初初出山,就能倒霉到这种地步呢? 不过这会儿最高兴的莫过於眼前的萧翊无疑。 本来见安寧遵从约定按时回来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会儿收到礼物更是笑眯了眼睛。 刚小心翼翼换好衣裳,就迫不及待蹦蹦跳跳的就跑到了安寧跟前: “哇,姨母,姨母,这衣服好神奇啊,它居然自己会变小!” 而且好凉快,是什么厉害的阵法吗? 就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穿这么亮眼的衣裳,小傢伙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產生了一种,要是他再白上一些,穿红色是不是更好看一点儿。 安寧:“……” 嗯,行吧,赤红终究不问你衬肤色,好在终究五官还是精致可爱的。 將小傢伙上下打量了一眼,安寧难得正色道: “这套法衣乃千年火凤尾羽所制,上面还有师尊特意刻下的阵法,水火灰尘不侵,寻常灵剑难伤分毫,常日里除非必要,莫要將其脱下。” 啊,这么厉害吗? “那这个,一定非常非常珍贵啊?” 小心翼翼的抚摸著身上柔软异常的衣裳,萧翊难得有些忐忑道。 “是啊!这可是师尊心爱之物,所以你日后需要创造更厉害的法衣给她老人家。” 见小傢伙肃著脸重重点头,想到这位未来无尽的创造力,安寧面上这才多了些许笑意。隨手拋下一方玉瓶: “这是洗髓丹,等过阵子安顿好,我会亲自教你修行……” 不远处,听到二人对话,原本想要过来商討一番孩子归属问题的燕行瞬间停下了脚步。尤其在看向口袋中,至今只收集了一半不到的灵药时。 其实本来这次应该他能收集完的,但那个小孩儿病的那般重,翊儿只是修行晚了一些,可那个孩子,没了灵药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燕行心知,哪怕再来一万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可这会儿看著眼前听到能够修炼后,高兴到眉开眼笑,就差原地转圈圈的翊儿。 沉默良久,燕行復又默默退了下去。 只当没看到默默退下的脚步,安抚好活蹦乱跳的小外甥,安寧很快来到一处书房: “谢三公子,我欲同你们谢家做一个交易……” 看清手中的纸笺上的內容,饶是早有准备,谢泫是忍不住瞳孔一震。 第489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9 再三看过手中仅是薄薄一片的纸张,书房內,谢泫终於忍不住开口,原本总带著几分似笑非笑轻佻的狐狸眼此刻却满是严肃之色: “姑娘此阵图当真……” 话音落,谢三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作为谢氏嫡系公子,且又不似兄长一般忙於公务,谢泫自认於学识一道还是不错的。 这幅阵图虽然有好些处並不大懂,但肉眼可见的精妙他却还是瞧的出的。 恐怕比之青云宗流传千年的护山大阵还要更强大一些。 不敢想像,这样的阵法若是能用在自家…… “姑娘所说交易,可是有关萧小公子?”短暂的激动过后,谢泫很快反应过来,抬眸看向眼前的女子。 不可否认,早前对方离开时,他是有过担忧,但只看沈姑娘选择独自一人回去师门,便可看出,那位高人虽疼爱弟子,本人並不喜为外间俗世所扰。 这也正常,能选择避世不出,且时日不短,这样的高人,不说全部,大多性情淡漠才是常態。 若是只有沈姑娘一人,再是麻烦缠身,最坏的打算也只是乾脆回山,从此不问世事就是。 但这位萧小公子就不一样了。 说实在的,论麻烦,这位小公子身上只会更多。 对此安寧並未否认,只微不可见的衝著对面之人扬眉: “所以,这个交易,不知你们谢家敢不敢赌上一赌呢?” 这话颇有种隨时走人,大不了换人合作的意思,谢泫眸光一顿,下意识握紧了手中摺扇。 然而还不等开口,却听对方復又语气轻快道: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此方大阵乃家师所创,若想发挥最大的威力,其间所费灵物只多不少。” “沈姑娘请放心,这点儿底蕴我谢家还是有的。” 对於自家家底,显然谢三公子还是极为自信的: “请姑娘稍等片刻,在下这就传信家中……” *** “没想到宿主会想和谢家合作噯!” “那不然呢,不合作,我自己带著气运之子东躲西藏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清点著手中库存,安寧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 不说六岁大的小孩儿,適不適合每天担惊受怕到处跑,以她现在的实力,也根本不合適硬刚。 越阶层挑战,哪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何况六岁的小孩还是需要伙伴的,能够延续至今,谢家別的不说,教育资源还是很充足的。 別的门派世家,不熟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其中大多数“名门正派”也好,魔门邪教也罢,都是跟这位崽崽有仇的。 至於谢家之所以是这个少数例外。哦,倒不是家风多清正,多么明辨是非,不同流合污,於眾人中甘做一股清流。 能延续下来的世家,这玩意儿说实在的真不大可能! 事实上,答案很简单,纯粹死的太早罢了。 这也是安寧並不怎么担心会被拒绝的原因。 果不其然,消息刚才传至家中,谢家家主丝毫不敢轻忽,当即便召集了家中最有能量的一眾族老们。 “不知对云归信中所写,眾长老有何想法?” 眾人对视一眼,席间一位鬍子发白的老者很快拧眉: “这……家主,不可否认,沈姑娘確实是位厉害人物,背后师尊更是深不可测,若无意外,必然是极力交好为要。只那位萧公子……” 思及那位的身份,老者不由嘆气: “玄冥教本就行事霸道,若是再知晓谢家私藏掌门幼子,於我谢家无异於灭顶之灾啊!” 风险未免过大了些。 为了一个尚且未知效力的阵图,未免…… “瞧老四你这话说的,谁人不知玄冥教那位这些年为了更上一层,人都快疯魔了。谢家有先大长老在前,以为没有这事,咱们谢家就能安然无恙吗?” 话音刚落,席间,谢二长老便忍不住开口回懟道: “呵!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旁的不说,当年的珏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想起当年之事,其余眾长老同样沉默。 说是口角之爭,硬生生將人折磨成这般,全身筋脉尽废,若说不是故意谁信? 左不过又一次刻意为之的试探罢了。 而之后谢家的隱忍不发,同样已经证明了太多。 思及孙儿这些年所受的种种,二长老愈发口不择言,当即便冷冷嗤笑一声: “忍忍忍,没见著人家刀口都对准咱们了,不想著趁著此等机缘强大自身,只顾著埋头往乌龟壳子里缩有什么用!” “到时左不过一句话,人为刀俎,我等为鱼肉罢了。” 话音落,不等一眾长老开口,谢二长老当即拂袖而去。 伴隨著脾气火爆的二长老离开,席间只余一阵漫长的沉默与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上首谢家主威严道:“二长老虽激动了些,但方才所言並非没有道理。” “与其指望敌人的良知,不若抓紧一切机会强大自身。” 饱含威严的目光不断自席间扫过,只听谢家主幽幽道: “毕竟旁人不知,谢家却是知晓,先大长老於几十年前便已不在人间……” 话音落,席下一眾长老面容更为复杂了许多。 这位先大长老,提及这个名字,於一眾谢家人无疑是又爱又恨的存在。 自幼天赋卓绝,碾压所有人之上,连几大门派一眾天骄都难以望其项背,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是近百年来唯一一位突破半步金丹,甚至有可能继续往上之人。 然而还不等谢家眾人欣喜若狂,一次意外暴露后,最先到来的却是各大门派世家层出不穷的试探之人。 什么,没有秘诀,笑话,没有秘诀为什么百年来只有他一人突破? 为什么突破的不是他们自己? 嗐,就算真没有,突破的经验总有吧,为了修真界的未来,谢家如何能如此自私,非要藏著掖著呢! 进阶如此之快,还不肯直言经验,莫不是练了什么邪功不成? 总而言之,自那以后,接踵而来的流言蜚语几乎层出不穷。 若非谢家底蕴深厚,於当地素有名望,名声又向来不错,恐怕…… 而更糟心的是,那些人並不算全错,先大长老为了突破,確实用了禁忌之法。 当时是强行突破成功不错,代价却是隨著时日增长筋脉愈发紊乱,最后更是在家中闭关之际直接爆体而亡。 自此,谢家最后的震慑彻底消失,偏留下的后患却是无穷无尽。 尤其是如今,修真界想要突破到疯魔的又何止玄冥教那一位。 思索再三,当时的谢家家主当即立断封锁消息,假作这位靠山还在。 可惜,终究假的就是假的,再是虚张声势,没底气就是没底气…… 如同虚幻的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沉默良久后,在一眾长老们的缄默中,谢家主郑重写下回信。 第490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10 收到来信,看著眼前满带笑意的谢三,安寧並不意外。 任何时候识时务,才是一个利益集团长存至今的生存之道。 若是一个家主,连这点决断都无,她还不乐意合作了呢! 只在临行前,当著小外甥儿的面儿,安寧特意將装有一颗上品回春丹的玉瓶递给了这位燕侠士。 回春丹,顾名思义能迅速修復伤势,对一些陈年暗伤效用亦是不俗。 上品回春丹,一颗就能將这位身上积压已久的暗伤尽数消除殆尽。 虽然这位行为上確实有些坑,但无论前世今生,恩义却实打实的。 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安寧自然也不小气。 起初这位自然万般不愿意接受,还是安寧后面一句: 若是燕侠士不幸出事,世上又有多少不平事,无辜之人得不到解救。 这才叫对方勉强接受了药。 怎么说,嗯这位的性子,……意料之中吧! 甚至安寧还特意看著对方吞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没別的,她是还小崽子这几年的恩,又不是还仇,以这位的性子,出了这个门儿,这颗药谁知道会用在哪里还说不定,万一泄漏了消息。 再招来什么祸患那就更糟了。 这也是她绝不多给的原因。 只临走前,除去同小徒弟告別外,燕行还特意找了她一次。 褪去遮掩容貌的大鬍子,重新换上一身修士们常穿著的青色常服,不可否认,这位燕侠士確实颇为周正俊朗,重要的是眉羽间自带三分凛然正气,纵使在人群中,一眼望去,也是颇为瞩目的存在。 只此刻,神色却难掩黯淡。沉默半响,燕行方才哑声开口: “清……清玉她,当真没有活著的希望了吗?” 对此,安寧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拿出罗盘:“临行前,师尊曾告诉过我,寻亲盘以血缘为基,只要血脉相近之人纵使微弱,只要尚存於世,灵器也是有反应的。” 然而如今,只见罗盘上方,唯一的红点,指向的赫然是萧翊所在的位置。 看清楚的一瞬间,燕行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一时间,素来高大的身躯甚至有些踉蹌…… 翌日清晨,亲眼看著师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六岁的萧翊同样红了眼,一双小手却是紧紧抓著安寧不放。 回去的路上,更是难得安静了下来。 就是……… 这一日,目光在小傢伙仍有些微暗的小脸上顿了一眼,安寧难得有些奇怪: “翊儿,之前姨母给你的洗髓丹,怎么,阿翊还没有整颗用掉吗?” 也不像啊,这不白了挺多的。但是…… “啊,姨母,我就是整颗用的了呀?” “那天姨母你不是也在,整整用掉了几大桶水呢!” 想到那天的情景,小阿翊难得有些羞涩,虽然从始至终“姨母”只是在外面確认他的情况,並没有进来就是了。 不过…… “姨母,姨母,那个药好厉害啊!” 小傢伙很快星星眼,各种嘰嘰喳喳的说了起来,虽然用的时候確实有些难受不错啦,但是用完后真的好舒服啊! 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轻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偷偷照过镜子。白了后,他觉得现在这身衣服更好看了耶! 嘿嘿! 安寧:“……” 目光在对方脸上顿了一眼,不顾眼前小外甥骤然通红的小脸,安寧很快伸手,擼起眼前赤红色的袖口。 嗯?除去手和脸,这不都挺白嫩的吗? 她就说嘛?上品洗髓丹,她的丹药不可能拿错的。 至於脸,嗯……可能是沉疴太深,这几年日常被烈日亲吻太过,非一颗丹药能够立时逆转吧! 毕竟这又不是美白丸,专业没那么对口。 虽是如此,回到住处安顿好,检查过身体之后,安寧果断在对方手中塞了一罐最近炼丹时,隨手炼製的美白润肤膏。 没有多看小傢伙亮晶晶的大眼睛: “咳,马上就要秋日,近来气候最是乾燥,用上这个会好上一些。” “哇,小姨好厉害啊!” 不明真相的小阿翊当即美滋滋接过,顺带又是一大串儿的马屁输出。这才抱著小玉罐蹦蹦跳跳离开。 这襄姨甥两人开心不已。 彼时,谢家一眾尤擅此道的长老还在为著眼前的阵图,接连十几日熬了眼,却仍旧头禿到不行。 “唉,家主,几位公子,非是我等不够尽心,实在此阵图,过於复杂难懂了些………” 谢家人:“……” 这襄安寧刚安顿好初来乍到的小外甥,不多时,荷园內,便传来家主有请的消息。 房间內,如今的谢家主,谢沐白早已经等待多时。没有立刻询问阵法之事,一番问候寒暄过后,谢沐白很快笑著拋出橄欖枝: “早前听泫儿说过,小公子如今已至进学之龄,若沈姑娘不嫌弃,谢家族中有专门的学堂。其中同小公子同龄的孩童並不在少数……” 果然大家族,就是上道。 安寧心下暗自点头,之所以来这里,安全舒適,无需奔波或者避世是为其一但更重要的,还是这里的学堂。 不止传统的君子六艺,世家规矩与教育,无论哪个时代都是有用的。 尤其这种大家族,看似和谐,其实內部为求资源倾斜,各种明爭暗斗不在少数。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嘛! 有一群小伙伴一块儿玩耍的同时,还能多看多学一些人情世故,何乐而不为。 当然安寧不想承认的是,小孩儿那么些课业,自己挨个儿教实在太麻烦了些。 本就是此行目的之一,因而安寧也不客气,很快点头。並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方拇指大小的玉瓶: “多谢家主好意,这是近来在下閒暇之时炼製的丹药,有洗髓伐经之效,如此便作为此次阿翊的束修如何?” 洗髓丹? “这………这也未免过於贵重了些?” 这下,饶是自詡淡定如谢家主也不由面露惊诧之色。 不过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位沈姑娘竟然还是一位厉害的炼丹师! 要知道如今丹药稀缺,厉害的丹师更是凤毛麟角,通常为各大宗门所供奉。纵使底蕴还算不错的谢家,小辈们开蒙也多是药浴为主。 洗髓丹也就歷代少主,或者天资不凡的嫡系子弟才能有资格使用。 而这位却能一出手就是足足八粒之多。 可见这丹药,对於这位確实不是什么稀罕物。 不过也是,想到这位沈姑娘小小年纪,一手医术连三长老都钦佩不已,是位厉害的炼丹师也不算稀奇。 唉,不愧是隱士高人的爱徒啊! 总觉得自家无形中矮了不止一截儿的谢家主此刻不由万分庆幸,还好,还好…… 好在家主终归是家主,该有的淡定还是有的。几番客气后,谢家主终是选择收下这份颇为贵重的束脩。 隨后又立即命人取来一块玉牌: “这是家中库房的令牌,方才在下已经交代下去,沈姑娘乃我谢家贵客,日后有所需要,只管命人取来就是……” 对方上道,安寧也不客气,很快伸手接过。 大不了,每次炼完后,那些中低阶不也可以作为酬劳嘛! 总之,这一波,可谓两方皆喜。 又是一番寒暄过后,谢家主这才开口: “对了,不瞒沈姑娘,您之前所说的灵物,谢家早然备齐,只那张阵图………” *** 一番颇费脑力的商谈过后,安寧回到荷院已经时辰不早。梨树下,一番修炼过后,萧翊正努力练著早前安寧教过的剑术。 见安寧回来,忙不叠收回手中木剑,飞快衝了过来。 “啊!学堂?我……我吗?” 听到消息,萧翊显然开心不已。显然人虽不大,四处躲人这些年,关於学堂还是知晓的。 他早前还偷偷趴在上面看过呢! 不过短暂不过一瞬的开心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很快变成了纠结: “姨母您又是付出了什么宝贝?” 萧翊不傻,安寧更没有瞒过他,小傢伙自然知晓,谢家之所以愿意留下他,是姨母拿很厉害的宝贝做的交换。 如今又是学堂…… 他记得学堂束脩好像很贵的! 何况这里,跟他之前待的地方都不一样。萧翊不由抿了抿唇: “是啊,束修就是你之前吃下的丹药,一共八颗洗髓丹。” 这次也一样,安寧並未瞒著他,而是直接了当的看著眼前的小不点儿开口: “姨母已经交过束修,从一开始也是银货两讫,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不用觉得亏欠了旁人……” 啊,八颗!默默將即將即將漫上的眼泪压下,萧翊吸著鼻子重重点头。 心下却不由想著: 那种丹药一定很珍贵吧,之前师傅为了给他收集药浴用的药材都用了很久呢! 似是看出了小不点儿的想法,安寧不由得轻轻摸了摸小傢伙的脑袋: “这些丹药对他们而言的確很珍贵,但是翊儿你要记住,世上最贵的莫过於承受恩情,后者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要比前者高上百倍不止。” 其中对於重恩重情者尤是。 “日后与人交往,尤其这种大家族,能够等价交换,银货两讫就千万不要承受恩义。” “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明確知晓你所给出东西的价值……” “嗯嗯,姨母翊儿记住啦!” 小板凳上,方才六岁,扎著小马尾的红衣小少年重重点头。 第491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11 梳著新扎的小马尾,戴著刚做好的储物玉环,第二日一早,跟安寧用过早餐后,在侍从带领下,萧翊就迫不及待开启了早出午归的小学童生涯。 萧翊这个名字本就是原身离开前所取,同玄冥宗那位南宫掌门並无关联。 原身自记事起便被流转於人牙子手中,姓什名谁早已经不大记得,只隱隱记得一个“萧”字。又实在不愿孩子牵扯傅家,便乾脆以此为姓。 翊,又有振翅高飞之意。 这也是原主內心深处最大的希望,不受任何束缚,自在翱翔。 安寧自己也觉得蛮不错的,比之前的南宫曜还要更为顺耳一些。 別说,习惯了小傢伙白日里嘰嘰喳喳,一时间,安寧还真有些不习惯。 算了,修炼累了,乾脆炼把丹药放鬆一波,或者练把剑? 反倒是萧翊,凭著开朗大方的性格很快在学堂里交到了不少小伙伴儿。 又从安寧处得知,日后很长时间都会呆在这里,不会同新认识的小伙伴儿分离,整个人愈发热情活泼了起来。 每日带著小屁孩儿们一块儿,校场上,山林间四处都是赤红色的身影。 不过玩儿归玩儿,打小经歷使然,萧翊对於功课还是很上心的。 纵使修真世家,该学的礼乐书画也是要的,因著插班之故,开始小傢伙还有些迷糊,不过天赋使然,很快就赶了上来。 这些也就算了,真正令人惊讶的还是这孩子在修炼一道的天赋。 作为亲姨母,又是任务对象,萧翊的修行包括剑术自然是安寧亲自所授。然而一年后: 眼看每日修炼宛若吃饭喝水般简单,修为还能蹭蹭蹭往上走,剑术法术皆是一遍就会,仿佛没有丝毫瓶颈的小不点儿,饶是安寧,都险些有些心態崩了: “算了,我算是知晓,这傢伙为什么这般招人恨了!” 瞅著小院外正开开心心挥舞著长剑的红色身影,饶是安寧都不由小小嫉妒了一瞬。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修炼一年,在別的小孩儿还在炼气初期,更甚者一二层打圈儿时,这傢伙已经直达中期。 关键中间没有任何瓶颈卡顿。 如果没有意外,安寧估摸著,这孩子,最迟十岁甚至之前,就能顺利筑基了。 嗯……也就是短短四年不到,还是在这种低灵世界。 只能说,气运之子,恐怖如斯啊! 就连知晓此事的谢家主,都忍不住抚掌嘆息:“唉,怪不得沈姑娘小小年纪,不仅剑法超绝,且丹术符咒阵法皆是不俗。” 原以为是名师使然,如今看来,高人的因素有之,但更多的,还是天赋吧! 可怕啊,谢家人忍不住心道。 “也怨不得,这么些年过去,玄冥教那位依旧不肯放弃,四处寻找,势必要將其找回。” 就这,还是在前头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甚至孙子都有了的情况下。 这等天赋是他儿子,莫说儿子了,就算旁支族人,突然消失不见,谢家主只稍稍想了下,只觉死了眼睛都闭不上去。 不过也是正好,因著这些年玄冥教大部分力气都用到了寻人身上,不止掌门本人,就连底下各怀心思的峰主长老,都了大力气在这上头。 这才没有太多功夫针对他们谢家。 不过跟寻找儿子兼未来继承人的南宫鼎不同,这些人大多心思並不算友好。 照安寧看,找人是假,想要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就像原身,当初那些人处处下死手,根本就是在故意置原身於死地。安寧猜测,是那位掌门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倒不是这位有多心软,或者所谓情分,这位压根没这玩意儿,而是萧翊的天资,可以说在查探出资质的那一刻,本就是这位南宫掌门最为属意的继承人。 杀死原身,也就意味著彻底同这位天赋异稟的儿子彻底结仇,还是死仇的那种。 作为一派掌门,南宫鼎並非蠢人。无论是为了探寻至高之道,还是门派发展,都不大可能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可能这就是门派的弊端了吧? 安寧忍不住心道,就如如今的谢家,內部再是爭斗,对外却还是极有向心力的。 只看安寧同萧翊两人在这么久,外面儿丁点儿消息都没露出就可见一般。 慢悠悠的啜了口前阵子谢家主新送来的极品灵茶,安寧这才继续翻出手中长卷。 嗯,这么久了,也该给小傢伙长点儿难度了! “虽是如此,家主也莫要掉以轻心,谁知道那位苦寻不到继承人,会不会更疯魔一些,届时拿咱们谢家开刀也不是不可能!” 谢沐白:“……” 这话总感觉,有些不祥的预感。 糟糕的是,不出意外,这位的预感真成了。两年后,就在安寧成功迈入筑基中期的第二日,年仅九岁的萧翊同样成功筑基。 安寧:“……” 好险,总算赶上了一步。 只不等安寧微鬆口气,这一日,荷院外,突然多了一个浑身殷红的血人…… 第492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12 “沈姑娘,求你了,救救我大哥吧!” 包含谢家主在內,一行人带著伤患匆忙赶来之时。小院內,安寧正在同谢三切磋剑术,不,这会儿已经说不上什么切磋了,应该说是单方面凌虐比较好上一些。 没一会儿的功夫,只见眼前之人袖口,肩侧,甚至双腿之上已经多了不下数十道伤痕。 此刻一袭月魄色银边流纹长衫上,皆是方才交手时剑气所留下的痕跡,连袖口都被硬生生从中间削掉了一截儿。 浑身上下也就那张脸好上一些。 总之,那悽惨程度,就连一旁围观参悟的小阿翊都不忍直视。 唉,想不通,为什么非要跟小姨比呢,跟他打不好吗? 握著手中刚入手的灵剑,萧翊忍不住跃跃欲试…… 不过很快,三人就顾不得这些了。 “这是……大公子?” 听到动静,安寧很快收起手中青虹,再认出这位血淋淋的人后,更是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不顾狼狈匆忙衝上前的谢泫。 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按照原身的记忆,传闻中,谢家除去那位二长老亲孙,最早出事的应该是这位谢三公子吧? 这是什么,蝴蝶效应? 也是,想到这位这几年被刺激的,基本上日常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修行,习剑之上。 平日里连大门儿都嫌少迈出一步,嗯,侥倖逃过一劫也正常。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目光在这位奄奄一息,就差一口气纯靠丹药吊著的谢大少主身上顿了片刻。安寧很快从隨身玉戒中拿出一方药瓶,从中取出一颗交给身旁之人餵下。 有赖这几年谢家灵药支持,她手上丹药库存也不算少,这会儿一颗中阶回元丹给的也不算肉疼。 果不其然,有了这三品中阶丹药加持,再加上安寧银针辅助。片刻后,谢少主脸色总算好上了一些。 见状,眾人面色皆是一松。 然而庆幸之余,此刻谢家眾人面上的凝重之色却並未褪去半分。 “多谢沈姑娘施手,救我儿一命!” 不过个把时辰不到,原本俊逸的面容上便多了这些沧桑之色的谢家主当即躬身重重一礼。 身后谢夫人同样强撑著身子: “多谢沈姑娘,日后若有所需,我谢家必当仁不让……” “夫人客气!” 留下一纸养身的药方,安寧很快带著同样忧心忡忡阿翊离开。 用脚趾头想也知晓,谢家嫡子,还是少主遇袭,意味著什么? 那些伤口,这般狠辣不留情的手段,只能说,玄冥教,这会儿是装都不打算装了。 若不是这些年安寧隨手炼製的丹药,或多或少也给谢家留了一小部分作为灵药的谢礼,这才堪堪及时吊住了这位少主性命…… 就得像上辈子的谢三,简直死到不能再死。 不过少主同没有继承权的嫡系公子到底不同的。 看来这一次,谢家之难,比之上辈子铁定要提前许多了…… 安慰好有些蔫儿巴的小阿翊,临睡前,安寧忍不住重新拿起青虹。 也不知她现在的实力,够不够跟那位玄冥掌门拼上一波…… ***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如今的谢家家主。回去后第一时间就是开启护山大阵。 议事堂內,只见谢家主一脸凝重: “对家族嫡系少主下此死手,基本上已与死仇无异,如此明目张胆,想来大批入侵只是时间问题。 二叔,即刻起,召集所有在外本家弟子即可归家,不可在外停留,以免遭遇毒手。” “子初,灵儿,若真有那一日,你们带著尚未筑基弟子一律退入后山,记得换上常服,若有万一,阵法支撑不住,切记立刻离开,不可停留。” “还有泽儿……你大哥伤势重,你二人记得要多看顾。” “父亲……” 心知自家父亲打算的谢四两人拼命摇头。回答他们的是谢家主慈祥中带著少许威严的斥责: “听话!” 亲眼看著这一幕,不远处谢泫狭长的眼瞼微动了片刻,復又很快恢復寻常。 伴隨著谢家主层层命令,原本寧静的山中瞬间被打破。就连安寧,也被询问了一番是否要同谢四几人等人一道躲入后山。 答案自然是否了。 不说她对自己的阵法本就有信心,何况为了这个阵法,谢家这些年砸进去的灵物可不算少。 就算万一,真出了事,以她现在的修为,大不了乾脆带著外甥儿跑路就是了。 至於最后的底牌,能不用就不用吧…… 但这会儿人还没来,就忙著跑路,显得她多无情无义,咳咳,多没逼格啊! 但不得不说,这会儿见眼前沈姑娘如此淡定,无疑给谢家主多添了几分信心。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忙碌著…… 倒是阿翊,这般紧张的时刻,族內学堂铁定是开不了了的。这会儿也不跟小伙伴儿们一块儿玩儿了,得空便窝在小院里练剑。 连平日里最喜欢的香果子,蟹粉酥,桂,灵玉糕,枣泥山药酥……等等也暂时提不起兴趣。 三年过去,原本梳著小马尾,脸上还带著婴儿肥的小少年如今已经不仅长高了不少,褪去了早前的居无定所不安忐忑,一双同原身相似的桃眼愈发清澈明亮。 一袭赤色凤羽长袍,加上活泼的性子,更加显出十二分的灿烂朝气。 而不像这会儿,连头上微微翘起呆毛都有要即將下落的趋势,手中长剑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凌厉。 隱约猜到点儿对方想法,梨树下,隨手捏过桌上放著的一块儿蟹粉酥,安寧仿佛隨意开口: “阿翊可是觉得不安愧疚,因为你的父亲?” “没有!” 听到熟悉的调调,小院外,萧翊忙不叠摇头,那速度险些脑袋都成拨浪鼓了。 他可是知道,小姨最討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惯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这是不对的。 思及此,萧翊麻溜的跑上前,殷勤的给眼前之人捏著肩膀:“小姨你放心吧,我知道的,那人虽然是我血缘的父亲,可我又不欠他的,都知道除了刚出生那两年,我就没用过玄冥教一丁点儿的东西。” “他们的因果,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如果有一天,有人因为这些找我麻烦,我可不会客气。” 低头看了眼身上暑热不侵的赤凤长袍,腰间悬掛著的,据说可抵筑基巔峰三击的极品玉玦。还有玉戒內的保命丹药和符咒…… 年仅九岁的萧翊愈发定了心思。 姨母在他身上了这么多心思,他现在可超级金贵呢! 而且他以后还要创造更多,更好的法器,给姨母还有师祖…… “小姨您放心吧,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给你跟阿娘报仇的!” 晨曦中,红衣少年语气坚定。 不远处梨树下,安寧眼睛微弯,奖励似的摸了摸小傢伙的脑袋。 不错,也不指望掰全,有进步就好。 萧翊忍不住嘿嘿一笑,连连举手保证。 隨后几日,再被告诫不可急功近利后,小院很快恢復了以往寧静。 那日谢家主所料不错,距离谢大公子重伤归来不过两日不到。就见山脚下,数十道剑光竟在同一时间直直朝著上空劈来! 察觉到不对,大阵內,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谢家一眾齐齐拔出武器…… 同一时间,透过系统,安寧目光却不由得落在了为首那人身上。 第493章 炮灰气运之子的亲娘13 一袭玄金交织广袖流纹长袍,高空中,隨著晨风猎猎作响,眉目既深且邃,鼻樑高挺,因著修行之故,瞧著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然只负手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如渊如海的凛然威严。 不愧是此届第一高手! 南宫鼎,玄冥宗掌门,同样也是身旁小崽崽血缘上的亲生父亲。 不过更令她在意的是,对方瞳孔深处隱约闪过的红光,尤其在全力一击,澎湃的灵力瞬间攻向大阵之时。 竟然是亲自出手啊!看来“半步金丹”著实对眼前之人诱人。 “哦?” 一掌挥下,见眼前的大阵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南宫鼎原本漫不经心的狭长眉眼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不错,倒还有点东西!” “都退下吧!” 只淡淡一句,原本还在不断攻击著结界的一眾下属,还有一眾强行入阵,却最终缺胳膊少腿被丟出的阵法高手皆神色一凛,忙不叠退后一步。 隨后只见为首那人隨意抬手,下一瞬,一把闪烁著紫色雷光的长剑骤然出现……… 看出自家掌门的打算,眾人更是忙不叠往后退,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下一瞬,电闪雷鸣,风云骤变,伴隨著为首玄衣男子一剑挥出。巨大的雷霆仿佛瞬间便笼罩整片天际…… 汹涌的剑气哪怕相隔数里,都能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霸道之势。 如眼前之人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愈是身陷其中,愈发能真真切切体会其中的渗入骨髓的压迫感。 只一瞬间,安寧便迅速打消了有机会出门硬刚一波的想法。 嘖,怪不得,这些年玄冥宗这般囂张跋扈,那些个所谓“名门正派”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要是这位最后没有急於求成,走火入魔,呵…… 不过想到这里,安寧復又忍不住抬手,狠狠搓了把身旁小不点儿圆乎乎的脑瓜子。 同样是天雷灵根,要知道,在既定的未来,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半步金丹,又是剑道天才,论实力比之这位还要高上一筹。 然而最后结果呢? 老爹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然而一眾“名门正派”包括邪修们皆是畏畏缩缩,唯唯诺诺,在这位高压下等閒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 儿子心软仁善,结果那些人却能扯著仁义的大旗一个个蹬鼻子上脸。 没有讚赏前者的意思,毕竟这位南宫掌门心狠手辣,动輒视人命如草芥是真。若不然,原主也不会明知前路艰险,也要拼出一条性命带儿子离开。 但是肉眼可见这么大的差距,还真是……… 叫人格外意难平呢! 思及此,安寧手上动作復又重了一些。 莫名收穫一只鸡窝头的萧翊:“???” 总之,剑势落下的一瞬,只见堆积了无数灵物铸造的大阵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更甚者,阵基之上,堆契的灵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失去光泽。 大阵內,一眾谢家人原本悬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关键时刻,还是谢三最快反应过来,注意到灵物似有消耗,忙不叠转头看向一旁的家主: “父亲!” “快,通知眾长老,加大灵力输出!” 危急时刻,谢家主反应同样也不慢。 好在这种情况,早在给阵图之初,安寧就曾交代过这种情况。 再厉害的阵法,也会隨著阵基內灵力的溃散逐渐失去作用。 谢家对此早有所准备,在消耗了將近一整座库房的灵物后,原本不时晃动的大阵再一次稳固了起来。 成……成功了! 这可是人人畏惧的玄冥宗! 这大阵,竟然能抵挡住当世第一高手。 巨大的惊喜之余,大阵內,劫后余生的眾人忍不住狠狠鬆了口气。 哪怕第一高手,这种程度的全力一击也要废掉至少大半的灵力,且心知以这位的傲气,短时间內不会再有第二回。 眾人这才彻底鬆了口气。 晤……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在场,不少胆小的甚至当即痛哭出声。 多亏了沈姑娘啊!感激的同时,一眾谢家人不由得庆幸不已。 还好,当时留下了人。 这一刻,谢家主包括一眾长老愈发感谢当时的决定。 顶著眾人活菩萨,还有一旁小外甥亮晶晶目光的安寧:“……” 殊不知,此刻同样鬆口气的还有安寧本人。 阵法,以能量为基,同样的大阵,低灵世界,高灵世界可以说天差地別也不为过。 不仅阵法,法器也是一样。 而这位南宫掌门的实力,显然比她之前想像的,还要厉害许多。 还好,还好,最后关头没有翻车! 隨手將一方封印著剑气的玉玦重新收回空间,安寧面上依是一如既往。 然而看到这一幕,谢家一眾愈发不明觉厉。 不愧是高人爱徒啊! 甚至有些心思深的,沈姑娘如此淡定,想来手中必然还留有底牌。 也是,只看今日这阵法的威力,那位高人虽淡漠,但对沈姑娘这位弟子是真没得说。 早前的大意,有一次就够了! 这般想著,眾人眼神愈发尊敬了许多。 与此同时,大门外 第一次见到连自家宗主都折戟沉沙,玄冥教眾人不由愣了。 等等,啊不是,这谢家,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然而抬头的瞬间,入眼却是为首掌门明显带著轻蔑的冷笑。 半空中,玄金色袍角猎猎作响。 眾人下意识提了心。 “呵,当真有实力,就不会是如今缩头乌龟!” “蠢货,真正厉害的是里面的阵道高手。” “那掌门,咱们……” 心知掌门对金丹的执念有多深,身后下属强忍著恐慌上前。然而回答他的是自家主子早已消失不见的玄金色袍角。 早已习惯了自家掌门的脾气,这位下属倒也並不意外。 深吸一口气,叫来几个下属低声吩咐过几句,红衣这才冷声开口: “走!” 第494章 炮灰气运之子的娘亲14 一直到山门外,危机彻底解除,谢家眾人提著的心思这才彻底落下。 一切尘埃落定,然而此刻包括家主在內,一眾长老们面上却並无太多喜气。 无他,所有人都知晓,经此一遭,玄冥宗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自此过后,恐怕但凡有谢家人踏出大阵的那一刻,就是他们的死期。 当然,此刻真正令人心凉的还是那些正道同修们。 早在之前,谢家主便亲自手写数封求助信函,挨个儿发往各大交好的门派以及各大世家。 然而如今,玄冥宗这般大张旗鼓,丝毫不曾避讳分毫,上门儿支援的家族却是寥寥。 就连每年供奉不少,位列当世三大正道宗门之一的青云宗都不曾露面…… 最终还是眼前的谢家主轻嘆一声,对著眼前的族人温声安抚道: “玄冥宗如此霸道,又岂是我谢家一家之祸,如今多亏沈姑娘,我等能够转危为安,保全族人性命已是天大的幸事。 至於其他……” 看著眼前族人,谢沐白復又长嘆一声: “如今时局动盪,能够侥倖安居一隅也並非坏事。” 也是,总归家中族人尚还健在,后山上,粮食也不缺,苟个三五甚至十年不是事儿。 这样已经很好了。 世家,只要血脉传承不断,迟早有东山再起之时。 思及此,眾人对视一眼,齐齐抚掌听令: “尊家主令!” 果然,能延续至今的世家,总有其可取之处,再次收了满满一乾坤袋的谢礼,暗暗感嘆这谢家別的不说,小金库还真挺富裕的! 这才慢悠悠带著不知在意犹未尽什么的小崽崽离开。 孰料刚回到小院,就见眼前小傢伙迫不及待召出长剑,抬手间一股巨大的雷霆之势冲天而起。 其剑势竟与方才那位南宫掌门仿佛。区別仅在修为深厚与其中的凛冽霸气罢了。 若非小院四周还有安寧灵力加持,否则…… 不用想,就知道眼前小外甥儿铁定有所顿悟,安寧忍不住艰难的吸了口浊气。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尤其想到早前的自己是如何在萧郯手下艰难挨揍,折腾了將近百年才勉强听到一句“不错”。 这一刻,安寧不得不承认,人跟人的天赋之间,隔著的起码有马里亚海沟那么深。 “小姨你怎么了?” 安寧心下怨念险些养出一只邪剑仙了,而这厢罪魁祸首还在仰著一张无辜又可爱的小脸蛋儿,眨巴著大眼睛一脸好奇。 安寧:“……” 默念好几句,人各有长,天外有天,安寧这才勉强调节好心绪,抬手在眼前小傢伙脑袋上狠狠薅了一把。 云淡风轻道: “刚才那一剑,不错!” 有赖安寧的绝佳演技,丝毫没察觉出不对的萧翊顶著茅草窝窝跑上前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姨母早前不是说过吗?无论好坏,只要有益己身,天下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虽然刚才那个人是很坏不错啦,但不可否认,剑法確实很厉害。 他多学一点儿也没什么关係嘛! 看出小傢伙的想法,安寧忍不住轻哼一声,隨手丟出一个青玉色小瓶。 “这是温脉丸,你此番刚刚筑基,根基未稳便又突逢顿悟,大量灵气冲刷之下,若无意外体內经脉难免有些许损伤,急著每日一粒,彻底养好之前,莫要再大幅度动用灵力。” “知道啦!姨母,翊儿保证最近一定老老实实!” 感受到筋脉內確实有一丟丟的细微不適,双手接过药瓶,萧翊忙不叠举手笑嘻嘻保证。 本就明媚的小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许多。 仔细感受了一波小傢伙的修为,安寧再忍不住挥手赶人。萧翊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道: “那翊儿先回去啦,姨母早早休息,记得不要研究丹药到太晚哦!” 嘖,人小鬼大! 眼瞅著小外甥蹦蹦跳跳离开,思及方才那一幕, 躺在灵杉木软榻上,安寧不由吐了口浊气。 不可否认,早在之前,因著这个修真界明显等级较低之故,安寧本身还是有些许轻视的。 哪怕传闻中的第一高手也是一样。 然而如今,不得不说,无论什么世界,能够一己之力走到顶峰之人皆不可小覷。 就像今日的南宫鼎。 此届最高虽只是筑基不错,但对方灵力深厚,剑术亦是超绝,甚至可以一剑引动天地灵气。不客气的说,论起战斗力,甚至可以同早前世界的金丹中期相媲。 安寧之前看小说时曾听过一个说法,同样的境界,低灵世界修士往往战斗力更强。 看来並非没有道理。 或许也正是因著迟迟无法突破,体內灵气反倒愈发精纯厚重? 唉,今日还好没真打起来,否则別说她一刚突破没多久的筑基中期,哪怕同一境界,不用其他手段的前提下,她也未必能贏。 至於剑术,想到今日小外甥的表现,安寧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艹,真想跟这些天纵奇才们拼了! 算了,人各有长,今晚还是再炼波高阶丹药安慰一波自己。 翌日,照常过来切磋剑术,身上却莫名其妙多了好几十道口子的谢泫:“???” 一场风波过后,山中很快恢復了平静。 哪怕另一场暴风雨註定来临,也不耽搁大家继续享受这片刻的寧静。第二日,萧翊便重新包袱款款步入踏入学堂。 因著之前的阵图,本就人缘儿不错的阿翊倒是愈发受欢迎。 大家族,哪怕小孩儿也是有股机灵劲儿的。 生命危机在前,就连早前那些暗戳戳的嫉妒也少了大半儿。反倒因著修为剑术皆是遥遥领先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安全感,萧翊这个小大佬隱隱有成为孩子王的趋势。 就连安寧,在亲眼见识了这位第一人的厉害,也打定主意暂且先苟上一波。 旁的还能靠谋略,但修真界嘛,她也得承认,还得是拳头更有安全感一些……… 修行,炼炼丹药,偶尔跟小外甥一道品尝美食,交流一波剑术符咒…… 彻底沉下心后,又有早前的经验,强大神识加持下,安寧修行的速度並不慢多少。 闭世的第七年,在萧翊步入筑基中期半年后,安寧这个小姨就已经成功紧隨其后迈入后期,彻底迈入此世顶尖高手之列。 彼时萧翊才刚刚十六岁不到。 总之,光是两人这修行速度,不知刺激了多少人道心破灭。 尤其谢家人都还知晓,这位沈姑娘不仅剑术绝佳,还是位绝顶厉害的丹师时。 而萧翊本人,不止剑术,阵法甚至炼器上天赋更是可怕到了极点儿。 天赋这玩意儿,可真可怕啊! 书房內,握著手中不止一封的求助信,谢家主不由深深嘆息。 然而实际上,包括眼前谢家主在內,大家知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受自家姨母影响,萧翊可是打小就知晓一个要义,那就是永远不要把手中底牌彻底透露给旁人。 將刚炼製好的小法器收回兜里,初初散课,头戴红玉髮簪,眉目俊逸的緋衣小少年便迫不及待挥別一眾小伙伴儿,像是一团跃动的火焰一般,兴奋的往熟悉的小院跑去。 嘿嘿,如何在储物空间里种植灵药,他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待会儿姨母铁定高兴! 然而不等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下一秒,却听自家姨母同样心情不错。 半刻钟后: “啊,出门歷练,咱们,现在吗?” 回答他的是安寧同样明媚的笑脸: “是啊,就是现在!” 第495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15 “还来,这些人还真不死心!” 一场战斗结束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躺了一大堆身著玄衣的蒙面人。 然而中间被围攻的那位红衣少年,却是从始至终连衣角都没沾上一点儿脏污。末了还忍不住吐槽道: “还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这叫什么,小姨常说的人菜癮大吗? 乾脆利落结果掉最后一位杀手,收起手中长剑,转而熟练地从玉阶中掏出一块儿桂放入口中。萧翊这才笑嘻嘻朝著不远处青衣女子的方向跑去。 修行之人本就五感灵敏,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儿熟悉的甜香,瞅著眼前嘴巴鼓鼓的阿翊,安寧不由无语了一瞬。 也不知为什么,打从將人接在身边,安定下来后,明明平日里酸甜咸辣各种各样的美食多的是,偏萧翊这孩子就是最偏爱甜食,各种各样的甜食。 尤其是糕点儿果一类,尤其有一回安寧心血来潮让后厨做了一份奶油蛋糕后,自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就她所知,这会儿这傢伙储物玉戒內,光是各种口味的小蛋糕,还有刚才大街上买的葫芦,就有小半个玉戒那么多。 只能说,还好是能够修炼,每天习武运动量也大,如若不然…… 目光在红衣少年劲瘦的身形上顿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忆,安寧目光有一瞬间的古怪…… “小姨,咱们待会儿要去哪儿啊?” 烟雾繚绕的山林间,將快烤好的山鸡翻了个面儿,又將其中最肥美的腿子递到安寧跟前,萧翊这才笑嘻嘻开口。 因著一路追杀之人层出不穷,两人並没有大张旗鼓住客栈,別到时候真打起来伤及到无辜就不好了。 別说,打从走出谢家大门,这一路上,各类牛鬼蛇神是真的多。 玄冥教就不说,各大正道门派也不遑多让。没法子,除了她这张脸外,谁让萧翊这些年被她养的太过水灵。 唇红齿白,一张小脸白嫩到发光,因此眉眼间很容易就能找出某些人的影子。 这不,两人初一露头就被各方人马给盯上了。 好处是,一波又一波追杀之下,不止萧翊,就连安寧本人的实战技能,也在蹭蹭蹭往上涨。 唉,武学就是这么麻烦,不比其他知识,换个身体,起码得废掉九成还多。 美美享受了一波小外甥投喂,別说,爱吃的人手艺往往都不差,当然,她这个纯懒人除外。 一手山鸡烤的金黄流油,加上刚刷上的蜂蜜酱料,真不戳…… 慢斯调理的用过午膳后,安寧这才慢悠悠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幽幽道: “不急,再等等,估摸著再过几日你那位深藏闺中的老父亲就该出关了。” 萧翊:“……” 不过深藏闺中,还真挺適合他的!想到最近偶尔上街听来的种种消息,萧翊忍不住嘴角微抽。 毕竟如今各大门派,谁不知晓这位的疯魔,七年前入侵谢家不成,这位倒也乾脆,直接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各大宗门世家。 纵容手下大肆掠夺各种秘宝,秘籍,以求从中获取灵感突破。但有不从,下场往往惨烈。 毕竟能现存於世的门派世家,大多有自个儿的底蕴在。 本人也是,大部分时间用来研究这些。 行为上比之上辈子还要更过一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世可能是没能从谢家手中拿到某些东西,这位南宫掌门虽依旧狠辣,但依安寧来看,以这位意志力,离真正走火入魔怕还远著呢! 可想而知,如今这些人是有多绝望。 不过纵使如此,对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安寧也不同情就是了。 笑话,究竟谁会傻到同情仇人啊! 没见就连原本善良大义的原身,亲眼看到唯一儿子经歷的一切,都险些黑化了吗? 倒是阿翊的早前的那位师傅燕行,因著看不惯玄冥宗所为,这些年不仅各种忙著救人,还跟那群人对上了好多回。 如今早已经上了玄冥宗必杀榜之一。 但厉害的是,这位燕行燕大侠的运气是真不戳,每每连安寧觉得这位就要出事之时,又回回都能阴差阳错化险为夷。 就是太忙了,每天不是奔波在救人,就是被在被追杀的路上,早前萧翊还特別改良了一波通信灵符,结果好不容易联繫上了人,每每说不到两句,人就没了…… “师傅他可真忙啊!” 不过短短嘆息过后,萧翊很快拋在了脑后,没办法,这毕竟是师傅的毕生信念与追求。 放下了某些期盼后,萧翊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只打算改良一波防护玉佩,等有机会给燕师傅送去。 毕竟,师傅这经歷,精彩是很精彩了,但实在过於危险了一些。 不过这些也是后话了,那日过后,虽有疑惑,萧翊也没有多问什么,以自家姨母的性子,没有把握,是不可能带著他冒险的。 再者,想到那一日的恢宏一剑,萧翊握著手中长剑,隱隱有些跃跃欲试。 跟往常一般,两人依旧继续如往常一般且玩儿且打地鼠四处游歷。 一直到这一日: “沈姑娘,公子,掌门有请!” 第496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16 金石为砌,琉璃青瓦,就连脚下所铺地石,也是正经的上品灵玉。云雾繚绕间,数人来高的巨兽凛冽生威,似是在高昂著兽首,俯视脚下芸芸眾生。 山间巨大石壁之上,一道足有数尺来深的剑痕佇立其上。隱约间,尚能感觉到其间凛凛剑势。 总而言之,一路走来,整座玄冥宫可谓奢华而又不失恢宏霸气。 不知是否被交代了什么,两人一路所遇,皆是规规矩矩,態度温和的简直不似“魔教”之人。 一直到行至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之前,霎那间,只听安寧突然开口: “翊儿,退下!”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掌风瞬间朝著安寧所在的位置袭来。看出对方的刻意试探,安寧同样迅速抬手。 一时间青光与紫电交织,不过眨眼的功夫,半空中,二人便已经交手不下数十个回合。 就连武器,也从最开始的掌风变作了各自祭出的灵剑。 高手对决,自是不同以往。 南宫鼎是天赋卓绝不错,但安寧的剑术也是由一届顶尖高手,真大佬几百年手把手教导而成,何况作为丹药大师,对自身灵力的把控可以说少有人及。因而纵使此刻灵力修为不及对方,一时间,二人竟也难分胜负。 这可看呆了底下一眾玄冥宗高手。 “啊?夫……夫人她这么厉害吗?” 这可是掌门啊! 是的夫人,哪怕这阵子安寧在外一直以隱世弟子自称,然而这张脸,还有小公子,不是夫人是谁? 一时间,顶著极具压迫感的剑意,不免惊呆了!回过神儿来忙不叠聚精会神。 这可是高手对决,可遇不可求啊! 不远处,萧翊更是目不转睛的盯著两人的动作,並且早早召出清曜,打算一旦小姨落入下风,就立马衝上去帮忙。 至於帮谁,嗐!那不是明摆著的吗? 好在约莫一个时辰后,半空中,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收起武器。 连眼神儿都没给一旁的亲爹多一个,安寧刚飞身下来,等在地上的萧翊便急不可耐的冲了上来,再三检查过后,见安寧身上並未受伤,这才狠狠鬆了口气。 只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安寧语气轻快道: “好了,咱们走吧!” 萧翊:“???” 玄冥宗眾人:“……” “掌门,夫人……小公子他……们……” 可惜纵使再多的疑惑,没有南宫鼎开口,眾人並不敢越雷池一步。 就这样,明明一脸懵逼却下意识强装镇定的红衣少年就这么跟著自家姨母顶著玄冥教上上下下诡异的眼神儿淡定离开。 更甚者走之前,安寧还不忘对著为首那位紫袍男子开口提醒:“还望南宫掌门莫要忘了之前的约定。” 一直到风平浪静的走出山门,萧翊这才凑上前,笑嘻嘻地拉了下安寧的袖口: “对了姨母,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啊?” 隱约知晓当初母亲为了带他离开这里付出了多少代价的萧翊,见对方如今如此態度,难免有些好奇。 “姨母刚才是跟那个人做了什么交易吗?” 与此同时,玄正殿內,一次酣畅淋漓的过招后,一袭玄紫长袍,眉目冷俊的男子却並未立时闭关,而是对著一旁的下属冷声命令道: “红衣,你亲自去。玄冥宗內,这些年凡对那二人出过手的,全部处理掉。” “尤其是十三年前,牵扯之人,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大殿內,不断传来男子冰冷中隱隱带著肃杀的声音。 堂下,红衣等人不由愣了一瞬。 啊,十三年前,这不是夫人刚带著小公子逃出的时候吗? 啊这,掌门的意思,难不成有人胆敢违背主子的威严,擅自出手对付夫人跟小公子他们。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就他所知,这些年宗主频繁闭关,不理俗物,宗门中面上如常,私底下有小心思的可不少。不止门內几大长老,就连早前几位夫人,也就庆幸那会儿几位公子还未长成,如若不然…… 不过也好,从大殿走出,红衣忍不住摩拳擦掌。呵,他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 只想爭权夺利的蠢货们,也不想想,他们玄冥宗这些年这么威风,究竟是因为谁? 还想著內斗,蠢货,也不想想以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们的作风,但凡宗主出事,下一秒这些人就能立时联合一处,打著正义的旗號对他们玄冥宗种种资源瓜分殆尽。 切,红衣忍不住冷嗤! 大鱼吃小鱼,小鱼啃虾米,自古不变。说他们玄冥宗横行霸道,就问那些正道宗门又好到哪里去? 多少身怀宝物的小世家一夜之间消失,难不成都是他们的锅? 这般想著,红衣復又加快了步伐。 一直到足有数人来高的殿门再次合上,上首雕刻著硕大兽首的紫金宝座之上,似是在思量著什么,玄衣男子目光不由得愈发深遂了许多。 半个时辰前,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过后。 “沈姑娘,隱士高人亲传弟子?” “是啊,南宫掌门不是早有猜测,更甚者方才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 收起青虹,安寧语气未变。对面南宫鼎不置可否,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 “你確实不是她!” 说实话,十几年过去,又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对於那人印象,南宫鼎无疑已经很是浅薄。 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註定是不会变的。 比如那些所谓正义,以及那些不合时宜的宽容仁善。 以为离了玄冥宗,他南宫鼎的儿子就能重回正道,为那些正道之人接受,以为玄冥宗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春雨露! 以为心慈手软,旁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愚蠢!可笑! 南宫鼎心下嗤笑。 这样下去,以曜儿的资质,在如今的修真界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实际上在得到曜儿消息,或者看到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眼前之人绝对不是傅三本人。 因为那样的人,决计是养不出这样果决凌厉的孩子! 之后的出手不过確认罢了。 不过……隱士高人吗? 还有十六岁,筑基中期,明显比之他还要更胜一筹的资质。 有意思! 黑暗中,那人的声音犹在耳畔: “南宫掌门,你做不到的,未必旁人做不到,与其指望一群已经失败了的先人经验,不若多看看未来。都是修道之人,我想您应该也想知道,一个真正的绝世天骄,能在此届走到何种地步………” “不过在那之前,翊儿,您这位儿子未来究竟是友是敌,相信掌门您自有判断。” 同一时间,人来人往的闹市上,低头咬下小外甥递来的冰葫芦,安寧不由愉悦道: “放心吧,你这位亲爹呢,虽说强势霸道,性子著实算不上好,但若他当作一个沉迷修行的武夫,那大可不必!” “所以以后咱们可以到处去玩儿?” 咬著刚出炉的桂饼,萧翊忍不住开心道,虽然山鸡兔子什么都也很好吃啦,但他还是喜欢街上这些甜甜的小吃。 “是的呀!” 安寧笑眯眯点头。 嗐,事实证明,打一架好处还是很多的,没见消息传出,邪魔歪道也好,名门正派也罢,小动作都消停多了吗! 然而就在两人开开心心逛街之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翊儿?沈姑娘?” 第497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17 一袭不起眼的灰色旧袍,腰间悬著掛半旧不新的同色储物袋,略显寒酸的打扮,和那一身抹不去的疏阔不羈的侠士气质。 无疑正是阔別已久的燕行没跑了。 不过令安寧颇为意外的是,此刻对方后面跟著的,还有一位打扮格外素净的白衣女修。 见到两人,尤其是眼前开朗大方,明显这些年过得不错的翊儿,燕行显然很是高兴,匆匆將一定碎银丟给一旁过路的小贩,连早前准备带著的乾粮都来不急拿,就衝著两人的方向跑来。 身后白衣女修同样匆忙接过刚出锅的炊饼跟上。 “翊儿,沈姑娘,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竟是一副鬆了口气的模样。 隨手將吃掉一半儿的桂糕塞回玉戒,瞧他这样,萧翊不免好奇。 一行四人很快寻了家餐馆坐了下来。 正午时分,餐馆內正是热闹的时候,西山脚下,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修士散客。 知晓自家姨母素来不喜吵闹,萧翊轻车熟路的让掌柜开了雅间。一行人分別落座后,这才隨口道: “燕师傅是听说了什么吗?” 这才特意赶过来的? 回答他的是燕行重重点头,声音粗吝中带著些许微哑,显然是伤势未愈,外加灵力透支的表现。 看来对方这一路上,怕是没少波折。 安静的品茗著手中清茶,安寧並不打算多言。同样也只当没瞧见一旁白衣女子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那厢燕行还在继续: “早前都传遍了,听说你们被玄冥宗的人带走,后面又听说沈姑娘同那位打了起来……” 说到后面,这位燕侠士不由微顿了一瞬,目光分外激动的看向一旁安静品茶的安寧: “听说此一战,沈姑娘並未输给那魔教掌门!” 安寧微微点头不置可否,燕行却只当默认,心下愈发高兴了起来。 也就是说,眼前人是当今唯一克制住那位魔教掌门之人。 没有注意到一旁萧翊逐渐沉默的目光,这会儿连早前最喜爱的蟹粉酥都没动上一下。只听眼前人愈发掩饰不住激动道: “沈姑娘应当知晓,这些年玄冥宗四处霍乱,各大宗门世家皆深受其害,如今以天璇宗为首的几大宗门已经决意联合抗爭魔教势力。 若是沈姑娘愿意……” 一旁白衣女修同样急切的看了过来。 她现在总算知晓,这位消息为何如此灵通了。 什么年头,臥底暗线这玩意儿都是不缺的,何况当日两人打斗时动静如此之大,那几大宗门得到消息安寧可以说丝毫不意外。 但眼前之人,再是交友广阔,一届散修,还是被各处追杀,四处躲躲藏藏的散修,能如此快得到消息。 那可真是,太过有趣了。 拉下一旁准备开口的阿翊,顶著对面两人堪称激动炽热的目光,安寧终於开口,道出了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 “如果我说,我並不愿意呢!”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充满了事不关己的漠然。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是如此,话音落,原本正激动不已的燕行陡然愣了下来。 不大的空间內,空气似是瞬间凝滯了下来。 片刻沉默后,一旁白衣女修再忍不住悽厉开口: “沈姑娘,您知晓魔教这些年做了什么吗?动輒夺人至宝,凡有不顺,便要灭人满门,三个月前,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几岁大的弟弟,全家几十口人,他们……他们……” 说到此处,白衣女修再忍不住捂著胸口,痛苦的呜咽了起来。 一时间,少女悽厉的悲忸声很快迴响在整个房间。 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撕心裂肺。 然而安寧只安静的品著眼前的清茶,依旧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 不说两人那一战,本就没有確切的分出胜负,再不动用其他手段的情况下,以她如今的修为,最多能拼个两败俱伤,同归於尽。 就算真有把握杀了对方又怎样? 杀了对方之后呢,资源被各大宗门世家蜂拥而至尽数刮取,而她自己,代替那位成为如今修真界正道人士的又一个活靶子吗? 这种丁点儿不划算的买卖,想什么呢! 似是看出对方的想法,女修眼中的痛苦很快变成了无与伦比的失望。 像是再忍受不住,拿起长剑不发一言的衝出包厢。 燕行像是还要再说什么,安寧率先出口: “就在近日,当年对我姐姐包括我出手之人,已经全部魂归天地。希望燕侠士您知晓,我与玄冥宗掌门之间,暂时並未有非杀不可的深仇大怨。” 不得不说,那位动作確实利索。不过半月,当初暗中参与此事之人,包括几位夫人就已经尽数灭了个乾净。 不过也是,疏於宗务是一回事,就算不为了天赋超绝,日后有可能更进一步的翊儿,以那位的霸道性子,怎会容许宗门內有违逆他命令的存在。 对此,安寧倒不怎么意外。 倒是一旁的燕行,忍不住愣了一瞬,面上似是高兴,又似是有旁的什么: “可是,若不是玄冥宗掌门违背清玉的意愿,强行將人……又怎会?何况那人活著一日,就会有无数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所以燕师傅您想杀他,就应该更努力修行,有朝一日打败那位掌门才对,不是吗?” 出乎意料,开口的竟是一旁的萧翊。 燕行彻底怔在了原地。 第498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18 对上一大一小同样坚定且不为所动的目光,良久后,燕行终是沉默著转身离开。 不过安寧却注意到,这人其实並未离开她们太远。 估摸著是怕玄冥教其他人报復,或者那位南宫掌门心有不甘,捲土重来吧! 就像她所知晓的,燕行此行,之所以拼命赶来,初衷也是怕她和阿翊两人势单力孤,无法应对强势无比的玄冥宗。 甚至提出的建议,除去对方所谓“大义”外,未尝没有自觉只有加入正道,消灭罪魁祸首玄冥宗,她和阿翊两人才能有真正平静安寧的日子。 但可惜了,在安寧看来,玄冥宗消失后,除非闭世,或者手染万千血色,否则她和阿翊才是当真永无寧日…… 区別在於燕行会对人性,会对那些名门正派抱有信任,但安寧不会。 当然如今的萧翊也不会。 这阵子游歷以来,安寧有意为之,加上两人出色的观察能力,萧翊看到的实在太多了。 修真界,凡人之上有散修,散修之上又有世家,而各大世家之上还有几大宗门,连底蕴深厚的大世家都要为宗门所桎梏剥削。 譬如早前的谢家,每年光是送与青云宗的灵石灵器,甚至价值不菲的灵物……足足能集齐大半个护山大阵那么多。 但结果呢?结果就是无论是之前的忍气吞声,还是那日大敌之下的求救无门,青云宗的表现无一不叫人心凉至极。 但纵使如此,实力天差地別之下,面对距离如此之近的强势大宗门,试问谢家除了忍气吞声又能如何? 若非有护山阵法在,偏偏又没办法出门,恐怕连之前每年送去的供奉都且不敢停下呢? 拥有千年底蕴的大世家尚且如此卑微,底下那些小门派,小家族更是等閒直不起腰杆来。 一个再小不过的藉口,都能拿走对方大半儿身家。 散修们情况更糟,杀人夺宝层出不穷,手上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传出,没几日修真界便再见不到这人! 魔门?正道? 萧翊有时侯总忍不住心想。 这两者究竟又有什么区別呢! “区別在於前者不受道德甚至世俗制度的约束,但后者多多少少会受上一些。” 似是看出对方的疑问,安寧隨口笑道。 其实正常情况下后者確实会安全一些,毕竟有约束总比没约束强。就像现代社会,有法律约束总比没有强。 但现实中,往往还有一种情况。 迎著小外甥亮晶晶的眼神,安寧忍不住轻笑一声,隨手將手边一块儿灵果塞到对方口中: “举个例子!” “譬如你爹,或者玄冥教其他人想要杀人夺宝,会干脆直接找上门儿去直接杀掉,但后者嘛,除非能偷偷除掉,否则……” 迎著眼前人好奇的目光,安寧特意拖长了语调,幽幽道: “否则他们大概会想方设法把身怀宝藏之人各种妖魔化,从那人身上扒拉各种黑点逐步扩大,没有黑点就乾脆製造黑点。 总之把那人的名声彻底搞坏,然后再高举各种正义的大旗前来討伐你!” “至於得来的宝物嘛,那自然是由鄙人牺牲自己“代为看管”,以免祸乱天下芸芸眾生了。” “瞧,多么伟大的圣人啊!” 萧翊:“……” 合著一不小心被后者看上,既没了宝贝,性命,连清白名声都没了。 这是什么鬼故事! 那又是什么倒霉蛋! 石桌前,红衣小少年不由得目露惊恐,而且不知为何,明明大夏天,这会儿他总觉得后背有些凉嗖嗖的。 可不是鬼故事嘛! 安寧忍不住心笑,可偏偏这种鬼故事古往今来却总是层出不穷。 想要霸占一个寡妇的家业甚至其他最好的法子是什么,答案是污衊对方的清白。 只要这个人“人尽可夫”,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所有的恶欲与贪婪都可以直接向著这个人隨意倾泻的。 官场上想要杀掉一个战功赫赫的將军,收回对方手中宝贵的军权,最快的方法自然是罗织各方罪名。 一个孤弱的绝色美人,只单单站在那里,四周就会有无数流言蜚语倾泄而来。 还有早前的武侠故事中,拥有宝刀宝器之人,除主角外,为什么大都声名狼藉,成为所谓武林第一大害。 究竟是利器在手,恶念自生。 还是如斯至宝,合该与我有缘呢! 终究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驳的…… 安静地雕刻著手中的护身玉佩,虽然早有所感触,这一刻萧翊仍是忍不住惆悵的嘆了口气: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真正好的门派,或者家族吗?” 隨手捏过一颗刚採摘的青果,安寧神色不变: “这世上或许有真正纯粹的好人,就像你那位燕师傅一样,但真正纯粹正直的家族,或者门派,小姨只能说,太难了……” 大概也就,万中难有其一的程度吧! 安寧忍不住心道。 “是因为很难长久吗?” 对面,一袭緋衣长袍的俊秀少年若有所思。 “是啊,一个人尚且会为周遭各种事物,名声欲望,甚至大大小小利益所裹挟,何况一个偌大的利益集团呢?” 就好似歷史上有些名留青史的帝王,可以称其为明君,但若要说是个纯粹的好人,那说实在的,在安寧看来,就著实大可不必,过於理想了。 “也是哦!” 短暂的思量过后,只见眼前红衣少年很快扬起眉梢,洒然笑道: “没关係,管他什么人,名门正派还是魔教,就像小姨你之前说的,只要敢招惹到咱们头上,一律不要客气就是了。” 安寧满意点头,然而下一秒,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沈姑娘,萧公子,听闻二位尊客游歷此处,我家宗主特意遣我等前来相邀论道。” 看清对方身上的衣袍纹路,安寧目光不由微顿了片刻,语气带著些许疏淡道: “敢问这位道友?” “回沈姑娘,在下天璇宗掌门亲传弟子宴回,此次受我家宗主之命……” 天璇宗,作为当世三大正道宗门之一,隱隱还有其首的意思,哪怕只是一弟子,眼前人也是有几分傲气的,此刻开口亦是不卑不亢,似乎並不担心会被拒绝。 然而就在下一秒却听眼前人轻笑道: “哦,论道?实在抱歉了,我二人近来並无此打算!” 话音落,名为宴回的小弟子原本自信满满表情瞬间一滯。 第499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19 “这些人还真是!”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人,隨手往嘴里丟了把松仁,萧翊边吃边忍不住吐槽: “傲慢!”“虚偽!” 末了又忍不住添了句:“烦人!” 方才那人,面上虽彬彬有礼,但骨子里的那股习以为常的高高在上,以及傲慢自矜如何能瞒得过眼前这位小人精的眼睛。 何况这辈子除去开始那几年东躲西藏辛苦了些,后面在谢家因著自家小姨的关係,可是一直被谢家上下当作贵宾相待。 且由於小姨手上时不时漏出的珍贵丹药,从小到大,各式各样想討好他的人实在不要太多。 萧翊本就聪明,什么是真诚相邀,什么是虚情假意,心存算计,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想到刚才那人的作態,少年这会儿鼓著腮帮子,难免有些为自家小姨不平: “明明姨母你实力高强,论实力可以说同那位玄冥宗那位不分上下,这些人竟还敢如此眼高於顶?实在傲慢至极。 真要是那位掌门过来,这些人怕是话都不敢高声一句。” 早八百年嚇得连滚带爬了。 难道就因为姨母同他身单势薄,背后没有强大势力,就敢如此怠慢? 思及此,少年精致的脸庞上不免添了几分怒意。 反倒是一旁的安寧,自始至终並未有什么意外。这会儿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好笑。 秋日午后,空气中尚且带著微凉,如同安寧此刻的声音一般: “傲慢,或许有些吧,但翊儿又怎知,这不是一场另类的试探呢?” “试探?”不知想到什么,萧翊面色愈发沉了下来。 “可不是嘛!”安寧目光不由落向了窗外。 又或者说,一场另类的服从性测试。 “毕竟能坐上一派掌门,正道之首的位置,只懂傲慢的蠢人可做不到。” 不大的房间內,安寧语气一如既往,温和中带著少许说不出的辛辣与讽刺: “对於此间无法掌握的强者,大多数人,尤其是方才那些人最想做的就是为这些人脖颈上栓上绳索。 或是以世俗礼节,或是以规矩,亦或俗世声名,尊长习俗,亲缘关係,甚至於所谓大义…… 但凡你在乎这些,或者身有弱点,哪怕实力再强,也终有可乘之机。 届时就算不为对方所驱,也要彻底禁錮你的獠牙,任这些人隨意摆弄。 …… ” 而这样已经被禁錮的强者,又有何惧之有? 安寧丝毫不怀疑,今日她但凡应了,就是代表著有心获得“正道”认可,在乎世俗声明,隨后就会有无数坑等著她踩! 无数正道大义等著往她身上套。 实力高强就能为人所敬,不敢冒犯?底下人就不敢有任何心思? 想多了,除非实力高到与凡人不是一个阶层,否则青史之上,以弱凌强,道德绑架,抱团欺人还少吗? 想到上辈子老皇帝暗戳戳的试探,安寧不由嘖了一声,瞅了眼对面明显气的不轻的小傢伙。 隨手递过一杯清茶: “至於你父亲,他之所以人人畏惧,无人敢犯,除去实力高强,本身势力不弱外。 但其实翊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於他这个人,手段果决狠辣,且根本没有任何弱点!” 总之,自这日后,不止安寧在反思,是不是自个儿看起来过於善良了一些,就连萧翊,也肉眼可见愈发沉稳了起来。 没有理睬层出不穷的所谓正道邀约,两人照旧一路上走走停停,游歷的同时,还不忘品尝各地美食,偶尔有什么稀世灵药,顺带丰富库存。 只肉眼可见,一路上,出现在两人眼前的“苦命人”、甚至“玄冥宗受害者”愈发多了起来。 更甚者,譬如此刻。 半空中,耀眼的紫光闪过,一剑了结眼前的似是正在食人的百年巨蟒,萧翊还不忘將险些落入蛇口的一眾散修救出。 甚至因著其中几人明显蛇毒侵体,两人还好心留了灵药。 却不想,伤好之后,看清二人装扮的下一秒,只见其中一人瞬间变了脸色: “阁下莫不就是那位曾打败了玄冥宗掌门的沈姑娘?隱士高人弟子?” 话音落,萧翊原本轻鬆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说小姨压根没有打败那位,就算是真,此等以讹传讹的消息,又究竟是谁故意传出的?只看眼前这些人丝毫不意外的表情。 萧翊心下又是一沉: 如今竟是连普通散修都知晓了吗? 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而一旁的安寧则是压根儿不想搭理,连头都没带回的,逕自带著小外甥往一旁灵树下走去。 洗髓果三百年方才成熟一次,隨手为之也就罢了,这些人可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孰料许是见她们又是救人,又是给药,便觉得心地善良好说话,只见那人突然冷笑一声,重重將之前的药瓶丟落地下: “此等偽善怕事之人,怎配称之为高人弟子!” “拉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话间,只见那人瞬间红了眼眶,满是血丝的眼睛中甚至有怨恨闪过: “如今魔教猖狂,不知多少人家为其所害,家破人亡,有些人空有一身高绝修为,却只畏畏缩缩,眼中半点儿看不到天下人的苦楚。” 明明可以轻易结束这一切,为什么不呢!若是他有这样的天赋,是不是…… 想到这里,眼前人愈发愤懣不平了起来:“被这种懦弱无为之人所救,实乃我辈之耻!” 狠狠挣开身旁好友的拉扯,只听那人冷笑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一根长枝瞬间贯穿了这人胸口。 恍惚中,眾人只听一阵清冷的女声: “聒噪,既是耻辱,那就乾脆一点,去死好了!” 第500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0 伴隨著紫衣男子临死之际不甘又极度不可置信的目光,原本劫后余生的眾人霎时一静。 没有理会某一处惊恐的目光,隨手將洗髓果丟入玉戒中,安寧很快带人离开: “翊儿你要记住,愿意捨己救人,自身拥有远超眾人道德標准之人,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可敬的,但以此为標准要求旁人,还要道德绑架无关之人牺牲自我,成全旁人的……” 烈日下,安寧唇角不由溢出些许寒意: “左不过又一无耻之人罢了!” 说到最后,安寧语气甚至无端轻快了许多。 一旁的萧翊:“……” 不远处安静如鸡,並且暗戳戳扎起耳朵的眾散修:“……” “其实沈姑娘方才所说,也並非没有道理啊!” 待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远处灵树底下,一眾劫后余生的散修们这才悄摸摸冒出了脑袋。其中一位身材略显清瘦的道友不由感嘆道。 “確实!”又有人点头道: “玄冥宗是行事霸道凶残没错,但这些干人家沈姑娘一散修有个关係,前头那些个大宗门们不也缩著没出头吗?” 而且不比沈姑娘打小在山中长大,那些个大宗门可是切切实实收了不少供奉的!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玄冥宗再恶,跟他们这些底层穷散修也关係也不大,人家要找也只会找那些个有底蕴的宗门世家。 至於杀人夺宝,说的跟真有宝物出世,那些个名门正派就能手软一样! 倒也没差什么! “唉,周兄跟咱们不一样,前些年家里都被魔教杀了个乾净,一时情绪激动嘴巴不饶人也是情理之中……” 区区几句话就要人性命,也著实过了些…… 看著不远处瞪大著眼睛,似是死不瞑目的某人,又有一人似是嘆息道。 可惜话未说完,就被一旁另一青衣男子打断道: “瞧王兄这话说的,情绪激动,嘴巴不饶人……”男子不由冷哼一声: “这么些年过去了,怎么不见在他各大宗门掌教之前情绪过激,嘴巴不饶人,怎么不跑到魔教跟前大放厥词,正义凛然。偏在一个孤身在外的姑娘跟前,这人还是刚刚救过自个儿性命的救命恩人!” 暗暗骂了句忘恩负义的玩意儿,不知想到了什么,青衣男子唇角微扯,语气不由更辛辣讽刺了一些: “莫不是这情绪,竟还是分人的!” “噗哈哈哈,什么情绪分人,陆兄这话也太客气了吧,这明明是欺软怕硬吗……啊不,是欺善怕恶才对!” 人群中,不时又有人鬨笑出声。 这年头,散修生存不易,偶尔组队出行也大多各自防备,要说感情,还真没什么。 这不,这人前脚刚没,腰间繫著的储物袋便被一群人瓜分殆尽。 其间有些聪明人甚至暗暗摇头: 蠢货,白白给那些大宗门当了刀子都不晓得! 也不想想,有些消息,能在他们这儿传的沸沸扬扬,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呵,真有价值的消息,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穷散修们…… 没有理会身后的种种是非,安寧依旧带著小外甥慢悠悠的四处走走停停,期间甚至还收穫了不少还算不错的灵药材料。 甚至作为炼器一道的顶尖天才,萧翊这会儿除了琢磨空间外,都已经开始琢磨著如何升级手中的灵剑了。 不同於安寧手中的青虹,本就是炼器一道顶尖高手萧郯亲自打造,阿翊目前的灵剑乃是安寧本人所制。 至於效果,咳,只能说人各有长。 技术可以炼,理论可以积累,但天赋灵气这玩意儿,安寧承认,炼器这上头,她是真没太点到。 清曜在此届虽也称的上绝品,但也绝不到难以提升的程度。 其实以阿翊的天分,重新再炼一把才是最好的,但毕竟是姨母亲手打造,如无意外,萧郯並不打算放弃。 虽说提早了许多年,但想到前世那把甫一出世,便雷劫加身,令整个修真界红了眼睛的惊世灵剑。 安寧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因著这个,近来两人倒是难得安顿了下来。手中不缺钱,安寧还特意买了个小院儿,当作临时所居。 然而同两人的悠閒不同。 天璇宗,议事厅內,此刻各大宗门掌教们此刻正齐聚在一处,似是在商討什么。 气氛不觉有些凝重。 期间一位约莫三十来岁,一袭玄青色鹤纹长袍,面相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突然长嘆一声: “唉,原以为几十年过去,咱们仙门正道之中总算出来一位天赋卓绝,甚至可同那位一战之英豪。 有她在,咱们来日对上玄冥宗也能有些把握,修真界也能早一日恢復平静,却不想……” 这人復又轻嘆一声,面上微不可见的带了些许愁绪: “如今倒是本座奢求了。也是,沈姑娘到底是世外弟子,师承隱士高人,看不上我等也是常態。” 话音落,同席之上,其余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兀自抿著清茶。 一时间,气氛似是有些尷尬。 倒是下首,很快有人开口复合: “这话说的,任掌门您也太妄自菲薄了些,天璇宗千年底蕴,乃公认的仙道之首。再是隱士高人弟子,如今既以入世,便要遵循咱们俗世的规矩。” “听说这人不止桀驁不驯,蔑视几位掌门便算了,动輒因著一点儿口角便要要人性命,可见为人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长此以往,未来未必不会是继玄冥掌门之后,修真界另一大害啊!” 然而话音落,任这人慷慨激昂,此刻席下支应声亦是寥寥。 废话,日后魔不魔头的另说,当下玄冥宗本就势大,他们是疯了再去招惹一位背后不知底细的棘手人物。 万一一个不留神儿逼得人家跑去魔教,两个南宫鼎那样的人物,他们这些人还活不活了。 何况这阵子大家或多或少,各种法子都试探过,这位是真油盐不进,视正道体统为无物也就算了,关键出手果决凌厉,是个硬茬子。 真逼急了,这些大宗门还好,他们这些小门派可討不到好处。 其中,同为三大正道之首的青云宗掌门同样沉默不发一言。 作为离谢家最近的宗门,他现在合理怀疑,七年前直至如今,笼罩在谢家的那座大阵就是这位的手笔。 这样的人物,底蕴必然非凡。 不可贸然得罪。 似是看出这些人的想法,为首天璇宗任掌门眼神似是在某一处微顿了片刻,只瞬间席下便有一人开口: “说来也奇,当日我是亲眼看到,那位沈姑娘確定不过初初筑基后期,年岁尚浅,论灵力深厚尚不及在场诸位掌门。但不瞒诸位,当日那一战,在下亲眼看到,这沈姑娘一手剑术可谓威力非凡,隱约间竟是同那位玄冥掌门一般,可窥天地法则之力。” 末了,迎著当场眾人骤然放大了许多的瞳孔,这人又似有感嘆道: “怨不得沈姑娘如此高傲,想来隱士高人,其修炼之法必有我等难以企及之处吧!” 话音落,席间不少人不觉间已经坐直了身子。 黑暗中,仿佛有无尽的幽光不断闪过。 第501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娘亲21 “我去,这都什么人吶!” “名门正派之首就是这玩意儿?” 识海內,暗戳戳偷看到这一幕的统子忍不住爆粗口: “话说宿主,刚才那个不会就是上辈子坑死阿翊的幕后主导吧?” 表面温润儒雅,一派正义凛然君子之风,在外名声亦是颇佳,总是將自己的行为高举正义大旗。 嗯……这形象,不得不说,很是幻视一些影视作品中某些正道偽君子的脸了。 统子忍不住暗戳戳吐槽。 “那倒未必吧!”倚在软榻上,安寧目光在为首几人面上顿了一眼: “如今玄冥教大势,这种情况下的所谓正派之首本身何尝不是又一个出头椽子。” 反正从对方的举动来看,这人重名好名声,贪婪毒辣是真,但说实在的,暂时来看,安寧其实並不觉得对方有多聪明老辣。 起码席上,看出这人想法的老油条並不在少数。 哪怕没有今日这一遭,覬覦她功法的亦不在少数,但事实上,確实这位先出的头…… 不过这倒也不一定…… 思及上辈子翊儿的经歷,其实对付这样的人,需要很深的计谋吗? 答案是並不。 行高眾人,无依无靠,且又身怀至宝,偏偏尊重生命,做不到像其父那样以杀止杀狠辣无情。 试问这样的人,谁不想狠狠上去咬上一口呢? 所谓的藉口,明目重要吗? 甚至在安寧看来,真相如何更不重要。 前世种种迫害之举,是真被蒙蔽,还是有所图谋,只有这些名门正派,正义使者们自己最清楚了。 安寧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则经典小故事: 一日一智者游歷至一处。 忽听一行人骂曰:“呸,如此大魔头杀人如麻,迫害乡里,合该千刀万剐,下油锅才对!” 智者於是问:“尔等並未见其杀人,又为何如此辱骂於他?” 那人回曰:“听人说的啊,外头不都传遍了吗?” 智者復问:“最西边那处大山之上,住著一嗜血魔头,每每黄昏降临便要下山取食,少则三五,多则屠戮百千余人,无数人亲眼所见,尔等又为何不骂?” 话落,只见那人登时面露惊惧,並迅速上前试图捂嘴: “哎呀,小子快快住嘴,这可不兴说啊,被听到了,那位可是真会杀人的呀!” 不得不说,也是分外好笑又格外荒唐讽刺了。 总之,这日过后,修真界中,无形的风暴正在急剧蔓延…… 而小院內,生活却依旧如常。 外界风风雨雨,安寧也只做不知,隨手將最后一本炼器玉简丟给废寢忘食的翊儿,至於她自己,修行间隙,美美享受著玉戒中积存的美食美酒,只管安心等待结果就是。 她的理论知识,外加这位气运之子堪称逆天的天赋与创造力,说实在的,安寧非常期待,这次究竟能碰撞出什么火。 嗐,想来这个世界结束之前,她的种植空间也將不再是梦想。 抱著这样的想法,安寧別提多美了,至於外头的小虫子,就暂且先蹦噠著吧! 每天一回头就能对上自家姨母亮晶晶眼神的萧翊:“……” 小姨这么看好他的吗? 嘿嘿,不过他也自己觉得,虽然炼丹上迟迟不得要领,不过小姨说的对,人各有长嘛,起码阵法炼器上,他觉得自个儿天赋可好,可优秀了! 抱著这样的念头,萧翊只觉此刻识海之中,无数灵光仿佛星辰一般一闪而过。 转眼大半月过去,外间风风雨雨,江南小內依旧平和安寧,直到这一日,通讯灵玉上,突然传来谢泫明显带著焦急的声音。 “什么?姨母修炼邪功?四处吸取他人修为,这才能年纪轻轻能同玄冥宗教主一战?” “现在还有不下数十位受害者……” 这大半月来因著灵感爆棚一直呆在小院儿,一步都没离开过的萧翊:“???” 安寧:“……” 怎么说,这熟悉的操作与方式,还真是……丁点儿不意外呢? 玉佩对面,传来谢泫明显带著怒意的声音:“是的,而且目前已经有一些小家族,或者附属门派优秀弟子不断失踪,这些人目前已经闹上天璇宗,青云宗等几大宗门。” “其中还有不少正义散修,说是要除魔卫道!还说有人亲眼所见,说沈姑娘你仅仅因为一些口角之爭,无缘无故便亲手杀人灭口……”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气怒,不同於萧翊此刻的无边愤怒,安寧语气依旧如常,甚至还有心思调侃: “不仅如此,看你这样,想来相信的人还不少是吧!” “可不是“信”了吗?” 谢泫语气不由多了些许讽刺: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沈姑娘你年纪轻轻,却能同玄冥教主相媲,铁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修炼法子。” 听出安寧语气如常,心知对方可能尚有底牌,谢泫原本焦急的语气总算鬆缓了许多,只言语间讽刺之意不改。 呵,瞧瞧,多么熟悉的手段。 想当初先大长老骤然突破,如今这些流言同样只多不少,若非谢家底蕴深厚,千年来在当地素有名望,否则名声早就臭不可闻。 纵使如此,这些年各种试探也从未缺席过。玄冥宗不过是明面上的罢了。 因而,刚刚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谢家便已经差不多知晓了始末。 不过…… “那你们谢家呢,想好要站在哪方了吗?”玉佩之后,安寧似是隨口道: “这么重要之事,今日同我开口的是你谢三公子,而非谢家家主……” “沈姑娘果然聪明!” 谢泫微微闔眼,如实道: “父亲他此刻正在同眾长老商议!” 对此,安寧倒也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任何时候,与大流相背都是件危险之事。家族,如果能立时下决定才奇怪呢! “多谢谢三公子……” 在他之后,接下来又是谢灵昀明显带著急切的声音…… 安寧两人对视一眼。 连谢家这种避世多年的家族都已经得到消息,可见流言的凶猛程度。 果不其然,这一日,就在两人心血来潮出门吃饭的功夫,看著盘中明显异常的菜餚,安寧不由好笑: 好嘛,玩儿毒药玩儿到她头上了。 就连一旁的萧翊也无语。 下一瞬,安寧两人便被人重重包围: 没管这些人口中的陈词滥调,安寧毫不客气出手就是杀招,萧翊同样,这阵子火气简直大到没边儿了。不大的街市上,不断有人倒下,然而就在安寧正要持剑对准最后一人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姑娘,等一下!” 第502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2 没有丝毫停顿或是犹豫,青虹剑出,当著这位的面儿,青色的剑气瞬间穿喉而过。 只一瞬,最后一位筑基巔峰的高手便死的不能再死。 而此时,地面上零零散散已经有足足数百具尸体,且打眼看去,大多是如今修真界数的上的人物。 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燕行见状不由退了一步,尤其其中不乏早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同道之人。 见状,燕行面色愈发白了许多: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晚了一步而已,数百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失去了生息…… 尤其最后这一人,燕行认得,稟正门太上长老,自年轻时便最爱打抱不平,除奸扶弱,为人更是以豪气仗义著称,之前在他被玄冥宗追杀之时,还曾冒著重重风险相救於他。 若说他是恶人,燕行第一个不信。 无尽血色的刺激下,再转头时,燕行眼中难得多了几分怒意: “沈姑娘,误会而已,只要找出证据,证明此事与你们无关,再当著大家的面儿解释清楚即可,为何非要如此狠辣,动輒要人性命!” 若是觉得麻烦,证据他可以去寻啊! 这可是上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些人或许有心怀不轨,但也有不少是被人矇骗而来的无辜之人。 仿佛知晓对方要说什么,拉住一旁准备开口反驳的阿翊,安寧不由得冷笑一声: “无辜?先是下药在前,期间又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要押我二人前去所谓正道“审判”。 更甚者,拒绝之后更是足足数百人执剑围攻我二人,如今燕侠士告诉我,他们这些人无辜?” 安寧唇间不由溢出些许讽刺: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当真是好一个无辜之人?” “那么请这位燕侠士明言,是倚眾欺少无辜,还是污衊暗算他人者无辜?” 话音落,燕行不由一滯,还带著伤痕的右手更是紧紧攥住了衣摆,片刻后方才低声道: “可……可是,这分明就是一场误会,这其中有些人只是受了矇骗罢了,此前更是行善除恶,功德无数,难道就因如此,就要葬送一条性命吗?” 尤其其中大多数有家人,有好友……直面眼前大片的血色,燕行眼神呆滯,破碎的声音仿佛从喉中挤出来一般: “明明……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燕师傅口中更好的方法不会是让我和小姨束手就擒,跟著这些所谓正道人士接受审判吧?” 瞧他如此,身后的萧翊再也忍不住,声音满是气愤与不可置信,连声音都不觉提高了许多: “难道师傅觉得,只要我们退一步,束手就擒接受审判那些人就会公平公正,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师傅不会天真的觉得今日我跟姨母但凡踏入天璇门,当真有离开的机会吧!” 看清对方眼神的停顿,到底还年轻,霎时间,萧翊简直要气炸了。 凭什么呢,別说这些人本就不怀好意,今日但凡他们退一步,日后就得退上无数步。 届时功法,性命全都是人家掌中之物,剥皮削骨尚不为过。 直接被押去人家地盘儿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別! 何况哪有空口白牙污衊人,却要受害者费心费力找证据证明清白的? 就问这是哪儿门子的道理! “好了,翊儿!” 伸手拉过眼前脸都气红了的萧翊,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的双手,安寧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却並不是欣慰,而是某种切切实实的悲哀。 阿翊,这位天道註定的气运之子,他从来都是绝对的聪明人。 哪怕上一世也是一样。 就如今日一般,他可以轻而易举看穿那些正道之人的嘴脸,上辈子他也同样知晓那些流言蜚语,或者那些种种针对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因为太过知晓,才会有更为后面更为真切的绝望…… 误会可以解决,但人性的贪婪与恶念呢?尤其是当这些全部尽数朝向一人之时。 不同於有些天真的燕行,敏锐如萧翊,这位集天地灵慧於一体的天命之子,从一开始就知晓,解释是没有用的…… 哪怕他喊破喉咙,不想听的人依旧可以假装蒙住耳朵,捂上那双看向证据的眼睛。 將红著脸的红衣少年重新拉在身后,安寧这才抬眼,面色冷淡的看著眼前跪坐在尸体前,面色苍白如纸的燕行: “心怀不轨也好,正义路人也罢,我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去区分这些人是好是坏,我只知道在对方出手率先出手的那一刻,双方就是你死我活的关係。” “別说今日这里只是数百人,哪怕人数再多十倍,百倍,甚至上千倍,我也照杀不误!!!” “还有……”离开前,安寧復又凉声道: “希望燕侠士明白。今日我同阿翊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不是因为这些人手软心慈,而是我们足够强大,且出手足够果决!” 说罢,没有理会身后面容悲愴的黑衣男子,安寧逕自召出青虹,带著小外甥离开。 一直到眼睁睁看著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满是战斗痕跡的丛林中,燕行这才红著眼睛,踉蹌著將相熟之人一一找出。微微蠕动的双唇似是在说著什么: 可是这样,你和翊儿就真成眾矢之的了呀! 想到这些人身后数不清的家人好友,无数为此伤心欲绝的人,燕行缓缓闭上眼,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再看不清前路。 清玉,若是你还在…… 第503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3 “小姨,小姨你刚才用那一招叫什么啊?” “好厉害啊!” 回去的路上,红衣少年还在不住嘰嘰喳喳。尤其想到刚才那一幕: 一剑挥出,整片天地都为之色变,只一下就把那群人废了七七八八。 好厉害! 跟上次同玄冥宗那位对招时一样厉害! 唉,其实当日他回去后也是尝试过的,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远没有两人这般威力。 “阿翊说的应该是天地法则之力吧!”含笑著看著身侧跃动著的红色身影,安寧並不意外。 这孩子向来敏锐,察觉到什么也不意外。 “天地法则?”萧翊若有所思。 “是的!”安寧点头: “都道玄冥宗掌门法力无边,无人敢惹。但其实在这之前,翊儿,筑基修士,尤其是境界相仿的筑基修士,实力差距並没有那么大的。” “同为筑基巔峰,再厉害,剑术再强的高手,倘一人不可匹敌,那么两人,十人,甚至百余人的围杀呢? 这也是那些大宗门如此高高在上的原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般现实条件下,再厉害的天骄又如何,倘身无势力,还不得乖乖为其俯首,打碎了骨头任各方势力驱使。 至於骨头硬不愿低头,哦,那没关係,这世上总有些意外嘛! 天妒英才不是再常见不过。 安寧语气平静道: “这种境况一直持续数百,甚至千余年,而百年来第一个打破这个规则的人,翊儿你应该知晓是谁吧?” “是玄冥宗那个人吗?” “对,就是你那位亲生父亲。” “这同样也是玄冥宗迄今能以一己之力压死在各大宗门之上的最根本原因……” 安寧语气难得带了些许复杂。 这同样也是当初她见这人出手后,立马选择苟起来,而不是直接出门硬刚的原因。 毕竟谁能想到,一般只有在元婴期才能侥倖领悟到的天地法则,有人竟然在区区筑基巔峰就能將其化为己用。 哪怕这个阶段,能使出的威力仅有一二,並不能同真正的高阶强者相媲,但对此时空其他人,也绝对算得上碾压式了。 至於安寧自己,她是真到过这个阶层,並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当初你那位父亲並没有像如今这些人一般,使用各种手段掠夺你小姨我的秘籍,不是因为他有底线,是个好人。 而是比起这些人,他很清楚,他自己也好,你小姨我也罢,我二人的强大,並不在於功法甚至外物……” 底线…… 话音落,身侧萧翊忍不住嘴角一抽,也是哦!底线这玩意儿,他那爹是真不太有,尤其是杀人夺宝这块儿。 早年娘亲不就是因著这个才非要带著他离开的吗? 虽然这些年种种,他也知晓外面世界也並不十分友好,那些名门正派也並不如表面那般伟光正。 甚至有些手段比所谓魔教还叫人膈应。但萧翊也並不觉得母亲当时的选择是错的。 小姨说的对。 人在当下做出选择的时候,是不可能预料到之后的种种。 不说阿娘本就不是自愿留下。以娘亲的性子,心中明显极高的道德底线,强行生活在这里,无疑每一刻都是痛苦。 如果说日后,他真长成那位那位掌门的性格模样,对阿娘而言,无疑更是晴天霹雳。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打败那个人!给阿娘狠狠出口气的!” 晨光中,红衣少年眸光明亮。 而且他已经知晓,他的剑中真正缺了什么了。 话虽如此,等到晚间入睡之际,透过系统,安寧还是看到了將自己牢牢裹在被子中,偷偷掉眼泪,明明眼眶通红,却还死死咬著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的阿翊。 “阿翊这是怎么了?” 看到这一幕,统子不由担忧道。 相处这么久,统子的称呼也从之前的一口一个气运之子,变成了如今的阿翊,或者翊儿。 而且阿翊这些年向来活泼开朗,难得见他如此,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统子不由出离愤怒道。 “翊儿他不会真被那个姓燕的影响了吧!” 这下它可真生气了! 什么人啊,指责险些被杀的小孩子! 统子还在吵吵嚷嚷,安寧目光却不由微滯了一瞬,隨后带著些许嘆息道: “大概是,长久以来,心下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吧!” “啊,啥意思?” 没有理会嘰嘰喳喳的统子。 目光在蜷在被窝中,死命压抑著哭声的少年身上顿了一眼,安寧心下其实知晓,哪怕这些年对方一直唤她小姨,纵使两人性格能力上明显是有不少差距。 但对阿翊而言,或许是直觉,又或者其他,心下始终都抱著一点点儿微末的期望。 所以当初才会毫不犹豫跟著她走。 但是今日……安寧不由轻嘘了口气: “统子,性格变化可以是遭受大变,能力上可以是得到了某种机缘。但是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本质却是很难改变的。” 恰好,原身的本质就是格外的良善。 “因为翊儿他心里明白,如果今日站在眼前的真是自己阿娘,面对那些有可能被忽悠,甚至裹挟的人,是断然做不到杀伐殆尽,且毫不手软的!” 而这,也是她与原身最大的,且绝对无法掩饰的区別所在…… 作为自小天赋异稟的气运之子,哪怕当时阿翊只有三岁,连记忆都可能模糊,但原身作为母亲留下某些的痕跡,却並未完全褪色…… 识海內,统子不由得嘆息一声。 许是情绪发泄完毕,翌日清早,阿翊再出门儿时,神情已然与往常並无不同,依旧明快开朗。 修炼翻腾自己的灵剑之余,还不忘围著安寧嘰嘰喳喳说个不停。 只当瞧不见对方眼中依稀闪过的心虚愧疚,安寧照常伸出手,狠狠在小少年圆溜溜的脑瓜子上擼了一把。 “嘿嘿!”刚打造好美美的造型被薅乱,眼前的红衣少年也不恼,而是笑嘻嘻的將刚切好的蟹粉酥夹到对方碗中。 “对了,小姨,咱们待会儿这是要去哪儿?” 因著早前打那一架,虽然她们即使离开,將人引到林中,但打斗的动静还是或多或少惊到了小镇上的民眾们。 虽然对生活並没太大影响,但一出门儿总收穫一波诚惶诚恐的眼神儿,也怪无趣的。因而这会儿见小姨有收拾东西的打算,萧翊忙不叠开口询问。 回答他的是对方格外寻常的语调: “当然是如某些人所求,上门儿找麻烦啊!” 隨手將一块儿防身法器丟给对方,安寧不由唇间微勾: “毕竟你小姨我都杀人如麻了,无恶不作了,又怎么能不有仇必报呢……” 嗐,反正都是大魔头了,不狠狠杀上一波岂不亏大了! 萧翊:“……” 怎么办,好有道理啊! 第504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4 只不过两人还未出发,小院外便已经突兀地多出了一人。 “三叔叔!” 正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谢泫无疑,多日不见,又是熟悉之人,萧翊显然很是高兴。 並且这次对方还特意带来了一个消息,或者说是谢家这段时日的决断: “沈姑娘,父亲近日正欲传信相熟的世家宗门,若是沈姑娘不介意,我谢家愿为沈姑娘澄清真相。” 简单寒暄过后,谢三很快说明来意。 毕竟旁人不晓得,他们还不知道吗?沈姑娘自下山以来,一直到出门对战玄冥宗,可以说这段时间都在谢家做客。 甚至这七年来,有大阵在,別说沈姑娘本人,就连一眾谢家人在不惊动家主的情况下,也很难离开半步。 且这段时间,已经足以明证安寧那日足以匹敌玄冥宗掌门的修为,皆是由自身苦修而来。 至於早前的那些失踪的精英弟子,更是纯属无稽之谈。 直视著眼前一如往日般明澈的眉眼,隱约猜出对方决定的谢泫心下不免鬆了口气,旋即执盏笑道: “不过现在看来,沈姑娘可能並不需要这些。” “但无论如何,再下今日过来,也是想代家父转述,谢家的立场,一直都是站在沈姑娘您这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谢家主有心了……” 闻言安寧淡淡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示好,或者说投诚。 至於对方口中所言的帮忙解释,如眼前人所言,她也確实不需要这些。 除非必要,让自己陷入自证,本身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之事,何况还是在近乎丛林法则的修真界。 自证,本就意味著踏入对方的领域规则之內,遵从对方的玩儿法。 在你实力足够之时,这,本身何尝又不是一种明白的示弱之举。 倒是对方后面所言: “其实沈姑娘,当初相信流言的不少,但家父这阵子也同相熟之人打听过,无论世家,还是门派之中,其实也並不乏眼明心亮,堪破真相之人……” “啊?这是啥意思?” 前往天璇宗报仇的路上,统子忍不住疑惑道: “既然还有不少眼明心亮的人,那上辈子气运之子是怎么几乎一边倒的!” “难不成是天道刻意为之?” 想到这里,统子不由悚然一惊。 安寧:“……” 微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儿,安寧忍不住吐槽道: “想多了,天道运转要是能干涉到这种地步,甚至能影响人本身的思想,那各个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违抗天命的“逆子逆女”了。” 就像上一个修真界轮迴n多次,无论发生什么,就是打死不献祭,逼得天道都不由麻爪了的我原身。 想来诸天世界,如原身这般“逆子逆女”铁定不少。 “啊,那是为什么啊?”想想这两倍子的差距,统子不免好奇。 “答案其实很简单,也很现实。” 不断飘过的云层中,安寧语气平静道: “因为要得到別人的追隨,或者立场上的站位,首先本人要先立得起来,狠的下心,让有心人有所顾及,让徘徊不定的中立者看到你贏的可能。 而这一点,单单一个力量强大,决断不够,是远远做不到的……” “好吧,简单来说,就像古代诸子夺嫡,若是皇子本人缺乏衝破枷锁的狠劲儿,易被道德所裹挟,在形势危急之时,旁人又如何敢冒险站你。” 无数事实证明,修真界,正义,真相,口號別人打一打,你自个人儿听一听就是了。 身处群狼共舞的世界,真以此为准则,除非实力凌驾眾人之上,否则哪有那么容易。 就像上辈子,阿翊实力堪称逆天,如天璇宗这些大门派便罢了,底下那些小家族小门派一开始难不成真的很想跟这位当世强者对上吗? 其实也未必吧! 毕竟除去一些贪婪嫉恨蒙蔽了神智之人,和某些所谓“正义之士”。有些自知之明的都知晓,哪怕真杀了这位,那些所谓“神功”,宝器等閒也到不了他们头上。 就算落到了,自家也保不住。 虽说“污人夺宝”可以说是正道惯用手段。但世上总有些心思清明之人。 “然而后来这些清明之人,无论心下如何是想,最后却无一例外,成了挥向阿翊的刽子手之一。” 凛冽的晨风中,安寧的声音既清且冷: “为什么呢?” 自然是招惹对方的代价太小,而战队阿翊付出的风险太大罢了。 至於中立,就问大势之下,又有几人能够保持中立? “所以阿统,並不是因为我心狠手辣而成为眾矢之的,恰恰相反,正因为之前足够狠辣,丁点儿不曾留手,如今包括谢家在內,才有人愿意“理智清醒”……” 青虹在手,不远处巍峨的山门,须臾,迎著火红的日出,只听不远处手执长剑的青衣女子骤然笑道: “而且统子,你信不信,这次之后,这世上会有越来越多的心思清明之人?” 系统:“……”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天命之子太善良了吗? 与此同时,还不晓得即將发生什么。 天璇宗议事大厅,照旧一身仙鹤纹样玄金色掌门长袍坐於上首,原本面色儒雅的中年男子此刻却是一脸悲意。 尤其在看向下首一眾伤心欲绝的“受害者”家眷之时。 “唉,只是请人过来好生解释一番,澄清一桩误会罢了,没想到这位沈姑娘竟是如此残暴,动輒便要了百余人的性命。” “行事手段竟同玄冥宗那位仿佛。” “唉,倒是本尊想茬了,可怜云太上长老一生济世救人,惩奸除恶,活人无数,还有周掌门……” 满意的看著底下愈发多的哭泣愤慨之声,至於底下装作欺人,迟迟不肯出声的某些掌门家主,不等任掌门再度开口。 骤然间,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了起来…… 不等眾人恐慌,然而下一瞬,更加令人心颤的还在后面: “掌……掌门,不好了,护山大阵它……它……”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这人开口的瞬间,山门外,伴隨著安寧一剑挥出,天地无声,青色的光芒裹挟著锋锐的剑式瞬间朝著大阵最薄弱之处极速斩去! 眾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庇佑了天璇宗千余年的护山大阵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第505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5 护山大阵它破……破了! 屏障內,光芒褪去的那一刻,包括几位做客的掌门在內,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目瞪口呆。 这可是当世正道第一宗门天璇宗的护山宝阵。传承自千年前阵法兴盛之际,迄今已有数千年之久,千百来更是无数次庇佑宗门弟子。 不客气的说,就连早前那位当世第一人,玄冥宗宗主,也未必能一剑破之。 说一句宗门守护者也不为过。 然而如今这座上古大阵,就这么破……破了! 还是这般轻而易举。 意识到来者不善,还不等安寧正经打到门前,无数上门儿的掌门家主就已经下意识退后一步,忙不叠远离了天璇宗眾人,尤其是为首的任掌门一行。 尤其听匆忙赶来的弟子稟报,找上门儿的正是那位近来被天璇宗针对的沈姑娘。 啊这! 怪不得,这么横呢! 思及对方能同玄冥宗宗主对战的实力,还有眼都不眨灭掉百余高手的狠劲儿。如今更是直接打上门儿了! 下意识的,似是生怕被粘上一般,眾人退地更远了。 笑话,如斯狠人,在后面喊喊口號也就算了,这会儿人都打上门儿了,他们这些小虾米不躲远儿点儿,待会儿加起来还不够人家一剑的。 嗐,这正道的大旗还是交给更有能力挥舞它的人吧! 反正这事儿从一开始不都是天璇宗这些人挑起来的吗? 当他们看不出来,不就是眼馋人家功法吗? 呸,道貌岸然,还想拿他们当炮灰。 这般想著,大傢伙儿躲得更心安理得了。要不是怕被当作敌人给一剑灭了,这会儿怕早召出法器,逃之大吉了。 总之,等安寧同阿翊一路打到內殿之时,除去一眾还算忠心的弟子心腹外,这位天璇宗任掌门身侧,愣是被隔出了个真空地带。 至於宗门那些其他长老,太上长老们,嗯…… 这会儿可能在某处峰上闭关不得出吧! 啊这! 总之,亲眼目睹这一幕,连一旁的萧翊都不由嘴角一抽。 不过,倒也不意外不是吗? 因利而聚,同样因利则散。人,又有几个是蠢的。 一个只会搞阴谋,耍手段的掌门,平常还好,大势之下,其势亦如鸟雀般散去不是正常的吗? 尤其在安寧好似隨意一般,隨手破开足足百人弟子集结的剑阵之际,且没有丝毫犹豫的了结阻挡者性命之际。 完全將“挡我者死”发挥到了极致。 肉眼可见,各大峰上愈发安静了许多。 “咳咳……沈……沈姑娘您可能误会了什么?之前的流言不关本座之事啊……” 自半空中跌落在地,看著不远处正缓步而来的青衣女子,强撑著镇定维持著一派掌门的风范,任天慈刚想说些什么,可惜安寧可没有给他多话的机会,抬手间,无数道天青色利刃便再次朝著对方飞速袭来。 不消片刻,原本衣冠楚楚,儒雅温润的天璇宗掌门便成了大半个血人…… “噗!” 借著一眾灵宝阻挡堪堪逃过一劫,然而此刻眼前男子早已经全身无力,重重吐出一口鲜血后,看著眼前欲要再次出杀手的青衣女子。 这一刻,无疑任掌门是真后悔了。 早知道这位如此大胆狠辣,丁点儿不似之前那么些人一般好对付,不该招惹的……说什么也不该招惹的。 心腹弟子全灭,周身灵宝更是已然废去大半,心知接下来绝对顶不住这一招,任天慈忙不叠跪地求饶: 看出对方没有饶恕的意思后,最后关头,这位以仁义著称的掌门更是慌不择言: “沈姑娘,本尊可是一宗掌门,沈姑娘这是要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定罪杀人吗?” 可惜了,眼前女子却並未给他多余的机会。 生命的最终途,不断模糊的视线中,任天慈只依稀听得眼前的青衣女修手持修罗长剑,清冷绝艷的眉目间丝毫不带犹豫道: “就如你们往日污衊定罪旁人,从不需要任何证据一般。那么请记住: 今日本座杀你,同样无需任何理由!” 道场上,原本安静的眾人愈发静了许多…… 砰!伴隨著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这位“仁义”了一辈子的“正道之首”彻底失去了生命。 然而此时举目四望,偌大的宗门內,却无一人敢上前“主持公道”。 收好这些人双手奉上大笔“精神损失费”,四处环视了一圈儿,安寧这才带著小外甥慢悠悠御剑离开。 一直到一红一青两道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劫后余生的一眾小掌门家主们这才悄摸摸的从犄角旮旯里钻出脑袋来。 而此时后背早已经汗湿了大片儿…… 然而更令人恐怖的还在后面。 修真界,从来不是什么理想的乌托邦。 一日间,护山阵法被破,掌门被杀,门下长老弟子更是死伤大半,当日但凡出头者,更是一个不留。作为如今的正道第一宗门,每年光是向各大附属派家族收受的供奉都是不计其数,可想而知,內里宝库有多少好东西。 哪怕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作为赔偿,被安寧收走,剩下的依旧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上等鲜肉在前,试问群狼又如何不垂涎。偏偏早前庇佑宗门上千年的阵法已然不在。 总之不多时,有关天璇派掌门污衊构陷他人,以至被受害者上门儿寻仇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修真界。 甚至一时间,不止玄冥宗上门儿占了大头,不少中小门派组合成的“受害者”联盟纷纷上门征討。 至於这些小门派,小家族怎么敢落井下石,身后究竟又有何方能人,这又有谁知晓呢? 而安寧这里,不过数日,不大的小院外,此时更是不少人上门赔礼,尤其早前参与那场围杀的家族门派。 好似一夕之间,那些受害者家属瞬间“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了一般。纷纷公告当日之事纯属误会。原本正义上头的“正义之士”也不再叫囂。 就连那位被充作围杀先锋,“正直了一辈子”的云大长老,其所在的门派更是当即发布公告: 只道那位云大长老多年来寻求突破未果,这才被奸人怂恿,起了歪心思,覬覦起了沈姑娘的功法。如今被受害者反杀属实情理之中。掌门已经於今早將此人除名…… 总之,这位就差把我们稟正门同沈姑娘绝无任何仇怨这一行字刻在脸上。 至於那位云大长老究竟是“正义上头”“一时激愤”还是真的“心怀不轨”。 反正真相如何,好像也並不那么重要。 不过只看这些年这位长老如此正义凛然,却偏偏从未因所谓“正义上头”、“一时激愤”打上过玄冥宗。 想来这副正义凛然倒也挺分人的…… “看,证据,清白,这不就来了吗?” 小院內,看著不远处几乎目瞪口呆的小外甥,美美晒著太阳,品著灵茶的安寧语气悠然。 彼时还在东奔西跑,四处寻找证据的燕行:“???” 第506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6 “嘖,这些人……” 未免也太过於从心了吧! 瞅著眼前数不清的赔礼,萧翊忍不住吐槽。空出的小手却已经下意识伸向一旁不觉间已经空了大半儿的枣泥糕。 从心,那可不从心吗? 果断將眼前的糕点连点心带盘一併捞走,安寧不由哼笑一声: “在你父亲强压下战战兢兢这么些年,旁的不说,现在这些门派世家,论识时务可是一流。” 当然,好听的叫识时务,不好听嘛! 欺软怕硬这一道,怎么不算是一流好手了。 把玩著手中热烈如火的炽焰珠,安寧略有些玩味的想著。 “估摸著,现在他们这是生怕你姨母我自此之后彻底没了道德约束,学你亲爹那样,动輒没来由的取人宝物,灭人全家。” 可不得个个卯足了劲儿来证明她的“清白无辜”嘛! 生怕她破罐子破摔,自此彻底“背离正道”,更甚者同玄冥宗为伍。 也是好笑了,见人似是良善有底线,这些人便要想方设法拿捏迫害一番。但真將人逼到不管不顾,彻底拋弃所谓仁义大杀四方之时,最先怂的恰恰也是这波人。 果然,拉良家妇下水,劝风尘从良,无论在哪儿,哪怕多少年都没变过。 安寧忍不住吐槽: “所以翊儿你记得,如果以后遇上这些打著大义名號聚眾没脸没皮的,无论你彼时的实力够不够直接一剑破之,都切记不要陷入对方的规则圈中,尤其不要轻易陷入自证。”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且不说对方存心之下,所谓证据究竟值几分钱。” “真这样,劳心劳力,被人扯著鼻子走还只是其中一点儿,再是强者,折下俯首的那一刻,身上属於强者的威慑力也会逐渐消减……” “別怀疑,那时你就是妥妥冤大头!” 没见就连燕行,也会下意识也会对他们这些“良善”之人有更多的要求。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寧眼神格外严肃。 萧翊:“……” 虽然但是……为啥小姨她会觉得他未来有可能成为冤大头啊! 想多了好嘛,难道是他的清曜不够锋利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作为一只善於学习的好宝宝,萧翊很快点头,若有所思道: “所以说无论是否能做到以一敌眾,最快的破局方式,就像姨母你这样,从中挑一个跳得最高,且有一定威慑力的一方势力,直接手起刀落。” “展现实力,震慑那些墙头草之余,群龙无首之下,这些人短时间內想要再度联合难度也没那么容易。” “那如果说眼前的利益过大,此番过后,这些人仍不愿甘心呢?” 安寧好整以暇道。 萧翊眼中闪过些许冷色,几乎毫不犹豫道: “那就继续,动手再杀上一波,而且还要专挑领头之人,或者其中大势力者,最多两三次,这些人届时自己就会斗起来。” “就像这次的天璇宗,一方跌倒,身后无数势力吃得满嘴流油。 次数多了,不说利益分配不均造成的一系列问题,大势力恐慌不安,中小势力胆怯贪婪,联盟自然不攻而破。” 至於一人能不能直接干掉一方势力? 废话,但凡被针对的倒霉蛋没有这个能力,“名门正派”也好,邪修也罢,哪里还用的著打著幌子聚眾欺人。 不错,孺子可教。 看著眼前活泼开朗却丁点儿不失凌厉的红衣小少年,安寧欣慰点头。 果然,以阿翊的灵慧,哪里会想不通呢。前世所缺的,其实唯有一个“狠”字罢了…… 但可惜,偏偏这个字,在如今的世道才是最不可或缺的。 美美收下又一大波赔罪礼,果不其然,此次过后,除了偶尔过来串门儿的谢三外,小院內,两人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静。 纵使偶尔出行,也再无人敢大小声冒犯。 不过閒暇之余,安寧还是关注了一波天璇宗的后续,不出意外没了护山大阵这座屏障,除了玄冥宗拿了大头,丝毫不客气“取走”门內几乎所有典籍珍宝。其余大多长老,甚至附属势力的归属竟然不是距离对方最近的青云宗。 而是更远一些,同为三大宗门之一,近些年却一直颇为低调的灵枢宗。 八卦之余,安寧暗暗將这个名字记下。 上辈子原身作为残魂,其实是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但无疑这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灵枢宗掌门也不是简单人物,上辈子看似不曾出头,在外名声也颇为清正,但每每行动,甚至真正的好处可从没落下过。 论谨慎,可比之前她剑下那位强多了。 还有天璇宗之前那些长老们,之前就她所知,暗暗引火可不少,结果等閒不亲自出头也就算了,这次跑得更是比谁都快。 可惜了,安寧下意识抚摸起手中青虹。 门派,到底缺了些向心力。 势与宗门同生共死,多好的美德,这些人怎么也不学著点儿。 不过很快安寧就顾不得这些了。 经此一遭,也不知阿翊这孩子究竟又悟了什么,平日里忙著升级灵剑之余,也没见怎么这傢伙刻苦修炼,但修为怎么说呢! 不客气的说,道一句火箭式上涨都不为过。 安寧浅浅估摸了一波,照这速度,最迟两年,突破筑基后期不成问题。 要知道这会儿距离对方进阶中期尚不过两年,也就是说,比他亲亲小姨早前还要快了將近一倍。 安寧:“……” 算了,跟天命之子比什么? 话虽如此,未免被亲外甥彻底压在底下,除去偶尔出去浪一波,安寧还是默默加长了修炼时间。 一直到这一日,春日明媚,安寧这厢刚才结束闭关踏出房门,却见不远处萧翊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姨母,关於清曜,我知道要怎么调整了?” 瞧他只堪堪在小院內加了层防护,就准备就地开炉炼剑,目光在蔷薇遍地,明显这些年被打理的极好的小院內瞅了一眼,安寧不由眼睫微颤,在对方擼起袖口前急声出手阻止。 “等等……翊儿,要不咱们先换个地儿?” 正准备动手的萧翊:“???” 啊,姨母难道还怕他炸炉不成? 算了,只要小姨高兴就好…… 然而数月后,看著眼前骤然变幻的天空,明明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然而现在,眼睁睁看著上空直直劈下的雷光。 萧翊:“???”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就在天空中雷声真正响起的一瞬间,安寧明显感觉到,一股凌厉而又熟悉的气息正在飞快向著二人方向靠近…… 第507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7 “南宫掌门,多日不见,別来无恙啊!” 玄长紫袍,墨玉为冠,可不正是“养在深闺”的南宫鼎无疑。 安寧面色如常的打过招呼,然而下一瞬,青虹隨著主人的召唤早已经被牢牢握在手中,幽深的青影下,颇有些蓄势待发之势。 深知这位亲爹的强势霸道,狠心无情,一旁的萧翊同样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孰料对方只是淡淡点头,转而目光一瞬不瞬的望向半空中此刻正在遭遇雷劫的清矅。 “灵剑渡劫?”末了才转头往安寧身上瞥了一眼,似是带著些许失望道: “原来不是你在突破?” 安寧:“……” 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安寧不由得梗了一瞬。 真是谢谢了,竟然这般看好她。 突破,就连安寧自己都且没敢想呢! 不过只看这位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突破,而不是灵物出世,这也说明对方这些年看似不打扰,实际上却一直对她甚至阿翊的行踪知之甚详。 倒也不怎么意外呢! 安寧忍不住心道。 见对方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安寧刚想转头,却听对方继续道: “谢家那处阵法,出自你手。” 是篤定,而非疑问。 安寧也没有否认,直接点头。 “不错,是我。” 对方能猜出来也不意外,当日两人那一战,双方对彼此的战力值都可谓心中有数,说一句尚在伯仲之间也不为过。 天璇宗的护山阵法传承千年,庇佑天璇宗足足数千年无人敢欺上门来,威力其实並不弱。 这也是那位掌门这些年敢这么高调,早前甚至敢明火执仗煽动旁人对付她的原因之一。 而她早前之所以能一剑破开,並不是因为突破,实力增强。 无他,不过是精准找中此阵脉门罢了。 说实话,论布阵,她未必是最顶尖的高手,但破阵,还真不带虚的。 淡淡看了她一眼,南宫鼎没有再开口。只同安寧一般,目不转睛的盯著眼前的被层层雷电包裹中的清曜。 萧翊视线在两人身上各转了一圈,又匆忙回头。 紫金鼎打开的一瞬间,半空之中,黑压压的乌云之下,巨大的雷霆夹杂著紫电不断朝著半空中漂浮著的灵剑袭来。 一道,两道,三道…… 清矅锻造之初,本就是贴合阿翊本身的雷霆属性,而此刻,伴隨著一道强过一道但紫色雷光,肉眼可见,周身紫色灵光愈发盛就许多。 直至最后一道雷劫降临,骤然大盛的紫光瞬间照耀了大半个天地。 与此同时,自觉感受到灵宝出世的动静,不远处,正无数修士纷纷赶来,却在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威压后,又兀自默默退后了许多。 “玄冥宗?” 可恶啊!难道这至宝又被魔教率先一步捷足先登了吗? 无数正道人士纷纷扼腕。 话虽如此,匆忙赶来的各门派修士们依旧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別看这些人整日私下里一口一个魔教,真到了人家跟前,哪怕“高贵”如一宗掌教,依旧不敢高声一语。 更別提开口谩骂了! 见状,默默收回自身气息的安寧:“……” 嘖~不得不说,恶名这玩意儿,是真的好用啊! 不过有胆子小的,也有机缘怂人胆的,然而纵使这些人终於狗狗碎碎靠近,看到的却是半空中灵剑兀自盘旋雀跃几番后,復又乖巧的回到了不远处红衣少年的手中。 还好还好,不是那位魔教头子。看这少年年岁也不大,这等宝物落到对方手中,岂不蒙尘! 唉,不对……等等,那不是…… 沈……沈姑娘! 看到一旁同样佇立著的青色人影,原本还略有庆幸的几人登时灰了脸色。 这算什么?亲爹魔教头子,跟隨的姨母单挑第一宗门,更是一剑劈废护宗古阵的狠角色。 如今本人还年纪轻轻,却有绝世宝剑相投。 这一家子,魔鬼吗?想想此方至宝再无他们沾手的机会,暗处的偷窥的某些人直恨的眼珠子都红了。 只恨不得这几人立时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宝物无主才好。 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小心思,不过这会儿三人確也属於某种对峙状態。 准確的说是二对一。 並且两人这会儿再没有怂的,不说安寧同这位掌门战力本就相当。灵剑出世,同样代表著萧翊比之前世还要更早一步领悟法则之力,就连修为,也在即將突破的关口…… 似是看出了什么,此刻南宫鼎道没有脸大的提出,借灵剑一观。而是深深的看了眼前少年一眼,旋即转身看了一旁的安寧一眼,语气难得愉悦道: “你之前所言,本座现在倒是有些信了。” 话音落,伴隨著一阵强盛的紫光,玄紫色的衣袍很快消失在眼前。 本来已经准备好打一场的萧翊:“……” 悻悻收回手中跃跃欲试的清曜,萧翊挠挠头,精致的小脸上难得有些遗憾道: “唉,还以为能好好打一场!” 正好也试试他刚炼造好的清曜的威力。 “不过,姨母,我怎么觉得,其实刚才那人还挺高兴的?”少年有些疑惑的问道。 “还有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萧翊倒不会脸大的以为对方是因为他这个亲儿子出息了欣慰。说实话,哪怕小时候记忆很短暂,敏锐如萧翊也清楚的知晓。 父子情,他都怀疑这人究竟有没有这玩意儿。 就像早前,虽说看中他的资质,但也就偶尔叫人把他抱过去瞧一眼,最多的还是检查一下他的灵脉,有没有按时疏通,资质有没有因为保养不当,有所损坏。 其余关怀,温情? 那只能说,想太多了! 甚至当时他才不到三岁,这位亲爹都能当著他的面儿,毫不顾忌的杀人。他都被嚇哭了,这爹当时那眼神儿。 嫌弃,是的,绝对是嫌弃没错了。 哪怕时隔许久,那一幕,萧翊至今记忆尤深。也是因此,阿娘才下定决心,非要带他离开。 亲儿子,欣慰,切! 看清阿翊脸上的嫌弃,回去的路上,安寧忍不住摸了摸小傢伙的头: “翊儿,你知道对於一个濒临巔峰的武道高手,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永远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没有等他回答,安寧逕自沉声开口道。 啊……萧翊不由愣了一瞬: “所以这就是他这些年这么老实的原因吗?” 可不是嘛,安寧忍不住心道。 毕竟是自己一手建立的门派,重要吗,当然重要,跟这些相比,所谓继承人,甚至连门派本身不过可有可无的小事罢了。 也是哦,萧翊点头。 等等……这样的话,他好像知道对方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了。 不过,姨母居然这么看好他的吗? 偷偷瞥了眼一旁的青衣女修,萧翊忍不住嘿嘿一笑,心下美滋滋。 是的,他就是这么天才,嘿嘿! 第508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8 对大多数人而言,修真界最近是真不大太平! 好消息:惊世灵宝出世!还是把歷经雷劫的仙品灵剑。 宝器歷劫,这在如今的修真界可是近百年绝无仅有。尤其当日偶然亲临现场之人,更是將其传的神乎其神。 天地变色,雷霆淬体。 惹得无数人蠢蠢欲动,眼热不已。 然而坏消息: 哦,原来灵宝已经早有归属,还同如今修真界大傢伙最不愿提起的那两位煞神皆有著不可磨灭的关係。 仿佛大冬日的一大盆冰水,瞬间將大傢伙愈发高昂的热情冲刷下了大半儿。 “老天没眼啊,这天下的好事儿怎么都被这一家子赶上了!” 有些人恨不得仰天长啸,抓心挠肝,但如今这世道,终究识时务者更多。不多时,包括老朋友谢家在內的诸多门派世家纷纷送上贺礼。 甚至就连之前一直缩著头的青云,灵枢两大宗门此次礼物更是不薄,来往弟子皆是客客气气,恭敬有礼。 没法子,不恭敬不行啊!这一家子,从上到下,资质简直绝了…… 眾人只单单想想就觉得不明觉厉,早前的傅三姑娘不说,在傅家这种资源匱乏的小家族內,还是养女,都能早早筑基,闯出名声来。 如今的沈姑娘更不必提,那可是一剑劈开千年护山大阵的主儿,眾人单想想便不觉摇头。 唉,恐怖如斯啊! 还有魔教那位,如今这个小崽子更绝,方才二十不到,据说修为都快要筑基后期了,一手锻造的灵剑更是不得了。 看样子,资质比之其父还要更盛一筹…… 三个大魔王,偏偏个中还有诸多关联。 只一想,眾掌门们只觉眼前暗无天日,有生之年恐再直不起腰板子。 回头只能默默盘点库存,希望以这些“微末”宝物,让还未走入邪道的两位多多感受到他们名门正派的“诚意”。莫要因著之前的一些无耻小人,对他们正道產生误会。 甚至有些歪心思多的,还特意送起了美人,清俊的,妖嬈的,嫵媚俊俏的,各式各样,安寧大致瞅了一眼,就……品种还蛮齐全。 安寧倒无所谓,礼收下,人打发走就行,再是模样不错,身边留个不知根底的,也烦人不是。 就算真有什么生理需求,也不至於找这样的。 倒是这架势,可把至今尚未经过人事的萧翊给嚇了个激灵,尤其看那些男男女女做出刻意做出的那些嫵媚姿態,险些把人嚇跑出二里地去。 回头还不住边磕著瓜子儿边同安寧吐槽:“这些人可真是,疯了吧!” 他又不缺那点儿东西,搞得跟自个儿是什么大魔王似的。 不过话虽如此,除那些美人外,其余东西萧翊还是收了的。一个是不要白不要。 况且小姨说的对,一个人展现过雷霆手段后,往后越是无欲无求,其余人只会越发胆战心惊。 收下礼物,那些人反倒安心一些,也省的整日想东想西,没事找出事儿来。 不过其中有一家,倒是让萧翊有些在意,摩挲著手中据说是母亲闺中遗物的青色玉簪。 遍是蔷薇的凉亭內,阿翊神色难得有些怔愣:“傅家,现在居然还在吗?” 傅家……倒不是萧翊看低对方,毕竟玄冥宗那位什么性子,他母亲离开也就算了,还带著他跑路,居然不迁怒的吗? “咳咳……大概是家族太小, 外加存在感太弱,没被你父亲想起来吧!” 至於玄冥教其他人…… 想到早前查到的消息,隨手接过刚剥好的灵果,安寧不由哼笑一声: “这世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別看傅家那位家主別看修为上无能了些,这人可精著呢!” 不说旁的,原身可不就被拿捏的死死的吗? 思及早前从原身那儿接受的记忆,安寧心下不由冷笑。 其实一直到被下药送入玄冥宗,到彻底委身之前甚至生下翊儿之前,这段时间,原身有选择的权利吗? 答案其实是有的。 毕竟南宫鼎的確虽不是好人,动輒杀人不错,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当世强者,一方霸主。勉强一个被用了药的女子,这种事未免过於降低格调。 以这位的高傲,倒也不至於此。 只瞧原身这副状態,深知掌门脾性,那些亲信手下也不敢真將人就这么送去。 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切,反倒更令原身痛苦。正当原身以为终於能逃过一劫时。 彼时那位傅家主什么作態呢? 一边是將责任通通推给夫人,自己则是一副痛苦不堪,仿佛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行事的自责,一边又是口口声声,仿佛身有万千苦楚: “唉,若是之前还好,若清玉你还未踏入玄冥宗……可是如今,事到临头,唉,只希望那位掌门莫要过於触怒!滥杀无辜才是……” “就算掌门……还有底下那些人!” 末了又特意拿出早前备好的乾坤袋,一脸决意:“唉,清玉你走吧,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傅家人,但为父不同,若是傅家出事,作为家主,为父便只能当仁不让先走一步……” “一转眼清玉都这么大了,想当年为父从人牙子手中买到你时,当时还只是瘦瘦小小一个……” “唉,其实那会儿为父不过是想避免无辜女童流落那种地方,这才动了惻隱之心,却不想竟是收穫了清玉这般孝顺的孩子。想来为父便是立时死了……” 声声切切,皆是酸楚无奈。 但其实这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试问原主当时看得出来吗? 安寧觉得应该是看得出来的。 但是这招有用吗? 自然有的…… 玄冥宗恶名在外,傅家主又一副自家隨时可能滔天大祸,甚至自己命不久矣的神情,养育之恩在前,就问以原身的性子会如何选择? “啊,这也太那啥了吧!” 就算养育之恩,也不值得这样啊! 原身这也太傻了吧! 听自家宿主提起此事,识海內,统子忍不住暗戳戳吐槽道。 “这话说的!” 思绪回归,安寧不由白了它一眼: “別说本就重视恩义的古人,就算许多现代人,不也理所应当的觉得受了家族供奉,锦衣玉食,日后就该为家族牺牲奉献。 甚至为家族兴盛,哪怕给老皇帝做妾都是应该的吗?” 现代人都如此,古代女子想逃脱恩义这副枷锁,尤其是原身这种骨子里良善且重视恩义之人。说实话太难了…… 何况原主还不是亲女,只是养女。 亲女尚可以抱怨种种不公,但就问养女呢?还是一个险些落入那种地方的养女…… 无亲无故,能施捨一口吃的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多奢望一点儿都会被骂忘恩… 毫无意外,从小到大会有人无时无刻从各种方面的提醒你,你用的每一口饭,甚至每一粒米,那都是主家天大的恩情!日后是要千百倍去还的。 更遑论珍贵的灵石,以及各种修炼资源。 就算遭遇种种不公与要求又如何,只一句,没了我傅家,你这会儿怕是早就饿死冻死了,或者在某些骯脏地方受人欺凌。 就问你这身灵力,学识修为哪个不是我傅家所给,付出一切不是应该的! 只单单这些,就能叫绝大多数人哑口无言。 甚至安寧看来,原身最后之所以下定决心离开。 也並非自我战胜了恩情,而是亲情,或者对阿翊的愧疚在当时战胜了一切…… “不过系统,你有一点儿说的挺对的!”安寧赞同道。 “如果原身不是这种良善重恩的性子,那家人不说旁的,决计不敢如此算计逼迫!” “可不是嘛!”难得听到自家宿主点头,系统瞬间支棱了起来: “不说原身修为本就不错,要不是篤定对方不会有怨恨,那些人哪里敢將人送去玄冥宗,还是掌门,就不怕上位后有一日直接將刀口对准自家吗?” “嘖,说白了不就是欺负人心地好!” 可不是欺负人心地好吗? 其实不止原身,阿翊又何尝不是呢? 安寧心下不觉微冷。 尤其想到前世燕行临死前说的那些“请求”: “翊儿,咳咳,答……答应师父,魔界封印事关千山万万人的性命,日后无论如何,万不可出丁点儿差错。” “翊儿,你的能力为师最是清楚,为师相信你,一定……一定可以的……” 就问从小一手养大自己,又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师父临终之际的唯一愿望。彼时的阿翊如何能够狠心拒绝? 除了含泪应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哪怕这个遗愿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难为。甚至彻底堵死了徒弟最后一条生路…… 恐怕当时的原身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甚至拋弃一切为儿子选择的路,竟无形中与自己的经歷彻底重合了。 按理说前世翊儿作为半步金丹,此届第一高手,纵使不想大开杀戒,但跑路甚至作为阵道高手,找地方彻底避世总能做到吧? 但问题是他走了,这个眼看就要彻底废掉的封印又要怎么办? 所以最终答案仍是无解……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安寧格外轻声道: “统子,同样作为恩人,你觉得上辈子的傅家主,和燕行两人的行为有区別吗?” “啊,应该是有的吧!” 仔细想了想,系统试探著开口。 “是啊,有的!”安寧不由笑道: “而且是天大的区別!” “毕竟一个是为了私利,一个是为了天下大义,为了却是数以万计的百姓生命,对吗?” 系统:“……” 第509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29 “翊儿你知道傅家最后是怎么渡过难关的吗?” “啊,不会是……” 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萧翊面色不由有些许僵硬。片刻后才带著些许磕巴道。 安寧淡淡点头,隨手剥开手中的果壳: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傅家主的那对幼子幼女那会儿正在玄冥宗一位长老的府上,还是附带傅家大半儿家產作为嫁妆的那种。” “那位幼子更是送入府的第二年就“暴毙”而死。” 也就是说,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儿。甚至於比之前还要更糟一些。 毕竟南宫鼎眼中没有这些小家族,但不代表底下人眼里没有。 卖女,无论是养女还是亲女,有一就有二不是吗? 没依靠的小家族,本身就是一块儿令人虎视眈眈的肉。 听罢,萧翊只觉无言以对。 不过要说有什么负罪或是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当年的事从一开始引出祸端的又不是阿娘。 反倒娘亲才是一直被逼迫的一方。 若是当初早早破財也没后面这些事了。不过,倒也不一定…… 思及这些年四处游歷的经歷,萧翊心道: 毕竟弱本身就已经是原罪了。 將玉簪收下,至於那封肉麻又可怜巴巴的信,眼前的红衣少年则是看都没看,直接丟到了一旁。 他姓萧,不姓傅,不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何况这么些年,母亲留在“家”中唯有一根略显老旧的髮簪,想来那句视若亲女,未免过於虚了些…… 与此同时,南城傅家 若说如今,最为后悔的莫过於眼前的傅家主无疑。 迟迟未曾收到任何回馈,送去的信件更是如同石沉大海,他就知晓,这份儿关係,怕是他们傅家这是攀不上了…… 可是纵使如此,如何甘心呢! 坐在象徵著家主宝座之上,傅家主眼底一派晦暗不明,尤其在看向一旁沉默不语,一脸刻薄含怨的夫人时。那点儿说不出晦涩又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看你做的好事!傅家如今不都是拜你所赐,整日摆这副脸色给谁看。” 纵使心知打从十年小儿子死讯传来后,这人就一直这般死样子,此时傅家主依旧忍不住深深迁怒: “呵,这些年你怨天怨地,怨我將一双儿女送给旁人,可也不好好想想,你有什么资格怨恨! 若不是你,清玉如何一步步同家中离心?若是当初听我的,让清玉顺利嫁给渊儿,留在傅家,如今傅家早发达了,哪里用的著整日跪在旁人脚下仰人鼻息。” “不是你一直骄纵那两个孽畜,当年又如何惹出这般祸患?” 以至於彻底错失了傅家崛起的机会。 想想那位小公子的资质,仙品宝剑,还有那位实力莫测的沈姑娘。傅家主怒意愈发盛了许多。 原本一直维持著的温良的面孔也在这一刻变得尤为可怖。 只要一想到,若是清玉还在,眼前这些都將是他傅家的资源…… 届时不说第一家族,就算凌驾於宗门之上也不是不能想。 打从两人的消息传来,这些年每每想起,傅家主便如百虫挠心一般。 早前不是没想过找上门儿去,甚至听闻那位沈姑娘的长相,还曾天真的想像过,会不会就是清玉本人。 可惜,这点子幻想很快便被现实打破。 清玉什么性子,一手看大的傅家主可谓再清楚不过,只看那位动輒杀伐凌厉的手段,就绝非清玉本人能做到的。 消息传来,愈发悔恨之余,傅家主却是立即打消了上门儿的念头。 废话,既然不是清玉,代表著他们傅家对对方並无恩义,更无法拿捏。 重要的是以这位的性子,別说套近乎,扯关係,届时直接给他们一剑也不是不可能。 果不其然,此次暗戳戳的试探那边果然毫无回应。 唉,这位沈姑娘,跟她姐姐不一样,心硬啊! 然而越是失败,傅家主心下愈是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儿,傅家就能从此腾飞…… 看著眼前又在做白日梦的中年男人,傅夫人面上依旧一派死灰,心下却不由冷笑: 怪她,笑话,当初她下药送人那会儿这人不是也默认了吗? 何况不同於总是懊悔的傅家主,迄今傅夫人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毕竟谁能想到以后呢? 早前又有谁能想到,一个险些被卖走的孤女,后面还有这么个厉害姐妹。 是,那丫头资质是厉害,可那又如何?如今筑基巔峰已经是最高。 就算资质再好,一人之力,再厉害,能抵住五人,十人,甚至百人吗? 天下间如玄冥宗那位又有几人? 何况就算不嫁回来,那丫头还不得为傅家尽心尽力,哪有同其余家族联姻划算?何况渊儿日后可是要做家主的。 至於送人,在她看来,更没有任何不妥。 虽说明面上是月儿他们不小心惹了祸患,可有一就有二。既然傅家已经被人盯上,没有靠山日后这种事只会层出不穷。 怪她?呵,老头子当时不也点头了吗? 至於那丫头本人的意愿? 笑话,从小吃他们傅家,喝他们傅家的,用了他们家那么些资源,为家族付出一切不是应该的吗? 此刻的傅夫人完全没有想过,傅清玉自十来岁尚未筑基之时便在外摸爬滚打,每每收穫的灵药除了留一小部分外,大部分都进入了傅家的口袋。 待到十九岁筑基后更是如此。 加上作为养女用到的资源少的可怜,这些年下来,林林总总,其实早抵得过去了。 不过就算知晓了也不以为意就是了。 这丫头能有今日的修为能耐,甚至一切,还不是傅家给的,就这点资源算什么回报? 忘恩负义的东西! 想到后面被连累致死的小儿子,如今饱受折磨的女儿,傅夫人心下更恨了,尤其看著眼前还在絮絮叨叨念叨著什么老头子。 黑暗中,傅夫人眼中一抹红光飞速闪过…… 没有心思理会旁人的是是非非,修行炼丹,偶尔出门游歷,生活快活瀟洒下。不过半年,萧翊便成功突破筑基后期。 然而这一日,刚和早前认识的小伙伴儿出门游玩,回来后,安寧却陡然发觉,阿翊面色是不是有些不对。 尤其是对方一回来就猛翻起早前阵法资料…… 这是……提前了吗? 思及前世,安寧眉心不由得狠狠一跳。 第510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30 略显破旧的玄灰色窄袖长袍,一路似是风尘僕僕的模样,连袖口上不知何时沾染的血跡都来不及清理。 瞧著眼前面色焦急的玄衣修士,不得不说,此刻,安寧竟有种果然来了的错觉。 还真是……丁点儿不意外呢? 隨手搁下刚泡好的灵茶,看来今日想美美品些新出的茶点是不能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对方匆忙开口道: “沈姑娘,不好了,就在前不久,再下同几位好友追击一头赤焰兽途经北冥山,谁曾想不过半刻钟不到,原本好好的朱兄竟是突然神智不清,竟是……竟是……” 燕行原本英挺的眉目间不觉带了些痛色,尚还带著血丝的双眼重重闔在一处: “竟是开始对著我等疯狂出手了起来。” “而且意外的是,朱兄原本修为並不及我等,但却能在瞬息间连杀三人之多,且招招狠辣不留情面……” 说到这里,燕行眼神愈发黯淡了下来,本来他们一行人,他就是其中修为最高之人,没能第一时间发觉不对也就算了,若是他刚开始能够果决一些,不那么留手,是不是这几人…… 思及此,燕行不由得难过的捂住了双眼。 倒是安寧的关注点儿有些不一样,目光在对方满是血色的衣衫上顿了一眼: “那最后那位发狂的修士呢?” 眼前之人沉痛道: “在发狂袭击村民之前,被我亲手所杀!” 哦!这倒是不意外。 抬头按下一旁正欲开口的阿翊,安寧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抿了口清茶后方才抬眸。 清亮中带著些许微凉的目光直直看向对方: “所以燕侠士此行的目的是?” 被这样的眼神儿看著,燕行有一瞬的不自在,可想到之前的场景,却还是继续开口道: “不瞒沈姑娘,在安顿好剩余的同伴后,在下曾特意去往附近搜寻过,果不其然在其中一处巨石上,发现了阵法的痕跡。 想著沈姑娘您阵法一道出眾,若是能……”末了又急忙补充道: “而且之后我又特意在山下打听过,附近近来出现的爭吵,甚至所出命案的確实多了不少。” “就连原本正在养伤的几位好友,早前也是爭执频频。” 说到这里,燕行不由皱了皱眉,语气急促,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得不说,能整日被四处追杀还能每每顺利脱险,眼前这位除了运气外,观察力倒也不弱。 安寧目光在对方空空如也的腰间看了一眼,不出意外並没有看到早前阿翊送的护身玉佩。 想来又是赠给哪位需要之人了吧! 不过…… “如此大事,不知燕侠士可有打算通知各大宗门掌教?” 没有直接对上眼前人焦急的目光,安寧微微抬眸,颇有意味道: “尤其北山,我记得不错,应该是灵枢宗属地之一。” “距离隔壁玄冥宗也並不远。” 可以说,无论哪里,都比她这里要近上许多。 话音落,燕行不由愣了一瞬。心下第一反应: 可是论修为,阵法能力,不是沈姑娘更厉害一些吗? 正月初始,外间已经添了些许霜色。 然而此刻,便是大片蔷薇的小院內,四季如春,湿度適宜不说,不时还有各色蜂蝶飞鸟驻足。 一看便是极为厉害的阵法。 如此厉害,他並不觉得先来找沈姑娘是什么错误的决定。 一时间,檀木小案前,几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沉默后。 似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燕行很快抬手。 “多谢沈姑娘提醒,再下稍后就去会过去通知几位掌门。” 闻言安寧这才淡淡点头。 玄冥宗素来霸道另说,但其他地方,燕行並且作为修真界颇有名號,战力亦属於一流的侠士,並不存在被拒之门外的可能。 不过临走之前,燕行还是特意留下了一张早前根据那方残阵特意刻画的图纸。 这个她倒也没拒绝,看也没看一旁红衣少年急躁不安的神情,待人走后重新泡过壶清茶,便顺势將阵图拿在手上安静看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生机勃勃的小院內,除了此刻唧唧的鸟鸣声,竟是格外寂静无声。 “姨母我错了!” “小姨翊儿真的错了……” “翊儿真错啦,以后什么事都不该瞒著您,更不该想著过两日查清楚同您说的……” 不过片刻,不远处,萧翊便再忍不住,忙不叠围著安寧嘰嘰喳喳的討饶,边说还边不忘高举著双手。 顺势將之前的发现一个不落仔细道来。 然而听之后的安寧:“???” “额,也就是说当时是在高空,还是距离数里之外,这都能被你小子发觉。” 瞅了眼眼前近些年愈发俊逸高挑的少年,安寧忍不住视线怪异了一瞬。 多年默契,萧翊很快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当即眉头皱了起来: “姨母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背后之人究竟是衝著他,还是姨母。 若是他还好,若是小姨…… 安寧没开口,只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果然下一瞬,红衣少年愈发恼火,这会儿甚至气得头上呆毛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且兀自深信不疑: “哼,怪不得呢,出事的偏偏是糟心的傅家,还凑巧被我察觉不对!” “还有燕师傅……” 呵!这幕后之人手段倒是不少! 可惜了,兀那妖怪,果然逃不过他老萧法眼。 越想越觉得有阴谋的萧翊愈发慎重了许多,仔仔细细將当日之事回忆了一遍。 且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原来前阵子他和谢瑜还有几个新认识的小伙伴儿在外游玩,就在回来时半空中突然多了股奇怪的气息。 少年人到底好奇,加上前阵子刚突破,身上又有奇宝,可以说目前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也就两人罢了。因而也没太大忌讳,直接做好偽装防守,便运起长剑下去查看。 “孰料那个气息確实是从那位傅夫人身上传来,不过那会儿傅家早已经乱成一团粥。” 少年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听说是那位傅家主被人杀了,尸体还被弄的……”嘖,萧翊暗暗吐槽。 也不晓得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说到仇怨…… 还好他特意用符咒模糊了样貌才下去,要不然这锅说不定就扣他头上了。 “对了,姨母,虽然外表如常,但我总觉得不对,尤其是那位傅夫人,身上总有种奇怪的阴森森的感觉。” “本想再仔细打听一番,却不想等到晚间,这股气息愈发盛了许多。” “然后呢,你便找到了跟你那位师傅一样的残阵?” “而且还是明知危险,亲自过去查看……” 晨风中,安寧语气幽幽,一旁的萧翊瞬间滑跪,並不断保证没有下回: “而且姨母放心,当时那股气息虽然阴森森的,但周身危险並不重……” 哼笑著瞅了他一眼,安寧这才收回目光。 这点儿她倒是信,修道之人,这方面的敏锐度还是有的。就是…… “翊儿,记得之前小姨曾经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片刻后,只听安寧突然开口道。 “若有一日山洪突然爆发,恰巧不远处便是一处有著数百口人的小村庄。 此时选择来了,若是按照原定道路,这百余人口必然遭难。 可若是使用能力强行改向,另一方河道却是本来可以逃出生天的猎户一家。 若是今日做出选择之人是翊儿你,该如何选择?” “都是生命,怎么能以数量论价值!” 彼时一袭红衣,方才才十来岁少年毫不犹豫道。 如今二十岁的萧翊依旧如常。 “对啊!生命是不可以以数量论价值的!”遍是蔷薇的小院內,只见安寧语气隨意道: “但如果翊儿,对面並不是百人,都是数以万计,甚至千万之人呢?” 因为对面人多,所以那个原本无辜之人就必须,且活该被大义要求著牺牲吗?承担本不该属於自己的灾厄吗? 千万……萧翊下意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才又笑著凑了上来: “那姨母您觉得呢?” 第511章 炮灰气运之子的娘亲31 “如果是我的话,作为那个无辜之人……” “我不愿意!”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瞅著眼前这双格外瀲灩,此刻又异常乖巧的桃眼,安寧当即斩钉截铁开口。 事实上她也的確是如此想的。 反正自私也好,其他也罢,无论对面筹码是什么,不论多少次,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嘿嘿,那翊儿我也不愿意!” 听到安寧的回答,一旁红衣少年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忙乖巧坐在身侧,仰著脸笑嘻嘻回答道。 安寧这才满意点头。 如往常一般,小朋友回答合心,也是该所有奖励的。安寧也是丝毫不小气地掏出了早前亲自酿下的灵酒。 二十来岁大小伙儿,也该到喝酒的时候,作为炼丹师,安寧的酿酒技术同样不俗。匯聚了百年灵果与各色灵药的酒酿,盖子打开的瞬间,浓郁的灵气夹杂著扑面而来的酒香瞬间溢满了整座小院儿。 毫无意外,闻到香味,少年眼睛都亮了不止一度。小鼻子下意识在空气中使劲儿嗅了嗅: “这是姨母近来琢磨的新品种吗?” “哎呀,姨母,我都这么大了,还总是跟小孩儿一样总是发奖品,那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这么说著,也不耽搁这傢伙眼睛亮的下人,美滋滋取出玉盏,小跑著上前殷勤往两人杯中各自斟好,又飞快让侍从弄来合心意的小菜。 那模样,活像只快活的大红蝴蝶不断盘旋飞舞著。 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是夜,月色正浓,院中香掺杂著酒香格外怡人。 小酌过后,萧翊復又召出清曜,临时起兴很是痛快的在小院內舞了起来。 別说,正经的剑修就是不俗,连舞起剑来都格外瀟洒好看。坐臥间,轻啜著小酒,安寧眼中不觉带了几分欣赏。 尤其眼前的红衣少年身形流畅,正经的身姿纤长不说,许是此刻心境通达,动作更是格外瀟洒肆意。 她这会儿甚至觉得,经过今晚,对方的修为还能更上一层。 一直到月上梢头,院內的小席这才彻底散去。就这,离开前,面颊微红,已经有著些许醉意萧翊还是没忘將尚未喝完的“奖励”美美塞进玉芥,这才摇摇晃晃的离开。 “嗝~姨母,別忘了早些休息!” 瞧他这样,至今面色如常的安寧嫌弃地应了一声。 嘖,有些人,爱喝是真的。可惜了,实菜也是真的…… 倒是简单洗漱过后,安寧刚才哼著小调儿慢悠悠地回到房间,识海內,统子就忍不住忧心忡忡地躥了出来: “唉,宿主,你觉得他刚才说的,有几分真?”真到那时候,这傢伙真能忍住不牺牲自己吗? 思及上辈子,统子总觉得不放心。 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这辈子小崽子虽然受自家宿主影响极大,最討厌当冤大头,但心下那份抹不去的善良底色却还是在的。 “放心吧,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的……” 比起瞎担忧的统子,这会儿子安寧倒是格外確定。 “何况,他刚才不是答应过了吗?”黑暗中,只听一声含著笑意的女声。 “哎?答……答应?” “难道你们刚才就是在说这个啊。” “那不然呢!”安寧好笑地白了它一眼:“否则你家宿主我,难不成会平白提起这回事儿吗?” “而且,以翊儿的懂事,若不是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这阵子怎么会突然把这么大的事,刻意瞒著她这个姨母。” 思及刚才那孩子的神情,这一刻,安寧格外肯定。 上辈子的献祭,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一开始,或者很早之前,这位天命之子,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加阵道天才,就已经知晓了封印魔域的方式。 “所以之后的那些年……” 统子不由愣了一瞬,突然想起,哪怕早在之前,阿翊他已经身份暴露,声名狼藉,被所有人谩骂詆毁,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纵使被要求著亲手杀了师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並没有想过要自身献祭,只是在不断想办法补全阵法。如果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所以翊儿他……” 统子突然难过了起来。 一片静謐中,安寧的声音也变得格外轻,却又格外清晰: “是啊,哪怕前世,在结界破碎的最后一刻前,阿翊他也是在一直求生的……” 最后也不是他想死,而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识海內,统子彻底沉默了下来。 瞧它这样,靠在榻上,安寧倒是难得笑了,运起灵力將发间的湿意尽数挥去: “放心吧,別说这辈子到不了那个地步,就算真面临上辈子的处境,真正选择的时候,翊儿也绝对会选择自己活著!”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或者眼前尚有一丝暖意,他都会紧紧抓住。 毫无意外,眼前的萧翊就是如此,就像刚找到那会儿,小心翼翼藏著的几块碎。 话是如此,为防万一,系统近日来还是精神的很,恨不得时刻盯著这些人的动作。 “不过这回,嘖,那位姓燕的还挺听话!” 说去摇人就去拼命摇人,哪怕被各种轻视谩骂也丝毫不在意,不像上辈子,知晓徒弟厉害,好傢伙,魔域啊,这么大的事儿,全成小徒弟的锅了! “没办法,谁让这辈子无论是她,还是翊儿都不怎么熟呢!” “而且统子你没发现吗?对交情一般之人,其实这位倒不至於过分寄予厚望!” 收起手中的残卷,安寧语气自然。下意识对亲近之人过高要求,绝非少部分人。 系统:“……” 呵呵,这叫啥,怪上辈子气运之子关係太亲近,太听话了吗? 这下连统子都有些无语。 然而数日后。更无语的还在后面,发现不对后,灵枢宗確实有派人查看,然而结果就是,正道大会开了又开,最后只联合起来在外头加了一层又一层在它看来都无比脆弱的法阵。 並直接禁止外人进入…… 完……完了,这就完了! 这些人,究竟懂不懂上古封印法阵的能量啊,还是有天道加持,连它都被破,这些届时怕是一秒都挡不住。 系统:“……” 不得不说,这一刻,统子它大为不懂,且尤其震撼,並终於懂了: “嗐,这世道,怪不得上辈子气运之子会被坑死!” 看来集聚各方力量怕是,嘖!然而转头却见自家宿主正在传信灵符上写著什么。 “对了,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当然是找比咱们更急的人了?” 末了又特意將小外甥叫来: “对了,翊儿,近来这么大的事,你那位老父亲也该出闺了吧!” 做完这一切,安寧这才重新躺回榻上: 呵,管他正道邪道,不想干活,不想牺牲……想的美! 第512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32 毫无意外,灵讯传出没多久,安寧估摸著也就大半个时辰都不到。石案上,盘中刚出锅的栗子糕还剩下大半。 院外便多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你方才所说,天道力量有损,此话当真?” 没有多余的客套与问候,更没管主家这会儿明显下午茶时间,这位南宫掌门上来便直接开口。 看了眼毫不客气坐在一旁,也不管与周围环境明显格格不入的玄衣男子,安寧嘴角不由微抽了一瞬。 给一旁萧翊一个看吧,我就知道的微妙眼神儿,这才將目光转向眼前这位。 手中茶盏缓缓放下: “这一点儿,我想南宫掌门您应该早有猜测才对。” 作为此界数百年来第一位领略天地规则之人。 听出对方言外之意,对面南宫鼎淡淡敛眉,不置可否。 安寧倒也不以为意。 自大半年前正式踏入筑基巔峰后,她这段时日不是没尝试过结丹。 然而不出意料,哪怕凭藉经验,终於找出法子能够使体內灵力可以再次匯聚不错,然而“结丹”过程中压根儿感觉不到真正的天地反馈。 心知这般下去,雷劫也是多半不会有的。毫不犹豫,安寧便立马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打算。 其实早在之前,安寧就非常好奇,此届所谓半步金丹究竟是什么。 现在她倒是懂了,一个没有经过天地反馈,没有雷劫淬体,连根基都带著虚浮的所谓“金丹”罢了。 也怪不得谢家那位死的那么早,肯来使用捷径强行突破是为其一,但真正的原由,恐怕本身根基就是空中楼阁。 当然,气运之子,上辈子的阿翊可能有些例外。 看清对方眼中隱藏极深的急迫,简单解释过后,安寧很快抬眼,微微含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眼前之人。 “事实上,天道力量有损,甚至可能同那道封印魔阵有关,以上这些俱不过在下这些日子的猜测罢了,信与不信全凭掌门您个人。” 话虽如此,但看著眼前之人逐渐深邃的瞳孔,安寧心知,对方一定会“信”的。 哪怕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可能又如何? 终归他已经在这个境界停留太久了。 果不其然,甚至懒得多看那所谓“阵法”一眼,眼前玄衣男子很快抬眸,隱约可见血色的瞳孔直直与安寧对视。 片刻后,很是直接了当道: “沈姑娘是要用本座来对付那些废物?”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被猜到了打算,安寧也不以为意,只微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 “麻烦掌门出手!” “当然,单子上这些灵物,若是玄冥宗能够一力承担,在下亦並不介意。” 须臾,只听来人嗤笑一声。 隨后伴隨著一阵颶风,玄紫色的袍角很快消失在院內。不过对方离开前,安寧特意问了一句: “之前南宫掌门之所以对魔域置之不理,莫不是想要放任里面东西彻底出世,从而做出一番豪赌呢?” 从对方的神色中,安寧很快找到了答案。 不由感慨,真狠人啊! 不过如今有一点不变的,自行承担,怎么可能? 再想打破桎梏,就问他南宫鼎难道会是什么乐於奉献的好人不成? 毫无意外,自那日那位回去后,各大门派世家很快遭了殃。 伴隨著又一届仙道大会的召开,没有给这些所谓“正道”丝毫开口的机会。这位乾脆直接將一本足有数十页的超长册子丟到为首的灵枢宗掌门手上: 同样没有任何可以討价还价的空间,只见上首那人薄唇微启,眼中冷厉一闪而过: “这些灵物,限你们半月之內尽数集齐。” 什么,做不到? 哦,那实在太简单了,南宫鼎丝毫不以为意。 作为正道三大,不,如今算是两大宗门之一,这点儿“號召力”都无。 这般废物,灵枢宗乾脆点儿,消失不就成了? “下一个就换青云宗来。 不成那就继续,直至所有东西找齐为止!” 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始至终,上首南宫鼎连面色都不曾变过。 然而话音落,为首灵枢宗云掌门瞬间面色一白。作为即將从他们怀里夺宝之人,其余眾掌门看这位云掌门目光也不觉变得晦涩难言。 隱隱间,甚至透著些许敌意。 哪怕这一刻,所有人都知晓,这位只是被推出的“靶子”,罪魁祸首正是上首魔教头子又如何? 玄冥宗本就强势霸道,碾死他们跟碾死蚂蚁一样,就问谁敢去流露不满。 既然玄冥宗恨不得,那么眼下,自然只能恨该恨之人。 总之,一时间,早前的种种恭维,哥俩好瞬间成了泡影。 触及眾人目光,宽大的袖口下,云舟双拳不觉已经紧紧握在一处…… 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怎么说,丁点儿不意外呢! “这叫啥,恶人自有恶人磨吗?”识海內,统子忍不住偷偷吐槽。 还有究竟哪个蠢货说这位反派爹只是个痴迷修修行的武夫的! 可不是嘛,安寧赞同点头。 看看这位的招数,虽然简单粗暴,却是意外的利落。重要的是,责任下落,自己不用亲自动手的同时,完美將各大门派仇恨转移。 避免这些人真正联合惹事! 嘖,瞧著监控內此刻正焦头烂额的灵枢宗掌门,安寧不得不幸灾乐祸的想: 无需多想,经此一遭,正道领头人,三大门派之一?別说这些保不保的住,恐怕连灵枢宗千年来的名声,各大宗门世家的人缘也將彻底不復存在。 但就问这位能说不吗?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南宫鼎此人向来霸道强势,说到做到。 以这些同道的德行,他可不敢保证,届时玄冥宗打上门儿来,这些人会愿意伸把手!而不是落井下石。 完了! 这一刻,顶著无数同道暗暗憎恶的目光,云掌门心下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年的筹划,几十年来的小心翼翼,自以为隱藏极好的野心……全都完了! 对此,安寧只是淡定的拍了拍小外甥的脑袋: “其实有些时候,你爹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取其精华……” 不远处,红衣少年赞同点头。 尤其思及这阵子四处奔波,却依旧收穫了了的燕师傅。 果然,实力是真的重要啊! 不过还好,就差一点儿,他的修为马上就要追上姨母了。 嘿嘿…… 第513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33 反派头子出手,效果自然不俗,仿佛开了超高速马达一般。不过半月不到,各大门派世家们“慷慨解囊”中,安寧早前册子中,大阵所需宝物竟然集齐了大半儿。 饶是安寧都不由感慨,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做反派,尤其是实力高强的反派。 就是那位云宗主,那惨样! 嘖,一天起码能被挤兑上百回,一时间什么魔教走狗,叛离正道,偽君子等等,倒霉程度简直连统子都不由狠狠嘖了一声。 也不意外就是了,这世道,从他人手中夺宝,跟杀人有什么两样! 不过也只是如此了,同情,怜悯,统子表示,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前世这些人,无论自愿还是其他,可都是逼迫自家崽崽的刽子手之一。 安寧也是同样。 大阵宝物还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燕行仍旧忙著四处奔走,磨破了嘴皮子儘快解决这场危难。 小院內,安寧却是依旧不慌不忙,每日閒暇之余,不忘带著小外甥慢悠悠的品著美酒。 说实话,这一世,別说这些正道修士了,她连那些所谓“无知”百姓都没多少同情之心。 普通百姓无知吗?的確很大一部分是。 他们並不懂修真界是是非非,日常耳边能听到的,也不过是门派那些人“修正”过的种种言论。 既然那些名门正派都说是大魔头! 哎!那铁定就是了,不是,人家为什么又只说他!不说旁人呢? 哪怕从始至终没见过阿翊做过一件坏事,甚至连人都未曾见过,也不妨碍这些人跟著骂上两句,尤其是本身不如意之时。 甚至这其中,还有不少早年阿翊游歷在外时帮助过的。 因为无知,这些“无心之言”就能被轻易宽恕吗? 反正就安寧自己, 她是做不到的。 突破的鱼饵在前,玄冥教无疑很是给力,半月不到,足足数十个满满当当的储物袋,就被完完整整的塞到了安寧手中。 接过储物袋,安寧大致瞧过一眼,怎么说呢! 就……比之早前在燕行各种劝说下,搭建在魔域外那些“大阵”出得灵物,珍贵了何止千百倍不止。 “这些人可真是……” 这差距,別说萧翊了,连统子都不由无语了。 咱就说,不狠一点儿,这些人就啥也不捨得是吧! 明明大难在即,还这般抠抠搜搜也是绝了…… 总之,等想要灵物收集完毕,安寧同萧翊两个人开始布阵时,北山附近,魔气四溢下,不止草木不断枯萎,甚至已经不少人受其影响。 就连杀夫弒子,也不再寻常。 早前那位傅夫人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意外的是,大阵开始前,安寧还遇到了一个熟悉之人。 不,或者说,原身格外熟悉的人。 “你是……” 一袭浅紫色长裙,杏眼桃腮,面容俏丽,身姿亦是裊娜,然而此刻,一举一动却无不透著些许不自觉的媚態。哪怕今日此行,特意穿了一身明显保守的衣裙,行走时身子仍是特意弯了下来。 一种绝对服从的姿態。 正是早前的傅五姑娘,也是傅家最小的姑娘。 只不过这位五姑娘跟原身记忆中,差別实在过於明显罢了…… 安寧很快猜到了对方能出现在此处的缘由。 受魔气的影响,近来不少人被杀,尤其被亲近之人所杀。那位长老本就行事暴吝,只看那位傅小公子方才入府半年,就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便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仇敌无数,魔气之下,被身边人所杀倒也不意外。 只不知这位突然跑过来,是要做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了。 原身记忆里,这位五姑娘虽然娇蛮了些,成日爱逞些嘴上的威风外,倒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安寧很快收回目光,专注看著眼前的阵石。 因著“恶名”在外,此次又极大可能同玄冥教为伍,此刻大阵前,安寧身侧,除去阿翊和早前相熟的谢家人外,倒是少有靠近。 当然也有这些人此刻都没啥功夫吧! 四方镇魔阵,这是安寧同阿翊討论多次后,共同设计的一套阵法。 不比上一世几乎自学成才,这辈子有安寧在,萧翊的阵法可是打小正经系统学习过的。 本人更是此道真正的天才,如果说安寧的阵道是一台运行格外精密,且数量庞大的巨型仪器,那萧翊,就是无数灵光匯集的变相。 两人联合,这套镇压阵法自然不俗。 甚至安寧心想,上辈子如果阿翊有足够的时间。 当然,咳………前提是所需能量亦是不菲,不止需要大量的灵物,还有现在。 在前头南宫鼎大魔头高压之下,无数“德高望重”的修士们“爭先恐后”“自愿上前”,为各大阵基石输送灵力。 光是这一项,便足足持续了七日之久。 总之七日后,安寧打眼看去,无论正道君子们,还是魔教魔头们,皆是面色惨白,身体发软,可以说一句萎靡不振。 然而这会儿,玉戒內不止一瓶的补灵丹,除去宝贝外甥,以及相熟的谢家几人,安寧愣是没有丁点儿要开口的意思。 总之,阵法建成的那一刻,眼看著上空两个活阎王落下最后一笔,半空中不断溢出的黑色魔气尽数被压制,毫无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觉狠狠鬆了口气。 甚至隱约间,绝大多数人甚至有了些许劫后余生之感。 唔……他们还活著,没被吸乾,真是……太好了! 当然,若说此刻,最高兴的无疑是眼前的南宫掌门。 高阶修士,或者说曾於天道有所感悟的修士,对於天地无疑是极为敏感的,阵法终成的那一刻,哪怕只是一瞬间,南宫鼎依旧察觉到了困住他数十年的瓶颈,此刻终於有了些许鬆动的架势。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下一秒,只见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熟悉的雷霆迅速朝著另一个方向奔去。 待看清楚站在那里的熟悉面孔时…… 自觉近来劳心劳力,刚才更是输了不止一波“血”的南宫掌门:“……” 出钱出力,命都丟了半条的眾人:“啊?” 第514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34 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伴隨著安寧萧翊两人前后脚歷劫突破。一时间仿佛驱走了所有阴霾,整片天际晴空万里,光华明澈。 冥冥中,仿佛昭示著此方天道在这一刻迎来真正的甦醒。 包括南宫鼎在內,其中不少实力雄厚的修者都隱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这是可以突破了? 虽然被两个年轻人抢了先机,但这可是突破啊!!!!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眾人 然而大喜之下,还不等眾人消化这场难得的机缘,此界第三位突破者很快出现。 不错,正是人人惧怕的南宫鼎无疑。 然而比之早前略显轻鬆的安寧两人,眼前这一场可谓惊险太多太多了。 瞧著眼前足足碗口大小,且连绵不断的粗壮雷霆,包括玄冥宗教眾在內,围观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心下暗暗估摸著,倘若这道雷真落到自个儿头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只要一想,眾人便忍不住疯狂摇头。 再是心口不一,眾修士心下有自知之明的,这种程度的雷劫,別说数十道,便是三道,甚至一道他们都未必撑的住。 就连一旁围观的萧翊也愣了片刻: “啊,原来雷劫这么可怕的吗?” 想想自己,还有刚才的姨母。 虽然他们的也挺厉害,但…… “好像也没什么啊!” 殷勤的將刚沏好的灵露捧到一旁的姨母手中,红衣少年不由得挠了挠头,俊俏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隱约听到什么的眾人:“………” “!!!” 安寧忍不住嘴角微抽,抬手在对方满门儿上重重点了下。 心道这不是废话,不说此次“救世”功德其中將近九成都被他俩平摊了。就说她的丹药加持下,两人的筋脉强度,身体素质压根儿不是普通修士能比的。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 至於为什么这些门派出钱又出力,最后功德还是在两人头上? 嘿,谁让此届天道早前过於势弱,截止到大阵发挥作用那一刻,实力方才恢復了些许,哪里会浪费能量追根溯源? 就问,阵法,甚至灵物不是他们两个亲自动手的吗?就连需要输送灵力的阵基石,也是这些人输送完后由安寧两人亲自刻阵。 最后的封印更是两人合力而为。 至於这其中,有没有她故意的成分?反正咳……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就问封印法阵有用吗?天道甦醒了吗? 坐在小外甥早前新炼製的灵舟,品著刚制好的灵果露,安寧难得有些愉悦的想著。 统子:“……” 只能说还好此届境界停留太久,天道也好,功德也罢,如今这些人尚且不懂这些,否则这会儿怕是要齐齐吐血三升! 合著他们辛辛苦苦,全给旁人做了嫁衣? 瞅了眼明显心情不错的自家小姨,隱约察觉到什么的萧翊忍不住嘿嘿一笑,隨手捞了颗果子后又重新坐回原位。 此刻半空中,令人心惊胆颤的雷劫还在继续,且隨著时间推移愈发可怖,直到后面就连统子都忍不住怀疑: “啊这,这反派爹这回不会没死在走火入魔,反倒换成被雷劈没了吧?” “那倒不至於!”看著眼前这一幕,灵舟上,安寧淡定的抿了口清茶: “南宫鼎本就是天雷灵根,实力浑厚不说,这些年为求突破窃机,可谓一刻不停疯狂使用雷霆之力锻造己身,说实话,论起筋脉强度比之我同阿翊尚且不差什么。” 雷劫是厉害不错,但重伤或许有,失败,安寧反倒並不觉得。 然而殊不知,就在安寧开口的下一秒,就见雷霆之中,那人突然手握长剑,整个人包括手中巨大的雷刃直直朝著即將到来的巨雷迎去。玄紫色长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两方雷电相击的瞬间,霎那间紫光大盛,巨大的能量之下,不少围观之人瞬间喉中清甜! 连此刻灵舟之上,安寧同萧翊两人也不由愣了片刻! 放眼望去,在这场近乎爆炸的能量下,似乎还能看到那人明显带著畅快的神色! 这下,饶是安寧也不由长嘆一声: 我去,这位是真狠人啊…… 好在最后的结果確实在安寧预料之內。总之,围观眾人无限恍惚外加胆颤心惊中。 数个时辰后,雷霆过后,灵雨终降…… 然而此刻所有人心情都愉悦不起来,只因都知晓,这些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毕竟他们可不是那魔教头子,也不知修了什么邪门功法,简直是……强悍如斯啊! 別说五成,这样的劫数恐怕三成他们都过不去。抱著这样的心思,就连谢家,回去之前也特意费了大笔灵物从安寧这儿购置了好几瓶上品灵丹…… 事实证明,谢家的准备是相当有用的。 天劫之下,十不存一可不是说笑的。 一时间,包括玄冥宗在內,不少门派长老包括掌门尽数陨落。算下来,能真正通过雷劫的竟是连十分之一都无,大部分当场身死,其余一小部分甚至修为不进反退。 就连谢家,在安寧丹药加持下,也不过刚刚好了一点罢了。 但纵使如此,这一辈中,能顺利通过,无损根基的也就仅仅一个谢泫罢了。 总之,不过短短一年不到,所有人便从升级的惊喜,到了如今的惶惶不安…… 各家光是白事都掛了不止一回。 “这是做了多少缺德事啊!”这状况, 未免也太惨了吧,连暗暗看热闹的统子都不由咂舌! 看著这一幕,倒是安寧若有所思,一旁的萧翊同样明白了什么: “姨母,看来您之前所说,天道的能量並未全然回归倒是未必不可能……” “如今这个,不像是纯雷劫,反倒……反倒是……” 萧翊神色难得有些凝重,一旁安寧笑道 “反倒像是清洗,或者说令修士能量回归,或者说反哺天地!是吧?” 第515章 气运之子的炮灰亲娘完 “看来姨母您也这样觉得。” 这样看来,想来也是八九不离时了。 不过也是,萧翊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整整数百年来,甚至將近千年,这么长时间封印魔域,对於天道確实是个不小的损耗。 看来,有生之年,金丹再往上,可能並不容易。 这同样也是安寧的原话。 不过萧翊倒也不觉有什么遗憾之处。 心知终究天道,非人力可为!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反正他这辈子,除去开始那几年,都是开开心心的,不是挺好? 家人朋友在侧,一辈子只要开开心心,长短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短暂思量片刻,自觉没啥遗憾的少年很快瀟洒放开,復又开开心心琢磨起新法器来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修真界这情况,这跟安寧两人倒是关係不大,阿翊虽修为高不错,年纪却实实在在並不算大,早前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儿们大多还在筑基初期徘徊著,还远远没到需要渡雷劫的时候。 至於长辈,关係最好的谢三叔近日已然成功突破,嗯……怎么说,萧翊忍不住想笑,只能说谢三叔这几十年来,持之以恆,疯狂过来找的打真没一顿是白挨的。 灵昀阿姨和四叔则是修为不够还没到时候,暂且不用担忧… 至於燕师傅旁的不说,实力总归不弱,外加这些年四处救人,抗打能力,加上部分功德作用,这次渡劫也算是难得平稳。 就是作为如今少数实力高强的散修,秉著长久以来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的念头,结丹后燕行四处奔波行侠仗义反倒更勤快了。 就他跟姨母偶尔出门儿时听到的八卦,他这位师傅近来艷福还真挺不浅的。 落难世家贵女,不幸失孤的名门弟子,美貌散修,甚至凡俗女子,可谓应有尽有。其中多数还是路上偶尔英雄救美而来。 没办法,雷劫之下,死人无数,隨著金丹高手崛起,眾多势力难免重新洗牌,这阵子修真界纷乱可以说从未停过。 就是可惜了,这些缘分,往往开始的很美好,但最后咳……说一句去也匆匆都不为过。 光是这热闹,可是让安寧连同小外甥看了几场大戏。 就是几次三番之后,饶是向来乐观的燕行,都忍不住怀疑人生。 好在这人除了某方面比较轴外,人也確实算的上瀟洒豁达。虽有遗憾,但自个儿瀟瀟洒洒,四处行侠仗义也觉得不错。 “唉,道不同,终究是走不长远的,可能在下这辈子是真没有这方面缘分吧!” 一次外出偶遇,听到对方如此惆悵感慨,不远处,安寧连同身旁的已经大人模样的萧翊忍不住同时抽了抽嘴角。 尤其在看向这人依旧朴素的衣著,还有空空如也的腰间时…… 总之,修真界纷纷扰扰,但大家也都默契地不敢再去招惹安寧两人。 无他,只因少数人渡劫后骤然发觉,啊,金丹之上,眾人,哪怕同一境界实力差距反倒更大了。 尤其瞅著虽然因雷劫一事改了不少,但依旧不改囂张跋扈,甚至因著宗主本人实力日常愈发趾高气昂的玄冥宗一眾。 一眾门派世家们不由艰难的嘆了口气。 只觉这世道,怎么会有他们这般悲惨,一辈子都要在魔教手底下艰难挣扎的正道修士?莫不是传说中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还有早前“无私”贡献出的诸多灵宝,各大门派至今想想仍是肉痛不已。 那可是他们近七成的身家啊! 老天爷,真是何其不公…… 卑微的同时,再看看每每都能率先突破,强势碾压眾人的安寧等人。 再多心酸,眾人也只能心下暗戳戳吐槽,见了两人,面上仍是一派恭敬之色。 尤其在后来得知这位沈姑娘除去实力,阵法超绝外,还是一位极其厉害的炼丹师。 没见谢家那姑娘,谢灵昀是吧,就因为跟这位大师交好,明明不算顶尖的资质,硬生生靠著磕药险险熬过了雷劫。 如今已经是谢家长老之一。 消息传出的瞬间,无疑修真界愈发疯狂了起来,可惜不知为何,哪怕他们这些人各种卑微,捧著大笔灵药,也换不来这位沈大宗师一颗灵丹。 “这位沈姑娘,可真记仇啊!” 是的,明明大傢伙儿生机就在跟前,偏偏这位是真油盐不进,任凭他们如何展现诚意依旧半点儿机会不给。 如何不叫人急躁。 若是安寧能被他们拿捏还好,然而如今实力在前,註定无法强迫,这下大傢伙儿的怒气总要有所发泄。 这不,本就落魄不堪的天璇宗再次被挑出来狠狠鞭尸。 就连早前暗中搞过动作的灵枢宗也不例外被翻了出来。 一时间,眾人的怒气瞬间有了出口。 嘿,要不是这家早年不要脸,非要覬覦人家功法,这才让沈姑娘……不是沈大宗师对他们正道彻底失望。 否则,他们如何会有如今的朝不保夕? 甚至到了后来,每每各家因雷劫或者其他原因死上一人,大傢伙儿都得齐齐咒骂上一波。 如此大势下,原本声势正旺的两大正道之首自此彻底销声匿跡,为其他门派所取代。 倒是早前的谢家,因著之前那点儿交情,这些年愈发蒸蒸日上。 眾人:“!!!” 心酸羡慕之余,不少人暗戳戳咒骂:呸,死老头子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还不是连正经嫡系公子,金丹修士都捨得送去给人家宗师做男宠。 简直丟他们正道的脸。 然而话是如此,每每出门儿总能机缘巧合碰上好些位风情各异的美人。 安寧:“???” 一旁暗戳戳看热闹不閒事大的萧翊:啊哈哈哈哈哈! 可惜了,美人计再六,一直到世界结束,这些人依旧没能从小气白咧的沈宗师手中抠出哪怕一小颗救命灵丹。 “这人,怎么能小气记仇到这种地步?” 一直到临终前,或是丧身雷劫的那一刻,仍是不少人崩溃想不通。 为啥,他不就隨口附和了几句流言罢了。都几乎天下第一了,这位沈大宗师咋这么记仇呢? 手里丹药多到数不清的萧翊:“……” 嘿嘿,姨母果然最爱我…… 第516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 明显带著潮湿的硬板床,坑坑洼洼的墙壁,床头糊著的旧报纸,缺掉一只腿儿,另一只同样摇摇欲坠的破旧木板凳,还有此刻正饿的面黄肌瘦,肚子饿的咕嚕叫的自己。 哦,还有脑袋瓜上破著的大口子。 抬手瞅了眼小胳膊小腿儿,上一刻还是呼风唤雨,玉盘珍饈,人人敬畏的沈大宗师不由四十五度仰望屋顶,很是沉默了一瞬。 不远处,漏风的窗口还在呼哧呼哧地往里头吹著冷风。夹杂著大院儿里陆陆续续妇人们的吵嚷声。 怎么破,刚开瓢的脑瓜子更痛了…… 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裹紧身上的小被子,確认屋里没人后,强忍著脑瓜上的疼痛,安寧这才开始闭上眼睛,接收起这具身体的记忆来。 江安寧,目前一只不到五岁的京都小豆丁一枚,根据早前小姑娘模糊的记忆,现在时间目测应该是54年左右。 按理来说,虽然刚建国不久,各方面生產力暂且还跟不大上,但作为首都,还是城里人,总不至於饿成这副惨样子。 然而糟糕的就在这里,就在一年前,原身亲爸,一个开大车的司机路上出事了。 这年头,司机这职业是吃香不错,工资高,待遇也好,路上甚至还有不少外快,但总的来说,也算是这年代的高危职业。 就她所知,这会儿路上可不大太平。 总之,原身爸就这么没了,留下一大家子淒悽惨惨淒淒。 原身一家子目前状况如下: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日常只能四处找些临时工做著补贴家用的原身妈。 一个才九岁多点儿,就已经初露人憎狗嫌属性的倒霉哥。 一个七岁多点儿,同样饿到皮包骨头的可怜姐。 哦,忘了说,原身还有个嘴巴贼六,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著的亲奶奶老李氏。 不过这只奶,目前正在隔壁跟小叔住,只是偶尔过来跟原身娘做做“思想工作”。 嗯……姑且就不算在內了吧! 总之,这状况,怎么说呢?原身这日子想过好都难。 日子这过不好,可不想找路子了吗? 而原身今天之所以混成这副惨样,不止饿到两眼昏,脑袋还破了个大洞。 很简单,原身娘想改嫁的对象,一个同样单身带娃的鰥夫,隔壁老王…… 不,现在应该叫王主任,一个农村出身,靠著一张脸,一张同样厉害的嘴,成功哄到厂长家姑娘下嫁,自此彻底走往人生巔峰的年代版凤凰男。 原身脑袋上的口子就是被这位老王家唯一的儿子王永华给推倒,磕到石头上摔的。 这位八岁多大的小屁孩儿也不晓得是听谁说的,亲爸要娶后娘,这不才刚刚放学,就雄赳赳气昂昂就来找麻烦了。 刚好那会儿原身娘还在工作,原身別看人不大,从小却是个真小暴脾气。 可惜了,脾气爆不代表身手好,这不,一番少儿版的火星撞地球后,成功被推倒在地,连脑袋上都开了个大瓢。 至於那闯祸的小屁孩儿,察觉到不对早给跑没影儿了。 这会儿躺在破旧的小床上,手心已经有些发痒的安寧忍不住在心下狠狠骂了句。 “小兔崽子!给她等著!” 反应过来后,安寧:“……” 嗯?就原身这性子,还挺影响人的! 就在这会儿,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妹,妹,你醒了没?” 正是原身的大姐,江安云,才七岁大小的小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甜汤,上头依稀飘著些细碎的鸡蛋,行动间满是补丁的灰蓝色小袄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下雪天,门口难免有些湿滑,进门儿时,还险些一个踉蹌连人带碗摔倒在地。 察觉到动静,顺手將一小点儿丹药粉末放入口中,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渐恢復,从硬板床上做起,安寧这才忙不叠出声: “姐,我醒著嘞!” 听到声音,门外小丫头这才鬆了口气,尤其进门儿后见自家小妹虽然脸白了些,开口倒也还有几分力气,不像会出事儿的。 才七岁的小丫头勉强压下嘴巴里不断分泌的唾液,小心翼翼將蛋汤端到跟前。急声催促小妹快喝,正在安寧感慨小姐姐倒是贴心,然而下一秒就听对方格外高兴道: “嘿嘿,这回奶倒是没骗人,小妹果然伤不重,抹点儿石灰再躺躺就好了!” 安寧:“……” 我汰,有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就问什么叫伤不重,这可是正经开瓢啊,流的那些血,別说这会儿,就算现代一个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原身姐也就算了,一个八岁不到的小丫头,刚才估计也没目睹第一现场,她就说原身奶,一个几十岁的大人,不懂? 呵!安寧不由得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嗯……突然觉得小丫头这暴脾气也不是没来由的! 第517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 算了,现在倒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感受著咕咚咕咚直叫唤的小肚子,安寧毫不客气,从小姐姐手中接过海碗,小心避开碗上残留的n多个大霍口子,这才大口大口吞咽著著几乎全是白水的蛋汤。 末了还不忘出声问上一句: “姐,这汤是咱奶给煮的?” 获得小丫头嗯嗯点头。 “奶说,本来想送鸡蛋的,想著我一个人在家不好开火!乾脆她煮了送来!” 果然嘞,正宗原身奶的行事风格,安寧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蛋汤,刚才那碗汤里,怕是鸡蛋的三分之一都没的!更是一点儿没捨得加上。 每每嘴上十分,实际行动三分都没,还总想让人承一百分的情。 不错,这真的很老李氏了。 不愧是能把原身爸忽悠地团团转,家里工资大部分揣兜里,亲大儿没了后立马无视家里一堆嗷嗷待哺的孩子,带著兜里钱投奔下一个“好儿子”的真人才。 嘿,她这小爆脾气!真是越想越气! “对了姐,奶是不是还特意说,这鸡蛋可是二婶儿坐月子用的,家里都没剩几个了,她好不容易拿出来的!” 五岁的小丫头,这会儿瞧著却不过三四岁模样,面色消瘦蜡黄,一双眼睛倒是被衬得格外大,这会儿提溜著乌黑的大眼睛,学人说话倒是十分活灵活现。 甚至可以说上一句惟妙惟肖了,生动形象的表现出了原身亲奶老李氏的精髓。 连一旁还在担心妹子的安云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生怕妹妹又去那边儿“找麻烦”,小丫头忙拉住人细声安慰,又从隔壁犄角旮旯里搜罗小半根地瓜干塞到安寧手中: “妹,快先吃著吧!隔壁周婶子说了,受伤就得好好补补才成。” “妹你再睡会儿,姐我先去做饭了,待会儿妈就回了。” 说著小丫头又迅速抱起碗,迈著小短腿儿离开,路上还不忘伸起舌头,在海碗上狠狠舔了好几下。 唉,穷人家的娃娃早当家啊! 待人走后,看著手中的补品,小半根地瓜干,安寧復又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裹著小被子,默默估算了一波原身娘回来的时间,安寧这才將另小点儿丹药迅速塞入口中,就著一小口灵泉水咽下。 转息之间,被破布包裹著,內里只简单上了些草木灰的伤口迅速癒合了大半儿。 就她刚才的试探。 那个闯祸的熊孩子跑的快,最多只看到了原身额头流血,以倒霉奶奶的性子,哪怕之后知道她应该醒了,生怕从她兜里掏东西,短时间內应该不会往这里走。 至於刚才小丫头,没有目击第一现场,显然也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刚才的老李氏忽悠。 也就是说只要赶在原身娘回来之前,之前的所谓重伤压根儿就不存在! 確认了这一点儿,安寧这才將自己缩进被窝里,慢吞吞的咬著没啥味道的糕点儿。 呜……从来没觉得这点心这么好吃。 纵使如此,安寧这会儿也不敢多吃,吃了几块儿填填胃,就立马收手。 至於上辈子托小外甥的福,好不容易得来的能够神魂绑定的种植空间,估摸著这辈子是没啥用了。 不过没事儿,好东西啊,这会儿光是看看也是美的。 眼馋嘴巴更馋地瞅了眼空间內遍地的灵药,以及池塘內足有好几斤的灵鱼。 片刻后,裹著身上破旧漏风的小被褥,安寧果断闭上眼睛: 算了,还是暂且先別看了。 “对了,那个宿主,你这次干嘛这么快把伤弄好啊?” “待会儿去医院让那小子赔钱啊!” 当它不晓得,那小子,包括他那老爸,兜里钱可不少呢! 目光在自家宿主明显生无可恋的小脸上瞅了一眼,统子心虚的同时忍不住暗戳戳开口道。 再不济可以重拾之前的娇弱人设,让那家子养著唄! “一辈子被人养著?” 安寧忍不住浅浅翻了个白眼儿: “想多了吧,也不看看那姓王的什么人,就算是凤凰男,能爬到这个地步,还真当人家全部靠脸啊!” 没有手段怎么可能。 当然最重要的是,想到上辈子,安寧目光不由微沉了片刻: “而且统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两家婚事才刚刚开始,这当口,那熊孩子怎么这么巧找上门来,还是在这种时候?” 巧合吗?摸著头上早浸了不少血跡的草木灰,安寧不由得冷笑一声。 “等等,宿主你是说,有人故意的?” 半晌,统子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安寧则是果断闭上眼睛。 ***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伴隨著机械厂工人陆陆续续的下班,门外再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过比起以往,这次脚步声明显带著慌张,语气也很是急切。 “寧寧,妈回来了,听说你头上磕破了,来,给妈看看。” 正是这具身体的亲妈,卫乔。 门外朦朧的光影中,映照出一个略显纤裊的女子身影。 不同於时下颇受欢迎的圆脸。眼前之人鹅蛋脸,柳叶眉,此刻一身同样半旧不新的灰蓝色袄,不过比之刚才小姐姐那身儿,这人身上明显鲜亮上不少,腰间也被几根细线灵巧的收起。略显纤瘦的身影越发衬出几分婀娜纤弱来。 二十六正是美的时候。 微微蹴起的眉眼更是十分惹人怜惜,哪怕微微发黄的小脸都挡不住的美貌。此刻开口,更是自带三分温软。 安寧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这妈,果然大美人啊! 怪不得身为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姑娘,都能顺利嫁进城里,如果没有上辈子原主这件事,跟那王主任估摸著也该成了。 就是名声不大好! 果不其然,小心掀开布料,细细检查过后,见安寧额头上只有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结痂,自家女儿也是真没大事儿,卫乔当即狠狠鬆了口气。 “没事儿,没事儿就好!” 孰料话音落,安寧这下可炸锅了,很是不服气的挥了挥小拳头: “才没有,我刚才可疼了,王卫华那混蛋,等下次,我铁定收拾她!” 嗯,倒是挺有中气的! 抬眸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一眼,卫乔这下更放心了,伸手將还剩下大半儿的枣泥糕塞到闺女手里,顺利堵住小丫头的嘴。 见安寧吃的欢,卫乔语气也软了下来。 “寧寧,妈知道你从小机灵,听妈说,先不要急著找麻烦,过阵子你俩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安寧冷不丁瞪大了眼睛。 “对,寧寧你听妈的,所以这仇咱们暂且先不能报。” 卫乔黛眉轻皱,难得严肃道。 不同於这时代大多数父母,喜欢瞒著孩子,说什么为你好,眼前的卫乔却不是。许是打小生存条件不好,这人心眼儿子多,也更乐意自家娃机灵些个。 譬如现在: “咱家如今什么样寧寧你也瞧到了,你那死鬼爸是个缺了心眼儿的,被你奶哄了几句就这么把钱给了出去,也不看看他妈那什么人!” 说到这个,卫大美人就忍不住慪得要死! 想她卫小乔从小到大,骗爷爷,誆奶奶,懂事些更是饼子一个比一个画的圆乎,家里一眾姐妹们就属她日子过的最好。 农村人,偏连地都没怎么下过。 家里没有她不能拿捏的,结果呢!偏在最重要的嫁人上瘸了眼睛。 说什么最稀罕她,屁! 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钱给了那老不死的,当她不晓得,这是听了那老不死的挑拨,防著她呢! 结果现在倒好,才刚出事,赚来的钱都养別的娃了!想到这一年来一家子苦哈哈的日子,卫乔心下更恨了。 其实这一年来,凭著美貌,不是没有人暗戳戳给她递东西,可卫乔心里明白。 女人,一旦姿態低了,被人轻易占了便宜,以后就真不值钱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她找到个条件不错的,纵使心知对方不是个好拿捏的,卫乔同样不想放弃。 毕竟她这条件,王主任已经是目前能找到最好的了,心疼摸了摸女儿的小脸: “寧寧,听话啊,咱们先忍忍,你不是喜欢吃枣糕吗?等过阵子这事儿成了,妈再给你买……” 许是被未来的甜头彻底吸引,床上小人儿虽还有些气,到底还是鼓著脸点了点头。 也就这会儿,统子才骤然反应过来: “啊不是,这婚事,宿主你没打算阻止吗?” 第518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3 许是从倒霉孩子那儿知晓了什么,第二日,隔壁老王,不,是王主任就提著几大袋礼上门儿道歉加瞧人了。 一身笔挺整洁的灰蓝色中山装,身形高大挺拔,面容更是这年代最心水的英挺型,笑容更是温和有礼。 正是隔壁老王无疑,看面相,倒是丝毫瞧不出是个吃软饭的狠角色。 对方身后,还跟著一只怂唧唧,眼神飘忽,还非要梗著脖子不肯低头的王永华,也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哼,小兔崽子! 看到来人,背过几个大人,安寧瞪著大眼睛,恶狠狠朝著人剜了一眼。 然而就这一下,王永华登时傻愣住了,开口就是: “你是真没死?” 得,原来是真棒锤! 心下这般想著,不妨碍安寧鼓著脸,眼中满是跃动的小火苗子,大有继续大战八百回合那架势。 当然没等她衝出去,就被一只手温柔地却不失强势的捞了回来。 如同这人的外表一般,卫女士声音亦是格外温柔,可这嘴里说出的话: “唉,王同志,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寧寧这孩子,昨个儿刚遭了罪,今儿气性难免大了些。” 得,这就又成同志了。 王明德心下嘖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在对面儿人身上顿了一眼。 便宜爹还在时,虽然手大了些,大部分留下的钱都被老李氏拿走,美其名曰帮忙保管。但对这个漂亮媳妇儿,江建业还是挺捨得钱的。 加上卫乔同志拿捏人的手段不俗,这会儿家里橱柜里,还是有几身漂亮衣裳的。 今日卫乔穿的是一件偏甜杏色的碎小袄,除去大商场里才能买到的昵料大衣,这年代的袄子多显臃肿,然而穿在这人身上却偏生极具风韵。用句粗俗的话说,腰是腰,臀是臀的,格外分明。乌黑的长髮浅浅固定在身后,额前仅留几缕略显凌乱的碎发。 只当没注意到对面儿人的眼神儿,卫乔同志依旧客气却略显疏离的招呼著人。 嘿,这套路,他熟啊! 王主任不由嘁了一声,还不都是他老王早前用剩下的。 心下这般想著,也不妨碍王明德私下朝著倒霉儿子难得下狠劲儿的踹了一脚: “永华,还愣著做什么,还不给人家姑娘道歉!” 感受到自家爹来真的,这下王永华也不敢真刺头了,毕竟从小到大,不比外公外婆,还有老妈要星星不给他月亮,这亲爹他是真会打人的。 加上那天安寧头上的血到底还这混小子留下了阴影。 扭捏半晌,还是不情不愿的上前道了歉: “对……对不起!” 回答他的是安寧冷冷一哼,连眼睛都不带扫他的。 嘿,同样小爆脾气的王永华险些没一爆而起,当然最后还是栽在亲爹的一双冷酷无情的大脚之下。 收拾完儿子,王明德这才对著人笑容满面道: “哎,这就是寧寧吧,果然是个利落的好孩子,怪不得你妈早前常跟叔提起了。” “对了,听说寧寧最喜欢枣泥糕………叔今儿来之前特意隔壁买的,还热乎著呢!” 话音落,安寧眼中的小火苗子还未下去,一大纸袋热乎乎的枣糕便落到了手里。 嘖,確实挺会来事儿! 回头看了眼自家亲妈,安寧这才麻溜儿收在手上。拉著姐姐回屋前还不忘冲小兔崽子做了个鬼脸儿。 被老爹死死压制的王永华: 汰,死丫头,真是气煞小爷了! 总之,也不晓得两个大人说了什么,一直到离开前,王兔崽子脸上的气劲儿都还没下去。 反倒是兔崽子他爹隔壁老王,趁著挪车的功夫,暗自搓了把手。 虽有些遗憾美人冷淡,被勾的心痒之余这大半日的愣是没被摸到啥便宜,但见安寧今日確实活蹦乱跳,啥事儿没有,回去时倒也確实鬆了口气。 嘖,当他瞧不出来,他这未来媳妇儿长得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实际上心底这仇记得可狠著呢! 没事也就罢了,真有事儿,这人再美,再是心痒,说实在的,就算为了儿子,他王明德也真不敢把人娶回家去。 当然,在王主任眼里,最重要的还是自个儿的前途。 永华他娘打小身子不好,岳父老两口最是心疼不过,对这个艰难得来的外孙子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前妻人虽没了,但王明德心知,只要这备受老两口宠爱的外孙子在,两家关係就断不了。 何况为了这个,他可是结结实实为永华娘守了三年多呢!后面要娶的媳妇更是没跟没底,威胁不到永华的地位。 之前做了这么多功夫,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前功尽弃。 主任,呵,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力气养上走。 心下这般想著,不妨碍王主任这会儿对著自行车后座上的倒霉儿子语重心长: “华子,爸今儿也不骗你,你妈都这走了三年了,你爸我一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媳妇不是。” “也不想想,就你爸这条件,这片儿胡同多少黄姑娘们上赶著,之所以娶个带好几个孩子的寡妇,不还是为了你个兔崽子!” “今儿你也瞧见了,你卫姨人温柔,又好说话,嫁进来更不急著生孩子,不比那些厉害后娘强?” 末了又特意强调: “爸这可都是为了你!” 回答他的是后座王兔崽子冷冷一哼: “切,难道不是因为卫姨漂亮好看吗?” 什么叫为了他,他外婆说的没错,他爸这套路,一溜一溜的! 王明德:“……” 嘿,小兔崽子懂得倒还挺多! 第520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4 老父亲皮被扒了彻底,王明德这会厢刚想孰料抬脚,却见后座上小兔崽子跐溜一下跑的飞快。 知晓兔崽子成日里喜欢跟院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处乱闹腾,王明德这会儿只皱了皱眉,加上心情不错,倒也没多管。逕自骑著车,哼著曲儿往家里走。 路上还不忘到外头国营饭店打几个菜带回去。 殊不知不知为何,原本刚从爹那儿掰一茬的王兔崽子这会儿却是越跑越气地慌…… 另一边儿,江家: 安寧亲妈卫大美人这会儿心情同样不错。待人走后,在两个女儿虎视眈眈的目光中,麻溜地將桌上的一袋用油纸包裹著的桃酥拆了开来。 安寧同一旁的大姐,两人各自分了两大块儿,又给自己拿了三块儿。 大人嘛,胃口总是大! 又给安寧姐妹各自发了几块儿,这才將其他东西收回柜子。 至於安寧手中另一袋的红枣糕,听说人这玩意最是补血,虽然昨个儿看著没啥事儿,卫乔这当妈的到底不放心,乾脆做主都给小闺女留了下来。 倒是这一分,眼见桌上一袋儿桃酥很快见了底儿。 跟妈和妹妹一样大口大口咬著香喷喷的桃酥,懂事的江安云还不忘小心翼翼开口: “妈,这些,不给大哥留吗?” 回答她的是卫乔毫不犹豫的冷哼: “留个啥,你奶是能亏了他还是怎的!” 啊,江大姐刚想说一声咋不会亏了。 之前他可是亲眼瞧见了,他奶偷偷煮的鸡蛋,向军向阳一人能分一整个,他奶两个还多,最后给大哥也就留了半个,还愣是把蛋黄抠出来,一点儿黄不带剩下的。 就这,还骗她哥,说这是好不容易从他二叔那儿给他留的。 可把他哥给感动的。 她这个当妹的都不忍心看。 傻子,咬著香喷喷的点心,江安云心下默默想到。 当然,瞧她妈这脸色,小安云復又默默啃起了点心,不敢再吭气儿了。 安寧更是想都没想起来。 倒是一家子吃饱喝足后,正收拾著东西的卫乔突然开口: “等妈这事儿成了,以后你们两姐妹就跟著妈住你们王叔叔家,你哥以后就跟著你奶,等妈以后转成了正式工,每月给那头五块钱生活费。” 五块钱,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年代足够一个娃子一月开销了。 何况以她奶老李氏的搂搜劲儿,一月五块儿起码能有一两块能落到自个儿手心里,就这估摸著还是良心发现的。 这等好事儿,以她奶的脾性,又能养著亲孙子当以后的备胎,哪里会不同意。 至於二叔二婶儿,最是伶俐人儿,只要钱给到位,哪怕为了不同主任媳妇儿关係闹掰了,也不可能不同意的。 不过……安寧抬头看向一旁的亲妈卫大美人。 能这么肯定,想来刚才那王主任,铁定承诺了什么吧! 跟工作有关?安寧暗暗琢磨著。 不过也是,到底是主任,又是厂长亲女婿,安排个人还不容易嘛? 想来大哥这事儿,估计就是两人的交易了。 嘖,看来为了给前岳家示好,这王主任还確实是很卖力的…… 至於便宜大哥,安寧倒也理解美人娘,作为从小继原身爸之后被老李氏寄予厚望的金孙儿。自然是要打小笼络住。 在大孙子跟前挑拨离间是损没错,却也是如今许多婆婆的必备招式之一。 卫乔纵使再聪明,到底乡下来的,没啥底气不说,平日还要忙著做些临时工,长此以往大儿子自然也被带歪了。 等后面再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大院儿邻里多,向来是个藏不住事儿。这不前脚人刚走,后脚原身亲哥江卫国便蹬蹬蹬迈著小短腿跑了回来。 待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糕点香,和桌上空空如也的油纸袋子,当即脸色一变,紧接著哇地一下闹了出来: “哇,奶果然没说错,妈你们果然又背著吃好的!” 嚎叫声刚落,小院外,看热闹的邻里忙不叠凑出脑袋来。 理都没理胡搅蛮缠的倒霉儿子,重重將大门儿关上,卫大美人则是不紧不慢將嘴巴里的最后一小块儿桂咽下。这才不紧不慢,语气一如既往温柔道: “不都满大院儿说了你奶对你最好,反正大家也也都这么觉得的,我这当妈的要是不跟著表现表现,那不是太亏了吗?” 江卫国:“???” *** “我去,这妈厉害啊!” 房间里,听著小屁孩儿震天式的哭闹,还有女人依旧温柔,却没半点儿鬆口,更没打算拿东西的架势。 大门儿更是关地紧紧地,不给“好心人”指指点点的机会。 统子不由愣了下,心下不免更可惜了。 “宿主,你真不打算阻止一波吗?这姓王的虽然有钱,还有点儿权,长得也还行,但小心思可多著呢!” 在它看来,卫女士未必玩儿的过呢? 当然上辈子所谓老实人更不可,但或许还有別的选择?统子下意识看向自家宿主。 只当没听到门外的哭闹,美美咬著红枣糕,安寧头也没抬: “想多了,这年代哪有那么容易?” “你也说了,卫女士挺聪明,那就不要小瞧人,但凡有更好的选择,你觉得她不会选吗?” 单身?这年头,美人,无依无靠,就是一块儿上好的肥肉。 其实在安寧看来,就算之前的原身亲爹,是有些瘸不错了,但这年头,正经的大车司机,也是很吃香了。卫女士一个小学都没上完的农村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之前为什么名声不好,除了原身奶煽风点火之外,未尝没有旁人嫉妒眼气的原因。 而且卫大美人还有一点儿安寧始终觉得不错,那就是什么时候,都是工作为先。 哪怕临时工也不愿意错过。 这会儿拿儿子换工作更没有犹豫。 其实安寧不知道的是,真正让卫女士下定决心,没有丝毫犹豫的还有她自己。 亲妹妹被人推倒磕破了头,被抹了把灰丟到床上,当哥哥的照常出去玩儿,瞧都不去瞧一眼。 没有一刻比那会儿卫女士更明白。 这孩子已经歪了,就算带在身边又怎么样,她每日还要工作,照顾家里,註定不可能太多心思,被那老不死的笼络住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当然是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更香了! 也是哦,统子不由点了点头: “对了,宿主,既然要嫁过去,那个幕后黑手,要不要我帮忙找找?”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不用了,很快它会自己跳出来,咱们这儿只要慢慢等消息就成!” 统子:“……” 事实证明,它还是低估了自家宿主的速度。 还不等他疑问,第二日,刚刚下班,卫女士便急匆匆换上衣裳离开,出门前还不忘交代两个女儿: “阿云,寧寧,你们在家呆著,你王叔叔家的永华出了点儿事儿,妈先过去看看!” 统子:“!!!” 第521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5 “哎,你们听说了吗?王主任家那小子跟人打起来了,还磕到了脑袋!这会儿人已经被抬到医院了!” “真的假的,老兄弟你没听岔吧?” 王主任家那个,那可是杨厂长两口子的宝贝疙瘩,搁这一片儿说是小霸王也不为过,谁吃了豹子胆敢动手? 听到这话,不远处一刚下班的工人不由得咂舌。 这年头,大院儿里,尤其是胡同口最是藏不住事儿。不多时,胡同口槐树下,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夹杂著一群刚下班的工人便开始端著碗纷纷议论了起来。间或还要朝安寧家的院子里不明意味的瞅上一眼。 突地,一个穿著蓝色袄子,带著职工帽的年轻男子突然开口: “唉,你们说,出了这事儿,这江嫂子跟王主任这事儿,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那还真不一定,你说说这,都要结婚当口了,偏偏这时候出事,那不定有啥子说头嘞!” 一旁那人同样咂吧了下嘴,末了又忍不住往院子里瞅了一眼: “唉,这江嫂子也是可怜,一个女人带著三孩子,连份儿正经工作都没有。” 就这,他们这些人想上门儿帮衬两下还不乐意嘞。 想到早前搁门缝里瞅到的那道身影,张老二復又狠狠往嘴里扒了口饭。 眼瞅著这些人越说越没德行,一旁同样端著碗瓢热闹的胖婶儿终於看不下去,朝著几人的方向狠狠啐了两下: “咋地,瞧你们这话说的,还真盼著人家出事嘞!” “呸,啥个心思!” 一群大男人难得有些訕訕,虽是如此,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热火朝天八卦了起来,夹杂著不远处妇人偶尔的斥骂声。 偶尔听到一嘴的统子彻底沉默了。 “唉,到底谁说的这时候大部分人都挺淳朴的吗?” 这还没到最困难时候呢! 暗戳戳观摩著另一头八卦的安寧闻言不以为意: “什么时候的人,不都是人吗?” “你之所以觉得之前见到的人大多数都不错,那是因为你家宿主那时候大多有钱有能力,有旁人需要的价值,后面地位尚可。” 否则,一个无依无靠,本身又没太大能力的女人,就问什么时候,处境好过? 再多了漂亮,更是灾难。 其实最初的那一世,她已经有许多事记不太清,但閒时偶尔看过的一部年代电影却至今记忆尤新,至今连名字都记得:天浴。 总之,看完后那一晚上,她浑身都是冷的。以后每每想起,都叫人无端齿根发寒。 也別说什么大部分人如何了,就算只有少数个別人的恶意,降临在当事人身上都是一场泼天的灾祸…… 没有理会门外嘈杂的议论声,安寧窝在床上咬著清甜的桂,继续透过统子暗戳戳看著隔壁老王家的热闹: 不大的单人病房內,这会儿早挤满了人。 一眾大人们大多面色不佳,尤其以为首的杨厂长夫妇,亲爹王明德更是脸色青黑。 细看下还有些微不可见的憋屈? 早前活蹦乱跳的王小兔崽子这会儿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铜铃似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瞪著床边那人。 透过这小兔崽子的眼睛,安寧很快看清了对方的情况。 一个……十七八岁,穿著不俗的年轻姑娘? 安寧不由愣了下,这才透过统子细细打量著这姑娘。 一袭时髦玫红色的呢料大衣,內里毛衣挺括大方,脚下踩著的是一双崭新的小皮鞋。在这年代,可以说一声精致时髦了。 一眼看去,家世必然十分不错。 这会儿人虽然也颇为狼狈,脸上,手上都有破皮流血,却也能看出五官清秀。 重要的是,跟上辈子姓王的没有丁点儿关係,这会儿眼神也不大善。 好吧,重要的是,原身也不认识,安寧短暂勾掉了老妈“情敌”的选项。 打算继续近观其变。 果不其然,被人问及此事时,那姑娘当即气的涨红了脸: 这会儿也不管脸上的伤口了,当即涨红著脸衝著眾人反驳道: “什么东西,可別自作多情了,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呸,还想打本姑娘的主意。 她又不是什么收破烂的! 后面的话虽然没开口,但在场眾人,包括杨家老两口在內,哪个不是人精子,哪里又看不出来些这姑娘的言下之意。 哦,不是便宜女婿烂桃啊! 杨家两口子当即脸色一变。 嘿,啥意思,打了他们宝贝外孙子还不算,这会儿还瞧不上他女婿。 不是这女同志,你看不上,还跑去她外孙那儿挑拨离间,煽风点火,你这是干啥呢? 这是拿他们宝贝外孙儿当猴耍呢! 还是说,老孟这是对他这副厂长位置不满了,想要取自己而代之。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一旁的王明德。 瞅见这傢伙脸上的鄙夷,王主任简直气笑了: “孟同志,你这是说看不上我王明德这农村出身的泥腿子,却偏要三番两次,想方设法的破坏我的婚事,最后破坏不成,还恼羞成怒打了我儿子!” “所以孟同志,破坏他人婚事,教唆殴打旁人儿子,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做这一切都是好玩儿吧?” 虽然面上仍是笑著,王明德眼中却不觉闪过些许阴鷙。 好似终於意识到眼前这人真是个狠角色,再看著周遭愈发不满的目光,意识到不对的孟玉下意识缩了缩头,不吭声了。 因而压根没听出来,或者没意识到在这人话里,两人的情况已经从打架,变成单方面的“殴打”。 片刻后,才伸长著脖子朝外头瞧了一眼:“对了,那个杨叔叔,我爸还没过来吗?” 眾人:“……” 暗戳戳围观的安寧:“……” 满脸问號的统子:“???” 第522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6 “啊,不是,这什么奇葩啊?” 看到这一幕,不止一眾王杨家的人,连一旁的看热闹的统子简直惊呆了。忙不叠看向一旁正垂目沉思的自家宿主。 “宿主,你说她这是要干啥?” “再憨的人,做事一定都有目的,既然很大可能不是衝著姓王的,那么换个思路,原身妈呢?” 至於孟副厂长想上位,挑拨两家关係,剔除王主任这个颇有能耐的厂长心腹。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目光在眼前这位孟姑娘身上顿了片刻。 嗯……想来那位副厂长只要不傻,就不会派自家亲女儿来,还是个跟眼前王兔崽子差不多型號的棒锤二號。 而且孟玉这个人,安寧总觉得有些耳熟。 等等……安寧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阿统,上辈子,卫女士改嫁的那个人,好像叫陈福生是吧,好像就是“机缘巧合”帮了一位厂里贵人,这才从普通工人,升到了小组长。” 也就是因此,加上这人確实不错,卫乔后面这才没法子挑了这人。 而她没记错的话,帮的那个人,恰巧就是姓孟。更恰好的是,这位姓陈的也確实对原身妈有意思,算是追求者之一。 上辈子因著原身受伤,又被耽搁了救治,等卫乔回来再送去诊所已经晚了。虽然人救了下来,但还是在医院躺了不少时候,回来后身体也虚弱了不少。 虽然王家后面知道后也赔了钱,但仇都结下了,婚事自然也凉了。 原身那会儿虽小,却也確实体会到了那阵子的艰难。尤其等到55年,开始票证年代后。 没有正式工作,没有钱,一个美貌女子还跟著三个孩子,想也知道,日子简直难过到底了。 当然后来跟著亲妈嫁人后,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陈福生人虽老实,却不是个聪明的,上头也没有爸妈,却偏有一个处处爱指指点点的两个姐姐。对原身两个拖油瓶更是不待见,动輒暗戳戳讥讽更是常事。 大姐还好,是个能忍的,原身可不一样,虽说身子弱,手却是个狠的,脾气还特別暴,可不时时都要跟几个表兄们打上一场。 偷偷泼沸水,辣椒熬水,恶作剧,反正能报復的原身就没落下过。时日久了,招惹的人少了,但原身名声自然不咋好了。 再加上,原身妈迟迟没有生下孩子,更是被四周人指指点点,连早前老实爱媳妇的陈福生,手里的钱也开始被两个姐姐,几个小外甥拿捏。 当然若只是这样还好,等到后面饥荒时期,原身一家的惨剧这才彻底开始…… 老实人,呵! 安寧不由得冷嗤一声,看向眼前人的目光也不由得冷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孟副厂长总算姍姍来迟,到底是相熟之人,能走到今日,孟副厂长背景能力自然也不俗。 虽然生气这丫头不知中了什么邪,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倒霉事儿。但看在外孙没什么大碍,人家赔礼也算到位,包括王明德在內的杨家人暂时倒也不想明面上撕破脸皮。 孰料下一秒,病床上,原本安静的王永华突然捂著脑袋嚎了起来: “哇……爸,姥姥姥爷,我脑袋疼!” 病房內,原本还算平和的环境陡然一变。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大褂,医生打扮中年男子匆忙被拉了过来。 一番仔细询问检查过后,医生面色突然一变:“这娃子极有可能摔倒时磕到了脑后,目前看状况极有可能是脑震盪,至於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还需要之后再观察一番。” 话音落,杨厂长脸上仅有的微末笑意再维持不住。 *** 又是承诺又是哄骗,在场眾人好不容易將还躺在床上哇哇直叫的小兔崽子哄住。 病房內,原本微妙的气氛愈发诡异了几分。不说王主任这个当爸的,涉及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杨厂长平日里再是和气,那也是正儿八经早年战场上出来的兵,这会儿恼怒之下,一身气势更是叫人心下一颤。 糟了! 孟副厂长心知,今日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目光复杂的看了眼一旁的女儿,到底是前妻留下的唯一孩子,孟国柱这会儿心下正琢磨著付出些什么,才能给自家闺女开罪。 想来这份代价必然不会小了。 想到女儿这会儿东一阵儿,西一阵儿的倒霉行径,饶是老父亲孟国柱也不由头疼的捂了捂脑袋。 一旁孟夫人带著一双儿女同样沉默不语。 偏这会儿,一旁孟玉还看不清脸色,听到这熊孩子还敢喊痛,扯了扯险些裂开大口的嘴角,孟玉这下更不服气了: 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孟: “爸!你可別听这小……別听王永华胡说,明明是这小子疯了一样,非要先衝上来打我的!” “爸,你看,我这脸被打成什么了!” “而且我就轻轻推了一下,谁知道……” “闭嘴!” 眼看一旁杨家人脸色愈发难看,孟国柱当即发了狠,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眼前的大闺女脸上。 看著眼前闺女不可置信的眼神儿,更是眼前阵阵发黑! 党啊,组织啊,他老孟聪明一世,怎么会有这么蠢出天际的闺女。 这孩子,也不想想这是谁先动手的事儿吗?今日不论谁先动手,她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跑去人家孩子那儿挑拨人家亲爸的婚事,对象还是一个不到三十的男人,这话谁听著没企图! 別说旁人了,就连他自己,第一反应也是,这姓王的不会是仗著那张脸,勾引他闺女了吧! 尤其这混帐闺女早前还有非要退婚的先例,虽然后面不知为啥又突然反悔同意了,但早前那事儿闹的可不小,这大院儿里谁不晓得! 只是碍著他这个爹没人说罢了。 也就仗著陈家这小子人还在部队,要不然……想想这些,孟副厂长脑袋更疼了。 偏这会儿,罪魁祸首还在泪眼朦朧,一脸不可置信: “爸,你打我,从小到大可没动过我一根指头,这会儿居然打我,果然,別人说的对,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別以为我不知道,之前你是不是想把阿瑾哥让给那拖油瓶,爸,你还记得你究竟是谁亲爸了吗?” 话音落,孟国柱更是气了个倒仰。指著这倒霉闺女手都在颤: 不是,早前谁打死也不愿意这婚事的! 眼睁睁看著这场闹剧走向愈发莫名的杨家人:“……” 头脑还晕著的王兔崽子:“……” 安寧:“……” 没心思理会这父女俩狗屁倒灶,倒是两人吵架,不准確的是这位罪魁祸首偶尔露出的只言片语,吸引了安寧的注意。 未婚夫,军人,早前死活不同意,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上赶著,还有个可能备胎的继妹。 等等……这元素,未免过於典了吧! 不过,这跟原身一家有什么关係! 隱约猜到些什么的安寧突然抬手,狠狠捏碎了…… 手中仅存的大半块儿红枣糕。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 安寧:“……” 第523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7 说实在的,安寧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先不管医院內两家人如何吵吵嚷嚷,各有算计。有托这几日统子的频繁跟踪,加上孟大小姐这人实在不是个沉地住气的,尤其在事情发展不顺之时,从对方偶尔无人时的自言自语,安寧很快孵出了事情始末。 无疑,这位孟小姐应当是一位重生者。 哦,还是一位上辈子被自己活活蠢死的重生者。 咬著刚从空间內取出的新鲜红枣糕,安寧难得有些刻薄的想著。 第一世,这位应该是一个被“凤凰男”诱骗的大小姐,不过这个凤凰男跟目前那位王主任还不大一样,是一位“自尊心”极强,报復心同样也极重的阴险人物。 甚至因著这位的愚蠢,加之枕边人的狠辣,这位女婿一度坑惨了整个孟家。 反倒是自己继妹因祸得福,因为自己的退婚嫁给了自己前未婚夫,自此节节高升。 嗯……安寧心下默默评价,真好典的剧情,好大的一盆狗血! 至於其他人,譬如原身娘卫女士,这阵子她特意观察过。因著王兔崽子受伤,这几日原身妈卫女士自然也是去探望过的。医院里两人偶尔也有碰上的时候,以这位孟大小姐喜怒全写在脸上的性子,安寧姑且可以肯定,这位目前对自家娘並无明显恶意。 或者说,这位高傲的孟大小姐,人家眼睛里大概压根儿就没有她娘这號人。 除去偶尔特意在卫女士跟前念叨心思多的软饭男绝对不能嫁,和“不经意”间提起勤劳肯乾的“恩人”,也就是那位陈福生。 卫乔:“………” 除了微笑压根儿不想说话。 屁的老实肯干,那蠢货她瞧都懒得瞧上一眼。老娘要的是钱,是正经工作啊。算了,不跟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一般见识。 趁著这会儿没外人在,卫女士狠狠翻了个白眼儿。也就是副厂长家的大小姐,她姑且招惹不起,要不然铁定想上去骂人了。 啥子人啊,这是! 想想早前磕到脑袋的小闺女,卫乔狠狠吸了口气,方才勉强压下心下疯狂上涌的火气,继续温声细语的在老王头上添柴加火! 算了,有句话说的是啥,女子报仇,好多年都不算晚来著! 再说,她报不了仇,不还有旁人的嘛! 眼瞅著好几天过去了,还在不断喊著脑瓜子疼的小兔崽子,卫女士嘴角噙著笑,整个人却是愈发温柔了许多。 暗戳戳看到这一幕的安寧:“………” 得,破案了! 破旧的木板床上,安寧伸手,再一次狠狠捏碎了大半块儿红枣糕。 统子:“……” 暗戳戳瞅了眼眼中直冒冷光,明显处於盛怒中的自家宿主。不知过了多久,统子这才壮著胆子小心翼翼试探著道: “所以,那个姓孟的之所以出手,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因为嫉妒卫女士,纯粹是为了“报恩”?” 搅和了旁人好不容易筹谋来的婚事,就为了助自家恩人抱得美人归? 这什么鬼操作?饶是穿越这么多回,统子也不由得惊呆了!此刻一双清澈的狗狗眼瞪地简直比风铃还大! 就因为这个,那上辈子原身这一家也太惨了吧! 传闻中的顶级冤大头也不莫如是。 “我艹艹艹!”同自家宿主反覆確认后,识海內,统子终於忍不住当场爆粗口: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还是掌管姻缘的月老啊!” 关键是这栓的缘分美满也就罢了,把人家一家子坑的死的死,没的没,就问这tm叫咋回事儿! 啊,等等……不对啊! 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搅和旁人的亲事,安排別人的人生。还敢美其名曰“帮忙”? 关键她自己的安排,最后原身一家这么惨,也没见这位孟小姐搭把手啊! “估摸著早就忘了吧!” 呼呼漏风的窗口旁,安寧裹紧著身上的小被子冷笑出声。 尤其看著监控中,这位孟大小姐一身精致的粉红色呢料大衣,擦拭地极为明亮的小皮鞋,手上戴著的手錶更是价值不菲。 纵使闯了这么大的祸事,也並不觉得有什么负累,也依旧自信於亲爸会保得住她。 跟不远处穿著寒酸,单薄的蓝色袄下,两只手都冻到发红,却还要小心翼翼维持体面的卫女士简直呈鲜明对比。 身处不同阶层的人,不说全部,绝大部分是不会有太多同理心的。 无疑此刻,赤裸裸的现实再一次验证了这一点。 呼啸的寒风中,安寧不由狠狠打了个寒颤,声音却依旧温和道: “统子,你信不信,说不定在这位孟小姐眼中,她这不是在害人,还是在帮原身娘,找了个绝佳好姻缘呢!” 至於日后为什么过不好? 当然是这位卫女士本人没本事了! 她只是心血来潮伸了把手,帮个忙罢了,难不成还要为这一家以后负责任? 也是,一个只会出卖美貌,依附於旁人的人,过不好也只是活该罢了。 至於这个年代,一个农村出身,从小到大连学都上不起,没人脉,没见识,手里还没几个钱,甚至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女人,带著几个半大的孩子有多艰难?高高在上,哪怕上辈子做错了事儿,依旧一辈子有人美美撑腰,温饱不愁的孟大小姐怎么会懂呢? 很多时候,无关恶念与否,上位者只需不经意一般小小拨弄一下手指,於底层人都是泼天的灾难。 临近正月,正冷的时候,安寧低头,看著身上满是补丁,却仍四处漏风的小破袄。 其实自原身爹去世这一年多来,偷偷给美人娘,甚至安寧两姐妹塞东西的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都被卫乔果断拒绝了。 哪怕那会儿两姐妹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早已经被饿到飢肠轆轆,两眼发黑,冬日里只能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卫女士仍旧硬下了心肠,没有接受那些男人们的所谓“好意”。 无他,只因为原身娘心里明白,她们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以踏错哪怕一步的。 然而对於有些人呢? “统子,你信不信,只看这位孟大小姐还能如此天真,想来就算上辈子,走错了那么多回,做错了那么些傻事,想来最后依旧还挺顺遂的,起码本人没有受太多苦……” 统子:“………” “可真是讽刺啊!” 是啊,可不是讽刺吗? 寒风中,安寧忍不住心道。 於有些人而言,她们可以任性妄为,做错选错无数次都能重新再来。 但对於有些人,从来不是简单的婚姻一旦选错就输了全部,而是本身容错率太低了,哪怕一点点儿的小事,选错的代价都不是一家子能承受的起的。 高位者的一点儿小小任性,呵! 看著眼前还在百无聊赖摆弄著手錶的孟大小姐,无疑这一刻,安寧心下突然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恼怒。 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啊!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儿好奇了呢! 第524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8 偏在此刻,另一间宽敞无人的病房內,如安寧所料,丝毫没觉得做错什么的孟大小姐这会儿还在不断小声嘀咕: “什么啊,这姓卫的简直不识好人心,福生多好的人啊,不比那该死的小心眼儿软饭男好多了!” 尤其想到上辈子几乎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狗男人,呸,软饭男都是狗屁! 孟玉心下更觉有理了。 只是想帮个忙罢了!她又没错! 一直到以院长为首的一群白大褂神色凝重的从隔壁病房中走出,看著眼前红著眼各种给人伏低做小的亲爸,还有一旁明显气到双目赤红,面含厉色的杨家老两口,后知后觉,孟玉这才彻底慌了起来,难不成? 在人走之前,忙不叠抓住了自家亲爸的手,巴巴开口道: “爸……爸,检查结果出了来?” 直接將人甩开,看也没看眼前的倒霉闺女。满是各色人士的医院病房外,顶著周围人不时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孟副厂长忙小跑著上前迈了一大步,紧紧追著前头怒气冲冲,似是要做什么的顶头上司杨厂长: “厂长,老杨同志,我知道这回是阿玉她不对,但这孩子她……她还小啊!” “她才十几岁,真进去了这辈子就完了,阿玉也是厂长您从小看到大的!” 许也知晓自己过分,孟副厂长涨红著老脸,四十多的大男人,险些当场给人跪下: 一个大姑娘,真去了那种地方,还是因著这种原因,孟副厂长想也知晓,哪怕只进去一天,这孩子名声怕都再不能要了。 还有於家那小子,部队里结婚可是要政审的! “厂……厂长,老杨同志,看在咱们两家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任何补偿,您直接开口,我保证,只要我老孟能做到的……” 真惨啊,作为一个心疼女儿的老父亲…… 可是此刻,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安寧心下却是已经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 同样的伤势,只是发生在不同人身上罢了,结果却是已然完全不同。 上辈子可怜的原身在医院躺了那么久,甚至以后连身子都要留下后遗症。然而有些人却丁点儿代价都无需赔付,甚至还在得意自己“机智聪慧”。目的达到,便美美带著大笔嫁妆奔赴新的人生,將自己早前的“心血来潮”忘的一乾二净。 当然,安寧也承认,比起上辈子的原身,床上那只王兔崽子现在伤势还是比原身严重了一些的。 不过那又如何,利息总是要收的! 年幼无知,呵!她难道是什么好人吗?报仇还要管什么年幼无知! 透过系统,安寧美美欣赏著这场闹剧。 嗯…… 空间种出的枣做出来的点心就是好吃,托崽子的福,还好之前多少囤了一些。 借著早前那包点心还没吃完,这会儿安寧也不怕味道大,引人注意。 倒是统子,听著那头医生一脸严肃的对著眾人宣告: “抱歉啊同志,王小同志这次伤虽然外面看著不算严重,但人体脑部是个极为精细的部位。就王永华同志目前情况来看,日后极有可能伴隨时不时头晕头痛,四肢乏力。 且往后儘量还是好生养著,减少活动的同时,更要避免多思多虑……” 话音落,病床旁再次陷入安静,眼睁睁看著跪在病床前苦苦哀求的老同事…… 再睁开眼时,杨厂长眼中已经再没有丝毫犹豫,取而代之的是慑人的凌厉之色,尤其再看向不远处,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犯了什么事儿的罪魁祸首时: “明德,去报警吧!不用顾及什么,有什么事儿我这把老骨头担著就是!” 心知这话一出,就是要彻底同老孟家撕破脸了,暗戳戳估摸了一下双方实力差距,讚嘆老岳父厉害的同时,因著唯一的儿子出事,本就恼怒到不行的王明德忙不叠应下。 不等孟家人开口阻拦,当下便匆匆搁下手中东西,小跑著往外头走去。 於此同时,识海內,一直看戏的统子突然反应了过来:“原来宿主你那天除了让人容易生气的药,还下了別的啊?” 瞅了眼病床上彻底蔫儿巴的小兔崽子,统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同情之色。 不过,转过头再看著明显气的双目发红的杨家老两口,又忍不住担忧道: “那个,就因为这场婚事,发生了这么些倒霉事儿,那……那位前老岳父不会反对吧?”虽然谁都知道,不关卫女士的事儿,甚至罪魁祸首还是自家那边儿的人。 但人,谁还不会迁怒呢! “放心吧,不会的。”起身倒了杯白水,安寧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杨厂长是聪明人,信不信他这会儿非但不会反对,还会儘量促成这门儿亲事。” 统子:“???” 对上自家狗子依旧纯澈的狗眼睛,刚被一大狗血泼过的安寧心情难得愉悦了片刻: “不然呢,你以为以那姓王的心眼儿,这会儿之所以想娶卫大美人,难道纯粹只是因为美貌吗?” 第525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9 当然不可能了,一个农村出生,家里半点儿忙都帮不上,硬生生凭著眼力见儿和一张巧嘴进城当上工人,娶上厂长家闺女后更是步步高升。这样的人,无需多言,心里那盘算盘打的比谁都精。 美色只是一方面罢了,更重要的是,娶一个无依无靠,性格和软,仅仅带著两个女孩的寡妇本身就是这位王主任在老岳家这里的示好。 日后无论有没有孩子,都决计影响不了前头大儿子的地位。 这一点儿,如杨厂长两口子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明白。 只看这些日子,因著宝贝外孙的伤势,纵使心里再慪气的慌,对上门来探望的卫女士依旧和和气气,没有表现出丝毫迁怒。 除了躺在床上还动不得的王兔崽子,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尤其在大孙子以后可能落下病根儿之时。 至於其他…… 女婿年纪轻轻,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吧,他们老杨家还没这般霸道。 当然了,无法迁怒卫女士。但对於眼前这位导致孙子“重伤”的罪魁祸首,杨厂长可没那么好脾气了。 尤其眼前这罪魁祸首肉眼可见没多少悔意,那怒气值自然是火箭一般疯狂往上头飆。 总之,等卫女士面上带著愁绪,实际上心下小曲儿都要哼出声来, 一路提著刚买的大包子美美回家时,那头医院里,两家这场官司已经落下了尾声。 论起人脉关係,终究还是积威多年的杨厂长胜了一筹。 哪怕孟副厂长再如何努力,孟大小姐再如何叫囂解释,从头到尾都是王永华先动的手,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可惜了,如今王兔崽子身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经过医院鑑定过的,做不了假。 轻轻推了一下,呵,轻轻一推给人家娃推出了中度脑震盪,就问谁信呢! 再说,你一个十七八的大姑娘家,跟一个孩子打架,原因还是嘴贱先去挑拨离间,这搁哪儿都说不过去吧! 总之,两方拉扯下,最终结果孟大小姐,依旧蹲了篱笆,还有將近两年多的农场大改造。 就这,还是孟副厂长多方转圜,腿都跑细了一大圈儿的结果。 然而如早前所想,最坏的还在后头。 派出所人上门儿,总要详细询问事情经过吧,然而等知晓详情后,不说旁人,连办案多年的老警察都懵了。 啥?你一个没嫁人的大姑娘三番两头破坏挑拨人家孩子,就为了破坏人家婚事,还是一个三十岁大男人的后娶。 原因就是看不起软饭男,嫌弃人家泥腿子,啊这…… 不是,人家你情我愿的,跟姑娘你有啥关係? 泥腿子就不能往上走,泥腿子就不能娶漂亮媳妇儿了? 派出所內,以王所长为首的一眾新老警员面面相覷,只觉今儿也是真开了眼了,要不是这姑娘提起王主任確实一脸不屑,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他们还以为这姑娘是看上人家了! 还別说,这王主任,虽然都已经三十了,但许是常年坐办公室,那脸,那精气神儿,瞧著比他们所里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还精神许多。 尤其这张嘴,几个老警员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刚多出来的华子,再看看这会儿已经跟他们所长熟络称上兄弟的“小王”。 真挺会来事儿! 嘿,怪不得这口软乎饭,人家能吃上,还能吃的美滋滋呢! 羡慕之余,许是今天这口瓜委实过於炸裂,哪怕孟副厂长各种试图封口,但这场闹剧依旧隱隱戳戳传了出去。 尤其涉及机械厂两大巨头,眾人面上淡定,私下可是传的飞快。 眾所周知,流言嘛,传多了往往跟之前的真相两模两样。 总之,光是近日安寧听到的版本,就有不下三出。 譬如孟大小姐偷偷暗恋王主任的,甚至还信誓旦旦早前之所以死活非要拒婚,就是看上了旁人! 再譬如,孟家这闺女心高气傲,看不得杨厂长压在自家头上,这才东一棍子,西一榔头,四处当这根搅屎棍儿。 当然,传的最凶的,还是正经版本,之所以四处捣鬼,归根结底是孟大小姐看不起农村人,更瞧不上他们这些泥腿子! 这才追著王主任还有江嫂子霍霍。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要知道这会儿,建国之初,虽说机械厂里大多还是城里人居多,但还是有如王主任这样的机灵人早早进城,端上了工人的铁饭碗。 何况,这年头,谁还没两三乡下亲戚呢! 不说旁的,就这张看不起人的嘴脸,就没的叫人膈应。 甚至有心人不由就想多了,这闺女这样,说不得就是跟副厂长学的。 嘿,整天端著张菩萨脸,说什么工农一家亲,大家都是同志,私底下还不是这副嘴脸。 “嘖,看不出来啊,这孟副厂长,还挺能装的!” 还是早前的大槐树底下,几位穿著灰蓝色工装的互相对视一眼,悄摸摸压低了声音。 到底是副厂长,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工人得罪的起的。 倒是偶尔听到一嘴的安寧,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不愧是能坐稳京都机械厂厂长位置的厉害人物,这么快就开始下手了。” 不过也不稀奇,就看姓孟的为这闺女跑上跑下的劲儿,人都开罪了,这回不把他给彻底压死,等他老头子一但撒手没了,谁知道这位会不会冲他们宝贝外孙下手。 毕竟论起年龄,杨厂长可是整整大了孟副厂长二十来岁。 先头大儿子虽然还在部队,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说,杨厂长估摸也知晓,他这儿子,到底不是个能耐的。 这些年,也就能啃啃他老头子的老本儿。 就是为了外孙日后,他也得想法子除了这隱患…… 真好啊,报仇路上有大佬衝锋陷阵!她这小胳膊小腿儿,就负责偶尔添添柴火就好。 某人最好能晚点儿出来,否则~ 总之,不提机械厂两大巨头这阵子明爭暗斗。胡同口,安寧一家三口围坐在缺胳膊少腿儿的餐桌前,一人一个香喷喷的酱肉大包子吃的开心极了。 尤其今儿不知为何,卫女士显得尤为开心,整个人容光焕发不说,还特意换上了衣柜里最鲜亮的玫红色服。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舍的咽下最后一口肉包,安寧突然眨了眨眼睛: “妈今儿好高兴啊!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吗?” 第526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0 话是如此,能让卫女士这么高兴的,安寧隱隱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对方道: “咱们寧寧就是机灵,不愧是你妈我的崽儿。” 奖励地似的瞅了一旁眼巴巴的等待解答的小闺女一眼,卫女士丝毫不掩得意地扬了扬眉: “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妈我就有正式工作了!” “哇,真的吗?妈妈好厉害!” 知晓这份工作对卫女士意味著什么,餐桌前,安寧率先超级兴奋的鼓起了小手。 一旁稍大些的安云同样眼睛亮的惊人。 一年来吃了那么些苦,没有人比她们更知晓,一份正式工作对这个家意味著什么。 何况还是食堂这样好的地方。 可以说,但凡上辈子有这么一份工作在,一家三口也不至於落到那种无能为力,任人拿捏的地步。 何况安寧也知晓,对於一个没啥学歷,且农村户口的人,食堂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了,不累,且油水够足,在这年代,放周围也是抢破头的存在。 再好一些的,机械厂,大多是有学歷或者体力要求。 这也是早前,卫女士这样的伶俐人,也很难找到工作的原因。 当然,从亲妈偶尔的抱怨中,安寧猜测,估摸著也有原身爸被老李氏挑唆后,生怕漂亮媳妇儿翅膀硬了,不愿意在这上头钱使力气的原因。 不过还別说,回味著刚才的大肉包子,在办事上面,知道率先给人甜头,这隔壁老王確实会做事儿,更会做人。 重要的是,这工作是没成婚前给的,纵使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有这层先后在,到时也没法儿说人家私心重,只会给自家谋好处。 至於有了正式工作后,即將到手的媳妇儿跑了怎么办? 那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啥背景关係没有的弱女子,得罪了人,还是手掌大权財务处主任,厂长亲女婿,日后在厂里怎么可能混的下去。 以卫女士的聪明,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儿,怎么可能干! 想通了这一点儿,安寧心下忍不住嘖了一声。 嘿,老狐狸! 不同於自家小妹想东想西,这会儿,昏黄的灯光下,才七岁多点儿的小安云笑的开心极了,一双同卫女士相似的大眼睛更是亮的惊人: “那是不是说,咱们以后就不用挨饿了?” 看著眼前两个瘦弱的闺女,卫乔忍不住眼前一酸。 是啊,一年多,总算熬过来了! 她之前的决定没有错。 想到这一年来的种种,抬手摸了摸眼前俩闺女明显有些稀疏发黄的头髮,卫乔强忍著心酸笑道: “今儿的肉包好吃吗?等明儿妈上班回来,还给你俩带。” “真噠!”“妈妈好厉害!” 总之,这一日,许是有了盼头,虽然还是挤在一处,外头寒风依旧格外冻人,一家三口確是难得实实在在睡了个美觉。 一直到晚间,安寧起夜时,透过窗外窸窣的月光,仍能看到睡梦中母女两人脸上掛著的大大笑脸。 翌日,卫女士更是奢侈的煮了整整三个鸡蛋。 鸡蛋是早前安寧受伤那会儿,王家那边儿送来的,见识过王兔崽子的严重程度,同是磕到了头,哪怕自家闺女眼下瞧著半点儿事儿没有,卫乔还是放心不下,之后亲自拿著仅有的存款带著闺女往医院跑了一趟。 当然有安寧在,检查结果自然屁事儿没有。 对此,卫女士也没怀疑什么,毕竟肇事者一个小孩儿,一个大人,终归力气还是有区別的: 只偶尔“不经意”般在老王跟前轻声细语地感慨: “没想到这孟姑娘,瞧著不大,手上力气倒真是不小!” 话音落,果不其然,病房內一家子怒气更盛了三分。 屁呢,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手上能有多大力气,乖(儿子)外孙儿伤成这样,铁定是孟家那姑娘故意下了狠手。 瞧瞧至今活蹦乱跳的女娃娃,在看看躺在床上的可怜孙儿! 轻轻一推,信她个鬼!早年他老杨手上的长刀还是不小心落到小鬼子脑袋上的! 这姑娘家家的,心咋能这么毒呢! 当然了,虽是如此,检查过后,这些鸡蛋除了偶尔给自个儿和大闺女解解馋,其余大多留给了安寧自己。以至於都大半月了,这篮子鸡蛋还剩下小半儿。 卫女士是个利落的,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出了差错,匆匆用过早饭便匆忙往上班儿的地方走去。 才七岁的小安云也不遑多让,愣是拿著扫帚抹布,將整个屋子上上下下打扫的乾乾净净。 安寧这个小人儿虽懒,却也不能光看著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不点儿来回辛苦不是,没法子只能擼起袖口,迈著小短腿帮忙擦擦桌子。 哼,狗系统,还有脸笑! 重重在狗子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把,安寧心下火气这才弱了许多。 莫名被揍一顿的统子:“???” 啊,自家宿主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总之,自从有了工作,不止卫女士整个人精气神儿上涨了不止一度,再不復早前惶恐不安,一家三口生活条件也在蹭蹭上涨。 加上不时从食堂带回的饭菜,不过一月不到,母女三人面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卫乔本就是偏嫵媚型的大美人,如今气色提上来后,只瞧隔壁老王偶尔过来时,那藏在人摸狗样下时不时瞟过来眼神儿,以及儿子出院后,不过大半月,就麻溜儿请人上门儿把婚事定下,这速度就可见一斑。 说实话,大口咬著亲妈刚买回来的香肉饼子,安寧忍不住心下嘀咕: 早前原身爹担心也不算完全没道理,卫女士但凡有个工作,或者但凡上过学,有个不错的学歷,都未必能看得上这位妈宝! 至於时不时碰巧“路过”,看似老实正经,眼珠子总想往里瞟的陈福生,卫女士更是了,从头到尾正眼都没瞧过一眼。 一个没啥本事,就靠著狗屎运帮了副厂长小姐这才上位当的组长,別说现在孟副厂长位置岌岌可危,这位的小组长瞧著怕也当不了几天。就算靠山还在,除非山穷水尽,这位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这姓陈的虽说没妈,但光是討人厌的两个姐姐,就足够卫大美人膈应极了。 有些亏,一次就够了! 在第n次在大门前偶遇这位面相温厚的“老实人”后,安寧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想到还在农场改造的孟大小姐,算了,好戏还没到正式开场的时候,还是先暂且收点儿利息吧! 五十年代,別说二婚,头婚都简单的很,一阵吃吃喝喝后,安寧姐妹俩也很快搬了过来。 不过在那之前,瞅著空间內零零碎碎足足好几大百的钞票,在瞧瞧一门之隔,外头还在扯著嗓子不断哭穷,为自家“宝贝孙儿”爭取“抚养费”的亲奶老李氏,安寧忍不住轻嘖一声。 既然非要胃口那么大,別怪她不客气了! 想到上辈子眼睁睁看著亲孙女儿接连出事儿,明明拿著原身爸留下的大笔积蓄,却愣是不捨得拿著掏出一毛钱的“亲奶奶”。 別说,她还真挺期待,待会儿发现“命根子”不在时,这位究竟会是什么表情! 思及这位奶奶疑神疑鬼的性子,估摸著接下来又有一场好戏即將开场,安寧这才美滋滋躺了回去。 嘖,无聊的日子,总得有些刺激才好! 第527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1 一身崭新的碎小衬衫,外套暖红色灯芯绒背心裙,头上戴著精致的小发卡,刚买来的小皮鞋不停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噠噠声。 四月初,京都正是暖和的时候。 小巷口,不时传来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的玩耍声。 “八,七,九,十,十……” “哇,阿寧好厉害,能踢十个呢!”人群中,身穿小白裙,同样扎著两团小啾啾的小姑娘率先鼓掌。 其余小伙伴儿也陆陆续续拍起手来。 实际上已经连续踢了將近二十个的安寧:“……” 嗐,算了,一群学都还没上的小屁孩儿,还是不要有太多要求了。 许是基於安寧的“良好表现”,不过大半天,几个小朋友就已经交换了姓名,並愉快约定,过几天还是老地方,大家还要一起玩儿。 这辈子,性格明显比较跳脱的安寧怎么办? 嘿,当然是愉快答应啦! 至於幼不幼稚的,五六岁的小屁孩儿能玩儿什么? 及至太阳落下,挥手告別一眾新认识的小伙伴儿,安寧这才拿著刚买来的粉色小毽子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走去。 距离安寧一家搬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除了还有些靦腆的小安云外,安寧本人显然適应良好。 王家不说旁的,伙食水平比之她们之前明显要上好几个台阶儿。尤其王兔崽子现在还是需要精养的精致boy。每日餐桌上,起码肉蛋怎么也是不缺的。 偶尔还有杨厂长那边儿特意送来罐头,各色营养品。 不过这些,卫女士同安寧几个也有自知之明,平日里也是不碰的,大都进了王兔崽子本人嘴里。 手里有钱后,卫女士也捨得给两个闺女钱,尤其这一片儿院儿里,大都是机械厂干部,生怕安寧两个刚来的会被排斥,日常在两个闺女的打扮上更是上心。 总之,在卫大美人明显很是不错的审美下,安寧姐妹俩本就长得好,现在走出去,也是活泼靚丽的时尚小女崽一枚! 当然了,美人妈更是。 瞧瞧隔壁,不,现在是家里老王这几日明显春风得意的脸,嘖! 要说这会儿房子最糟心的就是不咋隔音,尤其在安寧本人五感格外灵敏的情况下,每每晚上耳朵都得塞上两团。 当然,除了这一点儿糟心些,目前一家子生活还是可以的。 王明德本就聪明,作为財务主任,厂长亲女婿,家里原就不缺钱,两个女娃娃而已,好好养养日后未必没有好处。 何必在这上头小家子气,最后给养成仇来! 尤其在王主任这几日观察下,上头大闺女还好,小的明显是个聪明机灵的,加上各自都隨了自家媳妇儿的脸。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嗯……总得来说,有投资价值! 当然,这是在安寧几人,包括卫女士有分寸的情况下。 反正不管抱著什么心思,结婚后,新组成的一家五口,暂时倒也相处不错,短时间內没啥矛盾发生。 至於本来可能要闹妖的王兔崽子,许是这一遭吃的亏实在太大,兼如今病號一枚,原来整日闹腾的熊孩子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没办法,一生气就脑壳疼! 算了! 巴巴的坐在小院里,听著外头不断传来的玩耍声,王永华艰难地嘆了口气,罢了,这气今儿倒也不是非生不可! 晚上下班后,一家子美美用过一顿晚饭,一直到睡觉前,在识海內统子难掩兴奋的提醒下,安寧这才留意到。 嚯!之前一直期待的好戏,它开场了! 看著画面內,一脸惊慌失措,顶著二叔二婶儿明显不满的神情,还在屋里自顾自不断翻腾什么的老李氏,安寧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下意识掏出早前储备的大半包咸瓜子儿。 嘿,这还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安寧所料没错,以原身奶视钱如命的性子,两三天没有检查自家小金库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若非怕翻来翻去,被人尤其是儿子儿媳或者几个孙儿察觉到端倪,这位原身奶,一天怕是能在小金库上翻腾上个好几回。 然而就在今日,背著人偷偷將刚买来的大肉包咽下,確定嘴里没啥味儿后,李秀娥这才提著菜篮子慢悠悠地回到家里。当然回去后第一件事,依旧是照常给“宝贝”大孙子做一番“思想工作”。 西厢,略显漏风的小屋里,只见年过半百,依旧精神奕奕,体型在当下亦算的上健硕的小老太太此刻一脸哀愁: “唉,卫国啊,你妈也不容易,你两个妹妹还小,你妈平日里多疼些也是习惯了,何况这王家也是有儿子的,你妈这以后已经有新儿子,不愿意带你也是正常。” “哼,两个赔钱货,妈真是傻了!” 等著吧,等他以后不管她,有她哭的时候。 满意地瞧著大孙子脸上的气愤不满,以及眼中偶尔闪过的戾气,老李氏復又眯著眼满意“安慰”道: “没事儿啊,卫国放心吧,奶我虽然没本事,手里头这会儿也没啥子钱,但日后有奶一口吃的,就断不会亏了奶的大孙子!” 说话间,老太太復又做贼似的眯著小眼睛东瞅瞅,西瞧瞧,片刻后这才从打著补丁的灰蓝色大褂兜里,摸出一小块儿眼看就要化掉的块儿。 格外依依不捨地將纸打开: “喏,卫国赶紧吃了,这可是奶独独给乖孙儿你留的,可別让你二叔二婶儿,还有你几个堂弟发现……” “还是奶最好!以后卫国长大出息了,给奶买好多好多块儿,只给奶买!” 江卫国感动的两眼汪汪,手上动作也不慢,飞快將块儿塞在嘴里。 咦,就是这,味道咋的跟之前他妈结婚那会儿给的一样嘞! 算了,反正好吃就行! 甜的嘞! 一天思想工作结束,满意看著孙子离开的背影,然而就在下一秒,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钱袋,李秀娥当即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当即大吼著出声:“钱呢,老娘的钱呢!到底哪个杀千刀,烂屁眼儿的狗贼偷了老娘的钱!” 这可是她以后的指望,她的命啊! 伴隨著老李氏惊天一嚎,大晚上的,周围都睡觉的当口,江家小院儿內,这会儿却是彻底热闹了起来。眼见亲妈还在吵吵嚷嚷,各种指桑骂槐,直叫原本同样担心……担心钱的江老二也不耐了起来。 妈这啥意思,丟了多少钱也不说,还有那啥子眼神儿,难不成还是她们偷的? 然而这还不算最扎心的,听到动静,只见不远处赶来的好大孙江卫国疑惑歪头: “可是奶,你之前不是说,没钱吗?” 话音落,大半夜的,原本还在乾嚎的老李氏瞬间一噎。 第528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2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顾及隔间还睡著的小姐姐,大晚上的,安寧简直要乐出声儿来。 尤其瞅著监控画面里老李氏那张逐渐涨红的猪肝脸,想要说什么,话都到嘴边儿了却只能生生咽下。 嘖,活该! 安寧乐不可滋的想著。 没办法,谁让老太太这人典型的,钱就是自个儿的命,別说亲孙子了,就连亲儿子都信不过。 生怕旁人从自个儿兜里拿出一毛钱来。这一年多不论是对外面,还是对家里,嘴上一直哭著穷来著。 当然了,这年头,胡同里头各家都是熟人,烧口好菜那味道迎风都要吹上十里地去,一家子工资几何,有啥销大多数心里有数。哪里真藏的住什么? 老太太这一套,也就骗骗不知情的傻子来著!其实私底下不是没人讲究,这江家老太太这人啊,实在是刻薄。 尤其瞧著一年来,明显快支应不住的安寧娘仨儿,背地里谁不说上一句心狠。 当然,也只是私下偷偷说两句罢了。 终究是旁人家的事儿,何况邻里邻居的,得罪一个唱念俱打的老太太有啥好处! 要不是知晓这老傢伙手里铁定有钱,以江二婶儿的性子,这些时日哪里能这样温和。 这会儿瞧著老太太这副模样不像是在做假,连找派出所都说了出来。小院儿外,外人暂且瞧著热闹,倒是江二婶儿难得有些慌了起来。 心虚地搓了把手,下意识阻止道: “那个……妈,要不你在找找,许是忘到哪儿了呢?” 然而这会儿,老太太正是四处疑神疑鬼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不对,都能被牢牢刻在心里。江二婶儿这点子心虚可不跟探照灯底下的活苍蝇,立马被她老人家瞅见了。 好嘛,原来贼在这儿,当即便要衝上前抓贼,被亲儿子拦住更是指著人不依不饶: “好啊,你个遭瘟的张大妮儿,我就说那钱藏的好好的,咋的会没呢,原来是出来家贼!” 特意在家贼上下了重音,老李氏本就吃的好,养的好,嗓门儿也大,如今这一嗓子更是惊得邻里四座登时精神了起来: 不多时,黑暗中好几只耳朵便暗戳戳支棱了起来: 啥,江老太被自家老二媳妇偷了钱? 这年头,可是大新闻啊! 別说旁人了,连本就在吃瓜的安寧都支棱了起来!下意识瞅了眼一旁的统子。 啊,还有这回事儿? 接收到自家宿主的眼神儿,这会儿沉浸在吃瓜中的狗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啊,就在不久前,你那便宜二婶儿確实趁老傢伙不在,偷摸进门儿翻过。” “別说,还真从一件儿衣裳夹层里找到了二十几块钱。” 哦,她懂了,狡兔三窟嘛! 就连安寧,也没打算把东西全部拿走。就是没想到,还有现成儿的接锅人选。 虽说以老太太视財如命的性子,每每出门儿前,都得把自个儿房门锁上。但殊不知越是这样在意,这样谨慎,越叫人心痒痒。 时日长了,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这不,前几日一个不慎,就被安寧她二婶儿偷家了! 嘖,看来这老太太,属实不得人心啊! 嚼著香喷喷的瓜子儿,安寧忍不住嘖了一声。 这厢这场闹剧还在继续。 “说,你个遭瘟的,是不是你拿的,那可是整整八百多块啊!” “我老婆子一辈子的血汗钱啊!” 等等八……八百!听到数目后,一旁江二婶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下又惊又痛的同时,连开口反驳都理直气壮了许多。 “妈,真不是我,这钱我真没拿!” 江二婶儿觉得自个儿比竇娥还冤。 她是討厌老太太整日教唆儿子不错,但是八百块,这么大一笔,不说没找到,找著了也不敢拿啊! 可惜了,有刚才那一出,老李氏如何肯信。 眼见这人心虚就算了,这会儿还死不承认,连亲儿子都死活拦著她,不让她寻那贱人的麻烦,这一刻,丟了命根子,又自觉孤立无援的老太太彻底破防了。 说完话,整个人更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然而话音落,周遭人反倒愈发精神了: 嚯,八百来块!黑暗中,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眼中齐齐闪过精光。 知晓这老太太有钱,但没想到有钱到这种地步啊! 不过想想江家老大的职业,大傢伙儿也就不稀奇了,机械厂福利好,大车司机一个月起码也得有三十好几,加上一路上各种外快补贴,精明些的路上再倒腾些东西,这十年下来,除去一家五口的开销,能存住这个数,倒也不算稀奇。 “不过,看来早前江大嫂子,不对,人家如今是主任媳妇儿了,说的是真的啊!” 眾人暗戳戳嘀咕道。 江老太太心狠也就算了。 竟然真有人能棒锤到这种地步,手里钱都给老妈拿捏著,这人一没,愣是叫媳妇儿孩子险些喝西北风去。 就问这是何等傻缺行为! 就问你妈什么人,自个儿心里真的没数啊! 这下好了,大美人媳妇儿连带两个闺女都成了人家隔壁老王家的,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好嘛,全餵给养侄子侄女儿了! 人群中,不少人大呼天下竟有这等脑残的同时,几个大半夜爬起来瞧热闹的小媳妇儿更是警醒,看著自家男人眼神儿都是凉颼颼的! 心下更是暗暗打算,回头铁定要把自家男人的小金库掏乾净。 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的眾人:“……” 总归这年代也没啥娱乐,大家吃瓜热情不由暴涨,这场闹剧一直到第二日,老李氏不依不饶之下,帽子叔叔亲自上门儿。 继那事儿过后,一大早又吃上一口香喷喷大瓜的老警员们:“……” 许是有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先入为主,仔细检查过后,为首老警员下轻咳一声,严肃道: “家里门锁完好,院墙外也没有他人入侵的痕跡,不存在可疑脚步,且老太太您也说了,丟钱的时间就在这两日……” 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江老二一家: “要不……您自个儿在家里找找?” 唉,家务事儿,又没证据,他们这些警员也很为难啊! 瞅了眼这会儿各自带著怀疑的婆媳俩… 偷偷看戏的 安寧:“……” 噗嗤! 第529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13 大清早,隨著附近工人们陆陆续续上工,这场闹剧这才落下了些许帷幕。 小床上,安寧同样遗憾地收起瓜子儿,打算躺下美美补个觉先。 当然,眼前大战虽一度停滯。 然经此一役,不提世界观险些破碎成渣的江大傻子,江卫国,反正这会儿老江家这名声也是好不了一点儿了。 说句迎风臭十里也不为过。 就连卫女士,上班儿路上一路走来都能碰到不少同情的眼神儿。 卫乔:“……” 婆婆拢著早逝儿子留下的八百巨款,硬生生看著先头儿媳妇儿连带著几个娃娃挨饿受罪。这江家二媳妇儿那更不是省油的灯,这当耗子都当到自家亲婆婆这儿了。 嘖,怎么不说一句风水轮流转呢! 且看这江家老二跟先头他哥可不一样,虽说中间各种活稀泥,但那当口,胡同里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人家江老二跟自家媳妇儿那才是一伙儿的。 这不下班后,勉强应付过吵闹不休的自家老娘,江老二立马屁顛儿屁顛儿的追著自家媳妇儿屁股后头回了屋。 直留老李氏搁外间险些气到仰倒。 这儿子,怕是白养了。 白长这么人高马大,尽给旁人养的了! 还不晓得自家老娘暗地里气到连他这亲儿子都骂上了,这厢两口子回到屋里,小灯一吹,江老二立马拉著媳妇儿往炕上倒。 一边儿折腾还不忘压低声音悄咪咪开口道: “媳妇儿,跟你男人说实话,咱妈那钱,你真没拿!” 这话一出,张大妮儿可不乐意了。当即跨坐在上,狠狠自家男人腰上拧了一把: “好你个江老二,说什么混帐话呢!我张大妮儿啥人你是不知道咋地!小钱也就算了,八百块呢,我要真拿了能不跟你这当家的支应一声!” “再说,咱们向东向西多久没买新衣裳了,我要有这钱,亏谁也不能亏了咱亲儿子不是!” “也是呵!” “嘶嘶,媳妇儿你轻著些。” 揉了揉隱隱发痛的老腰,生怕媳妇儿再来那么一下,黑暗中,江老二忙不叠开口应下。 心下那点儿子怀疑也弱了下来。 要说他这媳妇儿,平日里小气是小气了些,但对这个家里,江老二心知,那是真没话说。 丁点儿也不像有些人,可著劲儿的往娘家拉巴东西。 就是真有了这笔钱,最后铁定也是用在他们这个小家,他们爷几个身上。 这点儿子信任,他江老二还是有的。 不过既然不是他媳妇儿拿的,那他娘的八百块,难不成真丟了? 还是在他家里丟的? 想到今儿派出所那些人的话,江老二復又皱了皱眉。瞧他这样,张大妮不由冷哼一声, “傻啊你,你就没想过,你妈这钱,压根儿就没丟吗?” “戏文儿里那叫啥,贼喊捉贼!” “啊,这不……不能……吧?” 炕上,江老二下意识反驳,结果话到后头,自个儿也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贼喊捉贼,虽说听著怪了些,可也得看搁谁身上啊,让人也就算了,但若是他娘…… 哎,也不是不可能啊! 黑暗中,江老二人忍不住翻了个身。 作为从小听著亲娘式“教育”他哥长大的亲儿子,没人比江老二更明白,他妈这人为了自个儿安享晚年有多少损招儿。 甚至江老二有时候不由庆幸,他作为老儿子,跟大哥比人又不咋出息,这才没叫他娘把“驯服”他大哥的那一套用到他身上。 尤其是前段时日,亲眼见证了他亲哥的下场后…… 可以说这阵子,甭管他老娘说的如何天乱坠,变著法儿的关心他,朝著他哭穷,他江老二这钱袋子,可严实著呢! 如果他老娘是为了更好的拿捏他,加上担心他一家子盯上自个儿手里的“巨款”,特意编出这一招。 別说,还真有可能! 要不然,怎么一出事儿就那么肯定,立马指著自家媳妇儿呢! 江老二甚至觉得,无意间,他江老二已经真相了! “嘖,我就说嘛,你妈那人,最是心眼儿子多,之前的平静都是暂时的,眼看拿不下咱们,迟早要作妖上的!” 瞧自家男人隱有赞同的意思,被窝里,张大妮更理直气壮了!想想隔壁那糟心的婆婆,人也愈发慪气得慌! 丝毫忘了,拿到二十块“巨款”后,第一时间就是偷摸著给自己奖励了好几个大肉包子。 剩下的倒不是捨不得,这不是,钱才刚到手没几天,还没打算好往哪儿用的嘛! 现在张大妮倒是庆幸自个儿没有轻举妄动了。要不然,那老不死的,铁定更有机会讹上他们家了! 甚至,这会儿机灵的张大妮还在怀疑。 早前那二十块是不是就是那老不死的特意留下的坑,擎等著她去钻。好把之后的八百块彻底砸她身上。 要不然,怎么平日里门都锁的好好的,就那天,没锁好呢? 嘿,好个老不死的,二十换八百,老东西咋恁能的算计呢! 总之,这一刻,老二家的彻底阴谋论了。 黑暗中,张大妮復又伸手,往自家男人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张老二,你可给我听好了,你那妈是啥人咱们心里可都有数,但凡以后不想落的你大哥那下场,人刚走媳妇儿连带娃都是旁人家的,以后咱家的钱都得搁我张大妮这儿!” “哼,別说八百了,一毛都別想便宜那老傢伙!” 片刻后,又放软声音: “建民你也別觉得我刻薄,想想你大哥,倒是个孝顺儿子,可结果呢,也没见你那妈念上几句好!” 她今儿算是看明白了,老婆子,眼里钱才是第一,什么儿子孙子,都得往后头排! 这话倒是真,想到大哥,黑暗中,张老二重重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咋吧著嘴添上了一句: “还有向东向西,你平日里搁家里也多盯著些,別让妈给孩子们说些有的没的!” 真孝啊! 清早刚起身,就被自家统子科普到新瓜的安寧不由嘖了一声。 別说,这走向,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精彩几分呢! 第530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14 老江家这头的斗智斗勇,各怀心思暂且不提。反正任这些人再怎么想破了头,也绝不可能猜到那些钱票的真正归属。 何况別看老李氏四处叫嚷,活像是日子活不下去似的,但作为始作俑者,安寧可是知道。这位素来狡兔三窟惯了,这会儿手里起码还有不下小一百呢! 连平日里偶尔的肉包子都没停下,就是频率变了,从早前的两天吃一回,变成了一月偷摸吃个味儿。 这也让这阵子偷偷跟踪,誓要洗去自家污名的江老二两口子更篤定了! 果然,他们猜的不错,这都是他娘拿捏他们的诡计! 呵,兜里没钱,没钱你还能吃上大肉包! 隱约察觉到老二两口子行为的李秀娥:好嘛,这老二家的果然没安好屁,要不然这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这是要干啥! 这钱,铁定是老二媳妇儿摸走的! 做贼似的偷摸转了好几圈儿,这才艰难咬上口大肉包的老李氏心下恨极了。 閒来无事,暗戳戳看热闹的安寧:“……” 不过很快,这大肉包也难吃上了。 五五年,伴隨著各大厂职工手里发下来的各色票据,全国各地也陆续开始正式走入票证时代。 简而言之,以后各大供销社,买肉买布,甚至大多数基本生活物资,不仅要钱,还得需要票据。 不过,这会儿跟安寧几个关係暂且不大。 倒是卫女士,仔细摸了手中刚发下的工资连带著一小叠儿票证,这一刻,卫乔如一般的脸儿上,满是说不出的庆幸。 尤其看著不远处,穿著新买的小裙子,这会儿正一人一块儿美滋滋分食著桂糕的小姐妹俩。 还好,还好! 卫乔简直不敢想像,要是没了这份工作,如果还跟早前那样,她们娘仨儿日子得有多难过。 那才是真举步维艰! 想到早前那死老太婆那丟了的八百块钱,幸灾乐祸之余,卫美人心下更不由恨了,连带早死的狗男人都免不了一顿臭骂! 呸,狗男人,死了她都不稀得烧一片纸的脑残玩意儿! 当然了,心下骂骂咧咧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新推行的票据对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尤其双职工们影响倒是不大,但对一年到头存不下几个钱,更別说票的乡下人,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不,才刚推行没多久,这天安寧还在外面跟小伙伴儿们玩耍,老王家,就有人找上门儿来。 不是別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老卫家人! “阿云,寧寧,快过来,瞧瞧你们外公外婆!还有你大舅……” “爸妈別见怪啊,毕竟都快一年没见了,俩孩子这是认生呢!” 八月初,正是一年中热的时候。 客厅內,只当没瞧见一家子脸上的微末尷尬,卫乔依旧笑意盈盈地拿出刚烧好的茶水,连声音都一如既往的温软。 只说出来的话嘛,到底听著叫人怪是尷尬的! 为首的卫大河下意识搓了搓黝黑粗糙的大手。 尤其想到这一年多家里確实没怎么往城里来,这回过来,还是听来城里探亲的大妮儿提起,他们这才知道,他这小闺女竟又在城里不声不响又嫁了人了。 而且这二婚嫁的,比人家头婚还好些,不仅是有正经工作的城里人不说,还是机械厂里领导呢! 连小闺女自个儿,如今也端上铁饭碗了。 知晓这会儿女婿人不在,卫大河这才微不可见的挺了挺腰板儿,顾不得跟前金贵的茶水,开始自顾自瞪著眼珠子,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一眼看去很是乾净明亮的客厅,屁股下头,木质的沙发上铺著一层针织纺布,跟茶几上显然是配著套的,卫家人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只觉比他们早前给大孙子买的细布还软活一些。 再看眼前的小闺女,才大半年不到一年不见,简直变了个模样。 不止人白了不少,更年轻精神了不说,身上穿的这叫啥,城里叫布拉吉是吧,瞧这上面还印著儿呢! 比村里放的那些电影里姑娘还好看! 还有那两个小的,穿的戴的,光是脚上那双小皮鞋,怕都得大几块钱吧! 越是想,卫大河心下越是后悔,早知道她这小闺女还有这运道,早前说什么都得多叫家里来几趟,起码多送点儿粮食来。 要不然这会儿也不能这么不好开口。 唉,这些年他也瞧出来了,跟老实的大闺女不一样,他这小闺女打小嘴巴甜,性子却最是记仇,只看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愣是连和家里知会一声都没…… 这厢卫家人还在想著怎么开口。 家里几个孙子也大了,老大更是孩子都有了,总在地里刨食有啥个出息,要是能在城里找份儿工干,甭说正式工,临时工也成啊…… 另一头,只当没瞧见几位长辈的尷尬,顺利喊完人后,安寧就逕自带著大姐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玩儿起了跳跳棋! 一边玩儿一边儿东一句,西一句不说,不时还在拉著自家妈卫女士过来,总之一句话,把熊孩子本熊发挥到了极致。 愣是没叫这些人有打感情牌的机会。 连偶尔路过的王兔崽子都不由哼了一声,而后立马撒丫子跑回屋去,顺带把耳朵扎起来。 根据这小半年的经验,他这便宜妹这会儿铁定没憋好屁呢! 反正待会儿倒霉的不是他,悄摸摸看戏就行! 这不,那厢卫大河,也就是安寧外公刚想开口: “三妮儿啊,前头家里不是不想过来,这不是你那俩侄子前头又各添了个娃子,这多了两张嘴,家里一时也支应不开……” 这厢安寧很快同自家小姐姐“超小声”咬小耳朵: “哇,这个我知道,隔壁胖婶儿家的大壮是吧,可能吃了,听胖婶儿说,越大越是能吃呢,长得还贼快,前头还好些,尤其过了周岁,胖婶儿前头还说,家里都快养不起呢!” 话音落,整个前厅愈发尷尬了起来。 都道童言无忌,可偏偏小孩儿的话最是“实诚”“扎心”,早前支应不起,现在孩子才周岁不到,正是吞金的时候,这会儿就突然支应起来了。 尤其看著眼下筐笼里装著的玉米,鸡蛋,甚至还有一只刚宰好的老母鸡。年前那会儿,好不容易过来一回,手上拿的还是小半袋儿红薯呢! 就这,两三次过后,人也没了影儿。 瞧著眼前明显不轻的礼,卫乔只柔柔地端著茶缸,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偏从头到尾愣是一句话都没真落到地上。 加上安寧这个熊孩子童言童语搅局。 这一耽搁,就到了家里老王回来的时候。瞧家里这状况,王明德下意识挑了挑眉,同一旁小眼神儿不断柔柔往自个儿飞的媳妇儿对视一眼。 得,安寧心下轻嘖,这下彻底没她上场的机会了! 果不其然,比之卫女士,这位的段位明显还要高了不少,尤其对付家里亲戚这块儿,显然各中熟手,加上城里领导,哪怕亲女婿,乡下人多少还是有些怵地慌。 总之,一直到带著几块儿瑕疵布离开,卫家人且还愣著呢! 偏离开前,卫女士还不忘偷偷给一旁的大侄子塞上一张家里不用的肉票: “快拿著给你媳妇儿补补身子!可別让人发现了! 唉,大志啊,你也晓得,姑姑打小最是疼你,今儿这事儿也不是姑不得意你,只城里工作向来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占上位,这钱可不是笔小数目。 主要是……你爷的意思,倒是更想让你弟去,以后好娶上城里媳妇儿……” 这话倒也不假,结了婚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虽是长孙,可比起老二,大孙子到底不够机灵。 满意的看著明显脸色大变,心事重重的乖侄儿,想来短时间內老卫家怕是没空再过来,卫乔这才满意的哼起了小曲儿。 真是,六啊! 不远处,安寧默默抬起了小爪子。 非常好,卫女士这战斗力,组织表示非常欣赏。 第531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5 如卫女士所料,自那日老卫家人走后,果然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来过。 估摸著是在忙著处理家庭矛盾吧! 安寧不怀好意的想著,而后王主任也好,卫女士也罢,谁也没把这小插曲当回事儿,一家子照常吃吃喝喝,偶尔几个小的出去耍耍,半点儿不受影响。 倒是隨后安寧的几个姨妈,也就是卫女士的两个亲姐姐外加一个堂姐也陆续带著家里人来过一趟。 因著原身那会儿太小,有些记忆已经模糊,安寧也是这会儿才知晓,卫女士原名卫五妮儿,早前家就在距离城中心十里开外的卫家屯儿人。 卫家爷奶这辈子一共四子二女,可惜条件不行,最后活下来的也就之前的卫老爹,还有一个卫三叔,以及早前“命好”嫁到城里的卫小姑。 也是有了卫家小姑这个成功的先例,早前卫女士才能硬生生凭一张巧嘴,以及稍稍长大些就开始各种给老两口画大饼,这才从繁重的农活中解脱下来。 並在之后成功借著城里的卫小姑,成了老卫家第二个嫁进城里的姑娘。 可惜了,卫女士嫁进来的第二年,卫家爷奶就先后去世,没多久,因著儿子出事,卫小姑也一病没了。 没法子,这年代各种条件都不咋好,一场小病动輒都能要了命。 总之至此,卫女士在城里算是彻底孤立无援。 提到早前,纵使卫乔也不由得嘆了口气,伸手將两个闺女垄到身前: “其实之前你太姥爷还在的时候,哪怕那会儿有你奶看的严实,除了偶尔能换些东西外,家里也討不到多少大的好处,但每每过来,捎带的节礼,或是山上的野食,或是鸡蛋啥的,也都尽力给周全了。” “起码没真叫你妈我在这上头丟过人。” 要不然光是死老婆子那儿,还不晓得怎么闹腾呢! 纵使卫女士也知晓,她爷奶那会儿之所以这样,大抵除了她这个孙女儿成日討巧卖乖,多少有些感情外,更多的还是人老成精,知晓她的性子,想尽力维护好这门儿城里亲戚。 但不论如何,起码她也算受益人,这没啥子好说的。 早前给的布,还有让孩子他爹帮忙捎的东西也不觉得心疼。 “但等你太姥奶她们走后,你姥爷他们……” 卫乔不由得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些许失望。 许是爷奶强势,一辈子当家作主惯了,她这爸妈,不客气的说,多少有些眼皮子浅,外加短视。 比起长远利益,更斤斤计较眼前得失,这也是卫乔打小就直接放弃討好爸妈,反过来巴著爷奶的关係。 当然,事实证明,卫女士她也確实成功了。 在其他四个妮儿们还在地里苦哈哈的干活,成日往山上跑来跑去打猪笼草时,她却只用在家里餵个鸡,偶尔扫扫地,做个饭。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是家里孙女儿,有人成日辛苦,被晒得又黑又糙,有的人却能跟城里小姐一样,爷奶给开小灶就算了,等再大些还独独有新衣裳,就问这谁心里舒坦? “估摸著也是因著这个,妈跟你几个姨包括家里几个兄弟关係都不咋样。” 卫乔不由幽幽地嘆了口气。 当然卫女士心里也明白,这种巨大差距下带来的嫉恨不平,不是她几句甜言蜜语能掰回来的。 索性关係不好就不好吧,反正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让她放弃努力拼来的待遇,不可能! 总归日子是她自个儿的,再不济,等她日子过好了,这些人態度自然也就好了。 这不,原本早前最討厌她,总暗戳戳给爸妈告小状的大姐,前阵子不也照样提著家里贵重的鸡蛋和声和气的上门儿吗? 瞅著怀里小闺女亮晶晶得大眼睛,以及这一年来因著营养跟的上,愈发白嫩可爱的小脸,卫乔眼中不由多了些许笑意。 说实话,哪怕嫁过来后,日子最艰难的那会儿,除了感慨自个儿还是道行手段不够,没能看穿狗男人死妈宝的德行外,其余的,说实在的,她卫乔也是没有后悔过的。 尤其是拼命嫁到城里这件事。 想想之前看到的几个姐姐,同记忆里一样,枯黄的头髮,蜡色中隱隱透著粗糙暗沉的脸色,因著地里劳作已经有些蹋下的腰。以及补了又补,显然好几年没换的衣裳…… 还有因著怀孕那会儿正逢秋收,结果劳累过度,硬生生在地里落下了一个五个月大的胎儿,自此坏了身子被夫家各种嫌弃,最后生生“操劳过度”把自个儿熬没了的二堂姐。 这样连带著孩子几乎一眼看到的日子,无论如何,她也是不可能愿意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她卫乔也要往上拼上一把! 对此安寧自然也是赞同的,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站在卫女士的位置,没有金手指,同样的处境下,也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 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几个表姐妹,安寧復又张口,狠狠咬下一块儿刚买的杏仁酥。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小嘴巴巴地,输出一连串精致马屁! “妈真的,超级厉害的!” “唉,世上怎么会卫女士你这样又美丽又聪明的女士呢!” “我以后也要像妈一样,又聪明又漂亮!” 张了张嘴却不晓得怎么表达的大姐安云:“……” 哇,小妹好厉害! “咦惹!” 不远处,隱约听到什么的王兔崽子狠狠打了个寒战! “对了!” 许是彩虹屁威力实在强大,今儿一整天,卫女士心情都颇为不错。 一直到晚间,一家子用过晚饭后,卫乔突然想到了什么: “咱们云云也八岁了,昨儿我已经跟你们王叔叔说过了,等过阵子送也送云云你去上学咋样!” “就是你们永华哥上的那个机关小学,离家里也不远……” 是的,別看王兔崽子这样,实际上也是正儿八经的小学生一枚呢! 嗯?上学! 总之,后面什么安寧已经没在意了,听到上学俩字儿,小床上,安寧已经迅速坐起,並麻利举起小手,超大声道: “妈,我也去,我要跟大姐一块儿去!” 第532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6 小孩子嘛,总是爱热闹的,见小闺女这么积极,卫女士这会儿也没觉得不对,甚至这会儿心里还蛮开心。 爱学习好啊!什么年头,文化人路子都比普通人多的多! 手里能攥住的东西,自然越多越好! 作为一个早前频频试图找工作却频频受挫的无学歷人士,没人能比卫乔更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虽说寧寧人还小,但肉眼可见也是个机灵的,早点儿入学,姐妹俩还能互相照应著,也是好事儿! 想到这儿,卫女士当即点头同意。甚至隔天下班回来第一时间就带著两个闺女来到最近的供销社挑了两个崭新的,上面还绣著太阳的蓝色小书包。 又照著家里王兔崽子早前,给俩闺女各自置办了一系列铅笔文具。 至於前头大儿子,他爹没的时候,人已经不小,早被送去学校了。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加上那会儿学费也已经交了,也没停下。也就后面那会儿家里实在没钱,这才耽搁了半年。 后面刚一工作,发了工资后,卫乔就把人继续送了过去。 再是失望, 到底是亲儿子,终究也是盼著他好的! 只不过跟安寧他们所在的机关小学不一样,江卫国这个便宜哥上的,只是这附近的一所普通小学。 很好,不用跟討厌鬼挨到一块儿。旁的不说,这一点上,安寧还是蛮开心的。 然而这点子开心维持的尚不过短短几日罢了。 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课本,第一遍,等等,没……没记住? 课桌前,梳著漂亮的包包头,戴著崭新的蝴蝶发卡,一个六岁的小女娃忍不住眨了眨眼。 额,果不其然,安寧心道,她早前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从一开始安寧就知道,技能也好,旁的也罢,漫长的时间下,没有什么知识,或者记忆是永恆不忘的。 所以早前的一些能保命技能,比如医药,修真,异能,还有最基础的数学。哪怕之前世界本身灵气再贫瘠,一辈子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停留在炼气初期,更甚者资质有限,连一二层也难以突破。 纵使如此,寧肯开始费些灵石,她也要努力尝试一番。 除去自保外,更多的是要让自己彻底熟悉这种感觉! 但这具身体,嗯……怎么说? 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 刚来就已经尝试过了。小姑娘瞧著挺机灵的,但可惜了,记忆力,以及思维能力跟她以前压根儿没法比。 纵使她早前特意偷偷洗髓过,体內也勉强存了一丟丟灵气,记忆力这方面依旧只能说一句中上! 就这,还是她特意加持过的。 这算什么?看著机灵,实则是半个学渣圣体! 好不容易来近代,正打算新学点什么的安寧“……” 绝了,呜呼哀哉,真是万万没想到第一步竟然栽倒在这上头。 额,算了,反正上辈子也蛮辛苦的,偶尔啃啃老本儿也不错! 当然心下这般想著,明面上天才人设还是要走一波的。 现在五五年,等六六年又是大学,中专陆续停课,又是知青下乡,要想不吃苦,起码得赶在这之前毕业。 目前小中高制度:“5+3+2”也就是十年制。 中专? 的確,安寧確实有想过一波,但考虑到这时候中专大多机械化工,甚至教育这一类,医学类也大都是卫校。 除非做到顶尖,大部分都是要下基层,其中也就会计可能轻鬆一些。 但考虑到那十年的可怕程度,还有母女三人地位与处境上的天然弱势,安寧心道: 手中筹码,自然是多一些为好。 適当借势还好,总不能真把希望寄托在这便宜新爸身上! 总而言之,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是更青睞大学一些。 就算做不了顶尖儿的科研人士,公职人员倒也算是条不错的路子。 总比无权无势强。 唉,算了,捂著小脑瓜,安寧忍不住嘆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看能跳级到哪一步再说吧! 看似想的满多,其实不过几瞬的功夫,想到这辈子的“天赋”,安寧很快重新將目光投入到眼前的课本上。 嗯……最好一两年內考个初中? 抱著这样的心思,作为一只刚满六岁的小学鸡,安寧倒是难得认真了起来。 具体表现为打从上学后,安寧日常也不出去玩儿了,偶尔閒来无事也不跟王兔崽子互损了,才六岁的小不点儿,每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书的路上。 硬生生从之前的小辣椒,变成了如今的书呆子。 赚钱,抱歉,没功夫! 要不是偶尔说话依旧熗人,王永华险些觉得,这妹別是被调包了吧! 甚至一个月后,还特意从隔壁屋王兔崽子那儿借来了去年用过的二年级课本,还有一部分习题。 又一个月,眼看这便宜老妹已经开始暗戳戳朝著他的三年级课本伸手,每每考试基本上都是低空飞过的王兔崽子终於彻底破防了!!! 尤其在偷偷拿到安寧的演算本,却悲哀的发现跟老师公布的答案一模一样后…… 王永华:“!!!” 不是,都是人的脑子,竟然能差別到这么地步吗? 姓孟的是吧,他王永华记住了! 想到他爸这阵子蠢蠢欲动的小皮鞭。无疑,这一刻,对於害他磕到脑袋,且“智力下降”的孟大小姐,此刻眼前的王兔崽子无疑恨到了骨子里! 浑然忘了,脑袋没磕破前,他其实也是每每低空飞过来著。 任何时候,责怪自己哪有责怪他人舒坦。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她姓孟的错。 就因为这人的坏心眼儿,损害了他王永华原本聪明无比的大脑! 本来都快被亲爸捞出来,却又因“改造態度不佳”喜提再多一年的农场劳动的孟玉:“……” 一看到书就想睡觉,偏偏时不时还要被迫接受亲妹辅导的江安云:“……” 不是,早前妈生我时,是不是少了点啥? 若说老王家这会儿,最开心的莫过於卫乔无疑,尤其等到大半年后,在王主任人情和华子的接连开路下,安寧顺利以五年级试卷双百的成绩跳级毕业班后。 卫乔:“……” “没想到咱们家竟然还有天才,想你妈我早前,光是认一页字儿都用了好久嘞!” 格外稀奇的摸著小闺女聪明的脑瓜子,连声感慨之余,卫乔手上更是麻溜儿的將买来的大猪蹄,还有今早儿特意去供销社抢来的足足小二斤的大鱼挨个儿端上桌! 既然小闺女这么聪明,说明啥,说明她卫乔早前铁定也是不笨的,至於为啥学习不是很好。 铁定是小时候营养不够,影响她聪明的脑瓜子了! 她就说嘛,明明全家属一眾兄弟姐妹她最机灵了! 至於孩子她爹?更不用提,憨货一个,也就那身板子好使上一些! 所以,破案了! “咱们寧寧这脑瓜子,铁定隨了你妈我!”这一刻,卫乔语气格外篤定,甚至有种早前冤屈被彻底洗净的豁达! 顶著天才光环,实际上背一个小学语文课本都要几遍的安寧:“……” 因著近来妹妹忙著跳级,最近明显感觉有些吃力的安云:“……” 悄悄瞥了眼跟王兔崽子一样,不断试图把试卷往身后藏的大姐,安寧: 呵呵,某种意义上,老妈的话,其实也没错…… 倒是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便宜爹老王若有所思: “媳妇儿,你说,要不寧寧,还有阿云以后跟著我姓咋样?” 第533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7 改姓? 大晚上的,一番劳累过后,原本还有些睡意的卫乔瞬间清醒了大半儿。 尤其是瞅著旁边这老王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没有半秒犹豫,卫女士当即点头。 不就改个姓吗,有好处不占王八蛋。 要是前头那死鬼待她们娘几个儿好,手头大方些,她这会儿或许还会犹豫那么一两秒,现在? 呵!犹豫他个鬼呦! 不过话得说到前头: “改姓也成,但咱得先说好,既然改了姓,那云云她们以后就是你亲闺女,不说跟前头永华比,但这以后这工作,还有嫁妆上你这个当爸的可得出力。” “那可不得是!” 搂著自家媳妇儿,王明德也是个利索人,当即给出筹码: “放心吧,寧寧咱就不说了,有这脑子,以后前程估摸著跑不了,家里最多打把手,走走人情。 倒是咱大闺女这儿,甭管能不能学的成,我这当爸的,帮著安排个体面些的工作铁定没啥问题。” 至於永华那小子,他老丈人能耐可比他强。铁亏不了他! 果不其然,听到工作俩字儿,卫乔眼睛登时亮了。 尤其是后头这句轻鬆体面。 在卫乔看来,轻鬆体面,那起码也能坐上办公室,若是云云读书上在出息些,以后当个小干部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黑暗中,卫女士声音都温柔了不止一度。 “那成,等明儿我就跟孩子们说一声。” 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从亲妈口中知晓此事的安寧:“???” 一旁同样正在看书的安云倒是无所谓,这阵子她妹跳级完了,终於又开始把魔爪伸向她了。 不过別说,虽然读书很苦,记东西也超级难,但有小妹帮忙,她这阵子可觉得轻鬆不少嘞! 尤其数学。 嘿嘿,照这样下去,她觉得这期末,能考90分! 一直到四下没人,安寧这才悄摸摸开口: “妈你难道不想我跟姐跟妈你姓吗?” 卫乔:“???” “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不是?” 晌午时分,四下正是安静的时候。 抬手轻轻在小闺女脑袋上摁了两下,卫乔这才轻哼一声柔声道: “跟你妈我姓?你这是嫌日子太清净了,生怕日后老卫家那堆人不想著法子找上你!” 至於老王家,人家杨厂长也不是傻的,要不是老王他爸妈没的早,日后没长辈在闺女脑袋上作威作福,指不定还看不上这乡下女婿呢? 至於几个堂表兄弟,那更没啥了,一则到底不是亲的,二来关係到底也远了。 跟老卫家那一家子可不一样! 所以,別看卫大美人答应的痛快,心底可是有数著呢! 末了还不忘拉著小闺女细声教导: “寧寧啊,你可甭真读书读傻了,现成的好处都不晓得占,你爸这些年別说积攒的小金库,光是手里这关係人脉,能叫你们姐妹俩日后少有多少弯路!” “这不是怕妈你心里不舒坦吗?” 捏著刚买来的小雏菊发卡,安寧忍不住笑嘻嘻开口。 “傻吧,这能有啥不舒坦,改个姓,以后就能有个体面工作!” 卫大美人不由嘖了一声: “这好事儿早前要是能落到你妈我身上,別说改姓王了,就是姓王八信不信你妈我都丝毫不带犹豫的!” 屁的姓氏,落到手里才是最实在的。 安寧:“……” 別说,这她是真信! 改姓王八,她妈也是真做的出来! 不过,工作啊,怪不得她妈这么积极。別说,老王这人能混成也是有原因的,人是真不小气! “不过妈,这话你可先別跟大姐说,大姐现阶段还是好好学习。” 本来就学渣圣体了,再没口气儿撑著,那不全歇菜了吗? 想到自己这阵子的辛苦辅助,饶是安寧,也忍不住幽幽地吐了口气。 瞅著自家小闺女的表情,卫乔忍不住噗嗤一笑: “放心吧,你妈我又不是傻的!” 再是有人托底,自个儿有本事那也不一样。 “唉,说来说去,都怪你那不当人的死鬼爸!” 一个妈生的,这俩闺女脑袋能岔出二里地去,在卫女士看来答案简直再明显不过。 小闺女这脑子显然是隨了她,大闺女,自然就是她那傻不愣登的爹了! 一眼看出自家亲妈在想什么的安寧:“………” 算了,为了亲妈的美梦不至於破碎,她待会儿还是回去在看会儿书吧! 第534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8 孩子妈通知到位后,王明德动作也是利索,同自家老丈人知会过一声后,赶在小升初出成绩前,安寧姐妹俩户口本儿上就正式由原来的江改姓王了。 为此姐妹俩还从新爸那儿各自得了五块的红包。 至於旁人的意见,那不重要。 有了早前那八百块,纵使有心人想说三道四,也多是嘲笑前头老江家。 得!“孝顺”到这种地步,这下好了,八百多呢,全养了弟弟侄子,老婆娃还成了旁人家的。 甚至还有人还觉得,主任媳妇儿能把前头儿子留著给老江家,还每月给五块钱养著,已经很够意思了。 也是,看看那俩闺女平日里吃的穿的,一看王主任就没亏待过。改个姓而已,也不稀奇。 一直到安寧以全区第一(並列)的成绩考入一中后,胡同里眾人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哦,怪不得,王主任这人,是真人精啊! 也是,这么个状元苗苗,说啥也得扒拉到自家。唉,咋好事儿都被他姓王的赶上了。 不过人不人精的另说,反正成绩出来后,不说卫乔,王明德是真的高兴。 大抵什么时候,会读书的都是叫人推崇上几分。就连杨厂长夫妻俩,开学前还特意给安寧包了大红包。 安寧每月的零钱也从三毛,顺势涨到了两块钱,当然是除了伙食费剩下的。 美其名曰平日里买书看书用。 一中离他们这儿不算远,但中午一来一回到底费时间,尤其安寧还小,来回都得大人们接。 当然生怕学校伙食不好,亏到了自家闺女,卫乔基本上一早都会早早起来给闺女备好饭盒!还有譬如牛肉乾,肉脯,滷鸡蛋之类的小吃食。 王明德这个新爸更是早早往安寧班主任,以及几个相熟的校领导挨个儿走了一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该走情的走情,该走礼的走礼: 刚上车的新爹老王显然很是春风得意,一身九成新的立领中山装愈发衬得人高大挺拔。 一派领导干部的打扮,开口却很是和气: “我家这孩子还小,以后还得麻烦老师多照看些个!” 说话间,一张薄薄的暖壶票就这么递了过去。 “这……” 这年头,这类票可不好找,哪怕再心动,小张老师仍是下意识想要推拒。 却听眼前这人很快笑呵呵开口道: “老师您可甭跟咱客气,这不是马上就要冬天了,孩子还小,大冬天难免手冷地慌,这不想著孩子下了课,能来您这儿喝口热乎的……” 这话倒也不假,安寧虽然有军用水壶,但一天下来,尤其大冬天,不说够不够,喝到嘴里,也確实容易不够热乎。 至於学校热水供应点儿,距离可不近。 “这……” 想到这七岁大点儿的姑娘,確实得多操心些,小张老师这才没拒绝。 当然不可否认,有了这个,能省许多事儿呢!起码不用她整日顶著大冷风,来回往热水点儿跑。 怪不得人家能做领导,还能生出安寧同学这样的小天才呢! 再想想每每领导跟前,不善言辞,更不善表现的自个儿。办公室內,小张老师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气。 人跟人,差距咋恁大呢! 这厢王明德还在跟自家新任乖女儿,未来老王家的状元苗苗交代著: “对了,寧寧既然喜欢看书,等过阵子爸带你们去市里大书店看看,有没有合心意?” 正想找点儿资料书看看的安寧麻溜儿点头。 別说,有个聪明的周全人在前头顶著是真得劲儿啊! 有了老王同志提前交代外加“小天才”光环,安寧初中生涯还是蛮顺利的。 虽然人小,挤在一群十来岁的大孩子里確实是显眼了一些,平日里周围也就两三个小伙伴儿。还都是爱照顾小朋友的大姐姐型的。但安寧也不在意,现在是五六年,如无意外,她初中还是要再想办法跳上一级。 赶在五九年之前考上高中,到时候哪怕真出了事,也能拿著课本在家里学习。 时间上难免还是比较赶的。 不过其实也还好? 五十年代初中课程大抵语文、数学、外语(俄语)、政治思想,自然科学(物理,化学,生物)歷史、地理。 需要考的科目也就这几个。 数学铁定是没啥问题,老本行了,哪怕思维上慢一些,也只是无法进行过於繁复的高精度计算。普通课程就算到了大学也应付得来。 语文,古诗文这部分,哦,那可太熟了!作文问题更是不大。 也就是说除了一些需要背诵理解的现代课文,其他也只要细心些也还好。 文学上的敏锐度,她更不会缺。 物化生?生物不用说,物理,化学,虽然隔得时间有些久,之前的东西到底没忘乾净。 再加上她的数学基础,拾起来不算难。歷史地理,对她来说虽不算老本行,却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算下来,真正需要时间的也就俄语,政治思想这两门儿。 一个月后,將发现来的一大堆书细细温习过一遍,安寧忍不住微鬆了口气。 看来,这辈子的天才人设,只要努努力掉马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 而这一点儿,也在期中考试,安寧挺著矮了n头的小身板,却仍以几乎满分的成绩占据全校第一,並在后半年成功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跳级时得到了印证。 本来还担心自家闺女难以適应的卫乔:“……” 被自家妹子生拉硬拽,才勉强突破九十大关,班级前十的安云:“……” 同样试图努力过,却只是刚过八十的王兔崽子:“……” 餐桌前,不同於开心不已的两位家长,家里两只隱形学渣对视一眼,最终齐齐嘆了口气。率先开口的正是王兔崽子: 只见原本活蹦乱跳的王兔崽子此刻正两眼无神: “等明年,咱妹估计就该上高中了!” 他俩…… 至於考不考的上,那不是废话,他妹要是考不上,就问谁能考上? 想不通,同样都是摔了脑袋,为啥他妹能这么聪明,一点儿影响都没! 他这儿就这么倒霉,难不成聪明人的脑袋跟別人还不一样! 王兔崽子难得陷入沉思。 然而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58年,赶在大灾到来的节口上,安寧再次以区域第一的成绩考入市一高。 与此同时,京郊的一处农场內,一个略显消瘦木訥的身影正缓缓走出…… 不远处,只见一个明显疲惫的中年男人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这才迈步上前,神色却已然不似早前欣喜。 第535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19 听说了吗?那个孟主任家的闺女从农场改造出来了! 真的?就是挑拨人家婚事不成,还动手推人的那个? 哎呦,还挺早,想来咱孟主任铁定没少使劲儿吧! 这种娱乐设施少的年代,一个大瓜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经久不衰。尤其附近上班儿的,多是机械厂的工人。尤其是半年前,孟副厂长因著一次失误,如今已经是孟主任了。 这里头究竟有什么事儿,大傢伙儿也不敢深究,但旁的,瞧瞧热闹也是成的嘛! 这不,前脚孟主任刚將人领回来,整条巷子都传遍了。 倒是安寧,因著这辈子“痴迷”学业,还是被自家统子提醒,安寧这才反应过来。 哦,这是出来了呀! “不过瞧这人,精神状態貌似不咋好啊!”统子不由咂舌。 尤其瞅著监控中,又瘦又黑,时不时就要发会儿呆,人也安静了不少的孟大小姐,甚至这会儿手上依稀可见劳作痕跡。 想来这些年纵使有孟副厂长,不,是孟主任暗中照应,日子也不大好过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还有自家宿主,它可是瞧见了,早前还没送进去前,自家宿主她也是暗戳戳下了手的。 “对了,宿主你当初给她用的啥?” 本以为是身体虚弱套餐,现在看来也不是啊?统子难免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让大脑记忆更加混乱些的药物而已。” 放下手中的高中课本,安寧熟练地从定製的小书桌前起身,绕著房间活动了下筋骨。 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单一的环境,一眼望不到头的繁重劳作,与之前天差地別的生活环境,时间久了,记忆上出现混乱,甚至大部分记忆不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虽然不晓得这位重生者对安寧一家,尤其是原身了解多少,但为防万一,她自然得先下手为强。 纵使她如今的变化,可以勉强解释为重生者之前操作引起的蝴蝶效应。 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为好。 要不是为了接下来这场戏,这位別说记忆了,连理智都別想保存! 话是这么说,孟玉回来这几日,安寧还是特意让系统二十四小时监控了一波,见她除去脑海中印象尤其深刻的“瑾哥”、“继妹”、“司令夫人”外,不止早前的几个好友都能认错人,就连自家劳心劳力的老父亲,险些都有些认不大清了。 当然,也有这几年,孟主任家庭事业双双受挫,苍老憔悴了不少的缘故。 至於安寧一家,除了让孟大小姐印象深刻的“祸头子”王兔崽子外。就算听说了她的事儿,孟大小姐也只骂骂咧咧,果然,姓王的就是会吃软饭! 安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纵使如此,这位孟小姐竟然还能认出那位姓陈的老实人,陈福生。 这就叫她著实有些意外了。 难不成这位孟大小姐没重生的那一世,除了恩情外,两人还有什么旁的交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天定的缘分,怎么能不让人格外手痒,想成全一波呢? 想到这里,安寧很快调转监控,来到了这位陈老实所在车间。 机械巨大的轰鸣中,生產线上,只见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穿著一件儿洗到发白的蓝色工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正半蹲在地上,像是正在摆弄什么配件儿。 正逢休息时刻,周围工友大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吹牛打屁,要不嘮嘮家常。 无形中,明明作为小组长,陈福生却像是完全被孤立一般,论体面,论得人心,竟是连一旁的副组长都不如。甚至连一些零碎杂活儿都得自个儿收拾。 对此,安寧早已经习以为常。 常言道,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就像原身上辈子,因著孟大小姐的“恩情”,这一出神来之笔,一个只会埋头苦干,不懂交际,不会收拢人心,甚至连技术都只是中等的人,却偏越过那么些才干不错的人,坐上了这小组长的位置。 就问如何能令人心服?尤其在靠山孟大小姐嫁人离开,副厂长又压根儿不上心后。 说是小组长,实际上说一句冤大头都不为过。要不是这人著实细致,又格外守规矩,说不得没几年就被找到错处擼了下来。 纵使如此,等到那三年,本就饥荒年,这个位置还是被人擼了下来。尤其那会儿,快三十岁的人了,膝下却愣是连个孩子都没,私底下不知多少人笑话。 这一遭,不仅工资,这位老实人连唯一可以拿到外面的体面彻底没了。 老实人?呵! 安寧忍不住心道。 对外老实,可在外头受了这么些窝囊气,可不得在家里,更为弱小,更没有反抗能力的外人身上发出来吗? 甚至这位老实人都不用做什么,只用好说话一些,“大方的”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自然有好姐姐,好外甥轮番上门儿出头搞事儿。 至於“老实人”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顾及亲情的老实头罢了。 啪,一个不留神儿,安寧手上的点心再一次被捏了个彻底。 咳,反应过来,安寧低头,默默將落到油纸上的碎点心一一捡起,这年代,粮食到底金贵。 可不能为了几个渣渣浪费了。 除了孟大小姐,这些年陈福生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安寧倒也没多做什么,只適当的收了点儿小钱钱,外加多了点儿病痛。 真正的好戏,当然还是得等另一位主角到齐才能开场。 不过显然,安寧还是想多了…… 几日后,瞧著不用她动手,就能自行偶遇的两人,还有巷口处,眼中明显透著晦暗的另一位男主角,这位大小姐早前非他不嫁的“软饭男”。 嗯…… 沉默过后,安寧突然觉得,这齣戏完全都不需要她太多辅助。 事实证明,这位孟大聪明,人家有自己的玩儿法! 第536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0 出乎意料,这桩婚事比安寧想像的速度还要来的更快,也更顺利一些。 八月,各大中学陆陆续续放了长假,胡同口正是热闹的时候。 卫女士一连数日不断投餵之下,安寧手上的高中课本第一遍还没复习完成,机械厂槐胡同口,就又多了一场令眾人津津乐道的八卦。 还是跟这位甫一出山,就牢牢占据槐胡同热搜榜榜首的孟大小姐有关。 什么!孟主任家那位脑壳有包的大姑娘,刚改造出来就跟人“幽会”,还被人给堵到巷子口了。 据说大傢伙儿堵到人那会儿,两人还胡同口拉拉扯扯,衣裳都破好些了呢! 就连偶尔出门儿,被迫听了一肚子八卦的卫女士都忍不住回来跟家里吐槽: “早前就觉得这姑娘脑子有问题,这不,果然有!” “还不轻呢?” 美滋滋地拾掇著刚弄好的头髮,卫乔忍不住小声给俩闺女吐槽。 再不济也是主任亲闺女,家底儿也不小,哪怕退过婚,有了前头那一遭案底儿又能咋的。 不说厂里的青年才俊,起码平头正脸的小伙子,小年轻还是有的吧! 可那姓陈的呢,二十好几了,巴著早前的副厂长才当了小组长,听说还马上要被人给踢下去。 这样的人,这位大小姐竟然也能看的上? 而且“老实”?嘖,就问经此一遭,谁还会觉得他老实。 卫女士忍不住轻嘖一声: “这傻大妞,別是给人算计了吧?” 已经从统子那儿吃到最新瓜的安寧:“……” 別说,还真是,卫女士好眼力。 看来这明眼人不少啊!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这位前世的软饭男说起。 周延成,正是这位的大名。 说来这位姓周的也是个人物,不,应该说是真狠角色。打小父母双亡,连家里房子都被亲叔叔一家占了,自己这个正经主人反倒成了寄人篱下的“外人”。 日常飢一顿,饱一顿不说,连上学的钱,都是自己捡垃圾,外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打动了学校一位老师,得了人家资助来的。 就这,也是正经高中毕业了。 重要的是,这位十三岁时,叔叔家的两个弟弟,一个不小心掉沟里,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腿。刚才十五岁,亲叔叔就因著喝醉酒跟人起了衝突,打破了脑袋,最终一命呜呼。 按理来说,发生这么多事,总会有人怀疑才是。 但是每每事发,这位不是在学校老师那里学习,就是跟朋友一块儿,总之,不在场证据异常完美。 人设跟那张脸一样,端的是清白无辜。 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家子作孽太多,遭了报应。更有人信誓旦旦,说不准是亲哥嫂看不惯这些人欺负自家儿子,化成鬼来人间报仇呢! 这不,这位周家二叔人刚没,那二婶儿一刻都没敢耽搁,马不停蹄带著剩下的儿子搬出了大院儿。 也就是十年不到,仇人一家子死的死,没的没,自家院子还能美美收回。 嘖,安寧忍不住感慨。 如斯狠人,怪不得上辈子能以一己之力,险些把整个老孟家生吞活剥了。 要知道,四十来岁,能做到副厂长这个位置的,能力靠山绝对缺一不可。没看就连人脉,能力皆是不俗杨厂长,搞下这位也得小心翼翼,用了不下两年时间。 还是仅仅从副厂长到主任。 真是绝了,纵使再看不惯这位孟大小姐,安寧也觉得,头一次红鸞心动就遇上这么个心智狠辣皆不缺的狠人,这位运道是真不大行。 估摸著上辈子,孟副厂长死活不同意,除了婚约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到底是人精子。 真无辜,还是假善良,自然瞒不过这位疼女儿的老父亲眼睛。 不过很显然,以这位周的记仇程度,明显是把这家子给记上了。 哦,忘了说了,这辈子这位周延成,周会计也不遑多让。 想到这位大小姐早前那句“软饭男”,声声鄙薄,还有之前被莫名分手,想也知晓,以这姓周的记仇程度,心下的恨得有多深! 这不,一出手就是狠招。 譬如此刻,老孟家 仿佛一夜之间,孟国柱本就苍老的面容愈发老了许多,四十来岁,头上便添了好几缕白髮。 然而眼前的孟大小姐却似是没看到一般,还在拼命闹脾气,口口声声都是误会,自己压根儿没那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你跟那人走的那般近,成日什么也不顾及!没意思你跟他拉拉扯扯!” 自妻子去世后,这还是头一次,对著闺女大吼出声。看著眼前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这一刻,孟国柱也只觉深深的疲惫。 “还阿瑾哥,我告诉你,余家那小子去年就已经结婚了,还是上头老首长亲自做的媒!” “跟你妹妹更是半点儿关係都没!” 孟国柱是真不晓得,她这闺女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是,他承认,早前为了维持住军队这层关係,他是有想过让芃芃嫁过去,可谁让她这闺女,闹出来的事儿太大了呢? 不说婚事换人的尷尬,谁家想要一个臭名昭著,劳改过的大姨子? “不是,我……我……” 孟玉涨红著脸,似是要解释,又或者想要如以往般胡搅蛮缠。可惜了,再亲的关係,也经不起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尤其前头被毁掉的,还有自个儿的前程。 懒得再听眼前的闺女胡言乱语。大厅內,孟国柱摆了摆手,直接开口道: “放心,该你的嫁妆,你爹我绝对分文不少的给你!” “以后这个家,你还是少回吧!” “爸!”话音落,不出意外身后是孟玉尖利的呼喊声。 显然,哪怕到了这一刻,纵使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孟大小姐也依旧觉得,父亲不会不管她。 然而可惜了,听到声音,孟国柱脚下的確顿了片刻,可一想到这阵子耳边挥之不去的嘲讽,被牵连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眾人异样的眼神,还有如今短短时日,却仿佛死寂的整个家…… 以及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儿。 这一次,孟国柱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一直到父亲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孟玉仍是反应不来。 为什么,明明上辈子哪怕被害得险些家破人亡,哪怕那会儿她的身体毁了大半儿,还带著个仇人的孩子。 父亲临死之际,依旧撑著身子,四处求人,求那些故交,求杨厂长,求那个拖油瓶,甚至继母她们以后能多多看顾於她。 是因为嫁的人不对吗? 可上辈子后来,她不也改嫁给陈福生了吗? 许是將军夫人的希望彻底破灭,又或者想到上辈子陈福生確实对她很好,不仅冒险从水里救了她,更是几乎事事体贴,处处周到。就连那个孩子,都视若己出。 大闹了半晌依旧无果后,孟玉总算老实了下来。 算了,总归福生他人还是不错的,以他的性子,如果以后等事情过去,她找到更好的,想来也不会阻拦。 学习间隙,吃瓜吃到这一幕的安寧:“!!!” 第537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21 安寧已经很久没这么无语过了。 有些人,真是连报復都觉得浪费脑力。 重新將书桌內的课本拿出,这一刻,安寧此刻甚至有些庆幸,穿越这么久,还真没遇上这么可怕的队友。 说实在的,人蠢不可怕,但蠢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那简直了! 杀伤力敌我不分,恐怖如斯啊! 可惜安寧心下这点儿子庆幸並未持续太久…… 五八年九月,那头老孟家的闹剧还在继续,安寧这厢已经背著小书包,在老王还有卫女士护送下,正式迈入高中生涯。 不比一中,市一高离家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光是公交都得半个小时,加上两人还都要上班,住校已是必然。 帮著整理床铺的空当,卫乔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小就得住校,寧寧当初不要跳这么快,再等两年也不迟。” 对此,安寧的回答直接极了,充满著学神式的傲慢: “一直重复学一样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话音落,不止安寧被自个儿装的够呛,正忙著收拾东西的卫乔同样忍不住一噎。 这难道就是老王之前说的天才世界与我等不一样? 当然,卫女士这话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这些年世道变得实在太快,谁知道下一年究竟什么光景,学业还能不能完成。还是那句话,能抓在手里的东西,越多越好。 读书的机会,实在太难了。 不过住校是一回事,安寧到底是多少年的老妖怪了,加上特意提升的身体素质,还不至於这点儿都应付不过来。 虽说这年代宿舍环境差是真的。 然而安寧很快发现,真正的挑战並不在此,或者说压根儿不在她自己。 看著眼前遍布红色叉叉的作业本,安寧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了逐渐躥上来的暴躁小火苗儿。 尤其是看著眼前密密麻麻,字跡工整,明显一笔一画很是认真写下的作业本,以及此刻正两颊微红,一脸羞愧的自家大姐。 不急,不急,不能著急! 不就是辅导作业吗,更头疼的学生她也不是没带过。 何况看得出来,大姐她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唉,还是原身这急脾气,属实过於影响人了。 深吸一口气,安寧很快面色如常: “大姐,没事儿,咱们慢慢来,我不著急……” 而这一讲,就是一整个下午。 门外,刚刚升至初一的王兔崽子偶尔路过,並在下一秒以极快的速度飞速掠过安寧两人所在的房间。 可以说半秒都不带停的。 偶尔听到动静的安寧:“……” 晚间,看著眼前的一堆高中课本,安寧沉默著重新调整了之前定下的时间规划,並將大部分在家时间划到自家大姐这里。 没办法,小学毕竟基础,在这之上上只要足够勤奋,一般都能不错甚至优秀。 原以为起码自家大姐这儿,得到初中才会出问题,没想到这才四年级下半期就…… 其实也不算意外,毕竟这会儿五十年代,实行的还是单休制度。 也就是说她一周回家的时间也就一天,就这,偶尔学校还会安排一些课外劳动,用来辅导课业的时间自然大幅度降低。 而这一次,她也就半个月没回来而已。 夜半时分,小巷內正是安静的时候。 安寧两姐妹房间说是分开,中间却只隔了一道布帘,透过缝隙,甚至可以看到对面隱隱透过的微光。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安寧低头,开始在眼前的作业本上飞快书写,或者说出题。 天赋不够,那就努力来凑,努力再不够,嗯……那就继续题海战术。 题海战术不管用,呵! 灯光下,安寧脸上不由露出些许“和善”的微笑: 那只能证明,做的题还不够! 总之,第二天一觉醒来,还不等喘口气儿,就收穫整整一大本习题集,纵使勤奋如安云,此刻清秀的小脸上也不免多了些许生无可恋。 当然,明面上未免厚此薄彼,同样的册子,王兔崽子自然也不例外。 不比自知天赋不足, 平日里最是勤奋刻苦的安云,王永华这便宜哥当场脸都绿了。要不是老爹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怕是得当场一蹦三尺来高。 最后只能低著头支支吾吾道: “咳……爸,妹,医生说了,我以后不能太累。”末了又偷偷抬眼瞧了眼他爸的脸色,忙不叠开口: “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姓孟的!” 王明德:“……” 老王忍不住气笑了:“那就先拿著,慢慢看!” 纵使知晓这兔崽子分明就是懒,但这些年兔崽子这身子骨差也是不假。 孟家…… 想到最近偶然得知的消息,王明德不由得眯了眯眼,他是不亲自动手,但既然有人要出手,他也不是啥正义使者非要拦人家办事儿不是。 隱约察觉到什么的安寧:“……” 果不其然,等她再一次从学校出来,就传来陈福生因著零件检查不仔细,险些造成重大安全事故,自此不但小组长被撤销,工级落到最低,且五年內,不具备任何晋升机会。 总之,也就说,姓陈的忙忙碌碌这么些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出意外此事策划者自是周延成无疑。 这人心思倒是不难猜。 不是看不上他出身低,想要借势上位,把他当路边的阿猫阿狗玩弄吗?那就乾脆陪著这个平庸又无能的人,一辈子落到泥里。 当然以这位的谨慎,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但暗戳戳挑拨离间,再隱晦的说两句厂长的不喜,不得不说,这位是真行家。 三言两语,不沾手就能把姓陈的打的翻不起来。 当然最扎心的还是事后这位孟大小姐的態度,许是上辈子陈福生事事俱到,处处依著他的记忆还算有些。 对这位今生勉强得来的丈夫,孟大小姐態度显然很是高高在上。 在她看来,上辈子她身子坏了大半儿,又带著一孩子,加上救命之恩勉强配这人也就算了。 这辈子她可是连嫁人都没,嫁过来可不太委屈了吗? 当然重要的是,对方隱隱透出的想找父亲帮忙,更是狠狠戳中大小姐雷点儿。 找父亲升职,这不是跟上辈子软饭男一样吗? 不大房间內,枕著从家里带来的最柔软的枕头,穿著刚从市中心百货大楼买来的新款布拉吉。 就连身下的床单,都是百货商场最新的上海牌子货。 然而此刻,只见孟大小姐失望又难掩鄙薄的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 “陈福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大男人家的,为啥不能靠自己,总想靠別人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难不成你娶我,就是为了我爸?” 陈福生:“……” 不是,人这一辈子,又不是独零零一个,就问谁没靠过別人? 靠自己,不靠旁人? 那就问你动輒几十块的手錶还有衣裳哪里来的? 这一刻,刚在外头受过一波气,此刻又在家受了一大波。两厢夹击,陈福生只觉眼前一阵儿发黑。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不得不说,这两人逻辑对对碰还蛮有意思的。 趁著看书间隙,瞧瞧热闹放鬆一波大脑的安寧如是想道。 不过想来,这陈家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吧? 再三暗示无果后,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陈家两个姐姐就各自带著几个外甥纷纷前来“看望”。 殊不知,大门打开的瞬间,经过一夜的风乾,门檐之上,微不可见的细碎粉末正簌簌而下…… 第538章 五零年代拖油瓶22 没多久,大院內,再次响起女子尖利的叫声: “什么玩意儿,你们是饿死鬼出生的吗?” 刚才回到家中,就看到满地狼藉的孟玉忍不住眼前一黑。尤其看著眼前桌上被拆的乱七八糟的点心,以及四处丟著的油脂袋子。 就连她之前高价买的雪霜,都被不晓得哪个偷挖走了一大半儿。 因著之前的改造,孟玉如今最受不得的就是挨饿,因而房间內留下的光是点心就有小几斤。还有早前买来的滷肉包子,肉乾,滷鸡腿…… 然而这会儿,肉眼可见,她屋里的吃食几乎被霍霍了乾净。就连厨房里,之前陈福生买来的麵粉也被废了大半儿。 这些人怎么回事,饿死鬼托生的吗? 还有两个姐姐,虽然已经记不大清,后面到底生活了十几年,她记得两个姐姐不是这样的呀! 那会儿每每见她,两个人都是一脸热情,还会时不时过来帮她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现在这两个尖酸刻薄,饿死鬼托生的人是怎么回事? 那厢两个大姑姐还在骂骂咧咧。 不经允许用了人家那么些东西,这些人包括几个孩子却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依旧趾高气昂。 最先开口的正是大姑姐,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蓝色上衣,消瘦的脸颊上,一双不住往上的吊梢眼愈发显出几分刻薄: “哎呦,我说福生他媳妇儿啊,这做人啊,可不能太小气了,不就几块儿点心嘛,给外甥当个零嘴怎么了?” “谁不知道你孟家早前可是副场长,最是有钱,咋地,自个儿整天丟下男人去下馆子,却连这点儿东西都捨不得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唉,福生媳妇儿!”一旁的二姑姐同样嘆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 “不是姐说你,做人啊,不能这么自私。我弟从早到晚上班累了一天了,回来还得伺候你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是他应该的吗? 孟玉此刻更是一肚子火气。 做饭,家务,想的美?而且要不是姓陈的做饭不捨得放这,放那,难吃的要死,她会去整天去外面买著吃吗? 不是,明明只是提前了几年而已,怎么人跟之前差距这么大? 耳边是两个大姑姐不住的骂骂咧咧,目之所及,其他几个小外甥更是不停在家翻箱倒柜…… 一旁是一脸焦急,却格外沉默,阻拦不得的男人。 前世今生的巨大差距,孟玉本就凌乱的记忆愈发乱成一团,连精神都有些许恍惚。 一直到被熊孩子狠狠推倒在地,一群强盗们吃饱喝足,这才抹了抹嘴上的油,拿著“借来”的几块新布心满意足离开。 就是为首的大姑姐疑惑的摸了摸肚子,嘖,倒霉弟妹这点心也太不顶事儿了,刚才吃了不少啊,这才多久,肚子就又空了。 可惜了,这死丫头人不聪明,钱倒是藏的紧实。 然而,孟玉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开始罢了。很快,一场全国范围內的饥荒很快就要到来。 可惜,不提记忆混淆带来的混乱,前世那作为副厂长宝贝闺女,哪怕最难的时候,也没让她委屈一点儿。 对这几年,孟大小姐自然没有什么深刻认知。这会儿还在为几个熊孩子熊家长大发雷霆。 小院里,陈福生低著头,眼中不时闪过些许晦暗。 “对了,宿主你不多再准备一下吗?” 瞧著小屋里放著的各色块儿,点心,以及一堆其他乱七八糟的肉乾零食。统子忍不住开口: 作为一个“大脑尤其发达”的天才,思考总是要大量消耗能量,所以別看安寧每月只回来几天,屋里,甚至寢室里好东西可真不缺。 跟安寧一样的还有小姐妹安云。 许是早前饿的多了,或者晚上学习耗费大,安云也有囤吃食这个好习惯。 不过,这远远不够吧! 那可是整整三年啊! 可惜统子等啊等,除了往附近水库里丟几条鱼外,自家宿主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 一直到这一日,王主任趁夜回到家中,隨之而来的还有好几箱罐头,饼乾。以及一大堆风乾的腊肉,海货…… 这还只是个开始,赶在消息传开,黑市以及各地粮价上涨之前,家里地窖內,就已经陆陆续续存了大半地窖的存货。 系统:“啊,不是?” 还能这样?这傢伙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啥时候,能得到消息的始终都能得到。” 只不过,真正灵通的,永远是一小撮人罢了。 继续埋头整理著题集,安寧不置可否:“旁的不说,之前那辈子,同样的时间,统子你什么时候见小胖口袋里有少过吃食?” 別说养自己了,再多养个她都绰绰有余呢! 她一小屁孩,操心这个干嘛,有时间还不如操心操心老姐的学业,马上就要毕业班了,可惜越往上,大姐就愈发吃力…… 这还只是小学而已。 偏偏等明年她也要准备高考了,肯定弄不出太多时间。 还有王兔崽子,这种年代,亲爹这么给力,明面上这个情她还是要承的。 系统:“……” 第539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3 黑市上,粮价,仿佛一夜间就猛涨了起来。 自下半年起,报纸上,收音机內,四处可见都是各地灾情的消息,就连安寧这会儿所在的京都,城镇人口的供应粮也迟迟供给不上,不是晚发,就是缺这个少那个,正经供应上的连早前的一半儿都没。 偏偏这会儿,黑市上粮价仍旧居高不下,普通人想多买些都难。 原本安寧一家所在的槐胡同口,可以说家里家户户愁云惨澹,就连早前惯爱端著碗坐在大树底下,一嘮就是大半日的一眾大妈大爷,这会儿也没了影子。 眼瞧著形势一日日的愈发严重,纵使安寧家每日用餐量也少了三分之一。 王明德不是个蠢的,別管这会儿手里积蓄有多足,旁人都是瘦巴巴跟张纸片儿似的,你自个儿红光满面,不是擎找事儿吗? 当然,纵使如此,家里几个孩子那儿是万万亏不得的。 安寧不说,今年已经高二,明年就是最重要的高考,这可是未来家里第一个大学生嘞。王兔崽子初二,明年就得中考,就连安云,明年这会儿也有小升初考试。 也不晓得是不是霉的慌,仨孩子纯给赶到这儿了。 对此,不止卫女士愁地慌,安寧也有些无语,不过庆幸的是,这会儿还只是59年,纵使到了明年上半年也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 譬如现在,她所在的高中还能正常上课,这年头,能上高中的,除个別外,家里多少都还有些底子。短时间內,还能撑上一撑,不至於耽搁学业。 就算这样,卫乔跟老王每隔几天,都得特意过来宿舍瞧瞧,还特意嘱託了学校老师,生怕安寧年岁小,在里头被人给欺负了,又或者乾脆被抢走口粮。 其实两人纯属多想了。不说安寧本人就不是个能被欺负的,这些年她天才学霸人设一直立得蛮稳,加上马上就要高考,可是学校里正经的金字招牌之一。 上到一眾学校领导,下到任课老师,可还指望著市状元,甚至省状元落自家呢! 生怕影响她学习,校长甚至还特意给她申请了餐补,每天还有一个鸡蛋补身体。 对此,安寧收的毫不亏心,不比其他时候自个儿学的轻轻鬆鬆,这两年为了维持住天才人设,不惨遭掉马,她可確实…… 咳,不客气的说,要不是有药丸打底,加上空间內偶尔能烤个鱼吃吃,几年过去,她的头髮起码得少上一小半儿。 太难了…… 明明隔壁那两家那么些八卦,每天都跟唱大戏似的,热闹的很,她都没功夫听。 其实真正想哭的还有可怜的安云。 就问题海战术有效吗?当然是有的。 而且还是安寧出题,找重点,考点的能力堪称一流。可纵使如此,有段时间刷题做到头都晕乎了,安云的成绩也只能堪堪维持住班上前十。举一反三,不存在的! 哦,忘了说了,她们班上学生一共四十来个,其中有一小半儿还是不爱学习,纯粹混日子来的。 別说,许是有了更惨的对照组,这段时间连王兔崽子都不由得自信了许多。 “这……太可怕了吧!” 饶是统子都不由咂舌!直呼世上竟还真有如此学渣圣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意外,以自家宿主的能力,但凡这具身体是个中等偏上,再不济中等资质,元神加持下不说媲美顶级天才,中小天才还是可以的! 然而这一回…… 想到每每睡觉前,以及醒来后第一时间,都要再行巩固一波知识点儿的自家宿主,统子忍不住默默鞠了把辛酸泪。 原来有的学渣,他(她)是真不是不努力啊! 好在,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就在不远处陈老实家,还在每天上演著夫妻俩大战强盗姑姐外甥组合,槐胡同老江家,婆媳俩还在互相怀疑埋怨,老不死的(倒霉,贼偷儿媳妇)明明有钱,却偏不捨得拿出来买粮食,让一家子跟著挨饿受罪。 六零年,赶在形势愈发严峻之前,安寧已经在全家人期盼下,正式踏入高考考场。 考场上,看到数学试卷的那一刻,安寧忍不住眨了眨眼。 不得不说,偶尔她的运气还算不赖? 不出意外,结束后,不同於安寧的神清气爽,考场外,此刻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澹。 无他,今年的试卷,尤其数学,太太太难了。当然也有饥荒年间,身体元素外加环境元素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考试。 场外,看到神色如常,轻轻鬆鬆,半点儿为难都没有的小闺女,焦急等待的卫女士不由狠狠鬆了口气。 有个好脑子,可真是……太好了! 尤其想到最近为了升学,险些头都熬禿了的大闺女。 纵使心里有底,一场考试结束,美美饱食一顿后,安寧照旧窝在床上,埋起头狠狠睡了大半天。一直到估分考填报志愿的那天才艰难地从窝里爬起。 市一高,看到安寧过来,一直面色黯淡无光的老校长这才重新支棱了起来,尤其看到估算的分数时,更是活像被注入了十万伏特强心剂。开口声音都足了不止一度。 京大,京大好啊,离得近,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 不过…… “经济?”校长先是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当下笑呵呵道: “也是,王同学数学这么好,好几次全国竞赛中都是前列,想来日后在经济领域必然能做出不菲成就。” 安寧心下含著泪默默点头。 这辈子的小脑瓜,不啃些老本,在顶尖高校一大堆天才里头,信不信她但凡要敢选物理,分分钟就得惨遭掉马。 虽然不是老校长更喜欢的工业或者物理,不过经济学也不错,想来王同学小小年纪,思想觉悟还是不错的。 天才嘛,他懂,最擅长的永远是自己热爱的,这也无可厚非。 这年代经济学,核心还是政治经济,不比卫女士懵懵懂懂,老王人精一般的人,瞧著她毫不犹豫就报了这一项,简单了解过后,这心里就有谱了。 这小闺女,志向还真不小。 不过也是,这脑子,又是正经京大大学生,以后干啥不行。 至於考不考的上,那不开玩笑嘛! 总之,填完志愿,安寧整个人都放鬆了下来,至於这年代很容易出现的冒名顶替? 说实话,她还真不担心。 十一二岁,多次数学竞赛一等奖,数次全市第一,不客气的说,在这一片儿,她或多或少也是个名人。 这种事,本就见不得光,还不悄摸摸的,脑子有问题了才会找上她。 果不其然,七月初,就在安寧憋著气还在努力辅导自家老姐,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540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4 不等安寧反应过来,厨房內,原本还在忙活的卫女士手上鱼都没来得及下锅,隨便擦了把手,整个人已经嗖的一下闪出了厨房。 那速度,比之院儿里的飞毛腿子都得更胜一筹。 连安寧都忍不住愣了片刻。 不过也是,按照时间,这几天也是该出成绩的日子。为了自家闺女,卫女士这阵子可没少打听。 这不,这厢卫乔刚神色激动的打开大门,迎面就是精神抖擞,笑的满脸开儿的老校长: “这是王安寧同学的家长吧,恭喜恭喜啊!王同学可是咱们市里第一,正经状元呢!” 老校长笑的牙不见眼。 虽说成绩刚下来那会儿他就有所准备,废话,只差两分就能满分,还是在今年普遍分数低迷的时候,不是状元那是啥。 在他看来,別说全市,全国也不是不能想。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特意打了电话过去问了,再三確认这才匆忙赶过来。 这不,这会儿手里红包都还热乎呢! 话音落,別说本就激动万分的卫乔,就连刚跑出来的老王,整个人精气神儿都振奋了不止一度。 甚至只恨方才没跑快一些。 状元哈哈哈,还是他老王家的状元,哈哈哈哈哈! 王明德这会儿只恨不能仰天长啸。 改明儿可得去给他老王家祖宗磕个头先! 送走精神百倍的老校长,整整大半晌,一家子都处於极度兴奋状態。 卫女士更是毫不客气,早前的大鱼还不够,又从地窖里拿出几块腊肉,还有早前从鸽子市弄来的小半块肉,带上之前存下的罐头。 酸辣鱼,红烧肉,蒜苔炒腊肉配著满满一大锅白米饭。 这么久了,一家子难得吃饱喝足,肚子滚圆的瘫在沙发上。 就这,老王这会儿还在兀自遗憾著: “只恨这年头光景不行,不然,怎么都得在院里好生摆上几桌!” 话虽如此,刚才这么大的动静,胡同里本来就有不少探出头来,如今又是迎风香十里,这不没多久,就有人陆续上门儿了。 什么,状元,还是高考状元!!! 不过安寧那闺女啊,也不奇怪。 只心下不由羡慕嫉妒,隔壁老王这运道,真是绝了。年轻时候有媳妇儿岳丈,人到中年,捡来的闺女眼看又要飞了。 总之,京大通知书到那日,哪怕这年头光景不好,提著礼上门儿贺喜的只多不少。就连杨厂长,都特意托早前的战友,弄来了不少牛羊肉乾儿,榛子红枣啥的。 当然老厂长原话是这么说的: “咱这家里,好不容易出个聪明瓜子,读书人,可得好好培养才是。” “普通瓜子”王兔崽子默默后退一步,儘可能缩小存在感。 感觉脑瓜子就要被碾压到底儿的安云:“……” 难得因著成绩美滋滋的安寧:“……” 好在努力总归是有用的,安寧京大通知书下来的第三日,两人也分別拿到了各自的考试成绩。 题海战术,外加一对一高强力辅导,安云总算顺利考入一中。 至於王兔崽子,虽然脑子还算不错,但无奈身体太太太拖后腿,安寧之前的那堆题册別说做完了,竟然连四分之一都没完成。 也就勉强低空飞过,进入高中。 这成绩,除非奋发图强,或者大脑突然开窍,否则大学没啥指望。 不过这年头,高中学歷已经很不错了,一旁已经全然继承了对方试题库的安云不由投来羡慕的目光。 唉,她这脑子,大学她就不指望了,能跟大哥一样考上高中,她已经很满足了。 中专,说实在,太难了!跟大学一样,想都不敢想。 安寧倒是有想过,但想著这会儿已经开始挑灯夜读模式的自家姐姐,沉默过后,安寧復又默默否了。 不比高中,中专起码三四年,不说到时候,也就是66年停课之前,是否赶得及毕业,光是自家大姐。 真要去拼,算了…… 唉,还是別为难她姐了,安寧默默放下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家子难得沉浸在喜悦之中。 倒是消息出来,隔壁杨厂长那儿又特意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其中甚至还有一块儿价值不菲的海鸥牌手錶。 果然,旁人家的娃再出息,哪有自家娃来的香。 倒是经此一役,孟主任手里所剩无几的权力进一步缩小了。 俗话说的好,人都是得陇望蜀的,孩子熊的时候只盼著家里好好托底,孩子好不容易被刺激的上进了,身边又有正儿八经的天才,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偏偏因著身子没法子更近一步。 在王明德这个亲爸,甚至亲姥爷杨厂长看来,再没什么比这些更糟心的了。 能有金贵的大学生,谁还想要高中生啊! 姓孟的那一推,不止毁了他宝贝外孙的身体,毁得还有他光明的前途啊! 这不,人到中年,孟主任还是不可避免被自家闺女再连累一波。 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不提老孟家那头多热闹,晚间,小心翼翼的来回抚摸著桌上小闺女的通知书,再看看已经是半个初中生的大闺女,卫乔心下那口气儿终於彻底鬆快了下来。 “真好,咱们寧寧以后铁定有出息。” “阿云也是,再加把劲儿,爭取考上高中,到时候有你爸帮忙,铁定能有个轻鬆点儿的好工作。” 摸了摸大闺女的头,卫乔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 “这年头,不管男人女人,都得有工作,能养活自个儿,在外头,甚至在家里才能抬得起头来。” 可不是嘛!不止安寧,就连一旁的安云也使劲儿赞同点头。 想想早前,卫女士够漂亮吗?人也挺聪明,但没有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命脉就永远拿捏在別人手中。 上辈子的悲剧,除去被人乱搅和所嫁非人外,重要的其实还是工作和收入,没有养活自己甚至孩子的能力。 不过就算如此,安寧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指摘的。 谁不知道別人远远不如自己可靠,可这个环境下,一份工作?说的太简单了。 一个没学歷,没背景,还是农村出身,在这个时代想找一份工作简直难如登天。 光是城里有多少无业游民。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杰克苏本苏。 就连夜校,不比后世,五六十年代的夜校也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那是人家干部们进修,或者培训的地方,想进去,起码得有各大厂盖章的推荐信才行。 光是內部,都强破了头。 指责一个几乎被堵掉所有上升路径的人,你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要靠別人? 这跟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別? 起码哪怕前世最难的时候,卫乔这个妈也从未放弃过原主这个身子不好的拖累。 就连原身这个小辣椒,最后的那一刻,心里的愿望也只想妈妈和姐姐能好好的,能一辈子吃饱饭,不被人欺负。 不过,许是正因为知晓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哪怕天赋再不行,每天都得熬灯油熬到很晚,还要妹妹帮忙才能勉强跟上,十几岁的安云也从来没想过放弃。 有时候光看著,安寧都觉得她这个大姐,实在是非常励志了。 要知道学渣,光是学习本身,就足够痛苦了。 “这话说的,宿主你不更励志吗?” 不出意外,这可是全国文史科状元唉,拢共就差两分就满分了,它记得上一次原身没拖垮时,都没这么高的分。 “那当然了,一个轻轻鬆鬆,偶尔还能控个分,一个得付出辛苦才能达到。” 说实话,別说控分了,她辛苦学来的成绩,0.1分都不捨得丟! 不过虽辛苦了些,但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也是真高兴啊! 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摸著兜里数不清的大红包,安寧忍不住哼笑出声。 嘿,咱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 第641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5 虽说直到最后老王心心念念的升学宴,不,应该是状元宴也没办成。到底还是不咋甘心,后面特意托关係弄来了几斤喜。 不多时,王家大门前堆满了前来捡果的小朋友,嘰嘰喳喳的热闹极了,当然跑来蹭零嘴的大人也不少。 不过纵使如此,这会儿倒也没人觉得王主任家瞎张扬。不止如此,还个个吵著怎么也得办上几桌。 无他,最后消息出来了,安寧不止是咱们京都市里的状元,还是全国文史科状元。 乖乖,全国状元啊! 这要搁早先那不是铁定立马做官儿的命嘛!不得摆个两三日的流水席。 不过这会儿也差不了,没见早前连市里都来人了吗?听说光是奖金就有小一百嘞。 嘖,可给他老王家赶上了。 眾人羡慕之余,更是可劲儿爭著往前抢喜,不说这会儿光景不行,这可是全国状元的喜。 说不准自家孩子吃了也能沾沾些状元家的文气儿呢! 人群中,只见一个穿著灰色粗布大衫,略显丰腴的老婆子抢的最厉害,硬生生挤掉前头一堆八九岁的小孩儿,总共才几斤的果,好傢伙,这人不但手里抓著,衣裳口袋里,裤兜里还塞了满满一档子。 其余大人多少要点儿体面,好傢伙,这位一个人占了小半斤都多,连自家孙子都被挤到老后头,可见爭抢的多厉害。 嘿,人群中,立马就有人不乐意了。 再仔细点儿看清楚是谁后,更是乐了: “哎呦,这不是建民他娘吗?咋的,早前可是揣著大笔的钱,眼睁睁瞧著自家亲孙女儿险些饿死的,这会儿倒是有脸来抢人家喜呢。” 队伍中,一个穿著格衬衫的中年妇女当即掐著腰骂道。 话音落,不忘爭抢的同时,眾人目光不由同时落在了那人身上。 同早前的老孟家那闺女一样,因著那“离奇”的八百块,老江家这对婆媳至今仍是槐胡同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毕竟那可是整整八百呢,就算搁现在也是一家子省吃俭用好些年的积蓄。 况且那时侯啥情况,没建国那会儿,工资待遇还不比现在呢。 可以肯定的说,別说之前了,就算这会儿胡同里,敢说大多人家也拿不出这笔钱。何况这江老太太什么德行,早前钱没丟那会儿,隔个一两日的就得去国营饭店买肉包子可不是没人瞧见。 馋成这样,都能攒下这笔巨款,可见前头这大儿子多孝顺,就这,建业走后,这老太太都能眼睁睁看著几个年幼的孙女儿险些饿死。 说实话,这年头,啥人都不缺,但一毛不拔,狠心到这种地步的也真算奇了。 嘖,这下好了,儿媳妇改嫁走了,出息的状元孙女儿也成旁人家的。 再看看老太太如今大孙子不亲,跟著小儿子两口子每天日子过的跟唱大戏似的,何尝不是报应呢? 因而这会儿,大傢伙还是看热闹的多些。 但老太太是什么人? 块儿在前,她会不好意思,那不可能的。 理都没理周围说三道四,生怕事儿不大的老邻居们,麻溜將离自己最近的喜再次揣兜里,一直到都被捡完了,才护著自个儿装地满满当当的口袋,大摇大摆的往家里走去。 生动形象的詮释了,只要我不丟人,就没人能叫我丟人。 不得不说,这心理素质,也是很强了。 尤其眼见这老太太回去后,第一时间就是把门锁上,理都没理后头可怜巴巴看著人的“乖”孙子们。 哼,跟那歪心思的二儿媳妇一个鼻孔出气,眼见日后也是靠不住的,还想从她嘴里討东西,想屁吃! 美美將喜塞到嘴里,別说,这老王家可真大方,这是真不赖,还有股奶香呢! 等吃了个够,这才慢吞吞挪动著身子,依依不捨的將剩下的锁进柜子里。 至於早前的大孙子,打从那八百块钱过后,她就知道,这大孙子也是靠不住了。 更別说,自打三年前,就连儿媳妇那每月的五块钱生活费,连带给的肉票,也被大孙子自个儿攥到了手心里。 每月寧肯给他二婶儿交钱交粮跟著吃饭,也不肯把钱再给她保管。 也是小白眼狼一个! 白眼狼江卫国:“……” 他奶这不是废话吗?不比以前,打从他妈找了正式工作,他现在可是城镇户口,每月可是有供应粮领的,五块钱到他奶那儿啥都剩不下。 吃不上几嘴好的就算了,大多数还不饱。 给他二叔,每月只要把自个儿领的粮食交上去,其余啥的只要再添一两块钱。反正他二婶儿又没工作,多做个人饭,也不费啥事儿。 当然,剋扣那是肯定的。 但他怕啥,手里还剩三块多,还有每月给的粮票,肉票够他买好些个肉包了,偶尔还能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就算这两年行情不好,机械厂作为京都数的上的大厂,食堂这会儿还开著呢。 他妈偶尔还能给他带个盒饭。 咋的不比给他奶,肉包子打狗强! 想想那八百块,江卫国愈发理直气壮了。 二婶儿说的对,他只是不想当冤大头而已,他有什么错! 带著好不容易抢到的几块,江卫国丁点儿不耽搁,麻溜放到了自个儿嘴里。 不远处,二房几个也是同样的动作。 好不容易閒下来瞧八卦的安寧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家子,怎么不算双向奔赴呢? 不过对於亲妈帮衬便宜哥,安寧也不觉得有什么,到底亲儿子,就算再失望放手不管那也是不可能的。 早前卫女士还想让江卫国好好读书,爭取上初中,可惜了,老江家这仨,就没个读书的料子。江卫国更惨,每每都是垫底的料子。 除非安寧愿意帮忙,但怎么可能? 只看上辈子跟著老太太对原身袖手旁观,帮忙,下半辈子都不可能! 有这时间,多看点书,偶尔瞧瞧八卦不香吗? 不过说到八卦,就在安寧准备踏入大学前一晚,原本安静的槐胡同口再一次炸开了! 第642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6 什么,出事了? 听到消息,临近开学,原本躺在小床上,正打算养精蓄锐的安寧立马支棱了起来。 无需安寧开口,系统画面就已经自动切换到了隔壁老陈家。 下午六点,正是机械厂工人们下班的时候。因著这一年多来的饥荒,胡同口,不说往常玩耍的小孩,连吹牛打屁的人都少了不少。 除了下工这当口,家家户户都还蛮安静的,这不,哪家有点儿动静整个巷口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况老陈家这些闹剧,一出出的,一年来更是没少乐子。 不过这回,跟以往吵吵闹闹不同,事情可大发了。 “啥子,真出人命了?” 瞧著这会儿被人背在身后,额头上,殷红的鲜血不断从脑门儿上往下冲的中年妇女,围观眾人下意识退了一步。 被嚇的!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朝著那背上的血人瞅了一眼,当下拍了拍大腿: “哎呦,这不是陈家那二姑子嘛!” 这是要粮食没要到,跟孟家那闺女打起来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唉,不对啊,孟家那闺女成日里养尊处优的,这能有多大力气,欺负欺负小孩儿还行。陈家这二姑子力气可不小。 没见早前,老孟家闺女都是被这二姑子压著打吗? 不止压著打,好不容易大钱买来的粮食也被这两家“借”走不少嘞!围观眾人下意识往里瞅了一眼: 说来这两家滚刀肉似的,可没少叫人看热闹。何况又是亲戚,警察一来这些大人,连带著小孩儿就滚在地上哭。 陈家那俩大姑子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著早年爹妈没了,她们两个姐姐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才十岁的弟弟拉扯大。 还口口声声说是早前弟弟亲自叫她们过来的。 警员能怎么办?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何况这当口,监狱也没啥粮了,真抓进去这些人不还得吃饭吗? 加之早前当家人陈福生只管低著头也没吭气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倒经此一事,这俩大姑子连带著底下几个半大的孩子彻底没了顾忌,来得反而更勤快了些。 总之,这一年来,又是几个姑子外甥上门“借粮”,胡搅蛮缠,又是孟大小姐大闹著非要带著东西离婚回家,要么就是在院里扯著嗓子大骂陈老实没出息,窝囊废! 总之,老陈家这热闹的,槐胡同口,家家户户都快听腻味了。 不过这一回…… “啥,人不是孟家那闺女打的,是陈老实……不对是陈福生自个儿动得手?” 啊这…… 別说,围观眾人惊呆了,连安寧都意外了一瞬。 不过很快便又反应过来。咬著手里还热乎的香瓜子儿,其实也不算意外,不过是刀子终於割到了这位老实人自个儿身上而已。 不比上一世,这人多年来上没父母,下没小辈,光是结婚前存款就不算少,何况还有几年当了组长。 反正有食堂,加上手里有钱有票,再如何也饿不到自个儿,只需要从手里丟出一小点儿东西,就能看著一群人为此爭来抢去。 连早年苦苦追求,几乎所有工友都暗地里覬覦过的大美人都得一改往日態度,对著他伏低做小。 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发泄出內心常年被外界打压的不甘。 当然重要的是,身为男人的无能。 这年代,没办法有孩子,说出去都得被人笑话。 对有些人而言,打压掌控漂亮妻子,未尝不是变著法儿让自个儿踏实…… 但如今却不同,这些年不晓得为啥,陈家俩姑子,包括几个孩子胃口愈发大了许多,说一句,压根儿填不空的无底山也不为过。 因著这个,两个姑姐家里的粮食很快断了。 饥荒年间,人饿极了,自然也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何况早前,可是陈福生亲自开口,让她们两个姐姐多来自家“看看”。 陈家俩姑子也不蠢,自然知晓弟弟啥个小心思,不就是嫌这大小姐太高傲,借她们俩的手收拾一番,日后让这大小姐听话一点儿嘛! 可话都说了,如今还能反悔不成。 握著这方“尚方宝剑”,两家人愈发理直气壮了许多,动輒轮番上门儿,米麵粮食说拿就拿,但凡弟媳妇刚买点儿啥好吃的,最后都得进了他们的胃里。 加上早前丟的钱,不过一年,陈家也很快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孟玉倒是有想过回家哭,或者乾脆离婚回家里住,但不比上一世,孟主任被上头厂长打压手里早没了权势,更没了价值。 有些消息也压根儿收不到,像王家这样提前买粮囤东西更是不可能。何况还有暗地里的毒蛇周延成盯著,各种使绊子。 如今一家子本就不算富裕,哪里还有粮食再供一个大手大脚,胃口还足的大闺女。 何况早前结婚那会儿,他给的嫁妆除了一堆金贵物件儿外,光是现金各色票据都有整整好几大百呢! 可这才多久啊…… 几次三番下来,眼看著脸色苍白,神色失望的小儿子,还有被气到连离婚都说出来的媳妇儿,想想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就对孟玉失望透顶的孟主任心下的天平愈发偏了。 自此,孟玉,或者说两口子最后一道靠山也彻底没了踪影。 甚至被亲爸驱逐出去的那一刻,孟玉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还有些不敢相信。 倒是眼看媳妇儿抵挡不住,高价买来的粮食尽数被霍霍,自己利益彻底被侵害,这不,“老实人”这回终於不老实了! 嘖,还真是精彩啊!安寧不由有些遗憾。 可惜了,刚才的打戏名场面,自己没瞧到,不过只看陈家两个姐姐伤的伤,倒的倒,连几个外甥或多或少也伤的也不轻。其中陈家二姐更是连脑袋都破了个大洞。 可见刚才战况有多激烈! 老实人?只能说,火气憋多了,一旦爆发,那可真是…… 不过最重要的是,安寧视线转回人群中,一身得体的中山装,眼中明显带著诡异兴奋的周延成。 嗯……只能说这两位,阿弥陀佛吧! 都是一个胡同,这场闹剧整整折腾了一整晚,照旧也没影响第二日老王家的兴奋。就是一大早,一家子早早出发去大学路上,安寧还是没忍住遗憾: 可惜了,这学开的太早,她的瓜还没吃全呢! 第643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7 纵使吃瓜欲確实爆棚,等安寧再次关注到这家子已经是大半月后。 六十年代,大学课程並不算轻鬆,尤其是天才辈出的京大。光是安寧宿舍,包括她在內,市状元就有足足三位,其中还有一位省状元。 作为这一届最小的学生,又是全国文史科第一,毫无意外,安寧初初入学,就是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尤其隔壁数学系那位老教授,每每看著她的目光都尤其复杂。 安寧:“……” 这位葛教授算是老熟人了,自55年起,全国尤其京都等地也算举办过不少起数学竞赛,咳,未免天才人设掉马,在学校眾多老师的期盼中,她还是拼了一把的。 大概这位也是没想到,她最后居然会弃数学,甚至理工不选吧! 好在这世上,尤其京大最不缺的便是天才,虽然遗憾,但人各有志, 这位老教授也没鬱闷太久,就是课上或多或少会对她“多照看”几分。 算了,只能说幸好是数学…… 总之,初初入学,比之安寧本人的淡定外加轻车熟路,老王跟卫乔两人反倒更激动一些。带闺女报到前,两口子还特意到好生拾掇了一番,把衣柜里最鲜亮的衣裳都给整了出来。要不是这会儿年成不好,这俩说什么也得去城里百货商场从头到脚换上一身儿。 托不错的视力,安寧甚至还看到老王头上,依稀可见的少量髮油…… 安寧:“……” 没看出来啊,这便宜爸,还挺臭美的! 拋开这些,今年是60年,就算按部就班,她也能在64年顺利毕业。没有跳级需求,加之早前的经验,不得不说,比起早前,安寧还是难得轻鬆了一些的。 这不,刚才回到家,辅导完大姐,就兴致勃勃吃起了八卦。 托送去的及时,陈二姐最终还是救回来了,不过显然,一个大男人的手劲儿明显不是普通女人,甚至孩子能比的。 不止了大笔医药费不说,以后身子那是彻底坏了下来。 不过出乎意料,比起早前的孟玉,陈福生倒是没去蹲篱笆,哪怕其中孟主任特意使了把劲儿,想把这便宜女婿送进去。 之后哪怕狠狠心將闺女送到乡下,也比在这儿强。 到底是亲闺女,再不管,这时候也不可能全然撒手,可惜了,一山更有一山高。期间硬是被姓周的横插一脚,加上陈二姑一家也不是傻子。 狠狠讹了一大笔后,签署一堆不平等条约外,当场就签了谅解书。 笑话,这年头家里本就不行,要是没了弟弟“贴补”一家子岂不真要喝西北风了。 孟主任,呵!这个主任再厉害,还能把手伸到隔壁纺织厂吗?何况两个大姑子本身就没有工作,日常也就糊糊纸盒打零工,这会儿压根儿不带怕的! 不过拉扯半晌,人是出来了,陈福生这份工作也彻底泡汤了。 其中有没有杨厂长的手笔安寧不晓得,不过有时候有没有压根儿不重要,上面人只要露出一点点厌恶,底下就有无数人蜂拥而至,甚至落井下石。 尤其高中后,隨著课业的加重,王兔崽子身体隱患彻底暴露,每天都得早睡早起,作息健康的不得了,別说像安云那样整日熬夜刷题了,用功时间长点儿,脑壳就疼。 饥荒年间,没有工作,还有一大堆动輒哪哪不舒服,理所应当扒在身上的吸血鬼,可想而知,老陈家这日子有多难过。 尤其是陈福生,从派出所走了一遭,不仅失去了工作,早前的“老实人”形象更是一去不回。 整个人阴沉了不止一度。 美美欣赏了一波老陈家惨像,知道这些人绝对过不好后,安寧算是彻底放开了。继续上课,偶尔回来艰难辅导作业日常。 时光飞逝,等安寧再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大半年后,孟大小姐亲自动手,一锅加了老鼠药的汤,只一下便送走了连带自己在內的所有仇人,包括前来蹭饭的两个大姑。 派出所来的那一天,无疑整个胡同都沸腾了起来。 沸腾过后,又是一大片的死寂。 谁也没想到,常日里仿佛脑干缺失一般的孟大小姐,狠起来竟还有这般魄力。 六一年,接近三年的灾情,槐胡同口,別说这年代普通人家,就连王家,王明德都已经偷摸著出去买了好几回高价粮。 就这,还是在安寧这个大学生,每月有粮票补贴,平日里不咋占用家中份额的情况下。 尤其陈家这状况,大家本就身体虚弱,哪怕这老鼠药分量没有太足。等胡同里大家发现今儿奇了怪了,老陈家竟然难得没吵起来,感觉不对时,已经太晚了。 这么些年,槐胡同,这还是第一回,发生如此大的命案。 还是这般年头,怎么不叫人怕的慌。 就连老王家,卫乔几人都忍不住凑上去瞅了一眼。 这不,安寧刚一回来,就听她妈边炒菜,还不忘嘆气: “本来挺討厌这姓孟的,但跟这位大小姐比,陈家人,尤其这陈福生可真不是个东西!” 不知为何,比起差点儿坑了她的孟玉,卫女士本能的更为討厌陈福生一些。 甚至这会儿人没了,没觉得惋惜,反倒还觉得挺活该! “还有老孟,瞧著这会儿哭得多惨,把闺女教成这样,嘖,早前但凡狠心掰上一掰呢!” 可不是嘛,安寧赞同点头。 这一个人的性子,又不是一天形成的,尤其是这位孟大小姐,比起蠢毒,安寧觉得她还要更可怕的一点儿。 像是婴儿开蒙时,那种近乎直白混沌的自我。不过最后能带著一家子走,可见也算是长进了。 就是最后一波,属实异常坑爹了。 “对了!”半晌,一家子用完饭,只听卫女士突然开口: “寧寧你知道不,听说因著这事儿,孟主任这下连主任都当不成了!” 嗯…… 说实话,一点儿不意外呢! 躺在沙发上,安寧满足的咬了口大瓜。 別说,就现代政审还要三代呢,这时候作为亲爹,不连坐,怎么可能。 不过许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天安寧刚踏进学校大门,迎面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644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8 虽然见面不多,安寧还是很快认出了眼前这人。 陈芃,京大中文系,也是在安寧之前槐胡同这一片儿第一个考上的大学生,早前还是引起了一大波轰动的。 当然安寧之所以印象深,盖因这姑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孟家继女,也是之前令孟玉的忌惮不已的继妹。 不过这姑娘比安寧上学还要早上几年,今年眼看就要正式毕业了。 没嫁人,无需隨军,就自身而言,陈芃前途反倒更好了一些。 这年代的京大学生,除了倒霉赶到风口的那一波,含金量与前途不言而喻。 只这会儿,眼前之人明显脸色不大好,苍白的皮肤下,偌大的黑眼圈在此刻显得尤为明显。原本清丽的五官也显得黯淡许多。 不用想,安寧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姑娘也算倒霉了。 六十年代,这会儿政审还是比较严格的,尤其是家庭关係这块儿,大四,也就意味著即將分配工作。京大毕业生,陈芃学习成绩也算不错,按理来说怎么说前途都不会太差,偏偏运气不好,赶上了家里这个棒槌。 事情还闹得那么大。 分配工作的当口,不客气的说,大家都是竞爭关係,不被挖出来打击人才怪! 好在孟玉除了坑死別人,自个儿也走的彻底,要不然彻底留下案底,老孟家,甚至眼前人的处境还要更惨上一些。 许是注意到安寧的目光,不远处,正抱著一大堆往前走的陈芃同样看了过来。 “陈学姐!这么早就去自习室啊?” 见对方回头,安寧如往常般走上前,笑著打了声招呼。 “是王同学啊!” “对啊,正准备去图书馆坐一会儿。” 紧紧抱著手中略显厚重的课本,陈芃同样笑著回道。洁白的衬衫,宛若雨后夏荷般清浅的笑意在阳光下尤为亮眼。 安寧不由多看了两眼。 见她態度一如既往,陈芃原本黯淡的神色也不由明快了一些。 到底是胡同口唯二的大学生,又是同一个学校,哪怕因著孟玉,两家关係確实有些尷尬。 不过別说杨厂长,就连老王,也没迁怒到陈芃身上。因而两人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瞧她这会儿背著手包,手里还拎著袋子,陈芃很快笑道: “王同学这是刚从家里回来?” “是啊!”安寧笑眯眯点头,没有就此多说什么,而是很快丝滑的转移话题。 “对了,听说学姐你们系的中文杨教授明天好像有公开课是吧?” 饶是如此,陈芃眼中不由划过些许微不可见的黯淡。 说到家,她已经很久没怎么回过了。 早前孟玉不知为什么,总对她有说不清的敌意,哪怕嫁了人也一样。不想让妈为难,上了大学后她就自行以在校帮教授的忙离得远了一些。 等出了事,生怕影响到她前途,妈就更不愿叫她回去了,为此还特意往学校跑了一趟。 就是孟叔叔被降职,也不知道现在妈和小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孟叔叔,不管怎么说,这些年对她也是有恩情在的。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陈芃瞧著虽柔弱,却也不是个会伤春悲秋的人,早年亲生父亲去世,母女俩那么难都熬过来了。 如今她已经考上大学,再过不久就能毕业,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不可避免会有影响,不过这些年她的努力不是没效果的。 何况教授早前也已经同她说了,会尽力帮她减少影响。 反正再难,也不会比那会儿更难了。 想通了这些,陈芃陡然鬆快了一些。 至於早前孟玉口中什么於家,替婚,陈芃就更不在意了,不说这一出本就荒唐。比起早早嫁人,將希望寄託到他人身上,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更喜欢上学读书,以后找一份好工作。 於家那位年轻有为不错,但陈芃心里很清楚,嫁过去铁定是要隨军的。 地方偏僻,加上其他,別说京大了,上学考学只会更难一些。 两人復又说了会儿话,直到不远处分叉口,这才各自道別离开。 不过一个小插曲罢了,安寧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孟大小姐確实挺坑的。 不论哪一世都是!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时间很快来到61年后半年,自家大姐眼瞧著都要中考了,各地饥荒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最难的时候,甚至连机械厂食堂都险些停了下来,不过槐胡同还有附近到底还好上一些,水库里,有赖早前安寧丟下去的一堆鱼苗,这一年来,水库里大小鱼愣是没咋断过。 毕竟经过灵气滋养,这些鱼生命力旺盛不说,繁殖也快。不止胡同口一眾大人们,就连安寧也隨大流去钓了几回,也算给家里添了几回肉菜。 当然,对如今老王家或者说安寧来说,最难的倒不是这个。 还没到晌午呢,安寧就忍不住一头栽倒到自个儿的小床上。 辅导作业,实在太太太难了。 王兔崽子倒好说,身体不行,家里也不敢有太多指望,顺利毕业,考个大专家里包括杨厂长就已经很满足了。六零年初,高校人才缺乏,只要顺利结业,大专还是没啥问题的。 倒是自家大姐,步入初中后,政史地还好说,数理化生那简直了,哪怕有安寧帮忙辅导,更是昼夜不分刷题刷到吐,也只能勉强维持住中游,一不小心就得有落榜復读的风险。 这叫啥,付出百分百,收穫0.1,饶是安寧都不由长嘆一声,太难了! 没办法,忙著学业甚至努力发表论文的同时,安寧只能让家里收集了近些年所有中考试卷,临近考前一个月,努力压了波重点。 好在安云旁的不说,知道自己不聪明,对自家明显聪明她百倍不止的妹妹,尤其学习上几乎言听计从。 让背书背书,让刷题刷题,总算中考没掉链子,虽然是低空飞过,考上的高中也一般,好在考上了就成! 成绩出来那一日,不说难得紧张的安寧了,全家人包括安云自己都忍不住狠狠鬆了口气。 庆祝过后,直到夜里,王明德还忍不住暗地咂舌,这同爸同妈的姐妹俩,这脑子能差到这种地步,也是奇了。 不得不说,这一出在前,很快打消了老王想养小號的念头。 他老丈人眼看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如无意外,不比这会儿要避嫌,退休后想法子,使使关係让他更近一步也不是难事儿。 但前提是,永华是他唯一的亲儿子,也是他以后最大的受益人。 要不然,以他老丈人的聪明,为防意外,铁定不会再提拔他。该用的人情,最后只会一股脑推到他儿子身上。 一个不確定资质的儿子或者闺女,还是自个儿前途,王永华觉得自个儿压根儿不需要犹豫。 要是不幸有个隔壁姓孟的那种,那不是一家子玩球了。 大不了以后还能培养孙子嘛! 想到刚收到大专录取书的儿子,睡觉前,自觉还年轻,能奋斗好些年的老王忍不住美滋滋。 第645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29 六三年,眼见大姐成功进入高中,安寧这才彻底放下一桩心事,开始全心投入到学业中,守住年级第一宝座的同时,偶尔还会协助教授完成一些统计学概算,间或在一些时政,或者经济报刊中发表文章。 因著数学模型纯熟构建与应用,外加还算精准的眼光,几次成功模擬或者说在一种极低误差的前提下精准预测到国內经济某项指標增长幅度后,很快在业內小有名气。 当然,因著未来几年的形势,这会儿文章中並不敢有什么敏感词汇。 倒不是非要出这个风头,京大经济系如今是五年制,也就是说最迟后年,也就是65年,不出意外就要迎来大学毕业。 那会儿她最多也才十七岁,未免因著年龄错失一些机会,自然得多做几手准备。 至於几位教授提过的留校,安寧想都没想过,只能以另有抱负为由委婉拒绝,过几年正是乱的时候,学校这种危险的地方,还是算了吧! 好在,事实证明,多做准备还是有用的。 自大三开始,因著优秀的专业成绩以及杰出的数算能力,安寧已经开始帮著林教授解决一些上面发下来的疑难项目。自然而然同財政部几位领导有所接触。 65年临近毕业,杨厂长还特意问过她,要不要帮忙。然而这会儿安寧这儿已经接到了財政部的报到证,还是其中主要部门之一的预算司。 最后一只靴子总算落了下来! 拿著新出炉的报到证,安寧这才小小鬆了口气,哼著小曲儿往家里走。 没办法,包分配这玩意听著挺香的,就是自主性未免太差了些。 万一不小心被分到不合心意的地方,想改还得再废一波功夫。 不过这份工作,对於安寧来说算是意料之內的尘埃落定,但对老王家一眾,说是巨大的惊喜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咱寧寧这就是当官,哎,呸呸,不对,是国家干部了!” 正式报到那天,卫乔特意做了一大桌好菜,光是看著眼前的工作证都瞧了好半晌。 一身梅子红长款大衣,黑色长裤,搭配鋥亮的小皮鞋,整个人瞧著都精神了不止一度。 一直到晚间,一番折腾后,卫女士这觉也不睡了,就这么瞪著大眼睛连番感慨: “真好啊!果然大学生就是好, 寧寧这才刚毕业,光是工资就有快五十块呢!” 六十年代,应届大学生未转正前行政级別是23级,工资49.5。转正后行政级別上升一级,工资56。 无疑这个年代,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了,比好些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师傅还高,而且眾所周知,这些机关福利待遇向来不错。 以后无论如何,小闺女日子差不了。 在卫乔看来,这简直再好不过了,天上掉元宝不莫如此。一直到这会儿,还兴奋的睡不著觉。 倒是一旁的老王趁著天大暗,看不清人,格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就问这是工资的事儿吗? 这可是中央財政局,还是核心部门,这小闺女愣是谁都没靠,连关係都没走,凭自个儿上去的。 这才是真能耐人啊! 黑暗中,老王忍不住再次感慨,人跟人,是真不能比。 没看他家兔崽子,凭著老岳父的关係,这才堪堪能想想区里的政府单位,不过最后永华还是弄回到了机械厂。 据他老丈人说,近来形势可能不大好,以永华他那的脑子,还是自家地盘儿更安全一些。 这话王明德自然是信的,亲外公,以他老丈人两口子这些年对永华这外孙的看重,如果不是未来不安全,断没有舍下更好前程的道理。 这时候大专一般三年,王永华是62年考中的大专,行政管理专业,今年刚好毕业。 虽说有些遗憾,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永华这身子骨儿,可真经不起折腾,还是放自家地盘儿安心些。 这个家以后,还得是小闺女啊! “对了!”黑暗中,王明德眸光动了动,突然想起了什么: “云云不是也高中毕业了吗?前天岳父刚过来跟我说了,正好隔壁宣传部还缺个干事,云云字不是写的一向不错嘛,要不先考考试试……” 宣传部,还是正经干事! 果不其然,话音落,卫乔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至於再往上考考,就算考不上大学,也得像永华那样考个大专。想到上了高中后,愈发熬到大半夜,前阵子为了个结业考试整个人都瘦了小半圈儿的大闺女。 唉,算了吧! 卫女士不由嘆气,还是別为难自家闺女了。 而且寧寧早前也说过,这会儿不比永华他们那会子,前几年高校人才稀缺,只要高中毕业,大学不说,大专几乎没啥问题。 几年过去,大专也不那么好考了。 当然安寧没说的是,这会儿就算考上了,这个学也是上不完的,还极有可能成为那几年被分到偏远地方的倒霉蛋儿。 所幸高中学歷也不错,这一块儿,安云向来听自家妹的,加上一个结业考试,確实已经累到拼不起了,当即便忙不迭点头应了下来。唔……可算是熬出头了…… 这不,隔天就在自家小妹的帮忙下,开始准备起了宣传部考试。 说来她们仨也算有缘分了,早前一块儿考试,如今虽然学校不同,却能正好一道毕业。 连工作都是同一年找的。 嘖,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咬著香喷喷的红烧肉,安寧忍不住心下乐道。 別说,这新单位食堂真不戳! 总之,等安寧正式適应了新工作环境,家里安云也不出意外,正式入职机械厂宣传部。 好嘛,老王家一下子三孩子都有了工作,还是在如今,工作正经不好找的情况下。 这下,胡同里不少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可惜再羡慕也没法,毕竟除去大姐外,家里其他俩都可是正经高校分配的。就连安云,也是高中毕业,眾目睽睽下通过厂里考试考进来的。 连想说句偏私也没法子。何况这年头,谁不往自家扒拉,就连招聘,也是厂里职工子女优先呢! 唉,谁叫人家孩子出息呢! “可不是出息吗?谁家孩子有全国状元成天搁那儿一对一帮著学,可不个个出息嘛!” 不出息才怪嘞! 一个穿著碎袄子的中年媳妇儿忍不酸道。 都是一个胡同口的,大傢伙儿那眼睛尖著呢!当她们这些人不晓得,这老王家,拢共也就前头寧寧那丫头真聪明。 可没法子,谁让人家是真有状元呢! 唉,说来说去,这老王,是真精啊,啥好的都能早早扒拉到自家碗里! 不过很快,眾人就没心思多想,翻过年,不到大半年的时间,四周气氛好似突然便紧张了起来…… 第646章 五零炮灰拖油瓶30 66年,一场风暴很快席捲全国,伴隨著多地高校不断出现停课运动,及至五月,高考彻底停止。 不过这些,暂且老王家关係不大。 正式起风那会儿,安寧已经进入財政部將近一年,並在半年前已经正式转正,到手工资也到了56块,附带各种票证若干。 这年代的物价,纵使没有家里补贴,也足够她过的很滋润了。 加上家中成分清白,本人也受上面领导看重,暂时影响不大。 家里那两只就更是了,不说老王在厂里深耕多年,杨厂长可不是吃素的。纵使有一二眼红嫉妒的,等閒也闹不出么蛾子。 倒是隔壁孟家,等安寧得到消息时,孟家两口子已经离婚了,据说还是孟国柱亲口提的。 两个孩子户口也隨了女方。 除去过於溺爱女儿外,孟国柱能走到今天,显然也不是个傻的,哪怕如今消息闭塞,有些形势还是看得懂的。加上早前那一出,或多或少影响到了继女的前程。 知晓再耽搁下去,闺女儿子前途必然不保,短暂的沉默过后,这位早前的孟主任出手堪称果断。 “慧慧,这些年是我老孟对不住你,这里是三千块钱,还有一些金玉首饰,这钱你拿著,其余的,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埋起来。” “以后怕是风声愈发紧了,这些东西记得千万不能叫人看见。” 短短几年,眼前人发间已经多了不止一缕的白霜。此刻却是目光温和,一字一句交代著什么。 文慧目光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默著將东西接了过来。 不等她开口,只听眼前这人又道: “也不用担心我,到底是早前战场上走过的,没了前程也就算了,旁的,还不至於,也没到那个地步。” 一直到早前热闹的院子彻底空下去,老孟这才神色发怔地盯著一处,不晓得再瞧什么。 因著老孟家的离婚,槐胡同附近倒是还热闹过一阵儿。 不过,旁人家的事总归是旁人的,打从67年开始,知青下乡已经成了潮流。尤其是那些暂时还没工作的,厂里厂外一片哀嚎声。 安寧的便宜大哥江卫国也不意外。 瞧著眼前面带恳求,神色急迫的大儿子,卫乔也不由无奈的嘆了口气: 可这年头,工作哪里好找呢! 卫乔早前不是没有打听,甚至不惜出钱买,但之前的饥荒年不说,一份工作代表的可是每月固定的粮食,这年头谁家也不是傻子。 何况跟之前的自己一样,卫国这学歷也太低了。 不是不能安排,可这会儿不比之前,大批初高中毕业还没著落,其中还有不少厂里的职工子弟,你一个小学生,还没啥特长就这么“幸运”弄来的工作。 这瞧著谁不觉得有猫腻? 尤其这会儿老王家,三个孩子都已经拿到了稳定工作,正是惹人眼红的时候,怎么可能再节外生枝? 旁人都还饿著的时候,你一个人胃口这么大,迟早也是要被撑死的。 这个道理卫女士懂,王明德这个聪明人只会更懂。 至於转让自己的那份工作,那是不可能的,经过早年那段时间,没人比卫乔更懂一个工作代表什么。 尤其这会儿形势动盪的时候。 沉默了片刻,最后卫乔还是狠了狠心。 “你王叔的意思,城里这会儿工作不好找,但下乡的话,也不远就在咱们这儿附近,农机站採购员,或者是拖拉机手啥的,他能帮著安排。” 毕竟是机械厂,跟底下一些单位关係还是不差的。 尤其老王这人,交际圈儿著实不小。 “卫国你好好考虑吧,你叔说了,这政策绝不是一日两日的,趁著会儿还早,地方上还有选择的余地……” “小妹,你说大哥他能同意吗?” 眼瞅著江卫国神思不瞩的离开,房间內,隔著窗户偷偷往外瞧的安云不由伸手,戳了戳自家妹子。 “铁定同意,大哥他又不傻!” 闻言安寧头也不抬道。 別看原身这大哥,学习上半点窍都不开,可要说人傻不机灵,那就大可不必了,起码审时度势可是一流。 眼瞧著下乡形势愈演愈烈,工作只能愈发难找,还是学歷不占优势的情况下。 再是乡下,那也是份正经工作。 果然没两天,眼瞧著身边没工作的小伙伴儿一日日变少,知青办的人整日没閒著,四处动员,江卫国到底还是妥协了,第二天就过来表示同意下乡。 离开那天,看著眼前比她还高的大儿子,卫乔特意拿了两百块钱,还有这些年手里攒的一堆票子。 不是不想多给,但一个人在外,手里钱太多也容易出事儿。寧肯每月几块钱的寄,也比这强。 “大溪村离咱这儿也不远,等你到了地方,要是少了什么,直接写信过来就是。” 江卫国沉默著点了点头。 到底是亲儿子,看著对方离开的背影,要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卫乔心里也清楚,哪怕再来多少次,她早前的选择也不会变。 如今家里这情况,俩闺女这工作,说实话,她早年想都不敢想。 再怎么,卫国也比她们那会儿也好太多了…… 难受过一阵儿后,卫女士很快打起了精神。隨后两年,隨著安寧逐渐站稳脚跟,並抓住机会稳稳往上升了一波。厂里面临下乡的青年也愈发多了起来,最后甚至发展到,多子女的人家,起码每家也要有一人响应號召。 这种形势下,连原身二叔家的老大向东也不例外。 不过这跟安寧她们倒没啥关係。 就是不可避免,老江家那头婆媳俩又又又开始每天吵吵了起来。 尤其围绕早前消失的八百块钱,可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度闹到不可开交,在这个堪称艰难的形势中,凭一己之力,承包了槐胡同绝大部分笑料。 別说无聊的时候,吃吃瓜也算不错。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临近年节,这小半月部里各个部门一直在加班,安寧这里就算效率再快,也不好过於显眼。 这天下午,赶在下班前一刻,安寧照例过去交报告。一切结束后,也到了下班的时候,安寧刚想离开,就听眼前领导突然笑呵呵开口: “对了,说来小王同志今年也二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