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嗲》 第1章 深夜来电 室內的空气,湿润滚烫。 男人的体温,汹涌热浪。 “有那么舒服吗?声音这么嗲,嗯?”他在她耳边懒怠地笑,扬起的尾音沙哑散漫,“那——” “这样呢?” “啊!” 时知渺倏地睁开眼,心臟像从高处坠落,狠狠漏了一拍! 神魂归位后,她才意识到,原来是梦啊…… 梦里男人那一撞,让她醒来都觉得口乾舌燥,心跳狂速。 她过了好一阵才回神,一摸身边的位置。 空的,凉的。 她那个所谓的老公,並没有回家。 时知渺將长发往后捋,吐出口气,起床倒水。 走几步感觉不舒服,她有点烦地从衣柜里拿了乾净的衣物,进浴室更换。 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有需求。 尤其是她这种,结婚以来,夫妻生活都过得很频繁的女人。 以前几乎每晚都要三四点才睡,但自从那天发生那件事后,她那个便宜老公就接手了驻外工作,已经快一年没有回家。 怪不得她会做梦,梦见他们的某一次。 时知渺换完,本来想顺手洗乾净了晾起来,就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在凌晨的夜里显得突兀抓人。 不过她是外科医生,夜里被叫去做手术是常事,她起初没在意,不成想接起来,那边是个陌生的男人。 “请问是时知渺,时女士吗?” “我是,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淮海中路派出所的民警,徐斯礼是你丈夫吧?他今晚在酒吧喝醉了,跟人打架,你现在来一趟派出所,配合我们处理。” 时知渺先是一愣,徐斯礼回国了? 不仅回国,还把自己送进派出所。 时知渺挺没想到的,顿了一下才回答:“好,我马上过来。” 她换了外出的衣服,拿著车钥匙出门。 淮海中路,是北城最有名的夜生活一条街,霓虹灯五光十色,音乐声若远若近,离城郊的別墅有点远,时知渺到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 这里酒吧多,事故多,黎明前最黑的这段时间,派出所依旧人满为患。 时知渺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第一眼就看到坐在白色铁椅上的徐斯礼。 哪怕是在这样混乱嘈杂的环境,他依旧是最吸睛的那一个。 而且他像是跟其他人有壁,单独一片区域,周围空无一人。 时隔一年不见,时知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他全身,他並没有什么变化。 白衬衫,黑西裤,没有领带也没有外套,定製的矜贵面料不留褶皱,量身剪裁的版型也贴合他一米八八的身高。 他双腿岔开坐著,纽扣解了两颗,露出锋利的喉结和半截锁骨,西裤因为坐姿上蜷,黑袜包裹著脚踝,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性感。 他微低著头,可能是因为喝醉,眼尾有点儿红,比起平时的俊美,还要多出三分勾人的綺丽。 这种极具蛊惑的美感,他以前只会在床上特別尽兴的时候,才能被她窥视到一两眼。 现在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人前,难怪每个出入派出所的群眾,都忍不住看他一下。 看到也是赚到。 第一豪门的继承人,有才有貌,有权有势。 放眼整个北城,没人敢得罪他,平时就跟掛在天边的月亮一样贵不可攀,从不下凡,今天是犯什么太岁了,居然被拘在这种地方。 怎么敢的?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缓慢地抬起头,黑眸有些迷离,不知道认没认出时知渺,不过那双桃眼,倒是一如既往的“深情”。 时知渺没有立刻走向他,而是去了报警台表明身份:“你好,我是时知渺,刚才打电话通知我过来。” 一个年轻的民警走了出来,他就是办这个案子的人,时知渺注意到他的警號是“a”开头,肩章也是“《”的標誌,原来是辅警。 估计是新来的,难怪不认识北城徐家的太子爷。 “你就是徐斯礼的老婆吧?你老公啊,在酒吧打架,具体的你看监控吧。” 民警调出了监控,那个摄像头就在徐斯礼的头顶,几乎是对准了他拍的。 还算清醒的徐斯礼,俊得有些令人瞠目,立体的骨相扛住了酒吧鬼迷日眼的死亡灯光,眉眼间全是游戏人间的漫不经心。 他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拿著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紧接著,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跑到他身边,直接抱住他的腰。 时知渺当场愣住。 女人踮起脚,不知在徐斯礼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徐斯礼似乎很感兴趣,嘴角勾了起来,彼时他高挺的鼻樑上还架著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著特別有斯文败类的意思。 时知渺攥紧手里的车钥匙,尖角硌得手心有点疼。 监控视频再往后,就是徐斯礼跟刚出电梯的几个年轻人碰上了,双方说了什么,监控有杂音,没听清,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放进口袋。 而后气氛瞬息万变,双方开始大打出手! 徐斯礼的身手时知渺是知道的,徐家从小请最专业的教练教出来的格斗术,跟只会拳打脚踢的蛮力截然不同,他几下就把人撂倒了。 酒吧保安闻讯而来,制止了斗殴,拨打了110,警察介入。 整个过程,非常清楚。 这会儿刻在时知渺脑海里,是那个女人搂著徐斯礼的画面。 她看向那边不清醒的男人,再看向挨打的那几个年轻人,年轻人里有两个小姑娘,得知她是动手的男人的妻子,再看这个监控,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同情。 老公疑似出轨就算了,打架闹事到派出所,还要原配来赎回去。 狗血离谱至极。 “小姐姐,我们特別无辜,我朋友跟我开玩笑,问我前几天还有小肚子,今天怎么没有了,是不是偷偷怀孕又偷偷流產,他可能以为我们是在说他身边的女人,所以就跟我们动起手了。” “偷偷流產”四个字,时知渺突然间就感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情不自禁摸向自己的腹部。 总算明白,徐斯礼这个在人前隨心所欲好脾气,矜贵雅致贵公子,为什么会跟混混一样,在酒吧跟人打架。 第2章 徐太太忘了?你欠我一个孩子 民警:“看清楚了吧?情况都了解了吧?这个事情……” 时知渺打断民警的话:“请问这个情况,徐斯礼构成故意伤害吗?” 民警顿了一下,然后说:“严格意义上说,是互殴,因为对方也动手了。” 时知渺接著问:“那构成寻衅滋事罪吗?” “……寻衅滋事罪,是要在故意的前提下,但这个起因是误会,而且双方都喝了酒,都有点衝动,我们一般是不会按照寻衅滋事处理。” 时知渺孜孜不倦:“婚內出轨,大庭广眾下跟女人搂搂抱抱,违背公序良俗吗?违背公序良俗也可以拘留个几天吧?五天?要不十天吧?” “…………” 直到现在,包括民警在內的所有人,才明白,时知渺根本不是来赎人的,她搜肠刮肚地寻找罪行,是想警察把徐斯礼给关起来。 大家嘴角都抽了抽,真是好一对,“佳偶”啊。 徐斯礼这时候换了一个姿势,背部往后靠,身形因为动作舒展,越发修长挺拔。 他缓缓地,嗓音沙哑,淡漠地喊她的名字:“时、知、渺。” 没有威胁,胜似威胁。 时知渺最后是考虑到徐氏集团的股价,以及徐家父母这些年对她很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代表徐斯礼与对方协商和解,赔了三万块,带走徐斯礼。 一路上两人没有一句话。 到了家,时知渺因为停车晚了一步,徐斯礼已经拿著衣服,进了浴室,她只好去客臥重新洗把脸,换回睡衣。 躺到床上,时知渺心累。 好不容易华佗显灵,今晚没有紧急手术,本来能舒舒服服睡一觉,结果因为这破事儿,来回折腾了两个小时,她再眯一下又得上班了。 时知渺抓紧补觉,才有了点儿睡意,她就感觉裙摆被人撩了起来,男人的手直接到她的双腿之间! 时知渺一下併拢双腿,猛地睁开眼—— 穿著浴袍的徐斯礼坐在床边,他衣襟没有合紧,隨性地露出大片胸膛,冷白色的皮肤在灯下泛著莹光,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见她醒了,他更加肆无忌惮,神色却没有什么情绪,动作也十分野蛮。 时知渺只能將他这个行为理解为玩弄。 她抗拒地抓住他:“徐斯礼!別发疯!” 徐斯礼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眼里,有轻慢也有轻嘲:“我在浴室看到了,我这几个月没回来,你是不是很想?自己弄有我舒服?” 时知渺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是看到她因为急著出门,没有洗乾净晾起来的內裤。 她脸上多多少少有一丝不好意思,但抵抗他胸膛的力道没有减轻。 徐斯礼不是一个喜欢用强的人,毕竟他身份摆在那儿,所以她一抗拒他就觉得她矫情,没意思,鬆开她。 隨手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拭手指,时知渺咬住后牙,徐斯礼嘴角勾起,意兴阑珊的。 时知渺不想再看,匆匆转身的时候,眼尾瞥见他无名指上是他们的婚戒,白金的,简约精致。 时知渺还以为,他早就扔掉了。 她的手上倒是空空如也,婚戒早就不翼而飞。 丟掉湿纸巾,系好睡袍,徐斯礼躺上床,距离驀然间一下拉近,他身上清淡的木质香一下侵入时知渺的鼻间,没一会儿,他就自顾自睡过去。 时知渺却再也没有睡意。 时隔一年,她的合法丈夫又躺倒她身边,她反而希望他別回来了。 时知渺索性离开床,去了客臥睡。 心底的念头是,这场持续了两年的婚姻,真他爹的,没意思极了。 …… 次日早上,时知渺换好衣服下楼,徐斯礼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餐桌前,完全看不出昨晚在派出所的狼狈。 整齐熨帖的黑色西装,领带、袖扣、金丝边眼镜,一应俱全,转眼间又是北城徐家那位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了。 时知渺走过去,徐斯礼看都没看她,自然也没问她昨晚为什么去客臥睡。 他边喝粥边看手机,衬衫袖子压著腕錶,錶盘是低调奢贵的紫蓝色,像他这人,精致又诡譎。 保姆宋姐立刻送上她的早餐:“太太。” 时知渺先是对她微笑点头,然后拿出手机,將收款码放在徐斯礼面前:“昨晚你打人的和解费是我出的,三万,转给我。” 徐斯礼抬眸,隔著薄薄的眼镜片,目光清冽淡然:“我少你钱了?” 时知渺面不改色:“银行流水你隨便拉,这两年我没过你一分钱。” 徐家是第一豪门,时家也不是无名小卒,她用不著伸手跟他要钱。 徐斯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她说,拿起手机,给她转了三万。 一毛钱都没有多。 两人差不多一起吃完早餐,徐斯礼的秘书来接他上班,他起身要走。 时知渺就放下勺子,毫无铺垫,直接就说:“徐斯礼,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徐斯礼脚步一顿,而后回头看著她,觉得有意思地问:“你说什么?” 时知渺淡淡地说:“先不提一直住在秋日大道的那一位,就说昨晚,我在监控都看到了,你身边又有女人了,我也不想妨碍你,所以,离了吧。” 宋姐和秘书都识趣地退出餐厅,给他们单独对话的空间。 徐斯礼的视线轻描淡写地在她身上梭巡了一圈,而后重新在餐椅上坐下,顺带翘起了二郎腿。 “可以,那就来谈谈离婚协议。” 时知渺摇头:“没什么好谈的,结婚以来,我们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交集,离婚后,你的財產还是你的財產,我的財產还是我的財產,我们把离婚证打了,我搬出去,这样就可以。” 她可不敢想分他的財產。 徐斯礼,圈里太子爷,人如其名,表面礼貌实际放肆,表面紈絝子弟实际天生商场猎犬,出了名的心黑手狠,从不遵循什么规矩。 当初他初入商场,徐父就將徐氏集团旗下的一家连续几年財报赤字的娱乐公司交给他操盘。 他该开除开除,还整顿整顿,谁的面子都不给,公司的“开国功臣”也能直接清退,大刀阔斧重新组局,当时大家还以为他是疯了。 结果他影视综三线布局,直接向內娱输送了一批新流量,捞金无数,一举转亏为盈,交出一份极为漂亮的答卷。 这些年来,这家娱乐公司已经成长为圈內大厂,从徐氏的“庶女”变成“嫡女”,他一手捧出的小小生也都是当今圈內顶流。 徐斯礼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时知渺不想节外生枝,只希望马上摆脱这个牢笼。 徐斯礼温言细语:“那怎么行?睡了这么久,总要给点补偿。” 时知渺以为他说的是给她补偿,心下还微微诧异,他怎么突然客气起来。 看了他一眼:“真的不用,如果你没有別的意见,我今天就通知律师……” “我是说,你给我补偿。” “……?” 徐斯礼散漫又凉薄地勾著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还不到一年,徐太太就忘了,你欠我一个孩子这件事?” 第3章 我现在就还你一个孩子 他一句话,就把时知渺拽回一年前那场彼此都全无体面、歇斯底里的爭吵。 “你什么时候怀上孩子,什么时候生下孩子,我们就什么时候离婚,没还清这笔帐之前,” 徐斯礼推了一下眼镜,含笑的声音听起来像调情。 “时知渺,你想跑,那是做梦。” “……” 徐斯礼说完就走了。 时知渺一下靠在了椅背上,心里闷得慌。 昨晚听那两个小姑娘复述他们当时的话,她就知道,徐斯礼动手的逆鳞,是“偷偷怀孕又偷偷流產”这几个字。 他果然,还在记恨,一年前那件事。 时知渺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腹部。 她欠他一个孩子…… 呵,恶人先告状的王八蛋。 · 时知渺今天要到门诊值班。 她是北华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医师。 按理说,她这个年纪,无论如何都够不上这个职称。 但架不住她有天赋,专业也过硬,从国外顶尖医学院毕业,院长以高薪亲自聘请回国入职。 在北华医院这几年,她早就用实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完全担得起“心外第一刀”的称號。 诊室都是一个医生一间,时知渺在办公椅上坐好,顺手就按了提示器。 广播里传出机械的女声:“请001號病人,到b1诊室就诊。” 时知渺在电脑上打开001號病人就诊档案,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女孩,她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感觉就是——有点眼熟。 “我没有看到你的就诊记录,你是第一次来吧?哪里不舒服?” 女孩年纪很小,才二十岁,却穿著一条跟她年龄不太相符的低v领连衣裙,大摇大摆走进来后,就拉开椅子坐在时知渺对面。 时知渺又问了一遍:“你哪里不舒服?” 女孩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勾起了嘴角,来了一句:“我怀孕了。” 时知渺:“?” “是斯礼哥哥的孩子。” 时知渺:“……” 难怪觉得她眼熟。 她是酒吧监控里,那个亲了徐斯礼一口的女孩。 酒吧里化的妆浓,她差点没认出来。 时知渺表情淡了又淡,心平气和道:“怀孕要掛妇產科,我这是心外科,你浪费了我一个號。” 女孩笑了:“少揣著明白装糊涂,时医生,我怀了斯礼哥哥的孩子,你还不打算给我让位吗?” 让位。 时知渺转了转钢笔,徐斯礼养在秋日大道好几年的小三儿都没敢跟她这样说话,这位小四倒是很敢。 看来是徐斯礼给了她叫囂的资本。 她並未与她多话,拿起內线电话:“陈医生,帮我加一个號,就现在,做无痛人流,患者叫……沈雪。” 女孩脸色骤变,倏地站了起来:“时知渺,你要干什么?!要谋杀我的孩子吗?你要是敢,斯礼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再派两个力气大的护士过来,病人有点不配合。” 放下电话,没过多久,门外就进来两个身材壮实的护士:“时医生。” 沈雪看她竟然是来真的,又气又怕,跺著脚怒道:“时知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圈子里有谁不知道你是怎么嫁给斯礼哥哥的,你就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坏女人!” 时知渺拧开保温瓶,示意自己身上这身救死扶伤的白大褂:“我怎么坏?” 沈雪:“你仗著你妈妈跟徐夫人是闺蜜,从小就赖在徐家討好徐夫人,可恶的是,居然被你得逞了!要不是徐夫人逼斯礼哥哥娶你,他才不会要你这个害死亲生父母的扫把星!你霸占斯礼哥哥这么多年也该够了!该把他还给我们了!” 时知渺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水,跟听別人的故事似的,被人指著鼻子骂也不生气,甚至讚赏地点头:“知道的不少。徐斯礼告诉你的?” 沈雪恨恨说:“我绝对不会让你继续祸害斯礼哥哥的!” 时知渺上下看了看她,最后將目光落定在她的腹部,忽然有了主意:“既然你这么为他打抱不平,我也可以帮你达成愿望。” 沈雪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达成愿望?” 时知渺对两个护士说:“把她从后门带去妇產科给陈医生,她知道怎么做。” 她无视沈雪被护士抓走时的破口大骂,又把电话打给了徐斯礼。 第一通被掛了。 她耐心地打了第二通。 这次徐斯礼接了,声音有种漫不经心的腔调:“在开会呢,三分钟说完。” “你的小四来医院闹事,影响我工作了,你儘快过来处理,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说完时知渺就掛了,通话时长三十秒。 大概是担心他的女人,徐斯礼散会后就来了,时知渺刚好接诊完上午的所有病人,回到办公室见他。 徐斯礼还是早上那套黑西装,不过拿掉了领带,又解开两颗纽扣,微敞衬衫的衣领露出锋利的喉结。 他往那儿一坐,西装的斯文和本性的肆意,一併扑面袭来。 时知渺情不自禁地往后靠,將两人的距离拉得更开,然后说:“她说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徐斯礼听完一点表情都没有,金丝边的眼镜也很好地藏匿了他眼中的情绪,时知渺也无法判断出,他对此事是否知情? “她现在在我的手里。” 徐斯礼这才露出点儿兴趣:“你把她关起来了?时医生这么野?” 时知渺心忖这就野了?徐少爷挺没见过世面。 她道:“我想跟你谈个交易。” 徐斯礼嘴角一哂:“你知道十五分钟前,坐在我对面,跟我谈交易的那份合同值多少钱吗?” 时知渺平平淡淡道:“我这笔买卖也很值钱——我可以留下沈雪的孩子,甚至可以对外说是我生的,这样他就不是私生子,再跟爸妈好好说,他们应该也能接受。” “然后,这就算是我还你的孩子,我们两清了,离婚。” 徐斯礼的眉梢轻微挑了起来,那副金丝边眼镜后,眸色渐渐变得深浓,却又很快减淡。 “看不出来,时医生还是个数学家,这么会等价替换。” 时知渺不管他是嘲讽还是別的什么,点了点手錶:“你可以考虑,但不要太久,沈雪已经在手术台,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全看你给我什么答案。” 第4章 你想,我也不一定成全你 徐斯礼很快起身。 然后反锁了她办公室的门。 时知渺警铃大作:“你要干什么?” “徐太太真贤惠,真大方。”徐斯礼的语气分辨不出喜怒,迈开长腿,一边走向她,一边解开表。 侵略感极强。 时知渺迅速从椅子上起身,將办公椅拉过来挡在身前:“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徐先生应该不想昨晚进派出所,今天上法治头条吧?” 徐斯礼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她全身,她穿最普通的白大褂,这种制服並不收腰显曲线,但架不住她体態好,板板正正的,反而有种清冷的劲儿。 “咱们是夫妻,最多就是院內通报,提醒某时姓女医生不要太饥渴,在工作的地方就开始私人生活,不至於上法制节目。” 时知渺预感不好,拔腿要跑! 奈何没有得逞。 男人长臂一捞,抓住她的手腕,直接丟到里间。 里间是她午休的小床。 “噝!”时知渺摔在床上时,肩膀硌到什么东西,疼了一下,因此错失反抗的机会。 徐斯礼单膝跪在床上,抓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 他那双眼睛,直视时觉得风流多情,可这样低垂著睨人,眼尾多几分弧度,又显得异常没有情绪。 “你的算盘很好,可惜我不接受这种等价交换,时知渺,我只、要你怀的孩子。” 他加重那两个字,是在强调。 时知渺想挣扎,但他力气大得要命,徐斯礼俯下身,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气息完全笼罩住她。 “动什么?我不是早就说过,你什么时候生下孩子,我们就什么时候离婚,以后你再提『离婚』这两个字,我就默认,是你在对我发出邀请。” 时知渺:“……” “当然,你邀请了,我也不一定会成全你。”徐斯礼说话很混帐,“所以好好表现徐太太,让我有心情。” “……”时知渺一个字都没说,但看表情就知道她心里骂得很脏。 徐斯礼现在就属於“没心情”,眼角眉梢都是意兴阑珊的,伸手拿起她身下硌到的东西。 是一个戒指盒。 单手打开,她的婚戒。 时知渺这才想起来,原来戒指在这里,她找了几天没找到,还以为是被她遵从內心直接扔掉了。 徐斯礼意味不明道:“看得出徐太太有多不想要这段婚姻了。” 时知渺想解释一下,徐斯礼已经放开她起身,將戒指盒搁在显眼的柜子上,然后將口袋里的腕錶拿出来,重新戴上。 之后就要走了,也不管他的小四了。 时知渺冷不丁说:“不要沈雪的孩子,那住在秋日大道那个女人的孩子,你也不想认回徐家吗?” 徐斯礼暂时停下脚步。 时知渺认真地向他懺悔:“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从小就比较缺爱,当年你对我太好,我不知道你对谁都是那么好,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所以妈妈提议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如果我早知道,你对我,其实跟对阿猫阿狗没区別,我答应婚事,反而打乱了你的人生规划,甚至妨碍到你追求生活、追求真爱,那我一定从一开始就避著你走。” 徐斯礼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时知渺的错觉,总觉得他周身气场冷了几度。 应该的,那是一段多么不愉快的故事,旧事重提,他確实应该不高兴。 时知渺继续说:“现在我想弥补过错放你自由,只要你答应离婚,真爱,孩子,立刻就可以拥有,你又何必赌气呢。” 他们的对话终结在徐斯礼一句凉薄无情的话语里。 “拿我的婚姻跟你赌气?时医生,別太看得起自己。我现在不离,纯因为我这人吃不得亏,什么时候钱货两讫,什么时候分道扬鑣。” 徐斯礼走后,时知渺还瘫在床上不想起来。 总觉得累,从內到外的累。 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有气无力地接起来:“紓禾。” 陈紓禾就是那个妇產科的陈医生,捂著话筒小声说:“不是姐妹,你到底要干啥呢?那女的在我这儿鬼喊鬼叫的,把人都叫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帮霸总摘除小白女主的子宫给绿茶婊呢!” “……少看点古早狗血小说吧。”时知渺坐了起来,“她怀没怀孕?” “没怀啊,我用b超看了宫颈口,这会儿还来月经呢。” 时知渺笑了一声,然后说:“把她放了吧。” 她跟陈紓禾是从初中起就关係特好的闺蜜,她打电话跟她预约人流,陈紓禾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先配合她演戏。 她一边让护士把人放了,一边问:“她到底是谁啊?” “徐斯礼的小四。” 陈紓禾静默片刻,然后发出了桀桀的笑声:“要不我们还是把她的子宫摘给绿茶婊吧!” 太凶残了。 时知渺说:“那徐斯礼可能会让你在北城混不下去。” 本来徐斯礼就很不待见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 陈紓禾嘴炮王者:“他有本事就从美国回来打我啊!” 时知渺凉颼颼道:“他已经回来了。” “……”陈紓禾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我没说。” 但过了一阵,她还是问,“那你要离吗?” 时知渺从床上起来,瞥了眼那个戒指盒:“他让我把当年那个孩子赔给他。” 陈紓禾错愕:“你……去年拿掉的孩子?” “嗯。” 那个人流手术就是陈紓禾给她做的,陈紓禾比谁都清楚前因后果,这句话一下就激起了她的怒火,激情辱骂了徐斯礼半个小时。 在仁心仁术的陈医生口中,徐斯礼已经羊尾了。 时知渺听著心情好了很多,掛了电话,她收到徐夫人的微信,让她今晚回家吃饭,给徐斯礼接风洗尘。 时知渺应了。 但到了晚上,去徐家父母住的园別墅的却只有时知渺,主角徐斯礼让秘书转达了三个字。 “忙,改天。” 於是晚餐桌上,就只有徐父徐庭琛,和徐夫人梁若仪,以及时知渺。 梁若仪给时知渺夹了一块醋排骨:“那位沈小姐,我已经送走了。” 时知渺顿了一下,看向她:“您知道了?” 梁若仪嘆气:“又让你受委屈了。” 说“又”是因为,秋日大道那个女人他们也知道,不同的是,那位他们始终没去动。 第5章 那些缠绵的日夜,像假的一样 “但渺渺,你放心,我们徐家承认的儿媳只有你一个。”梁若仪温声细语。 “现在斯礼回国了,你们爸爸的意思是,不让他外派了,就让他留在北城逐步接管公司,你们小两口也可以培养感情。” 时知渺看著梁若仪,想的是她三年前刚做了心臟搭桥手术,到底是不想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就让她替他们忧心。 所以说:“我知道了妈妈。” 她这个答应有敷衍的成分,梁若仪却是认真。 一周后,她又给时知渺打来电话:“渺渺,斯礼最近是不是没有回家住?” “……”確实是。 时知渺有时候都直接忘了徐斯礼已经回国这回事儿。 “可能是工作忙吧,我最近……” 她是想说自己最近手术也多,正好先防备梁若仪让她去找徐斯礼回家。 结果话没说完,梁若仪就又来一句:“我听说他今晚要跟余隨他们去『陈官公馆』喝酒,你这段时间加班也辛苦,今晚可以早下班,就跟你的朋友一起去放鬆放鬆,妈妈给你报销。” “…………” 不愧是年轻时跟著徐董事长征战商场的女人,立体防御比她厉害多了。 打听得到徐斯礼去哪儿、也打听得到她今晚不用加班、更不直接说要她去找徐斯礼回家,只说去放鬆放鬆,提前阻断她所有退路。 时知渺只能说:“好的,妈妈。” 掛了梁若仪的电话,她又发微信给陈紓禾:“今晚有事吗?” “没啥事,咋的啦?” “那跟我去陈官公馆玩吧。” · 陈官公馆是一座外表看起来很民国復古风的五层小洋楼。 因为是在一位姓陈的官员的府邸旧址上建造起来的,因此才取了这个名字。 也很贴切,非达官显贵消费不起,据说在这里,一个晚上掉一辆跑车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儿。 “听说陈官公馆幕后老板很神秘,查不到是谁,我估计是哪个red二代偷偷开的,不然怎么会藏得这么深?北城这么多名流勛贵都不敢打陈官公馆的主意,背后肯定是『大老虎』!” 她们在一楼大厅找了个卡座坐下。 服务生上前:“时小姐,陈小姐,今天想喝点什么?” 服务生张口就喊出她们的名字,陈紓禾有趣地笑:“我们好像是第一次来,你居然认得我们?” 服务生很年轻,长得白净,嘴也甜:“时小姐是『心外第一刀』,陈小姐也是妇產科兴起之秀,两位都是妙手回春的好医生,我们当然久仰大名。” 陈紓禾支著下巴看著他,为了配合来会所玩的气质,她特意给自己勾了眼线,让自己那本就不正经的品性,变得更不正经了。 “那就给我们来三杯你们这最贵的酒,两杯给我们,一杯请你~” 服务生笑著:“谢谢姐姐。” 然后离开。 陈紓禾嘖嘖道:“陈官公馆果然不简单,估计是把整个北城叫得上名號的人物都刻在每个工作人员的脑子,以便客人来时能更好地服务,以免得罪人。” 时知渺说:“我猜也是。” “这服务意识,要不然说人家能赚钱呢……不过你別说,小奶狗真有趣,还会喊姐姐呢。” 时知渺没有刻意化妆,只是將扎著的头髮解开,微卷的发尾勾著她的脸型,让她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 她笑说:“喜欢就谈一个唄。” 陈紓禾摇摇手指:“我喜欢逗小奶狗,但我的xp是小狼狗,我喜欢很凶,占有欲很强,会对我强制爱的那种。” “……都说了,少看点古早狗血小说。” 时知渺目光隨意地往四下看了看。 她虽然来了陈官公馆,但並没有打算真的去找徐斯礼。 她这个人,摸鱼段位一百级,主打一个表面功夫做到,足够糊弄领导(梁若仪)就够了^^ 服务生端来两杯顏色漂亮的鸡尾酒:“时小姐,陈小姐,这是今天刚上的新品,味道应该不错,你们也尝尝。” 放下杯子时,他稍微靠近时知渺,低声说了句,“徐先生在二楼1號包厢。” 时知渺:“……” 倒也不必如此服务周到,她真的不想找徐斯礼。 但这话被另一个人听见了。 尖锐的女高音骤然响起:“老女人!你还要不要脸了?追著斯礼哥哥都追到陈官公馆来了,你怎么从小到大都那么喜欢倒贴啊……啊!” 尾音变成尖叫,是因为陈紓禾將鸡尾酒泼到沈雪脸上。 “24岁就老女人啦?你自己是活不到这个年纪吗?哦,也是,毕竟小三都该立刻碎尸万段的,你现在几岁,死的时候也几岁,確实是活不到。” 沈雪满脸狼狈,不可思议地看著她们,大叫起来:“你敢泼我酒?!” “你们知道斯礼哥哥多喜欢我吗?!三千万的钻石项炼,我看了一眼他就直接送给我了,你们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让他把你们碎尸万段!!” 她还想衝上来打陈紓禾,被有眼色的服务生拦住。 时知渺挡在陈紓禾面前,淡淡一笑:“放开她吧,不是说徐斯礼在二楼吗,我们现在去,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我们碎尸万段。” 沈雪一点都不心虚:“那就上去啊!谁敢跑谁是孙子!” 说完就踩著八厘米的恨天高啪啪啪地往楼上走。 她这么自信,就是篤定徐斯礼会护著她。 也是,三千万的项炼呢,他还时知渺的三万块,是一分钱都没有多,换时知渺也会觉得这男人爱惨了自己。 时知渺还想起梁若仪跟她说,已经將沈雪送出北城,结果她还在这儿……应该是徐斯礼又把她接回来了吧? 陈紓禾也想到了这些,既生气又担心地看著时知渺:“渺渺。” 时知渺对她放心一笑,然后也朝二楼走去。 陈官公馆装潢復古,水晶吊灯落下昏黄的光晕,爵士乐慵懒流淌,空气中浮著雪松的香气与威士忌的醇厚。 哗啦啦,包厢门被她推开。 男男女女一起朝门口看来。 时知渺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单人沙发上,指间夹了一支香菸,火光明明灭灭,一如他晦暗的眼神的男人。 徐斯礼翘著二郎腿,腔调隨意,那种游戏人间薄情人的气质跃然纸上。 时知渺记起的却是他们那些温柔缠绵的日夜,现在回想,跟假的一样。 沈雪坐在徐斯礼腿边的地毯上,一句“斯礼哥哥”,叫得既委屈又曖昧。 陈紓禾怂真的怂,但看不惯也是真的看不惯。 本著“来都来了,去他爸的”念头,她大步走进去:“哟,这不是徐少吗?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国的?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然后“不小心”泼到沈雪身上:“哎呀!这地毯上怎么还蹲著个人?我当是哪儿来的小狗呢!” 沈雪猛地站起来:“你!” 徐斯礼没拿正眼看陈紓禾,也没理她们的吵闹,弹掉菸灰,半搭著眼皮看著时知渺:“时医生也来玩儿啊。” 第6章 是你求著我嫁给你的,是吗 时知渺神情平静地走进去:“刚才在楼下喝酒,沈小姐衝过来,说要让你將我碎尸万段,所以我跟她来看看,你要怎么把我碎尸万段?” “…………” 一包厢的人,都跟吃了屎似的,表情五彩繽纷,但一个字都不敢吭。 在场大部分都是跟徐斯礼玩得好的兄弟,他们见过徐斯礼宠著护著他这个老婆的样子,但他们也见过一年前那场爆发在所有人面前,毫无体面、声嘶力竭、剖心挖肝的爭吵。 所以一时半会也捉摸不出,徐斯礼是个什么態度? 新欢旧爱都搞到他面前,他会护著谁? 护著时知渺,教训沈雪,那就代表他还有旧情,但要是护著沈雪…… 念头还没转完,徐斯礼就懒散地笑了,勾著点音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开玩笑,时医生救死扶伤,別跟一个小孩计较。” 沈雪听了他这话,得意地哼了起来。 於是大家就知道了,在徐斯礼心里,这个老婆是“过去式”。 但徐斯礼又说:“时医生別被她打搅玩的心情,坐下一起吧,就当赔你了。” 替小四赔老婆……包厢內所有人的表情越发精彩,陈紓禾的肺都要气炸了!! 拽了时知渺坐下:“行啊!一起玩!” 谁还玩不起了! “玩什么呢?骰子?扑克?俄罗斯转盘?徐少的朋友聚会,总不会是干喝酒吧?那也太俗了吧!” 徐斯礼这群狐朋狗友里,有个叫常旭的。 他看看徐斯礼,又看看时知渺,不知道怎么理解的,就觉得徐斯礼留下时知渺一起玩,一定是为了羞辱她。 ——不然呢?又是替情人“赔礼”,又是留老婆下来看自己跟情人亲亲热热,这不是羞辱,那什么才是? 他始终没能混进徐斯礼的核心圈,此刻大有表现一番,让徐斯礼对他另眼相待的架势。 於是他就说:“玩点新鲜的吧,『只能回答是』,怎么样?游戏规则也简单,被提问的人只能说『是』,玩不起就罚酒三杯,每人三个问题。” 他討好地看向徐斯礼,“徐少,您觉得怎么样?” 徐斯礼耷拉著眼皮,像是困了倦了,嗓音慵懒:“就玩唄。” “那时医生,咱们来吧。”常旭倾身向前,“听说你当年能嫁进徐家,全靠梁阿姨钦点?” 包厢微妙地安静了一下,沈雪捂嘴嘲笑,有几个人也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余隨有心拦一下,但不知道徐斯礼什么意思,只能先看著。 时知渺坐在那里,面不改色:“是。” “最近两年,徐氏股价涨了140%,福布斯排行榜前进好几位,你巴著咱徐少,连他跟兄弟们一起喝个酒都要追过来查岗,生怕他把你甩了,也是因为捨不得徐家的荣华富贵吧?” “是。” “听说你父母去世后,时家的產业都被亲戚瓜分了,你这个千金,其实还不如陈官公馆的陪酒小姐吧?” 陈紓禾猛地站起来,被时知渺按住手腕。 她迎著常旭讥讽的目光,嘴角甚至带著一抹浅笑:“是。” 陈紓禾没有时知渺那么淡定的脾气,什么破游戏,根本就是藉机羞辱! 她看向徐斯礼,想问他就这么看著別人欺负他老婆吗?!但男人依旧是那副懒散悠閒的模样,灯光半明不暗,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是喜是怒? 她突然替时知渺感到绝望,这样的老公,有什么意思呢? 常旭得意极了,对徐斯礼说:“徐少,时医生还挺玩得开的嘛!” 徐斯礼拂去不小心掉在西裤上的菸灰,没说话。 沈雪离他近,隱隱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她本来还在笑,突然就不敢做表情了…… “轮到我了。” 时知渺清清淡淡,“常先生去年在澳门赌场输掉两千万,挪用公司资金补的窟窿,是么?” 常旭脸色骤变:“你……” “只能说『是』。”时知渺微笑,“或者你想自罚三杯,承认自己玩不起?” 玩不起以后就不带他玩了!常旭咬牙切齿:“……是!” “你包养的那个电影学院女学生,打完胎就把人拉黑,谁知对方把你掛网上,弄得你家丟了好几个重要合作,是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常旭猛地站起来。 徐斯礼冷怠地说了一句:“游戏规则。” 常旭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是……” “为此你不得不找人摆平,於是又找到澳门的大哥,大哥喜欢玩男人,你只能卖屁股,不小心还进了肛肠科,是吗?” 哄堂大笑! 常旭难堪至极,他不知道时知渺怎么知道这些事,恼羞成怒地怒吼:“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抄起酒瓶就砸向时知渺,事发突然,没有人反应得过来,徐斯礼突然抬脚踹开茶几,玻璃炸裂声中,常旭被当胸一脚踹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 眾人惊愕! 徐斯礼慢条斯理地收回长腿,又隨意地坐回沙发上,拖腔带调地说: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啊,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在我面前动手,你算老几?给我爬出去。” 常旭感觉脊椎都被踹断了,在地上痛苦呻吟,余隨示意了一下,两个人过去將他拖走。 这么一遭,別说是混进徐斯礼的核心圈了,以后北城都没他们常家能走的路。 一片死寂里,陈紓禾躲在时知渺身后,又恨又爱地说:“这王八蛋,一会儿让人气得生乳腺结节,一会儿又帅得让人口水直流。” “……”时知渺心想这算什么,他还曾公主抱她,一打四都没落下风呢。 没人敢说话,沈雪被徐斯礼突然的暴戾嚇得缩在角落,其他人也一动不敢动。 “继续,这局跟我玩。”徐斯礼若无其事,重新点了一支烟,烟雾后的眼睛盯著时知渺。 “时医生,你问吧。” 时知渺口渴了,桌上的酒五彩斑斕,看著都很危险,她端起一杯规规矩矩的白色,喝了一口,有点甜,果然没那么烈。 徐斯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她握著酒杯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硬是將灯红酒绿的包厢衬出几分“正经”来。 时知渺突然开口:“是你求著我嫁给你的,是吗?” 没人想到她会这么玩,都惊讶了,只有陈紓禾爽到干了一杯鸡尾酒! 徐斯礼低低地笑了起来,轻飘飘地答一个字:“是。” 时知渺再问:“不肯离婚,是你捨不得我,是吗?” 刚才常旭说她强迫他娶她,说她贪慕荣华富贵不肯离开他,现在她就要徐斯礼这个当事人说,是他要娶她,是他离不开她——即使只是游戏而已。 徐斯礼嘴角的笑意添了点意味深长,玩味儿地点头:“是。” 沈雪气得跺脚,觉得时知渺卑鄙!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时知渺第三问:“你在美国这一年,已经出轨了,是吗?” 第7章 就今晚,生个孩子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腮帮。 陈紓禾暗暗咋舌,心想姐妹够勇啊,这种话都敢说。 但又觉得难受,“多少真心话都是假借玩笑之名说出来”,时知渺想问很久了吧。 徐斯礼盯著时知渺看,眼神说不上好坏,就是觉得很深。 半晌,將烟掐灭在菸灰缸里,伸手拿酒:“我喝酒。” 时知渺就说:“红、白、黄,一起喝。” 酒混著喝最容易醉,也最伤身,时知渺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 徐斯礼慢悠悠道:“时知渺,够狠啊。” “是徐少玩不起。”回答“是”就不用喝酒。 “不是玩不起,是时医生的问题侮辱我人格。” 徐斯礼说完就伸手拿酒,当真是红酒白酒威士忌,一口一杯,把其他人都看愣了。 时知渺想了一阵才明白过来,这男人的意思可能是,他没出轨,所以回答不出“是”这个字。 时知渺:“哦。” 信他的鬼话,还是信她是秦始皇? 他无非就是不想落下话柄,免得將来走到离婚那一步,被她在诉状里加一句,“亲口承认婚內出轨”,多分他的財產。 三杯酒下肚,徐斯礼的脸色似乎白了那么一下,但更可能是光线导致的错觉。 余隨总觉得这对夫妻之间怪怪的,忍不住打了个圆场:“咳,也不早了,要不就先到这儿吧,下回再聚?” 其他人早就受不了这个气氛了:“好好好,下次下次。”纷纷起身要走。 徐斯礼坐著没动,挑眉:“我还没问呢,就这么让我吃亏啊?” 余隨气笑:“行行行,你问你问。”多余帮他圆场。 前面几轮游戏,不是剑拔弩张,就是直戳肺管,谁都不给谁留情,徐斯礼特意要继续,大家都觉得他是为了报仇,问时知渺的问题也会很尖锐。 沈雪想到能看时知渺难堪,心情大好,坐在旁边得意地看。 徐斯礼那双蛊惑的桃眼在时知渺身上意味深长地转了几圈,时知渺后背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徐斯礼忽然笑了,尾音勾著慵懒:“徐太太昨晚梦见我了?” “??” 眾人大跌眼镜,就这?? 沈雪更是差点摔倒,不满地叫起来:“这算什么问题?!” “老子爱问什么就问什么,你管得著么。”徐斯礼一点都没给新欢面子。 沈雪咬著嘴唇,委屈地看著他,徐斯礼没有理,喊时知渺:“徐太太?” 时知渺脑海里掠过他回国那晚的事,抿了下唇:“是。” 徐斯礼笑著:“梦见我们在海岛上?” 这又算什么问题啊!大家面面相覷,徐斯礼岂止是放水,简直是放海了! 可迷离的灯光下,没人知道,看似淡定的时知渺的耳朵早就热了起来。 因为想起他们一起去过海岛度假的四天三夜……徐斯礼不是放水,而是用別人不知道的暗號调戏,不,应该是戏弄她。 时知渺又喝了一口酒,对上他戏謔的眼神,喉咙里发出一句极轻的“嗯”。 “现在是不是很想我跟你回家,像你的梦里一样?” “……”时知渺答不下去了,“我喝酒。” 她伸手去拿酒,徐斯礼手掌盖住酒杯:“只能回答,不能喝酒。” 时知渺皱眉:“凭什么?” 徐斯礼懒散道:“就凭今天这个局是我组的,客隨主便,时医生,请遵守我的规则。” “……” 时知渺憋了一口气,“是。” 下一秒,徐斯礼就当著满包厢人的面儿,直接起身,看似隨心所意,却又有股莫名的欲劲—— “行,我跟你回家。”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里,徐斯礼还真就跟著时知渺走出了陈官公馆,坐上了车。 时知渺今天来陈官公馆不是为了带走他,却莫名其妙达成了梁若仪想要的目的。 回家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时知渺一直侧头看窗外。 北城的夜景很美,霓虹像会流动的星河,五顏六色的光点映入她眼里,璀璨多姿。 她看著看著,忽然发现,玻璃上还有男人模糊的侧脸。 他眼睛闭著,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醉了,但即便是在这样朦朧的痕跡里,他的五官也是好看。 额头饱满,鼻樑高挺,偏西方一些的轮廓与骨架,却又十分符合东方人的审美,陈紓禾说他让人又爱又恨,可不就是让人又爱又恨。 车子开到城郊別墅,时知渺自己打开车门,下车走了一段路,却发现男人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司机也下了车:“夫人,少爷好像喝醉了。” 时知渺走回车边一看,徐斯礼的皮肤冷白,此刻脖颈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呼吸也带著威士忌气息。 她不知道他的酒量怎么样,总不至於那三杯酒下肚他就醉了吧? 不过她也不知道他在她进去之前喝了多久,可能是真到那个度。 时知渺说:“你把他扶进去吧。” 司机便想要將男人搀扶出来,然而才刚碰到徐斯礼,他就皱著眉头不耐烦地推开:“別碰我。” 司机被他呵斥一句就不敢动了:“夫人……” 时知渺没办法,只能自己走过去,心想他要是也推开她,她就把人丟在车里不管。 在几百万的豪车里过夜,难道还委屈了徐太子爷不成? 她將他的手臂拉了起来,意外的是,徐斯礼只是侧了下头,似乎是在她身上闻了一下,確认什么,然后就什么话都没说,配合她搀扶的角度从车里出来。 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时知渺要將他扶上二楼,还是有些困难的,好几下差点撞到东西。 两个人踉踉蹌蹌到了房间,时知渺想把他丟在床上,徐斯礼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勾住了她的脖子。 时知渺重心不稳,跟著他一起摔在床上,压在他身上。 他闷哼了一声,微微抬起眼皮,现出一片涣散的醉眼,就这样看著她。 时知渺与他的身体相贴……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这样亲密过了。 男人的体温混著淡淡的酒气,不断烘烤著她,时知渺感觉自己也有些醉了…… 徐斯礼温热的手掌抚摸著她的脸颊,温柔得让人想哭。 时知渺突然想,要不,今晚真的生个孩子算了,“赔给他”,这样,就能跟他彻底断了,不用再纠缠了。 第8章 我要是没醉,你还真准备下手啊? 当然,这个念头只有一闪而过,很快时知渺就清醒了,推开男人从床上起来。 ——要是真生了孩子,他们只会更加纠缠不清。 时知渺身为现任徐太太最后的温柔,就是將他的双腿也搬上床,盖上被子,去客房睡。 第二天时知渺起床下楼,徐斯礼已经衣冠整齐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时知渺也坐下,宋妈送来她的早餐,她刚吃一口,男人就说:“看不出来,时医生还挺有自制力。” “什么?” 徐斯礼慢条斯理道:“昨晚居然没有趁我喝醉,跟我生孩子。” ?!时知渺猝不及防被呛到,咳了起来,宋妈一听是这种话题,捂嘴偷笑,连忙退下。 徐斯礼喝了一勺米粥,微笑:“还好你没有,不然早上起来,你就要赔我的损失费。” “……” 时知渺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平静地说,“从科学的角度讲,男人真醉了是起不来的。如果你昨晚还可以,说明你是装醉,也说明是你想跟我同房,要损失费?徐少爷不要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她在回懟他,徐斯礼却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冷淡又懒散的笑:“哦?这么说,时医生之所以没有下手,是从科学角度知道男人醉了起不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上身在餐桌前倾,“也就是说,我要是没醉,你还真准备下手啊?” ……从小到大没人能在嘴皮上贏过他。 时知渺觉得自己跟他斗这两句嘴也是有病。 她飞快喝完了南瓜小米粥,然后起身要去医院。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说:“徐少爷如果想让你的小四留在北城陪你,那就请约束她的言行举止安分一点。她在我面前闹没什么事,她要是跑到秋日大道闹……” “薛小姐那么娇滴滴,孩子又那么小,可受不住。” 徐斯礼看著她,周身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兴致盎然的感觉,透出一股寡淡冷漠的疏离:“多谢时医生提醒,我会管好她的。” 时知渺换了鞋出门去医院。 上班间隙,她想起来,抽空给陈紓禾发微信,问她昨晚几点回家? 她带徐斯礼走的时候,陈紓禾又爽又嗨,不肯走,对著沈雪跳迪斯科,沈雪气急败坏想要走,她还不放人,拉著人家“姐俩好”地喝酒。 十分抽象。 陈紓禾回了她一串省略號。 时知渺隨意回覆:“怎么了?酒后乱性?跟谁啊?” 陈紓禾竟然真的说:“唉,不小心睡了个弟弟,给钱摆平了,现在就是有点后悔,没问他名字,加个微信什么的,大家以后有空还能一起睡呀。” 这回换时知渺发一串省略號了。 她没信,觉得这小妞儿是满嘴跑火车。 发完她就放下手机。 医生工作忙,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手术,等她再拿起手机,已经是傍晚快下班时,才发现徐斯礼给她发过几条微信: “明天周六,不用上班对吧?跟我去京城参加婚礼。” 大概是没等到回復,以为她是拒绝,所以又加了一句:“这是你身为徐太太的义务。” 时知渺回覆:“可以跟你去,条件是离婚。” 徐斯礼回过来一句话:“现在没空跟你过夫妻生活。” 他说过,再提离婚,就是邀请他过夫妻生活。 时知渺憋了口气。 徐斯礼又丟过来一句:“我在你医院楼下。速度。” 很多时候,时知渺都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因为她討厌爭执,討厌衝突,不是怕,是討厌,会让她很累。 在跟徐斯礼吵一架,和“算了去就去”之间,她选了后者。 · 时知渺出了医院,果然看到徐斯礼的座驾停在路边。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车边经过。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他的车太招摇——科尼赛克one:1,全球限量7台。让同事看见她上这样的车,会有风言风语。 时知渺好像听见他呵了一声。 而后,车从她身边开过,开到转弯口才停下。 时知渺往周围看了看,没看见熟人,这才打开车门,快速上车。 这车是双座。 徐斯礼坐在驾驶位,一只手握著方向盘,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问:“原来我们是在偷情啊。” 嘲她不大方。 时知渺系好安全带:“参加谁的婚礼?” 也就她才敢这么无视他了。徐斯礼嘴角一哂,启动车辆:“京城贺家,听说过吗?” “没有。” 其实听过。 因为贺夫人跟梁若仪是大学同学,她听梁若仪提过很多次。 但她討厌徐斯礼没跟她商量就直接安排她的行程,所以故意唱反调。 “听没听过都没关係,他们家明天要嫁女儿,送了请帖,妈没空,让我们过去。” 时知渺安静片刻,然后“哦”了一声。 梁若仪又在故意撮合她和徐斯礼了。 否则以贺夫人跟梁若仪的关係,这种宴会,梁若仪有天大的事都要推了亲自去。 徐斯礼也是閒的,这种差事都领下来。 徐斯礼又问她:“身份证带了吗?” “没带。” “没关係,去机场办临时身份证。” 两人就此不再说话。 车子开到机场,徐斯礼当真要带她去自助办证终端办理临时身份证。 时知渺不想浪费公共资源,只能从包里拿出身份证。 换来徐斯礼一句嘲讽:“你就犟著吧。” · 飞机落地京城是深夜十点多。 接机车送他们到酒店,开的是总统套,有多间客房,时知渺直接去了次臥,关上门,洗漱,睡觉。 贺家的婚礼颇为隆重,从中午一直热闹到晚上,时知渺九点起床,打开门,发现门把手上掛著一套礼服。 毫无疑问,是为她赴宴准备。 她打开看,深蓝的顏色,丝绸的质地,自带柔光滤镜,颇具古典美感。 领口採用不对称单肩设计,一侧露出肩膀,另一侧则衍生出一个高领,领口与肩部装饰了几百颗钻石,既优雅,又华丽。 时知渺换上后,丝绸柔软地隨著身体曲线自然垂坠,很有线条美。更意外的是,三围尺寸竟刚好合身。 这种高定礼服,都是按穿衣者尺寸订製,也不知道是品牌方存有她的尺寸,还是徐斯礼提供的? 大概是梁若仪吧。 她安排她和徐斯礼一起赴宴,肯定什么都会准备齐。 时知渺又给自己化了个妆,而后走出房间。 同一时间,徐斯礼也从旁边的主臥走出来,正在整理袖口。 抬头看见她的打扮,眉梢抬了抬,將她从上到下看了一圈。 挺满意地弯唇,道:“帮我扣上。” 时知渺走过去,接过宝石袖扣。 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的男士淡香水,若有若无的柑橘味,为他增添了几分……渣男感。 时知渺垂眼扣著,心下却想起那个五天四夜的海岛游。 ——伴隨海浪声的清晨,她舒服地伸个懒腰。 想要起床,却被他搂腰压回去,一起睡懒觉。 他的被窝里总是有温暖而乾燥的香气,他喜欢用胡茬轻轻擦过她的锁骨,听她的笑声…… 说给谁听会相信呢? 他们其实相爱过。 就在不久的一年前。 第9章 我自己有老婆 “……” 时知渺帮他系好了法式衬衫的袖口,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神情平静。 徐斯礼在看她的背影。 之后两人一起去贺家办婚宴的酒店。 徐斯礼带著时知渺走向那对精神气很好的中年夫妻:“贺叔叔,贺阿姨。” 贺夫人回头看见他,眼睛明显一亮,嘴上却故意说:“呦,这是谁来了?我这一时半会儿怎么认不出来呢?” 徐斯礼懒散一笑:“长成我这样,见一面就忘不掉,您还能忘?那確实是老了。” 贺夫人作势要打他:“臭小子,回头我跟你妈告状!” “以前怎么没听说您还有个女儿呢?哪儿捡的啊?” 徐斯礼对熟人就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性格,时知渺在旁边看他们说笑,没想到这火很快就烧到她身上。 贺夫人半真半假道:“就是怕被你知道了惦记。” 徐斯礼將时知渺往前推:“那不能够,我自己有老婆。时知渺,问好。” 时知渺只能微笑:“贺阿姨,贺叔叔。” 贺夫人惊讶地围著她走了一圈:“哟,这次居然把老婆带来了,难得难得,看来我的面子够大啊。” 確实是难得。 以前无论是商业宴会,还是私人聚会,徐斯礼都不会带她,以至於他们当年虽然办了婚礼,但圈子里知道徐斯礼已婚且夫人是她的人,屈指可数。 发现秋日大道那个女人之前,时知渺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当徐斯礼是喜欢独来独往。 知道那个女人存在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不带她进入他的社交圈。 时知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情识趣,既然人家不愿意,她也不强求,跟宴会主人打过招呼后,她就对徐斯礼说:“我想到处走走。” “行。” 转身离开,避免让太多人看到,他们是一起来的。 时知渺去看新娘新郎。 新娘温柔美丽,新郎儒雅英俊,两人眼里都是深爱对方的样子,那种幸福氛围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看了也会真心祝福。 时知渺拿了杯酒,走向新娘:“恭喜,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新娘笑著碰杯:“谢谢。” 时知渺转身要走,结果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服务生,高跟鞋踉蹌,差点撞上新娘的后背。 千钧一髮之际,腰被一条有力的臂弯揽住,她慌乱抬头,正对上徐斯礼的眼。 他低斥一句:“小心点!新娘怀著孕,又想把人家的孩子弄掉?” 时知渺只感觉耳朵里“吱——”了一声,刺破耳膜。 她眼睫颤动,看著他,喉咙突然哽得厉害:“……所以我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毒妇吗?就喜欢弄掉孩子?” 徐斯礼顿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说了这种话。 “新娘怀著孕,怕你撞到她而已。” “知道了,会小心的。” 时知渺说完就走,脚步很快。 徐斯礼咬住了后槽牙,低声骂了一句:“草。” 后脑勺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贺夫人没好气道:“我女儿婚宴,你骂谁呢?” 徐斯礼好气又好笑:“我骂我自己,行了吧。” “骂自己?那你还挺特別的。”贺夫人嗔他一下,又看向时知渺离开方向。 “怎么走那么快?我还想跟你老婆聊聊呢,总是听你妈妈夸她。” “还听我妈说什么?”徐斯礼半搭著腔调,嗓音散漫,“分房?我出轨?我们感情不和?您想当说客就直接点儿。” 他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拿了鸡尾酒,“反正说了我也不会听。”一口喝了。 贺夫人摇摇头:“你要庆幸,你长了这张帅脸,要不然早就被我赶出去了,我最討厌对感情不忠的男人。” 徐斯礼勾唇,却没什么笑意:“谁对不起谁,还不一定呢。” · 时知渺一路出了宴会厅、下了台阶、穿过园、继续往前。 脚步飞快,夜风掠起她的头髮,她没有停下,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高跟鞋卡进地砖的缝隙,她的身体失控往前扑去。 时知渺连忙伸手扶墙,掌心擦过磨砂的墙面,她终於停下。 她低头看掌心,掌心有破皮,渗出了红血丝。 她的眼神有些麻木。 ……都说脱口而出的话,往往就是在心里想过很多遍的真心话。 徐斯礼果然很恨她。 一年前那件事,是他们之间的定时炸弹。 生活中出现任何跟那件事擦边的关键词,都会引爆他们隱藏著平静之下的矛盾。 时知渺低下头,努力平復情绪。 却不知道,树荫后,有三个在酒店园走来走去找什么东西的男人注意到了她:“誒,大哥大哥,是不是这个女人?” “年龄25上下,穿蓝色裙子……没错,就是她,小婊子还敢不接电话,走,过去抓了。” 三人直接朝时知渺走过去。 时知渺吁出口气,准备回宴会厅,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老子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 时知渺被拽著转身,驀地看到三个陌生男人,微微一愣:“……什么?” 领头的男人理了个寸头,看著像在社会上混的:“自己接的单,到了酒店又假装上厕所偷跑路,耍我们玩儿呢?我告诉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快走!” 时知渺被他们拉著走了几步,对他们的话莫名其妙:“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並不认识你们。” “还装!就是你!快跟我们上楼,陆爷还在房间等著伺候呢!” 时知渺立刻甩开他们的手,后退几步,严词警告:“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陆爷,我是来参加婚宴,跟你们没关係!” 寸头男已经认定她就是临阵反悔,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对小弟下命令:“把她拖走!” 时知渺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就被两个小弟抓住,他们强行將她拖进电梯! 时知渺做梦都没想到会在京城五星酒店遇到这种无妄之灾! “你们放开我!放开!”她拼命挣扎,双手扒著电梯门不放,满心慌乱,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被带上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偏偏她胡乱走到的这个地方,是酒店后园,没有酒店工作人员,也没有其他客人,只有穹顶壁画上的诸神垂目不语,根本没有人听见她的呼救! 寸头男直接踹了时知渺的膝弯一脚,时知渺跪在地上,他喊道:“还不快把人弄进来!” 两个小弟一前一后抬起时知渺,寸头男啪啪啪按下关门键! “唔唔!唔唔唔!” 电梯门徐徐关闭,电梯镜面映出时知渺凌乱的髮丝与苍白的脸,突然!她看到徐斯礼! 她眼底迸发出惊喜,扭头咬了捂嘴的手一口! 小弟痛呼一声,时知渺大喊:“徐斯礼!徐斯礼!徐斯礼——” 寸头男捂住她的嘴!电梯门彻底关闭! 第10章 就这么想当寡妇? 时知渺不知道徐斯礼有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她找准机会撞向电梯按键,把全部楼层都点亮。 寸头男气得抬手就想扇她,但想到她还要去见陆爷,脸上不能有巴掌印,只能骂骂咧咧地忍了。 电梯在每一层楼打开,时知渺每次都挣扎著往外面跑,却总被他们拖回来。 也是该死,停了这么多层楼,居然没有遇到一个等电梯的人! 时知渺很难不怕,她不知道对方只是认错人,还是拐卖妇女的团伙,她心跳如同擂鼓。 电梯在19楼停下,“叮”的一声,门打开。 万万没想到,门前已经站了一个男人——徐斯礼! !他有听到她的呼救!从天而降,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时知渺脱口而出:“徐斯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徐斯礼眼底冷冰冰:“你们要带我老婆去哪儿?” 寸头男看了看徐斯礼,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完全不带怕的:“你是谁啊?敢管我们的事?” 徐斯礼不慌不忙地解开衬衫纽扣,微笑道:“你的事没人想管,但你们把我老婆的妆弄了,你们就得付出代价。” 寸头男哈哈大笑:“口气还不小呢!好啊,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多管閒事的下场——上!” 徐斯礼伸手就是一记急拳,又快又准又狠,寸头男的鼻子当场流血,两个小弟衝出电梯! 徐斯礼一手揪住小弟衣领,另一只握拳砸到对方脸上,他小臂青筋暴起,藏在高定西装下的野性撕开皮囊彻底暴露出来,满脸都是逞凶斗勇。 另一个小弟还想偷袭他,徐斯礼朝著那人飞出去一脚,把人踹得撞翻铁皮垃圾桶,摔在地上,捂著胸口,表情扭曲。 寸头男见势不妙,立刻打电话叫人,很快,某个房间衝出来五六个小弟,一群人打成一团。 徐斯礼没落下风,他挥拳的狠厉就跟他在商场上佛挡杀佛一样,饶是时知渺从前就见过一次这样的徐斯礼,这一刻也有些愣怔和心惊胆战。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有人一拳头重重砸在徐斯礼的后背! 时知渺惊呼:“徐斯礼!” 徐斯礼踉蹌几步,闷哼一声,扯了一下嘴角,道:“时知渺,你是傻的吗?不会拿手机报警?就这么盼著当寡妇?” 时知渺气他的污衊:“我穿著礼服!没带手机!” 徐斯礼踹开一个人,把手机丟给她:“打。” 时知渺手忙脚乱接住,拨通电话:“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在殴打……我丈夫!” · 半个小时后,派出所。 “误会,都是误会……” “警察叔叔,这真是个误会,我们认错人了,我们以为这女的是我们叫来的三陪小姐……啊呸!不是小姐,是一起玩的朋~友~” 寸头男赔著一张笑脸,警察来得飞快,他和他几个小弟都没能跑掉,全被抓了。 绑架妇女、非法拘禁、聚眾斗殴,涉黑性质,每一条都可以关他们几年。 民警厉声呵斥:“你耳朵聋了吗?啊?她说了多少次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没听到吗?还把人往电梯里拖!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 寸头男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哟喂!我就是一根筋!以为她是接了单,又临时反悔,所以才假装不认识我们,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居然是北城的徐先生和徐太太……” 他说著转向那边的徐斯礼和时知渺,笑得更加諂媚。 “徐先生,嘿嘿,我们老大早年在北城做生意,跟徐董事长也打过交道,大家都是熟人,这样吧,我请徐先生和徐太太在京城好好玩几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以吗?” 不到半个月,徐斯礼第二次进派出所。 不过这次他是受害者。 坐在银色铁椅上,翘著二郎腿,西装外套脱了,领带也鬆开了,衬衫解开两颗纽扣,有些不羈的狠绝:“我差你这点导游费?” 寸头男咽了一下口水:“那,徐先生的意思呢?” 徐斯礼就问一句:“谁踹了她膝盖一脚?” 时知渺不由得看向他。 刚才警察来了控制住局面,他第一时间走向她,问她的话就是:“伤哪儿了?” 她下意识摇头。 但他没信,將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就看到她礼服裙上的脚印。 寸头男磕巴了一下:“是、是我。” 徐斯礼点了根烟,吐出一缕白雾,也不管民警还在场,直接说:“自己把自己的腿打断,我可以考虑就这么算了。” 寸头男表情一僵:“徐先生,不至於吧?徐太太不也没伤到吗?” “她要是真伤到了,你就不止赔一条腿这么简单了。”徐斯礼冷笑,“我就是这么算的帐,踢我老婆一脚,就得打断自己一条腿!” 他不是嚇唬人,他就是认真的。 寸头男的脸色不好看,但也真的在转动心思,想这笔“买卖”能不能做? 主要是怕这件事解决不了,给他老大带来麻烦,那他可就不只是打断一条腿这么简单。 民警呵斥一声:“你们当这是哪儿呢?说的都是什么话?” 寸头男连忙起身说:“警察叔叔,徐先生跟我们开玩笑呢,我们真是熟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去忙別的事,我再跟徐先生协商协商,我们要是能和解,您也少些麻烦是吧?” 不愧是在社会上混的,跟警察打交道也是游刃有余。 但更关键的是,徐斯礼下手也黑,有几个小弟还在医院急救呢,要较真的话,都挺麻烦的,民警看向徐斯礼,徐斯礼没反对,他这才走出房间。 寸头男掏出烟递给徐斯礼:“徐先生……” 时知渺开口:“断腿就不用了,这件事也可以算了,条件是你不准再去找那个放你们鸽子的女孩子的麻烦。” 寸头男愣了一下,然后马上保证:“可以可以,我拿我祖宗十八代发誓,我们绝对不会去找谁的麻烦!” 时知渺起身:“那就这样。” 徐斯礼抬起眼看她:“就这样?” 语气並不满意。 时知渺道:“我们来京城参加贺家婚宴,人家的大喜之日,別给他们添麻烦。” 而且只是他们不追究,寸头男打架和聚眾的事,民警还是会依法给他们处置。 他们要是真打断他的腿,他们是痛快了,但那个爽约的女孩子肯定会被他们迁怒报復。 时知渺总是能想到別人忽略的地方,似乎是从小到大的经歷,让她比谁都像一个“白衣天使”。 徐斯礼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閒適地起身:“挨打的人又不是我,你说算就算了。” 明明是听她的话,可他总能讲出一种“隨便她,爱咋咋滴”的凉薄感。 贺家知道他们出了事,已经派靠得住的人过来代为处理,剩下的就交给那个人了。 时知渺和时知渺走出派出所,时知渺突然摸上徐斯礼的后背。 徐斯礼倒吸了口凉气,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低下头看她:“乱摸什么呢。” 第11章 我凭什么让你爽? 时知渺顿了顿,说:“你后背是不是受伤了?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吗?” 她记得他挨的那一拳。 “你不就是医生?怎么?放过欺负你的人的时候记得自己是白衣天使,轮到你亲老公,就推给医院,强行浪费公共资源?” 这男人的声音好听,音调沉,音色却清,既让人觉得远又觉得近,像他这个人本身。 一口一个“我老婆”,一口一个“你老公”,但都只能听听,其实寻不到几分真心实意。 时知渺说:“学术有专攻,我是心臟外科,处理打斗的伤没那么专业。” 徐斯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是太关心我,才让我去医院的。” 时知渺总是被他说得接不上话,索性不跟他插科打諢:“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谢谢你。” 徐斯礼放开她的手,扬了扬下巴回她:“不客气。这种事,对方是个路人我也会救的。” “哦。” 不用他特意强调,她也知道,他出手救她,没有別的意思。 贺家安排车接他们,但两人在调解室里待了半天都觉得闷,想要走走,便並肩向前行。 这个季节的京城,风有些萧索,时知渺穿的礼服在室內有空调的情况下还好,在大街上有点冷,而且也有些招人注意。 徐斯礼顺手將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丟给她。 时知渺略微迟疑,最后还是穿上了,又侧头问他:“你怎么知道电梯会在19楼停下?” 徐斯礼说:“打电话给贺阿姨,贺阿姨问了酒店,酒店记得这群人,说他们在19楼。” 也多亏了时知渺按亮每一层楼,又一直挣扎,拖延了时间,徐斯礼才能及时追到19楼救下她。 时知渺有点好奇:“他们说的『陆爷』是什么人?” 寸头男替陆爷办事,也说了陆爷就在房间,但事情闹这么大,这个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感觉民警也有那么一点刻意不提起他。 就是这种讳莫如深的態度,让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时知渺,有了那么点兴趣。 徐斯礼双手落在西裤口袋里:“这么好奇,你回去问。” 这么说他也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黑白两道双吃,去问他,他知道。” 路边有一家药店,时知渺走进去,在货架上对比了几款,最后拿了一瓶港城產的药油,到收银台付帐。 徐斯礼已经打开付款码。 时知渺目光不经意落在柜檯边的计生用品上,她原本没有在意,很自然地移开眼,没想到会撞上徐斯礼的视线。 他也看到那些计生用品了,发现她在看之后,散漫地丟给她两个字:“不买。” “…………” 时知渺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但莫名其妙成了被他拒绝的人,她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抿了一下唇,从收银员手里接过袋子:“本来就不用买。” 转身从他身后经过,又低低地丟了一句,“就凭你抽菸喝酒,精子存活率连及格线都够不上,不戴我也怀不上。” 而后快步走出药店,飞快上了贺家的车。 虽然这番话纯属造谣,但时知渺还是有一种很解气的感觉,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徐斯礼上了车,看到她在笑,冷懒又败类道:“你確实巴不得我不戴——巴不得我全都给你,但我就不,我凭什么让你爽?” “…………” 王八蛋。 半句都不肯落下风。 前排还有司机,时知渺要脸,没继续说,只是將药油丟给他:“这个药油活血化瘀,倒在手心,双手搓热后贴在皮肤上揉开。” 徐斯礼掀了掀眼皮:“你让我自己处理后背的伤?” “你也可以叫人帮忙。”多的是人愿意为他服务。 徐斯礼又把药油丟回她腿上:“我是因为別人受伤的?麻烦罪魁祸首不要迴避责任,请负责到底。” 时知渺只能负责了。 回到酒店房间,徐斯礼先去冲了个澡,然后就只围著浴巾出来,坐在沙发上:“来吧。” 时知渺走到他背后,入眼就是一具堪称完美的男性躯体。 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有背肌,但不夸张,所以穿衣显瘦脱衣也有肉,手臂蓄力挥拳时会带动整个后背肌肉一起绷紧,隔著衬衫也非常好看。 堪称暴力美学。 时知渺已经有一年多没这么清楚、这么近地看过他的身体。 这具身体,在刚结婚的那一年里,她曾频繁地拥抱过。 她將药油倒在掌心,搓热后,缓缓贴上他红肿瘀青的位置,不知道是疼还是怎么,徐斯礼的脊骨倏然绷直。 “……轻点。”他声音有点沉。 “太轻没作用。”搓药油就得用点力。 时知渺轻重適中地揉著,一双手走遍他的后背。 徐斯礼闭著眼,喉结无意识地滑动,突然就觉得让她来帮他擦药是错误决定。 这哪儿是上药,明明是折磨。 他得转移注意力……徐斯礼突然说:“今天我在宴会上说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时知渺的动作没有停顿:“哪句话?我不记得了。”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在徐斯礼这里就翻过篇了,他没再把这件事放心里。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手与皮肤摩挲的细微声音。 时知渺看到他肩膀也有一块淤青,便又倒了点药油在手上搓热,摸上他的肩膀。 徐斯礼原本就绷著神经,她的手碰到他敏感的耳后,他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整个人拽到自己腿上。 时知渺猝不及防落到他怀中,愣了一下,又睁大眼睛抬头看他。 “……你干什么?” 徐斯礼低下头,看她的眼睛:“你乱摸什么呢?” “什么摸……” 时知渺就坐在他腿上,他身体的反应非常直接地穿过浴巾传递给她。 她一瞬间脸颊爆红,整个人都自燃起来,脱口而出,“你神经病啊!” 她马上要从徐斯礼身上起来。 徐斯礼扣紧她的腰,不让她动。 “你在我身上又摸又揉了老半天,我要没点表示,那才是有病。” “我是在帮你擦药!” “那是我孤陋寡闻,没见过擦药擦得这么……妙趣横生的。” “……”时知渺想骂他,她就是正常擦药,他管不住自己还把责任推卸给她! 徐斯礼懒懒地垂下眼:“放心,现在对你没兴趣,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等我平復了就放开你。” 时知渺短暂的应激后也恢復平静,她挺会“逆来顺受”的,尤其是对软硬不吃的徐斯礼。 她將头扭到一边,给他一个性冷淡的侧脸。 徐斯礼好气又好笑,这女人还真是善变。 他拿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继续擦,別偷懒。” 第12章 两年前搬来时,她快生了 时知渺已经没有脾气了,医生的强迫症也让她必须把伤者的伤势照顾完毕。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擦药。 徐斯礼的手还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她的礼服:“我买错尺寸了?感觉有点宽鬆。” ……礼服居然是他准备的。 其实尺寸没错,是她瘦了,时知渺一下一下地擦药。 徐斯礼用手掌丈量她的腰围:“你是不是瘦了?” 时知渺没接他的话,徐斯礼也不在意,又问:“你很冷吗?”他嘴角勾出一抹坏笑,“要我帮你暖暖吗?” “……”时知渺不得不搭理他,“不冷。” “那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徐斯礼道,“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给我做冷敷呢。” 哪有这么夸张? 他以为自己是豌豆公主吗?这点冷都受不了。 而且是他的身体太热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徐斯礼:“问你话呢。” 徐太子爷受不了任何冷待。 时知渺皱著眉:“我一年四季手脚都冰凉,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想都没想,说完后才意识到很不合时宜。 徐斯礼似乎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合適,接著说:“不是给你找中医调理过了吗?” 时知渺只是“嗯”了一声,挺敷衍的。 徐斯礼道:“有时间再带你去一趟港城,让赵医生再给你把把脉。赵医生说过你这毛病是能治好的,既然能治就没必要硬受这个罪。” 时知渺:“擦好了。”直接从他身上起来,进浴室洗手。 感情最好的那一年,他对她无微不至,连她痛经他都能半宿不睡帮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肚子,又亲自带她去港城,找一位特別权威的老中医,开了一堆调理宫寒的中药。 那药苦得要命,每天都要他威逼利诱她才肯喝。 就那么喝了好几个月,甚至喝成了习惯,直到他去美国她也在喝。 后来某一天,她才驀然想起来,觉得没必要了,便將没喝完的那几包也都扔进垃圾桶。 调理確实有用,最近几个月都不痛经了。 只是她已经无法接受他这些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的“好”。 · 时知渺洗完手出来,徐斯礼还坐在那儿:“贺家晚上还有宴会,你去吗?” 还能不去?时知渺说:“我不去了,你去吧。” 徐斯礼不强求:“行。” 他进房间换了一套西装,出来时接了个电话,一边说“我现在就到”,一边径直出了门。 这会儿才下午四点多,不早不晚,时知渺想出门逛逛,她第一次来京城,但怕遇到贺家的人。 她千里迢迢来参加人家的婚宴,藉口受了惊嚇没去就算了,要是被撞见到处溜达,那多尷尬。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巧,京城多大啊,等於十个伦敦、二十个纽约、一百五十五个巴黎,哪能那么有缘分。 想到这里,时知渺就放鬆了,换了衣服,直接出门。 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著去了南锣鼓巷。 这边被商业化得很彻底,七弯八绕的巷子里开满琳琅满目的店铺,有卖工艺品,也有卖地道的小吃和糕饼。 时知渺见一家门钉肉饼门前排队的人很多,便过去凑热闹,也买了一个。 咬一口,外皮酥脆,汤汁饱满,味道不错,就是不小心滴到衣服,她连忙打开包,拿纸巾擦拭。 耳边忽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漫不经心,拖腔带调,宠溺纵容。 “豆汁不好喝,怎么就非要试呢,你一身反骨是吧?” 时知渺愣了愣,抬起头。 目光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她看到在卖豆汁儿和焦圈的店门前,那个將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臂弯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舒適放鬆的状態的男人。 他双手叉腰,低著头跟他身旁的女人说话,嘴角的笑意温柔得近乎陌生。 女人长了一张清丽秀气的脸,声音也好听,有点嗲,像在撒娇。 “来都来了,尝尝嘛。” 徐斯礼接过老板递来的豆汁儿,热气氤氳,模糊了他的面目轮廓,却藏不住眼底罕见的温和。 “……” 原来他早早出门,不是为了赴贺家的宴会,原来他不止带了她一个人来京城,原来他可以为她挥拳打架,也可以弯腰对另一个女人笑著说话。 酥饼的碎屑像一把沙,哽得时知渺喉咙难受,她连忙转身,情不自禁地咳了起来。 然后从相反的方向逃离了这个“出轨”现场。 薛昭妍。 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她刚接手的2岁小病人薛芃芃的监护人那一栏上。 小病人心臟先天畸形,三尖瓣未发育,限制了血液的正常流动。她主攻这一方面,所以病人虽然不是她收治入院,但教授还是交给她。 术前她跟家属见了面,也就是跟薛昭妍见了面。 然而,薛昭妍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情绪激动地要求更换主刀医生,说她不会救她的女儿。 当时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以为是自己太年轻,家属不信任,还试图说服薛昭妍接受自己,教授也出面作保,然而薛昭妍只一味强调,不相信她,她会害死她的女儿。 家属態度排斥,时知渺只能退出薛芃芃的手术团队,同一时间,她感觉身体乏力,头晕目眩,精神状態不如平时,连同事看到她都问她,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时知渺仔细回想了自己最近的事,隱隱猜到了什么……陌生的喜悦充盈她的胸膛,她想著下班后到陈紓禾所在的妇產科检查一下。 她有一个习惯,就是在下班前再查一遍病房,就在经过薛芃芃的病房时,她听见小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喊:“爸爸,我怕。” 她慢慢从病房前走过,渐渐看清那个坐在薛芃芃病床前的男人,他西装革履,他气质卓然,他温柔地摸著小女孩的脑袋,说:“爸爸在,不怕。” 而薛昭妍呢,趴在他的背上哭泣,他又转过身,握住薛昭妍的手说:“我在呢。” ……该怎么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呢? 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时知渺不愿意相信徐斯礼会这么对她,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从来不知道薛昭妍的存在,这对母女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和某种侥倖心理,让她没有上前將一切问个清楚,而是开始了调查。 可能每个怀疑自己伴侣出轨的女人,都会无师自通地变成一个侦探,从各种细枝末节、蛛丝马跡里抽丝剥茧,寻找真相。 很快,她就找到了这对母女在北城的住处——位於秋日大道的一套带前后园的小別墅。 她假装路过,问他们的邻居,这套房子不错,不知道房主卖不卖? 邻居告诉她:“应该是不卖的。这家住著三口人,男主人是企业高管,虽然经常不在家,但每周都会回来两三趟;女主人是全职主妇,带著一个女儿,小家美美满满,一看就是要长期定居。” 她又问,他们搬来这多久了? 邻居没有防人之心:“有两年了吧。刚来的时候,女主人大著肚子,快要生了。” 第13章 你裙子上怎么有血?! 时知渺离开邻居家的时候,刚好看到徐斯礼开车载著薛昭妍回家取东西,他主动输入门禁密码,动作嫻熟地接过薛昭妍手里的东西。 她看著,就感觉,心口窒息般的钝痛,一下崩裂了。 到这里,时知渺再不愿意相信也要承认,她的丈夫,在外面真的还有一个家。 两年前薛昭妍就怀孕了,而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时知渺可笑地想,所以她才是那个小三啊? 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一阵惊雷过后,大雨滂沱,她恍恍惚惚地走到了陈紓禾的家。 陈紓禾开门看到她的惨样,嚇了一跳:“你怎么哭成这样?” 她伸手去摸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陈紓禾又惊呼:“你裙子上怎么有血?!” 时知渺不知道。 她昏死在陈紓禾的怀里。 等她醒来,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陈紓禾告诉她,她怀孕了,孩子还在。 但是出了点別的事。 再之后,时知渺就拿掉了孩子。 等到徐斯礼接到消息赶来医院,手术已经完成,徐斯礼问她为什么?而她问徐斯礼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徐斯礼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荒谬地质问,她是因为薛昭妍打掉孩子?而她只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他们都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沉默地对峙片刻后,不欢而散。 再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后。 情绪非但没有缓解,甚至变得更加尖锐,他们爆发了一场歇斯底里的爭吵,再往后,徐斯礼就出国了,一年未归。 薛芃芃出院那天,薛昭妍带著孩子去跟主刀医生道谢,她跟那个医生刚好在同一个办公室,她只当作不认识她们,专心处理自己的事。 她总算明白,一开始薛昭妍为什么极力反对她当薛芃芃的主刀医生,还说她会害死她女儿。 因为,薛昭妍知道她的身份。 徐斯礼为什么没有把这对母女一起接去国外,是因为孩子的身体还是別的什么,时知渺都不想去追究了,没有意义。 而今天,是那件事之后,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没变。 薛昭妍的长相和身材没变,徐斯礼对她的温柔耐心也没变。 时知渺突然很庆幸,在徐斯礼为她打架、关心她身体的时候,她虽然动摇,但没有真的沦陷。 她比以前学聪明了。 · 叮铃铃,手机响了。 时知渺拿出来看,是医院的同事。 “餵。” “时医生,3床的病人情况有变化,陈医生说可能控制不住了。” 3床是一个心功能减弱的患者。 因为患者家庭情况比较拮据,时知渺先让他们进行保守治疗,想著如果病情能好转,避免手术也能省下一笔钱。但现在看是不行了。 时知渺说:“你们稳定住情况,我现在在外地,大概四个小时后到医院。” 掛了电话,时知渺马上定了回北城的机票。 她本来就没带行李来京城,身份证在隨身的包里,这会儿也不用回酒店收拾,她离开南锣鼓巷,在路边打了车就去机场。 一个小时后登机,因为是临时订票,就只有商务舱的座位。 她一个人的时候,短途出行都是订经济舱,反正就坐那么两三个小时,不难受。而徐斯礼则是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如果是出国,他甚至能包机。 但他有资本,挥霍得起。 他不仅有徐氏集团这个大靠山,本人也是蝉联国际赛车比赛三届的冠军王,当年美国一个俱乐部开给他的签约费就高达数千万美元。 “陆先生,您要的苏打水。” 空姐对前座的男人礼貌服务,因为“陆”这个姓氏,时知渺下意识抬头。 可惜被座椅挡住了,只能看见男人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对空姐说“谢谢”的声音清淡磁性,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北城,那位陆先生最先下飞机,时知渺也没能看见他的长相。 不过身形修长挺拔,看著不超过三十岁,应该不可能是所谓的“陆爷”。 下了飞机,时知渺一边走出机场,一边解除飞行模式,看到徐斯礼的几个未接电话以及微信,她没有理会。 转而给护士长打电话,让她把3床病人的检查报告发给她,她打车去医院的路上看完了结果,到了医院直接进手术室。 做完手术出来,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时知渺非常疲累,简单吃了几口东西,倒头就睡。 明明这一路上她想的都是病人的事,可不知怎的,这一躺下睡觉,却就又梦见了徐斯礼和薛昭妍。 梦见他们一起逛街、吃饭、玩乐……亲热。 她从梦中醒来,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 枕边的手机一直响,她缓了一下才拿起来接听:“餵。” 徐斯礼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终於找到你的手机了?” 时知渺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 “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不是手机丟了么,”徐斯礼慢悠悠说,“恭喜,还找得到,財產没有损失。” 时知渺抿了一下唇:“我临时有一台手术,所以飞回北城,到凌晨才做完,刚才睡醒。” “但我觉得你去机场的路上,或者下了飞机,还是能抽出那么几秒钟,发条微信跟我说明情况。” 徐斯礼扯了扯嘴角,“你是我带出来的,莫名其妙在京城失踪了,我还以为你是被陆爷的人打击报復抓走了,差点又要去麻烦警察叔叔。” 说得好像他很在乎她似的。 不是忙著跟他的薛小姐品尝京城地道小吃豆汁儿吗? 时知渺隨口敷衍:“知道了。” “你每次答得爽快,有哪一次是真的记到心里了?”徐斯礼这样说她。 时知渺本来就因为在梦里看了一晚上狗男女心情烦躁,这个男人还来说教她,她也动了脾气:“我记没记到心里你怎么知道?你是挖开我的心看过吗?” 徐斯礼被她懟了,呼吸有些加重,似乎是生气了:“你不告而別,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你还有理了?” 时知渺丟过去一句:“说大话之前注意抬头看看天,別遭雷劈了。” 说完她就直接掛了电话,抓过被子蒙住脑袋,再逼自己睡一会儿。 · 徐斯礼听著手机里的嘟嘟声,舌尖顶腮,抬头看天——今天的京城,还真是个阴天。 这女人,这一年,肉没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他接了。 “徐哥,我们把东三环的酒店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嫂子。刚才派出所的民警也打来电话,说那个寸头男赌咒发誓自己没派人抓走小嫂子。” “咱们都找了一晚上了,小嫂子到底去哪儿了……实在不行,咱们让贺家帮忙吧,他们毕竟是京城地头蛇,肯定比咱们更有本事。” 徐斯礼一夜没睡,眼睛里有红血丝,点了根烟提神:“不用了,人找到了。” 那边的人惊喜:“找到小嫂子了?她去哪儿了?” 徐斯礼气极反笑:“她上天去了!” 第14章 你以前的声音挺嗲的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时知渺睡够了就回家。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徐斯礼坐在客厅里。 他脑袋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下頜微抬,脖颈线条拉长,露出饱满的喉结以及藏在皮肤下若隱若现的青筋。 他闭著眼睛在休息,听到动静便耷拉起眼皮,淡淡看向她,没动。 他这张脸是真好看,哪怕是没什么表情,也会因为那双桃眼而光彩夺目。 鼻樑高,嘴唇又薄,瞳色也比一般人浅,影影绰绰的折光,天然带著点勾人的意味。 时知渺换了鞋,走过去:“你也回来了?不在京城多跟他们玩几天吗?” 她知道这些富家少爷小姐们,平时办个派对都得热闹好几天,更別说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 徐斯礼慢条斯理道:“我来追债。” “追什么债?” “你是老赖,习惯欠了人就跑,可惜我是钉子户,非要你赔偿到底。” 时知渺这边听得云里雾里,而他已经起身朝楼上走去:“帮我擦药。” ……? 所以他特意提前回来,就为了让她帮他擦药? 他还会缺帮他擦药的人吗? 薛小姐不就是现成的人选? 时知渺还是跟著他上楼了。 在浴室洗了手出来,看到徐斯礼坐在沙发上,还没把衣服脱掉或者掀开。 她走过去:“药油在哪?衣服打开。” 徐斯礼自下往上看著她:“你现在说话都这么冲?你的病人没有投诉你服务態度不友善?” 时知渺淡淡地说:“病人需要的是我治好他们的病,谁想听好听的话可以去ktv唱歌。” “哪用得著?”徐斯礼一边解开衬衫一边说,“我记得你以前声音挺嗲的。” 这几个字刺到了时知渺,薛昭妍的声音就很嗲,他是还没从那个温柔乡中醒过来,神经错乱把她当成薛小姐吗? 时知渺说:“想听嗲的就去找薛小姐,药油也一起带去,让她一边涂一边叫给你听,保证能让徐少爷舒心。” 徐斯礼抬起了头,眼尾微挑的桃眼分明多情,可这一刻的目光却冷寂,如锦绣烧灰。 “你在说什么屁话?” 时知渺麻木地道:“我是觉得你挺没意思的,既然跟薛小姐那么难捨难分,连去趟京城参加婚礼都要带著她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肯痛痛快快跟我离婚?” “离了婚,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她就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你们不用再偷偷摸摸,航班不敢安排在一起,酒店也不敢安排在一起,藉口赴宴其实是带她逛街。” “这么做,挺上不得台面的。” 徐斯礼盯著她:“你怎么知道薛昭妍也去了京城?怎么知道我带她去逛街?你看到了?” “是啊,我们真是有缘,京城那么大,隨便走走都让我撞见你们的姦情。但我识趣,没有出现打扰你们,毕竟你走了这么久,她应该也挺想你的,你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这些话说完,时知渺的心底像秋季的草原,一片荒芜。 徐斯礼一字一字地说:“那我真是要谢谢徐太太的善解人意。” “客气,谢礼我只收离婚协议书。” 徐斯礼凝视她,三五分钟后,他解到一半的衬衫重新扣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不肯离了?” 他又恢復平时的散漫和不经意,“我说了多少遍了,钱货两讫之后,想离再离。时医生,你到底是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老想占我的便宜?” 时知渺强调道:“徐斯礼,我什么都不欠你。” “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徐斯礼眼帘耷拉,“背著我偷男人了?” 时知渺太阳穴跳了跳,尝试讲道理:“他还没有生出来,没有人权,他在我的肚子里,是我的一部分,我有权决定我的子宫容不容他,更有权决定生不生下他。” 徐斯礼不吃这一套:“没我,你能有他?既然我出了力,那么孩子就有我的份,你就无权擅自决定他的下场。” 时知渺忍无可忍:“就哆嗦那么一下,出什么力了?” 徐斯礼的眼睛眯了起来,而后起身。 他身高將近一米九,非常有存在感,时知渺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所以你是想跟我討论怎么生孩子?” 时知渺没有这个意思…… 徐斯礼捏住她的下巴:“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看我到底出了多大的力?” 没给时知渺懟他的机会,徐斯礼就收回了手,解开西裤纽扣,拉下拉链。 !时知渺睁大眼睛。 徐斯礼却只是当著她面儿將衬衫重新折进西裤,而后链子拉上,浪声浪气道:“最近受伤了,影响我发挥,等我好了,再让你完完整整体验,你先忍著。”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臥室。 “…………” 时知渺非常想原地爆炸!! · 出了臥室,徐斯礼快步下楼。 那张淡然隨意的俊脸上已经彻底没了表情,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冰霜。 宋妈原本是想去问他们今晚吃什么,看到徐斯礼大步往外走,下意识喊:“少爷……” 徐斯礼看她一眼,宋妈连忙说:“您、您要走了吗?那晚上还做饭吗?” 徐斯礼觉得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跟失了智似的,不会动脑,净说些气死人的话:“不做饭,让她吃什么?喝露水吗?难怪才一年就瘦了那么多,买不起肉还是吃不起补品?” 撂下一句话,他就出门上车,一脚油门轰隆开走。 宋妈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才从他这句怒气冲冲的话里品出,他还是关心时知渺的。 明白这个意思后,宋妈就觉得有些难受。 徐斯礼和时知渺结婚后,她就被梁若仪安排过来照顾他们小两口的日常饮食,也算是完整见证了他们这场婚姻。 他们刚结婚那一年,感情是真的好啊。 谁敢想徐斯礼那样尊贵又薄情的人,会亲自动手包餛飩、煮餛飩,装在保温桶里,再开车送到医院,给上晚班的时知渺吃呢? 又谁敢想徐斯礼那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会卷著袖子,帮女人洗不小心染到经血的裤子呢? 她甚至还看过徐斯礼为了哄时知渺喝一碗调理身体的中药,说了多少俏皮话逗她开心。 而那时候的时知渺,也不是现在这副对任何事情都淡淡不上心的样子。 被徐斯礼宠著、爱著的时知渺,也有小女生的娇气,有恋爱中的矫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嗲嗲的。 徐斯礼会捏著她的脸说:“你撒什么娇呢。” 可才一年,就物是人非了。 宋妈到现在都想不出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走到这个相看两厌的地步呢? 因为他们不只是夫妻,还是青梅竹马,时知渺可以说是在徐家长大的,读书那会儿,他们上学放学都是一辆车,徐斯礼还会跟梁若仪夫妻一样,喊时知渺“渺渺”。 所以他们结婚,很多人都觉得是天作之合,一定会圆圆满满一辈子。 第15章 他喜欢最特別的,而她不够特別 宋妈晚餐给时知渺做了她平时比较爱吃的几个菜。 她故意做多,时知渺看了一下,吃不完,果然喊她:“宋妈,坐在一起吃吧。” 宋妈擦著手,笑说:“您先吃,吃剩我再吃。” 时知渺说:“饭菜要趁热吃。有些菜放置一段时间后,会因为化学变化產生一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比如绿叶蔬菜会產生亚硝酸盐。所以,坐下一起吃。” “誒誒,好。”宋妈便干盛了一碗饭。 时知渺给她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就吃起来。 宋妈说:“不好意思啊太太,我不是故意做这么多饭菜,是因为刚才少爷下楼的时候吩咐我给您做晚餐,我以为他也会留下一起吃,所以才多做了。” 时知渺只是“嗯”一声。 宋妈又说:“少爷都回来了,怎么又走了呢?他都一年没在家里吃饭了。” 宋妈平时没这么多话。时知渺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宋妈忙道:“没有没有,就是隨便说说。” 时知渺淡淡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说吧,太安静的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那宋妈我就多嘴了哈……太太,您跟少爷,是不是吵架了呀?” 时知渺直白:“是的。” “哎哟喂,我就说你们这么久不见,怎么不冷不热的,所以一年前少爷突然去美国,就是因为你们吵架了?这都一年了,还没有和好吗?” 时知渺拿掉孩子的事,徐家人並不知道。 明面上,徐斯礼只是领了公司的工作才去美国。 但敏锐如梁若仪,应该发现他们的感情出问题,只是以为病因是薛昭妍而已。 宋妈也算是看著他们长大的,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太太,夫妻哪有隔夜仇,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少爷是徐家的独生子,老爷和夫人都宠著他,脾气难免硬一点,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您就让让他吧,这样日子才能和和美美过下去。” “再说了,少爷从小就对您好,你们有这么多年感情,有什么矛盾是不能算了的呢?” 时知渺恍惚了一下:“他对我很好吗?” 宋妈讶然:“您觉得少爷对您不好吗?我就记得自从您来了徐家,跟您感情最好的不是夫人,而是少爷。你们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时知渺无声无息地啃著一根青菜。 曾经她也是这么以为,后来才知道,是她自作多情了。 15岁那年,一场大火带走了她的爸爸妈妈,一夜之间,她变成了“香餑餑”,叔伯婶姨都爭先恐后地想要照顾她。 但他们不是真的有多爱她,更多是覬覦她父母留下的那一大笔遗產。 好在那时候的她已经15岁,有分辨能力,没有被他们三言两语哄骗,最后自己选择跟梁若仪走。 梁若仪是妈妈的闺蜜,两人的关係就好比她跟陈紓禾,都是能为对方上刀山下火海的。 如果说这世上谁会真心对她好,那就只有梁若仪了。 所以15岁的她到了徐家,跟徐斯礼在同一个屋檐下。 在那之前,她也见过徐斯礼,在学校——她读初二,他已经高一。 他们没有说过话,不过徐斯礼的风流韵事,学校尽人皆知。 在还没有高考的年纪,他女朋友们已经能组成参加国际联赛的足球队。 大家都说他只谈最特別的。 特別漂亮的、脾气特別辣的、学习特別好的,或者特別会唱歌跳舞的、特別会弹钢琴或者写书法的。 他是天上星,所以他只喜欢耀眼的人事物。 那时候陈紓禾最大的乐趣就是蛐蛐他又勾搭谁,有时候还会开玩笑说:“这哥们儿跟集邮似的,怎么还没来集你?” 时知渺自我调侃:“可能是我不够特別吧。” 陈紓禾拍桌:“放屁!你胸特別大!看不见是他眼瞎!” 时知渺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想打死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东西。 ……虽然这也是实话,她青春期的发育,比一般女孩子好。 时家出事后,她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心情去在意徐斯礼又交了哪些女朋友。 甚至她到徐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不想说话的状態。 第一次跟徐斯礼说话,是那天放学。 她走路回徐家,突然听到背后有几个男生意味深长的笑声。 “……至少也得是个b杯吧。” “肯定是c!大奶牛,哈哈哈哈。” 时知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没有心情理会,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却突然听见男生发出一句痛叫:“啊!” 时知渺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手里拍著篮球的徐斯礼。 他將校服外套扎在腰上,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的手臂有薄薄的肌肉,面无表情地看著那两个男生,直接把球朝对方的脑门砸去! 球弹回来,他接住,然后又朝另一个人砸去。 两个男生知道他是谁,不敢还手,弱弱地说:“徐斯礼,你干什么?” “嘴巴再不乾不净的,我就把你们的头拧下来当球拍。” 两个男生捂著脑袋连忙跑了。 徐斯礼走到她面前:“他们说你,你没听见?” “听见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不揍他们?” “我打不过。” 徐斯礼舔了一下后牙,对她说:“下次直接喊我,我替你打。” 从这一次之后,他们才变得有点熟悉。 而他也当真在后来每一个她需要他的时刻,都做到隨叫隨到。 她便因此產生了,他也喜欢她的错觉。 但错觉就是错觉。 就像他在派出所说的话,即使是路人遇到危险,他也会救。 他是个“好人”,对谁都好的人。 她並不特別,却误以为自己特別,无法自控地沦陷在自己幻想的爱情里。 比单恋更叫人情何以堪的,是误会他们相爱,所以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她才那么天崩地裂。 时知渺淡淡地说:“宋妈,他不是对谁都好吗?” 宋妈想要反驳,结果发现……还真的反驳不了。 徐斯礼虽然是个公子哥儿,但一点都没有那些二世祖的臭脾气,只要不惹他,他对任何人都挺和善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时知渺说:“太太,你们刚结婚那一年,感情真的很好,我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幸福……真的回不去了吗?” 那一年的“感情好”,其实是徐斯礼的新鲜感,他第一次步入婚姻,觉得有趣,好玩,所以愿意为此投入精力。 现在他已经腻了,他们之间只剩下那笔理不清楚的“债”。 时知渺吃得不多,吃完就上楼了。 她今天想泡个澡,便放了一浴缸的水,將身体一点点沉进去。 她想,薛昭妍应该就是那个最特別的,所以他才会跟她生了女儿。 如果不是她误以为他们相爱,擅自答应梁若仪的结婚提议,他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 可偏偏她答应了,梁若仪对她一直有故人之女的责任,她都答应了,那么她哪怕以死相逼,也会让徐斯礼放弃薛昭妍另娶她。 这么算起来,还是她,拆散了徐斯礼和薛昭妍。 时知渺闭上眼睛,沉入浴缸里,水流淹没过她的眼耳口鼻,她享受这种窒息的感觉。 ……可她还是会想,真的是她自作多情吗? 那一夜復一夜的床笫之欢是假的吗?那一句又一句的“老婆”只是叫著玩而已吗? 她到现在都记得,去年她生日,他们去了冰岛,他开著车,带她追了五天的极光。 在天地相连的地方,在星辰落於掌心的地方,他从后备厢拿出小提琴,为她送上一曲,而她戴著白色的头纱,肆意地张开手旋转。 他眼睛里的爱意那么明显,又从后备厢里拿出红酒,这个男人浪漫起来无人能比。 他对她说:“宇宙浩瀚,天地之大,敬时小姐,长乐无极。” 第16章 她和她,谁才是徐太太 “……” 时知渺猛地从水里出来,趴在浴缸边缘拼命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擦乾了身体,穿上睡衣,爬上床,將自己裹进被子里,却还是觉得冷,她只能將空调的温度调高。到了后半夜,又被热醒,踢掉被子蜷缩了起来。 这一晚上的梦境也不安寧,她像孤魂野鬼穿梭在每一个徐斯礼对她好的过去里,结婚之前他经常喊她渺渺,结婚之后他只喊她老婆。 笑著喊,温柔地喊,佯装生气地喊,或是將吻落在她耳边,缠绵又曖昧地喊。 而现在,他只会疏离地喊一句“时医生”,或者似嘲似讽地叫一声“徐太太”。 第二天早上时知渺醒得很早,睁开眼发现脸上的皮肤绷紧,摸了一下,原来是泪痕。 他让她连在梦里都这么难过。 八点,时知渺准时到医院,查房的时候先去了3床的病人那儿,正好看见他的妻子坐在病床前,因为心疼他受的罪而落泪。 男人笑著伸手为她擦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別哭咯,让人看见了笑话。笑一个给我看,你笑起来好看。” 妻子破涕为笑。 时知渺像平时那样查完了所有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突然间就很崩溃。 从昨晚延伸到现在的情绪还没有消散,甚至像发酵的麵团一样越发膨胀。 她忍著,继续自己一日的工作。 为病人调整药量、和组员商討病人病情、下午又做了一台手术,结束后去其他科会诊。 傍晚七点下班,时知渺开上车回家,无奈遇上了大堵车,她被困在车流中间,像一只行將就木的甲虫,缓慢地移动著。 前方的后车灯在她眼睛里连成线,又渐渐变得模糊,时知渺连忙抽了几张纸去擦眼睛。 ……怎么又哭了? 她这两天的情绪很差,从看到薛昭妍的那一刻起,心绪就开始不受控制,总想哭,总想哭。 她和徐斯礼认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他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这个问题一年前她想不出来,后来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原来不是的,她还是耿耿於怀,她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前面的车流动了,时知渺缓缓开著,在路口突然打了左转方向灯,一扭方向盘,从车流里挣脱了出去。 这不是回家的路。 这是去徐氏集团的路。 她现在就要见徐斯礼。 她要问清楚,他和薛昭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是结婚后才开始爱上他,她早就在误以为他对她有感情的那十几年里就跟他“相爱”了。 所以在她以为他们相爱的时候,他正在爱著別人吗? · 人生地不熟,以至於时知渺跟著导航到了徐氏集团后,不知道把车停在哪里? 她在正门前犹犹豫豫,保安走过来敲车窗:“你好,我们这里是不让停车的。” 时知渺问:“那能把车停在哪里?” “您是访客吗?”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徐斯礼的妻子吧? 都已经是彻底崩盘,要离婚的关係,再顶著这个名头招摇过市,有些可笑。 所以时知渺说:“对。” “访客可以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您直行之后左转。” 时知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时知渺前脚刚把车开走,后面就有一辆计程车在徐氏集团门口停下。 她心头莫名有种预感,刻意放慢了车速,看著后视镜。 保安恭恭敬敬地打开后座车门,从车里下来一道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薛昭妍对保安温柔一笑,然后直接走进徐氏集团。 看保安对她的熟悉程度,显然她不是第一次来徐氏集团。 时知渺被计程车嗶——了一下才回过神,將车子往前开。 她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很多圈,才终於找到一个车位停下。 来到前台,时知渺询问:“你好,徐斯礼徐总在第几楼?” 他这个妻子居然连他的办公楼层在哪都不知道。 前台小姐看了看她:“您有预约吗?” 时知渺沉默片刻,反问:“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她有预约吗?” 法律上的徐太太要见徐先生需要预约,那么薛昭妍呢? 前台小姐:“您是说我们徐总的太太吗?” 时知渺的后脑勺像毫无徵兆地挨了一闷棍,眼前驀地发黑。 ……原来薛昭妍在徐氏集团的身份,是徐太太。 前台小姐还在问:“您跟徐太太是一起的吗?是她的助理吗?” “……” 时知渺扯了扯嘴角,说,“都不是,我是这对狗男女的债主。” ??在前台小姐错愕的时候,她转身就走。 不承想,正好碰见徐斯礼带著几个西装革履的下属一起从门外走入。 他一边走一边整理袖子,微微侧头听身旁秘书的匯报,眼尾扫到她,先是意外,然后皱眉。 接著大步朝她走来:“你怎么来了?” 秘书立刻对身后的下属做了一个手势,其他人纷纷离开,但走前都会回头看时知渺,眼神里是好奇。 徐斯礼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时知渺原本想问他的那些话,突然间不想问了。 这个时间,都快下班了,薛昭妍是来接他的吧? 之后呢?他们会去哪里? 回他们位於秋日大道的家吗? 肯定是啊。 时知渺之前都没有深想过,徐斯礼回国后,这些不回家住的夜晚都去了哪里? 现在的答案很明显了。 时知渺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徐斯礼抓住她的手:“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 时知渺隱忍地咽了一下喉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徐总,请別当著你的员工的面,对別的女人拉拉扯扯,否则传到你楼上的徐太太的耳朵里,不好。” 时知渺想挣开他的手,徐斯礼却不肯放开:“什么楼上的徐太太?你第一次来公司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时知渺抿唇,见扭不开他的手,她便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徐斯礼也被她的態度激怒,索性用力扣紧她,让她挣不开。 他们就在大庭广眾下互相较著劲。 徐斯礼的手劲大,捏到她的骨头,他这么收紧力道,痛感从一个位置扩散至她的全身,他让她这么疼。 他又让她这么疼! 时知渺积攒的情绪到这一刻彻底崩盘:“徐斯礼,你tm放开我!” 徐斯礼一怔,他在时知渺泛红的眼睛里看到了彻骨的恨意。 他扣著她手腕的动作一松,时知渺立刻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斯礼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还没有从她那个眼神里回过神。 她恨他……? 这样的眼神,在一年前他知道她打掉孩子,跑去她病房质问她为什么的时候也见到过。 彻骨的冷,直接钻进人心里的恨。 第17章 时医生被陌生男人带走了 徐斯礼舔了一下后槽牙,转身走到前台:“她刚才说了什么?” 前台猝不及防看了一出太子爷和陌生女人气氛诡异的拉扯,生怕自己撞破了大老板的小秘密,磕磕巴巴道: “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徐斯礼气笑:“我跟我太太说两句话,你用得著一副看见凶杀现场的样子吗?我问你,她刚才站在这里,跟你说了什么?” 太太……? 这个女人才是他的太太?? 前台小姐脸色大变,觉得自己比看见凶杀现场还要完蛋! “她、她说要见您,我问她有预约吗,她又问我太……刚才进去的女人需要预约吗,我就问她是不是……那个女人的助理,她就走了……” 虽然前台语无伦次,但徐斯礼还是听懂了。 喉结滚了滚,突然骂了一句:“草。” · 时知渺急著离开徐氏集团,刚好计程车在路边下客,她直接坐了上去,而后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地下停车场。 但她不想回去再见到徐斯礼,便跟司机说了城郊別墅的地址,而后將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眼神麻木而涣散。 她不需要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无论他们是什么时候、怎么开始的,总之在现在的徐斯礼心里,薛昭妍才是他的妻子。 时知渺觉得自己很可悲,结了婚,丈夫却从未將她当作妻子。 她有时候真的会想,她是不是,天生就不配得到任何东西呢?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小到喜欢的玩偶,大到爱她的父母。 她活了二十五年,回头看来时路,却发现天地茫茫,她孑然一身。 时知渺对司机说:“不去城郊別墅。去淮海中路的酒吧一条街吧。” “好嘞!” 时知渺拿出手机,在系统里请了明天的假,又给助理髮去信息,让她为自己重新安排病人,然后就將手机关机,杜绝外界的任何声音。 下了车,时知渺隨便进了一家酒吧,坐在吧檯前,开始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 她很少酗酒,几乎是从不,但她现在很需要让自己变得不清醒,不去想那些事,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活得下去。 喝到第六杯的时候,手腕被人扣住:“別喝了。” 时知渺混混沌沌地转过头,酒吧灯光杂乱无章,落在男人身上却像一汪清泉。 时知渺的眼睛睁大,不可置信极了:“哥……” “你回来了?” 男人直接夺走他的酒杯:“一回来就看到你在酗酒,我还不如不回来。” 时知渺低著头,想一个犯错的学生,喃喃地说:“就这一次……也没有酗酒,我的酒量还可以的。” “是吗?” 男人便后退了几步,对他抬抬下巴,“那你朝我走过来。” 时知渺不服地抿唇,从高脚凳上下去,结果双腿一落地就软了。 她倔强地朝他走去,但迈出一步,像踩空了那样一下,整个朝他扑过去。 男人迅速搂住她的腰,低头看她,嘆息又心疼:“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想哭就哭。” 时知渺抓紧他胸前的衣服,一种哽咽感从喉咙涌上来,让她的呼吸都变得酸涩,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滚了下来。 …… 徐斯礼连著打了五个电话,时知渺都没有接。 他咬著后牙,手机在这女人手里就是板砖吧?每次有事都联繫不上。 这时,手机进来一通电话,他一看是余隨的。 皱了下眉接听:“什么事?” “阿礼,你现在来『不调休』酒吧。” “干什么?” “我在这里看到时医生了,她一个人喝了很多酒,还有……她身边有个男人。” 徐斯礼立刻出了公司,自己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酒吧。 余隨在门口等他:“那个男人我只看到背影,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看时医生的反应,跟他也像是认识。” 徐斯礼一个字都没说,大步往里走。 目光一扫,吧檯前坐满了人,但没有时知渺。 余隨纳闷:“我出去接你的时候她还在啊。” 他敲了敲桌面问酒保,“刚才坐在这里的女人呢?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连喝五六杯酒那个吗?” 酒保很有眼色,眼前这两位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穿著都非富即贵,他果断说,“有个男人过来扶著她朝电梯去了,应该是要去楼上的客房休息。” 余隨愣了一下,而徐斯礼已经径直走向电梯。 余隨反应过来后也马上追了上去。 酒吧附近最多的就是可携式酒店,个別有生意头脑的,更是直接在酒吧里设有房间,只为方便男男女女隨时上演的一夜情。 徐斯礼用力摁著电梯的下行键,脸色难看到极点。 余隨连忙说:“別著急別著急,我出去接你也就五分钟,来得及。” 两人进电梯,徐斯礼冷冷地说:“给老板打电话调监控,看他们去了哪个房间?” 对啊! 楼上又不止一个房间。 余隨连忙打电话。 电梯到了,余隨这边还在讲电话,徐斯礼已经走出去。 这一排有八个房间,他从第一个开始直接拍门。 余隨惊呆了,对老板说:“快点!要不然你今晚这个酒吧得被徐少爷砸了!” 门一开,腰间围著浴巾的男人一脸茫然:“你是谁?” 徐斯礼推开他直接进入房间,男人追了过来:“你是谁啊?你要干什么?” 徐斯礼一看床上的女人不是时知渺,掉头往外走,转而去拍第二间房。 围著浴巾的男人骂了一句:“神经病吧!老婆背著你偷男人了啊!” 徐斯礼猛地侧头看他,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尖刀。 男人抖了一下,马上关上门。 第二扇门开了,是个女人,但不是时知渺。 徐斯礼便去拍第三扇门,余隨追过来,拉住这位祖宗:“在那边在那边,老板说监控拍到他们进了那间房。” 是最后的那间房。 徐斯礼眼底戾气,直接抬脚,猛地把门踹开! 客厅里的一男一女一起转头看过来,正是时知渺和…… “陆山南?” 余隨一眼就认出来,惊讶道,“不是说你去国外发展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山南站起身,对徐斯礼和余隨点了下头:“最近刚回来。” 简单的几个字,既不疏离也品不出亲近,像他这个人,看似温文尔雅,骨子里的清贵却叫人难以接近。 余隨挠了挠后脑勺:“原来带走时医生的人是你啊,我们还以为她喝醉了被图谋不轨的男人带走了呢。斯礼刚才都急坏了,把这层楼的房间都敲遍了,差点就被人揍了。” 从门打开看到时知渺和陆山南在一起开始,徐斯礼的表情就淡了下来。 甚至有些冷漠。 他走到时知渺面前,垂眼看她,时知渺的视线平平,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迴避,像是把他当成空气。 徐斯礼舔了下后槽牙,说:“喝多了?那回家休息吧。” 第18章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心碎 时知渺不想跟他走,但碍著夫妻身份又没理由拒绝。 徐斯礼等了会儿,见她没反应,没了耐心,直接伸手將她半拽半搂地扶起来,看一眼陆山南:“想跟你哥敘旧改天。你现在该跟我回家了。” 时知渺本能地排斥他的碰触,想要推开他。 徐斯礼乾脆將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时知渺惊得搂紧了徐斯礼的脖子。 徐斯礼对她这反应挺满意,勾了下唇:“抱紧了。” 说罢抱著她大步往外走,没再给陆山南半个眼神。 进电梯,下高楼,出酒吧。 到了车边,时知渺以为他要放下她,但他只是抽出一只手去开门。 时知渺有坠落的危险,不得不將他的脖子抱得更紧。 徐斯礼打开副座车门,將她放进去,然后垂眼看她:“还不放开?” ……神经病,刚才能放不放,现在又嫌她放得太慢。 时知渺抿了下唇,迅速將手撤离,自己坐好。 徐斯礼盯著她的脸:“跟陆山南聊了什么?” “没有。” “没说话直接去开房?” 话里明显带冲,內涵也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时知渺盯著他:“你想说什么?” 徐斯礼扯了下嘴角:“我想说,安全带繫上。” “……” 时知渺扣好安全带,徐斯礼將车门关上,自己绕到驾驶座。 开回城郊別墅的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时知渺默不作声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徐斯礼突然说:“专门跑去酒吧跟陆山南见面?” “偶遇而已。” “这么有缘?刚回国就跟你偶遇上,真不愧是你们时家的养子,跟你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虚的。”连嘲带讽。 时知渺抓著车门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看他:“我跟薛小姐更有缘——好难得跟著徐少爷去京城参加个婚礼,就遇到了薛小姐;” “好难得去一次徐氏集团,又遇到了薛小姐。哦,不对,薛小姐在徐氏集团是徐总太太的身份,那我该称呼她为——徐太太。” 徐斯礼鬆了松领带,眉宇间明显有一股躁意:“底下人误会,你阴阳我干什么?我管得住所有人的嘴?” 时知渺点头:“那徐少爷和薛小姐也很有缘。在京城能『偶遇』,在徐氏集团,员工也能慧眼识珠地透过现象看本质,知道薛小姐才是你夫人。” 本想心平气和地嘲讽,但喝下去的酒精在胸腔里沸腾起来,时知渺的喉咙哽得厉害。 “徐斯礼,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再怎么样都比你对这段婚姻忠诚。” “起码我做不出带著妻子和小三一起出门,白天光明正大带妻子赴宴,夜里忙里偷閒找小三偷腥这么噁心的事。” “更做不出让小三天天到公司找你,连保安前台都知道你们的特殊关係——你们有什么事非得在公司说?享受办公室play吗?” 徐斯礼似乎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整张脸都冷了:“所以在你心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找薛昭妍上床,是吗?”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从来没碰过她?那她那个女儿是怎么来的?” 时知渺眼神睥睨地看著他,仿佛在她眼里,他是什么骯脏至极的男人。 徐斯礼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但这一刻,真觉得自己被她气得心口都疼。 他將嘴角压平了,冷声道:“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只一天没操女人就浑身不舒服的泰迪!” “今天把时间浪费在找你上面,还没有来得及紓解,那就只能辛苦徐太太了。” 时知渺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就已经下车,砰的一声,將车门摔得震天响,而后绕到她那边,打开车门將她拽下去。 “徐斯礼,你干什么?” 时知渺被他拽得脚步连著踉蹌,他的步伐又凶又大,她几乎是连跑带扑的。 “徐斯礼!你放开我!” 然而在男性的绝对力量面前,她的挣扎约等於小猫在挠痒痒。 宋妈听到他们的动静跑出来,愣怔地问:“……少爷、太太,你们怎么了?” 徐斯礼冷冰冰地说:“没什么,我们生个小少爷小小姐给你带。” 时知渺整个人都要炸了!! 徐斯礼丟下这句话,就將时知渺往楼上拽。 进臥室,丟床上,高弹力的床垫,人砸下去会往上弹一下,时知渺紧接著就被徐斯礼的身体压回去。 男人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时知渺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用力向外推著他,而他仅用一只手按著她的肩膀,就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抓著她的衬衫一扯,扣子崩开,露出白色的打底小吊带。 他的眼睛里是淡淡的戾气,还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狠劲。 时知渺抓住他垂下的领带,直接绕过他的脖子勒住他,並且用了力,仿佛他敢继续做下去,她就要跟他同归於尽! 徐斯礼没想到她还会这一招,看著她跟斗牛似的眼神,挺气的,却笑了出声。 “没见过你这种反抗的,是要跟我比我撕你衣服的速度快,还是你勒死我的速度快吗?” 时知渺蹦出两个字:“滚开!” “不滚。都到这一步了,我就这么放开你,岂不是很没面子?有本事你就勒死我。” 徐斯礼的语调恢復平常的无赖,桃眼里也带了些许似笑非笑。 他刚才是真生气,气到想弄死她,可看到她头髮散乱、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下,一副倔强又委屈的模样,那点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指曖昧地勾著她自带胸垫的小吊带,“我就说怎么感觉你的胸变小了,原来是藏起来了。藏得好,这种好东西就应该只给老公一个人看。” 时知渺没空跟他闹:“滚!”还威胁式的將领带收紧。 徐斯礼嗤笑一声,也不知怎么弄的,他將领带从脖子上解下来,又反手捆住她的手腕。 时知渺根本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自己就已经失去双手的自由。 时知渺心下一慌,怕他继续,刚要挣扎,徐斯礼就从她身上离开,倒在她身旁的位置,懒洋洋地说: “加上被你碰见的这次,薛昭妍一共只去过徐氏集团两次。第一次我跟她在公司大堂说的话,被前台和保安看见了,他们太想进步了,自作聪明,只是这样而已。” 他是在跟她解释。 但时知渺不信。 他有多会哄人她见识过,总能把假话说得跟肺腑之言似的。 有句话叫“男人三分醉,演到你心碎”,徐斯礼是那种不用喝醉也能让你以为他很深情的人。 所以时知渺什么都没说,將双手拿到面前,用牙齿去一点点咬开被他打的结。 徐斯礼没阻拦,双手垫在后脑勺,漫不经心道:“你要来不早说,我空出时间带你好好逛逛公司,上次来都没来得及看。” 领带结解开的一瞬间,时知渺的心臟都抽了一下。 双手鬆了绑,她从床上起来。 徐斯礼抬了眼皮:“去哪儿?” 时知渺没回他的话,直接出了主臥。 徐斯礼看著她的背影,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谁惯得你脾气这么大?” 第19章 老婆,好大一个生日惊喜 时知渺关上客房的门,在门后站了片刻,才去打开衣柜,拿睡衣,进浴室,洗澡。 水流自上往下冲刷她的全身,她只觉得所有疲惫在这一刻都外放了。 是啊…… 她其实,不完全是,第一次去徐氏集团。 之前有一次也去了。 那是徐斯礼的生日。 时知渺苦思冥想了好几天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 想来想去,他什么都不缺,感觉送什么都送不到点子上。 黔驴技穷之下,她在午休的时候问了同事们,她们会送老公什么生日礼物? 同事们知道她已婚,但她从来没有提过她老公,加之她性子清淡,既是实力派,又是关係户,平时在医院同事们也都不敢跟她聊私事,难得听她主动提起这种话题,大家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纷纷凑过来为她出谋划策。 都是年纪不大的女人,话题聊著聊著自然就会朝著不可描述的地方发展。 有人开始说送情趣內衣,括號,穿在自己身上,然后躲进一个大礼物盒,等他下班回家就能收到“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 时知渺听得面红耳赤,说她们胡言乱语,不跟她们聊了,但心里已经悄悄转动起来,上个洗手间的功夫,睡衣和礼物盒就已经付款完毕。 ……实在是“独一无二”这个词,太令她难以拒绝。 徐斯礼一直喜欢最特別的东西,她知道的。 那天她还特意请了假,洗了澡,换了睡衣。 看著镜子里穿了约等於没穿,甚至比不穿还要露骨的自己,时知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从小的性格就是內敛安静,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做过大出风头的事情。 总是默默的,如她的名字,知渺知渺,知道自己很渺小。 读书那会儿,有段时间徐斯礼还喊她“小蜗牛”。 她几乎所有冒头的瞬间,都跟徐斯礼有关。 比如一口答应跟他结婚,再比如把自己打扮成没见过的样子去討他开心。 一想到能让徐斯礼开心,时知渺忍住了羞耻,將礼盒拼装好,將自己藏了进去。 可谁能想到会有那么大的乌龙,最先回家的不是徐斯礼,而是徐斯礼叫回家搬东西的工人。 当她连人带盒被抬起来的那一刻,时知渺就意识到出事了。 但是她不敢出去,她现在穿成这样,突然出现在几个大男人面前,她更怕自己会出事。 她被放上厢式货车,欲哭无泪,还好身上带了手机,她手忙脚乱地给徐斯礼发微信:“救救我,救救我。” 徐斯礼立刻將电话打了过来,她没敢接,直接掛了。 抖著手飞快打字:“我本来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所以躲在礼盒里,但来了几个男人,把礼盒和我抬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不敢出来。” 徐斯礼:“我给公司办公室买了一张办公椅,送货员送错地址送回家,是我叫工人回家拿的,他们搞错了,別怕,我让他们马上开到公司地下停车场,我下来找你。” “…………” 时知渺捂住了自己的脸,做梦都没想到如此离谱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她最惊心动魄的一路,也是她最想死了重生的一刻。 之后车子稳稳地停在停车场,车上的人都被打发走,她听到车厢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著,礼物的盖子也被揭开了。 时知渺抬起头,跟神情紧张的徐斯礼四目相对。 徐斯礼看到她的打扮,愣了一下,又飞快把盖子盖了回去。 时知渺:“……” 大概过了三十秒,盖子才重新打开,徐斯礼脸上都是忍不住的笑意,拖腔带调地说:“老婆,好大一个生日惊喜。” 时知渺绝望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奶猫蜷缩在盒子的边缘。 徐斯礼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关上大铁门。 时知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而他呢,扯鬆了领带,跨进礼盒里,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直接吻上她的唇。 时知渺惊到了,连忙推开他:“不要在这……” 徐斯礼笑意盈盈:“不行,看到你的一刻就in了。” 时知渺:“……” 徐斯礼享用他的生日礼物,时知渺从他的热情里看得出,他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她喜欢他多情的眉眼里流露出只喜欢她的样子,会让她觉得自己也被毫无保留地爱著。 而这份礼物留下的后遗症是,她怀孕了。 兴之所起,根本没做措施。 而这个孩子也成了他们后来悲剧的起源。 结束后徐斯礼用西装包住她,將她迅速转移到自己的车里,带她回了家。 时知渺只在百忙之中,偷偷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眼传说中的徐氏集团。 这么多年,她也只来过那一次。 当时做梦都没想到,再来,会是在今日这种情况下。 · 关掉洒,时知渺擦乾身体,穿上睡衣,走出浴室,躺到床上。 她睁著眼睛,过了很久才闭上。 这一夜又是睡不好。 生物钟作祟,时知渺第二天还是在七点多醒过来,直到刷牙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为了酗酒特意请了一天假。 虽然她现在很清醒,完全可以上班,但她也没那么热爱工作,既然都请假了,那就索性休息了。 时知渺洗漱完毕,坐在梳妆檯前护肤化妆。 她平时上班不化妆,她胜在皮肤白皙,三庭五眼都生得恰恰好,即便不化妆也很耐看。 不过她这几天睡不好,情绪也差,整张脸透著憔悴,她想著打扮一下,看著心情也好。 而且她打算去逛街买衣服。 收拾了一顿,快9点才出房间,结果看到徐斯礼还在餐桌前坐著。 徐斯礼抬眼,看到她穿了一件柔粉色的衬衫裙,衬衫有特殊设计,收腰掐出她纤细的腰线,明明是很休閒通勤的装扮,却比穿著高定华服还要招人侧目。 徐斯礼喝著咖啡:“打扮这么漂亮,不是去上班吧?要出门见朋友?哪个朋友?” 他问號很多,时知渺只回一句:“今天休息。” 徐斯礼点了点头:“妈让我们晚上下班回家吃饭,既然你今天没事儿,那咱们中午就过去吧。” 没给时知渺討价还价的余地,他又说:“听家里佣人说,她这两天头疼。” 时知渺只能答应。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磨蹭了一会儿,差不多11点的时候就坐上徐斯礼那辆科尼赛克no1去了徐家。 梁若仪夫妻看到他们小两口这么早就过来,很是高兴,这个画面都有一年多没看见了。 徐斯礼揶揄道:“这么高兴,看来头也不疼了吧。” 梁若仪嗔怪道:“你们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別说不头疼了,我还能去参加拳击比赛呢。” 这会儿电视里正在播放拳击运动。 徐斯礼摇头:“六旬老太参加拳击比赛,那可太嚇人了,您还是疼著吧。” 徐庭琛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拿著一本杂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徐斯礼哼笑:“开玩笑。” 时知渺说:“他嘴里没一句能听的话,妈妈別介意。” 徐斯礼掀了掀眼皮:“趁机损我是吧?小蜗牛。” 第20章 徐斯礼打了她一巴掌 听到这个暱称,时知渺整个人都是一僵,抬起头看他。 徐斯礼在剥坚果,剥一颗,吃一颗,閒閒散散的模样,午间的阳光洒落在他背后,为他周身裹上一层光晕。 她想起最最开始,自己会被他吸引,就是因为他身上这种耀眼热烈、生机勃勃的光芒。 时知渺用了一个晚上重新修筑的城墙,又在无声无息崩塌,她好像是真的拿他没办法。 儿子儿媳一起回来,徐家难得有如此融洽的气氛,梁若仪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拿手好菜。 时知渺想过去给她打下手,梁若仪却洗了一个莲雾给她,让她去吃。 时知渺便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啃著莲雾。 徐斯礼饶有兴致地看著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时知渺茫然地抬起头。 “像松鼠抱著个松果啃啊啃啊啃,挺可爱。” “……” 听人说过,爱人最高的境界,就是觉得对方做什么都可爱。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句话在这个男人身上显然不成立。 他会夸她漂亮,也会夸她可爱,但不妨碍他一点都不爱她。 他只是很擅长说甜言蜜语而已。 时知渺面不改色:“你才是个『小可爱』。” 看吐槽视频的时候,up主骂人,而字幕会和谐成“小可爱”——徐斯礼是这个“小可爱”。 时知渺把莲雾啃得只剩下一个头,徐斯礼又说:“吃草莓要剩一个草莓头,吃莲雾也要剩一个莲雾头,你就不能让它们在你的肚子里留有『全尸』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种无厘头的话,理他没必要,不理他又觉得有些生气——凭什么被他揶揄? 两相权衡后,时知渺將莲雾头丟进垃圾桶,然后说:“那你等会吃鱼,记得將整条鱼都吃进肚子里,让它在你的肚子里留有『全尸』。” 徐斯礼这个大少爷胃口矜贵得很,吃鱼只吃鱼背肉,鱼头鱼尾鱼肚子都不吃。 徐斯礼说:“多久没一起吃饭了,还把我的口味记得这么清楚,可见你对我念念不忘。” “……” 別妄想能在嘴上胜过他,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时知渺认输,闭嘴。 闭嘴之后又想,他不也把她的饮食习惯记得一清二楚吗? 她是耿耿於怀忘不掉,他又是为什么? 餐桌上一派其乐融融。 时知渺跟梁若仪聊去京城参加婚礼的所见所闻,而徐斯礼跟徐庭琛聊公司的新业务。 徐庭琛说他在美国跟的那个项目做得很好,年底若有机会,就把项目併入徐氏集团。 因为政策的原因,那家公司並不在徐氏集团的名下。 徐斯礼还挺不愿意的,掀了掀眼皮道:“种树的时候没见你们过来浇水,长出果子了就想来分一杯羹。果然啊,资本家都是唯利是图。” 说他亲爹势利眼!徐庭琛好气又好笑:“拿总裁的位置跟你换,行了吗?” 徐斯礼才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 饭后时知渺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只看到徐庭琛一个人在客厅里喝茶,梁若仪和徐斯礼都不在。 时知渺觉得自己过去跟徐庭琛大眼瞪小眼也有点怪,索性转了个头,走去后园看看梁若仪最近又种了哪些? 没想到一过去,就看到梁若仪和徐斯礼站在那儿。 也不知过去的短短十分钟母子俩都说了什么,总之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和谐和轻鬆。 梁若仪一字一句道:“一套不小於200平的房子,一辆不低於100万的车子,以及一笔可以让她们母女下半辈子都过得轻鬆舒服的现金。” “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除了北城以外,隨便哪个城市,她任选,一个月內送她们母女离开,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你联繫。” 时知渺微微一愣,而后明白过来——梁若仪在处理薛昭妍和她的女儿。 这才是梁若仪叫他们回家吃饭的真正目的吧。 徐斯礼拎著洒水壶,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一盆月季浇著水。 梁若仪嘆了口气说:“你跟渺渺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今天你们不就很好?非要弄个女人来破坏你们从小到大的感情?渺渺可不只是你的妻子,她还是你的青梅竹马,你忍心那么残忍地对待她?” 徐斯礼意味不明道:“她的青梅竹马也太多了。” 梁若仪生气:“別跟我转移话题!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你把那个女人送走,就当她们的事不存在,以后跟渺渺好好过日子,生一个你们的孩子,这才是正经婚姻该有的样子!” 梁若仪是认真的,於是徐斯礼也认真回她:“我不会送走她们母女的。” 梁若仪的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徐斯礼:“我会负责她们一辈子。” 梁若仪没想到自己会教出如此混帐的儿子,气得她伸手,园里“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也好似打在时知渺的脸上。 只不过打在她脸上的这一巴掌,不是梁若仪挥出的,而是徐斯礼,打得她三魂七魄都清醒。 “你要气死我啊!”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被打的那边脸颊:“您打死我也是这个回答,我记得您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做人要负责。” 所以他要对薛昭妍母女负责。 负责她们一辈子。 那她算什么?时知渺不知道。 徐斯礼放下洒转身要走,然后就跟站在园门口的时知渺四目相对。 徐斯礼很快移开眼,从她身边走过。 梁若仪也看到时知渺了,满心都是愧疚:“渺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那对母女送走,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时知渺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终究还是把那句话说出口了:“妈,我想跟徐斯礼离婚了。” 梁若仪立刻走到她面前:“渺渺,別这样,我们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一定会把她们母女送走。” 徐庭琛站在客厅通往园的通道上,沉著脸说:“他不肯和平体面地送走她们,那就別怪我『帮』他送!这个家还轮不到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知渺很感动徐家父母站在她这边,但她摇了摇头:“爸,妈,成全他吧……我其实也不爱他了。” …… 徐庭琛站了一会儿,嘆了口气走开。 梁若仪眼底含泪:“渺渺,我对不起你妈妈啊。” 时知渺真心实意地说:“妈,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您护我长大,教我成人。” 梁若仪想劝她再想想,別离婚啊……但同为女人,她感同身受她的心情,丈夫都在外面有另一个家,这段婚姻就是已经死了。 劝她继续在这段死了的婚姻里消磨,那才是害了她,更加对不起她妈妈。 第21章 一周两次,你可以吗 梁若仪拉著时知渺到园的鞦韆坐著说:“就算你们离婚了,你也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因为那个臭小子而改变。” 时知渺弯了弯唇:“那当然了,您和爸,永远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家人。” 梁若仪这才破涕为笑。 她双手比出一个长度,说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这么大,白白净净,特別可爱,她一抱她,她就笑,眼睛弯弯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婴儿。 还说从那时候起,她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一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时知渺心底一片柔软。 梁若仪和徐庭琛真的是一对很好很好的人,她也会永远爱他们。 梁若仪还说到十年前时家那场大火,如果不是她当时刚好到徐家过夜,逃过一劫,否则就是灭门惨案。 时知渺不想多提那场带走她爸爸妈妈的大火,转移话题:“妈妈,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想问什么就问。” 时知渺望著她:“当年您忽然提议让我跟徐斯礼结婚,是不是为了把他留下?” 梁若仪嘆了口气。 这个反应,时知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喜欢玩赛车,那段时间新闻上有一位很有名的赛车手在比赛时发生意外,车毁人亡。您看了那条新闻后就总是忧心忡忡,不久后便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徐斯礼,您就是想用婚姻逼他放弃赛车。” 徐斯礼这个人吧,確实挺负责任的。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玩都可以,结了婚,有了跟他休戚与共的妻子,他做任何事之前就会掂量后果,想他如果没了,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呢? 所以结婚就等於逼他放弃一切危险的活动,那次在医院,时知渺向徐斯礼“认错”,说是自己耽误了他的人生就是这个意思。 徐斯礼那样肆意又极致的人,枯燥乏味、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她伙同梁若仪把他留下,他应该是挺討厌她的。 梁若仪说:“我是有这个目的。” “那个出事的赛车手还是阿礼的朋友,我去美国看阿礼的时候,还跟他一起吃过饭,他车毁人亡的那场比赛是全球直播,我亲眼看著他在那团熊熊大火里被烧死,抢救队扑灭大火把他抬出来,他的手臂都碳化了。” “我真的害怕,特別害怕阿礼会……而且阿礼不止喜欢赛车,他还喜欢各种极限运动,什么跳伞啊、蹦极啊,他都玩过,有句老话叫,『夜路走多了,迟早遇见鬼』,我真的怕。” 时知渺轻轻点头,她能理解梁若仪身为母亲对孩子的担忧。 “但渺渺,我跟他说让他娶你的时候,他答应得特別快,也很高兴,他不是被我逼著娶你的,他是自己愿意的。” 时知渺一愣,原本四平八稳的心臟一下顛簸起来。 “……” 她喉咙梗阻,“他是愿意的?他真的,愿意吗?” “当然啊,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谁逼得了他?” 时知渺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悲从中来。 她一直以为,徐斯礼是被梁若仪逼著娶她的。 是因为梁若仪想要留下他,所以逼他结婚; 是因为她自作多情,所以梁若仪不准他娶薛昭妍; 是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才促成他们这桩婚姻,毁掉了徐斯礼想要的人生,以及毁了他跟他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机会。 她一直都这么以为。 ……原来不是啊。 他是愿意跟她结婚的,那些她以为他们相爱的岁月,其实不完全是她“以为”。 他对她也有过感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年,不,一个月,哪怕是一个星期或者一天,总之,他也是爱过她的。 是这样吗? 这些疑问像一张网勒住了时知渺的心臟,让她的心变成一块一块的。 客厅里来了一通电话找梁若仪,梁若仪便起身去接,独留时知渺一个人在园里发呆。 有一只不知道打哪来的蝴蝶落在一朵开得娇艷的月季上,她想起来这盆月季就是徐斯礼刚才浇水的那一盆。 在这一瞬间,她的鼻腔顶上来一股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她发现,“徐斯礼也爱过她”,比“徐斯礼从未爱过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他从未爱过她,就代表她从未得到过他,她可以恨他恨得很纯粹。 可是他爱过了,又不爱了,她就会想,他为什么突然不爱了?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 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么薄情的一个人,对她只有三分钟热度,就像烟炸开的那一瞬间,璀璨美丽,可是稍纵即逝,说没就没。 理智上她知道这些都不是她的错,是徐斯礼渣,玩弄她的感情。 可是情感上她会控制不住地內耗,这些情绪反反覆覆折磨著她。 司机送时知渺回城郊別墅的路上,她想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她跟徐斯礼需要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她不能再陷在他的情绪里。 时知渺拿出手机给徐斯礼发了简讯:“妈同意我们离婚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去民政局吧。” 本来以为要过段时间才能收到这位大少爷的回覆,没想到在她锁屏前,徐斯礼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我的事谁说了都不算,你生个孩子赔给我,这是我同意离婚的唯一条件,否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的配偶栏上都只会是我的名字。” 时知渺平静地看著这段话,然后打出一行字:“可以。” “我可以生个孩子赔给你,但我一个人生不了,这件事也需要你配合。你回家,我们好好谈谈。当然,您也可以不回来,不跟我谈,不配合我,那我就去找別人。” 这条消息发出去,徐斯礼没有回覆。 车子开到城郊別墅,时知渺进了门,在玄关处换鞋,抬起头,却在客厅看到了徐斯礼。 “陆山南回来了,徐太太的心思是越来越活络了。”徐斯礼面无表情地说,“但想当我徐斯礼的孩子的爹,他陆山南还没这个资格。” 时知渺皱眉:“你无缘无故提陆山南干什么?” “你不是想找陆山南跟你生孩子吗?还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有別的出轨对象了?” 他冷嘲热讽。 时知渺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你好好配合我,就什么对象都没有。” “行。” 徐斯礼双腿交叠,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北城第一豪门的太子爷的气场无人能敌。 “徐太太说要我怎么配合?” 时知渺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徐斯礼看著纸,又抬起头看她。 “既然我们是要生孩子,那么夫妻生活就要有规律。一周两次,你可以吗?”她问。 徐斯礼嘴角轻扯:“这个『可以』指的是什么?我有没有能力?还是我有没有时间?” 他嗓音低沉,“我的能力徐太太不是最清楚吗?过去一年,我不是每天晚上都让你求著我停下不要了吗?” 第22章 现在就开始履行夫妻义务 时知渺握著钢笔的手猛地攥紧。 她忍著翻涌的情绪,在白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一段话—— “鑑於甲乙双方为合法夫妻关係,並且有共同目的,即孕育一个孩子,经双方友好协商,达成如下协议:一、甲乙双方同意,每周至少进行两次夫妻生活,有出差、身体不適等情况则例外”。 徐斯礼看笑了:“徐太太写小黄书呢?” 时知渺不理他的胡言乱语。 她今天就是要把这件事做个结果,声音清朗道:“第一条条款我们都没有意见,那就进入下一条条款。” “还有下一条?” 徐斯礼倒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你说。” 时知渺便说了:“生孩子对女人身体的损伤非常大,这一点你赞同吧。” 徐斯礼頷首:“赞同,所以?” “所以怀上了,你要给我钱养身体。生下以后也要给我钱做產后修復。”时知渺的手摁著纸张,“我问了余家大嫂,她生孩子前后一共了多少?她给了我一个数字,五千万。” “徐家的財力比余家好,所以,我將这个数字按照徐家的货幣进行了適量的通货膨胀,我不多要你的,一个亿。你有意见吗?” “什么叫『徐家的货幣』?我们家的不是人民幣还是怎么?”徐斯礼半笑不笑,“合著我家有钱,就必须给你更多的钱?有钱还是原罪了?” “当然。存款10万的家庭和存款100万的家庭,夫妻离婚后的財產分割是一样的吗?年收入20万的纳税户和年收入50万的纳税户,在退税的时候也不一样吧?” 时知渺有理有据,“那么因人而异,因地制宜,有什么不对吗?” 徐斯礼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换了一条腿翘起来,手也支著托住下頜,高鼻深目,一身高不可攀的矜贵: “我差点忘了,你大学的时候就是辩论队队长,跟你讲道理是讲不贏的。” 说得好像他不是辩论队队长一样。时知渺面不改色:“所以你有意见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只能乖乖当冤大头被你宰唄。” 身家几千亿的男人,捨不得给她一个亿,混帐玩意儿。 时知渺深吸了口气:“那我就加上去了。” “甲方承诺,在乙方怀上孩子后一次性赠与乙方五千万,在乙方平安生下孩子后再一次性赠予五千万,合计一个亿,作为乙方怀孕、生產期间的身体损伤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在她写完的一刻,徐斯礼突然说:“还有第三条吧?第三条该议离婚后你对孩子的探视权吧?” 时知渺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淡淡地说:“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 “生完孩子后我会离开北城,永远不会回来。我只希望你还能有点良心,不要跟孩子说他妈妈不要他。” 徐斯礼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这不就是不要他吗!” “我是不要你。”时知渺迅速接话,“如果离婚后你允许我把孩子带走,那么我会带走他,並且给他我所能给的一切。” 徐斯礼吐出几个大字:“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个孩子是徐家的。” “是啊,你不会把孩子给我,而我如果要跟孩子有牵扯,就必须跟你有牵扯,但我不想,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再见孩子。” 时知渺把话说得又直接又难听,但她今天已经很累了,没有心情再说漂亮话虚与委蛇。 何况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体面周全,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而且这些话说完,时知渺感觉自己身心都轻鬆了。 果然,与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別人。 ——你觉得我的话难听,那关我什么事呢?自己调理,调理不了就去死。 徐斯礼点了点头,但他的脸上早就没有平时那些鬆散的神色,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养你长大的徐庭琛先生和梁若仪女士,你也准备好此生再也不见了吗?” 时知渺说:“这件事我会自己跟爸妈聊,不在我们今天的討论范围里。” “行,很好,你想得很清楚。” 他放下长腿,动作有些粗鲁地拎起桌上的水壶往玻璃杯里倒水,动作很大,水都泼到了茶几上。 他没理,丟下水壶,拿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时知渺说:“那我再加一条吧——你再婚后,新婚妻子不能虐待孩子。” 徐斯礼呵斥一声:“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狠心?做得出伤害孩子的事!” 时知渺微微一愣。 徐斯礼抬起眼,冷冰冰看她:“我再婚的妻子,我当然会挑一个心地善良的贤妻良母。” “那我替孩子谢谢你。” “不客气。还有別的吗?” “应该没有了,就这样。” 时知渺將那张白纸递给他,“你有私人律师,就让你的律师以这个草稿擬一份正式的协议来。” 徐斯礼接过去,扫了一眼,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你这份写得就很正式,签了字之后,自然有法律效应。” “那好,我们现在就签。” 时知渺接过那张纸,在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又递给他,“轮到你了。” 徐斯礼伸手来接纸,却没有立刻撤回去,而是盯著她,缓缓说:“时知渺,真有你的。” 时知渺垂下眼:“这不是你我都想要的结果吗?” “確实。”徐斯礼在末尾飞快写上名字,然后將纸往桌上一丟。 “行,签完了。现在就开始吧。” 没给时知渺反应的时间,徐斯礼就扯开两颗衬衫纽扣,直接將时知渺摁进沙发里,凶狠地吻上她的唇。 时知渺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双手往外推著他的胸膛:“上楼!回房间再……” 徐斯礼冷嘲:“这是我们家,哪个角落我们没有做过?现在才不好意思,不是太晚了吗?” “……” 是啊。 感情好的那一年,他们一个眼神的对视就会引发一场颶风。 岂止是客厅,厨房他们都有过。 但是现在能跟以前比吗? 时知渺全身紧绷,而徐斯礼才不管她適不適应,他用力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而后便席捲了她的口腔。 手也没有閒著,粗鲁地扯开她的开襟针织衫,拢住了她的胸口。 徐斯礼咬著她的耳垂说:“时知渺,你的心跳好快。” 时知渺呼吸急促,抓著他衬衫的手不知道是抗拒还是攀紧。 徐斯礼火大:“原来你有心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呢。” “……” 时知渺喉咙里像堵了一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咬著下唇说,“你话太多了。” 徐斯礼也不吝於往她身上捅刀子:“谁让你给的反应让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呢。” 时知渺眼底又涌起热意,但被她忍住:“……那真是对不起,我没有薛小姐那么好的本事,只能委屈徐少爷了。” 徐斯礼的眼睛里似乎也掠过一抹猩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知渺的错觉。 他掐住她的腰,很用力,她很疼,时知渺忍不住低吟一声。 徐斯礼顿了一下:“这个声音好听,就用这个声音叫,很嗲。” 到了这一步,已经箭在弦上,可是突然,安静的客厅响起一阵铃声。 “……你的、你的手机。” 第23章 丈夫小三私生女齐聚一堂 徐斯礼咬她的锁骨:“专心点。” 但铃声却不识趣,连著响了两次,徐斯礼烦得很,不得不暂时从时知渺身上起来,抓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拿出手机。 没看是谁,直接接听。 “干什么。” “……斯礼,斯礼!芃芃晕倒了!芃芃突然晕倒了!怎么办?我叫不醒她!” 两人距离很近,因此时知渺能清楚听到,电话那边的人,是薛昭妍。 徐斯礼在听清薛昭妍的话的一刻便飞快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別怕,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去医院,我现在就过来。別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薛昭妍哭著:“好,好。” 徐斯礼拿起桌上的冷水一饮而尽,又对她道:“用家里的座机打120,手机不要掛,让我听著。” “好……喂,120吗……” 徐斯礼握著手机飞快往外走。 时知渺张了张嘴:“……徐斯礼……” 他似乎没有听见,因此没有回头,大门打开又关上。 他就这么,直接走了。 赶去另一个女人身边。 时知渺还躺在沙发上,身上是被他弄出来的凌乱。 她怔怔的,下一秒,遍体生寒,冷得她牙齿打颤。 是他要开始这场欢爱,也是他抽身就走毫不迟疑。 ……时知渺啊时知渺……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笑? 她在沙发上慢慢蜷缩起身体,本来以为自己会落泪,却意外的没有。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把眼泪都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吧。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撑著沙发坐起来,慢慢朝楼上走去。 进了臥室,又进了浴室,站在盥洗台前,看镜中的自己。 开襟针织衫已经被解开了,一半搭在肩膀上,另一半滑到了手臂处,胸衣也被打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遇到强暴。 被人用了就丟,无人在意她多难堪。 时知渺嘴唇上还是被他吻出的瀲灩,但脸色已经苍白了,如一张没有生气的白纸,她无所谓地一笑,把衣服都脱下来,丟进脏衣筐里,走进淋浴间洗澡。 洗完出来,就看到宋妈站在臥室门口,一脸的踟躕犹豫。 时知渺淡淡地问:“怎么了?” 宋妈將她的手机递了过来,小声说:“……太太,您刚才的手机响了,我帮您拿上来。” 宋妈的眼神里有同情和心疼,应该是知道楼下发生的事。 时知渺没有多说什么,一看是医院的来电,便回拨过去:“怎么了?” “时医生,这边有一个术后復发的病人,陈教授让您现在过来一下。” “好。” 反正她今晚也睡不著了,不如回医院做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她还挺喜欢做手术的。 因为每次都要站立好几个小时,还要不吃不喝、心无旁騖、高强度集中精神,那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透支自己的身体的感觉,很让她著迷。 时知渺掛了电话,迅速换了衣服,將头髮扎起来便出门。 然而,等她赶到医院,却看到了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徐斯礼,薛昭妍。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陈教授已经看见她了,立刻招手喊:“时医生。” 那一男一女,一个左转,一个右转,看向了她。 一个皱眉,一个愣怔。 时知渺明白了什么,面不改色地走过去:“陈教授,有病人术后復发?” 陈教授递给她一张片子:“这个病人你可能还有点印象,一年前在咱们医院做了瓣膜置换术。刚才突然出现昏厥,我们做了心臟超声,发现是感染性心內膜炎,需要进行二次手术。” “三尖瓣本就是你主攻的方向,你也做过很多这种类型的手术,在咱们医院,你是第一。所以我向病人家属推荐了你主刀。” 时知渺看完了片子,说:“感染很严重,瓣膜功能已经严重受到影响,需要手术清除赘生物,並且置换瓣膜。” 她抬起眼看陈教授,“您想让我来做这台手术?我记得去年病人家属就因为不信任我,强烈要求更换主治医生。现在——” 她看向薛昭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是她们最近的一次。 时知渺的目光不躲不闪,眉眼清冷中毫无温度。 薛昭妍泪眼婆娑,咬著下唇道:“……不,我不相信她,我不相信她愿意救我的女儿!” 她抓著陈教授的手,“您换一个医生,换一个能救我女儿命的医生,我求求您了,芃芃才三岁啊,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她不可以死啊!” “薛女士,我们当然想救病人,所以我才向您推荐了时医生……” 陈教授轻声细语地安抚著薛昭妍的情绪,而旁边的时知渺,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垂著眼看著片子,入眼没入心。 她觉得可笑。 一个小时前还在她身上的男人,现在跟另一个女人,带著他们的孩子,来向她求医。 她呢,不知道是作为一个正宫,还是作为一个医生,要在这里,听这个女人质疑她的医术。 时知渺想著想著,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荒谬的笑。 徐斯礼瞥见了,突然伸手按住薛昭妍:“既然陈教授力荐时医生,那就相信时医生。” 薛昭妍望著他,淒楚地摇头。 徐斯礼只说三个字:“她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在术中对他们的女儿下死手? 时知渺全程没有跟徐斯礼有眼神接触。 薛昭妍哭著靠到他的胸口。 她朝徐斯礼走过去的时候,时知渺给她让了一下路,让她靠得更丝滑。 徐斯礼看清了她的动作,面无表情地从陈教授手里接过手术意向书,飞快签完了名字。 这才对时知渺说:“辛苦时医生了。” 不辛苦,是我活该的。时知渺一言不发地跟著教授进了手术室。 先刷手消毒。 陈教授在她旁边说:“知渺,你的本事我最清楚,也非常信任。但我还是提醒你,这个手术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那个男人你知道是谁吗?是咱们北城徐家的独生子,里面是他的女儿,如果出现意外,整个医院都会很麻烦。” 时知渺说:“每个交到我手上的病人,我都是用十二万分的认真去对待,哪怕他只是路边一个无名无姓的乞丐,但只要上了我的手术台,生命就没有贵贱之分,我会一视同仁。” 刷完手,穿上无菌手术服,走进手术间。 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她和一助背贴背交换位置,走到台前,垂眸去看那个小女孩的脸。 长得很像薛昭妍,倒是不像徐斯礼。 她收回目光,伸手:“手术刀。” · 这场手术歷经四个小时,圆满完成。 时知渺轻微吐出口气,交代助手做收尾工作,而后出了手术室。 手术门打开,徐斯礼和薛昭妍都在外边等著,第一时间看向她。 时知渺说:“手术很成功。病人会先转入icu观察,没有大碍就会转进普通病房。术后注意事项和后续治疗计划,会有医护人员告诉你们。” 薛昭妍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哭得眼皮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弱西施。 第24章 我生下芃芃的条件是,他娶你 薛昭妍哭诉:“谢谢你,时医生,谢谢你,你是芃芃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和斯礼的救命恩人,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徐斯礼一夜没睡,却也风姿绰约,轻声:“多谢,辛苦了。” 时知渺只是点了下头,没多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大步离开。 徐斯礼侧过头,看著她纤细的背影,情绪却有些难以分辨。 · 时知渺到医生休息室睡了一觉,醒来后便去医院食堂吃早餐。 陈紓禾不知道从哪听说昨晚手术的事,端著餐盘坐到她身边,动手剥了一个白白嫩嫩的鸡蛋献给她: “要我说,乐山大佛都得下来把位置让给你坐,眾生朝拜普陀山都是图一乐,真菩萨还得来看我们时医生。” 时知渺没好气:“我招你惹你了,骂这么难听。” “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没骂出来呢。”陈紓禾吐槽,“你怎么给那对狗男女做手术啊?” 时知渺纠正:“准確来说,是给那对狗男女的私生女做手术。” 陈紓禾在桌下踢了她的小腿一脚:“知道你还给他们做手术!” “因为我在『徐太太』这个身份之前,是时医生。她是以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的身份来到我面前,那么我就不可能见死不救。” 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她们进入医学院的第一课,以及毕业的最后一课,都是宣誓“希波克拉底誓言”,要尊重生命、保守秘密、不伤害患者。 陈紓禾撇了撇嘴:“反正换我绝对做不到。” 但时知渺知道,她只是口嗨而已。 事情如果真落到她身上,只有她能救那个孩子一命,她也会去救的。 说到底,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都是有医德的医生。 这个点还早,食堂没什么人吃饭,突然出现一道清丽的身影,便十分显眼。 陈紓禾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对时知渺示意了一下:“那个是医生家属还是病人家属啊?白底绿叶裙还挺好看,很有春天的气息,我也想买一条这样的裙子。” 时知渺看了一眼,说:“是薛昭妍。” 陈紓禾一愣,瞬间变脸,直接“yue”了一声:“女儿都进医院做手术了,她还打扮得枝招展,没心肝的东西!” 巧的是,薛昭妍拿了餐食,转身也看到她们这一桌,露出一个微笑,走过来:“时医生,早上好,这么巧,我来给斯礼拿点早餐。” 时知渺扯动一下嘴角,没说话,继续一口一口地吃著自己的小米粥。 薛昭妍又道:“昨晚真的谢谢你,芃芃突然晕倒,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没了心跳,我当时都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还好有你力挽狂澜,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谢谢你。” 时知渺淡淡:“不用。做手术我有提成,於情於理,你都不欠我什么,不用见一次面就道一次谢。” 薛昭妍连忙说:“时医生,我没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很难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要不是怕陷时医生於不义,我真想把我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送给你。” 陈紓禾“啪”的一声丟下勺子,气笑地看著这个女人。 从知道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小三后,她的火气就冒出来。 更不要说她还前一句“我来给斯礼拿点吃的”,后一句“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在时知渺面前说这种话,摆明就是在故意挑衅! 她半笑不笑地说:“想道谢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啊,你要是真有诚意,那就等孩子好了带著孩子一起滚蛋,滚得远远的,別再介入他们夫妻之间,这就是对救你孩子一命的时医生最大的感激了。” 时知渺心想陈医生还是太理想主义了,她既然已经出现,就不可能会离开,说这几句话,除了过嘴癮也没別的用处。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薛昭妍就抿起了唇。 她是柔弱掛的长相,但柔弱里又带著一丝倔强,颇有不堪受辱的模样。 “我没有介入时医生和斯礼,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跟斯礼只是朋友。” 陈紓禾夸张地“哈”了一声:“苍了个天,真是笑死我了,没见过谁家『好朋友』搞出个孩子来。知道你们的关係见不得人就藏好了別出来,真当別人是傻子啊?不要脸的货色!” 时知渺的脚在桌下轻轻踢了陈紓禾一脚,示意她別说了。 陈紓禾踢回来——小三都到你面前耀武扬威了,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不爭馒头爭口气,就算只能过嘴癮,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薛昭妍攥紧了托盘,一字一字地说:“我从来没想介入时医生和斯礼的婚姻,我也一直很安分,所以在去年芃芃动手术之前,时医生从来不知道我们母女的存在,这就是我的態度。” “如果不是芃芃突然病倒,我一个弱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找斯礼帮忙,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时医生面前,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不算安分吗?” 她说著说著眼眶就红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欺负了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单亲妈妈呢。 陈紓禾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呢?当谁看不出来你就是在卖惨啊?这种白莲的招数已经很老套了知道吗?小三就是原罪,不是你不到正室面前就没有错!懂吗!” “小三?”薛昭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时知渺,“时医生也是这么看待我吗?” 时知渺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而后抬起眼看她,只说了一句话:“徐斯礼的配偶栏上,写著我的名字,这一点你承认吗?” 写的是她的名字,她就是徐斯礼的合法妻子,那么別的女人跟他纠缠不清,就是小三。 这么定义,有什么不对? 薛昭妍咬住嘴唇,眼泪泫然欲滴。 陈紓禾是狗血小说的资深爱好者,按照套路,女配被他们欺负得要哭的时候,男主就会掐著点突然登场保护小三,並且不由分说地呵斥妻子。 所以她下意识四处看看,却没看见徐斯礼的影子,正想问这小三唱什么戏呢? 时知渺只觉得无趣,端起吃完的餐盘,对陈紓禾说:“走吧。” 薛昭妍冷不丁道:“但如果不是徐董事长拿孩子要挟斯礼,现在配偶栏上的人是谁还不一定。” 时知渺动作一顿。 转身看向她:“你说什么?” “原来时医生不知道吗?” 薛昭妍梗著脖子说,“徐董事长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他允许我生下芃芃的条件就是斯礼娶你,所以斯礼才会娶了你。” “换句话说,你跟斯礼这场婚姻,本就是建立在对我的压迫上,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拿妻子和小三这种话来羞辱我?” 第25章 那场大火,一个活口都没留 “…………” 时知渺怔怔地站在原地,形容不出来那一刻心底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岁那年的冬天。 她追著一只松鼠跑进树林,却在眨眼间跟丟了小傢伙,她茫然地回头,大雪覆盖了来时的路,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万籟俱寂,只有她一个人。 寒气不断往她骨头缝里钻,那一刻,无助、恐慌、被拋弃等等情绪席捲了她,她不知所措地蹲在原地,號啕大哭。 最先回过神的陈紓禾当场就炸了! 甚至不顾这是在食堂,周围还有人,猛地推了薛昭妍一把:“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时知渺回过神,立刻拉住陈紓禾! 一向柔弱的薛昭妍却没有因为她这一推摔倒。 她看著时知渺,轻轻地说:“芃芃已经三岁了,你们结婚至今也才两年,先来后到很明显吧?我们当年就是准备结婚的,否则我怎么会怀上芃芃呢?” “这原本,是双喜临门。” 时知渺在薛昭妍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此刻的表情,空洞而苍白。 薛昭妍微微一笑,端著托盘离开了。 陈紓禾的肺都要气炸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贱的小三!怎么怀上的孩子?没戴套內射就怀上了唄!那么想让全世界知道他们內射就去电视台宣传啊!” “还双喜临门,老娘现在就送他们一家三口到地府团聚,来个三喜临门!” 时知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脑子和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踉蹌地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陈紓禾连忙蹲在她面前,握著她的双手说:“渺渺,渺渺,你別听那个小三胡说八道,她是故意噁心你才这么说的!你相信就上当了!” 时知渺喃喃:“所以徐斯礼当年为什么会娶我呢?” 陈紓禾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因为你们青梅竹马!” 是吗…… 现如今,时知渺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了。 她以为徐斯礼是被梁若仪逼著娶她,可梁若仪告诉她,他本就是愿意娶她的,他其实爱过她,他们其实相爱过,那一年的郎情妾意,缠绵繾綣,不完全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 可现在,薛昭妍又说是因为徐庭琛的威胁,徐斯礼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孩子才被迫娶她。 这件事陷入了罗生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怕现在徐斯礼亲口给她一个答案,她都会怀疑是不是真的? 时知渺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了。 “……紓禾,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家休息。” 她想静一静。 陈紓禾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將时知渺的手握得更紧:“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做傻事。” “我能做什么傻事?”时知渺恍惚地说,“难不成,我要去自杀呀?” 陈紓禾立刻捂住她的嘴! 瞪著她道:“別说这种话!你知道我这人特別胆小,听不得一点噩耗,你要是敢嚇唬我,我就会被你嚇死,那你身上就背了人命了!” 时知渺心口塌了一块,反握住陈紓禾的手。 她才不会寻死呢。 这世上还有爱她的梁若仪,还有爱她的陈紓禾,她怎么可能为了不爱她的徐斯礼去死? 她笑地说:“我只是觉得身体很累,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而已。放心吧,我都是能当乐山大佛的人了,这点小事儿,才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陈紓禾將信將疑道:“那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好。” 时知渺走出医院,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恰好有一辆计程车开过来,她伸手招了招。 “要去哪里?”师傅问。 时知渺坐上车:“去西郊明苑。” 司机不由得回头看她:“那边很远啊,你一个小姑娘跑去那边干什么?” 时知渺轻声说:“我家在那里。” “哦。” 师父扭过头去启动车辆,隨口道,“西郊明苑现在还有人住啊?我记得那儿好多年前起了一场大火,把那一片都烧没了,已经重建了吗?我也没跑过那边。” 时知渺侧头看著玻璃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眼前又浮现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她动了下嘴唇:“……重建了。” “那你是以前就住在那边的,还是新住户啊?” “新住户。” 计程车司机好像都有这个毛病,喜欢跟乘客聊东聊西: “那你知道当年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吗?我听人说特別邪门,一夜之间,整栋別墅被烧得片甲不留,大火到了天亮才被人发现。还听说屋主全家都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时知渺没有打断他的话,也没有回他的话,直到听到这一句,才用淡淡的语气说:“还是有活口的。” 就是她。 不过司机已经完全沉浸在那个灵异故事里,没理她的话,自顾自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 “大家都说那边太接近一个古代王侯的墓葬,那个王侯又刚被盗墓贼给挖了,墓主人发了火,否则怎么会突然烧起那么大的火?真是太诡异了。” “我还听说,前些年有人组织去那边探险,结果遇见了鬼,人都被嚇疯了!” 时知渺听著,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灵异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她故意捧场地说了一句:“真的吗?那也太嚇人了。” 司机受到鼓励,说得越发起劲,一开始还只是“听说”,越说下去,越像自己亲眼所见那般。 开到西郊这几十分钟的路程,他已经把那块地儿描述成恐怖的第三世界了。 直到车子开到目的地,看著那一片废墟,他才止住了口,茫然地回头:“姑娘,你不是说这边已经重建了吗?怎么还是老样子?” 时知渺看了眼计价器上的价格,扫码支付,而后打开车门下车。 司机按下车窗探出头,有些惶恐道:“姑娘,你確定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要不我还是把你拉回去吧?” 时知渺一身白裙,站在那片连墙壁都被烧黑的废墟前,回头说:“不用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啊?什么??这里是你的家?那被烧死的那户人家是你的……” “是我的爸妈。” “……” 短短五个字,把司机的cpu都给干烧了。 时知渺温和地说:“师傅,你走吧。” 司机没忍住,还是问了她一句:“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知渺转过头看著废墟,声音散在空气里,幽幽的,有些莫名其妙的鬼气:“我……被人欺负了,想跟我爸妈说。” 司机赶忙走了。 时知渺绕著这片废墟走了一圈,伸手触摸墙壁。 这些火烧的痕跡就像烙印那般,深深地烙在这些石砖上,十年的春秋冬夏,风吹雨打,都没能將它淡化。 从这里就可以窥见,当年那场大火的惨烈程度。 第26章 你跟知渺说了什么 那场火究竟是怎么起的,至今都说不清楚。 警方成立过专门调查组,查了两个月,却也没办法给出一个百分百確定的答案。 有说是因为冬季,別墅里燃著壁炉,火星子飞溅出来点燃了布艺沙发,別墅里的人没能及时发现,因而起了大火; 也有说是女主人常年抱病,用炭炉熬中药,粗心的佣人忘记把火扑灭,继而导致悲剧; 还有说是別墅內的线路老化…… 因为火太大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大火已经焚烧了一整夜,所有蛛丝马跡都被烧没了,再加上十年前刑侦技术有限,总之在当时就是没办法给出一个確定的回答。 不过时家夫妻以及两个佣人的尸检报告则是很清楚,都是一氧化碳中毒。 警方推测,大火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熟睡中,火势蔓延开后四个人才惊醒,惊慌失措之下在浓黑的大火中迷失了方向,无法逃出,最终酿成几乎灭门的悲剧。 为什么火会烧了一整夜才被发现呢? 因为这一片都是独栋別墅,別墅与別墅之间相距甚远,加上树木高大,遮天蔽日,自然很难被发现。 那一晚时知渺刚好不在家,她去了徐家,在徐家待到很晚,梁若仪乾脆留她过夜,想著第二天再送她回去。 天还没亮,梁若仪接到时家大火的消息,赶忙带她来到现场,消防还在扑灭大火,时知渺看著她的家被火海团团包围,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泣。 时知渺走进废墟,凭著记忆,走到一个角落。 她比画了一下,以前这里是一个柜子。 这个柜子是爸爸亲手打造的,给妈妈放东西。 妈妈有强迫症,她喜欢所有东西都严丝合缝,市面上的成品没有能合妈妈心意的,专门找人来定做既麻烦又小题大做,爸爸便脱了西装,捲起衬衫袖子,当一个木匠,为妈妈打造出她想要的一件件东西。 这个柜子可以藏住彼时小小的自己,时知渺最喜欢躲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来寻她。 时知渺眼睫颤了颤,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蜷缩著,即便她知道这里没有柜子,也没有人会来寻她。 她抱著自己的膝盖,闭上眼。 ……也许当年她就不应该活。 如果她跟爸爸妈妈一起去了,现在就没人欺负得了她。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世的话,徐斯礼也不敢这么欺负她。 他欺负了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卑微,这么忍气吞声,而是跑回家,扑到妈妈的怀里控诉,爸爸也会抄著傢伙到徐家狠狠教训徐斯礼。 他们才不会让他们宠著爱著,用了无数心血养大的女儿,被一个男人丟在家里独守空房一整年,才不会让一个小四跑到她的工作单位指著她的鼻子骂贱人,更不会让小三理直气壮地说她才是那个“小三”。 徐斯礼就是欺负她没有家了,除了徐家她哪里都去不了,没有人当她的靠山为她撑腰。 他看出她外强中乾色厉內荏,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说出,让她生个孩子赔给他再离婚这种话。 时知渺眼睛紧闭,眼泪却还是从缝隙里流出来,將睫毛浸湿成一綹一綹的。 忽然,时知渺的耳朵听见两声微弱的“呜呜”,她睁开朦朧的眼。 …… 陈紓禾收到时知渺报平安的微信,眼皮却跳得很快。 “你现在发一个实时定位给我,我要知道你在哪里?” 时知渺只回给她一朵心平气和的莲,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陈紓禾心下越发忐忑,一年前徐斯礼拋下时知渺远赴美国后,她做了什么事她还歷歷在目,她想起来就担心。 正想著请个假出去找时知渺,一抬头,就看到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站在走廊窗户前打电话。 他说著一口听不懂,但感觉很流利的外语,立体的眉骨沐浴在阳光里,侧脸看起来十分优越。 这个狗东西,乾的不是人事,但卖相真的绝佳。 但他越春风得意,陈紓禾就越气。 她大步走过去,站定在他的身后。 徐斯礼在跟外国客户通电话,正说著,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死亡视线,他轻描淡写转身,瞥了陈紓禾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陈紓禾的气势弱了下来。 但、但这也不能怪她。 这男人虽然总是閒閒散散,如同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但无与伦比的富贵筑造他的筋骨,不可企及的权势构建他的血肉,他只是站在那儿,就叫人知道,他跟你不一样。 都说眾生平等,其实还是分三六九等,他就是金字塔顶端,你连跟他对视都会不自觉迴避,更別说冲他叫囂什么。 徐斯礼简单说完就掛了电话,看都没看陈紓禾,淡漠一句:“有事?” 陈紓禾知道,一年前她帮时知渺做了人流手术,这狗东西也记恨上她,只是没理由对她下手罢了。 不过今天,她就送他这个下手的机会。 陈紓禾直接说:“徐公子陪你的小三和私生女陪够了吗?” 徐斯礼掀起眼皮。 陈紓禾攥紧了手指:“陪够了的话,能去找一下渺渺吗?” “找?” “渺渺昨晚不辞辛苦给你的私生女做了手术,熬了一宿,好不容易能到食堂吃口早饭,你的小三又跑到她面前叫囂。我现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不会做傻事,你要是还拿她当你的妻子,就去找她。” 话一说完,陈紓禾转身就走——脚步飞快,不给徐斯礼任何算帐的余地。 他爹的,就算她视死如归,但这男人的气场让她觉得自己会被凌迟处死。 徐斯礼皱了皱眉,给时知渺打电话。 打不通。 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打得通这个女人的电话那才叫奇怪。 没什么比当时知渺的手机更省心的事。 “斯礼,你还没回去休息吗?” 薛昭妍走到徐斯礼身边,“你昨晚守了一夜,快回去睡一觉吧,芃芃这里有我。” 徐斯礼看她:“你跟知渺说了什么?” 薛昭妍顿了一下,然后道:“时医生和她朋友说我是小三,我跟她们说我和你只是朋友,她们不相信,还让我带著芃芃滚出北城,我不知道怎么回她们,就转身走了。” “怎么问这个?是时医生跟你说什么了吗?” 徐斯礼眉心浮现出一抹烦躁,从口袋拿出烟盒,但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將烟揉碎了丟进垃圾桶。 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开。 薛昭妍愣了愣,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惶然,无意识地咬住了唇。 第27章 想当寡妇就直说 “时知渺。” “时知渺——” 时知渺听见喊声,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睡得真长,天都黑了。 她扶著墙站起身,怀里有团小东西“呜呜”了两下,她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然后走出去。 一走出那个角落,就有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到她身上。 时知渺本能地闭上眼,侧过头,然后眯起眼看回去。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男人,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时知渺抿唇。 徐斯礼此刻眉头紧锁,胸膛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著,像是已经找了她很久。 终於看到她,他大步朝她走来,先用手电筒將她身上扫了一圈,没看见明显的外伤,紧绷的神情这才微微鬆开,语气有点凶地质问: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探险啊?” ?时知渺:“我在这里犯法了吗?” “確实犯法了——人找到了!”后半句他衝著远处喊。 时知渺一愣,接著就看到两个民警举著手电筒跑过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个民警问:“女士,你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回事?”徐斯礼还报警了? 徐斯礼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扯了一下嘴角:“那个把你拉到这里的计程车司机不放心,回去就报了警。” 而他则是因为陈紓禾那番神神叨叨的话,心神不寧,怕这女人真的剑走偏锋干了什么,也去报警。 民警一合计,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才一起来到这里。 “我打你的电话你也不接,你就不能尊重一下你的手机?每次都接不到电话,它会很自卑的。” 什么乱七八糟。 时知渺直白道:“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我是不想接。” 徐斯礼脸色冷沉下来:“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哪条法律规定她必须接他徐斯礼的电话?圈子里戏称他一句“太子爷”,他就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天下的继承人了?谁都得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时知渺可不惯著:“我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有意见?” 徐斯礼盯著她清冷的侧脸,难得见她有这么大的脾气,他反而没那么气了,呵了一声,转向那两位民警: “她跟我闹脾气,给你们添麻烦了。” 民警也看明白了,教育了一番:“小两口嘛,吵架拌嘴也是常事,但下次不能这么失联,多嚇人啊,还浪费警力。” 时知渺对外人一贯礼貌:“对不起,也麻烦您替我跟那个计程车司机道谢,说我没事。” 民警点了点头,交代他们早点回家,便收队走了。 徐斯礼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微垂著眼,睥睨她:“还不走?还要继续扮演山中女尸么?” “……” 时知渺默不作声地走出时家的废墟,上了他的车。 徐斯礼关掉手电筒,隨手丟在杂物柜里,启动车辆:“你跑到这边干什么?” 时知渺望向窗外,废墟正在远去:“看我爸妈。” “看你爸妈应该去墓园,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岭,也不怕遇到危险。” 时知渺没接他的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摸著她怀里的小傢伙。 徐斯礼却说她上癮:“这段时间你都让我找了你几次了,时知渺,你现在是喜欢上玩捉迷藏了吗?你要想玩,我给你组个局,人多才有意思。” 时知渺听得有点烦,皱了一下眉,怀里的小东西仿佛感知到她的情绪,“呜呜”了两声。 徐斯礼一愣,低头去看,终於注意到她怀里抱著一团灰白灰白的玩意儿——他刚才还以为是她的包呢。 “这是什么?” 时知渺:“我『绑架』的小狗。” 徐斯礼皱眉,將她怀里的东西看得更清楚点,还真是一只狗,又丑又瘦又小。 他又看回前方:“最近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在哪里?” 时知渺看他一眼:“谁跟你说我要把它送救护站?” “隨地放生不好吧?” 时知渺:“我要养它。” 徐斯礼断然道:“不可能。” “我又没让你养。” 时知渺知道的,徐斯礼从小就是个混世大魔王,不喜欢猫猫狗狗这些软趴趴的小东西。 中学时,学校里有一群流浪猫,学生都很喜欢它们,还会买猫条猫粮投喂,它们渐渐就养成了不怕人的性格,甚至会主动去蹭路过的学生。 时知渺看见过好几次流浪猫去蹭徐斯礼,而这人十分恶劣,直接用脚把猫推开,还威胁人家:“离我远点,不然把你抓去阉了。” 更有一回,一个想追求徐斯礼的女孩子,不知道是看多了偶像剧还是怎么,想在徐斯礼面前扮演天真善良的小女孩,特意挑了他晚放学的时间,抱著一只猫蹲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面露柔软微笑,给猫猫吃罐头,嗲里嗲气地说:“小傢伙,多吃点,吃多了才能长肉肉,以后打架就不会输了……誒,徐斯礼,这么巧啊?我餵猫呢。” 徐斯礼睨了地上的猫一眼:“狸猫是猫中丧彪,你看它那一身臂腱子肉,上次我看到它,它正打狗呢,还多吃点?再吃它就打人了。” “……” 总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对小动物毫无爱心的大魔王。 唯一的仁慈就是没对它们下杀手。 让他接受养狗,確实不可能。 但时知渺这次並不打算考虑他的感受,这只小狗,她是养定了。 车子已经开到居民区,路灯明亮,徐斯礼就看她把那只脏脏包抱在怀里,平时洁癖那么重,现在倒是平易近人起来。 “你没跟我住一起?弄这么一个移动细菌库在家里,你不知道我是豌豆公主,碰不得脏东西,时知渺,你想当寡妇就直说,不用整这么迂迴。” 时知渺面不改色:“你可以出去住,反正你在外面住的时间本来就比在家里住长得多。” 徐斯礼舔了一下后牙,跟她讲道理:“亏你还是医生,有没有常识?我们准备要孩子,养只狗,想让孩子感染各种病菌吗?” 医学上还说男人不自爱,就会感染尖锐湿疣呢,怎么没见徐少爷重视一下? “没有医学知识就不要隨便卖弄,来自猫狗的细菌传播主要通过它们的粪便,你是会去吃屎吗?” 徐斯礼没说话,路边的霓虹灯掠过他的脸,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时知渺主要是怕这个人蛮横起来不管不顾。 停顿了一下,语气略微缓和一些: “我会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也会带他去宠物店洗澡,以后它就是我的狗。” “你要是敢把它丟出去,那我也会走。” 徐斯礼唇角微微一勾,还跟一只狗同生共死上了。 他手指在方向盘点了点,突然转弯,將车开去了另一条路。 “去哪里?” “找个狗肉店把它剁吧剁吧做成火锅,正好天气转凉,补补身体。” 时知渺捂住狗狗的耳朵,瞪著他。 徐斯礼把车开到宠物医院:“把它弄乾净再进我的家。” 平时没见他把城郊別墅的婚房当家,这会儿倒是宣誓起主权来了,真是有病。 第28章 她是捅了徐斯礼的女人窝吗 时知渺懒得跟他说话,抱著狗狗下车。 她原本就打算明天带狗狗去做检查的。 一番检查下来,狗狗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肚子里有块塑胶袋,猜测是飢饿时胡乱吃下的。 医生给它开了能排泄出来的药,宠物医院旁边就是宠物店,时知渺顺便带狗狗过去洗了个澡。 洗完,吹乾,刚才灰扑扑、毛髮都粘在一起的脏脏包,已然变成一朵蓬鬆的蒲公英。 时知渺很惊喜:“你居然这么漂亮!你是萨摩耶吧?微笑天使。” 狗狗冲她“汪汪”了两声,用粉色的鼻子顶了顶她的手。 宠物店的店员笑著说:“是萨摩耶,应该才两三个月大,可能是从主人家跑出来走丟的。你是在路边捡的吗?” 时知渺捏了捏狗狗的两只耳朵,轻声说:“不是,是它来找我的。” 它主动走向她,爬到她腿上。 一人一狗在废墟中对视,时知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坚定地选择了。 · 时知渺抱著狗狗出来,徐斯礼正站在车边低头看手机。 影子覆盖到他身上,他顺势抬起眼,看到她怀里焕然一新的狗狗,总算没再流露出嫌弃的意思。 他顺手帮她打开副座车门,而后绕到驾驶座。 一起回了家,时知渺坐在客厅沙发上,拿著手机下单狗粮、自动饮水机、狗窝、项圈。 这些是她能想到的必备物品,其他的等需要用到再买。 徐斯礼看了两眼就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客厅里只剩下蒲公英还蹲在刚才的位置,时知渺不见踪影。 他往客房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客臥浴室的门关著。 他一边擦头髮,一边走下台阶,那朵蒲公英抬起头,冲他“呜呜”了两声。 徐斯礼没理。 说了他不喜欢这些软趴趴的东西。 非要养狗,他也只会养杜宾之类的犬种。 帅气,威风。 他进开放式厨房倒了杯温水喝著。 忽然,他感觉脚踝被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蹭到。 低头一看,那朵蒲公英暗中潜伏到他的身边,正对他撒欢。 它也太小了,也就比他的脚踝高一点,却很自来熟,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他挑了一下眉:“你就是这么勾引她把你带回来的?” 狗狗:“呜呜。” 徐斯礼嗤声,用脚將它拨开。 小傢伙站都站不稳,一下就摔在地上,四脚朝天。 时知渺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嘴唇一抿,快步走过去將狗抱了起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好像是在责怪他伤害了她的狗儿子。 徐斯礼嘴角一泛:“你那个朋友说你们在食堂遇到昭妍,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时知渺將他这句话理解为,薛昭妍在他面前告了她的状,他要来替他的女人討回公道。 “大庭广眾,我一个医院在职医生,难道还能打她不成?” 说完,她就抱著狗走回客厅。 徐斯礼跟在她身后,语调懒散:“別把自己说得好像很厉害,你打人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別。” “……” 就一定要骂她一句他才能出气是吗? 时知渺屏著气,刚好外卖来了,她不再理他,专心照顾狗狗,给它开了一个罐头。 蒲公英从出生起就在流浪,每天都是吃垃圾,哪尝过这么好的东西,狼吞虎咽,把嘴边那撮毛都弄得黏糊糊的。 徐斯礼面露嫌弃。 时知渺看著却很喜欢,给它搭了狗窝,做了清洁。 这狗也真会諂媚,时知渺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跟影子似的。 时知渺回了臥室,它也屁顛屁顛跟过去。 时知渺坐在床边,顺手抱起它放在腿上。 徐斯礼看时间,已经深夜12点多了:“还没玩够?” 时知渺:“你管我要玩多久。” 徐斯礼挑了挑眉,不知道真心还是故意逗她地说:“怎么?刚签的协议,现在就不算数了?” 意思就是,他要跟她过夜生活。 时知渺抬起头看他:“你女儿都住院了,你还有心情想那种事?” 徐斯礼勾唇,他穿著开襟睡衣,纽扣略低,露出一颗突出饱满性感的喉结: “不是你说的吗?我一天不睡女人就不行,我这都几天没睡了。” 时知渺还没忘记他因为薛昭妍一通电话就抽身离开的事。 “我现在没心情。” 徐斯礼:“为什么没心情?” 时知渺:“我刚从我家的废墟里出来,身上没准还带著我爸妈或者我家那两个佣人的冤魂碎片,你要是不膈应,我也能克服一下。” 徐斯礼被她的话弄得破功,笑出声。 走过去,伸出两根修长骨感的手指,挠了挠狗狗的下巴,声音听著很慵懒: “所以,你打算抱著它一起睡?” 时知渺感觉这个小东西不喜欢待在狗窝里,这会儿已经在她腿上就打起呼嚕,她也捨不得把它丟出去。 “当然。” 徐斯礼可以忍她在家里养狗,但绝对不可能接受跟狗同床共枕。 但时知渺也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他乾脆出了主臥,到客臥睡。 …… 时知渺给狗狗起了一个名字,就叫蒲公英。 早上她去医院前,再三叮嘱宋妈要照顾好蒲公英,它刚到新环境,可能会不適应,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宋妈拍著胸口保证:“我小孙子也养了一条狗,我可会照顾狗了。您安心上班去吧。” 时知渺到了医院,心里还是掛念,接诊完病人的间隙,给宋妈发了微信,问蒲公英怎么样? 宋妈回覆:“好著呢!能吃能睡能拉。就是在想你了,一个上午都蹲在你的拖鞋上。” 时知渺心里柔软,还有点开心。 难怪人家说养宠物可以移情,有了蒲公英,她都不怎么想起徐斯礼对她做的那些事。 查房时间到,时知渺带著手下的组员去看病人。 薛芃芃已经从icu里转到普通病房。 再次见到薛昭妍,时知渺心如止水,询问完病情就要离开。 薛昭妍却突然走到她面前:“时医生,我昨天的话有些不好听,但那都是话赶话,一时上头,你別放在心上。”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组员们都疑惑地看向时知渺。 时知渺皱眉。 薛昭妍仍是一脸真诚:“请你相信,我什么都不会跟你爭的,我现在只要芃芃好,別的什么我都不强求。” 时知渺面无表情道:“我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那……” 时知渺直截了当拒绝她想约私人时间的意图:“我跟你也没有私事可以聊。” 话毕,她转身走出了病房。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沈雪。 时知渺心想自己是捅了徐斯礼的女人窝了吗? 第29章 她见过野性肆意的徐斯礼 时知渺交代了身旁的助理医生一句,助理便示意其他医生跟他走。 时知渺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看著沈雪。 沈雪臂弯里挎著一个印满logo的包包,走到她面前: “听说斯礼哥哥的女儿住院了,没想到还是你主治,时知渺,我现在都有些佩服你了,为了赖在徐家,为了继续霸占徐太太的位置,你还挺能忍辱负重的。” 时知渺留下不是为了跟她閒聊,而是为了警告:“你再来医院妨碍我的工作,我就叫保安把你拖出去。” 沈雪还是那么容易被激怒,咬著后牙说:“时知渺,你看著那个跟斯礼哥哥生儿育女的女人,难道不嫉妒吗?” 时知渺的表情很淡。 沈雪却声情並茂,像诱哄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巫婆:“你想不想知道她的来歷?我可以告诉你呀。” “不感兴趣。” 谁会感兴趣自己丈夫跟小三的爱情故事? “我不信你不感兴趣。” 沈雪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顺便將一张名片插在她的口袋里。 “我不妨碍你的工作,中午我会在这家餐厅,你过来,我把我知道的事,免费告诉你。” 说完,沈雪就扭著腰走了。 时知渺拿出那张卡片一看,这家餐厅离医院很近。 她揉成一团,丟进垃圾桶,继续查房。 中午,陈紓禾发完微信约时知渺吃饭。 “我有约,下次吧。” 回完信息,时知渺脱了白大褂,步行去了那家餐厅。 沈雪就坐在进门那一桌,时知渺一进门她就看到了。 得意至极:“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还是来了?哼,我就知道,像你这种虚偽的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时知渺大大方方坐下,拿起菜单,招来服务员。 “我是来吃饭的,有免费的午餐,傻子才会拒绝。给我来一份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谢谢。” 她连著点了几道大菜,价格都不菲。 沈雪瞪著她。“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时知渺掀起眼皮:“徐斯礼送了你一条几千万的钻石项链,那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財產,我隨时可以向你索回。” “比起那条项链,只是让你请我吃一顿饭,都是便宜你的。” 沈雪就怕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真的敢做这种“斤斤计较、跌了身份”的事。 没好气地说:“你想吃就吃!” 等菜上了桌,时知渺刚拿起筷子,沈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讲她的故事:“薛昭妍跟斯礼哥哥是大学同学。” 时知渺先吃配菜的小番茄,很酸。 “没想到吧,她也在美国读大学,家境还挺殷实的,不过自从四年前开始,她就跟家里断了联繫,原因就是她跟斯礼哥哥在一起却没有名分,家里嫌她丟人。” 沈雪故意咬著字说。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能依附斯礼哥哥,斯礼哥哥那么有责任心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拋下她们母女的。” 服务生送来一杯餐前酒,时知渺温声道:“我不喝酒,麻烦帮我换成话梅柠檬水。” “好的。”服务生將酒拿走。 沈雪还在说:“而斯礼哥哥之所以没有娶她,则是因为你。” “你跟徐夫人说你喜欢斯礼哥哥,想要嫁给他,徐夫人便不准斯礼哥哥娶別的女人。” “换句话说,你就是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的坏、女、人。” 沈雪每一句话都是在故意戳时知渺的要害。 可时知渺不知道是因为经歷了昨天的崩溃,还是有了蒲公英这个移情,心情竟然十分平淡。 甚至抽空想了一下,不知道蒲公英需不需要遛? 她记得听人说过,狗都是要遛的,它们喜欢在外面解决大小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以后得爭取早点下班回去遛它。 “……时知渺,你哑巴了吗?” 沈雪生气,她说得口都干了!时知渺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接! “你別以为不说话就能让自己看起来很体面,我告诉你,从薛昭妍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整个北城圈子的笑话了!” 时知渺吃完了,抽了一张纸巾擦嘴,终於说了从坐下来到现在第三句话: “这家餐厅不错,菜都挺好吃,谢谢款待。” 说完她起身就走,仿佛她真的只是来吃这顿饭! 沈雪觉得她装!假装若无其事!可这不妨碍她被时知渺的態度气到! 她破防地站起来,对时知渺的背影恶狠狠道:“时知渺!你就不能要点脸吗!天天破坏別人的家庭!”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听到这话,小声议论:“看来是个小三。” 时知渺已经出了餐厅,步行回医院,全程都很平静。 只在等红灯的时候,抽出三十秒想,原来他们还是大学同学,所以他们这段情是从大学开始? 徐斯礼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上赛车,摩托和四驱都玩儿,她看过他玩车的视频和照片。 画面里的徐斯礼一身皮衣,修长英俊,头髮被风吹得凌乱,笑容则是野性肆意的好看。 她最爱他的那段时间,看到那些图像,遗憾自己没能亲眼见到那般风华正茂的徐斯礼。 所以,薛昭妍见过,是吗? 没准,薛昭妍还跟他一起玩过呢。 毕竟那些图像里,徐斯礼的背后总有很多男男女女,里面也许就有一个她。 …… 无波无澜地过了一个周末。 周日晚上,时知渺在別墅区里遛完蒲公英,刚进院子,就看到徐斯礼的助理推著他的行李箱出门。 助理懂事地问候:“太太。” 时知渺点头,顺势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男人。 一身黑色的西装,宽肩窄腰长腿的优越贵公子,任谁来看,都无法想像这样的男人,曾经在赛场上无所顾忌地玩命。 徐斯礼双手插兜,走下台阶,站到时知渺面前。 “出个差,大概要走一个星期,这个星期欠的这两次,下周补给你。” 最后的两句,他放低了声音,伴隨著几分淡淡的笑意,轻轻飘来,令人遐想。 协议里有写,出差属於不可抗力的情况,可以不履行一周两次。 时知渺点头:“嗯。” 徐斯礼从她身边经过,时知渺带著蒲公英进门,拿了湿纸巾,蹲下身给它擦脚。 头顶驀地响起声音:“不遗憾啊?” 时知渺嚇了一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復返,下意识转头:“什么?” 徐斯礼弯著腰,嘴角散漫地勾著。 “说你没能跟我过夫妻生活,不遗憾啊?” “……” 时知渺觉得他有病吧,特意转回来问这句话,想听什么答案? 她乾巴巴地说:“啊,好遗憾,那你別走了。” 听出她毫无感情,徐斯礼嘴角一垂,重重揉了一把她的头髮:“等我回来收拾你。” 第30章 妻妾同堂,谁是妾? 徐斯礼不在家,对时知渺没有任何影响。 她依旧按部就班地过著日子,但会比从前按时下班。 下班后也拒绝陈紓禾的约饭,搞得陈紓禾很是不满,惊疑不定地问她: “你现在跟徐斯礼关係这么好了?每天都要回去跟他约会?你这热乎劲儿,都让我想起了一年前了。” 一年前的徐斯礼甚至会到医院接时知渺下班。 虽然夫妻俩很低调,徐斯礼的车总是停得很远,但也被陈紓禾撞见过几次。 有一回她就看见了,他们的车在转角处停了很久。 她刚好想起一件手术相关的事情要跟时知渺说,便走到车前,刚要敲窗,结果透过磨砂玻璃模模糊糊看见两人在里面吻得难捨难分。 她睁大了眼睛! 再定睛一看,徐斯礼的手还从时知渺的衬衫衣摆下钻进去,肆无忌惮地把玩著小小渺,嚇得陈紓禾赶紧捂著眼睛快步走开。 心想看不出来啊徐太子爷在人前一副冷懒的样子,私下居然是个大色胚!渺渺的生活还挺充满激情。 哪怕到了现在,她想起那个画面,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时知渺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回家遛狗。” “……什么狗?” “萨摩耶。” 时知渺拿出手机,打开图库,给她看,“可爱吧?它叫蒲公英。” 陈紓禾一看,居然是真的狗,她还以为这个“遛狗”遛的是徐斯礼呢…… “你怎么突然想养狗了?” “捡到的,有缘分就养了。” “確实可爱,像朵蒲公英。” 养了一个星期,蒲公英长了些肉,个子也比原来大一圈,看著圆滚滚的更可爱了。 陈紓禾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你带它一起来嘛。” 时知渺想了想:“行。” 第二天中午,时知渺给蒲公英套上绳子,就牵著它去了一家宠物友好餐厅。 陈紓禾一眼就被这个小萌物击中,整顿饭都抱著蒲公英一起吃。 蒲公英也一点都不认生,在陈紓禾腿上吐著舌头傻乐。 陈紓禾还要时知渺帮他们拍合照,时知渺便拿出手机拍照,拍完从微信上发给她。 顺手点进朋友圈,刚好看到宋鑫发了一条朋友圈: “漂亮的三岁女宝,这辈子的苦头到这里都吃完啦!剩下都是好日子!祝你生日快乐!健康长大,长成全北城最漂亮的姑娘!” 配图是一个写著“三岁”的生日蛋糕,桌上只有一些吃食和酒杯,没有暴露出其他。 但时知渺的眼皮跳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个“三岁女宝”说的是薛芃芃。 她收起手机,对陈紓禾说:“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离开座位。 洗手的时候她想,余隨、宋鑫这群人都是徐斯礼的髮小,他们总是在一起玩。 据她所知,徐斯礼玩赛车,余隨和宋鑫就有跟著一起。 洗完手,走出洗手间,迎面遇到一个人。 那一瞬间,时知渺想的是,北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 薛昭妍穿著一条小黑裙,有些正式,像是刚从一个什么仪式上离开。 见到时知渺,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很惊讶的样子,但很快就露出了笑: “时医生,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时知渺跟她没什么好客套的,点了下头就要走。 薛昭妍却追了上来,自来熟地挽住她的手:“我们今天在这里给芃芃过三岁生日,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进来一起吃蛋糕吧。” 时知渺反感地皱眉:“不用了。” “別客气嘛,芃芃可是会喊你的名字了哦,她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觉得,这是她今天收到最开心的生日礼物!走吧走吧。” 她一边说一边强硬地拉著时知渺,他们的包厢就在这条通道上,直接推开门。 宋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寿星的妈妈,跑去哪儿啦?你的酒都有斯礼帮你喝,你还怕什么?” 时知渺原本想推开薛昭妍走的动作停顿住了。 薛昭妍將她带进去:“我去了个洗手间,还给芃芃带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芃芃,你看谁来啦?” 时知渺突然地出现,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一秒。 宋鑫一下子站了起来,半尷不尬地说:“……嫂子,你怎么来了?” 时知渺的目光落在那个抱著孩子的男人身上。 她没有特意找,著实是徐太子爷无论在哪里都鹤立鸡群,总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徐斯礼看到她,皱了一下眉。 上周日他说要出差一周,明天才满“一周”,所以他是提前回来,给他女儿过生日的? 哦。 不对。 如果今天没撞见她,他给她女儿过完生日后,应该会跟薛昭妍去秋日大道度过久別胜新婚的一夜,明天再回城郊別墅,那么在她那里,不就是刚好一周? 时知渺道:“想吃蛋糕了,过来討一块,没有破坏大家的兴致吧?”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嫂子你快坐。” 宋鑫在徐斯礼旁边,马上起来將位置让给她,徐斯礼顺手將薛芃芃也给了他。 时知渺先给陈紓禾发微信,让她带著蒲公英先走,陈紓禾问为啥,她谎称遇到朋友过生日,要进来喝两杯。 她不敢说是薛昭妍,否则以陈紓禾的脾气肯定要过来大闹一场。 在场这些人都跟她认识,从前也算是她的朋友,但他们跟薛昭妍才是大学同学,真闹起来,徐斯礼不表態的话,他们帮谁还不一定,时知渺没必要给找自己这种难堪。 陈紓禾玩蒲公英正起劲儿呢,听到能带蒲公英回家,生怕时知渺反悔,赶紧就走了。 时知渺收起手机,拿了桌上一杯饮品喝了一口。 有几个人在角落里小声说话。 “要我说还是咱们徐太子爷有手段,没见过谁家正室跟外室可以一起给女儿过生日。” “这叫作驭下有方,妻妾同堂。” 於是就有人揶揄著问:“那谁是妻,谁是妾呢?” 粉毛男摸著下巴,目光在时知渺和薛昭妍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这两个女人,各有姿色,一个清冷知性,一个柔弱似水。 “按照明媒正娶来说,那当然是白天鹅是妻。但论先来后到,还有为太子爷做的贡献,那肯定是黑天鹅是妻。” 白天鹅说的是今天穿了一条白色半身裙的时知渺。 半身裙有点鱼尾款,臀部微微收紧,她站起身弯腰去拿吃食时,美好的腰臀显露无遗。 粉毛男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带劲儿,这种身材,后入肯定爽翻了! “真是羡慕不来的齐人之福啊。” 也有人不屑:“什么齐人之福,薛昭妍都囂张成这样了,由此可见,这正室的位置她势在必得,时知渺迟早下堂。” 粉毛男看了过去:“不可能吧,有徐夫人在,这婚离得了?”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为了別人家的女儿真跟自己儿子闹掰啊。二老都老了,將来徐家就靠太子爷,太子爷想离,谁拦得住?” 粉毛男一想有道理啊,他心里的邪念也越发深重。 眾所周知,时知渺家里已经没人,唯一的靠山就是徐家。 如果她被徐家扫下堂,那她就彻底沦为野草,任人採擷。 到那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吗? 第31章 徐少他真的,別太爱了! 时知渺又拿了一杯饮料。 徐斯礼冷不丁一句:“你是来进货的吗?” ?时知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將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支著下巴看著她。包厢內暖色的灯光落进他的桃眼里,给人一种温柔深情的错觉。 “你都喝了三杯了。” “……” 那是因为刚才吃的菜有点咸,而这里的饮料都是小半杯,两三口就喝完。 再说了,他能搞这么大个仪式给他女儿过生日,她喝他两杯果汁怎么了? 时知渺说:“喝多少等会儿我自己结帐。” 徐斯礼:“你这人,听不懂玩笑话啊?” 时知渺淡淡:“你第一次知道我无趣吗?” “你喝的不是饮料,是火油吧?” 徐斯礼拿了个橘子,对半掰开,递给她二分之一,“提前两天结束工作,刚下飞机,宋鑫就把我拉到这里。宋鑫跟昭妍是大学同学,他们想给芃芃过个生日,事先我並不知情。” 时知渺没接他的橘子,自己剥著一颗坚果。 “心虚才要解释,太子爷,您不是一向理直气壮吗?” 徐斯礼將橘子皮剥开,白皙乾净的指尖染了橘汁微微泛黄,他剔除橘络,直接將果肉塞到她的嘴里。 “这不是看你不高兴了,给你一个交代么。好吃吧?我刚才吃了一个,觉得还不错,已经让他们送一箱回家了。” 橘子皮薄肉嫩,香甜多汁,確实比饮料更解渴。 时知渺自己拿了个橘子。 徐斯礼不满:“我不是正在给你剥?” “谁知道你的手干不乾净。” 徐斯礼气笑,將橘子丟进自己嘴里。 时知渺的到来並没有影响生日会的进行,他们开始张罗著给小寿星献上礼物。 宋鑫积极打头阵:“我先来!我这人最实在,看!999足金长命锁!咱们小寿星是11月12日的生日,我这个金锁也是11.12克,够有心吧?” 薛昭妍笑著说:“有心有心,读书那会儿你的样就是最多的。咱们老同学我也不跟你客气,我替芃芃收下,將来你结婚,我肯定给你隨礼。” 另一个人说:“我送芃芃的是经典四叶草小手链,这算不算咱们芃芃第一件奢侈品呀?” 其他人大笑:“那肯定不算啊!斯礼是女儿奴,肯定早就从头到尾都给小公主配齐一套,你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徐斯礼掀了一下眼皮:“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得这么清楚?说得这么言辞凿凿?” 那个人乾笑,也不知道徐斯礼这话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在责怪他多嘴? 其他人都送上礼物,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这些人都是圈子里的公子哥儿,平时都是別人討好他们,现在他们这么为一个三岁小孩费尽心思,当然不会仅仅是为了孩子。 说白了,他们真正想討好的人是徐斯礼。 而从他们的態度也能侧面看出,徐斯礼是真的很在意薛昭妍母女。 徐斯礼来了电话,他起身到露台接听,包厢里太吵,他顺手关上了玻璃门。 这时,有人送来一大捧粉紫玫瑰,薛昭妍惊喜地站了起来:“这是『海洋之歌』吧?” “对啊,上次看到徐少送了你,你感动到扑进他的怀里,我就知道你喜欢,特意买来的。別说,这还挺难搞到,我联繫了四五家店才找到。” 跟薛昭妍玩得好的几个女人都一脸捧心状:“哇!太浪漫了吧!而且海洋之歌的语是『永恆的爱情和守护』,徐少他真的,別太爱了!” 薛昭妍脸红地说:“你们別开这种玩笑,时医生还在这里呢。” 时知渺看了过去。 那確实好看,紫色调的染色玫瑰,型小巧,瓣呈倒卵形,香气甜润。 时知渺没说话,又吃了一颗圣女果。这里的水果都特別好吃。 徐斯礼讲电话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时知渺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吃水果,嘴角不由得一弯。 这女人,上辈子可能是热带雨林里的一只小鹿,从小到大,喜欢各种水果。 那几个女人惊喜地说:“徐少看著你笑呢妍妍!这该不会是徐少送的吧!” 时知渺也看了出去,隔著磨砂玻璃,男人的身形挺拔而清俊,確实是在往这里面看。 薛昭妍嗔怪:“他是看芃芃吧。” 徐斯礼打完了电话,推开玻璃门进来。 有人cue了徐斯礼:“徐哥,你送了咱们小公主什么?” 其他人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全场最贵、最特別、最有意义的。” 徐斯礼隨意地说:“忘记了,没准备。” 薛昭妍的脸色微微一僵。 其他人不相信:“徐哥肯定是捨不得把礼物拿出来给我们看。” 粉毛男曖昧地笑:“没准是不能给我们看。” 余隨呵斥:“胡说八道什么?” 时知渺知道,余隨这句话是在给她留脸。 但从徐斯礼出现在这个包厢开始,她就没脸了,现在掩耳盗铃什么呢? 薛昭妍道:“阿礼的存在本身就是我和芃芃最好的礼物。” 高情商地给这件事收了尾。 时知渺抬起眼看眾人:“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抽出两张崭新的100元,“一点心意。” 她把钱放桌子上,跟那堆动輒上万的礼物一比较,真是不够看。 薛昭妍忙说:“时医生,不用这么客气的。” 时知渺:“看不上的话,徐斯礼送了什么,就当我也出了一半。” 夫妻財產共同,他的每一分钱都有她的一半。 其他人对视一眼,暗嘆时家这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就宣示了主权。 徐斯礼笑了一下:“我真没准备,你这200里有100就当是我送的吧,多亏你,我才不像个白吃白喝的。” 时知渺信他才有鬼。 那是他亲女儿,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的生日? 只是因为她在这里,他才装起来吧。 徐斯礼也拿了一颗圣女果:“有这么好吃吗?你吃得跟仓鼠似的。” 时知渺心想他都拿了,自己尝尝就知道了,还要多此一举问她。 薛昭妍瞥见他们在说话,抿了抿唇,抱起薛芃芃,到蛋糕面前: “好啦芃芃,来切蛋糕啦,第一块要送给时医生,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记她一辈子。” 大家惊讶:“芃芃的手术居然是嫂子做的?难怪恢復得这么快,嫂子不愧是咱们北城排名第一的心外科医生!” 嘴上这么夸,实际心里想的是徐少果然厉害。时知渺也当真窝囊。薛昭妍才是真贏家。 薛芃芃长得挺可爱,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圆滚滚地看著时知渺。 时知渺对她没有喜欢或討厌的感觉,但身为她的主治医生,还是提醒道:“她刚做完手术不久,饮食以清淡为主,蛋糕这种高高脂肪的东西要少吃。” 薛昭妍笑著说:“芃芃,听到没有呀?时医生在关心你呢,咱们把最大的那块蛋糕送给时医生,好不好呀?” “来,你自己拿过去给她。” 薛芃芃两只小手端著一块蛋糕,迈著小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向时知渺。 徐斯礼皱眉:“她拿不稳。” 时知渺还没伸手去接,薛芃芃就將蛋糕拍在时知渺的腿上! 第32章 坏女人!坏女人! “!” 时知渺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薛昭妍迅速抱起芃芃,满脸的不好意思:“时医生,对不起,芃芃的手没拿稳。”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薛芃芃刚才的动作不是“掉”,而是“拍”,就是故意的。 一时间面面相覷,却都看向徐斯礼。 徐斯礼表情挺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说了不能给她拿。” 薛昭妍歉意:“我这不是想著,让芃芃亲手端过去,更有诚意嘛。” 时知渺抽了纸巾擦拭,但蛋糕上的果酱还是弄脏了她的白裙。 “我去洗手间清理。” 她刚要走,薛芃芃就在她背后奶声奶气地喊:“坏女人!坏女人!” 时知渺停下了脚步。 薛昭妍立刻捂住薛芃芃的嘴:“芃芃!你胡说什么呢!” 小芃芃被妈妈大声喝斥,嚇了一跳,嘴巴一瘪,当场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喊:“爸爸,爸爸,呜呜呜呜……” 她朝徐斯礼伸出两只小手要他抱。 薛昭妍捉住她的手,装模作样地打她的手背,板著脸教训:“做错事,说错话,这么不乖还敢喊爸爸?不准喊了!你今天真是太过分了,就算爸爸护著你,我也要教训你!快跟时医生道歉!” 薛芃芃哪里听得懂妈妈在说什么,只觉得妈妈太凶,一个劲儿地呜呜:“爸爸,爸爸……” 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尷尬,太怪异了。 私生女儿当眾欺负正头太太,还一直喊“爸爸,爸爸”要撑腰; 养在外面的女人虽然一本正经地教育孩子,可谁都不是真傻子,薛芃芃才三岁,要是没有人教,哪里说得出“坏女人”三个字? 所以这场看似因为小孩子不懂事,误惹时知渺的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是薛昭妍在向时知渺示威! 可他们再怎么心知肚明都没用,最终还是要看徐斯礼如何裁决? 他要是顺著薛昭妍的话,说就是小孩子不小心打翻东西別介意,那就是护著外面这对母女,时知渺这个老婆真是把脸丟到姥姥家。 可他要是追究薛昭妍没教好孩子的错,那就是站在时知渺那边……但有可能吗? 他有可能站在时知渺那边吗? 不可能。 小三的出现,就是因为男人不爱家里的老婆了——谁会为了不爱的人,让自己爱的人委屈? 他们想的这些事,时知渺也想了。 她不想等徐斯礼让她沦为笑柄,所以选择自己转身,直视薛昭妍。 薛昭妍说:“时医生,童言无忌,你別跟芃芃一般计较。” 时知渺说:“她才三岁,没人教,连『坏女人』三个字怎么发音都不知道,薛小姐既然敢教,又何必这么做作。” 薛昭妍愣了一下,脸上立刻浮现出被人冤枉误会的委屈:“时医生,你误会了,这不是我教芃芃的……她可能是从电视上学的。” “电视上学的?” 时知渺点了点头,“確实有这个可能,但她学了不对別人说,只对我这个跟她妈妈抢爸爸的女人说,真是聪明。” 薛昭妍咬住下唇:“时医生……” 时知渺:“薛小姐,教小孩有时候跟教猫猫狗狗一样,她听不懂大道理,你必须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这件事不能做,她以后才会改。那要怎么让她深刻认识到呢,可以这样——” 她突然伸手,拿起桌上一块切好的蛋糕,直接扣在薛芃芃头顶! 那几个跟薛昭妍关係好的女人一下站了起来:“你!” 时知渺还將那盘蛋糕在薛芃芃的头上揉了揉,確保它均匀分布。 薛芃芃呆呆的,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宋鑫看不下去:“她才三岁,而且身体还不好,你这么做……你还是个医生吗?” 时知渺收回手:“我是不是医生,从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了。” 宋鑫手指著她:“你!” 茶几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整张桌子朝宋鑫的方向吱——的一声,非常刺耳,撞上宋鑫的腿,桌上的酒水溢出的溢出,打翻的打翻,一片狼藉。 宋鑫抬头一看,徐斯礼眼底聚著团淡淡的戾气。 他心口一怵,立即闭嘴。 薛昭妍眼中含泪,时知渺谁都没看,只说一句:“相信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看到蛋糕就会哭,也不会再跟电视学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时知渺转身出了包厢。 余隨看了徐斯礼一眼,跟著时知渺出去。 薛昭妍抱著哭得快要断气的女儿,跟她一起哭,楚楚可怜地看向徐斯礼:“斯礼……” “她说得没错,才三岁就这么任性胡闹,等她长到七八岁,真正熊的年纪,还不被她翻了天。” 徐斯礼起身,隨手从蛋糕上拎起一颗小樱桃,放在薛芃芃的头上,嘴角一扯,“你是应该好好教孩子了。” 然后也出了包厢。 · 时知渺在洗手间用清水搓了搓被果酱弄脏的裙摆,洗不掉,索性不管了。 她擦乾了手,走出洗手间,看到余隨站在走廊上。 “知渺,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想到场面会闹得这么难看……我们跟昭妍是大学同学,她女儿做了大手术,她心情不好想办个生日,我们不好意思拒绝才同意,今天的事你別往心里去。” 时知渺说:“他都来了生日宴,你们又有什么好自责?” 要不是徐斯礼给了那对母女脸,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余隨认真地说:“你信我,就算你刚才没有抢先开口,以阿礼的脾气,他也肯定会教育芃芃和昭妍的,他不是不分是非的人。” “他的確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应该护著谁,我刚才要是不开口,明天我就会沦为整个北城圈子茶余饭后的笑料。” 顿了顿,时知渺说,“不,我早就是北城圈子的笑料。” “他以前只是把那对母女放在秋日大道,现在他光明正大地带著那对母女出入各种场合,把他们的情史宣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还给她送过,我跟他从小认识,结婚也有两年,他没有送过我。” “当然,我也不稀罕什么,我想说的只是,我这个老婆在他那里,別说比不上小三,连小四都比不上——他还给沈雪送过几千万的钻石项链,所以你不用替他解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余隨嘆口气。 抬起头看到什么,微微一愣,然后喊:“知渺。” 时知渺自顾自道:“而他在我这里,也已经什么都不是,要不是他不肯离婚,我早跟他一刀两断,面对他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在折我的寿。” “……” 余隨的表情一言难尽,捏了捏鼻樑,说,“阿礼,你也出来了。” 第33章 我哪个字冤枉你了 时知渺这才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有些变化。 但她不在乎。 她敢说,就不怕被他听到。 她语气自然地对余隨道:“我就不回去搅扰你们的雅兴了,先走了。” 转身,果真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徐斯礼。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衬衫,没系领带,人也显得慵懒隨性。 “连跟我在一起折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对不起你呢。” 他的语气还跟平时一样,拖腔带调,散漫又不经心,但声音里的冰冷却是感觉得出来的。 时知渺淡淡道:“原来婚內出轨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在有些男人眼里,这都不算对不起他老婆啊。” “一个又一个?” 徐斯礼咬著这几个字,唇齿间莫名带了股狠劲儿。 “你躲在我床底下听见我跟她们上床了?这么喜欢想像当什么医生,去当小说家或者编剧不是很能发挥你的特长?” 时知渺便是反问:“我哪个字冤枉你了?” 徐斯礼盯著她:“他们说我送人几千万的项链你就信了,他们说我送了什么你也信了,你没亲眼看到,別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但凡来问我一句呢?” 时知渺便问了:“所以这些是不是真的?钻石项链你有没有送沈雪?蓝色玫瑰你有没有送薛昭妍?” “……”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腮帮,似乎也觉得在这里跟她说这些话很可笑,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送了。” “所以,我有哪个字冤枉了你?” “没有,没冤枉,你说的都对。你不是不稀罕吗?现在斤斤计较什么?” “算算帐而已,將来离婚才知道要怎么分割財產。” 徐斯礼没说话了。 时知渺也没再留,径直与他擦肩而过,出了餐厅。 徐斯礼突然很想抽菸,但摸了一下口袋,没带。 “你有烟吗?”徐斯礼问余隨。 余隨旁观了一场势均力敌,谁都不让著谁的吵架,替他们感到心累。 从口袋拿出烟盒,递给他一根,顺便帮他点燃。 看著徐斯礼那沉得难看的脸,余隨没忍住,还是说他两句:“送也就算了,你真送了沈雪几千万的项链啊?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贵的东西是能隨便送的吗?老婆没有的东西送给別的女人,忒不厚道了吧。 徐斯礼眉眼间现出一抹烦躁,想解释,但想起时知渺那句折寿的话,又厌烦了。 他吐出口烟雾,一句话:“以后,別让宋鑫他们再搞今天这种事。莫名其妙。” · 时知渺出了餐厅。 看时间,下午两点多,她便想去陈紓禾那儿接回蒲公英。 她在手机上打了车,等车的时间里,有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个粉色脑袋。 男人油里油气地说:“我送你吧时医生。” 时知渺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是刚才在包厢里的人之一。 后退了一步道:“不用,我打车了。” 粉毛男嘿嘿说:“打车哪有我快啊,上来吧。” “我不认识你,不方便。” 粉毛男立刻做自我介绍:“我叫吴耀宗,跟宋少爷特別熟,经常一起玩。以前我们玩的时候你不在,所以对我没印象,以后你经常跟我们出来玩就知道了。” 时知渺不知道这个陌生男人突然对她大献殷勤是什么意思? 但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哦。 时知渺明白了:“所以你跟你的好兄弟宋鑫一样,觉得我马上就要被徐家扫地出门了,想来泡我,是吗?” 粉毛男笑了笑,没否认,用更为曖昧的语气说:“交个朋友嘛,渺渺,你平时一个人不无聊,不寂寞吗?” 时知渺就知道!能跟徐斯礼玩到一起的男人,会是什么好货色? 就是跟他一样,见色起意,背信弃义,今天想睡这个女人,明天想睡那个女人,以玩弄女人的感情为乐趣! 时知渺油然而生一股噁心感,冷下脸说:“你有什么资本敢对我动心思?我就算不是徐太太,也还是徐夫人的养女,时家的千金,宋鑫都要对我客客气气,你一个抱宋鑫大腿的小角色敢覬覦我?滚远点!” 粉毛男脸色很难看,想到她现在毕竟还是徐太太的身份,也不敢太过分,抽了抽嘴角说:“哎,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行吧,我先走了。” 法拉利开走。 时知渺没把他放在眼里,却不知道,粉毛男把车开走后,又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一直看著她。 他目光淫邪,將她从上到下扫了很多遍,在心里已经把她扒光做各种事。 直到时知渺上车走了,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他不著急。 等她跟徐斯礼离婚,他一定要把她搞到手,尝尝北城徐家太子爷的前妻是什么好滋味! …… 时知渺將蒲公英从陈紓禾家里接走时,陈紓禾特別夸张地抱著她的大腿,“哭著”让她把蒲公英卖给她。 时知渺没拒绝。 笑眯眯道:“可以呀,蒲公英对我来说比黄金还要珍贵,既然你想买它,那我就按黄金的市价卖给你。” “一克一千块,而蒲公英现在十斤,也就等於——” 陈紓禾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你快走吧!再不走我要打你了!” 时知渺笑得不行,带著蒲公英走了。 蒲公英今天还没遛,正好陈紓禾家附近有个小公园,时知渺便牵著它在那儿走了几圈。 它在草丛里拉了粑粑,时知渺轻车熟路地从包里拿出隨身携带的塑胶袋,捡起粑粑丟进垃圾桶,又在小卖部买了矿泉水,把那块地冲了冲。 “我记得你有洁癖,现在捡狗屎都能这么自然了?” 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清润温雅,像江南四月的风。 时知渺一愣,转身。 陆山南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如树临风,对她微笑。 时知渺惊喜:“哥!” 自从那天在酒吧遇到后他们就没再见面,因为时知渺没有他现在的联繫方式。 但她知道陆山南一定会来找她,所以不著急。 果然,今天就遇到了。 时知渺牵著蒲公英走向他:“哥,你怎么会在这?” 陆山南:“我在宋府跟朋友吃饭就看见你了,本来想喊你,但你上了车走了,我就一路跟你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 站著也不好说话,他们找了一家咖啡厅,坐在露天遮阳伞下,蒲公英乖乖地趴在时知渺的脚边。 上次喝醉,什么都没来得及聊,这次时知渺先问:“哥,你这些年都去哪儿?” 第34章 你现在有哥给你撑腰了 时知渺喊陆山南“哥”,是因为陆山南真的当过她好几年同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哥哥。 那是时知渺五岁的时候。 时母突然患上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现代医学无法治癒,症状又在不断加重,各大医院的专家均是束手无策。 医学无法攻克的问题只能交给玄学,时父带著时母找到港城一位大师,那位大师据说是很多富豪和大企业都会请去的,神通广大。 大师算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八字,又在时家走了一圈,最后说,他们早年发家手上不小心沾了人命,损了阴德,这才招来不幸。 需要找一个八字中带有“化煞星”的人镇宅,才能够化解家中煞气,使得人財两安。 而他们家,包括亲戚们,都没有符合的,最后时父想出可以到福利院收养一个孩子。 找了很久,终於找到陆山南这个八字中带有“化煞星”的孤儿,时家父母將他收为养子,倾心养育成人。 玄学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有陆山南在时家的那几年,时母的身体依旧时好时坏,每天都要吃药。 就这么过了几年,时知渺十三岁,陆山南十八岁。 有一天,警察带著一个中年男人找到时家,说陆山南是他们家丟失的孩子,他们寻亲多年,终於找到。 那个中年男人跟陆山南做了dna亲子鑑定,確认两人確实是父子,时家夫妻尊重陆山南的意见,让他自己决定要留下还是要跟亲生父亲离开? 陆山南最后选择跟亲生父亲走,於是他跟时家也正式解除了收养关係。 再之后,时家发生那场大火,陆山南得知后赶回来,想要带走时知渺,但时知渺想留在徐家,陆山南没有强求,只是从那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 这条街道很安静,陆山南的声音也轻轻:“我爸去世了。” “我忙著跟我那些叔叔伯伯斗法所以没顾得上你,这次回国才知道,你都已经结婚了。是哥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时知渺摇头:“我猜到了你肯定是因为有事抽不开身,所以才没有联繫我。” “我也相信你的好八字一定有保佑你逢凶化吉平安无事,果然,你现在好好地回来了。” “我是很好,你呢?”陆山南的眼睛是很深的黑色,像黑曜石,神秘而深邃,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徐家对你好吗?” 时知渺莞尔:“徐家对我很好啊。你也知道,若仪阿姨是妈妈的闺蜜,我是妈妈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她怎么可能对我不好?不夸张地说,她对我,比对他亲儿子还要好。” 陆山南紧接著问:“那徐斯礼呢?他对你好不好?” 服务生將他们点的咖啡送来,时知渺是香草拿铁。 淡淡的香气勾引到蒲公英,它原本趴著,突然站起来,仰起头,对时知渺“汪汪”了两声。 时知渺顺势弯下腰,避开了陆山南的目光,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他对我也好啊。” 陆山南始终看著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小巧笔挺的鼻樑:“他对你很好,那你上次为什么会在酒吧哭成那个样子?” 时知渺:“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陆山南当然看得出她没有说实话,皱眉:“过不下去就离婚,哥抢贏那些老东西了,现在很有钱,继续把你当公主养著也不成问题。” 时知渺抬起头:“真的吗?哥现在多有钱?” 陆山南眉梢抬了一抬:“徐斯礼要是不肯离婚,我们就拿十个亿砸他——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看这种电视剧吗?” 时知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算了算了,给我十个亿,我能忍著继续跟他过下去。” 陆山南眯了一下眼,从她这句话里就听出了真相:“所以他真的对你不好?” 时知渺低头喝咖啡不说话,陆山南沉了口气,突然就站起身。 !时知渺嚇了一跳,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哥!你干嘛?!” 陆山南神情冷冷:“徐斯礼现在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时知渺不想他去找徐斯礼,这会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连忙说:“哥,你別衝动,我们没怎么,夫妻有点小矛盾不是很正常吗?” “小矛盾?” “对啊,小矛盾,他不给我买,我就生气了,没什么。” 陆山南看了她片刻,没说信不信,只伸手:“手机给我,我存我现在的號码给你。” 时知渺將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陆山南垂著眼看屏幕,他是单眼皮,眼皮褶皱很浅,这样垂著的时候,像一抹月牙。 他一边添加联繫方式,一边说:“微信也给你加上了。我现在是博泰银行亚太地区的负责人,平时在北城总部办公,你要是有事找我,到前台报名字就行,但来之前最好先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因为我不一定在公司。” 写完联繫方式,將手机递还给她。 “我住在北山墅13栋,大门密码是你生日,就算我不在家,你想过去住也可以直接进去,上了二楼,左转第一间,最大的那个房间就是我留给你的。” 这句话说得时知渺心软。 她不一定会去陆山南那儿,但知道这世上还有一间房是专门留给她,也会让她心安很多。 她这辈子得到的东西太少,所以一点一滴,她都很珍惜。 时知渺弯唇:“难怪你说可以砸钱,原来我哥现在是开银行的人啊。好,我记住了,有事就找你。” 陆山南喜欢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神情亦是柔软:“嗯。” …… 跟陆山南分开后,时知渺回了城郊別墅。 晚上徐斯礼没有回来,时知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薛芃芃的生日嘛,他当然得好好陪陪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次日是周末,也是徐斯礼说的“出差一周就回来”的日子,但直到傍晚时分,宋妈在院子里张望,却始终没有看见那辆科尼赛克开来。 她嘀咕著:“少爷不是说出差一周吗?怎么还没回来呢?” 时知渺扒拉著蒲公英身上的毛:“宋妈,你平时溜蒲公英的时候不要带它去草丛,它还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个大包。” “哎,好……太太,您要不给少爷打个电话,问他用不用回家吃饭?还是要给他准备夜宵?” 宋妈从下午就开始张望,一直等到现在,时知渺原本不想理徐斯礼回不回来这种事,但看不下去上了年纪的人这么干著急,到底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徐斯礼接了:“什么事?” 时知渺开门见山:“今晚回来吗?” 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迫不及待找我过夜生活么?” 第35章 有什么办法能避孕? 时知渺心平气和:“是宋妈要问,她不知道用不用做你的饭,怕做多了你不来吃浪费,做少了你突然回来她又要生一遍火。” 徐斯礼顿感意兴阑珊:“宋妈有事找我,怎么不让她自己给我打电话?时医生这么金贵的手机,怎么能用来帮別人传话呢。” 时知渺一点都不想听他阴阳怪气,既然他这么说,她也撂过去一句:“我让她联繫你。” 然后就掛电话。 徐斯礼都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就已经是忙音了。 他嘖了一声。 这个女人,昨天说什么跟他在一起会折寿如此过分的话,今天就不能稍微哄一下他吗? 明明以前的脾气那么软,现在跟炸药包似的,一点就燃。 · 过了几分钟,宋妈到时知渺面前回覆:“太太,少爷说他被老爷叫去匯报工作,今晚不回来,让您早点睡。” 是真的匯报工作,还是別的什么,时知渺都没那么在乎,总归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她言而无信。 他们结婚时,他宣誓的那句,“我这辈子只爱时知渺一个人,只有死亡才能为我的爱画上句號”,就是他最大的谎言。 “蒲公英!” 时知渺现在更爱会因为她一句呼唤,就越过无数“障碍”朝她跑来的小狗。 “来吃饭啦~” 蒲公英甩著尾巴,顛儿顛儿地跑过来,一头撞在时知渺的小腿上,然后抬起头,吐著小舌头,对她傻乐。 时知渺抱起它亲了一下。 …… 天水茶楼。 徐庭琛今天在这里见一个朋友,懒得再挪地方,便一个电话把儿子叫过来,让他匯报这一次去韩国出差的工作。 徐斯礼走进包厢,隨手將西装外套丟在沙发上,又懒散地在红木圈椅坐下。 身著旗袍的茶艺师冲泡出一杯顏色恰到好处的红茶放在他的面前。 徐斯礼端起来一口闷,如牛饮水,丝毫没有品茶的优雅。 但那些礼仪他不是不会,他要做起来比谁都像个贵公子,只是懒得那么拘著自己,他生性就爱隨心所欲。 喝完了茶,他就靠著椅背,耷拉眼皮,一副睏倦的样子。 徐庭琛看了看他:“有那么困吗?” 徐斯礼语气鬆散:“您试试五天加起来睡了不到24个小时会不会困。” 而且昨天晚上他也没睡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徐庭琛手一挥,茶艺师恭敬地退下。 他道:“我让你做好工作,没让你压缩时间,压榨自己的身体——这么急著赶回来,就为了给那个三岁小孩过生日?” 徐斯礼的眼皮一掀:“您在我身边安了多少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徐庭琛不慌不忙:“等你稳重了,我把徐家完全交给你,你就知道,我哪怕不用在你身边放人,你的一举一动,我也能知道。” 徐斯礼哼笑:“是是是,往前倒推三十年,黑白两道谁听见咱徐爷的名字不闻风丧胆?” 他打了个哈欠,桃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不过您那个情报系统该升级了,我压榨休息时间赶回来,不是为了过生日。” 徐庭琛倒是问了:“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徐斯礼意味不明地说:“您要是不把我叫过来工作,我现在已经在给你生孙子孙女了。” “?” 意思是,他压缩工作时间,赶回来是为了跟女人生孩子? 这话听得徐庭琛更不满了。 他跟薛昭妍生了一个还不够,还要生? 他眉心皱起,义正词严:“渺渺要跟你离婚的事情,你妈已经同意了,既然过不下去,那就好聚好散,有点良心就別再欺负人家孤女了。” “你妈前阵子会头痛,就是因为没日没夜地想你们的事情,她心臟也不太好,你要是再敢让她伤神,我一定收拾你!” 他连著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徐斯礼却一个字都没有接。 徐庭琛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混帐支著下巴,眼睛合上,已经睡过去了。 “……” 徐庭琛气道,“臭小子!” 但到底没叫醒他,服务生来上菜,他示意对方將西装外套给徐斯礼披上,他想睡就睡去吧。 而他吃完了饭,就自顾自回家去。 仅剩的父爱就是交代徐斯礼的秘书等会儿送他回去,別让他自己开车,疲劳驾驶容易出事。 秘书送走董事长,进包厢想看看徐总睡得怎么样?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徐斯礼拿著筷子在吃东西,点评:“鸡翅还不错。”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您没睡啊?” 徐斯礼半搭著眼,混不吝地说:“老头儿的话没一句中听,懒得听。” 秘书:“……” 哈哈。 · 接下来一周,徐斯礼依旧没有回城郊別墅。 时知渺不知道他又去出差了,还是怎么的,放在平时,她不会管他,但她推算了一下,她的排卵期到了。 排卵期怀孕的概率会增加,她想快点怀上孩子,解决这笔“债”,跟徐斯礼了断个彻底。 说起来,她为什么一定要顺徐斯礼的意生个孩子赔给他,而不说走就走呢? 原因一是如果徐斯礼不肯主动放过她,那么她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也不想为了躲他,又是隱姓埋名,又是跟自己朋友断绝来往。 原因二是她放不下樑若仪和徐庭琛这两个真心实意把她当成女儿的人,她想以后还能跟他们经常见面,照顾他们,陪伴他们。 所以她想要达成的结局是跟徐斯礼好聚好散,这样才没有一切后顾之忧。 如果一个孩子能换来这个结果的话,她觉得是个合算的买卖。 更別说,她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怀孕损伤费。 可徐斯礼总是不回家,她要怎么生这个孩子? 她不想一拖再拖,不想再把精神耗在他身上。 没办法,时知渺只能又给徐斯礼打去了电话。 “徐斯礼,你去哪儿了?” 徐斯礼此刻在徐氏集团,眼睛一目十行阅读合同,手上拿著钢笔批阅合同,嘴上回她的话,一心多用。 “受宠若惊啊,时医生最近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每次看到你的来电,我都要马上洗个手,再点燃香薰才敢接起来聆听。” 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时知渺再问一遍:“我问你最近去哪儿了?” 徐斯礼手上转著钢笔,勾唇:“徐太太要查岗?我让秘书把我的行程发给你,精確到我每一分钟都在做什么。” 时知渺忍著脾气说:“我不好奇你每天都在做什么。你又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我们那份协议是签著玩的吗?” 徐斯礼哼笑一声,光明正大地耍赖:“谁让你擬协议的时候不写清楚如果没有按约履行要付出什么后果,这种没有任何惩罚的合同,我当然是看心情执行。” “……” 时知渺確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主要是没经验,猝不及防被他將了一军,她气得说不出话。 听见她的呼吸有些加重,徐斯礼垂下桃眼,轻声道:“怎么?想要我了?” “最近是我的排卵期,我要生孩子,也许这一次我们就能把这件事了结了。这不是很好吗?” 她一副巴不得马上解决这个“麻烦”,彻底摆脱他的样子。 徐斯礼哂了一下:“是很好。但你这种纯拿我当工具使用的態度让我不舒服,所以我现在硬不起来,下次再约吧。拜。” 他直接掛了。 时知渺忍不住骂了一句:“王八蛋!” · 徐斯礼丟开钢笔,整个人靠到椅背上。 秘书送来咖啡,他忽然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 秘书:“您说什么?” 徐斯礼琢磨:“除了带套,男人还有什么避孕的办法?能吃药吗?” 第36章 假公济私,宣示主权 秘书表情有些痴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缓慢地发出一个“啊”? 徐斯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两根手指併拢隨意一扬:“跪安吧。” 秘书差点要回一个“嗻”,还好及时想起自己进来还有另一件事要说: “徐总,博泰银行亚太区执行长陆山南已经到了,在大会客室。” 徐斯礼神情有些淡漠莫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戴上金丝边眼镜,才说: “去见见。” 无论是多大的公司,都要从银行贷款做项目,企业跟银行的关係是互相需要,不存在谁高谁低。 徐斯礼带著秘书到会客室,就看见那个男人站在一幅水墨画前观赏。 他嘴角扯了一下,走进去。 陆山南听见脚步声转过头。 两个气质迥异的男人目光对上,又都不约而同地带上商场上虚偽的客套笑容,握手。 “徐总,你好。”陆山南问候。 徐斯礼:“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结果真是陆先生。” “徐总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嘴上说著荣幸,但语气里可没什么荣幸的感觉,薄凉得可以。 徐斯礼意味不明地弯唇:“印象还挺深刻的。” 两人坐下,洽谈徐氏集团年后要启动的一个项目,该项目需要从博泰银行贷走十个亿。 他们今天要谈的,是这笔贷款的利息。 徐斯礼双腿交叠,懒得迂迴:“既然是老熟人,那我就直接说了——利息再降两个点。” 陆山南轻轻一笑:“徐总说是『老熟人』,但好像没怎么给我这个老熟人面子,我要是真给徐氏降两个点,回去我就得写辞职报告。” “哪有这么严重,博泰总部要是真把陆总开了,陆总就到徐氏来,我肯定给陆总安排一个铁饭碗。” 徐斯礼手腕搁在桌面,手指隨意地敲了敲,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明亮的白灯下闪闪熠熠。 “毕竟论起来,我还得喊陆先生一句『大舅哥』,咱们是一家人。” 陆山南自然有注意到他那枚戒指,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 “利息降一个点,这是我的底线,徐总不能接受的话,这声『大舅哥』也不用喊了。我被总部调离中国那天,一定会记得把渺渺带走。” 徐斯礼的目光陡然变得幽淡,似一把开刃的刀,锋利,且深不可测。 片刻,他笑:“陆总真会拿捏我的七寸,我哪里捨得渺渺离开。” 他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一个点就一个点吧,不过我退了一步,陆总也要给我们点甜头——” “我们需要浓雾科技的技术,浓雾却不怎么想跟我们合作,听说浓雾在你们银行贷了不少,你们当个中间人,撮合一下,怎么样?” 陆山南頷首:“我尽力安排。” 两人的秘书坐在他们身后做笔记,听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都不约而同地鬆了口气。 虽然两位老总全程都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各退一步、皆大欢喜的样子,但他们这些旁观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气氛在逐渐变得紧绷。 尤其是你一句“渺渺”我一句“渺渺”的时候,叫人琢磨不出,他们到底是公私不分地谈工作呢,还是假借工作之名,宣示什么主权呢? 好在合同还是敲定了,法务当场上班,擬好协议,直接签字。 徐斯礼的字龙飞凤舞,像他这人,隨性飘逸:“难得遇到陆总,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把渺渺也叫过来。” 陆山南的字沉稳端方,客气道:“要辜负徐总的好意了,我今晚已经有行程,下次我做东请徐总吃饭。” “那好吧。” 徐斯礼本来就是客套一下而已。 · 陆山南出了徐氏集团,上车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神情温淡,无波无澜。 坐上车,他拿出手机,给时知渺发微信:“晚上有没有时间?” 时知渺这会儿没在忙,所以回得很快:“有啊,怎么了?” 陆山南:“同事给我办了个欢迎会,要不要过来蹭饭?这边的企业文化是带家属,我要是不带一个,好像有点丟脸。” 他都这么说了,时知渺顿感责无旁贷。 “好啊。那是什么规格的欢迎会?需要换礼服吗?” “不用,就是一个露天园自助餐。你几点下班?我到医院接你。” 时知渺將时间发了过去。 只是到了下班时间,时知渺还有两个病人没看,忙完已经迟到半个小时,她赶忙跑下楼。 陆山南將车停在医院对面,冲她“嗶——”了一声提醒。 时知渺本想上后座,一看是陆山南自己开车,便打开副座车门:“哥,不好意思啊,有两个病人临时加號。” “没事。”陆山南说,“安全带繫上。” 时知渺伸手扣安全带,陆山南朝她两只手各瞥一眼。 手上乾乾净净,什么戒指都没戴。 他眉眼一如既往的清润:“地方不远,十分钟车程。” “那我化个妆。” “嗯,我开稳点。” 博泰银行的总部在英国伦敦,是全球总资產规模最大的银行之一,在全球60个国家和地区都设有办事处。 陆山南才30岁就能坐到亚太地区执行长的位置,担得起一句青年才俊、金融新贵。 他的生父以及生父家庭是什么样的,时知渺没有具体了解过,但看陆山南现在发展得这么好,想必被他亲生父亲接回去后,也有得到悉心的培养。 到了聚会的园餐厅,陆山南带著时知渺甫一露面,就被人调侃了。 “难怪sereta要压轴登场,原来是去带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 时知渺怕给陆山南这个刚上任的新官在同事面前留下“耍大牌”的印象, 连忙解释:“是因为我下班晚,所以才迟到,他不是故意的。” “哇,好乖的女孩子,等一下等一下,sereta,这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妹妹?” 他们的企业文化不兴喊“总”,都是直接称呼对方的英文名,在场都是高管级別,有男有女,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皆是一脸和善。 陆山南说:“是妹妹。” 一个穿著廓形衬衫的年轻男人立刻拿出手机,煞有其事道:“那太好了,来加个好友吧。” 时知渺不好拒绝,只能拿出手机。 这些在银行业深度浸淫的老油条,看一眼就知道时知渺是什么样的人,见她这么內敛乖巧,都有了逗她的兴致,一人一句笑著问: “妹妹今年几岁了?” “妹妹做什么工作的?” “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 时知渺一个i人都要被他们的主动热情嚇得质壁分离了。 好在陆山南注意到她的窘迫,喊了一句:“渺渺,到我身边来。” 时知渺连忙走到他身后,像小时候那样。 其他人都看笑了,对那个年轻男人说:“看到了吧,sereta的妹妹是他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让你染指?” 年轻男人也不尷尬,挑眉道:“我怎么了?我难道不是咱们业务部最帅的骨干精英?” 眾人纷纷贬损:“以前就轮不到你,更不要说现在还有sereta了。” 那人也是够神经的,追著时知渺问:“我不信。妹妹,你说,我跟你哥谁更帅?” 第37章 说吧,你打算怎么赔我 时知渺不由得去看陆山南。 他身上还穿著西装,虽然拿掉了领带,但衬衫纽扣依旧繫到了最上那一颗。 和少年时一样,他永远是端庄矜持的。 他是在国外长大,进的也是外企,可身上却有君子如琢如磨的雅致感,用最近几年网上流行的形容词说就是,“新中式总裁”。 她莞尔,温言细语地说:“那还是我哥吧。” 陆山南笑。 那个男人捂著心臟倒在了其他人身上:“伤心了,真的伤心了。” 园里的一群人玩得热闹,因此无人注意到,隔著一扇玻璃门的室內,有个人站在那里看了他们很久。 “……徐总?” 身边跟著的客户不明所以,“您在看什么?” 徐斯礼在看那个往陆山南身边躲得十分自然的女人,嘴角一哂,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 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陆山南在聚会上没喝酒,开车送时知渺回家,车子停在城郊別墅的门口。 陆山南问她:“今晚吃得饱吗?” 时知渺忙著点头:“吃得太饱了。” 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很容易吃多。 陆山南递给她一个保温桶:“本来是怕你吃不饱,就从家里带著,想著聚会结束给你当夜宵。既然吃饱了,那就拿回去放冰箱,明天热热再吃。是鸡汤。” 时知渺没想到他这么细心,一边接过一边问:“你熬的吗?” 陆山南笑:“家里阿姨熬的。我哪有那个时间?” 也是。“哥现在是大忙人,是大银行家。” 陆山南勾唇:“下车后打开后座,里面有一束是给你的。” 时知渺一愣。 他温和地说:“他不送你,哥送。” “……” 那只是她为了躲避他的追问,隨口撒的一个谎,自己都快忘了,他反而还记得。 时知渺抱著,拎著保温桶,进了家门。 蒲公英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在她的脚边打转。 时知渺笑著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又去找了个瓶,將养了起来。 陆山南送她的是蓝色妖姬,顏色异常艷丽,不是市面上那种直接用白玫瑰去染色的品种,它每一朵都很自然,枝也优雅,惹人爱怜。 时知渺將束拆开,耐心地修剪枝,將插入瓶中,摆出一个形状来,又抱起瓶,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很漂亮,看著就让人心情好。 时知渺弯唇,不曾想一转身,就看到那个站在二楼台阶上,静静注视她的男人。 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突然出现,时知渺都嚇了一跳,才说:“你回来了?” 徐斯礼目光从那束上,移动到她的脸上,淡淡问:“去哪儿了。” 他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脚趿著拖鞋,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就跟一堵墙似的。 时知渺感觉他语气不对:“去吃饭,怎么了?” “还敢问我怎么了,你过来看。”徐斯礼转身朝二楼走去。 时知渺不明所以,跟了上去,蒲公英也在她脚边噠噠噠地转圈。 徐斯礼推开书房的门,双手抱胸,修长的身形倚著门框,对她一扬下巴,算帐的姿態:“看看你的狗干了什么好事。说吧,要怎么赔我?” 时知渺莫名其妙地走进去。 然后就在地上看到了一堆稀碎的纸张。 !她一下睁大眼睛,转身去看徐斯礼:“蒲公英弄的?” 她养了蒲公英大半个月,它都特別乖,从来没有捣过乱。 宋妈也说它每天都安安静静,还调侃她,什么主人养什么狗,这狗的性格隨她,“欺负”它都不会乱叫。 结果今天她只是晚回家一点就出了这种事……在相信狗还是相信徐斯礼之间,时知渺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这不可能是蒲公英做的。” 徐斯礼冷笑一声,捡起其中一张纸,给她看上面非常明显的咬痕:“不是它咬的,难道还能是我咬的?” “……” 时知渺接了过去,仔细看,还真是被咬烂的…… 她又蹲下身,在蒲公英嘴边比了比……还挺严丝合缝…… 时知渺一时无话可说。 徐斯礼见她认了,便占据道德制高点指责她:“自己看看,这些文件是什么?” 时知渺抚平纸面,跟银行的贷款合同。 “……” 时知渺就算不懂商业,也知道这种文件多重要。 她头皮发麻,想打蒲公英又捨不得,只能底气不足地埋怨:“你这么重要的文件为什么不好好收起来?” 徐斯礼呵笑:“开始受害者有罪论了是吧?” 时知渺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这么重要的东西,隨便乱放就是不应该啊,你自己也有看守不当的责任吧。” 蒲公英现在才到她的小腿高,一双小短腿,最多就是跳上沙发,他的文件要是放在桌子上之类的高处,蒲公英根本碰不到。 谁知道他胡乱把文件丟在哪里? 时知渺突然有些怀疑他是栽赃陷害——毕竟他有过前科。 时知渺抬头看了他两眼,徐斯礼眯眸:“意思是,你不打算对此负责?” 她要是真不负责,这件事得被他念到死,这个男人这么坏,没准还会报復蒲公英。 时知渺只能说:“我要怎么负责?帮你重新写一份协议?” 徐斯礼讽刺:“你写的协议具备法律效力吗?要是具备,以后我的协议都给你写。” 时知渺很討厌他有话不好好说,非要阴阳怪气的样子。 她捡起地上那些文件,在签名页看到一个名字,但那个名字被蒲公英咬得稀巴烂,也看不清究竟是谁。 她指著说:“你可以找这个人重新签一份吗?” 王八蛋又嘲她一句:“你可以手术做完后再找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签术前同意书吗?” 这不行那不行,时知渺索性问:“你要我怎么办?” 徐斯礼挑剔地看了她一圈,看得时知渺浑身不自在,怕他要趁火打劫提什么非人的主意。 但下一秒,他就说:“你给我当一天的秘书,我亲自带你去见这个客户,你让他重新签。” 这算什么赔偿?时知渺觉得奇怪,但她能拒绝吗?显然是不能的。 “什么时候?我平时要上班,没办法隨叫隨到,你要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我安排一下。” 徐斯礼嘴角抬起,又被他压下:“知道时医生是大忙人,我也照顾你时间,就这周六吧,我约他到温泉山庄。” 第38章 你才27岁就不行了? 时知渺將蒲公英带回房间,本来想教训它两句,让它知道下次不能乱咬东西。 但蒲公英在她的大腿上站起来,两只小肉垫搭上时知渺的肩膀,吐著舌头看著她,就好像在跟她撒娇,让她別生气啦。 时知渺顿时就捨不得教训它了。 捧著它圆滚滚的脑袋亲了一口,就放它去睡觉,自己也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同一时间,主臥的门打开,徐斯礼双手抄兜,光明正大走进来。 蒲公英在床上站著,睁著一双圆碌碌的眼睛看著他。 徐斯礼对它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蒲公英立刻跳下床,跑到他的脚边转了转,屁股往地上一坐,仰起狗头看著他,吐出舌头,像傻笑。 徐斯礼勾唇,拿出鲜肉罐头:“奖励你的。” 等时知渺洗完澡出来,就见蒲公英一只狗瘫在床上,肚子圆滚滚的。 她纳闷:“你今天没拉粑粑吗?” 蒲公英:“呜呜。”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时知渺揉了揉它的肚子,有点怕它半夜拉她床上,到柜子里找了条毛巾铺在它的身下。 好在一直在第二天早上都没有。 时知渺和徐斯礼一起吃了早餐,餐桌上两人没有交流。 但时知渺感觉这男人今天心情不错,嘴角一直掛著若有若无的笑。 她不由得看了他几眼。 徐斯礼抬了一下眸:“知道你覬覦我的肉体,但青天白日的,你也別太饥渴了。” 时知渺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协议?” 徐斯礼懒懒地泛开嘴角:“最近工作多,身体累。” 时知渺冷笑:“才二十七就不行了?我们医院男科还不错,给你介绍一个医生?” 徐斯礼抽了一张纸擦嘴:“不用,吃点补品就好了——早上宋妈给我热了一碗党参枸杞乌鸡汤,虽然味道差了点,但为了徐太太的性福,我勉强喝了。” 时知渺一愣:“你喝了我的鸡汤?” 徐斯礼站起身,宋妈將他的西装外套拿过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往西装门襟一搭,扣上第一颗纽扣,慢悠悠地笑:“徐太太也要补?备孕不是应该吃叶酸吗?” “我路过药店给你买点,就算喝了你的汤的补偿了。” 说完就走了。 时知渺无语! 时知渺吃完早餐,准备上班,目光扫过客厅,突然一顿。 喊:“宋妈,宋妈。” 宋妈连忙从厨房出来:“太太,怎么了?” “放在这里的瓶呢?”她昨晚刚插好的蓝色妖姬呢? 宋妈一脸尷尬:“啊……那个啊……” 时知渺蹙眉:“怎么了?” “少爷早上说,蒲公英昨天还跑到客臥的浴室拉了,就算洗乾净了,也有一股狗骚味,他就把拿到浴室……放在马桶上……去味……” 时知渺:“……” 王八蛋! · 又是一个周五下午。 时知渺在门诊值班。 今天病人特別多,她半个小时前接的一杯水,都放凉了也没有时间喝。 但柜子里的手机却一直传来“嗡嗡”的振动声,不知道是谁一直给她发消息? 她没时间看,又接诊完一个病人,喝口水的时间才拿出手机看一眼。 结果就发现,徐斯礼给她发了几十条“下班了没”。 就跟閒著没事儿干一样,一直复製粘贴发过来,在她看的这几秒钟里又跳出来四五条“下班了没”,大有她不回復就要发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时知渺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皱著眉飞快打过去几个字:“你有病?” 徐斯礼这才停下刷屏的动作,情绪稳定地发过来一句: “某人是不是忘了,前天晚上10点40分,2楼书房內,答应过我的事?” 他精確到了分钟与地点。 时知渺顿了顿:“我没忘,所以呢?” 徐斯礼回:“所以,我是来接你去温泉山庄的。” “不是周六吗?” 他有条有理地道:“我们周五晚上过去,提前做准备,周六客人一来就能看到服务周到的徐先生和徐太太,肯定会倍感荣幸,他一开心,合同不就容易签了么?”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考虑,你还骂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 这么说还是她不识好歹? 时知渺还忙著,没空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回过去一句,“你又没有提前说,而且我现在还有病人。” “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 发出这一句,时知渺就不再管他,將手机收起。 一个中年男人扶著一个老人进来,將一大叠报告塞给她。 时知渺记得这对父子,刚才来过,她用听诊器听见老人的心臟有嘆气样的杂音,便给他开了几个检查让他们去做,现在是报告出来了。 时知渺在电脑上调出报告,看了超声与心电图,沉吟道: “是风湿性心臟病,瓣膜关闭不全,还有心力衰竭和反覆心律失常的情况出现……比较严重了,可能需要做一个瓣膜修復手术。” 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要开刀吗?” 时知渺点头:“確定手术的话要的。瓣膜病变严重,如果不修復瓣膜,病人隨时可能心臟停搏。” 中年男人分外紧张:“怎么会这么严重?上次我们来看,那个医生明明说吃药就可以啊。” 时知渺看了一下病歷:“你是说王医生吗?王医生应该是根据患者当时的情况做出可以保守治疗的结论。但现在吃药已经没有太大用处,必须手术了。” “那、那手术要多少钱?” 时知渺看了这对父子的穿著:“你们是农村户口吧?有买合作医疗的话可以报销很大一部分,大概这个数字。”她比了个手势。 “但术中如果出现大出血,需要输血的话,这个费用也会增加。” 中年男人焦急又暴躁,就认一个死理:“上次那个医生明明说吃药就可以!我们已经吃了几千块钱药,没用的话为什么要让我们浪费那么多钱?现在又要叫我们做手术,又要这么多的钱,我家又不是开银行的能印钱!” 老人家拉著儿子的手:“你別嚷嚷,听医生怎么说……” “说什么说!” 中年男人甩开他爹的手,“他们医院就是故意折腾人!先骗我们吃药把身体吃坏,再让我们做手术!你们就是把我们病人家属当成韭菜在割!” “……” 时知渺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有些人的情绪就是很不稳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出现应激状態,甚至质疑这个质疑那个。 她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地沟通,“先生,你冷静一点,要不我叫王医生过来跟你说吧?” 中年男人却喊道:“你们还要合起伙来骗人?!” “好,我来问你,做完这个手术,我爸能不能恢復?我要你给我保证,保证一次就能让他恢復!否则你就赔钱!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做完手术你们会不会又说手术失败,或者需要第二次手术继续骗我们钱!” 时知渺:“我没办法给你这个保证。首先瓣膜修復是一个相对复杂的手术,术中有出现任何情况的可能;其次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不存在百分百。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医院,可以到其他医院看看。” 中年男人猛地拍了一下她的桌子! “你心虚了!被我揭穿你们的连环套就想把我们赶走!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爸是在你们医院越治越病的,你们就要负责!” 时知渺跟他没话说了。 拿起桌上的电话:“医务科,过来一下……” 话没说完,中年男人一把拽掉她的电话线:“还要叫人来?叫人就贏吗?我去你妈的!” 第39章 你这个女人就是窝里横 时知渺一下站了起来。 诊室內的吵闹声引得外面的病人纷纷围到门口。 中年男人指著时知渺:“掛號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主任医生?来了现场一看我才知道,原来你长成这个样子啊!难怪能当上主任!你这个主任,是男院长给你封的吧!” 门外的病人探头探脑,男人见有观眾,更加来劲,“怪不得动不动就给病人吃药开手术,因为根本不会治病!能当主任靠的都是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时知渺越过男人想要离开,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拽到外面的走廊去: “大家快来看啊!咱们老百姓真金白银的钱都是被这种人给赚去!她绝对有问题!” 时知渺皱眉,用力扭回自己的手。 然而男人紧抓著不放,他是干体力活的,力气比时知渺要大得多,一双黢黑的手跟钢筋似的紧紧扣著她,抓得时知渺生疼。 他还要把时知渺拽去“游街示眾”,就在这时,另一只大掌横空出世扣住中年男人的手。 他准確抓住男人的一块骨头,一用力,男人立刻痛得撒开时知渺的手。 时知渺后退几步,握著自己的手腕,有些意外地看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那只手没有放开中年男人,而是像他刚才抓著时知渺那样紧紧扣他著。 中年男人痛得表情扭曲:“……你放开我!放开我!” 手的主人不温不火道:“有没有问题你是凭什么判断的?凭长相吗?” “你看人这么准,玄学界怎么没有你的大名?上一个靠著相面出名的大师,现在在京城都有一座四合院了,你还会出不起这笔几万块的手术费?” 男人痛得齜牙咧嘴:“你是谁?!” “你不是会相面吗?那相相我是谁啊。” 徐斯礼说这些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是淡漠的,但就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男人咬紧牙关:“你们、你们肯定是一伙的!” 徐斯礼嫌弃:“谁跟这个窝囊医生一伙,我是正义路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时知渺:“……” 男人痛得齜牙咧嘴身体扭曲,徐斯礼才把人丟开。 他的神情与语气没有变化,唯独眼尾处透出一丝不著痕跡的冷意: “医生提供的治疗方案,你觉得能接受就做,不能接受就走;不相信这个医生就换个医生;不相信这个医院就换个医院。” “对医生有质疑就拿出真凭实据,医院有医务科,可以去投诉;不信医院,就往上到卫健委投诉。一切依法依规办事,而不是在这里撒泼。” “你在这里闹能得到什么结果?能让你爹的病好起来?还是觉得闹了医院就会为了封你的口免费给你爹治病?最好再补偿你一些精神损失费,直接承包你们的下半辈子?” 比起中年男人的胡搅蛮缠,徐斯礼这几句话才是合情合理的公道话,围观的病患都点著头说是。 中年男人咬牙:“胡说八道!” “谁在胡说八道大家心知肚明。” 徐斯礼要比男人高一个头,低垂著眼睨著他: “就是因为有你动不动就撒泼闹事的人,医患关係才会那么敏感。好了,你可以滚了,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你知道恐嚇医生要拘留几天吗?” 医院的保安也赶来了,中年男人看看徐斯礼,又去看保安们,怂了,半扶半拽著他爹从人群中挤走。 保安想拦住中年男人,时知渺说:“让他们走吧。记得带你爸去別的医院看看,他的情况不能拖太久。” 后半句是对中年男人说的,他头也没回。 保安驱散围观病人,时知渺走向徐斯礼:“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半小时结束吗?我都等了你40分钟了,怕你临阵脱逃,特意来抓你的。” 徐斯礼瞥了眼中年男人离开的方向,又看回时知渺脸上,“你经常遇到这种闹事的家属?” 时知渺摇头:“很偶尔才会遇到一个。” 徐斯礼拿起她的手,看她被抓红的手腕,指腹在上面蹭了蹭,那情绪比刚才对著撒泼的男人还要淡上几分: “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窝里横,懟我的时候一套又一套,对外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跟木头似的站在那里让人骂,我刚才要是没有来,你怎么办?” 时知渺將手从他那儿抽了回来:“別给自己贴我的救世主这种標籤。” “我说了,这种情况很偶尔才会遇到,而我们医生的处理办法都是叫医务科,或者叫保安,再或者报警,根本不需要医生下场。今天就算没有你出现,这件事照样可以解决。” 这才是医院培训医生遇到病人或家属闹事时的处理办法。 如果医生下场辩论,那就是吵架,一则容易激化对方情绪,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二则就跟打架似的,双方都动手了就算互殴,上了法庭都不一定会判你贏。 医务科有办法,他们更能处理。 徐斯礼听著她这话:“那还是我多管閒事了?” “……” 他今天的確是帮了她,时知渺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但对著这个男人,她就是不想说好话,所以回过去一句,“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徐斯礼盯著她,突然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她的脸颊,让她的嘴都嘟了起来:“你还挺会气人的。” “……” 徐斯礼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然后才放开她:“现在能下班了吗?” 不能。“我还有几个病人,再等我半个小时吧。” 徐斯礼:“还没完了是吧?你知道我时间多贵吗?” 时知渺丟给他一句:“一年前,我等了你整整八个小时。”然后就走回诊室。 徐斯礼顿在原地,神情渐渐静默下来。 半晌,舌尖抵了一下腮帮。 · 时知渺继续看病人,后面几个都是复诊来开药的,她处理得比较快,十五分钟就好了。 病人都走光后,她拧开保温瓶喝水,从窗户看出去,见到那个男人还站在刚才的地方。 一动不动的。 一年前,时知渺拿掉那个孩子后,他们也不是一下子就过渡到生离的地步。 在那场爭吵爆发之前,时知渺还想跟徐斯礼再谈一谈,於是就约了他见面。 他答应了。 他们就约了中午十二点在家里见面。 也是不巧,那天她来了术后第一次月经。 时知渺体寒,平时就有生理痛的毛病,那天更是痛得她用脑袋撞墙,脑袋都感觉不到痛意。 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从中午十二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那八个小时里的每一分钟都伴隨著漫长的阵痛,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最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八个小时后,他来了。 说:“芃芃发烧,我送她去医院。你想跟我聊什么,说吧。” 时知渺那一刻,突然感觉肚子不疼了。 那要命的痛,好像转移到了心口。 於是,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拿掉孩子吗,我今天心情好,回答你——两个孩子的父爱太拥挤,我仗义,杀自己孩子给你的芃芃腾位置。” 杀敌有没有一千她不知道,自伤倒是有八百万。 第40章 今晚,要在一张床上过夜 时知渺脱了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正式下班。 走出诊室,却没看见徐斯礼。 她便走下楼,在医院门前左看右看。 这会儿已经是夜里七点,天黑了,橙黄色的路灯下停著一辆黑色库里南,见她看过去,司机立刻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时知渺走了过去,司机將手掌垫在她头顶,护著她上车。 时知渺刚坐好,徐斯礼便將她的手拿过去。 “干什么?” 徐斯礼拧开一瓶药油,倒了几滴在她被那个中年男人抓红的手腕上,又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她,在那片淤红的地方来回摩挲。 “上次你给我后背擦的是这种药油吧?刚在门口药店买的,它化瘀功效挺好的。” 时知渺顿了一下说:“我没那么矫情。” 这点小问题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徐斯礼掀起眼皮:“才一年不见,徐太太就成长为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了?吃什么灵丹妙药呢?” “……”时知渺听出来了,他在讽刺她。 在以为他们相爱的那些日子里,她的確娇气得可以。 但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徐斯礼太会哄,太会演。 他是那种付出三分情,能让你以为有十分的人,她第一次谈恋爱,没有见识,就在他的虚假里完全沦陷进去。 对他撒娇,对他卖乖,那个时候她连吃到不好吃的食物,都会冲他委屈,他就总说:“嗲精,我是不是把你惯得太过了。” “……” 时知渺抿了一下唇,跳过这个话题,“那个温泉山庄在哪里?现在直接过去吗?在那边过一夜?但我没有准备洗漱用品。” 徐斯礼还在揉她的手腕:“我们周日下午再回来。该准备的,那里都有准备。” “可以了。”时知渺收回自己的手,“那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下那个客户是什么样的人?脾气好不好?有什么兴趣爱好?我才能对症下药。” 徐斯礼抽了一张湿纸巾,不疾不徐地擦著掌心与指尖:“你当看病呢,还对症下药。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言下之意是:“对方是我认识的人?”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懟完她这句话后,徐斯礼就开始闭目养神。 时知渺也就没再开口——反正合同是他的,他都不著急,她急什么?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中途经过一段空无人烟、乌漆麻黑的树林。 时知渺往窗外看,看到那些参天大树在黑暗中被光线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有几棵树竟然有些像一个巨大的骷髏鬼脸。 时知渺手臂冒出鸡皮疙瘩,睡了一路的男人突然凑过来,对著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时知渺毛骨悚然地转过头瞪他。 徐斯礼支著额头在那儿笑。 “……”神经病啊! 开过这片树林,前方豁然开朗,一个犹如宫殿般华丽璀璨的大酒店映入眼帘。 门楼金碧辉煌,音乐喷泉悠扬,车子开进去,身著制服、戴著白手套的侍应生立刻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 时知渺很惊艷:“我都不知道北城还有这个地方。” “今年刚完工的。” 徐斯礼下了车,“你体寒,泡温泉也有好处,以后没事可以自己过来泡,或者带你的女性朋友,在前台报你的名字就可以,有一个院落我长期包著。” 时知渺还真想带陈紓禾过来玩玩。 侍应生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徐斯礼將外套脱了,勾在指尖,搭在肩上,白衬衫黑西裤,身高腿长,特別有贵公子的劲儿。 “我们房间有一个私人汤泉,你现在想泡就可以,但要是想泡有特殊功效的,得去外面。等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说是一间房,其实是一个小院落,侍应生带到地方后,便无声无息地退下。 时知渺走进去,空气里已经能闻见天然硫磺的气味。 这边因为有天然温泉,气温也比別的地方略高一些。 时知渺走上木质台阶,进入房间。 颇有禪意的一间房,原木色的地板,桌椅也都是用的木质,柜子上放了一个仿古土陶瓶,插著几枝红冬青果,顏色碰撞,很是好看。 时知渺再往里走,闻到很淡的檀香味。 她看了看,一个白瓷香炉正在裊裊生烟,只是,这里只有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也就是说,他们今晚要睡在一起。 自从徐斯礼回国,都快两个月了,他们没在一张床上过过夜。 能在一个屋檐下分居两间房都算难得。 而今晚,甚至明晚,他们都要在这张床上。 时知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徐斯礼垂了下眼:“入定了?给你放首佛歌?” 时知渺转身看他:“我们今晚要做吗?” 徐斯礼瞥了一眼那张床,再看回时知渺的脸上,散漫的调子:“这么直白呢?” 时知渺觉得他在装大尾巴狼:“你们男人带女人出来开房,十个有九个半都是这个目的,况且我们早就说好了,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徐斯礼看著她,慢悠悠一句:“还真是一点都不脸红。” 时知渺道:“你要是想做,我就提前准备一下。” “你要怎么准备?我们想要孩子,又不用做措施,你连工具都不用买,还要准备什么?” 徐斯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这个男人的眼睛就是有那种魔力,当他专注地望著你的时候,你总会產生一种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的错觉。 他“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气氛一瞬间就变得有些难以描述。 与那缕檀香混在一起的,还有时知渺手腕上药油的松子香,以及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柑橘味。 很温暖的柑橘味。 时知渺恍了一下神,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两三秒钟,她就抬起眼跟这个男人对视:“你不是身体虚不行吗?趁现在我给你开点处方药,跑腿小哥送过来,也不耽误我们今晚……” 话没说完,徐斯礼就用拇指和食指將她的脸掐起来,就像在医院时那样,迫使时知渺的嘴唇微嘟。 下一秒,他就直接吻了下来。 热烈而炙热的吻。 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牙关,舌头强势地闯进来,时知渺没有防备,呼吸与氧气都被他捲走了。 他舌尖勾过她的上顎,又缠著她廝磨,这个男人就是很会。 时知渺脚步本能地后退,后背撞到门框上,徐斯礼一条手臂箍住她的腰,很快就將她吻得四肢无力,心跳与呼吸都乱了章法。 比起上次在客厅他纯粹发泄和压制的侵占,这个才算是他们阔別一年后的吻。 时知渺感觉像是溺在了水里,睫毛颤动得很快,脑海里浮现出无数过去纠缠的画面,都与此刻重叠。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又陷在梦魘里。 指尖抓住徐斯礼的衣服,徐斯礼离开她的唇,忽而笑了一下:“我虚不虚?感觉到了吗?” “……” 时知渺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看著男人瀲灩的唇,她的呼吸还是不稳定。 故作镇定地说,“所以要做,对吗?” 他都这样了,应该是要做的。 时知渺说:“先洗澡。” 徐斯礼知道她的洁癖性子,鼻尖溢出一声轻哼:“你先去吧,我热热身,免得等会儿表现不好,让徐太太期待了这么久的事,变成失望。” “……” 他才是不知羞耻! 时知渺推开他,走进睡眠区。 打开衣柜,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套女性服饰,有裙装,也有裤装,还有睡衣睡裙。 她平时在家都是穿睡衣,但想到等会儿还得脱,为了方便她就拿了那条真丝睡裙,进了浴室。 盥洗台上也有她日常用的洗面奶、卸妆油、一次性洗脸巾等等,准备如此齐全,倒像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时知渺將头髮扎起来,然后就进入淋浴间。 第41章 別想离婚,到死都跟我埋在一起 洗完出来,没在房间看到徐斯礼,但小院里亮著氛围灯。 时知渺走过去,看到徐斯礼泡在院子里的露天温泉池內。 池边还放著两盘带热气的食物,应该是服务生刚送来的。 他喝著一杯酒,挺悠閒的:“要不要下来?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东西,还挺舒服。” 时知渺走到池边,男人脱掉了衣服,露出藏在衬衫下的皮肤。 他的肤色比一般男性要白,胸口以下没在水面下,仅剩两块胸肌展现出来,抬起的手臂也有结实的肌肉。 他的身材好,时知渺一直都知道,他舒適的模样也让她有些想下水感受感受。 但看他这么泡在池子里……这池子水好像不是永远在流动的…… 时知渺想下的脚尖又收回来,忍不住问:“你有没有冲一下身体再下水?” 徐斯礼气极反笑:“我是有多脏?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上有什么病菌。” 他误会了,这纯粹是时知渺的个人习惯。 她用浴缸泡澡前也要用洒冲一下身体,否则就觉得是在泡“脏水”。 但他一提起“脏”这个字,时知渺就会多想。 他们等会儿要做那种事,她就会联想起他也跟薛昭妍或者沈雪做过那种事……她有些膈应了。 “你上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昨天和前天他都在城郊別墅过夜,“大前天?” 温泉池热气氤氳,徐斯礼的脸色却骤然到达零下,吐出两个字给她: “就今天。” 时知渺愣住,意思是他去医院之前刚找了女人? 她知道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但没想到他放荡到这个地步! 他一天要有几个女人?他怎么不死在床上?! 时知渺慍怒道:“徐斯礼你是不是太噁心了?” 她转身就走! 她就算让自己在这段会折她寿的婚姻里再耗上十年八年,她也不可能在今天跟徐斯礼做什么。 她抓起自己的包和外套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与此同时,一阵颶风逼近了她。 时知渺刚要转身,腰就被一股大力扣住,没给她任何挣扎或反抗的余地,徐斯礼直接將她丟进温泉池里。 “啊!” 骤然落水,时知渺的眼耳口鼻都呛到了,挣扎著从水里冒出头,她剧烈咳嗽起来。 徐斯礼也下了水,紧紧箍住她的腰。 时知渺那一刻真想拿把刀把他给捅了! 她挣扎著拍打他的身体:“你有病啊!放开我!放开!” 徐斯礼控制住她的腰,把她推到池边,嶙峋的石壁硌著她的腰,她有些疼,而他捏住她的下巴,表情冷又有些狠。 “刚才我没对你硬?我自己疏解一下不行?谁跟你说性生活必须两个人?” 在她眼里,他还真成泰迪转世了? 上午找一个,下午找一个,晚上再找一个吗? 泰迪都没有这么高的发情频率! 时知渺渐渐停下挣扎,但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抿了抿唇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徐斯礼放开了她,靠在她对面的池边,表情还是冷的: “你都没有好好说话,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好说话?夫妻平等懂不懂?” 时知渺:“……” 徐斯礼想到这个气人的女人一身反骨,他现在说“夫妻平等”,她没准又会提他所谓的小三小四跟他抬槓。 又补了一句:“但你要是敢背著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你这辈子就都別想离婚了,到死都跟我埋在一起。” 时知渺忍气吞声。 刚才是她误会他,她现在就让一下他。 她在温泉池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但这男人刚才箍她腰的动作太用力,这会儿她觉得肚子有点疼。 徐斯礼还在看著她。 她的头髮都湿了,黏在白皙乾净的脸颊上,有些还黏在脖子和胸口,身上的真丝睡裙更是贴著她的身材曲线。 他看了她几眼,消气了。 把托盘放到池面上推向她:“吃这个,味道还不错。” 是牛排,大肉,时知渺光是看著就腻了:“不饿。” 徐斯礼皱眉:“你是金刚?中午吃一顿顶到现在还不饿?別忘了等会儿我们有体力运动。” 时知渺说:“6点多的时候我吃了一块压缩饼乾,很顶饱。” 压缩饼乾? 谁家好人正餐吃压缩饼乾?又不是吃不起饭,你饿了吃个小麵包垫一下,忙完去吃饭,那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徐斯礼有时候真想掰开这个女人的脑子,看看她都在想些什么。 “难怪宋妈说你也不怎么在家吃饭,每次晚下班就吃压缩饼乾过了?特种兵怎么不选你去穿越雨林?这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怪不得越来越瘦。” 时知渺垂眼,她对食物的欲望很低,或者说她对任何东西的欲望都很低。 徐斯礼往她的身上看,睡裙的领口微低,露出半个圆形……她从小发育就好。 他拿了杯酒喝了一口,说了一句:“还挺会瘦,不该小的地方都还是原模原样。” “……” 时知渺不想泡了,从池子里出来拿了浴巾裹在身上。 本来想去换一件衣服,但又觉得麻烦,转头问同样从池子里出来的徐斯礼:“要开始做了吗?” 她很急。 但急得让徐斯礼不爽:“我说你能不能別把这件事当作一个任务?” 他是什么配种的狗吗? 时知渺淡淡:“这本来就是一个任务。” 不然呢? 还能是他们爱到深处情不自禁的结合? 徐斯礼懒得跟她说。 大剌剌地从她面前经过,他刚才下水穿了一条深灰色的平角裤,时知渺不动声色地將目光移开。 而他慢条斯理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浴袍给自己穿上,骨感强烈的手指穿梭著打了个结。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按部就班地执行事情么,我早就说了,你得让我有兴致,你这个態度就让我很没兴致,没兴致怎么做得下去?” “……” 时知渺深吸了口气,“那你想要怎么样?” 徐斯礼往单人沙发上一坐,皮革面料发出吱呀一声,双腿自然敞开,有点懒懒地说:“你过来亲亲我。” 时知渺顿了顿,到底还是朝他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双手放在他肩膀上。 这个过程中,徐斯礼一动不动,只是看著她,一双桃眼带著难以分辨的情绪。 时知渺微侧过头,避开两人的鼻峰,將唇贴到他的唇上。 他的唇不算很薄,但微微凉,烙在身上会有麻痹的感觉。 ……她又想起了过去。 时知渺从他的唇上离开,问他:“这样吗?” 徐斯礼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你没跟我接吻过?这么僵硬,以前不是很会。” 他也提起了以前。 时知渺莫名有些心浮气躁,做不下去了:“你要是没心情,那就改天。” 说著她就从他的腿上起来,但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徐斯礼抓住手腕,重新拽回身上。 他捏住她的下巴:“脾气这么大?既然不会,那我就教你。” 他將她的下巴拉过去,直接吻住她的唇。 徐斯礼刚才喝的酒里有樱桃的味道,尝起来是酸甜的滋味,此刻都从这个深吻里传递给了时知渺,让她也翩翩沉醉於其中,连什么时候被他抱起来放到床上都不知道。 他还在吻她,但她身上披著的浴巾,和他的浴袍都散开了。 时知渺的手抓紧床单,又被徐斯礼翻过来十指紧扣,她的指背蹭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在她耳边说:“……这样不就有感觉了?” 第42章 想到是徐斯礼,就觉得他活该 时知渺没有说话,只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两天结束她就能怀孕。 念头都还没转完,徐斯礼突然抬起头,暗涌的眼神盯住她的脸。 时知渺不明所以:“怎么了?” 徐斯礼倏地从她身上起来,坐在床沿,將身上的浴袍重新扣好,拿了床头柜的烟点燃,抽了一口,用一种难辨的眼神看著她。 时知渺的心口一点点冷下去。 这让她想起薛昭妍给他打电话那天。 她咬紧后牙,却还是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徐斯礼,你耍我是不是?” 徐斯礼弹掉菸灰,丟还她一句:“小蜗牛,你耍我是不是?” 时知渺愣了愣:“……什么?” “你一个女医生,连自己什么时候来大姨妈都不记得?” “…………” 时知渺的表情出现三秒钟空白。 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她立刻低头看! ……难怪刚才感觉肚子有点疼…… ……难怪他亲她的时候感觉腹部有股热流…… 原来不是来感觉了,而是来月经了! 时知渺脸色暴红,飞快跑进浴室! 好在浴室里什么都有,她拿了卫生巾,又拿了一次性內裤,处理完自己,又平復了很久的心情,这才敢走出浴室。 徐斯礼已经没抽菸了,拿著手机玩儿,看到她出来,就用不善的目光盯著她。 时知渺已经在浴室里平復好心情,这会儿也能面不改色:“我上周就跟你说过是我的排卵期,是你不回来。” 排卵期之后就是姨妈期,这是常识。 徐斯礼半个字都不想跟她说,直接出了房间。 时知渺想他应该確实忍得挺难受……今晚连续两次了,耍人也不带这么耍的。 换作一般人时知渺可能会有点愧疚,但想到是徐斯礼,又觉得他活该。 他现在出去是要去哪里? ……该不会是去找女人了吧? 这种规格的酒店也会有应召女郎? 时知渺肚子开始痛起来。 她生理痛的毛病是从小到大的,只有当初被徐斯礼抓著去喝中药那段时间没怎么疼过。 时知渺又累又疼,倒在床上心想,等下次有假期自己去港城找赵医生看看吧,这是自己的身体,没必要虐待它。 她混混沌沌睡过去,但睡得不深,可能才十几二十分钟就又因腹痛又醒过来。 她翻了个身抓个枕头捂在腹部。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徐斯礼走了进来。 时知渺看见他时还一愣。 “干嘛?做不成房间也不让我睡?” 徐斯礼语气凉颼颼,“我还真是你配种的工具了。” ……谁不让他睡了?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徐斯礼走到她面前,把保温瓶递给她:“喝。” 时知渺没有接,而是问:“这是什么?” 徐斯礼扯了一下嘴角,把保温瓶的盖子拧开,红枣红的甜腻气味直衝鼻尖。 他说:“砒霜,致死量的那种。” “……” 他出门是去帮她弄红水了? 时知渺默默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温度刚好,不是很烫嘴,她便一口一口喝下去。 徐斯礼看著她那苍白的脸色:“我跟他们要了止疼药,他们这里没有。你这肚子疼的毛病到底治不治?” 是错觉吗?突然觉得腹痛不是很强烈了。 时知渺蠕动了一下嘴唇:“治。” “下周我带你去港城给赵医生看看。他都八十好几了,再不去,以后想让他治病他都没精力了。” 时知渺喝完了红水,徐斯礼对她挥了一下手,示意她躺到床上去。 时知渺躺下。 他搓热了双手,掌心贴上她的腹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揉著: “这样好点了吗?” 他的手法很嫻熟,感觉是特意练过的。 时知渺看著他:“你帮几个女人这么按过?” “无数。” 徐斯礼懒懒散散地说,“在美国那一年,我吃准了他们外国人迷信东方的神秘中医学,所以开了一家按摩馆,专门帮有生理痛的女人按肚子,凭著这一手赚了一个小目標——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时知渺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正经点?” 徐斯礼冷笑一声:“那你就不能什么事情都扯到我有几个女人身上?” 时知渺嘟囔一句:“你本来就有很多女人。” 看在她身体不舒服的份上,徐斯礼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著,另一只手拿著手机在看。 时知渺渐渐有些睏倦,合上了眼。 在睡过去之前的念头是,一年前,他让她等他八个小时那次,他要是也能像现在这样对她,也许他们后来就不会爆发那场爭吵了。 · 第二天早上,时知渺醒来,肚子已经不疼了。 她就是这样,生理期第一天会剧痛,但熬过了第一天就没事。 徐斯礼不在房间,她换了裤装走出去,遇到侍应生便询问:“你好,你知道徐斯礼在哪里吗?” 侍应生停下脚步,面对她微笑说:“徐先生在餐厅。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时知渺点头:“麻烦你了。” 侍应生便带著她去了餐厅。 徐斯礼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樑上,连细小的绒毛都在发著金光。 时知渺走过去坐下,朝他脸上看了几眼,徐斯礼神情閒適慵懒,倒是没什么一夜没睡的疲惫。 她招来服务生点餐。 “那位客人什么时候到?” “快了,约了中午一起吃饭的。” 时知渺:“那我需要注意什么吗?或者是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总不能直接跟她说你们那份合同被我的狗咬坏了,可不可以重新签一份吧?” “徐太太隨机应变就可以。”徐斯礼说著注意到她光禿禿的手。 “婚戒呢?你又给丟了?” 时知渺垂著眼喝水:“我平时要做手术,戴著麻烦。” 想戴的话不怕麻烦,做手术的时候摘掉,日常没事又戴上就可以,说白了就是不想戴。 徐斯礼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心知肚明吧,说太直接就没意思了。 吃完早餐,徐斯礼颇有兴致地说:“这边虽然是温泉山庄,但各种娱乐设施都不缺,还可以骑马在庄园溜达,带你到处看看?” 这个庄园落成不到一年,四处都是崭新的,而且占地面积辽阔,建筑十分壮观宏伟,时知渺还真想逛一逛,所以就点了头。 骑马、射箭、射击、高尔夫、网球,这些所谓的富人运动,时知渺都会。 有一些是小时候爸爸教的,大部分是进了徐家后梁若仪和徐庭琛教她的。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幸运,虽然失去了爸爸妈妈,但遇到了梁若仪夫妻。 他们给了她母爱父爱,儘自己所能把她养得很好。 第43章 公狗腰(修) 时知渺骑著马,沿著庄园横七竖八的道路一边走,一边欣赏风景。 这座庄园融合了各种建筑风格,有纯中式,也有民国小洋楼,还有欧洲巴洛克风格、洛可可风格。 她甚至看到一座哥德式风格,也不知道庄园的老板是怎样的商业奇才,竟然想得到在北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打造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徐斯礼从后面跟上来:“某人的性格像蜗牛,骑个马也能像蜗牛在爬。” 时知渺觉得他没事找事:“不是散步吗?又不是赛马,干嘛跑那么快?” 徐斯礼看了她片刻,忽然勾唇,翻身下马。 时知渺还不明所以呢,他就抓住她的马鞍,踩著她的马鐙,直接一个动作,坐到她的马上,堂而皇之地搂住她的腰。 !时知渺立刻挣扎:“你干什么?” 徐斯礼箍著她的细腰,不让她动: “走这么慢,我怕我的马撞上你的马发生马祸,还是一起吧。” 马背上的空间有限,他的胸膛紧贴著她的后背,他身上的柑橘香与灼热的体温时知渺感受得一清二楚,这让她有种被他紧紧包裹的错觉。 时知渺有些排斥。 “你下去,去骑你自己的马。” 徐少爷一个字:“不。” 时知渺:“……” 徐斯礼当然感觉得出怀里的女人身体僵得跟木头似的,但他就是不想放开她。 昨晚让他那么难受,现在轮到她难受了。 两人就这么互相较著劲,马儿也慢吞吞地走著。 直到徐斯礼突然勒住韁绳停下来,笑著说:“陆先生,你来了。” 时知渺猛地回头。 然后就看到陆山南被侍应生带著站在他们面前。 她愣住:“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陆山南的目光停在徐斯礼搂著时知渺的腰的手臂上:“……” 徐斯礼高居马上,戴了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慢条斯理地將韁绳绕了几圈,先是对陆山南笑说: “我们本来是在大厅等你的,渺渺说想骑马,所以就带她来玩一圈,没想到陆先生早到了,倒是我们失礼了。陆先生要不也骑上马,咱们一起散散步?” 再低头对时知渺道,“忘记跟你说了,被你的狗咬坏的那份合同,就是陆先生的博泰银行。” ……对啊。 银行! 时知渺怎么没联想到一起! 不对。 不是她没有联想,而是这男人故意隱瞒她,难怪他一直不肯告诉她客户是谁! 时知渺油然而生一种被这个男人算计了的感觉。 陆山南神情与平时一样,看似温和,实际疏离,走到高大的马边:“不了。” “渺渺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从那之后就不太喜欢骑马了,我们还是坐著聊吧。” 他伸出双手要接走时知渺,“渺渺,下来。” 时知渺早就不想跟徐斯礼贴这么紧了。 但她身体才动一下,徐斯礼在她腰上的手就收紧。 他慢条斯理道:“陆先生对渺渺的了解该更新了,渺渺现在不仅很喜欢骑马,而且还骑得非常好。上次跟我玩赛马,还贏了我一句『姐姐』。” 他故意捏了捏时知渺的腰,问,“记得吗?” 时知渺怕痒,躲了一下:“……不记得了。” 徐斯礼勾唇:“你也就骗骗不在场的陆先生,那天在场的人都看到你笑得跟朵似的,现在把那天的人找过来,他们肯定都还记得,你这个当事人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信我把人叫过来验证一下?” 时知渺立刻扭头瞪他:“你別那么无聊!” 徐斯礼得逞地笑了下:“所以就是记得?” “……”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 余隨投了一个赛马俱乐部,开业那天请了一大帮朋友去捧场,徐斯礼也带她去了。 她去了以后,跟那群少爷带去的老婆或者女朋友、女伴一起,在草坪上的木屋內准备果盘、酒水和小吃。 忽然,有个女孩忍不住惊嘆:“徐少好帅啊……” 时知渺下意识从窗户看出去。 就见那个男人脱了外套,只穿著白衬衫与黑长裤,脚下一双皮质长靴,骑在一头高大的黑马上,在辽阔的草坪上肆无忌惮地纵马奔跑。 马儿跑起来的时候,会使得他的上身也跟著顛儿顛,但他腰窄腿长,腰腹力量强,就显得格外性感,小姑娘们都看红了脸,小声说:“公狗腰啊……” 阳光落满他全身,连他被风吹起的髮丝都带著金光,嘴角勾起的弧度隨性又瀟洒,就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这种男人,就是倒退十年,或者再过十年,都极具魅力。 时知渺不想显得自己像个痴,就没再看,继续在水槽里清洗水果。 窗外忽然覆下来一层阴影,时知渺下意识抬起头。 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骑在马上来到她的窗边,弯著腰,似笑非笑道: “这是城堡里的公主吗?我要是把你抢走,你是不是就是我的战利品了?” 时知渺正在洗一颗草莓,听到他这不著调的话,直接將草莓朝他丟过去。 徐斯礼接住草莓,送进嘴里吃了。 然后说:“出来,跟我赛马。” 时知渺不想出这个风头:“不要。” 他眼底渗著笑意:“昨晚不是想报仇吗?贏了我喊你『姐姐』。” 所谓昨晚,是他在床上逼著她喊他哥哥。 她一开始寧死不从,到后来嗲著声求他“哥哥不要了,停下来……”,早上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生他的气。 现在给了她一个报仇的机会,时知渺有点心动。 徐斯礼在窗外对她扬起下巴:“来报仇。” 时知渺擦乾了双手,来就来。 她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 於是,那天,徐斯礼那些朋友们都见识到那场势均力敌的赛马,时知渺以半个马身的差距贏下这一局。 徐斯礼那些朋友们也都听到了不可一世的徐家太子爷,牵著她的马,仰起头,笑著喊了她: “姐、姐。” …… 回忆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时知渺心湖也泛起一丝涟漪。 她抿唇说:“记得,行了吧。” 这个男人真做得出把那天的人叫来对峙这种无厘头的事。 时知渺只顾著对付徐斯礼,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靠在徐斯礼怀里跟他辩论这些有的没的,在旁观者眼里就是在“打情骂俏”。 徐斯礼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脸,再看向沉默不语的陆山南,散漫又舒適地扬起眉:“陆先生,骑马吧。” 陆山南看著时知渺,而后对那个牵著徐斯礼马的侍应生招手。 侍应生牵马上前,他踩著马鐙,利落地翻身上马。 第44章 徐斯礼陆山南赛马!有人坠马! 他们刚好走到一条大通道上,徐斯礼的脚轻踢了一下马肚,马儿往前小跑。 时知渺抓紧了马鞍,侧过头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哥有合作?” 徐斯礼说的却是:“他八百年前就跟时家解除收养关係,算你哪门子的哥?” 时知渺皱眉:“他永远是我哥。” 徐斯礼依样画葫芦:“我永远是你男人。” 时知渺面无表情的:“离了婚就不是了。” 徐斯礼垂下眼。 她为了骑马,將一头绸缎似的长髮扎成高马尾,有些细小的碎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他对她说话时,呼吸会吹得碎发飞扬: “你跟你哥提过我们要离婚的事了?” 时知渺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他提这种事?” 又还没有离成功。 这话不知道怎么取悦到了男人,他从鼻尖溢出一声哼笑:“还以为你们无话不谈。” 两人低语的样子像在说悄悄话,陆山南垂下眼,让马儿散步上前,跟他们並排走: “合同是怎么回事?” 徐斯礼嘲笑:“她的狗儿子被她惯坏了,满屋子乱跑,跑进我的书房,把我放在茶几上的合同当成磨牙棒咬个稀碎。” 时知渺看向陆山南,十分愧疚地说:“哥,不好意思,要麻烦你重新签一份合同了。” 陆山南莞尔:“重新签一份倒是不难,只要条例都跟原来的一样,再说明这份合同是对原合同的补充就可以。”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时知渺还是有些担心:“应该没有给你添太大麻烦吧?” “放心吧,没有。” 陆山南握著韁绳,嗓音清润,隨风送进时知渺的耳朵里,“就算有,哥也愿意给你兜底。” 时知渺抿唇一笑。 徐斯礼凉颼颼的声音传进她另一边耳朵:“补个合同而已,陆先生没必要说得跟白送我们徐氏十个亿似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时知渺忍不住回头瞪他。 本来就是他们这边做错了事,陆山南愿意配合著解决,他不说谢谢就算了,说话怎么还那么刻薄? 陆山南不在意地笑一笑:“徐总不了解渺渺,她从小就有责任心,不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没有大碍,她会耿耿於怀很久的。” 说得好像他很了解时知渺一样。 徐斯礼漫不经心道:“不一定吧,对外人会,她对我,把我整得內伤短命都不觉得愧疚,只会哈哈看笑话。” 时知渺觉得他造谣:“我什么时候把你整得內伤短命?” 徐斯礼语气不明:“很多时候,多得数不清,比如昨晚——要我展开说说吗?” 连续两次都被她放鸽子,確实挺內伤。时知渺沉默下来。 陆山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顿,神情有些索然淡漠。 时知渺想去换卫生巾了:“我逛够了,不想骑了。” 说著她就从马上下去。 这次徐斯礼没再抓著她,还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她稳稳落到地上,才看向陆山南。 “陆先生,有没有兴趣跑一场?让渺渺给我们当裁判。” 前面就有一大片草地,是高尔夫球场,用来跑马也很合適。 陆山南没有拒绝:“比赛总得有奖励吧,贏了怎么样?输了怎么样?” 徐斯礼垂眼看著站在马边的女人,嘴角泛开一个弧度: “既然渺渺是裁判,那就贏的人中午跟她同桌用餐,输的人当服务生在旁边看著。” ?时知渺仰起头:“我答应你用我做赌注了吗?” 徐斯礼眉梢单挑,声音慵倦:“你是犯事狗的监护人,没有抗议的资格。” 时知渺:“……” 徐斯礼看向在另一匹马上跟自己高度相差无几的男人:“陆先生觉得这个赌注怎么样?” 陆山南摸了摸马儿的脑袋:“可以,让侍应生布置路障吧。” 他抬手指了指,“从这个点跑到那个点,谁先到,谁获胜。” 侍应生马上去安排。 很快,枯黄的草地上便架起了几道专供马儿跳跃的路障。 两个换了骑马装、穿戴好护具的男人高踞马上。 一黑一白。 一人气质清贵閒適,一人气质沉稳克制,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场。 被迫来充当裁判与“奖品”的时知渺被侍应生塞了一只小旗帜。 徐斯礼鸡蛋里挑骨头:“这位啦啦队员怎么不穿超短裙?” “……想看超短裙换別人。” “这位啦啦队员脾气还挺不好。”徐斯礼懒散地笑了,將韁绳握紧,“算了,將就用吧。” 时知渺懒得理他,举起红色旗帜: “预备,3、2、1——开始!” 旗帜倏地挥下,两匹骏马瞬间衝出去!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时知渺眯起眼眺望。 徐斯礼的马率先跳过第一个路障,陆山南也只落后半个马身,紧跟著跳过去。 两人都有惊无险落地,没有片刻停顿就又继续往前狂奔。 赛马是一项充满肾上腺素的极限运动,別说是参赛者,就是观赛的人也会隨著他们每一次跳过路障而攥紧拳头。 草场周围渐渐围过来人,都是在温泉山庄度假的游客,难得见识到这种堪比职业运动员的赛马,都是兴致盎然。 “我看白马会贏,他太野了!速度都有些过快了。这种障碍赛,过快和过慢都很容易导致意外,多亏了他有高超的控马技术,否则肯定坠马。” “可不是,相比之下黑马就稳得多,我倒觉得黑马能稳中求胜笑到最后,白马没准会翻车。” 时知渺听著这些话,目光不由得紧跟著徐斯礼,无声无息咬住后牙,想他有病吧,只是一个娱乐而已,用得著这么不要命吗? 贏了又没有金子拿。 到最后两三个路障时,徐斯礼和陆山南几乎是並肩而行。 徐斯礼脸上没什么表情,透出几分锐利:“看不出来,陆先生的马术也这么好。” 陆山南身体前倾,胯下的黑马速度未减一分:“是徐总谦让。” 徐斯礼目光沉沉,直视前方,压著气息道: “谦让倒是没有,我这个人,想要什么都会竭尽全力爭夺到,最好是能把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毕竟,我真的很不喜欢,別人覬覦我的人。” 两个男人有一秒钟对视,紧接著又是一个路障。 徐斯礼已经厌烦被他紧追不捨,他將韁绳在手腕上又绕一圈,看样子就是要发力將他甩在身后。 陆山南也抓紧韁绳,一踢马肚,马儿加速,狂奔起来。 有观眾惊呼:“黑马怎么也疯了?” “都不要命啦?!他们是在赌什么稀世珍宝吗?怎么有这么强的胜负欲!” “不好!两匹马都过快了,根本没有留够空间跳跃!” 有人惊呼:“要摔了!!” 胆子小的嚇得不敢看,倏地闭上眼! 两匹马同时跨过路障,稳稳落地,围观群眾愣了一秒后,不约而同爆发出掌声:“漂亮!” “太帅了!这都控得住!” 然而徐斯礼的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陆山南的马前蹄也立了起来,时知渺睁大双眼! 有人喊:“白马是不是趁著黑马没站稳去撞它了!” 下一刻,陆山南从马上坠落—— 第45章 嫁给他比嫁给你好一万倍! “!!” 时知渺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立刻朝陆山南坠马的方向狂奔而去! “哥!” 他们赛马的地方有些远,但时知渺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到陆山南身边。 陆山南坠马之后就没起来,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 时知渺扶起陆山南的上身,靠在自己身上,慌张地问: “哥,哥,你没事吧?你伤到哪里?哪里疼?头呢?没摔到吧?” 她怕他摔到脑袋,那就大事不妙了! 陆山南抬起眼,看到她因为恐慌而失去血色的小脸,虚弱地一笑,握住她的手说: “没撞到头,没事的,我穿戴了防护服,应该只是擦伤而已。” 从马上坠下来,怎么可能只是简单擦伤? 时知渺一眼就注意到他手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握住他的手腕:“你试著抬一下手,抬得起来吗?” 陆山南便顺著她指引的方向动了动手,但才抬起一个小弧度,就立刻皱起眉: “……抬不起来。” 时知渺咬住后牙:“可能骨折了。” 她扭头看向赶过来的侍应生们,“山庄有医生吗?” 一直为他们服务的那个侍应生连忙点头:“已经去叫了!马上就过来!” 他们还抬来了担架,小心翼翼地將陆山南放上去,先抬到可以遮阳的地方等待医生到来。 时知渺目送他们远去后,就转头去看徐斯礼。 徐斯礼在陆山南坠马后並没有立刻下马查看。 而是让马儿慢跑了几圈才停下来——这么做可以帮助马匹放鬆肌肉,是对马儿好,但就显得他太冷漠了。 更何况,陆山南坠马根本不是意外! 时知渺定定地看著徐斯礼。 徐斯礼让她看了片刻后,吐出两个字:“说话。” 时知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徐斯礼,你太过分了!” “你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吗?坠马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头部,如果马蹄踩到人体也会造成重伤,你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法无天?你这是在害人!” 徐斯礼在她那么看著自己的时候,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现在猜测得到验证,没意外,却还是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胸膛里燃烧: “我害人?你长著这么大一双眼睛是摆设吗?我的马根本没有碰到他!” “没有碰到他,马为什么会发狂把他甩下来?” 何况不止她看到了,刚才的围观群眾都看到了! “难道是马跑著跑著突然想跳迪斯科了?” “……” 徐斯礼其实很少被人气。 毕竟身为北城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在他面前不敬著捧著?谁敢跟他大小声? 也就只有这个女人! “就不能是他自己故意坠马来陷害我吗?”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时知渺可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徐斯礼倒是问了:“跟我一样什么?把话说清楚。” 时知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卑鄙,无耻。” 徐斯礼喉结滚动:“我现在又卑鄙无耻了?你给我贴过多少標籤自己数过吗?我身上还有地方能让你贴吗?” “本来就是!” 时知渺不是傻子,她已经想明白了。 “那份合同根本不是蒲公英故意咬坏的,是你用了诡计让蒲公英咬坏它,目的就是骗我跟你来这个庄园。”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栽赃陷害一条狗,你还不够卑鄙无耻吗?” 徐斯礼扯动嘴角:“那你说我这么做的目的呢?” 时知渺抿了一下唇,然后道:“把我哥叫过来,用我做赌注,诱使我哥受伤。” “行,那我又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 两个人在这句话之后对视了好一会儿,就好像两人一直都心知肚明那个真相是什么,只是从前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而在这个对峙中,一切都变得摇摇欲坠,非破不可。 时知渺慢慢道:“你心思齷齪,怀疑我跟他有什么。” 都说时知渺是聪明的。 从他前几次说她跟陆山南“开房”,跟陆山南“生孩子”开始,到今天他跟陆山南的对话里总会带上她,若有若无地宣誓主权,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怀疑她跟陆山南之间有什么。 而这就是他给陆山南做局的原因。 他狂妄惯了,陆山南“覬覦”他的老婆,他怎么能忍?於是就设了这么个局,给陆山南一个教训。 徐斯礼嘴角扯开一个冷冽的弧度: “我是怀疑吗?『我也想嫁给我哥』,不是你亲口说的话么。” 时知渺一愣。 很快就想起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你偷听我跟紓禾聊天?” 徐斯礼见她连试图狡辩都没有,嘴角的弧度渐渐带上了讽刺,眼底却寒得像冰: “碰巧路过而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说就別怕被我听到。” 时知渺道:“我不怕被你听到,我哥温柔耐心细心专一,嫁给他比嫁给你好一万倍,这句话我也敢当著你的面说,因为这就是事实。” 徐斯礼慢慢地重复:“事实。” 当然是事实。 以陆山南的性格,哪怕她不是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只是他的联姻对象而已,但只要他们成了夫妻,他就一定会爱她护她,最起码的尊重也一定会给她。 而不是让她在家里家外都活成一个笑话。 她跟徐斯礼甚至是青梅竹马,他却让她这么难堪,他们共同的朋友圈里人人都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她这个徐太太早晚会被他扫地出门! 所以,嫁给陆山南就是比嫁给徐斯礼好一万倍。 “你最好保佑我哥没受太重的伤。” 徐斯礼冷笑:“否则你还要报警抓我啊?” “对。” 她说完这个字之后,徐斯礼没再接一句话,时知渺也转身就走。 山庄里的医生为陆山南做了检查,除了几处擦伤需要包扎外,左手手臂可能骨折了,最好马上去医院拍片。 时知渺便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跟著陆山南一起去了医院。 拍片后,医生確定是骨裂,好在不太严重,不需要钉钢板,固定几日就好。 病房里,时知渺问:“哥,要喝水吗?” “给我倒一杯。” 陆山南靠坐在床头,凝望她,“你的脸色不太好,又跟徐斯礼吵架了?” 时知渺倒了温水,摸著温度还可以,便送到他嘴边,餵他喝: “是他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马背上开这种玩笑,还好你穿戴了护具,要不然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陆山南抬起眼:“开玩笑?” 时知渺抿唇:“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就没正形,玩起来就容易失了分寸,你別跟他一般见识。” “……” 陆山南怎么会听不出,她是在为徐斯礼开脱,硬是把故意,说成了“玩笑”。 · 陈官公馆。 徐斯礼一个人在包厢里喝酒,服务生见势不妙偷偷给余隨打了电话。 余隨推门而入,看到一茶几的酒瓶,笑了:“怎么回事啊?谁惹我们徐少生气了?” 徐斯礼:“除了时知渺那个混帐女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知道她上哪做的假牙,牙尖嘴利,铁齿铜牙。” 第46章 问了两次:她还没回来吗 余隨闷笑起来:“我上次就觉得,你们俩在斗嘴方面,势均力敌。” 他也在沙发坐下,倒了半杯酒,“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不一定能帮你,但绝对可以嘲笑你。” 徐斯礼喝了一口酒,连同冰块一起含进了嘴里,后牙用力咬碎。 他表情也冷,三言两语將赛马的来龙去脉说了。 余隨听完,笑得更加不可抑制。 徐斯礼有点躁:“你差不多得了,有什么好笑。” “我笑啊——天道好轮迴,以前是你拿薛昭妍和沈雪气知渺,现在轮到她拿陆山南气你了哈哈哈哈!” 徐斯礼扯唇:“我什么时候故意拿薛昭妍和沈雪去气她?” 余隨边笑边说:“那还不够气啊?” “而且陆山南只气了你一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薛昭妍和沈雪不知道气了知渺多少次,不让你尝尝这种被情敌挑衅如鯁在喉的滋味,你还以为知渺这些年很好过呢。” 余隨还摇头晃脑地拽起了伤感文学,“网上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的,『你必须跟我一样痛,才能算是赔罪』。” 徐斯礼半晌没有说话。 然后掀起眼皮:“你是哪边的人?” “我是你们两边的人。” 余隨微笑,“我跟知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总不能完全不站在她那边吧?” 徐斯礼扯了下嘴角:“所以我说她是青梅竹马一大堆,你也是她的好哥哥。” “你这是疯起来谁都咬啊,连我的醋都吃。”余隨给他倒酒,“算了,一醉解千愁吧,我虽然不能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但能陪你一醉方休。” 徐斯礼这一喝就喝到了凌晨两点,才叫司机把他送回城郊別墅。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再加上吹了风,回到城郊別墅,他瘫坐在沙发上,觉得头痛欲裂。 独自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静坐了片刻,那一阵又一阵的痛感没有减轻,他只能开了灯,四处找药箱在哪儿,想吃点止痛药。 但他別说已经离开了一年,就是回来后也很少在家里过夜,根本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非但没找到,反而把在保姆间的宋妈给吵醒了。 宋妈还以为是进贼了,拿了个鸡毛掸子衝出来,结果瞧见是徐斯礼,十分惊讶: “少爷,您不是带著太太去郊外度假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一走近,闻到徐斯礼身上浓重的酒味,惊讶,“您怎么还喝了这么多酒啊?” 徐斯礼眼神没情绪,整张脸都是懨的。 宋妈猜测:“您是头疼了?您到沙发坐,我给您拿解酒药。” 徐斯礼就又瘫回沙发上,疲倦地闔上眼,脑袋后仰,脖颈拉出紧绷的线条,喉结有些艰涩地滚动著。 宋妈拿了解酒药,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的面前:“少爷。” 徐斯礼抬起眼皮,眼神有些疏寡淡漠:“她没有回来吗?” “您是说太太吗?”宋妈答,“没有回来。” 好样的。 还要照顾一整夜。 徐斯礼面无表情地吞下了药。 宋妈看他这一脸难受的劲儿:“我扶您上楼休息吧?您下次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伤身体啊。” 徐斯礼任由她嘮叨,被搀著上了楼,去了客臥。 宋妈为他盖好被子,想回去继续睡,结果才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呕吐声。 她连忙打开门,徐斯礼抓了垃圾桶吐了一顿,本就白皙的肤色这一下变得更为苍白了。 宋妈快步进去,为他顺了顺后背,心疼不已:“您这是在折腾自己的身体啊。” 徐斯礼吐完了,扶著墙,踉蹌著去浴室漱口。 宋妈打包走垃圾:“少爷,我去给您倒杯水。” 宋妈倒了温水上楼,徐斯礼换了个位置,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月光幽幽地照著他半张脸,神情里蕴含著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情,又是问:“她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宋妈感觉,他此刻,很想时知渺出现在他面前,犹豫著问,“要不我给太太打个电话?” “……” 徐斯礼眉宇间突然浮现出一抹的戾气:“她爱去哪里去哪里!” “……”宋妈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按在胃部的位置,愣了愣,脸色大变。 “您是胃疼了吗?您以前没这个毛病啊,是去美国那一年患上的吗?哎哟喂!让夫人老爷知道他们得心疼死!” “那您平时吃什么胃药啊?家里有准备吗?我给你拿过来啊,有胃病还酗酒,少爷啊少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宋妈嘮叨的都是关心的话,徐斯礼的表情却越来越没意思。 他眼神有些空地盯著门口那只被吵醒过来,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的小白狗,就好像在透过它看著谁。 “……不用管我了,你去睡觉吧。也別给她打电话,她忙著照顾她哥呢。” 忙著照顾她哥?哪个哥? 宋妈在徐家这么多年,也是看著时知渺长大的,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哥呢? · 第二天宋妈起得很早,先去客房看了徐斯礼,见他睡得还算安稳这才下楼。 也是巧,时知渺刚好背著包进门。 宋妈眼睛一亮,小跑著下了楼:“太太,您终於回来了!” 在主臥睡觉的蒲公英机灵得很,马上就从楼上跑下来:“汪!” 时知渺点头:“宋妈,您冰箱里还有排骨吗?” 宋妈:“有啊有啊,昨天刚买的,多著呢。您是想吃红烧排骨了吗?” 时知渺举起手里拎著的塑胶袋:“我想燉汤。我刚才路过市场买了山药,想来燉排骨。” “山药?山药好啊!山药养胃!” 宋妈面上一下露出笑容。 她想著啊,肯定是少爷昨晚没忍住,自己给太太打电话,说了自己胃疼的事,太太这不就一大早买了山药来燉汤给他! 她高兴地搓手,差点以为这小夫妻又闹彆扭了! “那我给您打下手,我去帮您削皮。” 时知渺便將山药给她:“好,我上楼换件衣服。” “好嘞!” 时知渺弯腰抱起蒲公英上楼他,去了主臥,先去浴室洗个澡。 主、客臥的浴室共用一面墙,若有若无的水声传过来,徐斯礼在刷牙,擦了一下脸,下楼。 他隨意地问宋妈:“她回来了?” “是啊。” 宋妈兴高采烈,“太太还买了山药回来,说要燉汤,山药对胃好,她肯定是为了给您燉汤的。” 徐斯礼挑了一下眉。 他今天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倒了杯温水,心忖宋妈昨晚不听他的话,还是把他胃疼的事告诉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冤枉他了,想给他赔礼,所以就想出下厨来討好他? 他端起玻璃杯,漫不经心地喝一口,一副不在意的语气: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宋妈小声叮嘱:“您就算没胃口,但为了少夫人这一片好心,您也要吃啊。这可是她第一次下厨!” 徐斯礼嘴角的弧度被玻璃杯挡住。 他散漫地道:“我是给你面子。” 然后就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时知渺洗好澡,换了衣服下楼,瞥见沙发背上那个乌黑的脑袋,知道是谁,没理,走进厨房。 “宋妈,山药削好了吗?” 宋妈服务到位:“好了好了,排骨我也给您焯一遍水了。” 时知渺道了谢:“剩下的我自己来,我还要忙点別的。” “誒,好。” 宋妈擦著手出了厨房,看到徐斯礼的目光瞥过来,她偷笑,指了一下小声: “太太还要给您做別的东西吃呢。” 徐斯礼现在比较想知道,时知渺怎么发现自己冤枉他的? 时知渺一个人在厨房忙了一个小时,有阵阵香味飘出来。 徐斯礼瘫在沙发上拿著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按著电视机,不知道回头看了几次厨房。 宋妈估摸著时知渺应该做好了,想要进去帮她端出来。 结果。 她就看到时知渺將燉得奶白的山药排骨汤倒进保温桶,撒了几颗枸杞做点缀,又把南瓜小米粥、煎千层饼、芝士厚蛋烧以及两个白煮蛋全给打包了。 宋妈看得一愣一愣的:“……太太,您怎么装到饭盒里去了?” 第47章 不叫吵架,叫夫妻打情骂俏(修) ?徐斯礼在客厅听见了,一下扭过了头。 时知渺没解释,拎起保温桶和饭盒往外走,换鞋时顺手摸了摸蒲公英的脑袋。 “宋妈,我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了,不用准备我的饭。您记得去遛蒲公英。” 宋妈傻眼了:“啊……哦……好……” 时知渺最后拎起自己的包,没看客厅里的男人,直接就出门。 “…………” 徐斯礼听著她启动车子开走的声音,气到极点反而笑出了声。 所以,她在医院照顾了陆山南一整晚还不够,回家也只是为了洗个澡,再亲手给陆山南做一顿营养早餐送过去?? 他跟她结婚两年多,別说吃她做的早餐了,连她泡的面都没吃过一口,她对陆山南倒是上心,真不愧是她跟闺蜜聊天都要说想嫁的人! 宋妈不知道这对夫妻又出什么事了,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少爷,太太这是去哪里啊?” 徐斯礼问:“一点都没留?” 宋妈:“……是我加的水,我以为是给您做的,就只加了一人份……太太就全倒走了。” 好一个一滴都没有留给他。 徐斯礼感觉胃又疼了起来。 他按著胃,吐出两个字:“真行。” 蒲公英还很没眼色地跑到他面前,来来回回地蹭他的脚踝。 徐斯礼憋著一股火无处发泄,就对它说:“你妈不要你了!” 宛如某些恶毒的大人。 !蒲公英:“汪!” 徐斯礼眼尾扫见瓶里的插,嘴角微妙地勾起: “宋妈,把这包起来,我也要去探望我住院的,大舅子。” · 时知渺带著早餐到医院。 陆山南正费劲地倒水,她连忙走进去说:“哥,我来。” 陆山南微微皱眉:“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吗?怎么还过来?” 时知渺不在意地说:“我昨晚有趴著睡,现在不困。我给你带了早餐,还给你燉了汤装在保温桶里,等会儿可以喝。” 陆山南便说:“一起吃吧,吃完你在床上睡一会儿,我到沙发上看些文件。” 时知渺觉得可以。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时知渺正想睡一下,开著的病房门就被咚咚敲了两声。 她下意识朝门外看去,本以为是医生,结果是徐斯礼。 她一愣:“你来干什么?” 徐斯礼抱著一束进来,嘴角勾著点弧度:“来看陆先生。你不是说我害陆先生坠马么,罪魁祸首怎么能没点表示。” 时知渺:“……” 陆山南笑一笑:“是我没抓住韁绳,渺渺关心则乱误会,徐总不用放心上。” 又低头对时知渺道,“渺渺,不许因为这个跟徐总吵架。” 时知渺还没说话,徐斯礼就把那束丟在时知渺的腿上。 时知渺低头去看,越看越觉得这眼熟——这不是家里瓶里插著的吗? 她早上都看见了。 他把家里的薅来看病人?? 一点诚意都没有! 时知渺气结,差点忍不住再跟这个男人吵一架。 而徐斯礼呢,自顾自地坐在她身边,隨意地说:“陆先生还没结婚不知道,我跟渺渺那不叫吵架,叫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时知渺忍无可忍:“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吧。” 徐斯礼牵她的手:“那就一起走。” 时知渺皱眉:“我要留下照顾我哥。” “我问过医生了,陆先生伤得不重,但你要是再熬下去一定会先猝死。” “我……” 时知渺话没说完就被徐斯礼打断,他似笑非笑地看陆山南:“陆先生这么在乎渺渺,相信也捨不得她折腾自己身体吧,还不快劝她跟我回去。” 他倒是会。 道德绑架陆山南开口让她走,不让她走就是不关心她。 陆山南温淡道:“渺渺,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时知渺憋了一口气起身出门。 徐斯礼跟在她身后,时知渺听见他很轻地哼笑一声,大概是为自己用家里一束摆了两天已经快蔫儿的成功把她带走而得意。 走到走廊转角处,时知渺停下脚步,倏地回头,冷著脸看著这个男人: “你到底想什么?” 徐斯礼眼皮有一道浅浅的褶,只有垂眼时才会显露,一双桃眼仿佛一泓深潭,望不见底。 他慢吞吞地说:“陆山南坠马跟我一毛钱关係都没有,他自己也说了,是他没抓住韁绳,你不准再冤枉我。” 时知渺抿紧唇:“你们之间还有十个亿的合作,他除了吃下这个哑巴亏还能怎么样?” 徐斯礼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控制他坠马的轻重程度,万一他重伤,我就是故意伤害罪,甚至是故意杀人罪!我既不是法盲,也还没活够,我犯得著为了他赌上自己的未来?他还没有这么重的分量。” 时知渺暂时没有说话。 徐斯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语调鬆散:“是,文件不是蒲公英故意咬坏的,是我抓著它的嘴筒子让它咬的。” 时知渺瞪他。 “骗你,是为了让你跟我去温泉山庄——我不这么做,你会跟我去?我想著你手脚冰凉泡温泉有好处,我明明是为你好。” 他是在解释。 “叫陆山南来,是为了秀恩爱,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他想挖墙脚,下辈子都没机会。” “……” 徐斯礼把玩著她的下巴:“信不信啊小蜗牛?” 时知渺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真的,什么时候又只是哄她玩儿而已。 她垂下眼:“你回去吧。” 徐斯礼脸上的神情渐渐收了起来。 他都亲自来跟她解释了,她还不肯相信他? 徐斯礼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她不肯下台阶,他也冷了脸,收回手:“行,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完就走。 时知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回了陆山南的病房。 陆山南正在看文件,微微蹙眉:“怎么又回来了?” 时知渺將病床调高一点,让他靠得舒服些。 “我不困,也不累,回家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陪你吧。” 这一陪就是一个上午。 中午,时知渺要帮陆山南热一下汤,手机突兀的响了。 她一看,是徐斯礼。 顿了一下,还是接了。 徐斯礼平平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你的狗出事了。” 时知渺一愣:“蒲公英怎么了?” “它走楼梯的时候腿突然瘸了,整个狗从楼梯上滚下去,现在趴在地上起不来。” 时知渺握紧手机,將信將疑:“你说真的,还是骗我的?” 徐斯礼顿时冷笑:“你怀疑我上癮是吧?不信就算了。” 直接掛断电话。 陆山南问:“怎么了?” “是蒲公英……”时知渺飞快给宋妈打去电话。 电话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宋妈焦急的声音:“太太!蒲公英不知道怎么腿突然瘸了!您快回来看看啊!” !时知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马上回道:“我现在就回来!” 掛了电话,她对陆山南说:“哥,我回家一趟。我给你叫个护工吧?” 陆山南:“不用,我只是伤了一只手而已,大部分事情都能自己做,而且明天就能出院。你有事就快去吧。” 时知渺也顾不得多说別的,抓起包,再次叮嘱:“那个汤你记得喝。” “好,你开车小心点,有什么事隨时告诉我。” 时知渺已经跑出很远。 回城郊別墅的一路上,时知渺非常希望这只是徐斯礼的恶作剧。 为了把她从陆山南那里叫走编造的谎言。 但开到半路,她又接到宋妈的电话:“太太,我们把蒲公英送到东华路那家宠物医院,您直接过来吧。” “……” 都去医院了,这件事就是真的。 时知渺在车载导航上输入地址,赶忙开了过去。 “——宋妈,蒲公英怎么样?” 宠物医院里,身形挺拔的男人淡漠回头。 上午刚不欢而散,现在又见面。 “宋妈回家了。” 时知渺只能问他:“蒲公英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第48章 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 徐斯礼问:“它是不是经常被虫子咬了?” 时知渺愣了一下:“对。” 他们小区绿化很多,有草地,也有灌木丛,蒲公英很喜欢在草地上玩,被虫子咬过好几次。 她也叮嘱过宋妈少带它去草丛,但架不住蒲公英就是喜欢往草丛里冲。 徐斯礼道:“医生说,它的腿被不知名的毒虫咬了,毒液引起神经麻痹,继而影响肌肉功能,所以才瘸了。” 时知渺心慌意乱:“那、那严不严重?还能治好吗?” 徐斯礼淡淡的:“不知道,还在检查。” 时知渺咬住下唇,走到玻璃窗前。 蒲公英正被两位兽医按著打针,但它其实一动不动,只是脑袋朝外看,看到时知渺,嘴里发出低低的叫声,好像在喊她。 “呜呜……” 它的眼睛湿漉漉的,这一眼看得时知渺心臟塌了一块。 她在想,这是不是一个诅咒? 从小到大,自己在乎的人事物最终都会离她而去。 父母,爱人,宠物……都会离她而去。 肩膀被一只大掌按住,徐斯礼皱眉:“行了,还要哭啊?至於吗?” 时知渺想,他要是敢说,“不就是条狗,死了就死了”,她绝对会和他拼命! 但。 徐斯礼说的是:“这家医院治不了就去大医院,北城几百家宠物医院,还治不好被区区虫子咬的伤?它会好好跟你回家的。” 时知渺那一瞬间哽咽得更厉害。 兽医走了出来。 时知渺立刻上前询问:“医生,蒲公英怎么样?” “我们给它打了抗病毒针,但因为没办法確定是被什么虫子咬的,只能先观察药效。你们把狗带回去,留意它的饮食和排泄情况,如果两三天內能恢復行走功能就没事。” 时知渺抱起蒲公英,走出宠物医院。 徐斯礼打开了副座车门:“坐我的车吧,你的车回头让人开回去。” 时知渺现在也没心思开车。 上了徐斯礼的车,將蒲公英放在大腿上。 平时蒲公英总爱站在她腿上,用两只肉垫搭著她的肩膀,现在却蜷缩著,一动不动。 时知渺看著,鼻间又有些酸涩。 回到家,时知渺將蒲公英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地毯上守著它,它难受一下,她就小声抽泣。 徐斯礼听她的哭声,心情有些沉躁,转身靠著墙,拿出手机,垂著眼,在群里问了一句: “你们谁认识厉害的宠物医生?” 余隨:“??” 眾人:“??” 猫狗杀手大魔王转性了?? 宋鑫迟疑地说:“徐哥,咱就算不喜欢小动物,但找宠物医生拿药毒死它们这种事也太缺德了。” 有病。 徐斯礼皱著眉打字:“救狗。” 於是又是一排整齐的问號。 徐斯礼的耐心逐渐消失,差点就要退群。 好在这时,群里的一个人回覆:“徐哥,我认识一个宠物医生,挺厉害的,我家猫之前得了传腹,他都给治好了,我推给你。” 那人很快將联繫方式推过来,徐斯礼加上后说明情况,按照医生的指引去办事,没再看群组。 所以也不知道群里,薛昭妍忽然冒泡,发了一张薛芃芃在跟一只大白狗玩的照片。 “今天芃芃跟自己的小伙伴赛跑,还跑输了,坐在地上哭,差点哄不好哈哈哈哈。” 眾人恍然大悟。 就说大魔王怎么突然对小动物有了爱心。 原来是女儿养了狗啊。 …… 时知渺守了蒲公英三个小时,蒲公英都是蔫蔫的。 给它拿它平时最喜欢的鲜肉罐头,它不吃;把水拿到它嘴边,它想爬起来喝一口,但就是站不起来。 最后只能在床上发出呜呜声。 时知渺只好找来一个针管,拔掉针头,把水送到它嘴里。 小狗还努力地抬起脑袋,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就好像在安慰她:不要担心,它不难受,只是想趴著而已。 时知渺越看越焦心,不想再等了,想带蒲公英去別的宠物医院看看,刚起身,房间就走进来一个人。 徐斯礼直接坐在床沿:“把你的狗嘴巴掰开。” “……干什么?” 徐斯礼手上拿著一盒药:“我跟兽医描述了它的病情,又找到了可能咬它的毒虫品种,医生说吃几次这个药可以好。” 时知渺愣住……他什么时候去找的宠物医生? 她不確定地问:“真的可以吗?”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想到这女人总把他往最坏的方面想,徐斯礼抬起眼,“怕我毒死它啊?” “我要是想让它死,不管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时知渺抿唇:“我没这么想,我是怕药物相衝,医生给它打了解毒针。” 徐斯礼那口气才顺了点,从铝製药板上抠出两颗白色药片:“放心,解毒针的名字我也发给医生看了,他说可以吃。” 时知渺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赌一把,將蒲公英抱到腿上,掰开它的嘴。 蒲公英真的很乖,就算这么对它,它也不会咬人。 徐斯礼將两颗药丟进它嘴里,时知渺握紧它的嘴筒子。 大概是药太苦,蒲公英挣扎了一下。 时知渺低头亲了亲它,它就安静了。 等它咽下去后,时知渺又用针管给它餵了一些水。 安抚好蒲公英,时知渺再去看徐斯礼:“但你怎么知道是什么虫子咬了它?医生都说判断不出。” 毕竟虫子的种类成千上万。 也正是因为判断不出,宠物医院的医生才无法下药。 徐斯礼隨心所欲地说:“我让宋妈带我去她经常遛它的地方,隨便找找就找到了。” 时知渺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跟刚才在宠物医院不一样,应该是出去后回来换的。 她真的没想到他肯浪费自己的时间,去为蒲公英做事。 “那你没被虫子咬到吧?” 徐斯礼顺手將药盒丟在床头柜上,漫不经心地道:“咬了,手上都是大包,马上就死了,去给你哥赎罪。” “……” 时知渺知道这人没说实话,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他手臂看去。 只看了一眼,但这一眼还是让徐斯礼从昨天就堵在心口的那团火灭了一些。 他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我明知道草丛里有毒虫,还故意擼起袖子让它咬,我是有病吗?” 意思是,没咬到? 徐斯礼蹂躪她的脸,软软嫩嫩很好捏:“我已经联繫物业做毒虫消杀,以绝后患。” 时知渺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斯礼捏她脸颊的手改成抬起她的下巴:“你刚才是在担心我?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 时知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也不想说“我不想你死”之类的话,只道:“我不想让蒲公英一条狗还要背上人命债。” 徐斯礼收回手:“放心,死不了,你想改嫁得再等等。” 第49章 我不接受口头感谢 傍晚的时候,时知渺躺在床上补觉,突然感觉脸上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 她睁开眼,看到蒲公英倒在她面前。 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睡著时和它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反应过来,立刻坐起身:“你是自己走向我的吗?是吗?” 蒲公英:“呜呜。” 时知渺將蒲公英扶起来,它双腿站立在床上,虽然四肢很不协调,但它还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 它能动了。 它能动了! 时知渺那一刻的惊喜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好像一盆枯萎的突然焕发新芽。 时知渺抱起蒲公英,不住地亲吻它。 徐斯礼倚著门,看著那个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女人,嘴角閒散地勾起来。 后来时知渺被宋妈叫下楼吃晚饭,也就这么二十分钟,再回来时,蒲公英又比刚才好一些,都能自己吃东西了。 时知渺高兴得喊宋妈来看。 宋妈也鬆了口气:“多亏了少爷啊。少爷刚才拿著电筒去扒拉那些草丛,看到一只虫子就拍一张照发给那个宠物医生,找了整整三个小时呢!我都怕他被咬到。” 蒲公英能好起来,的確多亏了徐斯礼。 徐斯礼的声音也適时响起:“我不接受口头感谢,要谢,就给我做一顿三菜一汤。” 时知渺看向门口。 徐斯礼补充:“山药排骨汤。” 这男人故意的。 时知渺说:“你想吃,可以让宋妈给你做,我的手艺没她好,你吃不惯的。” “我救的是宋妈的狗?蒲公英妈,你能不能有点监护人的责任心?” 蒲公英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类似“子涵妈”的称呼吗? 徐斯礼再一句:“我很好养活的,你做的只要不是泔水我都吃得下。” 时知渺没办法,毕竟他救了蒲公英是事实,確实该谢。 “明天我要上班,下周六给你做吧。” 徐斯礼勉强同意了:“这笔帐我记住了,你別想赖掉。” · 次日早上,蒲公英另外三条腿已经好了,被虫子咬的那条还没有力气,要拖著走。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么大的好转,时知渺去上班也能放心。 出门前她交代宋妈,要按时给蒲公英餵药,宋妈表示她定了闹钟,绝对不会忘的。 到了医院,查完了房,还有空閒的时间,她便去看陆山南。 陆山南上午输完液就可以出院,手还要再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復,他叫了秘书来帮他收拾东西。 时知渺说:“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有阿姨,让她帮你熬一些有营养的汤,骨骼也能长得快一些。” 秘书诧异地回头:“陆总家里没——” 陆山南打断:“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的狗怎么样了?” 时知渺看了秘书一眼:“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 送陆山南出院后,时知渺一转身就跟同科室的一个女同事撞到。 女同事朝陆山南离开的方向探头,八卦地问:“那是你老公啊?我听骨科的同事说,你周六日两天都在医院照顾他。” 时知渺看了这位同事一眼,表情挺淡的,迈步往回走:“不是,那是我哥。” “可他名字叫陆山南,姓陆怎么会是你哥呢?” 女同事叫王媱。 这些情况她都从骨科打听清楚了。 “我听来接他的那个人喊他『陆总』,这么说,他还是企业高管?他开的那辆车我知道,如果是顶配的话要好几百万呢。” 进了电梯,只有她们两个人,时知渺这才开口,但说的是工作上的事: “你记不记得一个风湿性心臟病、瓣膜关闭不全的病人,叫刘汉华。” 王媱不假思索道:“我每天病人那么多,哪里记得住某一个病人啊?” 时知渺便说得再清楚一点: “他们父子打扮很朴素,老人有心力衰竭和反覆性心律失常,三个月前掛了你的號,当时的检查结果就有手术指征,但你只是给他开药回家吃,可能还叮嘱他下次复查掛別的医生。” “所以上周五,他们父子就掛了我的號——现在想起来了吗?” 她描述得这么清楚,王媱没办法再说不记得,这才隨意地说: “好像是有这么个病人,他们没钱做手术,我就让他们先吃药保守治疗嘍。” 时知渺:“他的瓣膜病变那么严重,保守治疗有望好转的概率非常低,应该儘早手术,万一他在外面发病来不及送医,那就是一条人命,你这么做很不负责任。” 王媱被她说得不高兴:“他们没钱我就那么治有什么不对?病人现在是出事了吗?时知渺,你凭什么质问我?” 如非必要,时知渺其实都懒得跟王媱说话。 王媱比她大两岁,也比她早一年进医院,到现在还只是主治医生,手术不能主刀,只能在二助或者三助的位置。 她不能主刀,所以也不喜欢做手术,还怕需要做手术的病人太多挤占她下班时间。 所以经常“建议”有手术指征,但也可左可右的病人保守治疗,回家吃药,再叮嘱对方下次掛號掛別的医生。 十分迷惑的操作。 科室的医生都知道她的做法,但架不住她跟副院长的关係曖昧,並且到现在也没真的出过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时知渺说:“这个病人的儿子上周五在门诊部闹事,骂你让他们吃了几千块钱的药却没有好转是在骗钱,这还叫没出事?” 王媱只觉得自己被她这么教训很没脸,瞪著她道: “你別管得太宽了!你还没当上我们科室的大主任呢,休想对我指手画脚,有本事你就一周五天都去门诊坐班,把所有病人都收进来做手术!” 时知渺冷声:“你这是无理取闹。我会向主任匯报你的情况。” “去就去,谁怕你啊!” 电梯到了,王媱剐了她一眼,直接出去。 时知渺当真去找了科室主任。 主任却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咱们也不能忽略事实,小王给病人开的药都是对症的,没有问题,病人也好好从我们医院离开,后面怎么样,就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了。” “当然,我会提醒小王以后注意,但这件事就这样了,大家都是同事,闹得太难看,工作也不好开展,你说是吧?” 时知渺知道,主任是因为王媱背后的副院长才和稀泥。 “好啦,去工作吧,小时。” 时知渺离开主任办公室之前,又说了一句: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主任,您还是警告一下王医生吧,別等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不管主任还要说什么,时知渺直接离开。 · 到了周四,蒲公英的腿也基本恢復正常,算是有惊无险过了这一关。 时知渺连续几天早晨上班都看到物业带著专业人员在草丛喷杀虫剂,还设置了警示牌,让人暂时不要靠近撒药的区域。 北城要入冬了,天气冷,蚊虫也会减少,想必以后蒲公英再出来遛也不会有危险。 时知渺放心地回了家。 今天徐斯礼早下班,也在家里吃饭。 时知渺进门的时候,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平板。 她换了鞋走过去,他就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说问:“周六的事,徐太太应该没忘记吧?” 第50章 我只跟我老婆这么说话 时知渺愣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然后才说:“没有,我记得。” “我等著呢。” 徐斯礼慢慢悠悠道,“我特意饿了一个星期,就为了这顿饭,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给我多做几道菜。” “……” 这几天他有少吃一顿饭她跟他姓。 时知渺说:“我可以给你做满汉全席,你要是吃不下,我拿筷子捅也要给你捅进肚子里,你敢吗?” 徐斯礼不满:“你这人也太血腥了。別忘了,我是你狗儿子的救命恩人。” 时知渺便道:“那我让蒲公英给你做饭。” 说著就对那边在玩球的蒲公英喊,“蒲公英,过来。” 蒲公英立刻顛儿顛儿地跑过来。 时知渺蹲下身:“坐下。握手。真棒,把你的饭拿过来谢你的救命恩人。” 蒲公英便跑回餵食器,含了一口狗粮,再跑到徐斯礼面前吐出来,而后就屁股著地坐在他面前,吐出舌头傻笑。 徐斯礼低头去看,那些一颗一颗的狗粮里还带著它的口水。 时知渺抱著蒲公英说:“拔丝复合鸡胸肉营养製品,慢用。” 徐斯礼:“……” 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时知渺嘴角轻扬了一下,心情莫名好,想去拿打扫的工具,將蒲公英这顿“恩饭”收拾乾净。 刚走出一步,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抓住,紧接著一拽,时知渺没有防备,整个人跌在沙发上。 蒲公英也掉在地毯上,飞快翻身起来,看著沙发上相叠的两人,圆碌碌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汪?” 徐斯礼压在时知渺身上,声音很低:“小蜗牛,你欠收拾了是不是?” 熟悉的柑橘香气充盈在鼻尖,时知渺心跳陡然加快。 但不知道是突然摔倒的缘故,还是別的原因……她睫毛颤动两下,本能地抵住徐斯礼的胸膛。 “……宋妈在厨房里。” “她比你有眼色多了,看到我们这样才不会出来。”徐斯礼低下头,与她的唇若即若离。 “姨妈期是不是过了?” 时知渺抿唇:“还没有彻底乾净。” 徐斯礼目光在她的脸上游走:“那周六能干净吗?” “……能。” 徐斯礼嘴角轻慢地一扬,手指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而后就从她身上离开,顺带將她也拽坐起来。 一秒变成正经人:“想给我做什么菜?” “……” 时知渺还在他手指点过她嘴唇的那个瞬间没回神,过了几秒钟才说,“你想吃什么菜?” 徐斯礼挑眉:“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都进化到这个地步了?” “我可以看著菜谱做。” 时知渺说,“反正你说只要不是泔水就都吃得下去,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给你做成泔水。” 徐斯礼便开始提要求了:“不吃鱼、不吃各种动物的內臟、不吃太肥的、不吃骨头太多的、不吃需要弄脏手的、不吃重油重辣的,也不吃饱腹感太强的。” “要荤素搭配、要营养均衡、要不同烹飪手法、摆盘要精致,我不喜欢吃完饭嘴里还有味儿,所以不要放葱和蒜头。” 在他这一长串的话里,时知渺紊乱的心跳已经变成死水。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去米其林餐厅这么点菜,试试主厨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徐斯礼支著脑袋懒散地笑:“所以我只跟我老婆这么点。” “……” 他从不吝於喊她“老婆”,或者自称她“老公”,但这些称呼里有多少真情实意,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知渺没去看他的脸:“你要求太多,我记不住。” 徐斯礼说:“那容易啊,我跟你一起买菜。” ?时知渺一愣:“什么?” 徐斯礼已经拍案定板:“明天下午下班我去医院接你,我们去买菜。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时知渺想说他疯了吗?他们两个去买菜? 宋妈从餐厅方向传来呼喊:“少爷,太太可以吃饭了。” 徐斯礼起身走过去:“宋妈,你平时都去哪儿买菜?” 宋妈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眼神在夫妻身上转了一圈,偷笑著说: “要方便就去最近的那个大商超,要新鲜和种类齐全的话就去菜市场。” “但菜市场味道比较重,地面也不乾净,你们还是去商超吧。记得推一辆购物车,一边逛一边买。” 徐斯礼点头:“行。” 他就这么自顾自地把事情敲定下来。 时知渺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算了。 就这样吧。 一次性把蒲公英这个人情还完,省得他再找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她“替子报恩”。 而且……一起买菜这种事,他们其实不是没有做过。 一年前那个海岛游,他们每天都一起去市场买菜,只不过做饭的不是她。 是徐斯礼。 …… 因为徐斯礼擅自做下的决定,以至於时知渺第二天上班时总会想起来。 尤其是到了下午快下班时,她虽然还在专注地工作,但一空下来,就会忍不住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只是一直没有看到徐斯礼的消息。 下班时间到,手机还是安安静静,她还有几个病人没接诊完,便又加了会儿班。 十分钟过去,手机无声无息;二十分钟过去,她只剩下最后一个病人,手机还是没有反应。 时知渺想,他是忘记跟她有约了吗? 可早上出门时,他还提醒她別忘了晚上一起买菜。 那他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住了不能来? 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发信息跟她说一声。 一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离开,时知渺再度拿出手机,徐斯礼的页面还是毫无动静。 这就让她想起了一年前那八个小时。 当时她钻牛角尖,或者说是自虐心理,就想看他能让她等多久?又要让她等多久他才能想起来他们有约? 因为那时候她虽然恨著他,但也爱著他,就像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在父母那儿受了委屈,能想到的“反击”方式,就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父母后悔。 所以她就硬等了八个小时。 时知渺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她换好自己的衣服,直接给徐斯礼打去电话: “你说要去大商超买菜,还买不买?不买我回家了。” 她的语气有些冷,还有些冲。 徐斯礼在电话那头却是优哉游哉的:“我在你医院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了。” 时知渺愣了一下。 而后迈步往外走:“……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你周五不是在门诊么,病人多,要晚下班。” 徐斯礼等过她一次有经验了,“我想著等你四十分钟没来再问。现在下班了?那就出来。” 时知渺放下手机看向电梯。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也是住院病人点外卖的高峰期,电梯门前等了很多人。 时知渺看了一眼就直接朝扶手梯而去。 这里是四楼,要转六七次扶梯才能到楼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但就是不想等。 一路转到一楼,出了医院,时知渺左右看了看。 路边一辆银灰色轿车冲她按喇叭,时知渺犹豫地走过去。 副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那双多情的桃眼。 “上车。” 时知渺打开车门:“你怎么开这辆车?” 这甚至不像是他的车。 徐太子爷有一车库的豪车,每一辆都有市无价,而这辆……她好几个同事开的都是这个牌子,好像二三十万。 徐斯礼启动车辆:“时医生嫌贫爱富啊,这辆车配不上你?” 时知渺討厌他的反咬一口:“是配不上北城徐家的太子爷。” 徐斯礼哼笑一声:“你不是想低调么,省得每次都要跟偷情似的,我开这辆不就能停在你医院门口?” 第51章 她以为一时兴起,其实他蓄谋已久 时知渺看了他几眼。 难怪人家说佛靠金装马靠鞍,徐斯礼开著这辆车,都显得他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徐斯礼:“再说了,我们是去超市买菜,又不是去参加晚宴,隨便点比较家常。” 家常。 时知渺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的他们,居然还能跟这两个字扯上关係。 她以为,这是那年海岛游的限定词。 车子开到商超,徐斯礼一边停车一边说:“车门里有东西,带上。” “什么东西?”时知渺边问边伸手去拿。 “环保袋。超市一个要五毛,宋妈每次都自带。这就是她给我的。” 时知渺果真摸到两个那种巨能装的褶皱袋。 她不可思议:“你差这五毛钱?” 徐斯礼看她一眼,煞有其事地教育她:“谁都不差这五毛,但你看几个人要超市的袋子,能自带都自带,这才是过日子的方式。” “徐太太,咱们虽然家大业大,但也要精打细算。” “……” 刚才说“家常”,现在说“过日子”。 时知渺怀疑徐斯礼被什么上身了。 进了商超,徐斯礼推了一辆购物车,颇有閒情逸致地逛起那一条条货架。 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穿著校服的男女。 看样子只是初高中,女孩直接坐在购物车里的宝宝椅位置,男生推著车,弯著腰,一边走一边跟女孩子说悄悄话,还时不时亲一下,旁若无人地沉浸在他们甜蜜的小世界里。 时知渺別开头,心忖她的孩子將来要是敢早恋,还这么不遵守公序良俗,她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徐斯礼突然说:“你要不要坐上来?” ?时知渺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徐斯礼勾著唇说:“你坐这里比她可爱。” ……有病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时知渺快步朝前走去,懒得理这个顛公。 徐斯礼推著车在她后面慢吞吞地跟著:“別走太快,还要买点別的呢,你就这点诚意啊,我不满意会要求换货的。” 意思就是这次不满意,她还得陪他下一次。 时知渺硬生生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徐斯礼满意了,隨意地在保鲜柜里挑选肉类。 时知渺只得站在一旁,耐心地等著他。 看著看著,她就又想起那个海岛游。 当时他们是一时兴起,说走就走地开启一个五天四夜的任性之旅。 傍晚做好的决定,8点就到了机场,落地是11点,而他们连酒店都没有订。 找酒店的路上,经过一个种满芍药的院子,徐斯礼看到门口掛著出租的牌子,便拉住了她,打了牌子上的电话號码,跟房东沟通好,租了五天。 院子很漂亮,但没有配备保姆管家,等於什么事都要自己做。 时知渺在国外求学时虽然能照顾好自己,但加上徐斯礼,她就觉得不一定过得下去。 毕竟这位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身边都是簇拥著一大群人。 可没想到的是,那五天下来,反而是徐斯礼照顾她。 他会在早晨给她熬小米粥,再炒一盘青菜,煎几个鸡蛋和培根;吃完就提著竹编的菜篮,牵著她去附近居民会去的菜市场,买这一天需要的食材。 中午也是他做饭,三菜一汤,分量不多,两个人可以光碟。 时知渺最意外的就是他居然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问他是什么时候学的? 他又拽又痞地说:“这还用学?拿到食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怎么做它才最好吃——你没有拥有这个技能吗?” 惹得她抄起桌上的白萝卜去打他,又被他拉进怀里捉弄。 午睡到三点,他带她去玩儿,虽然是夏季,但那边三面环海,植被也多,午后偶尔还会下小雨,起到降温的作用,倒是不热。 他带她去游泳、去潜水、去骑海上摩托,故意拧油门加快速度嚇唬她,海浪不断拍打在他们身上,时知渺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纵的自由。 晚上回来,他又会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他们吃完就会在那张面朝大海的床上疯狂纠缠,一直到她体力的极限才偃旗息鼓。 徐斯礼披上衣服下床,给她热一杯牛奶,让她喝完再睡…… 那五天,就像阳光下的泡沫,呈现出一种梦幻斑斕的彩色,叫人一不小心就信以为真。 她直到薛昭妍母女出现才意识到泡沫终究是泡沫,一戳就破,不是她太傻太天真,而是徐斯礼想爱她的时候,真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被爱的。 可他的爱有上限,好比不断往一个瓶子里倒水,总有满的时候,到了瓶颈,他就不爱了,独留她在瓶底绝望地挣扎,永远浮不上岸。 “这个鸡翅还不错,买两盒吧。你给我做柠檬蒜香烤鸡翅。” 徐斯礼说话,但没听见时知渺回答,转头一看,才发现她站在那儿,呆呆的。 “你发什么呆?” 时知渺垂下眼,遮住眼睛里那些好似要碎掉的情绪,闷声说: “你想吃就买。” 徐斯礼看著她,好像是听出她话里的情绪不对。 时知渺转身走到鲜猪肉摊前,对老板说:“砍两条排骨。” 直到感觉徐斯礼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了,时知渺眼眶里的潮意才漫上来。 徐斯礼挑了不少东西,推著车从她身边经过:“再去看看水果。你想吃什么水果?” 时知渺兴致缺缺:“都行。” “给你买莲雾,上次在家里你不是吃得很喜欢?” 时知渺不记得那个莲雾是什么味道,只记得那天徐斯礼说,要一辈子对薛昭妍母女负责。 “沙桔吃不吃?” 时知渺麻木地答应:“可以。” 她忽然觉得,他们在这里扮演一对有商有量的和睦夫妻很可笑。 早就不是那样的关係,演给谁看呢? “蓝莓也不错,车厘子也能试试,再拿几个黄桃吧。” 徐斯礼往购物车里放了好几盒水果,都快赶上肉了。 时知渺:“你干嘛买那么多水果?” 徐斯礼:“谁让你上辈子是热带雨林里的一只猴子呢?” 因为她喜欢吃水果,所以他才买了这么多。 时知渺恍惚地问:“薛昭妍喜欢吃什么?” “什么?” 徐斯礼以为自己听错了,无缘无故,她提谁? 时知渺又问:“沈雪喜欢吃什么?” 她们喜欢吃的东西,他也会这样一盒一盒买给她们吗? 徐斯礼不明白,好好逛著超市,她的脑子都神游到哪里去了? “她爱吃什么她爹妈记,我为什么要记得?” 是吗? 时知渺不相信。 他只是不蠢,知道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她这个老婆面前,怎么能提对小三小四的好呢? 她淡淡问:“你还要买什么?” 徐斯礼目光冷沉地看著她。 他原本是很有兴趣逛超市,但时知渺懨懨的脸色,和她刚才说的几句话,他忽然觉得没劲。 表情也变得有些冷淡,扯了下嘴角,说:“回吧。” 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一直都这么会扫兴。 · 不同於来时两人间轻鬆的氛围,回家路上,时知渺和徐斯礼都没有说话。 徐斯礼目视前方,双手握著方向盘,稳稳地开著车,脑子里的思绪却已经拉扯回到一年前。 五天四夜的海岛游,她以为是一时兴起,其实是他蓄谋已久。 第52章 想让我继续亲,不用这么含蓄 车子开回城郊別墅,停在別墅的车库里,时知渺解开全带,握著车门要打开,却发现他没有解锁车门。 徐斯礼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光线暗淡的车库灯照著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消化了一路,那口气还是不顺。 他舌尖抵了一下腮帮,扭头看她: “我特別好奇你的脑迴路,真的,你跟我说说,你刚才是怎么在你儂我儂、携手逛街、气氛那么好的时候,突然间提起不相干的人?” 她上辈子是干刺客的吧? 这么会冷不丁地捅刀子。 时知渺倒想问他,气氛好在哪里? 她从一开始,就被他胁恩图报的。 但她不想跟他爭执什么,她刚才就是陷在回忆里才会恍惚问出口。 现在回神了,也觉得没必要如此。 时知渺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你为数不多给我钱,觉得很受宠若惊,感慨一下而已。” “刚结婚的时候我没把我副卡给你?是你说你有工作不缺钱,不用我的,让我拿回去,现在又说是我不给你钱?” 徐斯礼往后靠坐在车椅里,看著她那张清冷的脸,“徐太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伺候?” 她只是没要他的钱,又没说不要他送的礼物。 他怎么懂得给文弱动人的薛小姐送罕见又珍贵的海洋之歌?怎么懂得给浮夸幼稚的沈小姐送贵重又炫耀的钻石项链? 他对她们,不就很知道投其所好? 说到底是他不想对她费心思罢了。 时知渺挺平静地说:“你是第一个,以前没人说过。” 徐斯礼想起她又乖又嗲的“以前”,目光驀地软下来,那口气也顺了不少。 哼笑一声说:“没说不代表没有,以前你娇气到连吃个芒果都要——” 都要他剥好皮、切好果肉、插上叉子,送到她面前她才肯吃。 然而后半句还没有说出来,时知渺就道:“以前我哥都说我很好照顾。” 徐斯礼未尽的话也停在了喉咙里,表情渐渐淡去,最后化为灰烬。 看著她没有情绪疏离得不行的侧脸,半晌,徐斯礼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地一笑: “是啊是啊,全世界只有你哥对你最好,不然你怎么会想嫁给他。” “嗯,我又不是缺心眼,结婚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选那个对自己最好的。”时知渺说,“车门打开。” “……” 徐斯礼想抽菸。 但没摸到烟盒。 脸上冷冷淡淡:“不是只有你哥对你好么,我都对你那么不好了,为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有本事自己开。” 时知渺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就是想让她去求他。 她偏不。 她伸长手臂去够位於他那边车门的解锁键。 离得有点远,她不得不將整个上身都朝他那边压过去,胸口几乎要碰到徐斯礼的手臂。 徐斯礼无声地垂眼看著她,她紧抿著唇,又倔又犟的样子。 这张嘴,说不出一句他爱听的话。 时知渺指尖终於够到开门的按钮,正要按下去,徐斯礼突然掐住她的下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比起说话,这张嘴还是更合適做这种事情。 时知渺没想到他会如此,本能反应就是推开他! “徐斯礼你……!” 她越不让他碰,他越要亲。 第53章 少爷给您做过蛋糕,您不知道吗 正好姨妈期过后又是排卵期,怀孕概率高。 时知渺点头:“速战速决。” 徐斯礼將买来的东西拎到冰箱,分门別类储存起来,听她这话,吊儿郎当地说: “速不了。” “……” 总觉得他是在对她说荤话。 时知渺並不接茬,又问:“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吃饭?” 想了想,“或者我现在就去把那顿饭做出来还给你?” 徐斯礼关上冰箱门,倚在冰箱上看著她。 她还挺著急要跟他“钱货两讫”的。 “又是速战速决?”他偏不如她的意,“这顿饭我做。” 他愿意做就做吧。 时知渺弯腰抱起灰扑扑的蒲公英,去给它洗个澡。 蒲公英不喜欢洗澡,在盆里扑腾,弄了时知渺一身的水。 时知渺把它洗完放进宠物烘乾箱,自己身上的衣服半湿,索性也洗了澡。 洗完下楼,她就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徐斯礼抬头看她一眼:“还挺会掐时间,刚好做完,过来吃吧。” 时知渺便走了过去。 他做的是煎牛排,还用小番茄和西兰摆了盘,旁边的玻璃碗里放著洗好的新鲜草莓。 时知渺伸手要去拿草莓,手背被徐斯礼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先吃牛排。” 她沉默不语地坐下,用餐刀切了一块送进嘴里。 他的厨艺很好,牛排外层煎得焦脆,內里汁水充盈。 时知渺其实已经不记得他做饭的口味,但吃进嘴里的一刻,却又都想起来。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安静地咀嚼。 徐斯礼吃得比她快,吃完也没有离开餐桌,而是等著她。 时知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有问,这顿饭两人都没有开口。 都还没有释怀超市和车里发生的事。 直到她吃完,徐斯礼才说话:“明天上午我要跟爸去见一位长辈,还要陪那位长辈打高尔夫,中午应该就在高尔夫球场吃了。你做晚饭。” “嗯。” 徐斯礼还在看著她:“你中午一个人怎么吃?” “我自己看著办。” 意思就是不用他管。 时知渺拿起自己那套餐具走进厨房清洗。 徐斯礼从小就是被人捧著的,也没那么好的脾气热脸贴冷屁股,直接起身上楼。 这一晚,他们依旧是分房睡。 时知渺抱著蒲公英躺在床上,在黑暗里发了很久的呆,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时知渺起床,徐斯礼已经不在了。 她懒得折腾,就用吐司机烤了两片麵包抹了果酱,又用微波炉热了牛奶,简单地解决早餐后,就抱著电脑写论文。 快到中午时,她饿了,打开冰箱,想著隨便煮个清汤麵对付一下就可以。 徐斯礼没说他要吃什么,昨天买了很多食材,总不能全做,时知渺挑了一些出来,在网上查了菜谱。 正研究做法,门外传来开门声,时知渺看出去,进来的人是宋妈。 她一愣:“徐斯礼不是说给您放了假吗?” 宋妈笑道:“原本是的,但少爷早上又给我打电话,说太太您一个人在家,吃饭肯定隨便糊弄过去,早餐就算了,午餐不能再隨便吃了,就让我过来给您做顿饭。” 正准备糊弄的时知渺:“……” 她摸了摸鼻子,“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少爷还给我发了红包。” 宋妈走进厨房,一边拿食材,一边有意无意地说: “不过少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他那边还有说话声,好像是客户吧,他连在见客户的时候,心里还惦记您。” 时知渺没接话。 宋妈却还在说:“少爷上次还问我您平时都怎么吃的,说您瘦了很多,少爷他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在意您的。” “……” 时知渺並不想听这些话,拿出手机,“我晚上想做这道菜,这个怎么看火候?” “我看看,哎,这个容易。” 宋妈教得很清楚,时知渺耳朵听著,心绪却有些走神,连宋妈什么时候把话题又转回徐斯礼身上都没察觉到。 “说起做饭,少爷也请教过我,我记得是您生日,他要给您做蛋糕,问我怎么做才能让蛋糕胚鬆软。” 时知渺忽然回神:“……什么蛋糕?” “誒?少爷做的蛋糕啊,您忘了吗?” 时知渺没吃到过什么蛋糕…… 宋妈诧异:“就是您去年生日,那天少爷也放了我假,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有单独庆祝呢,没有吗?” “不应该啊,少爷做了很久呢,6寸的小蛋糕几乎是用水果堆起来的,他说您喜欢吃水果,但水果太多不好定型,他做了一下午才成功那么一个,怎么会没送给您呢?” 时知渺目光微闪:“我去年的生日,他不是临时出差了吗?” 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她推了陈紓禾的聚餐,想跟他一起过生日,结果收到他的微信,说项目出事,要去外地处理,说等回来再弥补她。 他那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回来后带她去吃了顿饭当作补偿。 既然他做了蛋糕,为什么没送给她? 时知渺鬼使神差地给徐斯礼发去消息:“你给我做过蛋糕?” 发完下一秒又迅速撤回。 徐斯礼看到消息弹出来,点进去却什么都没有,回了一个问號? 时知渺抿了下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斯礼:“四点多五点吧。” 时知渺:“嗯。” 今晚有机会再当面问他吧。 宋妈做完午饭马上就走了,生怕耽误他们。 时知渺午后就在厨房备菜,肉类需要提前醃製,汤要入味也得燉久。 她原本只是想隨便做做,不知怎的就认真起来了。 他在超市说想吃柠檬蒜香鸡翅,但那天又说不想吃大蒜,时知渺便改成柠檬煎鸡翅,酸酸咸咸,倒是开胃。 手机跳出消息,是徐斯礼:“开始备菜了吗?” 时知渺没回。 一小时后,消息又弹出来:“做到哪一步了?” “……” 他不是在见长辈吗?这么閒? 时知渺依旧没回。 徐斯礼又一次:“我知道你看到了。山药排骨汤燉上了吗?” 时知渺终於回覆:“你很无聊吗?” “谁让我这么期待你那顿饭呢?球场的饭菜不好吃,我中午没吃多少,现在就饿了,记得多做两道菜。” 时知渺看著这行字,他好像是真的很想吃她做的饭,这个星期反反覆覆念了多少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太子爷没吃过好东西呢。 时知渺放下手机,停顿一下,转身打开冰箱,又拿了个菠萝——再给他做个菠萝咕嚕肉吧。 · 高尔夫球场这边,穿著白色polo衫的徐斯礼,手指弹了一下时知渺的头像。 徐庭琛看他一眼:“一直看手机,有什么要紧事吗?” 徐斯礼收起手机,握著球桿,朝远处草坪眺望。 今天阳光明艷,他戴著鸭舌帽,微微眯眼:“还要多久结束啊?这小老头儿都打了一上午还不腻呢。” “谁叫你打出一个『信天翁』呢,激起了许老的兴致,最起码还要打两个小时。” 徐斯礼散漫地勾唇:“我隨手一打,哪想到就一桿入洞了,打个球还洒了我一百来万,今天亏大了。” 第54章 她的定位在城郊別墅 “……” 徐庭琛就觉得这个儿子是找打的一把好手。 绝大部分高尔夫球友,打几十年球都不见得能打出一个信天翁,这是要实力与运气,天时地利结合下才能出现的终极幸运。 所以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出信天翁要给球场上下所有工作人员送红包,分享喜气。 那些打出信天翁的大老板撒钱撒的都是喜笑顏开心甘情愿。 可到了他这里,终极幸运反而成了什么不受待见的东西。 但他又听见徐斯礼对球童说:“帮我把那颗球捡回来洗乾净,消毒,装在盒子里给我。” 徐庭琛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看不懂年轻人了:“你又要干什么?” “拿去送人。” “送谁?” 徐斯礼不答反道:“许老打了一辈子的高尔夫都没能打出一个信天翁,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这一下午就能打出来?快让他歇歇吧。” 徐庭琛气极反笑:“许老德高望重,是北城商界的泰斗,肯让你这小辈陪是看得起你,你还敢不耐烦?” 徐斯礼想著时知渺此刻在家里给他做饭,嘴角扬起又垂下,懒懒道:“没有不耐烦,只是您挑的时间不凑巧。” 否则他就可以现场观摩时知渺穿著围裙的样子。 “什么时间不对?”徐庭琛皱眉,“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徐斯礼看著远处精神矍鑠的老人家,感觉两小时不一定散得了场,突然就说: “爸,要不您假装高血压发作要我送您去医院,强行让许老结束吧。” 徐庭琛:“……” · 时间走到五点半,时知渺已经將几道费工夫的菜做好,放在保温箱里,等徐斯礼回来,把青菜炒了就能吃饭。 不知不觉,居然做了五菜一汤,用了她整整一下午。 一开始答应他的时候,她真没想这么用心。 手机响了,时知渺以为是徐斯礼,伸手拿起来一看。 却是医院的电话。 “时医生,急诊有一台手术,您过来看看。” “只能我吗?” “对,是心臟肿瘤,必须主任主刀,其他主任都在手术室里,只有您了。” “……”时知渺到底还是应了下来,“我马上就过来。” 她拿起包出门。 上车前,时知渺给徐斯礼发去微信: “我临时有一台手术,现在要回医院。饭菜我已经做好放在保温箱,你到家拿出来就能吃。” 已经在回家路上的徐斯礼:“?” 徐斯礼发了语音:“小蜗牛,你又耍我是吧?” 时知渺心想手术说来就来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暂时没有回覆。 等到了医院,她看了手术病人的术前检查,是个大手术,要將心臟取出来切除肿瘤再放回胸膛里。 她判断了一下手术时间,才给徐斯礼回消息: “我大概9点前可以到家,不耽误我们上床。” 这个回答大概是让徐斯礼满意了,他又回过来一句: “怎么不耽误?我本来打算8点就开始的,现在少了一个小时,我找谁赔去?” “……” 时知渺想起陈紓禾总说徐斯礼羊尾,又发去一句,“別太自信了。” 然后就收起手机,专心手术。 这台手术难度很大,时知渺要和两个副主任,一个主治,四个人搭配。 那个主治是王媱。 时知渺挺不想跟她搭的,但现在没人手,只能接受。 手术一开始很成功,时知渺切下肿瘤,又將心臟缝回原位,重建血路,心臟復跳。 然而就在停下体外循环,准备缝合创口结束手术时,病人的血压骤降! “怎么回事?!”几位医生都是一惊! 时知渺一看血氧、心率也在直线下跌,不到一分钟,心跳就变成直线。 手术室內所有人都懵了,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王媱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时知渺反应最快:“快重启体外循环!” 麻醉医生马上启动体外循环机,然而於事无补,血压和心跳都起不来,时知渺徒劳地抢救了一个小时,病人还是走了。 手术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没有人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手术很成功,心臟都已经復跳了…… 时知渺呆站了片刻,才说:“可能是鱼精蛋白过敏,我一个学姐遇到过这种情况,病人也是这么走的。” 其他医生嘆气:“如果真是鱼精蛋白过敏,那就真的没有办法。” 因为要把心臟取出来切除肿瘤,就必须用体外循环机,而用了体外循环机就必须用鱼精蛋白中和肝素。 鱼精蛋白跟其他的药物不一样,很难在术前检测出来是否过敏。 也就是说,这个病人,从躺上手术台开始,就已经註定了结局。 时知渺退后一步,和其他人一起对病人的遗体鞠了三躬。 一位医生缝合创口,一位医生封存手术资料,还有一位医生去跟病人家属说明情况。 时知渺回了休息室,坐在椅子上发呆。 外科医生都经歷过病人死在自己手术台上这种事。 他们最常对病人家属说的话也是,手术都有风险,没有百分百成功率。何况还是在心臟上动刀。 但。 时知渺每次遇到这种事,都很难释怀,心口会很闷,很沉,很重。 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她把脸埋在手心里。 王媱也回来了。 她出手术室的时候就洗乾净了手,这会儿来到休息室,却又嫌弃地挤了一泵免洗消毒液,狠狠搓著自己的手掌。 愤愤不平道:“每次都是我缝尸体,晦气死了!就欺负我职称小唄!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我来干!拿不到提成就算了,还要碰死人,他都僵硬了!” 时知渺冷冷地看向她。 王媱没好气:“看我干嘛!谁碰死人会高兴啊,有本事下次你自己缝啊!做坏了手术,烂摊子丟给我!” 时知渺:“你要是连鱼精蛋白过敏是不可抗力这种医学常识都不知道,那你趁早把工牌摘了回家免得祸害病人。” “是不是鱼精蛋白过敏还要等尸检结果呢!万一是你手术做错害死人呢?” 另外两位医生也回来了,听见两人在吵架,连忙说: “家属已经申请尸检,结果明天就会出来。我跟麻醉聊了,也觉得是鱼精蛋白过敏,这是一场意外,王医生,你別乱说。” 王媱白眼:“我也是倒霉!跟你分在一组!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我,先说清楚啊,我是三助,只负责给你递手术工具,这件事跟我没关係!” 时知渺以前再討厌王媱都懒得跟她起爭执。 但今天她忍无可忍,恨不得去撕烂她的嘴! “放心,如果最后结果是手术失误,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是你消毒不彻底导致。” 王媱倏地站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胡说八道吗?你嘴巴这么臭,就是很多病菌。” “你!” 两位医生连忙劝架:“好了好了,时医生,王医生,你们都冷静一点,別说气话,都回家休息吧。” 王媱瞪了时知渺一眼,一屁股坐下,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时知渺脱了白大褂,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外套和包包。 王媱突然骂了一句:“我靠!定位在城郊別墅啊!” 时知渺一顿。 北城只有一座城郊別墅,她有些敏感,不动声色绕到王媱身后。 王媱酸死了:“那边的房子一套要好几个亿吧,这女的居然这么有钱,肯定是她老公的,我要是有那么帅还那么有钱的老公,才不上这个逼班呢!” 时知渺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先是一愣,然后伸手夺过她的手机! 王媱一下站了起来:“时知渺你有病啊!” 时知渺没理她,低头去看这条朋友圈—— 607床薛昭妍(老公贼帅):每日光碟行动~ 定位是城郊別墅,配图是时知渺家里的餐桌。 以及她做给徐斯礼的那些菜。 第55章 在自己家里被欺负成这样! “…………” 时知渺后脑勺像挨了一闷棍,大脑有长达三分钟的空白。 她迟钝地想,所以,徐斯礼把薛昭妍带去了城郊別墅?还跟她一起吃了她给他做的饭? 这条朋友圈,是这个意思吗? 王媱扑上来:“把手机还给我!” 时知渺侧身躲开,沉声问:“你怎么有薛昭妍的微信?” 王媱气恼道:“你管我怎么有的!” 时知渺突然大声:“回答我!” 王媱嚇了一跳。 看著她那双幽幽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说:“她女儿做手术的时候,我是管床医生。她怕女儿临时有状况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想加我的微信,我就同意了唄。” 时知渺的脸色微微发白,衬得一双眼睛越发乌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王媱趁机上前,將自己的手机夺了回来: “神经病!有空管別人的事,还不如去精进自己的手术,下次別再害死人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过完一把嘴癮,她抓起包飞快离开休息室。 “……” 时知渺突然感觉脚下有些发软,她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城郊別墅是徐家二老送他们的婚房。 从他们结婚起就是她的家,哪怕徐斯礼丟下她远赴美国一年,她也一直住在那里。 这两年,无论她在外面多么疲惫,情绪多么崩溃,只要回到家,她总能平復下来。 因为那是自从大火焚毁西郊明苑带走她爸妈后,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又拥有了一个属於自己的家。 ——小时候住在徐家老宅,徐家二老虽然对她很好,但寄人篱下的小孩並不会因为主人家对自己很好就產生归属感,她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是借住在这里的外人。 城郊別墅写著她的名字,她可以隨心所欲往家里增加或者减少任何东西,可以无论多晚回家都不用怕那扇门不会被自己打开。 那是她最后的庇护所。 ……所以徐斯礼凭什么带薛昭妍去城郊別墅? 他们在秋日大道不是已经有一个家了吗?为什么还要玷污她的地方? 薛昭妍光明正大地发朋友圈,是在官宣?挑衅?还是示威? 时知渺咽了一下喉咙,抓起自己的包跑出医院,上了车。 周末的晚上九点正是夜生活的开始,大马路上人流如织。 时知渺第一次把车开得这么快,踩著限速的边缘,朝著城郊別墅奔去。 她要亲眼看看薛昭妍是不是在那里?还是说这其实是薛昭妍设计来激怒她的?照片其实是盗来的,定位是自己修改的? 时知渺到了这一刻,还不相信徐斯礼会这么对自己。 他已经把她的面子撕毁丟在地上任人耻笑,现在还要践踏她的里子吗? 时知渺將方向盘握得很紧,紧得指尖都微微泛白。 回家的这一路,她的心跳始终很快,快到她呼吸不过来,胸口也泛起一阵一阵的疼痛。 到了城郊別墅,时知渺看见里面灯火明亮。 她没有犹豫,推开车门下车,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城郊別墅各种设备都是顶级,隔音效果也很好,但他们开著窗,於是越走近,时知渺就越能將里面的说笑声听清楚。 是女人的笑声,是小孩子的笑声。 “…………” 时知渺突然想起自己下午做饭时的心情。 她为什么会认真地做那些菜,甚至还挑了一套很好看的餐具? 因为宋妈说的那些话。 她说徐斯礼很在意她,说徐斯礼很关心她,说徐斯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她做过生日蛋糕。 这也让她想起这段时间徐斯礼做的事,帮她揉了一晚上的肚子,帮她的蒲公英找了三个小时的毒虫…… 当时她虽然没有因此原谅徐斯礼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就此改变离婚的念头,但她真的想过,在离婚前这段时间,跟他和平共处。 他们要生个孩子,虽然没办法让这个孩子诞生於父母相爱,但最起码可以不是仇恨的状態。 她今晚,原本是想跟他好好接触的。 时知渺缓缓输入大门密码——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时知渺站在门口,看了进去。 薛昭妍带著薛芃芃在客厅的茶几上搭积木,玩偶、玩具小车都散落在地毯上。 这些都不是她家的东西。 却弄乱了她原本井然有序的家。 时知渺说:“稀客。” 薛昭妍看了过来。 然后露出了笑:“时医生回来了。斯礼说你去医院做手术了,真是辛苦,大周末还要加班。快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別墅的女主人。 时知渺想换鞋,结果没看见她的室內鞋。 再一看,薛昭妍穿著呢。 她赤著脚走进去,平静地问:“谁让你们来的?” 薛昭妍倒了一杯水端到她面前:“我们在秋日大道的家出了点事,所以就暂时过来了。” “出什么事?水电坏了?还是家里进贼了?暂时住不了,可以去住酒店。” 薛昭妍一脸为难:“可是斯礼说让我们先在这里……” “他让你们先住在这里?” 时知渺笑了笑,然后问她,“你们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我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她原本是想保持心平气和,不想显得自己很被动,让这个女人看笑话。 然而她的目光扫过——她用来写论文的电脑被打开了、她用著盖来睡觉的薄毯被拖到地上、就连蒲公英的狗窝也不翼而飞,她的家被她们弄得一片狼藉! 胸口那团怒火就像被点燃的煤气罐,在一瞬间炸开! 时知渺突然怒喝:“我让你们马上滚出去没听到吗!” 薛芃芃立刻跑过来抱住薛昭妍的腿,一脸害怕地看著时知渺。 薛昭妍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时医生,你怎么这么凶啊?我们没有惹你吧?我还给你倒水呢。” 没有惹她。 这是时知渺听到的最好笑的话。 她抓起那杯水直接泼向她的脸! “啊!” “薛昭妍,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有什么资格踏进来!” 她终究还是没办法无动於衷地处理这一切,“你又有什么资格碰我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反问我!” 她弄脏了她的家,象徵意义上的脏,物理意义上的脏,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就想她们马上滚出去! “滚!” 薛昭妍咬住下唇:“可这里也是斯礼的家呀,我为什么不能进来?芃芃还是他女儿呢!她想见爸爸有什么错?” “……” 是啊。 说到底,她们敢做这一切的底气都来源於徐斯礼给她们的资格。 时知渺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很紧。 突然,她听见两声微弱的“汪汪”。 时知渺猛地想起来——平时她回家,蒲公英都会第一时间跑向她,现在为什么没有? 她马上去找那个声音,“蒲公英?蒲公英!” 从厨房跑出一条白狗,时知渺起初以为是蒲公英,定睛一看,不是。 ——它的体形比蒲公英大。 时知渺的眼皮陡然跳了起来,有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她马上跑进厨房! 然后就看见了一地的狼藉,一盘切好的水果被打翻在地,果肉都被碾坏,而蒲公英蜷缩在橱柜下方的缝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委屈的哭泣。 时知渺喊了句:“蒲公英!” 小傢伙看到是她,立刻从柜子下跑出来。 它昨晚刚洗的澡,这会儿毛髮都染上红心火龙果的红色。 时知渺连忙抱起它,小傢伙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一直將脑袋往她臂弯里埋,很害怕很恐惧的样子。 时知渺一摸它的皮毛,发现它后背禿了一块,很明显是被撕咬下来的——是刚才那只狗! 难怪它要藏在柜子下的缝隙,因为那个高度大狗进不去。 时知渺那一刻呼吸急促,整个胸膛翻天覆地地搅动,她悉心照顾的狗,在自己家里被欺负成这样! 第56章 不开心就搬出来吧 时知渺转身走出厨房,紧紧盯著薛昭妍说:“你的狗咬了它。” “咬到了吗?严不严重呀?我看看。” 薛昭妍不以为意地说,“它们刚才在一起玩,可能是不小心弄到的吧,我赔你医药费。” 说著她就伸手去扶时知渺的手臂。 时知渺一把甩开她:“別碰我!” 薛昭妍往后踉蹌了两步,惊讶地说:“时医生,你冷静一点,你怎么了呀?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是工作不顺利吗?” 她关切的语气让时知渺觉得自己在她眼里是一个疯子。 时知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刚才在厨房,为什么不拿把菜刀把她们全都砍死! 她直接將薛昭妍推出门:“你们给我滚出去!” “时医生……” 时知渺转身抓起薛芃芃的领子,也將她丟了出去:“都给我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薛芃芃摔到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 院子里开进来一辆车,徐斯礼一下车就见到这一幕,一愣,皱眉。 薛昭妍蹲下身抱起女儿,泪眼朦朧地看向徐斯礼:“斯礼……” 徐斯礼看见时知渺扔薛芃芃那一手,完全没留情,完全没管他们家门前有几个台阶,小孩子这么摔下去会不会受伤。 他看向门前那个眼眶通红,脸色却死白的女人:“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时知渺倒是要问他,“是你让她们来的?” 徐斯礼说:“她们出了一点状况,我让她们在家里等我……” 时知渺打断他的话:“谁的家?这个家吗?这个家是我的,还是她的?” 时知渺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徐斯礼,你早说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早就搬走了,一秒钟都不会留!” 是她错了啊。 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房子会成为她的家的前提是,这是他们的婚房。 她跟徐斯礼这段婚姻算什么婚姻,那么这个房子,又怎么会是她的家? 她一厢情愿,她自作多情,所以小三才敢带著私生女站在这里理直气壮地说是徐斯礼让她们来的她们凭什么走! 好没意思的一场婚姻。 时知渺不想待在这里了,抱著蒲公英直接下了台阶。 徐斯礼抓住她的手腕:“她们前前后后一共待了不到半个小时,你不想她们呆在这里,我马上就让人送她们走,你用得著发这么大的火?” “对,我就不应该发火。” “我应该识趣一点,明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就应该不回来,等你们把该办完的事情办完了,我再假装若无其事来给你们收拾碗筷,给你们整理垃圾,再把你们睡过的床单洗乾净——我应该这样是吗?” 他让她给他做一顿饭,她查菜谱、问宋妈、认真给他做了整整一个下午,结果这顿饭成了薛昭妍炫耀的功勋章! 时知渺用力挣开他的手:“徐斯礼,你真的,欺人太甚了。” 薛昭妍开口:“时医生,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想在这里过夜,我只是想呆一下就走。” “你不应该走,该走的是我。” 时知渺后退两步,“我才是小三,是我介入你们,是我错了……徐斯礼,两年前我就不应该嫁给你。” “如果没有嫁给你,我现在就不会因为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徐斯礼也有火气:“一会儿说嫁给我折寿,一会儿说嫁给我人不人鬼不鬼,我是什么瘟疫病毒吗?” 时知渺说:“不是,你是这个世上最噁心的人。” 徐斯礼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说的,时知渺直视他的眼睛:“我说你是这个世上最噁心的人!” 玩弄她的感情!践踏她的真心! 爱她时视若珍宝,不爱她时弃若敝履!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他! 蒲公英突然从时知渺的怀里扑出去,咬了徐斯礼一口,然后就跑出门去。 “蒲公英!”时知渺立刻追上去。 徐斯礼下意识要追:“时知渺你给我回来!” 薛昭妍急切地喊:“芃芃?芃芃!你怎么了芃芃!” 徐斯礼回头一看,薛芃芃躺在地上,脸色发青! · 时知渺追著蒲公英跑走的方向,然而现在已是深夜,小区灯光昏暗,它一跑进草丛就不见了。 时知渺呼喊:“蒲公英!蒲公英!” 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蒲公英是流浪狗,在流浪时一定跟大狗抢过食物,只是抢不过,为了填饱肚子才去吃塑胶袋。 它对大狗有心理阴影,今天又被薛昭妍那只狗给咬了,现在產生应激反应了。 时知渺沿著道路找著蒲公英,一辆轿车从她面前开了过去,虽然速度很快,但她还是看见了。 是徐斯礼的车。 时知渺站在原地,一阵风吹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她遍体生寒。 手机响了,时知渺拿出来一看,是陆山南。 她接了起来:“哥。” 陆山南停顿了一下,他从她这一个字里听出了不对:“你怎么了?” 时知渺看著远处黯淡无光的路,喃喃地说:“蒲公英……不见了。” 陆山南当即问:“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帮你找。” 陆山南到的时候,时知渺还在小区里一圈圈喊著“蒲公英”。 陆山南把车停在路边,快步走向她。 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到她身上:“去车里等我,我一定帮你找到。” 时知渺摇摇头:“我要找。” 他们找了三个小时,没有找到那只平时听话乖顺的小白狗。 时知渺停在了小区的广场,清冷的月光寂寂照在她的脸上。 在这一晚,她的手术台上走了一个原本可以救下来的病人; 她一直当成家的地方,原来从来不属於她; 还有主动走向她,被她视为情感寄託的狗,也离她而去了。 她在这一夜,什么都没有了。 时知渺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却还是从手指间溢了出来。 陆山南將她带进自己怀里,时知渺痛哭出声。 遗憾,委屈,难过,痛苦……都在这一刻毫不保留地宣泄出来,她抓紧陆山南胸前的衬衫,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筋疲力竭,陆山南才將时知渺带回自己位於北山墅的房子。 一边给她倒水,一边打电话: “……对,是一条白色的萨摩耶,三四个月的样子,很乖。” 时知渺坐在沙发上,喃喃地说:“……它身上被火龙果染成红色,它的后腿被咬下了一块皮毛,它现在应该是躲起来了……” 陆山南看了她一眼,將原话复述给对方。 掛了电话后,將水放到她手里,也蹲在她面前:“我派了几个人到城郊別墅周围去找了,別担心,能找到。” 时知渺呆呆坐在那里。 脸色惨白,整个人没有生气。 手机响了,她没有动。 陆山南从她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徐斯礼。 时知渺看著这三个字,心口抽动了一下,眼泪又从眼眶中漫了出来。 陆山南直接把电话掛断,关机。 “很晚了,先睡一觉吧,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二楼最大的那个房间,就是我留给你的,这里是你的家。” 家…… 这里还有一个她的家吗? 时知渺湿润的眼睫毛动了动,沙哑地说:“哥,我晚上还没有吃饭,饿了。” 陆山南用指腹抹掉她睫毛上的眼泪:“我去给你做,你躺在这休息一会儿。” 陆山南起身去了厨房。 时知渺躺在长沙发上。 她身上还穿著陆山南的外套,蜷缩起身体,宽大的外套將她整个人包裹。 时知渺疲倦至极,却毫无睡意。 她在想徐斯礼,在想薛昭妍,还在想蒲公英,她甚至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不多时,陆山南端著一碗排骨麵到她面前:“太晚了,吃別的东西容易胃积食不舒服,就吃点面吧。” 时知渺坐了起来。 吃了一口,却尝不出滋味。 她好像失去了味觉。 沉默地將整碗面都吃完,陆山南带著她上楼。 推开房间,时知渺一看,就愣住了。 这完全是按照她小时候在时家的房间布置的。 陆山南温和地道:“主要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喜好,怕布置別的你不喜欢,就按照以前布置了。” 时知渺原本以为,那句“家里有一间房属於你”,只是说说而已。 陆山南:“不开心就搬出来吧,住在哥这里。” 第57章 他亲手,一点一点擦乾净 薛芃芃被送进急救室,徐斯礼看了一眼,而后走开,到窗边给时知渺打电话。 夜色如墨,今晚无星也无月。 徐斯礼耐心地听著手机,然而除了第一个等待接通以外,后面的四五个全都提示对方关机。 他眉宇间有一股躁意,看时间已经深夜十点,他发信息给宋妈: “宋妈,你回家一趟,看看渺渺怎么样?打专车去,回头我给你报销车费辛苦费。” 好在宋妈这会儿还没有睡,很快说了好。 薛昭妍看到他一直在打电话,心知肚明他是打给谁,眼睫毛垂了垂,走到他的身后,善解人意地说: “斯礼,如果你急著找时医生的话就先走吧,我会照顾好芃芃的。” 徐斯礼收起手机,回头看她:“既然秋日大道的房子已经被他们知道,你们也不能再住下去,我重新给你们找房子。” 薛昭妍眼眶一红,咬著下唇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找到我和芃芃,突然出现在我家,真是嚇死我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徐斯礼就打断她:“我叫了宋鑫过来,有什么需要跟他说就行。” 而后大步离开,薛昭妍甚至没有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走廊上都没有徐斯礼的身影了,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甚至没有等薛芃芃从手术室里出来,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 徐斯礼开车回到城郊別墅。 房子灯光明亮,他停了车就快步进门。 目光一扫,没有看见时知渺的身影。 宋妈从厨房出来,满脸愁容:“少爷,家里怎么会乱成这样啊?” 徐斯礼看著地上的狼藉,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也是一个喜欢有秩序的人,薛昭妍母女只待了那么半小时,居然把他们家弄成这样。 “別收拾了,我明天叫家政过来。”然后问,“渺渺没有回来吗?” 宋妈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 徐斯礼心口焦灼,从橱柜上拿了烟和打火机点燃。 但才吸一口,他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宋妈连忙给他倒杯水:“您別抽菸了。” 徐斯礼哑声道:“你给她打个电话。” 他怕她是把他拉黑了,所以他才打不通她的电话。 宋妈掏出手机拨出去,对面也没有接通:“太太好像关机了……少爷,您又跟太太吵架了吗?” 徐斯礼没有说话。 但很明显答案就是这个。 他將菸头揉灭在手心,又出了门。 他在小区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时知渺,只好一边找一边寻人问了陈紓禾的电话號码打过去。 陈紓禾在睡梦中被他吵醒,迷迷瞪瞪地听见他问:“渺渺有没有去找你?” 她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渺渺?她为什么要现在来找我?” 这个意思是没去找她?徐斯礼掛了电话。 他想,时知渺那么生气,应该是带著蒲公英去住酒店了,这么晚了,让她睡一觉吧,明天他找到她再好好说话。 徐斯礼回了家,宋妈还在收拾。 他疲惫道:“去休息吧,明天有家政来。” 宋妈应了好,放下东西回了保姆间。 徐斯礼一个人在沙发坐著,喝完了一瓶冰水。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时知渺那个通红的眼神,以及她恨恨地说,这里不是她的家…… 他喉结滚动,胸口憋闷,不知道是气她还是气自己——这里怎么不是她的家? 这是他们的婚房,写著她的名字,大到装修风格,小到桌椅摆设,哪一件不是她的喜好? 徐斯礼看著这一地狼藉,终究还是忍不到明天,自己捲起袖子,將地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儿童玩具都丟进垃圾桶,又拧了抹布擦茶几。 那个女人那么洁癖,万一回来看到家成了这样,又要摔门而去。 徐斯礼將所有物品都归回原位,又从家具间拿了洗地机,把地拖了一遍。 深夜的別墅里还醒著的只有徐斯礼一个人,他將这套数百平的房子里里外外清洁个遍,抹去一切外来的痕跡。 直到凌晨4点,终於將这个家恢復乾净整洁,他这才顺眼。 ——此刻若是有外人在场,看到他这样,一定会大跌眼镜。 生於锦绣,长於繁荣的徐家太子爷,竟然会屈尊降贵做这种事。 他甚至还怕自己弄得不够乾净,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有一点灰尘就继续收拾,直到挑不出问题才收手。 他拿出手机,指腹都被冷水泡得发白褶皱,他到处拍了照片,发到时知渺的微信: “我都弄乾净了,地板都能当镜子用了。” 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復。 徐斯礼扬起的嘴角又落下。 他在沙发上眯了几个小时。 次日早晨,宋妈起床看到家里焕然一新,也没敢往是徐斯礼昨晚亲自打扫的方面想,还以为是家政来得早,已经处理好了。 徐斯礼也没说什么,起身上楼。 也才一个晚上,他下巴就长出了青色的胡茬,那张风流多情的俊脸这会儿看著有些懨。 洗漱完毕,他又给时知渺打电话,依旧是关机。 徐斯礼穿上外套,下楼准备到离城郊別墅最近的那几个酒店找找她在不在? 开车出小区的时候,保安跟他打招呼。 徐斯礼降下车窗问:“你们有看见我太太吗?” 城郊別墅一共就这么几套住户,保安对每位业主都非常熟悉,连忙跑到他的车边回答: “徐太太吗?有的有的,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我巡逻的时候看见徐太太在到处找蒲公英。” “我还帮她找了一会儿,但没找到,她拜託我如果有看到第一时间告诉她,或者送回家,我今天巡逻的时候也一直在留意。” 徐斯礼一愣:“蒲公英跑了?” 他目光移到手臂上。 蒲公英昨晚跳到他身上咬了他一口,但几个月大的小狗牙齿並不锋利,加上他穿著外套,它並没有真的咬伤他。 他以为它跑出去后,时知渺追上去有找到它,毕竟那狗平时那么听话,可这意思是,没找到? 徐斯礼心口的阴霾又重了一分,淡淡道:“谢谢。” 保安连忙说:“不用不用,希望蒲公英早日回家。” 徐斯礼径直开往最近的酒店。 …… 时知渺太疲惫了,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不知道是睡得太久,还是昨晚哭得太厉害,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 她拿起手机开机,有很多未读信息。 她先点开置顶的陈紓禾。 陈紓禾凌晨发信息问她出什么事了?现在在哪里?一大早还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时知渺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出事,回復道:“我没事,刚睡醒。” 又去看了陈教授发给她的消息,说的是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就是鱼精蛋白过敏。 但死者家属不接受,还在医院闹,医务科已经在处理了。 时知渺回復完陈教授又去处理其他信息。 在看到徐斯礼也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之后,她直接刪了他的对话框,连消息的內容都不想看。 第58章 哥今天一定会带你走 处理完全部消息,时知渺才起床。 浴室里有一整套新的洗漱工具,毫无疑问,也是陆山南为她准备的。 她今天的情绪已经平復了,没有那种想跟徐斯礼同归於尽的衝动了。 只是觉得没劲儿,什么都没劲儿。 这种状態,她一年前也有过。 洗漱完毕,她慢步下楼,看到陆山南在客厅看电脑。 陆山南听见脚步声转过头,跟她的目光对上,时知渺微微一笑。 陆山南看她会笑了,就知道她已经將自己的秩序重新构建好,不是昨晚那个崩溃的时知渺了。 “早午餐在桌上,先垫垫胃。” 时知渺走过去看,是山药排骨粥。 时知渺看著这道菜,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坐下吃。 排骨熬得连骨头都烂了,山药口感却刚刚好,可见做饭的人是费了心思的。 时知渺说:“你家阿姨的厨艺,跟我家阿姨的厨艺一样好。” 陆山南轻描淡写:“喜欢就多吃一点。” 时知渺吃著吃著,突然觉得不对,无论是昨晚刚到还是早上起来,好像都没在他家里看到第二个人? 她抬起头:“你家阿姨在哪儿?” 陆山南挑了挑眉。 时知渺愣了一下,终於反应过来: “你没有请阿姨?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陆山南笑出声:“总算猜对了。” “……”时知渺很意外,“那上次你给我的鸡汤,也是你做的吗?” 陆山南没否认。 “……” 难怪,难怪他坠马出院那天,他的助理脱口而出说“陆总家里没”后面没说完的话,应该就是说他家里没有阿姨吧?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可惜了。 陆山南连煮一份粥都这么细心,那份鸡汤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结果被徐斯礼那种人给吃了。 陆山南问她:“今天想做什么?” 时知渺握著汤匙,声音很平静:“我要回城郊別墅一趟。” · 时知渺在午后到了城郊別墅。 进门时看到房子乾乾净净,什么感觉都没有,直接朝著二楼而去。 她从衣帽间里拿出行李箱,在地上打开,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宋妈在楼下听见动静,一路跑了上来,看到是她,十分惊喜: “太太,您回来了,少爷出去找您了。” 时知渺抬起头问:“蒲公英有回来吗?” 宋妈一愣:“蒲公英?没有啊,它跑了吗?” 她也急了,因为除了时知渺,平时跟蒲公英最亲近的人就是宋妈,宋妈也很喜欢它,得知它丟了,她难受极了。 “怎么会跑了呢?它认得家里的路的,平时我遛它,它都是自己走到,走够了就自己往家的方向。”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时知渺神情也变得很淡,继续收拾著东西。 宋妈在旁边愣愣地看著,试探著问:“太太,您是要出差吗?” 时知渺没有回答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又带走重要的证件,而后就合起行李箱。 她在这个被她当成家的地方住了两年,到最后,真心想带走的东西其实也就这一个行李箱。 梁若仪送她的那些贵重珠宝首饰,以及奢侈品牌每个季度送来的各种新款衣服包包,她平时几乎不穿戴,现在自然也不想带走。 她拉著行李箱出了房间,对宋妈说:“如果蒲公英有回来,您给我打个电话。” 然后就提著行李箱下楼。 宋妈觉得不对,立刻追了上来:“您要去哪里啊?少爷知道吗?我、我现在就打电话把少爷叫回来吧!” 她一边追著时知渺一边打电话,“少爷,太太回来了,但她收拾了一个行李箱,您快回来看看吧!” 徐斯礼踩住剎车,而后迅速打方向盘掉头:“把大门给我锁了。” 宋妈收起手机火速跑到时知渺前面,將大门关上,身体也挡在门前: “太太,少爷马上就回来了,你们有什么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吧。” 时知渺停下脚步,微微皱眉:“宋妈,把门打开。” 宋妈著急道:“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时知渺只重复一句:“把门打开。” 宋妈挡在门前,怎么都不肯让她走。 她既是遵从徐斯礼的命令,更是看出两人这次不是普通的吵架,不敢放时知渺离开。 怕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两人对峙的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宋妈以为是徐斯礼,欣喜若狂:“是少爷回来了!” 她赶忙打开了门。 然而,门外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 陆山南亲自开车送时知渺回来拿东西。 他高大挺拔,目光越过宋妈跟时知渺对视:“渺渺,该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时知渺应了一声:“嗯。” 陆山南直接进门,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那就走吧。” 宋妈拦住一个时知渺都费劲,更不要说还要面对一个如此高大的男人,她只能期期艾艾地喊:“太太……” 时知渺没有说话,陆山南倒是温言细语地道:“她是成年人,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阻拦。” 他们还是走了。 走了不到五分钟,徐斯礼的车就在別墅门前急剎。 他甚至来不及拔下车钥匙,就飞快往里走:“渺渺呢?” 宋妈哭丧著脸说:“太太不肯等您回来,我本来把门关上了,可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接走了太太,我拦不住他们……” 她又走了。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腮帮,一股冷意在他眉心聚集。 “什么样的男人?” 宋妈比手画脚地表示:“个子挺高的,穿著西装,长得很斯文,他还问太太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宋妈搓著手很不安,“少爷,我看太太的样子好像不是要出差,而是要搬走啊……” “……” 难怪他把附近几个酒店都找遍了都没有时知渺。 徐斯礼说:“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刚走不到五分钟……” 宋妈的话才说完,徐斯礼就已经转身出了门。 他上车掛档,一脚油门踩到极致。 性能极佳的科尼赛格像离弦的箭,直接射了出去! 郊区只有一条大路通往市区,徐斯礼沿著这条大路追逐,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 他將油门踩到极致,一声轰鸣后,车子越过卡宴衝到前面,而后一个横停挡住去路。 卡宴被迫踩下剎车。 两辆黑色的轿车就如同丛林中狭路相逢的黑豹,对峙著。 时知渺看一眼就认出来:“是他的车。” 陆山南解开安全带:“你留在车上。哥今天一定会带你走。” 他自己下车面对徐斯礼。 第59章 徐家太子爷的做小伏低 徐斯礼同样下了车。 两个男人就这么正面对上。 陆山南说:“徐总,这样开车很危险,为了他人的安全,我建议你以后別做这种事。” 徐斯礼扯唇道:“我也建议你以后別建议了。” 他目光越过他,卡宴的前挡风玻璃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淡绿色,模糊了里面的女人的面容。 他看不清时知渺的神情,但一想到自己找了一天一夜的女人就在这里,他对陆山南的耐心也告罄,直接走过去: “我是来接渺渺的。” 陆山南抬手,不准他靠近:“渺渺不想跟你走,徐总不要强人所难。” 徐斯礼面无表情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陆先生这个外人就不要介入了吧。” 陆山南站定不动:“我是外人也好,是內人也罢,总之渺渺现在不想见你,那么我就不会让你见到她。” 徐斯礼看著卡宴车里安安静静,抿了一下乾燥的唇,再將目光看回陆山南身上,眼角眉梢俱是冷意: “我怎么知道她是真不想见我,还是你绑架了她,控制了她的自由不让她跟我说话?陆先生也是有身份的人,诱拐別人的妻子,说出去不好听吧?” 陆山南確实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徐斯礼拿出手机:“那就只能报警了,请警察叔叔来断案。” 陆山南眉头一皱:“徐总,你这是胡搅蛮缠,浪费公共资源。” 徐斯礼懒得跟他说话,拨出號码。 时知渺听得见他们说话,她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做实际上是在逼她面对他。 如果真把警察叫过来处理他们这起“绑架案”,那么明天整个北城圈子就都会是陆山南的风言风语,说他撬了徐家太子爷的墙角。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给陆山南造成麻烦,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给陆山南添麻烦。 她吐出一口浊气,降下车窗:“哥。” 陆山南回头看她。 时知渺点了点头。 陆山南停顿了一下,这才放下手,往旁边让了一步,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 徐斯礼大步走到卡宴的车边,终於看到他消失的妻子,脸上所有冷意都化作无奈,突然说:“星期六日是不是克我们啊,每个周末都得发生点不开心的事。” 时知渺並没有看他,只给他一个清冷的侧脸。 徐斯礼再道:“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以解释,你先跟我回家,我们好好谈,好不好?” 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已经算是徐家太子爷的做小伏低了。 时知渺说的是:“现在可以证明我不是被绑架的吧?哥,走吧。” 她降下车窗让他看她一眼,只是为了证明自愿,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 ——她又为什么要听他说话?他以为他是谁? 他给她的,她就一定得受著吗? 陆山南將菸头丟下,用脚踩灭,转身上了驾驶座。 徐斯礼沉声喊她:“渺渺。” 时知渺没有任何迟疑地升上车窗,陆山南直接开车,从徐斯礼的车后绕了出去,没有停留。 徐斯礼看著他们的车远去,咬牙骂了一句。 · 车子开回北山墅的路上,陆山南侧头看了时知渺一眼。 她的神情比刚才还要淡。 他温声说:“派去找蒲公英的人还没有什么发现,我又加派了一些人手,也在你们小区的公告栏和业主群里发了寻狗启事,我们再等等。” “也许蒲公英冷静下来后,会自己找回去。” 时知渺垂下眼睛:“嗯。” 到了北山墅,陆山南將车停在小区大门前,说:“先下车,录入人脸,以后你自己可以出入。” 他带时知渺到机器前一番操作,將时知渺的脸录入系统,以后她回家,系统就会自动打开门。 时知渺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住多久,但陆山南的做法,让她的心口温暖。 她想要的,其实就是一个能被她当成归处的地方。 “谢谢哥。” 陆山南抬起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他要是再来纠缠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时知渺慢慢露出笑容:“好。” 到了家,时知渺在房间收拾行李,將容易有褶皱的大衣掛进衣柜,拉开窗帘看风景,看到陆山南在院子里浇。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北山墅的大门外,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余隨示意:“这就是陆山南在北城的住处。” 这里离城郊別墅並不远,可见陆山南是司马昭之心。徐斯礼的表情幽冷。 余隨不明白:“不过你跟弟妹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就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提起这个,徐斯礼就感觉头隱隱痛起来,他抬起手揉著太阳穴,眉心拧出摺痕: “她在家里看到薛昭妍母女。” ??余隨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也太荒谬了。 “不是,兄弟,你是洪世贤吗?你怎么能把薛昭妍母女带去你跟渺渺的家?追求刺激也不能贯彻到这个地步吧?太没品了,难怪知渺要离家出走,换我我也走啊。” 徐斯礼的头痛得更厉害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隨:“我跟你打赌,知渺百分百想成那样了。” 这话不用他说,徐斯礼也知道。 他神色厌厌地道:“我想跟她解释,她也不听。” “换我我也不听,你这男人忒会噁心人。” “……” 这句话里的某两个字,让徐斯礼的脸色更像是从北极刚回来的,冷得掉渣。 余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想了想,换句话说:“换我我也不听,你这男人忒会欺负人。” “……” 巧了,时知渺昨晚也说他欺人太甚。 “你闭嘴吧。” 没一个字中听的。 余隨虽然很想给他兄弟留点面子,但越想越忍不住:“不行,这事儿我闭不了。” “知渺都已经对你在外面养了一对母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够大度了,可你居然还把她们带到家里去。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徐斯礼神色不明,说了一句:“要不是她做下那件事,我怎么会摊上这个烂摊子?” 余隨一愣,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知渺做下什么事?” 还有这个烂摊子指的是薛昭妍吗? 徐斯礼没解释。 他一想到时知渺跟陆山南住在一起,一颗心就跟油烹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直接说:“帮我弄一张可以进出的门禁卡。” 余隨嘖了声:“行行行,我去办。” 他们启动车子要离开,徐斯礼看著无法进入的门禁,不爽:“城郊別墅的档次比这里低?为什么陆山南可以隨意进出城郊別墅,我们却进不去这里?” 余隨一脚油门开走:“我再顺便帮你写信投诉一下城郊別墅的物业?” 徐斯礼同意:“措辞严厉一些,勒令他们马上整改。” 余隨心想他有病吧? …… 周一时知渺上班。 同事们都在说那个鱼精蛋白过敏致死的病人,家属不接受尸检的结果,咬死是医院的问题,要求赔偿两百万。 王媱瞥见时知渺来了,就拔高音量,阴阳怪气地说:“这两百万某人至少得承担一半吧?毕竟手术是她主刀的。” 时知渺一边换白大褂一边说:“我可以承担一百万,那么剩下的一百万,你承担三十万怎么样?” 王媱立刻瞪眼:“凭什么?!” “手术是我们四个人做的,赔偿自然也是要一起分担,毕竟你也是看过病人心臟的人。” 时知渺问,“怎么样?接不接受?接受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谈判。” 王媱愤愤离开。 时知渺对另外两位副主任医生说:“我气她的。” 那两位医生当然听得出来,苦笑:“小王这个人就是这样。” “不过死者家属扬言,说如果不赔钱,就要让主刀医生偿命……虽然可能只是恐嚇,但时医生,你最近出门也要小心点。” 第60章 行,去你车上履行协议 时知渺微微皱眉,说:“我知道了,谢谢。” 上午10点是医院最繁忙的时候,时知渺正在给病人写病歷。 王媱一脸兴奋地跑进科室说:“蔡白的家属在医院外面拉横幅呢!警察都来了!” 办公室里的医生护士纷纷跑到窗边。 时知渺也过去看,果然看到医院大门前聚集了几十个穿著丧服的男女老少,他们拉著白底黑字的横幅,举著死者的黑白遗照,还有丧乐队吹拉弹唱,场面十分混乱。 “……” 时知渺从医这么多年,听说过有些家属会闹事,但还是第一次亲身经歷,確实有些看愣了。 现在法律法规都很完善,这就是聚眾扰乱社会秩序罪,是能拘留的。 晚些时候,大主任將时知渺叫了过去,用理解的语气说: “尸检结果很明確,病人就是鱼精蛋白过敏死的,手术室里也有记录你们发现病人不行后的抢救过程,证明了这起手术你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但家属现在这么偏激,刻意把事情闹大,连本地的电视台也来报导了。” 时知渺问:“主任的意思呢?” “以防家属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危害到你们的生命安全,时医生,你和钱医生、孙医生、王医生都先休假吧。” 时知渺:“我手上还有病人。” 主任道:“开药查房这些让你手下的医生去做,手术的话安排给其他医生。我们医务科也会儘量跟家属沟通,等事情解决了你们再回来工作。” 时知渺只能同意。 她將手上的病人交接给组员后,就换了衣服下班。 她乘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一般都比较安静、阴凉、空旷,时知渺朝著自己的车走去,耳朵忽然听见哪里传来类似重物在粗糙地面上拖动的声音。 时知渺停下脚步,倏地回头! 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虽然她不太相信家属真的敢报復医生,他们闹事的主要目的是求財,但也竖起了警惕。 声音又一次传来,时知渺脑海里莫名掠过一个黑影拖行尸袋的画面,毛骨悚然! 她加快脚步,跑到自己的车边,找出钥匙,解锁车门,迅速上了车。 直到把车门锁上,她紧张的情绪才渐渐放鬆。 她启动车子,一边把车开出车库一边四处看,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应该是声音传导,把別处的声音传过来,她误会了吧? ……就不应该看太多悬疑片,自己嚇自己。 时知渺吐出口气,开车回到北山墅。 她没跟陆山南说自己被叫回家休息的事,只是发信息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回的话我做饭。” 陆山南挺意外:“你会做饭?” “会一点。” “那我今晚要回来。” 时知渺打开冰箱,里面有不少食材,可见陆山南平时在家確实是会做饭的。 时知渺正洗著蔬菜,突然大门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她擦著手,往门口走去,自然而然以为是陆山南回来了。 手握在门把上就要拧开,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想起——陆山南回自己家怎么可能需要敲门? 她身体一僵,將手慢慢从门把手上移开,咽了一下口水,再去看猫眼—— 猫眼被人从外面捂住了。 但门前的自动感应灯还亮著,说明门外就是有人在。 该不会是家属一路尾隨她回了家吧? “…………” 时知渺感觉背脊爬上来一条阴冷的蛇,马上拿出手机要给陆山南打电话! 这时候,门又被咚咚地敲了几下,她心臟翻江倒海,隨手抓起玄关处的鞋拔子拿在手里! 下一秒,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时知渺,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时知渺愣住。 是……徐斯礼? “时知渺,开门。” 时知渺立刻打开门。 门前站著的人果然是徐斯礼! 时知渺巨大的惊嚇过后,见到是他,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你神经病吧!” 徐斯礼被她骂得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 而后气笑:“对,我卑鄙、我无耻、我噁心,现在我又是神经病了?我这么不正常,研究人类的机构怎么还不来把我抓走?” 时知渺心臟还在胸膛里剧烈跳动,心有余悸,她抿紧了唇,用力握著门把要关门。 徐斯礼却挡在门前:“跟我回家。” 时知渺冷冷道:“放开。” 徐斯礼快速说:“薛昭妍有几个吸血鬼亲戚总去找她麻烦,她早年因为这个搬了几次家。昨天那些人又找到秋日大道,她情急之下跑到城郊別墅找我,我让她们在我们家里待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只是这样而已。” 他微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像在证明他所言非虚, “我没想留她们在家里住。” 但时知渺一个字都不想听:“放开。” 徐斯礼有些燥意:“我已经解释了。” 时知渺抬起眼跟他对视:“你解释了,然后呢?我就必须原谅吗?” 徐斯礼便问:“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 他语气温和,態度顺从,加上一双深情的桃眼,看起来当真诚恳。 仿佛只要你说得出他就做得到,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摘给你——他就是这么会哄人。 时知渺扯了一下嘴角,道:“我其实从来没有原谅过你。” 徐斯礼脸上的神情渐渐收起来。 时知渺道:“从一年前开始,你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必须离婚的对象,这段时间,我都是在忍耐你。”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半晌,哂笑:“看出来了。” 他眼神有些冷淡,“所以你从家里搬出来,住到陆山南家,意思是你不想再忍了是吗?” 时知渺的神情冷硬,握著门把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徐斯礼眉宇间都是霜雪意,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嗓音很低,听进时知渺的耳朵里就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割肉。 “可你再不想忍,你现在也还是我徐斯礼的妻子,只要我们一天没有离婚,这个事实就不会改变。” 时知渺用力別开头,將下巴抢回来。 徐斯礼又捏住了她:“还有,你自己提的协议,被你自己吃了?你想甩了我跟別人,可以——生个孩子赔给我,我们钱货两讫后,你想住到陆山南的床上我都没有意见。” 时知渺喉咙咽了咽,突然动手解开腰间围裙:“行,去你车上,把这周的做完。” 第61章 下次直接点,別亲那么久 徐斯礼今天开了一辆迈巴赫,停在一棵大树下,树影將庞大的车身藏匿起来。 这条小路没什么人来,两个人坐在车后座,徐斯礼觉得这个气氛诡异到可笑。 他垂下凉薄的眼皮看著她问:“你认真的?” 时知渺拿出他们之前签的那份协议: “做之前把协议补充完整——生完孩子,必须离婚,不准以任何理由反悔或拖延,否则我会拿著协议到法院告你。” 拜他所赐,她现在学聪明了,不会再相信任何口头承诺。 只有落到白纸黑字上的话才能当真。 她转过头,眼眸疏冷:“如果徐少爷不怕丟人的话,我们就在整个北城豪门圈面前,上演一出夫妻对簿公堂的好戏。” 徐斯礼:“徐太太多虑了,我还不至於缠著你不放。” 时知渺將纸张贴在车窗玻璃上,拿笔加上补充的条款,而后交给他: “签吧。” 徐斯礼盯著“离婚”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像是要把每一道笔画都记得清清楚楚。 时知渺耐著性子等著。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才提笔,在她名字的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 时知渺。 徐斯礼。 並排而存,不偏不倚。 时知渺接过去认真確认,没有任何问题才收起协议。 她解开针织开衫,露出两片精致的锁骨。 “那就开始吧。” 徐斯礼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喝了口:“……就算是配种的狗,都得提供一个房间,你就让我在车上啊?” 他打开车门要下车去驾驶座,“跟我回家。” 时知渺说:“在车上不行,我们就去树林。” 徐斯礼半笑不笑的:“你现在玩儿这么野?” “我是为了速战速决。” 时知渺反问,“你看不出来,我多跟你呆一秒钟都很难受吗?” “……”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上辈子果然是干刺客的。 非常会冷不丁地捅人一刀。 徐斯礼“砰”的一声用力关上车门,而后將她拽过来直接压在车座,盯著她那双幽冷的眼睛。 突然就问:“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捨不得伤害你?” 他说什么?他捨不得伤害她? 时知渺笑了。 从面对他开始,她一直都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现在这么一笑,像乌云蔽日的夜空陡然间亮起星星。 徐斯礼的手情不自禁摸上她的脸。 然后就听见她用嘲讽的语气说:“有些话骗骗別人就行了,可別把自己也给骗了。” 心臟也是会留疤的,每在上面动一次刀,就会形成一道疤痕。 如果伤害也是有形的话,时知渺觉得自己的心臟一定是这个世上最丑陋的。 因为它千疮百孔,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痕跡。 而这些疤痕,全都是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 现在他说他捨不得伤害她,这当真是她成为心外科医生这么多年来,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时知渺眼睛里的嘲讽尖锐至极,徐斯礼倏地抬起手掌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勾起她的下巴吻住。 时知渺没有抵抗,自然地启唇,任由他席捲而来。 迈巴赫车后座的空间足够大,能容纳两个成年人。 只是太久没有过亲密行为,加上是在外面,时知渺的神经不自觉绷得很紧。 徐斯礼低沉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手掌托著她光洁细嫩的后背,低哑地说: “放鬆一点,你这样我怎么继续得下去?” 他没有很著急,吻了她很久,手指与她十指紧扣,他无名指的婚戒也硌著她。 时知渺闭著眼睛,不想看到他在自己身上情慾放纵的样子,但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生理反应。 这些反应让她生气,眉头皱得很紧。 徐斯礼吻著她的唇问:“舒服了?” 时知渺没有吭声。 他將她抱得更紧,嘆息著说:“这是我们第二次在车上。” 第一次就是他生日那天,她被乌龙地送到他公司停车场,他们在那里第一次没做措施,然后就意外怀了孕。 时知渺非常希望这次也能这么顺利就怀孕。 迈巴赫在树下停了快两个小时,夜风掠过树梢,树影摇晃。 终於,车门“咔嚓”一声打开,重新把衣服穿好的时知渺走下车,双腿因为麻痹软了一下,险些跪倒。 徐斯礼从车內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 现在他们两人身上都有柑橘的气味。 由內之外的。 时知渺神经有些紧绷,抬眼看他一下,他半张脸落在车內晦暗不清,半张脸被远处扫过的车灯照著冷情英俊。 那两个小时他们没有交流,每一下都机械而沉重,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时知渺疏离地避开他,淡漠道:“下一次想什么时候,提前发消息给我。” 她这语气根本不像十分钟前刚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 “还有,下次直接做,別亲那么久,不舒服。” “……” 徐斯礼真觉得自己被她当成工具了,或者被她当成鸭嫖了。 “你这就要走了?不是还没吃饭吗?一起吃个饭?吃完我再送你来这里,总行了吧?” 最后几个字,徐斯礼觉得自己说得忍辱负重。 时知渺理都没有理他。 她站在原地舒缓了一下腿间的酸胀。 徐斯礼又说:“你不想回城郊別墅,我还有其他房子,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用不著,我哥这里有专门给我的房间,他说了,这里是我的家。” 她就直接走了。 徐斯礼看著她的背影,抓了烟和打火机,火光亮了一瞬,照著他稜角分明的脸部线条。 但只抽了一口,他就將烟揉灭在掌心里,菸头的火烫著他的手心,有灼热的痛感。 他將烟丟进垃圾桶,引擎声轰鸣一响,像野兽的怒吼,直接开走。 · 时知渺回到別墅,发现陆山南的车已经停在院子里。 她先对著车窗玻璃仔细看了看,確认自己很正常,没什么异样,这才走进屋。 “哥,你下班了。” 陆山南转头看过来,温和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出去遛弯了?” 时知渺笑著说:“嗯,我以为你没那么早回来,想著走几圈再回来做饭。” 陆山南目光落在她略红的唇上,过了几秒,说:“我看你洗好了菜放在旁边,就直接炒了,已经快好了,你拿一下碗筷就能吃饭。” “好。” 时知渺走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看他还在燜排骨,应该还要十分钟。 她便说:“我先洗个澡,走太久,有点出汗。” 陆山南垂著眼,看著锅里冒出的白雾:“去吧。” 时知渺上了楼,拿了衣服进浴室。 她將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丟进脏衣筐,拧开洒冲洗全身,洗去黏腻的感觉。 洗完,她穿上睡衣,站到镜子前,发现脖子上有吻痕。 她有些烦地皱眉,重新换了套领子比较高的睡衣,可还是遮不住,索性就又加了件外套。 房子有地暖,穿外套其实有点热,但比起被她哥看到那些痕跡,她寧愿热死自己。 穿好衣服,她从包里找出之前买好的叶酸吃了两片。 时知渺不知道其他备孕的女人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挺心如止水。 第62章 当初娶她,我挺不情愿的 徐斯礼从北山墅离开后,也回家洗了个澡,接著就把余隨叫出来喝酒。 余隨到的时候,徐大少爷已经喝了好几杯。 “怎么又喝酒?你这段时间菸酒也太频繁了,身体不想要了?” “少囉嗦。” 余隨看出来了:“哦,知渺不肯跟你回家,你欲求不满了。” 他刚“欲”了。 时隔一年多再做那种事,他非但不觉得身心舒畅,反而越发窒闷。 丟给他两个字:“闭嘴。” 余隨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跟他碰了一下:“行了,喝吧。” 这一喝就是半宿,好在早就交代过酒庄的工作人员,把他们送到房间去。 第二天徐斯礼睡到中午,被孜孜不倦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头痛至极,抓起手机,眯起眼看了看,接了。 “妈。” 梁若仪责备道:“我一上午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徐斯礼懒洋洋地说:“睡懒觉呢,您有什么事?” 梁若仪:“我在餐厅订了位置,你现在过来。” 徐斯礼宛如一条死鱼,动都不想动:“您想吃饭叫爸陪您,我还困著呢。” 梁女士难得如此强硬:“我今天就要你来陪。” 徐斯礼嘖了一声,到底还是答应了:“行行行,马上就来。” 他起床洗了个澡,把胡茬也颳了,收拾得人模人样,但骨子里那股懒洋洋的劲儿挥之不去。 到了餐厅,他身子软在椅子里,掀起眼皮:“老佛爷,今天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出来吃饭啊?” 梁若仪看著他那副蔫蔫的样子,给他倒了杯茶,没好气地说:“你看你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如果今天是你爸在这里,非得打你一顿。” 徐斯礼哼笑:“他老了,现在打不到我了。” 梁若仪瞪他:“他要是想打你,你还敢躲啊?” “那確实不敢。” 徐斯礼喝完了一杯茶,看著亲妈,“所以,您有什么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肯定有事,否则不会非要他过来吃这顿饭。 梁若仪静默了片刻,而后直白地说:“你跟渺渺离婚吧。” 徐斯礼原本散漫的神情在这几个字里逐渐消失殆尽,虽然姿势还是瘫著的,但目光已经变得鬱郁沉沉: “您说什么?” 梁若仪道:“宋妈把你跟渺渺吵架的事跟我说了,你別怪她多嘴,她也是看你们这次动真格了,怕你们出什么事,所以才来告诉我。” “渺渺脾气那么软的人,这次都被你气得搬出去住,可见她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段婚姻再继续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 “妈妈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你们还是分开吧,以后就以兄妹相称。” 徐斯礼说:“我还没您时髦呢,没见过哪对离了婚的夫妻还能以兄妹相称。” 梁若仪不假思索道:“那你出去,我只要渺渺这个女儿。” 徐斯礼拎起玻璃茶壶,慢吞吞地往自己杯子里倒茶,泠泠的水声伴隨著他淡淡的语调: “別人家父母,都是劝儿孙好好过日子,吵架也是撮合,您和爸倒好,都来劝我离婚。” 话说到最后,他不知怎的,情绪带上了一些戾气,“砰”的一声將茶壶放回桌上, “真行,当初非要我娶她的人是您,现在要我们离婚的也是您,您把我的婚姻当成什么?需要照顾您闺蜜留下的女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一用,发现您闺蜜的女儿不需要了就让我放了她。” “人家说胳膊肘往外拐,但您这拐得也太远了吧,我不用被尊重的是吧?” 梁若仪愣了愣,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愿意离婚,还是觉得她的態度令他不满意? 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当初让你们结婚,是想让你们好好共度一生,而你做了什么呢?你在外面沾惹草,你不觉得对不起渺渺,我还觉得对不起你含紓阿姨。” 徐斯礼混不吝地说:“我管您觉得对不起谁,反正当初娶她我已经不情不愿了,现在要离婚,必须先让我舒坦了愿意了,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別想让我签字。” 梁若仪怒斥:“你混帐!” “是是是,混帐我就不在这里妨碍您胃口了。”徐斯礼直接起身要走。 梁若仪被他气到:“你给我站住。” “您自己吃吧,或者我把老头儿叫过来陪您吃?”徐斯礼一边说一边拉开门,猝不及防跟门外的女人四目相对。 “……” 过了几秒钟,徐斯礼转头看著梁若仪,“您还叫了她来?所以这顿是散伙饭?” 梁若仪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家暴:“你赶紧滚。” 徐斯礼哼了声:“我也不想吃这顿饭。” 又转过头看著时知渺,“你陪你妈吃吧,我这个外人去给你们结帐。” 擦肩而过时,时知渺忽然说:“我终於知道答案了。” 徐斯礼顿步:“什么?” 时知渺终於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娶给她了。 不是她以为的两情相悦。 也不是梁若仪说的“他也愿意”。 他亲口说了,他娶她,是不情不愿的。 所以,薛昭妍说的那个版本才是真相。 她现在终於知道了。 时知渺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於在这个猝不及防的时刻落下,她微妙地笑了笑,笑得徐斯礼隱隱有些不安。 但她什么都没说,进了包厢,坐在梁若仪的对面。 “妈,点菜了吗?我饿了。” 梁若仪轻嘆口气,道:“已经点了。” 时知渺便拎起茶壶为她倒茶,徐斯礼看著她淡漠的侧脸,还是离开了。 他到前台结帐,顺便催促餐厅经理:“1號包厢的菜快点上,客人都等饿了,你们就这速度?” 包厢里,梁若仪问时知渺:“你搬出去了住在哪里呀?暂时不想住在城郊別墅的话,就回老宅住吧。” 时知渺实话实说:“我暂时住在我哥家里。” “你哥?”梁若仪微微一愣,而后想起来,“是时山南吗?他回来了?” “对,是他,他现在改回自己的姓了,叫陆山南,在博泰银行工作。” “哦……” 梁洛仪並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迟疑地问,“但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你现在了解他是什么人吗?住在他那儿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很照顾我。” 梁若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我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 时知渺温声道:“妈,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已经谈好,会和平离婚的。” 一顿饭吃完,梁若仪被家里的司机接回老宅,时知渺今天依旧不用上班,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决定去城郊別墅找蒲公英。 今天是工作日,徐斯礼从餐厅离开后应该是回公司,她去城郊別墅不会遇到他。 时知渺去了蒲公英经常溜的地方找,又问了散步的老人们,可惜都没有线索。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蒲公英都没有被找到,大概率已经不在城郊別墅,可能流浪去了別的地方,也可能是被人收养了。 时知渺心里空落落的,站在小区的喷泉池前,闭上眼睛,十指紧扣—— 如果是被人捡走的话,希望它的新主人对它好。 “要许愿的话,应该往池子里扔硬幣,你有硬幣吗?” 身后驀地响起男人鬆散的声音,时知渺下意识转头,徐斯礼站在她的身后。 挑了挑眉,给了她一枚硬幣,“丟吧。” 第63章 跟老公走,老公带你去 时知渺嘴唇一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 徐斯礼打量著她,“时医生平时那么日理万机,今天工作日有空陪梁女士吃饭就算了,还跑到这儿许愿?” 时知渺:“我来找蒲公英。它是不是还没有回去?” “我派了人找它,宋妈也每天都跟周围的住户打听,据说周日早上有晨起散步的老人看到它在自动洒水的草地上喝水,后来就不知道它往哪里跑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算失望。 时知渺神情淡漠。“我走了。” 徐斯礼皱眉:“你是大禹啊,三过家门而不入。” 时知渺木然:“这里不是我的家。” 徐斯礼很不爽她说这种话:“房產证上写著你的名字,还不是你家?时医生最近在哪儿发財?几个亿的房子都看不上?” 时知渺没兴趣在这里跟他斗这种没有意义的嘴,大步朝小区外走去。 徐斯礼却一直跟在她身后,隨风送来他不经心的话语:“话说回来,你看过蒲公英那晚跑出家门后的监控吗?” 时知渺脚步一顿,转头:“什么监控?” 徐斯礼修长的手指往她头顶的一棵树指了一下:“公共区域有监控,你不知道么?” 时知渺愣了愣,抬起头。 这才在树枝的遮蔽里看到一个黑色的摄像头。 ……她真不知道小区有摄像头。 但有摄像头的话,不就能找到蒲公英的行动轨跡? 时知渺心中燃起希望,马上问:“哪里可以查监控?” 徐斯礼慢悠悠地走到她前面:“跟老公走,老公带你去。” “……”时知渺忍了忍,跟上去。 徐斯礼带她去了物业办公室。 物业经理看到他十分惊讶,立刻諂媚地迎上来:“徐先生,您还有什么交代吗?” 徐斯礼隨意地说:“我家狗丟了,来看监控。” 经理茫然:“您昨天不是已经……” 徐斯礼打断他的话:“把周六晚上大概9点的监控调出来,我们自己看。” 经理表情古怪,看了时知渺一眼:“哦哦,好的。” 经理调出监控,徐斯礼在电脑前的椅子坐下:“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好的。” 经理离开了,监控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徐斯礼握著滑鼠点了点,很快就找到蒲公英跑出家的画面:“喏,它一头栽进草丛里。” 时知渺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果然是蒲公英。 它如惊弓之鸟,从家里跑出来后就窜进茂盛的草丛中,她当时没有发现,还往另一个方向追过去,就这么错过了。 时知渺懊恼。 “有两条路,我们看它从哪条路出来,你看这个镜头,我看这个镜头。” “嗯。” 时知渺聚精会神地盯著屏幕,看了得有十分钟,草丛都是安安静静的。 她有些著急:“它是不是从別的路跑了?” 徐斯礼这才收回一直落在她侧脸上的眼神:“开倍速看吧。” 开了倍速,画面加快,某一瞬间,时知渺看到草丛里跳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喊:“刚才跑过去的白影!是不是蒲公英?” 徐斯礼心不在焉:“嗯?哪里呢?我没看到。” 时知渺急迫:“你倒退回去,草丛里跑出一个白影。” 徐斯礼到处游走:“在哪里呢?” 时知渺直接上手,握住他放在滑鼠上的手,移动画面:“你瞎了吗?就是这个啊。” 徐斯礼看了一眼她盖在他手背上的手,嘴角不动声色地弯起:“哦,这个啊,我还以为是阿飘呢。” 时知渺懒得跟他说,他能有靠谱的时候才奇怪。 她自顾自移动滑鼠:“下一条路的监控是这个吧?” 果然,蒲公英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 时知渺咬唇:“我住了两年,居然不知道公共区域有监控,早知道我那天晚上就来查监控了,肯定已经找到蒲公英。” 徐斯礼安慰她:“监控比较隱蔽,不仔细看確实看不到,你每天早出晚归,哪有时间去琢磨这个。” 时知渺没说话,专注追踪蒲公英的下落。 徐斯礼则在看她握著他的那只手。 她急著找蒲公英,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她手心有薄薄的茧,应该是长期拿手术刀和笔留下的。 徐斯礼突然说:“你住在陆山南家,还要帮他做饭抵房租啊?” 他昨天看到她穿著围裙,明显是在做饭。 她居然又给陆山南做饭! 时知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皱眉回答:“你住在自己家需要付房租吗?我早下班就我做饭,他早下班就他做饭,很难理解?” ? 她以为他们是夫妻么?还男耕女织上了。 徐斯礼很不痛快:“你的手是做手术的,不是做饭的,万一被刀切了,影响神经的灵敏度怎么办?就算不影响灵敏度,手上有伤口,做手术的时候也很容易感染吧?” 时知渺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嘮叨她好几天要求她给他做饭的人是谁。 徐斯礼跟她对视:“不过你做饭挺好吃的,你那天做的四个菜,我吃了一半,一半……” 时知渺不想听那天的事:“追到这里就没有了。” 监控视频里,蒲公英钻过围栏,围栏那边是高楼区,原来蒲公英是跑到高楼区去了。 城郊別墅分为一期和二期。 一期就是他们这十几套別墅,二期则是大平层。 “我去跟高楼区的物业要监控。” 说著时知渺就起身要往外走。 徐斯礼反抓住她的手腕:“监控怎么可能是你想要就能给你的,何况別墅区和高楼区是两套物业管理,我们可命令不了那边。” 时知渺不相信:“徐家太子爷连一份监控都拿不到?” 徐斯礼懒怠地一笑:“徐家太子爷也要遵纪守法,尊重人家规定,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眼看马上就能找到蒲公英,时知渺怎么可能放弃? “那我也要试试。” 徐斯礼便问:“以什么身份?” 时知渺想都没想:“別墅区住户的身份。” 徐斯礼眼底带了笑意:“你不是说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时知渺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没办法跟高楼区要监控,他就是故意在诱她说出这句话。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戏弄她! 时知渺脸色沉下来,徐斯礼见好就收,不敢逗她太过,捏了捏她的手指,拿出手机:“行了行了,我帮你打电话。” 他屈尊降贵地帮她联繫物业,说了几句话后,对她道:“那边勉为其难答应了。走吧。” 他们去了高楼区的物业办公室。 物业经理对他同样是毕恭毕敬,哪儿有半点他刚才说得很为难的样子? 他果然是故意的。 时知渺忍著不跟他计较。 电脑前只有一张椅子,被徐斯礼霸占了,导致时知渺只能弯腰看屏幕。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她的腰很不舒服,尤其是昨天晚上刚在车里跟他做了那种事, 迈巴赫的空间虽然够大,但她也是要弯著的,两个小时下来,腰肌劳损严重。 她皱著眉,对那个翘著二郎腿玩手机无所事事的男人说:“你起来,把椅子给我。” 徐斯礼掀起眼皮:“我帮你打电话,带你过来找,连坐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时知渺说:“我腰酸。” 徐斯礼目光落在她的腰上,好像也知道她为什么腰酸了,哼笑:“让你非要在车上。” 又放平了双腿,“坐我腿上,真皮沙发,包你舒服。” 第64章 你那顿饭,我一个人吃了两天 时知渺看回电脑屏幕。 理都不想理他。 徐斯礼嘖了一声,隨性地起身:“给你坐吧。妈还说你脾气好,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倔的女人。” 时知渺也没推脱,直接坐下。 徐斯礼倚著桌子站著,看了会儿手机,百无聊赖,又跟她说话: “我刚才夸你做饭好吃,你听听就行了,那其实是客套话,你手艺其实挺一般的。” “……” 时知渺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人还在旁边持续挑刺:“你那道柠檬鸡翅,鸡翅都没煎熟,我吃了两个都带血水,剩下的第二天中午自己重新过了遍火,那时候才熟。” “还有菠萝咕嚕肉,你是不是还下白了?菠萝本来就甜,再下就过甜了,我第二天晚上拌著饭才吃得下。” 时知渺听著听著觉得不对劲:“什么第二天?” 他那天晚上不就跟薛昭妍母女一起吃完了吗? “你每道菜分量都那么足,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我就一个人,不得分成好几顿啊?” 看时知渺怔忡的样子,徐斯礼微微眯起眼:“你当我是猪?一个人一顿饭就吃得完?还是说,你以为我是跟別人一起吃的?” “……”时知渺不相信,“桌子上不都是空盘吗?” 薛昭妍还拍了照发朋友圈。 ?徐斯礼反问:“你把剩菜放进冰箱前,不用先装到保鲜盒?” “……” 他的意思是,她做的那顿饭,薛昭妍没有吃? “……” 时知渺一言不发地將目光移回屏幕,还没想清楚谁的话是真的,就看见一对年轻夫妻牵著一个小孩靠近在草地上找吃的蒲公英。 蒲公英性格温顺,虽然被大狗欺负了,但过了一个晚上,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这一家三口靠近它,给它餵吃的,它试了一下,就低头吃了。 等它吃完,这一家三口里的爸爸就抱起它走了。 “……” 原来蒲公英被他们带走了,难怪一直找不到。 时知渺连忙问:“他们是谁?” 徐斯礼看了一眼,不认识,衝著外面喊:“经理。” 物业经理快步走进来:“徐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徐斯礼点著屏幕:“这是哪一户?” 物业经理看了一下,认出来了:“是11栋楼下101的住户。” 时知渺有些急切:“他们捡走的狗就是我的狗,可以联繫到他们归还吗?” 经理想了想:“这家人好像白天都在上班,晚上才回来,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时知渺点头:“麻烦你了。” 经理打完电话,回来说:“徐先生,徐太太,我跟住户取得联繫,但他们说现在在忙,等晚上回来再说。” 时知渺:“他们几点回来?” 经理:“按照他们平时下班的时间,应该是七点多。” 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时知渺不假思索:“我去他们家门口等他们。” 时知渺找到了11栋,蹲守在门口。 抬头看,徐斯礼还在。 ?“你为什么还没走?” 徐斯礼扬眉:“这家人的男主人那么膘肥体壮,你敢自己面对?” 时知渺无语:“他们捡了我的狗,我来要回来,又不是要打架。” 徐斯礼反问:“他们不肯还给你呢?” 时知渺一愣。 徐斯礼慢条斯理道:“最近几天,你的人、我的人,都在小区里到处找狗,他们就算是聋子也应该听说了,可从头到尾都没跟我们取得联繫,你看他们这个样子,像是愿意还狗的吗?” 確实。 如果他们愿意,早就联繫他们了。 时知渺沉声:“我可以给他们支付报酬。” 徐斯礼嘲笑:“都能住在这种地方了,他们也不缺你那仨瓜俩枣吧。” 这倒也是。 高楼区的房子虽然没有別墅区的贵,但也远超北城大部分楼房的价格,能在这里住的,確实非富即贵。 时知渺无言以对,算是默许他跟她一起等著。 徐斯礼坐在她身边,將她的手拿过来把玩。 时知渺第一反应就是撤回,但他却握得很紧。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以后,我不会未经你允许,让任何人来家里,无论是女性还是男性,都不会。” “我把家里打扫乾净了,茶几椅子每一个都是我亲手擦乾净的,我本来想直接换一套新的,但家里那些东西都是你精挑细选回来的,我怕换成別的你不喜欢。” “要不,你重新选?咱们重新把家装修一遍?” 徐斯礼每说一句话,就在她的手指上捏一下。 都说十指连心,时知渺的心臟也被他捏圆搓扁。 他很会哄人,只要他愿意,就能让你觉得他很在乎你。 可你以为只是你以为,他变心比谁都快。 她又不是没有经歷过被他捧在手心,又被他狠狠摔碎。 他都说了,他娶她,不情不愿。 时知渺漠然地收回手:“你说的这些,都跟我没关係。” 她不会再上他的当。 而且事到如今都没必要了。 生完孩子,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那顿饭是谁吃的不重要,房子干不乾净也不重要。 徐斯礼已经放低姿態到这个地步,她仍然无动於衷,他有点小生气,看著她冷淡的侧脸,想再说什么。 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过来,一脸疑惑又警惕地问他们: “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口乾什么?” 101的住户提前回来了! 时知渺认出她就是监控里的人,但还是再確认一遍:“你是这家的住户吗?” “对啊。” 时知渺露出笑脸:“你好,我们也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你周日早上是不是在小区草地上捡到一条白色萨摩耶?三个月大的样子,那其实是我走丟的狗。” 女人目光闪了一下,直接越过他们进门:“没有,我没看见什么狗。” 时知渺心口一沉。 被徐斯礼说中了,他们不愿意还狗。 她的语气带上几分强硬:“我们看了小区的监控,监控有拍到的,是你爱人抱走了狗。” “很感谢你们收留了它,但它是我的家人,我不能没有它,请你把它还给我们。” 女人態度变得不耐烦:“都说了没有,你们別在这里胡搅蛮缠!” 徐斯礼衝著她打开一条门缝的门里大喊一声:“蒲公英!” 屋內立刻传来叫声:“汪汪!!” 时知渺眼底迸发出惊喜,差点按捺不住要强闯进去:“你家里有狗!” 女人立刻把门关了起来,色厉內荏地说:“那是我们自己养的狗!不是,你们想干什么啊?要强抢吗?信不信我报警啊?” 徐斯礼態度淡漠:“你说是你的狗,那就带出来,我们认一下。” 女人梗著脖子:“你说带出来就带出来,凭什么?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徐斯礼说:“我们是狗的主人,你收留了它,我们很感谢,也可以补偿你们的经济损失,你开个价,但这狗是我们家的,请你马上还给我们。” 女人说不还就是不还,飞快打开门进去,而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时知渺在外面按门铃,里面理都不理,她气恼地踹了一下门。 徐斯礼將她拉开:“踹门门不会疼,疼的是你的脚,傻不傻啊。” “刚才就是蒲公英的叫声!他们肯定用绳子把它绑起来了,不然蒲公英肯定会跑出来!” 时知渺不知如何是好,“报警吧,我有蒲公英的照片,还有它打疫苗的证件,他们什么都没有。” 徐斯礼勾唇:“一点小事儿,哪里用得著劳动忙碌的人民警察?” 时知渺听他这语气:“你有办法?” 徐斯礼垂下一双桃眼,含笑地著看她:“如果我今天帮你把蒲公英救回来了,你可以搬回家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