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1章 穿越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精致的五官,嫵媚的眼波。 苏卿卿盯著铜镜里的绝色佳人,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大爷的,她这是穿越了? 就在刚才,她还骑在马上,挥舞著长鞭,甩向敌人。 她一鞭子將对方將领的头直接抽了下来,结果那將领的头还未骨碌碌落地,她就背心中箭,噗嗤噗嗤的,至少中了十几支箭。 她被人射的像个刺蝟似得,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再醒来,她就在这里了。 这是哪她不知道,铜镜里的这张脸她也不认识。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穿越了。 她府中几个识字的小丫鬟们痴迷於看现下流行的一种叫做穿越的话本子,就是一个人的魂魄,通过某种方式,附体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替那个人活下去。 她扫过一眼,当时嗤之以鼻,觉得那写话本子的人根本就是个骗钱的神棍。 现在…… 她自己的魂儿,落到別的姑娘身上了。 但是与话本子里写的不同,她没有这个姑娘的记忆。 伸手摸摸脸颊,感受著这如玉缎一般的肌肤,苏卿卿扯了扯嘴。 老娘从十岁上战场,风里来雨里去,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长出这种鸡蛋似的脸。 啪啪拍了两下,跟拍西瓜似的,苏卿卿深吸了一口气,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不接受能咋办?她也回不去了啊! 要是能回去,一定千刀万剐了那个敢给她放黑箭的王八犊子! “殿下,殿下……” 门外传来一道急急的声音,打断了苏卿卿的思绪,她转头朝大门方向看去。 並且脑子里飞快的判断著。 殿下? 也就是说,原主是个公主了。 这么想著,苏卿卿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她现在待著的房间。 呵! 怎一个富丽堂皇! 用奢侈两字怕是都难以形容,得是极度奢侈。 这目光一扫,苏卿卿就被眼前一物吸引。 一条白綾躺在地上,白綾的两端,有些发皱,明显是被系过的,白綾旁边,还有一张凳子,凳子倒是好端端的摆好。 苏卿卿起身走过去,將白綾捡起。 话本子里都说,发生穿越的时候,一定是原主和现主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她当时,被暗箭穿心。 那原主……是在吊脖子自尽? 为什么? 住著这么豪华的屋子,还是个公主,为什么要自尽呢? 苏卿卿想不通。 不过,外面的婢女只是叩门,声音虽然急促,却不敢推门进来,可见这个公主应该並不是如同话本子里写的那些女主那般,是个受气包倒霉蛋。 这厢,苏卿卿分析著。 外面的婢女吉祥都快急哭了。 “殿下,镇国公府竇大姑娘来了,已经朝咱们这边过来了,您不如不见吧,奴婢將她支开。” 苏卿卿蹙眉。 镇国公府竇大姑娘? 她过来了,这原主的婢女怎么急成这样? 这就不是苏卿卿能分析出来的了,咳了一声,苏卿卿冷声道:“进来说话。” 常年征战沙场,她的语气一旦冷冽下来,便带著一股浓郁的杀气。 吉祥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殿下的声音怎么这么可怕! 心头划过一抹异样,却也不及多想,赶紧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她家殿下手里拿著一条白綾,旁边还放著凳子,嚇得吉祥脸色一白,飞快走上前。 “殿下,您可千万莫要想不开啊!这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您何必只念著沈大人,您这样,陛下和皇后娘娘要多伤心啊,殿下,命是自己个的,您不能这么……” 吉祥大著胆子一把抢过那白綾,哭著劝说。 苏卿卿被她哭的头疼。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你哭什么!” 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性子,不过自己征战几十年在沙场养成的性子,怕是与原主不怎么相符,若要竭力模仿原主…… 呵呵,做不到。 做人还是要做自己。 苏卿卿冷然中带著些许不耐烦的声音,让吉祥一怔,都忘了哭,惊讶的朝她看去。 殿下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一看,吉祥更惊讶了。 以往殿下听到竇大姑娘的名字,都要咬牙切齿,更不要说竇大姑娘亲自登门。 按照以往,殿下都是要衝出去直接开骂的。 今儿怎么这么冷静。 吉祥疑惑的看著苏卿卿。 苏卿卿也在她哭劝中明白了个大概。 原主这是为情所困了。 敢情是原主喜欢这个什么狗屁沈大人,但是沈大人不接受原主,所以原主悲痛欲绝之下,吊脖子自尽了。 然后正好她被人万箭穿心。 所以,就是现在了。 搞明白个大概,苏卿卿转头朝婢女看去,“你刚刚说,谁来了?” 苏卿卿话音才落,不及吉祥答话,外面一道纤弱的声音便响起,“臣女竇姿若参见荣阳公主。” 苏卿卿转头看去。 大殿门口,一个姑娘手扶著肚子,盈盈立在那里,面上带著恭顺,眼底带著讥誚。 苏卿卿心头顿时冒火。 你大爷的! 老娘是公主,你不过是个狗屁镇国公府大姑娘,讥誚老娘? 心头不爽,苏卿卿的脸色便跟著难看起来,转头在原主吊脖子用的凳子上坐了。 “你来干什么?”苏卿卿摆出一副拷问奸细的姿態,问道。 这种战场上多年磨礪下来的气势,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弱柳扶风的竇大姑娘就扛不住了。 心头被震得一颤,有些意外的看向对面坐著的荣阳公主。 按照往常,荣阳公主只要一见她,就要上来廝打辱骂她的,今儿怎么这么安静了。 而且,她安静了,怎么给人一种更加可怕的感觉? 不光竇大姑娘心头一颤,就连荣阳公主的贴身婢女吉祥都震惊了。 她家殿下居然稳稳坐下了。 坐下了!!! 难道说,殿下痛定思痛,已经想通了? 这么一想,再结合刚刚的那种疑惑,吉祥顿时鬆了半口气。 她家殿下心里一心一意的念著沈大人,而沈大人心里只有竇大姑娘。 只要竇大姑娘一出现,她家殿下脾气就要失控,然而每每这个时候,总能被沈大人撞上她家殿下“欺负”竇大姑娘。 她家殿下何曾欺负了竇大姑娘,哪一次不是被竇大姑娘言语挑拨的。 最终,她家殿下受了气,还要落个沈大人的白眼和厌恶。 偏偏她家殿下不爭气,不论沈大人怎么嫌弃,她家殿下就是心悦人家的紧! 为了沈大人,什么事都做! 真是替她家殿下不值。 竇大姑娘疑惑的看著稳稳坐在那里的公主,眼底含泪,手摸了摸肚子。 第2章 巴掌 “臣女求殿下成全,臣女腹中,已经有了沈大人的骨肉,臣女不求与殿下並肩,只求殿下能许臣女入府做个妾室,臣女必定好生侍奉殿下。” 苏卿卿:…… “有了骨肉?你这么不自爱?还没成亲,你就怀了骨肉,你爹就不揍你?你们镇国公府,都是你这样的吗?你娘也是你这样的吗?” 苏卿卿用一种极其真诚的疑问语气问出。 她这话音才落,外面一阵脚步声逼近过来。 那脚步声很是急促。 竇大姑娘正被苏卿卿这话问的心头一颤,人都懵了。 这荣阳公主,居然能说出这么扎心窝的话? 荣阳公主那么蠢,每次只要她稍稍刺激一下,都会说些粗鄙不堪的话,三句话不到,就要摆公主的威仪教训她。 今儿怎么…… 竇大姑娘心头正琢磨,忽的听到脚步声,立刻左手狠狠掐了自己右手一下,眼泪哗的落了出来。 落泪这一瞬,后腰贴上一只大手。 沈燁心疼的看了竇姿若一眼,转脸厌恶至极的瞧著屋里的人。 “苏卿卿,我是绝对不会迎娶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以后你若再欺负若若,莫要怪我无情!” 沈燁说罢,拦著竇姿若的腰肢,就要走,“若若,我们回去。” 与方才的狠辣无情相比,此刻他温柔似水。 竇姿若怯怯的看了一眼苏卿卿,见苏卿卿居然没动,心里奇怪。 苏卿卿今儿是怎么了? 沈燁都这么说了,苏卿卿居然无动於衷? 咬了咬唇,竇姿若忽的朝苏卿卿扑通跪下。 “臣女求殿下了,臣女只求一个妾室的身份,望殿下应许。” 说罢,竇姿若哭著磕头。 沈燁一颗心都要碎了。 一把將竇姿若打横抱起,“你做什么!这个恶毒的女人也配你这般!我不许你这样糟践你自己。” 苏卿卿冷眼瞧著这两人,“慢著!” 苏卿卿缓缓起身,朝著正要离开的狗男女冷呵一声。 沈燁头也不回,抱著竇姿若大步离开,完全不把苏卿卿的话放在眼里。 苏卿卿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有杀气翻滚。 “本宫再说一遍,给我站住!” 吉祥一愣,再次惊愕的看向苏卿卿。 她家殿下这是真的放下了?居然对沈大人用了本宫二字,这一瞬,吉祥激动地想哭。 不过,不能哭。 殿下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她怎么能不配合殿下。 “放肆!荣阳公主的话,沈大人也要违背吗?来人!”吉祥身板一挺,一声令下。 隨著她语落,登时外面有十几个宫人出现,挡在了沈燁面前。 竇姿若立刻身子一颤,眼泪扑簌簌的落,一副受惊的样子,紧紧抱著沈燁的脖子,却偏偏死死咬著嘴唇,做出我坚强我不哭的姿態。 沈燁心疼的瞧著怀里的人,低头在她额间轻啄一下以作安抚,转而一脸的厌恶,顿足回头,恶狠狠的瞪著苏卿卿。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娶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仿佛他面前的人,不是金娇玉贵的公主,而是一条沾满虱子的脏狗。 苏卿卿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从大殿內慢慢走出。 將军的气度,走起路来自然也是旁人无法达到的气势,只不过,这气势用在苏卿卿这具柔软的身体上,有些打了折扣。 “本宫问你,你我之间,已经有了婚约了吗?” 竇姿若一听这话,心里冷笑。 她还以为这苏卿卿变了性子呢,原来还是个蠢货! 沈燁面上的厌恶再度升级,“苏卿卿你不要做梦了,莫说陛下没有下旨赐婚,就算是陛下下旨赐婚,我沈燁寧愿自断官职,也不会答应。” 没有赐婚就行。 苏卿卿一步一步靠近沈燁,抬手啪啪鼓掌两下。 “沈大人果然是个情种,为了美人,寧可自断官职,本宫岂能拆散鸳鸯。” 竇姿若听著,这话不对啊。 苏卿卿这蠢货怎么说出这种话了。 犹豫一下,竇姿若挣扎著要从沈燁怀里下来,“沈哥哥快放我下来。” 声音七分含羞三分带嗔。 沈燁温柔的看了竇姿若一眼,“乖。” 一声乖轻轻出口,再抬眸看苏卿卿,已经是满目冰冷,“你知道就好!” 说完,转身又要再走。 苏卿卿却是在他转身前一瞬,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沈燁的面上。 啪! 一声脆响,震惊了所有人。 吉祥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沈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没回过神。 竇姿若愣愣看著沈燁面上的五根手指印,嘴巴大张。 天哪,苏卿卿这个蠢货居然打了沈燁。 她要做什么! 竇姿若立刻心疼的去抚摸沈燁的面颊,“沈哥哥~” 心疼的声音都在颤。 沈燁眼底,骤然有火喷出,“苏卿卿!” 苏卿卿挑眉,“叫我殿下!本宫是公主,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直称本宫名讳!” 沈燁都要气炸了,“苏卿卿,你不要太过分!你这是得不到我的人,就要恼羞成怒吗!” 苏卿卿手起掌落,啪的又是一巴掌打在沈燁另外一边脸上。 “本宫这是告诉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別!” 苏卿卿两眼带著逼视,瞧著沈燁,吩咐吉祥,“去,將沈大人家能做主的长辈请来,另外,將镇国公给我叫来!本宫倒要问问,本宫这寢殿,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隨便闯进来撒野,本宫面前,是不是谁都能直呼本宫的名讳,若是能,本宫认了,若是不能……” 话音一顿,苏卿卿下顎微扬,眼睛眯了眯。 眯起的那一瞬,全是杀气。 腾腾的杀气。 竇姿若被嚇住了。 苏卿卿这个蠢货,居然有这么强的气场? 怎么可能! 那可是苏卿卿啊,一看到沈燁就低三下四百般討好连句高声的话都不敢说的苏卿卿啊。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燁盯著苏卿卿,忽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只是惯来的厌恶让他面色更加难看,“你又要搞什么把戏,我告诉你,不管你搞什么把戏,我沈燁绝不会娶你这种蛇蝎之人!” 第3章 柔妃 苏卿卿笑起来。 “就算你跪著求娶本宫,本宫也不会嫁给你这种货色的,你心放到肚子里,本宫现在只想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 说完,苏卿卿转头吩咐一侧宫人,“去给本宫搬个椅子。” 宫人应诺,立刻执行。 不光搬来了椅子,甚至还搬来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贴心的准备了茶点。 也不是宫人们有多贴心。 实在是他们殿下以前在沈大人面前,太过低三下四太过窝囊了,他们跟著心里都憋气。 今儿殿下好容易抖一次威风,他们岂能不煽风点火! 苏卿卿非常满意的坐在那里,不再多看沈燁一眼,“本宫不与你多言,本宫等你们府上的长辈来。” 说完,苏卿卿捻起一小块糕点丟到嘴里,嗯,好吃,又捻一块。 竇姿若慌了。 苏卿卿这个蠢货,突然开始对沈燁摆公主的姿態了。 不管是她还是沈燁,以前对苏卿卿那样,都是仗著苏卿卿喜欢沈燁。 可人家到底是公主,嫡出的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 如果当真要计较大不敬之罪,他们只能受罚。 竇姿若想到的,沈燁也想到了,虽然他不明白这个蠢货为什么突然这样,可是当竇姿若挣扎著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沈燁也没拦著。 竇姿若一下来,立刻朝苏卿卿走去。 哭的泪眼婆娑,不忘一手捂著肚子,“殿下,臣女与沈大人,当真不是有意冒犯,臣女只是想要求殿下恩准臣女一个妾室名分,如果令殿下不悦,臣女……” 不及竇姿若说完,苏卿卿手里一块糕点嗖的朝她扔出。 沈燁下意识一把抱住竇姿若,“你做什么!” 朝著苏卿卿一声怒斥。 怒斥完,心里却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发虚的看著苏卿卿。 那块被扔出的糕点,啪嗒,落在竇姿若脚尖前。 “本宫不喜欢有乱物靠近,离我远点!”这次,轮到苏卿卿面上带著厌恶了。 竇姿若紧紧捏著手指。 正要张口,苏卿卿冷冷看来,“都给我闭嘴,本宫不想听乱物聒噪,再说话,莫要怪本宫宫规伺候。” 竇姿若:…… 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的看著苏卿卿。 她可以確定,这个人,完全不是苏卿卿。 苏卿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怎么可能转变这么大,怎么可能! 竇姿若张张嘴,转头去看沈燁。 沈燁正在蹙眉看著苏卿卿,眼底却没有他习惯的那种憎恶。 竇姿若心跳一闪,立刻抓了抓沈燁的衣袖。 沈燁收了目光,低头温柔的看竇姿若,“不怕,有我呢。” 镇国公府和沈家都在宫外,家里人要来,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没有等到他们家的人,苏卿卿倒是先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带著一群宫人,柔妃直奔苏卿卿寢殿。 竇姿若是她娘家侄女,竇姿若和苏卿卿之间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每次都是苏卿卿落了下乘,著实让她心里痛快不少。 同样都是公主,她膝下的庆阳公主比起苏卿卿这个荣阳公主来,简直天壤之別。 凭什么! 就凭苏卿卿的娘是皇后吗! 皇上捧著苏卿卿,她偏要看苏卿卿被沈燁和竇姿若踩在脚下践踏。 可刚刚听闻,苏卿卿居然请了镇国公和沈家的家主过来,对沈燁也不似从前那样低三下四,还放话要治罪竇姿若,柔妃坐不住了。 苏卿卿那个蠢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柔妃立刻派人去拦截苏卿卿派出的人。 当真让镇国公和沈家家主进宫,那成什么了! 镇国公府还不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柔妃娘娘到!” 门口通稟太监一声高喊,竇姿若立刻转头,苏卿卿眯著眼睛看过去。 瞧著眼前走近的柔妃,苏卿卿屁股不抬,“你是谁?” 竇姿若当即眼泪再次扑簌簌的落出,甩著小手帕朝柔妃扑过去,“姑母!” 一声姑母叫的,颤颤巍巍的满满的委屈。 柔妃安抚的拍拍竇姿若的后背,看向苏卿卿。 “不知公主和她说了什么,怎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虽是平常语气,可苏卿卿到底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味。 老娘的娘是皇后,你算个什么东西。 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苏卿卿凉凉看著柔妃,“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个未婚先孕的姑娘的姑母啊!嘖~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柔妃脸色,骤然一黑。 而她身边哭泣的竇姿若,则全身一僵,惶恐抬头,看向柔妃。 在苏卿卿的面前,柔妃自然不会蠢到质问自己的侄女,她一步向前,居高临下看著苏卿卿。 “姿若究竟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公主,公主大人大量,还是放过她吧。” 温柔的语气,求情的话,偏偏听著刺耳。 苏卿卿拍拍手上的糕点屑,起身。 她的身量要比柔妃略高,这次,是苏卿卿居高临下看著柔妃了,几乎用逼问的语气,苏卿卿再次道:“你是在教训我?以什么身份?柔妃的身份?还是未婚先孕姑娘姑母的身份?” 未婚先孕四个字,对柔妃而言,犹如烙铁,烫的她全身难受。 死死捏著手里的帕子,柔妃才没有当场翻脸。 这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以往苏卿卿蠢,想要收拾苏卿卿,只需要用沈燁二字就足够了。 为了沈燁,让她跳湖她就跳湖,让她下跪她就下跪。 可现在…… 心思一转,柔妃满目怒光瞪向沈燁,“好个沈大人,本宫竟然不知,沈大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你不过一个六品小官,就敢惹怒我们荣阳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脾气不能衝著苏卿卿发,柔妃选择了沈燁。 凭著苏卿卿护犊子的性子和对沈燁的痴情,只要沈燁受到一丁点委屈,苏卿卿必定爆发。 柔妃语落,沈燁立刻抱拳行礼,“臣知罪,只是请娘娘明察,臣实在是不愿迎娶荣阳公主为妻,臣心里,只有若若。” 柔妃眼底含著讥誚,朝苏卿卿看去,等著苏卿卿爆发。 苏卿卿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立在那里,眼见柔妃看来,立刻道:“你是在替我做主吗?这两个人,不知怎么就闯进我的寢宫,而且一口一个苏卿卿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你若是替我做主,我感激不尽。” 柔妃:…… 第4章 父爱 啊? 柔妃只觉得心头像是被大锤捶了一下。 这,这不对啊! 苏卿卿怎么是这个反应。 她不是最最在乎最最宝贝沈燁吗? 这是……认真要治罪? 柔妃疑惑的看著苏卿卿,苏卿卿则微扬著下顎,“算起来,柔妃娘娘也算我的长辈了,有人对我大不敬,娘娘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宫规娘娘应该比我清楚吧。” 说完,苏卿卿抱臂,一脸:我看好你呦~ 柔妃:…… 心头一跳,忽然觉得自己踩进了一个火坑里。 苏卿卿转头朝吉祥道:“你去看看,镇国公和沈家的人,怎么还没到,情有可原的便算了,若是故意不到,这估计又是一条重罪。” 说完,苏卿卿朝柔妃看去,“是吧娘娘。”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柔妃:…… 心头又一跳,她把苏卿卿的人给截胡了。 单单一个苏卿卿,柔妃是不怕的,皇上再宠爱苏卿卿,也不会不给镇国公府面子。 可若是苏卿卿一口咬定这个大不敬之罪…… 现在,柔妃就不知道,苏卿卿是被沈燁搞得伤心欲绝想要撒气呢,还是真的翻脸不认人了。 扫了沈燁一眼,柔妃朝苏卿卿柔声道:“公主息怒,我让他们两个给您赔个不是,不过几句拌嘴,也值得惊动朝臣,这不是让陛下为难嘛。” 苏卿卿冷冷看著柔妃,“为何为难?” 柔妃:…… “陛下心疼公主,肯定是护著公主的,可为了几句拌嘴,让陛下责罚他们两个,这不是寒了人心。” 苏卿卿挑了挑眉,“你说的有道理,为了几句拌嘴,的確是不能寒了人心。” 柔妃心下一喜,朝竇姿若递了个眼色,让她赶紧上前赔不是。 竇姿若正要抬脚,苏卿卿又道:“不过,作为在宫中多年的柔妃娘娘,您当真觉得,一个朝臣之女,一个朝臣,对著我直呼名讳,只是拌嘴吗?如果你说是,我就承认这是拌嘴。” 柔妃:…… 对嫡出的公主殿下直称名讳,当然不是拌嘴! 可…… 现在让她怎么说? 承认这是拌嘴?如果苏卿卿告到皇上那里呢,皇上必定盛怒。 不承认这是拌嘴?她话都说出去了。 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柔妃第一次觉得说话为难。 沈燁立在一侧,冷眼看著苏卿卿。 “公主殿下不要闹了,此事皆因臣所起,公主心头有气,衝著臣来就是,何必为难柔妃娘娘。” 一副我很有担当的样子。 苏卿卿朝他笑著看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燁顿时面容一僵。 这句话,是他屡屡说给苏卿卿的。 现在,苏卿卿一字不差的还给他,这种感觉…… “公主当真要……” 苏卿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沈燁,“就凭你的身份,若不是本宫素日抬举你,你都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沈燁:…… 心头像是被钉满银针的木板抽了一下。 竇姿若瞧著,心下彻底慌了。 苏卿卿这是中什么邪了。 一下子就绝情到这种地步。 如果苏卿卿执意要治罪,她必定是要吃苦头的,而且,就算沈燁愿意娶她,闹出这种事,沈家也未必愿意,就算勉强进门,那日子…… 而且,她未婚先孕的名声,搞不好也会被传开。 竇姿若打了个哆嗦,心头漫起前所未有的不安。 柔妃是她所有的希望了。 “姑母……”竇姿若怯怯的道。 不等柔妃开口,苏卿卿就道:“你也闭嘴,他没资格,你更没有资格,本宫和柔妃娘娘面前,我们没有问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开口的?” 將军发怒本就气势万千,此刻苏卿卿用的荣阳公主的身子,虽是这怒气被娇柔化解几分,可也不是寻常气场。 竇姿若嚇得脸色一白。 沈燁虽然心疼竇姿若,可这个时候,他到底也没有开口,更没有囂张的走到竇姿若身旁。 竇姿若瑟瑟发抖立在那里,手抚著小肚子。 柔妃见她这个动作,脸色愈加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人急急走进来,几步抵达苏卿卿身侧,看了柔妃一眼。 这一眼,柔妃心惊肉跳。 “启稟殿下,殿下派去请镇国公和沈家大人的宫人,给柔妃娘娘拦下了。” 一句话,柔妃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苏卿卿偏头,朝她看去,寒凉的眼底,有杀气翻滚,这种杀气,柔妃第一次见,心下忍不住一个激灵。 “不是,公主,你听我解释。” 下意识的,柔妃放低了姿態,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心头懊恼之间,已经晚了。 苏卿卿冷哼,“我听著呢。” 语落,转而再吩咐宫人,“去请父皇。” 柔妃登时脸色大变,竇姿若嚇得都快尿了,沈燁铁青著脸看著苏卿卿,攥紧拳头。 “臣答应迎娶公主。” 沈燁一开口,柔妃和竇姿若顿时朝他看去,只觉得松下半口气。 听到这句自以为是又仿佛屈辱不堪的话,苏卿卿顿时笑起来,“就凭你也配!” 沈燁嚯的抬眼,看向苏卿卿。 他都做出这种让步了,这个女人,还这么不知好歹! “你到底要怎样!”沈燁只觉得自己的耐心被耗干。 苏卿卿懒得理他,转头一屁股坐下,“柔妃娘娘自便,我等父皇来,这次,柔妃娘娘应该不会拦下父皇吧。” 柔妃捏著手帕的手一颤。 她从来没有觉得苏卿卿这么可怕过。 相较镇国公和沈家家主的迟迟未到,皇上来的就非常快了。 內侍总管跟在皇上一侧,都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步伐。 不就是荣阳公主忽然想开了,不打算嫁给沈燁了吗,瞧把皇上激动的,比登基那时候都激动了。 皇上斜斜昵了內侍总管一眼,你知道个屁! 谁家女儿上赶著嫁给別人,当爹的能高兴。 这些年,荣阳受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荣阳一颗心在沈燁身上,他又不能责罚什么。 莫说责罚,但凡几句重话,苏卿卿都能在他跟前哭半天还赌气不吃饭。 搞得沈燁他爹沈则都胆子越发的大了! 现在好了! 当爹的总算能给闺女出气了。 皇上能不激动嘛! 內侍总管:…… 皇上飞速抵达,速度快的令柔妃都没反应过来,皇上就已经立在她面前了。 瞧著那一身明黄的衣袍,柔妃只觉得晃眼,低低一福,行了个礼。 皇上装模作样假装自己个什么都不知道,扫了柔妃一眼,朝宝贝闺女看过去,“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著把朕叫来?” 父爱的浓烈,扑面而来,苏卿卿心头顿时一暖。 第5章 跪下 这原主真是命好。 有这么好的皇帝爹,居然想不开要吊脖子自尽。 现在好了,便宜她了。 得了便宜的苏卿卿朝皇上行了个礼,“父皇,儿臣想好了,儿臣不想嫁给沈燁了。” 这话一出,沈燁心头那唯一一丝希冀,彻底破灭。 甚至,直到破灭他都不知道他在希冀什么。 他不是一向最为厌恶苏卿卿的嘛。 现在听到这种话,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他高兴不起来,他觉得害怕,非常害怕。 竇姿若嚇得都要瘫倒了。 皇上一脸欣慰的看著自己明珠一样的公主,“想通了就好啊!说罢,你又看上谁了,父皇一定支持你。” 苏卿卿差点被皇上这话噎著。 在皇上心里,原主是这么个人?! 苏卿卿立刻道:“儿臣陪伴父皇还不够了,不想这么快嫁人!” 说罢,苏卿卿立刻转移话题,她堂堂大將军,说这种话,一次两次行,再说下去,肉麻的自己个都受不住。 “父皇,儿臣身为公主,却有人对儿臣直呼名字,不经过儿臣的同意就进了儿臣寢宫,这算是大不敬了吧。” 竇姿若瑟瑟发抖看向皇上。 皇上扫了竇姿若和沈燁一眼,“自然是。” “那大不敬之罪,要如何治呢?” “卿卿想要如何治,就如何治!”皇上看著想明白的女儿,越看心里越开心。 谁说父爱是严肃的。 父爱明明可以是温柔的,溺爱的。 柔妃瞧著皇上对苏卿卿的態度,心头只觉得酸涩愤怒。 同样是公主,她的公主怎么就比不上苏卿卿这个贱人! 然而,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必须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毕竟,她刚刚派人拦截了苏卿卿的人。 按照皇上对苏卿卿的宠爱程度…… 一想到这里,柔妃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难受,她也要坚强面对! 苏卿卿倒是没想到皇上会这般说,想了想,笑道:“父皇对儿臣慈爱,可这两位也是別人家的孩子,如果按照宫规处置,难免寒了朝臣的心,儿臣不能给父皇添麻烦。” 苏卿卿递了柔妃一眼。 柔妃:…… 贱人! 皇上听著,越发欣慰,小袄就是好啊,贴心! “既是卿卿如是说,那便去请镇国公和沈则。” 內侍得令,立刻执行,柔妃心惊肉跳看向苏卿卿,苏卿卿只冷眼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开口。 见苏卿卿没有告状,柔妃鬆了口气。 有皇上通传,镇国公和沈燁他爹沈则飞速抵达。 两人在宫门口遇到,彼此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內侍引著去了苏卿卿的寢宫,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 “臣参见陛下。” 两位朝臣朝著皇上齐齐行礼。 皇上肃然一张脸,坐在苏卿卿一侧,爷俩一人一张椅子,中间隔一张小桌子。 没有多余的椅子,柔妃脸色难看的立在皇上后面,手帕都快撕烂了。 苏卿卿只让宫人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皇上落座,苏卿卿便也跟著坐了。 皇上居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再怎么说,她也是苏卿卿的长辈! 宠女儿就宠到这种地步! 柔妃越想越气,快炸了。 镇国公一抬头,看到柔妃这面色,再瞧皇上和荣阳公主坐著,柔妃却站著,只以为事態已经严重到牵连柔妃的地步,不由得狠狠瞪了竇姿若一眼。 皇上端著茶,呷了两口,才朝沈则看去。 “你的儿子,六品朝臣,为官也有半年,居然连基本的尊卑有別都不知道了,你这个做父亲的,究竟是不用心教他,还是你认为朕的女儿不配被他尊重!” 话音落下,皇上將茶盏重重搁下。 沈则忙低了低身子,倒是不多害怕。 荣阳公主对他儿子一片痴情,他是知道的。 只要荣阳公主在,就不会为难他儿子。 深吸一口气,沈则恭声道:“犬子衝撞公主,臣罪该万死,陛下恕罪,臣必定好生责罚他。” 皇上嗤的一笑,“哦?那你不如与朕说说,你要如何责罚他?” 沈则:…… 这荣阳公主怎么还不发话?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荣阳公主不是应该向皇上耍脾气,然后让皇上让步的吗? 听不到荣阳公主的声音,沈则心下疑惑极了,忍不住抬头朝她看去。 苏卿卿等著就是沈则朝她看来。 沈则一抬头,苏卿卿顿时怒斥道:“沈大人看本宫做什么?莫非本宫是沈大人的儿子?” 这话说的…… 柔妃恨不得撕烂苏卿卿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了。 沈则一愣,有些错愕。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皇上一脸欣慰,不愧是朕的女儿,痴迷不悟的时候有些傻,一旦清醒了,果然是好样的! “沈大人说啊,你儿子衝撞了本宫,指著本宫鼻子直呼本宫的名讳,沈大人在朝为官多年,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我父皇仁慈,体念沈大人劳苦功高,这大不敬之罪,由沈大人您自己个定夺,此时沈大人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怨怪我父皇了?” 沈则被这话嚇得一身冷汗。 “陛下明鑑,臣不敢!”心头一万个问號奔腾而过。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好端端的,这荣阳公主怎么就不替他儿子说话了。 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问他儿子啊。 到底是多年为官,沈则略略缓了口气冷静下来,“公主说,沈燁对公主犯下大不敬之罪,可能明示臣?” 苏卿卿就哼笑,转而看向沈燁,“今日本宫可是有过召你入宫?” 忽然被提问,沈燁摇头,“不曾。” 苏卿卿就道:“没有本宫的邀请,你是怎么进了本宫的院子的?你一个外臣,如何进的这內宫!” 这话,帽子就扣大了。 沈燁惴惴不安看了皇上一眼,扑通跪下。 “陛下明察,臣之所以能进公主的寢宫,实则是因为之前公主说过,只要臣愿意,臣隨时可以来。” 这话,以前的苏卿卿是说过。 可皇上自然不会由沈燁这混蛋拿捏自己的女儿。 他金娇玉贵的女儿,难道还要与他对质不成! 第6章 处罚 皇上正欲开口,苏卿卿抢先一步,“本宫之前说,只要你愿意,你隨时可以来,那么,今日的事,本宫就可以理解为,是你主动来这里的了?” 沈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苏卿卿的意思,“是。” 苏卿卿就笑道:“你主动来这里,来为什么呢?来为了见本宫呢?还是来为了骂本宫呢?” 竇姿若顿时一慌,扑通跌坐在地。 镇国公朝她阴狠的看过去。 沈燁看了竇姿若一眼,笔直的跪在那里,“臣唯恐殿下欺辱竇大小姐,特意来找殿下说清楚,臣心悦竇大小姐,並不想迎娶殿下。” 听到这话,柔妃总算是顺了口气,幸灾乐祸朝苏卿卿看去。 自找打脸,活该! 苏卿卿抬手啪啪啪鼓掌三下,“所以,这就是你对本宫直呼名讳的原因吗?” 沈燁不卑不亢道:“是公主殿下要求臣直呼殿下名字的,並非臣自愿。” 皇上气的瞪眼、。 苏卿卿就笑道:“那本宫之前还要求你娶我呢,怎么,本宫要求你娶我,你就做不到,本宫要求你对本宫大不敬,你就愉快的做到了,是这样吗?” 沈燁…… 这下,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答不上来,苏卿卿就不干了。 “沈大人,不如你来回答吧,沈家的家规就是如此吗?你们是瞧不起本宫呢还是瞧不起谁呢?为什么同样是本宫的话,他能有选择的执行呢?这是什么道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则…… 荣阳公主这话,问的实在是刁钻。 能是什么道理,当然是我儿子不想娶你,你又死缠烂打低三下四屡屡央求。 这怪的著谁! 当然要怪你自己,你不央求不低三下四,谁逼你了。 但上面那位是公主,这话,他就不能说。 只能低头恭顺道:“是臣教子无方。” 苏卿卿就道:“你承认你教子无方了?那好,本宫和父皇仁厚,给你一个教子有方的机会,现在,你教吧,教给他,什么叫尊卑有別。” 沈则…… 一怔,朝皇上看去。 皇上冷著脸,“听闻沈家家法严苛,朕也想见识一二。” 沈则…… 打板子吗? 沈则不认为这件事他儿子错了,根本就是荣阳公主自己个的错。 她自己个犯贱,现在求嫁不成,恼羞成怒,居然让他责罚儿子。 心头带著恨意,沈则道:“其实,犬子一直是心悦公主的,只是他性子彆扭,嘴上才不承认。” 不就是为了婚事吗。 应了就是。 他一直都说,既然荣阳公主想嫁,娶了便是,放了她在家里,对沈家也是助益。 偏偏沈燁不听。 现在好了。 沈则自以为拋出这一句,对荣阳公主是天大的恩德了。 苏卿卿闻言,笑了起来。 她笑得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上心下一跳,糟糕,该不会女儿被这话刺激的又重新喜欢沈燁了吧。 就在皇上准备劝一劝的时候,苏卿卿忽的朝沈则道:“他是太心悦本宫了,所以让竇姿若怀了他的孩子,然后唯恐本宫不知道,今日特意让竇姿若登门告诉本宫,是吗?” 镇国公顿时大惊,错愕看向竇姿若。 “你怀了沈燁的孩子?” 竇姿若早就被嚇得瑟瑟缩成一团,拼命的流泪。 沈燁看不下去,挺直脊背道:“公主何必逼问一个弱女子,是臣心悦若若,情不能自已,与若若什么相干!” 苏卿卿等的就是沈燁这句话。 说了半天,她都口渴了。 懒懒打了个哈欠,“父皇,这下,不光是沈燁对儿臣大不敬,沈大人似乎对父皇也是欺君呢,他刚刚还说沈燁心悦儿臣呢,儿臣累了,儿臣想要回去睡一会儿。” 仅仅处置一个沈燁怎么够。 没有家里大人的纵容,沈燁怎么敢! 沈则纵然没有指使之罪,也有纵容之罪。 凉凉扫了一眼惊愕中的沈则,苏卿卿起身朝皇上行了个礼,然后朝寢殿而去。 刚走两步,忽的顿足,看了柔妃一眼。 这一眼,柔妃心惊肉跳。 苏卿卿淡淡一笑,转头走了。 手里多个別人的把柄,真是开心到飞! 苏卿卿一走,皇上就彻底明白,他女儿对沈燁没有感情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皇上连审问都懒得审问。 “欺君之罪,沈则你有的辩驳吗?” 沈则…… 他能说什么,此刻他只想把他儿子捏死。 这混球,就不能哄一哄荣阳公主。 “沈则欺君,罪不可赦,念在其政务辛劳的份上,罚俸十年。” 十年! 沈则现在已经四十多了,再罚俸十年,那不是等於以后的政治生涯都要白干了? 而且,一旦罚俸,他都不能受贿了。 没有俸禄,却有不完的银子,皇上不查他才怪。 沈则胸口窝著一口老血,险些吐出。 想他沈则在官场叱吒风云半辈子,最后被儿子坑了? “沈燁,对公主大不敬,撤职,永不录用。” 皇上说完,凉凉看了镇国公一眼,抬脚走了。 沈燁扑通跌坐在地。 什么? 撤职? 永不录用? 他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被撤职! 凭什么被永不录用! 怒火攻心,沈则没有一口血喷出来,沈燁却是哇的吐了一口。 镇国公一身冷汗,缓缓起来。 竇姿若忙去扶镇国公,镇国公扬手一巴掌打到她的面上,“未婚先孕,你也做得出来!” 竇姿若被镇国公一巴掌打的险些跌倒。 嘴角渗著血,竇姿若哭道:“父亲,女儿没有真的怀孕,是……” 一咬牙,竇姿若指了沈燁。 沈燁已经被免除官职永不录用了。 她才不要嫁给沈燁。 她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她还有大把的好前程。 “是沈燁哄我,是他让我这般和公主说的,他说只有这样,公主才不会缠著她,父亲可以让大夫给我诊脉,我真的没有怀孕,我就是……就是被沈燁……” 说著,竇姿若忽的计上心来,她泪眼婆娑抬头看镇国公。 “沈燁说,他手里有父亲的把柄,让我必须配合他,我若是不如此,他便要將父亲的把柄交给陛下,女儿怕沈燁害父亲,才如此的。” 竇姿若一番话,直接惊呆了沈燁。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第7章 备水 他什么时候挑唆竇姿若让她假装怀孕了,明明是竇姿若自己告诉他的! 是她说她有了他的身孕,他才坚定了信念,坚决不迎娶荣阳公主。 他不能做负心汉。 他不能对不起若若。 明明是…… 看著眼前弱柳扶风的竇姿若,沈燁只觉得心口宛若被人割了一刀。 “你……”一抬手,沈燁一句话说不出,白眼一翻,一头晕倒过去。 嚇得沈则慌忙扶他。 然而镇国公被竇姿若的话惊怒,转脚一把提了沈则的衣领,让沈则失去了扶住沈燁的机会。 沈燁扑通跌倒在地,脸朝下。 “没想到,你沈则是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朝堂上对付不了我,便用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你儿子哄了我女儿替他做事!你们沈家,还真是,高风亮节!” 说完,镇国公重重向后一推沈则。 竇姿若的话,是真是假,他不想计较,也无需计较。 只要竇姿若不是真的怀孕就好。 只要竇姿若在关键时候看明白应该站在哪个方向就好。 镇国公推开沈则,朝著竇姿若怒斥一句,“还不回家!” 竇姿若立刻抹著眼泪朝柔妃福了一福,跟著镇国公离开。 沈则被镇国公当著这么些宫人的面提了衣领,自然是心头恼羞。 可现在儿子昏迷不醒,又被永久性剥夺了官职…… 沈则咽不下这口气,却也只能先带著儿子回去,从长计议。 然而…… 望著瘫在地上的儿子,沈则犯愁了。 他进宫没有带隨从,要怎么把沈燁弄出去。 难道他一把年纪要把沈燁背出去? 宫道漫漫…… 沈则心头打了个哆嗦,抬眼朝柔妃看去,“娘娘……”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柔妃一双眼睛带著怒火,“沈大人真是好算计!险些本宫都要被沈大人算计了,也不知道连累了本宫,琪嬪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完,柔妃带人离开。 沈则又是一惊。 琪嬪是他的女儿。 现在好了…… 被柔妃狠狠记恨上了。 真是……祸不单行! 可到底还是先得把沈燁弄出去啊。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沈则闭了闭眼,拉下顏面朝一侧一个內侍看过去,“劳烦公公帮忙抬一下。” 那內侍斜了沈则一眼,“大人,这是荣阳公主的寢宫,您以为奴才们素日眼瞎,不知道沈燁是怎么侮辱我们殿下的吗?您用哪张脸来求呢?” 沈则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一个小內侍,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当真是树倒猢猻散吗! 他沈则,还没倒呢! 咬牙切齿,沈则气的浑身发抖,抬手直指那內侍,“你敢如此对本官!” 內侍翻了个小白眼,“是的呢。” 一脸有本事你打我呀! 沈则…… 他还真能扑上去廝打不成! 且不说他做不出这种事,就算做得出……他老胳膊老腿,也打不贏! 找不到人来帮忙,沈则无法,最后只能老胳膊老腿亲自上阵,將沈燁背出去。 一出宫门口,立刻有沈家人上来接应。 沈燁是背出来了,然而沈则差点要了半条命,气喘吁吁白眼一翻,一头栽过去。 好好地进宫,这齣宫却是一口气晕倒爷俩。 沈家人顿时乱作一团。 沈家如何乱,苏卿卿一点也不关心。 她的目的很简单,通过观察沈则方才的態度,迅速的判断出沈则素日肯定也依仗原主对沈燁的喜欢而对皇上不那么畏惧。 那她要打击的目標,就不止是沈燁了。 而她心里清楚,皇上心头必定是因为之前原主对沈燁的爱慕,一肚子火呢,可皇上心疼闺女,忍了。 现在不必了! 她得给皇上找个机会,让皇上好好撒撒火。 目的达到,苏卿卿躺在床榻上,仰头望著头顶的纱帐,开始琢磨自己的人生。 刚刚她已经和吉祥套了一些话,对原主有了一些了解。 原主除了在沈燁这件事上跟鬼上身了似得以外,其余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当然,这个正常,是苏卿卿眼里的正常。 比如日常习个武! 比如日常爬个树。 比如日常出宫“微服私访”。 比如日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嘖~ 这习惯好啊! 她上辈子做將军,打打杀杀一辈子了,这要真是忽然把她当金丝雀似得养起来,她不得憋疯了! 上天对她也算不错了。 上辈子虽然被人暗算,可这辈子起点挺好,娘是皇后,爹是皇上,並且听吉祥说,皇上对皇后恩宠有加,对她更是宝贝的不行。 简而言之一句话,原主基本都是横著走的,豪横的横! 多幸福的孩子! 既然原主是那么个性子,那她就继续发扬光大好了。 午饭饱饱的用过,苏卿卿让吉祥给她准备一套马装。 她上辈子在沙场驰骋惯了,忽然穿裙子,实在不適应。 吉祥领命,飞快的翻出皇上特意给她定製的二十八套马装,“殿下,您选哪一套?” 苏卿卿…… 这么富养孩子吗? 二十八套马装,衣服质地自然是顶好的,就连样式,都是无一重复的。 挑了一套素雅的,苏卿卿道:“就这个吧。” 吉祥欢天喜地的给苏卿卿换了,“这些马装,陛下给公主定做之后,公主因著沈大人不喜姑娘骑马,一次都没有穿过,还埋怨陛下不体贴您,现在陛下若是瞧见公主穿了,肯定高兴。” 苏卿卿:…… 原主那个傻蛋! 就因为沈燁说,不喜欢姑娘骑马,她就一次没有穿过马装? 要男人不要爹娘吗?! 低到尘埃里的爱情,要来干嘛? 要来当受气包吗? 骄傲的活著不好吗? 苏卿卿看著铜镜里的自己,英姿颯爽又不乏嫵媚动人,嘖!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本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吉祥高高兴兴的应诺,“公主早该如此。” 收拾整齐,苏卿卿带著吉祥直奔皇后寢宫。 就要见原主的娘了,还有些紧张。 知儿莫若母,可別让瞧出来她是个换过芯子的。 然而,当苏卿卿一路惴惴不安的抵达皇后寢宫的时候,宫人恭恭敬敬告诉她,“殿下,陛下正在陪著娘娘呢,您若是有急事……” 这话尚未说完,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备水。” 那宫女顿时面红耳赤不安的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 她爹刚刚处置了沈家,就来找她娘睡觉了? 心情这么好?! 第8章 仗义 父母的贴心小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要求见了。 苏卿卿朝著宫女留了一句,“母后若是问起,就说本宫出宫了。” 说罢,转头带著吉祥离开。 皇上给苏卿卿挑选的马匹,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因著沈燁的原因,苏卿卿一直没有骑。 最初吉祥还担心苏卿卿会有些生疏,没想到,她家殿下骑在马上,英姿颯爽,简直威风。 那样子,哪像是长久不骑的,分明就像是长在马背上的。 跟在苏卿卿一侧,吉祥瞧著自家殿下,有些出神。 她家殿下,似乎是哪里不一样了。 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比以前更好了。 果然,摆脱沈燁那个渣男,她家殿下获得了重生! 骑在马背上,苏卿卿兴致很高的瞧著四下。 京都比她那一世的京都热闹多了,看上去,规模似乎也要大上不止两倍。 人头攒动的京都大街,忽的传出一声高亢且悽惨的叫声。 “救命啊~” 声音一出,立刻吸引了出来找乐子的苏卿卿。 “走,去看看。” 苏卿卿两腿一夹,马儿飞快的奔起来。 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苏卿卿一眼看到被人群围住的中心。 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姑娘被一个肥胖的男人抓著手腕,那男人骂骂咧咧將那姑娘塞进一辆马车。 刚刚那叫声,便是那姑娘发出的。 姑娘哭的泪眼婆娑,拼死抵抗,“放开我,我不和你走,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放开我,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 姑娘喊得撕心裂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围观的人很多,但是上前帮忙的,却是没有。 不是大家没有同情心,实在是那肥胖的男人身侧,站了四个面容凶煞的男人。 人人手里抱著一柄刀。 杀气腾腾往那一站,除非是这姑娘的血亲或者武艺高强者,旁人谁敢上前。 “求求大家,救救我吧,我娘还臥病在床,救救我吧。” 那姑娘眼看挣脱不开,將所有的希望落向周围围观的百姓,她手死死抓著马车框,拼死不上车。 指甲几乎要掰断。 百姓愤怒,但,也仅仅局限於愤怒。 那肥胖的男人被这姑娘哭的失去了耐心,一脸凶狠的肥肉一颤,一把抓住那姑娘的头髮。 “婊子,再哭老子当街办了你!” 说著,他一把扯了那姑娘的衣衫,夏日衣衫单薄,这样一扯,顿时春光乍泄。 人群顿时骚动。 姑娘被他猛地一扯衣衫,羞愤至极,张嘴朝那人的手腕一口咬下去。 那人吃痛,手上力气骤然一松。 知道跑不掉,那姑娘眼睛一闭,满面求死之心,朝著马车便一头撞过去。 “婊子玩意儿,敢咬老子。”肥胖男一把抓住那姑娘的后脖颈子,將她身体拖了回来。 一拉扯,衣衫更是几乎落地。 那肥胖男眼底泛著淫笑,伸手在姑娘的嫩白处揉了一把,迫不及待將人一把推上马车。 吉祥坐在马背上,气的面色铁青。 “殿下!奴婢去……” 苏卿卿微微眯起的眼睛恢復正常,抬手制止了吉祥,“不用。” 吉祥一愣,错愕看向苏卿卿。 “殿下?” 她家殿下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如此当眾行凶,强抢民女,她都看不下去,她家殿下居然忍了? 这完全不是殿下的作风啊! 难不成殿下因为沈燁的事情,其实还是受到了刺激? 吉祥狐疑间,苏卿卿瞧著那已经离开的马车,“我们跟上。” 隨著话音,骑马跟上已经离开的马车。 吉祥忙追上,“殿下,此刻若是不拦下,那车里的姑娘必定要被糟践啊!” 苏卿卿没有理吉祥,只盯著那马车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著。 此时,京都最大的酒楼,春风楼三楼,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端著酒杯,悠哉望著苏卿卿远离的身影。 他身侧,立著一个隨从模样的人。 “殿下,那位便是荣阳公主,听闻荣阳公主仗著有几下拳脚功夫,素日喜欢行侠仗义,如今看来,不过是她粗俗蛮狠的幌子罢了。” 若当真行侠仗义,刚刚怎么不出手。 被称作殿下的人,名唤容闕,乃大燕国太子,此番秘密前来召国,为的是给自己选联姻的太子妃。 大燕强大,召国有心求庇护,平战乱。 为了表达诚心,提出公主和亲。 容闕的父皇看上了召国的矿业,为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召国的五座玉矿,同意了和亲一事,但是要求和亲公主必须带著五座玉矿作为嫁妆。 政治婚姻,本就无感情可言。 可容闕想要自己挑一挑这太子妃人选,毕竟若是太过草包,去了他府上不出半个月就得死,何必呢! 瞧著苏卿卿离开的背影,容闕勾著嘴角轻笑,“这个荣阳公主,倒不是徒有容貌。” 容闕算是见过各色美人的。 可像苏卿卿这种明明颯爽英姿却偏偏眼波嫵媚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苏卿卿的五官,称得上绝色。 可惜,他选的太子妃,不是个架子。 得选个能活下去的。 得容闕此言,那隨从眼底闪过嫌恶,“殿下,这荣阳公主的確容貌上乘,可性子太过蠢钝,为了召国一个六品小官,连脸面名声都不要的倒贴,偏偏人家还瞧不上她,屡屡折辱她,她倒是越挫越勇,简直不知名节为何物。” 容闕嗤的一笑,“名节能当饭吃吗?名节能保命吗?” 隨从一愣,“殿下,莫非您当真看上这位公主?可她虽然蠢钝如猪,可也是召国皇帝的心头宝,召国皇帝怎么可能拿她和亲。” “拿谁和亲,轮不到他说了算,本王说了算。” 隨从不再反对,毕竟这是事实。 他大燕国的势力,岂有召国还嘴的余地。 “属下还是觉得,这荣阳公主不妥,不说她蠢笨,单单她对那叫沈燁的人的痴情……” 这属下正说话,酒楼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隨著大门响动,这隨从转头去看,见到来人,登时道:“殿下,明路回来了。” 容闕跟前,一共两个贴身隨从。 一个是进来的人,叫明路。 一个是刚刚说话这个,叫明和。 明路被容闕派去打听召国宫里的事情,此刻回来,应该是得了什么消息。 第9章 料理 容闕依旧饶有兴趣的瞧著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 明路反手关好门,几步上前。 “殿下,宫里刚刚传出消息,召国皇帝重罚了沈家。” 沈家,沈燁的家。 明和刚刚还在说荣阳公主和沈燁的事,此刻听到这话,下意识问一句,“怎么回事?” 明路便对著容闕的后脑勺,道:“听宫里传来的消息,今日一早,荣阳公主突然对沈燁失去了兴趣,隨即,找出沈燁与竇姿若大不敬的罪名,当时就请了镇国公和沈则过去。 召国皇帝替荣阳公主做主,罚了沈则十年俸禄,沈燁则被免官,永不得录用。” 明和瞠目结舌,“这荣阳公主,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昨日还因为沈燁一句话,差点跳了金水河去捞沈燁落下去的扇子,今儿就把人家罚成这样?当真无情。” 容闕面上带著淡淡的笑。 无情好啊! 无情才能不被情所困。 成大事者,谁能有情。 这世上的事,谁动了情,谁就输了。 这情,是软肋。 明路还在继续,“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是沈则將沈燁一路背出宫的,此时沈家已经乱了,沈燁和沈则父子都昏迷不醒。” 容闕听著,意味慵懒的喝了一口酒,“镇国公府呢?” 明路摇头,“镇国公只是被叫进宫,却没有收到什么惩罚,不过镇国公回去之后,就將竇姿若关入佛堂,听说禁足半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容闕挑了挑眉。 召国的皇帝当然不会处罚镇国公了。 镇国公的妹妹柔妃娘娘膝下可是有个公主呢。 那公主与苏卿卿一般大小。 如果所猜不错,召国皇帝是打算用柔妃膝下庆阳公主和亲呢! 而召国皇帝这次之所以让镇国公进宫,应该是为了警示镇国公吧。 同意庆阳公主和亲,他就还是尊贵的镇国公。 若是不同意…… 沈则便是一个参考。 容闕眼底带著漫不经心的笑。 选谁做他的太子妃,岂是召国皇帝能决定的! 而此时,苏卿卿与吉祥跟著的那辆马车,已经驶出城门,直奔京郊一片小树林。 马车上,那个劫持姑娘的肥胖男子掀开车帘探头朝后望了一眼,呸的吐了一口浓痰。 “居然真的跟来了!” 车里的姑娘已经穿好衣衫,闻言翻个白眼,“跟来做什么,我衣服都穿好了,还得再配合你们演戏!一会儿你不许扯我头髮!” 那胖子放下车帘回头瞥了一眼那女子,“少废话,主子的命令,有本事和主子抱怨去!不扯头髮扯哪?扯衣服?美得你!” 那女子被他噎了一句,气咻咻哼了一声,“老娘早晚嫁的出去!” 那胖子则幸灾乐祸一笑,“行啊,你若嫁的出去,到时候我送你十座宅子!” “你说的,你要是反悔你是王八!” “娘的!就是老子说的!” 正说话,外面抱刀的一个男子忽的道:“行了,闭嘴吧,人来了,招呼起来!” 那胖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马车戛然而止。 低声语落,胖子上前一步,朝著勒马的苏卿卿道:“怎么?姑娘这是眼馋老子刚刚抓了的那个姑娘,也想来尝尝爷们儿的滋味儿?” 一句放肆的话令吉祥面色铁青。 正要怒斥,忽的听苏卿卿道:“好啊!” 说完,苏卿卿身子只轻轻一闪便从马背上跃出,同时手里一根马鞭挥了出去。 吉祥顿时惊得大睁眼。 她家殿下是有点功夫,不过也是拳绣腿,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厉害了?! 这飞出去的样子,完全就像是离弦之箭。 吉祥震愕间,面前已经一声惨叫嚎出。 吉祥慌忙敛了心思翻身下马,朝苏卿卿追去。 以前,她的功夫比殿下高,都是她保护殿下。 现在…… 吉祥眼睁睁看著她家殿下挥著手里一根马鞭,鞭子若刀子一般,一下一下落到那个肥胖男的身上。 而那个肥胖男,明明正在努力的反抗,却……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怎么可能! 吉祥是皇后专门挑选的人,她的功夫不差,从那胖子的动作形態就能大约判断出,那胖子的功夫绝对也不低。 怎么会被她家殿下用马鞭揍得招架不住! 让吉祥更为震惊的是,她家殿下明明被四个带刀的人包围,那四个手握大刀的人明明都提著大刀想要衝上去廝杀,可偏偏她家殿下仿佛用鞭子结成一道屏障。 鞭子飞舞,那四个人竟然分毫不能靠近她家殿下,但凡靠近,就会被鞭风逼退回去。 她家殿下…… 足足震愕了两个弹指的瞬息,吉祥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提著手里的马鞭朝著苏卿卿奔去。 然而不等吉祥赶到马车旁,战斗已经结束。 那肥胖的男子被苏卿卿用鞭子抽的满身是血,瘫在地上几乎没有了呼吸,苏卿卿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手里提著鞭子,嘴角带著肆虐不羈的笑,看向那四个提刀的人。 “刚刚不是很想衝上来吗?来啊?” 吉祥飞快的站到苏卿卿身后。 苏卿卿给吉祥递了个眼色,吉祥代替苏卿卿,一脚踩在那肥胖男子的胸口上。 苏卿卿拍拍手站直,“谁想来试试?” 那四个男子彼此相视一眼,提著手中大刀,齐齐朝苏卿卿扑来。 吉祥不由提了口气。 这四个人的功夫,绝对不低。 甚至,远在她之上。 然而苏卿卿纹丝不动,眼角眉梢带著漫不经心的笑,抱臂提著马鞭,看著四人扑来。 就在那四人齐齐举刀的一瞬,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四个人的裤子,齐刷刷的落地。 露出了裤子里的光屁蛋! 这突然的状况令那四个男子骤然僵住,人人面上带著难以置信的震惊。 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人。 武功一向算是顶级。 怎么刚刚裤子被这公主抽断了腰带,他们四人,竟然无一人察觉。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他们察觉到,苏卿卿並不是直接抽断他们的腰带,而是藕断丝连,只留那么恰到好处的一点,只要他们自己一动用真气,提刀上前,这最后一点便会被他们自己撑断! 召国的荣阳公主,功夫这么好? 第10章 弟弟 现在怎么办? 一手提裤子一手挥刀去打? 这公主本来就功夫了得,他们再这样分心,怎么可能有胜算。 可若是不提裤子,难道光屁蛋去打? 夏日林间,有微风从襠下刮过。 凉颼颼的。 苏卿卿扯嘴一笑,“爽吗?” 对面四个壮汉…… 苏卿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將四个壮汉活捉,並且用他们的裤子捆了他们的胳膊。 所以,被捉住的四个壮汉,是四个光屁蛋壮汉。 一览无遗。 收拾完毕,苏卿卿朝马车走去。 马车里的姑娘倒吸一口冷气,“这公主太特娘的能打了,还好老娘扮演的是好人。” 在苏卿卿將马车车帘掀开一瞬,车里的姑娘眼睛一闭身子一横,装晕过去。 身上衣衫早就被她自己个撕了个七七八八,活脱脱一个犯罪现场。 苏卿卿打起车帘,用马鞭朝那姑娘的脸蛋戳过去,“你自己醒来,还是我一鞭子抽醒你?” 那姑娘:…… 这公主什么意思! 就在那姑娘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假装的时候,苏卿卿冷声道:“別装了,你们本就是一伙的,眼看著同伴被打你不下来帮忙,现在还要继续偽装?” 嘖嘖一声,苏卿卿扬起了鞭子。 那姑娘一个激灵翻身,犹如一条泥鰍,嗖的就从车窗钻出去。 “妈呀!” 卯足了劲儿从车窗钻出去,然而车窗外立著四个被绑在一起的光溜子男人。 她一头就撞到了那四个男人的屁股上。 身子被一弹,扑通落地。 头顶四个屁股明晃晃对著她。 那场面,真是…… 吉祥忍不住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按照苏卿卿刚刚的吩咐,將那还处於懵逼中的姑娘绑了。 “殿下,您怎么知道她一定是从这个窗子飞出啊。” 绑好那姑娘,吉祥忍不住问道。 苏卿卿指了指马车,“她头朝这边躺著,想要飞身翻出,自然只能走这个窗子。” 吉祥敬佩的看了一眼她家殿下。 嘖嘖~ 这气势,活脱脱像个將军呢! 不到一刻钟,吉祥將抓到的人全部塞进马车。 吉祥赶车,苏卿卿骑马捎带著牵著吉祥的马,主僕俩回宫。 回程路上,吉祥犹豫了几次,终是朝苏卿卿道:“殿下的功夫,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就长进了这么多?” 苏卿卿骑在高头大马上,朝她扯嘴一笑,“不好吗?” 吉祥立刻道:“自然是好的,就是......就是太突然了。” 苏卿卿笑笑不再说话,直视前方。 说什么?说老娘不是你家殿下,老娘征战沙场十几年? 吉祥瞧著她家殿下的样子,心思翻滚。 这殿下,明明是她家殿下,但是又不像她家殿下,真是……奇怪。 “对了,殿下,您怎么知道,这姑娘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苏卿卿轻笑道:“猜的。” 这些人的出现,十有八九是因为她。 有人要用这些人引她上鉤,或者,有人想用这些人来试探她。 被人挑衅,苏卿卿眼底闪烁著兴奋又好战的光芒。 很久没有收到挑衅了! 京都。 春风楼。 临街雅间,容闕慵懒的端著酒盏,时不时呷上一口,兴致颇高的瞧著底下的人群。 忽的,一个人影跃入他的视野。 五官妖媚,眼波妖嬈,偏偏一身马装穿在身上,又带著浓烈的杀气。 这就是传闻中,召国的草包嫡公主吗? 可见…… 小道消息都是不可信的。 容闕眯了眯眼,盯著渐渐靠近的苏卿卿。 就在这个时候,立在容闕一侧的明路忽的脸色一变,“殿下,那不是咱们的马车吗!” 容闕早就看到。 呷了一口酒,“看来,有事情要做了。” 说完,容闕起身,將酒盏隨意朝桌上一掷,抬脚离开。 一道拋物线在空中划过,那酒盏稳稳落在桌面上,一滴酒水也未洒出。 苏卿卿带著人回宫,才到宫门口便有皇后娘娘跟前的婢女迎了上来。 行礼问安后,婢女扫了一眼吉祥旁边的几个大麻袋,旋即低头道:“公主殿下,娘娘说,让您回来就去见她。” “你带著人回去,若是有人上门闹事,不必客气。” 丟给吉祥一句吩咐,苏卿卿抬脚直奔皇后寢宫。 她去的时候,皇上已经不在了。 皇后正在廊下閒閒坐著,用茉莉串手链玩。 听到动静,满目蓄著笑朝苏卿卿看去,看见她一身马装英姿颯爽,因著薄汗小脸泛红,越发衬的明艷不可方物。 “瞧你这一身汗,快过来喝这绿豆汤。” 苏卿卿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什么亲情温暖。 她体会最多的,只有铁汉战友情。 迎上皇后这温柔的笑,她自己也不自觉眉眼温和,笑盈盈挨著皇后坐了,端起桌上的小碗,一口乾! 皇后没好气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你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呛著!” 苏卿卿:就......大碗酒喝惯了。 皇后说著拿帕子擦擦她额头的汗珠子,“今儿的事你父皇和我说了,当真想通了?別哪天又后悔到时候又求著你父皇给沈燁官復原职,你父皇一国之君可......” 苏卿卿忙打断皇后,“母后放心,我不后悔的。” 她说的坚定,皇后看了她一瞬,笑道:“母后真高兴,我们卿卿可算长大了,那一会儿弟弟回来不许和弟弟拌嘴了。” 原主有个八岁的弟弟,名叫苏珩。 姐弟俩原本感情不错,可因著苏卿卿对沈燁低三下四疯狂无脑的爱慕,苏珩屡劝不止,姐弟俩关係便有些冰冻,一见面就吵架。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仅知道的一点都是听吉祥说的,为了不露馅,苏卿卿含混应了一声。 才说话,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传来,苏卿卿顺著声音转头看过去。 八岁的少年,迎著夕阳,眼底闪著晶晶光泽,满头大汗一路跑过来。 明明跑的急,偏偏停到苏卿卿跟前的时候,又故意沉了脸,少年老成的看著苏卿卿,“你总算改邪归正了?” 活像个夫子。 苏卿卿让他这样子逗笑了,眉眼弯弯,“啊,我改邪归正了,有奖励吗?” 苏珩抿著唇,神色有些错愕,大约是没想到苏卿卿竟然没懟他还顺著他的话应了。 第11章 惊闻 上次他们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 默了一会儿,少年红著脸从书袋里掏出一只小人。 苏卿卿一愣。 “你不吃?”小傢伙语气彆扭,举著人瞪著她,大有一副你要敢不接我就我就......! 苏卿卿抬手接了,放到嘴边舔了一小下。 甜。 说来可笑,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头一回吃竟然是吃到了原主弟弟给的奖励。 她自己也有个妹妹,不知道她出事之后,妹妹过得如何...... 上一世的事在脑中涌现,苏卿卿很快將其拨至一旁。 苏卿卿笑道:“你专门给我买的?” 少年绷著脸,不知是难为情还是怎么,酷酷地道:“谁专门给你买了,別人给我的,我不要,顺手给你。” 苏卿卿忍俊不禁,抬手就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明儿带你骑马去!” 姐弟关係冰冷了那么久,虽然今儿得知姐姐彻底放下沈燁,苏珩高兴得很,可他都八岁了还被捏脸...... 苏珩抬手打掉苏卿卿的手,“谁要跟你去骑马,就你的技术,我怕你摔下马哭!” 苏卿卿瞧著他只觉得有趣,笑道:“到时候我打兔子给你玩。” 苏珩:“......你?打兔子?別打我打好的兔子就算你念咱俩一母同胞了!” 苏卿卿:噗! 正说话,皇后的贴身婢女忽的急急上前回稟,“娘娘,陛下说大燕国太子出使我朝,突然抵达,今儿晚上要在宫里摆洗尘宴。” 啪嗒! 苏卿卿捏在手里的人落地,摔成三瓣儿。 婢女口中的大燕国三个字,就像是三声响雷,炸在她天灵盖处。 皇后大吃一惊,匆忙起身就朝外走,一面走,一面细细询问婢女有关大燕国太子突然抵达的事。 苏珩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人,没好气道:“你怎么连个人也拿不住!” 苏卿卿回神,瞧著皇后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苏珩,她一颗心跳得奇快,“大燕朝的太子,叫什么?” 大燕朝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带著难以压制的颤抖。 苏珩翻了个白眼,“姐,这种假装失忆的游戏我五岁就不玩了,虽然你如今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哄我高兴,也不至於这么拙劣吧!” 苏卿卿深吸一口气,压著心头翻滚的波涛,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已经不是大燕国能征善战的大將军苏卿卿了。 她现在是...... 她在的是什么国? 她以前翻过那些小丫鬟们读的话本子,那些穿越的人,都是穿越到一个不存在的朝代里。 先入为主,所以她来了这里,默认就以为这是一个不存在的朝代。 手指微蜷,继而用力一攥,苏卿卿想起来了。 召国! 召国的皇室姓苏。 召国毗邻大燕国,国力弱,国土小,一直安安分分从不向大燕国滋事。 她知道召国人的口音,可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却没往这方面想...... 手指捻了一下,苏卿卿看著苏珩,试探般小心翼翼地道:“大燕国的太子怎么亲自来咱们召国了?” 她吐出召国两个字,覷著苏珩的反应。 苏珩翻个白眼,“我的姐!无不无聊,你要当真没的和我聊,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想通的!” 苏卿卿心头狠狠一动。 她猜对了。 这里就是召国! 所以,她没有穿越到不存在的朝代,她还在原先的那片大地上。 那,现在是哪一年? 心跳越发的快,似乎那颗心就在嗓子眼,苏卿卿抿了抿唇,“怎么想通的?见过大燕国太子容闕的容貌,谁还看得上沈燁!” 她说得轻佻极了。 可心也跳得快极了。 呼吸几乎屏住,等著苏珩的反应。 苏珩一愣,“姐你见过大燕国太子?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苏卿卿:! 一辈子没有流过泪的铁血將军,这一瞬,想哭。 大燕国的太子还是容闕,那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她战死沙场的时间差的並不多。 老娘还报仇有望! 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报仇之事並非一朝一夕,苏卿卿低身將落在地上的人捡了起来。 好好的人碎成三瓣,一面还都粘了灰,吹也吹不掉。 瞧著苏卿卿盯著那碎了的人看,苏珩道:“姐,不就一人嘛,你这样活像一辈子没吃过的!” 苏卿卿笑著偏头看他,眼底的促狭参了几分认真,“我喜欢吃弟弟送的。” 苏珩:! 就很突然。 与苏珩閒话几句,苏珩去温习功课,苏卿卿回到自己的寢宫。 “殿下,那几个人奴婢都关偏殿了,现在审吗?”吉祥捧茶上前,替苏卿卿更衣。 换了家常舒適的衣衫,苏卿卿四仰八叉往床榻上一趟,睁著眼睛盯著头顶的帷幔,心潮涌动。 “把人都送出宫去。” 吉祥一愣,“送出去?殿下不查他们来歷了?” 来歷? 联繫方才苏珩提到的,容闕前来召国是为了和亲一事,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人是容闕的。 他试探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个。 怕是皇家几位適龄公主,他挨个都试探了个遍,现在试探完了,就“突然”抵达了。 深吸一口气,苏卿卿蹭地坐起身来,“晚上的宫宴,给我挑一套大红裙装,要绣了金线的。” 吉祥立刻道:“殿下这可不行,您这么穿,那庆阳公主穿什么才能比得上您的风华分毫!” 苏卿卿就道:“凭什么让她比得上我!” 吉祥一脸看祖宗的表情,“殿下,这次大燕国太子选太子妃,陛下要让庆阳公主去和亲,自然得让她更夺目些啊,这时候,咱就不爭了唄,反正她肯定是比不过您的。” 苏卿卿冷哼一声。 在大燕国的时候,她虽然不参与各位皇子的夺位大战,可不代表她对那些皇子们的明爭暗斗不清楚。 这位太子虽然有太子的封號,可地位...... 那狼腾虎穴一样的环境,岂是谁去了都能活下来的。 纵然活下来,可容闕若是没有登基,那將来被送去的公主便是大燕国与召国开战的引子! 於公於私,她去最合適! 没有哪个公主比她更了解那边的情势了,她既是占了召国嫡公主的名號,替自己报仇的同时理应替召国谋一份安稳。 第12章 装蠢 接风洗尘宴虽然准备的仓促,可金碧辉煌的宴席大殿依旧透著浓浓的奢华,昭示著召国对大燕国的討好之意。 丝竹声声,舞姿漫漫。 一曲舞跳罢,隨著宫人一声通报,特意来迟的苏卿卿在万眾瞩目之下,款款进殿。 皇后皇上登时齐齐眼皮一跳。 苏卿卿本就长得嫵媚,盛装打扮下一身亮眼的大红裙装流光溢彩越发衬托的她娇媚动人,她一出场便立刻引起大殿之內不小的骚动。 柔妃原本愁眉苦脸坐在那里,一想到女儿要去和亲,她这心就针扎似的疼。 可现在,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柔妃朝大燕国使团那边看去。 容闕眼睛似抬非抬,靠著椅背看苏卿卿款步上前。 “父皇母后恕罪,儿臣来迟了。”苏卿卿娇滴滴的朝著皇上皇后行了个礼,转而看向容闕。 容闕身旁,坐著几个大燕国的使臣,她作为武將,与京都的官员来往並不多,这几个人里,她只认得一个,兵部尚书向征。 这位可是大燕国威远侯的铁桿追隨者。 而威远侯是二皇子的亲外祖父。 容闕选太子妃,来的人却是二皇子的追隨者,有趣。 眉眼弯弯,苏卿卿眼波流转带著嫣然巧笑,“这位便是大燕国的太子殿下?” 说罢,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转而昂首挺胸,宛若一只斗胜了的大公鸡,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公主,然后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待到苏卿卿落座,柔妃抢在皇上开口之前,朝容闕道:“我们公主殿下之所以迟到,想必是为了这宫宴特意用心打扮一番,所以才......” 苏卿卿白了柔妃一眼,冷哼著打断她,“我母后还没有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种场合多嘴多舌!” 將傲慢无礼与愚蠢无脑发挥的淋漓尽致。 说罢,尤不忘嫌弃的瞥了庆阳公主一眼,“本公主是召国的嫡公主,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比得上的,本公主用得著专门打扮?笑话!” 向征既是来了,他怎么能让容闕选一位能干的太子妃呢! 皇上皇后都快疯了! 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 难道她並没有彻底放下沈燁,而是终於把自己折磨疯了? 苏珩黑著脸坐在那里,气的全身发抖。 反倒是柔妃和庆阳公主,差点高兴的失去面部管理。 皇后重重咳了一声,“胡言乱语什么,国宴之上由得你放肆,还不赶紧退下,闭门思过去,简直胡闹!” 向征立刻道:“娘娘言重了,公主殿下这是天真烂漫率真可爱。” 说完,向征朝苏卿卿慈爱的笑道:“见了公主殿下,倒是让臣想起我朝的七公主,也是这般无拘无束不失本真。” 苏卿卿睁著大大的杏核眼,仿佛一点不知道这位七公主是出名的横行霸道蠢顿残忍,只骄傲又不屑的道:“你们那位七公主,也会狩猎射箭?” 向征一愣,旋即笑起来,“公主殿下竟然还擅长骑射?那正好,我们太子殿下一向喜欢骑射。” 说著,向征起身,朝著皇上抱拳行礼,“外臣斗胆求陛下应允,既是天朗气清,明日不妨带我们见识一下贵朝的猎场。” 皇上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卿卿素日虽然胡闹,可也只是在沈燁这件事上不分清白,其他的事是拎得清的。 今儿怎么就竟往火枪上撞! 向征既是来出使,自然是有很大的权利来干预太子妃人选的。 他作为大燕国二皇子党的人,肯定是要给太子选一个既拿得出手又无脑愚蠢还事儿精的人。 卿卿现在,简直是向征的完美人选! 向征的提议並无出格之处,皇上不好拂他,只咬著牙笑道:“好说,明日便安排。” “谢陛下恩典。”向征行礼转向苏卿卿,“臣期待公主的箭术。” 容闕意味深长看著苏卿卿,苏卿卿挑眉直视过去。 宫宴一结束,皇上皇后苏珩便齐聚苏卿卿寢宫。 皇上气的脸都青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当真还喜欢沈燁,父皇哪怕豁出去一个一言九鼎不要,豁出去皇家顏面不要,给沈燁官復原职呢,也好过你今天发疯强!” 皇后眼泪都落下来了。 下午还好好的孩子,这怎么说疯就疯。 苏珩咬牙切齿,“姐,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有忘了沈燁吧,你就是怪父皇一直没有赐婚,所以今儿才闹这么一场! 我还当真以为你放下沈燁了,还专门托人从宫外买你最喜欢的人! 你......你真是......” 苏珩气的不知说什么,小小年纪又怒又急,硬是憋出一脑门子的汗。 苏卿卿心下感嘆这爹娘弟弟对原主的感情,面上却也只能气嘟嘟的道:“你们凶我做什么,谁去和亲还不是父皇说了算!我就是看不过庆阳把我比下去!” 苏珩急的就快动手打人了。 “姐!连我都知道,这和亲看似咱们说了算,可大燕国那边若真是要点人,我们根本无力拒绝,你这么大人,怎么就不明白!” 苏卿卿一脸无所畏惧,“点人就点唄,他们要真是选了我,我就去!” “胡闹!”皇上沉声一吼。 苏卿卿就委屈巴巴道:“父皇凶什么,容闕身份高,长得好,什么都比沈燁强,我嫁给他又不委屈!” 这话气的苏珩一把扯了苏卿卿的衣袖用力一拽她。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和亲意味著什么? 在召国尚且有父皇母后庇佑,去了那里谁护著你呢?受了委屈谁管你! 你以为嫁给太子做了太子妃就可以为所欲为?別做梦了,我今儿打听到,那容闕在大燕国,根本就地位不保。 没准儿哪天他就被拉下马! 你以为他堂堂太子为什么来这边选太子妃? 那是大燕国覬覦咱们的玉矿,所以只能牺牲他的婚事来和亲,不然,谁家的太子好端端的要和亲呢! 为什么偏偏选他而不选別的皇子? 因为大燕国的皇上最不喜欢他!” 苏珩牙都要磨掉了。 他怎么就有这么个姐姐! 气死了! 苏卿卿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原来如此。 就说呢,好好的,大燕国为什么要容闕来娶召国的公主。 瞧著苏珩气的一鼓一鼓的样子,苏卿卿忍不住想要捏他的脸,可惜不合时宜。 只道:“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 皇上朝著她脑门子一戳,“夸张?你弟弟说的一言不差!明日的狩猎你不许去! 至於和亲,他们若是当真点了你,朕会想法子拒绝。 从今儿起,你不许出门一步!” “不行,我......”苏卿卿立刻拒绝。 皇上哪容她胡闹,转头吩咐下去,“公主若是离开寢殿一步,朕必不轻饶你们!”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道:“別人躲之不及,偏你上赶著,你真是要急死我们才甘心?听你父皇的,不许再胡闹!” 苏珩则道:“父皇母后放心,从现在起,我就在殿外守著她,绝不让姐姐出去。” 苏卿卿:...... 正闹著,外面內侍总管一脸凝重进来,“陛下,大燕国的向大人派人送来一套马装,说是送给荣阳公主殿下的。” “父皇,你看人家都......” “明日朕会告诉他,你今夜太过激动,不慎翻床落地,摔了腿,去不得了。” 苏卿卿:...... 苏珩说守著苏卿卿,那真是一点不含糊。 皇上皇后一走,他搬了桌椅板凳便直接懟在苏卿卿寢殿的大门外。 命人点了蜡,彻夜看书。 眼见如此,苏卿卿乾脆洗澡上床,踏实睡觉。 反正有人比她更著急。 她这无缝的鸡蛋都出现了,还愁没苍蝇? 第13章 不妆 苏卿卿寢宫这边的动静,转眼传到柔妃那边。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可凭著苏珩彻夜守著苏卿卿的动作,猜也能猜到个一二。 庆阳公主气的小脸发白,“母妃,父皇也太偏心了,同是公主,他怎么就捨不得苏卿卿偏捨得我!” 柔妃安抚般捋捋庆阳公主的后背,声音平静,“放心,有母妃在,断然不会让你当真去大燕国的。” “母妃有法子?”庆阳公主一怔,雾蒙蒙的眼底旋即漫上喜色。 柔妃笑道:“嗯。” “那明日狩猎,我装病不去?” 柔妃摇头,“去,为什么不去,大大方方去!不光要去,你还要表现出爱慕容闕的样子。” 庆阳公主蹙眉不解。 柔妃就道:“你越是表现出爱慕容闕的样子,旁人就越是觉得你心里已经接受这亲事。 如此等到苏卿卿成了去和亲的人,那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抢了你的亲事!” 庆阳公主恍然大悟,“这样,父皇不光不会怪罪我不去和亲,反倒会觉得委屈了我!”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不止。” “不止?” 柔妃揉了揉庆阳公主的头髮,“母妃自有安排,明日你只踏踏实实跟著去狩猎就行。” 庆阳公主安心回了寢宫。 她一走,柔妃当即写了便条命人递出宫送到镇国公府。 而此时,驛馆行宫。 容闕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正捧著一本召国的地方志翻著看,明路一脸急色从外面进来。 大门推开又合上,明路大步上前,“殿下,咱们的人被放出来了。” 容闕看书的目光顿住,停了一瞬,这荣阳公主也不怎么样,“他们应付过去了?” “不是,荣阳公主连话都没问直接就放了他们,还让他们给您带了两句话。” 这下,容闕的目光从书本挪开,看向明路。 明路抿了一下嘴,望著他家殿下,“荣阳公主说,殿下试探的满意吗?” 容闕一愣,旋即笑了出来。 竟然猜出来了! 捏了下眉心顺手將手中的书丟到桌上,容闕兴致颇高的道:“另外一句呢?” 明路又抿抿嘴,“另外一句,荣阳公主说,殿下若是满意那就看殿下有没有本事把人带走了。” 明和立在容闕身后,张口就道:“殿下,她挑衅你!” 容闕扬了扬嘴角,“是激將。” “殿下可莫要上她的当!”明和一脸忠心耿耿。 “不上她的当,怎么把人带走呢?” “殿下当真要选她?就算她与传闻不一样,可这人看著就是个搅事儿精,今儿在宫宴上真是出尽风头,这种人带回去不是给咱们添乱吗!” 容闕朝明路看去,“你怎么看?” 明路宛若关爱智障儿童一般看看明和,“明和知道荣阳公主能抓了殿下的人,还能说出这种话,那向大人兴许也觉得荣阳公主是个事儿精。” 顿了一下,明路又道:“不过,宫里传来消息,荣阳公主被召国皇帝禁足了,明儿的狩猎她必定去不成。 召国皇帝一向偏爱荣阳公主,怕是不会同意让她和亲的。” 刚刚还嫌弃荣阳公主嫌弃的不行的明和,听了这话立刻道:“他说不行就不行?这事儿咱们殿下说了算。” 明路再次关爱的看过去,“这事儿,得向大人说了算。” 容闕没再多言,只吩咐道:“送一套马装到镇国公府,给竇大小姐。” 明路得令,转头离开。 ...... 苏卿卿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找套马装出来!” 吉祥才要上前侍奉便得了这精神抖擞的吩咐,忙劝道:“殿下,您就不要和陛下拗著来了,不说別的,您且心疼心疼四殿下啊,他昨儿守了您一夜,早起奴婢瞧著,眼睛红的不像话。” 苏卿卿便道:“你心放肚子里去,要是没有內侍传旨,我一定一步不出这个门!” 吉祥:......我信你的鬼! 这腹誹还未落下感嘆號,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紧跟著便是御书房的小內侍被引了进来。 “传陛下口諭,今日的狩猎於巳时整装出发,殿下若要前往万不可再迟到。” 吉祥:! 传旨內侍一走,吉祥瞪著眼睛朝苏卿卿看去,震惊的舌头都大了,“殿下,您怎么知道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苏卿卿笑道:“我不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吗,父皇不同意我肯定不出门。” 吉祥:......你觉得我信? 苏卿卿:不信就对了! 正说话,苏珩沉著脸像个操心的小老头一样进来。 的確如吉祥所言,熬了一宿,孩子眼睛都红了。 苏卿卿鲜少能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心,还是这样杵在眼前的直白的关心,心下柔软,朝苏珩道:“你个傻子,当真守了一夜?你就不知道睡会儿让隨从守著?” 苏珩没好气扯了椅子坐下,瞪著苏卿卿,“守了一夜有什么用,你今儿不还是要去!” 感受著少年的愤怒,苏卿卿忍俊不禁,逗他道:“这可不是我非要去的,父皇都传旨了!” 苏珩狠狠瞪她一眼,“去了不许和容闕说话,不许再和昨天一般出风头,你就跟著我!” 苏卿卿立刻学著小丫鬟的样子,扶了一下,“遵命,四殿下!” 苏珩气的脸发白,又瞪她一眼,“像什么话!” 苏卿卿抬手就在苏珩头上揉了一把。 没怎么和亲人相处过的苏卿卿只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苏珩登时跳脚起来,炸毛吼道:“苏卿卿!” 苏卿卿乐呵呵的继续,“乖弟弟。” 吉祥捧了苏卿卿的马装过来,苏珩一眼瞧见那大红的顏色,刺目的眼皮一跳,“不许穿这一身!” 苏卿卿明知故问,“为什么?” 苏珩没好气道:“你知道昨天晚上的宫宴,那群男人看了你多久吗?今儿再穿这么一身亮眼的,容闕又不瞎,万一他非要选你怎么办!” 几个男人能耐得住他姐这种美色! “还有,头饰也不许戴的太亮眼,”顿了一下,苏珩瞥了一眼苏卿卿的装饰匣子,“就別戴了!” 正挑出一堆翡翠耳坠的吉祥颤巍巍將耳坠偷偷摸摸塞了回去。 殿下说得对! 还是別戴了。 在苏珩的监督下,苏卿卿最终穿了一套土黄色马装,头髮只高高梳起束个马尾。 阳光下,英姿颯爽。 苏珩:......是不嫵媚了,但好像又拐到另外一种美上去了! 家有姐姐长得太美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14章 信吗 宫门口。 容闕一身马装玉树而立,向征矮他半头,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道:“听说殿下一早派人送了一套马装去镇国公府?怎么,搁著皇室公主不选,殿下是看上了镇国公府的小姐?” 容闕淡声道:“镇国公府的小姐不好吗?” 正说话,宫道里,苏卿卿和苏珩出来了。 容闕纵然算是见过不少美色,可瞧著对面素麵朝天英姿颯爽的女子,还是不由的一怔,旋即,他挪了目光。 正好镇国公府大小姐竇姿若穿著他送去的那套马装,出现在视野里。 不得不说,竇姿若也是难得的美人,只是这美小家碧玉,比不上苏卿卿的霸气张扬。 “荣阳公主好气场!”向征眼前一亮,由衷夸道:“昨日宫宴已经惊为天人,今日一见,竟然有別样风情。” 向征语落,却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容闕,只见容闕压根没有朝宫道这边看,而是盯著右前方。 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 竇大小姐? 向征一愣,继而嘴角勾起冷笑。 容闕想要选这位竇大小姐? 苏卿卿这般美色,沈燁都能被竇大小姐迷得七荤八素,不仅不肯接受苏卿卿的爱意还屡屡恶言相向,心头眼底只有竇姿若一人。 而现在,沈则被罚俸,沈燁被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一场男女情事,却让镇国公府將沈家彻底踩在脚下。 不得不说,这位竇大小姐好手段。 心思转过,向征眼底冷意泛起,脸上却是蓄著笑容,“殿下莫要忘了,来召国之前,陛下可是说的清楚,要殿下选和亲的公主。” 公主二字,他念的极重。 容闕冷声道:“父皇要的不过是召国的玉矿而已,纵然我选了竇家的小姐,只需召国皇帝將其封为郡主,出阁一样能带著玉矿做嫁妆!不劳向大人操心!再说,我也没说不选公主啊!” 说罢,容闕转身离开。 庆阳公主出来的早,惦记著母妃的吩咐,眼见容闕和那位向大人分开,当即便迎了过去。 “殿下。” 她俏生生立在那里,含羞带怯,喊了一句。 容闕顿步,偏头看过去。 庆阳公主红著脸笑道:“多谢殿下送我表姐的马装,我也很喜欢。” 容闕生的好看,若这人不是大燕国太子,或者他在大燕国的地位稳固,庆阳都要真心实意生出爱慕的心思。 可惜...... 攥著小手帕,庆阳羞答答道:“殿下......能也送我一套吗?” 正说话,苏卿卿和苏珩出了宫门朝这边走来。 容闕转头看过去。 庆阳被苏卿卿打压了数年,忍不住手心一攥,酸酸道:“荣阳很漂亮吧。” 容闕挑眉,“譁眾取宠,跳樑小丑而已。” 他的声音不低,说罢,转头离开。 庆阳公主没想到容闕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是想要引著容闕,让他沉迷苏卿卿的美貌,可现在......虽然事与愿违,但是幸灾乐祸。 这话,苏卿卿肯定听到了。 下顎微扬,庆阳看著苏卿卿。 苏卿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笔直的走到自己的轿輦旁,由苏珩扶著上轿。 “记著我说的,不许和容闕走的近!”压著声音,苏珩飞快的嘱咐。 苏卿卿在轿輦里坐稳,“知道了,管家精!人家都说我跳樑小丑了,我还凑什么热闹。” 苏珩看了苏卿卿一眼,放下轿帘,翻身上马。 向征看看庆阳公主,再看看竇大小姐,想著容闕刚刚那句“我也没说不选公主啊”不由的眼皮一跳。 莫非容闕想要选庆阳公主,但是同时也要带走竇大小姐? 不然,他为何要送竇大小姐马装! 若真是如此...... 人心各异,各自为利。 彼此怀著心思,直到皇上的轿輦从宫中出来,队伍启程,直奔猎场。 苏卿卿上辈子打了数年的仗,杀的人不计其数,这打猎还真没好好享受过。 半晌午,眾人抵达。 早有宫人在这边做好一切接待准备。 因著来的时间晚,必定是要在这边过夜,各人认领了自己的住宿处才又重新聚在一起。 皇上尚未过来,眾人三三两两閒散著。 “荣阳公主怎么一点都没有妆扮就出来了?” “这还用问,人家大燕国的太子都说了,譁眾取宠,跳樑小丑!她肯定是想用这种法子吸引男人唄!没了沈燁,不知道下一个目標是谁呢!” “呸!真以为自己长得貌若天仙不加妆扮也能迷倒眾生呢!” “昨儿她在宫里闹了一场,瞧瞧把沈家祸害的,真是恶毒!还说是喜欢沈燁,我看,谁被她喜欢谁才是真倒霉!” 竇姿若立在几个姑娘当中,眼帘低垂,蓄著冷笑讥誚。 她旁边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轻轻拽了拽竇姿若的衣袖,“我听说你这衣服是大燕国太子送的?” 这话登时阻断了几位贵女的议论,纷纷朝竇姿若看来。 竇姿若不好意思的垂头,轻声嗯了一下,捏著帕子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会不会惹荣阳公主生气,之前她就误会我和沈燁了,总是和我过不去,现在......” 昨日一闹,竇姿若只以为自己的名声毁尽了。 却没想到今儿一早竟然收到容闕的礼物。 这转机来的太及时了。 父亲说,只要她能配合庆阳做好这次的事情,必定能向陛下给她请封一个郡主的称號! 轻轻的颤了颤呼吸,竇姿若怯怯的朝著荣阳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实,之前我和沈燁,当真清清白白,我只拿他当兄长一样,不然大燕国的太子殿下也不会送我礼物,可荣阳公主总是误会我,这次......她好像很喜欢大燕国的太子。” 用这次的礼物,竇姿若把自己从之前的事情里摘了出来。 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便道:“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求著大燕国太子送你的,人家主动送的,她难道还敢责罚大燕国太子不成!” 旁边的贵女跟著便道:“就是,她有本事责罚沈燁莫不是也敢得罪大燕国太子,若若,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边说著话,庆阳公主走近了朝竇姿若热热乎乎的道:“表姐,父皇要出来了,咱们过去吧。” 竇姿若忙和身边的贵女们告辞,挽了庆阳公主的胳膊,姐妹俩离开。 她们一走,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撇嘴,“你们信她和沈燁之间清清白白吗?” 旁边一位贵女嗤笑,“我们信不信有什么打紧,大燕国的太子信不就可以了,我听说,大燕国的太子想要將庆阳公主和竇大小姐一起娶回去呢。” 第15章 猎场 皇家猎场地处京郊西南,依山傍水建著行宫,很適合过来游山玩水放鬆心情。 皇上收整完毕,骑著雄风颯颯的劲马,好心情的与容闕閒谈,“今年风调雨顺,想必贵朝更是国泰民安。” 容闕跟在皇上身旁,目光从竇姿若和庆阳公主身上收回,頷首一笑,“承陛下吉言,一切安好。” 注意到容闕的目光,皇上但笑不语。 今儿一早容闕便递了消息进宫,直言他愿意迎娶庆阳公主,但是有一条件,那就是要镇国公府的竇大小姐一同陪嫁。 这对皇上来说,简直天降喜讯! 天知道他因为苏卿卿的表现愁的一夜没睡好,一早起照镜子,髮际线似乎又后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拍拍容闕的肩膀,“庆阳和竇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俩感情好的很!” 向征倏地眼皮一跳。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容闕已经和皇上说了什么? 恰在此时,苏卿卿和苏珩一前一后纵马过来。 向征瞥了容闕一眼,立刻道:“荣阳公主不愧是召国的嫡公主!果然非同寻常!” 容闕神色冷淡没有说话。 皇上就更不接话了,他巴不得容闕嫌恶死苏卿卿。 美人纵然一身素装也吸引力分毫不减,苏卿卿纵马驰来,惹得不少公子侧目看去,自然也惹了不少贵女白眼。 “驾!” 策马扬鞭,飞驰奔向皇上,抵至跟前,苏卿卿猛地一拉韁绳。 “吁~” 劲马扬蹄,顺著韁绳拉起,马儿转了个个儿冲向了一旁的庆阳公主和竇姿若。 嚇得庆阳公主和竇姿若失声惊叫。 容闕脸一沉,身子微侧,探过去一把拉住苏卿卿的韁绳,拽著马头换了个方向,“公主殿下看不到这边有人吗?” 將苏卿卿拽的更靠近他。 容闕公然维护,庆阳公主和竇姿若含羞低头,竇姿若怯怯道:“殿下,公主殿下不是故意的。” 苏卿卿翻个白眼,不满的从容闕手中夺过韁绳,“要你多管閒事!” 容闕冷笑,“旁的閒事我必定不会多管!” 向征:! 看看容闕,再看看竇姿若和庆阳公主! 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昨儿宴席上,容闕都还什么反应没有呢,怎么一夜之间好像这亲事已经定下了一样! 容闕娶庆阳,他一点意见没有,儘管他更偏向於苏卿卿。 可竇姿若不行! 这女人心机太深,手段玩的炉火纯青,娶回去万一真的成了容闕的助力,那还了得! 咳了一声,向征朝皇上道:“不知贵朝狩猎是什么方式?在我朝,我们习惯於分组比赛,几人结成一组,一组对峙论输贏。” 不等皇上开口,苏卿卿就道:“我喜欢!怎么,向大人打算和我一组吗?” 苏珩在一侧气的脸色铁青。 这人怎么就记不住话! 乾咳一声,苏珩瞪了苏卿卿一下,“姐姐不是说要教我打兔子吗?” 皇上便笑道:“你都答应你弟弟多少次了,总食言,今儿你就和你弟弟一组。” 说罢,看向容闕。 容闕立刻道:“我与庆阳公主一组。” 语落,他朝庆阳公主和竇姿若看过去,和声道:“好吗?” 一句好吗惹得后面一片贵女心头鸡叫! 啊!!!! 好会啊!!!! 苏卿卿无语翻个白眼。 浪个屁! 竇姿若红著脸看容闕,低低的问,“那我呢?” 容闕就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想要什么,我打回来给你。” 贵女们! 我不行了!!! 容闕已经这样说了,向征再怎么想让苏卿卿和容闕一组也无法,只得暂时如此。 其他的组很快分好,狩猎开始前,礼部设坛祭天,隨著皇上第一支箭射出,比赛正式开始。 由於容闕那句话,竇姿若没有参赛,只坐在营地吃著果子与旁边几位同样没有参赛的贵女閒聊。 “若若,你当真要去和亲吗?” “若若,这位太子殿下好温柔啊,长得还好!” ...... 贵女们七嘴八舌,竇姿若娇俏笑道:“和亲虽然远嫁,可好在有庆阳相伴,而且,太子殿下......他很好,只要没有意外,我......我还是很愿意。”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算是实锤了娥皇女英的谣言。 至於意外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林间。 苏珩一箭射出,对面两只兔子被他串了葫芦,“姐,咱们不求比赛结果,只求一点,你离容闕远远的。” 这一早上,苏卿卿听这管家精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知道了,咱俩这眼看著就来采蘑菇了,我离他还不够远吗!” “我是为你好......” 姐弟俩正说话,忽的一道火红的影子一闪而过。 苏珩话音顿在一半卡主,紧接著激动的喊道:“姐,火狐,刚刚是不是火狐?” 上次狩猎,苏珩就眼馋別的皇子打到了火狐而他只打到了小兔子,心里不平了好久。 这次遇上,他立刻搭箭拉弓,朝著方才影子闪过的草丛射过去。 一箭飞入草丛,火红的影子再次闪现,朝著远处跑了。 “姐,你在这里等我,哪也別去!” 苏珩撂下一句话策马就追。 苏卿卿瞧著苏珩火急火燎的背影,扬唇浅笑,“还是太小了。” 待到苏珩远离,脚步声踏著草丛传来。 苏卿卿挑眉回头,入目看到的却不是容闕,而是沈燁。 “你?” 一天不见而已,沈燁仿佛削瘦了很多。 一双眼睛通红,他瞪著苏卿卿,“你以为是谁?” 咬牙切齿,沈燁冷笑,“大燕国的太子吗?別做梦了,他想娶的人是竇姿若!” 苏卿卿抱臂,看著沈燁,“你怎么来这里了?皇家猎场你一个平头百姓也进的来?” 沈燁一步上前抓了苏卿卿的手腕,发狠的捏住。 “苏卿卿,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卿卿低头瞥了一眼被沈燁抓住的手腕,没有甩开他,只道:“抢了你竇姿若的人是大燕国太子,你抓著我有用吗?” 沈燁癲狂的摇摇苏卿卿胳膊,“你不是很爱我吗?啊?你不是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想要看我失魂落魄的来求你是不是! 好,你做到了,现在你满意了?” 说著,沈燁一把將苏卿卿拉近,凑上前就要去亲吻她。 就在沈燁凑上前那一瞬,苏卿卿猛地抬腿,膝盖直接撞到沈燁身体某处。 突然而至的疼让沈燁脸色骤白,不由得鬆手弓了身子,他震怒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冷笑,“怎么?想让我继续喜欢你,然后你和你全家用我的喜欢继续糟践我?” 第16章 形象 沈燁很清楚这次冒险前来猎场的目的是什么。 忍著疼和屈辱,他起身再次到苏卿卿跟前。 “卿卿,以前都是竇姿若那贱人,是她挑唆我们,是她说尽你坏话,我上了她的当!卿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还喜欢我还爱我。” “放你娘的屁!老娘之前爱你那是老娘跟前缺条狗!现在老娘不想养你这条狗了,还爱你做什么?” 嫌恶的一摆手,苏卿卿朝沈燁道:“擅闯皇家猎场是什么罪你一清二楚,別逼我把你全家灭门!” 沈燁怎么都想不到,他都这样低三下四了,苏卿卿竟然还这般对他。 “苏卿卿!”忍著一腔怒火,沈燁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你明明那么爱我,你怎么就突然不爱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就突然不爱了!” 苏卿卿白眼一翻,“因为老娘找到了新的狗!” 正在某处旁听的容某人:! 沈燁狠狠一怔,只觉得苏卿卿的羞辱像是火辣辣的耳光直接扇到他脸上。 血气上头,沈燁一步上前扑向苏卿卿。 看他的样子,苏卿卿再明白不过这人要做什么! 想吃老娘的豆腐,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牙口! 就在沈燁扑上来那一瞬,苏卿卿抬手一把捏了沈燁的脖子。 手臂用力,捏著脖子將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那一瞬,窒息兜头,隨著整张脸渐渐紫红,沈燁心头惊恐达到顶峰,紧跟著,裤子一热。 苏卿卿嫌恶的將他往旁边草地一甩。 沈燁砰的落地,苏卿卿拍拍手道:“滚!再让我看到,別怪我当真一把捏死你!” 沈燁震愕看著苏卿卿。 不! 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痴爱他的苏卿卿! 苏卿卿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被他直接推倒! 悚然慌乱,沈燁气息颤抖,“你是谁!你不是苏卿卿!” 苏卿卿挑眉,“我数三下,你还没有滚,我就......” 说著话,苏卿卿捏拳,发出咔咔的声音。 “一,二......” 刚刚的窒息仿佛再次降临,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恐蔓延全身,沈燁不敢多留,连滚带爬从密林消失。 他一走,苏卿卿背后响起一道拍掌声。 苏卿卿回头,这次看到的是容闕。 容闕立在距离苏卿卿一米远的地方,他俊朗的面容因为眼底的冷笑而显得整个人......薄情寡义。 苏卿卿一点惊讶没有,抱臂靠在背后的树上,“我还以为殿下费这么大力气让我来参加狩猎,结果你不来呢!” 容闕道:“我若不来,怎么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何种形象!” 苏卿卿知道他听到了刚刚的话,也不解释,只清淡道:“形象?殿下难道在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们难道不是互利共贏彼此利用! 想要好形象,殿下不若问问竇大小姐?” 容闕倒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將话说的这么直白! 不过,的確,互利共贏,分析的精准到位。 不自觉,容闕朝苏卿卿走过去。 两人越来越靠近,直到容闕停到苏卿卿脚尖前,“问问竇大小姐?你这是在吃醋?” “放屁!”苏卿卿脱口道:“不好意思,本公主率真坦直,说话无遮拦惯了,殿下若是不满意不如去找你的队友。” 容闕算是见识了这人的粗鲁和牙尖嘴利! 他抬手捏住苏卿卿的下巴,“別人对於和亲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趋之若鶩!” 苏卿卿也不避开,任由他捏著,一双好看的杏核眼直视容闕,“你猜?” 容闕盯著苏卿卿,锋锐的眼睛描摹苏卿卿的五官,想要看透这人心里到底想什么。 可惜,眼底只有戏謔。 手一松,捏过那光洁肌肤的手指在下垂的过程中不禁捻了一下,容闕毫无意识,只朝苏卿卿道:“你最好不要太蠢!” 苏卿卿冷笑,“殿下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如何才能把自己想要的人带回去,向大人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你很了解他?” 苏卿卿一心想要回到大燕国,故而在容闕面前,她有意展露。 “了解谈不上,但是,向大人的七姨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不是秘密吧!” 这当然是秘密! 这位七姨娘,是向征的外室,他一直准备把人抬作平妻的。 在大燕国的京都,知道这事的人,凤毛麟角。 但苏卿卿篤定,容闕知道。 既然是对手,当然要爭取了解对方的任何蛛丝马跡。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高估了容闕的能力,他並不知道。 说完,苏卿卿挑衅般朝容闕笑,“殿下满意吗?” 容闕心头惊涛骇浪! 他知道苏卿卿和传闻中的草包不同,可却没想到,竟然这样不同! 她连向征的外室都知道! “你在试探我?”一把捏了苏卿卿的手腕,容闕贴近一步,“你还知道什么!” 气息逼近,苏卿卿嗤的一笑,笑容带著几分狡黠,“我还知道,你再不走,我弟弟就回来了!” 容闕一愣,继而竖耳细听。 目光复杂的看了苏卿卿一眼,脚尖点地,纵身离开。 他才走不过半盏茶,苏珩提溜著一只火狐回来,看到苏卿卿还在原位,苏珩松下一口气,“姐!回去给你做围领!” 苏卿卿笑道:“这次你不嫌我大红色惹眼了?” “只要不嫁到大燕国和亲,你涂个大红脸我都没意见!” 苏卿卿翻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没意见我就真要涂似的。 日头偏西,山林里的光线昏暗下来。 营地处號角已经吹响三声,催促著林子里的“猎人”们归巢。 等到苏卿卿回去的时候,容闕正好也从林子里出来。 庆阳公主跟在他一侧,习惯性挑衅般朝苏卿卿道:“你们打了什么?” 苏卿卿白眼一翻,理都没理她,直接翻身下马,提著战利品去了皇上的营帐。 容闕看著苏卿卿的背影,像只骄傲的......小鸡? 庆阳气的小脸一白,磨了磨牙,你等今儿晚上的! 隨著各个小组的归来,营帐內热火朝天。 向征喝多了酒外出放水。 “小姐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没有?” “你只管操心你自己的,能不能把大燕朝的太子引到小姐的屋里都还不確定呢,你倒是操心我。” 向征抖抖裤子系好,恰好听到两个婢女细细的声音。 借著营地昏暗的光,他隱约认出,这两个人好像是竇姿若跟前的婢女。 第17章 询问 竇姿若要把容闕引到她房里做什么,这几乎不用想向征脑子里就能有八百种画面! 容闕想要迎竇姿若,如果他从中反对,那这亲事必定难成。 可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容闕和竇姿若亲热场面被发现,那不论他再怎么反对,这婚事也是铁板钉钉了! 竇姿若耍手段,这手段背后,未必就没有容闕的暗中诱导。 不知天高地厚! “小姐可是说了,务必让大家误会是荣阳公主给她和殿下下的药,你说,你说荣阳公主能上当吗?” “她蠢成那样,哪次不是折在咱们小姐手里,若非仗著陛下恩宠早被咱们小姐玩死了,你放心,肯定没问题。” 两个婢子压著声音悄悄的说话,向征放轻脚步离开。 荣阳公主吗? 嘴角勾著阴翳的笑容,向徵招了心腹吩咐过去。 瞧著向征离开,那两个婢女话音一收,从另外一个方向也走了。 无人察觉的暗处,明路无声无息转头离开。 眾人劳乏一天,尤其是皇上,上了年岁经不住折腾,营帐中的热闹只持续了多半个时辰便散了。 苏珩送了苏卿卿回住的地方,“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就不许再出来,明儿一早我来找你!” 苏卿卿笑著朝著管家精道:“你操的心著实不符合你的年纪啊,烦不烦。” “你以为我愿意?烦也忍著,等大燕国的使臣走了,你隨便怎么看我管你呢!” 撂下一句话,苏珩抬脚离开。 吉祥探著脖子看苏卿卿的反应,笑眯眯道:“咱们四殿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心里不知道多在乎公主呢。” 苏卿卿朝她额头一戳,“他是我弟弟,用得著你在这儿给他解释!” 吉祥吐吐舌头笑著推门进去。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脱下马装,换了家常衣衫,苏卿卿扫了一眼床榻下方,拉开椅子坐下,问吉祥。 吉祥铺著床道:“殿下,您最近怎么总不记得事儿啊,奴婢家里就奴婢一个,当年还是您从大街上把奴婢给救回来的,这也忘了?” 苏卿卿就笑道:“我想看看你忘了我的救命之恩没。” 吉祥噗的笑出来,转身朝苏卿卿一福,“公主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做牛做马!” 苏卿卿就道:“若是我去和亲,你同我一起去吗?” 吉祥讶异道:“殿下怎么这么问?这不是都定了吗?大燕国的太子殿下要迎咱们庆阳公主和竇大姑娘。” 说及此,吉祥忍不住嘖嘖一声,“这竇大姑娘真是......奴婢还当她要被镇国公府送到乡下庄子上青灯古佛一辈子呢,哪成想还有这造化,奴婢瞧著,太子殿下好像更喜欢她一点呢。” 苏卿卿很轻的撇了一下嘴。 不得不说,容闕的戏做的还真逼真! “別管那些,你就说,如果我去和亲,你同我去吗?我要听真心话,你不去我也不怪你,我走之前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吉祥听她说的认真,也不禁肃了神色道:“奴婢可不去旁处,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殿下去哪奴婢就跟著去哪。” 苏卿卿心里有了谱便不再多言。 倒是吉祥,铺好床,疑惑著问苏卿卿,“殿下,方才奴婢留意著,好像刚刚庆阳公主中途出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营帐,你说她不会在搞什么坏吧?” 苏卿卿瞥了一眼床榻下方,眼底冷笑闪过,懒声道:“管她那么多做什么!乏了一天了,赶紧睡吧。” 虚虚打了个哈欠,苏卿卿爬上床榻。 帐子外面的说话声渐渐的稀少直至没有,不时有巡查侍卫的脚步声整齐的传进来。 听著吉祥的呼吸已经均匀,苏卿卿屏气凝神,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窸窸窣窣传来...... 紧跟著,她的帐子贴著地面的位置被人用匕首戳开一个小孔。 细长的竹管缓缓递了进来,一股浓烟从竹管口出冒出。 浓烟冒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细长的竹管被抽了出去,转眼营帐大门便被窸窸窣窣挑开。 苏卿卿带著冷意的眼睛闭上。 而此时,镇国公的营帐中,一个內侍闪身进来,“大人,向大人那边动手了,他的人把荣阳公主带到了大燕国太子殿下营帐里。” 皇上一心要庆阳公主去和亲,原本柔妃另有打算,可谁能想到就在今儿一大早,容闕送了马装到镇国公府,指明了要给竇姿若。 容闕看上了竇姿若! 这可真是上天开眼! 之前竇姿若將荣阳公主玩弄於股掌间,京城谁人不知。 他只稍略略放出消息,说竇姿若手段狠辣心机深重,便足以让向征提防。 向征怎么会让容闕娶一个能干的太子妃呢! 今日晚间席间,他特意安排了两名婢女趁著向征出去放水的档口说了那样的话。 果然...... 阴鷙的面容浮上得逞的笑容,镇国公朝竇姿若看去,“接下来该怎么做,知道吗?” 竇姿若屈膝一福,“父亲放心,女儿一定能做好。” 镇国公抬手一挥,“去吧,別让我失望。” 竇姿若低了低头,起身出了营帐。 静謐的夜里,忽的一道尖锐的叫声破喉而出。 “荣阳公主,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你不知羞耻吗!” 尖叫声落下,紧跟著便是一道悽厉的失控的质问,声音刺破夜空。 苏珩才刚刚放下书,正揉著眉心准备歇下,听到声音登时一个激灵,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刚刚外面说什么?” 他转头问侍奉的宫人。 宫人瑟缩道:“像是竇大小姐的声音,在说......荣阳公主。” 不及宫人语落,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眨眼苏珩已经出了营帐。 容闕的帐外,已经有不少人过去。 火气灼心,苏珩捏著拳头一口气跑过去。 容闕的帐子里,苏卿卿的衣衫散了一地,刺的苏珩眼皮突突的跳。 “我杀了你!” 苏珩提拳便朝容闕扑了过去。 “住手!” 被后赶来的皇上一声呵斥住。 苏珩睚眥目裂瞪著容闕,仿佛要將他生吞了。 皇上黑著脸,衣带都没有系好,可见是闻讯匆匆赶来。 向征晚一步进来,看了一眼屋里情况,震惊道:“荣阳公主怎么在殿下的床榻上!” 竇姿若白著脸瘫在地上。 几乎与向征同一时间抵达的镇国公朝她看去,“你怎么在这里?” 第18章 丑闻 不及竇姿若开口,容闕嫌弃的看了苏卿卿一眼,“怎么是你!” 说著,他翻身下地,阴沉的脸黑的宛若山雨欲来,原本身上只穿了寢衣,他胳膊一抬,捞了椅子上搭的外袍穿上,浑身透著一股煞气,坐在椅子上。 苏卿卿白著脸瞪著眼前的人,仿佛失了魂儿一般,转瞬,她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庆阳那贱人害我!” 扯了床上锦被,苏卿卿包裹了自己。 镇国公听她扯上庆阳公主,心头一跳,目光刀子似的射向竇姿若。 竇姿若一个激灵向前爬了一点,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颤声道:“我,我,今儿一早殿下送我一套马装,我一直想要送殿下点东西以表心意,白天一直没有机会,就想著晚上送过来。” 她脚边是一只扣翻在地的竹篮。 篮子里的糕点撒翻一地。 “今儿一早我在府里做了点心,想给殿下尝尝,我......我没想到,我到的时候,荣阳公主正在......” 仿佛那场面不堪回想又令人惊恐万分,她狠狠打了个颤,“我真的不知道荣阳公主在这里,明明......明明殿下已经说了,要迎我和庆阳去大燕国的。” 说著,她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任谁看过去,都是无助可怜。 “今儿晌午,荣阳公主便与我说,让我离太子殿下远点,否则对我不客气。 当时我只以为她是因为沈燁的事情迁怒於我。 我真的没想到,荣阳公主是心慕太子殿下!” 她泪眼婆娑望向苏卿卿,“你是堂堂嫡公主,你爱慕太子殿下大可和陛下说,陛下怎么会不同意你去和亲,你......你为何要这般。” 大家也不解,好好的,苏卿卿为何要爬容闕的床。 皇上恨不得给苏卿卿一巴掌,可下不去手。 苏卿卿抱著被子,凶神恶煞瞪著竇姿若。 “你胡说!我怎么会爱慕他!我好好的嫡公主为什么要犯贱去和亲!” 开口就是没脑子的得罪了大燕朝的使臣。 “父皇,是有人害我,我已经睡下了,当时是珩儿把我送回去的,吉祥可以作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来这里了,是有人害我。”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刚刚说是庆阳公主......” 这话声音不大,苏卿卿揪住便道:“肯定是她啊,除了她还能有谁,就她总是和我过不去!” 这话说的,一点证据没有,倒是充满囂张跋扈蛮横无礼。 顿了一下,她忽的想到什么一样,指了竇姿若道:“还有你,你也陷害我!” 竇姿若嚇得浑身发抖,“我没有,我怎么会陷害公主殿下,就算是陷害,我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啊!” 镇国公朝皇上抱拳。 “陛下,原本已经定了的事,大燕国太子迎娶若若和庆阳公主,若若心仪太子殿下,她怎么会如此陷害荣阳公主! 闹出这种事,这和亲的事......” 皇上太阳穴突突的跳。 直觉告诉他,他中计了。 可不论他是不是中计,不论卿卿是不是被人陷害,不论是不是能查明真相,现在卿卿和容闕这般...... 她都是必须要去和亲了! 血气翻滚,皇上怒不可遏啪的一拍桌子。 向征忙道:“陛下息怒,我朝一定会对荣阳公主殿下负责的。” 镇国公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原本定好的和亲人选,是若若和庆阳公主,现在突然变了人。”他沉声冷呵,“到底是谁设计陷害谁!” 这话说罢,他咄咄望向苏卿卿。 “荣阳公主口口声声说是庆阳公主和若若陷害你,可这件事,就臣看来,荣阳公主倒成了唯一的受益者。” 苏卿卿气的破口大骂,“胡言乱语,本宫怎么就成受益者了?本宫受什么益了!你们害人还要倒打一耙?” 镇国公便道:“只怕倒打一耙的人是公主殿下您!” 苏珩沉著脸朝镇国公道:“你放肆!” 镇国公倒是一点不畏惧这个只有八岁的皇子,冷著脸看过去,“臣知道四殿下与荣阳公主姐弟情深,可也请四殿下秉公明察。” 苏珩不理他,只朝容闕道:“你方才以为她是谁?” 刚刚容闕下床的时候,分明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容闕黑著脸抬眼,“自然以为是竇姑娘。” 竇姿若惊得睁大眼看向容闕。 “今日夜里,收到的消息!” 他將桌上一张字条朝皇上的方向一推。 皇上偏头看去。 字条上的字跡清清楚楚:今夜亥初,有话与殿下说。 落款,若。 镇国公也看到了,他转头朝竇姿若道:“你来之前给殿下递了字条?” 竇姿若茫然摇头,“不曾。” “我与竇大姑娘情投意合,却没想到......”容闕很是憎恶的看了苏卿卿一眼,“竟是她!” 苏卿卿抄起手边枕头就朝容闕砸过去。 “放屁!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你占了便宜什么事都做了,现在还嫌弃我?” 她这话说的口无遮拦不合时宜,令皇上本就盛怒的火气一下子窜到天灵盖。 啪! 皇上起身,一巴掌摑到苏卿卿面上。 苏珩立刻上前,“父皇!” 皇上怒目瞪著苏卿卿,抬手指著她,却气的半晌说不出话。 容闕凉森森道:“你以为我愿意?若非我的茶水里被人下了东西,我能分辨不出人来?” 这话更是將方才苏卿卿那句“什么事都做了”彻底坐实。 苏珩唯恐苏卿卿再挨打,身子挡在苏卿卿面前,“父皇,姐姐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皇上心头怒火滚滚。 废话! 当然是被陷害的! 他的女儿他知道,再怎么糊涂也做不出爬床的事。 更何况,整件事漏洞百出,破绽昭昭! 可陷害又如何! 他费尽心思不愿苏卿卿和亲,原本容闕选定了竇姿若和庆阳,他还只当这件事已经定了。 还真是低估了这些人的魑魅魍魎。 皇上狠狠看向向征。 向征倒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是我做的,你能如何! 能如何! 国力不及对方,他无法做到为了一个公主就置召国百姓於战爭的水深火热之中。 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下。 一瞬间,皇上仿佛苍老了足有十岁,“带你姐姐回去。” 留下一句话,皇上转身离开。 苏珩只有八岁,怎么抱得动苏卿卿,可他不愿旁人碰她,硬是咬牙將裹了被子的人抱走。 好好一场狩猎,以丑闻告终。 回到住处,苏珩想说什么却被苏卿卿拦住,“我想自己静一静,好吗?” 苏珩张张嘴,沉默离开。 那烟雾的作用,吉祥还在昏睡。 苏珩一走,苏卿卿飞快穿了衣衫下地,將简易床榻下的一只大箱子拖了出来。 第19章 解药 箱子打开,庆阳公主蜷缩一团躺在箱子里,昏迷不醒人事。 苏卿卿將帐內一些杂物衣服塞进箱子,遮盖住她,再把箱子合拢。 才做完,忽的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 她倏地捏拳,警惕望向声源处,眼底杀意骤起,就见帐子大门被掀开,容闕如同夜中鬼魅闪身进来。 紧张一松,苏卿卿冷笑,“太子殿下真是胆大,这个时候都还敢来我帐中,怎么就不怕被向大人发现,然后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闕瞥了一眼苏卿卿脚边的箱笼,“为了给我做太子妃,荣阳公主殿下竟然连名节都不要了!如此令人感动,我岂能不亲自来一趟!” 苏卿卿不要的,岂止是身为皇室嫡公主的名节! 还有皇上九五之尊的尊严! 今儿一齐被她给作践了。 可她没得选。 时间紧迫,但凡她有点別的办法,也不至於就这样將计就计的顺势而为。 更何况,这一次她若不接招,下一次等她的可能比这次还要卑鄙噁心。 而那时候,她兴许更加被动。 对於容闕激將法的奚落,苏卿卿没理会,面上神情淡淡,“殿下深夜冒险前来,就是想说这个?那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容闕看著她,“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为何费尽心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去和亲?” 苏卿卿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靠近容闕,忽的抬手在他冰凉的脸上轻轻一拍,浪声道:“因为本公主看上你这张脸了!” 容闕抬手打掉她的手,“我信?” 苏卿卿就笑道:“既然不信,何必来问,想要知道究竟,等我去了大燕朝你不就知道了?” “你最好......” 苏卿卿径直打断容闕,“威胁我?呵!现在,你没有资本威胁我了,我去不去大燕国已经不是你说了算,向大人可是喜欢极了我的......” 顿了一下,苏卿卿斟酌了一下用词。 “声名狼藉,愚蠢不堪,任人摆布。” “你倒是对自己认识的很清楚!” 苏卿卿翻个白眼,“我能理解为,你现在是在纠缠我吗?” “我纠缠你?苏卿卿,你是不是太......” 苏卿卿毫不客气再次打断容闕,“不是那你怎么还不滚?留下来想做什么?怎么?方才茶里的药没有喝到,现在想要补一杯吗?” 见识过苏卿卿的嫵媚,见识过苏卿卿英姿,见识过苏卿卿的武功高强,现在,容闕再次领教这个女人的厚顏无耻。 等容闕愤然离开,苏卿卿冷笑自语:和老娘斗,老娘杀人的时候你还尿炕呢! 漫漫长夜,多少人无眠。 翌日一早,整装归京。 庆阳公主的婢女满场的找不到她家主子,最终不得不心惊胆战去了皇上那边。 “陛下,庆阳公主不见了。” 一夜未眠,皇上眼底乌青,红血丝密布,令他沧桑的面容多了几分罕见的戾气。 苏卿卿提著裙子走过来,可怜巴巴看了皇上一眼,然后朝那婢女道:“你家主子昨天就回宫了,说是心情不好不想在这里待著。” 隨口丟给那婢女一句解释,苏卿卿眼巴巴朝皇上道:“父皇,儿臣能坐您的车回吗?” 苏珩立在苏卿卿身后,脸色比皇上还要难看。 皇上看著他们姐弟俩,心里针扎似的疼的一抽一抽的,半晌,嘆出一口气,终是道:“上来吧。” 知道原主的亲人们对原主的感情有多深,苏卿卿竭尽全力安抚皇上和苏珩。 和亲一事是一早就定下的。 大燕国这次来人,也只是来挑选太子妃,既是已经选好了人,向征向皇上提出,三日后启程。 苏卿卿抢了庆阳公主的婚事,按照柔妃的计划,她足能用这去皇上面前买一波惨,然后狠狠打击一下皇后一派。 然而现在,她是实惨。 庆阳公主不见了! 从猎场回来之后,整个皇宫便陷入一种为苏卿卿准备嫁妆送她和亲的沉闷气氛中。 唯独柔妃的寢宫,上下瀰漫著焦灼悲痛。 镇国公派人在猎场以及沿途反覆寻找,没有找到庆阳公主,却是得了一个消息。 狩猎当天,沈家的沈燁曾买通猎场侍卫偷偷进了猎场。 他进猎场做什么镇国公不知道,可庆阳公主不见了却是事实。 二话没说,镇国公当即便令人捉拿了沈燁。 镇国公府与沈家的较量暂不多提,只时光流转眨眼到了苏卿卿离开召国当天。 起初得知消息,皇后惊得直接昏厥过去。 可现在眼睁睁看著苏卿卿要走,她竟也硬生生坚持住没有哭出来。 含泪朝皇上皇后行了拜別礼,苏卿卿朝皇上道:“庆阳妹妹不见三日了,柔妃娘娘这几天一直焦心,儿臣既是要离开,以前和柔妃娘娘的种种恩怨也想做个了断,儿臣能见见柔妃娘娘吗?” 钦天监的官员立在一侧,低声提醒,“吉时快到了。” 苏卿卿只道:“我准备了些礼物给柔妃娘娘,本是打算在这里给的,哪成想她身子不適今儿没来,我想亲自送过去,送了便走。” 皇上闭了闭眼,忍住眼泪,朝苏卿卿摆摆手,“你去吧。” 苏珩跟著便道:“我陪姐姐去。” 苏卿卿笑著挽了他的手,“好。” 柔妃寢宫。 留了苏珩在外面等自己,苏卿卿命人將提前准备好的箱笼放在当地,遣散殿內一应侍奉宫人。 柔妃惊疑不定看著那箱子,又看看苏卿卿,“公主想要做什么?” 苏卿卿眉梢轻动,“自然是临走之前,送一份重礼给娘娘。” 语落,苏卿卿食指勾著箱笼盖子的沿儿,只稍稍一用力,盖子便被她掀开。 庆阳公主被五大绑塞在箱子中,嘴里堵了破布。 柔妃惊得一愣,旋即大哭扑了上去。 苏卿卿却是身子一横,拦住她,一把捏了柔妃的脖子將她抵在一旁圆桌沿儿上。 “別以为你们做的那些动作我不知道! 之所以让你们得逞,那不过是因为我想去大燕国,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伎俩也能陷害的住我?” 柔妃被她钳住脖子,窒息感劈头盖脸的砸来,她疯狂的挣扎。 苏卿卿靠前,在柔妃耳边低声道:“庆阳的肚子里有我餵给她的毒药,毒性每一个月发作一次,若无解药,便若百虫噬骨,疼痛致死。” 柔妃登时挣扎一僵。 苏卿卿鬆了手,笑著將一只药瓶儿拋给柔妃。 “一个月吃一粒,我保证她一年不死,可若是......” 拖了个长音,苏卿卿在柔妃脸颊上拍了拍,“但凡我弟弟和我母后有任何闪失,你等著收尸吧!” 说罢,她转头离开。 然而步子迈出一下,忽的又顿住,“对了,你的三皇子也需要这个解药哦,到时候怎么分,就看你这个做母妃的更喜欢谁了。” 第20章 苏享 毛骨悚然的绝望惊恐骤然爬满柔妃五臟六腑血液骨髓,“你竟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识相的,就给我安守本分!一年之后哄得我高兴了,我继续给你解药,当然,如果你想自己找解药......儘管试试!” 不再多看柔妃一眼,苏卿卿抬脚离开。 殿外阳光夺目,苏珩一脸凝重的站在柔妃的寢宫门口等著她。 “苏卿卿,你等我去接你回来!”绷著脸,苏珩说的郑重又郑重。 苏卿卿一笑,朝他脸颊捏了一下,“叫姐姐,没大没小!” 这一次,苏珩没有打掉苏卿卿的手,仿佛贪恋最后一次苏卿卿指尖的温度,他深吸了口气,“反正,你给我好好活著,等我去接你!” 苏卿卿笑道:“知道了,管家精!” 吉时一到,和亲的队伍启程直奔大燕国。 帝后並肩站在城闕的门楼上,望著渐渐消失不见的队伍,皇上泪水纵横。 “老將军,当年你亲手把卿卿放进朕的怀里,朕答应你会让她平安度过余生......是朕没有护住她!没护住你唯一的骨血!” 过分的悲慟让皇上心绪起伏极大,低声喃喃一句,不及语落,一股腥甜直涌喉头。 捏成拳的手指微微鬆开,抹掉嘴角的猩红血跡,手指一紧,皇上一拳砸在拦腰城墙垛子上。 “你在天之灵,一定要护得卿卿平安无事!” 哇! 一口浓血喷了出来。 惊得皇后忙去扶他,“陛下!” 皇上一手撑著城墙,一手无力的摆了摆,“召国的半壁江山都是老將军打下的,他唯一的女儿......现在却去和亲了!朕还有何顏面见他,有何顏面啊!朕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適婚的公主不少,可无论谁去和亲皇上都死活不愿苏卿卿去。 原因无他,只因当年的承诺。 可,饶是君无戏言,也终究没能兑现。 这里发生的一切,苏卿卿自然一无所知。 马车轆轆前行,一直都驶出城都了,吉祥还都缓不过神儿的接受不了。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夜的功夫,这就......天翻地覆了? 眨巴著眼睛,吉祥一脸狐疑看著她家殿下,“殿下,您是不是故意的?那天夜里您就问奴婢那种话,奴婢总觉得不太对劲。” 苏卿卿噗的一笑,伸手就捏吉祥粉嘟嘟的小脸蛋。 以前,她跟前都是糙老爷们儿,如今面对吉祥和苏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捏捏脸。 “这么聪明呀?” 吉祥:! 嗖的眼睛瞪大,震愕无比,“您真是故意的?” 苏卿卿点点头,“嗯,开心吗?” 吉祥心头顿时涌出两句话。 一句是脏话,另一句也是脏话。 抿抿嘴,吉祥万分不解道:“为什么啊?殿下,在召国咱们横行霸道吃香喝辣不香吗?为什么要去大燕国给人,给人......” 吉祥想说,为什么要去大燕国给人当孙子呢。 但这话她一小丫鬟说出口似乎不太合適。 可顿了顿又想不到更恰当的说法,乾脆直接卡住在那儿瞪著眼睛看苏卿卿。 苏卿卿笑道:“召国香的辣的咱们都吃十几年了,腻不腻啊,我带你去换换口味不好吗?” 吉祥一副你以为我会信的表情幽幽望著苏卿卿,事已至此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须臾一嘆,“反正別管怎么说,不论在哪,奴婢对殿下都是忠心耿耿。” 她一小丫鬟,在哪不是伺候主子啊,忠心就完事儿了! 从召国到大燕国,路途遥遥,这一路无事,苏卿卿便教给吉祥大燕国京都的官话。 起初,吉祥还震惊的问苏卿卿她怎么会说大燕国官话,被苏卿卿糊弄了两次小丫鬟学明白了。 干嘛问那么多呢! 学不就得了! 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吉祥伶俐又知道努力,眼瞧著马车即將抵达大燕国国都的时候,她也学的七七八八了。 说著有点不伦不类,但听懂没问题。 这一日傍晚,夕阳的橘红洒满天际时,浩浩荡荡的队伍终於抵达大燕国京都西郊。 远远地,苏卿卿便看到前来迎接队伍的將士策马疾驰而来,平静了一路的心情,隨著眼前黄尘滚滚,骤然汹涌起来。 这一刻,她真正意识到,她苏卿卿,回来了! 只是,等到那队將士靠近,一眼看到打头的人,苏卿卿只觉得那一瞬,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苏享。 她庶出的弟弟。 怎么会! 苏享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紈絝不羈,青楼赌坊他倒是常客,可他怎么就穿上了將士的衣裳,而这衣服,应该是西山大营主將的衣服。 他是主將,那原本的主將呢? 一瞬间的震骇令苏卿卿晃神,转瞬意识到马车戛然而止。 苏享隔著百米远下马,一路小跑上前,直抵容闕轿輦前,单膝跪下,“末將苏享奉命迎接太子殿下回京。” 神色並无多少恭顺。 容闕在轿輦里不知说了句什么,苏享回稟道:“末將奉命接太子殿下和荣阳公主回太子府。” 直接回太子府吗? 吉祥有些疑惑的朝苏卿卿看去,压著声音低低的道:“殿下,按照礼程,咱们不是应该先进宫请安?” 苏卿卿眼底漫著冷笑。 容闕虽贵为太子,可他的母后是已经薨逝的张皇后。 如今的皇后是二皇子殿下的母后,大燕国镇国公嫡亲的妹妹,秦皇后。 只怕是这秦皇后要有意给容闕没脸。 不动声色,苏卿卿瞧著苏享。 该回稟的事情回稟完,苏享起身,神態略带倨傲的返身回马,由旁边一个小士兵扶著上去。 呵! 堂堂大男人连马都上不利索竟然就穿了將军的衣服! 这可真是...... 一捏拳头,苏卿卿正要收了目光,恰好苏享转头看过来。 车輦的轿帘开著一道不大不小的缝,他正好半遮半掩看到了里面的人。 传闻召国嫡公主苏卿卿容月貌却是个十足十的草包。 草包不草包苏享不知道,可这只是一瞥,他只觉得半个身子酥软在马背上。 饶是他也算见过各种美色,可如此惊艷的还头一次遇到。 向征骑在马背上,瞧著苏享呆住的目光,心满意足笑了。 以后,有热闹瞧了。 第21章 静禾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城,引来街头巷尾无数人围观。 “听说了吗?是召国这位公主主动爬的太子爷的床才成了和亲的人选,要不然根本轮不到她!” “可不是,我听说太子爷选的那位秀质兰心,这位荣阳公主根本就是草包中的草包!” “就她也配咱们太子妃的位置?真是痴心妄想,荣安侯府的三小姐那才是正牌太子妃呢!” “就是就是,到时候可有乐子瞧了。” ...... 穿过闹市,道路两侧围观的人群嘰嘰喳喳得议论声毫无遮拦的传进轿輦,气的吉祥小脸发青。 “殿下,这三小姐是什么鬼东西!” 苏卿卿又捏她的脸,“气什么,你只记著一点,咱们来这里,是来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来和人爭宠的,什么三小姐四小姐的,再来个五小姐六小姐凑一桌牌我正好押宝,別生这不值当的气!” 吉祥噘噘嘴,“殿下当真不气?” 苏卿卿靠著马车壁,姿態懒懒,“你看我像生气的?” 吉祥仔细瞧了瞧,不像。 没有按照预定的章程进宫,也没有按照惯有的礼仪將召国送亲的队伍送到驛馆安顿,一行人直接被带到了容闕的太子府。 苏卿卿倒是无所谓。 前来送亲的人,都知道召国国力根本惹不起人家大燕国,更何况狩猎那天还闹出那种丑事人家大燕国瞧不上他们嫡公主也情有可原,故而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一路劳乏,眾人早早歇下。 等到吉祥呼吸均匀,苏卿卿轻手轻脚起身,从带来的箱笼中翻出易容用的东西並一套精致的男装。 她一刻都等不及。 容闕的书房。 宽大的桌案后,容闕正在將刚刚看过的密信置於火烛之上,火舌忽的躥高舔上薄纸,纸张登时燃了起来。 明路带著一身寒气推门进来。 从召国到大燕国,眨眼盛夏已成初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殿下,荣阳公主易容离开府中了。” 容闕饶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苏卿卿来和亲目的绝对不单纯,可他还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她如何离开的?” 他府中的那些魑魅魍魎可不少。 明白容闕是什么意思,明路眼底闪过敬佩之色,道:“殿下,荣阳公主是易容出来的,她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从她住的院子离开府邸,一路上除了奴才发现了她,其他人无人察觉。” 明路之所以能发现,那是因为容闕先前给他死命令,让他一刻不离守著苏卿卿的屋子。 “你確定无人察觉?” 明路垂首,“奴才確定,甚至奴才还向咱们几个暗卫询问过,连他们都没有察觉。” 这些暗卫,都是专门得了容闕的指使,特意留意召国使团院子的。 手中的密信已经被烧成灰,容闕眉梢轻轻抖了一下,靠著椅背冷笑,“她倒是功夫了得!派人跟著!” 明路道:“已经跟著了。” 容闕一摆手,明路退身出去。 明日便是新婚大典,他这次......当真选对人了吗? 夜深秋风起,容闕负手立在窗前,看著外面蒙蒙夜色,神情凝重中带著一抹不浓却也令人无法忽略的悲痛。 而此时,苏卿卿轻巧的翻过苏家的宅院高墙,熟门熟路,直抵苏静禾的院子。 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整个苏家一片静謐,就连守夜的婆子也进入了梦乡,偏苏卿卿闪身翻进苏静禾的院子时,迎面瞧见正屋暗黄的光。 这光在整个黑暗中,显得突兀又刺眼。 怎么还没睡? 苏卿卿心下疑惑著,朝正屋靠近过去。 原本精致的闺房简陋的还不如府中三等丫鬟的屋子。 “小姐,小姐,醒来喝点水,烧成这个样子不喝水不行,小姐。” 苏静禾的婢女秋月低哑焦灼的唤著,每一声都带著点催人心肺。 苏静禾懨懨的睁眼,缓缓摇头,“秋月,你睡会儿吧,我,我没事。” “小姐,別说话了,留著点体力,奴婢餵您喝水,喝了水睡一觉,等明儿奴婢去碎红楼找杜妈妈,以前將军在的时候,將军总去碎红楼,杜妈妈和將军熟,说不定能借给咱们点银子。” 苏卿卿在外面听著,如若五雷轰顶。 她嫡亲的妹妹,將军府堂堂二小姐,现在是病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吗?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庶出的苏享成了西山大营的將军,荣耀到能迎接太子回京。 她嫡亲的妹妹却病成这样没人管? 怒火中烧,苏卿卿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得里面静禾的声音传出来。 “不要去!” 因病著,她声音孱弱无力,却也透著一股不容反抗。 秋月急的直哭,“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若是不去,您这病怎么办,夫人必定是不会给请大夫的,老爷又不管,奴婢不能眼睁睁看您病死啊! 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奴婢身上这衣服是府里的,当不出去,您......您自己个就剩下这一身衣服了,再不去......” 苏卿卿面色苍白,心若刀绞。 “那也不许去,以前我们去找的人,哪一个有善终!我们不能连累杜妈妈,你前脚去找她,不出三日我怕她就要横死街头。” 这话,秋月无法反驳。 这话,苏卿卿听得如让人挖心刮骨。 静禾找过的人,都不得善终? 苏卿卿依著廊柱,颤抖的不能自已。 静禾去找人,必定是遇上困难寻求帮助,而那些人,必定都是她先前的朋友或者旧部。 可...... 不得善终! 这一瞬,怒火彻底將苏卿卿吞噬。 原本她只是想来看看妹妹,现在她却不能眼睁睁看著妹妹要病死难道就只丟一块银子过去? 虚掩的门被咯吱推开,嚇了秋月和苏静禾一大跳。 秋月蹭的起身,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公子突然进来,惊得秋月脱口就要叫,苏卿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二小姐要吃秋膏吗?將军托我给二小姐送秋膏。” 一听这话,原本满面惊恐的苏静禾霍的脸上神色一僵。 秋膏。 一年前,姐姐出征,她说,“姐姐,姐姐,听说那边的秋膏极好吃,姐姐回来给我带好不好。” 姐姐摸摸她的小脸说好。 秋膏再也没有吃到。 姐姐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和姐姐亲近的人,不是入狱便是横死。 一切,天翻地覆。 第22章 带走 发烧发的全身酸痛,这一瞬,苏静禾只当自己临死之前出现了幻觉。 她苍白孱弱的脸上绽出一抹笑,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你是姐姐派来接我的吗?我要去找姐姐了吗?” 苏静禾说话,苏卿卿感觉到秋月挣扎的身体软和了下来,便鬆开她。 秋月转头捂嘴低低呜咽起来。 苏卿卿瞧著苏静禾这样子,心头疼的喘不上气。 这傻丫头,以为自己要死了吗! “当日將军托我给二小姐送秋膏,只可惜因著些私事耽误了,在下来迟,还望二小姐莫要怪罪。” 苏静禾亮晶晶的眼睛骤然黯然,“你不是姐姐派来接我的?姐姐不接我吗?姐姐不想我吗?可,我想姐姐了。” 苏卿卿死死的攥著拳头才没让眼泪滚落下来。 “二小姐现在病著,在下先带二小姐去瞧病,可好?” 正落泪的秋月忽的扑过来,身子一横挡在苏静禾床榻前,她红著眼,压著声音,用气声嘶哑的道:“你当真是將军派来的人?” 苏卿卿知道秋月对妹妹的忠心,和声道:“我知道,你是秋月,我也知道,你是將军从难民堆里捡来的,那时候你才五岁,差点被饿急眼的难民活活煮了,在下锅前一瞬將军救了你。” 秋月睁大眼心头狠狠一抽。 她的这个过往,莫说旁人,就连二小姐都不曾知道。 “你......当真是將军的人?” 虽是问句,可这一刻她已经相信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倒不是因为这番话,而是...... 这是她和苏静禾苦难的日子里,唯一出现的稻草。 溺水之人,岂能不抓住。 她几乎是膝盖一软,扑通就给苏卿卿跪下,“公子救救我们小姐!” 她死死的抓住苏卿卿的裤腿。 苏卿卿若万箭穿心般吸了口气將自己从眼前的悲痛中拔出来,“秋月起来,我们先去瞧病。” 咕咚。 不及话音落下,苏静禾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苏卿卿嚇得一步上前,苏静禾烧的全身滚烫,“烫成这样!” “三天前二小姐被三小姐推下水,奴婢救了小姐上来之后便开始发烧,夫人不肯给请大夫,奴婢和小姐这边又一点银子没有,公子......” 苏卿卿將苏静禾打横抱起,“耽误不得,我现在便带她去瞧病,带你一起离开不方便,天亮之后你自行离府,然后等到明日傍晚,你去太子府寻一个叫吉祥的人,到时候再细与你说。” 秋月哪放心,只是情况紧急,苏卿卿没给她多话的机会,简单交代完抱了苏静禾便离开。 她们一走,秋月忽的一股浓烈的后怕涌上心头。 天! 她怎么就糊涂了! 任由一个陌生人把二小姐带走! 这若是有个意外,她怎么对的起將军! 可现在,人都走了,她......她......焦灼不安如同蔓草一样从脚底缠绕上心头,却偏偏无计可施。 她既害怕那公子是坏人,又期盼那公子当真是將军的人。 ...... 苏卿卿抱著苏静禾直奔太子府。 悄无声息的走,自然能悄无声息的回,一回去便卸掉脸上易容的装,推醒吉祥。 “快去把林太医喊来。” 林太医是苏卿卿和亲陪嫁中的一员,这些年他一直是苏卿卿的专用御医。 吉祥迷迷糊糊被喊醒,压根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她家殿下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叫太医。 几乎是条件反射,穿了衣裳就走。 等到带著林太医折返回来,吉祥才驀的发现,她家殿下的床榻上,躺著一个面颊通红,骨架纤弱的姑娘。 吉祥一瞬间瞌睡全散了。 什么情况? 大变活人? 吉祥瞪大眼睛朝她家殿下看去,苏卿卿却顾不上多解释,只朝林大夫道:“给她瞧瞧。” 林大夫秉承著一个专用御医良好的职业素养(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大夫),一句话不说,上手便诊断起来。 “寒气入侵,不甚严重,只是这位姑娘血气不足,营养不良,身子孱弱扛不住这寒气才高烧昏厥,臣开个方子吃了便无碍。” 得了这话,苏卿卿凝重的神色总算是一松。 “劳烦您了。”顿了一下话音,苏卿卿道:“不吃汤药,药丸可以吗?” 林太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他们初来乍到,还未正式成亲,现在在太子府煎药的確不妥,更何况,这位病著的姑娘还不是他们召国这边带来的。 心思一转,林太医道:“药丸多是补气养血的,等到风寒散了便可吃著,眼下的病症最好还是煎服汤药,这些日子大家赶路劳乏,臣原本也打算明日一早就熬一些汤药分给大家,补一补身子。” 这话就是为苏卿卿找恰当的理由打掩护了。 苏卿卿岂能不懂,当即感激道:“如此,有劳了。” 林太医拱了拱身,退下去煎药自不必说。 他一走,吉祥瞪大眼睛盯著床榻上躺著的人,“殿下,她是谁?” 苏卿卿不打算瞒吉祥,毕竟她在大燕国要办的事,出来进去,离不得吉祥跟著。 “你听说过大燕国有一位铁血女將军吗?” 吉祥点头,“和您同名同姓。” 苏卿卿就吁了口气,闷闷道:“对,与我同名同姓,但是她战死沙场了,这个,是她的妹妹,苏静禾。” 吉祥错愕一愣,“大將军的妹妹?” 满目赫赫:大將军的妹妹怎么瘦成这个德行! 苏卿卿苦笑:“那位大將军和这位二小姐是府中嫡出,府里还有几位姨娘和庶出的兄弟姊妹,她死之后,府里想必发生了不少变故!” 吉祥平时话本子可没少看。 一个瞬间脑子里就脑补出八百场嫡庶大战,转头一脸同情的朝著床上躺著的苏静禾一嘆,“小可怜。” 说完,又一脸哀伤的默了一会儿,忽的察觉出不太对。 “殿下,她家发生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呢?你大半夜的从哪把人搞来的?你怎么认识人家呢?” 苏卿卿悲痛的深呼吸,“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吉祥登时生出一种被临危受命的感觉,嗖的挺直腰板,满面郑重。 “其实,就在惩治沈燁那日晌午,我午睡的时候做了个梦,我梦见了那位大將军。 她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她说她的妹妹现在过得好可怜,让我看在我与她同名同姓的份上,帮帮她。 作为交换,她把她毕生的武功在梦里传给我。” 吉祥:! 这你让我相信?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第23章 等著 吉祥满面复杂看著她家殿下,然后为难道:“虽然奴婢非常想相信,但是无奈,奴婢就多多少少,还有点脑子。” 苏卿卿:“......那你试著暂时先把你的脑子收起来?” 吉祥:! 汰! ...... 苏卿卿带著苏静禾回来的消息,眨眼被明路回稟给容闕。 容闕大吃一惊。 “你確定?” 明路脸上的震惊之色也没有褪去多少,“奴才確定,正是苏府的二小姐苏静禾。” 自从苏卿卿战死沙场之后,皇上便取了她府上將军府的封號,苏家的门匾只能掛苏府二字。 容闕置於桌案的手微微蜷缩著,食指在桌前似有若无轻叩几下。 不计代价的来和亲! 来了大燕国的当夜,便把苏家的二小姐带回来瞧病! 武功高强,易容术精湛,甚至连府中的暗卫都未曾发现异常!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饶是容闕自忖谋略过人,此刻也想不通这位召国的嫡公主究竟打著什么盘算。 “你继续盯好那边!” “是!” 明路正要领命告退,容闕又补充一句,“一会儿,你也向林太医討一碗药。” 明路知道他家主子这是要给荣阳公主打掩护,心领神会告退。 翌日便是成亲吉日,可老天爷似乎並没有给这对新人什么脸面。 从寅时起瓢泼大雨便不住的下,直到宫里的嬤嬤抵达太子府来给苏卿卿梳妆,这雨依旧下的气势磅礴。 “当时二殿下成亲,可是艷阳高照,怎么轮到太子殿下,竟是这般鬼天气!” 来给苏卿卿梳妆的嬤嬤是皇后派来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话说的有些难听。 不等苏卿卿开口,吉祥翻个白眼。 “呦,您这话的意思是钦天监故意为难太子殿下了?这可真有意思,要不然让我家公主一会儿叩见圣恩的时候帮您传一句话,问问钦天监的意思?” 嬤嬤登时被她噎的老脸一青。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奴婢不过是说说天气而已,太子妃跟前的婢女也太过刁钻了些,这样的婢子若是在我们娘娘跟前,那必定是要宫规严惩的!” 吉祥冷哼,“宫规严惩也没弄死你这个多嘴多舌的玩意儿,你们家娘娘不太行啊!” 吉祥从小跟著她家殿下囂张惯了,就没有吃亏的习惯,更见不得她家殿下被人欺负。 当然,曾经在沈燁面前受辱另当別论。 论嘴仗,她吉祥就没输过! “你......”嬤嬤抓著苏卿卿的头髮正梳,被气的手一抖。 苏卿卿反手一把捏了她的手腕。 软麻刺骨的疼登时钻心袭上,嬤嬤半边身子一歪,疼的鬆开了苏卿卿的头髮。 “不梳也罢,今儿我就这样成亲好了。” 说著,苏卿卿起身便往床榻方向走。 嬤嬤原本被苏卿卿这么一捏,疼的她火气直窜头顶,正要发火拿捏苏卿卿,得了这话,嚇得腿都软了。 她的任务就是来给太子妃梳妆。 若太子妃当真披头散髮去成亲,她就算是有一万个理由,皇上也能把她砍一万次。 跟著嬤嬤一同来的几个宫女中,其中一个是皇后寢宫的二等宫婢,自觉自己身份与旁人不同,拿乔教训。 “殿下不梳妆怎么行呢,成亲大事,事关两国顏面,公主殿下既是来和亲,为的便是两国和睦,怎么要在这种时候使性子呢。” 嬤嬤听了她的话,不由挺了挺腰杆。 “就是,公主殿下在召国金娇玉贵,可到了咱们这里,不就是召国想要求著咱们大燕国......” 这话让屋里几个召国来的婢子嬤嬤齐齐脸色大变。 苏卿卿没容她说完。 抬手啪啪鼓掌几下,打断了嬤嬤的话。 “这话说的有水平,有本事,今儿咱们在成亲的路上,当著万千百姓再说一遍,你若不说,我当你是我孙子!敢吗!” 眉梢一挑,粗鲁的话音落下,苏卿卿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人人都说我是用了手段爬上了太子殿下的床才成了和亲公主,我这么卖力的来了这里,怎么见了你们两个,就连头髮都不梳了?你说,別人要怎么想呢!” 那二等宫女气的拳头一紧。 都说召国的公主是个草包,没想到这草包的脾气还这么大!还这么不知羞耻! 爬床这种事她自己竟也能说出口! 她原本奉皇后娘娘的命,想要压一压这公主的气势,没想到竟然让对方占了上风儿。 对方到底是主子...... 火气在五臟六腑游走了一圈,二等宫婢沉著脸问苏卿卿,“公主殿下当真不梳妆?” 苏卿卿冷笑道:“你当我是嚇大的?” 转头在床榻上稳稳坐了。 一时间屋內气氛,剑拔弩张。 正在此时,外面喜娘催促,还有一刻钟便是吉时,新娘要加盖头。 苏卿卿不紧不慢的垂著头,把玩自己裙面上的绣。 吉祥立在苏卿卿一侧,哼著小曲儿玩指甲。 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里慌得一批。 她家主子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要披头散髮去成亲吧~~~ 要是这个嬤嬤真敢把刚刚的话朝外嚷出去呢?毕竟,好像,似乎,她说的其实也没错。 她们来和亲,就是求著大燕国能与召国和睦相处。 琢磨著这些,吉祥心头决定,如果一会儿她家主子没有台阶下,她就主动认错好了,大不了被惩罚一下,她就当个刁奴也不能让殿下吃亏。 对! 就这么办! 扑通! 吉祥心头主意才刚刚拿定,还没在心里击个掌呢,梳头嬤嬤跪下了。 吉祥眉梢一动。 哦吼! 我不用当刁奴了! 嬤嬤哪里知道吉祥丰富的心理活动,吉时马上到,她不能真让这草包公主披头散髮去成亲。 更何况,皇后娘娘跟前的人都给她使眼色了。 嬤嬤秉著忍辱负重的心態,赔笑认错,“方才是奴婢多嘴了,奴婢知错,太子妃娘娘就莫要与奴婢一般见识了,咱们梳妆好吗?” 苏卿卿抬眼,目光轻飘飘的看向那二等宫女。 二等宫女一个激灵! 还让我也认错? 她脖子一梗,本能的拒绝。 苏卿卿嗤的笑出一声,又垂下眼眸继续玩裙面上的儿! 她现在,代表的是召国! 岂能隨隨便便让一个宫女都踩在她头上! 眼见苏卿卿不搭理自己,嬤嬤一咬牙,砰砰磕了两个头。 苏卿卿依旧纹丝不动。 喜娘又催促了。 二等宫女站不住了,一咬牙,扑通也跪下。 这下,苏卿卿没等她开口便起身朝铜镜前走,只是在铜镜前坐下后,淡声道:“她给我梳头,你,不许起来!” 那宫女直接脸色铁青。 你等著! 第24章 拌嘴 苏卿卿透过铜镜与她对视,嘴角勾著冷笑,“我等著!” 宫女:! 嬤嬤心里再大的委屈和怒火也不敢再多嘴多舌半句,麻利將头髮梳好,伺候苏卿卿换了喜服,刚刚收拾整齐,喜娘扬著嗓子喜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吉时到~ 新娘加盖头~ 大红盖头用金线绣著牡丹娇凤,落在苏卿卿头顶。 按照昨夜说好的,吉祥留在府中照顾苏静禾,並等著在傍晚时分接了秋月进府,苏卿卿只带了另外两个婢女,在喜娘的搀扶下,迈出房间。 从头到尾,她没说一句让那宫女起来的话。 外面大雨还在倾盆。 好在早有人用油纸搭了遮雨广棚,荒唐的婚事从一开始就註定了它荒唐的本质。 苏卿卿从太子府客房出阁,入嫁太子府正院。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好在,两个当事人谁都不在乎,这份羞辱便也就成了羞辱个寂寞。 杀伐征战数年,苏卿卿什么磨难没经歷过,可成亲这种事,硬是让她觉得比杀敌千里还要辛苦。 凤冠霞帔脚踩金靴,好不容易从天不亮忙到了天大黑。 所有该走的流程全部走完了,待到婚房里喜娘离开,苏卿卿总算大鬆一口气一把掀掉头上的盖头,三下五除二,把顶在头上千斤重的饰品摘了下来。 吉祥立在一侧有些不安,“殿下,这不合適吧?盖头不是得由著太子来掀开?” 苏卿卿呼的大喘一口气仰面在床榻上躺了,“太子未必过来,再说等他过来都什么时候了,静禾呢?” 苏卿卿熟稔的念出苏静禾的名字让吉祥眼皮一跳,抿了抿唇吉祥道:“在奴婢屋里呢,已经退了烧,没事了,秋月姑娘陪著呢,对了殿下,今儿秋月姑娘来,府上好多人都看见了,他们还和奴婢打听秋月姑娘来做什么。” 苏卿卿躺著问道:“你怎么说?” “奴婢说,关你屁事。” 苏卿卿噗的一笑,“说的不错。” 吉祥给苏卿卿倒了茶,苏卿卿起身接了,靠在鬆软的靠枕上歇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吉祥坐在苏卿卿对面的小圆凳上,继续回稟,“就是苏二小姐今儿一醒来,见是在咱们这里,说什么都非要离开,奴婢当时没办法,就......就......” 吉祥覷著苏卿卿的神色。 苏卿卿只略想了一下就知道吉祥为什么吞吞吐吐,“你把人敲晕了?” 吉祥:“......昂,但是奴婢没有用太大力气,真的!” “没事。” 吉祥见她家主子说的风轻云淡的,试探性的问,“真的?可奴婢觉得,殿下好像很看重这位苏二小姐呢,奴婢还以为殿下要惩罚奴婢。” 苏卿卿就笑道:“你若是任由人走了,我才要真的惩罚你。” 吉祥傻呵呵瞪著眼,“咱们这么突然接个人过来,太子殿下会不会不愿意?” 不愿意? 若是容闕不愿意,她昨夜压根就带不回来。 “不会。”苏卿卿笑道:“好了,你去看看苏二小姐睡了没,若是没睡,请她过来说话。” 顿了一下,又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过去吧。” 说去就去,苏卿卿起身將茶盏搁在圆桌上,就听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跟著,行礼问安的声音响起。 “殿下金安。” 容闕来了? 苏卿卿眉心微蹙,转头朝大门看去。 屋门被推开,容闕穿著尚未褪去的吉服,抬腿进来,身上有浓浓的酒气,看样子应该是直接从宾客席过来的。 他面无表情,身边也没有跟著旁人,进来便直奔內室过来,苏卿卿朝吉祥递了个眼色,吉祥会意,在容闕进来的功夫给他行礼告退。 等吉祥一走,容闕扫了一眼苏卿卿拆卸下来散乱仍在床榻上的头饰。 这倒真是这位公主能做的出来的。 “今夜我在这边睡。”容闕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向下人下达一个今夜吃白菜燉粉条的朴实命令,也一点醉意没有。 但是,他紧跟著又补充了一句,“有些话本王提前与你说明白,本王只是睡在这边,你和本王之间,你休要有其他打算,你我不过是彼此利用。” 顿了一下,想到苏卿卿那些诡异的行为,他冷著神色道:“另外,本王提醒你一句,不要玩火自焚!” 他审视著苏卿卿,试图想要看穿这个人。 苏卿卿就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殿下需要我配合完成恩爱夫妻的形象?这有点不符合故事进展啊,我可是用了爬床的手段棒打鸳鸯才成了太子妃呢,殿下不该恨我吗?” 容闕在主位坐了,一掸身上的浮尘,抬眼看苏卿卿。 眼底神色冷的像块冰。 “如此都能让本王与你恩爱,不更显得你非同小可?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你今日一早的努力!” 激怒皇后的人,这明摆著就是直接向皇后宣战! 苏卿卿噗的一笑,“我只是完成了太子殿下想要做但是不方便做的事,这不正符合我们彼此利用的核心主题吗?只是,我这么快就不草包了,我怕向大人暗杀我。” 容闕心头翻个白眼。 怕暗杀你还折腾那么多? 苏卿卿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了,一脸无所谓。 “配合殿下倒也不是不行,恩爱还是仇视你说了算。” 话音一顿,她神色骤变,“但是,下次若再让我发现殿下派人跟踪我,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到时候做出什么失控的事可不由我。” 容闕微蜷的手指轻颤一下。 她竟然知道明路跟踪她。 深深看了苏卿卿一眼,容闕冷笑:“本王迎娶你回来,可不想听到什么閒言碎语!” 苏卿卿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放屁!明路是瞎了吗?还是他没有忠心耿耿的把我究竟做了什么如数回稟给你!” 粗鲁的话语简直与她娇美的容顏相悖。 容闕嫌弃的蹙眉,“我只是警告你,本王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 苏卿卿撇嘴,耸耸肩没搭理她。 谁给谁收拾烂摊子还不一定呢! 见苏卿卿这个表情,容闕怒气上来,“怎么?你觉得本王是危言耸听?你堂堂召国公主,抵达我大燕朝的第一天夜里,竟然就去苏家抢了苏家的二小姐回来,这若是让人知道,不是烂摊子吗?” 苏卿卿习惯性翘著二郎腿,大咧咧笑道:“成为烂摊子的前提,是让人知道!可很明显,这事儿没人知道。” “本王不就知道了?” “那你收拾你自己唄,烂摊子!” 在大燕国,纵然身份再怎么微妙,他也是一国太子,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说话,容闕不禁火上心头,“你放肆!” 苏卿卿就道:“所以,今儿你过来是专门吵架的吗?如果是,大可不必,我这个人呢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所以,您说得对,您有理,都听您的,可以吗?” 容闕差点没让气撅过去。 正要发火,又觉得倘若发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又只得將这火气生生咽下。 “事已至此,你我已经是夫妻,本王有权利知道,你为何非要来和亲,为何要冒险给苏家二小姐瞧病!” 苏卿卿就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態度,悠悠道:“因为我叫苏卿卿啊!” “你......” 苏卿卿不紧不慢打断容闕,“这么急躁做什么,听我说完呀,你们大燕国是不是有位大將军叫苏卿卿,本公主与她同名同姓,听说她战死沙场了,那本公主为同名同姓的她照顾一下被人欺负的快死的妹妹,算是什么令殿下您容不下的大事呢?积德行善不懂吗?” 容闕...... 他和这个女人说的话多了,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第25章 仇恨 苏卿卿瞧著容闕那一脸怒气,笑嘻嘻道:“別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容闕:! “殿下,我可是您费尽心机亲自选回来的,气成这样,您这不是上赶著找气受吗?嘖,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再说了,我昨夜做了什么,若是没有您的默许,我能成功?何必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容闕没当场吐出二斤血,那都是身体素质好。 “滚出去睡觉!” 抬手直指外屋,容闕沉著脸道。 苏卿卿原本还想再呛他两句,谁让这玩意儿说话总是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好像谁欠他几百万两似的。 但是想到自己事情还没办完,再加上的確又有点晚了故而放弃。 无可奈何起身朝外走,“行吧,外屋就外屋,谁让你我恩爱的如胶似漆呢!” 容闕磨磨牙。 我选的,我选的,我选的......说的次数多了,险些说成我生的,我生的,我生的。 虽然两人一个睡內室,一个睡套间,可盥洗到底避不开唯一一个盥洗室。 苏卿卿不著急睡觉,出了外屋就毫不避讳的將吉祥叫进来。 “苏二小姐睡了吗?”苏卿卿问的直白。 惹得吉祥心惊肉跳瞥了內室一眼,压著声音问,“殿下,您把太子给劈晕了?” 屋里容闕:! 苏卿卿噗的一笑伸手朝吉祥脑门子戳了一下,“別没大没小的,以后叫娘娘。” 屋里容闕:你还有脸说別人没大没小! 吉祥被苏卿卿戳了一下,捂著脑门点头,“哦,知道了,那个,苏二小姐吃了药睡下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卿卿原本想要过去看看,但听她睡了也就作罢,左右来日方长。 “你把秋月叫来,指个咱们这边的过去且先伺候著。” 吉祥应诺,转头执行。 不过须臾,秋月被带了过来。 她双眼通红,可见是刚哭过没多久,苏卿卿一惊,“怎么又哭了?可是静禾又发烧了?” 秋月扑通给苏卿卿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自从將军战死沙场,她和二小姐的日子简直从天堂直线坠入地狱。 她想了无数次,曾经也期待了无数次,將军那么多部下,万一谁能把她们救出这牢坑呢! 可隨著她们熟知的人一个个的出现各种意外,这种期待便越来越縹緲。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次,她原想著,若是二小姐不能挺过去,她便就一头撞死在二小姐床头前,去了阴曹地府,带著二小姐去找將军。 可谁承想...... 秋月眼泪汩汩,“奴婢谢太子妃娘娘大恩大德,谢太子妃娘娘救了我们小姐,太子妃娘娘......” 苏卿卿忙打断她这一串的功德话。 “这个我不爱听,你也別说了,起来。” 昨儿夜里苏卿卿就嘱咐吉祥,今儿秋月或者静禾问起来,只说她是昨夜那小公子的挚友,那小公子不方便留在京都,託了她照看。 秋月慌忙用手背抹了眼泪,扶著膝盖起身。 苏卿卿让吉祥给她搬了绣墩儿,“说说你们府上的事,將军死了之后,你们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秋月才抹掉的泪又落了下来。 “我们將军是一年前战死沙场的,將军走了没有一个月,老爷便將周姨娘扶正。 以前老爷疼爱二小姐,可自从將军出事,老爷......就好像二小姐不是他亲生女儿一样,不闻不问的。 哪怕是三小姐屡屡欺负二小姐,老爷也从来不管。” “你们没有找將军之前的旧部求救吗?”吉祥忍不住插话。 苏卿卿看著秋月,心里刀割似的。 “当然要找,他们那么往死里作践二小姐,岂能不找。 可...... 不等我们找呢,有几个將军先前的旧部便要么横死沙场要么因故入狱。 有些与將军交好的,但凡我们找上一家,那人必定跟著就要出事。 后来,二小姐发现,有人暗中盯著我们呢。 我们就像是被撒出去的诱饵,谁找上我们或者我们找上谁,就有人顺藤摸瓜把这人给收拾了。 如此,我们还哪敢再去麻烦別人。” 苏卿卿压著颤抖的声音,“无一倖免吗?” 秋月点头,哭道:“奴婢知道的几个,刘將军,三哥,赵老七,王胖子,苏副將,赵参將,都没了。” 苏卿卿只觉得一股恶气直扑天灵盖,冲的她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过去。 人是没有栽过去,可一口血涌了上来。 “公主!” 苏卿卿忽的吐血,嚇得吉祥脱口叫了她原先的称呼,扑了过去。 秋月也嚇了一跳。 屋里,容闕眉心紧促,手指紧紧的捻了一下。 苏卿卿摆开吉祥,“我没事。” 抹掉嘴角的血,苏卿卿朝秋月道:“这些,都死了还是有在牢里的。” 秋月就道:“三哥,王胖子,赵参將在天牢,听说是下个月问斩,其他的......都死了。” 苏卿卿拳头狠狠一捏。 都死了! 这些,都是隨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都死了! 死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苏卿卿面目狰狞。 缓缓合眼,她下顎微扬,眼泪顺著脸颊落下,流到脖颈处,滚烫又刺骨。 半晌,苏卿卿颤抖著吁出一口气,睁眼朝秋月道:“镇寧侯府的世子呢?” 秋月红著眼道:“镇寧侯因圈地贪墨被抄家革爵,合家流放去滇北。” “那玉贵妃......” “玉贵妃自縊宫中。” 饶是苏卿卿再怎么铁骨錚錚,也经不住这样的挖心之痛。 苏静禾与镇寧侯府的世子有婚约,若是她没有出事,明年九月份大约就是婚期。 她与静禾丧母早,她又出征不在家,宫里的玉贵妃,镇寧侯的长女,镇寧侯府世子的嫡亲姐姐,在进宫前,总是对静禾百般照拂。 后来她进宫了侍奉陛下,虽不能如以前那般细致的照顾静禾,可到底还是时常关心。 现在...... 所有与她亲近的人,都不得善终! 苏卿卿张著嘴,想要深呼吸上一口气,可这口气却怎么都嘆不上来。 “那......苏云云呢?” 苏云云,苏家的三小姐,姨娘周氏的亲生女儿。 “三小姐得了太后娘娘青眼,说是要给二殿下做侧妃。”提起苏云云,秋月咬牙切齿。 莫说苏卿卿这个当事人。 便是吉祥,仅仅是听秋月讲述,都气的跳脚大骂,“这什么王八蛋人家啊!” 第26章 利益 秋月说得那些事令苏卿卿心痛如焚。 等到要了解的那些基本都了解完,遣退了秋月和吉祥,苏卿卿抱腿怔怔坐在床榻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容闕从內室出来,走到苏卿卿面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只可惜苏卿卿现在心里像是裹了一团火,尤其容闕还是这大燕朝执掌生杀大权的人的儿子! 眼皮未动,不理不睬,已经是苏卿卿对容闕最大的友好了。 容闕等了一会儿,见苏卿卿分毫不动,下垂的手紧紧捏了一下拳,旋即霍的出手,一把捏了苏卿卿的下顎,迫使她抬头。 苏卿卿抬眼,直视容闕。 原本嫵媚的眼睛,眼底血丝密布,通红一片,那杀气令人望一眼便生出寒意。 容闕捏著苏卿卿的下顎,手不禁用力。 可能是这份切实存在的疼將苏卿卿从心头的痛中拔回至现实,她盯著容闕,“你们大燕国的皇帝,真是明君!” 讥讽嘲謔达到极致,其中蕴含的愤怒几乎若烈火,她嘴角还有已经凝固的血跡,让人看著触目惊心。 容闕捏著苏卿卿下顎的手,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旋即,他微晃的心思被拨至一旁,满目冰冷望著苏卿卿,“你为什么对我朝苏將军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苏卿卿瞪著容闕,一言不发。 容闕有些失了耐心,冷笑一声,“你要明白,你在这里,是依附於本王的。” 苏卿卿咄咄望著容闕,这位皇室太子,“依附?呵!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我依附於你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从召国来这里!” 容闕眼睛微眯,精光一闪而过,他凉声道:“只有一件?若无本王的庇佑,你在大燕国不知要死的多惨,荣阳公主,太过自信的人,未免是你。” “是吗?那......” 容闕明明捏著苏卿卿的下顎,他分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可苏卿卿硬是在他不鬆手的情况下,缓缓站了起来。 “殿下既然觉得我如此无用,怎么还要想尽办法让我来大燕朝呢?我是你亲自带回来的,没错吧!” 容闕一噎。 苏卿卿冷笑,“殿下是自欺欺人呢,还是想要用这种卑劣又滑稽的手段蒙蔽我以达到控制我的目的呢?” 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苏卿卿继续,“我们的关係,你之前说的明明白白,彼此利用,既然是彼此利用,那就请尊重对方,我从来不对殿下您要做的事情多问一句,你为什么总要纠缠我呢?” “纠缠?彼此利用不假,可你既然是本王的太子妃,那你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自然也会被算到本王头上!否则,你以为本王愿意多管你的事? 刚刚你也听到了,但凡与苏將军有关的人,都会被逐一清理,你与苏静禾如此,怎么,本王难道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却要担负风险吗?” 苏卿卿心头的杀气,压都压不住,“担负风险?苏將军为你们开拓疆土的时候,你们这些皇室子弟怎么不觉得自己担负风险呢! 苏將军为你们拦下外敌入侵的时候,你们这些皇室子弟怎么不觉得担负风险呢! 如今她死了,倒成了风险?” 容闕真真切切感受到苏卿卿身上的杀意,他不由怔了怔,牙齿咬了一下口腔內侧的肉,血腥登时充溢舌尖,让他险些丧失的理智回归原位。 “苏將军被定了投敌叛国!” 这几个字,他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 苏卿卿则瞠目结舌之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投敌叛国? 容闕瞧著苏卿卿的反应,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又將涌至舌尖的內容咽了下去。 他一甩衣袖,转头回內室。 只是走到门口处,极轻的撂下一句,“本王从来不信她会如此。” 苏卿卿一愣,抬眼看过去。 只见內室门口处,珠帘晃动。 不知刚刚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只觉得容闕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极度的克制。 “所以你默许我带苏静禾回来?” 话音落下,未见回答。 苏卿卿闭了闭眼,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是她衝动了。 站在容闕的位置,於情於理,他都会狐疑都该过问,毕竟她的身份只是召国的公主,而她做的那些事又的確是太过惊心动魄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作为彼此利用的关係,她早就想好了要如何与容闕解释,也完全能够和平的解决这个问题。 可今天,之前准备好的一切都在她情绪最差的时候成为枉然。 是她没了理智。 这......绝对不应该发生在她一个想要復仇的人身上!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酣梦,不知多少人无眠。 浑浑噩噩及至天亮时分,苏卿卿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紧跟著便被喊醒,梳妆打扮,进宫敬茶。 夜里分房而睡,白日进宫,两人却要共乘一輦。 经过一夜,彼此都冷静下来,轿輦中,苏卿卿主动朝容闕道:“昨夜是我不对。” 容闕仿佛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低头道歉,挑了下眉毛没说话。 苏卿卿就继续道:“彼此利用,从在南召国起,殿下与我便一直心知肚明,只是这要如何利用,我们却都没有明说。 殿下的想法,我不逼著殿下讲给我,我只按照自己的猜测去做,目前看来,是做对了。” 容闕一言不发。 苏卿卿继续,“至於我,我不瞒殿下,我之所以费尽手段来大燕国,就是为了苏將军一事。” 容闕低垂的眼瞼狠狠的跳了一下,心口跟著一缩。 “许是你不信,事实上是她给我託梦了,她说她死的好惨,让我帮她查明真相,否则便化作厉鬼来向我索命。” 容闕还当这人转了性子,结果听到这种胡话,不禁冷嗤,“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屈才了!” 苏卿卿:! 原本酝酿出来的“推心置腹”的情绪骤然荡然无存,肩头一耸,苏卿卿大咧咧朝后一靠,“殿下何必活的这么明白呢,糊涂点不好吗?” 容闕冷眼瞧她,“糊涂点让你骗?” 苏卿卿就笑道:“我既不骗財又不骗色,我做的事呢,桩桩件件都不损害您的利益,您何必与我这么针锋相对呢!” 容闕就道:“不损害本王利益?” 苏卿卿直白道:“別的不说,你也一定在调查苏將军的事吧。” 容闕顿时心口一跳。 “殿下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吗?” 第27章 敬茶 容闕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没等他开口,就笑道:“我若不確定我想做的事正好是你想做的事,那我就算是再想来大燕国,也不会与你彼此利用!” 容闕琢磨著苏卿卿这句话,直到马车抵达宫门口,他忽的恍然,紧跟著朝苏卿卿投去愤怒一瞥。 什么彼此利用! 分明就是苏卿卿单方向利用他! 只是,素未谋面,苏卿卿作为召国的嫡公主,到底是如何知道他在查苏將军的案子呢! 然而这话现在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苏卿卿幸灾乐祸笑著起身下车。 清晨的阳光细碎的倾洒,容闕下车与苏卿卿並肩进宫,在抵达宫门口前,他忽的开口,“有本事的话,你就多活几日。” 苏卿卿转头朝他笑,“殿下是在提醒我今天这敬茶不好应付吗?多谢殿下好心相告,你看,咱们还是能和平共处的不是?以后有话都好好说多好。” 容闕磨磨牙没开口。 太后寢宫。 皇后一袭大红宫装雍容华贵,她坐在太后下首,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著手中杯盏的盖子,“母后,这太子妃与传闻中可不太一样,昨儿竟是扬言不肯梳头,硬是要儿臣跟前的人给她跪下了才勉强装扮一番,未免有些太过无礼。” 她偏头说话的时候,头上一只凤头金步摇轻轻的晃著,流光溢彩。 太后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可保养的极其好,皮肤细腻几乎不见多少皱纹。 得体的絳紫色宫装更是衬托著她不凡的气度。 “你与一个小孩子家置什么气,向征不是说了嘛,这就是个天真憨厚的。” 皇后有些不悦,“母后,这可不是憨厚的主儿,儿臣瞧著,怕是精明著呢!” 太后就笑道:“是不是精明,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这还没怎么呢,你倒是把自己个先气著了,这毛躁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说著,太后转头朝身侧嬤嬤看。 她旁边立著贴身嬤嬤,桂嬤嬤。 迎上太后的目光,桂嬤嬤忙道:“娘娘放心,都安排好了。” 太后满意的頷首,目光又落向脚下,“好了,你也忙了半天了,起来吧。” 苏云云正在给太后捶腿,抬眸轻巧一笑,討好的看著太后。 “臣女不如宛如姐姐能干,唯有这些不用动脑子的活臣女做的好,太后娘娘就让臣女多儘儘孝心。” 宛如,秦婉如,二皇子的正妃。 她这话一出口,皇后噗的笑道:“要说憨厚,这个才是个真憨厚!” 苏云云惭愧的红著脸低头。 太后就朝皇后道:“宛如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这都嫁过去一年多了。” 皇后嘆息一声无奈摇头,“还没有呢,”她目光落在苏云云身上,“下个月,云云进府,兴许儿臣就能做祖母了。” 太后扫了苏云云一眼,没说话。 嫡长子到底不该是庶出。 只是这话当著苏云云的面不好说,偏皇后没有这样的自觉还想著让苏云云先生出来。 低头把弄著手中的佛珠手串,太后朝苏云云道:“哀家听小七说,你们家在给你二姐议亲了?” 小七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排行第七,封號端和。 苏云云手上的动作不停,闪著一双秋水似的眸子,乖巧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知道的不多,好似听母亲提过一次。” 太后就道:“哀家这边,倒是有个好人选,不知你母亲满意不。” 苏云云笑道:“那臣女帮太后娘娘传话。” “静阳王过些日子回京,他一直托哀家给他找一位合適的续弦,哀家又不是媒婆,跟前哪有那么些合適的姑娘,又要身份体面,还要人品端庄,还得容貌尚可。” 苏云云一听静阳王,差点笑出声来。 谁不知道这静阳王是个醉鬼老紈絝。 早年丧妻之后就一直孑然一身,如今已经六十多还成天酒壶不离身。 苏静禾要嫁给这样的人,那才是大快人心。 “就是不知静阳王愿不愿意,毕竟,我们家出了那么一位不光彩的,与静禾还是一母同胞。”苏云云有些抬不起头的说。 苏家嫡长女苏大將军投敌叛国! 皇上感念其父苏云鹤大义灭亲有举报之功,便罪不及家属,没有牵连论罪。 太后瞪她一眼,“什么不光彩,你们是你们,那人是那人,皇上都摘了你们家將军府的牌匾重新赏赐苏府,你们与那人,再无任何关係。” 苏云云一腔感动化作哽咽,低低啜泣一下,也不说別的话,越发卖力给太后捶腿。 正说话,外面婢女回稟,“娘娘,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来敬茶了。” 太后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朝苏云云道:“你起来吧。” 苏云云便红著眼垂首起身,乖巧立到皇后身后。 太后慢悠悠喝完一盏茶,才朝那婢女道;“他们可是去过皇上那里了?” 婢女应道:“陛下正与兵部尚书大人议事,內侍总管说让太子殿下且先来娘娘这边,等这边敬完茶再去御书房也不打紧,说不准一会儿皇上若是赶得上,也直接过来。” 太后慢条斯理將手中茶盏搁在一旁小桌上,“让他们进来吧。” 这前后耽误的,足有半刻钟的功夫。 得到通传,苏卿卿和容闕对视一眼,抬步进了大殿,在进殿那一刻,苏卿卿抓了容闕的手,牵住。 容闕:! 霍的转头看向苏卿卿,手上正欲用力甩开,就见苏卿卿亮晶晶的眼底赫然几个字:扮演恩爱。 容闕吸了口气没再多言,两人进殿。 见著他俩竟然是牵手进来的,皇后和太后双双蹙眉一个对视。 不是说,这亲事是苏卿卿爬床抢来的吗? 为什么容闕还一幅很喜欢的样子? 狐疑在心头闪过,待到容闕和苏卿卿三跪九叩行礼完毕,皇后一幅慈爱的样子笑道:“可是去拜过列祖列宗了?” 容闕恭顺回应道:“回母后的话,还未去。” 皇后不禁蹙眉,“既是没去,怎么这个时辰才来,可是府上有事?” 苏卿卿低著头,没开口。 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苏云云! “昨儿夜里睡得有些晚,今儿一早起床时有遇上点意外,故而来晚了。”容闕声音里透著尷尬,略红著脸道。 心头还滚过怒气呢,苏卿卿仍是没忍住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好傢伙,这就差把彻夜春宵直接说出来。 想不到这人看著冷冰冰的,骚起来这么骚! 比不过比不过。 皇后也没想到容闕说的这么直白,顿时脸上一臊,咳了一下,“敬茶吧。” 当即便有嬤嬤端了茶盏过来。 苏卿卿和容闕面前,一人一个蒲团,两人双双跪下,从嬤嬤手中接过茶盏。 一人一盏,恭恭顺顺给太后和皇后敬茶。 皇室规矩,晚辈敬茶,长辈赐茶。 当宫人重新端了茶盏递到苏卿卿手中的时候,茶气氤氳,她不由一愣。 这茶...... 第28章 灌药 隔著蒸腾而起的缕缕茶气,苏卿卿抬眼朝太后和皇后看去。 这俩人原本正盯著她看,忽的迎上目光,太后依旧岿然不动一派泰然,皇后却下意识目光躲闪了一下。 苏卿卿是发现了什么了吗? 皇后有些心虚的捏了捏帕子。 太后不悦的瞥了皇后一眼,多大点事就沉不住气! 扫过皇后的反应,苏卿卿低头看手中的茶,心头冷笑一下,仰头將那茶喝了。 眼见苏卿卿喝了茶,皇后顿时鬆了口气。 敬完茶,容闕扶苏卿卿起身,“皇祖母,孙儿......” 不等容闕把话说完,苏卿卿忽的身子一弯,捂著嘴巴便乾呕一下。 呕~ 容闕一惊,转头看她,“你怎么了?” 苏卿卿朝容闕摆手,咬唇站直,她生的娇媚,咬唇的时候越发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噁心,不要紧的。” 说著,胃里翻江倒海又是一股噁心翻上,她忍不住再次乾呕。 太后眼底闪过笑意,“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乾呕了,別不是病了。” 皇后跟著道:“从南詔国来咱们这里,一路风尘僕僕,还未来得及歇息紧跟著便又成亲折腾一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说著,她转头吩咐旁边宫女,“去,传太医。” 苏卿卿忙道:“不用兴师动眾,不碍事,许就是有些著凉,回去喝些热水便好了。” 容闕蹙眉看苏卿卿,苏卿卿任由容闕扶著,手不经意间在他手臂捏了一下。 容闕登时心领神会。 那茶有问题。 “皇祖母,既是卿卿不舒服,那孙儿便先带她回去。” 太后慈和笑道:“折腾什么,已经去请太医了,就在这里瞧一瞧,瞧过了哀家也好放心。” 说罢,嗔怪的瞪了容闕一眼,“你也是,不知轻重!” 苏云云一个未嫁女腾的红了脸。 容闕垂首认错,“孙儿知错了。” 太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强行带走苏卿卿就不合规矩了。 再者,这个女人还不到让他强行带走的地步。 甚至,这一瞬,容闕更想看看这个女人的能力! 说话间,被传的太医就赶到了。 苏卿卿心头冷笑,这太医怕是就住在太后寢宫吧,不然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来的这么快! 容闕扶著苏卿卿在一侧的椅子坐了,太医將质帕子垫在苏卿卿手腕处,伸出二指搭脉。 诊著诊著,太医忽的脸色大变,他惊恐的看了容闕一眼,仿佛遭不住这份恐惧,扑通就跪下。 “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被他惊得一怔,“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太医颤巍巍道:“老臣许是医术不佳,太后娘娘不妨请太医院院首来给太子妃娘娘请脉。” 皇后蹙眉,“你这是什么话,母后的平安脉一直是你请,怎么就医术不佳了,太子妃到底是什么病?” 太医瑟缩看了容闕一眼,壮著胆子道:“太子妃娘娘......已有身孕三月!” 轰! 这话就像是个雷,登时炸响在太后寢宫。 容闕满目震惊看向太医,“身孕?你是什么意思?太子妃怎么会有三月的身孕,我们昨天才成亲!” 御医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仿佛让苏卿卿怀孕的人就是他似的。 刚刚还慈眉善目的太后,顿时啪的一拍身边小桌,“放肆!” 苏卿卿稳稳坐著没动。 太后抬手直指苏卿卿,“没想到召国的公主如此不知廉耻!昨日才成亲,你竟然就已经有了三月的身孕,你拿我大燕国皇室当什么!你如何解释!” 容闕仿佛遭不住这个打击,向后踉蹌一步,紧跟著大步向前,一把钳制住苏卿卿的手腕,“你当真怀孕了?三个月?” 苏卿卿四平八稳坐在那里没动,连看都没有看容闕一眼。 只朝太后道:“无话可说,是休妻还是和离,是打入监牢还是如何,全凭太后娘娘发落。” 太后原本以为苏卿卿要求饶抱屈,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一不哭二不闹,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倒让太后精心准备好的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阴狠的目光落向苏卿卿,太后冷嗤道:“你召国皇室丟的起这个脸,我大燕国还要脸面呢! 来人,给她端落胎汤! 一碗落胎汤喝下,你好自为之,自此青灯古佛积善行德,也算我大燕国对你召国一个交代!” 太后这话才落音,一碗落胎汤便若变戏法似的被端了出来。 出现的速度比这太医都快。 仿佛这药都不用熬製,直接念一句嘛咪嘛咪吽就解决了。 嬤嬤直接將汤药端到苏卿卿面前。 “你若不喝......”皇后阴著脸朝苏卿卿道。 苏卿卿缓缓起身,直接打断,她从嬤嬤手中接了药碗,“喝,怎么能不喝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亲自给我做的落胎药,我若不喝岂不是不识抬举!” 苏卿卿端起药碗便朝嘴边送去。 皇后心跳砰砰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就这么顺利? 就在皇后眼睁睁看著苏卿卿把药碗送到嘴边的时候,苏卿卿忽的动作顿住。 “你怀孕了吗?”苏卿卿转头朝身侧五十多岁的老嬤嬤道。 “放肆!”太后怒斥道。 苏卿卿一撇嘴,“问问而已。” 她看向那嬤嬤,“问你呢,怀孕了吗?” 嬤嬤面色铁青,“老奴伺候太后娘娘一辈子,怎么可能怀孕,真是无稽之谈,太子妃莫要拖延时间了,恬不知耻的带著身子来和亲,也就是我大燕朝的陛下与太后娘娘仁德,才没有怪罪到召国去!” 苏卿卿就嘆一口气,“那我真是命好,那你呢,你怀孕了吗?” 她目光又落向苏云云。 苏云云正在吃瓜,哪想到自己被点名,登时薄怒上脸,“你!” 仿佛被气的说不出话。 皇后狠狠剜了苏卿卿一眼,“胡言乱语,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未婚先孕吗!” 苏卿卿嘖了一声,“那就是也没有身孕了!” 她说著话,將药碗再次送到嘴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卿卿要喝下去那一瞬,她忽的一把捏住嬤嬤的嘴迫使其张开,然后將碗里的药直接朝她灌了下去。 这一举动来的猝不及防,登时惊住殿內所有人。 容闕凝重的面容晃过一抹轻笑。 是有些本事。 就在大家以为苏卿卿要一碗药都灌进嬤嬤嘴里时,她忽的脚尖点地直衝苏云云飞去。 不及皇后太后呵斥喊人,她碗里余下的药尽数灌进苏云云嘴里。 苏云云被迫张著嘴,瞪著眼睛拼命的挣扎,却也拦不住嘴里的药咕咚咕咚进了肚子。 第29章 做主 “苏卿卿,你放肆!来人,把这不知礼法不知羞耻的召国公主给哀家拿下!” 太后蹭的起身,一声怒喝。 登时有殿外宫人涌进来,要捉拿苏卿卿。 “啊!” 却在那些宫人进来的一瞬,被苏卿卿灌药的嬤嬤和苏云云惨叫著朝地上瘫倒过去。 嬤嬤疼的全身冷汗直冒,如同虾米一样弓著身子,颤著声儿齜牙乱叫。 “云云,云云,你怎么样!”皇后急的蹲身去扶苏云云。 苏云云小腹疼的都快死过去了,大口喘著气,浑身颤抖。 苏卿卿昂首挺胸一把甩开要押她的宫人,“呀,这位姑娘和这嬤嬤喝了太后娘娘给儿臣准备的落胎药,都流產了!天哪!” 容闕险些笑出声。 一步上前,將苏卿卿一把拉到自己背后,沉著脸看向太后,“皇祖母,这是何意?” 太后能说什么! 她能说,她准备的这药原本就是使人流血的药? 她能说,她初衷就是要让太子成为眾人的笑柄,让苏卿卿永远抬不起头被封杀在內宅之中? 谁能想到,这本该苏卿卿喝的药她却没喝! 现在,苏云云和嬤嬤流血不止。 太后气的全身颤抖,自从成了太后,这么多年她从未这样生气过,偏偏,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苏卿卿,立在容闕背后,朝方才给她把脉的太医道:“医者仁心,快去瞧病啊,这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人和一位未出阁的少女,双双流產了,你就这么看著不管?” 太医跪在地上,冷汗吧嗒吧嗒的朝地上落,嚇得头也不敢抬。 容闕將地上那只药碗捡起来,“皇祖母给孙儿的太子妃准备的,究竟是什么?为何桂嬤嬤与苏云云喝了药全都流產?她们当真怀孕了?苏云云的孩子是谁的?二皇弟的?” 皇后原本正扶著苏云云,闻言霍的转头,“放肆!你二皇弟与苏云云清清白白......” 容闕冷笑,“那,苏云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苏云云疼的只觉得要断气了,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还是女儿身,怎么可能怀孕!” 这辩解,却像是在太后脸上啪啪的扇巴掌。 容闕一瞬不瞬看著太后,等她给个说法。 就在这时,外面宫人回稟,皇上来了。 皇上迈步进来那一瞬,原本还站在容闕背后的苏卿卿,哭著就一阵风朝皇上扑过去。 皇上:! 皇上顿时驻足,苏卿卿啪就在皇上脚尖前跪下,“父皇给儿臣做主!儿臣在召国,也是金娇玉贵的公主,为何来了这里,这才头一天,还是敬茶的大喜日子便要受到这般毒害!” 苏卿卿哭的委屈又嘶声裂肺,与方才那个大杀四方的她截然不同。 容闕看著苏卿卿,再一次刷新对这人的认知。 皇上蹙眉扫向大殿。 大殿上,桂嬤嬤身下一滩血,人已经疼得昏迷过去。 苏云云瑟缩在皇后脚下,疼得还在呜咽,身下亦是一滩血。 容闕抱拳回稟,“太子妃喝了皇祖母赐的茶之后噁心乾呕,孙太医说太子妃有三个月身孕,皇祖母命人准备了落胎汤,太子妃怕汤有毒,便让桂嬤嬤和苏云云尝了尝,结果,还不等太子妃喝药,这两位就已经开始流產。” 容闕说的半真半假,可眼下这状况,谁还在乎他修饰性的那一点假话。 皇上沉著脸望向太后,太后目光躲闪,重重一哼,“哀家不过是怒急了,她可是太子妃,岂能品性不检!” 这锅,就甩给孙太医了。 偏孙太医一句不敢辩白,只以头抵地跪在那里,抖得不像话。 皇上还能看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来人,將孙太医拖下去,杖责一百!” 孙太医这年纪,杖责一百等於要了他的命,他嗷的一嗓子哭出来,“太后娘娘救臣!” 太后哪还有法子救他,眼下这情况,怎么救! 太后一言不发,任由孙太医被人拖下去。 孙太医嘴里喊著太后救命,却也不敢真的说出什么,倘若说了,他一家子老老小小怎么办! 孙太医被带走,苏卿卿哭著抹泪,“父皇英明,儿臣没有怀孕,儿臣清清白白,父皇不信可以问太子殿下,昨天夜里,儿臣是不是清清白白。” 皇上:! 这话你让朕去问? 合適吗! 看了苏卿卿一眼,皇上一副眼睛被针戳过似的表情朝太后看去,“茶水,谁准备的?” 这话刚落下,外面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翠红自尽了!” 苏卿卿...... 得! 翠红准备的茶水! 苏卿卿伤心欲绝的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那药是谁准备的,好好的落胎药,怎么桂嬤嬤和苏云云都流血了,也不知道这药对身体伤害大不大,以后还能不能再怀孕了?” 苏云云硬是在疼痛中分出一根神经来听苏卿卿这话。 能不能有孕? 天! 她若是不能有孕,那还能嫁给二皇子做侧妃吗! 皇后也一怔,下意识朝太后看去。 太后恨得咬牙! 这药是她专门给苏卿卿准备的,自然是分量极重,伤身伤的极致,怎么可能还再能怀孕! 苏卿卿语落,不见有人回答,苏云云心头慌得发跳。 她咬牙忍著小腹坠胀的疼,颤抖的用手扯住皇后的衣摆,“娘娘,臣女,臣女还能怀孕吗?” 苏卿卿接了这话音,“你若当真不能怀孕,也不要记恨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她们本意不是要给你喝的!” 这话说的,简直再直白不过。 太后脸上掛不住,呵斥道:“哀家难道会专门针对你?” 苏卿卿转头咄咄就道:“那为什么一碗墮胎药从被需要到端上来前后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谁家的药这么速成?” 太后哑口无言。 今儿这事儿,只要苏卿卿喝了药,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偏她没喝! 太后恨不得捏死苏卿卿。 苏卿卿朝皇上叩首,“还望父皇能给儿臣做主。” “桂嬤嬤,杖毙!” 皇上这话一出,太后登时恼怒朝他看过去,“桂嬤嬤跟了哀家一辈子!皇上连她也不放过?” 皇上看著太后,面色阴沉,“那母后觉得,儿臣应该处决谁呢?哪个罪魁祸首!” 太后说不出话! 苏卿卿坐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哭,用哭声催著皇上快快解决,“儿臣与桂嬤嬤无冤无仇的,好端端的,她害儿臣做什么!” 容闕眼皮一抬。 苏卿卿今儿明显是不玩一把大的不肯罢休了! 第30章 拿下 皇上心里明镜一样! 罪魁祸首是谁,那必然是太后啊! 可他能处罚太后吗? 不能! 不能处罚太后,也不能处罚皇后,这里,唯一能处罚的,並且身份还算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桂嬤嬤。 不想让朕处罚桂嬤嬤,那你宫里倒是赶紧再死一个啊! 害人翻车翻得这么惨烈,还和朕讲条件! 你到底在为难谁! 环视一圈屋里人也没等到有人回稟谁突然自尽了,皇上一甩衣袖,果断道:“来人,把......” 忽的一道刺耳的声音打断了皇上的吩咐。 苏卿卿霍的从皇上脚边起来,转身直指苏云云。 “是她,一定是她买通宫人害我!太后娘娘慈眉善目,是太子殿下的亲祖母,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胸襟宽广,都不可能害我,一定是这个贱人害我的!一定是这贱人买通了这个嬤嬤害我!” 苏卿卿一脸激愤,说著话就朝瘫在地上流血不止的苏云云衝过去,那架势像极了要去扯头髮。 容闕一把拉住她,“你冷静点,父皇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说罢,容闕眼底带著委屈看向皇上,“父皇,庆幸卿卿没有喝下那碗药,不然,儿臣就成了大燕国的笑柄。” 皇上看了容闕一眼,目光落向苏云云。 苏云云身下流血不止,疼的整个人缩成一团不住打颤,迎上皇上这道目光,登时嚇得伸手去抓皇后的衣摆,“臣女无辜啊。” 苏卿卿呸的道:“你无辜?那就与这位桂嬤嬤当场对质,你敢吗?现在就审问桂嬤嬤,问问她究竟是谁指使了她给我下药!” 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的桂嬤嬤,就在刚刚才甦醒过来。 听到这话,顿时...... 看看太后,看看皇后,再看看苏云云,她有的选吗? 她若是谁都不选,必定会遭受一通严刑拷问。 她若是隨便胡诌一个人,这一时半会儿的,胡编谁去? 索性这位太子妃认定了苏云云...... “是......是苏三小姐买通了老奴。” 桂嬤嬤颤巍巍忽然开口,苏云云惊得不顾身体疼痛,流著血就爬了起来。 “桂嬤嬤,你陷害我做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的,我何曾指使你。” 皇后闭了闭眼,將头偏到一旁。 太后面色一变,冷眼看向苏云云,“放肆!你这贱婢,竟敢毒害太子妃,枉费哀家素日觉得你乖巧伶俐,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来人,將苏云云拿下!” 苏云云如遭雷劈一样转身看太后。 这还是刚刚那个慈眉善目与她说笑的太后? 这还是那个笑著与她说要把苏静禾嫁给静阳王那个太后? “不!”苏云云悽厉一声喊,扑通跪下,“臣女没有,太后娘娘冤枉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臣女,臣女没有。” 宫人上前,不管不顾,直接將苏云云拖了下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红。 苏卿卿朝皇上屈膝,感激不尽的道:“儿臣谢父皇给儿臣做主。” 皇上虚扶她一下,“让你受惊了。”转而与容闕道:“带太子妃回去吧,今日委屈她了,你好生安抚一下。” 容闕抱拳行礼,带著苏卿卿离开。 宫里,皇上皇后太后三人要如何他们懒得理会,一出了宫,坐上马车,苏卿卿就撞撞容闕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样子,“今儿,多谢了呀!” 容闕愣怔一下,盯著自己的肩膀看了一下,目光才移向苏卿卿,眉梢轻挑,等她下一句。 苏卿卿笑嘻嘻道:“你袖口的那颗珍珠去哪啦?” 容闕微蜷的手指登时用力一收。 就在刚才,苏卿卿端起药碗要喝药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將袖口的珍珠捏在指尖,准备击落苏卿卿手里那碗药。 只是,这人比他想像中能干,他那珍珠也就没有射出去。 淡笑一下,容闕道:“本王只是不想被你连累!” 苏卿卿一撇嘴,“你这人真是,不会好好说话,帮忙就帮忙唄,我又不会因为你帮我我就爱上你,著急著撇清什么呢!” 马车里有备好的点心,一通折腾,苏卿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捞起一块酸枣糕便吃起来。 容闕默了一会儿,问她,“你怎么知道那药的作用是那个?” 苏卿卿就道:“给我喝了让我犯噁心的茶不就是想要坐实我未婚先孕嘛,可这玩意儿,仅凭一个太医號脉根本不可能坐实,除非当场落胎,证据齐全!” 容闕嘴角微扬,鲜少的一笑,“亏你想得出来,把药灌给苏云云。” 提起苏云云,苏卿卿將嘴里糕点咬的分外用力,“她应得的报应,你看见她头上的金釵步摇了吗?” 容闕没说话。 好好的他注意苏云云的金釵步摇干嘛! 苏卿卿也没等他开口,道:“那些,都是苏大將军给苏静禾置办的嫁妆!” 容闕置於膝头的手,倏地抖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么蛰了,密密麻麻的疼。 深吸一口气,容闕將这话题跳了过去,“当时你既是知道那茶有问题怎么还喝?就不怕被毒死。” 苏卿卿冷笑,“毒死?她们又不蠢,毒死我有什么用,她们要的当然是败坏我的名声同时让我失去一切价值並且还连累你一把,这种情况,活人比死人有用多了!” 容闕看著苏卿卿,只觉得这话分外耳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与他说过相同的话。 情绪翻滚,一时间压都压不住,“停车!” 车夫倏地勒停马车,容闕起身下车,“你先回去吧,本王有事要办。” 丟下一句话扬长离开。 苏卿卿撇撇嘴,“毛病!” 等苏卿卿回到太子府,才下马车,迎面遇上一个人。 苏享。 现在,苏享还不知道苏云云已经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靠著太子府门前的石狮子,眼见苏卿卿从马车里下来,登时眼睛一亮,色眯眯迎了过去。 “末將苏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声音极其轻佻。 苏卿卿顿足偏头看他,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苏享忙諂媚笑道:“娘娘来京都那日,就是末將迎接的娘娘,娘娘不记得末將了?” 他一面说,一面朝苏卿卿靠近。 传闻这位召国公主水性杨草包十足...... 苏享喉结滚动,捻了捻手指,“末將可是一刻不敢忘记娘娘呢。” 苏卿卿蹙眉。 这就是西山大营的主將? “你来有什么事吗?”向后撤了一步与苏享拉开距离,苏卿卿冷声问。 第31章 鸡蛋 苏享就如顺杆爬的蛇,跟著就向前一步。 他就喜欢美人拿乔,越是拿乔,越是让人心痒难耐。 “听闻舍妹在府中做客,末將特奉家母之命来接舍妹回家。”苏享说的嬉皮笑脸。 苏卿卿低垂的眼瞼轻轻的动了一下。 当时静禾病的急,她来不及多安排便直接將人接入府中。 可静禾到底是苏家的小姐,而她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凭什么能把苏静禾一直留在太子府呢! 这留下本身就已经不合理了,除非,静禾成了容闕的侧妃。 不行! 一旦静禾成了容闕的人,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如何,那静禾一辈子都被定性了,將来她若是遇到喜爱的人呢? 再者,还有镇寧侯府世子...... 只要镇寧侯一家还活著,她必定要將他们弄回来的。 捏著帕子的手指用力攥了攥,苏卿卿抬眸朝苏享笑道:“是吗?你只是来接妹妹的?” 她嫵媚的眼波落向苏享,声音带了些勾人的余韵。 当年还是大將军的时候,没少与手下兄弟一起去听曲儿放鬆。 青楼的姑娘如何魅惑男人们,她学不会个十分也能效仿个五分,更不要说这身子的原主本就长得娇艷。 苏享登时半个身子一麻,张口就道:“自然也是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 苏卿卿就笑著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三遍,然后不紧不慢的道:“哦?你是来给我请安的?我还当能收到苏將军的礼物呢,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苏享眼睛都瞪大了! 这召国的公主,果然是个水性杨的轻浮货色! 这就在勾引他了吗? 苏享只觉得让苏卿卿勾人摄魄的眼睛扰的全身又麻又痒,他气息加重了几分,“不知娘娘喜欢什么?” 苏卿卿哼的嗔了他一眼,“真是个木头。” 说罢,甩袖进府。 苏享呆呆望著苏卿卿的背影,苏卿卿那句木头,挠到了他心底最深处。 直到苏卿卿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抖了抖肩膀转身离开,早就將接妹妹的事拋到九霄云外。 选礼物,选个什么好呢? 美人必定都是喜欢珠宝首饰的! 苏享直奔京都最大的首饰店,凤釵楼。 苏享得意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太子府不远处,向征阴惻惻的笑容一敛,也转身离开。 苏静禾吃了药已经好多了,苏卿卿回去的时候,她正在廊下坐著与吉祥和秋月说话。 吉祥活泼討喜,不知说了什么,苏静禾乐的眯了眼睛笑。 苏卿卿立在不远处,瞧著这边,神色不禁柔和下来,苏享带来的那股噁心渐渐散去。 秋月抬眼看到她过来,忙起身行礼,“太子妃娘娘。” 一声问安打破了静謐的美好,苏静禾慌张起身,朝苏卿卿看来,紧跟著屈膝问安。 苏卿卿上前两步扶住她,“可是好多了?” 感受到这位异国公主的关怀,再加上她名字与自己姐姐相同,她又是姐姐的好友拜託来照顾自己的,苏静禾声音带了点哽咽,“多谢太子妃娘娘关怀,已经好多了。” 苏卿卿扶她坐了,“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苏静禾顿时脸上神色一僵,紧跟著便低头。 苏卿卿蹙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许是才病好了,没什么胃口,中午......” 吉祥张口就打断她,“你是不是傻,別人欺负你你就这么忍著?” “怎么回事?”苏卿卿一听就是有事,转头问吉祥。 吉祥小脸带著薄薄一层怒气,脸颊红彤彤的叉腰告状。 “娘娘可不知道,今儿一早奴婢想著静禾小姐才病好了许是肠胃还不大行呢,就让厨房那边给静禾小姐另外熬点粥再蒸个蛋羹。 结果娘娘您猜厨房那边说什么。 嘿呦喂,我吉祥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 厨房的婆娘居然和我说,府里没有鸡蛋了,鸡蛋都是给太子殿下专供的! 堂堂大燕国的太子府,这鸡蛋竟成了稀罕物? 这是鸡下的蛋又不是她下的蛋,气的奴婢当时就把她厨房抄了! 她还嚷著要去太子殿下跟前告状,呸!奴婢怕她? 后来奴婢让春香拿了银钱出去买了米麵菜蔬和鸡蛋,在咱们院里的小厨房另外给静禾姑娘做了早饭!” 苏静禾战战兢兢就要起身,“对,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瞧她这样子,苏卿卿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在的时候,在將军府,谁不是把静禾捧在手里当宝贝似的呵护! 她一不在了,这真是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了! 不过,太子府的这样做倒的確是有点不同寻常,只琢磨了一瞬,苏卿卿恍然明白过来,“那婆子与荣安侯府有关吧!” 吉祥一听,倏地抱住她家主子的胳膊。 “娘娘,您真是神了,奴婢后来就隨便抓了个人打听,那婆子的姐姐在荣安侯府三小姐跟前做事呢! 这荣安侯府,咱们来京都那天......” 苏卿卿当然记得。 “就她也配咱们太子妃的位置?真是痴心妄想,荣安侯府的三小姐那才是正牌太子妃呢!” 当时马车穿过闹市,这声音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 “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据说这荣安侯府的三小姐与咱们太子殿下那是青梅竹马。 在太子殿下心里,这位三小姐就是天仙。 原本这天仙是要做太子妃的,后来不是闹出和亲的事儿嘛,她就没做成。 奴婢估摸著,这天仙心里恨死咱们了,没准儿这会儿正弄个小人儿诅咒咱们呢!” 苏卿卿噗的一笑,“那是巫蛊!罢了,既然咱们占了人家的位置,就不与她爭鸡蛋了,你带著人出去多採办点,以后咱们院子里的人,咱们自己解决。” 吉祥欢快的应道:“得令,奴婢这就去办,哼,奴婢还怕她们做的饭有毒呢!” 说罢,吉祥朝苏静禾笑道:“静禾小姐且先坐著,奴婢去忙啦,等奴婢得空再陪您聊天。” 秋月忙道:“我同吉祥妹妹一起去,京都我熟悉些。” 吉祥笑呵呵挽了秋月的胳膊,“走。” 话癆吉祥一走,院子登时安静下来。 苏卿卿瞧著苏静禾的眉眼,心里又疼又难受,抬手摸摸她脸颊,“这一年,你受苦了。” 苏静禾身上一颤,眼泪就滚在眼眶边,唯恐眼泪落下来討人嫌,苏静禾使劲儿憋著。 苏卿卿揉了把她的头髮,“以后跟著我,你姐姐叫苏卿卿,我也叫苏卿卿,你只管我叫姐姐就行,我照顾你。” 苏静禾倏地抬眼看苏卿卿,眼泪就没憋住的落下来,“这不行,我姐姐她......她投敌叛国。” 第32章 置办 苏卿卿心头一酸,將这傻丫头揽到怀里。 自静禾搬到这里来,这还是她头一遭与她说话,怀里的人,瘦的只一把骨头。 “你信么?” 苏静禾身体轻轻的抖,她呜咽著说不出话,滚热的眼泪將苏卿卿胸口一片衣衫打湿。 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捧起苏静禾的小脸,苏卿卿一点一点给她抹掉眼泪。 压著声音温柔道:“看著我,你姐姐是铁骨錚錚的大將军大英雄,她杀敌万千立功无数,绝不可能投敌叛国,是有人害她。” 苏静禾眼泪落得止不住,她咬著唇,使劲儿点头。 从姐姐出事到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姐姐是叛徒,所有人都在斥责她是叛徒的妹妹,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告诉她,姐姐是大英雄。 苏卿卿揉揉她头髮,“不哭了好吗?你姐姐若是知道你生著病还哭成这般,必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 苏静禾闻言,抬手就用衣袖去抹眼泪,打著哭嗝儿道:“我,我不哭。” 苏卿卿笑著哄:“这才乖,你不要有心里负担,也不要多心,我在哪里住你就在哪里住,苏家不能回去,知道吗?” 苏静禾乖巧点头,“娘娘,你为什么认识我姐姐?” 苏卿卿就道:“她救过我的命,所以,你踏踏实实跟著我,算给我一个报答她的机会。” 苏静禾睁著泪汪汪的眼睛不解的蹙眉。 她姐姐一个大燕国的大將军,为什么能救召国嫡公主的命?什么时候?当时是什么情形啊? 可惜现在她与太子妃还不熟悉,不好意思问,只能自己心里默默的猜测著。 风寒尚未好利索,再加上苏静禾被糟践了一年身体虚弱,又哭了一场,聊了一小会儿她便身体不支。 待安顿苏静禾睡下,苏卿卿起身回了正房。 她回去的时候,容闕不在,苏卿卿招了从召国带来的徐嬤嬤,这是原主的奶娘,对原主忠心耿耿。 “咱们从召国来,一共带了多少银钱?”轻啄一口茶,苏卿卿问道。 徐嬤嬤坐在苏卿卿下首的小绣墩儿上,几乎连想都没想就道:“陛下一共给公主带了现银票三万两,今儿一早奴婢让马大年去这边京都的票行兑换了,换成大燕国的银票,是两万六千五百两。 吉祥一早让春香去买东西,拿走一百两,余下的都在奴婢手里。” 马大年是原主在召国寢宫的掌事內侍,如今四十多岁,做事稳重。 苏卿卿頷首,“一会儿你拿两万两给马大年,让他存到京都的顺丰票行,另外给他六千两,这些日子,让他寻摸著在京都买一处院子,不必太大,两进出就够,四周围环境不能杂乱。” 徐嬤嬤原本还担心她家主子来了这边,无人约束或是被人误导会胡乱用钱,正心里琢磨该要如何劝諫,得了这话,登时大鬆一口气连忙应诺。 虽说现在住在太子府,可另外置办一处宅子是必不可少的。 苏卿卿纤细白皙的手指拨弄著杯盖,默了一瞬,又道:“余下五百两,供咱们从召国来的所有人吃喝用度,够多久?” 徐嬤嬤盘算一番,“大燕国的物价目前老奴还摸不准,就按照咱们召国的算。 眼下是初秋,大家的衣衫暂且不用置办,米麵肉蔬加上主子的瓜果,约莫够一个月,可紧跟著下个月就要置办上上下下的夹衣衫。” 说著,嬤嬤打量著苏卿卿的神色,抿唇犹豫一下,道:“主子是因为今儿吉祥与厨房闹起来那件事,想要与太子殿下划分清楚用度吗?” 苏卿卿便笑道:“嬤嬤的意思?” 徐嬤嬤道:“老奴觉得,主子既是不远万里嫁过来,成了太子妃,就不能脾气用事,夫妻之事,越是生分感情就越是难合,主子还是应该想办法收拢太子殿下的心。” 苏卿卿心里笑道,你哪知道我们是彼此利用呢! 嬤嬤是好心,苏卿卿不忍她担心,只道:“收拢人心讲究策略,荣安侯府三小姐的存在你想必听说了,咱们这殿下心里藏著別人,我想与他举案齐眉还要徐徐图之。 这府里,除了厨房的管事婆子与荣安侯府有关,別处还不知道多少有关的呢,我们若是惹了他的心头好,势必要生罅隙,倒不如暂且避开。” 嬤嬤听著,越发欣慰。 她家主子好像自从在沈燁身上觉悟之后,就一下子成熟长大了许多。 说话办事,利索有度。 只可惜...... 好好的主子好容易觉悟了,偏偏被人陷害来这里和亲了,要不然,这样的主子在召国...... 罢了罢了! “主子心里有主意就好,奴婢们都听主子吩咐。” 苏卿卿笑道:“你们不远万里跟著我来,放心,我必不让你们委屈的,明天把五百两都给吉祥,让她拿著去置办这一个月的吃食用度,暂且咱们不与太子府的人共用厨房。” 正说话,外面下人回稟,“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让您去议事厅。” 苏卿卿扯嘴一笑。 怎么,这是要给他小仙女的老婆子出气吗? 议事厅。 苏卿卿进去的时候,当地立了不少下人,男男女女一共七八个。 苏卿卿一进来,立在最前面的一个婆子登时就哭起来,“殿下明察,今儿的午饭,厨房这边著实是准备不出来了,太子妃娘娘跟前的婢女,那位叫吉祥的,今儿把咱们府上的厨房给抄了!” 苏卿卿伴著话音,面色从容的在与容闕一桌之隔的椅子上落座。 一抖衣袍,她甚至慢悠悠掸了一下裙面的灰。 容闕瞥了苏卿卿一眼,“太子妃不解释一下吗?” 苏卿卿就笑道:“殿下让我解释什么?是解释一下堂堂太子府吃不起一颗鸡蛋呢还是解释堂堂太子府的下人都能辱骂主子还理直气壮求做主呢? 若是前者,殿下放心,从今儿起,我带来的人,包括我自己,不吃太子殿下府上分毫东西。 若是后者,殿下也放心,厨房的婆子虽然咒骂了我將来生的孩子没屁眼,但是我不和她计较。 您满意吗?” 容闕:! 他就不该问这一句! 这女人牙尖嘴利的竟然把矛头指向他,有本事你懟这婆子啊! 捻了一下手指,容闕和声笑道:“看来,今儿的事让你动怒了。” 说罢,容闕一拍桌子怒目看向那婆子,“跪下给太子妃赔罪!” 第33章 中馈 这话一出,不光那婆子愣住了,就连苏卿卿都震惊了。 霍的转头看向容闕,苏卿卿皱著眼角发出无声的质问。 您说出这话,不怕您小仙女让您跪榴槤吗! 容闕沉著脸,朝愣住的婆子道:“怎么,本王的话你有意见?” 那婆子扑通就跪下,哭嚎著道:“殿下明察,老奴不知何罪之有啊!將厨房抄了的是太子妃娘娘的婢女,怎么有罪的倒是老奴了!” 容闕阴冷的目光注视著她,“本王的话你都敢反驳,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拉下去杖责二十!” 若说刚刚容闕让这婆子给苏卿卿赔罪眾人是震惊,那此刻眾人的反应活像是遭雷劈! 什么情况! 这婆子的姐姐可是荣安侯府三小姐跟前的人!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罚她? 那荣安侯府三小姐那里怎么哄? 还是说,殿下难道不喜欢荣安侯府的三小姐了? 眾人心头,揣测纷纷。 门外小廝得令,上前拖拽那婆子。 婆子眼看容闕当真要打她,扯著嗓子就哭喊,“太子殿下饶命啊,老奴不是不给吉祥姑娘鸡蛋,实在是太子妃不明就里把苏家二小姐带回了府! 她姐姐可是投敌叛国的罪人! 奴婢若是专门给她做饭,那传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殿下啊!” 这话一出,苏卿卿登时脸色一冷,“皇上都没有处罚苏府上上下下一桿子人呢,你倒是操心上御书房的事了! 怎么?大燕朝的国事六部尚书商议不算还要听从太子府厨房婆子的意见吗? 陛下圣旨盖章之前都得经过你的同意吗? 我请了苏家二小姐来府上给她吃一碗鸡蛋羹怎么了? 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太子殿下?说他与苏家那个投敌叛国的大將军勾结吗? 这倒是有趣,苏云鹤还是苏静禾的爹呢都没有被判勾结,你倒是上赶著给自家主子定罪了,真是好奴才! 是你定的罪呢,还是你姐姐定得罪?亦或者,你姐姐听了別人的什么话来定罪?” 那婆子让苏卿卿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次张嘴硬是没有发出声来。 容闕是见识过苏卿卿懟人的功夫的,饶是见过,这夹枪带棒一通说也让他心下不由嘖嘖。 这女人的嘴是怎么长的! 满屋子下人愕然望向他们的太子妃。 合著,您知道荣安侯府三小姐啊! 苏卿卿可不管別人什么反应,说罢,甩袖起身,“殿下唤我来就是让我来看你府上下人如何刁蛮的吗? 还是向我炫耀你府上的厨房婆子都能料理国事操控舆论了? 那我长见识了!若没有別的事......” “自然有要紧事!” 容闕赶在苏卿卿要离开之前,打断她的话音,就好像但凡说的慢点就没机会开口了一样,话抢著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既然这府里已经有了女主人,从现在起,太子府的中馈,便由太子妃全权管理,府中一切人事任免处理,太子妃说了算!” 说完,容闕起身拉了苏卿卿的手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仿佛极其亲昵的用气声道:“把这府里料理乾净,你的人踏踏实实住著不必受委屈,如何?” 苏卿卿挑眉,朱唇轻动,蹭过容闕的耳边,仿似在他耳垂处亲吻一下,“我若不呢?” 容闕轻柔的理了理苏卿卿鬢角的碎发,“你可以衣食住行自理,可用水呢?万一哪一天用水里有毒?” 苏卿卿狠狠瞪了容闕一眼,算你狠! “牛鬼神蛇多了,难免有你防不住的,我这府里,池浅王八多。”容闕满意的向后撤了一步,扬声道:“辛苦你了!” 说完,抬脚离开。 他一走,屋里几个下人大眼瞪小眼看向苏卿卿。 那婆子原本是想让容闕给她做主撑腰,没成想,太子爷直接把中馈给了苏卿卿了! 心头咯噔一下,婆子仗著自己姐姐是荣安侯府三小姐跟前的嬤嬤,咬牙道:“娘娘要公报私仇?” 苏卿卿如同看一堆垃圾似的看她,“你怎么还在这里,殿下刚刚不是说杖责二十?” 婆子:...... 我刚刚不开口是不是好点? 感觉......有一丝丝不太好。 苏卿卿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罢了,我这人心软,杖责二十就算了!” 婆子:算了? 不等话音落下,软鞭嗖的挥了出去,刺破空气,直直落在那婆子后背上。 皮开肉绽一瞬,血珠子直接飆到旁边人小腿上。 “啊!” 惨叫声破喉而出,只是这声音还没有彻底喊出,就戛然而止。 苏卿卿弯腰一把捏住那婆子的下顎,“给你个建议,现在就去荣安侯府告状,说不定,不到天黑你就能报仇呢!” 说罢,甩开那婆子,苏卿卿嫌恶的用帕子擦了一下手然后將帕子丟开,扫了一圈屋里的各位,收起软鞭,“你们都是府里的管事吧,天黑之前,把各处的帐本送到我手里。” 说完,提脚离开。 这是她在太子府所有下人面前的第一次真正露脸。 厨房的管事婆子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疼的趴在地上直打颤。 满屋子其他人朝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去。 那男人不算高的身体挺著一个大肚子,眼底阴鷙的光闪过,冷笑,“殿下这是想要借太子妃的手整顿咱们了,呵,掌管府里的中馈,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人是府中总管事,名唤余良。 有总管事开口,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数,转头就有人朝厨房婆子道:“你怎么回事,殿下怎么突然要处罚你了?” 那婆子让苏卿卿抽的话都说不利索,只咬牙切齿道:“小贱人给我等著!” 这边,几个管事抱头合计。 那边,苏卿卿要掌管中馈的事眨眼传遍全府,徐嬤嬤专门找苏卿卿確定,“主子,那米麵菜蔬咱们还单独置办吗?” “当然。” 吉祥已经买东西回来,此刻立在苏卿卿身后给她捏肩,小脸愤愤带著怒气。 “要奴婢说,这些人若是配合,咱们也善待他们,若是不配合,奴婢一天砸他厨房一次!看看谁能饿死谁!” 苏卿卿忍俊不禁,“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若你试试?” 吉祥:...... 奴婢就瞎说过过嘴癮的! 第34章 怀疑 苏卿卿笑著起身从一旁盘子里捡了只果子塞到吉祥嘴里,拍拍手道:“准备两套男装,一会儿带你出去。” 吉祥立刻忘记刚刚的话题,兴奋的眼底冒光,“咱们去哪?” 苏卿卿笑道:“碎红楼听曲儿,去吗?” 吉祥当然知道碎红楼这名字意味的是什么地方,一听这话,立马苍蝇搓手。 “去啊!大燕国的销金窟定然比咱们召国的奢靡百倍!主子要什么风格?是风流俏公子,还是瀟洒美书生?亦或者,威武小少爷?” 以前吉祥同原主出宫浪的时候,各种装扮一套一套的齐全得很。 “风流俏公子!”苏卿卿捏了一下吉祥脸,转身朝外走,“等我回来。” ...... 容闕正在书房写东西,忽的明路从外叩门通传,“殿下,娘娘求见。” 容闕毫无察觉的嘴角扬了一下,来的还挺快。 將手中写的东西塞进书桌抽屉,隨意抽了本书摊开摆在面前,“让她进来。” 木门被咯吱推开,苏卿卿依旧是方才那身衣裳,明显一点都未曾装扮过,她大步流星走进来,直抵容闕书桌前。 双手在桌沿上一撑,身子向前探了一点,对著容闕的脸,一字一顿的道:“殿下让我统管中馈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 容闕向椅子背后一靠,“兴师问罪?” 苏卿卿撇嘴,“岂敢,只是,殿下让我办事总该告诉我这府里的人,谁是能动的谁是不能动的,能动的又能动到什么程度,我若一无所知不慎伤了殿下的心头肉,那我岂不是自找死路!” “彼此利用而已,本王怎么觉得你在吃醋?” 苏卿卿:哈? 眼角一抽,苏卿卿抱臂宛若看智障一样看著容闕。 “吃醋?殿下也开始写话本子了?想像力很丰富啊!宣纸上撒把米,给鸡嘴上沾点墨,你俩就能比赛谁的恋爱脑更大了!” 门外明路:噗哈哈哈哈! 桌后容闕:...... 真是奇怪了,和这人说话,就没有一次能心平气和的! 审视著苏卿卿,片刻后没好气道:“这府里,我的人不会去惹你,惹你的人没有一个是我的。” 苏卿卿心头呵了一声。 果然长得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做起事来还真是狗! 不是和荣安侯府三小姐青梅竹马么。 “殿下可记著今儿说的话,到时候我若是处罚的谁重了,亦或者又伤到了谁,殿下可別碰瓷儿!” “不会!” 苏卿卿就一拍桌子,“那行,既然我替殿下扫清池里的王八,作为相互利用的对象来说,殿下是不是也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容闕就知道这人必定是要提条件,“说说看。” “我要去天牢见一个人。” 容闕想到了那天夜里秋月说的话。 三哥,王胖子,赵参將在天牢。 神色一肃,容闕冷声道:“你要去见那三个人?你知道他们是以什么罪名被定罪的吗!你不要忘了你才来大燕国几天!就又是將苏静禾接到跟前又是去见那些人......” 苏卿卿不以为意的轻笑,“殿下怕我玩火自焚?大可不必,我苏卿卿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要做的事,哪一件没做成? 殿下若是不信我,何必用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殿下不知道吗?需要我给你补习一下吗!” 容闕只觉得再和这人说下去,他会被活活气死的。 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可恶的人呢! “本王若是拒绝呢?” 苏卿卿忽的身子向前,手臂撑著书桌与容闕对视,“拒绝?殿下你不会拒绝的,因为我想做的事你也想做。” 说著,她拿起容闕瘫在桌面上的那本书。 “另外,提醒殿下一声,下次想要遮掩什么,挑书的时候用点心,这种东西不適合在这个时间段摆在你的桌上!” 说完,苏卿卿笑著转身离开,边走边头也不回的道:“等你好消息!” 容闕目光落向被苏卿卿合上的书的封皮上。 《霸道王爷的刁蛮宠妃》 容闕:! “明路,你给我滚进来!” 明路缩著脖子从外面进来,站的离书桌远远的,“殿下。” 容闕一把將书甩给他,“什么玩意儿!” 明路伸手將书接住,垂著脑袋认错,“奴才拿错了,这是明和昨儿从书摊淘来的,”说著,明路鼓足勇气又道:“奴才看了,还挺好看。” 容闕:! 捏著鼻根容闕重重呼出一口气,“滚!” 明路立刻就走。 才走到门口,又被容闕喊住,“你说,本王是不是选错了?” 能不能合作且不提,容闕只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自己选来的这么个玩意儿给懟死! 偏偏他又懟不过! 明路当然知道他家主子问什么,忙回身道:“娘娘只是性子有些,有些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可其他的都是满足殿下要求的。 咱们当时之所以选她,不就是图了一点,希望她能帮著殿下克制住內宅后宫那些人。 至於旁的,殿下当时您连丑美高低胖瘦都无所谓了,只要是个能干的不是任人拿捏那种就行。 而且,殿下当时选娘娘的时候,是明知她另有所图的,那时候您都不知道她究竟图什么不都愿意选她吗? 现在知道她在查苏將军的事,这不是正好与咱们查的是一回事儿,怎么殿下又怀疑了?” 明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容闕烦躁的挥挥手让他出去。 是啊,明明就是简单的彼此利用而已。 他只是需要一个能替他镇住內宅的人而已,现在这人不仅能帮他镇住內宅,还能做得更好,甚至可能成为盟友,他到底在烦躁什么! 容闕在烦躁什么他想不明白,可此时苏家人在烦躁什么可就太直白了。 苏云鹤铁青著脸坐在正位,旁边被扶正了的周氏哭的眼睛通红,“大人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好好的,云云怎么就成了毒害太子妃的凶手了,云云与这太子妃都没见过面!” 苏云鹤被周氏哭的脑仁疼,“嚎嚎嚎,就知道嚎,嚎破天有个屁用,给我闭嘴!” 正说话,苏享哼著小曲儿一脸欢快的从外面进来。 他手里提著礼物盒子,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套红宝石头面。 一进门,劈头盖脸迎上屋里的哭丧气氛,苏享一愣,“谁死了?” 第35章 逆子 周氏要让这不成器的儿子气死了,抄起手边一杯滚热的茶就朝他砸过去,“混说什么!” 苏云鹤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我託了多少关係才给你补了西山大营的位置,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成什么样! 不是赌局就是青楼,一身的胭脂味就没有散开过! 你手里提著什么?凤釵楼的饰品?那儿的东西贵的登天你又霍霍银子做什么!” 苏享一瞪眼,“我这怎么就叫霍霍银子了,这银子放在家里不就是用来的? 你不我不,那要银子有什么用,不银子我们还和平常穷人有什么区別!” “你......”苏云鹤气的起身就朝他打过来,“一天到晚上进不知,歪理倒是长进!” 苏享眼见苏云鹤当真要打他,忙躲到周氏身边,“別別別,我错了还不行,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娘哭成这样?” 苏云鹤让苏享气的头晕脑胀,差点忘了苏云云的事,“你妹妹出事了!” 苏享一愣,“她能出什么事?今儿不是进宫陪太后娘娘去了吗?难道是推人家哪位公主落水被发现了?” 周氏跳起来朝著苏享耳朵就一把拧,“你说的什么混帐话!你妹妹何时做过这种事!” 苏享疼的直叫唤,“苏静禾不就是让她推了水里差点死了?” 周氏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孽障儿子气死! 鸡飞狗跳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苏享才得知来龙去脉,揉著快被拧掉的耳朵,苏享一脸纳罕。 “好端端的,太后娘娘那里怎么会有这种恶毒的东西?这哪是落胎药,总不能云云也怀孕啊?” 周氏没让苏享给气死都是奇蹟! “滚出去!”抬手指著大门,周氏歇斯底里一声吼。 苏享忙道:“娘吼我做什么,现在我大约是咱们家唯一一个能救云云的人。” 苏云鹤气道:“放屁!” 苏享就翻个小白眼幽幽道:“爹就是从来都不信我,我现在已经是西山大营的將军了,爹与我说话就不能客气点?我二十多岁的人了,现在有了自己的本事难道你不高兴?” 苏云鹤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能杀儿子吗? 犯法不! 不犯法杀了吧! 这儿子留著除了把自己气死以外还有什么用! 苏享继续道:“这么说吧,现在云云落难,只要太子妃娘娘肯开口,云云就有救,而我呢,正好和太子妃娘娘有一点点交情!” 周氏一听这话,眼底当即涌上希望,“你和太子妃娘娘有交情?” 霍的,周氏一下子想起来,苏静禾就在太子府呢! 那死丫头本来都快断气了,好好的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据说是大清早的和秋月出去看病,意外遇上了太子妃娘娘的人,然后还晕倒在人家面前被救到了太子府。 这真是...... 周氏一把抓了苏享的衣袖,“对了,我今儿让你去太子府接静禾回来,人呢?” 苏享:...... 只顾著和太子妃娘娘说话,早忘了! 但这话他不能说,只搪塞道:“人家太子妃娘娘菩萨心肠,说静禾病没好呢,等好了就送回来了!” 说著,苏享拍拍手边的匣子,“这是我给太子妃娘娘挑选的谢礼,一会儿我就给她送过去,太子妃娘娘仁慈,只要我开口求一求她,云云的事就解决了。” 周氏喜得忙催苏享,“那你不快去!” 苏云鹤烦躁的一拍桌子,“蠢货!就是太子妃说云云是害她的罪魁祸首,你们还指望太子妃能替云云说好话? 若是太子妃替云云说了好话,那当时究竟是谁害太子妃呢?” 苏享脱口就道:“在太后的寢宫都能动手,那必定是太后啊!” 嚇得周氏伸手就去捂他的嘴。 苏云鹤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但苏享说的是实话,“所以,连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太子妃能不知道! 她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指认云云,那她能再替云云说好话? 就算她说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要如何呢?另外再推出一个人?” 周氏一听,嗷的一嗓子又哭出来,拍著大腿直嚎,“我的云云啊,我苦命的云云啊。” 苏享愁眉苦脸一会儿,忽的抬头,“那找二皇子殿下怎么样?他不是想要娶云云做侧妃?” 苏云鹤黑著脸,“云云被灌了药,以后怕是都不能生养了,二皇子还让她进府?” 周氏嗷的又是一嗓子。 “那这就是个死局啊!” 苏享还琢磨,如果苏云云能嫁给二皇子,將来二皇子登基,他就是国舅爷呢,现在可好...... “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虽然道理咱们都分析过了,可法网之內还有人情呢,万一二殿下就愿意呢,万一太子妃娘娘就愿意呢! 咱们光是在这里哭了,云云还在里面受罪呢!” 一提匣子,苏享抬腿就朝外走,“我去求太子妃娘娘,爹娘你们赶紧去求二殿下,万一行呢,凡事总要尽力尝试去爭取!” 这话从他一紈絝嘴里说出来,真新鲜! 可眼下除了爭取还能如何。 苏享一走,苏云鹤也收拾一番直接去了二皇子府邸。 ...... 夜晚降临,京都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苏卿卿带著吉祥,主僕俩一身男装直奔碎红楼,也没有刻意易容,只是简单的女扮男装,那些有心盯著她们的人只要稍稍一查就能知道人去了哪。 碎红楼门前,吉祥仰著头望著面前金字牌匾,嘖嘖讚嘆著摇头,“果真是不一样,单单这牌匾,就比咱们那最好的青楼要大一倍呢!” 苏卿卿笑著用扇子在吉祥脑袋上一敲,“一会儿我与人说话,你机灵点应付著。” 吉祥立刻作揖,“主子放心,小的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绝不给您拖后腿。” 说著,吉祥压著声音低低道:“主子来这种地方,找谁说话呢?” 苏卿卿没瞒她,“一个熟人。” 吉祥嗖的瞪大眼。 熟人? 这话说得,好像您以前来过这里似的。 想起自家主子说起的那个梦,吉祥十分上道的配合道:“主子说的是梦里的故人吧,小的明白!” 我信你个鬼! 紧跟著,吉祥鬼鬼祟祟左右看了一眼,“主子是不是在这里藏了小白脸?” 苏卿卿:噗!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绝色人物啊,这一天天的究竟过著何种逍遥日子,身边竟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婢子! 第36章 美人 苏卿卿还是大將军的时候,但凡回京,这碎红楼是她必来之处。 倒不是为了听曲儿,而是这碎红楼本就是她收集京都各方势力情报的站点。 这地方,鱼龙混杂,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只可惜,饶是如此她也没防住当时战场上那支突然射来的黑箭。 深吸一口气,苏卿卿摇著摺扇朝拾阶而上。 碎红楼门口有迎来送往的最低级別妓子,见客人来了热情的扑到身前儿,“两位爷面生啊,头一次来咱们碎红楼玩吗?保准让两位爷满意。” 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苏卿卿用摺扇挑起一位妓子的下巴,转手丟了一块碎银子给她,“头牌是哪位?” 那妓子接了银子欢天喜地的道:“咱们碎红楼三大头牌齐名,一擅歌舞名叫扶玉,一擅琴棋名唤映柳,一擅书画名唤春娇,不知道两位爷喜欢哪一类的?” 三位头牌倒还是那三位头牌。 苏卿卿笑道:“若是都选?” 那妓子咯咯咯的笑起来,手里团扇遮著半张脸,“且不说爷身上的银钱足够,单单咱们这三位姐姐也未必同时有空,就拿今儿说吧,扶玉姐姐和映柳姐姐房里都有人呢,春娇姐姐......” 她说著话,不確定的朝旁边的同伴看去。 那同伴正要应声,吉祥麻溜將一块碎银子拋了过去。 那同伴登时喜笑顏开的接了,娇声道:“春娇姐姐应了苏家大公子的约,但是苏家大公子未必来。” 这话说的倒是有趣。 意思是,现在人有空,你们要是钱多烧得慌可以去找她,但是苏家大公子来了,你们就得让位。 语落,那妓子笑道:“咱们碎红楼除了这三位姐姐,別的姑娘也都不差,两位爷不若......” 说著话,她们將苏卿卿和吉祥往里引,正好遇到碎红楼的鴇母杜妈妈满面含春的走过来,一个妓子机灵的上前就道:“妈妈,这两位是生客,想要见咱们春娇姐姐呢。” 杜妈妈一双风流眼透著精明上下打量苏卿卿一圈,笑道:“赶巧了,春娇姑娘现在得空,赶紧带两位公子上去啊,不过我可提前与两位把咱们这里的规矩说清楚了,咱们这儿的姑娘,二等以上的都是不陪睡的,两位公子若是有別的兴趣可以去前边的椒香院。” 苏卿卿含笑点头,似有若无朝后瞥了一眼。 刚刚她在门外站的时间足,外面偷著跟踪她的人此刻应该是確切的看到她进了这销金窟了。 摇著扇子,待到杜妈妈语落,苏卿卿招呼吉祥就走,“走著,莫让美人等急了,什么事儿都能缓缓再做,错过了美人儿笑可是罪过。” 吉祥笑眯眯跟著她家主子就走。 杜妈妈正要转头去招呼旁的客人,听了这话猛地全身一僵,她错愕回头朝刚刚那两位公子的背影看过去。 杜妈妈识人万千,岂能看不出刚刚那两位是女扮男装的主! 只那句话...... 原先她们將军在的时候,总爱这样说。 心头狠狠一颤,杜妈妈竭力克制著心头情绪,依旧是满面含笑没事人一般在一楼大堂晃了一圈,然后才不落痕跡的回屋。 碎红楼的三位头牌平分了碎红楼的三楼,人人屋子大的夸张,都是一里一外的大套间。 这也导致整个三楼除了房间里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外,再无旁的纷杂。 婢子將苏卿卿和吉祥引到春娇屋门口,轻声叩门,“春娇姐姐,来客人了。” 屋里很快传来脚步声,大门被打开,开门的人却不是春娇,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她俏生生看了一眼苏卿卿和吉祥,然后朝那婢子不悦道:“姐姐今儿接了苏大公子的约。” 那婢子恭顺解释道:“这两位少爷知道的,只是想要趁著春娇姐姐此刻得空,一睹春娇姐姐风采,妈妈也同意了。” 那小丫头才怏怏不乐的身子一侧,噘著嘴给苏卿卿让路。 吉祥瞧著一脸稀奇,轻轻拽拽苏卿卿的衣袖,压著声音道:“主子......” 苏卿卿知道她要发表什么高论,用扇子一敲她头,转而朝那小丫头道:“劳烦小鱼儿替我通传,在下仰慕春娇姑娘久已。” 小姑娘很意外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苏卿卿。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可不是我们春娇姐姐这里的常客,这碎红楼你怕都是头一次来吧?明知我们春娇姐姐今儿有约了还要砸钱,说,你什么目的!” “鱼儿不得无礼!” 內屋传来呵斥声,紧跟著环佩叮噹衣衫摩挲,春娇带著一脸娇嗔从內屋出来。 吉祥眼睛都直了。 太好看了吧! 苏卿卿瞥见吉祥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又敲了吉祥脑袋一下,苏卿卿转而朝春娇一抱拳,“久闻春娇姑娘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在下之福。” 春娇含笑一福,“公子折煞奴家了。” 说著,起身做了个引路的动作,指尖儿朝向外屋的矮桌,“公子请坐,不知公子喜欢什么茶?” 苏卿卿从善如流的坐了,“清明前的龙井用滚水浇了,放两块霜三朵雏菊,若是姑娘捨得,再赏在下一滴玫瑰酿便更好。” 春娇正欲倒茶的手一哆嗦,那原本稳稳拿在手中的茶壶哐当落地。 一壶热茶浇了满地,她却连脚边传来的烫意都不曾注意,目光直直看向面前的公子。 苏卿卿眼底含笑,任由她看。 吉祥一脸同情,这姑娘长得这么好,合著身体不大好啊,难怪一天接两位客人要不高兴呢,倒个水都拿不稳茶壶,多接一个客人不得累坏了。 病美人儿,別有一番风味。 小鱼儿嚇了一跳,忙扑到春娇跟前,“姐姐没事吧?” 春娇目光挪都不挪开的看著对面的人,拍拍小鱼儿的手背,“你去门口玩儿。” 小鱼儿一惊,转头就朝那两位公子看过去。 以前,只有苏大將军来的时候,她春娇姐姐才会让她去门口玩儿,说是玩儿,其实就是守门。 现在怎么又让她去。 心头打了个问號,小鱼儿多话没有,抬脚就走,瀟洒的小身影仿佛叫囂著一句话:我是个莫得感情的守门员! 第37章 便宜 小鱼儿將门关好,春娇开门见山直接朝苏卿卿道:“公子是谁?” 那忽然冷下来的语气让她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寒意。 哦吼! 病美人变冰美人! 似乎,有那么亿丝丝不对! 吉祥心神一凛,朝她家主子旁边靠了靠。 苏卿卿四平八稳地坐著,轻轻一摇摺扇,“春江夜月如雪,娇似扶霜胜人间,春娇姑娘,別来无恙。” 春娇瞳仁一缩,骇然一步上前,吉祥下意识身子一横,挡在苏卿卿面前,“你做什么!” 跟著她家公主横惯了,吉祥说话就不知道不横该怎么说似的,袖子一擼活像要原地打一架。 苏卿卿笑著用扇子將她拨开,朝春娇道:“我要见杜妈妈。” 春娇死死盯著眼前的人,就像是她这样的用力看就能看穿对方身份一样,“杜妈妈不得空。” 苏卿卿缓缓起身,笑著用扇子轻轻挑了春娇的下顎,“乖,去开门,不出意外的话,杜妈妈现在就在门后面等你呢。” 语调轻佻浪荡,却透著一股浓烈的令人心酸鼻酸眼泪汹涌的熟悉。 尤其那眼神...... 五官身形完全不同,但眼神语调......一模一样! 记忆劈头盖脸纷沓而至,春娇蓄满震愕的眼底又是一颤。 这世上会有这么一样的人? 碎红楼三位头牌,每一位床榻后面都有一个机关,机关启动,床榻后的墙壁便原地左右裂开,后面通著杜妈妈的房间。 这人不仅说了那些话,居然还知道这机关,春娇心潮激荡气息急促,“你到底是谁?” 苏卿卿笑道:“见了杜妈妈不就知道了?快去。” 不知是她的声音太过蛊惑还是春娇此刻已经被震得六神无主,魔怔般转头去了內室,床榻后面的机关被触动,就在墙壁裂开那一瞬,她看到杜妈妈一脸焦灼立在那里。 墙壁忽的裂开,杜妈妈一惊,攥拳看过来。 苏卿卿二话不说直接朝杜妈妈那边走过去,不等吉祥反应,她人已经进了杜妈妈的屋,“在这边等我。” 吉祥正要追过去,那面墙壁再次合拢。 吉祥:...... 目瞪狗呆! 呸! 目瞪我呆! 盯著那恢復原状的墙壁看了半天,吉祥抖抖嘴皮,她家主子竟然当真在这里藏了小白脸! 是说呢突然就不喜欢沈燁而非要来和亲了! 原来如此! 吉祥破案了! “姑娘,有吃的吗?”主子去逍遥快活了,吉祥秉著不能委屈自己的原则,极其隨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朝春娇道:“姑娘是哪里人呀?” 青楼老手,吉祥自顾自倒了一盏茶,准备和失足少女春娇聊一聊故事谈一谈人生。 春娇还处於被雷劈的状態,颤抖著肩膀喘了好几口气,红著眼看向吉祥,正欲说话,门外忽地传来声音。 “苏大少爷来了,我家姐姐正等著您呢,这是给我家姐姐准备的礼物吗?” 门口,小鱼儿欢脱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来。 一口茶还没有喝到的吉祥登时一愣,惊愕看向大门。 苏享来了? 她该怎么办? 躲到屋里去?通知她家主子?把苏享打晕了?声东击西放把火? 正小脑子里飞快的琢磨著,春娇已经叠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大门,“苏大少爷来了。” 吉祥:汰! “苏大少爷见罪,大少爷来之前,碎红楼来了两位生客,妈妈让奴家且先照应著。” 一开门,春娇便屈膝行礼,开口认错。 苏享是从太子府直接杀过来的,当然知道她说的这两位生客是谁,抬脚就朝里面走,结果,走进去却只见太子妃跟前那婢子不见太子妃。 苏享回头朝春娇道:“客人怎么就剩一位了?” 吉祥心砰砰跳著也看向春娇。 春娇轻轻一笑百媚生,缓声道:“那位公子出去方便一下。” 说著,春娇便朝吉祥道:“对不住了公子,之前咱们说好的,苏大少爷来了奴家便不能作陪。” 吉祥立刻一回神儿,十分上道的道:“好嘞,咱们有缘再见!那什么,你们聊,我出去等人。” 说著就朝外走。 “慢著!”苏享立刻喊住他,“怎么要走呢?相逢即是缘,既是有缘相逢,今儿晚上一起乐呵乐呵啊。” 吉祥笑道:“这怎么好。” 苏享將手中东西朝屋內桌上一丟,挡住吉祥的路,“怎么就不好?我们难道没有缘分吗?” 吉祥皮笑肉不笑道:“缘分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们还有事,咱们不若......” 苏享一挑眉,冷笑道:“这是瞧不起我苏某人了!” 说著,苏享朝旁边椅子一座,直接向春娇道:“爷今儿高兴,就想与这两位公子一同作乐,你把人留下!” 春娇给吉祥递了个眼色,笑著走到苏享身侧,素手一捋衣袖给他斟茶道:“苏公子好容易今儿得空来见奴家一次,怎么偏要留个外人在场,奴家许多话都不方便说呢。” 若是往常,春娇肯如此,苏享早就五迷三道不知东西了。 可偏今儿他知道这生客就是太子妃,有太子妃,他还如何將春娇放在眼里。 可是太子妃女扮男装混进碎红楼的,那就不要怪他放著便宜不占了! “废话少说!”苏享沉著脸一拍桌子,“爷的话不管用了是吗?今儿爷就留定这两个人了!” 春娇眼神一凛,朝吉祥示意,让她儘管离开不用管这里。 吉祥有些犹豫。 別她走了这苏大王八蛋仗势欺负病美人啊。 要不,她直接把人劈晕了再说? 反正她家主子也正打算给静禾小姐出气呢! 吉祥跃跃欲试准备行动,大门忽的被人推开。 隨著一声门响,苏卿卿从外面进来,一瞧见屋里的人,怔了一下,苏享登时从椅子上弹起来直扑苏卿卿跟前,旋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女扮男装遮掩了身份,苏享毫无顾忌窃喜著直接伸手去抓苏卿卿的手,“这位兄台,一起快活啊!今儿晚上我请客!” 苏卿卿不落痕跡一闪,躲开苏享,笑道:“苏公子请客?当真?” 苏享一听这话,喜出望外的忙不迭点头,“这有什么作假的,自然是当真!” 苏卿卿就道:“可是,一起快活,有什么好快活的呢?苏公子有什么好主意?” 苏享让苏卿卿这话挠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凑上前,“自然是你说怎么玩就怎么玩。” 苏卿卿嗔笑著將他推开,“那就听我的?” 纤细白嫩的手指落在苏享胸口,苏享全身都酥软了,“听你的。” 苏卿卿转头看春娇,“听闻碎红楼流传一个比大小的游戏?” 春娇再次浑身一颤! 第38章 灌醉 上一次在春娇面前出现比大小这个游戏的时候,还是春娇第一次到醉红楼。 那时候有个贵公子纠缠她,非要让她以身相陪,闹得十分凶。 后来是將军来了,用一场比大小的游戏最终直接將那贵公子送进了刑部大牢。 现在...... 春娇呼吸发紧,看著眼前这位,顿了好一下才道:“两位公子要玩?还是不要了吧,这个游戏比起来上头,到时候酒喝多了......” 苏享立刻打断春娇,“废什么话!爷们儿在你这里玩是给你面子,准备就是,还怕我们付不起酒钱不成!” 说著,苏享財大气粗,直接掏出一个金元宝啪地拍在桌上。 和太子妃一起喝酒,还是酒,这机会他若是错过那他就是个傻子! 苏卿卿瞧了一眼那金元宝,笑道:“那喝多了酒,苏公子到时候可莫要耍赖!” 苏享心痒难捱,朝苏卿卿跟前蹭过去,“你也莫要耍赖。” 说著话,他抬手去摸苏卿卿的脸颊。 这肌肤白嫩如缎,若是能狠狠揉搓上一把...... 苏卿卿抬手啪的在苏享手背打了一下,“还没有喝就醉了?” 苏享被这一下打得十分受用,登时笑起来,“那等醉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苏卿卿半笑不语。 所谓比大小,游戏简单,就是比骰子点数大小,点数小的喝酒。 上一次,苏卿卿能把那个纠缠春娇的人送到刑部大牢,不过是利用他喝多了酒在碎红楼衝撞了不该衝撞的人,借力打力而已。 春娇很快准备的酒菜骰子。 苏卿卿与苏享相对而坐,春娇素手翻飞,给两人各自面前斟满一杯酒。 “两位公子请,奴家给两位公子添酒作陪。” 苏卿卿也不问苏享的意见,直接伸手拿了自己面前的骰子,举手瀟洒地摇了几把,啪的放在桌上。 吉祥坐在苏卿卿身后,目光死死盯著那装筛子的小竹筒,嘴里振振有词:“菩萨观音如来佛祖,通通显灵,我家主子最大,最大,最大!” 她声音极小,但是奈何苏卿卿耳力极佳,听著她这碎碎念,忍俊不禁。 苏享却当苏卿卿这笑容是衝著自己,神魂顛倒抓起手边的骰子隨意摇了几下。 他现在只想把人灌醉了,然后为所欲为。 骰子摇好,苏享迫不及待直接掀开,一看自己的点数,兴奋地就嚷道:“一个六,一个四!” 这绝对的大点数了。 不过才一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灌醉对面人的场景,目光带著野兽般的光泽。 苏卿卿瞥了一眼苏享的骰子,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按,然后抬手掀开自己这边的竹筒。 “最大,最大,最大!” 吉祥虎视眈眈著她家主子的动作,几乎屏气凝神低声碎碎念。 而春娇则是在苏卿卿动作起那一瞬,心口狠狠又一跳。 当年,將军与那贵公子做此游戏的时候,便是每次开局都要两根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按,再开盖,两个六。 眼睁睁看著苏卿卿掀开竹筒,露出里面並立的两颗骰子,每颗都是六朝上,春娇目光一瞬不瞬看向面前人。 这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和將军,如此相似! 苏卿卿笑著朝苏享道:“承让!” 苏享抓起手边酒杯,仰头一杯乾了,“再来!” 才开始,他有的是耐心。 春娇死死攥著手指,指甲戳进掌心,这疼痛令她清醒过来,忙起身给苏享斟酒。 游戏一轮一轮快速而简单地进行。 苏享原以为,苏卿卿不过是运气好,贏个几轮而已,他不怕输,反正这种比赛,人人都有输的机会,只要苏卿卿喝酒就行。 他一个大男人,酒量一定比这娇滴滴的太子妃强! 可半个时辰后...... 苏享大著舌头拍著桌案,“再来!” 苏卿卿瞥了春娇一眼,春娇连这人是谁都不清楚,却只这一眼就心领神会道:“奴家出去方便一下,两位公子且先玩著。” 说著话,她起身带著小鱼儿出去。 待到她一走,吉祥看了一眼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苏享,一脸小表情得意洋洋,“主子,咱们今儿的运气真是绝了!以前在咱们那边,咱俩在赌坊输的那些钱,好运全攒到这里了!” 苏卿卿笑著在她脸颊捏了一下,吩咐道:“你去门口守著,我有话问他。” 吉祥二话不多问,起身就走到门口,也没有出去,她就搬了个板凳在內侧坐著。 苏卿卿起身绕到苏享旁边,“苏大公子喜欢我?” 苏享已经醉得意识模糊,闻到身边的香气,凑著鼻子就去苏卿卿身上嗅,“喜欢,我可太喜欢你了,不光喜欢你,我还想睡......” 污言秽语苏卿卿没容他说完,只道:“那可怎么办?不光是苏大公子喜欢我,你们西山大营的高天阔也喜欢我。” 苏享摇摇晃晃呸的一声道:“他喜欢也没用,赵大人不发话,他就一辈子在地牢被关著!出不来,和我爭个屁!” 高天阔是苏卿卿以前的旧部,因为在战场受了些伤无法再征战,苏卿卿便在西山大营替他谋了个职位。 这次回来,听秋月和静禾说起了那么些人,却唯独不听得高天阔的消息,这让苏卿卿心头很是不安。 是死是活,她都要有个准信儿。 “他为什么被关起来啊?他之前不还是立过很多战功?在西山大营,他也是將军级別啊。” “呸!他算什么东西!立过战功算个屁!我告诉你,在我们西山大营,那凡事都得听赵大人的,谁要是敢不听赵大人的,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卿卿就道:“那你听赵大人的吗?” 苏享托著下巴,醉眼熏熏去摸苏卿卿的脸,苏卿卿一闪,他摸个空,“你想知道?让我香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苏卿卿嗔笑,“那我不想知道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若是告诉我,我就......” 苏卿卿故意拉了个长音没说完,苏享流了一股哈喇子就道:“什么事?” “我听说,你有个妹妹与我同名同姓,她怎么就死了?不是大將军吗?” 这话,原本是苏家的禁忌。 可苏享现在吃多了酒,旁边又有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诱惑著他,神志不清,大著舌头就道:“她算屁的大將军,她是卖国贼!” “她是卖国贼,那你怎么没有被定罪?” 第39章 名单 苏享立刻摇头,“这不能说!” 苏卿卿登时便沉了脸,“不能说?那好吧,苏公子连这点小事都不肯说,还说什么喜欢我,我看还是算了!” 苏卿卿说著作势就要起身,苏享忙晃著身体去拉她。 苏卿卿就瞪著他,“说吗?” 苏享喷著酒气,“祖宗,这真不能说。” 苏卿卿一抽衣袖再次要起。 苏享虽然醉著,到也没有完全罪实了,这时候还特別有心眼的道:“我要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妹妹,苏云云,今儿被你弄牢里去了,你得帮我把她救出来。” 苏卿卿登时嗤笑,“我救她?她可是要害我呢?怎么,这人竟是你妹妹?” 苏享晃著脑袋点头,“没错,成交不?” 苏卿卿撇嘴,“行,谁让我好奇呢!” 苏享就美滋滋觉得自己完成了他爹都完不成的大事。 “那人虽然是卖国贼,但我们家之所以没有被牵连,那是因为,我爹是举报她的人。” 这话,苏卿卿听过,所以,这也不是她今儿晚上的目的。 “我不信。” “这我骗你干嘛?如果不是我爹举报有功,我们家怎么能倖免呢!” 苏卿卿就道:“好端端的,你爹怎么举报自己闺女?再者,她通敌叛国,你爹怎么知道,你少吹牛了!” “我吹牛?你可別小看人,我爹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我告诉你,我爹可是认识南梁的大人物,这消息是从南梁递到我爹手上的!” 苏卿卿一怔。 南梁? 心思一起又被压下,她朝苏享道:“胡说八道,你爹之前都不做官,从哪认识的南梁大人物!” 苏享让她这不屑的语气刺激得有些上头,啪的一拍桌子。 “我爹怎么就不能认识南梁大人物了,我告诉你,不光我爹认识南梁的大人物,那大人物来了我家还给我爹带礼物呢!” 苏卿卿瞧他这样子知道此言非虚。 “那南梁的大人物是谁?” 苏享醉呼呼道:“那我不知道,我爹没和我说。” “你不是你们家的顶门柱长子吗?这么重要的事你爹不告诉你?別不是你靠不住吧!” 醉鬼经不住刺激。 苏享一把捏了苏卿卿的手腕,“我靠不住?爷今儿告诉你我不光靠的住,我还很靠得住。” 说著,他噘著嘴就朝苏卿卿凑过去。 苏卿卿將他脸打到一旁,却是嗔笑,“我是太子妃,你们家与镇国公走的近,你这么招惹我,就不怕你爹怪罪你?” 苏享摇头晃脑道:“镇国公怪罪我爹?不可能,要是没有我爹,镇国公能拿到那些兵权?我告诉你,我们家可是镇国公的大恩人!” 镇国公! 苏卿卿眼底倏地起了杀意,只是转瞬又按捺下去。 “又吹牛了,镇国公拿到兵权那是人家凭本事,和你爹有什么关係。”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果不是我爹出面安抚那些人,镇国公这兵权能拿得那么踏实? 那贱人都被定了叛国罪了,她那帮部下都还对她忠心耿耿的一本心思想要给她翻案呢! 做梦呢! 只要我爹在,她这辈子別想翻案! 可话又说回来,就是因为他们闹腾,我爹才能安稳,要不然,镇国公早卸磨杀驴了!” 醉鬼的话说得顛三倒四,苏卿卿却是听明白了。 苏云鹤替镇国公效力,一方面两人联手通过某些手段害死了她,另一方面,苏云鹤又在她那些部將面前做出一些许诺,让她那些部將暂且听命於镇国公。 而那些不听命的,如秋月所言的那几个,都不得善终。 这一刻,苏卿卿心头宛若被捅进了一把刀。 杀她的人居然还用她的人血馒头诱骗著她的部下。 拳头一捏,苏卿卿一掌劈晕苏享,起身就朝外走。 吉祥正在门口打盹的,听到动静忙起来,朝內屋方向瞥了一眼,“主子,咱们要走了?” “嗯。” 大门一开,门口春娇立刻看过来,嘴唇动了一下,满目带著热烈的目光,最终却也只是道:“两位公子要走了?” 苏卿卿满腔火气压了下去,朝她柔和一笑,“苏大公子睡著了,劳烦春娇姑娘照顾他一夜。” 说著,苏卿卿身子向前一探,在春娇耳边轻言两语,仿似恩客对姑娘眷恋的调戏。 语落不顾春娇的反应,扬长而去。 望著苏卿卿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这人一丁点,春娇死死咬著嘴唇朝小鱼儿吩咐,“你在这外面守著。” 这一晚上小鱼儿都过得莫名其妙的,不过她向来忠心,得了吩咐便应命执行。 春娇关门进屋,把苏享搬到床榻上安顿好就立刻触髮屋內机关。 等她闪身进了杜妈妈的房间,映柳和扶玉已经在了,正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这场面让春娇激盪的心跳得更加急促,鼻子一酸快步走上前,“那人究竟是谁?” 杜妈妈红著眼睛招呼她坐了,深吸一口气,目光一一扫过她们,“我长话短说,从今儿起,你们需要搜集有关西山大营的所有情报。” ...... 就在杜妈妈下发任务的时候,苏卿卿带著吉祥回到太子府。 已经是深夜,简单洗漱一番便各自歇下。 月光倾洒一室,望著头顶纱幔,心头各色情绪在这静謐的夜色中纷涌而至。 情绪一旦有了口子便若狂风暴雨难以压制,苏卿卿终是没忍住眼底的泪,將自己彻底蒙进被子里。 在碎红楼,她试探过杜妈妈的忠心之后便表明身份。 儘管离奇,可她列举的几桩过往之事让杜妈妈相信她的身份並不难。 她是如何死的杜妈妈不知道,可她的那些部將是被谁抓的,杜妈妈却是一清二楚。 那一场她对战南梁的大战,因为她的死而战败。 她死之后不过一个月,朝廷突然下令宣布她投敌叛国,紧跟著她手下的两名副將便被就地格杀,她的大军被镇国公接手,为了不引起军变,当时苏云鹤就去了军中。 在镇国公的安排下,苏云鹤在军中安抚將士说他回京之后势必要给你翻案。 他身份特殊,又说出这样的话,那些將士当时便被稳住。 只是那些跟隨了她多年的老將不放心这事,有人趁著探亲溜回京都,发现苏云鹤根本没有做任何翻案的努力,不仅如此,还屡屡当眾表示痛心疾首与她势不两立。 那些老將心中悲愤,便联名上书...... 之后的事,苏卿卿也知道,就是那些回京的老將逐一被清算,而远在边境的將士们依旧一无所知。 后来算无可算的时候,苏云鹤通过控制苏静禾,让苏静禾陷入困境而去寻求帮助。 但凡被苏静禾找上门的人,都被镇国公列为必杀名单。 第40章 帐本 容闕得到苏卿卿回来的消息便立刻从书房赶过来。 可立在门口,耳力惊人的他听到屋里低低的呜咽声,推门的手却是硬生生的僵在那里。 这人在他面前一向是刀枪不入的刚硬,懟起人来更是气得人说不出话,现在竟然...... 她到底怎么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想家了。 这人若是想家都能哭成这般,便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来这里了。 容闕罕见地烦躁起来,他想进去问问这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又觉得自己与她不过是彼此利用不该操心过多。 他果断了二十几年,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 屋里哭了多久,他便在门口呆立了多久,直到屋里没有了声音,容闕悬在半空的手指几次蜷缩最终狠狠一攥拳转身离开。 “她都去了哪里?”一回到书房,容闕便朝明路询问。 “只去了碎红楼。”明路照实回答。 容闕蹙眉,“在碎红楼见谁了?” “进去便点了碎红楼的头牌春娇。” 春娇......容闕的心驀的悸动了一下。 明路继续,“后来苏享去了,他们在春娇那里说了什么奴才不知,只是娘娘离开碎红楼之后苏享却醉在春娇那里没有走。” 容闕悸动的心跳又加快几分。 为什么偏偏见了春娇。 是他想多了吗? 明路覷著容闕的神色,“但是跟踪娘娘的,除了奴才还有二殿下的人,另外,荣安侯府也派人跟踪了,不过奴才瞧娘娘的反应,像是知道。” 容闕几乎没有听清明路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苏卿卿刚刚的哭声。 是因为去了碎红楼见过春娇哭的吗? 春娇明明是那人的人! 苏卿卿倘若当真是因为见了春娇才哭,那苏卿卿与那人......到底是什么关係! 之前苏卿卿就说,她来大燕国就是为了那人,她的话他只信三分,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去想苏卿卿与那人的关係。 苏卿卿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 语落见容闕半晌不说话,明路揣度著主子的心思,“殿下,要奴才明儿去碎红楼打听一下吗?” 容闕敛了心神摆手,“不必。” 明路便道:“今儿二殿下与荣安侯府都跟踪了,明儿天一亮,外面还不定要传出什么话。” 容闕抬眼去看明路,“你觉得她和苏將军,像吗?” 这话来得突然,明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下才脱口道:“不像啊,一点都不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话音出口,忽地一顿,明路看著容闕,“殿下想苏將军了?” 容闕二指捏著鼻根,没有说话。 明路知道他家殿下的心思,几不可查的嘆了口气。 “殿下是思念过度了,太子妃娘娘与苏將军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儘管太子妃娘娘目前做的事的確是在调查苏將军一案,可......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容闕无力地抬手一摆,“你去吧。” ...... 翌日一早,苏卿卿才刚睁眼入目就看到吉祥一张大脸正杵在她面前。 惊得苏卿卿一个激灵睡意彻底全无,下意识朝后一缩,“你干什么!” 吉祥立刻叉腰站直,“主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都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了!” 苏卿卿...... 她一夜的愤懣让吉祥一下子嚷了个烟消云散。 “所以?” “主子你是不知道这府上的人有多欺负人,今儿一早厨房那边做饭,竟然没有咱们这边的! 这府上一共俩主子,一个太子殿下一个您! 太子殿下去早朝早早走了不在府上吃早饭,厨房那边一早起就开始烧火煮饭结果煮出来的东西没有咱们的? 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苏卿卿瞧著吉祥愤怒的小脸,“合著你在我床头默默坐了半个时辰就为了这事儿?” 吉祥瞪大眼看著她家主子,“什么叫就为了这事儿,这事儿还不大?” 苏卿卿坐起身来,“大啊,可你光在我这里发火也没有用啊,你瞧你这一肚子气也撒不出去。” 吉祥气咻咻將苏卿卿的衣衫递给她,服侍她穿。 “幸亏主子有先见之明让咱们的人在小厨房做了饭,不然,吃个饭还得看这府上下人的脸色不成!” “我昨儿不就告诉你了嘛,你要是不爽就去砸了他们厨房,看谁饿死谁,以前在召国你挺横的啊,来了这里怎么怂了,你瞧著不像是窝里横的啊!” 苏卿卿忍不住调笑吉祥。 吉祥被她刺激,登时就上头了。 “谁说我怂了,我那不是想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怕给主子添麻烦?” 苏卿卿白她一眼,“什么叫人在屋檐下,我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一早我就和你说了,我带你们来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我让......” 不等苏卿卿话说完,吉祥一溜烟走了! 气势冲冲的活像是要去跟人干一架的大力水手。 苏卿卿忍俊不禁整理了衣衫走出去,正好徐妈妈拿了一摞帐本进来,“吉祥气冲冲地干什么去了?” 苏卿卿笑道:“做土匪去了。” 徐妈妈一脸茫然啊了一声,旋即回归主题,“这是昨儿傍晚这府上的几处管事送来的各处帐本,奴婢昨儿夜里挨个翻了一遍,这些帐本都有问题。” 苏卿卿连看都没看抬脚进了盥洗室,“有问题才是正常,没问题就怪了。” 徐嬤嬤將帐本放在桌上,立在盥洗室门口拿著一方干帕子准备服侍苏卿卿,“那娘娘准备如何?” 苏卿卿洗了脸,接过徐嬤嬤递上的帕子,不紧不慢地擦了,“隨便挑一本送到书局去,让他请一百个书生给我誊抄五百份。” 徐嬤嬤瞠目结舌一脸不解。 苏卿卿慢慢解释,“誊抄完了,將帐本分送给京都各处的茶楼酒肆,另外聘请三位说书先生,在不同的茶楼不同的时间段评说这帐本,到时候,想必生意火爆!” 顿了顿,苏卿卿一笑,“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太子爷家的绝密惊闻一》” 徐嬤嬤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噗的笑出来。 这得多损啊! “这帐本一闹出去,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爷府上的某位管事以下犯上欺主瞒主了,到时候都不必咱们动手。” 苏卿卿就笑,“收拾这样的人还要我亲自动手,那未免我也太忙了。” 第41章 阵营 徐嬤嬤领命转头去执行。 苏卿卿好心情的去瞧苏静禾,谁知她还没有走到苏静禾门口呢,苏静禾就一脸慌张的跑出来。 “怎么了?”苏卿卿心下一惊忙问。 苏静禾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惊恐,“秋月说,外面都在传,说你......说你......” 秋月带回来的那些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太子妃明明这么好的人,那些人为什么要詆毁她。 苏卿卿大概明白髮生了什么。 昨儿她去碎红楼,背后可是跟了不少尾巴,想必今儿已经传言满天飞了。 苏卿卿牵了苏静禾的手拉她回屋,“外面是不是说我不守妇道说我浪荡无度?” 苏静禾瞪大眼睛,“你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 就凭她的功夫,若非她故意默许,昨夜的那些小尾巴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 太后皇后昨日双双在她跟前吃了亏,总要给人家一个扳回一局的机会不是! 苏卿卿笑著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让她们说好了,不碍事的,閒言碎语向来只攻击有本事的人,碌碌无为之辈谁会抨击她,他们说得越凶说明我越有本事呀,我有本事你不高兴?” 苏静禾大眼睛眨眨,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 这话,姐姐当年也与她说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一模一样。 姐姐是有本事的人...... 可姐姐死了! 张张嘴想要反驳苏卿卿,可她一个字说不出来,心里又疼又憋得慌,憋了好一会儿,苏静禾才带著鼻音道:“可閒言碎语也能要了人的命。” 苏卿卿就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就在昨天,苏云云命悬一线被关入大牢了?” 苏静禾登时一怔。 这个她不知道。 苏卿卿將她眼角的泪珠抹掉,“很快,苏云鹤也会被关入大牢。” 苏静禾瞠目结舌,“我爹他......” 察觉到苏静禾对苏云鹤的称呼,苏卿卿默了一下,“如果有一日,苏云鹤,苏云云,苏享都被关入大牢,或是被流放或是被斩首,你......会难过吗?” 苏静禾咬了咬嘴唇,犹豫好大一会儿,点头,“会,他们虽然都欺负过我,可......可他们是我的亲人。” 苏卿卿微蜷的手指一缩。 “可如果他们就是害了你姐姐的人呢?” 苏静禾登时摇头,“不会,他们怎么会害我姐姐呢?不会的,他们虽然欺负我,可绝对不会害我姐姐。” 说著,苏静禾小心翼翼试探苏卿卿,“娘娘要对付他们吗?” 苏卿卿看著苏静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见苏卿卿不说话,苏静禾起身给她跪下,“娘娘对臣女照顾有加,臣女感激不尽,可......可臣女想求娘娘,不要对付我的家人。” 苏卿卿昨夜聚拢心尖的阴云今儿一早被吉祥衝散,可此刻又重新聚拢过来。 “为什么?” 苏静禾看著苏卿卿,“因为她们是臣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如果我查出切实的证据,就是他们害了你的姐姐呢?” 苏静禾望著苏卿卿,不明白太子妃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就算是真的,杀了他们我姐姐也回不来了呀!” 苏静禾这话就像是一把刀,直接戳进苏卿卿的肺管子里。 “你从来没想过要给你姐姐报仇吗?” “我当然想,我姐姐一定是被冤枉的,我做梦都想为她翻案......可我如何给她们报仇呢?” 苏静禾悽苦一笑。 我自保都难,怎么能报仇? 苏卿卿压著心头强烈翻滚上来的情绪,“我帮你报仇。” 苏静禾看著苏卿卿,忽的苦笑一绽,她缓缓从地上起来,一脸决绝。 “娘娘是想帮臣女报仇呢,还是单纯地想要对付我父亲呢?虽然我无用,可我也绝对不会与要害我家人的人为伍。” 苏卿卿险些吐血。 “你的家人害了你的姐姐!” “这是你的一己之言。”顿了一下,苏静禾带著病气的小脸神色执拗,“如果娘娘发现,你的父亲杀了你的兄长,难道娘娘会杀了你的父亲吗? 也许娘娘会,但是臣女做不到。” 苏卿卿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能从苏静禾这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这是她最亲最亲的妹妹! 她的那些部將,为了给她报仇,一个个不得善终。 碎红楼的杜妈妈和那三位姑娘,为了给她报仇,一直在暗中积蓄著力量,用她们自己的方式默默做著一切,苏享能紈絝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是没有她们的手段。 而她最亲的妹妹,因为所谓的亲情,选择原谅。 苏卿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苏静禾的屋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来的。 恍惚只记得苏静禾执意要离开被她一掌劈晕。 她报仇有错吗? 难道就因为仇人是自己的父亲,她就这么算了? “主子,主子!” 吉祥雀跃的声音从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明媚的阳光下,吉祥跑的飞快,脸上掛著张扬的笑,气喘吁吁奔到她跟前,“主子,奴婢把厨房里里外外砸了个透!还想饿著咱们她们关上门来吃,我呸!” 苏卿卿看著吉祥。 不知是吉祥身上的朝气感染了她还是怎么,苏卿卿心头那口淤堵的愤懣突然就消散了许多。 她在悲伤什么!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悲伤! 別人是不是要给她报仇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够了! 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苏卿卿一笑,揉揉吉祥的头髮,“干了这么多力气活,饿了吗?” 吉祥吐吐舌头,“奴婢哪能饿著自己啊,一边砸一边吃的。” 苏卿卿:噗! 主僕俩正说话,只见府中的总管余良阴沉著脸走过来。 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义愤填膺的管事。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派人將府中的厨房砸了,厨房里的米麵油粮,菜肉果蔬可是能供应闔府上上下下三日开销的,娘娘可知这三日开销是多少银两!” 余良一逼近,张口便是训斥的语调。 苏卿卿眉梢一挑,“吉祥!” 吉祥手里的软鞭子啪地一挥就抽到余良身上。 “你大概是忘了,你,只是,一个,奴才!” 鞭子落在余良身上,不等他震愕之下一声惨叫,苏卿卿一字一顿的道。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本分,比如,见了本宫连起码的礼数都没了吗?” 第42章 罚跪 外面有关这位女主人的传言不少,最多的就两个字:草包! 几位管事谁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这种草包主子好吃好喝供著不就得了。 可偏厨房的管事婆子多事,今儿一早放出话去,没有太子妃院里的那一份早饭。 余良也嫌厨房的管事婆子多事,可府中几个管事都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係,谁也不好出事。 但凡一个出事,拔出萝卜带出泥,余下的多多少少都要被牵连。 一则秉著观望,二则秉著团结,当时余良也就没有说什么。 可哪成想转眼吉祥去了厨房就是一通砸。 这婢子功夫不差,厨房那几个婆子哪是她的对手,一眨眼的功夫,好好一厨房被砸得稀巴烂,甚至连做饭用的灶都被砸了。 这种情况,余良就不得不出面。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上来他还没说什么呢就挨了一鞭子。 余良自从来太子府做事,谁对他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莫说对他动手,便是一句重话谁敢说! 就连太子本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现在竟然在太子妃手里吃了这亏,火气滚上心头,余良扶著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胳膊直直看向苏卿卿。 余良旁边的管事是管著府中採买的,这一鞭子直接嚇他一跳,脱口就道:“娘娘你可知余管家在太子府已经做事五年,从这太子府建成第一天起,他便被太后娘娘钦点来这里伺候太子爷!娘娘竟然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 这话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苏卿卿,余良是太后的人! 正巧。 苏卿卿让吉祥抽这一鞭子为的也是这么一句话。 这府中人的身份错综复杂,搞清楚幕后大佬才好精准打击。 今儿,可巧了! “原来余管家是太后娘娘跟前的人,是我有眼无珠了,正好一会儿宫里就传旨让我进宫呢。 那我带著你一起,到了太后娘娘跟前,我亲自给你赔罪。” 苏卿卿说得阴阳怪气,余良则眸底一沉。 这圣旨还没有传来呢,她就知道她要被召进宫? 怕是自己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吧! 还想用这个嚇唬我? 心下冷哼一声,余良道:“既然娘娘如是说,那奴才也不多推让,是有一阵子没有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合该去问个安。” 话里话外明明白白,我不怕你,我与太后娘娘的关係近著呢。 苏卿卿一笑,“我就喜欢余管家这种铁骨錚錚的人!” 说著话,苏卿卿一扫余良身后几位,“你们谁还想进宫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亦或者是哪位別的娘娘请安啊? 报个名,一会儿本宫好安排马车。” 她语落,其他几位管事不开口,苏卿卿的目光最终就停留在厨房婆子的身上。 “既然没有,那本宫就趁著现在得空,教导教导你们什么是尊卑有別,比如,奴才见了主子该要如何,吉祥!” 吉祥手腕一转,一鞭子甩出去。 她这鞭子甩得妙,一抽准准的扫过所有人的膝盖,紧跟著便是若下饺子一样的声音,除了余良以外,其他人扑通扑通相继跪下。 这都是之前在召国收拾街头小混混练出来的! 厨房的婆子昨日挨了一鞭子今日又挨了一鞭子,心头的火气蹭蹭地往天灵盖顶,“娘娘就是这般残害府中尽心尽职的下人吗?” 苏卿卿忽的身子一弯,捏住她的脸颊,“我只残害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完,一甩那婆子的脸,扫过所有人,“你们交上来的帐本我会去看,三天时间,你们若是有什么话提前找我说,一旦被我察觉出问题,后果你们自己想清楚。 我这人做事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 比如现在,你们作为奴才却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还想找主子的晦气,我也不多罚,跪在这里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自行离开。 至於厨房的东西...... 米麵粮油,菜肉果蔬,一应用品,我全部不会出钱让你们重新去买,想要吃饭自己解决吧。 至於明天,我若是吃不到厨房送来的东西,那对不住,一样的惩罚该谁受著还是谁受著!”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受罚!” 一个管事不服,噌地站起来。 吉祥上前砰的一脚又给他踹跪下,“不服憋著!没听说过主子管教下人还得经过下人同意的!” 那人让踹的狠了,一米八几彪壮大汉愣是疼的飈出眼泪,“厨房都让你们砸了,东西不给补齐难道让我们自己补?” 竟然带了一丝委屈的哭音。 吉祥嫌弃地一瞥,“你们吃独食的时候怎么没想著吃的是公款呢?现在委屈了?委屈憋著!” 那壮汉管事瞪著吉祥。 吉祥抬手做出一个嚇唬他的动作,“不许哭,再哭抽你!” 壮汉管事:...... 苏卿卿:噗! 正说话,徐嬤嬤过来,“娘娘,宫里来人,说是太后娘娘口諭,让您进宫呢。” 苏卿卿到底为什么会被叫进宫,在跪的几位谁心里不清楚,虽然不情不愿跪在这里,可幸灾乐祸的目光却是烁烁。 “看好他们,跪足了时辰放人。”苏卿卿转头离开,交待吉祥一句,顿了一下,又回头望了一眼苏静禾房间的方向,“苏家小姐苏静禾的院子,给我锁了,饮食供应一样不缺,但不许放人出来!” 吉祥不明白她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忠心应诺。 跪著的几个人登时彼此交换个眼神。 什么情况? 昨天这位苏家小姐还是座上宾呢,今儿怎么成了阶下囚? 苏卿卿带著余良离府,一出太子府大门当头迎上容闕正立在门口马车旁。 容闕的目光从苏卿卿身上落到余良身上,轻轻蹙了一下眉。 余良上前行礼,“是太子妃娘娘体恤奴才多日未进宫向太后娘娘问安,特意带奴才一同前往。” 容闕看了他一眼,“那就一起去吧。” 苏卿卿倒是没想到容闕也要去,马车开拔,她朝容闕道:“殿下是不放心我还是也得了传召?” 第43章 盘算 “你一晚上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你说本王为什么也要进宫!” 苏卿卿不理会容闕带著讥誚的声音,自顾自一笑,“殿下何必总是派人盯著我不放呢,左右我又不会害了殿下,与其派人盯著我,倒不如腾出人手干正事。” 容闕打量苏卿卿一眼。 这女人依旧是牙尖嘴利半分亏不肯吃的模样,真难以想像昨夜哭的时候是什么样。 “你又是管著苏静禾又是要求见牢里的逆党,还要半夜三更抽空去碎红楼与苏享私会......来了大燕国短短几日就闹出这么些,你说本王怎么能放心不盯著你呢?” 苏卿卿就笑道:“那殿下这么盯著我,可是盯出什么名堂了?” 她一双杏核眼闪著狡黠,容闕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晃神,转而捻著手指偏头看向窗外,没说话。 苏卿卿不知他想什么,只继续自己的话题,“西山大营接二连三闹出十几条人命消息却被捂得死死的,今儿进宫我替殿下解决殿下心头之急。” 容闕置於膝头的手倏地捏拳,他转头看苏卿卿。 苏卿卿笑得极为隨意,“我不仅帮著殿下肃清內宅,还帮你铺路,殿下可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不等苏卿卿说罢,容闕一把抓了她的手腕,苏卿卿猛地被他拉得靠近些许,仰头看他,眼底依旧是狡黠的笑。 “怎么,殿下突然感动了?” 容闕盯著苏卿卿,“你怎么知道?” 苏卿卿偏头一笑,若无其事,“知道什么?知道西山大营死人还是知道殿下想要查这件事却苦苦找不到门路?” 容闕抓著苏卿卿手腕的手,不禁重了几分力气。 西山大营的事,的確是他一直在查,明明查出不少问题,可偏偏就是没有机会进入西山大营內部。 他是太子,与军营来往那是大忌。 而追隨他的几名朝臣却是想尽办法都找不到突破口。 明知西山大营闹出人命,可只要西山大营捂著不松,就算是御史弹劾也无济於事,上一个被皇上派去核查此事的官员刚刚递了摺子,说一切都是无稽之谈造谣生事罢了。 知道西山大营有问题的官员並不多,容闕怎么都没有料到苏卿卿这个刚刚抵达大燕朝的召国公主不仅知道,看样子竟然还有解决的办法。 他一双凤眸带著寒光,盯著她,一字一顿问得凝重又认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卿卿眨眨眼一笑,“到了,殿下。” 隨著话音落下,马车戛然而止。 容闕一怔,鬆开了苏卿卿的手腕,白皙的手腕被捏得一片通红,他望著那片红竟然有些挪不开眼,这个反应令容闕心头生出几分烦躁,一甩衣袍起身下车。 太后在御园摆了赏宴,应邀前来的皆是京都名媛贵妇。 生前苏卿卿常年征战,对京都这些娇小姐认识的不多,可人群里苏云云的亲娘,当年將军府的姨娘周氏,苏卿卿却是一眼看到了她。 显然容闕也看到了。 “你昨儿私会苏享,答应他要放苏云云出来?” 容闕揽了苏卿卿的腰肢,压著声音同她说话,看上去两人极其恩爱的样子。 “什么私会,別说得那么难听嘛,”苏卿卿不答反问,“一个苏云云换一个西山大营的机会,难道不值得?” 容闕蹙了下眉,“你昨儿对苏云云动手的时候,难道就已经算到这一步?” 苏卿卿哈的一笑,“殿下抬举了。” 她是昨儿见了杜妈妈,得知一些西山大营的事情之后才有了灌醉苏享的打算。 一则为了套话,二则为了安排今日。 说著话两人朝太后皇后那边走去。 余良一直跟在他俩身后,眼瞧著太子与太子妃恩爱的如胶似漆的样子,余良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太子殿下难道真的就放下荣安侯府三小姐了? 不然,这当著荣安侯府三小姐的面与太子妃如此亲近...... 被余良琢磨的荣安侯府三小姐此刻立在人群中,脸色煞白的瞧著朝太后皇后走近过去的人,手里帕子让她拧成麻。 太后似有若无瞥了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眼,含笑的目光迎上上前问安的人。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容闕抱拳行礼,声音温淡,仿佛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卿卿依著容闕福了福,“卿卿给皇祖母,母后请安。” 不似容闕的温淡,苏卿卿脸上带著明显的不悦。 太后倒是没有了昨日的狰狞,慈爱得仿佛只是一个普通老太太,“昨儿让你委屈了,今儿哀家特意办了这赏宴让你来玩儿,只是办的有些匆忙,没有提前通知你,不生气吧?” 就像是寻常人家哄孙女开心的奶奶。 苏卿卿噘嘴傲娇道:“皇祖母若是提前通知,卿卿还能赶得及做一身新衣裳,哪像现在,別人都打扮得枝招展,只有卿卿灰头灰脸的就来了。” 皇后顿时笑道:“太子妃国色天香......” 说著,皇后眉头一蹙,“咦?余良?是本宫看错了吗?” 她目光被垂头立在苏卿卿背后的人吸引过去,皇后这么一说,太后也愣了一下,仿佛当真是才看到这个人一样,纳罕道:“余良?” 苏卿卿心头翻个白眼。 这么做戏累不累,我们进宫难道没有人通报吗! 她用脚都能猜到,她带著余良前脚离开太子府,后脚必定有人將府里发生的事传进宫里。 余良当即跪下问安,“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祝两位主子金福安康。” 太后纳闷道:“你怎么来了?” 余良眼一红,当即哽咽道:“老奴许久不见娘娘了,心里惦记,太子妃娘娘纯良心善,知道老奴的心思,特意带了老奴过来。” “余管家胳膊怎么了?”荣安侯府三小姐疑惑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特意进宫问安,怎么衣服袖子倒像是让人抽成两截的?” 余良登时心虚地瞥了苏卿卿一眼,“回三小姐的话,是今儿一早奴才不慎在门上的钉子尖儿划得,当时太子妃娘娘走得急,奴才没来得及换。” 太后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心善想让你跟著一起进宫,倒是忽略了你衣裳的事儿。” 说著,太后转头吩咐身后小內侍,“带他去换身衣裳!” 皇后跟著打趣,“余良进宫又得母后一样赏赐了!我看他八成就是故意穿个破衣裳来,专门来討赏赐的。” 这话登时惹得大家一阵笑。 苏卿卿与容闕对视,两人眼底神色不约而同:前戏好足啊,什么时候开始正题,等不及了! 第44章 承认 余良登时一脸惶恐,“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奴才穿这就很好,实在不必再......” 说著话,他声音哽咽下去。 额头抵地,伏在那里肩头轻轻颤抖。 荣安侯府三小姐柳眉轻蹙,“太子哥哥,他这是怎么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按照以往的称呼,亲亲热热的朝容闕看过去。 惹得四下所有人都看向苏卿卿和容闕,毕竟在苏卿卿来之前,这位三小姐才是与太子殿下谈婚论嫁的人。 苏卿卿面无表情立在那里,等待属於自己的那个大瓜。 容闕没有应声也没有看荣安侯府三小姐,只是朝余良道:“让你进宫给皇祖母请安,你怎么倒是哭上了?” 余良啜泣几声抖著肩膀起来,“奴才失態了,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疑惑地看著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哭成这般?” 荣安侯府三小姐就道:“別不是让人打了吧?” 太后登时沉了脸,“胡说八道什么!” 荣安侯府三小姐似是也不怕太后生气,噘著嘴一脸天真烂漫,“臣女可没有胡说,太后娘娘您看嘛,他这衣袖整整齐齐的断裂,胳膊上还带著血跡呢,人又哭成这样,不是让人打了是什么。” 说完,她朝苏卿卿道:“太子妃姐姐,余管家可是太子哥哥府上的老人了,到底什么人给了他委屈啊?” 苏卿卿朝荣安侯府三小姐娇媚一笑,“是我呀。” 全场人:! 谁都没料到,故事走向竟然如此急转。 太后足足怔了好一下才朝苏卿卿道:“他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你生气?” 苏卿卿娇笑道:“大逆不道谈不上,就是今儿一早训斥我来著。” 荣安侯府三小姐登时就说,“难道是因为外面的传言,余管家好心说了几句就被太子妃姐姐打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这话一出,苏享的娘周氏便一步上前扑通跪下,“臣妇求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给臣妇做主。” 眾人:...... 这好好的又有什么瓜。 容闕看向苏卿卿,苏卿卿朝他一笑:开始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原本想要从容闕面上看到生气动怒的神色,却只看到容闕与苏卿卿相视而望,气得咬牙一攥拳。 贱人! 太后恼怒上脸,“哀家让你来这赏宴是为了让你给太子妃道歉,不是听你搬弄是非!” 周氏委屈地哭道:“太后娘娘明鑑,今儿一早宫里宫外有关太子妃夜游碎红楼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此言並非谣言,是事实......” 不等周氏说完,皇后盛怒之下啪地一拍桌案,“放肆!太子妃岂容你詆毁!” 苏卿卿心头翻个白眼,做戏做得这么用力,手不疼啊! 周氏抹泪道:“臣妇不敢詆毁太子妃娘娘,实在是......实在是昨夜陪著太子妃娘娘的人,正是臣妇的儿子。” 此言一出,登时四下譁然。 太后震愕望向苏卿卿,“她说的可是真的?” 苏卿卿只瞠目结舌看向周氏,“你儿子?你说西山將领苏享是你儿子?” 这话便等於是承认了周氏的话。 议论声轰地便炸了起来。 荣安侯府三小姐冷笑著道:“太子妃姐姐可是召国的公主啊,怎么堂堂公主竟然要夜游碎红楼,这是召国什么神奇的传统吗?竟是我孤陋寡闻了!” 说罢,满目心疼与愤慨看向容闕,“太子哥哥也知道太子妃姐姐去碎红楼的事吗?” 容闕没看她,只望著苏卿卿,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搞得什么把戏。 说出口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收到,荣安侯府三小姐只觉得又是委屈又是难看。 苏卿卿扬了扬下顎,“如果她儿子就是西山大营的苏享的话,那回皇祖母的话,孙媳妇昨夜在碎红楼的確是与他喝酒来著。” 苏卿卿说得坦然,这样子让太后连斥责都不好发作,只得忍著怒火道:“为何!” “因为我听说大燕朝的將士擅长蹴鞠,还听说西山大营的蹴鞠是天下第一厉害,我不服气呀。 我的蹴鞠才是天下第一厉害呢!” 眾人:什么玩意儿?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有点跟不上这位太子妃的节奏。 谁能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苏卿卿瞧著太后脑子转不过来的样子,笑著继续:“昨儿去碎红楼,就是因为我听说西山大营的苏享將军经常去,所以我才想去那儿打听一下他的蹴鞠技术。 没想到,竟然遇上本人了! 苏將军还邀请我去西山大营观看他们的將士蹴鞠比赛呢。” 说著,苏卿卿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太后,“可以吗,皇祖母?” 太后:啊? 是哀家智商突然不够了吗? 为什么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但是合成一段话我不太明白! 皇后:你不是一个人! 眾人:我们也不太明白。 容闕登时蹙眉一沉脸,“胡闹!身为太子妃跑去那烟之地已经够荒唐了,怎么还要去军营,那是军事重地岂是你能去的!” 容闕压著声音低低呵斥,仿佛在给苏卿卿留面子。 周氏却是在他这话音落下之后,哭道:“太后娘娘明察,不是如此,事实是太子妃听说犬子蹴鞠踢得好,非要让犬子在碎红楼给她展示. 犬子不同意,太子妃便把犬子灌醉...... 可怜犬子现在还全身乌青趴在床榻上起不来,身上全都是醉酒之下被太子妃娘娘用球踢出来的伤。 臣妇这做娘的瞧著,实在是......” 她说著,转头朝苏卿卿磕头,“不知我府上究竟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竟然先是对云云下手又是对享儿下手,若是我府上当真哪里不对,臣妇给您赔罪,求太子妃娘娘放过啊!” 苏卿卿一脸不悦看著她,“苏云云也是你家的?苏享的事我认了,就是我做的,但苏云云那锅我可不背,她做了害我的事理当受到惩罚。” 昨日慈寧宫一事並没有传开,此刻人群里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寥寥几人。 当即便有好事者打听,可覷著太后皇后的面色,谁敢说什么。 苏卿卿说罢,继而冷哼一声,“不过,我这人大度,若是你儿子蹴鞠能贏了我,我也未尝就不能在皇祖母面前替苏云云求情。” 昨儿事情一出,苏云云的父亲苏云鹤便求到二皇子门上,二皇子又求到皇后跟前。 儘管苏云云被灌了药许是一辈子不能生养,可二皇子心里还是有她。 再加上镇国公也想卖苏云鹤一个人情,想要想办法把苏云云放出来...... 皇后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哪成想竟然听到苏卿卿说出这话。 一激动,皇后正要开口,被太后一记冷眼嚇得住嘴。 第45章 吐血 太后朝容闕看了一眼,眼见容闕低著头拧著眉转头朝苏卿卿压著声音说什么,苏卿卿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甩开他,太后斟酌一瞬,道:“这件事,太子怎么想?” 太子忙道:“回皇祖母的话,孙儿觉得荒唐,且不提別的,西山大营是军事重地,孙儿的身份实在不太適合与那边有什么来往。” 容闕直接说出大实话,这到让太后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再问,问什么呢! 人家都说了我要避嫌,你还怎么问呢! 盯著容闕看了一瞬,太后一笑,“哀家倒是觉得你太小心翼翼了,不过是太子妃想要去大营看一场蹴鞠表演......” 容闕一脸严肃直接打断太后的话。 “想看蹴鞠表演何必去西山大营,蹴鞠社每个月都有表演赛,就算是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想看,让蹴鞠社加一场比赛就是,又不是什么难事!” 容闕態度坚定,绝不想牵扯半分不必要的麻烦。 太后看看苏卿卿再看看容闕,最后朝苏卿卿一笑,“这事哀家也不能答应你,不过,有一个人可以。” 苏卿卿一脸期待,“谁?” “陛下。”太后靠在椅背上,雍容华贵的笑容带著刻毒的审视。 苏卿卿心头冷笑一下,想要试探我呢?小脸一垮,苏卿卿撇撇嘴,“那算了,我还是听殿下的看蹴鞠社的比赛吧!” 太后:...... 皇后:...... 就放弃了? 你放弃了我们怎么办? 难道再求你? 今儿一早周氏进宫便將苏卿卿与苏享在碎红楼喝酒一事回稟给太后。 周氏只说苏卿卿用球把苏享给踢得全身乌青,却並未提及西山大营更没有提原谅苏云云一事。 当时太后便下令举办赏宴,目的就是想要当眾揭穿苏卿卿去碎红楼一事顺便狠狠教训她一顿。 再以將其禁足罚抄佛经为要挟,逼她主动说出为苏云云求情的话。 哪成想,竟然话赶话现在局面已经完全偏离了太后的预想並且趋於失控。 现在她连怒斥苏卿卿的机会都没有了。 毕竟刚刚苏卿卿承认她去碎红楼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斥责,现在搁下了还怎么再捡起来! 太后心里憋的有点难受。 皇后也堵得心疼。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应该把话咽下去,直接答应苏卿卿,现在没准儿也能把云云放出来了。 苏卿卿瞧著太后和皇后的脸色,心下冷笑一声,“昨儿卿卿与苏將军比赛蹴鞠著实有些累了,还望皇祖母与母后不要怪罪,卿卿想先回去休息了,下次赏宴卿卿一定全程陪伴。” 说罢,苏卿卿福了福,准备告辞。 眼看她要走,周氏登时急了。 刑部大牢那地方阴暗潮湿,云云又是被灌了药送过去的,只要一想到女儿遭的罪,周氏心疼得就像是让人用针在扎。 太子妃刚刚说,只要苏享贏了她就愿意原谅云云,这样好的机会是周氏万万不敢奢求的,咬唇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后,周氏壮著胆子道:“娘娘与我儿比赛蹴鞠,一定要在西山大营吗?” 苏卿卿不耐烦道:“不在西山大营难道去你家?你家有西山大营那种气氛吗? 再说了你儿子踢得又不好,比起西山大营那些高手他算什么! 还有,我可听说你家出了一位卖国贼呢,居然与我同名同姓真是晦气!” 被明確拒绝,周氏脸一白,央求般看向皇后。 皇后便朝太后看去。 太后只觉得心口疼。 就这么放苏卿卿走了? 那今儿不是白忙乎一场? 可不放她走还能怎么样! 死死捏著帕子,太后咬著后槽牙做出慈爱一笑,“罢了,你若是想去西山大营瞧瞧他们踢球就去看看吧,权且是当苏享这个做哥哥的替他妹妹赔罪了。” 容闕当即拒绝,“皇祖母,这不合適。” 太后嗔了容闕一眼,“这有什么不合適的,不过就是去观看蹴鞠而已,谁还能给你扣一个勾结武將的罪名不成! 哀家说了算! 明儿谁若是拿这事弹劾你,让他只管找哀家来!” 容闕一脸坚决不同意的样子还要再说,苏卿卿却是一把拦住他,“皇祖母都让我去了你拦著做什么?我去看看蹴鞠怎么了,你这人可真是没趣!” 说罢,苏卿卿欢天喜地朝太后一福,“卿卿多谢皇祖母疼爱。” 语落转头又朝周氏道:“等我在西山大营玩高兴了,回来就替你闺女求情!” 苏卿卿这话一出,差点没把太后和皇后双双气得吐出血! 把交易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这还是头一个! 她这话一出,谁都知道,苏云云能被放出来全是因为太后向她苏卿卿做出妥协! 这贱人! 这样明明白白被她摆了一道,太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偏生发作不出来! 太后发作不出来,却有人自作聪明替太后出头,荣安侯府三小姐抬手直指苏卿卿,“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卿卿轻飘飘朝她一笑,“你听不懂吗?意思就是我去西山大营玩的高兴了,心情好了,我就原谅苏云云的所作所为,愿意求情放她出来呀。 当然,若是我玩的不高兴,那我就这辈子都不原谅她。 她可是给我下毒的人,我不原谅她她就一辈子出不来呀!” 说完,苏卿卿格外乖巧的朝太后道:“是吧皇祖母。” 太后:! 朝著苏卿卿发作不得,太后恶狠狠剜了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眼。 荣安侯府三小姐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可...... 今儿进宫她明明是要看苏卿卿被收拾的! 就这么算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不甘心,她朝余良瞥了一眼,下顎一扬,“太子妃姐姐,余管家怎么说也是府上老人,他说话向来忠言逆耳......” 苏卿卿不等她说完就笑著打断。 “从我进宫到现在,你一直上躥下跳的活像个小丑,不累吗? 你这么喜欢管我们家的事,要不要来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呀? 我倒是热烈欢迎呢,毕竟我就是喜欢看小丑上躥下跳,就是不知道你的太子哥哥愿不愿意要你!” 眾人:...... 太后:...... 皇后:...... 荣安侯府三小姐:! 苏卿卿说完朝容闕看过去。 你的女人吃飞醋想要收拾我呢,你自己解决,老娘不想管你这烂事。 苏卿卿这话说得尖刻,还是当著御园这么些人的面,荣安侯府三小姐经不住这份羞辱,登时眼泪就落了出来。 第46章 滚开 她一哭,眾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容闕。 等容闕的反应。 容闕只淡淡瞥了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眼,转头朝太后道:“皇祖母若是无他事,孙儿就先带卿卿回去了,她昨儿没睡好,今儿一早起来就说不舒服。” 压根没接荣安侯府三小姐那一茬。 太后:...... 这荣安侯府三小姐可是差点就嫁给你成了你太子妃的人,你这种反应合適吗? 还在抹泪作委屈状的荣安侯府三小姐差点闭气一头晕厥过去。 余良跪在地上,一时间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他这一趟,就白来了? 余良朝太后看去,太后脸色难看却还得竭力做出慈爱状。 “既是身子不適下次就不要勉强,让人来说一句便是,快回去歇著吧。” 说罢,看向余良,轻斥一句,“回去好生伺候主子!” 余良忙磕头起身。 容闕扶著苏卿卿离开,一出了御园他便压著声音道:“你昨儿在碎红楼当真与苏享蹴鞠了?” 苏卿卿眉眼弯弯,“周氏不都说了?” 周氏是说了,还说苏卿卿把苏享踢得全身乌青,可容闕一个字都不信,“你才刚来我大燕朝难道就买通了碎红楼的杜妈妈和春娇姑娘?” 苏卿卿巧笑嫣然,转身仰头看容闕。 蹴鞠当然是没有蹴鞠了,只不过是等她走了之后,春娇给苏享灌了点药然后与扶玉映柳三人一起朝著苏享踢了几脚罢了。 “太子殿下,我都替你拿到了光明正大去西山大营的机会了,你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赶紧去部署安排吗?总打听我的事......” 说著,苏卿卿身子向前一凑,“难道你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容闕登时脸一沉,身子向后撤了一步,“不知所云!” 说罢,一甩衣袖,“你自己回府吧。” 瞧著容闕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苏卿卿嗤笑,小样儿,治不了你了! “太子妃姐姐。” 苏卿卿即將抵达宫门口时,后面荣安侯府三小姐的声音传来。 她顿足回头,就见荣安侯府三小姐一路朝她疾走过来。 不见容闕,荣安侯府三小姐朝苏卿卿屈膝福了福,“太子哥哥怎么把姐姐丟在这里......” 不等荣安侯府三小姐话说完,苏卿卿手起掌落。 啪一巴掌扇她脸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找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你爹你娘你太子哥哥去告状了!” 说完,苏卿卿转身离开。 老娘还要去救人,没工夫和你咧咧。 荣安侯府三小姐脸颊火辣辣的立在当地蒙住。 啥? 她说啥了就一巴掌。 “你凭什么......” 苏卿卿本来已经走出两步,听到声音霍地顿足回头,折返回来,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要告状就赶紧去告状,少来我这里瞎晃,我这人脾气不好,我劝你以后少在我跟前说话,不然,你说一次我打你一次!没见过你这种上赶著找打的,滚!” 撂下一句,苏卿卿扬长而去。 两个脸颊一边一个巴掌印,荣安侯府三小姐屈辱疼痛交织,嗷的一嗓子哭出来的同时,白眼一翻,终於一头栽过去。 余良目瞪口呆望著这位主子的行事,不太好的预感縈绕心头,感觉一会儿回府怕是很难应付。 事实证明,余良想多了。 苏卿卿回府之后连多余的话都没和他说,直接喊了吉祥让她去准备蹴鞠的衣衫去了。 可不知怎么,苏卿卿越是不找他说话,余良这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厨房婆子结结实实跪了一场之后,心里愤懣委屈,找到余良跟前,“......咱们就这么算了?难道从此以后这太子府的家还真就让她当了?你这次进宫,太后娘娘怎么说?” 余良看到厨房婆子就来气。 若不是这婆子不长眼莽撞行事,他至於平白无故挨一鞭子吗? 做什么非要明目张胆与主子过不去,他们做下人的暗戳戳的做坏事不好吗! 一个蛮横的草包主子,你好好供著她哄她开心,然后你暗戳戳地剋扣中馈挪用公款继续为自己的主子刺探太子那边的消息不好吗? 现在好了,闹得大家乌眼鸡似的你满意了? “太后娘娘说,让好生伺候太子妃娘娘!” 厨房婆子一脸讶然,“你亲自进宫,太后娘娘都没有训斥吗?” 余良:“荣安侯府三小姐还被她连甩两个耳光呢,现在不也没敢找上门?” 厨房婆子登时满目震愕,“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不等余良说完,厨房婆子转头一阵风衝出去了。 下人们如何,苏卿卿没工夫搭理,吉祥找来蹴鞠的衣衫,苏卿卿换上之后便迫不及待直奔西山大营。 据苏享所言,高天阔还被关在西山大营的地牢,他与那些被关在天牢的人不同,营救起来更加方便,可丟命也更加容易。 天牢的人,如何发作自有皇上定夺,便是要杀要发配也有个流程要走。 大营里的私下地牢就不同了,说没命连一盏茶都等不得,隨便一个小兵都能弄死他。 苏卿卿带著吉祥赶到西山大营的时候恰好晌午,西山大营那边刚刚收到消息,大营总管事赵春明赵大人闻讯匆忙赶来迎接。 赵春明不是西山大营的將士,不过一个主管大营內务与人事安排的文职,可这文职是皇上任免的,在大营便格外有影响力。 “臣赵春明叩见太子妃娘娘,不知太子妃娘娘现在便来,臣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赵春明话音恭敬,见了苏卿卿便行了个大礼,与苏享的浪荡轻佻完全不同,看上去儼然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苏卿卿笑道:“是本宫来得冒失,给赵大人添麻烦了!” 说著话,苏卿卿翻身从马背下来,手里马鞭递给吉祥,朝前走过去,“早就听说大燕朝的將士擅长蹴鞠,本宫在召国的时候就心慕不已,不知赵大人何时能让本宫大开眼界一次?” 苏卿卿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阳光照在她明媚的脸上,让人看了有些移不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是这尊贵的美人儿只是来玩乐却不给西山大营带来任何麻烦,那大家就更喜欢了。 赵春明打量著苏卿卿,弓了弓腰,“娘娘想要看蹴鞠比赛,臣现在就安排,只是先下日头毒,蹴鞠场又没有遮阳之物。” 苏卿卿隨意摆手,“没有就让人搭一个遮阳棚啊,本宫可是要在这里玩好久呢!另外,给本宫安排一处营帐,本宫今儿晚上住这里!” 说罢,也不等赵春明请,兀自便朝大营里走,將一副刁蛮莽撞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背后,赵春明眼中冷笑闪过,脸上笑容越发温顺恭和地追上去,“娘娘使不得,这是大营,娘娘金娇玉贵之身岂能......” 苏卿卿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太后娘娘都说了让我玩的尽兴你凭什么不同意!” 她越是骄横,赵春明心头的提防便也就越消散开来,连忙低头认罪,“娘娘息怒,臣这就让人安排。” 第47章 点人 赵春明一边亲自给苏卿卿安排住宿,另一边派人將消息送到镇国公府去。 消息抵达镇国公府的时候,苏享正齜牙咧嘴立在镇国公府书房当地,一脸委屈懵逼。 “我真的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就记著我们玩骰子。” 他真的是只记得昨天和太子妃玩骰子,后来酒喝多了人有点晕乎。 今儿一早是在春娇的床上醒来的,醒来当时就全身疼得像是让人毒打了一顿,低头一看,满身乌青。 春娇告诉他,是昨儿喝多了酒与那位爷在屋里踢蹴鞠弄得。 春娇肯定不会骗他啊。 他这一身的乌青都是太子妃踢得。 后来他从碎红楼回家,他娘眼见他身上成了这样,心疼之下当时就哭著一番逼问,他二话没说就把太子妃供出来了。 谁让那贱人趁著他喝醉了把他打成这样,而且,还打脸! 顶著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苏享含混不清地道:“我当时哪想到那人就是太子妃啊,那可是碎红楼,那是窑子,谁能想到太子妃会去那种地方。” 苏云鹤朝镇国公道:“国公爷,这事儿应该真的就是误打误撞,苏享去碎红楼完全是一时意起,他去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在了。” 镇国公沉著脸,审视的目光盯著苏享,“我记得当时太子妃进京,是你去迎接的,你就没认出来?” 苏享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专门去碎红楼堵人占便宜的。 “国公爷明察,我接人的时候连太子妃人都没见到,何谈认出啊!倘若我认出来,昨儿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与太子妃喝酒玩骰子。” 苏享素日是什么样镇国公心里有数,他这话镇国公倒也没有全信。 不过,苏享就算是再怎么色胆包天,应该也不会想著要把太子妃如何。 冥黑的眼底审视闪过,镇国公蹙眉,“你们家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太子妃?” 先是府上二小姐被太子妃拘禁在太子府。 紧跟著府上三小姐被太子妃当著太后的面灌药。 再然后,苏享被揍成这样。 这一身的伤明显就是被故意揍得。 苏云鹤与苏享爷俩对视,双双摇头,“国公爷明察,我们家与太子妃当真是一点恩怨没有,若说非要扯上关係,那就是如太子妃所言,苏卿卿这名字犯了她的忌讳。” 镇国公向二皇子看去,“你怎么想?” 二皇子是镇国公的亲外甥,一向很听镇国公的话,略一沉吟,道:“向征说这太子妃在召国就是个刁蛮跋扈的主,曾经为了个男人连召国的护城河都跳过,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她对苏家,应该就是单纯地看不惯吧。” 镇国公吁了口气,“但愿如此,只是这事牵扯到西山大营,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二皇子就道:“应该是误打误撞,当时在宫里,太子竭力反对,后来离开御园,太子生了好大的气,丟下太子妃一个人率先离开了,好多人都瞧见了。” 镇国公捻著手指,“就怕是太子妃与太子联合耍诈。” 二皇子摇头笑道:“不可能,向征给咱们选回来的这位太子妃若是会耍诈,也不至於就真的来和亲了。” 苏云鹤跟著附和,“对对,她是如何成为太子妃的咱们都清楚。” 镇国公还是不踏实,“但她毕竟美貌,太子若是沉溺......” 顿了一下话音,镇国公眉心蹙了蹙,“今日御园,她可是狠狠给了荣安侯府三小姐一个没脸,当时太子可什么都没说,可见是护著的。” 二皇子就道:“这就是太子的聪明之处了,太子若是不护著她,就凭她的鲁莽怕是几天就被收拾了,如此,太子府岂不是又要乱套,我听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太子想要让她打理府中中馈呢。 既然太子想要用她整顿太子府,那必要的体面肯定会给她,太子做事向来冷静,不至於为了荣安侯府三小姐就当眾给她没脸。 至於您说的两人联手,应该可能性也不大。 就算太子沉溺她的美色,可联手使诈这事需要一定的默契,皇祖母可不是寻常人,想要在她面前使诈......” 说著,二皇子笑著看苏云鹤,“正如苏大人所言,太子妃若是有这本事,她也不至於来和亲。” 镇国公仔细斟酌了一下,最终吐出一口气朝门口等著消息的人道:“既然太子妃想要在那玩儿,就侍奉好了!” 门外赵春明的人得令转头离开。 他一走,镇国公也遣散了苏云鹤与苏享父子,朝二皇子道:“西山大营的事不能掉以轻心,你亲自增派人手,太子妃在大营玩这几日,你盯紧那边。” 二皇子笑道:“外祖父放心,不会有事的。” 顿了一下,他捻了下手指,“云云......” 镇国公抬眼朝二皇子看,苍老的眼底沉积著岁月的磨礪,“苏云云在牢里这段时间,你不要去看她,有苏云鹤打点,她不会有事。 这次太后失手,皇上表面没说什么,可心里是不悦的,不然也不至於就把桂嬤嬤当场杖毙。” 大燕国这位皇帝,心性多疑,令人揣摩不透。 他立了太子,却不亲近太子,宠爱二皇子却也並不见多重视二皇子。 两个皇子在他手里,更像是平衡朝局的棋子。 镇国公替二皇子谋算,自然不肯让他做出一丁点惹皇上不悦的事。 二皇子虽然放心不下苏云云,却也只得如此,离了镇国公立刻便著手安排人去西山大营那边盯著。 赵春明的人带回消息的同时,明路正好带著人抵达西山大营。 “赵大人,我们殿下派我来这边护卫娘娘安全。”明路朝赵春明抱拳行了个礼,道。 不及赵春明回答,苏卿卿从不远处溜达过来,看见明路一脸心烦,“护卫安全?西山大营整整一个大营的兵还不够护卫我安全的,难道还要让你们护卫?赶紧回去,我不需要!” 赵春明跃至舌尖的话登时就缩了回去。 他也不想让太子的人留下。 万一让太子察觉到西山大营这边的蛛丝马跡,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哪成想还不等他拒绝呢太子妃自己个拒绝了。 这等好事他自然坐享其成。 明路为难地看向苏卿卿,“娘娘恕罪,奴才也是听命行事,殿下令奴才务必守护娘娘安危。” 苏卿卿翻个白眼,“用不著,从哪来回哪去,別在我跟前碍眼。” 说完,苏卿卿转头冲赵春明道:“你给我派个人过来,我想在军营里溜达溜达都找不到路。” 赵春明登时尷尬地朝明路看去。 苏卿卿没好气道:“他一个奴才你看他做什么,让你派人你就派人!” 说罢,抬手隨便一指,“就他吧!” 赵春明身后一个小兵登时一脸茫然,“我?” 苏卿卿没再正眼看他,隨口道:“就你,跟我走,带本宫瞧瞧你们操练场去。” 说完,转头朝明路道:“赶紧滚,別让我再看到你!” 那小兵震愕地看向赵春明。 赵春明含笑点头,“去吧,照顾好娘娘。” 小兵得令跟著苏卿卿便走。 赵春明朝明路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和太子殿下復命,究竟如何等殿下的意思?” 明路无法,只得气咻咻带著人原路返回。 苏卿卿走出没多远,似笑非笑转头看身侧小兵,“殿下的易容术从哪学的,连我差点都瞧不出来呢!” 易容成小兵的容闕:...... 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连你都差点瞧不出来! 你很厉害吗! 第48章 不敢 扮做小兵跟在苏卿卿一侧,容闕垂首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卿卿心里翻个白眼,“赵春明没有看出来並不是因为你易容术多好,而是他压根没有起疑,所以没有多眼看你。” 容闕:...... “你的意思是,你多看了我几眼?” 苏卿卿就笑:“你立在赵春明身后拼命地给我递眼色,我要是再不多看你,你不得眼睛抽筋了!” 容闕:...... 儘管被懟得无话说,可他还是想问问苏卿卿到底怎么就察觉了,“就算是我递眼色,可我现在的样子到底还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小兵。” 苏卿卿脚下步子一顿,在容闕太阳穴处点了点,“脑子是个好东西。” 容闕:...... 容闕正要发火,苏卿卿又道:“你是易容成那个小兵的样子没错,但是......麻烦下次易容的时候把耳朵根处皮肤的顏色遮掩一下,不是所有的小兵耳根后面都要有一颗小痣的。” 容闕登时心头一颤,他抬眼朝苏卿卿看去。 苏卿卿已经抬脚朝前而去,阳光倾洒在她身上,让容闕觉得莫名地晃神。 苏卿卿知道他耳根后面的痣? 这女人到底怎么发现的。 他耳根后面的痣,就连皇上都不知道,这世上,他以为知道的人不过两个。 一个明路,一个......已经死了。 容闕盯著苏卿卿的背影,下垂的手死死捏拳又无力鬆开。 西山大营与苏卿卿死前的记忆並无太多出入,她根本不需要容闕的带路,换句话说,容闕对这里还没有她熟悉。 熟门熟路,苏卿卿直达校练场,然而並无士兵在这里操练。 整个校练场空荡荡的只有半下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著。 容闕陪在她身后,“西山大营自从换了主帅,训练就懈怠了很多。” 苏卿卿道:“高天阔呢?” 容闕转头看苏卿卿,“高將军在哪里,不正是你这次来这里要找的?” 对於容闕直接拆穿自己的目的,苏卿卿一点不惊讶,反而冷静道:“既然殿下知道,不知可否相助一二?” “你要怎么相助?” “简单,今儿夜里只消在我的住处点一把火,大火瀰漫至少一刻钟。” 容闕难以置信,“一刻钟你就能找到高天阔並把他救出来?” 苏卿卿笑眼弯弯对著容闕,“看来,我们太子殿下不光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什么,还知道高天阔被关啊。” 她忽地上前,凑近容闕,亮晶晶的眼睛对著容闕。 “说,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据我所知,高天阔可是你们那位苏將军的部下!怎么,太子殿下调查他,就不怕惹一身骚?” 容闕看著苏卿卿的眼睛,这促狭的光泽让他只觉得似曾相识。 忍不住,他再次晃神。 苏卿卿没等到容闕的回答,身子向后撤了一步,“既然太子殿下和我有一个共同的目標,那今夜,就有劳殿下了。” 在校练场什么都没有看到,苏卿卿转身离开。 容闕想要一把抓住她,问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可现在场合不合適。 跟著苏卿卿,容闕只作出一副嚮导的模样,“前面便是蹴鞠场,娘娘要去看看吗?” 苏卿卿瞥了容闕一眼,“去啊,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蹴鞠,自然要去。” 为了满足苏卿卿的要求,蹴鞠场正在搭建遮阳棚。 几十个將士光著膀子忙乎,见到她过来,齐刷刷地行礼问安。 苏卿卿笑道:“你们忙,本宫隨便看看,今儿能搭好吗?” 有个小兵便道:“启稟娘娘,要明日才可。” 苏卿卿一脸失望,“行吧,那就明儿,明儿让本宫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閒逛一圈,苏卿卿说乏了,直接回了赵春明给她准备的营帐。 苏卿卿一回去,赵春明便把易容成小兵的容闕叫走。 吉祥已经將营帐按照苏卿卿的要求布置好。 不同於將士营帐的粗獷与简陋,苏卿卿这里可谓是奢靡至极。 从踏入营帐大门那一瞬起,地面便铺了细软的波斯毯。 赤脚走在上面,舒適得让人全身鬆软。 营帐里的军营简床也被换成了上好的梨木拔步床,铺了鬆软的褥子。 帐內放著一张黄杨木小桌,桌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瓜果与酒水堆得满满的。 瑞脑消金兽,一个小香炉在营帐一角散著淡淡香气。 这些都是苏卿卿让吉祥从外面现买了送来的,整个过程,阵仗极大,惊动了整个军营上下。 赵春明的营帐中。 他端坐在桌案后,朝立在面前的小兵道:“都去了哪里?” 容闕哑著嗓子將苏卿卿的行程仔仔细细地回稟,甚至连苏卿卿都说了什么话都一一作答。 赵春明听完蹙眉看著小兵,“你嗓子怎么了?” 容闕苦笑,“今儿陪著娘娘在营地里转,娘娘倒是有专人侍奉茶水,小人还一口水未喝。 另外,娘娘对咱们的军令號子感兴趣,让小人喊了好多次,都是卯足劲儿喊得。” 赵春明一愣,旋即笑起来。 刚刚二皇子专门派人来增加西山大营的防卫,他这心里还惴惴不安提心弔胆,唯恐闹出什么乱子,此刻听了这话,彻底放心下来。 人家这位主子,就是来玩儿的。 “好了,你去吧,既然太子妃娘娘钦点了你,这几日你就辛苦些好生陪著,陪好了以后有你的好处!” 容闕忙欢喜领命,“小人明白,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哦,对了,太子妃娘娘说晚上想要吃烤羊腿,您看......” 赵春明抬手一挥,“那就吃!” “好。” 容闕正要告退,赵春明不知想到什么,忽的起身,“我过去看看。” 赵春明抵达苏卿卿营帐的时候,苏卿卿正斜靠在美人榻上吃果子,吉祥蹲在一旁给她捶腿。 通传过后,赵春明一脚踏入营帐惊得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连忙赔罪退出。 他一早听说太子妃在重新布置营帐里,也知道闹得动静大,极度的奢侈,可怎么也没想到,昂贵的波斯地毯就这么让她铺在地上。 刚刚他可是直接穿了鞋踩上去啊! 可...... 他总不能脱了鞋进去和太子妃娘娘说话吧! 进退两难,赵春明只得立在营帐门口躬身道:“听闻娘娘夜里想要吃烤羊腿,不知娘娘是否要加歌舞助兴?” 吉祥瞧著赵春明惊慌退出的样子,噗的一笑,按照苏卿卿之前教她的话,道:“这还用问,吃烤羊腿没有歌舞助兴叫什么烤羊腿!” 说罢,拉下脸斥责一句,“好好的地毯又踩脏了!” 赵春明连忙赔罪。 苏卿卿学著太后的样子不咸不淡斥责吉祥,“行了,不过是个地毯,又不值钱,等到我们走了,这些又不带走,你计较什么!” 门外赵春明:! 不带走? 都留下? 他偷偷用眼角瞧屋里的布置,只稍稍一眼望去,大概估算,这得四五千银子才能置办下吧! 赵春明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主,可他没有这么奢侈的享受过。 第49章 大火 一想到太子妃离开之后这些东西都將是自己的,赵春明心潮涌动,转头朝易容成小兵的容闕道:“里面这些,了多少钱你可知道?” 容闕笑道:“大人这可为难小人了,小人哪知道这些。” 门口负责守门的一个士兵趁机忙上前一步,討好地看著赵春明,压著声音道:“赵大人,这个小人倒是知道。” 赵春明转头看他。 那小兵就道:“听太子妃娘娘跟前那位婢女的话音,少说了这个数。” 那小兵伸出一把手,正反比了一下。 容闕:! 一万两? 这女人可真是捨得! 容闕转眼偷瞧赵春明的神色。 赵春明一瞬间瞪大眼睛吞下一口口水,“一万两?” 那小兵点头,“听说这还不算,今儿晚上不是要吃烤羊腿嘛,太子妃娘娘专门让人买了几百条羊腿,说是咱们大营的將士,保证人人能尝上一口。” 赵春明不稀罕烤羊腿,可这营帐內足足价值一万两的东西却是让他垂涎三尺。 “伺候好娘娘。” 兴致高昂撂下一句话,赵春明转身离开,然而才走没几步,迎面赶来一人。 “赵大人!” 此人是军中帐房,名叫刘意生,素日与赵春明关係极好。 “太子妃娘娘买了几百条羊腿送到军中,这事如何是好?” 刘意生开口便询问。 “几百条羊腿,若是太子殿下在这羊腿中做文章,足够撂倒咱们一半以上的將士,到时候若是出事......” 赵春明兴致高昂的脸色登时一滯。 刘意生说的不无道理,可太子妃好意,她若执意让大家一起吃,如何拒绝? 人家毕竟是主子,不是他惹得起的。 搓了搓手指,赵春明看向刘意生,见他倒是神色颇为坦然,刚刚悬起的心就是一松,“想必刘老弟已经有了应付之策?” 刘意生就道:“太子妃娘娘的美意咱们不好拒绝,但是,咱们来个偷梁换柱,想必太子妃娘娘是不知道的。 等娘娘买来的那些羊腿抵达军营,咱们转手將其卖掉,用卖掉的银子买一些羊肉回来串成串儿烤著吃。 到时候娘娘若是问起来,咱们就说是把羊腿上的肉削了下来烤的。 一则这些肉都是咱们自己去买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二则不得罪娘娘......” 不等刘意生说完,赵春明就笑起来,“最重要的,羊肉可比羊腿便宜多了,一进一出,你白吃了羊肉还多得了银子!” 刘意生忙笑道:“都是大人的,我跟著喝汤罢了。” 赵春明覷著他,“这么说,你连羊肉的卖主也找好了?” 刘意生也不打马虎眼,直言道:“不瞒大人,我家妹子的夫家在真定是开羊肉铺子的。” 赵春明嗤笑,“你倒真是盘算得一手好牌,肥水一点不流外人田,这羊腿你也打算卖到你妹子店里吧,你就不怕太子妃的那些羊腿当真有问题,你妹子的铺子卖出去出事?” 刘意生便道:“就算是有问题,充其量不过一些蒙汗药,这东西老百姓吃了也不碍事,最多睡一觉,不会有事。” 这事儿赵春明横竖不吃亏还能得个心安,自然没意见,得了他同意,刘意生转头就去安排。 他前脚出了西山大营的大门,后脚在大营外不远处埋伏的明路便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军中篝火点燃。 苏卿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上是简练的蹴鞠装,头髮高高竖起,火光映著她精致的五官,明明柔媚之极的人,举手投足间却总是带著一股沙场將士特有的颯爽。 容闕隔著火光朝苏卿卿那边看。 苏卿卿则与赵春明说笑道:“明儿第一场蹴鞠,赵大人陪本宫踢一局?” 赵春明忙摆手,“娘娘可放过下官吧,下官哪有娘娘的身手。” 苏卿卿就扬著下顎,“也是,你肯定没有我踢得好。”说罢,转头朝明日要上场比赛的將士举杯,“明儿的比赛,第一名本宫奖励赏银百两,人人有份!” 大燕朝蹴鞠十一人一队,一人百两,一队就是上千两。 原本对比赛兴趣缺缺的將士登时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 躁动的人群里,有人大著胆子喊话,“娘娘,这比赛一天肯定踢不完,我们十几个队伍呢!” 苏卿卿就洒脱笑道:“小组赛第一名,赏银每人百两,之后的晋级赛,每个第一名,赏银每人二百,最后总冠军,本宫另有大赏!你们只要踢得卖力让本宫看的尽兴,钱不是问题!” 呜呼! 底下欢呼声登时震耳欲聋。 吉祥坐在苏卿卿一侧,压著声音低低地道:“娘娘,咱们没有那么多钱!” 这一百一百的,得多少钱啊! 苏卿卿捏捏吉祥小脸,“放心,有的。” 吉祥睁大眼,一脸匪夷所思的震愕外又有些许激动的亢奋,“您打算去打劫谁?” 苏卿卿:...... 噗! 太子妃出手阔绰,赵春明自然乐得高兴,一顿烤肉,吃得主宾尽欢,將近闹到子时才各自散去。 至於羊腿怎么就成了羊肉串,苏卿卿一句没问。 “不好啦!著火啦!” “快救火啊,太子妃娘娘的营帐著火了!” 寂静的夜里,忽的一道喊声刺破夜空,悽厉尖锐的喊起,原本已经睡下的將士,登时被惊醒。 赵春明更是惊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奔出自己的营帐。 一顿烤肉宴,他提防著太子与太子妃作乱,始终派人严巡各处,却没想到,这睡都睡下了,竟然出事了。 赵春明一脚奔出营帐就看到太子妃营帐处火光直躥天际,浓烟滚滚,人影幢幢。 登时心头咯噔一下! 天! 他那一万两的傢伙事儿! 这厢大火伴著浓烟,引起营地的骚乱。 原本营地是有救急备用水的,只是因为晚上吃的是烤肉,当时各个烧烤摊撤去的时候,顺便用了备用水將木炭浇灭。 现在突然著火,就近的备用水却是不足。 赵春明望著眼前大火浓烟,嚇得腿都软了。 这里面不光有一万两东西,还有个太子妃,那可是召国公主啊! “快!” 將士们明明心急如焚,可不知是今儿晚上吃得太多还是酒喝得略多,急奔起来身体东摇西晃,眼前只觉得模糊。 这边人仰马翻,而在营地的另一处,一道黑影犹如鬼魅闪过。 第50章 救出 西山大营的地牢。 大火燃起,吸引了守门將士的目光,就在门口两名守卫將士望向火光议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苏卿卿像是一道闪电,闪入地牢大门。 私设的地牢里阴暗潮湿,连一盏灯都没有。 苏卿卿略朝里走了一段避开门口的视线才点了火摺子。 高天阔被铁链绑了手脚,正闭目躺在冰冷的地上,听到脚步声,他霍的睁眼。 正好那一瞬,苏卿卿点了光。 一眼看到高天阔,饶是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得心中大慟。 这个曾经威猛的人,曾经他的名字令四方战敌闻风丧胆的人,此刻被囚禁在地牢中,枯瘦如柴,眼窝深陷,身上襤褸的衣衫遮不住深深浅浅的结痂。 苏卿卿鼻根一酸,在高天阔眼眸震颤嘴唇轻动的一瞬,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飞快地走到高天阔身边。 “杜妈妈让我来的。” 碎红楼的杜妈妈负责给苏大將军收集京都情报,这是苏卿卿那些个亲密部將都知道的事。 高天阔原本震愕的眼底,更加波涛汹涌。 他一瞬间嗓间涌上千言万语,胸膛剧烈起伏,他想问想说的简直太多太多,可他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手脚都被粗壮的铁链拴著,而这铁链根本没有锁,都是被焊死的。 想要將他救出,除非將铁链砍断。 可一旦刀剑碰触铁链,必定发出巨大的錚錚声响。 高天阔呼吸急促地看著面前的人。 苏卿卿半蹲下,將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小瓷瓶儿从怀中取出,拔了瓶塞朝著高天阔脚腕处的铁链倒出瓶中液体。 当液体落到铁链上一瞬,登时铁链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紧跟著,高天阔眼睁睁就看著那铁链被液体浇灌过的地方,一点点断裂开。 “你能走路吗?” 瓶中液体溶断了束缚高天阔的铁链,苏卿卿压著声音问他。 高天阔费力地摇头。 莫说是走路,他便是大声说上几句话怕都要喘上半天。 得到回应,苏卿卿压著心中莫大的悲愤,“没事,我背你出去。” 原本威猛的汉子,此刻伏在苏卿卿的后背,轻若一把枯柴,骨头甚至硌得苏卿卿疼。 苏卿卿背著他朝地牢大门而去,每走一步,都心疼得像是被万剑射穿。 这可是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啊! 她捏著拳,恨不得將那些害了她害了她部下的人直接捏死。 地牢外,门口两名守卫还在看著不远处火光的热闹,討论著这场大火会不会要了那位短命的太子妃的命。 苏卿卿气息平稳地停在门口阴暗处,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头飞射出去,直奔对面草丛。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两个守卫顿时打住閒聊的话音,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苏卿卿脚尖点地,纵身飞离。 “我將你交於外面的人,他们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你且安心养身体,什么都不要想,苏......”苏卿卿顿了一下话音,让自己的情绪儘量平稳,“苏將军还活著。” 背上的人在她身上安安静静趴了一路,听到这句话,苏卿卿明显感觉到高天阔身体僵硬住。 紧跟著一行冰冷的眼泪就落入她脖颈处。 “你养好身体等她去见你,就这几天!” 背上呜咽的声音终於是怎么都没有克制住,低低沉沉地传来。 ...... 火光依旧冲天,整个西山大营乱作一团。 苏享震愕得望著来来回回奔波的將士,人都傻了。 他买通了刘意生,让他在苏卿卿的羊腿中下了点料。 昨夜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趁他喝醉了把他伤成那样,这口气他苏享若是就这么咽了下去他就是个绿毛王八! 原本是打算让苏卿卿吃了加料的烤羊腿就变得全身无力,然后夜深人静他进了苏卿卿的营帐。 他要让这该死的女人在他身下哭,让她在他身下求饶。 可...... 他只是让人下了点药,怎么这就变成火光冲天了! 赵春明满身冷汗跌坐在地,刘意生跪在他一侧,声音带著绝望的哭音,“大人,救不出来了,快告诉国公爷吧,让他赶紧想想法子,要不然咱们俩都得掉脑袋!” 这烧死的可是太子妃啊! 赵春明訥訥摇头,“找谁都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啊......” 不等赵春明绝望的声音落下,容闕易容成小兵,从火光中奔了出来。 他怀里抱著个人。 一眼看到这一幕,赵春明登时话音一顿,整个人僵住,似乎血液都不流通了。 “快来人,大夫,大夫在哪里,太子妃娘娘救出来了!” 容闕在慌乱的人群里大喊一嗓子,赵春明活像是石化后被激活一样,蹭的一步就窜了出去。 “救出来了?” 他直逼容闕跟前。 容闕抱著苏卿卿,全身衣裳襤褸,头髮烧焦,脸上全是灰,颤抖著气息带著哭音,“大人快找大夫,小人胳膊都烧烂了!” 紧跟著一个小兵也从火光里冒出来,“太子妃娘娘的婢女救出来了。” 赵春明这一刻只想跪在地上给他家祖坟上三炷香。 若非祖坟冒烟,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 这大火都烧了快一刻钟了...... 人救出来了! 登时现场从一种人仰马翻变成另外一种人仰马翻。 苏卿卿和吉祥被送到赵春明的营帐內,军中大夫跪在她俩面前诊治。 外面大火还在被扑灭中,营帐里气氛凝重,空气沉的仿佛能把人压死。 赵春明刚刚的欣喜被一盆冷水浇灭、 救出来了。 可......活的死的?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两位军中大夫齐齐起身朝赵春明回稟,“大人,无碍,应该是受惊过度再加上烟燻,晕过去了,针灸之后便可甦醒。” 赵春明一身冷汗靠在身侧小兵身上。 发现人正是那个救了苏卿卿出来的人。 这人何止是救了苏卿卿,简直就是他赵春明的救命恩人啊。 “此事过后,本官必定给你升职!”他朝容闕肩头重重一拍,紧跟著道:“你是如何发现太子妃娘娘的?” 容闕道:“小人裹了浸透水的毯子衝进去,营帐內已经被烧得马上就塌了,太子妃娘娘和吉祥姑娘抱成一团正缩在那塌下的大梁下面,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赵春明劫后余生的吁了口气拍拍他的胳膊。 幸亏有人衝进去了啊! 刘意生立在赵春明一侧,狐疑看著这小兵,那么多人都冲不进去,怎么偏生他就进去了? 第51章 查案 容闕朝刘意生扫了一眼,垂下眼皮低头道:“明明是大人不顾生死衝进火中救出太子妃娘娘,这功劳小人可不敢冒领。” 赵春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登时笑著在容闕肩头一拍。 “好小子,本官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正说话,外面响起躁动的声音,一个小兵急急进来,“大人,太子殿下跟前的明路来了。” 赵春明登时心头一凛,转身迎出去。 明路虽然是个下人,可因为跟著容闕,身份特殊,赵春明抱拳便道:“让太子妃娘娘受惊,下官罪该万死,索性人无大碍,明日天一亮,下官必定亲自去向太子殿下请罪。” 明路连看都没看赵春明一眼,“娘娘人呢?” 赵春明忙道:“娘娘正在营帐中休息,人昏迷著,还未醒来。” 明路黑著脸一言不发,抬脚就走,直到到了营帐门口,看到里面躺著的人,才下令吩咐,“把娘娘带回府。” 旁边容闕易容成的小兵忙偷偷扯了扯赵春明的衣袖。 赵春明转头看他,小兵压著声音道:“不能让太子妃娘娘走。” 赵春明露出一个狐疑的目光。 小兵低低道:“娘娘在咱们这里出的事,万一回去有个什么意外,这人是死是活到时候算谁的。” 赵春明立刻反应过来。 太子妃现在是活的,可万一离开西山大营之后人死了,太子直接把罪名扣到他头上,他百口莫辩。 “不行,人不能带走。”赵春明心头咯噔一下脱口相拦。 明路蹙眉朝他看来。 赵春明就道:“娘娘现在还昏迷著,从此处回府中,路上顛簸,万一有什么事,谁担负得起。” 明路冷哼一声,“谁担负得起?现在你说谁担负得起?大火燃起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不行,太子妃娘娘不能留下,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赵春明就道:“怎么会有危险呢,大火燃起谁也没有料想到,你別意气用事,你好好想想,娘娘现在昏迷著,是不是不適合挪动,你若是不信我,你问问军医啊,若是不信大营里的大夫,你派人去请御医过来都行,我是为了娘娘好。” 明路神色微缓,陷入迟疑。 赵春明趁热打铁,“你若是怕有意外,这么著,今儿你的人把守在此处,给娘娘瞧病的大夫从太医院请来,若是太医说娘娘无事,可以跟著你离开,我肯定不阻拦。” 明路冷冷瞥了赵春明一眼,“你最好不要耍样。” 赵春明哎呦一声,“我能耍什么样,我赔罪还赔不过来呢。” 明路没理他,点了个人回去回稟,自己亲自守在营帐门口。 明路在此处守著,赵春明陪了一会儿便藉口查看大营情况离开。 “你带人盯著他们,他们若是只守在这营帐附近则罢了,若是有人乱窜,立刻回稟。” 赵春明吩咐一声下去,又派人將这边的消息送到镇国公府。 翌日一早,太子妃在西山大营险些被烧死的消息已经在京都传开。 早朝的金殿之上,容闕长身而立,“还求父皇彻查大火一事,儿臣以为这大火必定是人为。” 镇国公有心阻拦,然而被烧的人是太子妃,不派人去查一查根本说不过去,便道:“臣也觉得这事蹊蹺,好端端的怎么就燃起大火,西山大营一向有备用水,这次竟然烧了一刻多钟,著实有些离奇。” 皇上倒是没想到,镇国公居然与太子的口径一致。 冷眼盯著他二人看了一瞬,皇上道:“刑部尚书亲自去查,若是意外则罢了,若是有人蓄意谋害,必定严惩不贷!” 刑部尚书忙出列一步,“臣领命。” 皇上瞧著容闕的神色,顿了顿,道:“太子也去。” 容闕立刻回绝,“父皇,儿臣去不合適,这事交给刑部审查就足够了,儿臣信得过。” 皇上就道:“有什么不合適的,被烧的可是你的太子妃。” 容闕坚决摇头,“儿臣一不会侦查二不会审案,去了也是无端添乱,没有必要,昨儿夜里儿臣已经派人去西山大营守著太子妃了,只等太子妃身体好转便接人回来。” 见他態度坚定,皇上也就没再多言。 早朝散去,刑部尚书直奔西山大营。 他到的时候,苏卿卿已经醒来,正在劈头盖脸骂明路,“本宫回去?本宫为什么要回去,本宫差点让人烧死在这里,现在烧死本宫的人还没有查到呢,你让本宫回去?要回你自己回!” 说完,苏卿卿转头朝刑部尚书道:“给我查,昨天有人谋害本宫!” 赵春明自忖行得正坐得端,一点不心虚地道:“劳烦尚书大人一定要严查,西山大营若真的藏有这种恶毒之人,一定要將其抓出来才好。” 刑部尚书二话不多说,转头查案。 昨夜的情形调查起来极其方便,不过一刻钟,刑部尚书就带著线索回到赵春明的营帐。 苏卿卿沉著脸坐在主位,赵春明在她下首坐著,眼见刑部尚书回来,慌忙起身,“如何?” “昨夜的事,的確有问题。” 刑部尚书话音一落,赵春明登时心下一抖。 有问题? 怎么可能! “昨天大火烧起,军中將士匆忙灭火,却是许多將士都觉得身体臃肿乏力,走路不稳,视力模糊,导致耽误了扑灭大火,臣已经让御医诊治,正是中毒的表徵。” 赵春明:! 中毒? 苏卿卿啪地一拍桌案,“谁下的毒!” 刑部尚书看了苏卿卿一眼,“谁下的毒还不知道,不过,这毒物源於何处倒是查清楚了。” 赵春明脱口就问,“何处?” “昨夜娘娘吃的羊肉被人做了手脚。” 赵春明险些一头栽过去。 这羊肉,原本太子妃命人买来的羊腿,他只留了十条,余下的全部换成羊肉。 脸色瞬间发白,赵春明心跳砰砰的踉蹌一步,“是羊肉有问题还是羊腿有问题?” 昨夜未吃完的羊腿还在军中伙房搁著,尚未处理。 赵春明一瞬不瞬看著刑部尚书,只觉得心跳要蹦出嗓子眼。 第52章 抄家 “两样都有问题。” 话音顿了一下,刑部尚书又道:“准確的说,是所有的剩余羊肉都有问题,而羊腿......只有娘娘用过的那条有问题。” 赵春明惊得大腿发颤。 苏卿卿怒不可遏,“只有本宫用过的羊腿有问题?” 刑部尚书低头,“是的,娘娘吃的那条羊腿,被人下了软骨散,此药物入腹一个时辰之后开始发作,症状是令人全身无力,约莫三个时辰之后自行消退。 而羊肉中的,则是另外一种毒物,症状便是那些將士们所表现出的臃肿乏力视线模糊。” 两种不同的药物被分別投放。 苏卿卿眼睛微眯,带著恼怒的光泽,她身后吉祥一脸纳闷,“不对啊,怎么会有羊肉呢?我们昨天买的是几百条羊腿啊,没有买羊肉。” 赵春明惊恐的抹了一把头上冷汗,扑通跪下,“娘娘恕罪。” 苏卿卿朝赵春明看去。 赵春明以头抵地,“下官糊涂,昨儿娘娘买来的羊腿被下官派人拿去换成羊肉了。 下官原想著,五百羊腿不够將士们分,多一口少一口的怕大家心里有怨,所以统一换成更为便宜一点的羊肉,这样,几乎人人都能吃上。 下官也没想到,这羊肉竟然有问题。” 吉祥瞪大眼,匪夷所思道:“你把我们的羊腿换了?” 说完,吉祥朝刑部尚书道:“也就是说,我们买来的羊腿没问题,他换的羊肉全有问题?” 刑部尚书嗯了一声,“可以这么说,因为羊腿只有娘娘用的那一份被投毒,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可见是单独投毒,而羊肉则全部有毒。” 苏卿卿冷笑一声,“赵春明,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差点被你害死!” 赵春明砰砰磕头,“娘娘恕罪,下官当真不知道这羊肉有毒啊。” “你不知道?你让人换的,你会不知道?”苏卿卿盛怒之下,拍桌下令,“把赵春明给本宫绑了!” 明路立在一侧,闻言招手,当即便有太子府的人上前。 赵春明嚇得浑身乱颤,“换羊肉的事,下官全权交给刘意生去办,下官一点都没有经手,娘娘和大人可以去查。” 苏卿卿看向刑部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忙道:“臣查过,的確如此,伙房之人说,昨日的羊腿都是刘意生拉走的,羊肉也是刘意生带回来的。” “刘意生人呢?” “就在营帐外,查出羊肉有问题下官便立刻將其控制。”说著,刑部尚书转头朝营帐外吩咐,“把人带进来。” 刘意生早就嚇得魂飞魄散,被拖进来人就瘫在地上,“娘娘恕罪,下官当真不知道羊肉有问题啊,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吉祥!” 苏卿卿叫了一声,吉祥手中一道软鞭就朝刘意生抽了过去。 啪的一鞭子抽的刘意生大腿鲜血直冒,他惨叫著就嚎了出来。 满营帐的人被震住。 苏卿卿冷眼看著刘意生,“本宫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听你胡诌,有什么趁早说。” 吉祥啪的一甩鞭子,鞭子抽在刘意生身边的地上,嚇得他全身打斗,“是,是苏將军让下官给娘娘的羊腿下药。” 扛不住这鞭子的威胁,刘意生直接卖出苏享。 “苏將军?苏享?”苏卿卿一脸匪夷所思,“苏享让你给我下药?” 刘意生战战兢兢点头,“是他,药是他给下官的,另外还给了下官一千两银子,银子现在还在下官屋里的柜中放著,下官一点没动呢,娘娘可以派人去查。” 刑部尚书当即给手下打手势,那手下得令就去。 不过须臾,从刘意生的房间搜出一千两纹银並余下的半包药粉。 案子查到这里,已经算是半个水落石出,苏卿卿咬牙切齿,“好一个苏享,先是他妹子在本宫的茶里下毒,现在他又想要烧死本宫!” 霍的起身,苏卿卿抬脚就朝外走。 吉祥忙追上,“娘娘去哪?” 苏卿卿头也不回,“去找那王八蛋算帐!” 刑部尚书命人將赵春明和刘意生绑了,带著人进宫復命。 明路朝扮做小兵的容闕看去,容闕给明路递了个眼色,明路会意,留人守住军中物证,自己则朝苏卿卿追去。 出了西山大营,苏卿卿策马直奔苏府。 调查结果尚未传出,苏享正趴在床榻上由丫鬟侍奉著吃葡萄。 他母亲周氏正在小佛堂诚心礼佛,祈祷苏云云平安无事。 书房,苏云鹤正和幕僚商议事情。 忽的,府中传来惨烈悽厉的叫声,紧跟著,宛若抄家的动静就惊动了满府的主子。 苏卿卿带著吉祥杀进苏府,一路衝进来,但凡遇上阻拦的,全都一鞭子抽过去。 她功夫好,而前来阻止的人又碍著她太子妃的身份不敢如何,苏卿卿几乎是一路进府一路抄家,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苏云鹤得了消息立刻赶出来,“娘娘这是做什么!” 眼见府中已经被苏卿卿主僕俩砸了个稀烂,苏云鹤火气上头,高声责问。 苏卿卿连理都懒得理他,直接一鞭子朝苏云鹤抽去。 苏云鹤身边有护卫护著,堪堪躲过这一鞭子,苏卿卿也不与他纠缠,直奔苏享所在之处。 苏家护卫得苏云鹤的命令,堵在了苏卿卿面前。 苏云鹤气的火冒三丈,“我苏家到底哪里得罪太子妃娘娘了,你先是诬陷我女儿又是殴打我儿子,现在竟然登门抄家,我大燕国可不比你召国,由得太子妃娘娘如此......” 苏卿卿没等他说完,直接脚尖点地纵身飞起,朝著苏云鹤身前那些保护的他的护卫便挥鞭子甩去。 在此之前,人人尚觉得这公主是个草包。 可谁能想到,草包的功夫竟然令这府中的护卫招架不住。 十几个护卫硬是拦不住一个太子妃,苏卿卿犹过无人之境一般,几鞭子撂倒护卫,直接用手中软鞭卷了苏云鹤。 將人裹了拋起,苏云鹤重重跌在地上。 “捆了!” 苏卿卿撂下一句话给吉祥,自己去找苏享。 不过眨眼,整个苏府陷入一片狼哭鬼叫。 苏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就被苏卿卿拿鞭子抽的气都喘不上来。 周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衣衫不整头髮散乱跌坐在地嚎啕不止。 第53章 敢吗 苏卿卿將苏享拖到院中,当著周氏与苏云鹤的面,一脚踩的苏享鲜血喷出。 脚踩在苏享后背上,苏卿卿朝明路吩咐,“给我搜,这府中但凡值钱的,全给我带走!现银银票全部装了。” 明路:! 这是土匪吗? 吉祥一下子反应过来。 之前买羊腿,发奖金,她就说过她们没有那么多钱,但是主子说有。 原来真的是打劫! 不等明路反应,吉祥提著鞭子就朝周氏的正房搜去。 明路带来的人大眼瞪小眼看向明路:咱们也去? 明路一咬牙,跟著吉祥就走。 苏云鹤怒火中烧全身火辣辣的疼,他瞪著眼睛朝苏卿卿咬牙切齿道:“太子妃未免也太不將我大燕朝国法放在眼中,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我府中作乱与土匪有何区別!” 苏云鹤被吉祥捆了丟在地上,苏卿卿如同看一条狂吠的狗,理都没有理他。 一想到自己被扣上叛国罪名的帽子正是拜这亲爹所赐,一想到自己那些部下惨遭杀害,一想到高天阔那嶙峋瘦骨,苏卿卿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苏家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镇国公。 二皇子正在镇国公府议事,得了消息便立刻赶来。 等他抵达,吉祥已经从苏府打包了十几麻袋的东西,正指挥明路的人往外运。 二皇子黑著脸大步进去,“这是做什么,太子妃殴打朝廷命官强抢官员私產,这是要造反吗!” 苏卿卿撂翻苏府的主子而没有立刻离开,等得便是二皇子。 二皇子喜欢苏云云,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苏云云入狱他都能想法子要救她出来,眼下苏府被砸,他就不可能无动於衷。 苏卿卿脚踩著苏享,冷眼看向二皇子。 “造反?你这帽子扣得未免太大,既然你想知道我要做什么,不妨御书房走一趟,大家分辨清楚,也好让陛下清楚,到底是谁给苏家人撑腰呢,敢让他们如此猖狂!” 二皇子已经得了西山大营那边的消息,知道是苏享给羊肉做了手脚,听闻这话,不免心虚。 不过,他已经派人去料理刘意生。 只要刘意生改口,一口咬定是他诬陷苏享,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他刘意生自己个的主意,不管这口供是否可信,那都是唯一的口供。 转念一想,二皇子心虚略减,冷脸对著苏卿卿,“太子妃不就是因为西山大营之事迁怒苏家吗?仅凭一面之词就对苏家做出如此手段,太子妃娘娘当我朝的刑部与大理寺是空置的吗! 去御书房分辨,太子妃是当本王不敢? 这就去! 来人,扶苏大人起来!” 二皇子底气十足的吩咐,苏卿卿冷笑著没有回应他,只脚离开苏享的后背,脚尖插进他腹下,用力一勾,將苏享从地上掀翻起来,然后一把抓住。 “那就別耽误,现在就进宫。” 旁边吉祥忙插嘴,“娘娘,那这些东西......” “自然给本王放下!” “自然给本宫带走!” 苏卿卿与二皇子异口同声说出,声音落下,苏卿卿眉梢一挑,“今儿我若是冤屈了苏大人,改明儿但凡是我带走的东西,我双倍奉还,可若我没有冤屈他,我带走属於自己的补偿理所应当。” 苏云鹤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苏享,心里纳过闷来,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是他买通刘意生的事败露了。 可就算是败露,太子妃也犯不著这么来祸害他家里啊。 他是下药不假,可他也没有当真怎么伤害了太子妃,昨儿那场大火直接把他的机会给烧没了呀。 苏享莫名其妙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方才没有见识到苏卿卿的功夫,此刻见人一脚將苏享从地上给掀翻挑起,心头大惊。 没人告诉他这草包功夫这么好! 他惊疑的目光落向苏卿卿,苏卿卿眼底带著嘲蔑的挑衅。 “走啊!不敢吗?你若是不敢,就给我滚开!怎么,摆了替人出头的威风就想嚇唬本宫?你以为本宫是被嚇大的!我苏卿卿横行召国十几年,就不知道恐嚇是什么!” 说著,苏卿卿手中软鞭朝二皇子一指。 “何况,本宫是太子妃,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恐嚇我?” 苏卿卿说的跋扈又骄纵,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视登时激的二皇子火冒三丈。 心头縈绕而起的那种不太好的感觉瞬间消散消散。 “双倍奉还,这可是你说的!” 苏卿卿理都没理他,提溜著苏享大步流星朝外走。 明路朝吉祥看去,吉祥压根没有跟上苏卿卿的意思,袖子一擼,还在指挥著人往走搬东西。 太子妃的意思是,这苏府但凡值钱的统统搬走。 可吉祥这架势...... 眼睁睁看著吉祥指挥人把苏府一盆罗汉松也要搬走,明路眼角一抽,“娘娘不是说,只带走值钱的?” 吉祥理直气壮,“罗汉松不值钱?这样一盆少说要二百两银子,这不是钱?” 明路:...... 苏府的人被吉祥苏卿卿打怕了,此刻家里主子都被带进宫了,他们压根不敢阻拦吉祥,就眼睁睁看著府中东西如流水般被带走。 起先只是明路的人在搬运,很快太子府那边得了消息,那些跟著太子妃从召国来的人便加入了搬运大军。 这些人一看就是跟著苏卿卿横行霸道惯了的,搬运的格外行云流水。 御书房。 皇上沉著脸坐在桌案后。 西山大营的事他明明已经交给刑部去处理了,不论结果如何,都应该是刑部尚书先来自己面前回稟。 现在,他没有等到刑部尚书,反倒是看到了二皇子?! 这蠢货要做什么? 就算是替苏家出头,难道不是应该从刑部尚书那里下手,直接將案子在呈上来之前就定性,他怎么亲自来了! 对二皇子也好,对太子也好,皇上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东风西风一起刮,谁都別把谁压下去。 他如今还是盛年,若是皇子们发展的太好,他这皇位终究岌岌可危。 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已经成年的皇子们自相残杀,等到將来他驾鹤西去之时,再另立储君。 第54章 不对 皇上阴沉的目光扫过面前几个人,最终落在形象悽惨无法直视的苏云鹤身上,啪的一拍桌子,“怎么回事?” 苏云鹤泪眼婆娑跪在地上,“求陛下给臣做主,就在刚才,太子妃娘娘带人直接闯入臣的府邸,一通抢砸不说,还重伤了臣与家人,可怜犬子被太子妃娘娘打的活活吐血。” 皇上看向苏享。 苏享夜宿碎红楼,一身乌青尚未褪去,此刻又全身掛彩,吐血后的血跡还残留在衣服上,瞧著触目惊心。 苏享跪在地上,憋屈又愤怒,“陛下给臣做主,臣一家不知怎么惹了太子妃娘娘......” 苏卿卿直接接了这句话,“你妹妹怎么惹了我你们当真不清楚?” 一句话说的皇上变了脸。 苏云云是替太后背锅。 能给太后背锅,这是他苏家的荣幸,怎么,难道还打算在这里替苏云云洗刷冤屈不成! 苏云鹤到底比苏享有脑子,慌忙就道:“臣女不懂事,冒犯太子妃,臣心中已经万分愧疚自责,如今她人也被关在牢里,臣感谢陛下体念,尚留她一命。” 这话让皇上神色略缓。 苏云鹤紧跟著就道:“臣女做下的孽,臣自知对不起太子妃娘娘,也正在努力弥补,臣在京郊有一处庄子,已经去户部过户,原本想等手续办齐全之后就把庄子的地契文书直接送到太子妃娘娘手中,权当臣一点点愧疚之意。 只是,臣怎么都没想到,太子妃娘娘竟然......” 苏云鹤一副身体疼痛內心委屈的样子,话音顿住说不下去。 苏卿卿也不等皇上发问,直接道:“就在刚才,刑部尚书大人在西山大营查明,是苏享买通了刘意生,给儿臣下药,是苏享要烧死儿臣。” 西山大营著火的事苏云鹤知道,可他不知道竟然还牵扯进自己儿子,闻言一惊,霍的转头看苏享。 自己的儿子什么尿性自己清楚,一瞧苏享那躲闪的眼神,苏云鹤心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孽障! 忍著心头一瞬间喷涌而起的怒火,苏云鹤转头对上苏卿卿,“太子妃娘娘,兹事体大,您可不能仅凭別人一面之词就定罪啊,苏享虽然素日有些行为欠妥,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给娘娘您下药,更莫说在大营点火。” 苏卿卿就冷哼,“不是他那是谁?西山大营那么多將士,刘意生不说別人怎么单说是他? 而且,西山大营將士数千,本宫来大燕国一共才几天,去西山大营更是昨日才到,那些人与本宫无冤无仇的,作何要害本宫?” 二皇子捏捏拳。 昨儿在西山大营,太子府派人去保护苏卿卿都被她全部撵走。 留在西山大营的,只有苏卿卿与她的婢女,这俩人都差点被烧死。 所以,不管是谁要害苏卿卿,动手的只可能是西山大营自己的人,如果苏享不认罪,那就只能指望刘意生抗下一切。 如果刘意生没有扛下,那这件事就还得继续查。 到时候若是查到西山大营別的事...... 二皇子心头一跳,方才在苏家升起的那股隱隱的不好的感觉,再次升起。 这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该来的。 可现在,退身已经来不及了。 深吸一口气,二皇子蹙眉瞥了苏享一眼,“倘若当真是苏享做的手脚,那太子妃娘娘也不该擅自去苏家的,总该等刑部將此事回稟给父皇,由父皇定夺,你如此行事,到底有损皇家顏面。” 皇上最看重的便是皇室顏面。 身为太子妃,却亲自衝到臣子家中一通打砸抢,这事必定要在坊间流传开...... 苏卿卿岂能不知二皇子的算计,呵的一声冷笑,“我不立刻衝到苏府,怎么能在苏府得了消息之前就牵制住他们呢,若是我控制了苏家的人,刘意生还要发生危险,不就正好说明,苏享背后另有其人!” 话音一顿,苏卿卿转头朝皇上道:“父皇明鑑,苏享此人,紈絝成性,儿臣不相信他有胆子敢在西山大营火烧儿臣,必定另有主谋。” 二皇子登时心头一跳。 皇上倒是有几分意外的看向苏卿卿。 这个太子妃,似乎没有传闻那么草包。 那岂不是在与二皇子为首的二皇子党对抗的太子党中,多了一个有分量的? 这种局面,皇上倒是喜闻乐见。 否则当日太后害苏卿卿,皇上也不至於就要杖毙桂嬤嬤。 他就想让太子与二皇子斗的起来。 苏卿卿说完,目光毫不遮掩的咄咄望向二皇子。 二皇子登时怒道:“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能指使苏享害你?” 苏卿卿一撇嘴,“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苏云云是你心头好,你要烧死我给苏云云出气。” “太子妃娘娘,做事要讲证据,是太子殿下让你这样凭空诬陷本王的吗?” 正说话,外面小內侍通稟,刑部尚书求见。 二皇子盛怒的气势顿时一滯,他心跳砰砰的朝大门方向看去。 御书房大门缓缓打开。 刑部尚书抬脚进来。 二皇子气息骤然一抖。 刑部尚书身后,跟著的还有刘意生。 他当时交待的任务很明確,若是刘意生配合,那边留他一条命,若是不配合,直接灭口。 现在刘意生活著来了,二皇子却眼底露出绝望。 刘意生与刑部尚书双双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分明是刚刚经歷过一场生死廝杀。 皇上蹙眉,“怎么回事?” “启稟陛下,臣带罪犯刘意生进宫的路上,遭遇到截杀,幸亏西山大营主事赵春明带人捨身相救,臣与刘意生才侥倖逃生。” 二皇子直接惊呆了! 赵春明? 他派人去截杀刘意生,结果被赵春明带人拦住了? 不可能! 他就是派人告诉赵春明,让他给刘意生做工作,让刘意生直接抗下所有的罪名。 如果不成,那就半路截杀。 现在...... 且不说赵春明为什么这样做,单单赵春明手下那几个人,压根就没有一个能抵抗的住他派去的人的! 二皇子机敏的意识到,这事不对。 第55章 结果 心头涌起不安,二皇子朝苏卿卿看去,恰好苏卿卿一道目光似有若无扫过来。 眼底神色赫赫,毫不掩饰:就是我做的! 二皇子登时脑子轰的一下。 看错了? 他瞪大眼再去瞧苏卿卿,苏卿卿却已经转头朝皇上道:“父皇,儿臣昨夜受惊,身子不太舒服,想要回府歇息。” 二皇子猛地蹙眉。 太子妃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把刘意生带到了御前,只要去查一定能查清楚是谁要拦截刘意生,到时候查到他头上,父皇必定盛怒...... 这样好的机会,太子妃竟然说不舒服要离开? 二皇子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却是越发意外的看向苏卿卿。 这孩子是在给他留顏面? 目光骤然慈和下来,皇上朝苏卿卿道:“昨儿让你受惊了,你且回去安心歇著,你放心,朕必定给你做主。” 苏卿卿娇俏一笑,“其实在进宫的路上,儿臣已经给自己做了一次主。” 皇上不禁也带了三分笑意,“哦?” 苏卿卿就直言,“儿臣去苏家抢了一通,给自己出了口气。” 皇上登时哈的笑出声。 直到苏卿卿从御书房告退出去,二皇子和苏云鹤都有点恍惚。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就是默认了苏卿卿抢走的那些都归她了? 御书房里將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苏卿卿不想去猜,从御书房离开,她直抵太子府。 她回去的时候,管事余良正立在大门口,一脸的惴惴不安。 苏卿卿从马车下来,余良慌忙迎上,“娘娘。” 苏卿卿一摆手,“你若是想说吉祥从苏府抢回的东西,大可不必,本宫做事轮不到你一个管家指手画脚。” 余良抹了把额头冷汗,摇头,“娘娘误会,主子做什么都是主子的事,奴才岂敢置喙。” 说著,余良从怀里掏出一本帐簿,“这是太子府的帐簿,上次奴才给娘娘那本,有点问题,奴才这几日又重新补充了一下,这一本比较全面。” 苏卿卿倒是没想到余良竟然给她另外拿出一本帐簿,脚下步子一顿,狐疑看向余良。 余良双手捧著帐簿,“之前是奴才不懂事,对娘娘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娘娘恕罪。” 苏卿卿似笑非笑接过这本帐簿,隨手翻了一下,“好,本宫知道了,还有旁的事?” 余良一怔。 他原以为苏卿卿会问他为何突然如此,他酝酿了整整一天的说辞已经打了七八遍腹稿。 他就说,是太后娘娘又训斥了他。 可苏卿卿竟然什么都不问。 她不问,他便无法说出已经准备好的话,心头憋闷,余良也只得道:“奴才无事了。” 苏卿卿嗯了一声,拿著帐本抬脚就走。 老娘憋死你! 苏卿卿进了正院,正好见吉祥正眉开眼笑的指挥著一院子的人把抢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在院子里摆开,杂七杂八,瓶首饰砚台古籍,还真让吉祥抢了一院子。 明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斜靠在廊下,看吉祥登记造册。 苏卿卿一进来,明路立刻立身站好。 吉祥朝著苏卿卿飞奔过去,“娘娘,这下咱们可发財了。” 苏卿卿笑著就在吉祥脸上捏了一下,“抢了多少?” 吉祥扳著手指头,“现金元宝差不多一百二十个,银元宝整整三箱子,银票......” 旁边徐嬤嬤补充,“三万六千五百八十两银票。” 吉祥笑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对对,还有好几箱的首饰,虽然东西奇丑无比根本不能和娘娘那些相提並论,但到底也值点钱。另外,还有这些。” 吉祥宛若指点江山一般,抬手就指满院子的东西。 苏卿卿瞧著吉祥欢喜的模样,心想,若是静禾能如吉祥这般,多好。 朝著苏静禾院子的方向轻轻的嘆了口气,苏卿卿敛了心思朝徐嬤嬤道:“留出两万两银票备用,其余的,全部变卖成现银,然后存了。” 明路瞠目结舌。 变卖了? 犹豫一下,明路秉著恪尽职守的原则,走上前道:“娘娘还是先不要变卖东西,万一陛下......” 苏卿卿轻笑打断明路,“你怕陛下让我还回去?心放肚子里,不会!” 苏卿卿的篤定让明路有些意外,难道陛下亲口承诺默认了太子妃的抢? “刚刚在御书房,我把这东西过了明路。” 明路:! 还真默许了? 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要知道,太子妃可是把苏府搬空了啊! ...... 等到容闕回到太子府,明路十分不解的向自家主子提出这个疑惑,“......陛下怎么想的?虽然苏享做事有错,可陛下竟然真的就让太子妃娘娘这么搬空了苏府?” 容闕好兴致的坐在书房桌案后,食指微微曲起,在桌面轻轻的敲著。 “父皇知道是二皇子派人截杀刘意生。” 明路一脸茫然,所以呢? 容闕就道:“苏卿卿以退为进,放弃继续追究,那父皇自然顺水推舟,愿意给她这个人情。” 明路都惊傻了! “这么好的机会,太子妃娘娘放弃追究?” “不放弃能如何呢?如果苏卿卿揪著这件事不放,一定要让父皇给出个答覆,那父皇是会惩罚二皇子,但充其量让其禁足一个月,顶天了! 可与此同时,父皇会觉得在苏卿卿这个召国公主面前丟了顏面! 如果苏卿卿在一切证据摆在父皇面前的时候却自动退出,那父皇会领苏卿卿这个情,不仅依旧会处罚二皇子,还会给苏卿卿足够的安抚。” 容闕这话没说错,当天晚上,宫里便来了赏赐。 至於惩罚...... 西山大营著火一事,刑部落案,乃苏享买通刘意生所为,为的便是给苏云云报仇。 刘意生问斩,苏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二皇子不问青红皂白便给苏家撑腰,皇上令其禁足一个月。 丝毫没有提起被苏卿卿夺走的苏家財產的事。 整个案件,唯一受到奖赏的,便是赵春明。 赵春明先是在大火中不顾生死救出太子妃,又在刘意生被截杀时带人拼死阻拦,皇上將其官职连升两级,不仅主管西山大营一切人事后勤,更是掌权整个大营调度,职位等同於西山大营主帅。 第56章 要见 接到圣旨,赵春明当场就瘫坐在地。 这圣旨他拿的烫手啊! 他可是镇国公党的人,他可是替二皇子做事的人! 现在,苏家和二皇子都出事了,他却被奖赏了...... 赵春明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一向能与他商议事情的刘意生也没了,现在他都不知该与谁商量,营帐內犹如热锅的蚂蚁,赵春明来回徘徊数圈之后,乾脆动身直奔镇国公府。 究竟要如何,还是从镇国公那里討个准话,省的每天殫精竭虑。 赵春明抵达镇国公府的时候,镇国公正在书房议事。 二皇子被禁足一个月,这件事可大可小。 这一个月內朝中不发生什么大事则罢,一旦发生什么,但凡能与二皇子牵扯上的,三皇子必定会如疯狗一样追著咬。 如果只是三皇子追著咬也不足为惧,皇上本就是用几个皇子来平衡朝局,二皇子被欺负的狠了,没准儿皇上心思一转又把人放出来。 怕就怕,太子趁机在西山大营那边查出什么。 另外,还有苏府。 原本只有一个苏云云被关入大牢,现在转眼苏享也进去了,苏云鹤跟前嫡出的孩子就这么两个,全进了大牢,又都是皇上亲自发话关进去的,捞都不好捞。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苏將军的事,本来就是他和苏云鹤相约而成,如果苏云鹤狗急跳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正著急,外面回稟,赵春明求见。 镇国公登时脸沉了下来。 一个幕僚覷著镇国公的神色,道:“国公爷,这次西山大营著火一事,著实奇怪了些,陛下只当是二殿下的手笔,可咱们都清楚,二殿下著实冤屈。 而苏享也只是下药,並未点火。 这点火之人......” 镇国公眼底阴鷙的神色落向那幕僚,“你想说,是赵春明?” 幕僚吞了一下口水,继续道:“恰恰相反,赵春明应该只是被人利用。 就赵春明的性子,他就做不出火中救人的壮举。 另外,他也说了,他压根没有收到二殿下之前的传话,这话该是可信的。” 镇国公神色不变,冷哼一声。 那幕僚顿了顿,道:“若是国公爷不信任赵春明,反倒是中了对方的挑拨之计,西山大营那边,赵春明管了这两年,许多事他都清楚。” 这话醍醐灌顶,点醒了镇国公。 他是怀疑赵春明,不过,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当真就表现出怀疑,此刻疑虑略消,镇国公一摆手,“行了,你们退下吧,让赵春明进来。” 几位幕僚垂首退下,出了门外,方才替赵春明说话的人朝赵春明瞧去。 只见赵春明面色苍白,战慄不安,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没事。”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倒是透著一股安慰。 赵春明微楞,转头看他,著实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会这么安抚他,从不安的神情中硬是挤出一缕苦笑,“多谢贺先生。” 贺先生,贺朝。 两年前成为镇国公府的幕僚,一直颇得镇国公的信任。 此人生的眉清目秀,不知是身体有恙还是如何,常年面色寡白,带著一副病態,身子骨单薄再加上皮相上乘,有时让人觉得像个姑娘。 贺朝与赵春明点了点头,跟著其他几位幕僚离开。 赵春明一脚踏进书房,书房大门被咯吱关上时,那声音只让赵春明觉得毛骨悚然,镇国公尚未开口,他便扑通跪下,“国公爷恕罪。” 镇国公皮笑肉不笑,“连升两级,你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本官岂敢当你一礼。” 他如是说,赵春明越发嚇得瑟瑟发抖。 “大人明察,小人对二殿下,对大人,忠心耿耿。” 镇国公一哼,“救太子妃从火里出来的,是谁?” 赵春明连一瞬都不敢耽误,“是军中一个小兵,当日太子妃娘娘到了西山大营,想要在营中转转,便派了他去给太子妃娘娘做嚮导。” 说著,赵春明以头抵地。 “大人,小的是当真没有收到二殿下的传信儿啊,小人若是收到了,便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出违逆二殿下的事,更不要说带人抵挡了。” 镇国公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他,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赵春明被这气氛嚇得都快尿裤子了,才道:“你说,抵挡之时,你没有看清楚是谁击退了拦截刑部尚书的人?” 出事当日镇国公便將赵春明叫到跟前询问。 赵春明虽然带人竭力抵挡截杀之人,可他压根没看清到底是怎么抵挡住的,当时,他人在轿子里连头都不敢探出。 镇国公再次询问,赵春明便又將那日的话重新说了一遍,“......下官带去的人,除了下官便只活了那一个,余下都死了。” 这话镇国公听了两遍。 第一遍,他一个字不信。 第二遍...... 镇国公蹙了蹙眉头。 这不是太巧了吗? 救太子妃从大火中出来的,是那小兵,从恶战中存活的,也是那小兵。 西山大营还有这人才? 琢磨了一瞬,镇国公道:“当日给太子妃做嚮导,是你点的人,还是太子妃选的?” 赵春明如实回答:“下官唯恐太子妃在营帐中搞出什么动静,当时就选了二人去伺候她。 正好赶上太子府的明路也带人过去。 当时太子妃撵走了明路,点了下官选的这人。” 这事情,乍一听,合情合理,似乎没有哪里不顺。 可怪就怪在,太顺了。 太子妃撵走了太子府的人,结果当夜便燃起大火,一切都指向苏家,太子府却让人想要挑毛病都找不出机会,大营中压根没有太子府的人。 所以,当时太子妃撵走明路,是故意的? “把那小兵带来,我要见他。”镇国公脸色阴冷,话音一顿,又道:“现在。” 赵春明不敢耽误,立刻就要起身去找人。 镇国公却是道:“不用你去,那人叫什么,我派人去找。” “易松。” 镇国公当即便喊了心腹去西山大营带人。 不过多久,叫易松的小兵被带到镇国公面前。 因为惶恐不安,瑟瑟发抖,眼睛不敢看镇国公,只低垂著,时不时朝赵春明瞥了一眼。 赵春明哪里敢多看他,硬是一个眼神没给他。 镇国公坐在上首,瞧著这俩人,过了好一会儿,沉声道:“易松?” 易松嚇得腿一抖,扑通跪下,额头抵在地板,抖得话都说不出。 镇国公心中那狐疑登时就散了一大半,身子朝后一靠,“你会功夫?” 易松跪在那里,“小人早些年跟人学过些。” 镇国公手指轻轻敲著桌面,“仅仅是跟人学过些,就能打退那么些高手,还全身而退毫髮无损?” 易松瑟瑟道:“是......是......小人的师傅厉害。” “你师傅是谁?” “小人也不知道师傅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叫胡薄灯。” 胡薄灯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镇国公原本沉静的面容骤然狰狞一颤,霍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般就起身。 “谁?” 第57章 猜对 易松跪在那里,“师傅说,他叫胡薄灯。” 易松依旧是畏惧惊恐,不敢抬头。 赵春明比他胆子略大一点,偷偷去看镇国公的神色,眼见镇国公狰狞的面容下,颧骨处的肌肉不住的痉挛抽搐,眼底像是喷了火,直勾勾的盯著易松。 赵春明心头纳闷。 这胡薄灯到底是谁? “你师父在哪里?”镇国公一双手像是一双大钳子,死死的按在桌案上,他气息粗重,仿佛竭力压抑克制著什么。 易松依旧额头抵地,“小人也不知道师傅在哪里,师傅好多年前就走了。” “他怎么就成了你师傅?”听到人不知在哪,镇国公骤然间犹如被人打了一拳,又像是被雷劈了一道,砰的跌回座位,过了好久,才喃喃回神。 “早些年我家乡遭灾,爹娘都饿死了,我跟著路上遇到的流民逃难,在十里河遇到师傅的。 当时我要被人煮了当饭吃,是师傅把我救了。 他带著我去了杭州,在那儿教了我一年的功夫,后来他就突然不见了。 我......许是我天资蠢笨,气走了师傅。” 镇国公犹如骤然间失去至亲一般,心头狠狠一颤,“他教你的功夫,给我打一遍。” 易松低著头,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原地飞起,比划三招。 “我就会这三招。” 镇国公嘴角扯著笑。 三招。 能学会那人三招,足够你平安一世了。 之前,镇国公心中还有所怀疑,可现在,哪怕一丝怀疑都荡然无存。 能用胡薄灯的三招对付二皇子派去的那些人,毫髮无损算什么! 也就是这易松学艺不精,不然,二皇子那些人当场毙命一个不留都不在话下。 镇国公再也没有了盘问的兴致,只摆摆手,“你去吧。” 易松大鬆一口气,慌忙行礼告退。 只是不待他行礼完毕,镇国公忽的又道:“你现居何职?” 易松正要开口,赵春明十分有眼色的忙道:“下官正想把刘意生那职位留给他。” 赵春明不是十分肯定镇国公对易松的態度,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镇国公闻言却是点头,“也好,那人既然只想让你平安一世,这位置,倒也不辱没他的期望。” 说罢,镇国公摆摆手,一副再也不想多言的样子。 赵春明倒是心下鬆了口气,看来,他在镇国公这里这一关算是过了,小心翼翼徵求道:“若是太子妃娘娘还要去看蹴鞠......” “隨她去。”镇国公闷闷一哼,“还怕她不去呢!” 赵春明得了示下,带著易松离开。 一出了镇国公府,赵春明立刻朝易松道:“胡薄灯是谁?” 易松睁著大眼睛,“我师父啊。” 赵春明就道:“你师父和镇国公什么关係?” 易松摇头,“不知道啊。” “你师父以前就没有提起过镇国公?” 易松顿时苦笑,“要不是我师父会出言指点我的功夫,我都觉得他是个哑巴。” 赵春明一愣。 这胡薄灯到底是谁? 怎么镇国公对他,好像是......又爱又恨? 是他想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镇国公对易松的態度,那绝对是友善的。 这厢,赵春明盘算著自己的小算盘。 那厢,易容成易松的容闕也心里盘算著。 这胡薄灯到底是谁? 事发当日,苏卿卿就去书房找了他,询问他如果镇国公或者二皇子要见他易容的这小兵,他该如何应对。 当时他早就做好抽身准备。 倒是苏卿卿拋给他这计策,当下教了他三招功夫,並编了一个拜胡薄灯为师的故事。 容闕从小习武,学会这三招並不难。 只当时他就问,胡薄灯到底是谁,苏卿卿却只说,彼此利用的关係没必要告诉他太多。 这女人...... 这胡薄灯明显是个能把镇国公拿捏的死死的人!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她明明是召国的公主,却对大燕朝的人了解到如此地步! 寻了个藉口摆脱赵春明,容闕闪身回了太子府。 抹去脸上易容之皮,容闕直抵苏卿卿所在的正房。 他去的时候,吉祥正欢天喜地的和苏卿卿算计那些苏府的东西到底变卖了多少银两。 “......主子,照这么发展,咱们以后肯定是大燕国最富有的!” 这小丫头是打劫上癮了。 苏卿卿笑著又去捏吉祥的脸,“这么喜欢打劫,等我太子妃做腻了,带你去当山匪好不好?” 吉祥笑的眉眼弯弯,“主子去哪我去哪!” 一脚踏进门的容某人登时心头仿佛被人轻轻拨了一下,说不上疼,但是极其不舒服。 这女人已经在想著以后与他分开的日子了吗? 很轻的咳了一声,容闕抬步朝里走,听到动静,吉祥慌忙起身朝容闕行礼。 “本王有话与太子妃说。” 吉祥转头朝苏卿卿看去。 那架势,但凡苏卿卿不同意她就绝不出去一样。 苏卿卿笑道:“你去告诉厨房,我想吃老鸭汤。” 吉祥欢欢喜喜应了就朝外走,正好,她也想吃呢。 吉祥一走,苏卿卿敛了笑意看向容闕,“太子殿下从镇国公府出来?” 容闕挑眉在一旁坐下,“你派人跟踪本王?” 苏卿卿一撇嘴,“跟踪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屑。” 容闕:...... 他一直派明和跟著苏卿卿,这人在內涵他下三滥? 瞧著容闕脸一沉,苏卿卿心情极好的道:“看来我猜对了,那殿下说出胡薄灯,镇国公什么反应?” 容闕敛了心思,转眸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一副娇媚的面庞,偏偏眼底带著几分调皮的狡黠,与她那日在苏府大开杀戒著实判若两人。 容闕如实说了镇国公的反应,苏卿卿冷笑,“他还真是念旧情,既然念旧情,当初何必呢。” “胡薄灯到底是谁?”容闕再次发问。 苏卿卿依旧没有回答,“你只知道,只要你是胡薄灯的徒弟,镇国公断然不会害你就是,如此,你在西山大营想要做什么,便可放开些手脚。” 容闕欺身上前,靠近苏卿卿,盯著她流光溢彩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 苏卿卿娇俏一笑,“我是殿下的合伙人啊,殿下忘了?是你把我从南詔国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呀,怎么样,满意吗?” 容闕蹙眉,他不喜欢这女人用这幅轻佻的模样与他说话。 脸色微冷,容闕退身一步,“你还去西山大营吗?” 苏卿卿就笑道:“当然要去,我若是不去,殿下办事岂不是不能得心应手。” “本王离了你难道还不能查西山大营的案子了!”容闕一甩衣袖,没好气道。 苏卿卿却笑道:“难道不是吗?” 容闕磨牙,默了一瞬,“你把高天阔送哪了?” 第58章 著道 苏卿卿就道:“殿下要查西山大营,可不是为了高天阔呢,所以,我把高天阔送了哪里,似乎也没有必要交待给殿下,我只配合殿下调查粮草一事。” 她的语调明明是轻缓的,甚至还带著一些笑意,可就是让人觉得,毫无商量的余地。 容闕看著苏卿卿,只觉得越发看不透这人。 当初他选苏卿卿,只是为了苏卿卿有些本事,能在他这府邸活下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召国公主,竟然有朝一日脱离了他的算计与掌控。 甚至...... 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掌控过这人。 闷闷嘆了口气,容闕扯嘴苦笑一下,“你连本王要去调查粮草都知道,可真是神通广大。” 苏卿卿偏偏狡黠一笑,“神通广大谈不上,不过,我不光知道殿下要去调查粮草,我还有一个別的发现。” 容闕现在对於苏卿卿的本事,都有些免疫了。 哪怕这人告诉他现在在位的皇上是个假的,只怕他都要信上三分。 “什么?” “余良不是太后的人。”苏卿卿语气篤定。 容闕结结实实惊讶一下,“不是?” 从建府起,余良就奉太后之命来这里做总管,他不是太后的人? “他可能是三皇子的人,但是我还不確定。”苏卿卿百无聊赖的拨弄著手边的杯子盖。 “你怎么知道?” 苏卿卿就把余良方才给她的那帐本递给容闕,容闕接过手,蹙眉翻开,翻了几页,“这是府中的真实帐目?” 苏卿卿点头。 容闕就道:“所以?” 苏卿卿笑著道:“你翻到第五十八页。” 容闕不知苏卿卿卖什么关子,倒是如言动手,直到翻到第五十八页,拿著书的手狠狠一僵。 第五十八页有一个小小的標註,只有两个字。 但是,哪怕只有两个字,他也认得,这是三皇子的笔跡。 虽不知三皇子为何要在这帐本上留下一道批註,可...... 容闕霍的抬眼看苏卿卿,“你怎么认得三皇子的笔跡?” 苏卿卿慢慢一笑,“重点难道不是余良为何不忠於太后而要忠於三皇子?” 容闕盯著苏卿卿。 他无数次想要看穿这个女人,却从未得手。 “你想如何?” “我猜,大概是我对苏家下手惊动了三皇子,一则这位皇子目前还不想让余良丧命在我的手下,所以,为了保住余良,他让余良交出了真的帐本,二则,这位三皇子是想拿咱们做刀呢!” 如果她所猜不错,今儿如果她对著余良多问一句,余良就会扯出太后。 太后,皇后,二皇子,镇国公,苏家...... 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余良扯出太后,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没准儿就是衝著镇国公或者苏家的。 可惜...... 三皇子算漏了一点,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苏卿卿认得他的笔跡。 容闕也反应过来了,冷笑一下,“那他这算盘是要落空了。” 苏卿卿摇头,“何必落空,明儿我便送他一份大礼。” “你要做什么?” “明儿殿下就知道了。” 短短几天功夫,苏云云苏享齐齐入狱全拜一人所赐,纵然镇国公与太后皇后都承诺,一定保苏云云和苏享无碍,可眼瞧著府中空空荡荡,家財被太子妃抄了个空,周氏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何况那太子妃与苏卿卿那贱人还是同名同姓。 忍耐了几日,周氏终是憋不住。 翌日一早,苏卿卿吃过早饭便带著吉祥出门。 今儿要去看高天阔。 她计划明日再去西山大营,所以今天必须抽空见了高天阔,再去一次碎红楼。 当然,在此之前,要先见一个人。 苏卿卿一向立的是奢靡跋扈的人设,她太子妃的马车也是捡著规格范围內,极儘可能的奢华,故而她的马车一出府,动静便直接传到苏府周氏耳中。 青萝大街。 苏卿卿的马车穿过闹市,忽的停下。 吉祥一脸纳闷打开车帘朝外瞧,一见前面动静,登时兴奋的回头朝苏卿卿道:“娘娘,那边有热闹,道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眼神灼灼的,赫赫然一个意思:咱们也去围观吧。 苏卿卿在吉祥小脸上一捏,“就知道看热闹,那下车吧。” 吉祥欢快的应了,转头跳下车,回身又扶著苏卿卿下来。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著,不知道中间到底是什么热闹,反正议论声倒是极其的大。 “这李寡妇也太可怜了些。” “谁说不是啊,好容易一个人把俩孩子拉扯大,这儿子前脚被抓进了牢狱,紧跟著闺女也被人抢了。” “京兆尹缺德,谁不知道李寡妇的儿子是替人顶罪,明明凶手就是......” “大婶子,这话不能乱说。” “呸呸呸,我嘴贱,差点说出来。” 吉祥好奇极了,扯扯苏卿卿的衣袖,小声道:“主子,凶手是谁啊?” 对於她这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完全不影响看热闹的精神,苏卿卿格外敬佩。 人群中央,一个妇人的哭声淒悽惨惨的传出来,听得让人心头髮颤。 吉祥抱了抱胳膊,“娘娘,咱们路见不平吗?” 苏卿卿便笑道:“你想管吗?” 吉祥立刻点头。 她都好久没有多管閒事了,手痒。 要知道,以前在召国,她和她们公主殿下可是保持著十天至少管一次閒事的频率呢! 苏卿卿瞧吉祥忍耐不住的样子,就道:“那就管,你进去把那李寡妇带出来。” 吉祥得令,转头就去。 很快,人群就骚动起来。 几乎在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朝苏卿卿这边看来。 吉祥搀扶著一个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的妇人朝她走来,不足三步远,那妇人扑通跪下,“民妇多谢太子妃娘娘!还求太子妃娘娘给民妇做主!” 吉祥一脸小得意的回到苏卿卿身边,压著声音道:“娘娘名声都传的这么大了,奴婢都没说咱们身份......” 话音说及此,吉祥忽的声音一顿,表情僵住。 苏卿卿转头看她,“不说了?” 吉祥一脸要哭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前面的妇人,“奴婢知错了。” 他们著了人家的道儿了! 不然,一个平民妇人,如何知道这就是太子妃呢! 就算是论衣识人,她们娘娘今儿穿的也不过是寻常衣衫,而那辆拉风的马车,停在巷口呢! 苏卿卿朝那妇人看去,“听说,你儿子含冤入狱,你闺女被人霸占了?” 周围围观人群一片回应。 妇人更是哭道:“求娘娘做主。” 吉祥纳闷的看著她家主子。 不是都知道著了別人的道儿,怎么还要问呢? 苏卿卿道:“你闺女被谁霸占了?” 妇人抹著眼泪,“被镇国公府的一位管事。” 第59章 找人 苏卿卿为难的拉了个长音,“镇国公府啊......” 围观人群齐刷刷看向她。 苏卿卿就无奈苦笑,“你也知道,就连太子殿下都惹不起镇国公呢。 前几天我在西山大营,都差点让人烧死,现在罪魁祸首还没有被定罪名呢。 你看,我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这个忙,怕是帮不上你了。” 苏卿卿这话一出,四下围观之人登时议论起来。 毕竟西山大营差点烧死一个太子妃这事儿,早就在坊间传开,她这话说的,一点没错,那罪魁祸首可不就还没定罪呢。 这可是太子妃啊。 跪在地上的李寡妇哭声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找到她的人可是告诉她,只要她在太子妃面前一闹,太子妃一定带她去镇国公府討公道。 可现在...... 怎么和说的不一样呢。 现在她若还是继续哭著求太子妃,那岂不是她要成为强人所难的那个? 街坊邻居会戳她脊梁骨吧。 只是又一想到找她的那人许下的银钱,李寡妇一咬牙,哭道:“娘娘,民妇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您就可怜可怜民妇,可怜可怜民妇的女儿吧,她才十三......” 苏卿卿就为难道:“我今年也才十五。” 说著,苏卿卿咬咬牙,一副要哭的样子,“我之前在召国,也是金娇玉贵的......” 她话未说完,带著点哽咽顿下。 委屈之意却是更加明显。 一瞬间,现场围观之人便起了惻隱之心,有人朝李寡妇道:“你莫要为难太子妃娘娘了,她千里迢迢来这里和亲已经不易。” 却也有人说,“还不都是因为你爬了我们太子爷的床才挣来的这太子妃的位置,若不然,这太子妃的位置也轮不到你。” 仗著人多,这话音极其刻薄。 围观的人群,一时间有人义愤填膺觉得这人真是活腻歪了竟然也要连累他们,若是太子妃大怒,真要惩罚,他们定要被牵累。 也有人幸灾乐祸瞧苏卿卿的神色,倒要看看她如何应对。 苏卿卿也不理会这声音,只朝那李寡妇道:“你若当真救女心切,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个忙。 都说荣安侯府三小姐是个重情重义善良温和的,我把你带到她面前,你去求她,好不好?” 李寡妇:...... 刚刚说出尖酸刻薄之言的人:...... 其他人:...... 苏卿卿说完,仿佛觉得自己这主意相当不错,转头就吩咐吉祥,“你带她起来,我们去荣安侯府。” 说罢,苏卿卿转身就朝马车走。 吉祥虽然不知道她家主子要做什么,但是感觉她家主子一定没安好心,登时就雀跃著上前去扶人。 那李寡妇哪敢当真跟著吉祥走。 忙推脱道:“太子妃娘娘不愿帮助民妇就罢了,何必连累旁人。” 吉祥柳眉一立,“你这人说的什么话?怎么,我们娘娘帮你那是天经地义,不帮你就是毫无人性,倘若我们娘娘让別人帮你就成了连累旁人? 这道理怎么讲的? 我们娘娘欠你的呢?” 说完,吉祥脸一沉,也不管那李寡妇什么反应,拉了人就走。 吉祥力气大,李寡妇怎么都挣脱不得,急的就朝斜对面的茶肆看去。 茶肆二楼,周氏死死捏著帕子。 她怎么也没料到苏卿卿竟然要带著人去荣安侯府。 按照苏卿卿的性子,她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就带著人打上镇国公府去? 当时在太后寢宫,她可是一言不合就直接灌药! 后来西山大营著火,她更是二话不说就去他们家一通抢砸。 现在怎么倒是改了性子了? 周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必定是不能让苏卿卿把李寡妇带去荣安侯府的,可她该要如何阻拦...... 思来想去,周氏转头吩咐旁边的嬤嬤,“让人路上拦截太子妃的车,把李寡妇处理了。” 嬤嬤得令,转头执行。 楼下。 吉祥拖著奋力挣扎的李寡妇就上马车,那样子,不像是要去给李寡妇做主,倒像是要拉了去把她卖了。 旁边围观的人瞧著李寡妇努力挣脱的样子,不解起来。 “李嫂子,你不是求著太子妃给你做主吗?刚才人家说不管你不高兴,现在人家管了你怎么还不愿意去了?” “是啊李嫂子,若是太子妃娘娘出面,荣安侯府兴许真能管,贵人们出手,总比你在这里哭嚎管用啊。” “別管有没有用,去试试总不会有错,不然,你还有什么路子救女儿救儿子。” 李寡妇原本是装哭,现在是真哭。 然而不管她怎么挣扎,到底还是被吉祥塞进马车。 车夫扬鞭,马车直奔荣安侯府。 这边看热闹的百姓一时无聊,乾脆也朝荣安侯府那边涌去,倒要看看这事儿到底怎么解决。 半路上,这些百姓又遇到新的伙伴,这围观人群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齐刷刷冲向荣安侯府。 荣安侯府门口的守门小廝都惊呆了。 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要闯府吗? 小廝大腿一颤,拔脚就去回稟。 荣安侯府老侯爷正和管家下棋呢,得了这个回稟,一脸纳闷的一摸快禿顶的脑袋。 “百姓围住了府邸大门口?” 小廝惶惶不安点头,“侯爷快去看看吧,奴才听说,像是等著三小姐给谁做主似的。” 荣安侯越发不解了。 转头吩咐,“去叫三小姐。” 这厢,荣安侯带著三小姐朝大门口而去。 那厢,太子妃的马车遭遇了拦截。 一伙黑衣人挥著长剑直接朝著马车刺过去,登时惊得四下百姓尖叫乱窜。 马车猝然停下,车夫起身就去阻拦。 就在马车停下那一瞬,苏卿卿挥著长鞭从马车直飞出来。 一鞭子卷过去,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登时被她直接卷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不知跌的有多重,那身形矫健的黑衣人硬是没爬起来。 紧跟著,第二个第三个...... 五个黑衣人不过一个眨眼就被制服,旁边慌乱逃窜的百姓齐刷刷爆出掌声。 “太子妃威武!” “太子妃娘娘好功夫!” ...... 在雷鸣般的呼喊中,苏卿卿让车夫將那五个黑衣人绑了,然后吩咐吉祥:“去找太子爷。” 吉祥领命就走。 车夫將绑了的五个黑衣人塞进马车,苏卿卿则解开一匹拉车的大马,翻身上去。 第60章 威逼 一行人直抵荣安侯府。 此刻围观的百姓已经浩浩荡荡。 荣安侯黑著脸立在门头下,望著前面乌泱泱的百姓,一时间只觉得耳鸣。 这若是一个两个,或者七个八个,让人撵走就是了。 可这一眼望去足有上千人...... 刚刚他派人去打听一圈,知道这一千多號人围在这里,只等著他府上三小姐给一个李寡妇做主,这心里就越发吐血。 这叫什么事儿! 荣安侯府三小姐脸色比荣安侯还难看。 “父亲,太子妃无端生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由著她折辱咱们啊。”荣安侯府三小姐立在一侧,瞧著那黑压压一群人,心尖发抖。 她才不要给什么李寡妇做主! 不及荣安侯开口,人群忽的发出躁动声,紧跟著,围的严严实实的人群裂开一道口子,苏卿卿骑著大马从人群中出来,她身后跟著一辆马车。 “吁~” 抵达荣安侯府门前,苏卿卿勒马停下。 她是太子妃,荣安侯纵然位高权重,见了她也不得不行礼,更不要说三小姐。 苏卿卿坐在马背上,“从我嫁到大燕朝,耳边总有人说我鳩占鹊巢。” 苏卿卿开口就是这个,四下围观群眾登时: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今日份的瓜似乎有点大! 荣安侯立在那里,怎么也没料到太子妃会在眾目睽睽之下提这事,忙赔笑道:“太子妃娘娘息怒,娘娘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您的地位岂能容得坊间百姓隨意置喙,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近几日这位太子妃可谓风头正盛,苏家连折一儿一女......故而,没他什么关係的,他不想惹这个麻烦。 苏卿卿却不领荣安侯这示好,转头朝车夫看了一眼。 车夫会意,直接將李寡妇从车上扯下。 李寡妇现在哪还有胆子哭泣,嚇得尿都要到裤子了,脚一落地人便瘫在那里,瑟瑟发抖。 苏卿卿也不看李寡妇,只朝荣安侯道:“大家都说,我是通过爬床这样的卑鄙手段才占了太子妃这位置。” 围观百姓:! 这话是你自己能说的? “大家还说,贵府三小姐人美心善,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我想,我既是已经鳩占鹊巢,岂能因为我空占了这位置便夺了贵府三小姐的好名声。 今儿我出府游玩,正好遇上这李寡妇求助。 我这人有些自私,我惹不起镇国公府,不敢替她出头,当时人群里便有人说我比不上贵府的三小姐。 我一想,这话也对,我既是比不上贵府的三小姐,那就直接將她带到三小姐面前,好叫三小姐替她做主。 三小姐一贯仁慈心善,见不得旁人受苦,想必不忍心她儿子含冤入狱女儿被人抢占吧。” 苏卿卿说罢,朝荣安侯府三小姐看去。 荣安侯府三小姐捏著帕子都快把手指捏断了。 这关我什么事! 可她不能直接把这话宣之於口。 可她也不能应下啊。 三小姐立在门下,摇摇欲坠,正打算眼睛一闭心一横,乾脆直接昏厥过去,就听得苏卿卿道:“今儿这事儿,要么三小姐给这李寡妇做主,证明你就是比我强,我心服口服,要么,你就当眾宣布你不如我,並且保证从此以后这街头巷尾再也没有什么鳩占鹊巢的传言。” 苏卿卿这要求,可谓蛮横。 眾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起鬨,“三小姐就是比太子妃强,证明一个怕什么!镇国公府的管家而已,难道荣安侯府连个管家也治不了。” 也有人起鬨,“太子妃这算什么,自己个不如人家三小姐还要逼著人家证明,这不是仗著身份欺负人嘛!” “就是,太子妃未免也太霸道了些,我还当太子妃要如何给李寡妇做主呢,原来这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难道不知道吗!” “我倒是觉得太子妃娘娘说的没错,任凭谁是太子妃愿意听到那些传闻,那传闻可別不是荣安侯府传出去的。” “我听说荣安侯府三小姐跟前的嬤嬤,是太子府厨房管事婆子的姐姐,那管事婆子还妄想给人家太子妃一个下马威呢,一个婆子,哪来的胆子” ...... 人群乌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苏卿卿冷眼看著荣安侯,“痛快点,本宫时间有限,不是来这里和你们磨洋工的!” 荣安侯一把年纪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登时心头冒火,“太子妃娘娘这是何意?” 苏卿卿冷声道:“我的意思明白,要么你闺女承认是她詆毁我,给我道歉,要么,她就当真人美心善去给人做主!” “娘娘未免欺人太甚。”荣安侯一甩衣袖,“本侯小女从未詆毁过娘娘,为何要为街头流言负责,这李寡妇是否冤屈,自有官府定夺,也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 说著,荣安侯朝苏卿卿一抱拳,“还望太子妃娘娘不要难为臣!” 说罢,他转身拉了三小姐就回府。 苏卿卿一鞭子捲起地上的李寡妇,朝著荣安侯便掷了过去。 眾人嘶的倒吸冷气。 砰一声巨响,李寡妇直接砸在荣安侯脚尖前,剧烈的疼让她险些断气。 荣安侯脸一青,转头怒目直视苏卿卿,苏卿卿不且他开口便道:“今儿可由不得你,本宫的命令你敢不听?” 那骄纵蛮横简直无人能及。 荣安侯府三小姐咬唇便道:“太子妃娘娘莫不是以为这里还是召国,由得你为所欲为,我大燕国之所以比你召国强盛,就是因为我们比你们更重律法,太子妃娘娘想要仗势欺人,也要问问陛下是否允许!” 说著,她转头朝荣安侯道:“父亲,还要请陛下为女儿做主。” 荣安侯拍拍她的手,朝苏卿卿道:“既然太子妃强人所难,那臣只能进宫求陛下旨意。” 苏卿卿冷哼,“进宫?你以为本宫怕你?现在就去!” 人群里,周氏派来查看情况的嬤嬤急的连忙拔脚就跑。 周氏一听说苏卿卿和荣安侯要一起进宫分辨,登时嚇得差点翻了白眼一头栽过去。 苏卿卿手里,可是有她派去的那些黑衣人啊。 还有李寡妇! 到时候若是...... 这厢周氏急的若油锅里的蚂蚁,那厢,苏卿卿和荣安侯父女已经抵达御书房。 皇上正和容闕说话,忽的听到外面回稟,不由朝容闕看去。 容闕一脸迷茫,讶异之色毫不遮掩的朝大门口望去,低声喃喃: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皇上瞧他这样子,当真是不知情况的,便收起心头疑惑,“传!” 第61章 识破 一进御书房,荣安侯便裹著一脸怒气跪下。 “陛下,臣自问这些年勤勤恳恳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却从未想过今日竟然要受到这般侮辱!” 没头没脑,荣安侯一语说完便直接给皇上磕头,“臣好歹也是陛下御封的堂堂侯爷,求陛下看在臣三代忠良的份上,给臣做主。” 皇上:...... 你让朕给你做主,你也得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朕不是? 荣安侯府三小姐泫然欲泣看了容闕一眼,红著眼跪在荣安侯一侧,“陛下英明,若非太子妃提的要求著实无礼,臣女与父亲也断断不敢来打扰陛下。” 说著话,荣安侯府三小姐用一种哽咽委屈的语调,將外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回稟上来。 等她一说完,不及皇上发怒,苏卿卿就道:“若非荣安侯府对儿臣下手,儿臣也不会当眾如此。” 这话说的,荣安侯和三小姐都震惊了,爷俩齐齐道:“我们何曾对娘娘下手?” 苏卿卿就冷著脸,“我在去荣安侯府的路上遭遇五个黑衣人截杀,难道不是你们府上的?” 荣安侯一脸震愕的迷茫。 没听说你让人截杀了啊! 不是我府上的啊! 苏卿卿嗤笑,“侯爷想要装糊涂,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著,苏卿卿朝皇上抱拳,“还求父皇给儿臣做主。” 皇上:...... 你们都让朕做主,这事儿本来朕听明白了,现在,好像又糊涂了。 容闕蹙了蹙眉,关切的朝苏卿卿道:“有人刺杀你?” 苏卿卿登时委屈的嘟嘴,哑著嗓子嗯了一声,“五个人。” “可是伤著了?” 苏卿卿摇头,“虽然是五个人,但是吉祥和我车夫功夫都不差,再加上我自己也会些拳脚,人全被我抓了。” 说到最后一句,苏卿卿咬牙朝荣安侯看去,“侯爷怕是进宫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我竟然能把人抓了吧! 你是不是以为,你派出去的都是死士,那些人就算是拦不住我也会当场自尽。” 这死士二字一出,荣安侯登时面色大变。 虽然各个高门大户都豢养死士,可这到底是朝廷严禁的,只不过素日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谁也不提、 可这到底是不能拿到台面的。 荣安侯脸色一白,朝著皇上瑟瑟道;“臣不敢!” 苏卿卿冷笑,“你不敢?从我带著李寡妇去你家,这一路,闹得人尽皆知,除了你会阻拦我,谁还会阻拦我。” 荣安侯让苏卿卿这话直接气的要翻白眼。 谁要阻拦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分青红皂白屎盆子就朝我头上扣。 之前他只当这太子妃蛮横无礼,好么,现在这是蛮横无礼再加脑子有病。 他还当苏家一连在太子妃手里折损一儿一女,这太子妃手段有多厉害呢。 现在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苏享和苏云云,那纯粹就是找死加上点儿背! 这么一想,荣安侯都懒得和苏卿卿多话,直接朝皇上道:“陛下明察,臣从未派人截杀过太子妃娘娘,一则臣忠心朝廷岂能犯下这等以下犯上的忤逆之罪,二则,臣与太子妃娘娘並无任何恩怨。 就算是今日李寡妇之事......” 荣安侯话音轻轻一顿,苦笑一下,“怕是太子妃著了人家的道儿,怪罪到臣头上了。” 皇上也听出来了。 只不过,皇上同时反应过来,苏卿卿这不是真傻,是在装傻。 她既然要装,皇上也愿意配合,太子府上的人能干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皇上脸上摆出一副怒气,没好气瞪了苏卿卿一眼,“你不是抓到人了吗?人呢?” “在宫门口马车上呢。” 皇上当即便吩咐內侍总管去审讯。 约莫一刻钟,內侍总管回来,不光审讯了那五个黑衣人,连同李寡妇也一起审讯了。 “陛下,招供了,那五人是苏府周夫人派去的。李寡妇是周夫人买通了特意拦截太子妃娘娘的,至於为何,李寡妇也不清楚,她只说给她银钱的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太子妃带了她去镇国公府討公道。” 內侍总管这话一说,苏卿卿都惊呆了。 “苏府?他们府上是疯了吗?先是她们家小姐害我,再是他们家少爷烧我,现在他们家夫人要杀我?” 说罢,苏卿卿朝皇上看去,“为什么?” 说完,又狐疑看向荣安侯,“竟当真不是你?你没有和她勾结?该不会是你陷害她的吧?” 荣安侯:我擦! 皇上:...... 你这演的还挺像,朕要但凡不聪明点,就让你给骗了。 不过,周氏害人,那是周氏自己的自发行为,这可没有人设计她。 买通李寡妇是她做的,派人刺杀太子妃也是她做的。 苏卿卿唯一做的,就是聪明的把荣安侯给牵扯进来了。 如此,镇国公想要替苏府周氏求情都求不得,毕竟,宫外还有一群围观此事的百姓呢! 这要是没个说法...... 瞥了苏卿卿一眼,皇上脸一沉,啪的一拍桌子,“把周氏给朕送到刑部去!” 內侍总管得令,当即执行。 直到从御书房出来,苏卿卿都一脸不信任的盯著荣安侯,“真不是你?” 荣安侯都快让这太子妃蠢哭了,“娘娘,千真万確,和臣一点关係没有。” 这叫什么事儿! 我下的好好的棋,突然冒出这么一摊子,和我有半毛钱关係吗? 苏卿卿又朝荣安侯府三小姐看去,“也不是你?你对本宫可一直有敌意。” 荣安侯府三小姐泪眼汪汪朝容闕看去,“太子哥哥,我没有。” 容闕很轻的嗯了一声,也没看她,只拉起苏卿卿的手,“你到底受伤没有?” 荣安侯府三小姐:...... 眼睁睁看著容闕只关心苏卿卿,眼睛一闭心一横,当时在她家门口没有晕倒的招数,此刻一捏拳,一头朝容闕怀里栽过去。 容闕身子一闪,將苏卿卿打横抱起。 眼看著自己闺女要一头撞地上,荣安侯忙拉她一把。 容闕朝荣安侯点头,“太子妃今儿受惊了,本王先行一步。” 面无表情,抬脚就走。 荣安侯府三小姐又羞又怒,差点一嗓子嚎出来。 第62章 那人 等出了宫上了自家马车,荣安侯朝他闺女看去,“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先前太子差点娶了他女儿为妃,就算是后来太子与召国公主成亲,可与他女儿,到底也该是有些感情基础的。 今儿瞧著,怎么倒像是太子殿下避之不及的样子。 今儿若非他扶住他女儿,这傻丫头必定是要一头撞地上的,太子明显一点扶她的意思都没有。 荣安侯靠在马车壁上,朝自己闺女看去。 虽眉眼不及太子妃嫵媚,可到底也算是这京都拔尖儿的,太子娶了太子妃,必定也是要再纳侧妃的...... 太子到底什么意思? 荣安侯府三小姐脸色煞白,低著头坐在那里,扭著手中帕子苦笑,“还能为何,必定是太子妃娘娘在殿下面前说了许多女儿的坏话。” 咬了咬嘴唇,她愤愤道:“以前她没来的时候,太子哥哥还与我逛过庙会,还与我去过女儿节海,还与我一起游过金陵河......” 提起过往,再对比今日,三小姐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 “太子妃知道我与殿下的情分,岂能容我再给殿下做侧妃。”她眼泪在眼眶打转,抬头直直朝荣安侯看去,“可,父亲,我若不嫁太子殿下,又能嫁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她已经公然与太子议过亲了,纵然不嫁太子,也绝不可能再嫁给二皇子或三皇子,哪怕是京都其他高门贵府呢...... 谁家的嫡子会迎娶她。 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她爱慕太子,她也的的確確是爱慕的。 越想心里越难受,宛若一根长针刺穿心臟,三小姐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拿手背抹去,“父亲,除了太子府,我別无可去。” 荣安侯就嘆了口气,“为父何尝不知,只是太子如今这反应,你便是嫁过去,怕也日子艰难。” 三小姐便摇头,“不会的,如今太子哥哥与我生疏,都是因为太子妃日日在太子哥哥跟前说我坏话,等我嫁过去,我自然有法子让太子哥哥知道我的好,他对我的误会就消除了。” 荣安侯摸摸女儿的头髮,“其实,你也未必就要嫁给太子,前日你母亲与我提,你舅舅家的琪哥儿,你可还记得?” 一听父亲提这人,三小姐登时也不哭了,狠狠摇头,“我不要嫁给他。” “可他是真心爱慕你,你嫁过去,那边又是你亲舅舅亲舅妈,你外祖父外祖母又一向的喜欢你,必定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吃一点委屈。” 三小姐一脸抗拒,“我不,我不喜欢他,如何安安稳稳一辈子,我纵然嫁过去,心里惦记的也是太子哥哥。” 眼见女儿如此执拗,荣安侯无奈嘆了口气只得暂且不提,婚姻大事,只能回去与夫人再行商量。 而此时,另外一辆马车里,容闕看著苏卿卿。 这女人昨儿说要准备一份大礼,今儿就搞出这样的动静,偏偏搞出了大动静,这人现在还安静的坐在这里,仿佛外面闹翻天的人根本不是她似的。 “你怎么知道周氏要对你下手?” 苏卿卿收了看外面风景的目光,转头朝容闕笑道:“自然是因为我买通了周氏跟前的婢女。” 容闕大吃一惊,这人何时买通的,她来这大燕朝才多久。 迎上容闕的惊愕,苏卿卿倒是一脸平静,“是人都有软肋,周氏跟前的大丫鬟可是存了要爬苏云鹤床的念想,可惜周氏压得紧,不给她这机会。 现在周氏没了,她岂不是能为所欲为。” 容闕目瞪口呆,“这事,你如何知道?” 苏卿卿就道:“你若是肯大价钱去打听这种琐碎的消息,殿下能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 当然,这话她是骗容闕的。 是苏享原先在碎红楼吃醉了酒,朝著春娇抱怨家中琐事,提到了这婢子。 春娇又把这话告诉了她。 那自然想要买通这婢子,让这婢子攛掇周氏来报復她,易如反掌。 说著话,苏卿卿眨眨狡黠的眼睛,望著容闕,“倒是太子殿下,你明明都差点娶了荣安侯府三小姐的,怎么如今这般的无情?听说你们一起逛庙会,一起逛女儿节的海,一起游金陵河......殿下心里,明明是有她的,不然,怎么会耐著性子与她做这些?” 话音一顿,苏卿卿嫣然一笑,“莫非殿下是怕我生气?倒也不必,你心里真装著她,娶回来就是,虽然名分是侧妃,可等咱们的合作到期,你將她扶正不就是了,这样你也能名正言顺的......” 容闕仿佛听不下去,直接冷言打断,“本王的事,不需你管。” 说罢,刚刚还挺好心情的一个人,突然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沉著脸勒令马车停下,翻身下去。 与上次简直一模一样。 苏卿卿:这人属狗的吧! 容闕下车之后,只觉得心头犹如堵了一团麻,胸腔里鼓动著令人烦躁的情绪,偏偏这情绪上躥下跳。 漫无目的走在京都大街,走著走著,他在一处僻静的巷子口停住。 巷子里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玩,他目光落向巷子里的第三处院子。 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人再也不能陪著他在夜里的星空下,坐在屋顶喝酒。 那人再也不能陪著他在夕阳的璀璨中,策马奔腾。 那人再也不能陪著他...... 人人都知道,他与荣安侯府三小姐去逛庙会,殊不知,逛庙会那日,那人也在庙会上,他只想与那人偶遇。 人人都知道,他与荣安侯府三小姐去女儿节海,殊不知,他去逛海的那日,身上带著的,是那人意外落在他那里的一方帕子,他拿著那帕子在海暗暗许愿。 人人知道他与荣安侯府三小姐逛金陵河,可谁知道,那天夜里,那人在金陵河的大船上被邻国使臣灌个大醉,而他只想去守著。 蜷缩的手指狠狠地捏著,容闕只觉得心头酸涩喘不上气。 他刻进骨子里的那个人,就真的......战死沙场了吗? 明明,没有人找到她的尸体。 第63章 明白 这厢容闕如何愤懣难耐,苏卿卿自然是不知道的,回了太子府简单一番易容,她在吉祥的掩护下,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身寻常衣衫,女扮男装,混入人群便若游入大海的鱼,再也没了踪影。 兜兜转转,在西北一片民宅处,苏卿卿叩响一面绿漆大门。 门內很快传来脚步声,“谁呀?” 苏卿卿也没有刻意压声音,大大方方地道:“二姐,是我。” 大门一开,里面的人探头看来,正是碎红楼的春娇,她面上虽然不显,但是眼底神色格外恭顺,身子一侧,让开路让苏卿卿进去。 待到大门关上,那人立刻道:“高將军念叨了好久。” 苏卿卿嗯了一声,抬脚朝正屋走去,“他身体怎么样?” “大夫瞧了,大毛病没有,皮外伤也不甚严重,主要就是被关押的太久了,身体孱弱,气血两亏,再加上高將军心头鬱郁,调养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苏卿卿松下一口气。 她进去的时候,碎红楼的杜妈妈正將熬好的汤药端给高天阔,眼见她来,登时激动的两手发抖,“將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卿卿虽然易了容,可她现在的样子,许多她以前的旧部都是认得的,一看便知这人是谁。 听到杜妈妈的声音,里面高天阔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衝头顶,也不顾身子虚弱,起身就要衝出去。 只可惜,起的太猛,眼前一黑,还不等坐起来人便从床榻上滚了下去。 听到里屋传来砰的一声响,苏卿卿和杜妈妈忙衝进去。 高天阔趴在地上,孱弱的身体架不住身上宽大的衣衫,显得格外嶙峋,苏卿卿一步上前,將他捞起来,手掌触摸到这人的骨骼,硌手的令人心头髮颤。 没用多大力气,她將高天阔扶到床榻上,“你下来做什么?” 高天阔望著眼前这人的一张脸,堂堂七尺男儿,錚錚铁骨硬汉,眼底的泪哗的便泄了下来,情绪激愤,双手死死抓著苏卿卿的衣袖,粗重的气息令他脸色苍白。 “將军!將军真的是你吗?” 得救那夜,救他的人便告诉他,將军没死。 后来他被送到这里,又是杜妈妈亲自照料他。 现在见到这张脸...... 以前將军易容,最爱的便是装扮成这个样子,胸膛一颗心重重的跳著,高天阔一瞬不瞬的看著苏卿卿。 苏卿卿长长吁了口气,將脸上易容的那层皮抹掉。 高天阔一愣,错愕在那里。 苏卿卿道:“我是召国公主,如今大燕朝的太子妃。” 高天阔目光描摹著苏卿卿的五官,最终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我不是你的將军,但是,我是来替她討一个公道的,我......” 不等苏卿卿把话说完,高天阔死死捏著拳头在床榻上一砸,他眼睛仿似骤然充血,赤红的眼底带著一股喷涌的情绪,“你是!” 这两个字,仿佛从心底深处出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带著骨骼的颤抖。 苏卿卿愣住。 她身后,杜妈妈和春娇哭的抱作一团。 高天阔喘著粗气,瞪著苏卿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將军!” 苏卿卿鼻根一瞬间酸了起来。 她都成了这幅皮囊,这些人,竟然也能认得出她吗? 见苏卿卿不语,高天阔就道:“我跟了將军数年,將军说话时眼底神色如何,我记得清清楚楚,容貌不同,可眼神不会骗人,我绝不会认错的。” 苏卿卿只觉得一瞬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这就是她的部將,这就是她的兄弟们! 可她的亲妹妹,苏静禾...... 看著高天阔,想到苏静禾,苏卿卿心头激动与刺痛並存。 苏卿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缓了缓情绪,道:“你为什么被赵春明关起来?” 高天阔没有苏卿卿这样收放自如,他还处於巨大的惊喜和震愕中,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当初將军出事,以镇国公为首的二皇子派对我们进行了清算,起初大家对局势尚且模糊,死了不少,后来察觉出不对劲,大家就都低调起来,没有明刀明枪的直接对抗,而是保存实力另寻出路......” 苏卿卿蹙眉,“有人指点你们?” 要知道,当时她手下最为得力的就是刘將军,三哥,赵老七,王胖子,苏副將,赵参將他们几个。 这些,都栽了跟头,没命的没命,被关押的被关押,余下的那些,等於群龙无首。 得苏卿卿如是问,高天阔眼底漫上巨大的悲慟,他嶙峋的骨骼缩在一起,颤抖的道:“是太子殿下找到了我,他把我安置到西山大营的。” 苏卿卿一愣。 太子? “当时大家出事,太子正带兵去西南剿匪,等到殿下回来,局势已经成了那样,那时候活著的就只剩下我与牢里的那几个,原本牢里的人是要砍头的,不知太子用了什么法子,一直关到现在。” 苏卿卿手指蜷起,轻轻一颤,某些被她刻意压制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丝丝缕缕冒出来。 “太子说,让我儘量在西山大营扎住根,余下的,从长计议,只可惜,后来殿下去召国不久,我因为发现了赵春明的勾当,便被他关进私牢。 大营之內,严禁將士寻问柳,纵然別的军纪鬆散,可这一条却是一直被严格执行。 只是那些人......” 说及此,高天阔满目憎恶皱起眉头,“军中在私下闹起不少龙阳之事,赵春明本人更是这件事的领头人。” 对於军中有这种事,苏卿卿常年带兵打仗,倒也算不上多稀奇。 “就在两个月前,赵春明搞出了人命,那人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子,赵春明唯恐这事暴露出去,就把那人丟到了西山,扮做被野兽袭击。 倘若只是如此,他也不至於关押我,我在西山捡到礼部侍郎的儿子时,那人还有一口气,他说,赵春明涉嫌倒卖军粮。 我私下查这事,被赵春明察觉了。” 苏卿卿听了个明明白白。 顿时明白,为什么容闕身为太子,想要调查西山大营的事却连一点门路都寻不到了。 赵春明倒卖军粮,这背后若是没有更大的人物支撑他,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所以,西山大营被这些人围成铁桶,太子又身份特殊,但凡他私下接触西山大营被察觉,对方必定反咬一口他私交武將。 第64章 说书 “你都查出了什么?” “我只知道倒卖军粮一事,是赵春明一手经办的,连刘意生都不清楚。 每个月初三到初五,他会离开大营,这段时间应该就是去见买家。” 苏卿卿讶异的轻轻挑眉,“每个月?” 高天阔点头,“每个月,每次送出去的都不多,但是月月往出送,累积起来,著实不少。” “可,西山大营的军粮,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储备下来隨时准备发往战场的......”狐疑至此,苏卿卿忽的想起一事。 前年她带兵征战,送到军营的一批军粮,参杂了一半以上的陈年旧米,全都是发霉了的。 幸好当时伙夫发现的及时,没有给將士们吃。 否则,那样的军粮下肚,不且敌人打来就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你的意思是,他把朝廷拨下的新粮拿出去倒卖,然后再用低价买进旧粮充数粮仓?” 高天阔点头,“都是蛀虫,有他们在,朝廷还指望什么!” 行军打仗的人,最最憎恶的便是这种。 他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每一个將士都日日朝不保夕却依旧勇往直前。 可这些后方的人呢! 想要知道的消息已经得到,安抚了高天阔,苏卿卿重新在脸上覆了那层皮离开。 杜妈妈送她出去。 “昨儿西山大营那边一个小旗官儿去碎红楼,与他一屋喝酒的,是荣安侯府的管家杜子松,他们差不多在碎红楼待了两个多时辰散去,当时招待的是湘琴姑娘,也不是我们的人,不好打听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听湘琴的婢女抱怨,打碎了屋里四五个瓶。” 姑娘们屋里的瓶摆设若是损坏,都是姑娘们自行掏钱补贴的。 苏卿卿冷笑一下,“继续盯著杜子松,另外,荣安侯府世子爷若是去,也盯著。” 杜妈妈笑道:“世子爷以前倒是来过,后来成亲就再也没来了,您放心,他若是来我们必定留心。” 苏卿卿没再多话。 从这里离开,已经是天色將晚。 京都的大街,夜幕降临,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望著来来往往穿梭不息的人群,苏卿卿心头沉的发胀,倒也不全是因为西山大营的事。 她不知要如何面对或者如何安置苏静禾。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关著她,可若是放出来,凭著苏静禾之前的那些话...... 万一,这傻子与她为敌该如何! 若是静禾只念著苏云鹤是她爹,一旦她彻底收拾了苏府上下,那苏静禾会不会找她报仇。 为什么,嫡亲的妹妹,竟不能与那些和她生死相隨的兄弟一般。 高天阔仅仅凭一个眼神就確认了她! “听说了吗,胡杨茶楼今儿推出了新的话本子,说的好像是太子府上的帐目。” “真的假的?” “我听说,好像是真的,好几家店铺的帐房都去听了,说是这帐目是假的,但是造的很逼真,那些记录也颇为详细,应该就是太子府传出来的。” “这要杀头的吧,这可是太子府的东西!” “是不是杀头那不知道,谁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呢。” 听到议论声,苏卿卿抬眼朝两个嘀嘀咕咕的人瞥过去,帐本的事,竟然进展这么快? 跟在那两人身后,苏卿卿一路朝胡杨茶楼而去。 茶楼大堂已经坐满了人,茶楼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著,等著听说书先生解说这太子府的帐目。 这可比话本子好听多了。 说书先生也不多耽误,醒木一拍,张嘴就来,第一回合,讲的是厨房採买米麵粮油。 苏卿卿眉眼弯弯立在人群里。 当时她让徐嬤嬤隨便挑一本,没想到徐嬤嬤选了厨房婆子的。 说书人一开始说,底下议论声就轰的闹起来。 “这帐目別说帐房能看出是造假,我都能看出,这满京都的,谁家青菜居然贵到一两银子一斤啊,一两银子能买一车!” “莫说青菜,就这麵粉,也没有那么贵的啊!” “嘘嘘,別嚷,都听不清了。” “说是青菜在赵家菜铺买的,每天都是赵家菜铺的人將新鲜的果蔬送过去。” “放屁!赵家菜铺就在我家铺子对面,他们家什么时候出过一两银子一斤的青菜。” “哎哎哎,我想起来了,赵家菜铺的大儿媳妇,好像是太子府厨房管事家儿媳妇的妹子。” 这围观的人群里,不乏与赵家菜铺关係交好的,得了这话,也不敢惊动旁人,匆匆忙忙从茶楼离开,火速赶往赵家菜铺。 赵家菜铺的东家则立刻赶往太子府,去找厨房管事婆子。 这时候,那婆子已经得了消息,正胆战心惊立在余良面前,“余总管,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太子妃这是要我的命啊!” 余良跟前,不光有厨房的管事婆子,还有另外几处管事,人人脸色难看。 当初大家一起商量过的,交上去的统一都是假帐本。 本来大家盘算著,就算是太子妃查出什么,可只要她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就证明不了,就算能证明,法不责眾,总不能把太子府所有的管事都动了。 太子尚且不动他们呢,太子妃算什么。 可谁能想到,太子妃直接把厨房管事那帐本丟到民间去了,现在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很快,全天下的百姓都会知道,太子府买一斤青菜要一两银子。 皇上也会知道。 这是皇家丑闻啊! 余良瞥了一眼几位管事,最后面无表情道:“我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你们几个,现在就把真的帐本送到太子妃跟前......” “那她要是追究亏空怎么办?”一位管事急道,“亏空数目可不小。” 余良冷笑,“亏空多少,赶紧趁著娘娘没查,自己补上,娘娘最多斥责一句办事马虎。” 另外几位管事登时不愿意,“这么大一笔钱,怎么拿得出来!” “是啊,这不是说拿就拿啊!” “拿不出来?”余良扫了一眼他们。 这些人,贪墨不说,一个个的谁在外面没有私產。 “拿得出来,就拿钱买命,若是拿不出来,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娘娘处罚了,亦或者,你们还有更好的法子。 另外,不瞒大家,我昨天给了娘娘真帐本。” 几位管事登时大睁眼,震愕了好一会儿,肩头一垮,彼此眼底露出苦意。 余良都交出真帐本了,他们几个管事再大的不愿意,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厨房婆子脸色青绿,“那我怎么办?” 第65章 找上 他们都能现在就把真帐本交出去,补齐银子就完事大吉。 她呢? 她那本假帐本,现在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纵然她交出真帐本,也落不得个好下场。 余良用一种爱莫能助的目光看她,“但凡我能有別的法子,我也不至於自己就把真帐本交上去,你只能想想旁的办法了,若是说得动荣安侯府三小姐,她肯替你向太子殿下求情的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厨房管事婆子一张脸难看的要死。 若是三小姐的话管用,这府里也轮不到太子妃炸天。 明显就是三小姐的话没有用,而且今儿上午,太子妃还和三小姐来了一场正面交锋。 太子妃可是把三小姐堵在家门口让她认错呢! 就这,太子也没训斥太子妃,也没听说去安抚三小姐。 一时间,管事婆子只觉得心头拔凉,天都要塌了,“余管家,我这厨房的事,您也参与......” 之前,余良虽然面无表情,但神色总算是和睦,只厨房管事婆子这话一出,余良登时脸一沉,眼底之色骤然锋锐。 “你要威胁我?怎么,你想说这些年咱们各处盘根错节,一旦你出事,我们也得不著好是吗?” 余良这话一出,其余几个管事都刷的变脸看向厨房婆子,“你要拉我们下水?” 厨房婆子瑟缩一下,硬著头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好处大家一起分了,现在我有难,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余良冷声道:“见死不救?你之前刁难太子妃为的可是荣安侯府三小姐,现在你有难,怎么不提她见死不救了? 少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咱们之间那些盘根错节,若是帐本的事没有闹开,大家算是彼此牵扯,可现在闹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没了,咱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联? 他们一个个的要补亏空用的可都是自己的银子,也与你无关。 至於你要揭发什么,你觉得我们怕? 你要揭发的,无非就是府中帐目贪墨,大家既然都要送了真帐本过去,就不怕你这揭发。 当然了,倘若你有別的把柄,我余良自认倒霉,出了事我自己扛。” 余良一番话,把大家与厨房管事婆子的关係撇的乾乾净净,之前还有些心神不寧的管事,现在也踏实下来。 这意思明白,只要把钱补到位,他们最大的处罚也无非就是被擼了职位,但是,只要背后的主子还管他们,他们就不会惨到哪里。 他们与厨房婆子不一样。 厨房婆子现在是闹得万人皆知,根本无法管了。 这么一想明白,大家也就自动安心並且彻底与她划清界限。 厨房婆子眼见余良不管她,原本就嚇得发颤的心,越发六神无主。 从余良处出来,就慌慌张张直接去了荣安侯府。 荣安侯府三小姐的奶娘,正是这厨房婆子的亲姐姐,得了示下,荣安侯府的下人將厨房婆子引到三小姐处,一进门她便扑通跪下。 “小姐救救奴婢啊。” 厨房婆子的姐姐也红著眼跪在荣安侯府三小姐跟前,“小姐救救她,老奴就这么一个妹妹,闹出这样的事,她必死无疑。” 厨房婆子咬牙切齿,“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心肠恶毒,她也不忌讳太子府的顏面,为了对付奴婢而已,竟然把帐本闹得满京都皆知。” 荣安侯府三小姐坐在主位,手里端著一盏茶,脸色不太好看。 “这事情闹出,太子哥哥是什么意思?” 厨房婆子就道:“太子殿下还没有回府呢,不过,事情一出的时候,奴婢当时就想要带人去抄了那说书人的摊子,可明路却放话说,外面帐本一事,是太子妃的意思,究竟如何太子妃自有定夺。” 明路的意思,自然就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妃胡闹,连府上的顏面都不顾及了,太子竟然不管! 这妖女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这样迷惑太子的心。 荣安侯府三小姐捏著帕子一攥手中茶杯,转而將杯盏在旁边重重搁下,转头吩咐一侧婢女,“你去打听打听,太子哥哥在哪呢?” 那婢女得令,立刻就去。 厨房管事的婆子心头微微一松,忙道:“奴婢谢三小姐恩典,三小姐仁善。” 荣安侯府三小姐便朝她道:“那么多个管事,她偏偏挑中了你的帐本,不过就是为了针对我而已。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品性恶劣之人,为了排除异己,连这样卑鄙的手段都用得上。 不光我会管你,便是太后娘娘知道,也不会容她如此的。” 得了这话,厨房管事婆子越发心头大松。 厨房管事婆子踏踏实实离了荣安侯府,她前脚离开,后脚三小姐得了消息,太子回府了。 一番梳妆打扮,荣安侯府三小姐直接传轿登门太子府。 她倒要看看,太子究竟管不管她。 轿輦抵达太子府,荣安侯府三小姐如同往常一般,抬脚便要进门,却是在门口遭到守门小廝的阻拦,“小姐可是有帖子?” 在苏卿卿来之前,荣安侯府三小姐登门太子府,何曾被要过帖子! 谁不知道,她很快就成为这府邸的女主人。 此刻被拦,三小姐只觉得屈辱涌上心头,“我找太子哥哥,也用帖子?” 小廝赔笑,“对不住三小姐,我们娘娘的意思,但凡女眷登门,都是要帖子的。” 一听是苏卿卿的意思,荣安侯府三小姐越发觉得这根本就是在针对她,脸色骤然难看,“我就要见太子哥哥,你去通报!” 说完,她转身在一侧门廊下的长条凳子上一坐。 小廝无法,只得前去通传。 容闕刚刚从外面回来,还不且洗漱换了家常衣衫,得了这话也就明白了这位三小姐的来意,只吩咐明路,“你出去应付一下。” 太子府门口。 三小姐眼见明路远远赶来,心头得意一哼,笑著起身就朝里走,“是太子哥哥让你来迎我的吗?我都来多少次了,哪用得著你专门迎,你快去忙你的,我自己去找太子哥哥。” 第66章 故意 明路面无表情走上前,弓腰一行礼,“不知三小姐找殿下有何事,殿下现在正忙,吩咐奴才一定要替三小姐把事情办妥。” 荣安侯府三小姐脸上笑容登时僵裂,“什么意思?” 明路恭声道:“三小姐有什么事儘管和奴才说便是,奴才可以替太子殿下帮三小姐解决。” 荣安侯府三小姐只觉得一瞬间脸颊火辣辣的烫,她不可置信的盯著明路,“你替他?我要见的人是他,你怎么替?” “殿下现在有事。” “他有什么事,见我一面都不肯吗?你知道几个月前我差点就成为这太子府的女主人了吗?” 明路眼眸低垂,“三小姐慎言,我们娘娘脾气不大好。” 荣安侯府三小姐只觉得要被气炸了。 凭什么! 凭什么这府里是个人都要看苏卿卿脸色,是个人都要听苏卿卿吩咐,这些人连门都不让她进,她想要见一面太子都见不到! “究竟是太子殿下忙还是太子妃不肯让我见?”连日来心头的委屈苦闷愤怒耻辱,一瞬间爆发,她泫然欲泣立在那里,声音有些刺耳的尖锐。 “玉儿!”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荣安侯府三小姐霍的转身,就见荣安侯急急赶过来。 明路收到容闕的命令便立刻朝荣安侯府递话,他是等著那边传来消息,说荣安侯从府里出来,才来见三小姐的。 掐著时间点,正正好。 眼见荣安侯来,明路躬身行礼,“给侯爷添麻烦了,太子殿下这几日因为太子妃娘娘在西山大营受惊一事,生了好大的气,唯恐娘娘这几日睡不好,天黑之后便一直陪著娘娘。” 这话,里里外外,意思都表达的非常明確了。 太子以太子妃为重。 荣安侯只觉得脸上掛不住,可自己的闺女上赶著找上门,他也不能把怨气撒到太子身上,只朝明路点头一笑,然后带了三小姐就走。 三小姐却是被明路这话刺激的越发情绪失控,“果然,就是太子妃不让太子哥哥见我!” 正在这时,一个小廝上前,在明路耳边低声回稟一句。 明路听罢,朝荣安侯道:“三小姐登门,应该是为了我们府上一个下人的事。 正好,我们这边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厨房管事婆子数年內贪墨十万两白银,数目巨大,且拒不认错,殿下已经报官,就在刚才,京兆尹的官差已经过来,现在要把人带走。” 说著,他朝三小姐道:“三小姐可是要最后见她一面?” 一股血气直衝天灵盖,三小姐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太子妃如此折辱太子哥哥府邸名声,太子哥哥就这般纵容不管?” 明路一脸肃然,“三小姐慎言,折辱府邸名声的,是那厨房婆子,太子妃娘娘揪出府中蛀虫,太子殿下分得清青红皂白。” 说罢,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 荣安侯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丟尽了。 这叫什么事儿! 上午的时候,平白无故闹出一个李寡妇,结果是苏家周氏陷害太子妃,莫名其妙扯到他们家。 这好容易这一茬平息了,现在又闹出个厨房婆子。 京都之人,知道厨房婆子与他们家关係的可不在少数,闹出这种事,他们家理应第一个避嫌,可他闺女不仅不避嫌,竟然还要登门给那婆子做主。 这是脑子让门挤了? 平时挺稳重聪明的孩子,怎么就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气急败坏,荣安侯直接强行將女儿带走。 回家之后他如何训斥女儿那是他的事,这件事传到苏卿卿耳中的时候,她正看吉祥眉飞色舞呢。 今儿外麵茶楼一事一闹开,紧跟著,吉祥就收到府中余下几位管事送来的真帐本,一併送来的,还有数目巨大的银两,说是之前的帐目出了问题,盘点的时候才发现有漏洞云云。 苏卿卿没与他们计较,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娘娘,这些银子咱们就收了?”吉祥乐的嘴巴都合不拢。 苏卿卿就笑道:“我若是说不收,你不得半夜呕死。” 吉祥吐吐舌头,得意的笑道:“娘娘真是生財有道,咱们来大燕国这才几天,收入就一波一波的涨,若是这么算下去,不足一年,咱们的总资產怕是要比整个召国国库都要多了。” 苏卿卿顿时笑起来,“这生財之道你喜欢吗?” 吉祥点头,“当然喜欢了,这叫什么?这叫用太子爷的亏空补咱们的小金库,俗称,空手套白狼。” 哈哈哈哈哈。 正要进门的容某人:呵! 容闕忽然进来,吉祥笑到一半的声音顿时憋住,然后硬生生咽下去,小脸上的笑容缓慢收敛,最后怂眉耷拉眼的朝苏卿卿看去:娘娘救我。 苏卿卿忍俊不禁在她鼻尖一点,“出去吧。” 吉祥飞快的给容闕行了个礼,夹著小尾巴跑了、 瞧著吉祥,苏卿卿再一次想到苏静禾,心里钝钝一疼,朝容闕行了个礼,“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对容闕的態度,罕见的温和。 自从在高天阔那里知道,容闕对她的人给与了极大的帮助,苏卿卿心头便是感激这位太子爷的。 只是,她这和顏悦色落在容闕那里,反倒不適应了,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容闕狐疑打量苏卿卿一眼,“本王来问你,何时再去西山大营,今儿赵春明还提起这事。” 这几日,容闕还是化妆成易松的样子要去西山大营当差。 因著镇国公对易松的与眾不同,赵春明对他也格外的不同,他代替了刘意生的位置,还专门有了属於自己的单独营帐,更是能每天隨便离开大营。 这让他格外方便起来。 苏卿卿给容闕斟茶,“明日若是没有意外,便去。” 容闕在圆桌旁坐下,蹙眉抬眼看她,“意外?” 苏卿卿笑道:“今儿殿下让明路当著荣安侯父女的面处理了厨房的婆子,殿下难道当真就是无意为之?” 容闕喝茶的动作一顿。 这女人真是...... 什么都瞒不住她! 苏卿卿瞧著容闕的反应,笑道:“既然殿下存心让荣安侯府三小姐与我结下这梁子,你觉得我最近能太平?” 容闕原本也存了这个心思,因为他查出西山大营军粮一事与荣安侯府关係很大,他想要试探荣安侯府。 只是这话被苏卿卿这般说出,他心口忽的疼了一下,到似是捨不得算计她。 思绪一起,容闕自己愣了一下。 捨不得? 怎么会,他们就是彼此合作的关係而已! 这世上,能让他捨不得的那人,已经回不来了。 第67章 用人 眼见容闕不语,苏卿卿一时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乾脆言归正传谈正事,將自己这边得到的消息分享给他。 隨著苏卿卿话起,容闕心头那些烦躁的情绪渐渐被压下去,而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卿卿救了高天阔,这消息她从何而来可想而知。 他一直都知道西山大营的军粮有问题,却没想到,竟然问题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可恨他身为太子却不能將此情况回稟父皇,更不能直接拿人。 稍有不慎,他就会被人扣上勾结武將的帽子,而这西山大营又身份微妙......拳头一捏,容闕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水四溅,“这帮蛀虫!高天阔就是因为发现这个被关进私牢的?” 苏卿卿没多提军营里的腌臢事来污了这太子的耳朵,只嗯了一声。 容闕捏著拳头,默了好一会儿,心头怒火渐渐平息,“他现在怎么样?” “还行,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容闕看著苏卿卿,这女人费尽心机从召国来到大燕国,一到大燕国乾的所有事目的明確,如今竟然连高天阔都能对她放下防备。 若非放下防备,高天阔那种人,在不是確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怎么会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这样交待给苏卿卿呢。 盯著人看了好一会儿,容闕再次问到那个问题,“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卿卿一笑,“殿下何必这么死咬著不放呢,左右我与殿下也不是敌人,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军粮一事殿下可是有何安排?” 这人摆明了是不说,容闕嘆了口气没再问。 只觉得心里像是堵著什么,憋的难受。 就好像,似乎这女人知道自己的一切,知道大燕国的一切,而他对她,则是越看越陌生。 “很快就是赵春明出去卖粮的日子,我爭取探明他的路子,到时候,直接包抄抓人,这种事,夜长梦多,耽误不得。”容闕闷声道。 苏卿卿就道:“殿下总不能自己去抓人吧?” 他是太子,谁去都轮不到他去。 容闕苦笑,“太子妃对我朝的朝局掌握的真够准確的,看来,太子妃有好的人选?” 苏卿卿不计较他这“太子妃”三个字叫的阴阳怪气,只笑道:“荣安侯好吗?” 倘若当真是荣安侯与赵春明勾结倒卖军粮,最终却让荣安侯抓了赵春明...... 可见效果! 三司会审赵春明,一定会审出蛛丝马跡,到时候荣安侯这个抓人的反倒成了罪魁祸首...... 容闕也想过,荣安侯是最合適的人选,可他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荣安侯也不是傻的。” 苏卿卿笑的豪爽,“他是不是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到时候他去了那里就足够了。” “你有办法让他一定去?” “有啊,太子殿下今儿都替我把仇恨树好了,我岂能辜负殿下的美意。” 容闕头一次有些摸不准这女人的盘算。 苏卿卿挑眉,“据说荣安侯最疼的便是这位三小姐,若是她得知三小姐有什么危险,岂能不第一时间去救女儿。” “你要利用荣三?” “殿下这是心疼了?若是心疼,我就不用了,换个人也不是不行。”苏卿卿说的极其隨意。 容闕却只觉得心里像是又被人给了一拳似的,更加憋屈的慌。 他不过就是问了一句,怎么就叫心疼了! 这人就是有本事准確的把他的怒火一下子点燃。 烦躁的起身,容闕撂下一句,“你隨便!” 抬脚出去。 苏卿卿再度惊愕这人翻脸比翻书都快的情绪。 这好好的说著话,怎么就又激活他发怒的开关了。 翌日一早,苏卿卿收拾整齐准备去西山大营的时候,容闕已经不在府里了。 难为这人,又要早朝,还得去扮演易松,两头奔波累的像狗。 因为苏卿卿一下子收拾整齐了府中所有的管事,没了领头人搞事,底下虾兵蟹將不成气候,这暗潮涌动的太子府总算是略显消停。 徐嬤嬤打理起来,总算稍稍顺手。 “娘娘,今儿咱们去西山大营,还置办那些东西吗?波斯地毯,黄杨木桌子,乌木拔步床,金丝珐瑯红顶小香炉......” 骑在大马上,吉祥跟在苏卿卿一侧,一样一样的盘算。 苏卿卿懒洋洋的抓著韁绳,“置办啊,本宫金娇玉贵的,怎么经得住西山大营的粗糙,和上次一样,给我置办一整套。” 吉祥立刻眉眼弯弯领命。 她也想睡软乎乎的床呢,可是不想在大营里睡大营硬邦邦的行军榻。 “那,娘娘,咱们还烧烤吗?” 苏卿卿眉眼含笑朝吉祥看过去,“吃啊。” 吉祥立刻吹了个欢快的口哨“耶!” 等苏卿卿带著她浩浩荡荡的家具队伍並羊腿队伍抵达西山大营的时候,正好是日暮时分。 赵春明一早得了消息就在大营门口亲自迎接,比起上次,这一次越发恭顺,只是一眼看到队伍里的羊腿时,眼皮狠狠挑了一下。 大火后遗症有点强烈。 苏卿卿瞧著赵春明一瞬间发白的脸,笑道:“今儿晚上本宫请客,大家一起吃烧烤。” 赵春明:...... 苏卿卿坏心眼的刺激完赵春明,抬脚直接朝大营里走。 她身后,络绎不绝的家具被运进去,赵春明眼巴巴瞧著那波斯地毯,黄杨木桌,只觉得刚刚被嚇得丟掉的魂儿似乎又回来了。 等太子妃娘娘一走,这些,就都是他的! 深吸一口气,赵春明慌忙去陪苏卿卿。 苏卿卿来这里就是来看蹴鞠比赛的,上次一把大火没看成,今儿一到了大营,吩咐吉祥布置房间,她便让赵春明下令,立刻来一场比赛。 “好好踢,只要本宫看的高兴,赏钱不是问题。” 比赛还未开始,苏卿卿便抓了一把金瓜子在参赛队员队伍里撒出去,登时引起一片哄抢。 她坐在早就搭好的看台处,一脸欣赏的表情。 赵春明覷著苏卿卿的神色,上前討好:“娘娘要亲自给他们开个场吗?” 苏卿卿转头看向易松,“让他去!” 说罢,笑了一下,朝易松一挑眉梢,“开场开的好,本宫赏你一千两!给本宫扭个腰臀。” 易容成易松的容闕:...... 这女人疯了吗! 让他扭腰?扭臀? 第68章 摸清 容闕险些当场破功,一把提了这人的脖子。 好在他克制住了。 赵春明也没想到太子妃提了这么个要求,眼见易松脸色不大好,看在镇国公的面上,赵春明赔笑道:“娘娘这可是为难咱们这些粗手笨脚的大老爷们了,娘娘想看歌舞,下官这就让人准备......” 苏卿卿脸一沉,打断他,“歌舞有什么好看的,我就要看他跳。” 赵春明心想,这叫什么事儿。 人家可是冒著生命危险把你从火里救出来的,你就这么恩將仇报? 而且,上次来大营不还很喜欢易松的样子,专门点了他做嚮导,这怎么就刁难上了。 赵春明不敢惹苏卿卿,可也不想让易松为难,正心下纠结琢磨著要不然自己上去跳一个算了,就听的苏卿卿冷声道:“本宫说话也有人不听了是吗?你不想跳,有的是人想跳,再问你一遍,跳吗?” 容闕:...... 幽幽瞪著苏卿卿。 赵春明抹了把冷汗。 苏卿卿柳眉一挑,“行,不跳是吧,那就去给本宫绕著西山大营跑一圈去!” 说罢,苏卿卿朝赵春明道:“找个人监督他!” 赵春明心头登时松下一口气,赶紧朝著易松小腿肚子一脚踹过去,“听见没,赶紧滚!” 易松木著脸行了个礼,转头离开,眼底一抹笑意闪过。 绕著西山大营跑一圈,正好能光明正大的看一下今儿晚上大营各处的把守情况。 这女人,真是样多。 这厢容闕一走,苏卿卿便不再搭理赵春明,只专心看蹴鞠,踢得好的时候,拍掌吆喝几声,一把金叶子撒下去,踢得不好的时候,起身一立,叉腰让人家滚下去,活脱脱一个二世祖。 赵春明陪了苏卿卿一会儿便藉口军务繁忙,且先撤了。 回了营帐,赵春明颇有些坐立不安,他的亲兵见他焦躁的满屋子转,看不下眼,终是问:“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赵春明就朝那亲兵道:“你觉不觉得易松和咱们之间,总是有隔阂?” 要说易松对他,那是恭恭敬敬没的说。 但凡他下达什么命令,易松也总能妥妥帖帖的给他办了,纵然有时候易松能力有限办的不是太好,可也本本分分。 但就这么著,赵春明这心里,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以前他和刘意生相处,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今天,这种不安的感觉尤其强烈。 太子妃让易松跳舞,这要是搁別人,就算是再不愿意也跳了,可易松那反应,就好像他一点都不怕似的。 难道就因为易松和镇国公那一层关係? 倘若如此,易松连太子妃都不怕,那对自己的客气,是不是也只在维持假象。 自从知道易松和镇国公的关係,赵春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拉拢易松,然而总觉得有力无处使似的。 亲兵犹豫一瞬,道:“大人,会不会是因为易松不参与咱们那些事,所以......” 他们那些事,自然是指军中龙阳之事。 被亲兵一提,赵春明登时茅塞大开。 是啊! 他和刘意生,都参与了那些事,刘意生还专门给他挑选那些新来的还未抽条的男孩子,可从来没听说易松如此。 不行,他必须把易鬆绑到他这条船上,將来他若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把柄要挟易松,让镇国公不见死不救。 主意打定,赵春明立刻吩咐亲兵,“你去找个乾净的孩子,要嫩一点的,今儿晚上送易松那里,不过也不能一点经验没有。” 亲兵忙道:“可他若是不收呢?” 赵春明瞪他一眼,“你脑子呢?不知道给他点香?” 欢宜香,欢宜香,欢宜到天明。 “还有,让易松跑跑就行了,这要真绕著西山大营跑一圈,不累死了。” 亲兵领命执行。 苏卿卿这场蹴鞠比赛,足足看到快要半夜才算歇下,赵春明离开约莫半个时辰便又折返回去作陪,蹴鞠散场,赵春明陪著苏卿卿朝营帐走,苏卿卿环视一圈儿,“易松呢?” 赵春明登时心一提,这是要继续找易松的茬? 不等赵春明作答,苏卿卿就没好气道:“本宫来了他倒不见踪影了?难道本宫还得再另外找个人?人呢?怎么连面都不露?” 她来大营,依旧是只带了吉祥。 赵春明:哈? 合著,您忘了您把人罚去跑圈儿了? 太子妃都忘了,他自然不敢再提,万一太子妃想起来又让易松跳舞,那不是白跑了,忙道:“他有事去去就来,娘娘放心,一会儿下官就让他过去。” 苏卿卿就嗯了一声,打著哈欠不再理会赵春明了。 夜深人静,整个大营都进入睡眠模式,容闕进了苏卿卿的营帐。 吉祥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容闕瞥了吉祥一眼,冷眼睃了苏卿卿一下,“扭腰扭臀?” 苏卿卿弯著眼睛,黑暗中,眼睛亮的如同黑曜石,为了说话方便,她贴的容闕颇近,“殿下何必计较这些,不过是找个託词罢了。” 明显带著促狭的意味。 她开口说话,热气直扑容闕面颊,容闕顿时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轻轻吐出一口气,说正事。 “整个西山大营,只有西北仓库守兵最重,而且,据我观察,那些看守仓库的士兵,从不参加军中操练,也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甚至从来不会轮换岗位。” 苏卿卿明白过来,“这些,是赵春明的私人用兵?” 容闕点头,“只负责看守粮仓,刚刚跑步的时候,我有意在那边摔了一下,那些人虎口的茧子只怕比高天阔都重。” 高天阔是货真价实的沙场將军。 这些人,倘若都是西山大营的兵,就不可能有多重的茧子,西山大营是出了名的散漫。 “他们不是大营的兵。”苏卿卿直接下了判断。 容闕点头,“三日后,赵春明就会押送军粮出去,到时候必定要用这些人。” “明白了,我想办法让他们去不得。”苏卿卿轻笑道,她说的那么恣意,仿佛这件是对她而言,不过举手投足一样简单。 第69章 计划 外面火把並著月光淡淡倾洒进营帐,借著这微光,容闕看著这样的苏卿卿,再次晃神。 这人的神情,莫名其妙的与他记忆中那人,重重叠叠。 眼见这人有点走神,苏卿卿轻轻拽了一下容闕的衣袖,“殿下?” 容闕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缕仓惶从眼底闪过,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明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怎么竟然將二者险些混淆! “好,那就这样定了。” 说完,转头离开。 苏卿卿:...... 什么啊就好,能专心点吗! 翻个白眼,苏卿卿上床睡觉。 容闕从苏卿卿的营帐离开,很快回到自己的营帐。 帐內绑著两个人。 一个赵春明的亲兵,一个叫红玉的小兵。 他一进去,两人便惊得齐齐一个哆嗦,容闕不紧不慢退掉身上鎧甲,只穿了寻常军中布衣,朝那叫红玉的小兵走过去。 那小兵纤细的身子抖得若筛糠一般,惊恐的睁著眼睛,隨著容闕的一步步靠近,他眼底瞳仁愈加涣散。 容闕一把抽掉他嘴里塞的破布,同时压著声音低沉道:“你敢叫我便宰了你。” 红玉连忙点头,旋即,又慌忙摇头,眼中错乱的惊恐犹如闯入狼群的小鹿。 容闕在他脸颊不轻不重拍了拍,“说吧。” 红玉舔舔被破布蹭破的嘴皮,哆哆嗦嗦道:“赵大人要我今夜伺候好您。” 容闕挑眉瞥了一眼被他收缴后放在一侧的欢宜香。 这亲兵用的欢宜香,可比宫中那欢宜香粗糙的多,里面的成分也更加猛烈。 倘若真的中了这香,一夜不眠的神魂顛倒自不必说。 眼底厌恶涌动,容闕收了目光又看向红玉。 红玉立刻道:“明日太子妃娘娘观赏蹴鞠,赵大人让我当眾揭发你,说你对我用强。” 当著太子妃的面揭发他,用意不言而喻。 想要用这种法子彻底把他绑到赵春明那条船上吧。 是他今天公然拒绝苏卿卿的要求,引起了赵春明心头的不安。 只是...... 赵春明到底有什么手段,能保证在这种事被闹出来之后,他能从太子妃的手中把人保住还把事情闹大呢? 倘若一旦闹大,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个疑惑只在容闕脑中一闪而过,毕竟赵春明到底如何盘算已经不重要了,再好的盘算也无用武之地了。 只另一个疑惑,为什么用个男子却不用女子,难道原本的易松有龙阳之好? 容闕不解,再次看向红玉,红玉却不知道这人还有什么不懂得,他知道的都说了,故而战战兢兢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另外,我......我之前只侍奉过刘大人两次,还......还算乾净。” 容闕:! 脑子里一道传闻一闪而过。 传言西山大营因为军规不许嫖妓,这营中便乌烟瘴气龙阳盛行! 起初他只是不信,毕竟两个男人搞在一起...... 若天生就是这样的取向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营中將士绝不可能那么多都是天生,这分明就是秽乱取乐。 心头那丝不解豁然明朗,容闕便道:“那赵大人呢?平日里谁侍奉他?” 红玉瑟瑟的目光落向亲兵,顿了一小下,才又道:“赵,赵大人有,有家室的。” 容闕如刀子一样的目光射过去,亲兵狠狠打了个激灵。 一把扯掉亲兵嘴里的破布,亲兵抖著气息大喘了几口,“大,大,大人今夜若是寻不到我,会,会著急的。” 容闕冷笑,“威胁我?我会相信?赵春明既是让你安排他来伺候我,就不可能还等著你回去,毕竟.......我这营帐外面难道不需要一个人来监督里面的情况?” 容闕在审讯红玉的时候,亲兵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如何脱身。 现在他好容易想到的藉口被人轻易戳穿,他白著脸望著对面的人。 这易松还是他从新兵里挑出来,以前只觉得这人怯懦胆小,他怎么没发现这人竟然这么有手段有背景。 微张的嘴巴动了动,亲兵嚇得说不出话。 容闕手里拿著一把匕首,匕首挑起亲兵的下巴,“你家里,两个哥哥已经成亲,大哥有一儿一女,二哥有两个小儿子,你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刚刚及笄......” 容闕低沉的声音缓缓的,他几乎一字一顿的徐徐说著亲兵家的情况,声音不带一点寒意,可亲兵只觉得如同掉落冰窟。 他瞪大眼睛看著容闕,“你......你怎么知道!” 容闕一笑,“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我能知道,只要你让我不高兴,我就能让你的侄子们给我撒气。” 亲兵浑身一颤,直接嚇尿。 一股骚气骤然涌现,容闕嫌弃的垂眸瞥了亲兵腰下一眼,“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我都听你的。”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 容闕笑道:“我信你。” 手中匕首一转,容闕挑断亲兵身上的绳子,“你最好值得我信,我这人,最恨骗我背叛我的人。” 绳子一断,亲兵登时腿软的扑通跌在地上,“不会。” 一刻钟后,容闕交代清楚,亲兵与红玉双双离开,容闕稍作休息,转脚又去了苏卿卿营帐。 苏卿卿睡梦中忽的察觉到动静,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让她对这动静格外敏感,刷的睁眼,转头就见容闕进来。 容闕著实意外,他这样轻的动作都能把人惊醒。 对比旁边睡得像死过去的吉祥,苏卿卿的警惕令容闕心头越发生出一股强烈的疑惑。 这种警觉,怎么可能在召国这位娇生惯养的嫡公主身上出现呢? 他脑中再次出现了心头深处那人...... 苏卿卿看清楚来人,悬起的心一落,翻身下床,捞起旁边衣衫穿了,“有事?” 容闕敛起心神將方才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进行了。” 苏卿卿听罢一笑,眼底闪起兴奋的光泽,“要打一场猝不及防的仗吗?” 她说话时,全身上下透著的那种亢奋,仿佛置身沙场,对帐点兵的某人、 容闕当年遥遥见过某人的英姿,只那一眼,永生难忘。 容闕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思念过度了,要不然,为什么对著这位召国公主,总能想起那人。 第70章 军变 翌日一早,赵春明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喊了他的亲兵。 亲兵两眼下方带著大坨的乌青,胆战心惊进了营帐,竭力做出放鬆的样子,“大人,什么事?” 赵春明偏头打量他一眼,“你昨夜干嘛去了?这么搞成这幅鬼样子?” 亲兵按照易松教的话,缓声道:“昨儿易大人先是守著太子妃娘娘的营帐,等到那边入睡,他原本是要守岗的,小的找了个藉口才让別人替了他。 等他回了营帐,已经是后半夜,小的又怕营帐的动静太大闹出什么事,在外面守了一宿。” 说著,亲兵打了个著实忍耐不住的哈欠,打完,泪眼汪汪。 赵春明就道:“昨儿辛苦你了,今儿晚上好生补偿你。” 这个补偿是如何补偿亲兵一清二楚,退后半步躬了躬身,没说话。 西山大营的晨起操练敷衍了事之后就拉开新的一天蹴鞠比赛。 因为太子妃出手阔绰壕无人性的打赏,那些要去比赛的將士一个个亢奋的如同打了鸡血。 红玉惴惴不安立在人群里,赵春明坐在苏卿卿一侧,在比赛过了两轮之后,赵春明重重咳了一声,將手中杯盏朝面前桌上一搁。 这是个提前约好的信號。 这个时候,红玉该揭发易松昨夜对他用强。 赵春明似有若无,看向红玉。 红玉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就在场上比赛暂时告一段落,沸腾的人声略略消减那一瞬,红玉蹭的起身。 他生的瘦弱白皙,在五大三粗的將士堆里,著实扎眼。 但是苏卿卿的目光一直锁在场上暂时休息的那些蹴鞠比赛员身上,压根没注意他。 红玉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紧张的心情,“太子妃,小人要检举。” 他话音一出,四周围登时安静了许多,只是他声音太小,还没有影响到较远处的將士,哄闹声盖住了他的声音。 红玉一张脸寡白,再次放大声音,“太子妃娘娘,小人有事要检举。” 这次,他声音拔高许多,惹得四下之人纷纷看来。 苏卿卿还是没有“听到”他,依旧兴致勃勃的望著蹴鞠场,赵春明斜斜瞥了太子妃身后的易松一眼,咳了一下,朝红玉看去,“你吵吵什么,打扰娘娘看比赛。” 苏卿卿被他一声吼惊了一跳,登时顺著赵春明的目光转头看过去。 一脸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赵春明立刻赔笑,“没事没事,娘娘您......” 红玉扯著嗓子喊,“太子妃娘娘,小人有事检举,求太子妃娘娘给小人做主!” 赵春明霍的起身,假装的一身怒气,“你放肆!” 苏卿卿跟著点点头,懒散又不耐烦道:“是够放肆的,拉出去,军杖三十!” 赵春明差点闪了舌头根。 哈? 红玉:...... 苏卿卿一脸烦躁摆摆手,“別打扰本宫看比赛,赶紧的,那什么,易松你去执行,给他三十棍子,真是没大没小。” 赵春明真想给这位娘娘跪了,您能好歹问一句为什么吧? 易松看了赵春明一眼,抬脚就去喊人把红玉带走。 赵春明想都来不及想,立刻道:“娘娘明察,此人在军中一向温和好相处,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或许,当真有什么冤屈。” 苏卿卿不耐烦摆摆手,“那你去处理。” 赵春明张张嘴,飞快的朝红玉递眼色:赶紧的! 红玉一个哆嗦,穿出人群,扑通跪在看台下,“太子妃娘娘,小人要检举赵春明赵大人昨夜对小人用强!” 嘶! 一片倒吸冷气声齐刷刷响起,紧跟著,整个西山大营安静的就像是个死人场。 苏卿卿一挑眉,错愕看向红玉,“你说什么?” 赵春明只当自己幻听了,震愕的一脚向后踉蹌一步,怔怔看向红玉。 红玉仰著头,眼底带著一股无谓生死的果敢,“小人举报赵春明,昨夜对小人用强,强行与小人行龙阳之事。” 现场数千將士,一瞬不瞬的看著赵春明。 赵春明一张脸,骤然裹上怒火,抄起手边杯子就朝红玉劈头盖脸砸过去,然而杯子砸出去一瞬,却被苏卿卿轻轻鬆鬆弹出去的一颗生豆击的偏了方向,砸到一旁地上。 赵春明怎么也没想到,红玉竟然要检举他? 什么情况? 红玉不是应该检举...... 疑惑一闪,赵春明转头朝易松看去,对上易松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坑了! “易松,你敢对付本官?”赵春明火气上头,抬手直指易松,“来人,把易松给本官拿下!” 当即便有將士上前。 苏卿卿不紧不慢的道:“不是让本宫主持公道吗?不是赵大人求著本宫听听这个老实人的委屈吗?怎么本宫还没说话呢,你倒要拿人了?” 赵春明:老子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自己被狗咬了! 苏卿卿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上前的將士,那几个將士登时顿步,看向赵春明,就在这空当,红玉机灵的再次道:“求娘娘给小人做主,赵春明常年在军营荼毒將士,小人昨夜只是被用强,在过去一年中,就小人知道的,已经因为这般原因,死了不下十人!小人句句真言!” 苏卿卿刚刚还懒散的神色登时一恼,啪的一拍桌子,“赵春明!” 赵春明只觉得满心怒气,“你敢诬陷本官?” 就在这时,赵春明的亲兵忽的出列,扑通跪下,“求娘娘明察,小人也是被赵大人胁迫之一。” 谁都没想到,赵春明的亲兵竟然也出列。、 素日深受这种龙阳残害將士,登时忍不住也纷纷上前,要么说自己被赵春明毒害,要么说自己被谁谁谁毒害,一时间,现场一片喊冤的声音。 苏卿卿冷著脸,“赵春明,你好大的胆子!吉祥,给我拿下!” 吉祥手中软鞭一挥,朝著赵春明就抽了过去。 赵春明怎么也算是西山大营最大的官,经过短暂的惶恐之后,深知这件事决不能闹出去,一旦闹出去,没人救得了他,何况这次他诬陷的人是易松。 易松和镇国公又是那种关係。 拳头一捏,赵春明一不做二不休,举臂高呼,“想活命的兄弟们就给我干起来!” 大营之中,逼迫別人与自己龙阳之欢,强行欺压战友的,可不在少数,谁敢让这事闹出去。 闹出去,那就是死罪。 横竖一个死,恶从胆边生。 第71章 吸引 隨著赵春明一声吼,当即便有无数將士反应过来,想要活命,今儿这里的一切就绝对不能传出去。 登时就有人朝著观看台扑来。 只是在大家动作那一瞬,吉祥手里的软鞭啪的抽到了赵春明身上,赵春明登时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容闕身子一个翻飞,直扑赵春明身侧,一脚將其踩住。 一眾將士眼见赵春明被擒,一时间大家衝来的动作有所减慢。 易松就趁著这个档口,凌冽的目光一扫眾人。 “要造反吗? 你们可想清楚了,今儿坐在这里的,不光是太子妃娘娘,她还是召国的公主,但凡她有个什么闪失,这是什么罪名用我说吗? 你们都是脑子让驴踢了,就这么跟著赵春明卖命?赵春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冒著诛九族的风险来前仆后继。” 赵春明被容闕踩在脚下,方才被吉祥抽破了皮的脸死死的贴在地板上,疼的若钻心剜骨,可这一刻也顾不上这疼,只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 “別听他胡扯,今儿这西山大营全是咱们的兄弟,只要把这三人拿下,咱们的事一丁点都透露不出去,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我顶著! 可一旦让这三人得手,你们想清楚后果。” 一眾將士看看苏卿卿看看赵春明,人人脑子里打了个转。 要说诛九族,那得是上面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赵大人说得对,太子妃就带了一个婢女,这婢女就算是功夫再好,能比得上他们这一群人? 太子妃就算是死在这里,有一万种善后的方式,皇上能让整个西山大营赔罪? 到时候,就算是找几个替罪羊,也是从他们这一群人里挑那么几个,轮到自己头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若是任由太子妃把赵大人拿下,那他们岂不是一个个都要因为秽乱军规而受罚。 思绪只在一个瞬间便有了决策,尤其是那些个欺凌同僚的,更是唯恐自己做下的丑事被爆出,恨不能直接捏断太子妃的脖子来阻挡消息的流传。 当然,也有偏向太子妃的一部分,只是这一部分人实在太少了。 绝大多数,都是两边不靠纯粹看戏的中立状態。 眼瞧著那些红了眼的將士一窝蜂的衝上来,容闕冷哼一声,“找死!” 脚尖一翻,將赵春明从地上翻起,容闕直接將赵春明朝苏卿卿甩去,“娘娘带著人进宫,这里交给小人。” 苏卿卿懒散的姿態一敛,跃身而起,一把接住赵春明,然后朝容闕拋了个东西,“本宫遇难,太子殿下若是不来相救,回去本宫便与他和离!” 容闕扫了苏卿卿一眼,一把接住那东西,直接丟到天上。 砰的一声响。 流弹飞天,发出巨大的响声和耀眼的光芒,只可惜,这光芒在白日不显,只这响声,却是惊动了整个西山大营的將士。 赵春明唯恐自己彻底落在太子妃手中,慌乱大喊,“只要在太子来之前拿下太子妃,我保你们平安无事!这西山大营,可不是太子想来就能来的!” 苏卿卿故意等他把话说完。 话不说完,如何攛掇著整个大营兵变呢! 不兵变如何引起皇上的注意呢! 这可是天子脚下的西山大营,皇上就算是再不看重太子,也绝不会允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军变这种事。 昨日夜里,明路和明和就双双得了消息,此刻正整装待发,一看到信號,明路立刻赶往皇宫,明和则带人直奔西山大营。 同一时间看到信號的,还有镇国公,被禁足的二皇子以及荣安侯。 镇国公正在院中散步,忽的听到这响动,登时偏头朝西南方向看去,“刚刚可是有什么声音?” 幕僚贺朝立在一侧,躬身恭顺道:“是有一声响,听上去,像是信號流弹。” 镇国公登时蹙眉,“信號流弹?西山大营怎么会发出这种东西,总不能是遇到了袭击?” 贺朝沉默一瞬,“也可能是太子妃遇难。” 镇国公登时转头看贺朝。 贺朝一脸平静,淡淡分析,“之前太子妃去西山大营玩耍,便遭遇一次火烧。” 贺朝故意將话音在这里顿了一下,给足镇国公思考的时间。 毕竟,在镇国公的脑子里,他还坚信的认为,上次的大火,极有可能是太子或者太子妃自导自演。 毕竟,这大火最终的罪名是落在苏享身上,而苏享的的確確没有放火。 可现在...... 眼瞧著镇国公神色有所变化,贺朝则继续道:“有了上次的教训,只怕太子殿下心有余悸,这次唯恐再出什么意外,故而给了太子妃娘娘这信號流弹。” 说罢,他后退一步,抱拳作揖,“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未必属实。” 未必属实? 这根本就是事实吧! 所以,上次的大火,当真是有人利用苏享的蠢笨...... 想到这些,镇国公立刻招了心腹,“立刻带人去西山大营!” 倘若太子妃又在西山发生了什么,上次大火太子虽然没有亲自前往,可这次却未必,万一被太子发现大营里的秘密...... 镇国公心神不寧满地徘徊。 贺朝立在一侧,眼底泛著寒光,嘴角略微勾了一瞬又恢復原样。 而同一时间,荣安侯府中,荣安侯同样焦灼不安,他招了心腹上前,“去看看镇国公府和二殿下府邸的情形,另外派人去西山大营那边走一趟,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叮嘱咱们的人,但凡那边有异动,切莫打草惊蛇,给我保持静默。” 属下得令,当即执行。 明和带人衝到西山大营门口,便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杀伐之声,脸色一沉,直接冲了进去,路上但凡遇到阻拦的,遇谁杀谁。 苏卿卿想要带著赵春明离开,可惜西山大营將士眾多,一波一波的杀来,再加上苏卿卿和容闕有意拖延,等到明和带人衝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他家殿下和太子妃快被人围攻至死的场面。 终於盼来了太子府的人,容闕和苏卿卿再也不必拖延,两人登时使出全身功夫,刷刷几下带著赵春明便逃出一条生路,衝出西山大营。 衝出去之后,容闕飞快的抹掉脸上易容,恢復本来面目。 第72章 灭口 镇国公府。 镇国公正焦躁不安,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他的心腹铁青著脸上前,“国公爷不好了,西山大营那边有人当著太子妃的面检举赵春明,大营发生军变,太子殿下前去救太子妃,带著赵春明从杀红眼的將士们手中刚刚逃出。” 镇国公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军变?” 好好的,赵春明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发生军变! 还有...... 易松呢? 与胡薄灯有关的,目前他就只有一个易松。 一时间,镇国公心头若激流勇进却又像奔腾海浪被高墙堵回,又是易松又是太子,焦躁之间口中生出一个大泡。 心腹沉声回稟,“有人当著太子妃娘娘的面举报西山大营龙阳秽乱,赵春明想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赵春明要杀太子妃灭口? 谁给他的勇气! “胡闹!” 镇国公一捏拳,重重在空中挥了一下,心头烦躁的怒火几乎要將胸腔撑破。 然而事已至此,怒火解决不了一切。 一旦让赵春明落入太子手中或者落入刑部,那么西山大营的秘密必定会被赵春明抖搂出来! 不行,决不能让赵春明活著。 怒火中烧,镇国公立刻下达吩咐。 而这消息,几乎同一时间抵达荣安侯府。 荣安侯坐在院中架之下,摆弄著手中一只瓷白茶盅,轻轻冷哼,“蠢货,这是让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话音一顿,荣安侯將手中杯盏朝桌上重重一搁,“告诉咱们的人,一切行动停止。” ...... 离开西山大营,容闕和苏卿卿尚未走出大营外的小树林,便遭遇埋伏袭击。 袭击者目標明確,就是要杀死赵春明,为了达到这一目標,根本不在乎太子或者太子妃的死活。 苏卿卿將赵春明交给吉祥,“別的不用管,只要他有口气就行。” 说罢便手中长鞭朝地上狠狠一抽,带起地上砂砾,就在砂砾黄尘被她捲起那一瞬,她手中鞭子朝著那砂砾黄尘抽过去,登时那些砂砾犹如飞鏢一般,四分五裂四下炸裂出去,打到周围袭击者的身上,虽不致命,却也够让人麻疼一阵,更不要说黄沙眯眼。 容闕甚至来不及反应,仿佛就像是配合了无数次一样,下意识就在那些石子四射开去那一瞬,脚尖点地,朝著袭击者的头目纵身飞去。 而与此同时,苏卿卿手中鞭子再次抽出,袭击者头目身侧之人一双眼睛活生生便被抽的血肉模糊。 容闕的长剑直抵袭击者头目,一剑將其咽喉贯穿。 这两人一中招,整个袭击队伍的战斗力便降低整整一半。 但是容闕和苏卿卿谁都没有继续恋战,带著赵春明策马急奔,直衝皇宫。 在城门外没有將人拦住,到了京都更不好拦。 镇国公怒不可遏火气上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著容闕將赵春明带进皇宫,事已至此,他只能另做打算。 宫中,御书房。 皇上正与刑部尚书说事,忽的得到通传,“陛下,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求见。” 通传的小內侍在御书房已经做事数年,皇上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现在这幅惶恐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不及皇上再开口,那小內侍哆嗦著又补充了一句,“两位殿下,浑身是血。” 皇上:! 刑部尚书慌忙朝皇上道:“陛下,苏享一案臣继续再调查一番,臣先告退。” 就在这时,苏卿卿丝毫不顾现在还没有得到小內侍的通传,人就直挺挺进了御书房,一把將传话小內侍推开,带著浑身血气,直直走向皇上。 皇上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甚至,他还在揣测,难道太子和太子妃打起来了,太子把太子妃打成这样? 那他是得好好说说太子。 可就在苏卿卿刚刚朝里走了没两步,太子气急败坏也进来,一进门就道:“父皇恕罪,卿卿著实无意冒犯,她就是......” 太子浑身的血惊得皇上眼睛都直了。 这...... 太子身上的血比太子妃多,难道是太子妃把太子打伤了? 这时,另外一人进了御书房,打断了容闕的话音,吉祥手里提著赵春明,砰的就將赵春明丟在地上,然后面无表情人又撤了出去。 皇上:...... 刑部尚书:...... 苏卿卿带著浑身血气,直抵皇上桌案前,一张脸寒的像是腊月磐石,“陛下给儿臣做主!” 扑通,苏卿卿跪下。 容闕怔了一下,急步上前,跪在苏卿卿一侧,“父皇息怒,卿卿不是不守规矩,实在是今儿受惊受大了,西山大营主事赵春明,带头兵变,要把她灭口在大营。” 皇上倏忽间瞳孔放大。 刑部尚书:难怪刚刚明路要让我进宫找陛下说话,拖住陛下让他这段时间谁都不见呢。 刑部尚书默默退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把主战场留给太子。 皇上脑子几乎是宕机住了,硬是反应不过来容闕说什么。 苏卿卿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將西山大营的事情详略得当的说了一遍。 当然,详细说了赵春明做的孽,略提了自己的应对。 皇上脸色犹如刷漆一般一层青过一层,等到苏卿卿说完,皇上抄起手边茶盏就砸了出去,“放肆!” 一侧刑部尚书望著那四分五裂的杯盏:二十五两银子砸没了。 赵春明现在整个人都嚇软了,整个人瘫在地上不住的抖。 皇上怒目瞪著他。 就在前几天,这人还因为火中救了太子妃的命被奖赏一番,今儿就兵变! 灭口太子妃? 鼓动军营发生军变? 你咋不上天呢! 西山大营可是专门用来保卫京都的,但凡京都发生什么暴力事件,西山大营就是皇上手里一张王牌,现在,这张王牌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军变! 一个小小的军中主事,竟然都能指使军中將士杀太子妃灭口。 这將皇室威严至於何处! 这西山大营,还能成为皇上的私兵吗! 怒火攻心,皇上转头就朝刑部尚书道:“给朕彻查西山大营!” 刑部尚书慌忙领命,然后不安道:“方才太子妃娘娘提起,太子殿下与娘娘带著赵春明离开的路上,遭遇拦截。 臣只怕,臣去查西山大营......” 敢拦截太子和太子妃,自然也敢对他这刑部尚书下手。 皇上只被军变气昏了头,险些忘记还有人敢在半路对太子下手呢,登时朝容闕道:“你与刑部尚书一起去查西山之事,不论查出什么,一律给朕办了!” 今儿西山大营灭的是苏卿卿的口,但在皇上心里,他灭的却是皇上的威严。 第73章 口供 容闕被指,他慌忙道:“父皇恕罪,儿臣怕是不能一心一意调查西山大营之事。” 皇上蹙眉看向容闕,他面上怒火正盛,颧骨处的肌肉被激的一跳一跳的。 容闕不安道:“今日截杀儿臣的人,极有可能是镇国公府的。” 说完,容闕唯恐皇上不相信的样子,舔了一下嘴皮,神色凌乱道:“儿臣也希望不是,倘若当真是镇国公府,儿臣......怕是昼夜难安。” 容闕说话,面色惨白跪在那里,怎么瞧都是一副可怜样。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 今儿又经歷了这么一出,皇上心头,罕见的升起几分心疼,刑部尚书覷著皇上的面色,恰到时机的道:“陛下,既然太子殿下带著赵春明离开西山大营遇到截杀,想必这赵春明知道不少机密,为防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就审吧。” 那人连太子都敢拦,再不审,只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皇上心中那股怒火越发的重,啪的一拍桌子,“审,就在这里审!” 容闕跟著道:“父皇,西山大营那里,也要赶紧派人过去,儿臣救太子妃的时候,只带了数十个自己的人去,现在还不知道那里成了什么样。” 皇上都被气糊涂了。 立刻招了禁军统领,让他即刻带人去將西山大营控制住,至於发落,等到审讯完赵春明再说。 禁军统领得令执行,刑部尚书转向赵春明。 赵春明嚇得气息乱颤眼波震盪几乎要肝胆炸破而亡。 刑部尚书缓缓的朝內侍总管道:“劳烦您个事儿,趁著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先把他家人看住了,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內侍总管知道这是这位大人的计策,立刻就应下出了御书房,也没有真的去找赵春明的家人,而是搬了个板凳在外面坐下。 御书房里。 赵春明本就嚇得不轻,一听说要控制他的家人,更是嚇得七魂六魄都要散乾净了。 偏刑部尚书还是那副温吞的样子,慢条斯理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口。 “赵大人,是您自己个说呢,还是我当著陛下的面对你用刑呢?血溅御书房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你若执迷不悟,为了能查出点真么,也不是当真就不能,毕竟你这人特殊,我怕转到旁处审讯你,路上就出事了。” 这话既是对赵春明说,也是对皇上说。 赵春明瑟瑟瘫在那里,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瞒著的,禁军统领去了军中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为了避免皮肉之苦,赵春明飞快的道:“就是如太子妃娘娘所言,下官怕那些腌臢事被闹出来丟了官职,所以一时间鬼迷心窍,动了邪心。” 刑部尚书皮笑肉不笑道:“就是为了那些腌臢事?既然是为了那些腌臢事,为什么太子殿下带走你的时候,路上会遇到拦截呢?难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也在你的军中参与了那些事,唯恐被泄露?” 赵春明心头髮苦。 拦截的人如太子所言,定然是镇国公的人。 之所以拦截,当然是唯恐军粮一事泄露,可惜拦截失败,所以,他现在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咬死这个秘密和镇国公换一条活路。 心中主意打定,赵春明摇头,“我不知道大人什么意思,我当时昏了头脑,当真是唯恐这事闹开。” 刑部尚书一笑,“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守著什么秘密,就能和你背后撑腰的那人交换一条生路? 那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今儿在进宫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不必我向你重复了,那人要的是你的命。 所以,你若是老老实实招了,让陛下將那人抓了,你还有一条活路,发配寧古塔也是活著。 可你若是不招,等把你押到刑部大牢,你信吗,不等你到了刑部大牢,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事儿赵春明当然想过。 可他想赌一赌。 横竖都是一死。 万一呢...... “我不知道是谁拦截的,更不知道对方为了什么,我犯的罪我认,但是我不知道,你就是严刑逼供,我也没法认。” 刑部尚书转头看向皇上。 他当然不是真的审讯不出来,之所以如此绕弯子,不过是做给皇上看。 让皇上看清楚,不光西山大营的兵能隨便反了,就算是在御书房,这反了的兵,依然不给你这皇上面子。 皇上被刺激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来人,杖毙,捉拿九族,即刻抄家。” 赵春明登时狠狠一愣。 杖毙? 按照流程,他难道不是先被押回大牢? 现在就被杖毙,那他瞒下那些事有什么用。 眼看御书房大门被人推开,有两名侍卫从外面进来,直衝他而来,赵春明惊得心神大乱。 “不,不,陛下,陛下臣有话说,臣,臣有话说,臣想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皇上阴沉的看著他。 赵春明心头脑中一团乱麻,“臣举报镇国公倒卖军粮。” 皇上:! 宛若一道雷劈在皇上天灵盖,他震怒的样子都僵硬了一下,“什么?” 赵春明忙道:“臣举报镇国公,自从臣去西山大营任职,镇国公便与臣私下来往,他许以臣重利,让臣每月將西山大营的军粮倒卖出去,然后再从外面购入陈年旧粮,充斥粮仓。” 皇上简直让这消息惊得心神剧颤。 西山大营的兵反了不说,镇国公竟然倒卖军粮? 怒火在皇上心头窜起,直扑天灵盖,若是肉眼凡胎看得见,皇上此刻七窍生出的烟都能把御书房给淹了。 “放肆!”结结实实一拍桌案,皇上蹭的站了起来。 赵春明瑟瑟发抖,砰砰磕头。 “臣不敢乱说,臣但凡瞎说一个字,臣全家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刑部尚书看了皇上一眼,眼见皇上让怒火裹得神志都要大失,趁机飞快的看向太子容闕。 容闕似有若无点了一下头。 刑部尚书立刻便朝赵春明道:“你说镇国公倒卖军粮,且不说证据如何,单单收购一方知道这是军粮吗?” 赵春明点头,“知道的。” 皇上快炸了。 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知道是军粮还敢买! 第74章 游河 “来买军粮的人,是从西北来的商人,每个月固定的时间,初五在真定的来福客栈交易。” 若说刚刚是心惊胆战,可等到这口供一旦招出,赵春明反倒是冷静踏实下来。 也不瑟瑟发抖了,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一五一十全部招了。 皇上也不是傻的,对方是不是普通商人他连想都不需要想就能否定了。 明知是军粮,什么普通商人吃饱了撑的上赶著找死呢。 赵春明押入天牢听候发落,皇上转头將此案交给刑部尚书全权处理,务必查出购买军粮一方的来歷。 其实这查来歷,要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把镇国公叫来一问,什么都清楚了。 可皇上能凭著赵春明的这些实打实的供词就把镇国公给处置了吗? 他不能! 就算他是九五之尊,他也处置不了镇国公,镇国公手上的兵权...... 这一刻,皇上无比后悔,当时苏卿卿谋逆,他怎么就把苏卿卿手里的兵权暂交镇国公了呢! 既然不能,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从镇国公这里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镇国公能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够分量的替罪羊。 而且...... 刑部也未必就真的能查得到。 这样一闹,早就打草惊蛇。 皇上心情无比复杂的看了容闕一眼,但凡这个太子实力强大一点,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容闕都能將今日的事作为一个强有力的攻击点去攻击镇国公党,说不定这购粮之人也就查出来了。 可偏偏他素日对太子的打压比较重,导致太子的实力根本不能与镇国公抗衡,或者......太子兴许压根就没有想要抗衡,不然怎么会打草惊蛇呢。 皇上闷闷嘆了口气。 有心想让容闕与刑部一起查案,可又心思一转,又怕容闕调查过程中遭受到镇国公府的毒手,別案子没查出来人也没了。 一瞬间的千思百转过后,皇上最终无力的摆摆手,让太子与太子妃离开。 一出了皇宫,苏卿卿朝容闕道:“你猜在御书房,陛下想什么呢?” 容闕没料到她如此开口,怔了一下,“后悔把兵权给了镇国公。” 苏卿卿就道:“所以,殿下这打草惊蛇,也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要给你们的苏將军翻案?” 她忽的凑到容闕身前,眼睛眨眨,眼底带著一股笑意。 这笑猝不及防就撞进容闕眼底。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样看过他...... 心头像是被人捏了一下,容闕攥了攥手,不过这次没有翻脸走人,只是道:“你这么喜欢猜人心思,不妨猜一猜镇国公府的下场。” 苏卿卿原也没打算这位太子爷当真能正面回答,撇撇嘴,笑道:“镇国公府嫡子三个,老大在蜀州,老二在锦州,老三在西北,庶子有四人,老四在西北,老五老六老七都在京都。” 说起镇国公府的人,苏卿卿如数家珍。 容闕早就过了最初的惊讶状態。 这人对他们大燕国的朝臣情况,当真是摸得比他都透。 “事情闹得这么大,镇国公府不出点血根本不足以平息陛下心头的怒火,更何况,西山大营造反,已经激起了陛下心中的不安,再加上赵春明又说那商人是西北一带......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看,镇国公的三儿子四儿子这次都保不住了。 而作为让步,这一次西北军的军权,他必定会交出一部分,皇上会安排自己的人过去接手。” 事实上,的確如苏卿卿所言。 三日后,朝堂之上公然处决此事,处决方式与苏卿卿所言几乎一样。 另外,镇国公作为父亲,管教不严,罚俸三年。 赵春明带头造反,十日后问斩,西山大营军纪霍乱,另择主事。 这惩罚下达之后,传到太子府的时候,苏卿卿正躺在架下的美人榻上吃果子。 吉祥半坐在苏卿卿一侧,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给苏卿卿摇扇子,“娘娘,奴婢有点不明白。” 苏卿卿瞧著她蹙眉思索的样子,忍不住起身捏了捏她的小肉脸,“不明白什么?” “西山大营难道没有主帅吗?为什么这堂堂军旅大营,掌事的竟然是个文官。” 要知道,这在他们召国,根本不可能出现。 那军旅,就是武將的天下,只要有主帅在,你个文官算个屁! 苏卿卿就道:“因为西山大营临近京都,它的任务其实就是预防有人造反,皇上在临危之时有人可用,可能是觉得文官相对而言比较好把控吧,所以西山大营就算是有主將,也是赵春明说了算。” 吉祥撇撇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那些读书人心里弯弯绕可多著呢,他们才不好把控呢,就长心眼了!” 就像沈燁。 以前羞辱她家主子的时候,那弯弯绕叫个多。 反正,吉祥对文人没有什么好感。 “那事发那天,那主將也跟著反了?” 苏卿卿就笑道,“主將不在大营。” “不在?” “半个月前,主將回老家探亲了。” 吉祥眨眨眼,“那赵春明贩卖军粮,主將就什么都不知道?” 苏卿卿伸手就朝吉祥颳了一下鼻子,“当然知道。” 不然,她和容闕也不会就这么打草惊蛇了。 毕竟还要抓这购粮之人呢! 正说话,明路从外面进来,恭恭顺顺走到苏卿卿跟前行礼问安,“娘娘,殿下刚刚传话回来,说在金水河租了船,请娘娘夜游金水河。” 吉祥登时蹦起来,“游金水河?有姑娘作陪吗?” 明路:哈? 苏卿卿登时哭笑不得拽了吉祥一把,然后朝明路道:“好。” 一番收拾,苏卿卿带了吉祥出府直奔金水河。 大燕国的金水河,充斥著各色浮光夜梦。 生前,她作为一军主將,曾经在这金水河上招待过邻国使臣,险些被那帮畜生给灌死,最后...... 那夜她明明醉的一塌糊涂,后来是怎么回的家呢? 再游金水河,苏卿卿穿了一身简练的男装上了容闕租好的大船,浮光暗影,她一眼看到立在船头的男人,“殿下怎么这么好兴致带我游金水河?” 容闕转身,一眼看到这个男装装扮的太子妃,压在心头深处的一抹倩影,再次与眼前人重合。 第75章 旧人 不知是自己思念过甚还是如何,最近容闕频频在苏卿卿的身上看到另外一人的影子。 心头那股悸动令他烦躁又难耐。 蹙眉深吸一口气,容闕抬手一摆,“坐吧。” 大船凭栏处有桌椅,桌上摆著各色小吃並一壶酒,苏卿卿扫了一眼,依言坐下。 容闕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却是瞥开目光,淡声道:“之前本王应了你,你替本王肃清府邸,本王让你见一次你想见的人。” 苏卿卿登时心头一跳。 她想见的人? 不是被关在牢中吗? 难道此时就在船上? 心跳加快那一瞬,苏卿卿转头去看船舱。 “人就在船舱,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去见。”容闕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总给人一种竭力在压抑什么的感觉、 明明两人才並肩作战搞了镇国公一把,怎么这人对她的態度比以前还要冷? 然而苏卿卿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她满心都是她那几个部將。 听说人在船舱,苏卿卿几乎弹射般起身直朝船舱走去。 容闕双手覆在身后,拳头死死捏著,盯著苏卿卿的背影,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他越来越好奇苏卿卿的身份,这女人,究竟是谁! 吉祥作为苏卿卿的贴身小婢女,尽忠职守的守在船舱门口。 舱內。 苏卿卿一进去就看到三个佝僂嶙峋的人。 三哥,王胖子,赵参將。 她麾下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三个男人,如今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坐在这奢华的船舱內,宽大的衣衫仿佛一块罩在身上的布,隨著夜风吹动,与这身体一起不安。 他们眼底的警惕令苏卿卿心头升起锥心的疼。 就连王胖子都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船舱猛地进来人,三人齐齐抬眼看去,只见进来的女子娇媚动人,可眼底的眸光却带著一种令人灵魂深处发生震颤的熟悉。 那是他们多少个日夜都会想到的那个人才会有的神色。 三人震愕之下,彼此相视一眼。 苏卿卿敛了情绪款步上前,“我受高天阔之託,救你们出去。” 除非必要,苏卿卿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丟下一句话,她覷著三人的神色,“有关苏將军阵亡那件事,你们能和我说说吗?” 自从苏卿卿出事,他们耳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叛国,逆贼。 眼下听到这阵亡二字,三人只觉得心头像是涌动著什么。 再加上这人开口就提了高天阔...... 王胖子睁著他深陷的眼睛,望著面前这女子,“你是谁?” “太子妃。”苏卿卿温和回答,顿了一下话音,又道:“太子殿下能让我见你们,可见我不会害你们,我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 苏卿卿这一句话像是一剂安抚剂,让这三个充满戒备的男人略略缓了口气。 同时,也让苏卿卿心头像是有什么划过一样。 目的一样...... 竟然真的一样! 吸了口气,苏卿卿看向王胖子,“能和我说说嘛,了解的越多,就越能为她翻案。” 翻案! 这两个字於这三个男人而言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活著的意义! 赵参將蹭的从椅子上起身,许是起的太猛,他目眩一瞬,身体晃悠几下,却来不及扶稳就急急道:“你能翻案?” 苏卿卿笑道:“我是召国的公主,身份与大燕国的那些朝臣,那些皇子,或者太子,都多多少少有区別,我来翻案,比旁人更容易。” 赵参將扑通就给苏卿卿跪下。 “倘若娘娘当真能为我们將军翻案,赵某人甘愿生生世世为娘娘当牛做马。” 王胖子跟著也跪下,说出同样的话。 还有三哥。 苏卿卿酸著鼻子,“我尽毕生之力。” “事发那天,我们正发起最后一次进攻,只要这一轮进攻拿下,我们就胜了,这进攻,我们势在必得,十拿九稳。 当时是老高和我陪在將军左右,老三留在后方。” 王胖子讲起那场廝杀。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可他提起就如同发生在刚刚的前一瞬,一切都那么细致,全面,可见当时那场面,他回忆了不知有多少遍。 “就在我们衝出去不足一刻钟的时候,后面来了一支利箭,射向將军,將军当时就从马背上侧栽过去。 只是没等將军栽翻,紧跟著又有十几支利箭射来。”老三跟著道。 “发黑箭的人名叫徐强,当时他就自尽了,那时候又是在战场,就算我们停下来调查敌方也不会停下来的。” 没了苏卿卿,那场战役却还是要进行下去。 当时高天阔他们几个究竟是怀著怎样的心情廝杀,苏卿卿不敢想。 那场战役,最终以大燕国大败告终。 主帅都被放黑箭的杀死了,余下的將士怎么还能有斗志。 “战事结束,我们几个立刻就去调查发黑箭的事,但是还没有等我们查出什么,朝廷的圣旨就发了过来,说我们將军投敌叛国。” 军变立时爆发。 紧跟著,苏云鹤去了。 这是他们將军的亲爹啊! 谁能想到,就是这人,等到他们回京之后,將他们一个一个捉进监狱。 他们提起的事,有一部分和高天阔提起的是重合的,苏卿卿只就著徐强的事情问道:“这徐强,你们一点没有查出来?” 老三就道:“只查出来,徐强是赵州人士,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等我们的人查到赵州的时候,他娘早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件事,你们都同谁说过?” “我们为將军伸冤,在御前,在刑部,我们都说过,但是真正相信我们的,只有太子殿下。”王胖子抹了把眼泪,“太子殿下与我们將军有旧交,但凡能为我们將军平反,我们苏家军上下都能给他卖命。” 苏卿卿的兵,苏家军。 这军原本不叫苏家军,它有朝廷钦定的名字,只是大家跟著苏卿卿,私下里更喜欢苏家军这名字。 “別看那些將士现在都被镇国公捏在手里,可但凡咱们几个谁能出去,只要一声號召,谁能不听。” 赵参將说罢,砰砰给苏卿卿磕了两个头。 “只要娘娘和太子殿下能让我们將军沉冤得雪,苏家军就是太子的私兵。” 这话,著实大不敬。 可这三个忠魂烈骨的汉子在牢狱之中早被磨平了忠诚,或者说,磨平了对朝廷的忠诚。 他们只想他们將军的在天之灵能安息。 这,也算是他们求太子办事的唯一筹码。 毕竟,太子与他们將军就算是再有旧交,这件事也绝非小可,没有重利,何以合作。 苏卿卿蹙眉,“太子帮你们,是为了兵权?” 第76章 关係 不等这三人回答,外面大门被叩响,明路的声音传来。 “娘娘,时间到了,再不把人送走会有问题。” 苏卿卿只得放弃这问话,改口道:“你们三个在牢里保重,信我,一个月之內,必定救你们出来。” 苏卿卿语落,明路已经推门进来。 他向苏卿卿行了个礼,然后朝向老三他们,“三位將军,请吧。” 明路触动舱內机关,登时原本严丝合缝的船舱地板裂开一道口子,一段阶梯出现在面前。 老三他们朝苏卿卿最后一拜,抬脚离开。 明明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可不知为何,在太子妃身上他们感受到一种很强大的被信任感。 就好像,太子妃比太子殿下都值得信任。 是信任,不是合作。 明路合上机关前一瞬,赵参將忽的转头看向苏卿卿,“太子妃娘娘,我们可曾是见过?” 苏卿卿微蜷的手指紧紧捏住,摇头笑道:“没有。” 赵参將蹙眉,疑惑的收了目光。 没有吗? 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人,那般熟悉。 眼神熟悉,说话方式熟悉,动作熟悉,就连那小动作...... 耐心听別人说话时,喜欢用手指指腹轻轻敲著桌面的动作,都与他们將军一模一样。 机关合上,那三人彻底从眼前消失。 明路回身朝苏卿卿道:“娘娘放心,三位將军会被平安送回牢中。” 苏卿卿嗯了一声,“殿下呢?” “殿下在外面等娘娘。” 明路將船舱大门打开,吉祥立刻迎上来,小眼神好奇的朝著船舱內扫了一眼,眼见船上奢靡璀璨,不由得痛心道:“这么好的船舱,竟然没有姑娘,可惜可惜。” 明路:哈? 苏卿卿笑著朝吉祥脑袋擼了一把,“你去玩儿。” 说完,朝容闕走过去。 容闕立在船栏处,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苏卿卿走到他一侧站定,顺著他的目光看到一艘小船在粼粼波光里渐渐远离。 老三他们说,太子之所以与他们一条战线,是为了苏家军这军权。 对於这一点,苏卿卿不打算质问太子什么。 这是人家的自由。 无利不起早,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做风险极大的事。 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却是与刚刚见完高天阔的那时候,彻底不同了。 刚见完高天阔,她心情甚至可以用飞扬来形容,可现在却心头髮堵。 容闕自然是不知道苏卿卿心头的这些想法,两人沉默了许久,他淡声道:“见了面,心里踏实了?下一步打算如何?” 苏卿卿似笑非笑,闷哼一声,“当然是打算把人救出来。” 容闕听出这人话音里带著浓浓的不满,不禁转头去看,就算苏卿卿脸上带著一层冷笑。 “你怎么了?”他脱口问道。 “不怎么啊,和殿下您商议事情啊。”说完,苏卿卿收了看向那早就变成一个黑点的小船的目光,转头迎上容闕的目光,故意向前一凑,“下一步,我就要对殿下的心上人动手了。” 心上人三个字落在容闕耳中,他怎么听都觉得味道不对。 这女人今儿怎么了? 进船舱之前还好好的,这见了里面的人再出来,怎么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进去吃了一顿火药? 蹙了蹙眉,容闕正要开口,苏卿卿走到那边的桌旁,“良辰美景,殿下来喝一杯?” 说著话,苏卿卿將两只酒杯斟满了酒,自己端起一盏,仰头喝了,再去倒一杯,“殿下知道徐强吗?” 容闕心头跳了一下,他知道这女人进去和那三人说什么了。 说了苏卿卿出事的那一幕。 徐强对著苏卿卿放黑箭。 容闕走到苏卿卿对面,两根手指夹起那酒杯,送到嘴边,“我查过徐强,这人在征战前的一个月,从苏家管家手里收到过一笔巨款。” “巨款?” “白银三万两。” “他就一个寡母......” 容闕打断了苏卿卿的话音,“如果是他的户籍地查,他在赵州的確只有一个寡母,但是我派人去军中问过,有一个与徐强关係交好的人提起过,徐强有一个儿子。 我查到这些的时候,赵参將他们已经出事了,故而这些细节他们不曾知道。” 顿了顿,不知为何,容闕又补充一句,“有关那件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直接问我,我比他们知道的都全。” 苏卿卿一愣,看向容闕,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我问殿下,殿下就会告诉我?” 容闕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给出这样的许诺,可话都说出口,只得又道:“合作而已,当然会告诉你。” “那殿下能告诉我,你查这案子,是为了那人,还是为了她手里有的兵?” 原本压在心头不想问的,可苏卿卿没忍住。 她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此时问出来却只觉得心头一松,然而紧跟著心又悬起。 容闕......要怎么回答呢? 容闕显然没料到这人要问这么个问题,他眼睛盯著苏卿卿,仿似要看透这皮囊下的灵魂,“你觉得,本王为了什么?” 若非没有那个人,本王要那兵权有何用! 苏卿卿抿了一口酒,只觉得容闕这目光深邃又火热,有些灼人,“殿下是为了人?” 她心跳扑通扑通闪了几下。 “可据我所知,殿下与苏將军,似乎並无多少交集?” 容闕呵的冷哼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了方才徐强的话题,“徐强的儿子今年十四,在杭州一所书院读书,他的先生,曾经是苏享的西席。 在那件事之后,徐强的儿子因为醉酒溺毙在河里。” 饶是之前就有了猜测,苏卿卿心头也像是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 为什么? 杀她的人竟然真的就是......她爹? 为什么! 她执掌十万军权带来的名利难道不比镇国公给他的多? 霍的,苏卿卿想到苏享当日醉酒的那句话。 苏享说,苏云鹤认识南梁的大人物。 瞧著苏卿卿的反应,容闕再次觉得眼前这人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合,他忽的伸手在苏卿卿头顶轻轻的揉了一下,“我查过苏云鹤与南梁的关係,可惜,没有查到。” 他温热的掌心覆在苏卿卿的头顶,没有立刻拿开。 微凉的夜里,苏卿卿被这一缕温暖灼的有些发热,她仰头看容闕,“你查了这么多?还有什么?” 第77章 肠粉 夜里的金水河,火光点点泛著流光溢彩。 眼前这女人一双眼睛就像带著一种魔力,吸得容闕挪不开眼。 她仰头的动作导致发凉的头髮在他掌心蹭过,那种酥麻的感觉骤然从掌心袭到心尖,这陌生的反应令容闕置於苏卿卿头顶的手僵硬了一下,旋即五指微蜷又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髮。 “我还知道,苏云鹤与南梁人有来往。” 再开口,容闕嗓音有些发哑。 苏卿卿心头不大好受,倒是没有注意这么多,只很轻的点了一下头,“这我也知道,你能查出苏云鹤与南梁的谁有来往吗?他们是什么利益关係?” 这利益竟然让苏云鹤选择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眼前这女人说话时,眼底带著一种莫大的受伤感,容闕想到那天夜里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哭声,心尖颤了颤,“目前还没有......” 只是不等他话说完,他忽的察觉,自己竟然忍不住想要去轻抚这女人的脸,然后安慰她。 意识到这一点,容闕骤然將手从苏卿卿头顶拿开。 他在做什么! 他怎么会对除那人之外的其他女人產生这样的感情,他是疯了吗! 虽然名字相同,可眼前这人,如何与那人能比! 一瞬间的恼怒令容闕原本温和了许多的五官骤然冷冽起来,他一甩衣袖,硬邦邦道:“夜色已晚,既然你已经见过了想见的人,就回吧。” 容闕突然翻脸,打了苏卿卿一个措不及防。 她心头愤懣一时还没有散开,错愕看向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狗男人,很轻的嘖了一声,“您能解释一下您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吗?这都第几次了?咱们是合作关係,我又不是您的观眾,搁这儿看您玩变脸。 我刚说什么了吗?是哪句话得罪您了吗?给个痛快话我以后好有则改之啊。 別总这么莫名其妙撂脸色行吗? 合作伙伴有话好商量。 你这情绪起伏大的......” 说著,苏卿卿话音一顿,眉梢轻挑,缓缓起身朝著容闕靠近过去,“......不知道的,以为您爱上我了,自己个在这儿患得患失呢。” 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眼。 莫名其妙,容闕脑子里偏偏又出现那人那夜喝醉了酒的眼,与眼前这双带著戏謔的眼睛,一点点重合。 意识到这一点,容闕如同魔怔了的人忽然清醒过来一般,猛地推开苏卿卿的同时,自己狼狈朝后一步踉蹌。 他大喘几口气,霍的转身。 正好大船靠岸,容闕一言不发,铁青著脸离开。 苏卿卿:? 这人怎么了? ...... 西山大营事件,最终以镇国公府折损两位少爷交出部分西北兵权告终,刑部尚书奔走多日却一无所获,对於谁是军粮购买方,丝毫没有头绪,这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这案子一落结,整个二皇子党都笼罩著一层诡异的气氛,这些人中,苏云鹤的脸色比所有人都难看。 別人只是担心自己站的这条船是不是会翻,而苏云鹤担心的却是他全家如何从牢里救出来。 苏享苏云云先后被抓,周氏紧跟著被抓,苏静禾被太子妃囚禁。 苏云鹤快疯了! 他家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太岁,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一桩桩的,每一件事都与太子妃有关,偏偏每一件事都是他们家人自己闹出来的,人家太子妃就是单纯的受害者、 他甚至派人私下去查过这些事,可查来查去太子妃也是受害者。 苏云鹤都快愁禿头了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偏偏每天早朝都有人提醒皇上牢里还关著苏家三人呢,赶紧处置了。 而皇上呢,也不说放人也不说处置,反正就那么晾著。 这晾著的是牢里的人,可惊著的却是苏云鹤的心啊。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本来还能指望镇国公,偏生现在闹出这种事,镇国公府自己都是焦头烂额的。 思来想去,实在不知如何解决,苏云鹤乾脆放飞一只飞鸽。 这一日,碎红楼给苏卿卿送来消息,西山大营统帅付明昌今日將去真定。 他去真定是为了什么苏卿卿心头再清楚不过。 赵春明能在付明昌眼皮子底下倒卖军粮这么多年,若不是付明昌默许,赵春明再大的本事也卖不出去。 可惜赵春明蠢,只当自己背靠镇国公就当真能瞒天过海。 用过早饭,一番收拾,苏卿卿带著吉祥出门。 好几日不出来逛,吉祥閒的都要长毛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伸了个懒腰,吉祥百无聊赖朝苏卿卿道:“娘娘,咱们去哪玩?” “听说鼓楼大街那头开了一家鱼肠粉铺子,咱们去尝尝。” 吉祥嘟嘟嘴,“这都好几日不曾出来了,就单单去吃鱼肠粉啊?” “吃完鱼肠粉,带你去个好地方。” 吉祥小眼神一亮,登时高兴起来。 这厢他们主僕二人一出门,那边荣安侯府三小姐便得了消息,“......小姐,太子妃娘娘果真去了鱼肠粉铺子。” 这几日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直在著人打听这位太子妃的喜好,听说她极其喜爱吃鱼肠粉,便在鼓楼大街买下一家铺子,命人在此处专卖鱼肠粉。 这人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她几次三番想要会会这位太子妃,偏偏这太子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连人都见不到。 而太后这些日子又因为镇国公府的事情心头烦躁病了,无法在宫中办什么宴席。 那她岂不是没有机会对付这鳩占鹊巢的女人。 想要就这么霸占著太子府,就这么霸占著太子哥哥? 没门儿! 也当她荣三太好欺负了些! 收整利索,荣安侯府三小姐带著人便朝鱼肠粉铺子而去。 这铺子一共上下两层,收拾的乾乾净净,苏卿卿和吉祥进去的时候,里面正有七八桌客人。 因为她俩都是寻常装束,並无人认出她们的身份,主僕俩捡著靠窗一处作为落座,吉祥点了两碗麻辣鱼肠粉,“掌柜的,加麻加辣!” 吉祥笑嘻嘻说完,拿著筷子做好开吃的准备,结果半天不见她家主子说话,抬眼看过去,就见苏卿卿正朝窗外看、 吉祥顺著苏卿卿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一个人。 第78章 青烟 荣安侯府三小姐从轿輦中下来,款步走向鱼肠粉铺子。 吉祥立刻探了脖子朝苏卿卿那边凑了凑,“真是冤家路窄,主子,她来做什么?” 眼见荣安侯府三小姐朝铺子走来,苏卿卿收了目光,捏著吉祥小脸笑道:“这铺子又没写荣安侯府与狗不得入內,你管人家呢!” 吉祥噘噘嘴,“那奴婢一会儿给这东家点银子,让他把荣安侯府和狗不得入內的牌子掛上。” 苏卿卿白她一眼,“你觉得这东家是傻吗?” 正说话,荣安侯府三小姐朝这边走来,及至苏卿卿面前,她屈膝款款行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娘娘。” 苏卿卿淡淡瞥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卿卿的这种无视和冷淡惹得荣安侯府三小姐心头火气上窜,可此时却不得不耐著性子陪著笑脸。 “娘娘是还因为先前李寡妇的事情对臣女有所不满吗?还是因为府上前厨房管事婆子的事? 不管哪般,惹娘娘不悦都是臣女的罪过,臣女还求娘娘大度,能原谅臣女。” 苏卿卿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只朝铺子里的小伙计道:“粉儿好了吗?” 这小伙计当然知道这铺子是荣安侯府的。 眼见自家小姐在哪与客人说话,他哪敢將粉儿送过去。 此时得客人这么一问,那小伙计立刻朝荣安侯府三小姐望去。 荣安侯府三小姐身子向一侧挪了一点,也不理会小伙计的目光,只朝苏卿卿道:“娘娘与臣女生气,臣女理解娘娘的心情,不过今儿臣女找娘娘,的確是有一件要事想要告诉娘娘。” 吉祥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锤子,你以为我家主子傻的吗? 然而这腹誹还没有落停,就听到她家不傻的主子朝荣安侯府三小姐道:“要事?” 吉祥:! “事关机密,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这鱼肠粉馆二楼无人,娘娘可否挪步?” 吉祥立刻抓住苏卿卿的衣袖,“主子別信她。” 这糟女人坏的很! 苏卿卿却轻轻將吉祥的手拿开,朝她笑道:“在这里等著,没事不要上来打扰我。” 说罢,起身看向荣安侯府三小姐。 苏卿卿不带吉祥,荣安侯府三小姐自然也不好带自己的人上去,於是也就吩咐一句,“在底下等著我。” 说罢,亲自引路,带著苏卿卿上楼,顺便吩咐小伙计,“把粉儿端上来。” 小伙计得了吩咐,立刻端粉儿。 一碗鱼肠粉儿摆在苏卿卿面前,她瞥了一眼没有动筷子,只看著荣安侯府三小姐,“什么事,说吧。” 荣安侯府三小姐坐在苏卿卿对面,“娘娘当真觉得,你现在是太子妃,就一辈子都会是太子妃?我和太子哥哥的那些事,你不信?” 覷了一眼二楼角落里的香炉,瞧著青烟裊裊,荣安侯府三小姐抬起自己皙白的胳膊,露出手腕处一串火红的手串儿。 “这珊瑚红的手串儿,是太子哥哥从泰山祈福回来后送给我的,当时我听太后娘娘说,这是太子哥哥给未来太子妃准备的。” 说完,她一瞥苏卿卿空荡荡的手腕,冷笑一下,“像这样的小礼物,我还有很多,甚至,太子哥哥的书房,还珍藏著一副我的画像,那画像他谁都不让碰,这些,娘娘都知道吗?” 苏卿卿知道这人说这些就是为了故意激怒她。 可当她看到那珊瑚红的手串时,还是不由的心头一悸。 那手串她认得。 当时皇上带著一眾皇子亲登泰山祈福,她也去了。 她记得,似乎因为二皇子闹出一些意外,最终竟然是她陪著太子进殿祈福的。 那珊瑚红的手串,容闕的確是说过,留著送给以后的太子妃。 现在,这手串落在荣三的手腕,苏卿卿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但肯定是不高兴,只是目光掠过荣三,扫了一眼屋中墙角处的那青烟香炉,她知道她不该动怒。 “手串很漂亮,也很符合你的气质,可惜,现在的太子妃是我,你若是对这位置感兴趣,我不介意你来夺一夺。” 说完,苏卿卿提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两盏茶,一盏推给荣三,一盏留给自己。 她举起茶盏,朝著荣三举杯,“那,从今儿起,我就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你早日成为太子妃。” 说完,苏卿卿仰头將杯盏里的茶喝完,继而看著荣三道:“不喝?怎么?不给面子吗?那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说著,苏卿卿起身就要走。 荣安侯府三小姐眼见苏卿卿竟然还能正常说话起身,眼睛飞快的看过那香炉,仰头把杯中茶喝了,“怎么会不给娘娘面子,我今日来见娘娘,还有要事没说呢。” 苏卿卿居高临下看著她。 “要事吗?” 忽的苏卿卿一指那香炉,“你说那香炉里升腾起来的青烟到底有什么作用,会让人头晕?会让人催情?会让人全身无力?还是......” 说著,苏卿卿食指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你想说给我的那些事不妨留著自己慢慢享用。” 说完,苏卿卿转头就走。 荣安侯府三小姐登时一急要去拉人,可就在她欲要起身那一瞬,直觉头晕目眩全身无力,並伴隨著燥热从身体內里犹如洪水暴发一般喷泄而出。 她竟然著了太子妃的道儿! 怎么会! 明明墙角那香炉里的催情散是她给太子妃准备的,她来之前已经服下解药,只要言语刺激太子妃情绪激动,便能促使这催情散发挥作用。 纵然刚刚太子妃没有情绪激动,可也不该全身而退。 更不该她现在成了这样! 怎么回事...... 猛地,荣安侯府三小姐想起刚刚喝过的那一盏茶。 是那茶! 是茶有问题! 只是这茶水是她铺子里的,太子妃到底怎么动的手脚! 太子妃如何动的手脚荣安侯府三小姐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想,强大的药效让她现在全身燥热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上仿佛有小虫爬过...... 巨大的惊恐在荣安侯府三小姐心头漫上。 她不止准备了催情散,她还准备了人! 她原本是打算在这鱼肠粉馆的二楼,让太子妃身败名裂。 现在...... 瘫在地上在地板上来回扭动的人成了她自己,而她的那些隨从,全部在楼下。 她上楼时专门吩咐,没有什么事情不许她们上来。 而他提前安排好用来败坏太子妃名声的人,不出意外,再有片刻就会从二楼窗子翻进来...... 第79章 婢女 苏卿卿从二楼下来,吉祥立刻一个箭步窜上去,警惕的望了一眼苏卿卿背后的楼梯,“主子。” 苏卿卿步伐没有停,“还吃吗,不吃走了。” 吉祥立刻道:“不吃了不吃了,这鱼肠粉比起咱们召国王老二家的,味道差远了。” 主僕俩离了这鱼肠粉馆便翻身上马,吉祥望著天色尚早,有些不情愿的问:“娘娘,咱们现在就回府吗?” 苏卿卿瞥了一眼二楼,特意放大了声音,“回府做什么,听说真定有一家鱼肠粉馆味道绝佳,我带你去吃。” 吃鱼肠粉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吉祥坚信这大燕国的鱼肠粉根本不能超越他们召国的王老二。 能出去玩才是重点。 立刻打响一个欢呼雀跃的哨子,吉祥一夹马肚子,欢快道:“去真定?真的吗?” 她眨著大眼睛,一脸笑容在阳光下泛著蓬勃朝气。 苏卿卿常年征战,见到的女孩子少,多数都是高天阔他们那帮糙老爷们儿。 她接触最多的姑娘,就是苏静禾。 一想到自己的亲妹妹,苏卿卿心口疼了一下,赶紧疗伤一般伸手捏了一把吉祥的脸,仿佛触到这样鲜活的生命她才能蓄满能量一般。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现在就出发!” 二楼,神志清醒可身体躁动的荣安侯府三小姐,正被一个壮硕的男人罩在身下。 那男人犹如饿狼见了绵羊,动作粗鲁生猛。 外面苏卿卿主僕俩的声音,伴隨著男人野兽般的声音,细细密密的传到荣安侯府三小姐耳中。 她精心安排了这样的局,怎么也没料到,中了局的竟然是她自己。 原本应该是苏卿卿被这男人为所欲为,现在她却挣扎不得。 听著外面的马蹄声渐渐远去,荣安侯府三小姐被那男人翻了个个儿。 手指抠著地板,她心头髮狠的想,苏卿卿,我要你死! 荣安侯府三小姐的婢女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家主子下来,又听得楼上似乎传来奇怪的动静,实在不放心,哪怕是主子之前说过没有吩咐不要上来的话,她也忍不住提脚上楼。 只是一上去,就撞到那样一副让她差点嚇得断了气的画面,婢女登时脚下一软,跌在楼梯口。 她家小姐给太子妃准备了怎样的局她一清二楚。 现在太子妃走了,留在这里的人却成了她家小姐,巨大的惊恐让婢女连连喘著粗气。 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必须在不惊扰所有人的前提下赶紧把主子救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婢女瘫在楼梯口,瞧著上面的动静心急如焚,忽的目光瞥到二楼墙角处掛著用来做装饰的一把剑鞘。 这剑鞘里是空的,可鱼肠粉馆的后厨却有真的刀。 来不及多想,思绪一起,婢女跌跌撞撞就奔下楼直扑后厨,在后厨惊恐的目光中,她摆出小姐贴身婢女的款,威慑对方闭嘴不许多言,然后拿走一把闪著雪光亮色的力刀。 砰! 那在荣安侯府三小姐身上来回折腾的男人被一刀抹了脖子,瞪著眼保持著刚刚的姿势,直接栽倒在地,登时身下地面一片血跡。 咣当! 婢女手中的利刃落地。 刚刚杀人,她用尽全部的力气,现在看到人死,嚇得几乎虚脱,身子一软,她半跪在荣安侯府三小姐跟前,哆哆嗦嗦给她家主子穿衣裳。 “小姐,小姐......” 经过这么久,荣安侯府三小姐身上的药劲儿已经散的差不多,她蜷了蜷手指朝自己的婢女扯嘴笑,“你来了。” 婢女心疼的落泪,“奴婢没用,奴婢来晚了,小姐,奴婢这就带您回家。” 婢女扶著荣安侯府三小姐起身,將她被撕裂的衣衫先將就穿上,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外面,“小姐且先忍一下,您这样不能......” 不等婢女话说完,她忽的觉得小腹剧痛,一把冰冷尖锐的东西戳进了她的腹部。 不等这疼反应过来,紧跟著,那冰冷尖锐的东西被拔出,又换了个地方捅进。 是她刚刚用来杀了那男人的刀。 这刀,被她家小姐握在手中,刺穿了她。 婢女嘴角登时有大口的血流下,她震愕的瞪大眼睛,望著自己的主子,“小......小姐,为......” 可怜忠心耿耿的她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出,就断了气。 荣安侯府三小姐將瘫在自己身上的婢女推开,等人砰的跌在地上,她浑身酸软的把那男人的裤子给他提了上去,旋即扶著一侧的椅子起身,顺便捞起刚刚婢女罩在她身上的那件衣裳。 她刚刚那样狼狈的样子,岂能让另外一个活著的人知道! 她怎么会留把柄放在自己的婢子身上! 眼底不带一丝温度,寒冷的眸光含著厌恶,她在婢女的尸体上瞥了一眼,旋即朝著楼下悽厉喊道:“来人啊,杀人了!” 楼下就是她的隨从。 她一声喊,底下立刻有人涌了上来。 隨从伴著鱼肠粉馆铺子的小伙计老掌柜,乌泱泱一群人扑了上来。 荣安侯府三小姐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缩成一团,尖叫不止。 立刻有她另外一个婢女扑过去,“小姐,小姐怎么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惊恐的抬手指著那两具尸体,“有人要杀我,青月她替我挡了一刀......青月!” 她一声悲慟的哭声登时响彻整个二层。 那肝肠寸断的样子,仿佛她当真捨不得自己这个婢子一样。 “青月,我记得青月有个妹妹在真定住是不是?我......我去真定看看她妹妹。” 任谁看了,都只当是这做主子的对这婢子的一番情意。 唯有鱼肠粉馆的主厨,瞧著地上落得那柄刀,眼眸狠狠震颤一下,动了动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怜惜又同情的望向躺在地上的那少女的尸体。 真定。 苏卿卿和吉祥策马疾驰,抵达真定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苏卿卿熟门熟路牵马直抵一家粉馆前,然后颯爽翻身下马,“吉祥,今儿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好吃的鱼肠粉儿,老板,两碗,加麻加辣!” 隨著苏卿卿一声吆喝,粉馆儿里一桌客人朝她这边看来。 正是西山大营主帅,付明昌。 第80章 衝突 苏卿卿嫁到大燕国的时候,付明昌並不在京都,这位西山大营的统帅,从未见过这位来自召国的太子妃。 他目光划过面前两个女子的脸,只讶异一瞬眼前这姑娘的美貌便也没有再多看。 今日在这里,他是在等人。 赵春明那蠢驴竟然在西山大营煽动造反,还打算在大营里把太子妃杀人灭口,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干不出这种蠢事,偏偏赵春明就干出来了。 还乾的惊天动地,然后转头把镇国公贩卖军粮的事卖出去了! 得知西山大营的事情暴露,付明昌气的差点没吐血。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补给通道就这么毁了,付明昌急的几夜没有睡好,眼底一片青黑。 好在一点,镇国公没有任何怀疑,对他依旧如以前一样信任,也再次委託他重新建立这条线。 鱼肠粉馆的小伙计端了两碗送到苏卿卿她们面前。 麻辣鲜香的味道登时扑鼻而来,吉祥嘴里口水登时丰盈,“哇,这味道也太好了吧,王老二也比不过这里。” 来的路上吉祥还拍著胸脯说绝不会比王老二强呢,眼看这墙头草抓了筷子就开吃,苏卿卿只觉得心情大好。 她似有若无瞥了一眼付明昌,朝吉祥道:“你慢点吃,再呛著了。” 吉祥眨眨大眼睛,嘴里呜呜应著,动作却一点不减慢。 苏卿卿好心情的挑了两口,正吃,不远处一队马车行来,她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吉祥虽然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可她到底是苏卿卿的贴身婢女,纵然苏卿卿什么都没有交代,此刻也察觉出主子的不对劲。 再加上跟著苏卿卿经歷了西山大营那事...... 吉祥吃鱼肠粉的动作没缓,但心里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那一队来人身上。 来的是一队行商,一队七八人,个个五大三粗,抵达鱼肠粉馆便一声吆喝停了马车,一群人哗啦啦的下来。 鱼肠粉馆的小伙计立刻前往招呼,“客官来吃点?咱们店的鱼肠粉,保证是全真定最好吃的,莫说真定,您前前后后打听打听就知道,咱们这里最正宗。” 被招呼的行商带著粗獷的笑容,稀里哗啦拉开椅子落座。 其中一人坐到了付明昌对面,“兄弟,不介意拼个桌吧。” 那人开口,苏卿卿仔细辨认他的口音,感觉官腔中带著一些不易察觉的闽南味。 沿海一带来的? 不是西北的行商? 心头打了个疑惑,苏卿卿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粉,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仿佛很是厌恶这些五大三粗的人似的,感觉对方搅扰了她品味美食。 吉祥异常机灵的堵著嘴,声音不高不低的抱怨,“主子,他们身上这什么味儿啊,呛死了,咱们赶紧走吧。” 苏卿卿诧异的看向吉祥,眼底带著意外之喜,她的確是没有想到吉祥会配合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这丫头就这么靠著自己个的揣摩来配合她,还配合的这么恰到好处。 迎上苏卿卿的目光,吉祥得意的眨眨眼,“奴婢跟著您多少年了,您想什么,奴婢能不知道?” 苏卿卿想说,可我已经不是你的那个公主了。 吉祥却跟著又低低道了一句,“不论您是以前的公主还是现在的太子妃,反正奴婢就知道一件事,您就是奴婢的主子,您想什么奴婢就揣摩什么。” 说完,她齜牙一笑,低头吃粉,继而继续嫌恶的嘖嘖嘴,“啊,这味儿太大了,搅得我粉儿都不香了,怎么这么臭啊。” 吉祥这话登时惹怒了旁边的行商,有人不悦的朝吉祥瞪眼,“爱吃吃不吃滚,小婊子屁事儿不少!” 与付明昌拼桌那位登时脸一黑,朝著闹事的兄弟瞪过去,犀利的眼神赫然让他闭嘴。 那人虽然不服,但也没有再多话。 倒是吉祥,得了苏卿卿的默许,啪的一拍桌子,刁蛮的就將自己那碗没有吃完的粉照著那人脑袋扣了过去,“你说谁呢?啊?嘴巴放乾净点,道歉!” 柳眉一立,吉祥叉腰朝那一站,气势虎虎。 那人猛地被扣了一碗粉,蹭的就火冒三丈弹起来,抬手就朝吉祥劈过去,“小婊子活腻歪了......” 不等他一掌劈来,吉祥手里的软鞭就抽了过去,啪的一鞭子直接朝著那人裤襠抽去。 这一鞭子抽得又快又准又狠,那人气势汹汹的动作骤然停下,紧跟著一声发闷的惨叫如同野兽一般嘶吼出来,这疼痛激发出他巨大的愤怒,癲狂著就扑向吉祥。 这边突然出现状况,付明昌和与他拼桌的人齐齐一愣,继而与他拼桌的那个立刻起身朝自己的兄弟走过去,一把拉住他,压著声音怒不可遏道:“你疯了!” 那人先是被扣了一头粉儿,又是被一鞭子抽在那里,心里的火就像是裹了热油似的,哪里顾得上这些,指著吉祥就道:“那婊子故意的!” 吉祥立眉,一副不好惹的表情,“我再说一遍,道歉!” 与付明昌拼桌的人一把摁住自己的兄弟,转头颇为和善的朝吉祥和苏卿卿点头笑了一下,“对不住,我这兄弟有点喝多了,得罪两位姑娘了,实在对不住,在下替他给两位姑娘赔个不是,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儿姑娘的粉儿钱,在下请个薄面,替姑娘付了。” 吉祥还要再说,苏卿卿拉了她一下,“好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都把粉儿扣人头上了,还想如何?” 她话是这么说,可看著吉祥的眼睛却是带著一缕吉祥熟悉的光泽。 挑事的光泽。 吉祥福至心灵的就懂了,格外上道儿的道:“不是我想如何,我就要他给我道歉,一口一个婊子的喊,我想问问,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生出来的?你爹生的你吗?” 瞧瞧这张小嘴! 苏卿卿忍不住在心里给她家吉祥鼓掌。 对面那男子原本都被摁住了,得了吉祥这话,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蹭的就炸了。 “小婊子你再说一遍......” 吉祥手里的鞭子,没等他说完就抽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鞭子偏了,直接一鞭子抽到了那个与付明昌拼桌的人脸上。 第81章 试探 这一鞭子抽出去,直接激怒了那整整一队的行商,霍的七八人起身,直接朝苏卿卿和吉祥围过来。 先前被吉祥扣粉儿的那位一瞬间愣怔之后,怒火上头,提拳就朝吉祥砸来,“塞林木!” 吉祥没听懂他说啥,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抄起鞭子就反击。 苏卿卿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功夫不算多强,但气势实在是足,这虎虎的样子就......有点可爱。 眼见吉祥一鞭子朝著那扑来的人抽去,那人堪堪没有躲过,苏卿卿也就差不多摸清了对方的实力,稍稍放心转而分神去观察付明昌。 付明昌脸上带著浓浓的烦躁,朝这边看,没注意苏卿卿的目光,只朝那被抽了一鞭子的行商小头目吼了一句,“要打架去別处打,这地方东西打坏了你们赔呢?” 店铺的掌柜伙计都被嚇坏了,猛地听到这话,感激的朝付明昌看去。 那小头目原本是来劝和的,他都低三下四的赔了不是......那鞭子抽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头的怒火都被抽的窜到天灵盖,咬牙切齿看向吉祥,这怒火却硬生生被付明昌这一声吼给压过去。 苏卿卿眼睁睁的瞧著他一腔怒火转为憋屈,然后面目狰狞的咬著牙竭力心平气和下来,朝著自己扑过去又挨了一鞭子的手下吼道:“都他么的住手!” 七八个人都齐齐朝吉祥围过去动手了,猛地被自家头儿这么一呵斥,大家动作就僵了那么一瞬。 吉祥瞅准机会,软鞭一扫,朝著每个人的膝盖抽了过去。 登时惨叫声响起,那几个因为这一瞬间分神而吃了大亏的人一瞬间阴毒的望向吉祥。 他们的头儿却又吼了一句,“给老子住手,都疯了?不听话了?谁敢再动?” 挨了打,还不能还手,还被自己家头儿呵斥住,几人委屈又愤愤不平立在那,一脸的肌肉都在抽搐。 苏卿卿缓缓起身,朝著吉祥一巴掌打过去,“放肆,道歉!” 这一巴掌打的响亮,但实际不疼,吉祥小白眼一翻,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噘噘嘴还是朝那小头目道:“对不起,我刚刚不是要打你,是他骂我我才动手,就是不小心鞭子偏了......” 苏卿卿心头忍俊不禁,瞧瞧这不吃亏的道歉方式。 没等吉祥说完,苏卿卿拽了她一把將人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走向那小头目,“对不住,我这婢子野惯了。” 说完,苏卿卿掏出一只金元宝放到旁边桌上,“但今儿这衝突双方都有错......” 顿了一下,苏卿卿一笑,没有继续说完,而是道:“给他们当医药费吧,你们来一次这边也不容易。” 说著话,苏卿卿眼角余光观察付明昌,果然,付明昌眼底涌起警惕之色,朝她看来。 苏卿卿又补充一句,“从闽南过来,要走两三个月吧,这伤好好看看,这天气容易发脓,你们那边瘴气重,別回去再......” 付明昌登时咳了一下。 那小头目立刻肩头轻轻抖了一下,然后朝苏卿卿道:“是是是,今儿的事双方都有错,不不不,主要还是我们的错,他们几个说话不中听,冒犯了姑娘,挨打是应该的,不打不长记性。” 说著,拿起那金元宝还给苏卿卿,“姑娘收起来,这我不能收,他一大老爷们儿欺负小姑娘已经没脸了,怎么能再收姑娘的。” 苏卿卿瞥了一眼那金元宝,没动作。 那人就又道:“另外,我们不是闽南的,就是做生意的时候路过闽南,他们跟著学了几句方言。”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这话音说及此,刚刚那个怒极之下脱口用家乡话骂人的人登时脸色一变,惊恐的看向付明昌。 苏卿卿不动声色將这收在眼底,然后笑道:“收不收是你们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我这人不喜欢与人牵扯不清,你若执意不要,就给了这店家吧,权当是给他的赔偿。” 说罢,苏卿卿带了吉祥就走。 那头目转头看向付明昌,等付明昌的意思。 付明昌瞧著苏卿卿的背影,轻轻蹙眉。 是他多心了? 这是个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製造? 应该是意外吧。 他来真定是昨天夜里突然决定的,没告诉任何人,而与这些人约定见面的地点也是一个时辰前才通知的。 以前赵春明与他们都是在客栈那边见面。 他甚至在挑选见面地点的时候,都是隨意挑的,而不是提前安排。 就怕一旦提前安排就会走露风声。 直到那两个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付明昌才收了目光,看向那小头目。 小头目登时一个激灵,惊恐的搓搓手。 付明昌点了点桌面,那小头目仿佛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人间,松下一口气,用僵硬的面色朝他的几个手下吩咐,“还杵著做什么,还要跟人家小姑娘打架不成?出息!滚回去坐好等著吃饭!” 说完,拿起那金元宝走向惊魂不定的店家和小伙计,扯出一个笑。 “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罢,將那金元宝放在桌上。 店家瞧著他们几个都五大三粗的样子,哪里敢收,正要拒绝,就听得刚刚替他们说话那汉子道:“收著吧,你不收估计他们也不安心。” “对对对,您收下吧。”小头目赶紧跟一句,说完,朝付明昌走过去,“这位兄弟,打扰你吃饭了,今儿这饭我请你。” 说著话,他极其自然的又在付明昌对面坐下。 店家与小伙计几个大眼瞪小眼,惊恐的相视片刻,最终店家將那金元宝收起来,“拿著这个去大恩寺捐个功德吧。” 他小本生意,怕被贼人惦记。 这明晃晃的金元宝,他只怕有命收没命,还是当著所有人的面出去吧。 出去图个安生。 小伙计明白店家的意思,立刻就道:“我这就去。” 付明昌有些意外这店家的举动,不过也只是多瞧了一眼就收了目光。 原本他早就应该把话交代清楚离开这里了。 现在,被硬生生拖延了小半个时辰。 心头闷闷嘆了口气,付明昌朝对面的人道:“以后我们......” 不等这话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哗哗哗的逼近过来,付明昌蹙眉挑眼看过去,就见一队县衙的衙役朝著这边衝来。 第82章 人心 付明昌心头登时涌上一股一场激烈的烦躁。 今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会会的有事。 付明昌压根没觉得这衝过来的衙役和自己有什么关係,收了目光继续刚才的话,“以后军粮的事,由我亲自跟进。” 那小头目立刻道:“但是我接到消息,让我们暂时停止......” 付明昌一摆手,“不用,你那边,等我回了京都我亲自去说,下个月初四......” 不等付明昌说完,那些衝过来的衙役就直接扑向这鱼肠粉铺子。 紧跟著,当头的衙役朝著铺子里的七八个壮汉吼道:“不许动!” 付明昌:! 与付明昌说话的汉子缓缓转头,难以置信的望著包围了他们的衙役,怔了一下,慌忙起身。 就在同时,那衙役头子一招手,“带走!” 紧跟著,那些衙役便悍然衝上前抓人。 被抓的七八个行商汉子直接懵住了。 为什么! “不是,官爷,官爷,我们犯了什么错啊?”小头目赶忙起身,“为什么抓我们啊。” 为首的衙役鼻孔对著这小头目,不屑的一声冷哼,“抓你自然有抓你的原因,去了县衙公堂你自然就知道了,废什么话!” 说著话,直接铁爪一样的手就落在那小头目肩膀,一把提了他就要拖走。 小头目挣扎道:“官爷有话好说,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啊,做的都是小本买卖,不曾犯法啊。” 一面说,一面朝付明昌求救。 付明昌也有点懵。 这好好地,怎么就要抓人呢,可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能上前去问。 真定县的县令认得他,一旦他去问了,很容易暴露他这次来真定的行踪。 他是西山大营的统帅,无召根本不能出京。 付明昌只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今儿这事情,一桩接一桩透著古怪。 可又实在想不到哪里有问题。 但眼前...... 这些人肯定不能被真定县衙带走,一旦带走,万一查出什么,这几个人招供了什么...... 统帅整个西山大营都从未这样焦灼慌乱过,付明昌此刻却有些犹豫不定。 就在他心头千思百转之际,那些衙役已经將人捆好,押著就走。 付明昌狠狠攥著拳头,在桌上砸了一下。 原本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变成这样,这些人被抓走,他今儿如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真定了。 猛地吸了口气,付明昌做出决定,起身直朝县衙而去。 而不远处的拐角处,吉祥瞧著付明昌离开,转头就走。 苏卿卿正在县令家的高座上喝茶。 太子妃的令牌大咧咧地摊在桌上,县令心神不寧的坐在下首,额头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冒。 心里惴惴不安。 这好端端的叫什么事儿,怎么太子妃不在京都享受荣华富贵就跑来真定吃鱼肠粉儿了。 您一太子妃,想吃什么难道不是让人给您快马加鞭送去吗? 您怎么就亲自来了! 亲自来了还不算,偏偏在鱼肠粉馆还和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也就算了,偏偏和太子妃打起来的人还是海贼? 这好好的怎么就闹出海贼了! 海贼不在海上,怎么就来了真定这连条河都没有的地界。 可这话他也不敢说。 人太子妃说那是海贼他敢说不是? 別说不是,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卿卿仿佛看不到县令的焦灼,就慢悠悠的喝著茶,仿佛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似的。 厅里气氛正压抑,吉祥从外面蹦蹦跳跳回来,一进大厅,瞪了一眼看过来的县令,嗖嗖嗖走到苏卿卿跟前,在她耳边压著声音回稟,“人被抓走之后那人就朝县衙这边来了。” 苏卿卿嗯了一声,正要朝县令说话,吉祥又道了一句,“奴婢回来的路上,瞧见一个人。” 听她语气神神秘秘的,苏卿卿挑了一下眉梢转头看她。 吉祥就压著声音道:“荣安侯府三小姐,她也来真定了。” 苏卿卿登时笑了一下。 她还当是什么,原是这个。 “她自然是要来的,她不来,我们今儿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吉祥一愣,立刻察觉出她家主子这话音里的坏水儿,虽然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但是莫名的就亢奋起来。 眼睛闪著野兽看到食物一般的光泽,立在了苏卿卿背后。 旁边县令:...... 就特么......好可怕! 苏卿卿眼底带著笑,似乎温和又平易近人的道:“家里几个孩子呀?” 县令:! 一个激灵抖了一下,“三......三个。” 苏卿卿笑笑,“长子多大了?在哪读书?” 县令立刻一颤,“犬子不才,如今十五,在京都溧阳书院......” 苏卿卿脸上笑容连变都没有变一下,“溧阳书院?不是在清河县做新任县令吗?” 县令顿时脸一白,大腿一软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然后扑通跪在地上。 他大儿子的確是在清河县新补了县令一职。 这...... 太子妃怎么知道的? 太子妃才来大燕国多久,他一个真定县衙的小县令...... 心思一转,县令眼底一颤。 这不是太子妃知道的,这是太子知道的。 这么一想,县令骤然明白好好的这太子妃为何要来这里吃鱼肠粉还发现海贼了。 这哪里是吃鱼肠粉偶遇海贼,分明就是太子不方便离京,太子妃借著出来游玩的名头来替太子办事。 心头打了个激灵,县令额头抵地,一动不敢动。 他不站队。 他不参与党爭。 他只想平平安安做个县令,然后享受荣华富贵。 “你不站队,也不参与党爭......” 县令心头的话被苏卿卿用一种极其平常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出的时候,县令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本宫也不逼你站队,也不逼你党爭,但是有一点本宫提醒你,如果在你的地盘发生了海贼勾结朝廷命官的事,哪怕那命官与你毫无干係,你都罪责难逃。” 仿佛掐著点一般,就在苏卿卿语落这一瞬,县令的心腹从外面急急奔来。 一进大厅,猛地看到他家大人跪在那里发抖,登时脚下步子一顿。 苏卿卿眼皮没抬,“什么事?” 明明语气和软,和气势却令人无法抗拒,那人脱口就道:“西山大营统帅要见县令大人。” 县令想到太子妃刚刚的话,霍的心下狠狠一颤。 朝廷命官! 西山大营统帅! 第83章 举报 在朝为官,谁都不是傻的。 更何况真定距离京都这么近,京都那边的风吹草动他这里就算不能立刻得了消息,可都这么几天过去了,他一早听说了西山大营闹出贩卖军粮的事。 现在,太子妃又出现在这里。 心头打著寒颤,县令隱约反应过来点什么。 苏卿卿瞧著他的神色,“既然外面有人等著大人,本宫就不耽误大人时间了,只是本宫来这里玩儿到底也不是公开出行,还请大人担待。” ...... 县令大人家的议事厅。 付明昌正焦灼的坐在那里,忽的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立刻抬眼朝大门口看去,就见真定县县令刘大人从外面急急赶来。 一进门,县令就直朝付明昌抱拳告罪,“不知统帅大人来,有失远迎,大人恕罪,让您久等了。” 付明昌多话不说,沉著脸直奔主题,“你的人今儿在顺条街的来顺儿鱼肠粉馆儿抓了几个行商?” 他是一军主帅,行军打仗之人气势本来就强大,更何况他官职比县令大出不知多少。 此刻又是摆出一副审讯的姿態...... 县令心头打了个颤,兀自苦笑。 他这叫什么命!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 竭力压著心头情绪,县令儘量坦然道:“是有这么回事,刚刚才抓了回来,怎么......” 付明昌多话不说,直接就是用一种极其强势的吩咐语气,“把人放了。” 態度冷冽,带著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县令佯作惊讶,“大人这是什么话,放了?为什么?” 付明昌面无表情道:“西山大营闹出贩卖军粮一事,现在刑部正在查这案子,据赵春明交待,参与贩卖军粮的购买方前来收粮的是一伙西北行商,据本官与刑部合理调查,你抓的那些人与那些西北行商有来往,你说为什么让你放了?” 要不是后院就坐著太子妃,要不是太子妃在他临出门前交待了一番话,他几乎就信了付明昌的话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可现在,牢记太子妃的吩咐,县令蹙眉摇头,“不是我不放人,大人,实在是这些人有些特殊,如果要放人,您得给我看看刑部的文书。” 刑部的文书付明昌当然没有。 他就只想用身份压人,只是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按理说,但凡聪明点不想惹上麻烦的,都会立刻放人,免得被殃及。 这真定县令怎么...... 蹙了蹙眉,付明昌道:“他们特殊?” 真定县令苦笑,“不瞒大人说,真定县这几日流窜来一伙海贼,下官怀疑这几个人就是那伙海贼。” 海贼,海寇。 这在大燕国是杀头的大罪,大燕国不开海,既不许私自捕捞也不许在海上有任何营生,但凡发现私自出船的,全部按照海贼定罪,一经发现甚至都不用判罪,直接就能就地正法。 现在,真定县令告诉他,这几个人是海贼? 付明昌听到这两个字,人都恍惚了一下,“海贼?” 县令点头,“实在不是下官不放人,更不是下官为难大人或者不配合大人查案,这海贼......大人您也知道,下官担不起啊。” 付明昌盯著县令,“你確定他们是?” 县令摇头,“不確定,但是,下官不敢掉以轻心,下官接到举报就不能不查啊,是不是,下官总要审讯了才知道,这人才抓回来,下官才去牢房那头,就听说大人来了,没顾得上审讯就赶紧又来......” 县令搓搓手,有些局促不安。 付明昌心下惊疑不定,“你接到举报?” 县令立刻点头,“是,是接到举报。” 说著话,他从身上摸出一封信,递给付明昌,“接到匿名举报。” 付明昌狐疑著接过那举报信展开,入目第一眼人就当场若雷劈一般定在那里。 他就好像是一瞬间不认识字了。 眼前模糊一片,耳朵嗡嗡的。 这字...... 字写了什么他一个都看不进去,就知道这笔跡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原先苏家军主帅苏將军的字! 手抖得纸都在哗哗作响,县令疑惑的看著付明昌,也不敢多问。 付明昌抓著那举报信看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字跡才渐渐清晰起来,字也进了脑子连成了完整的话,而不是单纯的笔跡。 简单的举报信,甚至连缘由都没写,就是直接说怀疑在鱼肠粉馆吃鱼肠粉的那队行商是海贼。 这种举报信,若是放在其他任何罪名上,官府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这罪名是海贼...... 这是罪名於朝廷而言,相当於谋逆了。 官府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县令立刻派人去抓了。 只是...... 颤著心跳,付明昌朝县令道:“知道这举报信是何人写的吗?” 县令摇头,“这不知道,今儿一早在县衙门口的举报信箱里拿出来的。” 顿了顿话音,县令看著付明昌,没忍住疑惑,又道:“怎么了,大人?” 付明昌心头苦笑。 怎么了? 嚇得! 他能有今天的位置,全因为那位苏將军死了,要不然...... 想到这里,付明昌心头闷闷吐了口气,刚刚看到字,他下意识就以为是那位苏將军写的。 这字实在太像了! “没什么,既然有人举报是海贼,你赶紧去查吧,虽然我能向你保证这些人绝对不是海贼,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我不为难你,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查完了我把人带走!” 付明昌压下心头泛起的情绪,声音还是冷冽。 县令就应了一声,离开直去牢房那边。 他去的时候,苏卿卿已经在了,那七八个行商被分別关在不同的牢房,苏卿卿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旁边立著县衙功夫最好的两个捕头,正在回稟什么。 见他过来了,苏卿卿一笑,“你来的正好,你也听听。” 县令忙上前。 其中一个捕头又將方才回稟的事重复一遍,“......大人,这些人,功夫都不低。” 吉祥立在苏卿卿身后,脸色难看的要死。 刚刚在粉馆,她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对方连躲都躲不开,她还只当是自己功夫好呢。 现在,这捕头告诉她,这些人只是隱藏了功夫只把他们自己个当平常普通人。 县令看了太子妃一眼,朝捕头道:“这怎么发现的?” 捕头舔舔嘴皮,“他们都南梁人。” 县令登时更加惊奇了。 这又是怎么发现的? 他不过才离开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啊! 第84章 安排 “咱们两年前不是抓过一次南梁细作嘛。” 捕头摸了下鼻头,飞快了的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朝他家大人继续道:“就是那位將军来那次......” 那位將军,那位叫苏卿卿的將军。 如今这人是乱臣贼子,这捕头可不敢当著太子妃的面提名讳,更何况,听说这位太子妃与那位还是同名同姓呢。 他只隱隱约约提醒他们家大人。 县令被他一说,立刻想起来。 两年前的確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身为一军统帅的苏將军忽然抵达真定县,来了就告诉他真定县混进了南梁细作。 在这位將军的帮助下,他带著衙役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把混在真定县城的细作揪了出来。 后来这件事上奏朝廷,那位苏將军还专门叮嘱不要提她,所以当时的功劳都算在了真定县衙了,皇上发了好大一笔奖赏,他和当时参与抓捕的衙役们一起分了。 而那位真正起到作用的將军却再也没来过。 想到这件事,真定县令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当官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接触过不少,像那位將军那般豪爽又有真本事的却不多。 当时那將军是如何只身一人混入细作堆里把人全部抓获的,他还歷歷在目。 偏偏这么一个人,竟然就成了乱臣贼子。 不管外面怎么说,他这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 可他信不信又能有什么用呢。 心里嘆了一下,他將这纷乱的思绪敛起,回到现实,“怎么?” 捕头就道:“当时咱们抓的那几个南梁细作,后背都有一个七星刺青,今儿抓来的这几个,同样有。” 他就是凭著这七星刺青判定他们其实功夫很高只是被刻意隱藏了。 哪怕和吉祥打架,那些人都没有暴露出来。 连方言都脱口而出了,功夫也忍住了。 县令大吃一惊。 他这是什么命? 他来真定任职一共不过五年,这都抓两拨南梁细作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里养了个细作窝儿呢! 县令有些不安的看向太子妃。 苏卿卿倒是面上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只笑道:“听他们突然蹦出了闽南话,原还想著定个海贼的罪,看来现在也不用本宫给他们编排罪名了,这细作实至名归。” 县令擦了把冷汗,“娘娘,这之后......” 苏卿卿就朝他道:“你去告诉外面那位,就说审出了点东西,但是这是机密,暂时不能告诉他,人不能放。” 县令得了指令,立刻就走。 不用太子妃说,他也知道,这人不能放。 这可是南梁细作啊。 可等县令走出牢房,被外面的清风一吹,他忽地反应过来。 付明昌来要人。 付明昌说这些人是他和刑部用来查西山大营案的。 ...... 武將无召不得入京,武將无召不得离京。 好好的,付明昌怎么就来真定了?而且还这么及时地知道了这些人被抓。 太子妃虽然没有直接说,可事到如今,县令哪里还猜不出来。 这分明就是付明昌与这些人是一伙的,太子妃用他的衙门把这些人抓了,其实是为了等著付明昌露出马脚吧。 冷汗隨著思绪而起浸透全身。 等到县令抵达议事厅,后背心的衣衫早被湿透。 他不参与党爭,不站队,但是......他同样不叛国! 如果是別的事,他可以装聋作哑,莫说是太子妃,纵然是太子来了,他也不是没有躲开的可能。 可现在事关南梁细作,他忽然不想躲开了。 也许是因为爱国。 也许...... 也许是因为那位威风凛凛正气凌然的苏將军被定了叛国罪,而她勾结的正是南梁。 更也许...... 两年前捉拿细作的时候,他的小儿子被细作拿了做人质,最终他儿子是苏將军毫髮无损的带回来的。 乱七八糟脑子里想了一堆,县令抬腿进了议事厅的门槛。 付明昌立刻朝他看来。 县令朝他走去,“大人,这人没法放,的確是有问题,您和刑部再核实一下吧,这问题还不小呢。” 县令说著话,仔细的留意付明昌的反应。 付明昌置於桌案上的手倏地一捏拳,他全身气势骤然一变,整个人透著一股凶狠的警惕,“问题不小?” 县令赔笑道:“是啊,只是涉及的问题下官不太方便和您说,您和刑部不是在用他们追查西山大营的案子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这些人......问题不小。” 付明昌此刻心中犹如炸了二踢脚。 问题不小? 是有人招供了什么吗? 肯定是招供了,要不然这真定县令不会突然对他说这些的,这县令不是任何党派的人,他没必要来骗他。 可这县令现在还能这么客气的与他说话,可见那些人还没有招了他,只是,就算现在没招,一旦口供开了口子,全部招出只是迟早的事。 心跳如雷又心乱如麻,付明昌不敢打草惊蛇询问太多,閒话两句便告辞离开。 一出了县衙,他这不寧的心神越发强烈。 这些人可是一直与荣安侯府那边有联繫的,若是他们当真招了荣安侯府...... 艹! 这事根本就不能想,只要稍稍一想那就是一身冷汗。 不行,现在,这些人在县衙的牢房多待一刻钟,那都是莫大的危险,他若是现在折返京都去与荣安侯商议,根本来不及。 必须灭口。 牢房中。 县令折返回来的时候,苏卿卿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好像专门等他回来一样吩咐道:“把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留几个功夫好的。” “娘娘怕有人劫狱?”县令惊道。 苏卿卿依旧那副寡淡的表情,“不是怕有人劫狱,是肯定有人劫狱,行了,你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审讯,审到什么不用告诉我,等我这边把劫狱的人抓了,你连同劫狱的人带他们,一起押上京都送到刑部去。” 县令瞠目结舌,“娘娘抓劫狱的......” 他看了看苏卿卿又看了看苏卿卿身边的吉祥,“娘娘这次来,带的人很多吗?需要下官如何配合把人带进来?” 吉祥小白眼一翻,“瞧不起谁呢!” 县令:...... 这意思......没带人? 苏卿卿笑道:“本宫这里如何安排你不用多管,只做好你的就是,另外记著一点,本宫从未来过你的县衙。” 苏卿卿说这话的时候,不光看了县令,还看了那俩捕头。 两位捕头立刻低头。 “到时候,这边立了大功,都是你们的,这案子不小,朝廷少不得赏赐。” 县令:......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耳熟呢? ! 两年前,苏將军好像也说过相同的。 县令不由悄悄去看太子妃的神色,苏卿卿没理会他,只催促道:“赶紧带人离开啊,等著劫狱的人来了灭口吗?” 县令一个激灵慌忙收了目光转头就安排。 第85章 面圣 县令將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便开始审讯。 然而这些人就像是用铜皮铁骨铸成的,不论县令用了多么严酷的刑罚,对方连吭都不吭一声。 审讯室中,血腥味混著皮鞭声,一时间乌烟瘴气。 县令衣袖高高擼起,叉腰立在一侧喘著粗气,“妈的,这群王八羔子嘴还真硬。” 他一侧,方才陪著太子妃在牢中说过话的一位捕头压著声音担忧道:“大人,那边抓劫狱的,会不会有事啊。” 县令闷闷嗯了一声,“有事没事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人家不让咱们管,咱们就別管那么多......” 正说话,外面忽的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县令立刻带了人出去看。 一出门就见院中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麻袋,麻袋鼓鼓的,看样子里面装的就是人。 县令一愣,忙抬眼四下去看。 吉祥立在房顶处,朝著底下县令道:“带著领功去吧,劝你即刻出发,正好能在天亮之前抵达刑部尚书府,如此,刑部尚书明儿一早早朝就能把你这功劳报上去。” 这是给他暗示呢。 “多谢......” 县令慌忙抱拳朝吉祥行礼,话未说完呢,就被旁边捕头拽了拽衣袖,“走了,大人。” 县令抬眼再朝方才吉祥站过的位置看去,黑黢黢的夜里哪还有人啊。 也不知道太子妃娘娘此时是何打算。 思绪一闪,县令忙打了个激灵。 不敢耽误,他立刻招呼手下將审讯室里那帮细作用迷药放倒,为了以防万一,在麻袋口也熏了半晌迷药確保麻袋里的人也彻底昏迷过去,然后乔装成行商,带著几个功夫好的手下连夜直奔京城而去。 而此时,京都荣安侯府正房。 荣安侯黑著脸立在当地,旁边荣安侯夫人披头散髮哭成泪人。 今儿跟著荣安侯府三小姐出去的几个下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整个荣安侯府透著一股压抑的紧张。 三小姐不见了。 今儿荣安侯府三小姐在自家的鱼肠粉馆遇到袭击,死了一个婢子之后,三小姐为了感激自己的这个婢子,决定去真定寻找婢子的亲人。 到了真定之后,一行人吃饭的功夫,三小姐不见了。 起初大家只是以为三小姐伤心过度先去寻找那婢子的亲人了,可等到一行隨从赶到那婢子的家中时,却並未听说三小姐来过。 他们满真定的找人却始终找不到,唯恐闹出什么丑事毁了三小姐的名声,不敢擅自做主在真定报官,於是派人连忙赶回京都。 从真定到京都,策马疾驰也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何况他们没有这样疾驰的骏马。 等到將事情回稟到侯爷跟前,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荣安侯惊得险些一头栽过去。 “不见了?好好的孩子什么叫不见了,你们服侍主子用饭,怎么会单单主子不见了?” 跪在地上的婢子大气不敢出,瑟缩道:“小姐说遇到一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当时只带著如月去,没让奴婢们跟著。” 如月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荣安侯夫人哭的快要断气了。 荣安侯沉著脸,气息粗重,冷意凌冽,“如何是好,当然是去找人,人都不在了你们不知道先去报官......” 气的说不下话,荣安侯乾脆直接抬脚朝外走,“今儿跟著小姐出去的这些,全部关起来给我审。” 他要亲自去真定找人。 管家连忙追上,“侯爷,奴才去吧,肯定把小姐找回来,您这一去,且不说找多久,这时间都不够一个来回的就要早朝了。” 女儿都不见了,荣安侯哪里还顾得上早朝。 大步流星朝外走,停都不停的吩咐,“给我报个病假上去,皇上没问则罢了,若是特意问起来,就说是腿上的毛病加重了。” 早些年荣安侯也是策马打天下的那一掛,因为腿上中了流箭落下病根,上了年纪便退了下来。 不比镇国公军权在握,荣安侯明面上退的乾乾净净。 亲自点了十几个功夫好的死士,又寻了三个家是真定的小廝,荣安侯连夜直奔真定。 天未亮。 皇上刚刚睁眼,就听得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著,在御书房门口有人窸窸窣窣的一阵说话,话音才落,御书房大门便被內侍总管很轻的推开。 皇上坐起来,刚睡醒,声音有些哑,“怎么了,刚刚外面谁说话呢?” 內侍总管脸上带著罕见的仓惶惊恐,“刑部尚书大人求见,说是在真定抓到了南梁细作。” 皇上刚刚睡醒的那点惺忪登时荡然无存。 震愕望向內侍总管。 內侍总管低著头弓著腰,“肩胛骨上刺这七角星的那些人,两年前抓过一次。” 皇上想起来了。 两年前就是在真定抓的。 一大早的刚睁眼就迎来这破事,皇上心情糟糕极了,可又不能不面对。 趁著还没有早朝,皇上换了衣裳便传人进来。 刑部尚书寡白著脸进了御书房就扑通跪下,“陛下,西山大营倒卖军粮一案,大概可以结案了。” 皇上愣住。 西山大营倒卖军粮一案,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能够结案。 他知道这幕后之人是镇国公,只要镇国公那边消停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刑部尚书说能结案了。 想到方才提到的南梁细作,皇上本就糟糕的心情登时勃然大怒,他沉著脸瞪著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跪在地上,“皇上,真定县令昨日下午在真定抓到八名南梁细作,紧跟著西山大营统帅付明昌便去了真定县衙,打著臣的旗號要求真定县令放人。” 付明昌?! “因为当时有人举报那八人是海贼,真定县令便立刻带人去抓捕,抓的时候,那八人中的一人便与乔装扮做百姓的付明昌坐在一起说话,只是当时去抓捕的衙役不认识付明昌,故而只抓了那八人。 后来夜里有人去劫狱,真定县令曾经见过付明昌,在劫狱的人中认出了他。” 皇上的怒火嗖的就飈上了天灵盖。 只是在怒火中,尚存一丝理智,“真定县衙还有能制服得了付明昌的高手?” 第86章 任命 “真定县令说,他当时抓了那些人,当做海贼审讯,却在那些人身上发现了七角星。 后来紧跟著付明昌就去要人。 因为这些人身份特殊,县令当时並未把人交给付明昌,又觉得付明昌去要人有些奇怪,他便將那些人转移了牢房,为了预防起见,在原本的牢房中安置了迷魂香。” 不明真相的劫狱者衝进去就中了迷魂香的套儿。 说到此,皇上心中仅存的那点疑虑全部消除,毕竟这捉拿手法正是真定县令两年前抓捕细作的路子。 滔滔怒火在心中燃烧。 “你说,西山大营盗卖军粮案能结了?” 刑部尚书忙回稟,“付明昌带著去劫狱的人,正是真定来福客栈的伙计。” 真定来福客栈,赵春明当时与人接头的地址。 因为要调查那行商的身份,刑部尚书一直派人在来福客栈附近盯梢,这一点皇上很清楚。 付明昌,南梁细作,镇国公府! 好! 好得很! 皇上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出去,“把镇国公给朕叫来!” 內侍总管闻言,立刻就去,只是不等他走到门口,皇上忽的又叫住他。 阴沉的立在桌案前,皇上双手撑著桌子,怒火裹在他周遭,“不必去了,准备早朝。” 说罢,咬牙切齿吩咐刑部尚书,“早朝你就不必去了,立刻给朕审讯那些人,付明昌和来福客栈的伙计,给朕往死里审!” 刑部尚书得令告退。 他一走,皇上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御书房突然的安静让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当时苏卿卿战败,前方传来消息,说苏卿卿勾结南梁,投敌叛国才导致这战事失败。 那时候,人证物证俱全,而提供人证物证的又是苏卿卿的亲爹苏云鹤,他一怒之下定了苏卿卿的罪。 后来苏卿卿的部將进京告冤,有人在他跟前说,苏卿卿的这些部將忠心的只有苏卿卿那个人...... 那时候,他满腔的怒火烧的他没了理智,哪怕那件事之后,夜深人静再想起,他隱约也有过一些疑惑,可那些疑惑却很快又被那些铁证如山覆盖。 但现在,他动摇了。 当真是苏卿卿谋反吗? 如果是苏卿卿谋反,那为什么付明昌要与南梁细作有来往,付明昌要去真定大牢劫狱,用的还是来福客栈的人! 付明昌,赵春明,镇国公,这分明才是一条线上的。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皇上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重锤砸了一下。 他可能做错了一件事。 意识回神,皇上朝內侍总管道:“当时苏家军被关起来的那几个人呢?” 內侍总管立刻道:“有三个在牢里关著呢,还没有定罪。” 有三个关著的。 余下的,都死了。 皇上倏地一捏拳,却无处发泄。 早朝如期而至,镇国公还一无所知。 金鑾殿上,三跪九叩之后,皇上不等旁人发话便火力直衝镇国公,龙顏大怒,朝堂震惊,整个金鑾殿都裹著一层浓郁的戾气。 镇国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遭受当头一击。 付明昌被抓了! 付明昌被抓了? 怎么会! 好好的,付明昌怎么就被抓了! 谁抓的! 脑子里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出,镇国公面色苍白立在那里,忍不住的发抖。 皇上怒火烧了出来,却没有正面对上镇国公。 他是九五之尊,却明知镇国公有问题而不能將其拿下,究其原因,可悲可嘆,两年前他亲自將苏卿卿的兵权给了镇国公,现在,自食恶果。 这怒火掺著皇上心头喷涌的悔意,他头一次在金鑾殿上大骂了足足一个时辰,散朝。 镇国公勾结付明昌盗卖军粮,並非所有的镇国公党都知情,可散朝之后,镇国公一口血喷出,血溅金鑾殿后跟著便一头栽倒,这就令人深思了。 可惜二皇子又被禁足。 一时间镇国公党如惊弓之鸟,不知该要如何。 皇上下朝回了御书房,刑部尚书后脚便跟著进来。 付明昌招供了。 西山大营的军粮,都是在镇国公示意在他默许的情况下,由赵春明执行拉走。 接受军粮的一方,是扮做商人的南梁人。 镇国公在北蒙山养了私兵。 这些军粮,全部押往北蒙山供私兵使用。 皇上怎么都没有料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豢养私兵! 勾结南梁! 这隨便一条罪名都足够將镇国公弄死! 灭九族那种弄死。 很快,太后与皇后得了消息,婆媳俩联袂直抵御书房。 太后是镇国公的亲妹妹,皇后是镇国公的亲女儿。 这两个女人哭成一团,为镇国公求情。 皇上怒不可遏坐在龙椅上,望著面前这两个女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母亲,他的皇后,以及他的二皇子,与他,全部都不亲! 他们的心,都是整齐划一的,属於镇国公党,属於二皇子党。 而他是他们需要討好需要对付的那个人。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出了针对西山大营盗卖军粮案的最新处罚。 西山大营统帅付明昌,勾结南梁细作,投敌叛国,监守自盗,灭九族,抄家充公。 太后因军粮一事,悲愤过度,身心受损,由皇后陪伴前往莲山静养,归期未定。 镇国公府世子夜发急症,医治不及,毙命军营,西北军权交由西山军营副参將高天阔暂时接管。 这消息一出,登时举朝震惊。 皇后和太后,那明显是被罚去了莲山面壁思过去了。 至於镇国公府世子爷,什么急症,那明明就是让出军权。 只是,这接手军权的人,令人震愕难解。 高天阔? 这人不是苏家军的吗?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启用一个苏家军的人! 任命圣旨送到高天阔手中的时候,他才被苏卿卿送回西山大营第二天。 至於怎么回去,又如何解释当时怎么离开的地牢...... 赵春明和付明昌都被抓了,谁敢问他! 三天后,又一道圣旨下发,震惊的整个朝堂动盪不寧。 新任西山大营统帅,皇上任命给牢中放出来的一个囚犯。 王宇。 王胖子王宇! 同样是苏家军旧部。 第87章 喝酒 荣安侯府。 荣安侯阴沉著脸坐在桌案后。 那夜荣安侯府三小姐莫名其妙在真定失踪,他带人连夜去找,直到第二日白天,才在真定县大恩寺的客房中寻到人。 究竟是谁把她带到这里的,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点记忆没有,她就记得自己吃饭半途中遇到镇国公府五小姐,要去打个招呼。 结果招呼没打成,忽的就被人用帕子捂了口鼻继而昏迷不醒。 再睁眼,人已经在大恩寺的客房中了。 等荣安侯把她带回京都后派人调查,人家镇国公府五小姐当天根本没有去真定,一直在和兵部尚书向征家的女儿玩儿呢。 明显是有人装扮成镇国公府五小姐来引诱他女儿,从而將他吸引到真定去。 这还不是最令荣安侯慪气的,最让他心头慪恼的是,当时夜里他去真定找人的时候,遇到一队赶夜路的商队。 当时擦肩而过,他竟然就没有认出来,那哪是什么商队,分明是真定县令把付明昌一行人押送至京都。 当时若是认出,何至於发生后面那一切,他必定立时就让人把真定县令拿下了。 付明昌就那么与他擦肩而过啊! 一想到这一点,荣安侯就憋的快要吐血。 现在付明昌被关在牢中接受审讯,他却一点法子没有,明知道付明昌不会把他供出来只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镇国公身上去,可越是如此,荣安侯这心就越发难受。 到底是谁搞的鬼! 他绝不相信,好好的付明昌就会在真定露出马脚。 更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假扮镇国公府五小姐。 这背后搞鬼之人,他必定要將其揪出来碎尸万段! 而此时,镇国公府。 自从当日在金鑾殿吐血昏厥之后,镇国公就一直病懨懨不见好转。 他神色枯朽的坐在书房桌案后,拿著嫡长子曾经写来的那些信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看。 他最看重的嫡长子,就这么没了。 镇国公死死捏著拳头,恨意从心底滋生发芽茂盛缠绕。 书房外,脚步声渐渐靠近,继而书房大门被人轻轻推开,镇国公头也不抬,“端出去吧,我不想吃。” “我想到一件要紧事想告诉国公爷。” 声音清清淡淡的传来,镇国公抬头看去。 来人並非他的贴身隨从,而是那个叫贺朝的幕僚。 扫了贺朝一眼,镇国公目光又落回那些信函上,没说话。 贺朝向里走了两步,缓声道:“我今儿听守城门的侍卫说,那天夜里,荣安侯出京了。” 这个敏感的时期,提到一个敏感的人物,镇国公捏著信函的手指顿了一下。 贺朝继续道:“后来我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那天白天,荣安侯府三小姐去了真定,后来不知怎么失踪了,荣安侯连夜去了真定找人,但第二天白天,人好端端的在真定大恩寺呢。” 镇国公霍的抬头看向贺朝。 “你想说什么?” 贺朝就道:“就是觉得荣安侯出京的这时间有点怪,” 在他的这些幕僚中,贺朝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个,镇国公很是欣赏他,“你觉得是荣安侯对付明昌下的手?” 贺朝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付明昌和荣安侯之间,可能有点什么,当时付明昌出事,荣安侯应该是去救他的,只是晚了一步。” 镇国公徒然睁大眼睛。 贺朝忙低头垂眸,“都是我的猜测,也未必准確,只是想到了便觉得需要告诉国公爷一声。” 镇国公心头,如被雷劈。 他一直把付明昌当成自己人,甚至北蒙山那边的事,都没有瞒著付明昌,就想著等到北蒙山那边的私军成了气候之后,交给付明昌去统管。 现在,贺朝告诉他这个猜测。 他想要相信付明昌,可这次付明昌出事又的確是出的诡异,荣安侯半夜前往真定的缘由更是荒唐。 疑云在心头凝结,镇国公消沉多日的意志一瞬间又坚挺起来,倘若付明昌当真与荣安侯有什么勾结的话...... 怒气裹上,镇国公一拍桌子招了心腹,“去查荣安侯!” 心腹得令,当即执行。 贺朝垂眸立在一侧,眼底一片寒冽,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不管镇国公府与荣安侯府此刻是什么样的气氛,反正此时此刻,太子府,一片欢声笑语。 吉祥在院子里架了火,一条羊腿被她烤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用锋利的小刀將烤好的羊腿片成小片,吉祥端著小盘子送到苏卿卿跟前,“娘娘先吃著,奴婢再去烤。” 苏卿卿捏捏吉祥红彤彤的小脸,“让他们烤吧,瞧你热的。” 吉祥抹一把额头汗,齜牙笑道:“奴婢就喜欢烤著玩儿。” 容闕坐在苏卿卿一侧,瞧著她两根手指拈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桂酿又將酒杯放下,那慵懒的姿態竟然让人瞧著有些晃神。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容闕有些憋不住,直接朝苏卿卿问道。 苏卿卿靠在美人榻上,斜斜瞥他一眼,“我可没有这个福分。” 容闕盯著苏卿卿,默了一会儿,“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明路立在一边,眼皮跳了一下。 他家殿下那可不是故人,那是心上人。 苏卿卿美眸转来,瞧著容闕,忽的身子一撑坐起来,朝容闕靠近了些许,“故人?殿下该不会说,我像殿下的青梅竹马吧?” 明路翻翻眼白。 青梅竹马? 他家殿下不配。 充其量算是暗恋未遂。 丝毫没有察觉被自家小廝吐槽的容闕很轻的点了一下头,“嗯,青梅竹马,两相情愿。” 苏卿卿有些意外,她举著酒杯看著容闕,“不是说,你和荣安侯府的三小姐没什么吗?” 容闕脸一沉,“本王又没有说她。” 苏卿卿嘖嘖一笑,“那殿下说谁呢?” 容闕眼眸垂下,捏著手中酒杯转了个圈儿,没说话。 苏卿卿颇有几分没皮没脸的八卦样,“咱们也算是並肩作战的战友了,齐心协力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呢,王宇都走马上任西山大营统帅了,高天阔也即將去西北,殿下拿我当个战友唄,一起聊聊天多好,说说唄?”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苏卿卿这话太有蛊惑性,亦或者是有些事情憋在心头太久了...... 总之,不知道什么原因,稀里糊涂,容闕打开话匣。 第88章 谈心 苏卿卿震愕的望著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在她被人放黑箭战死沙场之前,她和这位殿下也有过几次来往,一直觉得这人冷冰冰的,属於典型的高岭之。 著实没想到,这殿下心里居然这么火热的爱著他青梅竹马。 嘖~ 这份深藏在心的爱实实在在感动了苏卿卿,她瞧著容闕伤感的神色,嘆了口气,又好奇的问道:“既然殿下这么喜欢这姑娘,怎么不娶了府里呢?” 容闕摇头苦笑,“不行。” 苏卿卿想了想,“你是怕她適应不了这府中的龙潭虎穴?” 按照容闕的描述,他那么珍爱那位姑娘,想必是怕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吧。 苏卿卿拍著胸脯保证,“殿下放心,你要是把人接进来,我肯定是当疼自己家妹妹一样疼爱她,绝对不让她受委屈的,至於名分,等咱俩合作结束,这太子妃就是她的......” 原本提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容闕心头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疼涌上,可现在苏卿卿忽的说起將来合作结束,他那颗发疼的心没来由的一紧,一种惶恐涌了上来。 “等......等我们合作结束,你有什么打算?”容闕看著苏卿卿,盯著她的眼眸,想要看穿这人。 苏卿卿喝了一小口酒,笑道:“等合作结束,我就回我们召国啊。” 她来大燕国就是为了报仇。 大仇得报,她当然要回召国替原主孝顺父母去。 占了原主的身子,不能凭白占的,何况原主的爹娘弟弟对原主的感情那么好。 想起远在召国的弟弟,苏卿卿眼底泛著一抹柔和的笑意,只是同时又想到苏静禾,这笑意里就泛了些许苦涩。 容闕瞧著苏卿卿的眼睛,福至心灵的洞察了她此刻眼底的那抹神伤,几乎想都没想,“你在难过?为什么?” 苏卿卿一愣,与容闕对视,四目相对,瞧见对方眼中的那抹著急,苏卿卿弯了弯眼睛笑道:“殿下相信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容闕怔住。 “我之前说,我想尽办法来大燕国,为的就是给那个与我同名同姓的苏將军报仇。 我现在做的,也是一步一步的努力。 自从来到大燕国,我不敢放鬆分毫,唯恐我略略一个放鬆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我殫精竭力,一步步谋算,爭取做到环环相扣不让任何一环出现问题。 现在,在殿下的帮助下,我取得了小小的成就,让镇国公大受重创,让高天阔他们重新回到军队。” 苏卿卿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在说什么沉重的不行的东西,可她的嗓音听著又像是在笑,只是这笑落入人的耳中,比不笑还要令人难过。 容闕不知旁人是何感受,反正他胸腔中一团酸涩。 苏卿卿眼睛望著远方,有些縹緲迷离,“我做了这些,並不求谁能表扬我或者如何,可......静禾是苏卿卿嫡亲的妹妹,我却无法与她共享。” 头顶繁茂的枝叶遮盖了阳光,將大片的阳光剪碎,细碎的洒下。 一片片亮斑落在苏卿卿白皙的脸上。 容闕在这脸上看到无边的孤寂。 他不由自主的拉了苏卿卿的手,“有我呢,我能陪你。” 苏卿卿低头,看了一下容闕的手,然后笑道:“殿下还从未告诉过我,你为何也要为那位苏將军的事奔波呢?” 容闕抓著苏卿卿的手突然一僵,继而飞快的收回,无缘由的慌乱自心头升起,他避开苏卿卿的目光,垂眸道:“我信任她。” 苏卿卿大睁了一下眼睛。 是吗?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俩之间还有这份信任呢。 苏卿卿不语,容闕就道:“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苏卿卿正要喝酒,险些被这句话呛死。 这话听著,怎么有几分情愫呢? “殿下与这位苏將军,很熟?”苏卿卿不动声色的问。 容闕点点头。 以前,他对这召国公主充满怀疑,可自从西山大营军粮一案之后,他彻底相信,这人来大燕国,就是来给苏將军报仇的。 既然目的一致,他也不想瞒著。 何况他当真想要与人倾诉。 “苏將军在京都的日子不多,但每次她回京,我们都会见面。” 苏卿卿眼角一抽。 啊? 这我怎么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与你见面了? 记错了吧? 苏卿卿努力回想自己与这位太子殿下之间的来往,但除了偶尔的偶遇,著实没有別的了。 苏卿卿狐疑又复杂的看著容闕。 容闕苦笑一下,將杯中酒全部喝光,“不说这些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苏卿卿就道:“殿下不是已经有了计划了吗?若不然,殿下怎么会把荣安侯去真定的事透露给镇国公?” 容闕惊愕望向她,“你连这个都知道?” 苏卿卿笑眼弯弯,“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数年前,太子殿下在恶霸手下救了一个读书人,那恶霸是镇国公妾室的弟弟,那读书人,叫贺朝。” 容闕目瞪狗呆。 这女人总是能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苏卿卿似乎很享受容闕的这种反应,哈哈大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我是神仙啊!” 吉祥恰好过来,將烤好的肉递给苏卿卿,“仙女,吃吧。” 苏卿卿噗的一笑,“谢谢玉兔。” 吉祥翻个白眼,“合著您这仙女是嫦娥啊?这可不好,嫦娥孤孤单单的,奴婢可希望您能遇到真命天子然后幸福百年呢。” 苏卿卿伸手就捏吉祥的脸,“瞧瞧这小嘴巴巴的,別不是抹了桂蜜吧。” 吉祥吐吐舌头,“奴婢真心话。” 苏卿卿嗯了一声,“等给我们吉祥找个真命天子,你成亲的时候,我送你十里红妆。” 容闕脑中,轰的一下。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送你十里红妆。 这话,与当年某人的一句玩笑,一字一字的重叠,明明內容不同,可那眼底的促狭却是一模一样。 “等殿下成亲,臣送殿下十里贺礼。” 那一年会偶遇,苏卿卿与他玩笑。 容闕心头一颤,再也坐不住,霍的起身大步狼狈离开。 明路一愣,慌忙跟上去。 吉祥讶异的望著这对主僕的身影,“娘娘,殿下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苏卿卿早就见怪不怪,“大约是我的十里红妆让他想起心上人了吧,隨他去,咱们吃肉。” 离了苏卿卿的院子,容闕直抵书房。 一进去便一拳砸在桌案上,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面对这召国公主的时候,总要晃神失了理智。 他那一瞬,竟错把她当成那人,抓了她的手! 第89章 彆扭 自从镇国公开始留心荣安侯,还真让镇国公查出不少东西。 付明昌早些年家贫,读书曾经交不起束脩,是受到一位贵人资助才读完了,而那位贵人,是荣安侯夫人娘家侄媳妇的爹。 这关係可够远的。 若非刻意去查,谁能注意到这些。 心头猜测一点点得到验证,镇国公为著这份仇恨,重新打起精神,在朝堂搞出不少针对荣安侯的动作。 皇上一直以为荣安侯老老实实交出兵权,只等著安享晚年,没想到最近朝堂一阵乌烟瘴气,竟让他发现,荣安侯也並非如想像中那般本分老实。 与镇国公勾结的付明昌,竟然私下与荣安侯也有来往。 这个发现令皇上心中对苏將军那案子,再一次加重怀疑。 当年递呈苏卿卿谋逆证据的虽然是镇国公和苏云鹤,可荣安侯也並非什么都没做。 一时间,因为西山大营事件,整个朝堂,波云诡譎。 而在这魑魅魍魎纷杂秽乱中,传来一道消息。 南梁使臣將不日抵达大燕国京都。 虽然西山大营事件牵扯出了南梁细作,可这细作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皇上心头再愤怒,也不能拿这事砸到南梁使臣面上去发火。 毕竟大燕国在南梁也有细作。 政治刺探,各凭本事罢了。 抓著是本事,抓不住吃亏也没地说理去,只要两国没有出现一国把另外一国灭了的事,那在檯面上就要彼此过得去。 皇上一向好顏面,使臣来访,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便不能继续留在莲山面壁思过。 消息一抵达京都,皇上便命人將太后皇后接回宫中,同时提前结束了二皇子的禁足。 这对二皇子党来说,堪称是普天同庆了。 使臣抵达,宫中大摆宴席。 苏卿卿作为太子妃,自然必须参加。 梳妆檯前,吉祥替苏卿卿挽髮簪,“娘娘,这南梁使臣来,肯定没安好心。” 愤愤不平,吉祥嘟著小嘴气咻咻的。 苏卿卿对著铜镜望著她,“我们吉祥都知道分析朝局了?” 吉祥哼哼道:“这还用分析吗,之前大燕国那位苏將军不就被冤枉说是通敌南梁?若非南梁那边配合,苏云鹤他们怎么会得手,所以,坑害忠良,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卿卿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大燕国的朝臣就没有坑害过南梁的忠良呢?” 吉祥无语望著苏卿卿。 苏卿卿透过铜镜朝她道:“政治立场不同,无关好坏,南梁坑害了苏將军,这对南梁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少了一位战场上的劲敌呢,南梁子民不知多高兴。 坏的不是南梁使臣,而是吃著大燕国俸禄却私通南梁残害同胞的那些朝廷蛀虫。” 吉祥不接受这个说法,“反正,害死苏將军的就是没有好东西,我吉祥对人不对事。” 苏卿卿噗的一笑,“你都没见过那位苏將军,怎么就对人不对事了?” “她与主子同名同姓啊,叫苏卿卿的能有什么坏人!”吉祥笑眼弯弯,说完朝苏卿卿吐舌头,一点不怕苏卿卿骂她没大没小直呼名字。 最后一朵珠簪完,苏卿卿笑著起身伸手朝吉祥小脸一捏,“这张嘴当真会说,一点王法没了。” 吉祥被苏卿卿扯著半边脸,含混不清,“奴婢又没有说错,不然娘娘何必要给她报仇,娘娘肯定不会错的,咱们召国的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苏卿卿笑著鬆了手,“好了,不与你贫了,眼看时辰要到,咱们进宫。” “殿下不去吗?” 吉祥这话,话音才落,容闕从外面进来。 自从那日两人架下饮酒聊天之后,容闕避了苏卿卿好几日。 他总觉得这召国公主有妖法似的,能引得他失了心智。 木著脸,容闕立在门口,“收拾好了吗?今儿进宫不能迟到。” 苏卿卿抬脚上前,走到容闕身边,朝他笑道:“殿下今儿不躲我了?” 她说的直白,容闕脸上略略一僵,乾巴巴道:“本王何曾躲你。” 苏卿卿笑嘻嘻撇嘴,“是吗?没有吗?那看来我不是勾魂摄魄的女妖精哦。” 容闕:...... 不及容闕反应,苏卿卿忽的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儿进宫,殿下要与我扮演恩爱夫妻,可不能这么躲著我哦。” 她说话间热气直扑容闕耳根。 不知是这热气太热还是怎么,容闕只觉得一只耳朵火烫的要烧掉了。 尾椎骨登时一片酥麻。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对! 当年那人在船上醉酒,他把人抱回去,趁著那人喝醉偷偷在她脸颊上亲上一口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他深爱的人明明是他大燕国的大將军苏卿卿,现在怎么对这召国公主苏卿卿產生了同样的感觉。 热意在周身涌动,容闕烦躁的躲开转身朝外走,“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马车一早备好,两人相继上车。 香车轆轆,直抵皇宫。 上车前躲得远远的容闕,下车时,在宫门口,却是耐著性子將苏卿卿扶下马车。 人前恩爱。 苏卿卿走在容闕一侧,促狭的幸灾乐祸,“殿下,我能问问吗?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为什么要躲我? 以前不愿意理我,是因为怀疑我。 现在咱们也算是合作的完美无瑕,殿下怎么还躲呢?” 两人走路时挨著极近。 单薄的衣料遮挡不住身上的温度。 苏卿卿胳膊上的体温蹭在他的手臂上,容闕觉得半条胳膊没了知觉,这种感觉令他心头烦躁,磨牙低声道:“闭嘴,本王与你合作归合作,合作之外没有必要太过深交,若是有什么需要合作的,本王自会通知你,若是没有通知,那就是没有必要。” 苏卿卿:! 擦! “老娘要不是为了能合作愉快,你以为我愿意哄你啊!”白眼一翻,苏卿卿没好气道:“什么毛病,你是狗吗,说翻脸就翻脸,老娘欠了你的?別特么太把自己当回事,没了你,老娘一样能办自己的事儿!” 容闕顾不得此刻是在宫中,惊愕转头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多眼不看这王八蛋,碍著恩爱人设,她没有直接抬脚走开,虽然依旧走在容闕身边,但略略拉开一个距离。 手臂处的热意骤然消失,容闕忽的直觉心头像是一下子缺了一块一样。 第90章 搭话 这是陌生的感觉。 他从未有过。 就好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可当日苏將军战死沙场,他有的只是痛彻心扉彻夜难眠几乎悲痛的死过去,一场高烧昏厥七日,却也从未有过像现在这种......患得患失。 这女人放肆说出这样不堪的话,他应当生气才对! 可...... 这种情绪越发加重了容闕心头的不耐,脸色难看,两人貌合神离直朝太后寢宫而去。 宫中设宴宴请南梁使臣,作为太子和太子妃,是要先去太后处请安,然后与其他皇子公主一起陪伴太后左右前往宴席大殿,以彰显大燕国的孝道。 苏卿卿和容闕抵达的时候,二皇子三皇子並几位年幼皇子和未出阁公主已经在了。 屋里气氛算得上热络,尤其是二皇子陪在太后身边,正亲热的说著话。 宫人一声通传,这热络的气氛登时卡住一样僵在那里。 大家目光齐齐看向苏卿卿和容闕。 苏卿卿面无异色,只恭顺上前,行礼问安,风轻云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太后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继而这笑更盛了三分,“快起来,有些日子不见你了,怎么瞧著倒是瘦了,可是想家了?太子当多多宽慰她才是。” 容闕抱拳应声,“孙儿记得了。” 苏卿卿依言站直,和声道:“並非想家,皇祖母去莲山养身,孙媳妇想念皇祖母。” 二皇子:这话你也说的出来,不怕闪了舌头! 连太后都差点没绷住露出一个噁心的表情。 偏苏卿卿似乎没有察觉似的,“孙媳妇唯恐皇祖母不適应莲山,吃不好睡不好,一把年纪再生个什么病,那里可没有宫中的御医,万一诊治的不及时......” 这话越说越离谱,皇后嫡出的七公主脸一黑,朝著苏卿卿就呵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诅咒我皇祖母吗?” 苏卿卿挑眉看向她。 这位公主一贯的刁蛮跋扈残忍麻木苏卿卿是早有耳闻的。 淡淡一笑,苏卿卿朝她道:“七公主这话好奇怪,我为何要诅咒皇祖母啊,与我有什么好处吗?”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七公主没好气瞪著苏卿卿,凶巴巴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苏卿卿就笑,“那我安得什么心,公主不妨说说。” 眼看七公主要中了人家的套儿,太后呵斥一句,“小七,不得对你皇嫂无礼!” 七公主气咻咻一甩帕子,朝太后噘嘴道:“分明就是她不安好心,说话刻薄,诅咒皇祖母。” 苏卿卿笑道:“什么时候得病看医也成了诅咒?莫非七公主得了病不瞧大夫?我好歹是太子妃,七公主当著这么一屋子的弟弟妹妹这样吼我,似乎不太好。” “你在教我做事吗?”七公主身子一转,抬手直指苏卿卿。 她是皇后嫡出。 素日横行霸道惯了。 有太后皇后二皇子镇国公护著,谁敢惹她,躲都来不及。 此刻苏卿卿与七公主对上,满屋子小公主小皇子大气不敢出,却也都存著一份看热闹的心。 当时太子妃请安时在太后这里闹出什么,虽然消息被封住,可大家也不是就一点没有听过。 现在就盼著太子妃一个不高兴直接给七公主一鞭子得了,也算是给大家出口气。 面对七公主的盛怒,苏卿卿风轻云淡,“莫说我只是在閒聊,便是当真教你做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长嫂如母,这话不是白说的。” “长嫂如母?你好大的脸,一个区区召国公主,竟然敢和我母后相提並论,不知羞耻!”七公主面怒不可遏指著苏卿卿,怒火烧在脸上,大有一副要干一架的趋势。 二皇子妃秦婉如眉眼低垂,眼底讥讽闪过。 这个时候,作为二皇子,七公主的亲哥哥,最应该的是拦住他妹妹免得当真激怒了太子妃。 人家到底是太子妃,论尊卑,七公主都该给她行礼的。 东宫储君,这不是白封的。 偏二皇子拦都不拦一下,就等著七公主在这里撒泼给他出气呢。 因为苏享的事,二皇子被禁足,再加上苏云云被灌了药下了牢,他这心头恨毒了苏卿卿,为了给自己撒口气,这是连亲妹妹都当枪使。 “小七,闭嘴!” 太后眼见拦不住这傻子,脸一沉,直接朝她吼了一句。 偏七公主以为太后是当真吼她,委屈巴巴就落泪,“皇祖母怎么也要帮著她!” 苏卿卿抢在太后开口之前,轻飘飘道:“我是皇祖母的孙媳妇,还是长孙媳妇,她老人家偏袒我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说的亲昵,太后连辩驳都不好辩驳。 气的七公主怒火一炸,朝著苏卿卿就扑来。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气。 太后眼见不好,立刻道:“拦住她!” 当即便有两个嬤嬤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七公主,七公主心头怒火没有撒出去,在那儿挣扎。 正闹著,外面內侍回稟,那边宴席马上开始。 太后目光如针一般在苏卿卿脸上扫过,最终看向七公主,沉著脸数落她几句,起身带著眾人朝宴席大殿那边而去。 出门的时候,二皇子妃秦婉如似有若无靠到了苏卿卿身侧。 “你是故意的?” 她突然压著声音开口,苏卿卿意外的转头看去,完全没料到她会搭话。 却见秦婉如目视前方,端庄得体的走著,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眼尾扫过四下,苏卿卿也目视前方,与她一前一后只差半个肩膀的距离,同样低声道:“何以见得?” “你知道太后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怕被太后责难,所以先下手为强,把这点等待的时间混过去。” 秦婉如话音落下,苏卿卿笑了笑,没开口。 秦婉如又道:“我能看的穿,太后一样看得穿,你不怕吗?” “我怕了她就能放过我?”苏卿卿反问。 秦婉如一笑,“那倒不会。” 从苏卿卿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起,她与太后的对立就是註定的。 宴席大殿的位置安排按照尊卑顺序,苏卿卿旁边,恰好是秦婉如。 “今儿晚上,有热闹瞧。”秦婉如稳稳坐定,没有看苏卿卿,只淡声道。 但苏卿卿知道,这话是说给她的。 这秦婉如倒是个有意思的,身为二皇子妃,却偷著与她搭话,想做什么呢? 第91章 鼓掌 须臾功夫,皇上爽朗的笑声传进大殿,紧跟著便是皇上与几位南梁使臣一同抵达宴席大殿。 出使大燕国的几位使臣,苏卿卿一眼瞥去,倒全是熟人。 其中一位,当年还在金水河的大船上给她灌过酒,是南梁悍將牧则。 使臣之首,便是南梁九皇子。 在皇上的下首坐定,与皇上閒话几句之后这位九皇子目光飞扫过大燕国一眾朝臣,最终在容闕那里停住,他双眼含笑,朝容闕抱拳,“恭喜太子殿下喜结良缘。” 容闕回礼一笑,並未多言。 这位九皇子的正妃便跟著朝苏卿卿看来,“太子妃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倾国倾城堪的上闭月羞了,难怪令太子殿下著迷,不远万里从南詔娶来。” 有关苏卿卿是如何成为和亲公主的,传闻早就沸沸扬扬。 此刻她提及这些,明摆著是端了侮辱之意。 一开场他们夫妻就成了中心人物,苏卿卿看了容闕一眼,朝那位九皇子妃款款笑道:“多谢夸奖。” 九皇子妃面上含笑,心头撇嘴。 还真不谦虚,谁夸你呢! 苏卿卿只做听不懂对方话音的样子,专心吃酒吃菜,歌舞升起,舞娘们纤柔的舞姿挥舞的水袖阻挡了两面宾客的交流,九皇子专心与皇上谈话。 秦婉如將一块小巧的虾卷放入嘴中,抿了一口桂酿,“你要小心这位九皇子妃哦。” 苏卿卿偏头笑:“你的话,我能信吗?” 秦婉如笑的坦然,“那你自己斟酌,免得信错了人栽了跟头回头记我的仇,毕竟,咱们两个论身份,算得上对头。” 苏卿卿没接话,秦婉如吃完盘中一块虾卷,又道:“这位九皇子妃,去年来过一次,当时与苏云云义结金兰。” 苏卿卿捏著杯盏的手一顿。 她大约明白秦婉如的意思了,“你怕苏云云出狱?” 没想到秦婉如冷哼一声,讥讽道:“怕?我有什么可怕的,她莫说是出狱,纵然是进了王府,我大不了把正妃的位置给她就是。” 那语气,根本就是巴不得不要这个正妃的位置呢。 苏卿卿讶异的颤了颤睫毛。 生前,她与京都这些娇小姐们没有什么往来,对秦婉如的了解,也仅仅是知道,她是前大理寺卿秦钟的长女,仅此而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秦婉如压著声音继续,“苏云云如果出狱,那苏享必定也会出狱,到时候你少不得麻烦。” 这人竟然真的是在给她递话? 为什么? 苏卿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这位二皇子妃有什么利益瓜葛,更想不到秦钟与二皇子有什么恩怨情仇,於是犹豫一瞬,道:“多谢。” 秦婉如噗的一笑,“你倒是信的快,也不怕我害你。” 苏卿卿淡笑,“我只是谢你,又没说信你。” 秦婉如转头看她,眼底闪著笑意,“你最好信我。” 苏卿卿抬眼,眼尾扫到对面,瞧见二皇子正朝她们这边看来,眉心紧蹙似是在生气,苏卿卿就笑道:“有人看你呢。” 秦婉如便转过头不再说话。 歌舞很快散去,南梁使臣对大燕朝展开了一轮儿商业吹捧之后,九皇子妃一扫对面女眷,有些疑惑的拉拉九皇子的衣袖,埋头低言。 九皇子听了她的话,似是惊讶一般,朝对面看去,看完,又一脸不解对向皇上,“陛下,怎么不见苏大人一家?” 皇上脸上笑容微顿,“苏爱卿家中有些私事。” 九皇子哦了一声,拍拍身侧九皇子妃的手,然后朝皇上笑道:“这次出使贵朝,我们其实是有目的而来的。” 说著,他哈哈大笑一声,“小王的王妃与贵朝苏云云小姐颇为投缘,自上次离开贵朝,回去之后对苏云云小姐总是念念不忘。 这次,小王父皇想要为我朝悍將牧则大將军赐婚,小王的王妃便毛遂自荐的她的好闺蜜,所以我们几个便来了贵朝,想要向陛下討个人呢。 不知道苏大人家舍不捨得云云小姐。 只要苏大人捨得,陛下您又成全,这次为我们大將军求亲,聘礼我们可是准备的相当充足。” 这话一出,满朝譁然。 苏云鹤一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就一家子全都进了大牢,在座的可是清清楚楚。 现在...... 南梁的大將军成亲成到他们这里了。 不得不说苏云鹤这狗屎运。 原以为彻底被玩死的人,现在竟然要翻身了? 一眾宾客心思各异的揣测著,镇国公蹙眉看向对方,只觉得这事儿有点怪。 怎么苏家才出事儿,就这么巧的南梁就来人了,来了还是为了这目的。 这明显就是来救苏云鹤一家的。 在皇上开口之前,太后笑了一下,道:“只怕想要娶走苏云云,你们不光要求得陛下的同意,爭取苏爱卿的同意,还得央求央求我们太子妃。” 她这话令南梁使臣人人讶异不解的看向苏卿卿。 宾客间,议论声登时低低杂杂的传开来。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为了出口气,为了对付苏卿卿,就这么在宴席上说这样的话,当真妥当吗? 二皇子党的人当然觉得,没有比这更妥当的了。 可太子党和那些保持中立的,却看不下去。 苏卿卿脸上一丝为难都没有,得了太后的话,便大大方方朝南梁九皇子道:“是不是很好奇?其实这事儿没有什么隱秘,就是本宫新婚进宫敬茶的时候,苏云云给本宫敬茶的茶水里下了点药,差点害的本宫不能生育呢。 我倒是没有太生气,毕竟我也没有真的就喝了那茶。 但这件事好歹是在太后娘娘寢宫发生的。 太后娘娘唯恐我委屈,当时就把苏云云押入大牢了。 你们当真要是求娶她,那可就要看看太后娘娘对我的疼爱有多少了。” 啪! 啪啪! 啪啪啪! 苏卿卿几句话犹如几个巴掌,当眾扇在太后脸上。 说完,朝太后笑盈盈看去:满意吗? 你敢点我,我就敢抖搂,光脚不怕穿鞋的。 太后迎上这目光,差点一口血喷上来。 当著满满一大殿的人,苏卿卿竟然敢这么与她说话,拳头捏的死死的,太后才压住心头火气没有当场炸了。 偏苏卿卿看完太后,转头朝九皇子妃道:“你与苏云云是好闺蜜啊~” 啊字拉了个长音,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旁边秦婉如只想给苏卿卿鼓掌。 第92章 独自 对面南梁九皇子妃脸都绿了。 早在来大燕朝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苏家的事,来就是为了把苏家的人救出来。 救出来最合適的方法就是迎娶苏云云。 如此,苏享与周氏也就能跟著出来。 南梁大將想要迎娶大燕朝的贵女,这对两朝而言,分明就是促进和睦的婚事,不管苏云云犯了什么罪,大燕朝都该將其抹掉,然后一团喜气的促成这亲事。 大燕朝的皇帝,分明是最爱顏面的。 这样的丑事,又是当著整个大燕朝文武百官与他们南梁使臣,这太子妃怎么就敢抖搂出来! 她就不怕触怒皇上? 她怕不怕不知道,反正现在不光九皇子妃脸上掛不住,整个南梁使团脸上都掛不住。 尤其是那叫牧则的大將,面色铁青,他怒目瞪著苏卿卿,“太子妃娘娘提起这些是何意思?想要羞辱我们吗?就算苏云云做下这等事,眼下臣想要迎娶她,太子妃娘娘连这点体面都不给臣吗?” 一瞬间,大殿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望向苏卿卿。 这问题问的实在刁钻。 容闕坐在苏卿卿对面,掌心渗出一层细汗,他正要替她圆了这话,就见苏卿卿开口。 苏卿卿巧笑嫣然望著牧则,“牧將军觉得本宫伤了你的体面吗?倘若这就伤了將军的体面,那本宫真是对不住將军了,实在没想到,您的体面这么容易被伤。” 话音如蜻蜓点水一般顿了一下,苏卿卿又道:“毕竟,是太后娘娘说,让你们央求央求我呢,那怎么办?” 苏卿卿眉眼一敛,看向太后。 太后:! 这问题,拋到了太后手里,烫的太后坐立不安。 挑起这问题的人是她,现在需要面对南梁责问的人,也是她,除非她当眾说一句,刚刚不过是个玩笑。 可当眾拿这种事对著太子妃开玩笑,这玩笑当真开得? 太后宛若油锅上的蚂蚁,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煎熬的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她雍容华贵了一辈子,从未如此丟人过,並且还是短暂的时间里,丟了两次人。 皇上倒是好兴致的偏头去瞧,一点要將此事抹开的意思都没有。 西山大营的事,让皇上心头憋著的气实在太多了,他既愤怒又委屈。 二皇子眼见如此,慌忙给一侧內侍递眼色,內侍会意,强行让舞姬上场。 丝竹声起,舞娘入场,虚无的热闹將方才的尷尬遮盖。 太后只觉得全身虚软瘫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如毒鉤子一般射向苏卿卿。 偏苏卿卿眉眼含笑,直视迎过去,挑衅意味十足。 太后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登时只觉得一团怒火烧在胸口,憋的胸口生疼。 秦婉如坐在一侧,只觉得有趣,她兴致很高的喝酒,酒杯挡在唇边,朝苏卿卿道:“你说,他们还能把苏云云救出来吗?” 原本,谁都別出么蛾子,南梁使臣朝皇上提亲,皇上应承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偏生有人想要藉此踩苏卿卿一脚。 现在好了,没有一个恰当的说法,苏云云很难出来,毕竟这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都摆到檯面上了。 “当然能。”苏卿卿一口喝完杯盏里的酒,转头看秦婉如,“你是希望苏云云嫁到二皇子府邸呢,还是希望她去南梁呢?” 秦婉如一点惊讶神色都没有,只玩笑一般道:“我说哪你都能做到?” “试试看。” “那让她来我们府邸吧,府里成天没个热闹,我都腻烦了。” 有了刚刚的插曲,后面的宫宴便平和下来,再没人挑事。 等到宫宴结束,皇上在几位皇子中犹豫一瞬,最终指了二皇子,“你送几位使臣回驛馆,好生招待。” 二皇子怎么都没有料到,这差事竟然落在他头上。 他是所有人中最不应该接这差事的! 西山大营一案闹出南梁细作,这案子直指镇国公,而他又是镇国公的亲外甥。 二皇子登时惶恐不寧看向皇上,一时间摸不准皇上的意思。 倒是南梁九皇子朝皇上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擅长蹴鞠,小王想要与殿下切磋一番。” 这是递了话,想要容闕来接手这差事。 容闕没接他的话,皇上摆摆手,“蹴鞠?你可別在他面前提蹴鞠了,他现在提起蹴鞠怕是能火冒三丈。” 容闕苦笑低头,依旧没有接话。 皇上態度明確,南梁九皇子也不好再说旁的,二皇子只能惊恐不安的领了任务。 宫宴一散,七公主就直衝苏卿卿面前,抬手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给我等著!” 苏卿卿动作像是闪电一般,一把抓了七公主的手腕,略略用力。 “啊!你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一道惨叫登时破喉而出。 脱臼的疼让七公主悽厉惊叫的同时飈出眼泪。 “你敢弄断我的手,你好大的胆子,贱人!” 苏卿卿鬆了手,温淡道:“我是你的长嫂,长嫂如母。” 说完,苏卿卿朝那边顿足往过看的皇后屈膝行了个礼,“还望母后多多教导七妹,让她以后不要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用手指指我鼻子说话,我就算不是她的长嫂,也是太子妃。” 皇后被气的差点撅过去,却除了呵斥七公主根本说不出別的。 容闕朝苏卿卿走过去,想要接人离开。 苏卿卿却是在容闕抵达前一瞬,转脚大步流星离开,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容闕:? 散场时,人员较多,容闕一个太子不好拔步去追,只隨著人流朝外走。 出了宫,容闕走到轿輦前,一掀帘子准备上车质问苏卿卿为什么不等他,却没在车中看到人,转头问车夫,“太子妃呢?” 车夫忙道:“娘娘没有过来。” 容闕:“没过来?什么叫没过来?” “奴才瞧见娘娘带著吉祥直接离开了。” 这女人要走回去? 为什么! 独自上车,容闕只觉得烦躁,为什么不和他一辆车?这女人到底搞什么鬼!她要做什么! 马车回到太子府,容闕黑著脸回了书房,进门时烦躁的將大门一脚踹开。 正拿了消息要来回稟的明和顿时一顿,眉眼朝明路飞去:什么情况? 明路耸肩摊手:谁知道。 容闕仿佛后脑勺长了眼似的,没好气道:“什么事!” 明和忙道:“殿下前些日子让奴才查碎红楼,奴才查出点东西,这碎红楼是原先苏將军的一个情报收集点,苏將军出事之后,碎红楼就停了这些,自从太子妃娘娘去过一次碎红楼,碎红楼又开始搜集情报。” 第93章 心慌 明和的话让容闕狠狠一惊,如同当头遭了一道雷击,震愕望向明和,“你说什么?” “碎红楼先替苏將军做事,如今替太子妃娘娘做事。” 容闕虚扶在书桌上的手登时捏成拳,身子沉沉坐进桌案后的椅子中。 碎红楼替苏卿卿做事? 怎么可能! 碎红楼忠於苏將军,凭著他对苏將军的了解,但凡是忠心於她的人,都不太有背叛她的可能。 苏將军刚刚出事的时候,碎红楼四大招牌並老鴇母齐齐病倒,甚至比他当时病倒的时间都长,可见对苏將军的情谊。 后来高天阔王胖子他们来给苏將军伸冤,碎红楼又是暗中帮忙。 直到申冤无望,碎红楼渐渐沉寂...... 怎么苏卿卿一来,碎红楼就立刻忠心於她了? 联繫苏卿卿的身份以及她对苏將军一事的上心,容闕只觉得自己像是疯了一样,竟然会想到借尸还魂四个字。 他去召国提亲的时候,分明听人说,召国公主苏卿卿对沈燁爱的死去活来。 可这么爱一个人,真的就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那日在猎场林间,沈燁找到苏卿卿,苏卿卿当时对他的態度,分明是厌恶冷冽。 还有这召国公主的武功。 人人都说这公主是个草包,功夫不过三脚猫,脑子还不如三脚猫。 可他与苏卿卿的每一次接触,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人的聪慧,细致,胆大,以及实打实的武功高强。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想法在容闕脑子里疯狂的转,他想要將其拨至一旁好静下心来仔细分析眼下的事,却只觉得做不到。 他满脑子就一件事。 这个苏卿卿与他心头上的那个苏卿卿,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这想法占据了容闕的心,如同菟丝草一样疯狂的纠缠他五臟六腑。 眼见他家殿下情绪不对,明路慌忙喊了他一声,“殿下。” 这一声喊,將容闕从沉溺的思绪中喊回现实。 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满身冷汗狠狠一个激灵,看向明路。 明路猜得到容闕的心思,心疼的望著他家殿下,“奴才熬碗安神汤,殿下且先睡吧,南梁使臣这一次来,必定是要闹出些什么的,殿下养不好精神怎么斗得过他们。” 容闕望著明路,“你说,她是吗?” 没头没尾一句话,明和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家殿下在说什么。 明路难过一嘆,“殿下若当真想要弄清楚,不如亲自问问。” 容闕攥著拳头的手抖了一下。 若当真想弄清楚? 他怎么可能不想弄清楚! 他爱了那人多少年,就等著那人那一仗打完之后诉讼衷肠,谁知道...... 没等到人,却等来那样的结果。 现在,他怎么能不问! 蹭的起身,容闕绕出桌案直朝正房那边走。 嚇得明和不知发生了什么,慌忙去追。 明路一把抓住明和,“追什么,殿下在自己个府里还能有危险不成!” 明和心惊胆战,“可殿下的状態不对啊,苏將军刚刚过世的时候,殿下就是这样子,你忘了?殿下险些一头栽井里去!” 明和挣脱明路就去追。 明路犹豫一下,也担心容闕会闹出什么危险,最终也跟过去。 正房。 苏卿卿和吉祥主僕俩溜达回来便洗漱睡下了。 吉祥的睡下,是真睡下了。 苏卿卿躺在床榻上,睁著眼看著头顶。 为什么南梁不选別人偏偏选了牧则? 牧则作为南梁最驍勇的悍將,为什么愿意陪九皇子玩这种把戏? 还有秦婉如,她到底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縈绕在苏卿卿脑中,缠的她睡不著。 庆幸一点,西山大营事件,她让皇上对太子的感情发生了偏转。 皇上不仅重新启用了她的旧部,今儿在宴席上,更是直白的表达了对镇国公党和对太子的不同態度。 这些,都是好的开头。 苏卿卿正琢磨,忽的听到窗下有细微的动静,她倏地心跳一闪,缓缓坐起身。 屋里已经熄灯,月光照亮大窗,她看到窗下有一道人影。 会是谁? 苏卿卿吸一口气,屏气凝神,轻手轻脚下地,朝大窗那里走去。 屋中烦闷,她睡觉前给窗子押了一道缝,透过缝隙,瞧清楚外面的人。 容闕? 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来发什么神经! 看清楚外面的人,苏卿卿白眼一翻,直接哗的將窗子开展。 容闕正立在窗边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敲门进去,窗子猛地打开,嚇他一跳,“你干什么!” 迎上容闕脱口质问,苏卿卿没好气道:“殿下大半夜的立在我窗下,问我干什么?” 容闕一噎,“什么叫你的窗下,这是本王的府邸!” 苏卿卿挑挑眉梢,冷笑道:“殿下想要住回正房吗?今夜就住吗?那我给殿下腾地方。” 他们虽然人前扮演恩爱,可自从苏卿卿將这府邸收拾了一通,这正房院子已经没有一个外面的眼线之后,容闕就一直睡在书房。 苏卿卿话音落下,不等容闕反应,她就一嗓子喊道:“吉祥!” 吉祥虽然睡的香,可听到主子喊声,从梦里就一骨碌爬起来,睡眼惺忪扑到苏卿卿身边,眼都睁不开的晃著身子问,“主子什么事?” “今儿晚上我去你房里睡。” 吉祥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听了这话一点没有惊讶的反应,就好像听到一句今天天气很不错似的,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昂。”转头走了。 苏卿卿看向容闕,“殿下若是觉得这床是我睡过的影响你睡眠,让人换了就是,今儿夜里我先睡吉祥屋里,明天我收拾出一个院子来,殿下放心,肯定不会让人察觉什么。” 冷冰冰硬邦邦说完,苏卿卿抬脚离开窗边朝大门口走。 容闕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女人是疯了吗?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眼看苏卿卿都要走到门口,容闕想都没想,直接从窗子跳进去,一把拉住苏卿卿胳膊,“你闹什么彆扭?” 苏卿卿回头看容闕,“闹彆扭?殿下別误会,咱们只是合作而已,没有必要走的太近也没有必要交流的太深,有什么问题你通知我就是,合作愉快。” 容闕心头狠狠一疼。 这人把他的话原封不动,不对,是变本加厉还给他了。 第94章 认错 苏卿卿说完,转头就要走。 容闕却是紧紧抓著她没有鬆开。 苏卿卿站定挑眉,“怎么?殿下有何指教?” 容闕看著苏卿卿,看著这张明媚动人的脸,脑子里涌动的,却是那人的一张脸。 他记得也是一个夜里,那人从碎红楼出来后遇上了二皇子。 二皇子不知上前说了什么,那人浑身透著冷冽的气息,说出与现在一模一样的话。 当真是同一个人吧? 否则,怎么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就连语气,气势,停顿,音调,眼睛看人的神色全部都一模一样。 抓著苏卿卿胳膊的手轻轻的颤抖,容闕道:“之前是我不对。” 苏卿卿一愣,没想到这狗脸太子竟然大半夜的来给她道歉,“你吃错药了?” 以前,苏卿卿也总呛他。 可后来救了高天阔之后,这人对他的態度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儘管偶尔还是要戏謔他,可总体还是很温和的。 与他说话时,眉眼弯弯,总是带著笑,时不时逗他一句。 仿佛他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他看著她的笑,那笑与记忆里的人总能重叠。 当时他就疑惑,他怎么会对著召国公主频频想起那人,他很了解自己的感情,根本不可能轻易转变,更不可能轻易忘掉,何况是对著一个见面才不过数月的人。 现在,看著眼前人,容闕心里一寸一寸的確定,一寸一寸的描摹四个字:借尸还魂。 否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解释苏卿卿抵达大燕国的头一夜就熟门熟路摸进苏家带走苏静禾。 更没有任何理由解释这人为什么对大燕朝的事那么熟悉。 所有的疑惑只对准一个答案,这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卿卿。 他衝到这里来,就是想要问个明白。 可现在突然不敢问了。 他要怎么问? 这人面对苏静禾这个亲妹妹都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对他就能承认吗? 他爱这人爱进了骨子里,可这人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一无所知。 就目前而看,人家怕是根本就没有对他动什么心吧,否则,死而復生,再见到他,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电光火石间,容闕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只泛著浓浓苦意道:“以前,是我错了。” 苏卿卿听他这声音,可怜巴巴的,黑黝黝的眼睛望著她,像只认错的小狗,一时间有些心软。 容闕不敢表现的太过,他只道:“我们是合作关係,但这不影响我们成为亲密的朋友,以前是我混帐,没有想明白,给你甩脸色让你委屈了,我以后不会了。” 苏卿卿哎呦笑了一声,“哪位老神仙点化了您,可让我去感谢感谢他吧。” 听到熟悉的戏謔声,容闕心下踏实了几分,笑道:“就是你这位仙女啊。” 苏卿卿:...... 艹! 这说话就说话,怎么感觉还撒上娇了? 还有,这种话是您这种高岭之该说的? 苏卿卿一副受到惊嚇的表情看著容闕,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容闕鬆了苏卿卿的胳膊,抬手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那天在架下,不是你说你是仙女吗?” 苏卿卿:...... 眨眨眼就无话可说。 容闕笑道:“那仙女能原谅我吗?” 苏卿卿捋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哗啦拉开旁边椅子,大咧咧坐下。 容闕看著苏卿卿,眼睛弯出细碎的笑。 他怎么这么蠢呢?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的坐姿,分明变都没变。 私下里,永远都是两腿伸展,微微分开,坐下就要左脚晃呀晃。 若不是同一个人,怎么能连这些小习惯都一模一样呢。 苏卿卿狐疑看著容闕,“那殿下倒是说说,本仙女怎么就点化了你?” 容闕在苏卿卿对面坐了,“你突然不理我了,我受到了冷落,就一下子反省了唄。” 苏卿卿:...... 说话就说话,怎么又撒娇了! 想不通这位狗脸高岭之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他现在肯和和气气坐下来说话,苏卿卿倒是极其乐意。 毕竟她要做的事,当真全要靠自己,不说不行,但也十分困难,有了容闕帮忙,必定事半功倍。 两人若是能和睦相处,肯定早早就能完事儿。 苏卿卿向来不会为难自己,想不通也就不想了,“那殿下不会今儿与我和解了,明儿又翻脸不认帐吧?” 你总翻脸。 容闕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不会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写个保证书。” 苏卿卿:...... 大可不必。 我觉得你有点反省过度了。 两人正说话,吉祥迷迷糊糊晃悠进来,走到苏卿卿跟前,“主子,床收拾好了,去睡吗?” 苏卿卿起身。 容闕心头一慌,忙去拉人,“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怎么还走?” 苏卿卿笑道:“不走我睡哪?总不能您老人家睡床上我看著吧。” 容闕指了指床,“你还睡这里啊。” 苏卿卿看著容闕。 容闕顿了一下,“我本来也没有让你走,我睡外面。” 外面有一张软塌。 苏卿卿蹙眉,不解的看他,“你以前不是都睡书房?” 容闕张口就道:“父皇派了人来查过。” 谎话眼皮不眨的就麻溜说出来了。 苏卿卿將信將疑,“查睡觉?” 容闕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道:“嗯,不知为何,前几天有人来府邸夜探,我让明路查了查,是父皇的人。” 外面明路:这锅我不背! 外面明和:我怎么不知道? 里面吉祥惺忪著眼睛,“皇上还查儿子睡觉?这是不是有点变態?” 苏卿卿伸手就去捂吉祥的嘴。 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说。 吉祥被捂嘴,呜呜呜挣脱开,“怎么,赶明儿殿下和我们主子感情不好了,不恩爱了,是会影响什么吗?” 容闕心头一跳。 以前,之所以假扮恩爱,是因为他想利用苏卿卿把王府肃清乾净,並且堵了那些人想要给他跟前塞人的想法,同时感情恩爱方便各种行事。 可自从苏卿卿与他闹了脾气...... 这人该不会要觉得,就算不恩爱也没事吧? 那她要真这么想,他该怎么办。 第95章 傻狗 好在苏卿卿没多想,只捏捏吉祥鼻子,笑道:“真是小瞧了我们吉祥,怎么那么聪明呢!” 她和容闕这恩爱是装的不是真的,她从来没有直接和吉祥或者徐嬤嬤提,就怕她们担心。 可现在这小丫头自己个说出来了。 吉祥依旧迷迷瞪瞪不太清醒,那样子到不像是睡迷糊了活像是喝高了,一副没上没下的样子,抬手拨开她家主子的手,“奴婢心里明镜儿似的呢。” 说完,这小丫头冲向容闕,瞪著眼道:“所以,別想指望用这噱头欺负我家主子,谁离了谁也能过得好好的,我们召国公主,最不缺的就是骄傲,我家主子从小就不受气,那么一个指头肚的气都不受。” 苏卿卿噗的一笑,转头也朝容闕看去。 容闕:...... “不敢。” 外面明路:嘖,瞧这怂的。 外面明和:这婢子以下犯上,这还了得,不行,我得...... 明路一把拉住明和,“不,你不想,你什么都不想。” 说著,捂了明和的嘴就把人拖走了。 明和:? 外面,明路把明和拖走了,屋里,容闕朝苏卿卿道:“大半夜了,今儿折腾一天,快睡吧,你还在这里睡,我睡外面软塌。” 吉祥瞪著眼睛看著容闕,“我给主子守夜。” 哎呦。 苏卿卿让吉祥这模样逗笑了,这小孩儿。 “不用,他还能吃了我,踏实睡你的去,给殿下拿一床被子。”说著,苏卿卿在吉祥脑袋上擼了一把,“別没大没小的。” 吉祥吐吐舌头,又看了容闕一眼,转头出去。 一出门,吉祥大腿一软直接靠门框上,“妈呀,嚇死我了。” 她不知道憋了多大的勇气才敢瞪著这大燕国的太子说出那些话呢。 她是她家主子的小婢女,从小伺候,她捨不得她家主子委屈,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可算是说出去了。 爽! 吉祥离开,屋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容闕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尖儿,“咱们这恩爱,还真......” 苏卿卿特別哥们儿的在容闕肩头拍了拍,“你也別多心,吉祥从小跟著我,她能看出来未必別人都能看出来。 这孩子一直跟著我,没受过委屈,说话有点冲......” 容闕看著苏卿卿说话,整个人都是麻的。 “我......我没和她生气,就,就......她说的也挺对。” 苏卿卿愣了一下,没想到容闕好说话的时候这么好说话,便笑道:“恩爱的確能让许多事都方便做,比如明天。” 苏卿卿说完,眼见对面这人不接话,狐疑看他一眼却发现这人两眼怔怔正出神儿呢。 苏卿卿忍不住笑起来,抬手在容闕鼻尖儿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容闕仓惶回神,躲开苏卿卿的目光,捻了捻手指,“你说明天怎么?” 苏卿卿就道:“原本,我打算明天去一趟茶楼,用解决帐本的方式解决一下苏云云的事,但我好歹是个太子妃,公然去茶楼,到底不是特別合適。” “我去。”容闕立刻道。 苏卿卿被他这突然楞搓搓的样子逗得笑起来,“之前你不是给我甩脸子嘛,所以我也就没有计划你那一部分,正好,那明儿咱们一起去。” 容闕点头,“一起去。” 认认真真愣愣哈哈重复了这三个字,和平时的高冷完全不一样,这样子又惹得苏卿卿笑了一会儿。 吉祥抱了被子过来,一番收拾,各自睡下。 白天一通折腾,苏卿卿躺下到没有再琢磨那些,很快睡著。 容闕躺在外面却睡不著了。 他仔仔细细的回忆见到苏卿卿的每一幕,每一个场景,他都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跡来证明这人就是那人,每確定一次就加重懊悔一次。 他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明明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头的人! 越想容闕越睡不著,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拳头一捏,人直接坐了起来。 里面,苏卿卿的呼吸已经平稳,容闕听著她的气息声,心潮澎湃难以静下来。 这人,就这么,就......就真的就在他旁边了? 没死? 换了个活法? 还成了他的太子妃? 就在他府邸,就在他隔壁屋? 容闕伸手朝著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一把,刺拉拉的疼让他相信这不是梦,是真的。 砰。 容闕又躺下。 躺下,还是睡不著,心跳的砰砰的就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而却,越跳越快。 霍的! 容闕又坐起来。 碎红楼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苏卿卿的身份了? 高天阔是不是也知道了? 王胖子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苏卿卿告诉他们的还是他们自己判断的? 若是告诉的,苏卿卿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告诉苏静禾? 若是猜测的,他们那么早就猜到了怎么他就这么蠢,今儿才知道。 这么一想,容闕更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早,苏卿卿习惯性早起,收拾完毕正要出门儿去院里打拳,迎面就看到容闕一脸亢奋立在外屋地上。 眼底一片黑青,嘴角上扬咧著笑。 怎么看都是一副求欲太满放纵过度的模样。 苏卿卿愕然望著这朵高岭之,“你这怎么了?” 容闕熬了一宿没睡,这会儿依旧精神抖擞,准確的说,见到苏卿卿出来,他亢奋的快蹦起来了。 “我没事啊。” 苏卿卿满目复杂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话,转脚出去。 吉祥已经立在外面候著,苏卿卿打拳,她也跟在一侧,动作虽然不如苏卿卿颯爽流畅,但也绝对赏心悦目。 惦记容闕一宿的明路刚刚赶到门口,就遇上这么一幕,不由看的有些呆。 这太子妃......就是那人吧。 要不然,他家殿下立在廊下,怎么就露出一副傻狗的模样了。 实在没眼看,明路没出动静的走到容闕身侧,“殿下。” 容闕瞪他一眼,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自己靠在廊柱上,看前面的人打拳。 明路憋了没有半盏茶的时间,没憋住,“殿下......” 容闕转头瞪著他,“什么话非得现在说?” 明路:“就......您没去早朝。” 容闕:艹! 把这一茬忘了! 第96章 故事 古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现有情思才起熬一宿,始是太子变傻狗。 明路一副没眼看的样子,立在容闕身侧,默默翻了个白眼。 容闕愣了一下,心烦意乱嘆一口气,转身朝外走。 苏卿卿正在打拳,他没去打扰,只抓了一个苏卿卿从召国带来的婢子,“一会儿娘娘歇息的时候告诉她,等我回来一起去茶楼。” 婢子应诺行礼。 容闕又狠狠用力看了苏卿卿一眼,抬脚离开,一面走一面恨自己蠢。 一套將军拳打完,苏卿卿全身透著薄汗,从吉祥手中接过帕子擦汗的功夫,有婢女把容闕的吩咐转达过来,苏卿卿应了一句便带著吉祥去洗漱吃早饭。 吉祥立在苏卿卿身后,眼巴巴瞧著她家主子,“娘娘,您昨儿让奴婢送去碎红楼的东西,真能有用?奴婢怎么觉得这次南梁使臣势在必得的样子。” 苏卿卿没回答她这话,只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吉祥一愣,旋即明白她家主子问什么,就搓搓鼻子尖儿,“奴婢从小跟著您。” 苏卿卿笑而不语。 吉祥抓抓头髮,“就......就那什么,真恩爱,新婚夫妇,分床睡都捨不得,何况分房分院。” 苏卿卿笑道:“你知道挺多啊?” 吉祥又抓抓头髮,“陛下和娘娘不就成天腻在一起?可把柔妃娘娘眼红的。” 苏卿卿蹙眉一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吉祥抿抿唇,看向苏卿卿,目光认真,信誓旦旦,“反正,奴婢就忠心主子。”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苏卿卿却听得懂。 这小孩儿。 这是给她递话呢,不管她是谁,这小孩儿都忠心与她。 第二次递话了。 吉祥早就发现了什么吧。 “为什么?” 吉祥揪著手里的帕子,“奴婢,奴婢要守著我家主子。” 苏卿卿一愣,没听懂。 吉祥低著头,垂著眼,“我家主子对我很好,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別人怎么说她,她一直都心疼我,我......我也心疼她。 当时沈燁那件事,那天......那天奴婢进去的时候,她手里拿著白綾呢。 脖子,脖子上也有痕跡,凳子也倒了。 要是主子真没了,我现在也没了,我去地底下守著她,她那么懒,喝水都懒得张嘴,没有我,她怎么办? 现在,她在这里,我得守著她。” 苏卿卿听懂了。 吉祥说的这个守著,是守著原主的这具身体,这孩子怕是觉得,说不定哪一天原主就回来了。 所以,她要忠心耿耿的守著她家主子的身体,不让这身体受到一点伤害,方便她家主子回来。 这孩子...... 人不大,心性倒是与她那些部將如出一辙,都这么死心眼的......忠心。 苏卿卿在吉祥肩头拍了拍,“她会感谢你的。” 一直垂著头的吉祥,吧嗒落下大滴眼泪,砸在乌木桌面上。 苏卿卿一愣,她还从来没见过吉祥哭呢,“怎么了?” 吉祥呜呜落泪,“我不想让她感谢我,不需要,我只想她......不管在哪,都好好的。” 苏卿卿心头驀的酸了起来,“那你恨我吗?” 吉祥似乎没明白,愣了一小下,摇摇头,“不恨,所以我说,不论你是谁,我都对你忠心耿耿,但,但你不能糟践自己个儿。” 苏卿卿发现,她以前真是小瞧了吉祥了。 她以为吉祥说的忠心,是忠心这具身体,她以为吉祥说的守著,是守著这具身体等原主回来。 是她肤浅了。 苏卿卿拉了吉祥的手,“放心,咱们都好好的,好好活著,我心里有谱。” 吉祥咬唇点点头,仿似不想继续这种沉重的气氛,她破涕一笑,“那碎红楼的事,靠谱吗?” 苏卿卿就道:“当然靠谱,一会儿带你喝茶去。” 吉祥红著眼笑道:“有姑娘吗?” “哎呦。”苏卿卿又被逗笑,她抬手抹掉吉祥的眼泪,“这还哭著鼻子呢就惦记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爱好。” 吉祥吐吐舌头,带著泪痕笑道:“我就喜欢看姑娘,肤白貌美大腿长的,我都喜欢看。” 以前她家主子总带她去。 看姑娘她能想起她家主子。 等到容闕下朝回来,苏卿卿和吉祥已经收拾好等在二门处,容闕匆匆换了寻常便服上了马车,容闕道:“哪家茶楼?” 经过一个早朝的磨礪和冷静,容闕已经不那么像傻狗了。 虽然瞧著还是憔悴,但起码正常了许多。 苏卿卿就笑道:“清和。” 容闕一愣,“二皇子的茶楼?” 苏卿卿点头笑道:“去那儿,南梁使臣才能更踏实的找来啊。” 容闕想到明和查到的东西,想了想,没多问,只道:“需要我做什么?” “给我撑腰啊!”苏卿卿笑道。 迎上这笑容,容闕心尖麻麻的,“嗯,给你撑腰。” 清和茶楼位於鼓楼大街,此刻正是半上午,茶楼茶客不算太多但也將大堂坐了个半满。 容闕扶著苏卿卿下车,两人拾阶而上便迎来店小二热情的招待,“两位客官里面请,您是大堂还是有预约?” 纵然是太子和太子妃,可他们的身份也只是在名媛贵女圈能被认出来,平常老百姓,哪怕是京都呢,也是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得。 只知道这两位,郎才女貌,衣品不凡,可京都这地界,隨便一块砖砸下来都能砸个五品,大家也见怪不怪。 二皇子只是这茶楼的幕后东家,素日不来这里,只留了一个眼线。 这眼线一瞧见太子和太子妃齐齐来了,登时惊得丟下手里的活计就去报信儿。 瞧著那人朝外走,苏卿卿和容闕相视一眼,容闕朝迎接的小伙计道:“二楼还有雅间吗?” 小伙计一脸堆笑,“有的有的,客官来的早,还剩三间呢。” 店小二引著,容闕和苏卿卿在二楼雅间坐定。 底下说书先生已经就位,“今天咱们说一出二男爭一女的故事。” 底下立刻有大堂茶客捧好。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开讲。 故事的內容是一个已经成亲的富商之子爱上一位姑娘,他想要將这姑娘娶回家做妾,但这姑娘心术不正,害了一位官家小姐,被押入大牢,这富商之子想尽办法將这姑娘救出。 结果,刚刚救出了人,来了一群外族行商,这行商的头子看上了这姑娘,和这位富商之子展开角逐。 听著听著,底下堂客中有人发出惊嘆一悟,“我去,这听著,怎么那么像......” 他没把话说完,紧跟著就有人接话,“臥槽,我以为就我觉得像呢!” “不是吧,你们也觉得像。” “觉得像加一!” “这简直一模一样啊。”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就那谁和那谁啊,这人名咱可不敢说,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啊。” 底下的议论声轰的爆发,一下子盖过了说书先生。 容闕看向苏卿卿,“这话本子主人公是二皇子苏云云和牧则?” 第97章 闹起 苏卿卿喝著茶,悠哉道:“怎么样?” 容闕扫了一眼楼下,听著底下沸腾的议论声,“这里面,有你的人?” 苏卿卿靠著椅背没动,颯爽的打了个响指,表示没错。 谣言总需要推波助澜的引领者嘛。 容闕就笑道:“只怕安排不止这些吧?” “看著唄。”抓起面前茶盏喝了一口,苏卿卿姿態慵懒,眼底却带著晶晶亮光。 二皇子喜欢苏云云不假,南梁使臣在来之前也有所了解,可现在,在满京都百姓的议论声中,二皇子真能让自己喜欢过的女人被南梁使臣带走? 这关乎男人的顏面吧。 或者,二皇子不在乎,那牧则呢。 他堂堂南梁悍將,愿意娶一个和二皇子纠缠不清到被大燕朝满京都百姓说三道四的女人吗? 就算是娶了,苏云云去了南梁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云云也不是傻子。 闹成这样,她甘愿去南梁?若是不愿意去,她会做什么呢? 苏卿卿饶有兴致的望著底下,容闕则望著苏卿卿。 茶楼小伙计和掌柜的直接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不过就是个话本子,怎么就对號入座到这种地步呢。 掌柜的慌忙给说书先生打眼色,让他停止说书。 说书先生接到示意,醒木一拍,赶紧交待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 不等他这话说完,底下立刻就有人起鬨,“怎么回事啊,这都不到时间呢怎么就不说了?我们交的茶钱不够还是我们不配听完啊?” “对啊,平时都要说半个时辰呢,这才多久,大家都是茶楼的常客,你们这就没意思了吧?” “总不能是因为我们议论一个,你们就心虚不敢说了?” “敢写不敢说啊,不敢说你写什么呢!” 说书先生满头大汗看向掌柜的,坐立不安。 他这话本子是昨儿从碎红楼那边买来的,这话本子在碎红楼第一次被说,反响极好。 当时在碎红楼说书的人赚了不少打赏呢,只是那人家中忽的有急事,需要离京回老家,他得了这消息立刻就找上门高价买了这话本子。 只想著凭这话本子捞一笔。 当时在碎红楼说书的时候,没听说有人把这人物安到二皇子头上去啊。 怎么到了今儿他开始说了,就闹出这些。 心神不寧,说书先生不断擦著额头冷汗,一时间讲也不是停也不是。 这边的消息,一早就有小伙计送到了二皇子府邸,然而,二皇子在镇国公府被一个叫贺朝的幕僚绊住了。 他没来得及赶来,苏家倒是来人了。 “放肆!你们真是胆子大啊,什么人都敢编排,给我拿下!” 苏家管家一进茶楼大门,黑著脸便是一声怒喝吩咐。 原本吵闹的大堂登时安静下来。 说书先生两股战战慌忙起身,“大人明察,与小人无关啊,小人这话本子是买来的,小人买的时候也不知道这话本子就是......” “放屁,少和我说这些,什么话去和京兆尹说罢,誹谤污衊含沙射影,你说得清就行,带走!” 说罢,一指大堂一眾看客,“还有你们,公然调侃皇子,以下犯上,一併带走!” 人群里登时炸了锅。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也就是苏家一条走狗,排资论辈,你还是个奴才呢,老子都是平民,你凭什么抓人!”人群里,有人愤怒吼了一嗓子。 立刻有人跟上,“对啊,要抓人也是京兆尹衙役来抓,什么时候轮到苏家的家丁来抓了。” “呦吼,苏家这是闺女还没有嫁出去呢,款儿先摆出来了,家里的奴才都能来大街上抓人了,这还要衙门做什么,都你们苏家说了算唄。” 面对百姓的质问指责,苏家管家脸色一点没变,沉著声音下令,“听他们什么废话,直接带走!” 立刻就有苏家家丁衝进去。 苏卿卿手中茶杯在桌上一搁,咳了一声起身,身子抵靠在二楼围栏处,朝底下清脆道:“我看谁敢放肆!” 她忽的出声,底下一片人齐齐仰头看上来。 苏卿卿靠著栏杆立在那里,面上带著薄怒,“听个评书都听不安生,你们要做什么?” 老百姓不认识这是太子妃,可苏家的管家认识,他睁大眼睛望著苏卿卿,惊讶道:“太子妃娘娘?” 人们一听这称呼,顿时倒吸冷气,大堂刷的静了下来。 容闕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冷笑,“呦,认识我啊,认识还不赶紧滚。” 苏家管家行了个礼,“娘娘有所不知,是这人编排我们家小姐,如此羞辱誹谤,小人正奉命將其捉拿至官府。” 苏卿卿笑起来,“编排你家小姐?你说,他这话本子里的女主人公,是你家小姐苏云云?” 苏家管家黑著脸,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苏卿卿就嘲謔道:“人家也没说这女主人公叫苏云云啊,怎么就是你家小姐了?我听著不像啊。” 苏家管家默了一下,声音硬邦邦道:“太子妃娘娘就不要管这閒事了。” “不要管閒事?你作为苏家的家丁,一没有权二没有官,你凭什么抓人? 我是太子妃,在我眼皮子底下难道我眼睁睁看著你为非作歹却不加阻拦? 那我对得起这太子妃的封號吗?” 人群里不知谁胆子大,立刻拍手,“娘娘说的好。” 苏家管家却像是中了邪似的,“娘娘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刁民,奴才抓走,那是为民除害!” 语落,压根不把苏卿卿再放在眼里,招呼手蛮横吩咐,“还愣著干什么,抓人!” 容闕狐疑看著苏家管家。 这人不像是这么莽撞没头脑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太子妃作对? 蹙了蹙眉,容闕压著声音朝苏卿卿道:“这人,该不会你也收买了吧。” 苏卿卿偏头,“不行?” 容闕登时笑起来,“你怎么连他都收买了?” 苏卿卿没有回答容闕,底下已经乱成一团,苏家家丁强行抓人,被抓的又喊又叫,茶楼的掌柜的小伙计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 苏家与镇国公府二皇子一向走得近,於情於理他们都应该向著苏家。 可现在,这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顶撞太子妃,强行带走人,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真的不拦吗? 二殿下那里怎么还没有动静,这都派人去送消息多久了! 第98章 坑了 苏卿卿纵身一翻,从二楼直接飞了下去,横在苏家管家面前。 “本宫倒要看看,有我在,谁敢动?” 苏家管家瞪著苏卿卿,“太子妃娘娘一定要与我们苏家作对吗?我们小姐我们少爷,哪一个下狱不是与娘娘有关,娘娘敢说问心无愧吗?” 苏卿卿抬手朝他面上就是一巴掌。 “放肆,你不过一个奴才,也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苏卿卿话音才落,外面便又有人进来。 容闕定睛一看,荣安侯府三小姐? 她怎么来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原本正在家中闷闷弹琴,忽的听到婢女回稟,说太子妃与苏家管家在二皇子的茶楼闹起来了。 得了这消息,她想都没想就朝外走。 她恨苏卿卿恨到了骨子里,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付这人的机会。 从府邸来茶楼,她一路了解清楚情况。 茶楼有人借著话本子明嘲暗讽二皇子苏云云和南梁使臣,苏家管家要將这说书先生与起鬨听客一併抓了,被苏卿卿拦下。 荣安侯府三小姐一进来便朝苏卿卿行了个礼,“娘娘为何要拦著?这些人编排苏家小姐,编排二殿下,编排南梁使臣,难道不是罪大恶极?娘娘这么护著,总不该这话本子是娘娘让人写的吧。” 这话一出,整个围观场面刷的一静。 容闕在二楼,看到吉祥从外面挤进人流,不露痕跡的守在了苏卿卿身后。 略蹙眉一想,容闕便明白荣安侯府这三小姐到底是为什么来了。 这是被人引来了。 吉祥站在苏卿卿一侧,不等荣安侯府三小姐话音落下,两步过去朝著她膝盖就是一脚踹过去,“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们娘娘说话?” 荣安侯府三小姐猛不防被她一踹,扑通跪下,膝盖撞击地板,疼的倒吸凉气,险些眼泪飈出。 她怒目瞪向苏卿卿,“娘娘阻拦苏家人捉拿詆毁皇室詆毁邻国使臣的作案者也就罢了,怎么,连臣女也碍了娘娘的眼?臣女不过是说了一句合理的猜测而已。 如果娘娘与这些人毫无瓜葛,娘娘为什么不许苏家管家把人带走。” 她口口声声字字句句將苏卿卿与这话本子牵扯到一起。 苏家管家震怒看向苏卿卿。 “太子妃娘娘,我们苏家就算有对不起娘娘的地方,娘娘心头愤怒,总不能为了泄愤就这般连累二殿下吧! 就算娘娘与二殿下也不对付,可还有南梁使臣呢!” 荣安侯府三小姐飞快的道:“娘娘不愧是召国公主,就这么挑拨我大燕朝与南梁的关係,是想让召国从中得利吗?” 原本帮著苏卿卿说话的百姓,在荣安侯府三小姐这话话音落下之后,也息声。 国之大利,匹夫有责。 眼看自己掌控了全场,荣安侯府三小姐心头闪过窃喜,她怒目瞪著苏卿卿,“娘娘是召国公主,可同样也是太子妃,娘娘做这些,可曾想过太子哥哥,他该要如何自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容闕无奈一嘆。 苏卿卿让他来撑腰,原来是撑这个腰。 缓缓起身,容闕从二楼一步一步下来。 他下楼的动作不大,但是因为此刻全场安静,这动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看到他,惊得差点一口冷气背过去。 “太子哥哥?” 电光火石间,她心头千迴百转。 太子哥哥怎么在这里? 他是和苏卿卿一起来的吗? 刚刚苏卿卿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到了吗? 他看到苏卿卿的婢子蛮横的对待她了吗? 她说的那些话,太子哥哥听到了吗? 荣安侯府三小姐一声太子哥哥,令在场所有人震愕交加。 太子殿下也在这里? 苏家管事明显认得容闕,他飞快的看了苏卿卿一眼,接收到信號,脚下一软,向后踉蹌一步,继而腰杆一挺,做出气势,作揖行礼。 容闕没看荣安侯府三小姐更没看苏家管家,径直走到苏卿卿身侧,抬手揽住这人纤细的腰肢,“乌烟瘴气,全部带走!” 荣安侯府三小姐立刻从地上起来,“太子哥哥,她......” 容闕面无表情看著荣安侯府三小姐,“她是太子妃,论理你见了她,该行跪拜礼的,今日你莽撞了,太子妃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该念她的好。” 荣安侯府三小姐怎么都没料到,太子竟然当眾与她说这些,她眼底含泪,正要再说,却被旁边苏家管家抢了先。 行礼过后,苏家管家保持著强势之態,朝容闕道:“殿下既然在这里,也该听到刚刚这说书人的话,这分明是在羞辱讥讽我们家小姐,同时也讥讽了二殿下和南梁使臣,奴才奉命来將这些人带走,自认为无错。” 荣安侯府三小姐原本被太子的態度搅得心头刺痛,听了这话,跟著就道:“太子哥哥是要包庇太子妃娘娘吗?我不相信,就凭这些人,他们就有胆子敢这么讥讽二皇子殿下和南梁使臣!一定是被人指使!” 苏家管家:...... 真是聪明! 他们当然是受人指使! 连我都是被太子妃娘娘收买指使的呢! 就为了坑你! 心头闪过冷笑,苏家管家立刻接话,“太子殿下莫要被蒙蔽了双眼,这些人,当真有问题。” 顿了一下话音,他又道:“自从太子妃娘娘来了咱们大燕朝,我们苏家闹出多少事,现在,说家破人亡都不为过。 好容易南梁的大將军心慕我们小姐,却闹出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故意的吗?” 荣安侯府三小姐原本就看苏卿卿不顺眼,此刻听了这话,越听越觉得对,“太子哥哥,你不要忘了,她是召国公主啊!” 容闕沉了脸,转头吩咐明路,“去报官,京兆尹,大理寺卿,全给本王叫来!” 说罢,他身子朝后一扯,拉开身后一把椅子坐下。 “有问题是吗?今儿当眾审!” 这厢,明路去叫人。 那厢,镇国公府。 贺朝立在镇国公和二皇子面前,低眉顺眼,说著自己的见解,“......这件事,事不宜迟,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出意外,既然想要让牧將军迎娶苏小姐,就该赶紧求了陛下赐婚。 陛下昨日宫宴上的態度,应该只是西山大营事件的余怒,想要撒撒气,给殿下和国公爷一个警钟或者教训罢了。 这亲事,陛下应该也是乐意见成的。” 二皇子看著贺朝,分外信任道:“那现在,本王该如何?” 第99章 圈套 二皇子是喜欢苏云云。 可自从苏享,苏云云,周氏接连闹出事情,他这份喜欢也就歇下了。 世上可意的女子多了去了,犯不上为一个苏云云这么冒险。 这次南梁来使,竟然是为了求娶苏云云,这让二皇子和镇国公大吃一惊。 既惊讶他们抵达的时间巧合,更惊讶他们提出的这要求。 贺朝当然明白二皇子的心思,沉吟一瞬,道:“殿下当进宫向陛下表达一下委屈,然后再替南梁使臣提一次亲事。 如此,既顺应了陛下的心意,也让陛下知道,殿下如此,全然属於顾全大局忍痛割爱。” 镇国公沉沉嘆了一下,“贺朝说的不错,应该让陛下知道你顾全大局忍痛割爱,你喜欢苏云云,是满朝皆知的。” 镇国公都这么说,二皇子便不再耽误,当即便动身出发。 他一走,贺朝又朝镇国公道:“只是,国公爷觉不觉得奇怪,南梁使臣,来的未免太凑巧。” 镇国公当然有这疑虑,听贺朝这话,看向他,“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幕僚,总是能用独特的见解来一针见血的直指问题根本。 贺朝也不避讳什么,直言道:“我就觉得,南梁使臣前来,似乎完全就是为了救苏家人一样。” 这怀疑,镇国公何尝没有过。 可...... 一个苏家,怎么会与南梁有来往? 甚至让南梁九皇子亲自来大燕国,提出的还是给牧则求亲的话。 可若说没有联繫...... 好端端的,牧则怎么会娶苏云云,这更是无稽之谈。 贺朝知道镇国公早就动了猜疑之心,“大人,这苏云鹤怕是有问题。” 镇国公之所以和苏云鹤捆绑一体,不过是想要用苏云鹤的身份来牵制苏家军。 苏將军才死一年,那些苏家军对苏將军的情思还重的很。 他必须要利用苏云鹤,否则他怎么会管苏云鹤死活。 现在,这个被他瞧不上的苏云鹤,竟然背著他和南梁有来往? 镇国公想到了当日举报苏卿卿时的那些“罪证”,那些与南梁来往的书信,可都是苏云鹤提供的。 沉思须臾,镇国公招了心腹,“去盯著苏云鹤。” 心腹得令当即执行。 可不过须臾,心腹便仓惶归来,“大人,不好了,苏家家丁在二殿下的清和茶楼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闹起来了。” 镇国公正与贺朝下棋,他没想到派出去的心腹回来的这样快,更没想到心腹上前就给他砸了这么个滚雷似的消息。 惊得手一抖,手中黑子落了一棋盘,將棋盘黑子白子稀里哗啦砸了个乱。 “你说什么?”镇国公震愕望向心腹。 心腹惶恐不安,“苏家家丁在清和茶楼要抓茶楼的说书先生和听客,正巧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也在那里听书。 他要抓人,殿下不许,偏偏荣安侯府三小姐又参合进去,现在殿下召了京兆尹和大理寺卿过去了。” 镇国公霍的起身。 荣安侯府! 又是荣安侯府! 上次付明昌出事,就有荣安侯府的影子,现在,又出现了荣安侯府。 荣安侯府究竟要做什么! 心腹三言两语將茶楼的事情交待清楚,等镇国公示下。 镇国公震怒的捏拳拍桌。 贺朝顿了顿,轻声道:“国公爷,这事有问题,好好的,苏家怎么会去惹太子殿下?这苏家的管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算是他觉得那说书先生有问题,那话本子有问题,可他也绝不该与太子殿下如此对峙。” 话音一顿,贺朝一脸仓惶,“不好。” 镇国公忙道:“怎么?” 贺朝扑通跪下,“国公爷,不好,快让人將二皇子殿下叫回来,这个时候,二皇子殿下不能进宫。” 镇国公一愣。 贺朝忙道:“且不说太子殿下为什么与苏家管家闹起来,这事既然惊动了刑部和大理寺卿,必定转眼就传到陛下耳中。 西山大营一事之后,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態度明显是亲和许多。 苏家又与国公爷走的近,若是陛下觉得苏家管家如此,与二殿下有关,那二殿下这个时候进宫,不正好撞枪口上去?” 贺朝一席话令镇国公脊背生寒,他慌忙转身,大步流星就朝外走,“快去拦二殿下轿輦!” 这话音落下,紧跟著又道:“备轿,进宫。” 镇国公匆忙离开,贺朝从地上缓缓起身,眼底嘴角勾著若隱若现的冷笑。 御书房。 二皇子进去的时候,南梁九皇子並牧则正好在。 牧则求娶苏云云一事,虽然昨日在宫宴上闹得不愉快,可这不愉快到底不过是牵扯到太后与太子妃的顏面罢了。 这份顏面,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 九皇子朝皇上笑道:“陛下若是愿意成全他们,南梁愿意奉上一座玉矿作为我们的诚意。” 皇上眼皮不动冷哼一声。 “没想到,牧將军还是情深之人。” 牧则抱拳,“末將谢陛下夸奖,情深不敢当,不过是我朝陛下对末將的疼惜。 贵女难求,我朝陛下心疼我南征北战数年,既知道我心中爱慕,便愿意给我这份恩宠。 也是我朝陛下愿意与贵朝和睦相处,共度安和。” 一座玉矿捧上,倒是令皇上意外,皇上端著茶轻呷一口,正要再问,门外內侍在外通稟,“陛下,二殿下求见。” 皇上蹙了蹙眉。 他来做什么?不想放手苏云云?想要在南梁使臣面前表演一把情根深种? 想到二皇子对苏云云的感情,皇上心中升起一股烦躁,“让他进来。” 行礼问安,二皇子恭顺立在皇上面前。 “父皇,昨夜宫宴散了之后儿臣便一直惶恐不安......” 然而,不等二皇子语落,外面又一道通稟声响起,“陛下,刑部尚书求见。” 这通稟声就像是掐准了时辰一般,將二皇子的话音打断。 二皇子心下不悦,腹誹嘀咕这时候刑部尚书来凑什么乱。 皇上瞥了二皇子一眼,又看向南梁九皇子。 南梁九皇子忙道:“陛下若是忙,小王且先告退,求娶苏家小姐一事,我们再议。” 皇上一摆手,“没事,你们且坐著吧。” 语落,朝门外小內侍吩咐,“让他且等一会儿。” 小內侍立刻道:“陛下,刑部尚书大人说,事关太子殿下,等不得。” 第100章 对质 一听这话,原本打算告退的南梁九皇子顿了动作。 二皇子也蹙眉。 太子又怎么了? 西山大营一事之后,皇上一直觉得这些年二皇子一党发展的太过迅猛,以至於近来频频发生之事,太子完全不是其对手,故而最近对太子格外上心,一听这话,立刻道:“让他进来。” 御书房大门被打开,隨著咯吱一声,刑部尚书一脸灰白从外面跌跌撞撞扑进来。 未及行礼,人便跌倒二皇子身侧扑通跪下。 这一举动惊得在场所有人大睁眼。 二皇子慌忙虚扶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刑部尚书慌张道:“陛下,不好了,苏家家丁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堵在了茶楼中,现在,太子殿下一怒之下叫了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去茶楼。” 说完,刑部尚书还不忘惊恐的吞咽口水,然后看向一侧南梁九皇子和牧则將军,入目看到他二人,登时惊得眼睛圆睁,他刷的回头看皇上,却眼角余光又看到二皇子。 他仿佛这才看到殿內还有二皇子呢,更是惊得险些失声叫出。 他这反应,皇上看的眼睁睁的,“苏家的家丁堵了太子?” 这简直匪夷所思。 刑部尚书再次惊惶不安看看南梁九皇子又看看二皇子,惴惴舔了舔嘴皮。 “不光是苏家家丁,还有荣安侯府三小姐,荣安侯府三小姐口口声声说太子妃娘娘作为召国公主,蓄意破坏大燕国和南梁的和睦,当著茶楼那么多百姓的面。 太子殿下怒不可遏,要当场查案,给太子妃娘娘和围观百姓一个交代。” 皇上越听越糊涂,“查案?” 刑部尚书刚刚的神色他尽收眼底,心里琢磨,难道这案子与南梁和二皇子有关? 皇上不动声色的看著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擦著额头冷汗,道:“臣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茶楼的说书先生说了一个话本子,苏家管家说这话本子影射苏家小姐,讽刺二殿下和南梁牧则將军,要將茶楼的人全部抓了。 偏偏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正在那茶楼喝茶,太子殿下不让抓人,苏家管家不想退让,偏生荣安侯府三小姐凑巧去了。 太子殿下的人去京兆尹报案让京兆尹过去的时候,臣正就西山大营的案子和京兆尹对宗卷,听了这么一句,臣放心不下,唯恐出事,所以赶忙进宫。 陛下,这事不论如何,都不能真的在茶楼当眾审讯啊。” 皇上这才明白他为何见到南梁使臣和二皇子时露出那副鬼样子。 儘管对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还一头雾水,可不妨碍他怒不可遏。 一个苏家的家丁,不过是个管家而已,竟然將太子和太子妃齐齐堵在了茶楼! 这成何体统! 难道苏家就仗著苏云云要嫁给牧则,这么有恃无恐吗? 苏家与镇国公一直伙穿一条裤子,皇上心里什么都清楚,之前仗著镇国公,仗著二皇子喜欢苏云云,苏云鹤与苏享就囂张的很。 现在,竟然公然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这要是苏云云当真嫁到南梁去,苏家还要怎么?难道还要覬覦一下皇位! 啪的一拍桌子,皇上直接吩咐:“把人带进宫!” 没说让二皇子退下,更没说让南梁九皇子退下,皇上一声令下,內侍总管立刻执行。 內侍总管前脚出宫,后脚镇国公火急火燎赶来。 与內侍总管走个正面,得知內侍总管是出宫传召,镇国公当即猜了个七七八八,惊得面色寡白。 好好的,怎么就闹出这种事! 事已至此,他还如何再进宫,进宫说什么...... 心头焦灼愤怒,镇国公却也只得从宫中退出,另外安排人去见太后,然后著人去找苏云鹤。 御书房。 气氛沉闷凝滯,二皇子惴惴不寧立在刑部尚书一侧,眼皮錚錚的跳。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內侍总管带著容闕,苏卿卿,荣安侯府三小姐,大理寺卿並京兆尹五人归来。 皇上阴沉著脸坐在桌案后,看著这一群人给自己行礼,啪的一拍桌子,“究竟怎么回事!” 荣安侯府三小姐面色灰白立在那里,整个人摇摇欲坠。 內侍总管上前一步,朝皇上道:“陛下恕罪,奴才去晚了一步,让苏家的那位管家跑了。” 皇上震愕,“跑了?” 二皇子更是瞠目结舌,“跑了?”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双双告罪,“陛下恕罪,臣无能,著实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胆大至此,在茶楼趁著现场哄乱,跑了。” 当场顶撞太子和太子妃的人跑了。 皇上铁青著脸扫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嚇得腿软,天地良心,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上看向容闕,“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容闕將茶楼的事,一字不落,详略得当,讲了一遍。 当然,详细讲了苏家管事与荣安侯府三小姐如何对苏卿卿不敬。 荣安侯府三小姐越听心头越慌,不等容闕话音落下,人便一软,瘫在地上。 皇上冷冷瞧了她一眼,“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荣安侯府的人竟然比太子妃都要体面了!” “臣女不敢!”荣安侯府三小姐瑟瑟发抖道:“臣女当时只是急了,臣女唯恐南梁与我朝......” 苏卿卿冷哼一声,“什么时候,国家大事都轮得到荣安侯府三小姐操劳了?” 一句讥讽,带著浓烈的不满。 她有资格不满。 毕竟今儿她被欺负了。 被一个家奴和一个贵女欺负了。 说完,苏卿卿撇撇嘴,看向皇上,“父皇,儿臣这太子妃的名號,还当真是不如儿臣在召国时公主的称號。 召国虽然弱小,可儿臣在召国的时候,还从未有谁敢对儿臣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更没有人敢对儿臣的命令如此违抗。 更不要说当时太子殿下还在呢。” 这话,犹若是大耳光,啪啪扇在皇上脸上。 皇上这怒火,却只能朝向苏家与荣安侯府,他连指责苏卿卿的立场都没有。 苏卿卿说错了吗? 没错! 人家在召国做公主的时候,金娇玉贵。 来了大燕国做太子妃,这前前后后闹出多少事! 皇上心头盛怒,南梁九皇子更是怒不可遏。 他南梁大將军想要娶的女子,就这么被大燕国的老百姓当做故事编排? 他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差点立马炸了! 第101章 心疼 看我干什么! 和我有什么关係! 为了撇清干係,二皇子立刻就道:“父皇,此事必须严查,苏家与南梁大將的亲事若是能成,两国皆喜,纵然不成,也不影响两国建交,可现在明显有人用这亲事做文章。” 苏卿卿阴阳怪气道:“是呢,有人做文章,还有人说是我这个召国公主搞破坏呢,赶紧查吧。” 苏卿卿这话,听上去像是给自己鸣不平,可话音出口,落入二皇子耳中,这话分明是將他刚刚的话与荣安侯府三小姐的话捆在了一起。 二皇子气的咬牙,却无法发作,只得道:“臣弟知道皇嫂今日受了委屈,臣弟也很愤怒,这闹事之人分明是既不把皇室放在眼中,更想要挑起南梁与咱们的矛盾,皇嫂莫要上了別人的当。” 苏卿卿瞥了他一眼,撇撇嘴,“二皇子这话好奇怪,这不就是针对我吗?既不把大燕朝的太子太子妃放在眼里,又想破坏大燕朝与南梁的关係,这放眼整个大燕朝,除了我没有別人了吧?” 二皇子一急,“当然还有。” “谁?”苏卿卿紧追一句。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苏卿卿,为了和这件事撇清楚关係,二皇子几乎连想都没来得及想,“叛国逆贼苏卿卿的那些部將。” 这话脱口而出,说出去,二皇子就后悔了,脸一白,看向皇上。 果然见皇上原本就难看的脸瞬间更加阴沉。 西山大营事件之后,皇上出其不意的释放了牢里关著的几个人,甚至还將西山大营的兵权交给高天阔,把原镇国公府世子的位置交给了王宇。 现在他突然提这话,这不是在指责抱怨皇上吗! 二皇子战慄不安立在那里,苏卿卿拉著长音哦了一声,一副不太懂的样子,“那是得好好查查。” 容闕在心里给苏卿卿竖了个大拇指。 这套话的技术,简直了。 大理寺卿眼见二皇子闹出篓子,慌忙道:“陛下,臣与京兆尹大人接到太子殿下传召便立刻赶到现场。 经过现场盘问,发现这件事应该只是一个误会。 这话本子昨儿在碎红楼也有人说过,臣派人去碎红楼確认过,的確如此。 茶楼的说书先生是在碎红楼那位说书先生手中买的这话本子,那位先生因为家中急事要离京,这位说书先生看重这话本子在碎红楼反响好,就高价买了。 当时买的时候,也有旁人在场,都能证明。 昨儿在碎红楼说的时候,並未闹出什么意外。 只是今儿在茶楼才闹出来的,至於苏家要抓的那几位客人,臣也查了,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当时哄闹大约也真的是无心之举隨便说说,人家並未指名道姓就说是谁。 后来臣审讯,他们几个也说,他们说的不是苏家更不是二殿下,是西城那边一处姓刘的人家。 臣也去核实了,姓刘的家里的確是闹过这种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京兆尹慌忙跟了一句,“的確如此,陛下明察,这应该真的只是个误会。 是苏家人因为苏家小姐要嫁给南梁大將军,唯恐流出什么谣言,偏偏这时候茶楼那边有人哄闹玩笑,苏家有些过分紧张了,就派人去抓。” 苏卿卿看向京兆尹,“为什么在碎红楼就没有这种误会,在茶楼就有这种误会?而且苏家那个管家,今儿明摆著是就算太子殿下阻拦他也要带走人的架势,他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带走?” 说完,苏卿卿看了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眼。 三小姐唯恐她提自己,登时心跳蹦到嗓子眼。 结果苏卿卿只是喃喃一句,“总不能是这茶楼的主人是苏家的吧,那也不至於他就不怕太子殿下,还是说荣安......” 荣安侯府三小姐被苏卿卿这目光看的心惊肉跳,几乎脑子都没过,脱口就道:“那茶楼是二殿下的產业。” 二皇子:! 轰的脑子一炸。 说了半天,这件事是在清和茶楼发生的? 艹! 那他岂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苏家家丁为什么那么横,还不是因为这茶楼是他的,苏家家丁自以为有恃无恐。 因为他素日不把太子放在眼里,所以这家丁也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了? 思绪转过,二皇子登时一个激灵,“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上眯著眼睛看二皇子,眼底一片凌冽。 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在南梁皇子进宫提亲的时候过来了,来了他原本要说什么呢?是不是要假装说希望牧则迎娶苏云云之类的话,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牺牲? 只是太子和太子妃今儿恰好去了那茶楼喝茶,並且遇到这种事,太子看不过管了一下。 若是太子没管呢? 若是太子没去呢? 那是不是苏家的管家就当眾把人抓走了。 眾目睽睽之下,苏家一个无权无职的管家却抓了人,等到他將苏云云放出来,赐婚给南梁大將的时候,满京都的百姓要如何议论他。 昏君二字必定少不得。 等到议论发酵,谁还能提起当时苏家管家抓人一事,这议论闹大了,御使大夫上諫此事,他或许会碍於民情作罢这婚事。 到时候谁得益? 得益的是二皇子! 谁都知道他想要救苏云云出来。 婚事作罢,他难道还能再把人关进去? 皇上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口气,自己就这么被自己的二儿子算计了?为了一个女人让他一国之君背负昏君之名? 二皇子遭不住皇上这目光,膝盖一软,扑通跪下,“父皇明察,儿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南梁九皇子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件事到底是二皇子的安排还是如何,可这一次他们来大燕国,为的就是把苏云鹤的家人救出牢狱。 “陛下,小王听了半晌也觉得这应该就是个普通的误会,幸好当时太子殿下在,才没有容得苏家家奴胡作非为,要不然,两国联姻,岂不是就被这刁奴给毁了。” 九皇子看了牧则一眼。 牧则满心的不高兴却也无法发作,只跪下道:“末將对云云是真心爱慕,还求陛下成全。” 闹了这么一场,皇上心头的怒火不知滚了多少,只是碍著有外臣在不好发作。 摆摆手,皇上道:“朕累了,这事再说。” 牧则还想再求,九皇子轻轻摇头。 眼见皇上没追究,荣安侯府三小姐长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的从御书房出来。 待到大家一走,內侍总管给皇上倒了一盏茶,“陛下息怒。” 皇上愤怒一拍桌子,“息怒?你相信这是个误会吗?你听听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那话,话里话外都在给老二开脱! 你再看看太子两口子,让欺负成什么样了也就苏卿卿抱怨几句,太子连话都没说!” 第102章 惩罚 当时大理寺卿和京兆尹轮番开口,皇上就那么眼睁睁看著容闕一脸无奈又毫无指望的表情立在那里,心里疼的什么似的。 这是他儿子啊! 是他亲自立下的太子,储君! 这大燕国,除了他便是容闕身份最为显赫。 可...... 虽然他平时用容闕这太子的身份来平衡朝局,他对容闕也谈不上多关心,可自己的儿子这么被人欺负,皇上心头还是难以接受。 苏卿卿能说上几句,怕还是因为人家在召国金娇玉贵惯了,吃不得亏,这若是换个寻常贵女,怕是这得两口子齐齐闭嘴吞黄连。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都说苏家的管家趁著大家不注意给跑了!这真是拿朕当傻子了! 一个大理寺卿,一个京兆尹,看不住一个苏家的家丁? 若非他们捣鬼,这人怎么能跑了!” 內侍总管嘆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皇上怒了一会儿,忽的又开口,“你说太子在朝中,就没什么靠得住的人?” 內侍总管苦笑,“陛下这可是为难奴才,奴才哪知道这个啊,奴才只知道就算是谁能靠得住也肯定不是荣安侯。” 他不提这一茬皇上倒忘了。 今儿一齐进来的,还有荣安侯府三小姐呢。 一个侯府的小姐,叫囂到太子妃跟前,还口口声声说苏卿卿身为召国公主要挑唆大燕国和南梁。 这是何其歹毒的居心。 要说背后没有人指使她,皇上是断然不信的! 不等容闕和苏卿卿回到太子府,宫里的圣旨便下发下来。 荣安侯养女无德教女无方,皇上责令其思过三日,罚俸一年。 荣安侯府三小姐一得了这信儿,一口血吐出晕厥过去。 皇上发出这样的圣旨,不就等於对天下御宣她人品恶劣?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谁还敢娶她! 可怜荣安侯不过是下朝之后去了一趟庄子上,回来就得了这么个噩耗。 他最喜爱的女儿,在他不在的时候竟然闹出这种事,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拦住她。 愤怒之下,荣安侯直接將侯夫人与府中几位成年公子喊到跟前。 面色阴沉,荣安侯坐在主位,身侧荣安侯夫人哭的泪人似的。 荣安侯府世子脸色难看的看了侯夫人一眼,朝荣安侯道:“妹妹闹出这种事,我们大家谁心里都不好受,可父亲训斥我们是不是也太过不讲道理。 妹妹在家里,一贯得父亲宠爱,她要做什么,谁拦得住? 不说旁的,上次她与太子妃衝突,馨儿不过劝了她几句,父亲难道不知道妹妹让厨房给馨儿送的点心里参放了杏仁粉?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馨儿还怀著身子呢,闔府谁不知道她对杏仁儿过敏。 这事儿子和父亲提过,父亲还记得当时怎么与儿子说的吗,父亲只说她小孩子心性一时玩闹。 现在她闹出大篓子,父亲不去责罚她反倒是来怪我们没有看住她? 莫说是我们不敢劝说她,就算是敢,她一个早就过了及笄年龄的人,我们能拴住她不让她出府? 父亲怎么不去查查,她跟前那个叫青月的婢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馨儿是荣安侯府世子夫人,夫君如此说了一大通,她急的忙拽他,“父亲在气头上,你少说两句。” 世子言落,荣安侯府二公子蹙眉道:“青月不是护主而死吗?当时妹妹还亲自去了一次真定。” 世子冷哼。 “护主而死?她就是被她主子一刀捅死的!” 听到世子如此说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荣安侯恼怒如雷,啪的一拍桌子,“你胡诌什么,不过就是她顽劣些,给你媳妇的点心里参了杏仁粉,又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你做兄长的就这么祸害你妹妹名声?” 世子直直对著荣安侯。 “父亲不信可以去查,那天她到底在鱼肠粉馆儿干了什么好事!若是父亲觉得查到的结果不可信,不如找个婆子验验她身子是不是还完璧!” 不等世子將话说完,荣安侯府愤怒之下抄起手边杯盏就朝世子砸了过去。 砰的。 青瓷的杯盏直直砸在世子眼角,一道血跡便流了下来,嚇得旁边几个少爷少奶奶惊慌不定。 荣安侯府世子捏拳朝荣安侯道:“父亲发这么大火做什么!该不会是父亲以为这件事只要您不声张我们就不知道?” 说完,他抓著自己的媳妇就朝外走,“父亲眼里只有一个妹妹,那父亲就护好她的安危,別等著闹出事情了找我们撒气。” 眼看著大儿子拽著大儿媳离开,荣安侯青著脸啪啪拍桌子,“反了,反了他了。” 说罢,起身朝著身侧荣安侯夫人一巴掌甩过去,“都是你教的!让他这么顶撞我?” 荣安侯夫人原本因为三小姐的事心头伤心欲绝,猛地挨了一巴掌,哭的更凶了。 底下立著的几个公子,有嫡出有庶出,嫡出的眼见母亲挨打,急的便上前要带著母亲离开,庶出的只立在一侧佯作关怀实则看热闹。 一时间荣安侯府书房闹成一团。 荣安侯只觉得脑仁疼,砸了一只杯盏让所有人滚出去。 等到所有人离开,偌大的屋里只剩下他一人,荣安侯跌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怔怔看著头顶房梁。 他最喜欢自己这个三女儿,他想把所有一切最好的都给她。 她喜欢太子他便帮她爭取太子,哪怕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她不放弃他也支持她。 青月的死...... 他当然知道是她想要陷害太子妃却没得逞,自己个中了自己个的计,青月是去救她,她不想自己难堪的一幕被人知道,所以青月杀了那男子她杀了青月。 她做的很对,肯定要杀了青月啊,不然这事情若是闹出去她的名声如何是好。 他只是用一切去爱自己的女儿,他错了吗? 他没错,他当然没错,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有自己的偏爱,偏爱一点值得被爱的那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可现在,皇上却公然下发圣旨,说他教女无方! 这让他女儿以后怎么见人! 还有,世子怎么知道青月到底怎么死的呢? 是只有他知道还是也有別人知道? 荣安侯心头万般思虑劈头盖脸的砸来,他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茶楼事件,受罚的不光有荣安侯府,还有京兆尹和大理寺卿,他们二人因为办案不利放走重要案犯,每人被罚俸三年,京兆尹贬官离京。 另外,苏云鹤作为苏家家主,却养的如此刁奴逞凶,被皇上罢职免官。 第103章 现银 別人家究竟如何乱成一团苏卿卿自然不加理会,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吉祥正拿著个鸡腿蹲在院子里啃。 “娘娘,这也太便宜荣安侯府三小姐了,她那么羞辱娘娘,结果什么没有罚她,只罚了她爹俸禄,那点俸禄对荣安侯府来说算个屁。” 苏卿卿忍俊不禁瞧著吉祥逗蚂蚁玩,“那你说应该怎么罚?” “肯定得罚她来给娘娘道歉啊,顺便再罚点银子什么的作为补偿。” 苏卿卿只想伸手捏吉祥的脸。 徐嬤嬤在一侧嗔怪的笑,“瞧瞧这话说的,哪里还像是从小伺候主子长大的,这也算是什么都见过了,怎么还张口闭口的银子。” 吉祥撕下一点鸡腿肉勾引得一群蚂蚁去抢,她自己嘟嘟囔囔道:“说银子怎么了?银子这玩意儿,谁不爱谁王八蛋。” “越来越没大没小。”徐嬤嬤给苏卿卿空了的茶杯添了茶,瞪她一眼。 吉祥吐吐舌头继续玩蚂蚁。 苏卿卿愜意的靠在美人榻上,“那你倒是说说,他们若是来赔偿,赔偿多少好?” 吉祥翻翻小白眼,“怎么不得三万两起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徐嬤嬤噗的一笑,“你可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正说话,外面一个小丫鬟回稟,“娘娘,荣安侯带著府上三小姐来了,求见娘娘。” 吉祥不玩蚂蚁了,叼著鸡腿起身,“嘿,我这是什么镶金嵌玉的嘴,一提人就来了。” 苏卿卿没动身,只懒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他们进来吧。” 婢女得令,转头去带人,不过须臾,荣安侯夫妇带著府上三小姐低眉顺眼一家子上前。 行礼问安后,荣安侯抱拳作揖,“先前的事,是小女不懂事,衝撞了娘娘,让娘娘委屈了,臣备了点薄礼,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荣安侯夫人正要捧著匣子上前,苏卿卿给吉祥递了个眼色,吉祥会意,当即就道:“不急,先打开看看唄。” 模样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苏卿卿让吉祥的样子惹得想笑。 荣安侯府三小姐心头撇嘴,只觉得苏卿卿哪哪都不如自己,却不得不低眉顺眼的上前,將娘亲手里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套古籍。 “这是一套琴谱,听说是召国琴师南阳子的封笔之作,不知怎么流转到这边,还望娘娘喜欢。” 不等荣安侯恭顺的声音落下,苏卿卿坐起身来,一摆手,“本宫对什么琴谱棋谱没有兴趣。” 吉祥跟著就道:“你们若当真是真心实意的赔礼道歉,拿点真格的来,先封十万两现银送来,別的好说,我们娘娘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非要抓著她的错儿不放,不愿意道歉我们娘娘也不会强逼著你们,拿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来糊弄谁呢。” 徐嬤嬤立在一侧,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不大妥当,却见苏卿卿什么都没说,一副纵容吉祥的样子,便也闭嘴不言。 荣安侯府一家三口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人都惊呆了,三人齐齐看向吉祥。 就好像听不懂这话似的。 吉祥一脸不屑撇撇嘴,“捨不得出钱还想白討个原谅?没听说过。” 荣安侯立刻道:“娘娘误会了,臣只是想著这琴谱是......” 吉祥截断他的话,“既是误会了,那我刚刚也与你说清楚了,是哪里不明白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荣安侯愕然望向苏卿卿。 太子妃跟前的婢子这么囂张,太子妃就不管? 荣安侯府三小姐心下冷笑,就这么个东西也要和她抢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为了这么个女人就不理她。 苏卿卿无视荣安侯府一家三口的表情,打了个哈欠起身,“我困了。” 吉祥立马转头扶了苏卿卿,“奴婢服侍娘娘去睡觉。” 说罢,主僕俩谁也没理,转头回屋了。 徒留荣安侯府一家三口傻在当地。 荣安侯做侯爷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没脸的事。 他转头看看匣子里的琴谱,这可是他翻箱倒柜专门找出来的,这琴谱难道不比十万两现银更珍贵? 可让他送出这琴谱,他咬咬牙愿意,但送出十万两现银,咬咬牙他也捨不得。 荣安侯愣怔之际,吉祥又从屋里出来,也没走过来,只立在廊下,脆巴巴的道:“你们不走干嘛呢?还等著吃晚饭呢?送客!” 撂下一句话,吉祥转头又回去了。 守在院子门外的管家余良慌忙上前,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侯爷。” 荣安侯只觉得头顶有雷滚过似的。 从进来到离开,拢共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呢。 就这么被赶走了? “这,这......” 这场面完全超出了荣安侯的预测,他几乎是求救般看向余良。 谁不知道,余良虽然是下人,可因著太后娘娘那层关係,他在府里也算半个主子呢。 迎上荣安侯的目光,余良脸上只带著恭顺客气但又疏离的笑,“侯爷还有话对娘娘说?那怕是要等娘娘睡醒了。” 荣安侯让余良不落痕跡的堵了一嘴,心头憋屈,却又发作不得,“娘娘......” 余良截了荣安侯的话,“娘娘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主子吩咐奴才执行就是了,奴才不敢置喙主子分毫。” 余良將態度摆的明明白白。 他虽然明面上是太后的人,可实际是三皇子的人,现在三皇子都不动声色,他更不会有多余的举动去惹怒这个脾性尚未摸清楚的太子妃。 难道为了给荣安侯透个信儿,他转脸自己挨吉祥几鞭子抽? 他又没疯。 荣安侯闻言,登时脸一沉,甩袖就走。 余良面无表情,依旧保持著恭顺的態度送出去。 才到门口,正好容闕从外面回来。 一眼看到容闕,荣安侯府三小姐一阵风扑过去,“太子哥哥,之前是我错了,太子哥哥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上前便要抱住容闕的胳膊。 容闕身子向后闪了一下,避开她,只朝荣安侯看过去,“侯爷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被躲开,心头不甘,含泪告状,“之前在茶楼,是我想错了心思冤枉了太子妃姐姐,我爹娘今儿专门带我来给姐姐赔罪。 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本召国的琴谱。 原想著姐姐思念家国,这东西她必定喜欢,谁知道姐姐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我们封十万两银子过来再说。” 她委屈巴巴的说著,活像是刚刚让打了一顿似的。 第104章 我赔 容闕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音里的挑拨之意,他淡淡扫了三小姐一眼,然后朝荣安侯道:“侯爷是来登门道歉的?” 荣安侯:...... 这话问的。 让我怎么回答? 让我堂堂一个侯爷说:对我是来道歉的? 好在容闕也没有绝到就等荣安侯作答,顿了一下,眼看荣安侯脸色微变,容闕笑道:“那天的事,卿卿的確心里不舒服,她在召国从小被娇惯著长大,还从来没人敢那么指著她鼻子骂过她呢,这几天我怎么都哄不好。” 说完,容闕朝荣安侯客客气气点了一下头,抬脚进府。 明路跟在容闕身侧,眼睁睁看著荣安侯府一家三口脸色铁青,默默在心里给他家殿下竖了竖大拇指。 回家直奔正房,容闕进去的时候,苏卿卿正和吉祥打赌呢。 吉祥觉得悬,荣安侯府怎么可能当真送十万两来呢,她心头懊恼,早知道当时就说三万两了。 苏卿卿则篤定的认为,十万两转眼就能送来。 主僕俩说的热火朝天,容闕一进去,吉祥顿时成哑巴了,眨巴眨巴眼,屈膝行礼,立在一侧。 容闕不由的摸了一下鼻尖儿,感觉自己像是闯入她们世界的第三者? 看了吉祥一眼,容闕道:“十万两应该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送来。” 自从那天晚上借著没睡醒的由头壮著胆子吼了太子一次,吉祥每次见容闕都有点夹起尾巴做人的样子。 此刻听他这话,登时大眼睛一闪,“殿下怎么知道?” 容闕笑道:“刚刚在门口遇到了,我告诉他让他送来。” 吉祥一瞬间眼睛都睁圆了,“您告诉他?怎么告诉?直接说的?” 容闕点头,“嗯。” 吉祥霍的竖起大拇指:牛逼! 她甚至都脑补了一下场面。 太子一脸冷酷將手放在荣安侯肩头一拍,然后屌屌的道:十万两送我府上,否则后果自负。 嘖! 苏卿卿一看吉祥这傻样就知道她信了人家的话,没眼看的白了她家小傻子一眼,“去看看厨房做了什么吃的,给那边送点。” 那边,指的是苏静禾那里。 这几日,苏静禾闹腾的厉害,非要逼著苏卿卿放她出去,不然要么绝食要么绝水,吊脖子都闹了三四次了。 可怜她那个贴身婢女守著她,成日里心惊胆战。 可苏卿卿怎么能放她出去呢。 眼下苏云鹤被罢免官职,苏享苏云云周氏还在牢里,这种情况下,苏静禾一旦出去一定会被苏云鹤利用,做些根本没有底线无法预知的事情。 她不敢冒险。 容闕知道苏卿卿心里这块心病,拉开椅子坐下,自斟一盏茶,和声道:“父皇任命了新的京兆尹。” 苏卿卿原本半躺在床榻上,闻言坐起来,“谁?” “黄兆中。” 苏卿卿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下。 黄兆中,前两届的状元郎,如今才不过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刑部任职刑部侍郎,年轻有为。 当年因为进士考核那一场,试卷被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娘家弟弟掉包偷换而落选。 结果这人命好,这位世子夫人的娘家弟弟因为酒后失言,在鹿鸣宴上把这事儿给抖搂出来了。 鹿鸣宴,那酒席上的可全都是响噹噹的人物啊。 他这么一抖搂,直接把这事捅了出去。 当时参与监考的一眾官员全部被查办,而黄兆中则获得一个补考的机会。 人家也爭气,一补考,妥妥拿了个头筹。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犯事的是镇国公府世子爷夫人的娘家弟弟,与镇国公扯不上直接关係,而且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想与镇国公府为敌不成? 偏偏镇国公府的一位小姐看上了他。 黄兆中在考中之前,家中已经给他娶了妻,他与这妻子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镇国公府这位小姐为了俘获郎心,安排人在黄兆中的家乡败坏了黄兆中髮妻的名声。 他的髮妻不堪屈辱,跳河自尽。 这件事,闹到最后,镇国公府把自己家的小姐关家里闭门思过一阵子,就算过去了。 平白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黄兆中与镇国公府的仇就这么死死的结下了。 皇上想要平衡朝局,黄兆中又能力不错,这人他就一直留在京都用著,就为了膈应镇国公。 现在京兆尹被擼,皇上几乎连想都没想,直接就让黄兆中上任。 苏卿卿梳理了一下关係,猛地想到容闕与刑部尚书的关係,朝那人笑著瞧过去,“当年把黄兆中留在刑部,你就想著有这么一日吧。” 不然一个小小状元郎,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成为刑部侍郎呢,翰林院且熬著呢。 “我只是在黄兆中有需要的时候帮了他一把。”容闕淡笑,旋即一嘆,“可惜,他夫人的事是我疏忽了,不然不至於闹得如此下场。” 黄兆中情深。 他夫人过世这么多年,一直未娶。 苏卿卿跟著嘆了口气,却没有沉溺这情绪中,这些年来她经歷的生生死死可太多了,若成日为这种感情悲悯,那什么也不要做了。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苏卿卿问容闕,“黄兆中知道刑部尚书与你的关係吗?” 容闕摇头,“不知道,也不打算让他知道,他这人纯粹,不参与党爭对他最好。” 万一哪天他失利,岂不是又多连累一个人。 苏卿卿知道容闕的心思,笑道:“殿下这是不信我吶,有我在,殿下还怕败?只算著如何庆祝吧。” 苏卿卿原是玩笑话,只想调节一下容闕略低沉的情绪。 她眉眼弯弯,眼底像是盛了一把碎光,直直撞进容闕心头。 忍不住,容闕起身朝苏卿卿走过去,挨著她在床榻坐下,如同苏卿卿捏吉祥脸一样,很轻的捏了苏卿卿一下,“是吗?” 他嗓音低低沉沉的,又靠的这么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苏卿卿一愣,抬手打掉容闕的手,白他一眼,“捏我干嘛,捏坏了你赔?” 容闕好想將人搂在怀里,却也只能按耐著心中情愫,“我赔。” 苏卿卿瞪他,“你赔得起吗?” 容闕笑道:“我拿这万里河山赔你。” 苏卿卿噗的一笑,“这万里河山现在还是你父皇的呢,怎么的,去打一架?” 第105章 跑马 自从上次把话说开,这些日子来两人相处的一直不错。 午饭过后,苏卿卿正准备看会儿书,吉祥忽的一头衝进来,“娘娘,娘娘......” 她小脸涨红,眼角眉梢全是压不住的喜色。 苏卿卿目光从书本挪开,看向吉祥,“荣安侯府送银子来了?” 吉祥啪的打了个响指,“没错,十万两,现银!” 苏卿卿含笑望著她,“要不要去数数,万一不够数呢。” 吉祥翻个小白眼,“娘娘就会捉弄奴婢。” 容闕坐在一侧,手里拿著一本地方趣闻,却一个字没看进去。 吉祥奔进来之前,他偷看苏卿卿,室內一片安静,他只觉得从未如此愜意。 现在吉祥进来,他还是偷看苏卿卿,瞧著她眼角眉梢的笑,自己也忍不住跟著想笑。 这人。 他怎么都看不够。 察觉到容闕的目光,苏卿卿转头看他,容闕当即目光一闪,“突然赚了这么多银子,下午要不要带你出去玩?庆祝一下。” 一听出去玩,吉祥差点蹦起来,“去哪?” 苏卿卿横她一眼,“没大没小。” 容闕笑道:“天气好,要不然去跑马?” 还不等苏卿卿作答呢,吉祥转头一溜烟跑了,“奴婢去挑马装。” 苏卿卿无奈摇头,“你慢点,小心磕了门牙。”说罢,看向容闕,“京郊的跑马场?” 容闕笑著起身,“跑马场没意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更衣,我在二门处等你。” 苏卿卿来了大燕国之后,忙著报仇,一身新衣裳没做,马装都是原先从召国带来的。 吉祥很快就挑了一套火红的。 瞧见这套马装,苏卿卿驀的想起原主的弟弟。 这弟弟对原主是真上心。 当时那人唯恐容闕看上她把她挑走了去和亲,怎么都不肯让她穿这套大红马装...... 后来她定下了和亲,他不知道心里有多难受。 这么久了,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心里很轻的嘆了口气,苏卿卿换了衣衫高高梳了个马尾出门。 本就是沙场大將,一身火红的马装在苏卿卿身上越发衬托的她颯爽英姿,嫵媚中带著说不尽的朝气,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匯在她身上,让人挪不开眼。 容闕远远看著人来,心头燃烧著一把躁动,他就想这样衝过去把人摁到怀里揉进身体。 京都附近山脉不少,西边有西山,南边有青云山,北边有黑底山,容闕带苏卿卿来的,正是北面的黑底山。 黑底山脚下,一马平川,一眼望去,天际相接全是將枯未枯的野草,也不高,大约只到小腿处的样子。 苏卿卿瞧著这一望无际便忍不住兴奋的打了个口哨。 吉祥更是撒欢一般直接策马奔了出去,嗷嗷叫唤,“主子,奴婢感觉回到了咱们召国。” 召国,苏卿卿有个自己的跑马场。 就是这样一望无际的平坦大地。 只不过,她跑马场里的草,都是父皇命人將树移走后另外补种的,不似这里天然。 明路看了他家殿下一眼,很识趣的去追吉祥了。 苏卿卿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容闕,眼底碎光闪闪,“京都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她之前都没发现。 容闕望著苏卿卿,“苏將军出事那年,我心里苦闷,来这里散心的时候,把这边的树一棵棵刨了,一年工夫,这里就成这样了。” 苏卿卿狠狠一愣,“啊?” 容闕笑笑,没再多言,“跑吗?” 说著话,他手中鞭子一抽马背,胯下劲马如利箭一般跑出。 苏卿卿怔怔望著容闕的背影。 他说苏將军出事那年? 苏將军......是说她吗? 她出事,容闕为什么心里苦闷?他们之前没有什么私交啊。 还是说,这位高岭之太子殿下原计划想要拉拢她来抵抗镇国公呢? 一时间没明白容闕的意思,但苏卿卿心头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感觉让她想要迎风而飞。 马鞭抽出,苏卿卿勒马前行。 烈烈风声从耳边刮过,这种疾驰的恣意让人全身放鬆,忘记一切烦扰,只不断的向前跑,向前跑。 “开心吗?”容闕不远不近,始终保持在苏卿卿半匹马的身后。 “开心啊。” “啊!” 苏卿卿的马不知怎么,忽的前蹄一跪,马头一矮,苏卿卿靠著惯性直接就被甩飞出去。 纵然她武功高强,可这样快速的疾驰中忽然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朝著地面栽过去。 那一瞬,容闕嚇得差点心从嗓子眼蹦出。 根本来不及想,完全就是下意识反应,在苏卿卿飞出那一瞬,容闕身子一横从自己的马背上飞出,直扑苏卿卿。 砰! 两人重重跌在地上。 好在容闕在苏卿卿落地前一瞬抓住了她,並飞快的用力一提,调整了姿势,他垫在了苏卿卿身下。 惊魂动魄一幕落定,苏卿卿趴在容闕身上那一刻,人都怔了一下。 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苏卿卿感觉到容闕胸膛砰砰的心跳,跳的很猛,苏卿卿旋即飞快起身,“你怎么样,撞到哪里没有。” 容闕倒下的时候,紧紧的抱著苏卿卿的腰,此刻苏卿卿挣脱爬起来,他只觉得怀中一空,心里也跟著空了一块,手撑著地起来,才一动作,容闕蹙眉,“哎呀~” 苏卿卿心惊胆战跪在那里伸手扶容闕,“哪里疼?” 容闕瞧著苏卿卿惊慌担心的样子,心里空的那一块慢慢满起来,其实不疼,他只是想要骗一点关心。 蹙著眉,容闕慢吞吞道:“后背有点疼。” 苏卿卿忙手伸到容闕身下,掌心衝著他的背,手背贴著地面,一点一点的摸,摸了一圈,不见后背底下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苏卿卿松下一口气,“应该是刚刚跌下来的时候震得,你又接住了我......谢谢。” 容闕想要揉一揉苏卿卿的头髮,可惜他现在装疼,不太方便把手抬那么高,只得道:“这有什么谢的,我若是有危险,你肯定也要救我。” 我们是夫妻。 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没敢说。 也不到时候。 第106章 砸脚 容闕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吉祥和明路已经急吼吼赶来。 吉祥从马上跳下就直扑苏卿卿,拉了她家主子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圈才確定这人的確没事,大鬆一口气一把抱住苏卿卿脖子嗷的哭起来,“嚇死奴婢了。” 旁边明路:...... 你哭成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平静?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忠心? 抽了抽眼角,明路做出一腔准备扭头冲向容闕,“殿下......” 滚到嗓子眼的一声声嘶力竭还没出口,就被容闕一个眼神给扼杀了。 “你要敢那么哭,信不信我原地埋了你?” 明路:...... “那奴才扶您起来?” 容闕看都没看他,就那么半闔著眼躺在那里。 苏卿卿终於从吉祥心惊胆战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转头见容闕还在地上躺著,忙上前。 容闕朝她苦笑,声音可怜兮兮,“后背有点疼,他一个人扶不起来。” 明路:? 靠! 合著您在这里等著呢! 一左一右,苏卿卿和明路竭力温柔的把容闕一点点扶起来,整个过程,容闕半个身子都掛在苏卿卿身上。 明路瞧著他家殿下虽然缓慢但是表情抽都没有抽一下的样子,就知道这疼是装的,悬著的心也就踏实下来。 嘖嘖。 他家傻殿下都知道用心计追人了。 一场跑马到此结束,苏卿卿检查了一下现场,马儿突然跪下的確是因为一场意外。 马蜂叮了它前蹄。 回程的时候,因为容闕装病,苏卿卿陪他坐了马车。 一回府邸,立刻召了太医来瞧。 这太医算是容闕的心腹,经过一番縝密的检查,最后留下一瓶儿药酒,让早晚各揉一次。 太医一走,明路为难的看向苏卿卿,“娘娘,这事儿怕是得辛苦您了,奴才和明和一会儿得去一趟真定,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有点事情需要去查一下。 別人......这府里奴才也信不过。” 容闕私下里有不少动作,苏卿卿压根没怀疑,二话没说就应下。 红烛暖帐。 容闕褪去衣衫趴在床榻上,露出光洁结实的后背,常年习武,他后背肌肉线条明显且漂亮。 苏卿卿將手搓热后倒了药酒在手心,“可能有点疼,殿下忍一忍,太医说要把药酒搓进身体才管用。” “嗯。”不知是因为趴著不舒服还是如何,容闕嗓音有点哑。 苏卿卿坐在他一侧,偏头看过去,“想喝水吗?” 共在一张床榻上,两人离的极近,苏卿卿忽的偏头看过来,气息铺面裹来,容闕身上一麻,“不,不用,开始吧。” 苏卿卿温热的手掌带著微凉的药酒覆上他后背的那一刻,容闕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击中了麻穴。 要不怎么全身麻的缓不过来。 苏卿卿手劲儿用力,按照太医的吩咐,一点一点的將药酒揉开。 她白皙的手指落在容闕麦色的肌肤上,色差分明。 手掌顺时针在容闕的后背搓揉,揉完一片,换一个地方。 这样的肌肤相触,容闕连半刻钟都没熬住就觉得身体里像是烧了一团火,苏卿卿的手每在他后背揉一下,他心跳就猛一下。 他现在只想翻身起来將这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压下,吞下。 怎么经得住苏卿卿这么揉搓。 没出息啊。 不过是揉个药酒就能揉出反应来。 下腹如同被火烤似的灼热,容闕没忍住,唔的低吟一声。 苏卿卿忙手上动作一顿,倾身向前,“怎么,疼了?” 她半个身子几乎要贴在容闕背上,丝绸的衣衫滑过容闕的脊背,那种酥麻令容闕身上的火越发旺。 “不是,我,我忽然想起有件要紧事没处理,先不揉了,我得出去一趟。” 结巴一声,容闕飞快的起身,捞起一侧衣裳落荒一般一阵风冲了出去。 再不出去,他怕苏卿卿就看出什么了。 他身体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容闕离了正房直奔自己的书房,书房后面带著一个小盥洗室,容闕拎起盥洗室中备著的一桶冷水迎头浇下。 这样的冷水,居然没有浇灭他灼灼的念火。 容闕目光下垂,扯嘴无奈的笑,“你可真够没出息的,赶明儿真刀真枪,你不得炸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药酒是他让太医开的,现在揉也不能揉,他还得装病,活活熬了三天,容闕这后背总算是痊癒了。 “去真定”的明路和明和总算能光明正大在太子府露面了。 与此同时,皇上也终於下定决心,准备答应南梁求娶苏云云一事。 因为苏云鹤已经被罢免官职,为了对得起南梁的顏面,皇上下旨御封苏云云为云清郡主。 吉祥啃著鸡腿朝苏卿卿道:“娘娘,咱们费那么大劲,结果苏云云还是要嫁南梁去。” 苏卿卿嗯了一声,继续看手里的书。 吉祥眼见她家主子不著急,狠狠咬下一块鸡腿肉,“娘娘,那咱们不是白费功夫了?她现在成了郡主,又有南梁人撑腰,从牢里出来肯定会对咱们下手的。” 吉祥气急败坏,苏卿卿忍笑从书本抬眼看她。 “从一开始这亲事就註定会被同意,一个苏云云而已,皇上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和南梁交恶。” 吉祥睁著圆溜溜的眼睛,“那咱们还折腾?” “不折腾岂不是这亲事太过顺利?不折腾苏云鹤现在怎么能被罢职免官?”苏卿卿伸手捏了一下吉祥的小脸蛋,“安心吃你的鸡腿。” 吉祥嘟嘟嘴,“您就是为了让苏云鹤丟了官?” 瞧这不刨根问底就不罢休的姿態,苏卿卿好笑地將书本搁下,“不光如此,苏云鹤丟官,只是附带的。” “那是为了什么?” “二皇子。” 吉祥瞪著眼,半天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大大咬了一口鸡腿乾脆放弃了、 吃鸡腿不香吗? 干嘛非要为难自己的脑子呢。 苏卿卿忍俊不禁笑出来,主僕俩正说话,徐嬤嬤急急进来,“娘娘,不好了,那边刚刚说,静禾小姐自尽了。” 苏卿卿漾在脸上的笑登时一僵,她心跳一闪,起身就朝外奔,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只觉得脚下发软。 第107章 哭了 以前苏静禾也闹自杀。 只是每次她闹,那边送出消息来,徐嬤嬤都能料理了,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要自杀。 这次连徐嬤嬤都这么惊慌...... 从正房直奔苏静禾的院子,不过几盏茶的路,苏卿卿只觉得远的不到头,脑子里耳边全都是空的,空的她心口发慌。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小姐你別这样,太子妃娘娘是为了你好......” 苏卿卿才衝进院子,苏静禾婢女秋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苏卿卿发虚的步子一顿,心头狠狠鬆了口气。 能这么说,可见人还在。 吉祥跟在苏卿卿一侧,瞧著苏卿卿的反应,咬了咬唇,“娘娘。” 苏卿卿没开口,只闔目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抬脚进去。 屋里。 苏静禾面色苍白立在当地,手里拿著一把匕首,匕首对著自己的脖子,已经戳进去一点,脖颈处有血渗出。 “娘娘,娘娘你就放了我家小姐吧,再关下去她真的会死的。”秋月见苏卿卿来,转头扑通跪下,砰砰给苏卿卿磕头。 苏卿卿看著苏静禾,“你这么想走?” 苏静禾面色苍白,整个人透著一股病气,“我要回家!” “回家?你那个家你回去就是送死,你忘了当时你是怎么发著高烧差点病死吗?” 苏静禾咬牙切齿,“就算病死,我也心甘情愿,你是太子妃,你是高高在上,可你没有权利囚禁我,我不是犯人。” 苏卿卿说不上来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口在呼啦呼啦的灌风。 “我之前囚禁你了吗?我若不是怕你去送死,我至於关著你?我若是不关著你,让你跑回去被那些人折磨?” 苏静禾昂著脖子,“我愿意,他们是我的家人。” 这家人二字挑动了苏卿卿的神经,“他们是你的家人,你姐姐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吗?” “我姐姐死了!她是卖国贼,她早就死了!” 苏卿卿脚下一个踉蹌,向后退了一步。 她听过太多人说她是叛国贼,可这话从自己的亲妹妹口中说出,却是让她站都有些站不住,“她是叛国贼?你不是相信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苏静禾失去耐心,“我信不信都与你无关,你放我离开,不然我今儿就死在这里,反正被你囚禁,不能见到家人,我活著与死了有什么区別。” 苏卿卿眼底赤红,有眼泪涌上她又生生憋了下去。 “被我关著你就寻死觅活,当时你姐姐战死沙场你怎么就能熬下来呢?” “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苏静禾发疯一样吼了两句,“放我出去。” 她手在抖,捏著的匕首因为手抖的缘故狠狠朝脖子戳了一下。 苏卿卿登时大急,“你把匕首放下,我们慢慢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要见我爹,我要见我哥,我要见我家人。” 她爹,苏云鹤,亲手將所谓的罪证递送皇上面前。 她哥,苏享。 苏卿卿闭了闭眼,“你放下吧,我送你出去。” 苏静禾显然不相信,“真的?” 苏卿卿扯嘴苦笑,“我难道留你一具尸体有什么用,我留你,不过是怕你在苏家被欺负的连渣都不剩,我没想到你甘之如飴,你既是愿意,我就送你出去。” 顿了一下,苏卿卿朝跟进来的徐嬤嬤道:“送她走。” 说罢,转身离开。 苏静禾瞧著苏卿卿的背影,犹豫一下,捏著匕首的手一松,就在这时,一道软鞭朝她手腕抽来。 突然而至的剧痛让苏静禾啊的一声惨叫,紧跟著手中匕首咣当落地。 吉祥飞快的抽动软鞭,將那匕首打到一旁。 背后的动静惊动了苏卿卿,她忍著眼中憋不住的泪,没回头,“走了,吉祥。” 吉祥站著没动。 苏卿卿捏了一下眉心,顿足回头,朝苏静禾看过去。 大约是吉祥刚刚那一鞭子抽的太疼,苏静禾抱著手腕眼泪直流,眼见苏卿卿回头看来,她立刻警惕的瞪过去,“你刚答应了的。” 苏卿卿扯扯嘴角,“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苏静禾瞪著她不说话。 苏卿卿缓了口气,“如果,你姐姐是被冤枉的,而冤枉她的人是你爹,你还能这样......” 苏静禾冷嗤一声打断苏卿卿的话。 “我爹不会冤枉我姐,我姐是他亲闺女。” “我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就算有......”苏静禾死死捏了一下拳头,姐姐死了她是难受,爹爹不管她她更难受,可......“就算有这种如果,我爹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就算我爹爹是故意的,可我姐已经死了,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和我爹爹反目成仇。” 苏卿卿脸色刷的一白,吉祥立刻衝过去將她扶住。 苏卿卿整个身子靠在吉祥身上,“走吧。” 两个字,说的虚弱至极。 苏卿卿征战沙场数年,铁骨錚錚的大將军,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会被这么戳。 戳成筛子了。 吉祥扶了苏卿卿朝外走,丟给徐嬤嬤一句,“把人捆了,別饿死。” 徐嬤嬤一愣,看向苏卿卿。 眼见苏卿卿眼皮没动,任由吉祥扶著离开,便也没多言,转头吩咐。 苏静禾登时撕心裂肺叫了起来。 声音在背后响起,吉祥抬手捂住苏卿卿的耳朵,“不听了。” 苏卿卿憋了半天的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吉祥点头,“不难猜的。” 苏卿卿转身抱住吉祥,脸埋进吉祥肩膀,哭的不能自已,“为什么。” 为什么? 吉祥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原先跟著自己的主子,只知道横行霸道,哪会想什么为什么。 后来,来了大燕国,察觉了一点点的不对劲,把这所有的不对劲聚到一起,她接受了一个事实,她家公主是真的没了。 那一夜,她哭的差点昏死过去。 但第二天一早,她接受了。 也许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若是她家公主这身体里的灵魂换作任何其他人,她许是趁著这人半夜睡著就弄死她了。 吉祥不怕死,一点不怕。 可这人是苏卿卿。 是他们召国敌国的大將军。 明明是敌对的关係,她却接受了。 至於为什么接受...... 吉祥一下一下轻轻拍著苏卿卿的后背,“別哭了,不值得。” 苏卿卿全身发颤,“她是我亲妹妹,亲妹妹。” 第108章 醉酒 从苏静禾的院子出来,苏卿卿没回正房。 心头烦闷,她带著吉祥出府直奔碎红楼。 好在现在是傍晚,碎红楼已经营业。 眼见她突然抵达,脸色又差的不行,杜妈妈嚇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 女扮男装,苏卿卿勉强笑道:“没事,有没有空包间,给我一个就行,不用伺候,我隨便听听一楼的曲子。” 碎红楼的一楼大堂,每日夜里都有姑娘吹拉弹唱,有时是寻常姑娘,有时是那几位头牌。 正巧今儿是扶玉,前来捧场的客人空前的多,整个碎红楼都闹哄哄的。 杜妈妈立刻带苏卿卿去了二楼最好的雅间,正对一楼舞台,“这是荣安侯府世子爷定的包间,刚刚来人通知,有事取消了,正好还没有掛牌。” 眼见苏卿卿根本无心说话,杜妈妈也不多问,按照苏卿卿的喜好亲自送来茶点酒水便退了下去。 听著底下喧闹非凡的说话声,苏卿卿只觉得自己冷颼颼空落落的心似乎是找回一点生气。 她懒得用杯子,直接抓起酒壶,仰头张嘴,酒水顺流而下,她咕咚咕咚咽下。 当年在战场,她们都是直接用酒罈子的。 隨著酒水入喉,过往的一幕幕在脑中闪现。 有衝锋陷阵,有死里逃生,有生离死別,有血腥漫天,更多的......是尸体。 不计其数的尸体。 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 耳边,苏静禾尖锐的声音就像是一种魔咒,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响起。 哪怕此刻一楼,扶玉已经开始弹琴,弹得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曲目,她连一个音都听不进去。 她最最亲的妹妹,亲口说,就算我爹爹是故意的,可我姐已经死了,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和我爹爹反目成仇。 “吉祥,我心里疼。” ...... 容闕找来碎红楼的时候,苏卿卿已经醉的一塌糊涂。 眼瞧著这人已经不省人事了还抱著酒壶不断的往嘴里灌,容闕沉著脸过去一把將酒壶夺走。 “怎么喝成这样!” 吉祥没醉,她一直在旁边守著苏卿卿。 面对容闕的怒火和质问,吉祥一点没隱瞒的把今儿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吉祥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一直在查那位苏將军的事,並且因著这件事才和她家主子达成结盟。 她不能把她家主子就是苏將军的事说出来,但是她可以把苏静禾做的蠢事说出来。 果然,吉祥语落,容闕眼皮狠狠一跳,一股滔天怒火就裹在他脸上,“找死!” 他狠狠丟出两个字,俯身把苏卿卿打横抱起。 “我难受。” “我好疼。” “好疼。” ...... 一路,苏卿卿都声音不断,她一声一声的喊疼,直直喊得容闕心里疼的喘不过气,把人抱得紧紧的。 好容易回到府邸,容闕把人放到床榻上,苏卿卿紧紧抱著容闕的脖子不撒手,“我好疼。” 容闕手撑著床榻,俯在那里,温声问她,“哪里疼,受伤了?” 苏卿卿一只手从容闕脖子上放下,抓起他撑在床榻上的手,摁到自己胸口,“我心里疼。” 容闕心尖狠狠一抖。 吉祥唯恐她家主子酒后是真言,吐出什么不该说的。 她能接受她家公主的身体里住了別人的灵魂,不代表別人也能接受,没准儿这太子听了要以为她家主子疯了。 “殿下,奴婢伺候娘娘,娘娘一身酒气,要换洗一下。” 容闕想说本王来。 可这话,他没法说。 他和苏卿卿现在的情况...... 攥了攥拳头,容闕將苏卿卿另一只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狠心起身离开。 徐嬤嬤已经送了热水来,眼见苏卿卿醉成这样,一面著急一面怪吉祥,“你跟著娘娘,怎么不劝著点,就喝成这样。” 吉祥没说话,只一点点解开苏卿卿的衣衫,替她擦洗了,又替她换了一身乾爽的。 好在苏卿卿酒品好,喝醉了,只哼哼著难受心疼,等吉祥给她洗换完,人已经沉沉睡著。 徐嬤嬤念叨几句,瞧著吉祥脸色也差的不行,嘆了口气,“行了,你回去睡吧,今儿我守著娘娘。” 吉祥扯嘴笑,笑意勉强,“不用,我守著吧。” 正说话,容闕从外面进来,“都出去吧。” 徐嬤嬤忙要开口,吉祥拉了她一把,朝容闕屈膝,“辛苦殿下了。” 一出了屋子,徐嬤嬤拽了吉祥就道:“怎么?” 吉祥扯嘴,“娘娘和殿下,一直貌合神离的,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们相处也挺好的。” 徐嬤嬤只觉得这孩子脑子进水了。 “娘娘醉的一塌糊涂,半夜必定口渴要水,你要让殿下伺候娘娘?这哪是给他们机会相处,你这是把娘娘难堪的一面往殿下跟前塞。” 吉祥就道:“那正好能看看殿下会不会照顾咱们娘娘啊,要是照顾,是不是就说明,殿下心里还有咱们娘娘?” 徐嬤嬤都让她说笑了,“鬼丫头,从小心眼就多,你去睡吧,我在外面候著,若是有什么......到底咱们的人守著点踏实。” 吉祥也没多话,应了一声就走。 她刚刚为什么拉了徐嬤嬤出来,其实她也说不清。 她就是觉得,这位大燕国的大將军太惨了,若当真能有一个人肯爱她,当真有一个人肯照顾她...... 哎。 屋里,容闕坐在苏卿卿床榻边。 目光描摹著这人的五官,瞧著苏卿卿就连睡著了眉头也是紧紧皱成一团,容闕心里难受的发紧。 他伸手,想要轻轻的捋开苏卿卿的眉心。 就在容闕手指碰触到苏卿卿眉心的那一刻,苏卿卿紧闭的眼中,两行泪流了出来。 容闕一怔。 苏卿卿身子侧翻,紧紧团了团,梦话呢喃,“我好疼。” 容闕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他轻轻的拍苏卿卿的背,“没事,我在呢,我......” 满腔的话,千言万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堵在嗓子眼,容闕看著苏卿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附身上前。 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苏卿卿脸颊。 一宿宿醉,等到翌日一早苏卿卿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容闕早去上朝。 头疼欲裂,苏卿卿撑著胳膊起来。 听到窸窣声,吉祥蹦进来,“主子,苏云云被放出来了。” 苏卿卿眼皮一跳。 吉祥不是不关心她的人,现在她一睁眼吉祥就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09章 礼物 早在当时皇上御封苏云云为云清郡主的时候,苏云云就已经被放出来了。 苏卿卿坐在床榻上看著吉祥。 果然,下一瞬,吉祥就呸了一下改口道:“不对不对,不是苏云云被放出来了,是苏云云刚刚来咱们府上了。” 苏卿卿蹙眉。 吉祥脆巴巴道:“今儿一早,苏云云来府上送帖子,说是今儿太后娘娘要在宫里办个赏宴,专门给她践行。” 吉祥说著话,將一张烫金的帖子递到苏卿卿手边。 “她是专门替太后娘娘来送帖子的,奴婢瞧她那样子,趾高气昂的就是来示威的,一准儿憋了一肚子坏水儿。 她还非闹著要见娘娘,奴婢费了好大劲儿才拦住。 昨儿娘娘在碎红楼醉酒,认真算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娘娘不妨以此为由拒绝了算了,他们肯定不安好心的。 今儿要办赏宴,今儿才通知,哪有这种道理,至少不得提前三天? 奴婢瞧著,苏云云这肯定是憋著要报仇呢。” 苏卿卿將那烫金小帖看了一遍。 赏宴,邀遍京都贵女。 邀遍京都贵女却偏偏在宴席当天才发帖子。 有趣。 將那烫金帖子轻飘飘朝一边搁置,苏卿卿扶著吉祥起身,“去啊,为什么不去,人家精心准备了赏宴,我们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別人的好意。” 吉祥小眼神亮了亮,等著下文。 苏卿卿笑道:“给我把那套撒金的大红宫裙拿来。” 苏卿卿有两套撒金的大红裙装、 一套在召国的时候,为了在向征面前表现一把,穿过了。 这一套,比当初那套要更加明耀。 吉祥特意拿了与之相配的珍珠头面,替苏卿卿梳了一个牡丹髻。 “今儿的践行宴,苏云云是主角,她一定会精心打扮。”瞧著铜镜里自家主子那张柔媚动人娇艷欲滴的脸,吉祥嘖了一声,“可惜呀,脸这东西,不是她穿多少金银就能明艷起来的,更何况咱们的裙装她未必比得上。” 苏卿卿起身笑著捏了吉祥的脸,“我可是去赴鸿门宴,你都不担心?不怕我带著你回不来?” 吉祥嘟嘟嘴,“奴婢相信娘娘不打无准备的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声音一顿,吉祥齜牙乐,眼底亮晶晶的,“人家是突然袭击,可对娘娘而言,这怕是早就蓄谋已久迫不及待了吧。” 苏卿卿登时大笑起来,“就你机灵。” 当日茶楼一案就等著后续呢。 苏卿卿本就起得晚,主僕俩一番收整赶到宫中的时候,这赏宴已经开始。 皇后收了苏云云做乾女儿,这乾女儿即將远嫁,皇后这个做乾娘的自然要一番操持。 这赏宴便是设在了皇后寢宫。 秋高气爽,一盆盆神色各异的菊团团簇簇奼紫嫣红。 院中设了席位,太后坐在首位,苏云云与七公主一左一右相伴,不知说著什么,惹得太后眉笑眼开。 一旁,二皇子妃秦婉如低眉顺眼,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笑容。 听到宫人通报,秦婉如喝茶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去,一眼看到苏卿卿如一团骄阳似一股烈火,明艷不可方物的从远处走来,秦婉如没忍住嘴角扬了扬。 一旁,苏云云死死捏了一把帕子。 七公主忍不住就道:“她什么意思?明知道今儿是云云的宴席,她打扮成这样想要勾引谁呢?果然是爬床的东西,真是让人噁心。” 上次宫宴,七公主被苏卿卿不轻不重摆了一道,这口气她一直憋著撒不出去,偏偏皇后和太后一直让人盯著她不许她去找苏卿卿的麻烦,眼下憋的都快炸了。 苏云云咬了咬嘴唇,“我妹妹还被她囚禁在府里呢,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眼看要出阁了,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看不得一眼。” 太后看了苏云云一眼,“你只要能安安稳稳嫁过去,隔几个月哀家就把苏静禾给你送过去。” 苏云云才不惦记苏静禾呢,但是她就见不得苏静禾过得好。 当然要带在眼皮子底下,如此才能隨便折磨。 她眼底压著情绪,欢喜的朝太后一福,“云云谢太后娘娘疼爱。” 说话功夫,苏卿卿上前。 “卿卿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屈膝一福,恭恭顺顺行了个礼,苏卿卿朝苏云云看去,“祝贺你。” 將一个红匣子递给苏云云。 苏云云倒是没想到苏卿卿竟然给她带了礼,愣了一下慌忙接过来,“谢太子妃娘娘。” 苏卿卿隨意一摆手,“不值什么,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去了南梁无聊时打发时间玩。” 这话就有意思了。 若是苏云云去了南梁得宠,她作为大將军牧则的正妻,岂能有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呢。 这不是还未出阁就诅咒人家。 一院子的贵女贵妇竖著耳朵等八卦。 苏云云倒也咽的下这口气,和和气气笑道:“太子妃娘娘能不计前嫌,是云云的福气。” 顿了顿,她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其实那件事,娘娘误会我了,不是我给娘娘下药,当真不是。” 她驀的提起这件事,一院子的人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太后想要在苏云云出阁前给她洗白过去呢。 苏卿卿没接这话。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苏云云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咬唇低头。 七公主看不惯,努嘴朝苏云云道:“太子妃送你什么东西,打开看看也让我们开开眼。” 苏云云望向太后。 太后含笑不语,等她打开。 触动机关,匣子盖子弹开,露出里面东西。 一眾勾著脖子瞧匣子的人在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登时发出不由自主的惊呼。 就连太后也怔了一下。 里面放著的,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八宝玲瓏珠。 说是珠,实则有拳头大,被工匠精心雕琢,八个面鏤空雕著不同的图画,栩栩如生。 图画背后,珠子里不知放了什么,让整颗珠子散发这柔光,光芒打到那些图画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泽。 一瞧见这东西,秦婉如立刻看向七公主。 七公主一向喜欢这种奢侈又精致的东西,苏卿卿送出这个么玩意儿给苏云云,明显是衝著七公主的。 果然,七公主坐不住了,一下子奔到苏云云旁边,眼巴巴看著里面的东西,“给我瞧瞧。” 第110章 扣翻 还不等別人开口,苏卿卿就带著不屑的语气,“不过是个玩意儿,也值得七妹妹这样,到让人觉得没见过世面似的,七妹妹好歹是嫡出的公主,当著这么多人呢,该自重点。” 长嫂如母,在弟弟妹妹们犯错时提点两句是没错。 可这样当著这么些宾客的面,这样劈头盖脸不给七公主面子,莫说七公主忍不住,就是皇后与太后脸色也难看起来。 七公主憋了一肚子火眼看就要炸,好在太后提前一步,“你皇嫂说得对,这么大姑娘了一点不知稳重,宴席就要开始了,你去瞧瞧菜品准备的如何了。” 宫中设宴,菜品准备的如何哪用得著她这嫡公主去瞧。 太后这是支开她呢。 一则怕她与苏卿卿直面衝撞吃了亏,二则怕她一时衝动坏了今儿的安排。 太后一声冷斥,七公主再大的怒火也没敢发作,只狠狠瞪了苏卿卿一眼,转头愤愤离开。 秦婉如適时朝苏云云道:“你去看看她。” 眼睛似有若无瞟了一眼苏云云手里的八宝玲瓏珠。 苏云云当即会意,朝太后和皇后告罪一声,带著珠子就去追,瞧著苏云云跑开的背影,秦婉如瞥了一眼自己的婢女,那婢女便压著声音道:“娘娘今儿一早都没用早饭,先吃点点心,一会儿又该胃疼了。” 看似与秦婉如说的悄悄话,声音却正好能让太后听到。 太后正要数落几句苏卿卿不给七公主留顏面,闻言看向秦婉如,“怎么了?身子不適?” 秦婉如忙起身屈膝道:“没有,这婢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等秦婉如说完,她身后的贴身婢女就道:“娘娘这几日总是胃口不好,尤其是早上,吃点什么就想吐,好几日不曾好好吃早饭了,这几日有些烧的胃疼。” 苏卿卿接话,“该不是有了身孕?” 太后和皇后齐齐一怔。 秦婉如嫁给二皇子之后,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难道真的有了? “可是让太医瞧过?”皇后忙问。 秦婉如眼眶一红,垂了头,很轻的摇了摇,“不是有了身孕。” 这声音,听上去落寞又委屈,还带著浓浓的不甘。 一群宾客你看我我看你。 哪个嫁入皇室的女人不盼著赶紧有子嗣呢,这秦婉如做了二皇子妃这么久肚子却没动静,怕是急死了吧。 生不出来? 还是二皇子与她根本就...... 一时间猜测在眾人心头腾升。 太后瞪了皇后一眼,继而慈和的朝秦婉如道:“身子不好就让太医给你调理著,別仗著年轻不当回事,调理好了身子才能给二皇子府开枝散叶。 自从你们成亲,二皇子一个侧妃没有,就是等著你这嫡出为长呢。” 一句话堵死了大家的第二种猜测。 秦婉如也不辩解,咬咬唇点头,“孙媳妇晓得,皇祖母放心,当真无碍的。” 被这么一打岔,太后也没法再接著刚才的话题去训斥苏卿卿,只得起身道:“也到了开宴的时辰了。” 太后带著眾人朝大殿走。 殿內早就席位列定,上面摆著佳肴美酿。 宾客入席,觥筹交错,一时间大殿气氛融融热闹非凡。 秦婉如与苏卿卿並肩而坐,她垂眼看著自己面前的虾饺,很轻的道:“上次你说,要把苏云云送我府上呢,怎么还不见动作。” 她忽然开口,苏卿卿却没有了第一次的惊讶。 自斟一盏酒,苏卿卿笑道:“你真要与我合作啊?图什么呢?” 秦婉如浅笑,“图谁都有个逼不得已。” 苏卿卿喝著酒,“这话可不该二皇子妃说,若说,也是我这个太子妃说,太子殿下如履薄冰,前几天我还被苏家家奴欺负呢。” 秦婉如偏头看她,“是吗?” 说罢,秦婉如不再开口。 苏卿卿只觉得有些看不透她,自那日宫宴之后,她让杜妈妈打听了秦婉如的事,只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 高位之上,太后朝旁边皇后道:“怎么还不见云云回来?” “臣妾派人去寻她。” 太后想了一下作罢,“该是小七又闹性子呢,左右她来不来也不影响。” 苏云云不在,不过是省过了不少场面话,更省心了。 太后举杯,登时场面一静。 太后一脸慈和看著苏卿卿,“卿卿吶。” 苏卿卿登时起身。 太后摆摆手,“坐下说话,咱们閒聊罢了,没有那么多规矩。” 苏卿卿也不勉强,依言坐定,看著太后。 太后慈眉善目,“清云郡主先前与你闹的那桩事,哀家后来又让人仔仔细细的查了,那药的確不是她动的手脚。” 太后再次提起这件事。 大殿上,人人又竖起耳朵。 苏卿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做的足足的,“不是她是谁!” 太后包容的笑道:“是她跟前一个叫春桃的婢女。” 苏卿卿一脸狐疑,“她的婢女,是不是还不是她说了算。” 太后噗的一笑,像是看她小孩子闹脾气一样,“亏你刚刚还训斥小七,怎么自己倒是糊涂了,哀家是你的皇祖母,若不是查的清清楚楚,哀家怎么会隔了这么久还要替她说话,当真是春桃。 再者,她若不是当真清白,南梁的牧则將军也不会执意要娶她。” “春桃为什么害我?我都不认得她。” “春桃的姐姐嫁了一个南詔国的行商,日子过得著实悽惨,春桃心里对那行商有恨却又无可奈何。 她知你是南詔的公主,便將这火气撒你身上了。” 苏卿卿心下冷笑,洗白苏云云都不忘踩南詔一脚。 皇后朝苏卿卿道:“你府上现在还关著人家云云的妹子呢,云云要嫁那么远,你总该让人家姐妹见一面。” 这位南詔国的公主来了大燕国就囚禁了苏静禾。 这一做法的確是让满大燕朝的文武百官贵妇名媛百思不得其解。 偏偏苏卿卿只说是邀请苏静禾做客,而苏静禾家里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压根顾不上要人。 此刻皇后张嘴要,眾人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笑道:“好啊,等会回去就让她回家和清云郡主团聚,她想陪嫁都行呢,我又不拦著。” 眾人:...... 就这? 在府里关了这么久,这就放了? 越发不理解这位太子妃的意图。 就连皇后和太后都相视一眼。 原本,皇后都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只要苏卿卿说一个不字,她就能给她结结实实训一顿来撒撒气。 现在,苏卿卿一口应了。 皇后只觉得胸口堵住了石头似的,却不得不强顏欢笑,“本宫既是收了云云做乾女儿,倒要替云云谢你了。” 太后嗔怪的瞪了皇后一眼,“你这话说的,你替云云谢她?她是太子妃你是皇后,正儿八经的婆媳,硬是让你说的生疏了。” “儿媳失言了。”皇后朝太后认错,转而向苏卿卿举杯。 苏卿卿身后,一个宫女立刻上前给她倒酒。 “啊~” 哪知宫女手一抖,碰扣了酒盏。 第111章 请求 好好的宫装被扣了一盏酒,苏卿卿脸一冷,转头看向那宫女。 她是经歷过战场廝杀的大將,一记带著阴冷的眼神望过去,那宫女只觉得全身一冷,膝头一软就扑通跪下去。 “怎么了?”太后蹙了蹙眉,询问。 苏卿卿一言不发望著那宫女。 宫女跪在苏卿卿身侧,嚇得全身打颤,“奴婢给太子妃娘娘斟酒时,不慎將酒盏打翻了。” 这种事,以往宫宴遇著的多了。 打翻了酒,当事人就起身去换一身衣裳便是,做错事的宫女...... 一般没有无缘无故做错事的宫女,做错了的都是背后受人指使,最多明面上被责罚几句。 到时候主子谋求的事成了,她是功臣,主子谋求的事败了,上面有更大的主子去惩罚她的主子,根本轮不到她一个小宫女如何。 充其量被打几板子被掌嘴几下。 可现在,跪在地上,这宫女只觉得自己要被太子妃这目光嚇得破了胆。 “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子妃娘娘恕罪。” 这边闹出这种动静,登时整个宴席大殿都安静下来,都朝苏卿卿这里看。 苏卿卿还是一言不发,只垂眼看著她。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冷脸朝那宫女斥责道:“既是扣了酒还不赶紧扶太子妃去更衣,杵在这里做什么!” 宫女闻言,瑟瑟起身要去搀扶苏卿卿。 苏卿卿纹丝不动坐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 秦婉如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悬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踏实下来。 苏卿卿一定有备而来。 宫女战慄不安的立在一侧,她总不能直接把太子妃从椅子上拽起来啊,可现在该怎么办...... 宫女无助的望向皇后。 皇后也愣住。 苏卿卿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欠了欠身子换了个坐姿,“还不赶紧扶太子妃去更衣。” 宫女:......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小宫女,你们为难我做什么! 都瞎了吗! 看不出来太子妃根本不起来吗! 宫女只想嗷的一嗓子哭出来。 苏卿卿眉眼不动的坐在那里。 太后朝苏卿卿道:“卿卿这是生气了?这裙子......” 苏卿卿不等太后说完,转头看过去,脸色冷的嚇人,“这裙子是孙媳妇出阁前,我母后亲手做的。” 吉祥立在苏卿卿身后,心头翻个白眼。 您可真能瞎编! 咱们皇后根本不做针线! 陛下不允许她那样损害自己的眼睛和手! 苏卿卿一字一顿,“这象徵著我母后对我的爱。” 太后...... 这裙子上的散没有一千朵也有九百朵,你说这是召国皇后亲手做的,谁信!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法反驳。 “哀家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正因为如此才要赶紧换了啊,及时拿去让人洗了才不落下酒渍。” 苏卿卿摇头,情真意切道:“就算把酒渍洗掉了,可我母后的心意到底被人践踏了!” 高贵典雅的太后:我特么! “你在哪里当差?”苏卿卿转头问那婢女。 婢女下意识去看皇后,“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二等宫女。” “一个二等宫女也算是优秀了,更何况你还在母后寢宫做事,怎么倒酒都能打翻酒盏呢。” 话音一顿,苏卿卿看向皇后。 “在我们召国,一般但凡在宴席上出现酒盏被打翻,淋湿衣衫的事情,都是有人要作妖了。” 一眾宾客:这话也能说? 在我们大燕国,这也是要作妖了! 皇后登时脸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莫非要害你不成!” 苏卿卿直视皇后,“母后当然不会害我,可保不齐別人对我下手,毕竟我是今儿最漂亮的人,抢了別人风头呢!” 宾客:...... 太子妃不是脑子有病吧! 自己最漂亮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这是能直接说的? 皇后都让苏卿卿这话气笑了,“你是太子妃,谁敢害你!” 苏卿卿撇嘴,“我是太子妃,苏云云的一个婢女都能把手伸进太后娘娘的寢宫,硬是在太后娘娘寢宫里给我敬茶的茶水下药,给我检验的汤药下药还买通了太医。 一个婢女都这么通天,谁知道还有什么人呢!” 这话直指太后。 所以,话音一落,苏卿卿似笑非笑看向太后,满目挑衅,“所以,孙媳妇怀疑,还是苏云云跟前的人下手呢,毕竟今儿她才是主角。” 太后愤然一拍桌子,“胡言乱语。” 苏卿卿毫无畏惧,“那苏云云人呢?这可是她的践行宴,她这个主角怎么不在现场?” 太后青著脸,“不过是婢女失手打翻了酒盏,你若珍惜这裙子,哀家再赏赐你更好的便罢了,你胡搅蛮缠什么!” 苏卿卿忽的换了话题,“既然南梁九皇子妃与苏云云情同姐妹,怎么今儿的践行宴,倒是没有请她。” 当然没有请。 太后是打算今天在这宴席上摆苏卿卿一道,可到底也是丑事,她当然不想让南梁的人知道。 “九皇子妃身子不適故而没来,这你也要胡闹?” “让苏云云来与我说清楚,我就罢了,若是说不清楚......”苏卿卿拉了个长音起身,转头一把捏住那婢女的下顎。 婢女吃痛登时挣扎。 怎奈苏卿卿的手犹如一把铁钳,她根本挣脱不得。 冷笑一声,苏卿卿立在那里,如同沙场点兵一般一扫满座宾客,“若是说不清楚,苏云云之前能害我一次,现在就能仗势欺人在害我第二次,谁知道我去换裙子要面临什么呢!” “放肆!你当本宫这寢宫是什么!”皇后怒不可遏起身。 苏卿卿直视皇后,“娘娘的寢宫金贵,那为什么苏云云的婢女都能在太后的寢宫作恶?” “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要见苏云云。”苏卿卿掷地有声,“否则我有理由怀疑,难道没有吗?若是母后和皇祖母这样偏袒她,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要收回我给苏云云的礼物,我不祝福她了。” 眾人:...... 呃? 皇后:哈? 太后:啊? 吉祥:我们主子就是这么会转折! 好好一个宴席,就这么僵持住了。 直到一个宫女急急从外面进来,她打算从宾客背后绕到皇后跟前。 第112章 红疹 苏卿卿盯著那宫女,看著她步伐慌乱的直朝皇后奔去。 下一瞬,宫女抵达皇后跟前,在她耳边细细低言,不等这宫女说完,外面响起通报声。 “陛下驾到~” 一眾宾客登时愕然起身,恭顺行礼。 皇后和太后匆匆一个对视,皇后叠步迎上去,笑顏晏晏,“陛下怎么得空过来了。” 笑容在皇后看到紧跟著进来的人时,僵了一下。 南梁九皇子妃跟在南梁九皇子身侧,笑著与皇后打招呼,“是我听说这边在办宴席,求了九殿下带我来瞧瞧,陛下正好得空,便亲自带我们过来了,不打扰吧?” 一眾宾客:...... 靠! 太后刚刚说啥来著? 太后说南梁九皇子妃身子不適! 这哪里身子不適! 太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秦婉如默默在心里给苏卿卿竖了个大拇指,朝她看去,目光询问:这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苏卿卿笑而不语。 皇后把拳头险些捏碎,才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哪里的话,原该请你的,只是怕你觉得无聊拘束才没有请。” 说著,嗔怪皇上一眼,“陛下也真是,该提前通知臣妾一声,臣妾好准备。” 南梁九皇子就笑道;“就怕给你们添乱才没有提前说,我们来瞧瞧云云。” 太后:...... 皇后:...... 一眾宾客:...... 若说刚刚苏卿卿执意要见苏云云,大家可以將此归结为苏卿卿的无理取闹刁钻任性。 可现在南梁九皇子来了就要见苏云云,这不是有点巧合? 皇上走到太后跟前,和顺的问安,“母后。” 太后笑著应,“你来的突然,看看,这可让你坐哪里?” 一句玩笑话並没有让大殿的气氛缓和多少。 皇上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笑道:“朕挨著母后,给他们小两口另外抬一张桌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说著话,皇上在皇后方才的席位坐下,疑惑看向苏卿卿,“你怎么站著?” 苏卿卿屈膝行礼,“回父皇的话,儿臣正闹性子呢。” 秦婉如差点喷笑出来。 皇上笑道:“好好的,你闹什么性子。” 苏卿卿道:“儿臣送了清云郡主一个礼物,偏她整个宴席都不在,儿臣觉得她不尊重儿臣,儿臣打算找茬把礼物要回来。” 將之前的发火归结为找茬。 太子妃之前是召国金娇玉贵的公主,来了大燕国之后,做事也是隨心所欲,这要说刚刚是找茬,也说的过去。 只不过这找茬找的正好让太后打脸了。 皇上就笑著朝太后道:“看看这性子,一点不肯吃亏,朕看,比小七都刁钻。” 太后心里冷哼,面上笑道:“小孩子心性,不过云云也是,半晌不见人了。” 说罢,太后吩咐自己的贴身嬤嬤,“去找找她,做什么呢,让她过来陪九王妃说话。” 南梁九皇子妃笑了笑。 因为皇上的到来,宴席的气氛从刚才的诡异与僵持转变成现在的压抑拘束与一种隱隱的期待。 每逢宫宴必出事。 今儿到底有没有瓜...... 一眾宾客表面低眉顺眼,实则心头伸长了脖子巴望。 皇上与南梁九皇子说著话,半晌不见苏云云回来,也不见太后派去的人回来,疑惑道:“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皇后心头也惴惴不寧,闻言忙道:“臣妾去瞧瞧,许是让小七绊住了。” 皇后起身就要朝外走,恰好太后的嬤嬤带著苏云云从外面进来。 还是方才的衣衫,可苏云云的头髮明显是乱了不少,嬤嬤脸色凝重,儘管竭力做出平和之態,可细心的人都能察觉她身上的怒气。 发生什么了? 苏云云上前行礼,起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南梁九皇子妃狐疑看著她,“怎么了云云,可是身体不適?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苏卿卿冷哼一声,“半晌不来,我还以为你带著我的八宝玲瓏珠跑了呢。” 苏云云抿唇不语,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只是她坐下那一瞬,吉祥低垂的手手腕一番,弹出一颗小珠子。 那珠子直直射向苏云云的腿弯,她惊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便朝一侧栽过去。 她旁边,是秦婉如。 秦婉如抬手就去扶她。 苏云云原本穿的好好的衣裙,被秦婉如这么一扶,胸口敞开一点。 苏卿卿登时一声惊叫,“你这怎么了?天啊,该不会是猩红热吧,这是烈性传染!” 苏云云被秦婉如扶著站稳,慌忙扯好自己的衣裙。 苏卿卿面色失常看向皇上,“陛下赶紧让太医给她瞧瞧,胸口一片红疹子,猩红热就是这样的。” 苏卿卿一提猩红热,整个宴席大殿登时响起嘈嘈切切议论声,裹著不安。 太后身后的嬤嬤面色越发难看,“太子妃娘娘言重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猩红热。” 苏卿卿就道:“还是查一查確诊吧,我好害怕啊。” 苏卿卿一侧,秦婉如看向皇上,“父皇,还是查一下吧,方才儿臣也瞧到了,好几处猩红,若当真是猩红热.......而且方才九皇子妃也说,云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不舒服。” 苏云云立刻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红疹子是让蚊子叮咬的。” 苏卿卿翻个白眼,“这是皇后娘娘寢宫,又是秋日了,哪来的蚊子,你別害人害己啊,你要把我们都传染了吗?把我们传染完再去南梁传染他们去?” 猩红热是烈性传染病。 这事儿谁也不敢耽误。 皇上脸一沉,立刻传召女医。 太后的贴身嬤嬤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皇上就在太后跟前,她连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女医得令,领了苏云云就去一旁侧殿检查,內侍总管为確保万一,就在门口候著。 眾人心神不寧,静等结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医女出来了,苏卿卿忙道:“如何?” 医女一脸为难跪在当地,“不是猩红热。” “那是什么?你可瞧仔细了?我和二皇子妃都觉得那红不太对劲。” 医女摇头,“当真不是猩红热,就是寻常疹子。” 得了这话,一眾宾客大鬆一口气,內侍总管行至皇上身侧,附身在皇上耳边低声回稟,“是欢愉之痕。” 第113章 金簪 南梁九皇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內侍总管,从他的口型判断出这回稟有五个字。 可究竟是哪五个字他却猜不透。 不过瞧著皇上在內侍总管语落那一瞬的反应,这份险些喷出的震怒,苏云云身上的红痕必定不是寻常疹子。 红痕...... 一个女人身上出现红痕,这意味著什么,南梁九皇子甚至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 他目光如猎鹰一般看向苏云云。 一个即將出阁嫁给他南梁大將的郡主,能在皇后的寢宫与人欢好,甚至还是在这专门为她举办的宫宴上...... 南梁九皇子嘴角扯了一抹笑,眼底儘是寒凉。 秦婉如瞥了一眼南梁九皇子,转头朝苏卿卿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苏卿卿回视她,“两个人的合作,光有我一个人努力怎么能行?今日你已经胃疼了一遭,怎么,这胃就白白疼了?” 秦婉如顿时一笑,没再说话。 她收了目光盯著面前的酒盏看了一会儿,继而转头朝苏云云道:“你这髮簪好漂亮,本宫瞧著有些眼熟,我能看看吗?”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苏云云不疑有她,再加上此刻心神不寧,勉强笑著拔下髮簪递给秦婉如,“婉如姐姐喜欢,我送给姐姐。” 秦婉如得体的摇头,“本宫哪能......” 说了一半的话音骤然顿住,她忽的身子一僵,眼睛死死盯著手里的金簪,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一晃,砰的栽倒在前面桌上。 那巨大的声响,苏卿卿听得真真的。 这人真是个狠人。 这一头栽过去,只怕额头得撞得乌青,鼻子也要遭殃。 苏卿卿是太子妃,与秦婉如这个二皇子妃非常不熟並且还是死对头,作为一个凭著性子做事的跋扈公主,此刻秦婉如忽然吐血晕倒,苏卿卿只是大吃一惊蹦起来朝后退了两步,却没有上前去扶。 倒是秦婉如的婢女,一个箭步衝过去,抱著她家主子就哭,“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这巨大的突然爆发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宴席大殿。 本就透著诡异的宴席,在这一刻,气氛被推向极致。 皇上震愕望向这边,“怎么回事?” 秦婉如是皇后的亲儿媳,纵然平时再怎么不喜,可此刻也是情不自禁的著急,蹭的就坐了起来,叠步走向秦婉如,一边走一边道:“快,快给她瞧瞧,传太医。” 方才给苏云云检查身体的医女还在大殿,闻言立刻朝这边来。 秦婉如的婢女跪在一侧守著自家主子,哭道:“我们娘娘喜欢清云郡主头上的金簪,拿来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就吐血昏倒了,娘娘,娘娘......” 苏云云被嚇得脸色灰白,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她这举动,无疑是不妥的。 二皇子妃吐血昏厥,她作为距离二皇子妃座位最近的人,却不上前关心,反倒是立刻撇清关係。 太后蹙了一下眉。 秦婉如的婢女仿佛被苏云云这举动激怒了,她转头恶狠狠瞪著苏云云,“与你无关?你敢说与你无关?若当真与你无关,你就离我们二殿下远点!” 这话不等落下,啪的一声脆响在殿中响起。 婢女被皇后直接甩了一巴掌打的偏倒在一侧。 医女已经查看完毕,脸色焦灼的回稟,“二皇子妃娘娘是中了毒,刚刚又惊怒攻心,才会突然毒发。” 中毒? 惊怒攻心? 被皇后掌摑的婢女顾不上別的,连哭带爬挪到她家主子跟前,“我们娘娘怎么会中毒,这宴席上的菜都是人人一样的,怎么就单单我家娘娘中毒。” 医女摇头,“陛下恕罪,奴婢医术不精,並不能判断这是什么毒药,但是猜测一二,这毒应该是早就在二皇子妃娘娘体中,有起码一年了了,奴婢方才摸脉,娘娘体寒宫寒都与这毒有关。” 体寒宫寒。 宫寒。 秦婉如自从进了二皇子的府邸就没有过身孕。 不消医女多说,眾人便猜到了这上面去。 说话间,被传召的太医急急赶到,秦婉如的婢女咬牙將自己的主子抱住,“还请陛下给我们娘娘一个体面,好歹把人送了侧殿再查看,我们娘娘再不得宠,也是......” 婢女这话说的刁钻,直戳皇后心肺。 谁不知道,在苏家出事之前,皇后心悦苏云云,二皇子心悦苏云云,一门心思要把她嫁给二皇子做侧妃呢。 皇后脸色登时难看。 可刚刚她没有第一时间將人送至偏殿让医女查看也的確是事实。 太后一摆手,“好了,赶紧送宛如去后殿,给她解毒要紧!” 秦婉如的婢女咬牙抱起自己家主子,亲自把人抱进后殿,太医紧隨其后。 宴席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苏卿卿弯腰捡起地上落得那支金簪,看了一眼,“难怪她要吐血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打破了大殿的安静。 苏卿卿拿著金簪直逼苏云云面前,“你头上戴著的金簪,为什么是人家二皇子妃娘家给她的嫁妆。” 轰! 整个大殿爆出低鸣的议论声。 苏云云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一个字说不出来,整个人坐在那里,摇摇欲坠。 她这样子,还需要什么解释。 素日谁不知道苏云云的能言善辩。 可现在她都嚇成这般...... 苏卿卿身子一转,对向自己跟前的皇后,將那簪子直戳皇后面前,“母后看看,上面写著,爱女婉如。” 在座的宾客中,虽然没有秦婉如的娘家人,可有一个与秦婉如家走的颇近的贵妇,她盯著那簪子看了一瞬,登时想起来,“这是二皇子妃娘娘三岁生辰那年她母亲给她打的。” 一石惊起千尺浪。 谁不知道二皇子妃的母亲在她三岁那年病逝。 “她当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於是召了工匠一口气打了十二支金簪,为的就是等到自己离开之后,二皇子妃还能在及笄前每年生辰收到一份来自她的贺礼。” 这份母爱,重的让人喘不上气, 偏偏就是这样的簪子,今儿戴在了苏云云的头上。 这算什么? 示威吗? 第114章 好狠 苏云云经不住这现场的气氛,她惊恐的摇头。 “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站在大殿之中,此刻只觉得万道目光都刺在她的身上。 苏卿卿原本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站在一侧,此刻却突然发疯一般衝过去一巴掌扇在苏云云脸上,“不关你的事?那你倒是说说,人家二皇子妃的金簪怎么就跑你头上了? 嘖! 也对! 应该是不关你的事,要不然你就这么戴著这金簪,又离得二皇子妃坐的那么近,你怎么就不怕她发现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巴不得被她发现?” 苏卿卿一巴掌打过去,苏云云登时身子一偏,苏卿卿一把將她拽回。 这一拉扯间,刺啦一声,苏云云的衣衫被撕开一点。 口子不大,但是露出胸前斑驳红痕。 苏卿卿登时愣住,“你这是什么?我的天!” 苏卿卿一把鬆开苏云云,跳脚躲得她远远的,眼中面上的嫌恶之色简直浓的不能再浓。 原本遮盖住的事情,此刻被闹了出来。 苏云云情急之下不知如何应对,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衣衫,可该露的已经漏出来了。 南梁九皇子面色铁青的看向皇上。 “陛下恕罪,小王告退,两朝联姻之事,小王看还是暂时停止吧,等贵朝这些事处理完再说。” 说罢,南梁九皇子压根没给皇上面子,起身就走。 九皇子妃跟著起身,路过苏云云的时候,却是步伐停了一下,“能在皇后娘娘寢宫把你亲吻成这样的,是个人物!” 这话说的露骨又直接。 是个人物! 除了二皇子,还能是谁! 他们前脚一走,太医从后殿折返过来,“启稟陛下,二皇子妃娘娘所中的,乃一种叫天闕散的罕见毒药。 该毒药无色无味,平时只要少量服用,没有任何副作用,不会被人察觉。 但是中毒者体质会被改变,最大的特点便是宫寒不孕。 毒素及至后期,中毒者会出现胃痛症状。” 一眾宾客:! 胃疼? 二皇子妃今儿一早胃疼的话还在大家耳边呢。 当时太后说什么呢? 太后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全身如遭冰水浸泡。 太医还在继续。 “这毒轻易不会发作,除非中毒者突然遭到刺激,情绪突发激动,引发毒素迸发,一击毙命。” 一击毙命! 眾人倒吸冷气。 苏卿卿咂舌,“好狠!” 眼看皇上怒火喷发,太医忙补充,“好在二皇子妃娘娘近日来一直鬱鬱寡欢情绪不稳,这毒素已经有了发作的苗头,所以这次爆发,並非一次衝击到毒素最高点,有了前面的缓衝,娘娘性命无碍,只是这身子......” 身子毁了。 以后怕是再难有子嗣。 皇上怒不可遏,將手中一串念珠啪的砸到面前桌案上,“苏云云,剥夺封號,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二皇子府,给朕查!” 当著南梁皇子,当著一眾宾客,闹出这种丑事,皇上都快气炸了。 他素日最重顏面。 此刻却顏面扫地。 太后第一个回过神,惊怒交加,“这是谁要害哀家孙儿,谁要害哀家孙媳妇,谁要破坏大燕朝与南梁的和睦,哀家必不姑息!” 把秦婉如被害,硬生生扯上了二皇子被害。 皇上冷嗤一声,没有作答。 內侍总管带人离宫,召了大理寺卿,刑部,直奔二皇子府邸查案。 宴席大殿上,一眾宾客被遣散,只留下苏云云,皇后,太后。 皇上阴沉著脸看著苏云云。 苏云云瑟瑟颤抖,惊惧惶恐,“陛下明察,臣女没有给二皇子妃娘娘下毒。” 皇上冷笑,“朕没有说你下毒。” 苏云云额头抵地,不敢动。 皇上咬牙,“那金簪怎么回事?” 苏云云跪在那里,死死咬著嘴唇。 皇上抄起手边的茶盏便朝她砸了过去,“说!” 君王之怒,雷霆万丈。 苏云云嚇得整个人一瘫,“是,是二殿下。” 皇后连忙跪下,“臣妾教子无方,才闹出这种荒唐事,但是二殿下一贯行事稳重,今日又是宫中宴席,他就算是与苏云云余情未了,也断然不会让她在今天这场合戴上这簪子的。” 皇上愤怒的目光挪向皇后,“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敢在你的寢宫將她身子揉成那样的,还能有谁!” 这话,皇后不敢答,却不得不答。 “只有二皇子,可陛下,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才透著蹊蹺啊,二殿下就算喜欢极了她,怎么会如此不分场合的闹呢,他私下里有的是机会。” “可不在这种场合闹,谁能知道他闹了呢?岂不是就白闹了?” 皇后顿时嚇得一个激灵。 皇上这话说的明白,二皇子这就是闹给皇上看呢,二皇子要阻拦苏云云嫁给牧则。 皇后慌张摇头,“陛下明察啊,二殿下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皇上盯著皇后,“你知道朕为何带著南梁九皇子与他的王妃突然过来吗?” 一个回答在皇后心头升起,嚇得她全身战慄。 “没错,就是你的好皇儿邀请朕来的!” 皇上说罢,豁然起身,“你们,很好!” 咬牙切齿丟下一句,抬脚离开。 皇后惊恐看向太后,哭嚎道:“母后,这可怎么办?” 太后过了最初的愤怒,震惊,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这明显是有人给他们下套,但偏偏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簪子的確是二皇子送给苏云云的,这一点无需质疑,甚至都能肯定,就是这一两日送的。 皇上也的確是二皇子引来的,这一点皇上不会说谎。 苏云云与二皇子在宴席之外偷欢,这更是铁打的事实。 可为什么偏偏这一切就都在今儿发生了? 按照她们的计划,今儿明明是要让苏卿卿栽个跟头。 她们一早在偏殿准备了合欢散,只要苏卿卿去换衣服,她今日必定清白不保。 怪就怪在,苏卿卿没去! 苏卿卿没去,苏云云却是与二皇子...... “好了,嚎什么,趁著皇上没有禁你的足,赶紧去查,看看今儿你宫里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二皇子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如果没有出了岔子,他不会与苏云云在这种场合苟且。 被太后怒吼一声,皇后跌跌撞撞爬起来就往出走。 第115章 质问 经歷了尷尬,煎熬,愤怒,耻辱...... 这一刻,太后的情绪归於平静,这份冷静让她將自从苏卿卿抵达大燕朝之后的种种捋在一起,细细的分析,细细的琢磨,掰碎了揉烂了,一点都不放过。 是她大意了。 她只把苏卿卿当做草包公主去对待,可这分明是头恶狼,哪里是草包。 用对付草包的法子对付恶狼,她自然败的惨烈,她败在了识人不清。 这苏卿卿,绝对有问题。 “去把向征给哀家叫来!” 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宫婢执行。 ...... 二皇子妃甦醒之后便被送回二皇子府邸,皇上派人送去一车的珍贵药品,在內侍离开之后,二皇子因为秦婉如中毒一事,伤心愤怒,“病倒了”。 而偏偏就在二皇子“病倒了”这消息传出不足一个时辰的功夫,容闕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黑衣人袭击。 八个黑衣人招招夺命直锁容闕命门。 当时若非京卫营闻讯及时赶来,他必定命丧当场。 这一事情立时惊动了朝野上下。 皇上盛怒之下让彻查此事,然而彻查的旨意还未发出,苏卿卿找上门来。 当时,皇上正在御书房与京兆尹,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商议彻查一事,外面忽的有小內侍回稟:“陛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刑部尚书一愣,忙道:“只怕娘娘前来,为的就是太子殿下一事,太子妃娘娘是召国的公主,从小都没吃过亏,眼下太子在自己家门口遭到刺杀,太子妃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何尝不知苏卿卿前来的目的。 眼下他正烦的头疼,摆摆手,“让她回去好生照顾太子,这里......” 不等皇上语落,外面忽的闹了起来,紧跟著,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苏卿卿一身縞素冲了进来,她身后,紧跟著欲要阻拦她的大內禁军。 “放肆!” 这御书房的大门,竟然是被苏卿卿一脚踹开的。 皇上怒不可遏一拍桌子。 苏卿卿毫无畏惧,浑身裹著煞气立在皇上面前。 “儿臣今儿就放肆了,左右活著天天都提心弔胆,先有儿臣敬茶差点被弄死,再有儿臣看蹴鞠差点被毒死,儿臣看蹴鞠差点被烧死,现在儿臣的夫君太子殿下又在自己的家门口被刺,儿臣两口子活著做什么? 儿臣前来和亲,为的是两国和睦,不是来当活靶子的! 与其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委曲求全的活著,这命既然都朝不保夕了,还保它作甚! 乾脆就放肆一次,陛下也给儿臣一个痛快。 儿臣今儿来就没打算活著出去! 横竖我今儿犯了忤逆之罪,也不怕这罪多! 儿臣就想问父皇,为什么二皇子在宫宴上犯下那样的大错,却只落一个病倒了? 为什么二皇子前脚病倒,我们家太子跟著就要被刺杀? 合著二皇子不能早朝不能议政,我们太子就必须陪著他臥床?” 御书房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京兆尹三个人恨不得原地遁地。 这叫什么事儿。 他们一点都不想撞到这一幕啊! 太子妃娘娘,您老人家发火,能挑个我们不在的时候吗? 求放过! 苏卿卿怒目直视皇上。 皇上气的险些炸了,“放肆,你真是......” 怒火攻心,皇上啪的一拍桌子,“来人,把她给朕带下去关入天牢!” 当即便有禁军上前。 苏卿卿也不反抗,双目赤红盯著皇上,“何必关了天牢,我这是大不敬之罪,论罪当斩,陛下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加简单? 反正你不杀我,有的是人杀我。 我死了之后,陛下也別在给太子殿下娶妻了,娶谁谁倒霉,来了就是送死的! 別人犯了正儿八经的错,没人问罪,我们两口子成天被害,现在一个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一个就要被押入天牢! 陛下既要关我,那请陛下给我这个召国公主一个临死前的交待,为什么苏享缕缕害我但是他却不是死刑? 为什么苏云云给我下药毒害太子妃,她还能嫁到南梁? 你也回答不上来,因为这朝堂,早就不是你说了算!” 禁军拖著苏卿卿,苏卿卿飞快的吐著这锥心之语。 三位大人立在御书房,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皇上面色铁青,气息粗重。 等到苏卿卿被禁军拖走,皇上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出去,砸完,犹觉得不解恨,直接將面前桌案抄了。 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嚇得三位大人大气不敢喘。 “滚!” 皇上一声咆哮,三位大人如听天籟,屁滚尿流麻溜滚了。 皇上如同一个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喘著气,拳头砸在桌案上,“可恶,可恶,她算什么东西,竟然一脚踢开朕的大门,还这样对朕指著鼻子骂,她算什么!” 不管皇上有多愤怒,可他不得不承认,苏卿卿说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戳中了他。 他就是拿苏享没有办法! 他就是拿苏云云没有办法! 只要太后要保他们,不论他们做了多么恶劣的事,他都只能眼睁睁看著。 他没了军权。 当年苏家军还在苏將军手中的时候,他虽然受到太后的牵制,可不至於如此。 苏家军落入镇国公手中,他越发被动。 原本,今儿二皇子在宫宴中与苏云云胡搞,他虽然愤怒却也觉得是二皇子受到了別人的陷害,被人设计了。 再加上这件事根本无法公开处置,一旦公开,丟的是皇室的脸。 他没有公然让二皇子禁足,没有公然处罚,只藉口病倒將其关了起来。 可怎么同时太子就被刺了? 苏卿卿那一声声掷地有声的质问在皇上耳边不断的回想。 自从苏卿卿成为太子妃,她的的確確是没有过过什么安生日子。 怒火散去之后,皇上忽的觉得全身寒冷。 他猛然间察觉,如果今日太子被刺杀成功,那將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二皇子就会成为新的太子。 而这次他对他“病倒了”的禁足,也將被取缔。 这种愤怒裹著心火,皇上张嘴想要要一盏凉茶,却是未出声音只一口血吐了上来。 第116章 惊醒 更让皇上害怕的,是他突然惊觉一件事。 二皇子敢刺杀太子,那有朝一日,是不是也敢弒君杀父。 他依仗太后,依仗镇国公,依仗兵权,有什么不敢! 皇上一口血喷上来,內侍总管嚇得立刻上前。 皇上却顾不上这些,他摆摆手,虚弱的道:“你悄悄的把王宇给朕叫来,別让人知道。” 內侍总管一听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立刻领命。 王宇是前苏家军苏將军的左膀右臂。 上次西山一案之后,皇上命他统管西山大营,这是给了他兵权。 自从苏將军被定罪,王宇上京诉冤被关起来之后,这人一直坚持苏將军的清白。 这人对苏將军是铁忠。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皇上才把他派到西山大营去,用他和镇国公抗衡。 夜幕降临,王宇扮做小內侍,跟著內侍总管进了御书房。 行礼问安,王宇单膝跪地,等待吩咐。 皇上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平息,情绪已经稳定,甚至面上还带了慈和的笑容,“王將军起来说话,不必拘礼。” 王宇却是没敢。 皇上也不勉强,他喜欢这种將领臣服於他的感觉。 “王將军去西山大营也有些时日,感觉如何?” 王宇斟酌著皇上的这些话,想到今儿晌午时分杜妈妈派人送去的那些消息,道:“西山大营的兵,游手好閒,懒惰无知,这是京都上下人尽皆知的。 臣虽为西山大营统帅,但因为任职时间短,底下一眾兵头又与京都各大世家有所牵连,故而不甚好管教。” 皇上问他西山大营的情况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可能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毕竟西山大营和原先的苏家军不能相提並论。 却也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些。 对上皇上的愕然,王宇苦笑,“臣也上过摺子,可能是臣的摺子还没有到了陛下跟前。” 皇上愤然转头看向內侍总管。 內侍总管立刻跪下,“奴才有罪,摺子一直是內奏事处送来。” “去查!”裹著怒火,皇上冷呵。 內侍总管当即便去。 他一走,皇上看向王宇,“禁军可有作战能力?”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王宇苦笑,“目前,禁军才刚刚恢復早晚出操,这样的军队,对付普通流匪应该可以,可对付悍匪却是不行。” 明知皇上问的是什么,王宇却偏往剿匪的方向说。 皇上也不好再说明白,斟酌一下,道:“西山大营若想要达到原先苏家军的程度,需要多久?” 王宇一愣,一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询问的样子。 皇上看著他,“你如实说便是。” 王宇默了一瞬,“如果剔除掉军中那些世家混子,剔除掉那些领空餉的关係户,也许需要三年五载。” “这么久?”皇上哪里等得及。 今儿太子在家门口遇刺,给他的刺激实在有点太大。 王宇苦笑,“陛下,这批兵已经被养废了,在臣接手之前,军中盛行的是什么?是倒卖军粮,是龙阳之好,他们过惯了这种靡靡生活,怎么可能適应军人的苦寒。 就算是迫於君威,愿意操练,可真正愿意在战场上送死卖命的,也没有几个。” 皇上急了,“就没有办法?” 办法当然有,但是这个办法,不能是他王宇来提。 否则日后,这就成了皇上猜忌他的隱患。 將军说过,绝不在自己的背后埋刀。 得到了失望的答案,皇上泄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都是寒冷的气息,那种不安,紧紧的绕著他,无力的摆摆手,“你去吧,好生操练,朕把西山大营给了你,你就给朕好好带,至於你说的那些世家混子,不必顾忌任何人的情面,有不服管教的,军规处置就是。” 王宇眼底立刻涌上激动之色,他亢奋抱拳,“臣遵命!” 皇上对他这態度,很是受用,心里略略舒服一些。 “一会儿让他们送你出去,先去偏殿候著吧。” 內侍总管查完奏摺之后,先送了王宇出宫才折返御书房。 “马上宫门落匙,奴才怕落了这个时间再送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回来之后,內侍总管解释了一句。 皇上自然没有怨怪,他现在还沉浸在自己没有兵马的痛苦中。 內侍总管回稟奏摺一事,“奴才查了,王將军的確是递过一道摺子,內奏事处当时呈送摺子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二殿下。” 后面的话,他就没有继续说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 皇上恨得咬牙,“朕刚刚问王宇,想要把西山大营训练成苏家军那样的,需要多久,他告诉朕,办不到。” 皇上的声音透著悽苦孤绝。 內侍总管默了默,“陛下,奴才说句不该说的。” 皇上冷笑,“你个老东西,要说便说。” 內侍总管低了低身子,“与其训练西山大营那些油子,还不如重新徵兵训练,好歹是一张白纸,皇上想让他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皇上一愣。 眼底放出亮光。 对了! 他可以培育私军。 一支专门听从他命令的嫡系私军,只要这支私军成了规模,他就再也不必受镇国公牵制。 皇上想通了解决问题的方法,骤然间神清气爽。 “太子妃如何了?” 到底是召国的公主,他不可能真的把人杀了。 更何况,当时皇后寢宫那场宫宴,当著那么多女眷,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他若是杀了太子妃,那岂不是成了昏君。 “在天牢里骂骂咧咧,咒骂二皇子呢。”內侍总管倒是一点不避讳,直接就道:“还咒骂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苏家。” 皇上冷笑,“还咒骂了朕!” 內侍总管不接话了。 皇上瞪了內侍总管一眼,“你不说以为朕就不知道?那是个不受气的主,挺好,若非她......” 若非她如何,皇上没有继续说。 默了一会儿,他道:“太子的伤如何?” 內侍总管垂著头,“太医院几位院使大人都守著呢,应该是还没有醒,若是醒来必定会来送消息的。” 皇上让苏卿卿和二皇子的事搅合的一天都头昏脑涨。 太子被刺,他这个做父皇的,该去瞧一瞧,偏就忙的忘了。 现在再去,已经太晚了。 “你去那边守著吧,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朕。” 只能把內侍总管派过去。 第117章 猛药 太子遇刺,皇上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 翌日早朝,隨便寻了二皇子一个不是,名正言顺將人禁足。 只说禁足,却没说禁足多久。 一眾二皇子党的朝臣心神不安,等到朝堂一退,全都到镇国公处打听。 昨日议事半宿,今儿强打著精神早起去早朝,此刻镇国公还不得不耐著性子安抚这些人。 等到把这些追隨党羽全部送走,镇国公虚脱的仿佛掉了一层皮。 他整个人瘫在自己书房的宽大椅子上,无神的瞪著房顶房梁。 昨日皇后宫宴一事,明摆著就是有人设局,一则坑二皇子,二则破坏联姻。 宫宴之后,太后召了向征过去,问了一个多时辰的话,给他送出一个消息。 太子妃有问题。 让他彻查这个从召国来的公主。 这人绝对不是那个草包公主。 这公主在召国深得皇上皇后的宠爱,她根本没有必要偽装自己,扮猪吃虎佯作草包。 性格对不上,智谋对不上,功夫更对不上。 除了皮囊一样,这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镇国公扯嘴兀自苦笑,另外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借尸还魂? 可太后说的没错,这位召国公主太奇怪了。 还有昨日太子遇刺的事情...... 镇国公正焦头烂额的琢磨著,书房大门被人推开,贺朝从外面进来。 他温文尔雅,气质不凡,一身青衣长衫透著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也是智慧之气。 镇国公只觉得,贺朝这人,单单是看著,就能让人心安,很有一种大儒风度。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镇国公起身坐好,指了一边的椅子示意贺朝坐下。 贺朝行礼问安,恭顺坐定,一抖腿上衣袍,缓缓抬眼看著镇国公,“国公爷要与在下说太子遇刺一事?” 镇国公登时笑了出来,“都说你贺朝聪慧过人,这何止是过人啊,没错,太子遇刺,你怎么看?” 贺朝从容分析,“自作自演。” 镇国公啪的一拍桌案,“不错,可偏偏陛下就信了这遇刺,今日一早,当著朝堂文武百官的面,隨便寻了个藉口直接將二殿下禁足! 二殿下昨日宫宴上的事,分明是被人陷害,陛下不查这个陷害,却偏偏这么护著太子! 这件事,明眼人只要一想就知道如何。” 贺朝面色不变,带著似笑非笑的恭顺,“那是因为太子妃去闹了,二皇子妃没有闹,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吃。 太子妃当著御书房朝臣的面公然开闹,正好打消了皇上心中那点疑惑,皇上自然將这以下犯上当做委屈爆发。” 顿了一下,贺朝正色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回稟国公爷。” 镇国公看著他。 贺朝道:“陛下要养私军。” 镇国公登时面色惊变,“你说什么?” 贺朝道:“昨儿夜里,陛下將西山大营的统帅王宇私下招入宫中,在御书房密谈小半个时辰后,由內侍总管亲自送出。 在此期间,內侍总管去內奏事处查了前些日子的奏摺。 在档记录,王宇曾经递过一次摺子,但是这摺子没有到了皇上手中,偏有人说,送摺子那日遇上了二殿下。” 镇国公听到这里,已经惊怒不止。 贺朝覷著他的反应,道:“陛下今日公然禁足二皇子,只怕不单是为了太子的事,最主要的,是因为这个。” 镇国公怒然拍桌。 气愤略缓之后,却又不解,“你怎么知道陛下要养私军?” 贺朝就道:“太子遇刺,让皇上生出胆怯之意,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召见王宇是密詔而非直接召见。 密詔就意味著他不想让国公爷知道。 那到底什么事,既与这位大將有关又不能让您知道呢?” 兵权。 “他想把西山大营训练成他自己的嫡系?”镇国公嗤笑,“痴人做梦。” 贺朝就道:“国公爷都知道这事不现实,那王宇定然也知道,所以我说,是养私军,重新招募。” 镇国公眼睛一眯,眼底危险又锋锐的寒光迸射,“王宇是苏家军的人,他就不怕养虎为患这人反了!” 贺朝道:“苏將军之事,当时在下还不在国公爷身边,知之甚少,但是苏將军一事之后,皇上关了那么多人,抓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最终却留了三个......” 他没有说完,给镇国公留出独立分析的空间。 有些事,自己想通了,那才是根深蒂固。 “你说陛下留下他们,当时就存了后路?” “是,只是,当初陛下怕是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他想留的后路到底是什么,直到昨儿太子妃娘娘去闹了那一通,皇上被她彻底点醒。” 镇国公倏然想起太后的话。 这个太子妃有问题。 他直直看向贺朝,“你觉得,太子妃,如何?” 贺朝直言不讳,“有勇有谋,敢作敢为。” “这么高的评价?”镇国公挑眉。 贺朝道:“不然,为何自从她来了,太子频频得势,而我们频频出错。” 贺朝一瞬不瞬的盯著镇国公。 他这一剂药,下的猛也下的危险,有点镇国公领悟过度,那他就要遭到反噬。 好在,镇国公沉默须臾之后,只道:“太后也觉得她有问题,让我查呢。” 贺朝心头长鬆一口气。 只觉得冷汗將背后浸湿。 镇国公拇指食指搓著,“依你之见,该要如何?” 贺朝就道:“这个时候,陛下的心已经偏向了太子而背离了二殿下,国公爷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和太子妃下手,但却能捧杀他们。承认太子妃的能力,利用恰当的时机给她以重任,然后借势一举击垮,这件事,必须要能把咱们的人全部摘除乾净才好。” 镇国公一嘆,“这样的机会,何其难求。” 贺朝就道:“事在人为。” “贺先生有了打算?” 贺朝苦笑,“若是有了打算,自然不会如此卖关子,只是有了想法,却没有打算。 毕竟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可陛下养私军一事,国公爷还是赶紧確认的好,若当真如此,一旦让陛下得手,將来於二殿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第118章 释放 当日宫宴,南梁九皇子愤然离席。 回了驛馆就得了消息,整个京都的百姓都在议论一个话本子,那话本子的內容,除了人物身份外,全部都与宫宴上的事情重叠。 这算什么! 分明就是大燕国对他南梁的羞辱和践踏! 他们上门提亲,人家如何应对? 就这! 之前那一起话本子事件,他只当是一场误会,闹出那样的事,他还继续求娶。 现在回想,只觉得愤怒憋屈。 人家明明就是在戏耍他! 当初若非为了保住苏云鹤,他怎么会来为牧则求娶这样的人,可现在看来,北燕皇帝分明是不给苏云鹤任何机会,这颗棋子,他再努力也没有用了。 欢喜而来,憋屈离开。 南梁使臣一走,苏云鹤彻底失去希望。 苏云云谋害二皇子妃,被判死刑,罪及九族,只皇上念在苏家以往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只苏云云一人斩首示眾,苏家余下其他,全部充军发配。 被苏卿卿藏在府中的苏静禾,终於如愿以偿离开太子府。 容闕的伤势颇重,整整昏迷了三天才甦醒。 这期间皇上去看过他两次。 第三天上,皇上念在容闕为苏卿卿求情的份上,释放苏卿卿,勒令其禁足思过。 等苏卿卿从天牢回府,已经是暮色时分。 吉祥巴巴的守在门口等著,终於见到了她家主子,哭著就跑上前。 “娘娘,您可回来了,奴婢要急死了。” 徐嬤嬤一眾人跟在后面抹泪,仿佛苏卿卿当真起死回生一般。 送苏卿卿回来的內侍一人领一份茶水钱,欢喜离开,苏卿卿带著大家回府。 及至到了正房,吉祥一边服侍苏卿卿泡澡,一边回稟,“静禾小姐被带走后,奴婢已经让杜妈妈使了银子,路上会有人照拂,等出了山西,就会有人將她带走。” 苏卿卿嗯了一声,闭目躺在浴桶中。 苏静禾的事,始终让她心里似针扎一样难受。 吉祥继续道:“陛下召见了王將军,果然提起养私军一事,这几日,王將军都按照娘娘的吩咐,找机会与荣安侯府世子爷接触。” 贺朝是太子的人。 他把陛下想要养私军一事透露到镇国公面前,镇国公必定会核查,到时候查到了荣安侯府头上,顺势就能把镇国公这目光转移过去。 只要有荣安侯这大佛挡著,谁会在乎一个王宇。 要知道,现在的王宇,早於当年苏家军的王宇大不相同了。 以后,王宇养兵,镇国公的目光却只会盯著荣安侯。 吉祥碎碎叨叨將这三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回稟,等她说完,苏卿卿也洗的差不多。 换了乾净衣衫去看容闕。 容闕的伤,看著凶险,其实都不在要害,只是失血有点多,现在脸还苍白著。 一早得了消息,以为苏卿卿一回来就来看他呢,容闕脖子伸的长长的,还专门让明路给他净了脸梳了头。 结果,他像个孔雀似的在这里盼著,人家直接去泡澡了。 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此刻终於见到人,容闕目光一瞬不瞬盯著苏卿卿,只想把这人多看一会儿,“牢里滋味苦吧?” 苏卿卿挨著容闕一侧坐了,替他掖了掖被子,“能有多苦。” 再苦能苦的过边疆的严冬? 没吃没喝还要潜伏在地上爬了將近十个时辰,就为了最佳时机一击敌人。 相比那些,这都不叫苦。 抿唇一笑,苏卿卿朝容闕道:“殿下还真敢信我,你就不怕我的人一个闪失,直接要了你的命?” 怕吗? 怕,也不怕。 怕没了命就再也看不到她。 却並不怕自己真能会命丧她手。 “事实证明,太子妃还是值得我信任。” 苏卿卿就笑道:“这次殿下虽然身体受伤,但是陛下的心是偏了你这边的,这几日不能料理朝事,不过好在朝事也没有什么可料理的。” 容闕想要捏一下苏卿卿的脸。 就像她每次捏吉祥那样。 但是蜷缩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勇气抬起来,只道:“有你把荣安侯牵出去遛,这些日子能有什么事。” 皇上要养私军。 这消息分明是他与王宇私下的谈话。 可转眼镇国公派人去查王宇,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皇上,让皇上越发强烈的生出一种不安,迫切的想要自己的军队。 偏偏镇国公查了半天,注意力转到了荣安侯身上。 这几日,和荣安侯在朝堂上闹得乌烟瘴气。 苏卿卿想要让王宇养私军,因为需要动用到容闕在镇国公府安插的那枚暗桩,这事提前和容闕商议过。 靠著鬆软靠枕,容闕朝苏卿卿道:“有荣安侯吸引镇国公的目光,王宇应该轻鬆很多吧?” 苏卿卿摇头。 “轻鬆的,是给陛下养的那部分。” 容闕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她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借著给皇上养私兵的名义,动用皇上的银子军粮,实则要暗中养一批自己的人。 “大概多少呢?” 苏卿卿噗的一笑,“怎么,殿下是怕我做大了,以后帮著召国对付你吗?” 容闕想要抓住苏卿卿纤细的手,將她的手指聚拢在一起,然后在那粉嫩的指腹亲吻。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玩笑道。 苏卿卿便道:“目前,只养两千精兵。王宇私下统计过当年从苏家军撤下来的人,约莫有一百多个,他已经暗中联繫了,有这一百人去训练,就方便很多。” 这一百多人,多数都是军中將领级別。 因为镇国公接手苏家军,儘管当时苏云鹤去做安抚,可这些人跟惯了苏卿卿根本不能接受第二个將领,更何况,他们始终觉得这有问题。 当时一部分人回京伸冤。 余下的人做等待。 等了那么久,等不到想要的结果,这些人便趁机跑了。 也可以算作逃兵,诈死的兵...... 他们是如何离开苏家军又是如何被王宇联繫到,容闕不打算问,他只道:“贺朝给我送来消息,镇国公和太后都在怀疑你的身份。” 这句话说完,容闕眼睛不眨的看著苏卿卿,想要看清她每一瞬的情绪。 第119章 救驾 苏卿卿一愣,旋即笑起来。 面上带著三分漫不经心,“我的身份?怎么?我除了是召国公主的身份是太子妃的身份,她们难道觉得我还有別的身份?敌国细作?” 容闕看著苏卿卿,“有吗?” 苏卿卿就笑:“你猜呢?” 容闕不说话,静静的看著她。 苏卿卿默了一下,道:“我让王宇养私兵,招募的人也是你们大燕国苏家军原先的人,你既然信任你们的苏大將军就该信任这些人,他们肯定不会做出乱臣贼子谋逆叛国之事。” 容闕不想听这个。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不会有问题,从王宇开始养私兵,他就没有怀疑过任何事。 他想听苏卿卿亲口承认,这个苏卿卿,就是那个苏卿卿。 两人正说话,明路在外面回稟,“殿下,王將军求见。” 王宇来了。 求见也是来见苏卿卿的。 不过苏卿卿没有避讳容闕,只道:“让他进来。” 给容闕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后的靠枕,让他坐的更直一些之后,苏卿卿挪到了屋中椅子上坐了。 王宇乔装而来,一身粗布短衣,进门便叩头行礼。 容闕虚虚一抬手,“王將军不必见外,起来说话。” 王宇看了苏卿卿一眼,在苏卿卿下首落座,閒话少提,开门见山便是正事。 “养私军虽然由陛下提起,但是镇国公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必定会从中阻挠。 也许陛下扛得住一时,但是长久以往,只怕陛下这私军要夭折。 就算陛下对付的了镇国公,最终这私军能名正言顺的养下来,可咱们自己养的那一部分,吃喝用度全是问题,起初用陛下的那一部分开支还能瞒得过去,但隨著人数增加,用度也要增加,到时候肯定暴露。” 这几天,苏卿卿在天牢关著,王宇一直心神不寧这件事。 眼下得知她一出来,立刻便过来了。 有容闕在,苏卿卿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端茶不语。 容闕知道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心头嘆了口气,便道:“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粮草?” 王宇摇头,“粮草问题其实到不是首要问题,毕竟咱们现在还在起步期,当紧要解决的,是马匹与训练场,军马与寻常马匹不同,训练场更不能敷衍。” 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 王宇只得了碎红楼那边送去的消息,紧跟著就进宫了,什么都还没有商议定。 这不是一件小事,必须得一环环全部谨慎无错才行,但凡一环出了问题,满盘皆输。 容闕知道苏卿卿当时提出这个就应该是已经有了盘算,朝她道:“太子妃如何看?” “苏家被抄,我记得苏家在丰臺有一处大庄子,將那庄子翻建一下,改成一个小型跑马场,供京都贵胄子弟消闷儿用,这地方,过几日我向陛下討了不是问题。” 王宇不安道:“就这么摆在明面上?很容易被发现。” “想要在京都附近养私兵,就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私兵和暗卫不同,暗卫练的是功夫,私兵练的不光是功夫,还有协作能力,作战策略,动静不可能小。 那庄子当时修建的时候,修了暗道和地下密室,正好供你养的那些人居住,平时就留出固定的人招呼那些前去游玩的贵胄子弟,余下的人可以在地下场操练。 至於跑马,等到客人散了,可以十几人一组,当做是跑马场的日常练习,且先训著。” 王宇抓到了关键点。 且先训著。 也就是说,这只是暂时之际,后面肯定另有安排。 他便不再多言,直接应下,“粮草问题......” 苏卿卿道:“我来解决,你只安心招募,等人联络好,可以先送到那庄子的密室中住著。” 苏家庄子那边,因为这次苏家犯事,庄子上的人全被抓了,现在那庄子就是个空壳。 ...... 容闕的伤足足养了一个月才算完全康復。 恰好,宫中迎来皇后生辰。 二皇子被禁足一个月,皇上心头的火气消散了不少,再加上这些日子王宇那边已经步入正轨,皇上更是心情大好。 私军一事,镇国公从中作梗,皇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私军摆到了明面上,对外只说,禁军要整顿军纪,將其中一些兵油子开除军籍,另外招募一批新的以作补充。 如此,镇国公就算是作梗也做不到明面上,只能想办法在新招募的人里面安插自己的人。 然而这次新人选拔都是王宇亲自检查,镇国公纵然想要塞人都不那么容易。 西山大营,暗潮涌动,波云诡譎。 而宫中这场皇后的生辰宴,也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这可能是苏卿卿参加过的最为安生的一次宴席了。 从头到尾都是一片其乐融融,仿佛大家已经全部拋开党爭拋开成见,消除隔阂消除敌对,真的就是一家人了。 直到宫宴即將结束,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的秦婉如忽的朝苏卿卿道:“西山大营的事,太子殿下知道吗?” 今夜宴席,秦婉如还若以前一般坐在苏卿卿一侧,只是这次,她一直沉默不语,苏卿卿还只当她是目的达到便见好就收了,没想到突然开口便是这样一句。 苏卿卿偏头看她,没做答。 秦婉如自嘲一笑,“我废了那么大力气,也没有跳出那个牢坑。” 苏卿卿听说了,秦婉如自上次宫宴之后便几次向皇上提起,自己无法生育,不能胜任二皇子正妃的位置,希望皇上能允许二皇子另立正妃。 秦婉如的父亲也多次上奏。 然而均被驳回。 “我送你个消息,你再帮我一次可好?”秦婉如端著酒盏,看著苏卿卿。 这个女人,她前世今生都不熟悉,甚至几乎没有来往,苏卿卿扯嘴笑,“我要你的消息有什么用。” “你会感兴趣的,你就不想知道,西山大营的军粮......” 不等秦婉如说完,忽的一声惊叫从上位方向传来。 紧跟著,就是杯盏落地桌案倒塌的轰鸣声和怒吼的“救驾!” 苏卿卿倏地转头去看。 第120章 重伤 就见二皇子若一道闪电扑向皇上。 而皇上面前,一个小內侍手持匕首,正满面狰狞朝著皇上捅去。 “父皇小心!” 二皇子身子一横,飞扑过去,人挡在了皇上身前的那一瞬,那小內侍的匕首正好落下。 噗! 一股鲜血喷出。 二皇子胸口中刀。 剎那间,反应过来的宫中带刀侍卫已经扑了上来,將那行刺的小內侍一把摁到地上。 几人拔刀,將皇上和受伤倒地的二皇子团团挡在身后。 內侍总管飞快的看了容闕一眼,惊慌道:“快,快,御医!” 容闕身为太子,仅在二皇子中刀倒地之后的那一瞬,赶到皇上跟前。 皇上惊惧的坐在座位上。 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幕。 他正要倒酒,然而酒壶空了,內侍总管让人上酒,一个小內侍用托盘端著酒壶上前。 那小內侍,刚才距离他就一张桌子的远近。 他甚至都清晰的记著那小內侍鼻尖的一颗痣。 就那电光火石一闪的瞬间,匕首从那小內侍袖口滑出,他面目狰狞举刀就刺向他。 只是第一刀刺偏了。 惊得他一脚踹翻面前桌案,下意识身子向后躲,他现在都能清清楚楚记得刚刚那小內侍一刀刺来时的感觉。 那刀直直落在他耳根后方的椅背上,带著阴冷的风,椅背镶嵌了宝石,发出巨大又刺耳的声音。 若是刚刚那一刀没有刺偏...... 皇上一身冷汗不敢想后果。 二皇子瘫倒在地已经昏迷不醒,他胸口还在冒血,身底下也都是血。 刺目的红挑动著皇上的神经。 怒不可遏,皇上一脚踹向已经翻扣的桌案,“给朕查!” 皇后早就扑到二皇子跟前,哭的泪人一般,太后更是面色寡白,显然惊嚇与担忧並存。 好好一场生辰宴,闹成这般。 苏卿卿和秦婉如也不適合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秦婉如一提裙子,飞快的奔到二皇子跟前。 御医急急赶来,就地给二皇子做了止血包扎后,將人抬到后殿进一步治疗。 整个宴席大殿,气氛重的能把人压死。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一起將那小內侍带到偏殿审讯,內侍总管则在第一时间去查这小內侍的身份。 很快双方有了结果。 “陛下,这人名叫赵春,是今年年初从御膳房调到延禧宫的,如今是延禧宫的二等內侍,这次宴席,原本轮不到他当值,只是负责酒水的小內侍忽然肚子疼,临时让他顶替。” 延禧宫是丽嬪娘娘的寢宫。 一听內侍总管这话,丽嬪嚇得腿一软就从座位上瘫滑了下来,连滚带爬上前,“陛下明察,臣妾当真不知道这人怀有如此歹毒居心啊。” 丽嬪是镇国公妾室所出。 若当真是她挑唆宫人,那今夜二皇子也不会冒死去救了。 方才二皇子猛地扑上来挡刀那一幕,给皇上留下的震撼实在太大,他根本就没有怀疑到镇国公党的任何人。 瞥了丽嬪一眼,皇上问刑部尚书,“你们查出什么?” 刑部尚书低头,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安,“赵春只说,他进宫已经十五年,在御膳房好容易熬出了头,没想到今年年初却把他调到丽嬪寢宫,还是只做洒扫。 他心中怀恨,故而生出报復之心。 臣和大理寺卿大人已经用了刑但是他翻来覆去只这一句。” 皇上怒不可遏,太阳穴突突的跳,“胡言乱语!给朕审!朕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宫宴到了这一步,显然已经彻底进行不下去。 审查需要时间。 皇上遣散一眾朝臣,起身去了后殿看二皇子的情况。 容闕和苏卿卿相视一眼,作为太子和太子妃,他们此时也只能跟著皇上一起去后殿。 太医院一眾太医忙进忙出,太医院院使顶著满头大汗,朝皇上回稟,“庆幸没有一刀刺中心臟,距离心臟只差那么指甲盖的距离,若是再偏一点也无力回天了。” 二皇子双眼紧闭面若縞素一般躺在那里,他身上衣衫已经被剪烂褪去,胸口处裹著厚厚的纱布。 整个人因为高烧而不住的抖著。 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被禁足一个月,二皇子已经瘦得脱相了。 皇上一想到他方才义无反顾扑上来的样子,就心里钝钝的疼。 他只想过二皇子会弒君杀父,可这孩子,今儿晚上救了他的命。 他们终究还是父子啊! 皇后哭成泪人,早就瘫软无力,倒是太后还强打著精神,朝皇上道:“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剩下就是好生养伤,今儿晚上哀家和皇后都在这里守著,陛下回去歇著吧,明儿还要早朝,那么多事等著陛下呢。” 说完,太后又拍拍容闕肩膀,“劝你父皇去歇著,你也去歇著,前些日子受了伤,你还经不住熬,你弟弟无碍。” 不论今夜的刺杀究竟如何,容闕知道一点,之前他和苏卿卿做的那些努力,可能都要白费了。 太后的话直直说进了皇上的心里。 皇上那稍稍有了一点偏移的心,现在因为二皇子的挡刀,彻底偏回去了。 劝皇上回去休息这话,容闕不能说。 “父皇担心二弟,我也担心,纵然回去也不可能真的睡著,何况他现在还在高烧,这高烧不退就不算脱离危险。” 容闕望著二皇子,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喃喃开口。 他才经歷过一次刺杀,有经验。 “等他烧退了吧。” 皇上一直沉默不语,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端详著二皇子。 这一刻,谁都不知道这位多疑的君王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间,后殿中,只有太医来来回回的动静,直到天快要亮,二皇子的高烧才终於退下去。 “陛下,无碍了,这下彻底无碍了。”太医院院使大鬆一口气,抹掉额头密密的汗珠子,朝皇上回稟。 话音才落,內侍总管带著朝服进来,“陛下,该早朝了。” 容闕的朝服,明路半夜就回府邸取了。 此刻,苏卿卿在偏殿服侍容闕更换,两人一晚上都没有机会说话,此刻得了方便,容闕长话短说,“这是衝著我来的。” 他两臂抬高,苏卿卿在他胸前將人合腰一抱,將束带替他系好,压著声音飞快的道:“退避三舍。” 第121章 帐簿 朝服换好,容闕陪著皇上直奔金鑾殿。 大殿之上,君王高坐,群臣三跪九叩。 刺客案就在眼前,眼下这个时候,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当紧,那些朝臣很有自知之明的將第一份上奏的机会让给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 而这两人也不遑多让。 大理寺卿一步跨出,直接捧上供词,“陛下,赵春招了。” 皇上怒不可遏的坐在龙椅之上,阴沉的龙顏之下皆是愤怒。 大理寺卿垂著头,恭声回稟,“赵春说,他是受一个叫高新阳的人指使,高新阳以他的高龄母亲做威胁,他逼不得已才如此。 昨日夜里,臣与刑部尚书大人连夜查了高新阳。 这人的確是在三日前將赵春的老娘接到了自己家中,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声音似夏日的惊雷,带著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势。 大理寺卿飞快的看了容闕一眼,顿了顿,“这高新阳乃是太子殿下府中侍卫指挥使。” 这话一出,登时满堂震愕看向容闕。 容闕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一步出列,“儿臣府中的確有一个叫高新阳的指挥使,这人是从禁军选来的,当时儿臣新建府邸,他就在儿臣府中担任了指挥使一职。” 皇上看著容闕,冥黑的眼底深不见底,朝堂之上,一眾朝臣大气不敢出。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皇上挪开目光,朝大理寺卿道:“高新阳可是招了?” 大理寺卿立刻道:“没有,高新阳只说自己冤枉,什么都不招。” 刑部尚书伺机补充道:“臣查过,这几年,高新阳一直与赵春有来往。 赵春在宫中当值,无法照顾家中高龄母亲,他母亲独居京都,生活很是不便。 三年前,高新阳做主给赵春的母亲买了婢子,去年京都洪涝,街道內陷,赵春母亲的宅子被淹,也是高新阳將人接走另外做了安顿。 这两人可见素日感情不错。 就是不知为何高新阳会突然威胁赵春。”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为何,能为何,要么就是赵春忘恩负义乱攀咬故意陷害高新阳,要么就是高新阳受人指使不肯招供。 容闕的处境,登时就尷尬又微妙起来。 皇上淡淡看了他一眼,朝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道:“这案子,两位爱卿全权负责,朕只要结果,不论查到什么人,统统都给朕揪出来!” 宫宴之上大胆行刺,简直是要造反! 只要一想到昨夜一幕,一想到若非二皇子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皇上就气的发抖。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立刻领命。 容闕则交出自己早朝的牌子,“父皇,儿臣理当避嫌。” 皇上没说话。 大理寺卿就道:“陛下,高新阳虽然在京都有家,但是因为他负责太子殿下府上安危,所以十之八九都是留宿殿下府邸的,臣等要查他,不免要去他住处搜查......” 他一边说,一边看容闕。 等到他话音落下,容闕回身朝他道:“大人需要什么配合儘管提,都是孤该做的。” 散朝之后,不且容闕回府,便有禁军將太子府包围,紧跟著,大理寺卿少卿带著人抵达。 吉祥立在院中,听著那边的动静,有些不安的朝苏卿卿道:“苏云鹤还在那边关著呢,都没来得及转移,別被发现了。” 苏云鹤被发配流放。 三日后苏卿卿派人去刺杀苏云鹤。 明面上已经遇刺身亡的苏云鹤实则被苏卿卿的人秘密带回。 当年那一役,是苏云鹤一手操办的证据向皇上揭发检举的她,有些事,她必须要从苏云鹤这里要到答案。 这人今儿一早才被秘密押送回来,明和將其藏到了东跨院,等著容闕和苏卿卿回来审讯。 哪成想,还不及审讯呢,就闹出这种事。 望著东跨院方向,苏卿卿心里也悬著。 可这个时候,她不能阻拦这些人在那边搜查,不仅不能阻拦,还不能闹出任何其他动静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否则一个做贼心虚直接扣到她和容闕头上。 东跨院。 管家余良与明和陪著前来搜查的各位大人。 余良在院中摆了茶,大理寺少卿理都没理,径直进了高新阳的屋子,“这屋子,高新阳独自住?” 余良立在一边,赔笑道:“是,他是指挥使,不同於寻常护卫,殿下特意赏了他独立的屋子。” 大理寺少卿踱著步进了屋子,环屋打量一圈,最终停在炕柜上。 他半个身子跨上炕,捏起炕柜抽屉上掛的锁,“劈开。” 这话是对明和说的。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跟前两大隨从,一个明和一个明路,都是功夫过人。 但大家更知道,这两人作为太子近卫,只服侍太子。 眼下大理寺少卿这语气,分明是轻蔑羞辱之意。 明和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话,上前就一把抓住那锁,用力一捏,当著大理寺少卿的面直接將那锁捏烂了,蹦开的碎渣直接飆到大理寺少卿脸上。 “嘶!” “大人小心。” 伴著大理寺卿吃痛一声低呼,明和冷声敷衍一句,后退开。 大理寺少卿吃了这个暗亏,狠狠瞪了明和一眼,转头將那烂锁拽下,一把拉开那抽屉。 “这是什么?” 抽屉里摆著一本帐簿。 大理寺少卿拿出来隨意一翻,登时脸色一沉,“这是去年賑灾粮款的帐簿?” 余良和明和双双一惊。 高新阳只是一个护卫头子,他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賑灾粮款的帐簿。 明和登时意识到,这是有人提前布局陷害。 可这宅子自从被太子妃收拾一通之后,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就算別处有那些魑魅魍魎,可这高新阳带著的护卫却绝对可靠。 盯著那帐本,明和心里扑通扑通狂跳。 余良扫了明和一眼,没说话。 大理寺少卿得了这帐本,再也不搜查了,带著人就离开。 仿佛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帐本。 容闕还没有回来,等送走了大理寺少卿,明和第一时间衝到苏卿卿院中。 没查到苏云鹤,倒是发现了一本帐簿? 苏卿卿望著明和,“这賑灾粮款是殿下一手操办的?” 第122章 贪墨 “去年閬中饥荒,有暴民闹事,陛下派殿下亲自前往閬中,调拨賑灾粮款,安抚灾荒暴民,顺便重修因为暴动而被破坏了的閬中城。 当时殿下是记了帐簿,可那帐簿殿下一回京就立刻交给陛下了。” 苏卿卿思忖一瞬,“直接交给陛下还是通过了户部核对?” “当时的户部尚书是镇国公党,殿下不敢將帐簿给户部,唯恐他们从中作梗,所以直接交给了陛下。” 苏卿卿心下一沉。 这本身就是个隱患。 没有走流程,帐簿直接递交陛下,当时陛下必定夸了容闕事情办得好。 可当时皇上对那件事有多满意,那么如今如果发现容闕交给的帐簿有问题,他就会有多愤怒。 容闕递交的帐簿当然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被大理寺少卿找到的那本。 “高新阳什么身份?” 明和立刻道:“他原先是宫中禁军,后来殿下开牙建府,他是太后送给殿下的。” 太后送的,那就是太后的人? 明和知道苏卿卿的思量,忙道:“虽然他是太后派来的,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这人对殿下绝对忠心,不输於奴才和明路。” “肯定?”苏卿卿確认道。 明和点头。 昨日夜里,苏卿卿和容闕一夜没有归府,等苏卿卿今儿早上回来,高新阳已经被抓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发现高新阳被带走,她立刻就暗中搜查了高新阳的住处。 就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才踏实,可她才搜查过的屋子却平白多出一个帐簿...... 这宅子里还有內鬼。 不仅有內鬼,这內鬼的权利还不小。 会是谁? 他们要做什么? 苏卿卿眯著眼睛,看著院中白亮的阳光。 阳光被头顶的密叶剪碎,隨著清风浮动,白光跃动。 一时间,整个院中,之情清风拂过绿叶的颯颯声。 高新阳既然忠心於容闕,那他必定不会说出幕后指使是容闕这种话。 而对方之所以挑高新阳下手,为的就是一箭双鵰。 既对付了容闕,又除掉了不听话的棋子。 高新阳是太后送给容闕的,他就应该是太后的人,可他背叛了太后...... 太后是何时发现的? 她手里有高新阳的把柄吗? 如果有,这个把柄足够让高新阳背叛容闕吗? 如果背叛了,那容闕就会成为弒父杀君的人。 如果不背叛,那么那个帐本就会起到作用。 心思飞快的转著,苏卿卿眼眸一闪,朝明和道:“高新阳家里还有什么人?” 明和立刻道:“没有,早些年他家乡遭灾,家人都饿死了。” “那他现在有没有什么相好?” 明和想了想,“应该也没有。” “他一定有重要的人,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找到这个人,就能救你们家殿下!” 明和脸色一变,转脚就走。 苏卿卿同时吩咐吉祥,“你去碎红楼,让杜妈妈也找。” 吉祥领命就去。 寂静的院里,苏卿卿坐在美人榻上,一方丝帕盖著脸,她仔细的捋著已有的线索。 脚步声响起,靠近,又停下。 苏卿卿隔著丝帕,“殿下回来了?” 容闕在苏卿卿一侧坐下,吁了口气,抓起茶盏倒了一杯,一口喝完,只觉得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真正放鬆下来。 “二皇子已经彻底无碍了,已经清醒了。” 苏卿卿依旧盖著帕子躺著,“自然无碍了,否则不是得不偿失。” 容闕无奈一笑,“你也觉得是他?” 苏卿卿没回答,只道:“帐本的事你知道了吗?” 容闕嗯了一声,整个人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头抵靠著椅背微微扬起,看头顶的蓝天,“原本我以为,这弒君杀父案是重点,但是这帐本出来,我反倒没有那么惶恐了。” “想要给你定一个弒君杀父,那就必须让高新阳开口,他们没有这个把握,所以搞出了备选方案。” 容闕捏著眉心,“想要给我定罪,不光可以通过高新阳开口,还能让高新阳永远闭嘴。” 苏卿卿一愣。 是了。 高新阳一死,那一切矛头都会指向容闕,只有他有动机杀人灭口。 苏卿卿蹭的坐直,丝帕落下,飘飘停在她的腿上,接了头顶那一泄碎光,苏卿卿直直朝容闕看去,“那牢里......” 容闕道:“牢里已经安排了人,高新阳本身武功也不差,想要他死,没有那么容易。” “可......也没有那么难。” 这话落下,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这次的局,的確棘手。 御书房。 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齐齐跪在桌案前。 皇上翻看著手中的帐簿。 御书房的气氛,低沉的让人不寒而慄。 “陛下,这帐簿是在高新阳的房中发现的,发现这帐簿时,太子殿下跟前那个叫明和的还试图与臣爭夺。” 大理寺少卿脸上被明和捏碎的渣子蹦出一道血印,此刻倒是给他这说辞提供了证据。 不过皇上没看他。 皇上的目光,都在那帐本上。 閬中暴民作乱,当时朝廷下发賑灾粮款,因著当时户部吃紧,皇上甚至动用了自己的私库。 结果...... 这帐簿记录,那一次賑灾,容闕足足贪了十万两。 “孽子!” 一拍桌案,皇上抄起手边的茶盏便砸了出去,“把那畜生给朕叫来!” 內侍总管得令立刻执行,可及至他走到门口时,皇上又改变主意,“朕不想见他,让他闭门思过去!” 內侍总管应诺出门。 皇上满目喷射著怒火,待到內侍总管一走,他朝大理寺卿道:“给朕审高新阳,当时太子去閬中办案,高新阳是跟著一起去的,给朕查!” 大理寺卿顺著就道:“陛下,太子殿下不光办了去年的賑灾,如今殿下还掌管著京卫营和巡防,去年户部对帐,京卫营和巡防的军费都比禁军的高,可这几处,人数明明是差不多的。” 人数差不多,军费却多了出去。 刚刚开始养私军的皇上,登时脑子里冒出私军二字。 大理寺卿覷著皇上的神色,悠悠又道:“另外,今年年初,户部因为军费吃紧,给京卫营那边是用生丝抵帐的,当时户部给出的生丝都是苏杭那边送来的上品货,可臣听户部抄录员提过一嘴,当时抄录,记得是下品。” 第123章 太久 贪墨賑灾粮款,舞弊军费用度。 皇上一度將容闕当作悽苦的弱小者,被镇国公一党压得翻不得身抬不起头,尤其是西山大营一案之后,更是觉得他无依无靠,在这宦海中沉浮孤零。 可之前有多心疼他,此刻看著这些铁证就有多愤怒,这愤怒源於皇上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自己一腔父爱被人如此践踏。 天子盛怒,太子被勒令禁足。 禁足期间,一切事物全部交出,其中京卫营指挥交由三皇子统管,巡防营交由四皇子统管,太子府一眾上下不许外出半步。 犹如软禁。 大理寺卿与刑部联手,继续调查刺杀一案。 太子府。 容闕一身常服立在桂树下,仰头望著密叶间泄下的点点碎光。 苏卿卿从正房出来,瞧著他的背影,顿了顿足,她从未见过容闕这般神情。 前世今生,与他的接触,他要么冷漠,要么疏离,要么戏謔,亦或者是前些日子的低头认错,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瞧上去,落寞又可怜。 像一条受伤的狗,需要得到主人的安抚。 吸了口气,苏卿卿抬脚过去,“殿下不踏实?” 容闕目光收了,转头看身侧人,“我母后被软禁那年,也是这样的时节,她宫里的桂开的正好,香气阵阵,她却只能闻到满室血腥。” 苏卿卿只知道,这位太子幼年时他母后便撒手人寰,听说是一夜暴毙。 这是宫中秘闻,纵然有人知道也不会拿出来细说,何况她是边境大將,对这些並无多大兴趣。 在她看来,这是宫闈宅斗,离她甚远。 “我母后,涉嫌巫蛊之术被禁足,那案子交由当时的內侍总管喜公公调查,调查期间,我母后寢宫上下不得出入。 她宫里一位年长的嬤嬤,因为禁足期间梦魘连连失了心智,她趁我母后熟睡时,提刀衝进去,將我母后在寢榻之上,乱刀砍死、 等到宫人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我母后已经没气了。” 容闕说的平淡之际,那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不错阳光很好。 可苏卿卿听得心惊胆战。 “那嬤嬤被人买通了?” 容闕扯嘴冷笑,“谁知道,我母后,人都死了,查清楚又能如何。” 说著,他忽的转身,正面看著苏卿卿,双手顿了顿在她两肩轻轻一压,“所以,活著比什么都好,哪怕低到泥土里,只要活著,才有机会。” 皇后连为自己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苏卿卿仰头看著容闕,“你不会有事的。” 她在容闕手臂处拍了拍。 容闕抓了她的手,脸上的落寞一扫而光或者被隱藏起来,他眼底带著亮晶晶的笑,“趁著被禁足,別的什么事都做不了,我们审苏云鹤?” 苏卿卿就笑:“还不是时候,这时候审,他且要狡辩呢,再熬一熬他。” 容闕就道:“听你的,那......我们烤肉吧。” 吉祥正从外面进来,一听说要吃烤肉,乐的两步就蹦过来,“主子,前几天奴婢买了烤肉的篦子,一直没有时间用,可巧了,奴婢这就去取。” 外面禁军把守,將太子府围成一个铁桶。 里面,青烟裊裊肉香阵阵,伴著桂酿,肉香酒香醉的迷人。 苏卿卿吃不惯篦子上烤出来的肉,让吉祥自己拿著玩,她则在院中拢了火,架著一条羊腿烤。 羊腿被烤的流油,滋滋作响。 她用锋锐的匕首將烤好的部分削下来,往容闕盘子里一递,“肉要这么吃才香。” 明路提了几罈子酒过来,容闕拔开塞子送到苏卿卿跟前,將她面前原本的小壶桂酿与酒碗拿走,“酒也要这么喝才爽快。” 苏卿卿登时朗声一笑,举起罈子便灌。 她一身綾罗绸缎,明明长得嫵媚妖嬈,却硬是透出一股沙场边將的颯爽豪迈。 如同苍鹰,如同猛兽。 容闕提著酒罈子与她一碰,“高兴吗?” 苏卿卿登时大笑起来,“你指的是被禁足吗?我若是说高兴,那你惨了,小心我今儿晚上提刀入室。” 容闕就笑:“我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过过了,每日小心谨慎,唯恐做错说错,人人都说,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只有我知道,这个位置,是天底下最惨的位置。” 优秀了,会喧宾夺主,让皇上有危机感。 蠢顿了,会招人攻訐,让皇上生出不满。 平凡了,会让人猜疑,让皇上生出他想。 怎么做,都是不对。 “现在不一样,现在我是戴罪之人,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吃酒喝肉。” 吉祥哈哈哈的鹅叫著笑出声,“吃酒喝肉?殿下还会喝肉这杂耍?” 苏卿卿笑著瞪吉祥,“没大没小,吃你的肉。” 吉祥也不怕,吐吐舌头把烤好的肉分给明路和明和。 “难得偷閒半晌,殿下,且享受吧,吃过这顿烤肉,有的你忙。”苏卿卿拿著酒罈子与他对碰。 不知是两人心情都压抑还是许久不碰酒,这样的情形下,竟然不知不觉一人喝了两三罈子。 苏卿卿自詡酒量不错,可三罈子酒下肚,人也有些头晕脚飘,明路有眼色,眼见如此,找了个藉口就把吉祥叫走了。 飘著桂香的院子里,只剩下苏卿卿和容闕。 一顿烤肉直直吃到夜里。 漫天繁星闪烁,容闕望著苏卿卿泛红的脸颊,朝她靠近过去,苏卿卿正好割下一条肉,转头问他,“吃吗?” 话音未出,散在唇齿间。 容闕猛地靠近,两人四目相对险些成了斗鸡眼。 容闕的鼻尖就在苏卿卿鼻尖前不过髮丝的距离。 呼吸纠缠,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肉的作用亦或者二者兼有,热气登时涌上身体。 苏卿卿扑闪扑闪眼睛,想要朝后挪开。 容闕头顶晕晕的,血气在这一瞬间衝上天灵盖,他呼吸一重,抬手扣住苏卿卿的后脑勺,將她摁向自己。 苏卿卿才喝了酒,唇瓣带著凉气,丝丝被吮吸。 碰上的那一瞬,容闕身体僵了一瞬,紧跟著,便克制不住的攻城略地。 这一瞬之后,他肯定会被推开。 可他耐不住了,他就想不管不顾了,他刻骨铭心的想这个人,想的太久太久了。 第124章 徐寧 苏卿卿这辈子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別说按著她的后脑勺亲她,但凡有个人敢摁她的后脑勺,她抬手就能把这人活劈了。 所以,当容闕亲上来那一瞬,她以为自己会一脚踹翻他再把他踩在脚下跺几下。 可就在她打算动手那一瞬,容闕忽的进攻来。 那强势的进攻几乎掠夺了她鼻息间所有的空气,她只觉得头顶发晕连气都上不来。 然而心头竟然没有生出烦躁怒火。 这算什么? 酒后乱性? 她苏卿卿活了两辈子没碰过男人,这算是......开荤了? 她搞了个太子,这荤开的,不算吃亏吧? “卿卿。” “卿卿。” “苏卿卿!” 耳边的声音终於真切起来,苏卿卿迷离涣散的眼睛渐渐聚神,她盯著眼前这张脸看。 眉目俊朗,端的是俊逸瀟洒。 嗯。 这荤开的不吃亏。 “卿卿,呼吸。”容闕捧著苏卿卿的脸,轻声对她说。 苏卿卿顿时大喘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容闕亲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原来亲吻是这个滋味? 让人脊背发麻,让人心跳加快,让人......忘了呼吸? 聚神的眼睛还不等全然看清眼前的人,苏卿卿向前一凑,亲了过去。 容闕一愣。 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脚底升向头顶,又从头顶匯入小腹。 他猛地含住苏卿卿娇红饱满的嘴唇,轻轻廝磨又重重吸吮,似乎如此还不够,在怀里的人贴上来那一瞬,他再次攻城略地,想要將眼前搅个天翻地覆。 苏卿卿不遑多让,拿出当年征战沙场的气势,一下一下在容闕那里討回来。 我堂堂一个將军,能在这种事上让你占了主动? 开什么玩笑! 他们彼此进攻著,彼此啃噬著,又彼此......安抚著。 如同两只受伤的幼兽,挤在一起,抱作一团,相互取暖。 一个是无依无靠却深陷危机的太子,自幼丧母,在胆战心惊中学会如何保命。 一个是征战沙场脑袋別在裤腰带的將军,她给大燕国做铜墙铁壁作守护者,大燕国的大后方给她捅刀子,被亲人背叛,受亲人谋害。 在这金光璀璨的大燕国,他们相互搀扶著前行,彼此给对方依靠,只为能达到心中的目標。 这样的目標,任谁一个人衝锋向前,都布满荆棘。 急促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最终是容闕败下阵来。 若再不停止,他怕自己做出更进一步。 大口喘著气,容闕盯著苏卿卿,眼底泛著赤红,“为什么?” 苏卿卿一抹嘴角莹润,眼底带上浅笑,“殿下又是为什么?” 容闕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思,可又不敢说的太过明目张胆,“我好像喜欢你了。” 苏卿卿一愣。 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难道不是酒后乱性吗? 难道不是两个孤独的人寻求安慰在对方身上寻找自己需要的火光与温暖吗? “你不是有自己放在心尖的姑娘吗?” 容闕看著这人。 你就是我放在心尖的姑娘啊。 “我现在,更想珍惜眼前人,可以......” “主子!” 容闕正要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吉祥从外面飞奔进来,“主子,不好了,苏云鹤不行了。” 酒精上头,脑子有些发飘,苏卿卿本就没有听清容闕的话,被吉祥这么一吼,彻底不知道容闕说什么了。 她霍的起身朝吉祥迎过去,“什么情况?” 容闕张开的嘴巴动了动,最终那句无声的询问散在浓郁的桂香中,他起身走到苏卿卿身后。 吉祥急巴巴的道:“苏云鹤突然吐血,昏迷不醒,还全身抽搐。” 苏卿卿脸一变,大步流星就朝外走。 今日大理寺少卿带人搜查完之后,苏卿卿就把苏云鹤转移了地方,那里有容闕的暗卫盯著,倘若如此还让苏云鹤出了事...... 及至进了院子,当即便有明路上前。 “殿下,奴才问了,这院子並无人进来。” 容闕脸色阴沉径直朝关押著苏云鹤的屋內走去。 明和守在门口,將大门推开,屋內登时瀰漫出血气。 “谁在里面?” 容闕正要进门,苏卿卿猛地顿住脚步,转头问一侧明路。 “是府上的大夫。” 苏卿卿眼底骤然涌上杀机,“谁请的?” 明路一愣,心头咕咚一声,转头就朝屋里奔去。 这边传了消息说苏云鹤吐血他就立刻过来,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守著,寸步不离苏云鹤。 直到大夫抵达他也半点没有离开。 现在出来迎接容闕和苏卿卿...... 明路一头衝进去,大夫正拿了一颗药丸要塞到苏云鹤口中,明路情急之下揪了袖口缀的盘扣弹了过去。 就在那药丸要落入苏云鹤口中一瞬,明路准准击中那药丸。 药丸登时被他弹去的盘扣击开,电光火石一瞬间,他扑到大夫身后,一个大擒拿锁住大夫咽喉。 大夫手中一柄利刃直戳苏云鹤,因为被明路强力向后一拖,他匕首戳不到苏云鹤,反手便朝著自己戳来。 苏卿卿手里长鞭一卷,朝著大夫手腕抽了过去。 匕首落地,吉祥上前一脚將他膝窝踹去。 容闕冷著脸立在门口,“徐寧?” 徐寧扑通跪地,狰狞之下,脖颈处的青筋凸显,他仇恨的瞪著容闕,“我不会让你得逞,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眨眼功夫,吉祥已经翻出一条麻绳,將徐寧结结实实一捆。 明路松下一口气,不敢抬眼看他家殿下,只垂头立在那里,等著一会儿领罚。 苏卿卿朝苏云鹤走过去。 苏云鹤双眼紧闭,全身依旧还在痉挛,嘴角有血丝丝缕缕的涌出。 这明显就是中毒了。 苏卿卿转头一把捏了徐寧的下顎,却是吩咐吉祥,“去那边把人带来。” 吉祥登时心领神会。 那边是碎红楼。 至於带什么人,杜妈妈肯定知道。 吉祥转头就走,明路立刻跟出去,派了一个暗卫暗中护著吉祥。 徐寧可是跟著太子殿下的老人了,现在连他都不可靠...... 这偌大的太子府里,到底还有多少魑魅魍魎。 徐寧的下巴被苏卿卿捏的生疼,他到底不过是个大夫,没有功夫傍身,身子也没有硬朗到哪里去,吃不住这份疼,他恶狠狠的瞪著苏卿卿,“贱妇!你给我来个痛快啊!” 苏卿卿一声冷呵,手上用力,直接捏碎了这下巴。 “痛快?老娘最喜欢找不痛快了!” 第125章 说出 骨头碎裂的声音顺著耳膜冲入大脑,徐寧疼的全身痉挛,他想要用手去捂自己被伤的下巴,可全身被捆的死死的,他动弹不得。 他想过一旦失手就会遭受各种刑讯,可没想过,刑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他瞪著血红的眼睛看著苏卿卿,碎裂的下巴兜不住一句清晰的话,他含混不清的咒骂,“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个字。” 苏卿卿高高在上,轻蔑一笑,慢条斯理抽出自己的帕子,將沾染了徐寧血跡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擦拭乾净。 “我並不想从你这里知道任何事。” 擦拭乾净,她將污秽了的帕子朝徐寧脸上一丟,慵懒又带著咄咄杀意,“拉出去,当眾活埋!” 冷清到令人毛骨生寒的一句话吩咐下去,苏卿卿转头拉了屋內一张椅子坐下。 徐寧一瞬间瞳仁涣散,巨大的惊慌劈头盖脸的砸来,让他连反击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如果被刑讯,那只要他的靠山动作够快,他就能安然无恙。 可现在,太子妃根本不审讯他。 徐寧下意识喉结吞咽,看向容闕。 容闕身子一侧,偏头看著徐寧,“你不过是別人用来杀掉苏云鹤的一枚死棋,刑讯你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本王不想浪费时间。” 说罢,摆摆手示意明路把人拉走,多一个眼神都没有。 明路刚刚犯了错,得了示下立刻抓了人就走。 这一瞬的惊恐在徐寧心头抵达顶峰。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甚至都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背叛你? 你就不想知道我背叛你又听从於谁? 你就不好奇苏云鹤为什么会突然吐血? 你就不想知道我手里的消息? 无数的念头齐涌徐寧脑海,可他被明路堵了嘴拖走,到走都没有看到容闕的一个眼神。 徐寧被拖走,整个屋里只剩下苏云鹤呼哧呼哧的急促喘息声。 苏卿卿轻慢的扯嘴一笑,“殿下倒也真是信得过我,就不怕苏云鹤直接死了?” 容闕笑著朝她走过去,“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从召国不远万里来这里,他不就是你目標之一?” 苏卿卿看著容闕,容闕笑容不变,眉眼弯弯,任由他看。 似乎此刻的环境与方才的桂树下完美衔接,仿佛旁边躺著的不是一个因为中毒而不住痉挛抽搐的人。 眼神一瞬间纠缠,容闕很轻的捻了一下手指,俯下身去。 秋夜微凉。 苏卿卿的嘴唇带著凉意,混著苏云鹤的血腥味,容闕犹如嗜血的小虫一瞬间见到了鲜血,鼓动著胸膛想要將这柔软狠狠的蹂躪碾磨。 苏卿卿急促的喘著呼吸,迎合他,还击他。 就在容闕忍不住手指游走到苏卿卿后背,苏卿卿猛地偏头,躲开了这成年人的危险游戏。 “殿下酒意还未散去?” 她轻佻地抬手,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容闕嘴角轻轻一抹,抹掉他嘴角一片晶亮。 容闕滚烫的手一把抓住苏卿卿的手,將她四指聚拢,亲吻她的指腹,“只有酒壮人胆,没有酒后乱性。” 他认真地看著苏卿卿。 旁边苏云鹤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声音撕裂又破败。 “是吗?可惜我不喜欢做別人的替身。” 方才还在与他激烈的纠缠在一起,此刻苏卿卿的声音就透著戏謔的凉意。 “不谈感情,只谈身体,说不定我们还能相处的很愉快。” 容闕狠狠一愣,错愕望著苏卿卿。 苏卿卿眼中是漫不经心的笑,“怎么?殿下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亲吻我的时候,脑子里装的就真的是我而不是你那心头好?” 容闕:...... “你有白月光,我却没有硃砂痣,若是谈感情,我吃亏,可拋却感情......” 苏卿卿一手被容闕抓著,另外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抚上容闕的五官,“你倒是符合我放纵一次的条件。” 容闕:...... 抓著苏卿卿的手紧了紧,“你就不怕放纵多了,你沉迷於我?”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苏卿卿偏头一笑,又回眸看他,“放纵多了你就能忘记你的白月光?” 容闕眼神篤定,“若是我里里外外只爱上你一个人,你能和我谈感情吗?” 方才在桂树下没有问出的话,此刻换了一个环境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问出。 苏云鹤可能真的快不行了,急促的呼吸变成了拖拉的喘息。 “那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苏卿卿轻轻拍拍容闕的脸颊。 容闕將苏卿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很轻的一蹭,“那就给你看看太子爷的本事。” 伴著血腥的气氛谈不上曖昧却也透著诡异。 正说话,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明路与吉祥前后脚回来,吉祥身后,跟著碎红楼的头牌春娇。 可能吉祥去的时候,春娇还在某位恩客的酒桌上,衣衫上带著酒气,一进门,她来不及行礼便直奔苏云鹤。 手里不知何时准备了长长的银针,银针架在火烛上烤了一瞬,她一针插入苏云鹤头顶穴位。 紧跟著,才从身上翻出一个小布包,布包展开,露出里面排排银针与一排瓷瓶儿,一切就绪,她这才轻喘一口气,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还是那么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留条命就行。” 春娇没再多言,转头开始动针动药。 吉祥立在苏卿卿一侧,低声回稟,“杜妈妈说,高新阳的娘是被二皇子府上的管事接走的,至於接到哪里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吉祥话音落下,容闕看向明路,明路立刻就朝外走。 只要有了目標,就不愁找到人,只是现在太子府被圈禁,进进出出有些费劲。 明路一走,容闕恍然反应过来,他愕然看向苏卿,“吉祥的功夫只是一般吧?” 吉祥眼角一抽望向容闕,“这好好地,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容闕:...... 苏卿卿知道容闕的意思,笑道:“吉祥功夫虽然一般,但是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爬墙。 不然,以前在召国的宫里,我们怎么突破皇宫重重守卫偷偷出去玩呢?” 容闕知道苏卿卿这是没说实话。 第126章 大意 是不是实话,容闕不在意。 他只在意这个人。 不大的屋中,只有春娇忙碌的窸窣声音。 苏卿卿半闭著眼睛靠在椅子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用指腹敲著桌面,伸长的腿悠悠晃著。 容闕没有坐,就那么挨著苏卿卿站著,明和一脸急色从外面进来,飞快的瞥了一眼忙碌的春娇,上前压著声音回稟,“殿下,徐寧说他知道是谁把帐簿放到高新阳屋里的。” 苏卿卿听得真切,却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依旧悠悠晃著脚。 “他若说得出买命的东西,本王给他一条活路,要是说不出,这些糊弄人的东西你也不必再来回稟。” 眼下,容闕已经被圈禁,谁给高新阳的屋里放的东西,已经不是当紧重要。 或者说,根本不重要。 明和没有明路脑子活,愣在那里反应了好一瞬也没明白主子说的这个买命的东西是啥。 吉祥瞧的都著急,翻个白眼道:“他要是能把这宅子里的鬼都咬出来,就能换他一条命,不能就让他去死。” 明和眼见他家主子没有出声,知道吉祥这话是对的,忙向吉祥无声道了个谢,转头就走。 这一走,直到春娇那边停手,明和都没有再回来。 徐寧不肯招。 他寧愿死也不会咬出这院中都有谁是他的同伙。 那这就很明显了。 最起码,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同伙,或者,同伙之一。 只要他咬出一个同伙,他想要保护的这个人就会被牵连出来。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想要保护的这个人,会与其他所有人都有来往。 並且意味著,往高新阳屋里放东西的人,並不是他的同伙。 不是同伙,却陷害高新阳...... 容闕轻轻的捻著手指,脑中分析著一切可能。 春娇洗净手,用帕子擦了手上水珠,朝苏卿卿走过来,瞥了容闕一眼,恭声行礼,“娘娘,这毒叫天香散,属於天闕散的一种,毒性比天闕散大。” 苏卿卿顿时坐直起来,“天闕散?” “是,就是前些日子二皇子妃娘娘中的那毒。” 春娇说的坦然,丝毫没有觉得,她一个碎红楼的烟女子竟然知道宫中秘闻是多么不应该。 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觉得她说出这话哪里不对。 二皇子妃秦婉如中毒一事,苏卿卿比谁都清楚。 秦婉如那毒,分明就是秦婉如自编自演。 所以...... 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那么多毒药,想要让人一击毙命,鹤顶红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见血封喉,没有解药,立时见效,没有延缓,並且,这毒药太过大眾,完全不能根据一个鹤顶红去分析用毒者身份。 天香散就不同了。 会有这么巧合? 苏云鹤中毒,是秦婉如的手笔? 苏卿卿一瞬间想到皇后生辰那日秦婉如说的话。 秦婉如说,让苏卿卿再帮她一个忙,当时这话还没有继续深入讲下去,就闹出刺客一事。 所以,如果当真是秦婉如所为,那一定与这个帮忙有关。 可,秦婉如如何知道苏云鹤就在府中! 思绪一闪,苏卿卿霍的抬眼朝容闕道:“押送苏云鹤的人,是什么人?” 容闕从自己的思虑中分出一根神经,正要回答苏卿卿,猛地脑中一闪,准准的说出了苏卿卿想要的答案,“主管押送队伍的叫丁强,他媳妇在秦家厨房做事。” 京都一共两门秦姓大户。 镇国公姓秦。 秦婉如家姓秦。 容闕说的这个秦家,就是秦婉如的娘家。 这就对上了。 所以,当时能顺利的带走苏云鹤,根本就是有这丁强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里应外合。 等等...... 不对! 苏卿卿又朝容闕道:“当时秦婉如嫁给二皇子做正妃,是怎么回事?” 容闕一时间没有明白苏卿卿的意思,却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她,“原本,皇后娘娘选定的是苏云云,只是太后嫌弃苏云云的出身。” 周氏毕竟是个妾。 妾抬的正房,根儿上还是妾。 苏云云乃妾出,做侧妃可以,做正妃她不配。 “后来皇后又指了永寧侯府的小姐,只不过紧跟著永寧侯府的小姐失足落水,得了失忆症,恰恰在她传出失忆症的同一天,二皇子醉酒,轻薄了秦婉如。” 苏卿卿挑眉冷笑,“秦婉如做了二皇子妃,但是没过多久,永寧侯作乱,合家上下被发配寧古塔,他家那位得了失忆症的小姐在发配的路上失足滑落山崖而死?” 容闕点头,“就是如此。” 苏卿卿绝对不会没有缘由的问出这些,容闕看著她,等她下文。 苏卿卿篤定道:“当时二皇子轻薄秦宛如绝对不是意外,当然,紧跟著永寧侯府就闔府为自己当时的愚蠢而陪葬。” 他们葬送了秦婉如,秦婉如就断送整个永寧侯府。 虽然这是苏卿卿的猜测,但她篤定,这猜测一定是事实。 这个秦婉如,不简单。 徐寧不是秦婉如的人,他是二皇子的人,但是秦婉如不仅知道他的存在,还动用了他。 只怕直到现在徐寧都被活埋了,二皇子都不知道这回事呢。 所以,秦婉如不是要毒害苏云鹤,而是要警告她,苏云鹤回京一事,只怕已经被人察觉了。 如果是毒害,就如她之前推测,一瓶鹤顶红足矣。 意识到这一点,苏卿卿立刻朝容闕道:“你的人谁最擅长审讯,立刻让他审讯苏云鹤,现在。” 苏卿卿说完,看向春娇,“你就留在这里,审讯过程中別让他死了,等审完送他上路。” 春娇眼皮不眨的点头应了。 容闕一个为什么都没问,转头出去招呼一个人进来。 春娇留下陪著审讯,苏卿卿和容闕带著人离开,一出了屋子,苏卿卿就道:“二皇子知道苏云鹤回来了,这次闹出来的事,只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在圈禁期间,皇上突然因为某件事派人来这里搜查,而搜查的时候却发现了原本应该死在流放路上的苏云鹤...... 容闕百口莫辩,就被钉死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所有的自救与辩解,所有的应对之策都將苍白无力。 第127章 搜查 御书房。 皇上刚刚批完摺子准备用一点宵夜就睡觉,外面忽地传来急切切的说话声。 紧跟著,门口小內侍焦灼的声音便响起,“陛下,禁军统领大人求见。” 皇上一愣。 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不是带兵围了太子府吗?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太子府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 朕不能承受更多了! 自从容闕出事,这几日弹劾他的摺子如同雪片一般爆发。 勾结外將,贪墨公款,横徵暴敛,草菅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据確凿。 现在,大半夜的难道还能出事!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皇上沉著脸坐在桌案后。 禁军统领裹著秋夜的寒气进来,行礼问安,急切回稟,“陛下,就在刚才,臣在太子殿下府邸外巡视时,有人从里面扔出裹著布条的石头,布条上写著,他在府邸见到了苏云鹤。” 苏云鹤三个字出口,皇上惊得人都僵住了。 过了好一瞬,才震愕又匪夷所思的道:“谁?” 禁军统领恭顺道:“苏云鹤,正在被流放的苏云鹤。” 哪里是正在被流放的苏云鹤,今日刚刚收到消息,苏云鹤在被流放的路上身体不支,病死半路。 这病死的人,现在在太子府上? 皇上拳头一攥,狠狠在桌面砸下,“你確定?” 禁军统领忙道:“这事非同小可,臣拿到布条一刻不敢耽误就立即进宫。” 说著,他掏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並一张布条。 內侍总管上前接了,把东西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瞧著布条上的字,怒火烧的眼睛赤红,“去搜!给朕把那孽子拿下!” 禁军统领得令,立刻便执行。 他一走,皇上一怒之下抄了面前的桌案。 “放肆!他放肆!苏云鹤是朕流放出去的人,他勾结南梁真当朕看不出来?他与南梁九皇子搞的把戏当朕不知道?容闕竟然把苏云鹤弄到了自己的府里!他是何居心! 朕一直以为,苏云鹤是镇国公的人! 现在,他竟然在容闕府中! 朕要废了他!废了他!” 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低沉的蔓延在御书房。 內侍总管惊惧不安立在皇上身后,一言不敢多说。 太子府。 火光照亮整个府邸。 禁军统领带人,亲自闯入,一声令下,“给我搜!” 当即便有无数禁军强横搜查。 容闕面无表情立在禁军统领面前,苏卿卿与他並肩而立。 禁军统领皮笑肉不笑的虚虚拱拳,“殿下多担待,臣也是奉命行事。” 容闕一言不发。 禁军闯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刚刚审完苏云鹤,时间赶得这样急,不知道春娇是不是已经把人处理好了。 如果禁军当真能搜出蛛丝马跡,他要如何应对? 当时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看著春娇处理就急急赶来这边。 容闕绷著神经,脑子里飞快的转著。 整个太子府的下人已经被全部聚集过来,明和与明路站在这些下人的最前端,相较其他下人脸上的惊惧不寧,他们两个则淡定很多。 可但凡习武之人就能发现,这两人面上虽然淡定,可手始终缩在袖口。 那里,藏著反击用的匕首。 但凡情况需要,他们立刻出手。 通明的太子府透著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隨著时间的推移,这寒意伴著秋霜一层层加重,有心理素质差的下人已经被这气氛嚇得抖得站不住。 这场面,分明是抄家的前兆。 太子一旦被抄家判定为谋逆,整个太子府都要陪葬,谁都別想活著出去。 除非,有靠山。 被派出去的禁军一路一路归来,带回同样的消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隨著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气定神閒的禁军统领脸上开始焦灼不寧起来。 怎么会没有呢? 二殿下得到准確的消息,苏云鹤就在这府中。 难道是有机关暗室? 可他只是来搜查而已,没有权利让太子给他带路,更没有权利指挥太子做事。 最后一路人回来,“大人,没有。” 这最后一声回稟让禁军统领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他凌厉的目光横扫整个太子府的下人,然后举起手中石块与布条,“谁扔出来的?” 这话登时让噤若寒蝉的下人更加战慄不安。 混乱的人群里,一个矮瘦的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惊惧的飞快瞥了太子一眼,然后吞著口水道:“我,是我。” 容闕看向这人。 王大,府中照料马草之人。 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今儿险些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禁军统领冷冽的扫过容闕,目光落向王大,“你说你在府中见到苏云鹤,可是事实?” 王大双腿抖得不能停下来,整个人筛糠似的道:“是,是事实。” 明路登时破口大骂,“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拿这种事陷害殿下!” 余良跟著道:“殿下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禁军统领没有耐心,粗暴朝著人群一甩鞭子,“闭嘴!” 鞭子抽在地上,巨大的响声让余良闭嘴。 明路还要再说,可瞧著容闕的神色,只得不甘闭嘴,將头偏到一侧。 禁军统领朝王大道:“人呢?” 王大再次吞咽口水,又看了容闕一眼,低著头道:“在,就,就在西跨院太子爷的备用小书房。” 容闕容闕一个三个书房。 正儿八经办公用的一个,正房院中一个,西跨院一个。 他说的没错,苏云鹤的確被藏在了西跨院这个书房中。 禁军统领闻言立刻看向自己的士兵,当时带队去搜查西跨院的一名士兵出列,“统领大人,西跨院没有找到他说的这个书房。” 禁军眼角肌肉一抽,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隱秘的地方,他转头,扬著下顎,带著倨傲与寒意看向容闕,目光在容闕脸上顿了一瞬,一把推开王大,“带路!” 王大立刻踉踉蹌蹌带人去找。 禁军统领冷声笑道:“殿下,私藏朝廷流放罪人,这罪名可不小,殿下图什么呢?” 容闕没理他,倒是苏卿卿似乎按捺不住一样,翻著白眼道:“你就这么肯定能搜出来?” 禁军统领对这位来自召国的公主没有一丝好感,更谈不上尊重。 召国弱小,嫡公主又如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128章 无人 吉祥就看不惯有人对她家主子这么没规矩地说话,鞭子一甩就抽了过去。 啪! 直接抽了禁军统领手臂上。 倒不是吉祥比禁军统领功夫好,主要是禁军统领压根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有人敢动手。 胳膊火辣辣一疼,他脸一沉就朝吉祥走过去。 苏卿卿轻轻跨出一步,挡住吉祥,吉祥在苏卿卿背后飞快的道:“知道太子还没有被废,我家主子就是太子妃,你一个臣子对太子妃毫无恭顺之意,怎么著,狗仗人势准备谋反吗?” 吉祥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 然而禁军统领料定今夜自己必能抓到人。 只要找到苏云鹤,太子就死定了。 他毫无畏惧的伸手就要拨开苏卿卿去抓吉祥。 眼下他还不敢对苏卿卿动手,可对苏卿卿跟前一个婢子动手他眼睛都不眨。 一直忍耐的容闕眼见他手指要碰到苏卿卿肩膀,抬手就去阻拦。 然而苏卿卿下垂的手拽住了容闕拦住了他,同时另外一只手直接一巴掌甩了禁军统领脸上。 “想要干什么呢?” 当著太子府无数下人的面,当著自己的下属的面,这一巴掌直接打的禁军统领怒火中烧。 太子都要玩完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巴掌就朝苏卿卿甩去。 苏卿卿没躲,结结实实接了他一巴掌,然后整个人甩飞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重重跌在地上。 嘴角淌著血,闭目不动。 轰! 整个太子府的下人便炸了。 禁军统领当著他们的面,打死了他们太子妃? 禁军统领自己都愣住了。 他是憋足了劲儿甩出一巴掌,可...... 他的功夫已经就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了? 一巴掌直接能把功夫不低的太子妃甩飞? 容闕眼见苏卿卿飞出去,惊得眼皮一跳就奔过去,吉祥也紧跟著就扑了过去。 “娘娘!” “我苦命的娘娘!” 隨著吉祥扑过去,苏卿卿从召国带来的人全部围了过去,召国的太医慌忙给苏卿卿诊脉。 容闕將苏卿卿抱起,搂在怀里,就在他嚇得快要哭出来一瞬,感觉到被他抓在掌心的苏卿卿的手指,轻轻的挠了他手心一下。 容闕一愣,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落下。 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容闕一身汗湿透了衣裳,面上神色分毫不敢错乱。 太医搭著手腕,惊恐的全身发抖,“我们主子......脉象乱了!” 脉象乱了! 脉象乱了? 他一巴掌打死了一个人? 禁军统领匪夷所思的抬起自己的手掌看。 正在这个时候,刑部尚书从外面进来了。 禁军统领惊得冷汗裹了一背,他震愕又不安的看向刑部尚书,他怎么来了。 刑部尚书半夜得到消息,禁军在搜查太子府,他不敢耽误便立刻赶来。 赶来就遇上这样一幕。 刑部尚书不解的望著院中慌乱的人群,“这是怎么了?” 吉祥坐在地上哭嚎,“禁军统领把我们娘娘打死了。” 禁军统领:...... 不等吉祥话音落下,被禁军统领派去搜查的人折返回来。 並没有带回禁军统领篤定的答案。 没找到人。 刚刚还心头稳得一批的禁军统领,登时膝盖发软向后踉蹌一步。 容闕抱著苏卿卿从地上起来,他面无表情看著禁军统领,“现在,我们能回房吗?” 高高在上的太子,用这样徵询的语调问禁军统领。 若是在方才,禁军统领必定会得意骄傲,可现在,他只觉得寒意连连,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他说什么? 容闕看了他一瞬,转头抱著苏卿卿就走,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朝明路吼,“明路,带大夫过来,其他人隨禁军统领大人处置,吃里扒外的东西,本王一个也不要了!” 明路立刻应声。 府中养著几个大夫,纷纷跟上。 其余人惊恐的躁动起来。 太子一个也不要了! 他们怎么办? 全部离开? 怎么离开,离开去哪? 禁军统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宫里的。 御书房还是那个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刚才来他还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立下一件大功,可现在,跪在地上,禁军统领不住的流冷汗。 太子府所有的下人全被被撵出来了,此刻就围在太子府门前。 那乌泱泱的人影伴隨著太子妃飞出去的动作,来回在禁军统领脑子里转。 刑部尚书跪在一侧,斟酌了一路的说辞,此刻开口,第一句便道:“臣夜里收到消息,说统领大人带兵去搜查太子府,臣唯恐错过什么有关刺杀案的证据,不敢耽误,立刻就去了。 臣去的时候,太子妃娘娘已经脉象错乱。” 皇上仿佛听不懂一样看著刑部尚书,“脉象错乱?” 刑部尚书瞥了禁军统领一眼,“府里下人说,是统领打的。” 皇上看向禁军统领,禁军统领额头的冷汗已经流入眼角,他飞快的擦掉,这事儿,他否认都没法否认。 当著那么多人的面! “是,是臣。” 额头抵地,禁军统领匍匐在地,全身发抖。 苏云鹤明明就在府中,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他们搜查的那样突然,太子府根本不可能得到消息把人藏起来。 皇上转头看了內侍总管一眼,內侍总管会意,立刻就朝外走。 从太子出事到现在,他日夜心神不寧,现在,总算是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太子府。 內侍总管马不停蹄直奔太子府。 明和奉命守在门前,眼见他来了,压开一条门缝將人放进来,內侍总管轻喘一口气,擦著额头急出来的汗,叠步急朝正房而去。 苏卿卿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容闕在外室见了內侍总管。 左右没有外人,再加上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內侍总管开门见山直接就道:“殿下,如今弹劾的摺子如雪般递进御书房,全是有关殿下受贿敛財草菅人命的,陛下火气大的很,殿下到底如何盘算赶紧给奴才透个话,奴才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著了。” 对著自己这位长辈,容闕没有太子的架子,只和声道:“让他们弹劾就是,只要不能给行刺一案盖棺定论,其他的事情,他们闹得越厉害,父皇现在越生气,等將来父皇反应过来就会发现真正戏耍了他的人是谁。” 內侍总管急道:“可就怕等不及將来,又怕高新阳那里熬不住。” 容闕笑道:“这不是今儿就出事了吗?您不用著急,这一遭,二皇子是下了狠心要扳倒我的,今日的事,你回去只说我动怒將闔府的下人都撵出去了就是,旁的让禁军统领自己说去。至於高新阳,他熬得住,没事。” 內侍总管往內室瞥了一眼。 容闕就道:“被当眾折辱又挨了打,受伤加上急怒攻心,昏迷不醒。” 容闕这样说,內侍总管就明白了。 第129章 察觉 早在当时出事,苏卿卿就说过,退避三舍。 只要刺杀一案不能盖棺定论,二皇子就会迫不及待地想各种其他法子来扳倒容闕。 他做的越是多,等將来皇上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就越是动怒。 御书房。 內侍总管折返回去的时候,禁军统领和刑部尚书已经走了,皇上如何处置了禁军统领內侍总管不得知,可皇上一直坐在椅子里等他回来可见是对太子府那边的焦心。 见人回来了,皇上欠了一下身子,端起手边热茶,“如何?” “是统领大人第一次搜查没有找到人,拿话激了殿下几句,太子妃娘娘跟前的婢女咽不下这口气,抽鞭子甩了人家统领大人。 当时当著禁军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还当著太子府的下人,统领大人面子上过不去。” 內侍总管这话,怎么听都是在给禁军统领开脱,可偏偏落入皇上耳中,让他明明白白的知道,禁军统领当著禁军上上下下当著太子府上上下下没给太子一点面子。 否则,怎么会激怒一个小丫鬟朝他挥鞭子。 皇上沉著脸將手中茶盏重重搁下。 “朕只是让他去搜查!” 他的儿子,他可以查办,还轮不到这些人吆五喝六。 內侍总管就道:“陛下也知道,娘娘跟前的婢女跟著娘娘在召国刁蛮惯了,统领大人又是奉命行事,当时难免火气大冲了头,他没打算对娘娘动手,应该是他出手的时候娘娘正好要护著她的婢子,才让统领大人失手了。” 不管是不是衝著太子妃,当著太子妃的面想要教训太子妃的人,已经就是大不敬了。 何况,今夜根本没有查到人。 內侍总管覷著皇上的面色,“奴才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火,把闔府的下人全都撵出去了,除了留下他素日惯用的几个,留下太子妃娘娘从召国带来的那些,余下的一个不留全撵出去了。 现在那些人都还围在太子府门前。” 这一点,皇上倒是听禁军统领说了,蹙著眉道:“简直胡闹。” 內侍总管就道:“奴才也劝了,但是殿下似乎铁了心,只说这些人原本就不是忠心伺候他的,他既然留著招惹祸端,不如全部打发了。 左右他现在,也用不著人伺候,可这些,好多都是当时宫里派发过去的,这怎么能......” 说及此,不等內侍总管语落,皇上脑中忽的电光火石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打断內侍总管的话,问道:“高新阳是怎么去了太子府的?” 內侍总管一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顿了一下才道:“高新阳原先好像是禁军的人或者是巡防营那边的,当时太子殿下开牙建府,您赏了过去给殿下看宅子。” 皇上瞪著內侍总管,“朕赏的?” 內侍总管篤定点头。 皇上:? 朕已经老年痴呆到这种地步了? 朕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当时容闕在外面开太子府,是有不少人送了人过去,太后送了,镇国公送了,就连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送了,可偏偏他没送。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只送了容闕一幅字。 那字被容闕装裱了掛在书房。 皇上之所以记得清楚自己没有送人,就是因为当时容闕跪到他面前求他送个人过去。 那么多势力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到太子府,容闕当时怕的不行,想让皇上也送一个过去好歹帮他镇著点,可他当时就是想要锻炼容闕,就是想要让容闕在这起伏的朝堂当一颗平衡的棋子,当然不会送人过去。 现在,內侍总管篤定是他送的高新阳? 皇上瞪著內侍总管,“老东西,朕还没糊涂你倒是先糊涂了,不是朕送的,你去查!” 內侍总管慌忙便去查,须臾折返回来,愧疚道:“高新阳是太后娘娘选的人,从禁军选调过去的。” 太后? 禁军? 皇上心头顿时涌起一股猜疑。 之前,高新阳被抓,皇上几乎是篤定了容闕就是幕后指使,只等最后证据確凿。 可隨著案子的调查,不住的有人开始弹劾容闕。 各项罪名都有,却偏偏没有行刺一案的確实证据。 皇上捻著手指不禁怀疑。 这些弹劾几乎都是在行刺案第二天就一股脑爆发出来,这些人,这么清楚容闕的累累罪行,先前怎么不弹劾呢? 有些甚至都是经年老帐。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弹劾呢? “今儿禁军去搜查之前,太子在做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皇上问道。 內侍总管低著头道:“奴才去的时候,见正房的院子里散落了八九个酒罈子,院中架著羊腿,烧烤用的火已经熄灭了。” 七八个酒罈子? 容闕向来不是酗酒之人。 现在,被圈禁,他一夜喝了这么多酒? 哪怕是与人对饮,这酒也有点多,更何况...... 他若正在饮酒,那禁军统领突然扑去搜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去把人藏起来,凭著禁军统领的性子,根本就是不查到人决不罢休,他肯定不会给容闕动作的机会。 偏偏,什么都没有查到。 现在,刑部尚书已经把今天夜里通风报信的那人带走去审讯了。 皇上越想今日的事越觉得不对,那报信之人不过是太子府照料马草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苏云鹤的存在呢? 就算太子私藏了苏云鹤,这绝对算是最高机密,太子手里有自己的暗卫有自己的得力小廝,难道连个人都藏不住,竟然让一个管理马草的人识破? 还有,太子就算是私藏苏云鹤,为什么不藏在庄子里呢?那不是更加隱秘? 今夜这是闹起来了,禁军统领把太子妃给打了又恰好让上门想要调查行刺案的刑部尚书给撞上了。 若是刑部尚书没有去呢? 当时是禁军统领控制著太子府,刑部尚书不去,他会怎么做? 皇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隱隱约约察觉出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著的不对劲。 可偏偏,当时二皇子去救他又救得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凶险危及,他不愿意去怀疑二皇子的用心。 第130章 求情 內侍总管覷著皇上的神色,没有继续再说。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过犹不及。 过了良久,眼见皇上还没有动静,內侍总管轻催道:“陛下,太晚了,明儿还要早朝,您先歇了吧。” 皇上怔怔抬头看內侍总管,盯著他看了半晌,哑然开口,“太子妃,如何?” 內侍总管便道:“是被当眾打的,娘娘本就是金娇玉贵的,受不住这气......” 內侍总管將一切往顏面上扯。 皇上却不听,冷声道:“如何?” 內侍总管嘆了口气,“不太好,脸颊肿得很高,破皮了,娘娘从召国带来的御医给娘娘敷了药,消肿止痛,不过,大约是要留疤。” 那么美的美人儿,脸上若是留了一道疤,这疤还是让禁军统领掌摑打出来的。 日后太子妃出门见人...... 这一刻,皇上只觉得禁军统领打的仿佛不是太子妃的脸,而是他的脸。 內侍总管没有顾忌皇上糟糕的心情,继续道:“脸上倒是好说,娘娘当时被甩飞出去,落地时头撞到了石头上,昏迷不醒也是与这个有关。 奴才当时向殿下提了,让咱们的御医过去,但是娘娘从南詔国带来的人直接將奴才堵了回去,只说怕咱们派去的人要了娘娘的命。” 说及此,內侍总管苦笑,“这话,奴才也没法反驳。” 短短时日,太子妃都遭了多少祸害了,人家召国来的人不信他们简直太正常了。 皇上蜷缩的手指狠狠一收,捏拳在桌上砸了一下,“派太医过去!” 內侍总管立刻就道:“万一娘娘那边不收呢?” 皇上怒不可遏,“她敢!” 內侍总管就道:“如今殿下將太子府大门紧闭,怕是太医根本进不去,外面还有那么些府上的下人呢。” 皇上糟心地闷闷吁了口气。 外面那么多人怎么处理呢? 若是之前,皇上肯定犹豫都不会犹豫,直接勒令太子府开门將人收回去,可现在皇上动了疑心,就捨不得这般了。 太子若当真是被陷害...... 皇上心头怒火嗖嗖的燃著。 这不仅仅是陷害太子,分明还是拿他当猴耍! “陛下,先睡吧,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內侍总管催促著,“您若是病倒了,这案子更查不清了。” 这话,不急不缓,直戳皇上心头最忌讳的地方。 这厢,皇上睡下了,可京都的另外一隅,镇国公却睡不著。 苏云鹤没有搜出来。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搜不出来呢。 贺朝坐在镇国公下首,神色淡淡,“国公爷,太子既然费尽心机將苏云鹤弄回府中,就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人一定还在府里。” 镇国公神色肃重,一言不发。 贺朝想要劝镇国公继续对太子府下手。 镇国公逼得越紧,太子就越安全。 可今夜,镇国公对他的话似乎並不认同,他口乾舌燥已经说了半柱香的时间,镇国公却始终没有点头,贺朝这话落下,便没有再说。 再说多了,他怕就要成为一颗废棋了。 一时间,书房中静默无声,过了许久,镇国公看向贺朝,“你当真觉得人还在府中?” 贺朝心头咯噔一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没有理由不在府中,外面都是禁军的人,苏云鹤根本出不来。” “可万一府中有密道呢?” 贺朝揣度著镇国公的心思,“倘若府中有密道,就更要搜查,一旦查出密道,许多事情就能直接上奏了。” 镇国公看著贺朝不再说话。 贺朝压著心虚,竭力坦然镇定。 一盏茶过后,镇国公吁著气捏了捏眉心,“你且去吧,我再想想。” 贺朝行礼告退,从书房出来,秋夜凌晨的寒气直扑上身,贺朝打了个哆嗦飞快的瞥了一眼太子府的方向,抬脚离开。 当他知道禁军突然去太子府搜查苏云鹤的时候,差点嚇晕过去。 他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真的藏了苏云鹤,可禁军统领的行为显然是受镇国公指使。 一旦真的在太子府查到苏云鹤,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风声没有提前得到。 在消息没有传过来的时候,他焦虑如针扎脾臟,直到禁军统领派人送来消息,不仅没有查到苏云鹤,禁军统领把太子妃打晕过去还被刑部尚书撞了个正著。 刑部尚书是太子的人。 得了这消息,贺朝焦虑的心情才略微得到好转。 只是现在,镇国公是什么意思呢? 怀疑他了? 还是另有打算,却並不计划与他商议。 若是后者,那镇国公的这计划只怕是早就提前预定好了的,根本不需要与人商议。 贺朝甚至更希望是镇国公怀疑他了,不然,倘若镇国公当真已经有了一个縝密的计划来应接后续,太子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更加被动。 偏偏现在太子府被圈禁,他连消息都送不出去。 裹著秋霜,贺朝一路闷头朝自己的住处走,绕过一棵老槐树要进入旁边院子的月亮门时,贺朝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他不敢停下自己的步伐,只悄悄瞥头转过去扫了一眼。 镇国公的心腹领著一个身材短壮的汉子正朝书房而去。 夜色里,他看不到那汉子的五官不能辨认他的模样,可隱隱传来的一句话。 “咋啷个远。” 巴蜀人? 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巴蜀人来镇国公府。 贺朝惴惴不安的回到屋里,没有点灯,就那么摸黑躺到了床榻上,裹了被子,耳边还是巴蜀人的那句话。 巴蜀...... 他敏锐的察觉,这人的出现,一定有问题,一定与太子有关。 躺在黑暗里,贺朝竭力的思考镇国公与巴蜀的一切联繫。 翌日。 金鑾殿。 禁军统领打伤太子妃的事情已经不脛而走,皇上原本以为,今日必定有人弹劾禁军统领,然而整个早朝让他心头生出强烈的烦躁。 一个臣子,打伤太子妃,竟然没有一个人弹劾他。 而那些弹劾容闕的,还在呼天抢地的求他英明,求他明察,求他处决容闕。 皇上坐在高处,望著底下几位御史大人的慷慨激昂,心头滋味万千。 一场早朝,什么都没有处理,就围绕了容闕的恶毒进行批斗了。 好容易早朝散了,皇上被二皇子堵在了回御书房的路上。 二皇子这几日才刚刚伤势稳定,並没有来上朝,突然见了他,皇上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二皇子原本由宫人扶著,见到皇上,扑通跪下,“求父皇明察,刺杀一案儿臣拿命发誓,一定与太子无关。” 皇上伸出去要扶二皇子起身的手一僵,匪夷所思看著他。 第131章 后怕 御书房。 皇上肃然坐在书案后,二皇子面无血色地坐在一侧垫了厚垫子的椅子上,大伤初愈,气若游丝,嘴角扯著苦笑。 “父皇,儿臣今日听说,那日的刺杀案竟然查到皇兄头上,儿臣心中急的不行,所以不得不进宫一趟。 父皇也知道,这些年儿臣和皇兄在政见上有许多分歧,可分歧再大儿臣也知道皇兄的品性,皇兄一贯温和仁慈,绝不可能刺杀父皇。 如今这些人咬住皇兄不放,儿臣......儿臣唯恐父皇错怪了儿臣。” 二皇子倒是说的坦然,开门见山直接表明態度,我就是怕父皇你以为是我唆使人攀咬太子的。 皇上的確是这么以为的。 可现在二皇子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皇上心中升起的那些疑惑反倒是消散不少。 瞧著皇上的反应,二皇子道:“父皇,要儿臣说,这事本身就有问题,怎么不是別人唆使那宫人偏偏就是高新阳,高新阳不光是皇兄府中的护卫,更是当年皇祖母给皇兄的人。 因著母后与外公的缘故,皇祖母对儿臣的確偏爱几分,可正因如此,这刺杀案就是个一箭双鵰的计策。 这案子不论查到哪一步,要么皇兄遭殃,要么儿臣遭殃,可儿臣和皇兄都是冤屈的。” 二皇子说的情真意切,著急之下,满头大汗。 皇上瞧著他的样子,默了许久,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是他呢?” 二皇子立刻道:“父皇,这案子明显就是有人要陷害皇兄,倘若当真是皇兄做的,皇兄府上也养了暗卫,他大可让暗卫去威胁宫人,何必用高新阳呢。 更何况,这案子查到现在都查出什么了? 什么切实证据都没有,反倒是乱七八糟的牛鬼神蛇闹出一堆,这不是明摆著嘛,对方知道这刺杀案不能给皇兄定罪,迫切的想要从其他方向入手呢。” 皇上就冷笑,“可弹劾太子的人里,有不少素日与你亲近的。” 二皇子面色寡白,急切剖白自我,“正因如此,儿臣才著急,儿臣就怕这些人糊涂被人当枪使,让父皇误以为是儿臣唆使,天地良心,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 二皇子若是单纯的替太子求情,皇上必定是要疑心他惺惺作態,可现在,二皇子光明磊落的只想撇清自己,皇上倒是信了他几分。 更何况,那天二皇子挡刀那一幕,对皇上的震撼著实他。 他心底深处不愿意怀疑二皇子。 “不是太子,你觉得是谁?”瞥了一眼二皇子胸口处包扎的纱布,皇上声音略缓几分。 二皇子就摇头,“这儿臣哪知道,还是得看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那边的结果。” 皇上看著二皇子,默了一瞬,忽的道:“苏云鹤在太子府?” 二皇子心头狠狠一跳,竭力控制住了情绪,只瞪大眼看著皇上,“啊?” 震愕与茫然,淋漓尽致。 皇上摆摆手,没再多言,只让他回去歇著好生养伤了。 出了御书房,二皇子大鬆一口气这才惊觉背后的冷汗早就將衣衫打湿。 离了皇宫,二皇子直接回了府邸,他回去的时候,镇国公已经在了,迎上二皇子,亲自扶了他在软塌上躺下,镇国公才问,“如何?” 二皇子大喘一口气,虚弱的靠在鬆软的大靠枕上,“幸亏,幸亏外祖父反应快,要不然真就酿成大祸了。” 昨日禁军统领搜查失败就让镇国公心头生出警惕。 今儿早朝之上,他也以为会有不少人要弹劾禁军统领,毕竟他打伤的可是太子妃。 可偏偏一个弹劾没有。 太子的人没有动手,就连三皇子四皇子的人都无动於衷。 他们不出手,那整个朝堂就依旧只有镇国公党的人在弹劾容闕。 这成了什么? 分明就是造就了镇国公党的一言堂! 当时皇上的脸色让镇国公心头惊恐战慄,一下早朝,镇国公来不及离宫就吩咐一个宫中內侍急速传信给二皇子,让二皇子立刻进宫。 这內侍是太后跟前的人,素日就防著万一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传递,早朝时分,太后专门安插了他在金鑾殿附近伺候,正巧今儿派上用场。 二皇子一脸劫后余生的喝了口茶压压惊,“就不知道父皇心头的疑虑被打消多少,这次,是咱们大意了。” 镇国公摇头,“谁都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 苏云鹤被接回太子府,镇国公十拿九稳的篤定,明明只要查到苏云鹤,太子就被彻底钉死,也正因为如此,禁军统领昨夜才敢那么囂张。 偏偏,十拿九稳的事,就这样失败了。 不仅没有搜出苏云鹤,反倒是把禁军统领给折了,太子妃一定使诈了,可当时禁军统领若是不出手,太子妃就算是使诈也没用。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禁军统领的错。 偏偏这事情发生的急,昨儿夜里根本来不及挨个通知镇国公党其他朝臣就到了早朝时分。 结果就闹出今日的事。 更凑巧的事,偏偏没人弹劾禁军统领。 这简直太离奇了。 镇国公捻著手指朝二皇子道:“你且安心养病,不论陛下信不信已经如此了,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二皇子点头,他对自己这位外公,一向是敬畏信服的。 “是不是贺朝有问题?咱们乘胜追击的策略,也是他提的。”二皇子担忧道:“可苏云鹤这件事,咱们没有同贺朝提过,他应该不知道吧?” “不能確定,毕竟按照当时的情况,乘胜追击的確不失为上策,我回去试探他一下吧。”镇国公拍拍二皇子肩头,起身,“你好好养病,別的先別管。” 二皇子闷闷嘆了口气,“都怪我,若不是高新阳他娘被救走,咱们也不至於就如此被动。” 高新阳的母亲被二皇子府上的管事接走之后,关在了二皇子的一处庄子上。 昨儿半夜,管事急急回稟,人被劫走了。 谁劫走的高新阳他娘不言而喻,肯定是太子。 太子能把人劫走,那高新阳就是颗死棋,根本不能指望他再攀咬太子。 好好的一场局,现在反倒砸在手里成了死局。 刺杀案死局。 苏云鹤死局。 怎么就都成了死局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眼瞧著二皇子急的眼睛都红了,镇国公不忍心,原本他没打算告诉二皇子的事,此刻犹豫一下,道:“你放心,我还有安排,余庆来了。” 第132章 不疼 镇国公府。 镇国公一回去便召了贺朝前来说话。 一身青衣长袍,贺朝进门时咳嗽了两声,原本就发白的皮肤带了一抹病態的红晕。 镇国公蹙眉看过去,“病了?” 贺朝远远行了个礼,在门口站定,“昨儿夜里受了点风寒,不碍事,国公爷有吩咐?” 镇国公盯著贺朝看了一瞬,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昨儿晚上我收到消息,巴蜀一地闹了饥荒,暴民作乱,摺子再有三五天就能递到皇上跟前,本是想要和你商议一下,你看你......” 贺朝在镇国公说话时儘管竭力忍耐还是没忍住咳了几声,疲惫的缓了口气,一副努力打起精神的样子,“国公爷想要派咱们的人去镇压?” 镇国公瞧著贺朝发红的脸颊,“眼下二殿下虽然替陛下挡了一刀让陛下对他改观许多,可到底实打实的功劳不多,这次賑灾,我想让他去。” 贺朝立刻道:“这不行,二殿下刀伤至少要养一两个月,怎么经得住长途奔波。” 镇国公原本也是试探贺朝,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多言,只嘆了口气,“是啊,可惜了这个好机会,罢了,我找別人商议吧,你好生歇著去,让大夫瞧瞧。” 贺朝愧疚道:“不能给国公爷出谋划策反倒是给国公爷添乱了。” 等贺朝离开,镇国公立刻招了暗卫,“盯紧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全部盯住。” 太子府。 苏卿卿昏迷一宿总算“醒来”。 脸颊的红肿已经散去,手指印触目惊心的还留在脸颊上,容闕瞧著,心疼的不行,“对付他们的法子多的去了,你何必这样!” 苏卿卿接过吉祥捧上的杏仁露,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法子是多,但这是最直接最快的,可惜二皇子反应太快,不然就今儿早朝的阵仗就足够父皇怀疑了,二皇子能有那个反应,只怕你在镇国公府的那枚暗桩也要被怀疑了。” 容闕將苏卿卿喝完的杏仁露杯盏接过,转手放到一旁小桌上。 “已经给他递话了,这些日子让他不要和我来往,应该只是怀疑,贺朝应付的来。至於反应快......” 容闕冷哼一声,话音顿了一下,苏卿卿便笑道:“他有张良计,你有过云梯唄?” “高新阳的娘如今被救回来,我已经托刑部尚书把这事儿透给他了,高新阳自然不会改口供。 这事儿攀咬不到我头上可又不得不解决,案子拖得久了父皇会如何? 现在,最怕案子拖得久的就是镇国公,你猜镇国公会拉谁垫背?” 苏卿卿眉眼弯弯,“苏云鹤?” 容闕眼底带著寒光,“他別无可选,只能选苏云鹤,苏云鹤与南梁勾结,这是他最好的藉口。” 镇国公若当真要选苏云鹤做替死鬼,那就正好落入容闕现编的大网中。 昨日夜里,容闕的人夜审苏云鹤,当真审出不少东西。 除了已知的那些,苏云鹤还招出,镇国公一直与南梁一位朝中重臣保持往来。 至於这重臣是谁,苏云鹤不知道,但他知道,镇国公在巴蜀替南梁那位重臣养了人。 养的是谁苏云鹤也不知道,可他知道,这个人於那位南梁重臣而言,非同小可,镇国公每年都会亲自去巴蜀看望那人。 当时镇国公决定对苏大將军出手,就是镇国公从巴蜀见过那人回京之后做出的决定。 所以,与其说是他和镇国公联手害死了苏卿卿,不如说是他们受人指点害死了苏卿卿。 如果这次镇国公当真藉口苏云鹤与南梁不清不楚的关係而拉了苏云鹤做替罪羊,那將来一旦查出镇国公与巴蜀那位的关係,这就是镇国公自掘的坟墓。 这一点,苏卿卿和容闕都知道。 眼下,就看如何著手巴蜀那边的事。 一切进展有了眉目,容闕吸了口气將这些事暂且拨至一旁,他瞧著苏卿卿的脸,“还疼不疼?” 瓷白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偏偏五根手指印就那么横亘在那。 苏卿卿大咧咧一笑,“这算什么疼!当时就没有多疼,看著凶险而已,现在更不疼了,就是落个印子专门给人心疼的。” 吉祥立在一侧,心头默默认同。 是唄,这算什么疼,我家主子来月事的时候那才叫疼呢,满床打滚。 容闕只想伸手在苏卿卿面颊处那几道印子上轻轻抚摸,手指置於床榻上的锦被上,轻轻地捻著锦被缎面,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手指伸过去,指腹在苏卿卿脸颊轻轻一碰,“这样碰到,疼吗?” 吉祥眼睛嗖的瞪大了。 干嘛呢! 这手干嘛呢! 啊? 苏卿卿倒是没躲开,亲都亲过了,没那么矫情。 “你戳鸡蛋呢?和你说了没事就是真没事。咱们这次能过这一关,全靠秦婉如,等能出府了,我得好好谢谢她。” 容闕恋恋不捨的在苏卿卿脸颊轻轻拂过,克制著自己一腔的火热,將手收回,“如何谢她?” 正说话,外面明路的声音响起,“殿下,娘娘,有消息传来。” 苏云鹤被投毒一事,明路犯了兵家大忌,险些害死苏云鹤让容闕和苏卿卿断了口供。 儘管这事是秦婉如借了二皇子的人来给苏卿卿警示,可到底也是因为明路的鬆懈才给了人机会。 这得亏是秦婉如,若是二皇子的手笔,那岂不是昨夜就万劫不復。 明路自知有罪,不且容闕惩罚就已经在院中跪了许久。 今儿晌午,容闕让他领了三十铁鞭才放他起身。 此刻明路背上带著伤,说话时有汗珠从额头渗出,吉祥立在门口从明路手中接过递来的密函,忍不住多看了明路一眼。 明路只当是吉祥同情他,苦笑道:“我该罚,是我险些坏了主子大事。” 吉祥就十分赞同的点头,“我是觉得三十铁鞭有点少,要是我家主子,估计得在院子里埋你十天半个月。” 明路:...... 吉祥紧跟著又道:“不过,你家主子现在急缺人手,也只能这样了,你可真是幸运。” 明路:...... 第133章 矛盾 消息是碎红楼送来的。 苏卿卿一目十行扫完,笑著將信函递给容闕,“你想要的东西来了。” 容闕狐疑一眼,接了信函去看。 信函中提到,镇国公府昨夜来了个从巴蜀来的人,这人具体带来什么消息不確定。 容闕看完消息人都愣住了,“碎红楼连这种消息都能搞到?” 镇国公府昨夜半夜来的人,今儿碎红楼就能摸清楚去的是什么人。 苏卿卿弯著眼睛笑道:“这个不难。” 容闕:...... 不难? 竟是我见识浅薄了? 不过眼下不是好奇的时候,苏云鹤前脚招供巴蜀之地的秘密,后脚巴蜀之地就有人来到镇国公府,这简直是不容错过的天机。 容闕捏了信函便直奔书房,一边吩咐人立刻出发去巴蜀打探那边的情况,一边召集心腹商议眼下。 两日后,刺杀一案有了结果,高新阳乃是被诬陷,真正买通那宫婢的人是苏云鹤府上伺机脱逃的下人,苏云鹤因为被流放而怀恨在心,那人受苏云鹤指使,刺杀皇上。 大理寺卿之所以如此结案,一是如今苏云鹤最適合背锅,二是想要给皇上一个错觉,苏云鹤还活著。 当时有人报信说苏云鹤在太子府,虽然那夜没有找到人,可只要皇上认同了苏云鹤还活著这个事实,那苏云鹤在太子府这件事无论真假都会像一根刺一样插在皇上心头。 只要皇上想起苏云鹤,就会想起这件事。 儘管当下也许没用,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成为导火索呢。 高新阳被无罪释放,太子府重获解禁,与此同时,禁军统领因为犯大不敬之罪被革职查办。 整个案子下来,二皇子党不仅折损了一个禁军统领,还让二皇子本人受了不轻的伤,甚至让太子趁机將府中一干下人全部撵走,各方势力好不容易在太子府培养成的关係网,就这么被彻底斩断。 唯一的收穫就是在皇上心里埋了一根刺,可谓得不偿失,二皇子在养伤期间,呕的几次打翻药碗,血气攻心,缕缕绷开伤口。 太子府被解禁三日后,巴蜀传来消息,震动朝野。 南充县闹出灾民暴动,悍匪灾民缕缕攻击南充县衙,在当地占山为王,与衙门敌对相抗,衙门又要治匪又要賑灾,忙的焦头烂额收尾不顾,递上摺子请求朝廷支援。 这摺子被內侍总管在金鑾殿上当眾读出时,满殿譁然。 刑部尚书震愕的瞪著眼,“眼下是秋收之际,巴蜀之地又一贯是天府之国,怎么就闹出灾民了呢?之前从未听说那边上报旱灾虫灾,这灾荒是从何而来竟然就发展成了暴动!” 这问题,皇上也想知道。 可摺子里没说。 镇国公一脸忧愁,“陛下,按照这摺子里的上报,只怕这次暴动著实严重,寻常官员前往怕是难以服眾,臣愿前往巴蜀,安抚灾民,治理暴动。” 镇国公一出列,立刻便有一位亲王跟著道:“镇国公所言不差,寻常官员的確难以服眾,南充乃巴蜀要塞之地,一个不慎就会祸及整个巴蜀,这次前往镇压的官员,最好乃是皇室宗亲才更为妥当。” 镇国公明显不服,“这次不仅仅是賑灾,更是剿匪,前往的人必须具备賑灾剿匪双重经验,皇室宗亲中有这样经验的著实不多。” 被点名,一名宗亲王便颤巍巍出列,“陛下,臣愿意前往南充。” 这老亲王都七八十岁了,走路还得让人扶,谁会用他。 皇上糟心的瞥了他一眼,心道就你这身子骨,没出京城呢就被顛散了。 兵部尚书向征犹豫一瞬,上前道:“陛下,臣倒是觉得,这次的賑灾剿匪,交给西山大营最为妥当,王宇將军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这次又新招了不少兵,正好也是一个练兵的机会。” 他这话一出,立刻受到不少朝臣的附议。 大理寺卿跟著就道:“王宇將军去賑灾,少不得再跟一位亲王世子,如此更为妥当。” 是妥当,可皇上怎么会同意王宇去呢? 王宇还练著皇上的私兵呢! 再说,万一王宇前往賑灾,京都发生什么,谁管控西山大营。 皇上沉著脸没有说话。 底下一片朝臣,有关派谁去賑灾,吵得沸沸扬扬,皇上目光扫过这乌泱泱的人群,最终落在容闕身上。 有人敏锐的发现了皇上这目光,立刻便出列提议,“陛下,太子殿下有过数次賑灾经验,剿匪也带过几次兵,臣以为这次去巴蜀,太子殿下最为合適。” 这话一出,方才还喧闹的金鑾殿,登时安静下来。 太子是適合,可这话谁能附议? 追隨太子的人肯定不会附议。 其他人呢? 在太子被圈禁这段时间,哪一党派的人没有趁机踩两脚?哪一党派的人没有趁机上奏有关太子贪墨的摺子? 尤其是镇国公党的人,弹劾太子贪墨賑灾粮款的摺子简直如雪,他们怎么有脸再让太子去賑灾呢。 皇上瞧著人群一瞬间安静,心头不禁一声怒哼,这就是他的臣子! 目光掠过镇国公,皇上朝容闕看去,“太子如何看?” 容闕不卑不亢出列,恭声行礼,“儿臣戴罪之身,愿意戴罪立功,只是这次若派儿臣去,还望父皇选个监察之人好约束儿臣行径。” 声音恭顺,言辞冷冽。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 让我去行,你们选一个能证明我清白的,別我事情办完了回头再惹一身腥。 別以为谁都好欺负,我也是有脾气的,你们不能说用我就用我,不用我就糟践我! 这话说的,莫说之前弹劾容闕的人尷尬,皇上都有些下不来台,毕竟之前圈禁容闕的命令是皇上下的。 结果闹哄哄的查来查去,什么切实证据都没有,还平白无故让太子妃挨了一顿打。 皇上瞧著容闕发冷的脸,心里嘆了口气。 太子这是赌气呢。 太子语落,三皇子立刻上前,“太子殿下这话何意?莫非是在怪罪父皇?先前之事,父皇看到的是人证物证,难道太子觉得父皇处决错了?” 整个金鑾殿,静的落针可闻,三皇子这话,掷地有声的砸下,一瞬间將话题牵引到了太子与皇上的矛盾上。 容闕转眸看向他。 第134章 反击 “我是不是怪罪父皇三皇弟心里明白,何必如此逼我?” 说著,容闕一扫整个金鑾大殿。 “我的太子府,先前在我府中伺候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谁心里都有数。 一个管理马草的下人,都能诬陷我府中藏了苏云鹤,我堂堂太子,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我是太子,父皇御封的太子,可我府中都是些什么牛鬼神蛇? 皇祖母送去的人,二皇弟送去的人,三皇弟送去的人,四皇弟送去的人,荣安侯府的人,镇国公府的人......” 说至激动处,容闕声音拔高,抬手指著每一个人。 “伺候我的人,全都是你们的人,这就是太子的待遇吗?我容闕给你们谁府中安插过眼线吗? 我恪守太子的本分,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可你们如何对我呢?你们派人监视我!” 眼眶一红,容闕直接摘了自己头顶金冠。 “我的太子妃,召国的嫡公主,自从嫁给我,我能给她哪怕一丁点的保护吗? 你们这几位皇子,谁的王妃受过太子妃遭受的那些侮辱呢?这是侮辱太子妃呢还是侮辱我呢还是侮辱父皇呢!” 说罢,容闕红著眼跪下,手捧金冠,“父皇,儿臣一身罪责,自知难胜太子之位,甘愿退让,只求各位给我一条活路。” 语落,也不等皇上反应,容闕將金冠搁置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朝外走。 他这一举动,嚇得整个金鑾殿上一眾朝臣噤若寒蝉。 三皇子儼然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个反应,他只不过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顺便卖个乖然后给容闕上点眼药而已,现在太子让他逼得给摘了金冠? 三皇子嚇得面色苍白看向皇上。 镇国公狠狠一愣,错愕望向容闕的背影,他也没有料到容闕竟然是这个反应。 自从刺杀案开始,容闕一直是隱忍一直是退让...... 是了,这位太子殿下在毫无母氏助益的情况下都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岂能是没有手段的! 之前不过是退避三舍的计策! 现在才是他的反击之际。 镇国公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容闕的反击,为了不被容闕掌控主动权,镇国公慌忙跪下朝皇上道:“陛下,老臣知错。” 皇上压根没有听到镇国公的话。 容闕发著脾气撂下这么一通话,忽地让皇上想到前些日子苏卿卿来御书房发的那一通脾气。 苏卿卿不是隱忍之人,她觉得委屈就要发泄,可容闕不同,容闕身为太子,在太子这位置上已经呆了数年,这些年来,他一直是温和仁慈宽宏包容,鲜少像今日这样...... 甚至连他的面子也不给了。 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通闹。 若非委屈到极致,怎么能把人逼到这种地步。 自从刺杀案以来,容闕遭受得够多的了,在此之前,皇上一直在忖度,究竟是容闕隱藏的太深还是他受到了陷害,可这一刻,瞧著容闕盛怒下憋屈通红的眼睛,皇上心头如刺一样扎过。 苏卿卿被几次三番诬陷是事实,太子府上全是別人派去的眼线也是事实。 面对这么些事实他视而不见,偏偏...... 他做了什么? 他成为了容闕政敌手里的刀,將刀刃捅向了自己的儿子。 “皇儿留步。”情急之下,皇上颤声抬手喊容闕。 容闕几乎要跨出金鑾殿门槛的步子狠狠一顿,紧紧捏著拳头的手一瞬间鬆懈许多。 “皇儿留步。”皇上看著容闕,眼中慈爱裹著愧疚,“朕让皇儿委屈了。” 容闕肩头一抖,转头扑通跪下,“儿臣......儿臣不该向父皇发火......儿臣知罪。” 皇上瞧著容闕跪在大门口的身形,眼眶红了。 镇国公暗道一声糟了,正要开口,就听得容闕抢先一步开口:“父皇,若非心头实在委屈,儿臣断然不会如此。 那些说儿臣草菅人命圈地占地的儿臣不计较,只一点,儿臣早些年去賑灾,跟著儿臣去过的人都知道儿臣在那边是过得怎么样的日子。 別的不说,前年南郡瘟疫,儿臣在灾发地住了整整两个月,期间儿臣自己都被感染,回京之后儿臣说什么了? 儿臣是大燕国的太子,有责任有义务做好每一件事,可不代表儿臣付出生命去做的事,就能容人这么糟践。” 太子一提这件事,镇国公顿时心跳一闪,皇上跟著脸色便铁青了起来。 南郡瘟疫那年,是二皇子攛掇了太子前往灾区賑灾的,太子感染瘟疫也是因为太子跟前伺候的一个人被感染而不上报,传染了太子。 而那个人,皇上让人私下里查过,是二皇子派去的。 这事儿,太子回来一个字没提,可皇上不能当做不知道,当时就训诫了二皇子。 现在太子当眾提起这件事...... 皇上知道,若非委屈极了,他怎么会翻旧帐。 太子这是逼他给一个说法呢! 自从被圈禁,太子担负了多少恶名,圈禁解除之后,先前的那些弹劾罪名,虽然没有落实却也没有人解释清楚。 原本皇上是想留著这道引子,正好成为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火引,好平衡太子和二皇子。 现在看来,竟是他想错了,他忽略了太子在这过程中所承受的委屈。 镇国公满头冷汗,张嘴就要说话,然而又慢了一步。 太子缓缓抬头,看著皇上,一字一顿,“儿臣依旧愿意去賑灾,只是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哽咽,“皇儿请讲。” 太子就道:“儿臣前往賑灾,希望带太子妃同行。” 当即便有一个二皇子党的朝臣道:“这怎么行,哪有太子妃去賑灾的道理?” 太子瞥了他一眼,只朝皇上磕头,“望父皇成全,儿臣不想有后顾之忧。” 一句话,让镇国公心头警铃大作。 太子先是提起那年抗疫,引得皇上想起当年二皇子对太子做的事,再提出带太子妃...... 只怕带太子妃是幌子,真正的意图是告诉皇上,他怕太子妃在京都生命难安。 刺杀一案,二皇子什么好处没有捞到,好容易种下一根刺,现在看来...... 太子轻而易举將了一军。 第135章 试试 早朝一散,镇国公回到府邸的时候二皇子已经在府中等候。 朝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得知不少,等镇国公一进书房,二皇子立刻焦灼道:“容闕那样子,分明是有备而来,他到底安得什么心!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的安排?那贺朝怎么回事?” 二皇子情急之下问了一堆。 镇国公面色凝重的扶著他且让他先坐下,“殿下身上还有伤,稍安勿躁。” 二皇子急道:“外祖父,我怎么能稍安勿躁,我现在急的不行,一旦让父皇反应过来这次的刺杀案是咱们谋划的,我就死定了。” 镇国公缓了口气,“不至於到了那一步。” 二皇子坐定,镇国公也在一旁椅子坐下。 “贺朝没有问题,余庆来的时候恰好贺朝病了,这些天一直在府里养著,门都不出,给他瞧病的大夫是我府上的人,他这风寒有些严重,烧的人都睁不开眼,別说出去通风报信,就是连床榻几乎都没下。” 二皇子焦灼的心並没有因此而略略好转,他抓著手边的茶盏,“贺朝既然没有问题,他是你这里谋算最厉害的,那赶紧让他来商议一下。” 镇国公知道二皇子这是著急狠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不怪二皇子。 容闕在今儿早朝忽的提起那年瘟疫的事,著实是给二皇子捅了一刀,再配合这些日子太子府发生的那些事,皇上不多想才怪。 镇国公瞧著二皇子发白的脸色,心下心疼,安抚道:“殿下不用急,南充那边都是咱们的人,既然是灾民暴动,这次太子去就让他有去无回好了。 不管他有什么张良计,一切计谋在绝对武力面前都是妄谈。” 镇国公这话一出,眼底的狠厉也就渐渐涌上来。 原本他只想让太子在这次的賑灾中受个伤什么的,最好再落下点后遗症。 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皇子怎么配做一国储君呢。 现在看了,没有必要费周折,直接解决了比什么都强。 二皇子一愣,心跳倏地加快,“外祖父要......” 镇国公点头,“不管他准备了什么应对之策,让他有去无回就是了,太子妃想去,就一起去,正好让他们夫妻整整齐齐的。” 二皇子捏著杯子的手一用力,转而將手中茶盏搁下,起身给镇国公倒茶,“这件事,就有劳外祖父了。” 只要人死了,皇上哪怕动再大的火气,也绝不可能把二皇子如何,他不可能让自己接连损失两个皇子。 ...... 刺杀一案让容闕大受委屈,皇上为了弥补,结结实实往太子府赏赐了一批东西。 他还想好生安抚一下这个受委屈的儿子,可惜灾情严重,容不得多耽误。 举目望去,满朝上下,只有容闕去賑灾最为合適,没得可选,皇上只得將容闕叫到御书房,仔仔细细的嘱咐一番,这賑灾一事就算是定下来。 因为容闕执意要带太子妃,皇上几次劝说无果,苏卿卿也就被允许一同前往巴蜀。 启程日期一定,那些个被容闕撵出来的太子府的下人彻底绝望。 太子一走至少数月,等到太子回来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再回到太子府了。 他们这些人,在太子府做事的时候,领著太子府的月例却忠心替別人办事。 现在被撵了出来,那些个他们曾经忠心的主子却因为要避嫌躲他们都来不及,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后路。 这些人在太子府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出来,別的高门府邸又不留他们,市井之中他们又瞧不上,一时间日子难熬。 他们多难熬容闕根本不会想,此刻坐在疾驰在官道上的马车里,容闕將剥好的蜜桔送到苏卿卿跟前。 马车宽大,苏卿卿半靠在靠枕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接了蜜桔,含了一瓣入嘴,汁液饱满甘甜,她掰下一瓣送到容闕跟前,容闕没接,直接身子向前探了一点,张嘴过去。 苏卿卿噗的一笑,將那瓣橘子塞进他嘴里,“去了巴蜀,我与殿下分两路行事。” 这件事,在太子府的时候苏卿卿就与容闕提过,容闕一口拒绝。 巴蜀之地危机重重,他不可能让苏卿卿独自去冒险。 苏卿卿却格外坚持,“镇国公既然在巴蜀之地藏了人,这次賑灾,他还敢让你去,可见他就没有打算让你活著回去,既然如此,何不遂了他的愿。” 容闕摇头,“我若是暗中调查,留你在明处......” 苏卿卿笑著看他,“怕我吃亏?” 容闕抓了苏卿卿的手,“你知道,我现在在努力的走到你心里,怎么能让你吃亏。” 苏卿卿就笑,“若是这次賑灾能顺利解决,我就给你机会。” 容闕抓著苏卿卿的手一颤,他瞪大眼看苏卿卿,“真的?” 哑然问了一句,仿佛这才缓过神来,紧跟著身子坐直,几乎吼出一句话,“真的?” 苏卿卿差点让他一声吼聋了。 “喊什么!” 容闕抓著苏卿卿的手用力,眼睛灼热的望著她,“你说真的?” “你这么激动,我都要忘了你还有个白月光了。” 容闕心头苦不堪言,我的白月光就是你啊,开口却只能说:“谁没有个年少无知,那时候的感情经不起时间和风浪。” 苏卿卿挑眉望著他,桃眼底全是醉人的笑,“现在就经得起了?” 容闕抓了苏卿卿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苏卿卿清晰的感觉到那强烈的跳动,很快。 “现在,经得起,经得起任何风浪,我的心都不变,我可以发最毒的誓言,你信我,现在,以后,我心里只有你。” 苏卿卿另一只手抵上容闕嘴唇,“我不信誓言,只信自己的眼睛。” 容闕欺身而上,只要他稍稍在靠前一点便能亲上苏卿卿的脸颊,撑著手將人圈在怀里,容闕低声道:“你的眼睛,看得到我吗?” 苏卿卿吃过橘子后微凉的嘴唇在容闕下巴处点了一下,“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试试。” 两个需要温暖的人,可以抱在一起取暖,让充满荆棘的前路不那么难行。 第136章 小心 从京都到巴蜀南充县,一路疾驰,苏卿卿饶是被容闕悉心照顾,等到抵达的时候人还是整整瘦了一圈。 等他们到的时候,南充县县令赵丙春早早就在官道等候。 灾民遍地,浮尸遍野,赵丙春倒是红光满面,他身后一眾隨从,有人神色自若有人焦灼万分。 马车一停他便急急迎上去,行个大礼,“臣可算把殿下与娘娘盼来了,殿下若是再不来,臣的县衙也要被悍匪攻占了。” 赵丙春行礼过后便抹泪诉苦。 苏卿卿和容闕相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容闕没有开口,苏卿卿噘著嘴不高兴地道:“行了行了,赶了这么久的路骨头都要散了,还要听你在这里聒噪。” 赵丙春一愣,一时间不敢判断这位太子妃娘娘的意思。 太子他倒是知道,朝中几次賑灾都是太子冲在第一线,很有手段,賑灾剿匪每次都能漂亮地完成。 容闕看了苏卿卿一眼,眼里全是宠溺的无奈,转而朝赵丙春笑道:“孤来賑灾,她只当孤来游山玩水,偏要跟来,半路就后悔了,孤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你这里有没有条件好点的院子。” 容闕没有把话说完,赵丙春立刻心领神会,心头大鬆一口气,都说太子难缠太子清明,这......谣言有误嘛。 心里这么想,赵丙春不敢太过放肆,只试探性道:“条件自然比不得京都,现在又是遭灾,悍匪还时不时来骚扰,怕是要委屈娘娘。” 苏卿卿一脸不悦,铁青著脸跟在容闕身后,被赵丙春迎著去了县衙。 县衙之內早就备好接风洗尘的宴席。 男宾女宾用一道屏风隔开,男宾自然是县衙中的幕僚,女宾便是这些幕僚的妻女。 偌大的桌上一共就摆了八盘子菜,其中七盘子都是素菜,唯一一个荤菜竟然是烤麻雀。 “娘娘见谅,灾荒实在严重,就是府衙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菜品。”县令夫人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舔著嘴皮弱弱的道。 苏卿卿冷著脸坐在这饭桌前,连起码的面子都懒得给,直接啪的一摔筷子,“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撂下一句话,苏卿卿转头就朝县令夫人道:“给我准备的房间呢,带我去休息。” 县令夫人不敢多言,慌忙赔罪道歉,引著苏卿卿去提前安排好的住宿院子。 这院子不大,里面的布置与今日的饭菜一样,透著寒酸。 县令夫人瞧著苏卿卿的面色,侷促的道:“娘娘恕罪,先前灾荒还不严重的时候,为了救济灾民,臣妇夫君变卖了家中不少东西去隔壁县城买粮。 只是后来灾民越来越多,县衙的东西都变卖的差不多了也凑不齐那么多粮......” 苏卿卿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县城可是有什么好点的客栈?这地方你让我住?真是疯了吧你,这是人能住的地方!” 县令夫人嚇得扑通跪下,“娘娘明察,县城闹灾荒,哪还有客栈能经营下去,就算能经营,也架不住悍匪来抢。” 苏卿卿不悦的看著她,正要再说,容闕从外面过来。 苏卿卿嘴巴一撇,上前就朝容闕扑过去,哭道:“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吃没法吃睡没法睡,我要回去。” 吉祥十分有眼色的带了县令夫人离开。 一出了这院子,县令夫人不安的朝吉祥道:“这位姑娘,娘娘这......” 吉祥翻个白眼,“我们娘娘从小在召国可是金娇玉贵的长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你让她住这里还不如猪窝呢。” 县令夫人白著脸尷尬道:“姑娘这话说的。” 吉祥懒得与她废话,直接掏出一块金元宝塞给县令夫人,“你想想办法吧,住的地方今儿晚了我也不为难你,好歹给我家娘娘整些能吃的饭菜来,顛簸了一路,总不能还没有賑灾呢就把人饿死。” 说完,吉祥也不与她废话,转头回了小院子,咣当將门关上。 她一走,县令夫人苍白无助的面色渐渐缓和,瞧著手里的金元宝,嘴角勾出一抹笑。 瞧瞧这丫鬟的混帐话说的。 八个菜摆在那里不吃偏说要把人饿死。 嘖~ 县令夫人拿著金元宝七拐八拐回了自己屋子。 相较苏卿卿那边的简陋寒酸,她的屋子堪称椒房了,牛乳净手,接过婢女捧上的蜂蜜水喝了一口,县令夫人进了里间。 一张不大的圆桌上,摆了五六碟菜,每样不多,但样样精致。 婢女给她倒了一杯菊酿,县令夫人夹起一只水晶虾球入嘴,“大人呢?” 当即便有旁边侍奉的婢女道:“大人怕太子殿下夜里还要找他谈话,在前面休息呢,说是等太子殿下睡了再过来,让夫人且先用饭,不用等他。” 县令夫人挑了两筷子清蒸鱸鱼,“今儿的鱸鱼蒸的没滋味,撤下去吧,我想吃冬瓜羊排,让厨房煨一盅,这些饭菜给太子妃那边送去,就说是从全城將將搜罗来的。” 婢女应声,慌忙將桌上的菜品撤了下去,另外吩咐厨房。 一盅冬瓜羊排送来的时候,正好赵丙春打著哈欠从前面过来,闻著香味,赵丙春笑道:“今儿可遭了大罪,那一桌子菜,差点没吃吐我,偏偏太子不放筷子,我也只能做出飢饿的样子。” 用筷子夹了一块脱骨羊排放入嘴里,肉香味登时溢满口齿,赵丙春一脸满足,“你那边如何?” 县令夫人喝了两口汤,又觉得没什么胃口,將汤推到一边,“这太子妃根本就是个金贵的人儿,我看你就是太过小心了。 她在召国的时候可是嫡公主,骄横著呢,吃过什么苦,你这样悽苦的待她,也不怕当真惹恼了她把你这县令打一顿。” 赵丙春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嘛,太子到底不是咱们这边的人,若是不一条心,我稍微漏出点马脚就能让他拿了把柄,忍耐忍耐,再观察一下吧。” 两人正说话,一个婢女急急在外面回稟,“大人,不好了,太子那边闹起来了。” 第137章 作妖 赵丙春端著汤盅喝了一口羊肉汤,吧咂吧咂嘴,慢悠悠问,“怎么了?” 婢女原本一脸急色,此刻被赵丙春这不紧不慢的態度冲刷的缓和了几分,轻喘一口气,道:“太子妃娘娘闹著要去郡州,说这里寒酸的她睡不著,殿下急得不行,怎么哄都没用,奴婢来的时候太子妃娘娘已经闹著要上马车。” 一听这话,县令夫人冷哼一声,“这是演给咱们呢,让他们闹去,我就不信她还真要走。” 县令跟著道:“夫人说得对,不用管。” 这话话音还未落下,一个小廝跌跌撞撞奔来过来,“大人,不好了,太子妃娘娘的车出府了,太子殿下也跟著离开了,怕是现在就要走。” 赵丙春捏在手里的汤勺咣当落地,人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县令夫人也从床榻上下来,穿了鞋朝外急急走了两步,“人走了?” 小廝急得抹汗,“走了,太子妃娘娘闹得凶,奴才看太子殿下的样子,根本就宠的不行,娘娘一闹太子殿下就无计可施。” 县令慌忙搁下手中汤盅,连嘴都来不及擦,提著衣袍就朝外跑,县令夫人慌忙跟上去。 等他们奔到太子住的院子时,整个院子早被砸了个稀巴烂,里面哪里还有人。 赵丙春心头突突跳著转头就朝外奔,官帽都落到了地上。 县令夫人忙喊住他,“你脚怎么追得上,让人套马。” 等赵丙春带著人策马加鞭追上去的时候,苏卿卿和容闕的马车早就走出三里地了。 赵丙春连滚带爬从马上滚落下来,“殿下息怒,娘娘息怒,臣有罪。” 马车停稳,苏卿卿扮演著傲娇的角色,气吁吁地道:“为什么停车,从他身上碾过去。” 太子无可奈何的看著苏卿卿,包容又纵容地道:“你且稍安勿躁,今儿肯定给你住好房子,总不能不和人家招呼一声,乖,你且等我一会儿。”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外面追来的人听个清楚,等说完,容闕翻身下车。 “给赵大人添乱了。”话是如是说,但人面无表情。 赵丙春嚇得脸色发白,“殿下这是哪里话,下官要死,是下官糊涂,让娘娘委屈了,下官罪该万死,下官出来之前已经吩咐內人重新收拾屋子,眼下已经天黑,从此处去郡州至少要两个时辰,殿下与娘娘已经舟车劳顿数日,巴蜀不同京都,水土各异,臣唯恐娘娘身体不適。 娘娘不如且先折返县衙,今日一宿住过之后若是不满意,明日娘娘若是还想去郡州,臣亲自送娘娘过去。” 他好话说尽,容闕却一声未吭。 直到马车里传来苏卿卿不情愿的“好吧。”容闕才看了赵丙春一眼,脸色柔和了几分,“让赵大人受累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赵丙春抹一把额头冷汗,脸上是如释重负,心下却是乐呵起来。 他还打算再试探太子几次呢,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这还有什么可试探的,英雄难过绕指柔。 这殿下哪怕是再怎么能干再怎么廉正,只要他伺候好了太子妃娘娘,枕头风一吹,什么不能。 再次回到县衙时,县衙当中依旧灰扑扑一片,一个灯笼没有,但是等进了后院便立刻別有洞天。 大红灯笼將一片院子照得通亮,院中错落有致摆著应季的各色菊,哪怕是夜里,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一眼望去也是奢靡一片,这些菊,苏卿卿认得其中几盆墨菊,很是罕见。 扫了一眼院子,苏卿卿眉梢轻挑,这院子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著考验他们夫妻二人呢。 赵丙春看著苏卿卿的面色,抹著额头汗,躬身道:“县城中还有几户富商,这些是从他们家里临时借用来的,娘娘在京都金贵惯了,我们这小地方寒酸......” 苏卿卿撇嘴,直接打断他,“是够寒酸的。” 容闕也不说话,只陪在苏卿卿一侧,两人穿过小院迴廊,进了正屋。 不同先前的寒酸落魄,这正屋倒是像模像样,屋中博古架上甚至还摆放著几样珍玩。 苏卿卿这下满意了,露出笑容,“这不是有好东西吗,你这人真不老实。” 赵丙春嘿嘿赔笑,不敢多言。 容闕眼见苏卿卿满意了,朝赵丙春笑道:“赵大人歇息吧,明日还要商议賑灾一事。” 赵丙春忙应道:“下官让人摆饭。” 先前县令夫人不愿意吃的东西让人送到苏卿卿跟前,被苏卿卿连盘子带碗全砸了个稀烂,这次的饭食倒是精心准备了,荤素搭配,甚至还有罕见的小黄瓜,整整十六道菜,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 遣散县衙那些伺候的人,苏卿卿和容闕捡爱吃的菜品挑了两碗,两人端到里间边吃边聊,余下的留给吉祥和明路。 吉祥早就饿了一路,苏卿卿一走,她捞起鸡腿就朝嘴里塞。 屋里,容闕將鸡翅放到苏卿卿面前碗里,苏卿卿也不客气,夹起来咬了一口,“殿下如何看?” 容闕就道:“明日应该还有至少一场闹,闹过了就敢用真面目对咱们了。” 苏卿卿笑道:“明日我应付,殿下今儿且休息一夜,明儿做正事吧,与他们周旋只耽误时间了。” 容闕在这里,賑灾是一方面,找人才是最重要的。 容闕犹豫一下,“明日......” 苏卿卿直接打断他,“不要婆婆妈妈,你这样,咱们还不如恢復到最一开始的合作关係呢。” 容闕都让她这话气笑了,“我关心你都不行?” 苏卿卿神色平常,“行,但是不能耽误正事,我从召国千里迢迢来大燕国,不是来和你谈情说爱的。” 容闕险些被这话气得吐了嘴里的饭。 这是什么没良心的发言。 想要伸手在苏卿卿脸上捏一把,但忍住了,只笑道:“吃饭吧,折腾一路,吃完早点睡。” 苏卿卿瞧他这样,哂笑一下,身子轻轻欠起,在他脸颊轻啄一口,“生气了?” 软软乎乎的声音传进容闕耳中,容闕只觉得整个人都麻在那里,“怎么会。” “不会?你不会和我生气?”苏卿卿戏他。 容闕点头,“不会,不会和你生气。” “怎么都不会?” “怎么都不会。” 他说得这样认真,苏卿卿倒是不好再调戏他玩,只悻悻笑了一下。 容闕看著苏卿卿,眸光认真,“我心里只有你。” 第138章 玩闹 苏卿卿来大燕国的时候,满心只有一件事,復仇。 她和容闕,本就算是故人,她知道容闕的脾性,所以先前不论容闕怎么態度恶劣,她恼归恼却也没有真的动过气。 毕竟她自己的身份配上她的那些行为的確是令人怀疑。 更何况后来她知道,容闕一直在调查她当年的事,这份情,她嘴上不能说,但是心里领。 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合作著,直到那日容闕说出那些话,直到那日容闕亲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她知道,她不排斥。 既然不排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躺在南充县县衙后宅的床榻上,苏卿卿听著外屋容闕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裹了裹自己的被子,渐渐睡著。 翌日一早,苏卿卿起来的时候,容闕已经不在了。 县衙的婢子捧来了早饭,苏卿卿隨意吃了两口县令夫人便来了,布衣荆釵,县令夫人依旧是昨日的寒酸模样,“臣妇给娘娘请安。” 苏卿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沉著脸將手中筷子搁下,起身朝外走。 吉祥跟在苏卿卿身后,拿了一件锦缎披风追上去,“娘娘,殿下说天气已经转凉了,大早起的注意风寒。” 苏卿卿咕噥一句,“就他事儿多。” 如是说著,却也將披风穿好,县令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地跟了出来,“娘娘与殿下恩爱,真让人羡慕。” 苏卿卿就凉凉一笑,“是呢,起码不给人吃剩饭。” 县令夫人掛在脸上的笑容登时一僵,心头轻颤,昨夜的饭菜难不成太子妃瞧出来什么? 她狐疑的看向苏卿卿。 正说话,赵丙春来了,行礼问安之后,赵丙春疑惑的环顾一圈,“娘娘,殿下呢?” “賑灾去了啊,来这里就是来賑灾的,你这话问的真是稀奇。” 赵丙春顿时大睁眼,下意识朝他夫人看去,县令夫人轻轻摇头,赵丙春会意,忙告罪,“这是怎么说的,这里人生地不熟,悍匪又横行,殿下怎么就,怎么就先去了,殿下惦记黎民百姓,下官又何尝不是,可这賑灾,总要商议个章法。” 苏卿卿翻个白眼,“本宫不是人?” 赵丙春愕然的看向苏卿卿,话音一顿。 苏卿卿就道:“殿下先去视察情况,至於商议章程,本宫且先代替殿下,本宫既是跟著来了,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吉祥跟著就道:“赵大人放心,我们主子在召国的时候,也是賑过灾的,有的是经验。” 赵丙春昨夜心头还是踏实的,现在又慌乱起来。 这太子殿下到底什么意思? 赵丙春见识过容闕对苏卿卿的宠溺,此刻不敢忤逆苏卿卿,只得陪著客气將人带到前面议事厅。 议事厅中,早有几个县衙官员等候在那里,眼见太子没来却来了个太子妃,登时响起低声议论的声音。 苏卿卿也没理会,径直朝著主位坐定。 她是沙场杀伐征战的將军,只要拿起气势,那股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场便无人能扛得住。 此刻她只是沉默著,凌厉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议论的官员,他们就觉得仿佛有阴风颳过,冷的心头一个哆嗦,嘴里的话音不由自主的顿住。 斜喇喇坐在桌前,苏卿卿摆了个豪放不羈的姿势,隨意又透著令人不能直视的威严,“眼下情况,几位大人介绍介绍吧。” 几人顿时看向赵丙春。 赵丙春立刻道:“娘娘,咱们这次闹暴动,一是因为闹灾荒,二是因为悍匪。 这灾荒闹得,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聚到县城,县城中前一阵子治安著实混乱,下官唯恐再將县城霍霍了,便將这些难民暂且安顿在城外。 谁知他们怀恨在心,聚在一起,闹起暴动,趁著城门守卫不注意,衝进县城就是打砸抢。” 不等赵丙春话音落下,外面忽的喧譁起来。 “我要见太子,放开我,你们这些败类,我要见太子!” 这声音声嘶力竭的喊著,苏卿卿蹙了蹙眉,“什么人?” 赵丙春立刻便道:“刁民闹事,娘娘不必......” 这话还未说完,那闹事之人便从外面一头冲了进来,后面紧跟著拦他没拦住的衙役,惊恐又不安的望著苏卿卿。 衝进来的人披头散髮,身上衣衫泥灰裹著血跡,一进来就扑通朝苏卿卿跪下,连人都没看清楚呢就磕头,“殿下给下官做主,殿下给下官做主。” 苏卿卿挑眉,“不是刁民闹事吗?怎么成了下官?” “他是......” “下官是南充县主薄胡林茂,下官要检举县令大人,县衙明明有足够的粮食,县令却纵容灾荒,拒不发粮,州郡支援过来的粮食也都被县令大人扣押,太子殿下明察。” 他许是情绪激动,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上面坐的是太子妃不是太子。 赵丙春慌忙跪下,“娘娘明察,下官不是不拿出粮食賑灾,实在是粥少僧多,这点粮食拿出去根本杯水车薪。” 主薄胡林茂转头瞪著赵丙春,睚眥欲裂,“你胡说!灾荒一开始你若就开仓救济,至於闹到这个地步吗!就算当时判断错误,那现在拿出粮食也不晚,单单州郡那边就发来五十车粮食,怎么就不够了!” 苏卿卿抬眼朝赵丙春看去。 赵丙春面上虽然慌乱,可眼神却是镇定的,甚至,从这主薄进来之后,屋里其他几位官员脸色都没有怎么变。 那样子,分明像是......看戏。 苏卿卿很轻的挑了一下眉。 看戏是吗? 让你们看个够。 苏卿卿看向胡林茂,“你不过是个主薄而已,你上面还有县令,一县之事如何处置皆有县令说了算,你现在越过县令就闹到本宫面前算什么?怎么,你觉得县令处置的有问题,你的想法才是正確的?那是朝廷任命错了,他不该做县令,你才该做?” 胡林茂儼然没有想到竟然听到这样的答覆,他愕然抬头,紧跟著狠狠一惊,这才注意到,上面坐著的哪里是太子,分明是个女人,“你......你......我要见太子殿下!” 苏卿卿啪的一拍桌子,“放肆!本宫面前还要大呼小叫,赵丙春,你的县衙就是这般没规矩?给我把人带下去关入大牢!” 赵丙春眼底一亮,立刻应诺,当即招了衙役上前將人拖走。 胡林茂又怒又愤,一边被拖出去一边破口大骂,苏卿卿充耳不闻,等到胡林茂被拖走,苏卿卿愤怒看向赵丙春。 赵丙春心头那抹愉悦又一疑惑,“娘娘?” 苏卿卿冷声道:“你放肆!既然粮仓有粮,为何本宫昨日抵达你要用那般猪狗之饭来招待本宫,你是何居心!” 一声怒斥反倒让赵丙春悬著的心彻底踏实下来。 这太子妃哪里是来賑灾的,分明就是来玩闹的。 玩闹好啊! 第139章 奉陪 赵丙春就怕来个认真賑灾的,故而昨日容闕他们一抵达他就开始各种试探,他就想知道这太子殿下这次来賑灾,到底是什么打算。 听著苏卿卿这话音,赵丙春试探道:“粮仓里的確是有粮,可这灾荒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下官著实为难,娘娘见谅,下官……” 吉祥知道她家主子的意思,不等赵丙春这话说完,吉祥柳眉一立,嗔怒道:“放你娘的屁!外面那些贱民重要还是我家主子重要?我看你就不安好心,搁著满仓的粮食你在这里哭穷,怎么的,指望那些粮食在粮仓里给你下儿子呢?” 吉祥说话一向刁钻,骂的赵丙春招架不住,然而吉祥小姑奶奶根本不过癮,歇了口气继续。 “怎么的,这是欺负我家主子人生地不熟呢?我告诉你,我家主子在召国賑过的灾,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你当我们傻呢? 朝廷发钱朝廷发粮横竖用不著你赵丙春自己的腰包,你抠搜什么呢?想要把这大肥缺都揣自己腰包呢,做你的春秋大梦,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家主子没来则罢了,来了,只能我们吃肉你喝汤,有没有汤喝权且要看你的表现,你现在给我们耍廉政清明那一套呢?想要耍这一套你早干嘛去了,滚蛋! 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賑灾的章程呢?” 吉祥叉腰就骂,苏卿卿百无聊赖坐在那里玩自己的玉鐲,权当这是听曲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赵丙春要是还想用之前寒酸的法子去试探这位主子娘娘,那就是自寻死路,他可听说,这位娘娘在太后的寢宫都敢打人,苏云鹤一家怎么败落的?就是被这位弄死的。 心下打了个寒战,赵丙春脑子飞快的转过,口中只说著,“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苏卿卿冷眼瞥过去,“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赵丙春揣摩著苏卿卿的心思,赔笑道:“下官是当真不敢,昨日让娘娘委屈,今儿下官好好弥补,好好弥补。” 苏卿卿一摆手,仿佛不耐烦,“弥补什么的好说,本宫是来賑灾的,本宫就问你,这灾荒悍匪,你打算怎么弄?” 赵丙春朝旁边师爷递了个眼色,师爷会意忙上前一步,“娘娘明察,在娘娘与殿下来之前,赵大人其实已经擬定了章程,正如方才这位姑娘所言,歷来賑灾都有规矩,就按规矩办。” 他口中这规矩,苏卿卿可是再清楚不过。 原本一分的灾情,在他们的纵容下,硬生生变成十分,动静闹大了,朝廷各种拨粮拨款,他们再利用悍匪和暴动,请朝廷出兵镇压。 大军打过去,打的多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一死,灾民人数骤减,可先前拨来的粮款还是那么多,这多余的部分就全落了地方官的腰包。 一里一外,倒霉的都是老百姓。 苏卿卿心里门儿清,也不反驳,默了好一会儿她懒懒的换了个更加舒適的姿势,抵靠在那里,閒閒端著一盏茶抿了两口,“这地方,穷山恶水,我待不惯,我想速战速决。” 师爷纳闷,“速战速决?” 苏卿卿就道:“眼下灾民,实际人数有多少?” 她问话的时候,语气明明平常,可就是透著一股让人不敢敷衍的凌冽,师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飞快的看了赵丙春一眼,然后如实道:“三千二百多人。” 苏卿卿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这人数给我去掉三分之二,第四天賑灾,第五天我就能回京了。” 这话直接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饶是这些赵丙春的跟隨者与赵丙春一样都是抱著发灾荒財的心思,此刻也没料到这位太子妃娘娘能说出这种话。。 人数去掉三分之二…… 赵丙春哆嗦一下,“娘娘,都是大活人,这人数去掉三分之二……” 苏卿卿懒声一笑,“投毒,刺杀,失足,瘟疫,法子多得是,怎么,用我手把手教你?” 说及此,苏卿卿好似来了兴致,手里茶盏朝桌上一搁,她饶有兴趣的看著赵丙春,“我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交点学费。” 赵丙春倏地大睁眼。 他自己就是个贪官,行贿受贿见的多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要钱的,还是当著这么多人要的,这真是头一次见。 传闻这位召国的嫡公主在召国那是横行霸道的主儿,这…… 这也忒横行霸道了吧,都霸道的连脑子都不要了? 苏卿卿挑挑眉梢,看著赵丙春,“学么?” 赵丙春赔笑,“娘娘肯教导下官,是下官的福气。” 苏卿卿满意了,身子朝后一靠,伸手比了个五。 吉祥就道:“五万两白银,我们主子包你这賑灾的差事完成的漂漂亮亮。” 满地县衙官员惊得牙都要掉了。 五万两? 你们怎么不去抢! 苏卿卿好笑的看著他们,老娘就是在抢。 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反应,苏卿卿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章程都擬定了,你们看著做吧,本宫乏了。” 说罢,带著吉祥离开。 徒留一县衙的官员凌乱在当地。 等出了这议事厅,吉祥压著声音悄悄问苏卿卿,“主子,刚刚那胡林茂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苏卿卿摇头,“那倒不是,那是个真心办事的。” 吉祥不解,“既然不是一伙儿的,那他怎么就闯进来了?奴婢瞧著,外面不少衙役把守呢。” 是呀。 既然不是一伙儿的,怎么就闯进来了? 苏卿卿笑著没回答,吉祥自己琢磨一会儿,瞪著眼看苏卿卿,“他们故意的?” “是故意的,拿胡林茂试探咱们呢,他们想试探就陪他们试探个够,五万两白银陪他们做游戏。” 吉祥竖起个大拇指,“要说牛还是娘娘牛,奴婢方才瞧著,咱们提了五万两,赵丙春脸都绿了。” 还没怎么地呢,自己个且先赔了五万两进去。 “娘娘让人把胡林茂抓了,是想保护他吧?” 胡林茂既然不是赵丙春的同党,就这寧折不弯的性子,现在这动乱的环境下,他留在外面就是个死。 第140章 花了 苏卿卿和吉祥离了议事厅就直接出了县衙。 外面闹灾荒,县城里面虽然人心惶惶,可因为赵丙春一早就下令將城门封锁,不许外面的灾民进来,整个南充县除了客栈生意冷清,其他倒也还凑合。 街头巷尾,甚至还有不少孩童嬉笑打闹。 主僕俩满街的瞎逛,见到什么好吃好玩的就出手阔绰的买,一直玩到日落西山,迎来了柳巷的待客高峰,主僕俩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奔当地最大的青楼,秋香院。 时至秋日,脂粉气混著桂香,香气扑的人满头满脸。 苏卿卿和吉祥一人一身男装,衣料考究姿態优雅,任谁一瞧都知道这是有钱的贵客。 更何况,太子奉命前来南充县賑灾这消息早就传遍了,眼见来了两个面生的贵客,整个秋香院都沸腾了。 这贵公子就算不是太子也是个京都的大官。 秋香院的老鴇母笑靨生的迎著苏卿卿和吉祥,说话时人都要扑到苏卿卿身上了,“两位爷,喜欢什么姑娘,咱们秋香院的姑娘纵然比不上金陵那些姐儿们,可也差不到哪去儿,各有各的特色。” 苏卿卿用扇子將老鴇母支开一点,转手摺扇一摇,矜贵又风流,“要个跳舞好的,腰细腿长,可有包间?” 老鴇母眉开眼笑,“別人来了没有,您来了怎么能没有呢,就算是没有,妈妈我把我的屋子给您腾出来。” 苏卿卿笑著混骂一句,“老子要你的屋子做什么,啃的动?” 这荤话让老鴇母更是笑得闭不拢嘴,连著三下在自己嘴上轻轻一煽,“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嫩的出水,好几个跳的好的都还没有开苞呢,爷是她们的贵人,赏她们一个腊梅饮雪都是她们天大的福分。” 腊梅饮雪,瞧瞧这比喻,不就是说姑娘的头一夜嘛。 苏卿卿笑著没再多言,只跟著这老鴇母上了二楼。 小菜酒水流水般的端上,老鴇母已经带了十个姿色各异的姑娘站成一溜儿,赤脚任由苏卿卿挑选。 “都留下吧。” 待到苏卿卿扫了一圈儿人,这话一发,吉祥直接扔了一块金元宝给老鴇母,难为老鴇母五十岁人了还身手矫健的一把稳稳接住,说了不少吉利话,退下去了。 苏卿卿半靠在软塌上,朝地上那一溜儿姑娘道:“都会跳舞?” 几个姑娘点头,都是未开苞的,比不得那些个见惯了客人的姐儿们浪,个个垂著头红著脸,声似蚊吶一般应声。 苏卿卿也不在意,一挥手,“跳吧,从左到右,挨个跳。” 说著,瞥了一眼门口,门口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苏卿卿权当看不见,慢悠悠的笑著,“爷今儿心情好,从你们十个里面挑走五个,知道爷是什么身份吧,想走的,好好表现。” 这话一出,不等里面姑娘震惊欣喜呢,外面就传来咕咚一声什么玩意儿落地的声音。 吉祥立刻看向苏卿卿,苏卿卿没理会,吉祥也就当自己聋没听到。 里面十个姑娘,卯足了劲儿的开始表演。 说是带走五个,结果两个时辰后,苏卿卿醉醺醺的从包间里出来,对上迎来的老鴇母就道:“十个,我都带走,开个价吧。” 老鴇母嘴都要笑歪了。 这么多年混跡红尘,她什么財大气粗的主儿没见过,可最財大气粗,也不过就是包两三个姑娘而已,一口气买走十个…… 老鴇母满脑子盘算著银子,想著趁著这位爷喝多了多要点。 结果不等老鴇母开口,苏卿卿不耐烦了,带著酒气一把提了老鴇母的衣领,“三十万两,够不够?” 老鴇母心头还未升起的惊恐一瞬间就被这数目衝击的昏了头。 多少? 三十万? 十个人,三十万? 三十万莫说买十个人,买她整个秋香院都行! 贪婪的目光汹涌著,老鴇母忍不住舔了下嘴皮,“这怎么说也是十位姑娘呢,都是我们这里拔尖儿的,而且,都是未开苞的骨朵呢……” 苏卿卿一把將她推开,“五十万两,再多说一句,老子……” 没等苏卿卿老子完,老鴇母就唯恐这位爷说自己不要了,慌忙应道:“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 心跳的砰砰的! 妈的! 年轻的时候见到英俊的书生她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 五十万两,这是什么概念,她上下三辈子都赚不够这么多钱吧。 京都来的爷就是有钱。 苏卿卿摺扇一摇,挑了老鴇母的下巴,“姑娘我带走,银子明儿一早你去找赵丙春要。” 把赵县令的名字念的就跟喊狗似的,老鴇母都疑惑这人怎么拿捏的腔调,怎么就能给了人这种错觉。 然而五十万两巨款横亘在胸口,她哪里顾得上想旁的,立刻就道:“给您送府上去?” 苏卿卿摇头,“爷自己带走。” 说著话,她迈著醉步下楼朝外走。 后面十个姑娘捂著胸口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脱离了这牢坑? 她们胆战心惊又亢奋不已的跟著前面的金主,唯恐走慢了惹怒了这位爷就不要自己了。 苏卿卿带著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县城夜里的街道上,从秋香院一路回县衙。 而县衙中的另一隅,赵丙春对著他的几个幕僚同僚,惊得合不上下巴。 这转眼功夫,太子妃就把五十万两出去了? 从青楼买回来十个妓子? 她为什么? 她要干什么! 几个人围在一起,琢磨了整整一宿也没有研究明白这太子妃要做什么,然而天一亮,秋香院的老鴇母来要钱了。 赵丙春愁的焦头烂额。 五十万两! 这特么的让他去哪弄银子! 能不给吗? 不能! 谁不知道,这秋香院背后的东家是郡州知府的二公子,二公子是镇国公府老老夫人认下的乾儿子。 他惹得起吗? 惹不起! 惹不起秋香院,赵丙春令人好生陪著前来要债的老鴇母,自己去了苏卿卿那里。 昨日喝了酒,虽然是装醉,但苏卿卿到底睡醒的时候还有点头晕,正喝吉祥冲好的蜂蜜水,外面婢子回稟,赵丙春来了。 苏卿卿笑著朝吉祥道:“去活动活动手脚吧。” 第141章 惆悵 赵丙春想见苏卿卿,却被吉祥堵在了门口。 “我们娘娘昨儿喝多了酒,现在头疼呢,什么事大人等我们殿下回来再说吧。” 吉祥抱著胳膊斜靠在门框上,知道的这是太子妃的婢女,不知道的还当是哪来的女土匪呢,说个话,匪气十足。 赵丙春皮笑肉不笑的道:“这话找太子殿下说怕是不太好吧,毕竟秋香院那种地方,殿下自己都洁身自爱不肯沾染。” 不等赵丙春说完,吉祥直接朝著赵丙春的脑门呸的一口啐了过去,“放肆,我们娘娘去什么地方,轮得到你一个小小县令指手画脚了?你是捨不得那五十万两银子吧?” 赵丙春何时受过这种羞辱,一个死贱婢,竟然敢朝他吐口水,脸一沉,裹著怒火就道:“堂堂太子妃,来南充县是来賑灾的不是来逛窑子的,难不成还光明正大了?” 吉祥冷笑,“大人不满就闹出去啊,我们娘娘不怕,我们是来賑灾不假,横竖这边出了事,担责任的也不是我们娘娘一个人。 我们最多是被陛下训斥一顿,禁足三个月,大人你是什么罪名那就不好说了,会不会灭九族那谁知道呢! 全看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父子情深有多少呢! 再说了,鼻子底下一张嘴,我们也能说是受了您的蛊惑才去的,毕竟,谁能想到好好一个太子妃能去那种腌臢地方呢!” 吉祥一张嘴,和人吵架就没输过。 “你吉祥姑奶奶今儿把话撂下,这五十万两是你交给我们娘娘的学费,那就是我们娘娘的银子,如今人家秋香院的鴇母找你要钱,要的天经地义。 要么你就给钱,要么咱们就闹起来。 反正灾荒悍匪再加一个秋香院,我们也不嫌事儿多,閒著也是閒著,权当找乐子了。 倒是省了银子请人唱戏呢,全看大人您唱得了!” “你......”赵丙春被吉祥气的面色铁青,“太子妃就是这么賑灾的?” 吉祥翻著白眼,“写摺子啊,写密信啊,告状去唄,我要怕你我是孙子!” 说完,转头砰的將门关上,震了赵丙春一鼻子灰。 赵丙春揣了一肚子话来找苏卿卿理论这五十万两,结果人没见到就算了倒是被个贱婢给训斥了一通。 咽不下这口气,可他又不能真的撕破脸皮命人直接把这太子妃给了结了,毕竟还不到那一步。 揣著一肚子火,赵丙春回了前院。 老鴇母还在议事厅等著拿钱,赵丙春招了两个心腹幕僚,“看看这叫什么事儿。” 两个心腹幕僚,一个穿白袍,一个穿黑袍。 白袍摸著下巴,为难地嘆了口气,“大人,要不然就给了她这银子吧,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秋香院靠著上面二公子呢,她拿不到银子肯定要闹。 这太子妃,瞧著就是个混不吝不怕事的,人家又是召国公主,陛下没得为这种事惹两国矛盾,到最后算下来,还是咱们的不是。 太子妃若是再来个恶人先告状,说是咱们蛊惑了她去的,那就更是说不清。” 黑袍则道:“这钱大人不能出,我看这太子妃就是故意的,好端端的她为何要去秋香院五十万两买妓子。 这么大的动静,现在整个县城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看著大人呢。 五十万两,不是五百两更不是五两。 眼下賑灾困难,咱们对外可是说连賑灾粮食都发不出去了,若是这个节骨眼大人送出去五十万两这成什么了? 太子妃这就是给大人下套儿呢,给了银子正好就钻了人家套儿里。” 这俩人一言一语,字字都说在赵丙春的纠结点上。 他不是拿不出银子,是没法往出拿。 可这事儿,拖著也不是个办法,赵丙春快愁禿了头,捋了一把靠后的髮际线朝黑袍道:“你说她给我下套儿,图什么呢?” “太子妃就是来賑灾的,图的肯定也与賑灾有关,她许是想要以这个为要挟,让大人开仓放粮?” 白袍立刻否定。 “不会,若是太子妃有心要开仓放粮,她何必绕这个大弯子,凭她的身份,直接让人开仓不就得了?” 黑袍立马道:“直接开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她是身份高贵不假,可这是咱们赵大人的地盘,只要赵大人不点头开仓,她怎么开?若是那般,岂不是就得罪了咱们赵大人,她不会这么蠢的给自己找危险的。” 白袍摇头,“可眼下闹成这样,不也得罪了咱们大人。” 赵丙春:!!! 苍天啊,我不想看你们爭吵,你们给我个准话,我到底下一步怎么办! 幽怨的望著自己的两个幕僚,赵丙春捋著自己的髮际线,“所以呢?” “给钱!” “不给!” 白袍、黑袍异口同声。 赵丙春:......滚! 三个臭皮匠也没赛过诸葛亮,商量半天也没有琢磨出来这太子妃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那边秋香院的老鴇母等不及了,侍奉那老鴇母的婢子急急忙忙前来传话,“大人,秋香院的妈妈说大人若是不给钱她就去郡州求二公子做主。” 正焦头烂额,县令夫人来了。 “去州郡找二公子,那她也要出的去这县城大门才好!过去告诉她,想要银子,等三日后再来,现在府里没有,想要去找二公子,就等著外面悍匪抓住了开了城门她儘管去!” 婢女得了令,转头就走。 这县衙一贯是夫人当家,有了夫人发话,谁还管县令什么意思呢。 赵丙春朝他夫人看去,“夫人如此不是得罪了二公子。” 县令夫人就道:“大人糊涂,二公子来咱们这边,还要给大人三分薄面呢,她一个秋香院的鴇母横什么横,再说也没说不给她银子,只是推迟而已。” 县令不解,“三日后咱们就能给她?” 县令夫人扫了一眼黑白二袍,两位幕僚立刻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县令夫人压著声音低声道:“这山高水远的,若是太子妃出了事呢?还不是咱们怎么写摺子就怎么回稟这事儿。 若是太子妃出事,正好是从秋香院来的妓子下的毒呢? 到时候秋香院莫说是要银子,倒给咱们还差不多!” 县令怒急攻心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直接弄死这太子妃给自己出口气,可也只是想想,他夫人这明显是已经有了安排。 县令登时涌上一身冷汗,“夫人怎么计划?” 第142章 相邀 县令夫人淡淡瞥了赵丙春一眼,姿態优雅的在一旁椅子坐下。 “太子妃娘娘来了咱们地界,除了头一日招待了一次洗尘宴,咱们还没有隆重招待过呢,这怎么像话!” 她閒散地转著手腕的玉鐲,低垂的眼底是十拿九稳的篤定。 赵丙春执掌一县事宜,许多事情都是要和这位夫人商议的,他这夫人,也是书香门第的嫡女,自小博览群书,颇有见识和手段,赵丙春对她极其的信赖尊重。 眼见夫人姿態这般自在,赵丙春心下的慌乱也就渐渐的平息,“幸亏有夫人。” 他提起茶壶给夫人斟茶一盏。 夫人也不客气,接了茶喝了一口,“昨儿一早太子就不见踪影,直到现在咱们的人都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这才是重中之重。 我看,这太子妃留在这里,分明就是他们两口子的障眼法。 太子妃负责扰乱咱们的视线,混淆视听,吸引咱们的注意力。 太子则去办賑灾剿匪一事,你可別让人涮了。” 赵丙春嘆一口气,“就是夫人所言,我昨儿一早就派人去找太子殿下,到现在一点消息没有,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 夫人嗔他一眼,“不踏实还把注意力都放在太子妃这里。” 赵丙春苦笑,“这不是五十万两动静实在太大,又牵扯郡州府的二公子。” 夫人就道:“所以说人家太子妃手段高明。” 赵丙春立刻给他夫人作揖,“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任她怎么高明也翻不过夫人的掌心,全靠夫人了。” 当天晌午,苏卿卿才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看她买来的十个姑娘跳舞,就有府衙的婢子上前回稟,“娘娘,我们夫人求见。” 桂树下,苏卿卿懒懒散散躺在美人榻上,虚虚抬了一下手,“让她进来。” 县令夫人一进院子就瞧见院中的活色生香。 十个舞姬,两个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一人弹箏一人抱琵琶,丝竹绕樑,绵绵不绝。 余下八人,皆是穿著轻罗小衫,扭动著如水的腰肢,水袖舞起,她纵然一个女人都被迷得脸红心跳。 飞快收了目光,县令夫人上前给苏卿卿行礼,“娘娘万安。” 苏卿卿自从那日挑明了饭菜问题之后,就再没给过这县令夫人一个好脸色,此刻她屈膝问安,苏卿卿眉眼没动,只撑著脑袋欣赏美人跳舞。 县令夫人半蹲在那里,咬了咬唇將这屈辱咽下,面上带著恭顺的笑意,“娘娘来南充县也有几日了,还未正经给娘娘办过一次接风洗尘宴,臣妇有几位闺中密友,仰慕娘娘才气,几人都托臣妇的面子,说是想要给娘娘办一次赏宴,不知娘娘可愿赏脸?” 苏卿卿淡淡一眼瞥过去,“本宫不愿意呢。” 县令夫人便笑道:“娘娘既是觉得乏味,臣妇便回绝了她们,不过......” 眼见这太子妃连个好奇的目光都没有瞥来,县令夫人顿了一下,自顾自道:“她们为了討娘娘欢心,倒是准备了不少解闷儿的节目,有几个都是这边的当地绝活儿。” 苏卿卿这才像是有点兴趣,懒懒换了个姿势,“绝活儿?” “变脸。”县令夫人依旧屈膝半蹲在那里,仿佛一点不知道累,“去年咱们县城来了个变脸大师,被城中富商胡家收入家中,娘娘在京都必定是见惯了各种杂耍,他这绝活儿定是比不上京都,不过也能解个闷。 另外,臣妇弟弟擅长蹴鞠,县城中有两支蹴鞠队,时常踢些比赛......” 县令夫人说变脸的时候,苏卿卿虽然有些兴趣,但也不是甚浓,此刻她提了蹴鞠,苏卿卿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的看过去,“你弟弟踢得很好?” 县令夫人心头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消息看来是准了,她昨儿专门让人去州郡打听,今儿一早收了这消息。 “是,还曾去京都踢过呢,西山大营的几位军爷,都算是臣妇弟弟的徒弟。” 苏卿卿笑了起来,“好,那就办个什么宴吧,让你弟弟来踢一场,踢得好本宫有彩头。” 县令夫人立刻道:“多谢娘娘赏脸,那就定在明儿晌午?娘娘可是方便?” 苏卿卿摆摆手,“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横竖我閒著无事做,对了,你让赵大人赶紧把她们几个的帐结了。” 县令夫人垂首应,“明儿宴席散了就结,娘娘放心。” 那边几个姑娘跳著舞,风丝將县令夫人这话送到耳边,几个姑娘心头躁动飞扬。 等到县令夫人一走,吉祥立在苏卿卿身边,压著声音低低的道:“娘娘干嘛答应,她肯定不安好心。” 苏卿卿就道:“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就不知道她到底安得哪种坏心眼? 殿下在外面忙,我们若是牵扯不住这边的视线,太子那边就危险增大。” 吉祥翻个小白眼,“娘娘现在倒是越来越关心太子殿下了。” 苏卿卿伸手就捏她的小脸,“我不关心你?” 吉祥嘟嘴,“那不一样!奴婢从小和娘娘在一起,殿下和娘娘......” 她原本想说,殿下和娘娘是合作关係,你们迟早散伙,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且不说她自己个就总盼著太子对她家主子来点真心,单单前些日子她留心瞧著,就发现太子和她家主子的关係,悄无声息的变了。 那天太子竟然摸她家主子的脸! 那就是真有那么点曖昧不清的意思。 可...... 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又不踏实。 太子心里有白月光呢,万一她家主子动了真心,太子却只是一时寻乐,那她家主子岂不是吃亏? 情伤这玩意儿,和普通的伤不一样,它癒合不了。 “奴婢倒是盼著娘娘和殿下能恩爱,不过,奴婢心小,奴婢只希望太子殿下对娘娘好。” 不希望娘娘你付出。 或者,不要付出太多。 苏卿卿让吉祥这低低的声音说得心中一软,“感情这种事,多多少少,全凭本心,从心而为就好,至於结果如何......” 吉祥没让苏卿卿说完,飞快的打断她,“一定是好结果,太子殿下若是敢对不起娘娘,奴婢做鬼都不放过他。” 正在山沟里埋伏著的某太子,憋著个喷嚏差点憋出內伤。 谁说我呢? 肯定是我卿想我了。 第143章 变脸 “殿下,这不太对劲儿啊。” 明路趴在容闕一侧,瞧著山中来回巡逻的土匪,低低的疑惑。 “这哪像是土匪,这更像是正规军。” 还没来巴蜀的时候,苏卿卿从碎红楼收了消息之后,容闕就派人来这边打探。 没有打探到镇国公在这边藏的人,但是打听到这边悍匪的一处据点。 来巴蜀的第二天一早,容闕就带著明路他们摸到这据点附近。 在这里整整熬了这么两天两夜,没有摸到悍匪的弱点,反倒是从对方每日的操练中发现,这可能根本就不是悍匪,就算是悍匪,这匪徒的作战能力只怕比正规军都强。 铁骑足有五百人之多,配备精良。 步兵人数上千,这些人没有普通土匪那股匪气,他们纪律严明,操练作战风格硬朗。 另外,这些人的伙食,比西山大营的將士伙食都好,每逢造饭的时候,肉香味浓郁至极。 这些人距离南充县城这么近,县城闹灾荒,这里却兵强马壮伙食充裕。 他们的军粮从哪来? 这真的是作乱的悍匪? 容闕篤定,不论这些人是什么,想要將他们一举拿下,他办不到。 他有剿匪的经验,但是他没有和正规军对战的经验。 和正规军作战,那得是那个人。 容闕正出神,明路忽的一拽他的衣袖,“殿下,看。” 顺著明路指的方向,容闕一眼望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享。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被流放的路上? 谁把他救到这里的! 苏享一个毫无本事的紈絝,救了他要做什么? 苏云鹤都死了,留著苏享有什么用? 重重问题一瞬间涌上脑海,容闕来不及思考就见苏享朝他们埋伏的这边走来。 苏享身侧跟著一个身著鎧甲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这些人中的头目。 隨著他们走进,谈话的声音也渐渐飘了过来。 “......我受够了,我寧愿被流放,我在这里活像个和尚,放我走吧,你们留著我有什么用,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苏享痛苦的抱怨,有些歇斯底里。 跟著他的人带著不耐烦,“苏公子再且忍耐几天,过几天就送公子去州郡。” “过几天过几天,你们都说了几个过几天了,我今儿就要去!” “苏公子不要任性,现在太子殿下来巴蜀剿匪賑灾,你去了若是遇到他如何交代。” 苏享不耐烦的挥手,“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收到命令,这次就是要把太子弄死在这里,他遇到我又能怎么样,反正都要成死人了,还能搞出什么乱子。” “苏公子稍安勿躁,请耐心等待。”那人眼角眉梢都是不耐烦,可话音却不重,看得出来是碍於某种原因在竭力忍耐。 苏享不吃他这一套,“少废话,我今儿就要去,要么你带我去,要么我自己去,太子和太子妃现在都在南充县呢,我去州郡怎么就能被他们遇上了,少找藉口。” 那人对苏享的怒火全盘接受,却不改態度,依旧只道:“请苏公子忍耐几日。” 苏享还想往外走,被那人身子一横拦住。 “苏公子不要任性,末將如此都是为了苏公子的安全著想,再有几日將军回来了,苏公子要如何都可以,將军走之前让末將照看苏公子,末將不敢有分毫差池。” 苏享推开他就要强行朝外冲,那人无奈,手起掌落,直接把苏享劈晕了,苏享软绵绵倒下的同时,他身子一矮,將人直接扛起,回了营地。 等到他们走远,明路大鬆一口气。 真让苏享走过来,再走五十步就能走到他们头顶上。 “殿下。” 刚刚苏享说,这些人接到命令,要把容闕弄死在这里。 这命令源於谁只怕无需猜测,在他们来巴蜀之前,镇国公府上可是才去了一个从巴蜀过去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听命於镇国公。 那他们的粮餉也就源於镇国公。 会是之前西山大营被变卖的那些军粮吗? 容闕隱约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西山大营被变卖的军粮,可是牵扯到荣安侯府和南梁,而这些人,明显是镇国公自己的私军吧......等等,不对。 按照消息,镇国公在这边可是养著一个从南梁过来的人呢! 仿佛一张大网撑开在容闕头顶,他仔细的捋著所有的细节,却怎么都无法將一切拼凑完整。 但有一点可以確认,他想要从这里漂亮脱身,很难。 “先回,回去再说。” ...... 县令夫人的赏宴並未在县衙內宅举办,而是选在了县城中的富商胡家家中。 胡家祖上是皇商,儘管到了这一代早已经没落,可家中家底到底不是寻常经商人家能比得上的。 宽绰的宅子修建的恢弘大气,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路走去,就连吉祥都忍不住咂舌,“他家可真有钱啊。” 苏卿卿瞥了一眼县令夫人。 若是没钱,怎么会被县令夫人选中呢。 今儿只要她在这里出了事,这胡家就干係难脱,到时候还不是需要依仗县令来替他们解决困境,这其中的好处费怎么能少。 苏卿卿被眾星拱月一般迎到上座,底下七八个妇人各自带著自家的小姐们齐齐的在底下给她行礼问安。 苏卿卿秉承著自己人设不倒的原则,毫无耐心的一摆手,“踢蹴鞠的人呢?本宫可对这些菊没什么兴趣。” 县令夫人慌忙就道:“娘娘且先稍后,蹴鞠在这里也踢不开,不如等咱们吃过饭再去......” 苏卿卿没给她脸,直接拒绝,“本宫是没吃过饭还是没看过?本宫到你府上头一天你不是才给我吃过你不想吃的剩饭?” 县令夫人饶是再沉得住气,此刻被这话激的脸上也掛不住,白著脸死死抓著手中帕子,“娘娘,这其中有误会,臣妇可以解释。” 苏卿卿翻个白眼,“解释个屁,本宫当时来的时候,飢肠轆轆舟车劳顿,你们给我和太子殿下吃的什么?” 冷眼扫过在场的几位夫人。 “当时在的还有那几位吧,怎么,集体失忆了?少说那些废话,本宫来就是来看蹴鞠,若是没有本宫懒得在这里看你们玩变脸,还变脸大师呢,谁能有你们变得好。” 第144章 下手 当日苏卿卿和容闕抵达,他们为了试探他俩,第一顿饭就是吃糠咽菜。 结果苏卿卿闹了一通,第二天县衙就来了个大变脸。 吃穿用度全部改了。 现在闹出一个赏宴,饭菜还没有开始上桌呢,桌上的点心瓜果应有尽有,甚至连京都都紧俏的几样水果,这里都桌桌摆了一盘。 这话被苏卿卿当著大家的面毫不留情的提起来,在座的几位夫人脸色都訕訕不太好看,可又说不出什么来。 县令夫人无法,只得让人来表演蹴鞠。 因著场地有限,只能中间架起风流眼,踢一场表演性质更浓竞技兴致略弱的比赛。 好在蹴鞠一开始,苏卿卿脸色缓和了过来,人也舒舒服服靠在了椅子上坐稳了。 几位夫人彼此相视一眼,大鬆一口气。 计划被打乱,县令夫人很快调整了心绪,转头朝自己的贴身婢女递了个眼色过去。 贴身婢女会意,转身离开。 一直跟在苏卿卿身边的吉祥趁著眾人不注意,也在热闹中闪身离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正好那边踢蹴鞠的人进了第一个球,吉祥折返回来。 苏卿卿也没多问,兴致盎然地看著前面的蹴鞠比赛,拍手鼓掌,“踢得好,今儿都有赏!” 她兴致高,那边踢蹴鞠的人便越发卖力,旁边作陪的一眾夫人小姐也跟著捧场,一时间,宴席场上热闹非凡,气氛高涨。 中场休息的时候,苏卿卿让吉祥撒了一把金叶子给那些踢蹴鞠的小伙子们,算作上半场的奖励。 那些小伙子们一下场休息,立刻便有舞娘无缝衔接的挥著水袖上前。 苏卿卿有些意外的看向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瞧著苏卿卿的反应,起身笑道:“臣妇借献佛,娘娘前日从秋香院买回来的,昨儿臣妇让人调教了几下,权且给娘娘解闷儿。” 苏卿卿笑了笑,“你有心了。” 这几个姑娘被苏卿卿买下本就怀著感恩的心,此刻当眾表演更是不敢怠慢唯恐丟了苏卿卿的脸。 舞姿曼妙,水袖轻舞,一曲跳罢,她们按照之前排练的动作,各自散开,如同蝴蝶一般飞到四散的各处座位,端起桌上酒壶,双膝跪地,给面前的主子斟酒。 飞到苏卿卿跟前的是个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瞧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怯怯地斟了一盏酒送到苏卿卿跟前,“太子妃娘娘请。” 苏卿卿瞥了她一眼,坐稳没动。 原本各位夫人都已经接过这些妓子们递上去的酒盏,此刻苏卿卿不动,大家齐齐朝她看来。 县令夫人端著酒盏朝苏卿卿做举杯状,“能与娘娘同席,是臣妇的莫大荣幸,臣妇祝娘娘福体安康。” 有她带头,余下眾人也举杯,“祝娘娘福体安康。” 苏卿卿看了县令夫人一眼,伸手接过酒盏,酒香味飘到鼻尖,苏卿卿轻嗅一下,“青梅酿?” 县令夫人立刻道:“这是我们南充县最出名的青梅酒,望娘娘喜欢。” 苏卿卿一笑,挑眉看她,“我不喜欢。” 县令夫人:...... 端庄典雅的面上,掩下內心涌动的一句脏话:艹! 她专门让人在那舞娘的手指上涂抹了毒药,舞娘手指触摸了酒盏,酒盏被苏卿卿送到唇边那毒素自然就会进了苏卿卿的身体。 这鹤顶红见血封喉。 她必死无疑。 现在,太子妃告诉她,她不喜欢? 怎么著?她不喜欢,所以她们这一群人敬酒她就不喝了? 县令夫人抓著酒盏的手不由的用力。 这位太子妃,貌似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不给人面子的事。 旁边胡夫人不知道县令夫人的安排,这宴席又是在她家里举办,眼见如此,慌忙道:“娘娘不喜青梅酒,民妇家里还有桃酿,桂香,雕,女儿红......” 苏卿卿打断她,“不喜欢,一杯也喝得下。” 说完,將酒盏送到嘴边。 县令夫人一瞬不瞬看著苏卿卿喝酒,心头一松,只要这酒碰到嘴唇,就一切大吉。 她眼睁睁的看著酒盏到了苏卿卿嘴前,一口气提上,苏卿卿却突然抬眼看她,原本送到嘴边的酒盏又挪开,“你们怎么不喝?” 县令夫人提上去的那口气顿时就卡在嗓子眼。 得了太子妃这话,一眾人不敢耽误,立刻將酒盏送到嘴边,仰头喝尽。 咕咚! 苏卿卿一眼不错的看著县令夫人酒盏落地,然后她整张脸透著巨大的震愕和惊恐,嘴角漫上血跡,人跟著就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惊动了所有人,现场在一瞬间的静默之后,跟著就爆出惊声尖叫。 “啊!!!!” 苏卿卿手中酒盏哐当砸到地上,“好大的胆子,来人!去县衙通稟!把这胡家给本宫封了!” 苏卿卿带来的人立刻执行。 胡夫人嚇得整张脸惨白,大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 很快胡家其他人得了消息,当家人胡老爷连鞋都没穿好就急急忙忙跑来。 苏卿卿铁青著脸坐在高处,面色阴冷的如同地狱罗剎,“本宫眼皮子底下竟然闹出人命,你们真是胆子大得很啊! 怎么?这是给本宫下马威呢? 查!今儿若是查不出来,谁也別想活著出去!今儿的宴席,都谁经过手,全给本宫押来!” 胡老爷大气不敢出,嚇得瑟瑟发抖,得了吩咐立刻就让管家去拿人。 一时间,整个胡家透著一股修罗场的压抑。 赵丙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床榻上午睡,惊得直接一骨碌从床榻上栽下去。 夫人不是去杀太子妃了? 怎么死的是夫人! 连官袍都来不及换,赵丙春穿了鞋就朝胡家跑,等他到的时候,这场宴席的所有牵扯人员已经全部集聚到宴席所在的园,黑压压跪了一片。 赵丙春头重脚轻地穿过人群,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夫人双目圆睁,嘴角血跡已经乾涸。 而原本该死了的太子妃,正怒不可遏的坐在那里。 赵丙春只觉得头重脚轻连气都不会喘了。 苏卿卿见他来了,冷著的脸面色略缓,安抚道:“赵大人放心,本宫一定找出凶手!” 赵丙春:...... 第145章 背后 事情是在胡家发生的,胡家上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脱不了干係,上到主子下到僕人,一个个脸色灰白,惊恐得连眼神都涣散了。 胡家家主在莫大的慌乱中分出一根神经,偷偷打发了家中管事匆匆前往州郡求助。 胡家祖上是皇商,到如今虽然败落了,可有些人脉还是在的,只要肯银子砸关係,总能保住一条命。 胡家暗中求助的同时,秋香院的老鴇母也被传唤而来。 给县令夫人斟酒的人,是从秋香院出来的。 老鴇母一听闹出了人命,心头惊嚇之际,强横地撇清关係,“人是三天前被带走的,这三天来她们和我秋香院再无半点关係,就算是她们当中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害人,也与秋香院无关。” 苏卿卿坐在高处,冷眼看她,“无关?你凭什么就能让我们相信不是你暗中唆使呢?赵丙春欠你五十万两银子,你怀恨在心就生出害人之意。” 苏卿卿说话,老鴇母这才大著胆子仔细去看坐在高位的人。 她今儿一早就知道胡家办了赏宴邀请太子妃游玩,当时还心头唏嘘胡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竟然有这好机会,此刻看清苏卿卿的容貌,登时一愣。 “是你?” 震惊之下,连礼仪也忘了,就瞠目结舌看著苏卿卿。 吉祥柳眉倒竖,“放肆!你是什么贱婢,也敢这样看著娘娘!” 秋香院老鴇母当即垂头,“草民不敢,不过娘娘著实冤屈,三天前把人从秋香院带走的人是娘娘您,当时人是您自己个选的,草民可是一丁点都没有干涉。” 苏卿卿就冷声道:“可人是你秋香院的,她们也是你送到本宫跟前的。” 老鴇母冤屈道:“可草民压根儿就不知道您是太子妃娘娘啊,而且,草民压根儿都不知道您要带走人啊,您去都去的突然,草民怎么能有预谋呢。” 说完,她捏著帕子,低低道:“再说,人您都带走三天了,这说是草民指使的,也说不过去啊。” 言外之意也明显。 这三天,足够你太子妃去指使了。 苏卿卿登时冷笑,一扫赵丙春,“你夫人借献佛,用本宫买回去的人给我表演解闷儿,这事儿她可没有提前与本宫打招呼,本宫也是刚刚见了人才知道。” 当时苏卿卿与县令夫人的对话还在人耳边脑海能清晰地响起,这话在场的都能作证。 赵丙春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哪怕是眼睁睁看著眼前的尸体,也无法接受这就是事实。 好好的,他夫人怎么就没了! 人就这么没了? 苏卿卿说完,瞥了赵丙春一下,又朝老鴇母看去,“人是你秋香院的,你脱不得干係,来人押走!” 赵丙春带来的衙役一动不动,很明显没有赵丙春发话,他们谁的话也不认。 苏卿卿转头就看赵丙春。 赵丙春赤红的眼睛从他夫人的尸体上挪开,看向苏卿卿,“娘娘,这事儿与秋香院无关。” 苏卿卿登时一声冷哼,“无关,你夫人喝下去的酒可是她递上去的。” 当时给县令夫人斟酒的妓子嚇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民女冤枉啊。” 没人理她。 县令深吸一口气,压著心头巨大的悲痛,道:“秋香院与我夫人无冤无仇,没有杀人动机。” 苏卿卿玩味道:“五十万两呢。” 县令就道:“若说是为了五十万两,那就更没有杀人动机了,她杀了我夫人,我不仅不会给她那五十万两,更会把她抓入大牢。” 苏卿卿撇嘴,“可你现在篤定她不是凶手,所以,谁能知道是不是呢?”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最没有嫌疑的人也许就是真凶。 县令死死攥著拳,然而苏卿卿没有等他开口便直接吩咐,“你们不听本宫的命令本宫也不指使你们,本宫既是说要查出真凶就绝不是过过嘴癮,吉祥,带人!” 吉祥得令,手里软鞭一抽,直接朝著鴇母卷了过去。 老鴇母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被吉祥凌空拋起,她一声惊呼惨叫,吉祥脚尖点地,纵身飞起將她凌空接住,然后朝著后脖颈子一掌劈下,老鴇母白眼一翻昏厥过去,吉祥直接將她丟到脚边。 行云流水乾脆利索,惊得现场一眾人震愕无比。 赵丙春红著眼瞪著苏卿卿,“娘娘这是何意?” 苏卿卿没理他,转头看向胡夫人,“宴席在你家办的,死了人你家也脱不了干係,你是自动和我走,还是我让人带走你?” 胡夫人惊恐地望向如同死猪一样瘫在吉祥脚边的老鴇母,转头朝自家夫君投去求救的目光。 胡家家主立刻就抱拳,“娘娘,事情虽然发生在我家,可我们当真清清白白啊,我们......” 苏卿卿打断他,“我只信证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在场的有一算一,都是嫌疑人,案子还没有查清,嫌疑人不能私下见面,这没有问题吧?为了防止嫌疑人串口供,本宫將人带走,没问题吧?” 胡家家主自忖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背后也算有人,强硬地回答道:“娘娘难不成要把草民家中上上下下全都带走?” 他是想要將苏卿卿一军。 既然要抓走嫌疑人,这么些人,有本事你都抓。 怎奈苏卿卿闻言,乾脆利索地道:“正是如此!但凡沾边这次宴席的,全部带走。” 胡家家主转头就朝赵丙春道:“令夫人发生意外,我们谁都痛心,可大人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我家与大人一向无冤无仇,我夫人与大人夫人又是手帕交,怎么会加害。” 赵丙春也不会允许苏卿卿当真就把胡家的人全部带走。 若真是让她带走,那成什么了! 他赔了一个夫人不算,还要一口气得罪了秋香院和胡家? 秋香院背后是州郡的二公子,二公子背后是镇国公府。 胡家走的可是京都荣安侯府的路子。 他怎么得罪得起! “本官乃是当地父母官,闹出的案子本官自会决断,娘娘既是来賑灾的,本官就不过多牵扯娘娘的精力了,以免耽误娘娘奉旨办差。” 赵丙春说得丝毫不客气,分毫不退让。 第146章 入套 语落,他幽幽望著苏卿卿,又补充一句,“认真算来,娘娘也在案发现场,也该避嫌。” 吉祥登时大怒,苏卿卿却拦住了她,看著赵丙春,苏卿卿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赵丙春走过去。 “赵大人说的是,本宫也是嫌疑人呢,是该避嫌,所以......来人,连本宫一起抓走!” 现场所有人:哈? 苏卿卿话音落下,外面忽地响起不小的动静。 跟著苏卿卿前来賑灾的將士將胡家包围,明和为首,直接衝上前,朝著苏卿卿抱拳行礼之后,抬手一挥,下令抓人。 刚刚还气氛诡异又沉寂的现场,登时闹了起来。 一方要抓人,一方要反抗,哭喊声怒骂声混成一片。 赵丙春从县衙过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人,这边闹起来,登时又有更多地衙役从县衙赶来。 双方混战,谁也没有更进一步,谁也没有退让分毫。 混乱中,县令夫人的尸体无人看顾,被人左一脚右一脚地踢来踢去,整齐的头髮散乱,严合的衣服鬆散,赵丙春努力想要走到尸体跟前將人抱起来,可现场乱得根本不容他挪步挤过去。 正混乱,忽地县衙一位衙役从外面冲了过来,带著一声惊慌颤音,“大人,不好了,悍匪来袭,把咱们粮仓给偷袭了。” 赵丙春顿时耳鸣眼眼前一黑,错愕转头怔怔看向衝来的衙役。 四周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 衙役衝过去扯著大嗓门焦灼地回稟,“大人,就在刚才,悍匪衝进了城里,直接袭击了咱们的粮仓,把粮食都拉走了。” 赵丙春耳朵里嗡嗡的。 有衙役回稟的声音,有刺耳惶恐的叫声,有严厉愤怒的呵斥,所有的声音仿佛匯聚成一把利剑,直接戳进赵丙春心臟,他震愕了好一瞬,才用一种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去问,“什么?” 衙役火急火燎,“悍匪来了,杀人放火,烧了粮仓,杀了衙役,抢走了粮食。” 噗! 一口血直接从赵丙春嘴里喷出。 悍匪? 怎么会有悍匪! 怎么会有真的悍匪! 那悍匪都是他编造的,都是他与人里应外合的啊,哪来的抢粮仓的悍匪! “大人!大人!”衝来报信儿的衙役著急忙慌地喊著。 赵丙春一脑子浆糊。 那边突然冒出悍匪抢了粮食,这边太子妃在抓人,一时间心头滚火,赵丙春又吐了两口血才缓过一点神。 “住手!都给我住手!”声嘶力竭,赵丙春赤红著眼一声怒吼。 他这一喊,他的人立刻住手,苏卿卿那边的人瞧著苏卿卿的面色也停下动作。 苏卿卿似笑非笑看著赵丙春,“大人,同意抓人吗?” 赵丙春摇摇欲坠,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想法涌出脑海,他战慄望向苏卿卿,“是你!” 苏卿卿没否认也没承认,很轻地瞥了赵丙春一眼,“衙门賑灾用的粮食被悍匪抢劫一空,大人现在是要去治匪呢,还是要继续断案呢?” 那衙役单独回稟赵丙春的內容就这么被苏卿卿直白地说出,赵丙春顿时篤定,一定是这恶毒女人的手笔。 是她! 是她毒杀了他夫人,把他引到这里来,借著抓人的名头吸引了衙门的衙役,衙门一空,她趁机让人洗劫了粮仓! 就在赵丙春思绪一通的那一瞬,在场的几位夫人齐齐一惊,胡家家主一把拉了赵丙春的胳膊,“赵县令,衙门的粮仓让抢了?” 之前大家还能过悠閒的日子,那是因为县城还没有乱,他们知道衙门有充分的粮食足够度过这灾荒。 可现在衙门的粮食都被抢走了。 如果县城继续封锁大门,城里的粮食迟早被吃光,如果县城开门,那外面的难民就会涌来。 方才太子妃要抓人,眾人虽然惊慌,可到底还是觉得尚有生机。 毕竟古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太子妃太子再高高在上,说白了也是凡胎俗体,这是他们南充县的地盘,他们要当真想要做什么,这太子和太子妃未必就承受得住。 人死成灰,再高的身份又如何! 可现在不一样。 粮食没了! 所有人都看向赵丙春,赵丙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没法说没有真的悍匪,没法说这粮食都是太子妃搞的鬼。 赵丙春说不出来,苏卿卿却说得出来,“赵县令到现在还不去剿匪吗?再耽误下去,这县城都要被悍匪收入囊中了,在座的谁能倖免。 眼下,赵大人是自己个去剿匪留下本宫给你查案呢,还是大人查案本宫带著衙役去剿匪呢? 亦或者,赵大人手腕强硬,你要双双揽下?” 赵丙春盯著苏卿卿,他心知肚明,粮食就是被苏卿卿劫走的。 他今儿若是不让苏卿卿带人,那这粮食一事就会成为他最大的把柄,悍匪一事也再包不住。 到时候,他不仅要承受谎报粮食的罪,还有一项勾结悍匪欺诈朝廷的重罪。 无论哪个,他都吃罪不起。 他被迫要与太子和太子妃站在同一条船上,可就算他愿意归顺,太子能给他一条活路吗? 今儿她夫人之所以横尸此处,不就是因为太子妃察觉了什么吗? 太子妃明知道他夫人想要杀她,还会给她活路? 赵丙春不敢冒险。 左右思量,电光火石间赵丙春拿定主意,“娘娘要带走嫌疑人下官无话可说,可是胡家断然不会是凶手,下官可以性命担保。” 他要抱上荣安侯府的大腿。 胡家家主一愣,有些感动地看向赵丙春。 赵丙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又道:“娘娘要带走別人,儘管带走,下官也希望能儘早找到真凶,可胡家的人,还望娘娘三思,这次賑灾剿匪,胡家出钱出力,下官不能寒了人心。” 赵丙春已经做出倘若太子妃执意要带走人他就拼死抵抗的准备,然而他话音落下,苏卿卿只轻飘飘一句,“好。” 赵丙春顿时愣住。 苏卿卿却已经朝吉祥吩咐,“胡家的人留下,其他人全部带走。” 要被带走的几位夫人小姐顿时嚎哭求救,赵丙春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 安抚了胡家,他还要做出去剿匪的样子,“剿匪一事,娘娘可否通知太子殿下,自从那日一別,下官至今还未见过殿下。” 第147章 思念 苏卿卿冷眼看他,“我让大人去解决城外的灾民,大人至今还没有任何动作,大人不做的事,太子却不能懈怠,您说是不是。” 阴阳怪气,最为致命。 苏卿卿撂下一句话,带著人就走。 赵丙春被她气的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一头栽过去。 是我不去解决外面的灾民吗? 我特么的有时间去解决吗? 你前脚给我提出要求,后脚去秋香院五十万两买回去十个妓子,转头秋香院的老鴇就找到了我。 五十万两啊! 我不光得操心银子,我还得挖空心思去琢磨你到底想要干嘛! 紧跟著我夫人准备弄死你却现在被你弄死。 这一环扣一环的,我能有时间去解决灾民问题吗? 赵丙春心口堵得生疼,尤其是看到他夫人的尸体,更是心神俱损悲痛难耐,那一腔的怒火与悲痛犹如烈火浇油,从开始就憋在眼眶的泪一瞬间喷涌而出。 赵丙春颤著身子过去,踉蹌將他夫人的尸体弯腰抱起。 胡家家主一脸哀痛跟在一侧,“大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凶手。” 赵丙春心知肚明,凶手就是太子妃,他面目狰狞瞪著远方,“我弄死她。” 他有一万个心想要弄死苏卿卿,可眼下他最当紧的事却是找到那些粮食。 ...... 苏卿卿前脚回了住处,后脚容闕就回来了。 几日不见,容闕瘦了一大圈,一脸疲倦在看到苏卿卿的那一瞬,眼底盛了难掩的温柔,他大手在苏卿卿头顶揉了一把,温声问,“这几日如何?” 苏卿卿瞧著容闕面上的倦意,转头吩咐吉祥备水备饭,“殿下先洗一澡,换了乾爽衣裳咱们边吃边说。” 吉祥得令朝外走,苏卿卿转身想去帮容闕拿换洗衣衫,猛不防被容闕从背后抱住。 屋里只剩下他二人。 容闕宽阔的肩膀高大的身体从背后贴来,双臂环绕,將苏卿卿严丝合缝的抱住,下巴蹭在苏卿卿耳边碎发,“我想你了。” 苏卿卿被他蹭的有点痒,笑道:“我刚刚从宴席上回来,闹出点乱子,身上全是腌臢味。” 容闕埋头在苏卿卿耳边嗅了一下,“我喜欢。” 苏卿卿任由容闕抱著,顺势抵靠在他结实的怀里,室內静謐,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沉默须臾,容闕抱著苏卿卿紧了紧,“我们是夫妻。” 隔壁房间正在给容闕准备洗澡水,容闕这话意味著什么苏卿卿一清二楚,她反手在容闕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等这边结束。” 容闕捨不得鬆开,“我知道,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我想你,很想很想。” 想了很多天,想了很多年,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略乾的嘴唇在苏卿卿耳朵尖上很轻的吻了一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这裹著灼热的亲吻令苏卿卿很轻颤抖了一下身体, 她也不明白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但是,脱口问道:“你这样想过她吗?” 容闕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苏卿卿说的这个她是谁。 是他的白月光。 他能征善战的大將军苏卿卿。 容闕脸颊贴著苏卿卿的头髮,轻轻的蹭蹭,“能让我这样魂牵梦縈的思念的人只有你,从来没有別人。” 不等容闕语落,苏卿卿便从他怀中挣开。 容闕心头微缩,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正要反省,苏卿卿忽地转身正面对向他,踮起脚尖朝他嘴唇亲过去。 容闕说他思念自己,苏卿卿心里明白,这几日的思念,又何尝只有容闕。 她心里,一样惦记他。 容闕怎么都没想到,苏卿卿竟然主动来亲她,心下狠狠一跳,反手扣了苏卿卿的后脑,另一只手搂著她的腰肢,將人死死地箍在自己怀里,放肆亲吻。 苏卿卿原本只是想要蜻蜓点水碰一下,没想到容闕直接攻城略地恨不得一个吻解决所有需要解决的身体需要。 几日不见,这个吻凶狠又缠绵。 等到两人分开,气息都有些急促,苏卿卿红润的嘴唇带著莹润的光泽,眼底被容闕亲吻出一片雾蒙蒙。 这样的她,容闕多一眼都看不得,才鬆开就又把人按倒在怀里再一次亲过去。 不同於方才的急切和凶猛,这一次,容闕仿佛品尝罕有的珍鲜,他浅浅的廝磨苏卿卿的嘴唇,一点一点的加深,直到怀里的人有些喘不上气。 杀伐决断的沙场大將,这一刻被人箍著亲了个软绵绵。 苏卿卿瞪著容闕,“你也这样亲过她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傻逼,这是什么问题,她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容闕倒是偏头笑了一下,又低眸看著苏卿卿,认真而虔诚,“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只亲过一个人,就是你。” 苏卿卿似笑非笑,含嗔带娇,“信你的话呢。” 容闕揉揉她的头髮,“我恨不能將你刻到骨子里。” 缠绵须臾,容闕终是裹著一身燥热去洗澡了,等他出来,桌上已经摆了一桌饭菜,都是他一贯偏好的口味。 容闕很想將人再圈到怀里,他想亲吻这个人,想要將她抱到腿上餵她吃饭,想要...... 想要的太多。 不能再想。 再想下去,那就不得不再返回去重新洗个澡了。 用帕子將头髮绞个半干,披散著头髮容闕与苏卿卿相对而坐,屏退左右侍奉,苏卿卿给容闕盛汤,“你先说。” 容闕是真饿极了。 这几日在山中埋伏著,他每日的口粮就只有行军用的简易乾粮,此刻饭香当前,一碗汤喝下又扒拉了几口饭,將肚子垫了垫才將在山中发现的事情一五一十与苏卿卿说来。 苏卿卿听著,脸色渐渐凝重。 正规军和悍匪,那区別真是太大了,这里若是藏著一支作战力与人数都相当可观的正规军,再联繫镇国公在此处藏著的那个南梁人...... 苏卿卿思绪飞快的转著,分析著其中一切的可能,直到容闕提到苏享。 苏卿卿震愕望著容闕。 容闕扯了扯嘴角,“苏享在那边,地位应该不低,而且,他知道镇国公给那边下了命令,这一次让我有来无回。” 苏卿卿立刻就道:“所以,赵丙春不知道那边的存在。” 第148章 决定 山中那支劲旅接到的任务是杀了容闕。 如果赵丙春也知道这个任务,那么这次她和容闕抵达县城,赵丙春就不会闹出这么些试探。 他完全没有必要试探。 直接虚与委蛇然后找机会动手就是。 话音落下,苏卿卿紧跟著又修正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他知道一部分,那些人通过某种手段让赵丙春误以为他们是山匪,他们与赵丙春保持著某种来往。” 容闕咽下嘴里的饭,就了一口汤。 “在这次暴动之前,赵丙春肯定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灾荒暴动的时候,赵丙春与他们有了联繫。” 容闕说著自己的分析,给苏卿卿碗里夹了一只虾仁。 苏卿卿点头认同,“既然那些人接到的任务是杀了你,那这次暴动,就是人为设计的了。” 设计这次灾荒暴动,目的就是把容闕送到这边,然后顺势杀了。 至於如何杀了...... 方法简单,容闕剿匪反被匪徒杀害而已,就算皇上要怪罪什么,最多是斥责赵丙春办事不利,却怪不到任何其他人身上。 “但是现在,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 容闕欣赏又充满爱意的看著苏卿卿,“你搅乱了县衙,彻底乱了赵丙春的方寸,现在,赵丙春为了自保抱上了胡家的大腿,就等於是抱上了荣安侯府的大腿。 他成了荣安侯的人,镇国公还怎么可能再与他共事,就算是镇国公看得透其中的算计,山中那些人也未必看得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退一万步,他们看得透,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必定不敢擅作主张还与赵丙春联繫。 这就给我爭取了时间。” 镇国公的目的就是要容闕葬身於此,那若是不等镇国公的人动手容闕就率先在剿匪中失踪了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镇国公怕不是要急死! 况且,镇国公自己心虚,他在这边藏著人呢。 他一定会多加揣测容闕的失踪究竟是什么意思,从而不安和心虚会令人自露马脚。 两人的心思甚至不必明说,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便彼此知道了对方的猜测与自己心中的想法相通。 容闕忍不住心中情愫,伸手朝苏卿卿脸颊捏了一把,“你怎么这么好?” 有了先前的缠绵,苏卿卿乐於在这样的场合与容闕亲近,“因为你值得我好。” 容闕一愣,惊愕又悸动的看著苏卿卿,默了好一下,“你......已经开始接受我了,是吗?” 询问的声音很轻很颤抖,他整颗心都被填满然后又被悬起。 苏卿卿笑道:“如果不是已经开始,又怎么会与你有这一案之约。” 容闕提起山中那支劲旅的时候,苏卿卿猛地意识到容闕这次回来为何感情会那么强烈。 面对这样一支劲旅,容闕心里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他不安又焦灼。 苏卿卿伸手轻轻抚摸容闕的脸颊,“放心,我们能心想事成的。” 容闕將手掌覆在苏卿卿手背,掌心贴著她的手背,顺势將那白皙纤细的手指送到唇边,“我期待回京。” 亲吻滚烫。 饭后,容闕將这几日在山中埋伏所侦查到的有关那支劲旅的一切都细细的告诉苏卿卿。 苏卿卿是征战经验十足的大將,这样的事,苏卿卿的建议更加有用。 他爱慕这个人,愿意相信她所有的才能,更愿意给她宽阔的舞台。 苏卿卿倒是没有多想,只单纯的以为容闕在与她商议,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没有直接给出相应的针对方案,而是在与容闕探討的过程中,恰到好处的將一些关键点透露出来。 容闕也不说破。 享受一般看著心爱之人的小心机,只觉得这人无论做什么他都爱的要死。 两人就这样一个打哑谜一个猜谜语,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完成了一份对付那支劲旅的作战方针。 苏卿卿弄死了赵丙春的夫人,现在又將秋香院的老鴇和县城几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捉拿,整个县城都被搅得不安生。 秋香院背靠郡州府知府的二公子,二公子得了消息便立刻派人前往南充县来要人。 苏卿卿避而不见,这人就只能去找赵丙春,给赵丙春施压。 赵丙春恨毒了苏卿卿,恨不得立时就在水井里下毒,直接把人毒死好给自己的夫人报仇好给自己出口气。 再加上现在还有州郡的二公子来施压...... 可偏偏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他要等荣安侯府那边的消息。 粮食问题和山匪问题是他现在最为要命的两大问题,他必须要先知道荣安侯府是不是愿意保他,这同时他还必须要查清楚粮食的下落。 “大人,咱们那些賑灾用的粮食根本就没有放到衙门的明面粮仓,放的都是咱们私下修建的粮仓,那些山匪是怎么知道的!”白袍谋士对於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黑袍谋士却篤定道:“有內鬼。” 然而知道这粮仓位置的,整个衙门一共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全都是靠得住的自己人,绝不会泄露分毫,所以对於內鬼一事,白袍谋士不同意。 赵丙春愁得焦头烂额。 之前他被苏卿卿那五十万两的事搅得没有心思賑灾,现在,他要抵抗住州郡二公子的压力,抵抗住满城百姓质问他为何衙门有那么多粮食的压力,抵抗住太子那边隨时都要闹出事情的压力...... 在这重重重压之下,他必须儘快找到那些粮食。 “实在不行,我们抓了太子妃娘娘跟前的婢女拷问,既然这件事是太子妃做的,那她一定知道。 太子妃让咱们吃个哑巴亏,咱们也能以牙还牙。 咱们抓了她的人,只要不落证据,她就算心知肚明也和咱们要不上人。” 黑袍幕僚献策。 白袍幕僚立刻道:“那婢女功夫高强,岂是我们说抓就能抓的。” 黑袍幕僚看向赵丙春,“先前与大人来往的那些人,不是有个武功高强的?既然咱们之前都是合作,没道理眼下咱们遇难他们完好无损。” 赵丙春啪地一拍大腿。 这些天他愁得睡都睡不著,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第149章 诱杀 “娘娘,奴婢听说他们这里有一种特產叫热凉粉,配了生碎,好吃得不得了。” 苏卿卿在桂树下乘凉,吉祥蹲在一侧,巴巴看著苏卿卿,亮晶晶的眼底赫然几个大字:我想吃! 苏卿卿忍俊不禁,“让人买回来就是了,现在外面乱。” 吉祥摇头,“他们买的奴婢才不放心,奴婢听说赵家桥附近有一家铺子,专门卖热凉粉和锅盔凉粉,奴婢想去买,锅盔凉粉啊,听说那锅盔脆脆的,里面夹了细细的凉粉,凉粉拌了辣椒油,一口咬下去,货真价实的外脆里嫩香辣爽口,好吃得不得了,奴婢心心念念了好几天了,就让我去吧,奴婢功夫这么好,谁能把奴婢怎么样了,奴婢口水要兜不住了。” 苏卿卿让吉祥缠得没法,只得揉著太阳穴摆手,“快去快去,烦死你了。” 吉祥吐吐舌头跳起来就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蹦著乐,“奴婢给娘娘带回来吃。” 苏卿卿没搭理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一本书,眼角余光瞥见屋檐下的一个紫衣婢女在吉祥前脚离开之后,紧跟著也出去了。 目光一收,苏卿卿冷笑著继续看手里的书。 一本地方志,风俗民情怪野杂谈,甚是好看。 因为衙门的粮仓被土匪洗劫一空,就连县令夫人都被人毒杀,现在凶手都不知踪影,秋香院的老鴇被抓了起来,秋香院跟著关门大吉,县城中几家大户的夫人小姐也被关著,整个县城都笼罩著一种惶恐的气氛。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可张口闭口谈的不是粮食就是凶手。 吉祥出了衙门的大门,蹦躂著朝赵家桥的方向走。 赵家桥位置颇为偏僻,那边住的都是县城的穷苦人,人穷事杂,连带著居住环境也鱼目混杂。 快到赵家桥的时候,吉祥忽地察觉背后有人跟著她,频频回头好几次,在人群里锁定了一个身著灰布麻衣的男子。 中等身材,面容大眾,一双眼却若鹰一般亮,吉祥回头看过去的那一瞬,那人的目光正好与吉祥对上,眼底的凶狠得就像是要去扑食猎物,吉祥一愣,惊慌转头,她热凉粉和锅盔凉粉也来不及买了,拔脚就走。 跟踪的人察觉到吉祥的反应,立刻追上去。 原本是跟踪,现在变成了明追。 吉祥慌不择路,一头跑进了赵家桥附近的居民区。 这里居住的人大多都在县城做苦力,房屋破旧,街巷凌乱,骯脏里透露著对生活的绝望,仿佛生活的艰辛已经让人们连分出一丝打扫一下门前空地的力气都没有了。 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吉祥慌张地奔跑著,想要甩掉后面的跟踪者,而那跟踪者仿佛猎人追捕猎物一般,始终不紧不慢与吉祥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既不立刻上前,也不会被甩掉,仿佛就是在逗弄她。 吉祥惊慌地拐进一条窄巷。 窄巷子里有一只破筐,吉祥顾不得多想,几步奔过去身子一蹲,將那筐扣在自己身上。 脚步声很快逼近过来。 吉祥蹲在筐里大气不敢出,心跳却砰砰的剧烈又急促。 她透过大筐的缝隙,看到那人顿足在巷口,似乎是没有发现她又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朝巷子里走。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 杨柳儿发芽,打拔儿。” 就在吉祥以为这人停顿一会儿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忽地低低沉沉地唱起一支街头巷尾小娃子们唱的童谣。 他的声音很特別,低哑中带著一丝诡异的刺音,刺得人心跳紊乱,呼吸不畅。 吉祥透过缝隙看著他,看著他,猛地,双眼大睁。 那停顿在那里的脚,隨著童谣唱完,忽地朝她这里大步走来,他低垂的手里握著一把匕首。 不等吉祥喘上一口气,他人已经抵达吉祥面前,阴冷地笑了一声,一脚踢向扣著吉祥的大筐。 就在他一脚没有將大筐踢飞想要再补一脚的时候,一道利箭从他背后破空射来,嗖的一箭,刺穿背心。 就在利剑射来的那一瞬,原本藏在大筐里的吉祥一跃而起,趁著他愣怔那一瞬,手里一把石灰撒了出去。 那人心道一声不好,顾不上刺穿身体的箭羽,立刻闭眼,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吉祥撒完石灰就朝他膝盖一脚踹过去,人在本能中向后一个趔趄的时候只想站稳,闭眼就晚了那么一瞬。 只这一个瞬间,他双眼就遭到石灰的灼烧。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破喉而出,明和从暗中跃出,朝著这人后脖颈子一掌劈下。 人一头晕倒过去。 明和手里抖出一只麻袋,也不管这人死活,直接將人拖进麻袋里,因为后背中箭,这麻袋被系口之后,造型格外奇特,像个陀螺。 收拾利索,明和朝吉祥看去,“那个,你是不是要去忙?” 吉祥一脸懵逼,“啊?” 明和面无表情,“我等你。” 吉祥:哈? 愣了一下看著明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毕竟吉祥几乎就没有听明和说过话,容闕跟前的两个人,一个明路一个明和,明路机灵人又话多,明和......吉祥一度以为明和是个哑巴呢。 明和被吉祥看得心里发毛,木著脸面无表情,“你要是去买就赶紧去,赵家桥那里的锅盔凉粉,一天限量,去晚了就没了。” 吉祥:? 明和:...... “给我也带一个。” 吉祥:! 能让一个哑巴主动开口说话,竟然不是因为刚刚一场诱杀,而是诱杀后的一个锅盔凉粉? 想吃凉粉你直说啊,挺大个大男人,还挺傲娇。 麻袋里被装的人:...... 我已经醒来了好不好? 能不能尊重一下被害者! 你们前脚把我捆了装麻袋,后脚就討论买锅盔凉粉,真的好吗? 半个时辰后。 吉祥捧著锅盔凉粉热凉粉回到县衙的时候,苏卿卿已经回了屋里,吉祥一路连走带跑,“娘娘,奴婢买了好多好吃的,明和用麻袋给我装了一麻袋!” 吉祥一路朝屋里跑去,路过一个紫衣婢女的时候,吉祥脚下忽地一崴,整个人就朝那紫衣婢女砸了过去。 隨著那婢女一声惊呼,吉祥將她撞倒在地的同时,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砸了上去。 为了保证手里捧得吃得不落地,吉祥两个胳膊肘在那婢女胸口戳了好几戳,將將挣扎起来。 紫衣婢女被吉祥用胳膊肘子戳著胸口,疼得脸都绿了。 第150章 庄隅 她怕不是胸口让人给戳得懟回去了吧,要不然怎么一喘气都疼,更不要说动作了,胳膊稍稍一动,这胸口就跟被斧头劈过。 被人扶著从地上爬起来,她冷汗浸满全身,稍稍一动就是钻心裂肺地疼,冷气一口接一口地倒吸,可偏偏倒吸冷气也疼得要命。 知道的这是被撞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从钉山火海爬出来的呢。 有心去给县令大人传个话,可这份疼却不是她能忍得住的。 这厢,这紫衣婢女被人扶著回了房间。 那厢,吉祥献宝似的將热凉粉和锅盔凉粉送到苏卿卿面前,明媚的眼底带著得意的小嘚瑟,“还和奴婢耍心眼,想要去偷偷报信儿呢,就奴婢那一撞,她能一个月之內从床榻上下的奴婢都敬她是条汉子!想报信儿,吃屁去吧。” 苏卿卿忍俊不禁捏捏吉祥的脸,“你怎么就这么可爱。” 吉祥嘟著嘴,“奴婢从小吃可爱长大的,现在可爱得冒泡。” 苏卿卿笑出声,“这热凉粉买了你吃了吗?” “没呢,奴婢就怕主子等得急,买完就火急火燎跑回来。” 不过路上给明和分了一份儿。 好傢伙! 平时跟个哑巴似的明和,一接了锅盔凉粉和热凉粉,直接將麻袋朝腿上一绑,一边拖行一边吃,吃著还不住地念叨:“好吃,嗯,好吃,真好吃。” 就好吃这俩字,怕是说了足有一百遍。 这可真不是哑巴了。 吉祥眼巴巴看著苏卿卿咬了一口锅盔凉粉,瞪大眼睛盯著苏卿卿的嘴巴,“主子,咋说?” 哪怕这锅盔凉粉不好吃,迎上吉祥这双亮晶晶的眼睛,苏卿卿都要情真意切说一句好吃,更不要说这是真的好吃,眯著眼睛点点头,“比你描述的都要好吃呢。” 吉祥乐了,“是吧,奴婢就觉得肯定不会错。” 说罢,捞起自己的那一份,啊呜一口咬下去,鼓著两个腮帮子吃得满头大汗。 屋里一时间飘满辣椒油的霸道香气。 麻袋里,早就清醒过来的人活生生被这香气诱得想要吞口水,然而嘴巴里塞了破布。 吉祥三五口吃完自己的那一份,擦擦嘴巴这才去解麻袋。 “主子,这人就是个变態,奴婢当时藏在巷子里的一个破筐底下,这人去杀奴婢之前,竟然还唱了一首童谣。” 唱了一首童谣? 苏卿卿很轻地蹙了一下眉,总觉得这话耳熟得不得了,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间又一点都想不起来。 锅盔凉粉吃完,苏卿卿又端起热凉粉,用勺子挖了一小勺送到嘴里。 与锅盔凉粉相比,这又是另外一种独特的口感。 一小碗看著不起眼,但味道是真好,里面的腊肉与大头菜生碎伴著一口热凉粉,放进嘴里,回味无穷。 苏卿卿就在这美味中弯了眼睛的时候,吉祥將麻袋解开,抖搂出来里面的人。 苏卿卿一眼看到那人,原本享受美味的表情一凝,紧跟著神色便垮了下来。 吉祥將人放出来,拍拍手起身,“娘娘,这人......” 吉祥回头就迎上苏卿卿铁青的面色,那脸冷得如同腊月里的寒冬,嚇得吉祥舌头一闪话音顿住,一步凑到苏卿卿跟前,“娘娘?” 苏卿卿盯著地上的人,眼底的杀气汹涌澎湃。 地上的人很快便感受到这来自太子妃的浓浓煞气,他作为一个征战沙场数年的將士,对煞气杀气血腥之气並不陌生也毫无畏惧,可此刻却被太子妃的这气势威慑得硬是心头一缩。 苏卿卿盯著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半蹲下身,一把將这人的下巴捏住,迫使他抬眼看自己。 许是手上力气太大,他的下巴很快便出现一道深深的指甲印子。 “庄隅。” 自己的名字被太子妃准確无误地叫出,庄隅心头大惊,满目震愕。 苏卿卿冷笑一声,眼底的杀气更是浓重几分,“想杀本宫的人?也要看看你配不配,本宫既是叫了苏卿卿这个名字,就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当年你是大燕国武將苏卿卿的手下败將,怎么,如今就觉得自己能在本宫手下占了便宜?” 庄隅:...... 艹! 老子是与苏卿卿这个名字犯冲吗! 苏卿卿死之前,他听到苏卿卿这个名字甚至都要下意识小腿一抖,现在那个苏卿卿死了,他竟然折在这个召国公主手里。 他去抓別人,竟然被人诱捕! 对上庄隅的神色,苏卿卿冷声道:“你是自己招,还是本宫问你?” 庄隅眼底一冷,露出轻蔑之色,他是被抓了,这是他大意了,可这並不代表著他就要说出什么。 苏卿卿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捏著他下巴的手一松,缓缓起身,居高临下,“你作为南梁武將,不在南梁军部效命,竟然来大燕国的山野林间扮作山匪谋求一条出路,让本宫猜一猜,你是自己来了还是带著你的部將一起来了? 你们在这巴蜀的深山老林里开闢营地,饲养兵马,想必那些將士都不是从大燕国征来的吧。 你带著自己的部將在这里安营扎寨? 怎么,端著里应外合的计划呢,还是想要保护守卫这里住著的某个人,亦或者,是来监视他?” 苏卿卿先前说那些的时候,庄隅的神色分毫不动,可当苏卿卿提及最后一句,他眼眸大颤。 苏卿卿一瞬不瞬覷著庄隅的反应,“本宫要你们的布防图和营地准確兵马详情,你最好给我,否则......” 苏卿卿眼睛微眯,危险的气息迸射而出,那种气息,是让庄隅熟悉又畏惧的气息。 他心头大惊。 他是畏惧大燕国那武將苏卿卿,可怎么现在他对这召国公主也如此畏惧。 苏卿卿看著他,犹如看玩偶一般,面上带著戏弄,“你若是老实招了,本宫最多是带著人去抄了你的营地。 可你若是不说,想必你清楚,本宫既是叫得出你的名字就了解你其他的情况。 明日本宫就让人放出消息,將你的情况散布到县城中,你说这消息若是传到你的同伴耳中,会当如何? 他们是相信你的赤胆忠心呢,还是相信本宫的离间计呢?” 第151章 撕裂 庄隅,南梁武將,效力於南梁悍將牧则麾下,这人本事不小,但有两个癖好。 第一,杀人之前喜欢吟唱童谣。 第二,过分看重自己祖上的军功门楣,以至於到了病態的地步,绝不允许发生分毫有辱门楣之事。 苏卿卿作为庄隅的多年对手,对他这癖好了如指掌。 玩味地看著庄隅,苏卿卿似笑非笑,“你可能將是你庄家唯一一个投敌叛国的败类,永远被钉在庄家的耻辱柱上,受子孙后代的唾骂鄙夷。” 庄隅被她这话刺激得一瞬间面色惨白。 苏卿卿慢悠悠折返自己的位置,“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去考虑,要么,你告诉我你知道的,要么,我散播出去我知道的。” 庄隅盯著苏卿卿,警惕,狐疑,惊恐......“你不可能知道有关我的事!” 这不过是个召国的草包公主! 能知道什么! “你休想诈我。” 苏卿卿就笑,“是啊,我的確是知道的不多,只是凑巧知道两年前大燕国与南梁那一战,南梁之所以惨败是因为东路部分防守薄弱让大燕国的將士斩断了南梁的军粮供给,而你,恰好掌管东路。” 庄隅倏忽间眼睛睁大,瞳仁狠狠一缩,就听到苏卿卿如魔鬼一样的发言,“你说,会不会是你故意的呢?我这里可是正好能拿出点你投敌的证据呢。” “你胡说!那一仗谁不知道我庄家为了防守补给线牺牲最大,我大哥我二哥全都牺牲在战场上,没人会相信你!”庄隅面目狰狞,儼然是被刺激狠了。 之前就被明和一箭贯穿胸口,此刻一激动,血流如注。 苏卿卿瞥了一眼他流下的血,“他们都死了,但是你活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在牺牲中活下来的人,活著本身就是一种罪,你怎么不死呢?” 庄隅倒吸一口冷气。 那一战之后,他的確是被兵部和大理寺联合审查过,只不过他赤胆忠心坦坦荡荡经得住任何审查。 可现在若是这太子妃当真能拿出什么证据,不,她甚至都不需要拿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她只要好茶好水地待著他,然后將之前那一役的事放出点口风去,就足够了。 庄隅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寒意朝他席捲而来。 他现在就算是死了,只要他没有说出这女人想要的,他篤定这人都不会放过他的尸体,一样会散播谣言。 “我凭什么信你?”庄隅咬牙看著苏卿卿。 苏卿卿面目温和,“你没得选,但是,我可以指天发誓好让你安心,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一刀將你毙命,从此你做你的鬼我做我的人,互不干涉。 但要是你不配合,那不好意思,我只能让你遗臭万年。” ...... 苏卿卿感觉上天都在帮她,要不然,怎么来绑架吉祥的偏偏就是庄隅呢! 一个时辰后,苏卿卿拿到自己想要的,履行承诺,直接一刀抹了庄隅脖子,將他就地在县衙大院里埋了。 庄隅虽然交待得痛快,可这其中细节究竟如何,她还是要亲自去验证一下才放心。 三日后。 赵丙春一直没有等到对方传来的消息,而吉祥这个本应该被绑架的人,却天天活跃在他面前,赵丙春忍耐不住,就要再次与那边联繫询问情况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传来。 “大人,不好了,土匪杀来了。” 赵丙春当时正坐在椅子上,听了这话,惊得咕咚一下从椅子上栽下去,来不及顾及形象,连滚带爬起身,“你说什么?” 前来回稟的衙役惊慌失措,“土匪杀来了,太子殿下正在清点人数准备迎战,您快去看看吧,去得晚了怕是太子殿下都出城了。” 太子前来剿匪,自己带了一些人,但主要还是用当地的兵。 赵丙春满脑子混乱,跌跌撞撞就朝外跑,等他跑到前院,果然看到容闕已经翻身上马,长剑在握,集结好的剿匪大军蓄势待发,容闕正在做战前动员。 这是赵丙春近日来第一次见这位太子爷。 这一次的賑灾剿匪,从容闕他们抵达那一刻起,就透著诡异和凌乱。 不同於寻常的賑灾,太子甚至连灾民的聚集地去都没去,每天都无影无踪,问就是出去调查情况了,可具体调查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 他自己这里,更是从太子他们抵达那一刻起,时时刻刻都是焦头烂额,莫说他不知道太子的行踪,纵然让他知道,他也无暇顾及。 这是他当官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离奇的场面,偏偏这前前后后严丝合缝。 “殿下,殿下。” 赵丙春心中大乱,挥著手朝容闕奔过去。 容闕转头看他,眉目阴冷。 赵丙春扶著乌纱帽奔到容闕跟前,大喘著气道:“殿下,到底怎么回事,土匪怎么就杀来了,这其中......” 土匪怎么可能杀来呢? 土匪是他找人冒充的啊! 容闕冷哼一声,“孤难道会认错不成!你若是怕死,儘管留在城中,孤亲自去剿匪。” 说罢,容闕振臂一挥,“跟我走!” 容闕自来南充县,虽然见赵丙春的次数少,可每次都是客客气气,像今日这般冷言冷语还是头一次,赵丙春不由得心下起了疑心。 县衙的这些剿匪將士,都是隶属赵丙春管理,之前他们没见赵丙春,只当是赵丙春已经知道,可现在...... 眼见赵丙春一言不发,太子振臂高呼,他们却不再迎合。 赵丙春扫了一眼这些將士,脸上带了冷笑,对上容闕,“殿下三思,这些土匪厉害得狠,衙役也是人,不能为了剿匪就让他们平白丟了性命。” 赵丙春这么一说,那些原本就不愿意去迎战土匪的衙役,越发不肯去了。 容闕骑在马上,脸色铁青,长剑指著赵丙春,“赵丙春,你是何意?你要违抗孤的话不成?孤是奉旨剿匪,你要抗旨不成?” 说话的工夫,县衙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聚集过来。 赵丙春皮笑肉不笑,“殿下言重了,下官只是不想让大家平白送死,只要城门紧闭,这些土匪根本进不来。” “那外面的灾民呢?土匪进不来,灾民如何?” 赵丙春哼笑,“灾民本来就该死,被土匪杀了和饿死,前者更痛快些。” 容闕被他气得倒仰,转头呵斥那些將士,“孤命令你们去剿匪!” 那些人不为所动,哗啦將手里的长刀长矛扔到了地上,高调錶態。 这些天,勉强维持的表面和睦,彻底被撕裂。 第152章 惊变 赵丙春憋了数天的怒火和怨气,在这一瞬间仿佛找到一个口子,也不顾身份脸面,尽数发泄出来。 他尖锐又阴冷地笑著。 “殿下奉旨办差,下官理应配合,但是眼下有关土匪的事情,下官一字都没有听殿下说过,下官没有道理为了让殿下完成任务就让下官的人去送死! 怎么,死了下官一个夫人还不够,还要拉上我整个县衙陪葬? 那殿下这军功章来得未免也太脏了些。” 容闕让他这话气得浑身发抖,长剑指著赵丙春,“你到底去不去?” 赵丙春態度坚定,“不去。” 容闕拳头一紧,“你放肆!” 赵丙春冷笑,“不是下官放肆,是殿下欺人太甚,殿下但凡把我们当个人,也不至於如此尽失人心,殿下一意孤行,下官人微言轻劝阻不得,但下官不会让我的人去送死。” 容闕长剑一手,咬牙切齿,“你等著!” 说完,容闕策马朝外,“愿意去剿匪的,立刻跟著孤走,这次一仗之后,孤保证你们仕途坦荡!” 除了容闕自己带来的人,再无一人肯动。 容闕也不等他们,带著人就走。 等到容闕一走,所有人齐齐看向赵丙春。 之前他们对太子百般试探,后来又与太子虚与委蛇,此刻彻底撕破脸,县衙中一个县丞就道:“大人,眼下咱们怎么办?” 赵丙春眼底透著阴狠的光。 既然太子与太子妃不给他活路,那也休要怪他心狠手辣,“把太子妃的院子包围了,把人给我拿下!” 山高皇帝远,谁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太子和太子妃下手,虽然震撼人心大逆不道,可与自己的利益比起来,这算什么。 一群人裹著萧杀的怒火,朝著苏卿卿的院子围攻过去。 院中一应侍奉的下人嚇得瑟瑟发抖立在原地,惊愕地望著这些带著长刀长矛的衙役衝进来,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 围捕一个太子妃,赵丙春硬生生让人將这院子里里外外围成了个铁桶之后,才在另外两个武功不错的衙役的陪同下,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赵丙春心头一突,感觉不对。 这院子里全是他的人,一个太子妃自己带来的人都没有。 而他安排的用来监视太子妃的那个婢子却不在其中,赵丙春心头惊慌涌起,他大步流星朝里走,一面走一面大声叱问,“太子妃呢?” 院子里的下人瑟瑟发抖,有人低声回稟,“今儿一早,娘娘说想吃锅盔凉粉,出去买了。” 赵丙春大步进了苏卿卿的屋子,眼见屋里整整齐齐,苏卿卿的东西都还在,赵丙春心头这才松下半口气。 是他多心了? 是他多心了吧,土匪刚刚才来袭...... 可这土匪来袭本身就是个矛盾。 土匪洗劫粮仓,土匪来袭,这都是矛盾的,因为压根儿没有土匪。 没找到苏卿卿,赵丙春回头抓了一个婢子问,“春杏儿呢?” 春杏儿就是他先前安排在此处监视苏卿卿的人。 被问的婢女忙道:“春杏儿姐姐身子不舒服,在屋里呢。” 身子不舒服? 赵丙春眼下被这莫名其妙冒出头的土匪搅得弓杯蛇影,闻言蹙了蹙眉觉得不太对劲儿,转头就朝春杏儿屋里走。 春杏儿被吉祥用胳膊肘子懟得胸口生疼,这都躺了床上休息了几天了,现在还动弹不得。 眼见赵丙春裹著一脸煞气进来,春杏儿下意识一个激灵,忍著疼挣扎著起身,“大人。” 赵丙春见她面色苍白,甚至还在打哆嗦,也就信了她身子不舒服,“病了?怎么不让人和我说一声。” 县令夫人才死了,如今县令屋里还空著呢。 春杏儿好容易得了一个能近距离接触赵丙春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把这机会让给別人。 她既不愿意让赵丙春知道她现在动弹不得无法监视太子妃,唯恐赵丙春换掉她,更不愿意让別人替她跑腿去赵丙春跟前回话,那不是便宜了別的小蹄子。 思绪转过,春杏儿咬牙忍著疼,“回大人的话,奴婢就是连著几日都梦见夫人,奴婢......奴婢心里难受......” 她说著话,声音一哽咽就哭了出来。 这哭倒是真的。 毕竟胸口疼得她实在受不住。 赵丙春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原本责怪的眼神柔和下来,咳了一声,“病了就让大夫瞧瞧。” 春杏儿低著头,落泪不语。 赵丙春默了一下,“太子妃最近有什么异常?” 春杏儿摇头,“没有。” 若是有异常她却没有去回稟,那不是成了她无用? 赵丙春还要再问,忽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外面的人还没有奔进来,声音就哭天喊地地传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太子殿下与土匪交战的时候,遇难了。” 轰! 赵丙春焦头烂额的脑袋只觉得一瞬间就炸了似的。 遇难了? 太子跟前不是跟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吗?太子不是有自己的暗卫吗? 土匪......土匪不是太子妃自己个安排的人吗? 怎么就遇难了? 遇难了? 头晕目眩,赵丙春一个踉蹌转头,前来报信儿的人正好奔了进来,赵丙春踉蹌著就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那人,“遇难了?是死了还是如何了?” 报信儿的人道:“应该是死了,跟著太子去剿匪的人,全都死了,现在尸体都横在城外的嘉陵江旁。” 全死了? 真的是遇上悍匪了? 赵丙春来不及多想,拔脚就朝外走,还是他身侧的黑袍谋士一把拉住他,然后朝著那报信儿的人道:“这消息都谁知道?” 赵丙春一愣,转瞬明白过来。 若是这消息就他们知道,他们只要封锁了消息再去剿匪一次,就能上报说太子在与他们一同剿匪的过程中不幸遇难。 可若是还有另外的人知道...... 太子去剿匪,县衙却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在太子遇难,他们整个县衙都难辞其咎,莫说是死罪,怕是灭九族都是轻的。 还不及这人开口,外面又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奔了进来。 “大人,大人,京都来人了!” 第153章 搜救 赵丙春只觉得嗡的一下有什么在脑子里炸了,紧跟著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眼前一黑,赵丙春笔直地就朝前面栽过去,嚇得四周几个衙门里的官员齐齐惊呼。 “大人!” “大人!” 黑袍幕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赵丙春,將將稳住他没让他一头栽倒,“大人,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京都来人,可能是荣安侯的人,可能是二殿下的人,这两者不论谁,咱们都无碍的。” 赵丙春嗡嗡的耳朵里传来这些话音,他剧烈涌动的心跳缓缓地平稳下来。 黑袍幕僚继续道:“就算来人是太子殿下的人,咱们还不到最后那一步呢,太子殿下遇难不假,但是大人忘了?咱们衙门的编制远不及这些。” 这话一下子將赵丙春从浑浑噩噩的惊恐中拽回现实。 是了。 他衙门的编制,远不及眼前这些人数。 他衙门的在册人员,还有一批根本不存在的吃空餉的。 当时为了获批更多的经费餉银,他专门造了个册子,上面现实存在与虚擬编造的人员,对半开。 黑袍幕僚眼见他反应过来了,压著声音道:“大人现在赶紧去见这京都使臣才好,对方若是问责,咱们就把那些人推出去,只说是他们陪著殿下去剿匪的,反正这匪徒究竟如何,咱们也不知道。” 赵丙春渐渐镇定。 吃空餉的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是他最好的替罪羊。 一口气喘上来,赵丙春的面色渐渐恢復,四下跟著他的那些衙役也松下一口气,抹掉额头的冷汗,跟著赵丙春匆匆离开,前往衙门门前迎接京都来者。 前刑部侍郎,如今的京兆尹,黄兆中,一身官袍从车輦中下来,带著倦色迎上了南充县县衙一眾官员的行礼问安。 黄兆中来不及说那些客气的场面话,第一句就问,“殿下如何,可是找到人了?” 赵丙春心头一突,这黄大人难道已经知道了? 紧跟著,黄兆中的话就印证了赵丙春的猜测。 “我已经將太子殿下遇难的消息回稟回京都了,你们已经开始搜救了吧,人手够吗?我从京都来带了一千精兵,眼下人都驻扎在城外。” 赵丙春只觉得脑子卡住了。 怎么这次从京都来的人,都这么......不走寻常路! 太子妃、太子,现在再来一个黄兆中,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说话做事全都脱离正常人的正常思维呢。 眼见赵丙春卡住,黑袍幕僚恭声回了一句,“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大人抵达的时候,我们大人正在点人准备去搜救。” 黄兆中蹙眉,“还没有去?” 赵丙春回神,“正准备去,真的是马上就要出门了,又接到京中来人的消息,唯恐耽误了圣意才......” 所幸那些人今儿一早的確是被容闕召集起来准备去剿匪的,身上的武器装束还没有换下呢。 赵丙春心里突突地不踏实。 这个黄兆中他听说过,这人与镇国公是死敌,但似乎也不是太子党的人,他是皇上的人? 赵丙春狐疑地看著黄兆中,揣测黄兆中这次来南充的目的。 黄兆中一脸正派,抵达衙门前却连进去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耽误,得了赵丙春这话,立刻就道:“现在立刻带人去搜救吧,本官和赵大人一路,路上赵大人也好同本官说一下情况。” 赵丙春连声应了。 据回来传话的衙役说,当时容闕將前来寻衅的土匪一路追打至嘉陵江附近,可抵达江边的时候忽然中了土匪一早设好的埋伏,容闕带去的人,全军覆没。 望著江水边的累累尸体,黄兆中眉头紧蹙,“是什么人回去报的消息?” 赵丙春立刻將报信儿的衙役叫上前。 黄兆中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就对当时的情况了解得这么全面,殿下他们全军覆没,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赵丙春心头一紧,看向小衙役。 这衙役是他派去监视容闕的,容闕去剿匪,这小衙役一直藏在暗处观望,自然能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黄兆中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和这小衙役串口供。 “回大人的话,小的今儿一早闹肚子,我们跟著太子殿下剿匪至此,小的肚子不舒服就去那边的石头后面解决了一下。 等小的解决完出来,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这谎话说得可谓是糙,根本经不住推敲。 可黄兆中似乎根本没有怀疑,他全盘接受,只难过得红了眼,亲自带人去尸体堆儿里找人。 这些跟著他来的人自然都是从京都选出来的,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模样,一群人在这尸体里翻找,来来回回找了三遍,甚至这些尸体都被一个一个摆放得整整齐齐,却始终没有找到容闕的尸体。 没有找到容闕,也没有找到容闕跟前那两个隨从,一个明路,一个明和,都不在。 “人呢?”黄兆中焦急的气息都粗重起来。 赵丙春更急。 他不怕太子死,就怕太子不活不死。 “会不会是被江水冲走了。”白袍幕僚指了指江水,声音不大地猜测,“这里江水湍急,时常有附近村民被冲走的事情发生,对战地又离得江边这样近。” 处於沉痛中的黄兆中一听这话,立刻就下达吩咐,“你们马上顺流搜救,现在,立刻!” 他这命令,是给衙门的衙役下达的。 这些衙役都听赵丙春的安排,得了这话,纹丝不动。 黄兆中错愕看向赵丙春,“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殿下生死未卜,难道就不搜救了吗?” 如果黄兆中是独自前来,他说不定还真就不搜救了。 可黄兆中身后站了一千精兵。 他不敢。 “黄大人这是哪里话,怎么能不救呢,挖地三尺也要找。”说著,赵丙春朝身后的衙役吼,“都杵著做什么,都特码的给老子去找!” 他还想加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对方是太子,这话他忍住了。 一嗓子吼散了一眾衙役,眼瞧著这些衙役立刻开始搜救,赵丙春回头朝黄兆中苦笑,“黄大人著实冤枉下官了,下官真的是......大人有所不知,下官的夫人前几日才被当眾毒死,现在太子殿下又出事,不瞒大人,下官已经六神无主了。” 第154章 局中 黄兆中有些意外,顿了一下,在赵丙春肩头不轻不重拍了拍,“赵大人辛苦了,等这件事之后,本官一定会向陛下呈明的。” 衙役已经开始搜救,此地多留无益。 黄兆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赵大人,本官带来的这一千人,都是从西山大营精挑细选出来的,你衙门的人,作战能力肯定不如他们。 赵大人带著衙门的人负责搜救,本官则带著这些人剿匪,赵大人觉得这样安排,可是合理?” 赵丙春巴不得呢。 “全都听黄大人的,这一切,就都依仗黄大人做主了。” 黄兆中就道:“做主不敢说,我们一起商量著来,对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恩爱,殿下出事,娘娘那里你们可是通知了?” 赵丙春这才想起来他在见黄兆中之前正在做什么。 太子妃...... 太子妃在不在衙门还是个问题呢。 这话他不敢说,只得模稜两可地道:“还没敢通知。” 黄兆中嘆了口气,“要通知,娘娘她......” 娘娘她如何,黄兆中没有说完,他只是望著天际远方很沉地嘆了口气,继而就沉默折返。 等到一行人回到衙门,黄兆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赵丙春询问土匪一事的详细情况。 赵丙春两眼一抹黑。 是他向朝廷奏报,说这里被悍匪搅得民不聊生,可实际上哪有什么悍匪! 在他的认知里,根本没有土匪。 所以,到底哪来的土匪洗劫粮仓,哪来的土匪將容闕打得不见尸首,赵丙春一无所知。 偏偏他又不能和黄兆中说。 就在赵丙春使出浑身解数编造谎话的时候,外面衙役回稟,太子妃来了。 在太子带著人去剿匪的时候,赵丙春唯恐太子妃跑了。 可自从容闕生死未卜而这里又来了个带兵前来的黄兆中,赵丙春巴不得太子妃跑了。 太子妃跑了,黄兆中就会有一半的精力被太子妃牵走,这样,他就能轻鬆很多。 此刻苏卿卿回来了。 赵丙春眼睁睁看著苏卿卿一脸怒容从外面进来,黄兆中起身行礼之际被苏卿卿直接冷声打断。 “殿下呢?” 苏卿卿的声音低沉且凌厉,那种怒火迸发的气势竟然让赵丙春生生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异国公主竟然有这样的气场,他只知道,这一刻,他不敢开口。 好在黄兆中没有被威慑到的样子,將太子的事情详略得当地说了一下。 黄兆中开口的工夫,苏卿卿稳稳地坐在了这屋中的主位之中,一言不发听黄兆中说完,待到黄兆中语落,苏卿卿乾脆利索拍案决定,“本宫要亲自去剿匪!” 赵丙春惊得脱口就说:“啊?” 苏卿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朝黄兆中道:“你不是带来一千人吗?这一千人,本宫要用。” 赵丙春只觉得这太子妃疯了。 他转头去看黄兆中,想要瞧瞧黄兆中是如何拒绝这位有病的太子妃。 然而黄兆中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全凭娘娘吩咐。” 赵丙春:! 瞠目结舌瞪著黄兆中。 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对上赵丙春震愕的目光,苏卿卿只道:“还劳烦赵大人拿一张当地的地图过来,我要全版的。” 赵丙春浑浑噩噩领命,浑浑噩噩將地图捧上。 直到苏卿卿和黄兆中就著地图开始研究什么,他脑子里还嗡嗡地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太子妃,一个女的,要带兵? 直到一个时辰后,苏卿卿换了一身马装整装待发,赵丙春彻底接受了这个疯狂的事实,太子妃,一个女人,的確是要去剿匪了。 “大人......”赵丙春一时间脑子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兆中却拍拍他肩头,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苏卿卿,道:“太子妃担心殿下安危,愿意亲自率兵剿匪,大人应该高兴啊。” 赵丙春已经平稳的心头,再次汹涌一跳。 黄兆中这话什么意思? 在暗示他什么? 在暗示他太子妃可能也回不来了? 那黄兆中...... 对上赵丙春的眼睛,黄兆中轻声道:“我来之前,老侯爷特意吩咐,让我回去的时候带些特產。” 老侯爷? 荣安侯? 赵丙春心跳一闪,“你是荣安侯......” 黄兆中扬了扬嘴角,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从腰间捞起一方玉佩,那玉佩上,刻著一个荣字。 正是荣安侯府的物件。 赵丙春那颗起起伏伏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踏实下来,他飞快地舔了一下乾燥的嘴皮,看著苏卿卿已经带兵离开府衙,“她这次回不来了吧?” 黄兆中笑道:“那谁知道呢,全凭天意吧。” 赵丙春缓缓闭眼喘了口气,再睁眼,眼底带了抹狠厉,“回不来!不会回来的,天意抵不过人为!” 半个时辰后。 县城一处民宅的大门被人叩响,三声叩门声之后,大门被从內打开,一个小丫头探头看出来,一眼瞧见面前人,著实意外一下。 站在门口的赵丙春神色凝重而警惕,“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你家主子。” 那小丫头脑袋探出大门,朝左右瞧了瞧。 赵丙春飞快地道:“放心吧,没人跟著来。” 小丫头没理他,自己確认过之后,才將门打开一个缝隙,將赵丙春放进来。 这宅子不大,院子里种著整齐的蔬菜,只是眼下秋末,这些菜蔬已经被收完了,只余下即將枯黄的秧子。 穿过菜畦小院,小丫头直接把赵丙春带进屋里。 屋里一个老者正在看书,“不是说过,没有要紧事不要来我这里?上次你让我派人去抓太子妃跟前的人,人已经派出去了,他下手一定十拿九稳,你等著就是。” “京都又来人了,您听说了吗?”赵丙春却是没有接他的话。 那老者对赵丙春的问题很是不满,不悦地蹙眉,抬眼朝他看去。 赵丙春立刻道:“来人带来了一千精兵,那些都是西山大营挑选出来的,就在半个时辰前,太子妃把人带走了,说是去剿匪营救太子。” 那人神色冷峻,“早就告诉过你,所谓的土匪,都是他们自编自演,根本没有土匪。” 赵丙春不和他多纠缠这件事,只道:“有没有我不在乎,我只希望这一次,太子妃也不要回来。” 那人看著赵丙春。 赵丙春咬牙切齿,“我夫人一定是被太子妃毒死的,这个仇我必须报,你让你的人去会会她,我答应你,只要这件事解决之后......” 不等赵丙春说完,刚刚引赵丙春来的那小丫头忽地一脸惊慌奔进来。 第155章 入瓮 “主人,那边来人了。”小丫头面色发白,气息都是急促的,焦灼地望著老者。 老者捏著书的手一紧,啪地將书放到旁边桌上,“什么?” 说话间,他人已经站起来,大步流星就朝外走,赵丙春很自觉地没有跟上。 老者带著小丫头出了屋子,立在屋檐下不远处说话,老人的跟前立著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看不出容貌。 赵丙春偏头看去,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这老者的脸色难看得要死。 这老者就是他之前合作假扮山匪的领头人,是宫里退下来的內侍。 虽然无官无职,可他身为一县县令,对他依旧尊敬有加。 宫里出来的人,人脉摆在那里呢。 赵丙春心里胡乱琢磨著,还不及想出个所以然,就见这老者沉著脸折返回来,未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道:“你说太子妃率兵去剿匪,她带走多少人,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刚刚对太子妃剿匪这事还不搭不理,现在却突然上心了? 赵丙春压著心头狐疑,“是黄兆中从京都带来的西山大营的人,一共一千人,至於那些人当中都有什么人我现在也不清楚,得问了黄兆中才行。” 那老者就道:“黄兆中与镇国公那是死敌,西山大营都是镇国公的人,怎么会派他带人来呢?” 赵丙春不敢提黄兆中是荣安侯的人,只推諉道:“上面的安排,这谁知道呢,许是陛下知道西山大营是镇国公的人,故意派了个与他不合的,要不然怎么会让京兆尹来呢,要来也该是兵部。” 黄兆中可是京兆尹。 那老者思虑片刻,凝重著神色又问,“黄兆中带兵来就是来剿匪的,怎么就让太子妃把人带走了,他却留在衙门?” 赵丙春扯嘴,“太子妃强势蛮横,谁惹得起。” 这话那老者不认同。 可眼下根本来不及去分析这诡异之处,太子妃率兵剿匪,竟然直捣他在山林中的那驻扎地。 他的人在那里隱藏了三年,这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 是一早就有所准备还是误打误撞。 他必须速战速决把这伙人消灭,否则他的人就会进入大眾视野,到时候就难办了。 “你要给你夫人报仇,打算怎么报仇?”老者掩著眼底风暴,朝赵丙春问。 赵丙春不加遮掩,“我让她有去无回。” 老者大笑一声,“那可是太子妃,我若是帮你做到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方才赵丙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他清楚有些事不该他问,可现在却不再装糊涂,“莫非太子妃的人惹到了你的跟前?” 老者登时笑道:“就算是惹到了我的跟前,我要收拾她,法子多的是,生不如死还是一了百了全军覆没还是一人独还对我而言没有区別,对你可影响大不同。 太子夫妇前来剿匪,人家两口子接二连三折损,你这县令倒是好端端的,你说会怎么样?” 赵丙春被他拿住软肋,“你要如何?” “我要有关那一千人的所有消息,你最好立刻给我一个准確的答案,这是条件。至於好处,事情办成之后,我要你每月给我南充县藏粮的一半。” 赵丙春登时脸色大变,“储藏粮一半?衙门的粮食都要造册登记,这么大数目......” 老者没容赵丙春说下去,只道:“那是你的问题,现在是你有求於我。” 赵丙春无法,只得咬牙应下,“可以。” 老者立刻指了院中前来传信之人,“你跟著赵县令一起回县衙,具体情况他会告诉你。” 等赵丙春带著那人一走,这老者立刻更衣离开,出门前嘱咐那小丫头,“若是再有人来报信,让他去那边找我。” 小丫头领命关门。 带著斗笠,老者独自出门,南充县弯弯绕绕的小巷子他七拐八拐,抵达城南一处民宅,抬手扣门,三长一短,声音落下,大门被人打开,他飞快地闪身进去。 这厢这老者进了院子,那厢,不远处的暗影中,明路朝容闕道:“殿下,要上前吗?” 容闕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榕树,“上前不得,那边有人盯著呢。” 明路看了看那大榕树,“那咱们就这么等著也不是个事儿啊。” 容闕摇头,“不用等著,他很快就会出来,一会儿他出来了,我们直接动手。” 还不等容闕这话话音落下,那边的大门再次打开,戴著斗笠的人从里面飞快出来。 容闕给了明路一个神色,等那人走远了,明路立刻跟上,而容闕却守在这里没有动。 另一方,县衙衙门。 赵丙春带著人回来立刻见了黄兆中。 黄兆中也没问这人是谁,赵丙春询问那一千人的情况,黄兆中毫不隱瞒地直言,“这些都是从西山大营直接调拨出来的,我只知道这些是精兵,至於作战能力有多强,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其中有一个叫余松的,是西山大营主帅王宇的人,听说原先是苏家军的。” 苏家军三个字一出,那跟著赵丙春来的人登时面色一变,“是只有他一个人是,还是还有旁人?” 黄兆中摇头,“我只知道余松是,至於別人是不是,我也不清楚,当时从京都出来太过匆忙,一路上又是急行军,根本来不及打听。” 从黄兆中这里得了消息,这传信之人立刻就离开。 山野林中。 苏卿卿带著剿匪大军在林中驻扎,与她百米之隔的,正是容闕那日侦查到的那伙劲旅。 “他们那边去报信的人回来了。” 苏卿卿正在营帐研究地形图,余松一身便装从外面回来。 苏卿卿嗯了一声,没接这话,在地图上点了一下,“今儿晚上子时,我们在这里动手,我带三百人从后面绕过去,余下的人给你,你正面进攻。” 余松低头看了一眼,想到来之前王宇的吩咐,让他抵达之后务必一切听娘娘指挥,余松便直接领命。 对面的营地。 传信的人恭顺立在营帐里,將从黄兆中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回稟上来。 苏享瞪著眼道:“余松?余松是苏家军的人?完了完了完了。” 营帐中坐了约莫七八个这劲旅的头目,苏享一阵叠声完了令在场的每一个人蹙眉看过去,人人面色难看。 第156章 开始 为首的主帅沉著脸望向苏享,冷斥道:“胡说什么!” 苏享不怕这人,跳脚道:“我哪是什么胡说,你们不知道余松吗?” 在场的谁不知道余松,这人是大燕国大將苏卿卿麾下左膀右臂王宇的最强手下。 作战能力侦察能力指挥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强。 “之前苏卿卿叛国,苏家军那些主將被抓了不少,这个余松却没有被抓,这个人被荣安侯保下来了,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余松是苏卿卿的人,只当这是荣安侯安插进去的。 这人没有进西山大营啊,我记得这人好像是进了京卫营。 我出事的时候,他都还在京卫营呢。 这怎么就成了西山大营了? 我和你们说,京卫营的那些人,和他都是过命的兄弟,他这次来这里,说不定京卫营那些人也来了。 说是西山大营的人,没准儿里面夹杂了不少京卫营的人,你们知道那都是什么人吗?” 京都京卫营,谁不知道这里面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功夫了得以一敌十的。 苏享一番话说完,在场这些人,原本就凝重的面色一瞬间更加阴沉了。 而前来报信的那人则立刻跟了一句,“卑职去打探消息,黄兆中和赵丙春虽然都没有提,但是卑职瞧见黄兆中腰间的玉佩,似乎是有一个荣字。” 荣,荣安侯。 一群人又將目光看向苏享。 苏享沉思一瞬,“你们看我也没用,我只知道这黄兆中和镇国公不对付,至於他和荣安侯府的关係,我还真不清楚,反正这人以前是个寒门书生,后来突然就发达了。” 寒门书生,突然发达,又和镇国公党有仇,若是说背后没有人提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结合那玉佩,再结合这次来剿匪的余松。 黄兆中是荣安侯的人! 这个结论不用猜都能想到。 那另外一点也就不难判断了,苏卿卿带著的那一千人,其中一定有不少数量的京卫营的人冒充了西山大营的人。 是荣安侯察觉了他们的存在,所以才借著剿匪的名义要直接剷除他们吗? 要不然,这太子妃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而且,对方的准备只怕早就开始了,要不然,被派去抓太子妃跟前婢女的庄隅,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这人...... 该是已经没了。 那他会不会透露了营地这边的情况? 余松是苏卿卿的人,对庄隅一定有所了解,庄隅看重他庄家的门楣,这会不会成为他被人拿捏的弱点。 无数的疑惑在主帅將军脑中闪过,他铁青著脸一拍桌案,“他们目前就来了一千人,至於后续是不是还有援兵我们不用去管,只要我们能在他们援兵抵达之前將他们彻底消灭,这一战我们就是胜了。” “怎么打?” “全军出击,集中所有兵力务必今夜彻底摁死他们。” “不行,你们忘了太子了?” “太子说是剿匪遇难,这地方特么的哪有土匪,那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编造的,这根本就是个幌子,太子怕是现在已经埋伏在那里就等著收拾咱们呢。” “对,不能全军出击,必须要留下一部分应对太子来咱们后方点火。” 一群人七嘴八舌商议战术。 主帅坐在高处,沉默不语,等到眾人议论得差不多,他终是捏了一下拳,拍板道:“全军出击。” “將军!” 主帅摇头,“你们不要忘了,现在对面的主帅是太子妃,你们当真以为这太子妃就能指挥作战? 指挥作战的一定是太子,他故弄玄虚佯作遇难不过是想要耍诈要我们分散兵力。 我们的兵力足足是他们几倍,全部压上,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可一旦分散,对面但凡战斗力强,我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 决不能中了太子的圈套,全军出击。” 已经到了秋末。 山林中的夜晚格外的寒凉,吉祥趴在苏卿卿一侧,缩了缩肩膀。 苏卿卿一双眼睛犹如熬鹰一般盯著前方营地,她压著声音问吉祥,“怕吗?” 吉祥摇头,“奴婢跟著娘娘,奴婢什么都不怕。” “这不怕?战场上,刀剑无眼。” 吉祥下巴压著胳膊,“奴婢这命就是主子给的,只要能和主子在一起,奴婢什么都不怕。” 她时而主子,时而娘娘。 苏卿卿知道,叫主子的时候,她对著的是原主,叫娘娘的时候才是对她。 偏头朝吉祥看去,苏卿卿很轻地在她头顶揉了一把,“等这一战打完,回了京都,我给你置办一处宅子?” 吉祥立刻拒接,“奴婢要宅子做什么,奴婢就跟著主子,哪儿都不去。” 说著,吉祥眨眨眼,月色下她闪闪的大眼睛带著狡黠,“娘娘,等回了京都,您和太子,就是真夫妻了吧?” 苏卿卿笑而不语。 吉祥嘆了口气,“真好,能被人爱著,能爱著別人,真好。” 苏卿卿忍不住捏了一把吉祥的小脸儿,这丫头总是能说出那么几句令人忍俊不禁却偏偏又带著深意的话。 “你一会儿跟好我,別的不要管,只跟著我,他们都作战经验很足,只有你是头一遭。” 吉祥嗯了一声,“奴婢知道,以后奴婢再上战场,奴婢也就有经验了。” 顿了顿,吉祥忽地一笑,“娘娘,你说奴婢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成为大將军?” “想做大將军?”苏卿卿偏头看著她笑。 吉祥眼底是亮晶晶的,像一把碎钻,“想啊,统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挥斥方遒,拋头颅,洒热血,奴婢很嚮往。” “那你是要做咱们召国的大將军还是要做大燕国的大將军?” 吉祥顿时小表情一垮,“要是能把召国和大燕国统一了就好了。” 苏卿卿眉梢轻动。 是呢。 统一了就好了。 趴在这黑漆的密林里,苏卿卿忽地想到了那日晌午之后的一支人。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消逝,夜晚子时,终於等来这一刻。 前方的號角声在寂静的夜空突然响起,惊起林中寒鸦一片。 “主子,开始了!” 苏卿卿一瞬不瞬盯著前方,她身侧的將士,如同满弦之弓,只等苏卿卿一声令下。 第157章 命令 营地的將士们集结出发,在號角声吹响的同时,他们铁骑与步兵两部分,碾压式直捣对面驻扎地。 激烈的撕打声立刻迸发。 等到这边的人几乎倾巢而出的时候,苏卿卿掐著时机,嘹亮地打出一声口哨。 隨著她的號令发出,这些潜伏的將士立刻扑了出去。 他们像是蛰伏许久的猛虎猎豹,用最快的速度扑进营地。 一拨人飞快又无声地抹杀掉留守营地的將士,另一拨人则將一早准备好的油毡在暗夜中飞快地放入提前预测的地方,將一早准备好的火油洒到地上很快又有人用土將这火油掩盖,黑火药撒成面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等到一切全部做完,苏卿卿一声口哨再次吹响,她牵出营地的军马,翻身而上,捞起背后的大弓,大弓拉满,在军马疾驰的同时她向著敌人的背部一箭射出。 利箭刺破夜空,那支箭羽准地刺入敌人的背心。 原本激战的人群登时骚乱。 他们很快发现,被前后夹击了。 前面是余松带兵,战斗力可谓彪悍,后面,后面会是谁? 是太子! 被夹击的人经过短暂的骚乱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部分继续和余松激战,余下一部分折返营地,迎战背后。 苏卿卿带著人迎上,又很有技巧地边战边退。 吉祥始终紧紧跟在她身边。 等到將人成功引诱回营地的时候,她忽地一声令下,所有跟著她的將士用最快的速度策马飞奔。 这些马都是林中营的这支劲旅特训的战马,在林间飞驰起来,毫无障碍。 眼见他们撤退,对方立刻要追却又被拦住。 “等等,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一个弹指的犹豫...... 轰! 一声巨响平地炸起。 漆黑的夜晚被这突然冒出的冲天火光照得通亮,整个营地炽烈地燃烧起来,烈火伴著黑火药的炸响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吉祥被这爆炸的余波推得从马上跌下,马匹受惊,四下逃窜。 苏卿卿一早嘱咐过吉祥,落地立刻贴著树干蹲下,吉祥谨记这话,直到不远处的轰鸣声渐渐停止,她转头去看。 眼前如地狱一般,烈火中有人痛苦地惨叫打滚。 这波爆炸直接影响了和余松作战的那些人。 战马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四下逃窜,而余松他们的战马则耳朵一早被塞了球,丝毫不受影响。 背后是营地著火爆炸战友非死即伤,面前是余松带兵的激烈进攻,这战事的胜负,一瞬间被决定。 按照苏卿卿的吩咐,余松刻意放走了一些人。 余下的全部斩杀。 被镇国公藏在这巴蜀林中的一支足有几千人的劲旅,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逃窜出来的,是这劲旅的主帅,他带著苏享和几个部下,狼狈又慌张地下山,趁著天黑,直接摸入县城。 山上巨大的爆炸声直接震醒了县城的百姓以及县衙的赵丙春。 赵丙春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穿衣裳就几步奔出房门,“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山林中起了大火,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门口小廝回稟的工夫,外面响起匆乱的脚步声,黄兆中带著人过来了,“赵大人,这山上的动静,怕是太子妃与山匪闹出来的。” 赵丙春在惊慌之后也猜到了这一点,“黄大人不必著急,下官这就去打探一下,黄大人在县衙等著就是。” 黄兆中知道,赵丙春不带著他一起去是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也不催,只道:“赵大人快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第一时间应对才好。” 赵丙春应了一声,接过小廝递来的衣裳,匆匆穿了就出门。 这次没有七拐八拐,赵丙春出了衙门就直奔那老者的住处,去了之后却被告知,那老者不在,只留给他一句话,若是听到山上的巨响,立刻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回城。 赵丙春得了这话,立刻就赶往城门。 他前脚下达了封城的命令,后脚就有人影从远处奔来,一行七八人,狼狈不堪,请求开门。 然而守城门的將士刚刚得了吩咐,岂会放行。 与此同时。 县城中的一处民宅中,今日赵丙春见过的那个老者正跪在一人面前,“世子息怒。” 被尊称为世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脸色比常人苍白许多,身子骨也瘦弱,一看便是常年臥病之人。 他眼底裹著怒火,修长的手指拍著桌面,“我在山上的人,不可能有火药,这火药必定是他们带上山去的,现在火药炸了,你让我息怒?我如何息怒! 我辛辛苦苦养了三年才养出这样一支悍匪军,咳咳咳咳......” 气息太冲,情绪激动,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越发地没有人气,剧烈的咳嗽导致他额头渗出密密的一层汗,看上去羸弱又阴鷙。 “世子多保重身体啊,人没了还能再培养,可身体糟践了......是奴才无用,世子爷宽心,奴才一定给世子爷再养一批人。” 世子一拳砸在桌面,病態的脸上全是阴毒狠辣的怒火。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回稟,“世子,咱们的人被拦在城门外了,赵丙春把城门关了。” 世子一听还有活著出来的,登时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就要朝外走。 跪在地上的老者慌忙起身,一把扶住他,“世子爷冷静,您万万出去不得,奴才去处理,赵丙春这废物怕死得很,他不知道这是咱们的人,奴才去告诉他。” 世子胸膛起伏,昭示著此刻胸口的怒火,他想要出去,想要去见他辛苦培养出来的人,那些都是他南梁佼佼將士啊! “现在大晚上的,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必须去见他们。” 不顾老者的阻拦,世子执意出门。 老者无奈,只得召集人手隨身保护。 他们前脚出了院子,后脚一道人影闪入院中。 月色下,明路將一包药粉抖入院中水井,乾净利索做完,飞快离开。 赵丙春在城门处下达了命令之后,心下不安,正打算再去那老者处打听情况,迎面就遇上那老者。 第158章 大礼 “听到爆炸声我立刻就去你那里找你,你跟前那个小丫头和我说,你让我把城门封锁不许任何人进来。” 赵丙春一脸冤枉看著老者。 老者心头一凛,暗道一声不好,他们是中计了。 正在这时候,忽地几道黑衣人从暗中闪现,手里提著长刀就朝他们杀过来, 老者大惊之下,一面吩咐人护著世子立刻回去,一面吩咐赵丙春立刻开城门把人放进来。 赵丙春不敢耽误,立刻把城门开启。 被阻拦在外的人终於得以进城,一进城就加入一场恶战。 黑衣人眼见无望得手,闪身离开。 老者一刻钟不敢多耽误,带了人立刻折返,只丟给赵丙春一句话,明日白天再见。 世子原本铁了心要去见自己培养的那些將士,可在城门口遭遇袭击,一场惊嚇再加上之前受惊,本就虚弱的身体顿时受不住,回了家便吐血晕倒过去。 一时间整个院子忙乱起来。 大夫瞧病,丫鬟熬药,小廝从水井中打水...... 一个时辰后。 刚刚还闹哄哄的宅子,彻底安静下来。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容闕带人进来的时候,整个宅子都处於一种死寂的状態,不费吹灰之力,人证物证,全部拿下。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整整熬了一夜没睡的赵丙春赤红著眼睛还在琢磨昨天夜里犯的错,琢磨昨天山上那一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琢磨,外面响起闹哄哄的声音,声音从大街上传来,赵丙春听得心惊肉跳唯恐又发生什么意外,慌忙出去查看,被手下衙役回稟告知,“大人,太子妃娘娘剿匪成功,不仅把悍匪全部绞杀,更是把先前被悍匪抢走的粮食都带了回来,现在正在城门口发粮呢,所有的灾民全部都能领一年的口粮。” 太子妃贏了? 那也就是和他合伙的那些人被打败了? 赵丙春气息一急,一把抓了那衙役,“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也被救回来了,正和太子妃一起在门口主持分发粮食呢。” 赵丙春眼前一黑差点栽过去。 “赵大人。” 黄兆中从外面过来。 赵丙春连忙迎过去,“黄大人救我。” 当时太子是如何带兵离开的他还歷歷在目,別管之前太子到底是不是被土匪加害也別管之前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土匪抢劫粮仓,可昨天一战,那土匪就是切实存在了。 太子妃成功剿匪。 解救太子,拿回粮食。 成了无法爭辩的事实。 那他...... 他怎么办! 黄兆中拉了赵丙春进屋,安抚道:“赵大人莫急,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赵丙春就快给黄兆中跪下了,“只要大人能救我这一命,要我怎么样都行。” 黄兆中道:“太子在京都,势单力薄,根基不深,不论是財力物力还是什么,都无法与二皇子殿下相比,如果你肯给他一份厚礼......” 不等黄兆中说完,赵丙春就嚎哭道:“大人明察,我去哪弄厚礼啊,能被太子殿下看得中的厚礼,那得多厚。” 黄兆中嘆一口气,“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你若是拿不出银两,哪怕是生意呢,只要给殿下一个能生钱的生意也行。” 黄兆中状似焦灼地分析。 赵丙春忽地心头一闪。 他没有生意,但是胡家有。 他夫人中毒一事,胡家脱不得干係,他当时在太子妃面前力保胡家,胡家也该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 思绪一起,赵丙春立刻道:“只要我能拿出这厚礼,黄大人能保证太子殿下会饶我一次?” 黄兆中点头,“只要这生意当真赚钱,殿下一定会放你一马,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不贪財,可他这太子妃却是召国娇滴滴的公主,根本吃不得苦,钱流水似的。” 赵丙春连连点头。 太子妃的奢靡他是见识过的。 和黄兆中商议过之后,赵丙春立刻去了胡家,至於他是如何同胡家说的,黄兆中不得而知,反正在晌午时分,太子与太子妃回来的时候,赵丙春已经捧了一份契约等候了。 至此,剿匪賑灾一事,算是彻底告结。 收了赵丙春捧上的契约,容闕连賑灾一事多一句都没提,当天便班师回京。 马车里,容闕將苏卿卿抱在腿上,如同抱一个娃娃般抱著她,火热的唇急不可待地落在苏卿卿额头、鼻尖,嘴唇,脖颈,“卿卿,卿卿……” 他低低地呢喃著苏卿卿的名字。 仿佛久远又冗深。 苏卿卿靠在容闕的臂弯,頎长的脖颈伸展著,放纵这份火热的爱意。 他们之前有过约定。 这一次賑灾结束,他们彼此开始。 可惜此刻在马车里,容闕捨不得更进一步,第一次,他要给这人最好最好的,他捨不得將就捨不得她一丁点儿的不舒服。 火热的亲吻便是此刻唯一的放纵。 在容闕几次把苏卿卿亲到喘不上气之后,两人心头的炽热总算是渐渐回归理智。 容闕依旧將人抱在怀里,下巴埋在她的肩窝,“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苏卿卿笑著轻抚他的脸,情话呢喃过后,话题渐渐回到这次賑灾。 “这一次多亏了黄大人,有了赵丙春给你的这份契约,赵丙春和荣安侯就算是彻底绑死了,一旦有人弹劾赵丙春,荣安侯必受牵连。” 胡家的生意,做的可是荣安侯的路子,这是人尽皆知的。 容闕紧紧箍著怀里的人,“嗯,等回去我就把这东西透露给贺朝。” 到时候镇国公知道荣安侯也牵扯到这案子中,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厢,苏卿卿和容闕亲密地说著情人之间的低声细语。 那厢,京都。 太后寢宫。 太后满目震愕地望著眼前人,“你確定?” 太后跟前,跪著的正是兵部尚书向征,他一脸篤定,“臣確定,太子对苏將军情根深种,苏將军出事之后,太子一直在暗查当年之事。” 太后重重一声冷哼,继而嗤笑,“你准备的那人,当真与逝去的苏卿卿一模一样?” 向征低头回稟,“外表一模一样,至於性子,臣已经派人去调查苏將军的喜好,距离太子回京还有月余,足够调教了。” 容闕深爱苏將军。 苏將军死了,向征却找到了一个和苏將军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这简直是上天送来的大礼。 第159章 来喜 上天不仅送来一个礼物,还送来另外一份大礼。 向征低垂著眼皮,眼底带著笑,“另外,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太后拨动手腕的珠串,“王牌?” “苏云鹤被判流放,之前咱们不是得到消息,说是太子將苏云鹤接回太子府吗?” 太后頷首,“但是没有找到人。” 倘若找到了人,那一次就能直接將太子摁死,哪至於再闹出现在賑灾一事。 向征跟著便道:“苏云鹤是没有找到,但是因为当时流传太子救了苏云鹤,臣便留心去查了一下。” 听他这分明是话里有话,“你直说。” 向征低了低头,“臣去查了当时押解的队伍,押解的人说苏云鹤、苏享苏静禾和苏云云都死在了半路,苏云鹤与苏享是不是真的死了臣不知道,但是苏静禾没死,她被救走了。 知道她被救走之后,臣就一直在查她,可她被藏得严严实实,臣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三天前。” 太后抬起眼皮看过去,“查到了?” “不是臣查到了,是她主动找到了臣。” 太后惊得手里动作一顿,“她找你?” “是。” 三天前的夜里。 苏静禾一身狼狈出现在向征家门口,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当时当差的小廝,求他通报一声,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向大人。 那时候是夜里,她不肯说自己是谁,小廝瞧她穿得破破烂烂如同乞丐,怎么会愿意跑这一趟,根本没人理她。 小廝驱赶她的时候,正好向征地女儿与友人结伴玩耍回来,在门口遇上了。 她瞧著苏静禾的模样,隱约觉得熟悉,当时便令小廝且先將她带到门房,然后自己去了向征那里说了这事。 向征正四处搜罗苏静禾的下落,哪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当时便亲自去门房见她。 向征的女儿只对外说这是自己乳母的女儿,家里落难前来投奔,便將苏静禾领了进去。 问过话向徵才明白,苏静禾是一路从山西逃难过来的,当时她被人救走之后就在山西那边一处村落里养著,她趁著看守的人不设防,偷偷跑出来。 她要报仇。 她说她全家上下都被太子妃所害,她要报仇。 为爹爹报仇,为兄长报仇。 向征言简意賅地说罢,太后眉头紧蹙,声音冰冷又鄙夷,“她要报仇?她凭什么报仇!” 太后几次针对苏卿卿都以失败告终,她苏静禾想报仇就能报仇? 向征低垂著眼,声音温柔,“娘娘,苏静禾说她有报仇的把握,太子妃告诉过她,太子妃认识她姐姐,她说,太子妃当时把她圈禁在太子府,就是受她姐姐所託要照顾她。 原本她是感激不尽的,可是后来太子妃害死了她全家,她这感激就变成了恨。” “就算如此,她一个戴罪之人,连面都不能公然露出,怎么报仇?我们用她,哪一日她被人揭穿,我们都要跟著受牵连。”太后不赞同道。 向征道:“娘娘,太子妃对苏静禾,不设防,苏静禾接近太子妃,最合適不过。” 接近了然后呢? 太后立刻明白了向征的意思。 “这事有把握?” 向征点头,“把握很大,而且,苏静禾是苏卿卿的亲妹妹,就算她杀不了太子妃,可由她来告诉太子,咱们找的那个人就是她亲姐姐,太子必定相信。” 太后点头,“你去安排吧。” 向征领命,躬身退出。 她一走,太后朝自己的心腹嬤嬤道:“你说,这召国的公主怎么就认识了咱们的將军?” 偏巧两人的名字都叫苏卿卿。 太后一侧的嬤嬤默了默,“如何认识奴婢不知,但是娘娘忘了?两日前咱们得到消息,这位太子妃,根本不是召国皇帝的亲生女儿,养了一个臣子的女儿捧在手心当嫡女,偏偏取名字取了一个与咱们將军一样的名字。 她分明不是一无所能的草包,可在召国那些年却表现得蠢钝愚笨,这本身就太奇怪了。 还有她和太子爷的关係。 向大人不是说太子爷对苏將军情根深种吗?怎么对她也情意绵绵。” 太后面色凝重,眼底疑虑一重重闪过却找不到一个能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只觉得这背后,一定隱藏著惊人的秘密。 镇国公府。 镇国公焦灼地在地上徘徊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他送去巴蜀三封信了,到现在为止,一封回信没有收到,这两天眼皮一直沉沉地跳。 宫里收到剿匪的捷报,说是太子在南充县令赵丙春的配合下,剿匪賑灾顺利完成。 太子已经班师回朝,可他的人却始终没有送回消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明明下了死命令,让他们趁著这次机会让太子命丧匪窝,可现在太子却立功回来了。 虽然向征那里准备了后续,可...... 镇国公不安了数日,直到十日后太子回京。 容闕掐著早朝这个点抵达京都,一进京都便立刻进宫上朝。 与他一起抵达金鑾殿的,还有一只大木笼子。 笼子里装了不少人。 一眼看到笼子里的人,镇国公惊得如遭雷劈。 他养在南充的人,竟然如同囚犯一般被容闕塞到这笼子里,衣衫襤褸狼狈不堪地被带上了金鑾殿。 这笼子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朝臣的议论。 皇上没想到容闕竟然在这个时辰赶上了上朝,夸奖一番之后,朝那笼子看去。 容闕抱拳回稟,“启稟父皇,这次剿匪,山匪彪悍,儿臣在黄大人的帮衬下,有幸不辱使命,活捉匪徒头子,只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老熟人。 儿臣不敢妄断,所以只能將人带回,又唯恐半路再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日夜兼程,一抵达京都就直接將人带进宫。 衝撞父皇,还望父皇恕罪。” 这话意思也明白,我怕別人从中作梗。 至於谁要从中作梗,不言而喻。 二皇子脸色难看地抿了下唇,没说话,虽然他认不出笼子里的人是谁,但是看镇国公的面色也知道出事了。 容闕將笼门打开,从里面拖出一人。 拨开他散乱的头髮,將这人的真面目暴露在大家眼前, 这人嘴巴被堵著,浑身又被绳子缠绕,可但凡常进御书房的人,也一眼认出这人是谁。 皇上一瞬间眼睛大睁,皇上背后的內侍总管更是惊得直接脱口,“来喜?” 第160章 等待 这朝上之臣,谁不知道来喜公公。 当年那之前可是御书房的红人,地位仅次於內侍总管。 后来因为偷窃御书房的奏摺被下令乱棍打死。 这么一个早在数年前就被打死的人,此刻活生生的跪在金鑾殿上。 二皇子心跳突的一闪。 牢笼里的別人他一个不认识,但是他知道来喜,再看镇国公的面色,二皇子一颗心直接沉了下去。 皇上怒不可遏的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砸了出去。 砰! 一个玉手串被砸到金鑾殿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放肆!” 帝王之怒,若雷霆风暴,一眾朝臣齐齐跪倒。 容闕跪在地上抱拳道:“这是儿臣在悍匪手中一併捉拿的。” 他声音很轻的顿了一下,“另外,这笼中还有一人,父皇怕也认识。” 皇上的怒火裹烧著全身。 容闕起身又从牢笼中拖出一人。 镇国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眼见容闕粗暴的將人拽出,镇国公恨不得直接起身一脚踹翻容闕。 然而他不能。 他飞快的思考著如何救人,可在这金鑾殿中,他脑子里什么法子都没有。 容闕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陛下,这人是南梁宇阳侯府的世子。” 轰! 整个金鑾殿一瞬间爆出齐刷刷的倒吸冷气声並震惊声。 太子前去剿匪。 剿出了活死人来喜,剿出了活死人宇阳侯府世子。 谁不知道,早在三年前,这宇阳侯府被南梁皇室诛灭九族。 两个原本该死的人,现在齐齐跪在金鑾殿上。 皇上咬牙切齿盯著地上的人,最终目光落向镇国公。 这次容闕是如何揽下剿匪任务的,皇上心知肚明。 先是宫中闹出刺杀,紧跟著容闕因为涉嫌弒君而被圈禁,再跟著闹出苏云鹤被藏匿太子府的谣言...... 太子就是那个时候被逼揽下这剿匪重任的。 当时皇上不觉得有什么,可容闕走后他仔仔细细回想了那些事,渐渐就品了出来。 那些事,哪一桩不是利用他在除掉容闕。 阴沉著面容,皇上直接吩咐內侍总管,“你陪著黄兆中,现在就给朕审!” 黄兆中。 镇国公的死对头。 皇上这话用意如何在场的谁不明白,二皇子立刻看向镇国公,镇国公面色灰白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黄兆中比容闕先抵达京都一步,此刻穿的是朝服,一步出列,高声领命。 被容闕拖出牢笼的两个人再次又被塞了回去,內侍总管带人將牢笼拉走,黄兆中紧隨其后。 皇上没有散朝。 意味明確,今儿就要在这里等这结果。 期间太后娘娘那边有人传话,说太后娘娘突发恶疾,昏厥吐血,皇上纹丝不动,只丟出一句冷冰冰的话,“朕又不是太医!” 黄兆中作为前刑部侍郎,现京兆尹,审案很有一套。 虽然南梁宇阳侯府的世子咬死不肯吐露一个字,可来喜经不住刑罚,几下就吐了个乾乾净净。 他在巴蜀替宇阳侯府世子豢养铁骑步兵一共三千余人,而命令他如此行为的人是镇国公。 笼中还有苏卿卿特意放走的几个劲旅悍將,他们全都是南梁有名有姓的武將,他们的供词也印证了来喜的话。 最让內侍总管意外的是,居然在这些人中发现了苏享。 拷问苏享根本不用刑法,皮鞭一甩他就招了个乾乾净净,他是在流放的途中被人救的,救了他的人直接將他带到军中。 军中是何规模,苏享完完整整的交待,在他的描述中,这支劲旅的战斗力,不亚於当年他妹妹苏卿卿带的兵,並且听军中將士多次提起,他们就是要打造一支和苏家军一样的悍军。 至於他为什么被救,一直没人说,但是他在军中受到的待遇很高,就是不能隨便出营地。 太子前往巴蜀剿匪,军中收到密函,有人命令他们將容闕就地处死。 当这些口供被送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怒不可遏愤然而起,直接命人揭了镇国公的顶戴翎,打入天牢,听后发落。 整个镇国公党,一瞬间如若雷劈。 二皇子更是急的险些当场吐血,“父皇,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镇国公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皇上冷眼看著二皇子,眼中的怒火將这位帝王浸染的凶悍十足。 “你的亲兄长险些丧命,你却在这里为別人抱屈?你的手足之情呢?” 二皇子心中有万千话,这一瞬间,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查,但凡涉及这件事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朕严查!” 皇上將这案子交给刑部尚书与黄兆中,让其二人联合办案,大理寺卿急的心中冒火却也不敢善做主张。 皇上不用他,分明就是知道他与镇国公亲近。 皇上这是要彻底断绝了镇国公的一切后路啊。 一散朝,二皇子便与几个镇国公党的骨干人物聚集在一起商议如何营救。 宫中,太后和皇后也乱作一团。 任谁都没想到,容闕一趟剿匪,竟然闹出这么一出。 偏偏气人的是,他们还无法將事情推到容闕身上说他蓄意陷害,毕竟当初容闕去剿匪,是被整个朝堂逼去的。 散朝之后,皇上留了容闕在御书房说话,又把当时剿匪之事细细的问了一遍,等到容闕回府,已经是半下午。 入冬的季节,天气说冷就冷。 苏卿卿穿著一件带毛的夹锦袍,正在院中和吉祥说笑,容闕一进来,吉祥立刻十分有眼色地退下。 “她跑什么?” 容闕走到苏卿卿身边,垂眸看著眼前人,將她圈到怀里。 苏卿卿顺势靠在容闕胸膛,“你说她跑什么?” 容闕闷声一笑,弯腰一把將人打横抱起,直接进了正屋,“你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他把人搁到床榻上,声音沙哑又压制。 苏卿卿勾著容闕的脖子没有鬆手,“你等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等了一个白天呢,从你进宫我就等著看你何时才回来。” 容闕明知故问,“等我回来做什么?” 苏卿卿笑的狡黠,手指在容闕胸口轻轻一捏,“你说呢?” 第161章 清淡 窗外寒风吹著虬枝,快了慢了,一下一下,摇摆颤动。 屋里,两人的身影倒影在垂下的帷幔上,重重叠叠,一直飘摇到月上树梢。 容闕仿似饿久了的猛兽,好容易吃上一口荤腥,掐著苏卿卿的腰肢没有尽头地渴求。 明明素日瞧著或温和或清冷的人,在这寸方天地,猛烈如狂风暴雨。 苏卿卿承受著这火热的缠绕,嗓间声音渐渐变了调子,哭不是哭,喘不是喘,生生息息,丝丝缕缕,飘进人的耳朵眼儿里,越发让容闕头皮发麻地无法自持。 汗水打湿身下的被单,直到怀里的人蜷缩成一团,併拢的膝盖不住地打颤,容闕喟嘆一声,紧紧將人环住,鼻尖顶著怀中人的头髮,声声呢喃,“我这一辈子,都不要鬆手。” 苏卿卿没有一丁点说话的力气,在这火热的怀抱里,她眼皮沉重地抬都抬不起来。 以前行军打仗,昼夜奔袭数日,也不及此刻腰肢酸软的厉害。 眼皮重重地闔上,她一夜无梦,第二天再睁眼已经是半晌午。 瞧著大窗透进来的阳光,苏卿卿很是怔了一下,睡了这么久? 床榻边上已经空了,苏卿卿翻身起来想要穿衣下地,可身子稍稍一动便四肢百骸软得像是被人挑了筋。 “嘖~苏將军,体力不行啊。” 苏卿卿自嘲一笑,又跌回床榻。 上辈子从军打仗,这辈子谋算报仇,她两辈子加起来睡得觉都没有昨日一宿沉。 “醒了?” 外面一道微沉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並著这询问一起进了里屋,透过纱幔,苏卿卿看到容闕挺拔的身体。 肩宽腿长,凤眼含笑。 苏卿卿想要拨开纱幔应他一声,但是胳膊绵软得没有力气,就那么躺在那里,嘴角眉梢带著笑,很轻地嗯了一声。 嗓音还带著昨日弥留的沙哑,一出声便是令人羞红的旖旎。 容闕端著一杯蜂蜜水过来,挑开纱幔坐在床榻边,“喝水吗?” 他话是这么说,可看著眼前的人,眼底眸光却是一寸一寸加深。 苏卿卿白皙的脖颈上是一片片一斑斑淡淡的粉色,这粉色是如何落上去的他比谁都清楚。 这人侧身躺著,眼尾微红,目光就这么懒懒地朝他瞥来,看得容闕抓著水杯的手很轻地一颤。 怎么说呢。 这目光,带著几分身体不適的疲倦和娇嗔,带著几分兴致过后的慵懒和隨意,余下几分,像是把昨日之事揉烂了捣碎了,一点一点地从她眼底泄了出来。 容闕喉结一滑,大大喝了一口手中的蜂蜜水。 苏卿卿噗地笑道:“你这人,说是给我的,你......” 这话未说出口便被堵住了。 某人弯腰俯身,將口中甘甜的蜂蜜水给她渡了进来。 苏卿卿本就发软的腰肢登时又是一酸,容闕温热的手掌贴了上来,一口水餵下,他手掌撑著身体微微和苏卿卿拉开一点距离,俯视著她,“刚刚咽了什么?” 咽了什么? 蜂蜜水和...... 苏卿卿脸颊刷地一红,“你怎么这么流氓?” 容闕俯身便亲吻上去,牙齿磨过耳垂,他低低地说,“你给我下了合欢散吧?” 一个时辰后,苏卿卿昏昏沉沉被容闕抱进了盥洗室。 巨大的木桶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苏卿卿不知道这人到底压抑了多久,她闭著眼睛靠在容闕的胸口上,心里没好气地数,一共几次? “唔~” ...... 洗个澡活活洗了两个时辰,整个盥洗室內雾气繚绕犹如仙境。 等容闕用宽大的被子將人裹了抱回床榻的时候,苏卿卿一落枕头便睡,睡之前还有朦朧的意识,“你给我滚。” 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凶狠的话,惹得容闕抓起她併拢的手指在指腹亲了一下。 “把头髮擦乾再睡,不然要生病。” 苏卿卿纹丝不动,人早已经睡得发沉。 容闕嘴角带著笑,宠溺又不舍,起身去拿了乾净的帕子,一下一下给她把湿头髮擦乾,然后拥著人一起睡下。 等到苏卿卿再睁眼,天已经又黑透了。 她是被饿醒的。 她从容闕的怀里挣扎著要起来,容闕闭著眼睛用胳膊又圈了圈她,像是在圈什么玩偶一样,很轻鬆地把才挪开一点的她又拉回怀里,“再睡会儿。” 苏卿卿想要一脚踹过去,无奈抬不起腿,只能凶狠地在容闕胳膊咬了一口。 容闕噗的一笑,鼻尖儿蹭蹭她的后脑勺,就跟吸精魂儿似的吸了两下,“饿了?” “废话,你不饿吗?” 容闕抱著她,轻笑,“我早上起来吃了饭的。” 说著,仿佛就知道怀里人下一步的动作似的,一下子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徒留苏卿卿胳膊肘懟了个空。 “你起不来,我去给你端饭,已经嘱咐人准备好了。” 容闕翻身下地,精神抖擞地穿衣朝外走。 苏卿卿也想下地,但是才一坐起来就本能地又躺下,“王八蛋。” 她怕是到明儿才能起得来吧。 容闕让人在床榻上支了小桌,垫了一个鬆软的大靠枕扶了苏卿卿勉强靠坐起来。 小桌上摆了七八个小碗,分量都不多,但种类不少,都是苏卿卿素日喜欢的。 只是瞧著菜品,苏卿卿幽怨地看向容闕,“怎么不是粥就是汤,炒菜也都是素的?我想吃麻辣......” 不等她话音落下,容闕挖了一勺蒸蛋送到她嘴里,“麻辣等四五天以后再吃吧。” 苏卿卿挑眉。 容闕低笑,“有点肿了,要消肿才行。” 苏卿卿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说的肿了是哪里肿的,堂堂大將军,活了两辈子的人,刷得脸就红了。 “滚!” 容闕笑著应下她这娇嗔的怒火,“乖,喝点鸽子汤。” 苏卿卿瞪了容闕须臾,认命地低头大大喝了一口汤。 她是真的饿了。 从昨天晌午到现在,中间就喝了一口蜂蜜水。 一顿饭吃过,容闕拿了几个蜜桔过来,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剥著,剥完,看著橘子瓣,“我听人说,一瓣橘子两人分著吃,更甜。” 苏卿卿怒目瞪著他,“滚去书房!” 容闕哈的笑出声,换了话题,“我把消息给贺朝传过去了。” 苏卿卿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外面忽地响起吉祥的声音,“主子,山西那边来人了。” 第162章 准確 听到山西二字,苏卿卿骤然眉心一蹙。 山西。 她把苏静禾藏在了山西。 容闕自然知道这事,立刻就起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朝苏卿卿道:“我在外屋问他,什么话你在里面听著。” 苏卿卿现在这个样子,的確是不適合见人。 脖颈处的痕跡太明显了。 容闕瞥了一眼她,抬脚出了外屋,心里琢磨,下次还是要避开脖子才好。 在主位坐定,容闕端了一盏茶让外面的人进来。 来人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汉子,看打扮像是乡野村夫,但是一双眼睛锋锐得让人无法忽视。 乡野村夫可长不出这样的眼睛。 那人进门便给容闕行礼,他是苏卿卿的人,没有见到自己的主子行过礼便不再说话。 苏卿卿在里间没有听到动静,便道:“你说吧,我听得到。” 声音一出的那一瞬,第一个字甚至还有点破音。 苏卿卿心里恼恨地把某人拉出来骂了一通。 容闕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手指虚虚掩著嘴角一抹笑意,瞥了一眼內室门口的珠帘。 在这汉子听来,苏卿卿这声音像是风寒了。 他立刻转身朝著內室方向一摆,“主子还要多注意身体。” 说完,没等到苏卿卿的回答,他便將这次来京的主要原因回稟上来:“苏静禾跑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咣当。 里屋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容闕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进去。 却听得里面苏卿卿道:“你和太子回稟就是,什么话他问是一样的。” 容闕要起的身子这才又坐回去,只是担心地看了一眼內室,快速问道:“什么时候跑的?” 那人转身对著容闕,“一个月前。” 容闕眉梢登时一冷,一个月前跑的你现在来回稟? 那人仿佛知道容闕的质问,不等他开口便道:“是小人失职,一个月前,苏静禾得了一场风寒,病得不算严重,但是烧退了之后脸上起了一些小疹子,她就不许人进屋伺候,吃喝用度,什么都是送到屋门口,她用完了再送出来。 每三天有镇上的大夫来给她瞧一次,瞧完了她还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直到几天前,小的在她窗前听到里面人咳嗽,总觉得声音不太对,当时小的也没有怀疑,只说咳嗽怕是要吃药,还是请大夫再来看看 可是小的说完,里面就一直没有动静。 小的又说了几遍请大夫,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小的这才觉得不对,衝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她了。 小的审问了那个顶替她的人,说她一个月之前就跑了,而这人是给她看病那人的女儿,那天扮作药童跟来的。 苏静禾给了那大夫两个金锭子。” 容闕一听就明白过来,一个月之前,苏静禾风寒的时候就已经蓄谋了逃跑。 当时苏卿卿把苏静禾安顿在山西那边的村子里,原因不过两点。 山西距离京都遥远,又是乡下,没人认识她,她能在那里过得相对安稳自由一点。 另外,就是防著她跑。 偏远的山村,四面环山,想要逃跑何其难。 可就是这么,这人也跑了。 苏卿卿安排过去照顾她的人,不会欺负她更不会虐待她,她在那里不可能受苦,虽然不是锦衣玉食,可相比被流放,那已经是最好的了。 就这,这人都要想方设法地逃。 “发现人跑了之后,小人立刻就让人去查。”来回稟的人局促不安,舔了一下乾裂的嘴皮,“小人一路上京,也顺便查这事,好像,苏静禾逃到京都来了。” 容闕心头登时升起不安的预感。 该问的都问完,容闕只道:“你是要歇一宿还是立刻回去?” 那人没说话,只朝內屋那边看,似乎是在等苏卿卿的吩咐,或者,在等苏卿卿的惩罚。 內室沉默了许久,苏卿卿才缓声道:“不是你的错,回去吧,路上別耽误,回去之后就把那边的痕跡都抹掉,咱们的人立刻离开山西。” “小人离开山西之前就让人先撤掉了,让他们暂时去余州那边。” “嗯,你也去余州吧,之后有什么吩咐,我会联繫你,走吧。” 没有拖泥带水,该说的话说完,这人转身就离开。 容闕不知道这些由苏卿卿差遣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在山西是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现在去余州做什么。 他一概没问。 因为他心里清楚,苏卿卿要做的,只不过两个字:报仇。 等到人一走,容闕回到內室,苏卿卿一脸肃然,方才两人之间的那种旖旎繾綣已经消失殆尽,“她来京都,一定会找镇国公。” 苏卿卿说得篤定。 这也是容闕最为担心的结果。 之前就有谣言说太子府藏了苏云鹤,虽然禁军没有搜查到,可这谣言到底落在了皇上心头。 这一次,借著剿匪的事宜,误打误撞,容闕从巴蜀带回了苏享。 苏享的出现立刻將这谣言的风向逆转,那镇国公就成了那个和苏家牵扯不断的人。 这一点,铁板钉钉,镇国公怎么都辩驳不得。 可现在,苏静禾出现了。 若是苏静禾去皇上面前揭穿一切,说她是被太子妃救的,那凭著皇上多疑的性子,又会如何揣测苏享那件事呢。 “我立刻派人去查。”容闕转身就朝外走。 “等等。”苏卿卿叫住了他,顿了一下,“不至於。” 容闕这下没反应过来,偏头看苏卿卿,等她下文。 苏卿卿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是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冷笑。 以往在战场,每逢她要杀敌的时候,就会有这样轻蔑又令人生寒的笑意。 “她不在镇国公手里,她若是在镇国公手里,今儿在朝堂之上,镇国公立刻就会反击了。 镇国公那般看重南梁宇阳侯府的世子,如果有机会,他怎么会让那位世子被內侍总管带走刑讯呢。” 容闕直觉电光火石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苏卿卿冷笑,“我们想让镇国公死,別人也未必就想让他活。” “你说荣安侯?苏静禾找到了荣安侯府上?” 苏卿卿摇头,很轻地吐出两个字,“向征。” 第163章 风雨 “向征?” 容闕著实惊讶了一下。 苏卿卿但凡说个別人,他也不至於如此震惊,实在是向征这人…… 在镇国公党的眾多追隨者里,向征堪称铁桿楷模,他对镇国公的忠心程度,不亚於镇国公府那条看门狗。 “你確定是向征?” “如果苏静禾落到镇国公党任何其他人手中,那么现在我们早就不能在这里说话了,苏静禾一旦被送进宫,后果如何你该清楚,而且,但凡他们手里有她,必定把她送进宫。” 镇国公是整个二皇子党的核心人物。 他若是倒了,那二皇子党就等於群龙无首,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但向征不同。” “他怎么不同?” 苏卿卿默了一下,“你府上之前那位管事,余良,在他交上帐本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他是太后的人,对不对?” 但在余良的帐本里,发现了三皇子的笔跡。 所以,余良极大可能其实是三皇子的人,而太后自己都不清楚。 容闕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向征是老三的人?他怎么会是老三的人?” 苏卿卿轻抚容闕蹙起的眉心,语气轻柔,“怎么就不可能,你仔细想想,向征跟著镇国公,可是做过一件针对三殿下的事?他做的每一件事,要么三殿下间接受益,要么无损於三殿下。” 容闕將苏卿卿的手牵了下来,握在掌心,听她话一般当真就认真去分析向征。 丝丝缕缕桩桩件件剖白开来看,的確如苏卿卿所言,他的確没有做过一件於三皇子有害的事。 “可这也不能说他就是三皇子的人,毕竟这么些年来,父皇一直用我来平衡朝局,在整个二皇子党,我才是他们的敌人。” 苏卿卿就笑,“那就要看看,这次苏静禾回到京都,要掀起什么风吧。” 容闕最知道苏静禾对於眼前这人意味著什么,他心疼地看著苏卿卿,“不要难过。” 苏卿卿一双眼眸对上容闕。 呼吸纠缠在一起,容闕在苏卿卿嘴角很轻地亲了一下,“你有我。” 得知苏静禾逃跑的那一瞬,苏卿卿心头怒火犹如电闪雷鸣,紧跟著,心头犹如缺了一块。 这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了。 她嫡亲的妹妹! 却偏偏…… 可她当时,只有愤怒,直到现在听到容闕这犹如呢喃一般的话,苏卿卿心头一酸,终於潸然泪下。 她额头抵靠进容闕的胸怀,手环著容闕的腰身,“我还有你。” 宫中。 太后装病没有换来皇上的分毫心慈手软,皇上铁了心这次要將镇国公处死,万般紧急,太后顾不得忌讳,连夜將向徵召进宫。 “你手里不是有苏静禾吗?赶紧把她送到御书房,让她去解释,只要她说出她是太子救下的,那镇国公那边的事,就都能推到是太子安排的。” 太后铁青著脸,一两日的无眠无休折磨的她面色难看,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再不见之前的雍容华贵。 向征垂著头,“太后娘娘冷静啊,这个时候推出苏静禾,陛下正在火头上,会不会相信苏静禾的话都两说。 就算陛下相信了苏静禾的话,咱们只能解释一下苏享和苏云鹤的问题。 可南梁宇阳侯府世子这么个大活人就摆在那里,还有来喜公公,这些都不是说推諉就能推諉掉的。” 太后也知道不能推諉掉。 两个原本该死了的人却都被镇国公养著,可太后不甘於什么都做不了。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著,能推掉一些总是好的,皇上一向拿太子和镇国公来平衡朝局,现在镇国公里外不是人,怎么能让太子独善其身……” 向征大著胆子打断太后,“太后娘娘,如果臣交出了苏静禾,咱们手里可就真的一张王牌都没有了。 况且,眼下咱们的情况也不是就到了山穷水尽,咱们还有二殿下呢。” 太后急急等著向征下文。 向征咳了一声,“只要二殿下还在,陛下就算是要处置镇国公,也不会是死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关键是,我们要如何保全二殿下,二殿下在这种情况下,当真要这样大动干戈地救国公爷吗? 臣觉得如此只会触怒陛下逆鳞,倒不如让二殿下放手,国公爷一事,任由皇上处置,而咱们只要把太子拉下水就足够了。” 太后知道他说的是他手里捏著的那个人,“你有把握?” 向征点头,“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准备一个契机,让太子见了她,一定能成。 太子也不小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心里难道就不急吗?” 他这话,明白无误地暗示了太后。 太后一凛,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微蜷的手指攥紧。 “你去安排,要儘快。” 向征从宫里出来,冬夜的寒风吹得他衣袍翻飞,他飞快地钻进马车,同时给车外之人一声吩咐,“去告诉殿下,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被向征吩咐的人转眼消失在暗夜里。 向征的马车里,並不是只有他一人,还有一个身著黑袍的人,正是南充县县令赵丙春跟前的幕僚。 这人名叫姜戈。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太后那边已经起了心思,一旦我们这里不成功,太后那边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让他做好准备。” 黑袍幕僚姜戈闻言很轻地动了一下眉梢,“太后手里能有多少兵马?” 向征作为兵部尚书,又是镇国公党的铁桿追隨者,再清楚不过,“之前的苏家军並不能全部为镇国公所用,更何况原苏家军的参將回去了,镇国公掌握的兵权就更少,但是他自己手里还有人,西北军都是他的人,这些人若当真大军压境,在绝对武力面前,什么谋算都是妄谈,你最好告诉你家主子,不要走到这一步,否则,我也救不了他。” 姜戈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在向征肩头拍了拍,“那两个女人,你好好用著。” 他笑起来的时候,皮肉並未动,只是喉咙里发出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向征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將他的手抖掉,挪了下位置,“我知道。” 第164章 昏迷 向征背后的这些动作,太后一无所知。 她急切地想要营救镇国公。 实在是镇国公倒下地太突然了,犹如当头一棒,砸晕了所有镇国公党的人。 向征一走,太后一刻也等不及,立刻就派人送密信前往西北军。 因为镇国公的事,这几日早朝,一直是明枪暗箭波涛涌动,容闕作为事件当事人,不少受到镇国公党的各种攻訐。 仿佛只要攻訐了他,镇国公就能被放出来一样。 对於这种攻訐,皇上既不理会,也不过分阻止,容闕心里明白,镇国公一倒,皇上这是在寻找新的平衡点呢。 比起朝局稳固,那点父子亲情太过微不足道。 他更明白,只要新的平衡点没有找到,哪怕镇国公再罪大恶极,皇上也不会立刻处置了他。 不过容闕倒也心潮平静,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人的出手。 那个掌控了苏静禾的人...... 这一日,早朝散后,容闕如同往常一样落在人后独自离宫,才出宫门口就看到明路焦灼地立在不远处,眼见他出来,神色凝重地直奔过来。 容闕鲜少见到明路露出如此慌张神色,心头一凛,“出什么事了?” 明路左右环顾一眼,压著声音飞快地道:“奴才今儿见到苏將军了。” 容闕犹如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味明路刚刚这句话,“你见到谁了?” “苏將军,苏卿卿將军。” 明路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他却不动了。 苏將军,苏卿卿將军,不就在他府上吗? 心头像是缺了一大块,容闕的呼吸急促至颤抖。 明路知道自己家主子想什么,舔了一下嘴,“不是太子妃娘娘,是另外一个人,和苏將军一模一样。” “在哪?” “铜钱胡同。” 半个时辰后。 容闕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出现在铜钱胡同。 胡同口有一家包子铺,包子铺的主人正张罗著將新出锅的一屉包子从蒸炉上搬下来,大包子一扣,倒进一个笸箩里。 笸箩旁边,立著一个小姑娘,细腰窄肩,俏生生的有些羞涩的模样,垂著头將包子整理好,正询问前面排队的人,“老伯,要几个包子?” “五个大葱猪肉的,三个三鲜的。” 老伯说完,咧著嘴憨厚笑了笑,又问,“这姑娘看著眼生,赵婆子,你闺女?” 那边端笼屉的女人將大笼屉放到蒸锅上,用围裙擦了擦手,“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去哪弄闺女去!” 这赵婆子是个寡妇,早些年成亲才不过半年丈夫就没了,自己逃荒逃到了京都,一直在铜钱胡同这里伺候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倒是有儿有女,但是儿女都不管她。 后来赵婆子给老太太养老送终之后,老太太就把这处院子给了她。 所幸赵婆子的儿女虽然不孝,不照顾老太太,倒也没有插手老太太送人宅院的事。 有了住处,赵婆子就用手里攒著的些钱在这里开了个包子铺,街坊邻居常来买。 “这丫头是我捡的,这寒冬腊月的,出个门哈欠都能结成冰,这小可怜前几天就差点冻死在我家门口,要不是我早上起来得早准备去买肉,她怕就冻死了。” 赵婆子这话一出,排队买包子的人登时议论起来。 有人问那姑娘是哪里人,有人问那姑娘叫什么,乱七八糟地说著。 那姑娘只理了理耳边碎发,抿著唇,微微抬起头来,“不记得了。” 容闕瞧著她理碎发的动作,看著她抬起的半张脸,眼眸震颤。 且不说那张脸一模一样,单单是那动作,无意识做出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心臟在这一瞬间如同被人攥紧,容闕脚下一个踉蹌,堪堪扶著墙站稳。 明路心疼地看著他家殿下。 好容易殿下和太子妃现在如胶似漆,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来。 这到底哪个才是正主? 那边卖包子的姑娘仿佛有所察觉似的,忽地偏头朝这边看来,她一眼看到墙根处的人,瞳仁紧紧一缩,忽地手里包子滚落下去,她抱头就是痛苦一哼。 这突然的变化惊得四下等著买包子的人杂乱起来。 “怎么了?” “姑娘你怎么了?” “赵嫂子,你这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听说受了刺激的人就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突然看到和她有关的人或者物,就会头疼。” 这话一字一字像锤子一样砸在容闕心口。 那边还在乱糟糟地说著什么,他却觉得遥远縹緲,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就那么捂著心口半靠著墙壁站了一会儿,他缓缓合眼,苍白的脸上带著一种痛苦的虚脱,“走吧。” 明路立刻扶人。 离开铜钱胡同,容闕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打马直奔丰臺一处庄子。 一路纵马疾驰,等到马儿抵达庄子门口,容闕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明路扶了他家殿下,眼看这人连路都走不动,乾脆直接弯腰把人背了进去。 在外面吹著冷风,进门迎头兜上温暖的地龙,容闕不知是適应不了这突然变化的温度还是適应不了什么,哇的一口血吐出,眼前一黑,人栽了过去。 嚇得明路慌忙去叫大夫。 这边的事,他不敢告诉府里的太子妃,唯恐闹出什么乱子,只亲自回去回稟一声,说是太子领了任务去丰臺,今儿回不来,特意让他来告知一声。 他去回稟的时候,太子妃好像正在画什么图,倒是没有起疑,只嘱咐他多给太子带身衣裳。 从太子府出来,明路心里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脚爬过,疼得上不来气。 这叫什么事儿! 太子和太子妃多好的一对儿,怎么就闹出这么一个人。 等明路回到丰臺庄子的时候,已经是天黑,大夫开了药,明和侍奉著將药灌了下去,可容闕却渐渐地开始发烧,开始说胡话。 那症状,和苏將军刚刚出事那一年,一模一样。 明和嚇得不轻,一向寡言少语的他捶打著明路怪怨他不该告诉殿下,明路自己个也嚇得失魂落魄有些懊恼。 第165章 倒灌 容闕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梦见那年山烂漫,他在桃丛中看到那人笑靨如,征战沙场的將军,一顰一笑都带著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颯爽,一举一动都是乾脆利索,他看得入迷。 他盯著那人的笑,嘴角也跟著上扬,就仿佛一辈子都看不够。 他眼睁睁看著那人在人群里发现了他,眼睁睁看著那人眉眼弯弯朝他走来。 他颤抖著心臟张开双臂,想要把人箍住,抱个结实。 他大步上前。 可不过一个眨眼,他就见不到人了。 他在梦里急得四处寻找,他走过千山,走过万水,踏过丛林,漫过沼泽,当他精疲力尽时,终於在一片寒鸦的声嘶力竭中找到一片火海。 那火海中哭声嚎声冲天,他在火舌卷过的烈焰中看到了她。 她浑身是火,燃得炽烈,就那么立在火舌捲起的半空中,垂眼看著他,七窍汩汩流下鲜红的血,她神色悲悯又难过。 她问:“你真的爱我吗?” 容闕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过来。 你真的爱我吗? 我真的爱你吗? 我到底爱的......是谁! 冷汗浸满全身,他宛若溺水的人忽然获得空气,大口大口喘著气,却怎么都觉得始终缺一口气。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旁边拧帕子的明路,明路拿著湿噠噠的帕子奔过来,“殿下醒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容闕仿佛失了魂儿,他怔怔转头,僵硬又浑噩地看向明路,仿佛不认识一般,看了好一会儿才目光聚焦,“是你。” 明路心里一酸,殿下这是把他认成了谁? 明路伸手探了一下容闕的额头,满额头的汗,倒是不烧了。 略略松下一口气,明路將手里的帕子放到旁边桌上,顺手倒了一盏茶,“殿下喝一口。” 容闕摇头,他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穿了鞋走到窗边。 素白的寢衣架在他身上,明明是合身的,却让人瞧著感觉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孤寂。 外面黑黢黢一片,在月色里,虬枝被寒风摇曳得如同鬼魅。 “什么时辰了?” “快要卯时了。”明路立在容闕身后,担忧地看著他,“殿下吃点什么吧,厨房煨著粥。” “不必了,准备衣服吧,现在赶回去早朝还来得及。” 明路倏地抬眼看向他家殿下,容闕一张脸素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顏色,整个人像是被抽乾了血似的,看上去隨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殿下......” 容闕绷著脸,面无表情,“去准备吧。” 空洞的眼底看不到一分一毫的神采。 明路心里一万句想要劝阻的话,迎上容闕这张脸,也一个字也说不了。 他可太了解他家殿下的性子了。 也罢。 去早朝吧。 手里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从丰臺的庄子策马疾驰奔回京都,等容闕站到金鑾殿上的时候,时间正好。 三跪九叩,跪拜行礼,容闕如同往常一样做著该做的一切。 他看上去明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別,可就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没了灵魂,成了木偶。 皇上蹙眉看他,“太子脸色难看,可是病了?” 向征朝容闕看去。 容闕抱拳,恭顺地道:“让父皇担忧了,是有一点小风寒,不碍事。” 皇上皱了皱眉心,“前些日子剿匪賑灾,让太子受累了,歇几天吧,等病好了再上朝。” “儿臣谢父皇恩典。” 容闕话音落下,京兆尹黄兆中出列上奏,“启稟陛下,前些日子大雪,京都西城一片积雪一直没有清理,这几日天气渐暖,积雪融化,西城那边的排水似乎又淤堵了,整个西城民宅一片的道路,尤其是小巷,基本都是夜里结冰白天融化,道路难走得紧。” 户部尚书立刻就道:“秋季的时候户部出钱清理过一次淤堵,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又淤堵了,冬日雪水怎么比得上夏日暴雨,当时夏天都没有雨水堵塞。” 工部尚书跟著道:“当时疏通淤堵,是臣亲自带人做的,臣確保西城一片的排水都是完好无损的,当时有几处损坏的,臣已经修理过了。” 京兆尹呈报问题,工部甩锅,户部不想出钱。 一时间,整个朝堂爭吵成一片。 容闕只觉得耳边嗡嗡地一直响,直到一道声音从这嘈杂的声音中跳入他耳边。 “陛下,铜钱胡同那边,雪水倒灌了几处民宅,已经有人伤亡。” 铜钱胡同。 铜钱胡同。 容闕倏地转头朝说话那人看去。 向征不动声色地看著容闕的反应。 说话的人正是京兆尹黄兆中,“陛下,趁著现在还是隆冬,修葺疏通一下也就解决了,若是拖到开春,雪水融化再加上雨水,若是运气不好,赶上暴雨,怕是要闹瘟疫。” 皇上锁著眉头,在朝臣一片爭吵声中拍板决定,让户部拨款,工部配合京兆尹去修。 一散朝,容闕追上黄兆中,“黄大人方才说,已经有雪水倒灌民宅?” 黄兆中嘆著气与容闕並肩朝外走,“臣也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种事,西城一片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房屋是不怎么结实,可往年也遇上过大雪,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在寒冬雪水倒灌的事,偏偏今年暖冬,晌午的太阳照的......” 容闕哪有心思听他囉嗦这么一通,“是哪一处宅子被灌了?可有人员伤亡?” 黄兆中就道:“铜钱胡同那边有一家包子铺,在那头有些年头了,他们家让灌了。” 包子铺。 容闕只觉得像是被寒风吹了个透。 “倒是没有人遇难,不过有个姑娘逃出来的时候慢了半拍,受了点伤。” 有个姑娘? 那包子铺,就一个姑娘。 容闕心臟密密麻麻一疼。 “她们......人呢?” “那宅子不能住,事发之后府衙就派人去那边挨家挨户检查了一遍,但凡是有危险的,都先转移到清泉寺那边的客房去了,殿下不必太过忧心,等会儿臣和工部尚书碰个面,商议一下疏通了就好了。” 太子几次剿匪賑灾,平时又算得上廉洁爱民,黄兆中没多想,只当他是忧国忧民。 容闕白著脸没再多问,魂不守舍般从宫中出来。 明路远远瞧见他家殿下像个行尸似的出来,嚇得忙迎上去,“殿下,出什么事了?” 第166章 妖孽 “去清泉寺。” “清泉寺?”明路摸不著头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家殿下。 容闕没有回应,只朝马车走去。 他走的很慢,就像是被什么牵著魂儿,僵硬的过去。 不远处,向征冷眼瞧著这边,等到容闕上车,他转头低声吩咐隨从,“告诉那边,准备好迎接我们亲爱的太子殿下。” 昨日半夜就被搬到清泉寺客房的,一共有七八户人家,拢共四十多人。 禪房小院中,这些人聚在一起议论著房屋被雪水倒灌的事,人人都觉得离奇。 “夏日的暴雨都没有倒灌了院子,冬天的雪水竟然就倒灌了,这怕是有什么妖孽作祟吧,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早些年在湖州那边就闹过一次这种事,当时好像是捉到了狐妖。” “真的假的,你说咱们京都有狐妖?不能够吧,京兆尹不是都去排查了,说是咱们巷子东头的排水口被堵了,你可別危言耸听。” “我这怎么就叫危言耸听了,你说说,这大冬天的哪来那么多雪水?” “狐妖不狐妖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昨天才买的猪肉都被那些雪水糟践了,我这一个包子还没包呢,全赔出去了。” 包子铺的赵婆子长吁短嘆。 这七八户人家,数她家损失最大,倒灌的水都流进正房里去了。 有个年轻点的娘子就朝赵婆子道:“你捡那丫头好点了没?” 赵婆子摇头,“她伤倒是没有多严重,就是出来的时候丟了个物件,现在失魂落魄的。” “什么物件?” “一方玉佩,估计是她家人的吧,从我捡著她她就有事没事总抱著那玉佩发呆,有时候还哭,但是问她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说这玉佩对她至关重要。” 正说话,外面进来一个衙役,是京兆尹府衙的差役。 他手里提溜著一根细绳,细绳下方繫著一枚玉佩,玉佩缺了一角,他一进院子就朝赵婆子嚷,“来来来,让你们家那姑娘来认认,这是不是她丟的那个,在你们家院子门口捡到的。” 不等赵婆子起身去迎,一直在屋里的姑娘一阵风的跑了出来,她眼眶通红,眼皮肿著,跑出来的时候,甚至一只脚都没有穿鞋。 “就是,是它。” 失而復得的珍宝,她捏在手里哭个不止,朝著衙役扑通就跪下,“多谢大人。” 目光掠过衙役小腿右侧,看到外面一抹玄色,又飞快的收了目光。 赵婆子也走过来,朝衙役诚心诚意道了谢,衙役没工夫在这里待著,还了东西就离开了,赵婆子將那姑娘扶起来,心疼的道:“赶紧回屋去,怎么连鞋都不穿就出来,別仗著年轻作践自己,上了岁数有的你难受。” 那姑娘抱著玉佩哭的上不来气,“这玉佩是我心爱之人的东西,丟不得。” 赵婆子扶著她回屋,“什么心爱之物,男人都靠不住,若真是心爱,怎么不见他来找你。” 那姑娘哽咽,“他不知道我爱慕他。” “你都记起来了?”赵婆子忽的一脸惊奇。 姑娘摇头,“我只记得我爱慕他,別的......我甚至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真是作孽......” 赵婆子后面咕噥一句什么,容闕听不见,赵婆子已经扶著人回房。 立在禪房院外,他看的真真切切,衙役送过去的那枚玉佩,是他早些年的物件。 容闕看的真切,明路也看的真切,此刻立在容闕一侧,他一句话不敢说。 若这个当真是苏將军,失忆了的苏將军,那府里那个,怎么办? 明路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小廝都快愁禿头了,更不要说他家殿下。 看著赵婆子把人扶进屋,容闕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太子府。 苏卿卿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吃过早饭,瞧著院子里几个小丫鬟正在堆雪人玩,苏卿卿看了半晌问吉祥,“殿下回来了吗?” 吉祥摇头,“没有。” 苏卿卿蹙眉。 自从两人正式成为夫妻,容闕那样子,恨不得长在她床榻上,怎么从昨儿开始不回家了? 出什么事了吗? 可就算是出事,按照容闕一贯的性子,是会与她商议的啊。 “碎红楼那边,有人来过吗?” “没有。” 吉祥说完,转头看苏卿卿,“娘娘担心殿下?” 苏卿卿扯了一下嘴角,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这人从昨天早朝之后到现在,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 “外面有什么乱子吗?” 吉祥想了一下,“今儿一早听人说,昨天铜钱胡同那边发生了一桩怪事,好好的,融化的雪水忽然倒灌了民宅。” 苏卿卿一怔,转头看吉祥,“倒灌?” 现在可是冬天啊。 吉祥点头,“所以说是怪事,现在京兆尹府衙和工部正联手排查呢,说是在那边查到几处被堵住的排水口,已经开始修理了,这也真是怪了,咱们府里的雪,昨儿堆的雪人今儿还能保持住呢,他们那边怎么就雪水倒灌了。 好多人都说,估计是有邪祟作怪,反正外面传言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苏卿卿捻了一下手指,“其中也有我的,是吗?” 吉祥一脸不屑,“这些人就是閒的慌。” 苏卿卿道:“说我的那些,是怎么说的?” 吉祥不想说,“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娘娘听它作甚!” “说说。” 吉祥嘆一口气,“就说娘娘是狐狸精,是召国专门派来祸害大燕国的,还说什么自从娘娘来了大燕国,大燕国已经屡屡闹出不安生,还说之前西山大营的大火,其实是天火,说的可邪乎了。” 苏卿卿琢磨著吉祥的这些话。 容闕肯定是不会因为这些谣言不回家的。 能让他不回来...... 要么遇上什么大麻烦他无法脱身回不来,要么就是他自己不想回来,这个不想若说与外面这桩怪事一点关係没有...... 直觉让苏卿卿觉得,肯定有关係。 “你去告诉碎红楼那边,让她们注意一下倒灌这件事。” 与此同时。 丰臺庄子。 容闕也听到了同样版本的谣言回稟,明和將那些有关太子和太子妃的谣言尽数说了一遍,“......说的最多的,就是说......” 明和想说咱们娘娘,可一想到清泉寺里那位,又觉得这个称呼可能不太合適,可若说別的称呼,一时间更没有合適的,斟酌一下,只道:“召国公主是妖孽。” 第167章 夫妻 容闕微沉的眼眸抬起,“叫太子妃。” 许久不说话,他声音哑的紧,眼底布著红血丝。 明和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家殿下什么意思。 旁边明路机灵,立刻反应过来,紧跟著心下鬆了口气。 这个与苏將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的太过突然,莫说殿下心情如何,就是他都被惊得缓不过神。 他唯恐他家殿下被心魔障了眼睛,只为了一具皮囊就做出什么,可劝阻的话他又不好说,他家殿下对苏將军的情有多深,他一清二楚。 可就因为一清二楚,他对这位苏將军的了解也颇多。 清泉寺里住著的那位,从长相到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怎么瞧都是苏將军本人,可就在今儿从清泉寺回来的路上,他却猛地想到一点,一模一样就当真是一个人吗?他们府上的太子妃,容貌完全不同,就当真不是那个人? 一个人,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会连性格都变得如此迥异吗? 还有,真的会那么巧吗? 他们第一次见那姑娘,那姑娘就抱著脑袋一副受刺激的样子说头疼,第二次见她就失魂落魄的去拿玉佩。 那方玉佩明路记得,是他们殿下早些年丟了找不见的。 苏將军是何等人物,她当年若是当真对他们殿下有情,会这般小女儿似的偷偷藏个物件来一堵相思吗? 倒也不是绝对不会,但是明路就是觉得哪里透著点怪。 与其说这一切是凑巧发生,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殿下看。 这话以前明路不敢说,唯恐多说了一句就刺激了他家殿下那根无法碰触的神经,苏將军在他们殿下那里,那是雷区,他原想著等他家殿下再缓缓然后再一点点的透露一下。 可现在殿下都说出这话,明路揣度著容闕的心思,“殿下一宿未归,娘娘那里怕是心焦,殿下若是还在这边留宿,奴才回去......” 容闕朝明路看过去,心头遭受过巨大的刺激,昨夜又休息不好,他眼底红的厉害,但精神瞧上去倒是比昨天好了许多,“你去查铜钱胡同倒灌一事。” 明路一愣,“那娘娘那里......” “本王自有安排,明路去查倒灌一事,明和去查那赵婆子。” 简短的安排吩咐下去,明路明和领命而去。 容闕后脑勺抵靠著椅背,目光微滯望著头顶屋樑。 在见到那姑娘的那一瞬间,他承认他那一刻的的確確是把她当成了苏卿卿,他压在心底刻在骨子里的人,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眼前,那张脸,和记忆中他描摹了数次的脸一模一样,要说没有衝击,鬼都不信。 可那个冗长的梦却惊醒了他。 他在梦里,火光中,看到的不是苏將军的脸,而是他府上太子妃苏卿卿的脸。 那人七窍流血质问他,爱她吗? 他爱的是谁? 他爱的是那一具皮囊吗? 他曾经炽热的爱慕著苏將军,后来和苏卿卿渐渐关係变得模糊不清又变得缠绵悱惻,为的是皮囊吗? 他清醒的知道,他对那女人的感觉,只在第一次见到的那一瞬被狠狠刺激到。 今儿早朝听到铜钱胡同出事,他心中有过怀疑,可因著心底的那么一点不確定,他转站清泉寺。 在再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他那时候,內心甚至称得上平静。 同样的一张脸,明明记忆里被描摹了数次,他却就那么平静的看著她,犹若看一个陌生人。 真正让他灵魂震颤唯恐错失的,是火光中那张脸。 唯一让他惊惶不安的,是当时院中流出来的谣言。 寺院之中就有人提出邪祟一说。 事实证明他没有想多,明和说起的那些谣言,都与寺中那谣言相对。 是有人衝著他衝著苏卿卿下了一盘大棋。 这些年他什么阴毒的招数没见过,他无所畏惧,可苏卿卿不行。 在对对方底牌究竟有多强大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他不能贸然动作,能做的,唯有引蛇出洞。 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他的任何一个逆著对方的行为,都会导致对方突然加力。 他不会去激怒对方,更相信苏卿卿会查到清泉寺去。 等苏卿卿见了那女子,聪明如她,就什么都明白了,何须报信,多此一举反倒容易让人察觉端倪。 闭了闭眼睛,容闕蹙著眉心就那么瘫靠在那里,嘴皮微动,喃喃不成声:我好想你啊。 明明才分开一日,却觉有一生那么漫长。 太子府。 吉祥外出不在,苏卿卿隨便点了个小丫鬟作陪,从府中离开。 前几日她就约了二皇子妃秦婉如。 自从上次苏云云事件之后,她和秦婉如就仿佛断了关係一样,那种透明的合作就像是一场梦,一下子消失不见。 她摸不清秦婉如到底要做什么,不敢妄动,只想著,倘若秦婉如有心,必定会再来找她,若是不找,要么就是身不由己要么就是不需要了。 坐在马车里,苏卿卿闭著眼养神,马车不知压倒了什么,猛地一顛,她虚虚捏在手中的一串手串落了下去。 苏卿卿俯身去捡,却在座位底下的暗格旁看到一颗珠子。 润白的圆珠透著暗哑的光泽,是容闕一件衣袍上缀著的东西,捏起珠子捡了手串,苏卿卿想起上次他们在马车上胡闹,这珠子是被她扯掉的,当时容闕紊乱又急促的火热气息仿佛还縈绕在她耳后,他低低的说,“扯了我的衣服,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这一生都不许离开。” 他说的那么认真。 將珠子攥在掌心,等到苏卿卿收神,马车正好停下。 碎红楼前,车来人往,苏卿卿一身男装翻身下车,阔步拾阶。 以前她来碎红楼的事,早被传得沸沸扬扬,什么谣言没有,有谣言加持,这次苏卿卿只简单换了男装,连易容都没有易容,大大方方就在跟踪者的面前同碎红楼前迎客的姑娘打了招呼进去了。 不远处,被向征派来监视苏卿卿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太子妃真的去嫖了? 这厢苏卿卿前脚进了碎红楼,后脚就有谣言传出,说是太子在外面养了女人,太子妃一气之下去碎红楼找小白脸乐呵去了。 第168章 研磨 苏卿卿本人对谣言一无所知,她进了碎红楼就迎面遇上杜妈妈。 杜妈妈一愣,连忙迎过去。 苏卿卿只笑道:“没你什么事儿,我约了別人。” 杜妈妈以为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这上午吉祥才来传了话下午她们將军自己就来了,结果得了这么一句,大鬆一口气儿,端著迎客的笑脸,“爷您点哪个姑娘?” 苏卿卿手里的摺扇点了二楼的碧云轩,笑著没说话,只提脚上楼。 杜妈妈瞧见苏卿卿背后跟著的是个陌生的小丫鬟,同样的女扮男装,不由得纳闷,这妮子第一次来这风月场,倒是沉得住气,眼睛都不乱窜一下,不愧是她们將军调教出来的人。 被杜妈妈评价的小丫鬟心里翻过第一百零八个白眼儿。 早就听说大燕国京都最好的风月场是碎红楼,嘖嘖,很一般嘛,还不如他们召国的庆春楼呢。 早些年她们公主才十岁,第一次去庆春楼,那场面,那是她第一次跟著公主出入那种场面。 怎么说呢~ 见过狼的丫鬟还能被狗唬住不成! 真是委屈她们公主了,寻欢作乐也只能到这种地方,等回去她得写封匿名信给碎红楼,让她们好好改进改进,实在不行,去她们召国学习学习也是好的啊。 对於自己婢女好为人师的小心思,苏卿卿毫不知情,上了二楼,將这小婢子留在门口等著,她推门进了雅间。 秦婉如一早等在里面,见她来了,盈盈一笑,“我还怕你不来。” 苏卿卿在秦婉如对面的矮桌旁盘腿坐下,“我不来你打算如何?” “去你家找你啊。” 秦婉如当真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都说长了梨涡的人聪慧,苏卿卿瞧著秦婉如脸上一边一个,“世上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少有。” “你就是其中一个。”秦婉如毫不客气地与苏卿卿商业互吹。 吹完,两人对视一笑。 秦婉如率先开口,不似之前几次在宫中那般婉转,这一次,她开门见山,“你应该猜到了,我几次和你联手,只有一个目的,我要和离。” 为了和离,秦婉如不惜自己给自己下毒。 又是被害又是被宣布再也不能生育。 可纵然如此,她也没有被放过。 苏卿卿揣测著原因,“你家里不愿意?” 秦婉如道:“我娘没得早,我爹去年得了中风,今年越发人事不知,家里唯一能替我做主的,就是我大哥,但是我大哥去年年底被派到了镇西,现在府里,就是我继母当家。 二皇子多大一棵树,她岂能放手。 留著我被禁錮在那牢笼里,她全家上下里里外外跟著沾光。 我原本也没有指望家里人,就想著我被人害得不能生育了,按照皇后的性子,她必定会另择正妃给二皇子。 但因为我是被毒害的,所以她碍著体面,会给我一个好归宿,哪怕是不放我回家,让我去庵里带发修行也行。 可谁承想,二皇子不鬆口,皇后也不鬆口。” 计划有变,与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秦婉如苦笑一下。 苏卿卿倒是意外,“你寧愿去庵里带发修行伴著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在二皇子府中?那当时出阁......” 提起当时出阁,秦婉如很重地捏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若非荣三作乱,我何至於如此。” 荣三,荣安侯府三小姐。 苏卿卿之前听人提起过那件往事,也就不再多问。 “那你打算如何?” 秦婉如直白道:“我知道你们要对付二皇子,之前两次合作,咱们都进行的很好,我想与你联手再做一次,只是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闹。” 用吉祥的话,干特娘一票大的! “之前苏云鹤的事,还要多谢你帮忙,若非你及时,只怕此刻我都不能坐在这里了。”苏卿卿没有接秦婉如这话,只是提了另外一件事。 秦婉如就笑,“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 “你想从苏云鹤下手?” “苏云鹤,苏享,苏静禾,谁不能下手呢。”秦婉如说话带著几分漫不经心。 可她那眼底神色,苏卿卿却熟悉得很,那是一种孤寂,一种无依无靠孑然一身的孤寂。 她可太知道这种孤寂的滋味了。 那是被背叛过才会有的。 苏卿卿不知道秦婉如到底经歷过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二皇子排斥到这种地步,但她知道,她和秦婉如的合作,將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等苏卿卿从碎红楼离开,已经是快要宵禁时分。 吉祥早就在府里等得焦灼,终於把人盼回来,苏卿卿一进门,她就嘰里咕嚕一边服侍苏卿卿更衣一边回稟。 “娘娘,铜钱胡同遭遇雪水倒灌,应该不是意外,是人为,今儿京兆尹黄大人从排水道里摸出了这么大的石头。” 吉祥比划了一下,那石头足有四五个拳头大。 “这石头堵在排水道处,什么水能流得过去,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奴婢查到,昨天早朝之后,太子殿下去过一次铜钱胡同,然后今儿早朝之后,太子殿下又去过一次清泉寺。 那些从铜钱胡同出来的百姓,都被安置在清泉寺了,太子殿下从清泉寺离开之后,就直接回了丰臺的庄子。 听寺中小沙弥说,太子殿下当时脸色很难看,像是得了什么大病。 还有,今儿一早早朝的时候,陛下也询问殿下身体,殿下好像是病了还是什么。” 苏卿卿很轻地挑了一下眉梢。 这就有趣了。 太子下了早朝好端端的直奔铜钱胡同去了? 他去,必定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人,让他必须去。 同理,他去清泉寺也是一个道理。 捻著手指,苏卿卿望著窗外摇摆的虬枝细想,到底有什么人能让容闕这样上心,而这个人,他又不能告诉她呢? 见了这个人,容闕甚至连家都不回。 容闕要避著她...... 是提防她还是保护她? 有时候,提防和保护,都会让一个人突然远离。 揣度著容闕的用意,苏卿卿默了许久,忽地转头朝书桌方向走过去,“吉祥,研墨。” 第169章 谣言 狼毫湖笔蘸著上好的徽墨,苏卿卿凝神些许,刷刷落笔。 吉祥有些惊讶的看著宣纸上渐渐成形的画,是一个姑娘,明明是俊秀的五官,可眉眼间透著颯爽英姿朝气逼人。 “这......”犹豫一下,吉祥忽地眼眸一颤,朝苏卿卿看去,“这是......原本的你?” 苏卿卿一直知道吉祥聪慧,但此时此刻听到这个准確的答案,心下还是不禁很轻的嘖了一下。 真聪明。 “嗯,是我。” 刚刚望著外面无尽的黑夜,她耳边縈绕著容闕数次的炽热呼吸。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卿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卿卿,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卿卿,永远別离开我。” ...... 当时她只当做是呢喃情话,听得心尖发酥,可现在再回想这些话,容闕说这些的时候,眼底的情愫那样的浓,他仿佛当真等她这个人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从召国来此,拢共不过几个月,他们的关係发生转变,更是屈指可数的日子。 怎么这感情就浓到这种地步! 若说是热恋...... 她感觉自己也算是全身心投入了,却没有容闕的感情那般厚重。 除非...... 苏卿卿想到了容闕心头的那个白月光。 吉祥都能从她身上发现了端倪,察觉出什么,那容闕呢? 苏卿卿画的很快,她並未学过作画,但是常年在边关征战,她画过许许多多的地形图,山脉图,边防图,一笔一划练就的功底,想要画出一个记忆中的自己,不难。 吉祥问完那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言,她只垂眸瞧著画中人。 满屋静謐,唯有狼毫划过宣纸落下的沙沙声。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苏卿卿停笔揉腕,“记住这人了吗?” 吉祥点头。 苏卿卿就道:“明儿一早你代表太子府去清泉寺慰问那些搬过去住的百姓,瞧瞧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若是有,远远的瞧一眼就罢了,什么都別做。” 苏卿卿的用意,吉祥心领神会,更是一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太子殿下为何要去铜钱胡同为何要去清泉寺为何不回家了。 这一刻,她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反正鼻子有点发酸,想哭。 翌日。 吉祥带回消息的时候,苏卿卿正在廊下看小丫鬟们堆雪人。 召国极少下雪,这些从召国来的婢子们兴奋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热热闹闹的。 不管是原先的召国公主还是如今的苏卿卿,性格使然,都不喜欢拘著她们。 闹去吧。 给人做丫鬟已经够命苦了,难道还要剥夺她们玩闹的童心不成,都是十来岁的孩子。 吉祥穿过长廊一路疾走过来,瞧她的脸色,苏卿卿也有了答案,果然,等到吉祥靠近,“娘娘,铜钱胡同有一家卖包子的赵婆子,那赵婆子前几日在门口捡了个姑娘,那姑娘说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和您昨天画的一模一样。” 苏卿卿眼底泛著寒光。 她当时是死的透透的。 怎么可能有第二个她呢。 若那人是她,她算什么! 装神弄鬼弄到正主面前了! “另外,她手里有一方玉佩,说是她心爱之人的物件,还有,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正遇上碎红楼的杜妈妈,她让奴婢传个话,说是碎红楼有姑娘提起,前些日子,有几个酒客打听起苏將军来。” 院子里的婢子们已经堆出一个大大的雪人,在阳光下,那雪人身上反射著刺眼的亮。 眼看著一个小婢子將一只胡萝卜嵌入那雪人充作鼻子,苏卿卿收了目光转身回屋。 “外面的谣言还在继续吗?” “越演越烈。” “好,给她加把火,你去告诉杜妈妈,让她还找上次写本子的那位先生,给我编鬼故事,精怪故事,怎么离谱怎么编,不必指名道姓,但是一定要切合谣言,积善与行恶,五五开,数量越多越好。” 不是要造谣吗?好啊一起造。 当谣言泛滥的时候,这谣言还有嚼劲儿吗? 没有。 人们只会认知疲倦。 同一时间,丰臺庄子。 容闕下朝之后便去了一趟清泉寺,只是做样子一样在门口“深情”驻足片刻便回到丰臺的庄子。 一进门明和便回稟,“殿下,查清楚了,这赵婆子早些年伺候过得那个老太太,是向大人当年的乳娘,只是那位乳娘性子温吞又为人孤僻,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另外,奴才查到,前些日子有酒客去碎红楼,佯装醉酒玩笑的时候,向碎红楼的姑娘打听过早些年苏將军的一些喜好习惯。 还有,今儿一早吉祥姑娘去了清泉寺,不过只是布粥,之后就走了。” 和他猜的差不多。 容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等到將外衫脱掉,净了手,不紧不慢的吩咐,“有关妖狐作恶一事,再去添点火候,让这谣言烧起来,烧的越旺越好,积善与行恶,五五开,数量越多越好。” 明和领命转头执行。 不过数日,整个京都都流传开妖狐一事,並且传的轰轰烈烈有模有样,甚至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这妖狐就是太子妃。 谣言出现的之猛烈,完全超出向征的预测。 向征府邸。 他阴著脸坐在桌案后,“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只让你散播一点谣言出去吗?怎么现在整个京都全是这个,连狐仙娘娘都出来了。” 被向徵训斥的人,是他一个贴身隨从,这次谣言一事就是他在负责操纵舆论。 原本,舆论是按照他们的需要,一步一步的发展,可一夜之间,这本该被控制好的舆论就像是泄闸的洪水,轰的就喷涌而出,走向全完背离他们的计划。 別说狐仙娘娘了,甚至还有人说,是九天神女下凡渡劫。 都怪这届老百姓太难带了,脑洞忒大。 心腹不敢多言,唯恐哪句话说错了激怒了向征,只一脸乖顺的垂眸立在那里认错。 向征没好气的道:“太子呢,他那边什么情况?” “今儿下了朝就去了清泉寺,不过还是没有上前相认,就那么远远的望了一会儿,瞧著倒是深情又难受。” 第170章 塌了 向征冷笑。 太子对苏將军若是不深情,也不至於喝醉了酒念人家名字,更不至於在苏將军死都死了尸体都被定了叛国罪他还要翻查人家的案子。 现在不敢上前,那是有所顾虑吧。 “既然他不上前,那就推他一把。” 向征这话还未落下,外面忽的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奔来,人还未进屋,声音先进来。 “大人,不好了,清泉寺那边出事了。” 来的人是向征留在清泉寺的一个心腹,这人跟著向征也有七八年了,素日很是稳重,眼见他此刻著急忙慌的样子,向征不由心下也一突。 “怎么了?” 那人一步衝进门槛,跌跌撞撞向前,“大人,就在刚才,清泉寺的禪房塌了。” 向征只觉得轰的一股血直躥天灵盖,“人被压死了?” 这个人,直接指的就是他专门找来的那个人。 报信的人摇头,比被压死更可怕。 “不是,人没死,但是房子塌的时候墙也塌了,一墙之隔旁边清泉寺方丈正在给几位命妇太君讲佛法,当时那边有三十多人。” 向征只觉得又有一股血直窜天灵盖,顶的他整个人摇摇一晃。 “墙塌下来那一瞬间,那些人跟隨方丈到外面看情况,正好苏姑娘当时就在院子里,面对面的,被瞧了个清清楚楚。 苏將军早些年虽然不常回京都,寻常人不大认识她,可那些命妇太君们都认得她,其中还有几位將军夫人,更是记得她的模样。” 向征甚至不敢想当时的场面。 他找来的这个姑娘,是江苏一个妓子,容貌与苏卿卿虽然一模一样,可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儘管调教了月余,可也只学了个皮毛的两三分。 勾著容闕绰绰有余。 可应付这种突发状况怕是难。 向征绕出桌案就朝外走。 报信的人急的继续道:“奴才闻讯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绑了,清泉寺的方丈说要把人送到京兆尹去。 眼下外面全是有关狐妖的传说,这人又与苏將军长得一模一样,她住的地方又是大冬天出现倒灌的地方。” 向征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过去。 他之所以放出谣言,就是要把谣言引到太子妃身上,他还准备了后续谣言,就说召国公主与本朝將军苏卿卿同名同姓,说不定被换过命或者被动过什么手脚之类的,说不定苏將军当时叛变就是受了什么巫蛊之术。 反正都是谣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容闕就是那个有心的听者。 他用这个假的苏卿卿吊住容闕,到时候再用苏静禾去告诉容闕那人就是她亲姐姐。 凭著容闕对苏將军的情深,一定会要留住这个人。 那府里的那位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他巴不得把府里那位除掉,就算不除掉,夫妻感情也会决裂,那召国就再也不会成为容闕的依仗。 到时候,再让假苏卿卿枕边挑拨,让容闕生出想要將她光明正大带到身边的心思,这心思一旦一起,那皇上就会成为容闕的阻碍。 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说苏大將军是叛国贼,怎么会允许太子身边有一个与那人一样的人呢。 而容闕为了留住人,就不得不想一些法子,比如:弒君夺位。 当然,其中肯定少不得煽风点火。 向征连怎么煽风点火,如何利用二皇子都想的妥妥的了。 就算这煽风点火没有用,那就反其道行之,让皇上发现太子私藏了这么一个人,太子除不掉皇上,就让皇上除掉太子,反正左右不吃亏。 他唯独没有算到,结结实实的清泉寺禪房,怎么说塌就塌了。 听说去年有一头疯牛衝进清泉寺,那牛犄角都在墙上撞断了,墙都岿然不动。 今儿怎么就突然脆弱了。 还塌的这么不是时候。 “这墙塌的有问题。”刚刚回稟消息的心腹立刻就道。 “当然有问题。”向征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可现在不是查墙有没有问题的时候,而是立刻去灭口。 一旦让那女子说出什么...... 哪怕那女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谁利用呢,可一旦她说出有人蓄意让她模仿苏將军这种话,这件事就彻底失控了。 而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弄塌那禪房,足以证明有人发现了什么。 向征满身冷汗,脑子突突的抽著,想著应对之策。 他现在派人去灭口,会不会正好中了別人的圈套? 也许弄塌禪房的人现在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就想用这法子引蛇出洞呢? 他不能去。 可人必须堵住口。 慌乱的思绪在半刻钟之后才渐渐冷却,“太子呢?快去把这个消息透露到太子那边。” 太子不会无动於衷吧。 就算之前的计划全部打水漂,这个时候只要太子去救人,那就是惹了皇上的眼。 来送消息的人领命立刻就走,只是走了两步,忽的又折返回来,“对了,大人,当时正好二皇子妃也在。” 向征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满脑子都是要如何解决被抓了的苏姑娘,摆摆手只催人立刻去传信儿。 秦婉如在清泉寺替皇后和太后一人供奉了一盏长明灯,又塑了个金身。 等到她这边法事结束,正好婢女折返回来,压著声音在她耳边回稟,“娘娘,成了。” 秦婉如扬了扬嘴角,“进宫吧。” 点了长明灯又塑了金身,自然是要將清泉寺这边求来的福袋送到宫中,掛到太后和皇后床榻前的。 因著镇国公的事情,太后这几日憔悴的厉害,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仗著年轻,气色略比太后好些。 秦婉如將求来的福袋亲自掛了太后床榻前,回身行礼。 太后有气无力摆摆手,让她不要忙乎了且坐著休息,落座端茶,秦婉如状似无意,“今儿从清泉寺出来,正好遇上一桩怪事,说是寺院的房子忽然塌了,里面出来个姑娘,那姑娘长得与逆贼苏將军,一模一样。” 砰! 太后端在手里的一碗牛乳砸落在地。 她倏地抬眼,目光凌厉的看向秦婉如,“你说什么?” 皇后不知道向征先前向太后回稟的那些事,只当是太后因为听到苏將军这话受到刺激,嗔怪的瞪了秦婉如一眼,“什么浑话也要拿到这里说。” 秦婉如忙起身屈膝,“儿臣知错了。” 第171章 麻袋 太后朝皇后睃了一眼。 皇后只觉得太后看她这一眼,眼神冷的紧,跟刀子刮过似的。 她说错了? 瞧著太后的面色,皇后思忖一下,只得又改口,“说都说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说完,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太后的面色,稍稍鬆了口气。 秦婉如规规矩矩立在那里。 “今儿儿臣从清泉寺出来的时候,见清泉寺的师傅们捆了个人,当时儿臣以为这人是个贼,可是听永寧侯府老太君提了一嘴,说这人可能是外面说的狐妖。” 皇后:哈? 一国之母皇后娘娘上一瞬还在揣度太后的意思这一刻就差点爆出一句粗口来。 “外面不都在传,说是这次铜钱胡同冬天雪水倒灌有逆天象是妖孽所为,偏好今儿清泉寺坚固如铁的禪房院墙突然坍塌,而隔壁住著的人里,正好有一个与苏將军容貌一模一样的。 这天底下,若非同生子,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呢? 儿臣听当时有人提了一句,说这人不光与苏將军长得一样甚至有好些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这可不就是同一个人。 但苏將军早在沙场战死,这人若非妖孽又是什么。 现在人被扭送京兆尹了,儿臣估计,怕是很快京兆尹就要进宫回稟,到时候少不得一场法事。” 话音一顿,秦婉如忽的抬头朝皇后看去,“这些日子,咱们屡屡不顺,该不会与这狐妖有关吧?母后,儿臣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今儿一早殿下还咳了起来,殿下一向身子好,都好些年不见风寒了。” 秦婉如这话,活活就是相信了狐妖一说。 就连皇后也被她说的有些动心。 是啊,近来可不就是屡屡不顺。 当年苏卿卿出事,若要认真追究当年的是非曲直,镇国公首当其衝。 眼下,镇国公被关在天牢听候发落。 皇后倏地看向太后。 太后面色铁青。 她当然知道什么狐妖都是向征编排出来的。 向征弄来那女子,为的是对容闕下手,这怎么好好的把人给弄了牢房去了? 向徵到底要做什么! 太后心头惊怒不已,只是碍著秦婉如和皇后在不好发作,隨便找了个藉口打发了她俩,转头就命人传向征进宫。 秦婉如离开太后寢宫的时候,不高不低的朝皇后抱怨了一句,“今儿儿臣约向大人的夫人去清泉寺上香,她和儿臣说不得空,可偏偏儿臣在清泉寺瞧见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躲著儿臣。” 皇后和秦婉如一向不亲近,如今心里又惦记镇国公又担心狐妖作祟,正是心神不寧,乾脆就没搭理秦婉如。 倒是太后,隱隱约约地听了个全部。 太后派出去传话的人抵达向府的时候,向征派去丰臺的人也折返回来。 “大人,消息送到太子那边,太子爷一个受刺激,当场就昏厥过去了,现在丰臺庄子那边兵荒马乱的,奴才回来的时候,太子爷还没清醒呢。” 向征都要疯了。 他还指望著容闕去救人呢,现在容闕昏厥了算什么? 好好一个太子,年轻力壮,又是习武之人,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说昏厥就昏厥呢。 太子一昏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向征越发觉得这事棘手,就像是砸了手里似的。 正说著,得了太后的通传。 向征前脚踏进皇宫大门,京兆尹黄兆中后脚就已经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皇上为了镇国公的事,最近没怎么休息好。 虽然拿下镇国公是一件好事,可他怕把镇国公一党逼急了,对方直接来个造反。 他自己的私军是今年入秋的时候才开始招募组建的,儘管王宇之前跟著苏卿卿行军打仗本事了得,可再大的本事,想要带出一支铁血军旅,也是需要时间的打磨。 更何况,拢共才招募了一千多人。 倘若镇国公党那边真的以下犯上作乱谋逆,这一千人根本是螳臂当车。 皇上想要寻一个既能压死镇国公又稳妥不引起作乱的法子。 若是早些年苏將军还在,他现在也不至於就如此惆悵,可那人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陛下,黄大人求见。” 皇上正愁得又掉了三根头髮,內侍总管在门外回稟,皇上愣了一下,心里纳闷著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 黄兆中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一只大麻袋。 他一脚踏入御书房,皇上倏地眼睛一直,错愕的盯著那只大麻袋。 这是什么? 难道在京都什么地方挖出了什么昭示天意的石碑啥的? 皇上脑洞大开的功夫,京兆尹行礼问安毕,转头把麻袋解开。 “霍~” 大吃一惊的皇上脱口一声喊,嚇得脊背一挺死死抵在椅背上。 大麻袋里露出一个人。 让皇上震惊的不是大变活人,而是那活人的脸。 “苏卿卿?” 皇上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头皮都麻了,感觉再刺激点,灵魂能从天灵盖飞出去。 麻袋里的人被五大绑,嘴里塞了破布条子。 京兆尹抱拳回稟,“陛下,这人是这次铜钱胡同雪水倒灌的受害者,原本被安顿在清泉寺禪房暂住,但是今儿一早,清泉寺禪房带院墙,突然坍塌。 当时在隔壁听方丈诵禪的有几位侯府夫人,识得苏將军容貌,一见此女立刻便將其押送京兆尹,怀疑说她与近日京都肆虐流传的谣言相应。” 皇上目瞪口呆。 京都传言,有狐妖作乱。 狐妖善千变万化,这是......化成苏卿卿的模样了? 为什么? 皇上盯著地上的女子,默了好一会儿,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何人?” 那女子原本就是一个妓子,因为这一张脸被向征带回京都调教。 向征让她扮做苏將军去引诱太子。 引诱她做得到,可现在面对龙顏,又是在这种情形下,她嚇得胆都要裂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黄兆中一把扯开她嘴里的破布,她只哆哆嗦嗦的打颤,上下牙不住的撞,嘴都张不开, 黄兆中就道:“她说她失忆了,不知怎么流落到京都,被铜钱胡同的赵婆子收养,赵婆子臣也抓了,赵婆子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但是赵婆子先前伺候过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是向大人的乳娘。” 皇上再看这姑娘,目光骤然锋利起来。 第172章 否认 之前他就觉得,大冬天的突然发生雪水融化倒灌民宅这种事太离谱,现在看来,哪是什么天灾,人祸还差不多。 黄兆中覷著皇上的神色,“这人被送到京兆尹府衙之后,臣问清楚前因后果,不敢擅自审讯,唯恐当真有狐妖作乱,所以第一时间避开耳目立刻將人送进宫。” 皇上目光阴鷙,锋锐如刀的看向那姑娘,“带下去,审。” 四个字,嚇得那姑娘直接痉挛起来。 还不及內侍总管领命来拿人,她就颤声道:“不用审不用审,我都招。 是向大人把我带到京都的,因为我和苏將军长得像,他让我假扮苏將军去勾引太子爷。” 黄兆中立刻冷斥,“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人,向大人就算是利用你,能让你知道他的身份?真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那姑娘哆嗦得快昏厥了。 “我是江苏人士,原本是红袖坊一名舞姬,被人赎了身带到京都,带我来的人的確没有告诉我我要模仿的人是谁也没有告诉我究竟是谁要我如此做。 可昨日在清泉寺,我听人提了一嘴,说赵婆子有福气,伺候了向大人的乳母,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老了老了还捡了个如似玉的闺女。” 黄兆中冷哼,“不过人家提了一句向大人而已,你就能断定是向大人让你扮做苏將军害人?攀咬也未免太过轻鬆。” 那姑娘哭道:“如果不是向大人,谁能利用赵婆子呢,要利用人去害別人,这人起码得是自己信得过的啊。 陛下,民女只是一个弱女子,流落红尘命若纸薄,可民女原本还能留一条命苟且一生,莫说向大人位高权重,纵然是別的什么富商小官,也不是民女能惹得起的,除了按照人家的要求去做,民女別无选择,还求陛下开恩。” 她起初当真是嚇惨了。 可隨著口供招出,反倒是冷静了许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现在就想把自己摘乾净,留一条命。 皇上冷冷注视著她,等她语落,“带下去,审!” 还是这四个字。 內侍总管得令便立刻將人拖了下去。 皇上转头朝黄兆中道:“赵婆子呢?” “还关在京兆尹府衙大牢,因为一下带两人一起进宫,风险太大,臣只能留一个带一个。” 黄兆中的意思也很明確,怕有人杀人灭口。 毕竟又是狐妖又是牵扯到死去的苏將军还牵扯了太子,这事儿太大。 皇上沉著脸,“传赵婆子,传向征。” 口諭才传出去不过须臾,向征就被带了过来,速度之快令皇上都咂舌,却被告知,向征正好进宫要见太后娘娘。 小內侍的这声回稟令皇上阴沉的面色彻底裹上了滔天怒火。 之前他还在猜测这轰轰烈烈又是雪水倒灌又是谣言肆虐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有人想要动摇国之根本? 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 是衝著太子奔著镇国公的! 难怪之前那些谣言,都是或多或少要牵扯到太子妃呢。 向征被带进来的时候,正好內侍总管那边也审讯结束,眼睁睁看著內侍总管將那姑娘拖行至御书房,向征心跳如雷。 怎么可能! 京兆尹什么时候就带人进宫了? 他怎么就一点消息没有收到? 他..... 他才要去太后寢宫,人还没有走到,就被传至此处,现在......他怎么解释他要去太后那里的事。 耳边仿佛有无数小虫振翅,向征一时间心慌意乱,他好像是走进了一个別人特意设好的局里。 不然,为什么一环扣一环,一切都这么凑巧呢。 瞥了一眼那姑娘,向征告诫自己,这人不认识他,他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向征沉著气进了御书房,行礼问安,有条不紊。 皇上啪的拍了桌案,“向征,你可知罪!” 向征扑通跪下,一脸茫然意外,“陛下明鑑。” “你说!” 皇上冲地上那被刑具折磨的血肉模糊的姑娘道。 与此同时,內侍总管將一方玉佩送到皇上跟前。 那姑娘受了重刑,说话不如方才利索,颤颤巍巍断断续续道:“是向大人指使民女模仿苏將军引诱太子,赵婆子与民女是一起的,她负责向民女传递向大人的安排。” 向征骨血一冷,只觉得彻头彻尾一个激灵,“胡言乱语,本官根本不认识你。” 那姑娘瘫在地上,有气无力,“我也没有见过向大人,但是我知道是你,赵婆子提过你,她不可能给別人做事,谋害太子,她疯了?” 向征根本不理这姑娘,抱拳就朝皇上喊冤,“陛下明察,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臣与太子殿下更是无冤无仇,臣怎么会害太子殿下呢?” 黄兆中幽幽道:“任是谁见了她这张脸,第一反应都是震惊,向大人倒是冷静,以前见过?” 向征一怔,下意识反应过来,他刚刚疏漏了。 “的確见过,铜钱巷子被雪水倒灌遭灾最严重的赵婆子,是伺候过臣乳娘的人,自从臣的乳娘过世,有时臣思念过重,也会去赵婆子那里坐一坐,她那里遭灾,臣自然更是要去看望一下。 臣在赵婆子那里见到过她,她是失忆了,数九寒天倒在赵婆子家门口,赵婆子可怜她,救了她。 臣当时也震惊她的容貌,只是又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何况那位已经死了,也就没有多事。 哪成想,竟然会有今日局面,若是早想到今日之事,臣是万万不会让赵婆子大发善心的隨便救人的。 这简直就是中山之狼。 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受何人指使,要如此陷害本官!” 这姑娘攀咬向征,的確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她只靠自己的猜测,而这猜测也是她一己之言。 纵然皇上心里已经给向征定罪,可无凭无据,他也不能真的把向征如何。 “你进宫是来见太后的?” “是,臣正在家中整理公文,太后娘娘传召让臣进宫,臣还未见到娘娘就又被传召至御书房。” 都是你们传我,至於太后为何传我,我不知道。 第173章 噩耗 说话的工夫,赵婆子被带到。 一个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宫,这头一遭就是被五大绑押解而来。 一路从宫门口到御书房,赵婆子瞧著宫中来来往往的婢女、宫妃,瞧著砖红瓦绿,及至抵达御书房门口,她闭了闭眼,像是做出什么巨大的决定之后,整个人肩头鬆了松。 冬日门窗紧闭,那姑娘因著受了重刑,屋內繚绕的檀香都遮掩不住那股血腥气味。 赵婆子一被推进去便两股战战跌在地上,最终是被两个小內侍拖行上前的。 巨大的惊恐令她连行礼问安都不记得。 皇上也不在意这些,他如鹰的眼睛似铁鉤子一般直勾勾盯著赵婆子,“向征是如何指使你的?从实招来!” 赵婆子嚇得乱颤,她看看向征,又看看那女子,最终嗷的一声哭出了出来,哭出声音再开口倒是冷静下来几分的样子,“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决定的。” 御前,她惊惧得连最基本的尊称都不知道一般,只我我的。 “你自己决定的?你决定什么?”黄兆中冷斥道。 赵婆子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泪,“前些日子,向大人来看我,我听他的隨从在院子里和他提了一句,说是在苏州红袖坊发现一个妓子,那人模样竟然和苏將军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他们就是当做趣事在说。 但我听人提过,好像是太子殿下对那位苏將军情根深种。 向大人对我有恩,我一直想要报答向大人却不知从何做起。 那天听了那番话,后来又听人们说,镇国公被抓了,估计之前和镇国公走得近的几个朝臣也快要被收拾了,我害怕向大人被镇国公牵连。 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我想用她去迷惑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肯放镇国公一条生路,向大人就会平安。 是我让人从苏州將她赎出来,又安排她学习了苏將军的几个习惯性小动作。 至於铜钱胡同雪水倒灌,也是我自己做的,我堵了排水口,又用热水將雪水融化,就为了吸引太子殿下,我还专门让人往太子殿下那里送消息。 都是我自己做的,与向大人无关!” 赵婆子承担了全部。 皇上面色铁青,“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何罪?” 赵婆子瘫在地上,“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能坑了向大人。” “你说是你派人去苏州买的人,你派的谁?”黄兆中质问。 赵婆子道:“街头泼皮,不记得了。” “拉下去!”皇上怒斥一声,一挥手下令。 內侍总管立刻把人带走。 重刑之下,赵婆子依旧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做的,与向征无关。 那姑娘的供词全部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她没有真凭实据直指向征,而赵婆子又咬死了口供,一时间,向征全身全尾被保了下来。 他背心的冷汗浸透衣衫,低垂的手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不住地颤抖。 幸亏他早有一手安排,不然今日就要折在这事上。 只可惜,好好一盘棋,就这么被毁了。 第174章 惊觉 皇后是镇国公的嫡亲女儿,这消息一放出来的时候,她嚇得差点魂不归体。 此刻见到太后吐血,更是惊慌失措。 倒是太后。 被惊得吐了一口血之后,反倒缓缓冷静下来,她脑中忽地想起今儿秦婉如的那句话。 “今儿儿臣约向大人的夫人去清泉寺上香,她和儿臣说不得空,可偏偏儿臣在清泉寺瞧见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躲著儿臣。” 这是当时秦婉如朝皇后抱怨的,说话的时候,还带著几分委屈。 堂堂二皇子妃,约向征的夫人约不到,她有理由委屈。 那向征的夫人呢? 她到底为什么拒绝秦婉如却又出现在清泉寺呢。 好好的清泉寺禪房,那多结实的墙,怎么就说塌就塌了。 太后静下心来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整件事,忽然察觉,整件事,唯一的受害人,竟然是被关在牢里的镇国公。 “你派人去清泉寺查,查清楚今儿向征的夫人去清泉寺见了谁。”太后转头吩咐心腹嬤嬤。 嬤嬤领命,抬脚就去执行。 她一走,太后没好气地朝皇后道:“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 皇后现在脑子一片浆糊,一道斩立决打乱了她所有的理智,“母后,父亲当真要被......” 太后冷言打断她的话,“他是不是要被判斩立决,取决於我们能不能在他被执刑之前查出什么。” 之前太子去巴蜀剿匪,查出了来喜,查出了南梁的世子,这对镇国公来说,已经是足够判死刑的了。 求情无济於事。 能拖住皇上的,唯有让皇上察觉自己被骗了。 转移怒火。 皇后被太后的冷静感染些许,啜泣声渐渐低了下来,抹著泪道:“母后是什么意思?” 太后戳著皇后的额头,“哀家早晚有离开的一天,就你这般遇事惊慌毫无章法的样子,如何站得住脚。 我问你,如今的太子妃是谁选来的?” 皇后大睁眼,“向大人啊。” “向征身为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他何等的眼光毒辣,怎么就没有看出苏卿卿是个披著羊皮的狼呢?” 皇后瞬间惊愕,“母后你是说......” 太后垂了垂眼瞼,“前几日,有人和我说,余良私下里见过一次三皇子。” 当时这话,太后没往心里去。 余良到底是从太子府出来的,纵然离开之后没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可他自己的积蓄也足够在京都养老。 他在太子府待了那么久,多少知道点什么,三皇子想要打听些什么消息找到他那里也无可厚非。 可...... 余良是向征介绍给太后的。 如果向征有问题,那余良就也有问题。 这么些年来的桩桩件件,太后一时间分不出一个条理分明,但是她篤定,是有蛛丝马跡的。 再加上这次的事,她就不相信真的有那么凑巧。 倘若向征从头到尾谋算的都不是太子而根本就是镇国公呢。 “母后是说,他可能是太子的人?” 太后很轻地动了一下眉梢,嘴角勾了冷笑,“鷸蚌相爭,渔翁得利,单单一个容闕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可若没有了容闕,我们下一个目標就是三皇子。 如果你是三皇子的人,你会如何选择?” 皇后大睁著眼睛,想了一瞬,“我会给太子找一个厉害的搭档,让他和我们彼此消耗,等到双方都有气无力时,我再出手將其全部击垮。” 这话说出来,皇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母后怀疑向征是三皇子的人?” 太后眼睛微眯,瞧著窗外,“等结果吧,看看清泉寺那边能不能查到什么。” 太子府。 徐嬤嬤在廊下支了一张桌子,有婢女將烧得滚开的火锅摆上桌,围著铜锅,满桌菜品满满当当。 苏卿卿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入锅中,好兴致地数著数,从一数到六十,数完捞起。 蘸了放了葱香菜辣椒油的麻酱,一口入嘴,回味无穷。 论美食,她还是最喜欢铜锅涮。 院子里,几个小丫鬟在吵吵闹闹地打雪仗玩。 苏卿卿一顿火锅吃到一半,吉祥从外面风尘僕僕回来,“娘娘,清泉寺那边好热闹。” 苏卿卿用筷子尖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坐下吃点,边吃边说。” 吉祥早就饿得肚子叫,闻言也不多推,笑嘻嘻应了一声,“谢谢娘娘,奴婢去洗手。” 洗手更衣,收拾整齐,吉祥坐在苏卿卿下首,自斟一碗酒喝了,暖了暖身子,这才又道:“京兆尹,大理寺卿,向大人,二皇子,还有太后娘娘派去的人,一群人心怀鬼胎的游窜在清泉寺,热闹极了。 奴婢这辈子,就服三个人,一个我家主子,一个娘娘,再有一个,就是秦姑娘。” 吉祥一直管秦婉如叫秦姑娘,而非二皇子妃,这是苏卿卿教的。 秦婉如不喜欢这个身份。 “秦姑娘这一手安排,谁能察觉到咱们身上,那墙塌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任谁瞧了不说一句妖孽作怪,现在外面有关狐妖的谣言,更加严重了,只不过都不是说娘娘您了,说的都是那个冒牌苏卿卿。” 苏卿卿给吉祥夹了一筷子羊肉,“先吃吧。” 她一点不担心结果。 这一切都是她和秦婉如商量好的,秦婉如那人,做事胆大又计划縝密,如果这人是对手,如果这人一心一意辅佐二皇子,那將是可怕的敌人。 吉祥一筷子羊肉吃下去,猛地想起一件事,乐得嘎嘎笑起来。 “娘娘再也猜不到,这次墙塌了,除了镇国公遭殃,还有一人遭殃呢。” 苏卿卿见她笑得奸诈,“谁?” “秦姑娘家那个继母生的儿子,当时墙塌的时候,秦姑娘的继母也在禪房里听方丈讲禪,他儿子被人引到了墙底下,墙忽然崩塌,就把他压底下了,死倒是没死,但是瘸了,自此是无缘仕途了,只能做个閒人。” 这是谁的安排,不言而喻。 笑嘻嘻说完,吉祥又道:“太子殿下还不能回来吗?还要在丰臺住多久?” 说完,吉祥担心地望了一眼她家娘娘。 都说小別胜新婚,这次两人被迫分开这么久,娘娘又明白了这些年太子爷搁在心头的白月光到底是谁,这不得一把火直接把人烧得几天下不得床啊。 苏卿卿被吉祥直白的眼神看得好笑,抬手敲了吉祥的头,“成天想什么,害不害臊!” 第175章 偷听 吉祥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奴婢才不害臊呢,奴婢还等著抱小主子呢。” 苏卿卿直接朝吉祥脑门一戳,“越说越离谱,赶紧吃,吃完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苏卿卿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原本跟在召国公主跟前的像个小紈絝似的丫鬟,竟然有朝一日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当时从召国將她带来,只想著这人是原主跟前的人,她要给她一个好归宿不能委屈了她。 苏卿卿將涮好的脑捞到吉祥碗里,“多吃点,吃完变的更聪明。” 吉祥幽幽翻个小白眼,“奴婢已经够聪明了,再聪明就僭越了。” 火锅吃罢,苏卿卿让吉祥跑了一次王宇那里。 王宇替皇上练私兵,但是因为当时苏卿卿搞了一把障眼法,在镇国公眼中,王宇是荣安侯一派的。 当时在南充县賑灾,南充县令赵丙春既然抱了荣安侯的大腿,那这腿现在也是时候伸出来遛一遛了。 搅浑了水才好摸鱼,牛鬼神蛇才能亢奋的躁动起来。 原先苏云鹤的庄子被苏卿卿討了过来,给王宇养兵,为了不让皇上发现端倪,夜里王宇都是宿在西山大营的。 眼下营地已经进入睡眠模式,吉祥被苏卿卿易了容,乔装成荣安侯府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廝,进了西山大营,直奔王宇住处。 这西山大营原本就是镇国公手里的,眼下虽然经过一次更换主帅整顿风气,可那些忠心於镇国公的,依旧不少。 眼见一个眼生的小伙子被主帅王宇跟前的近卫带进军营又带到王宇营帐,一个值守的士兵立刻动了心思。 瞧著那两人进了营帐,他立刻藉口肚子不舒服,让一同值守的同伴且先守著,他去一趟茅房。 摸摸索索,他蹭到王宇营帐前。 “奴才奉侯爷之命,特来拜见將军。” 吉祥一进营帐便效仿荣安侯府的那小廝,给王宇行礼问安,但是眼睛狡黠的朝著王宇眨了眨,然后抬手露出自己手腕的一只玉鐲子。 王宇认得那鐲子。 那是太子妃跟前的婢女吉祥惯常戴的一只鐲子,怔了一下,王宇上下打量了眼前人的身量,心下明白几许,目光似有若无朝门口瞥了一眼,吩咐心腹近卫,“你且出去守著吧。” 近卫会意,立刻出去。 一出营帐大门,果然就看到一个人影飞快闪过,他冷笑一下伸了个懒腰,喊了不远处一个值守的士兵,“去给我取一壶酒,这大冷天的,耳朵都要冻掉了。” 那士兵笑嘻嘻道:“也赏我一口吧,大晚上的当值,太冷了。” 近卫朝他屁股踹了一脚,“赶紧去,废什么话。” 那士兵笑嘻嘻离开,不过须臾,拿了一壶酒折返回来,近卫自己灌了一口,將酒壶给了那士兵,“喝吧,喝点暖暖身子,这天气,京都热的都雪水倒灌了,咱们还冻得跟孙子似的。” 士兵接过酒壶咕咚咕咚猛灌两口,“京都那雪水倒灌可不是好事儿,听说是妖孽作祟......” 他俩喝著酒,说著话,不知不觉离著营帐大门略远一点。 那个原本听墙角的眼见王宇的近卫出来把守,只当自己没机会了,身子一闪就要离开,哪成想有了更好的机会,立刻心下窃喜,朝著营帐那边靠近过去。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营帐中。 吉祥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够外面偷听的人能听到,“侯爷让奴才转告將军,说镇国公被下了斩杀令,镇国公党难免要狗急跳墙,若是二皇子要做出弒父杀君的事,让將军届时以保护皇上之名,务必拖到三殿下抵达。” 王宇蹙眉,“我与你们侯爷,只是利益相交而已,你们的党爭我不参与。” 吉祥笑道:“將军別忙著拒绝,侯爷说了,等到三殿下登基,必定厚赏將军的。 这一次,镇国公党是强弩之末,镇国公一倒,那边他们依赖的向征又根本就是三殿下的人,这样里应外合,二皇子必败无疑。 原本就算將军不帮忙,三殿下也能成,可侯爷赏识看重將军,不想將军错过这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荫封世袭,这可是多少战功都未必能换得来的荣耀,將军考虑一下。” 王宇没有一口回答,只道:“让我想想。” 吉祥便笑:“成,將军想著,奴才先回去给我们侯爷復命。” 听到里面的动静,外面听墙角的人立刻揣著如雷心跳闪开。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听来的那些话。 二殿下要强行夺位? 向征是三殿下的人? 三殿下早就等著瓮中捉鱉? 不行,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国公爷知道。 “你这什么肚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听墙角的士兵心神不寧回来,他同伴没好气的问他,说完见他脸色不大好,又追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窜稀窜多了?” 那人立刻回神,捂了肚子,“別提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疼的要命,明儿一早得告个假去抓点药。” “毛病,不就是吃坏肚子了,军医给你两碗汤药就解决了。” “不行,我这肚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上次闹肚子,军医的药怎么吃都不管用,还是我娘不知道从哪求来的仙丹,我吃了两颗立刻就好了。” “你行不行,这脸难看得跟快死了似的,不行赶紧回去歇著去,我自己盯著,有人问我就说你去茅房了。” 那人心神不安,唯恐被同伴瞧出什么,得了这话顺坡而下,“谢了兄弟,等我好了请你吃酒。” 翌日一早,天將將亮,他便请了假离开军营直奔镇国公府。 镇国公被抓,马上就要行刑了,整个镇国公府都笼罩著一种沉重的气氛。 二皇子已经做好决定,倘若当真无法让皇上收回成命,他便命人现场劫狱。 二皇子並著镇国公的几个儿子正严密部署著后续安排,忽的得到通传,“殿下,有个自称是从西山大营过来的求见,说是有要事回稟。” 西山大营? 二皇子狐疑一瞬,“让他进来。” 那人原本是来见镇国公府的主子的,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二皇子本人,紧张的同手同脚行了礼,大腿一软,直接跪下,也顾不上旁的,一股脑將昨天晚上偷听到的话全倒了出来。 几句话说得二皇子以及镇国公的几个儿子全部面色大变。 甚至心头庆幸,这一刻他们的密谋没有找向征商议。 不然...... 岂不是羊入虎口上赶著送死。 二皇子不敢耽误,立刻便进宫。 第176章 验证 太后寢宫。 太后昨日派出去调查向征夫人的人已经回来,正立在当地回稟。 “......向夫人当时见的人,是一个巴蜀口音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听清泉寺的小沙弥说,他路过时听到那男子提了一句什么老侯爷之类的,当时他是去捧茶,向夫人他们谈话的屋子外面有人守著,他留了茶就立刻离开了,並未敢多逗留。 不过有人瞧见,向夫人离开那禪房之后,的確是去过一次发生坍塌事故的事发地。 她从那里离开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好好的房子就塌了。 但是找不到证据更找不到人证能证明是向夫人弄塌的。” 太后登时冷哼一声。 这还要什么证据。 若是能留下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发现的证据,那也要不了镇国公的命,那也不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突然把那貌似苏卿卿的姑娘这般暴露出来。 “那些去听禪的人呢?是事先约好的还是临时去的,为什么听禪的地点选择了安置灾民的房屋隔壁?”皇后坐在太后下首询问。 “这个奴婢倒是问清楚了,那几位夫人的確是一早就和清泉寺方丈约好了昨日去听禪。 原本听禪的地点是定在了方丈素日讲禪的风云亭,亭子那边还一早就准备了火龙。 可临近时间的时候,不知怎么,原本冬眠的长虫却突然冒头,游进了亭子里,足有七八条,每一条都是手臂粗细。” 冬日里雪水倒灌是人为。 这听禪的地方闹出长虫自然也是人为。 这是有人想要加重外面的谣言呢,专门挑了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闹出这样的荒诞之事。 这婢女正回稟,外面宫婢传话,“娘娘,二殿下求见。” “快让他进来。” 不等太后发话,皇后立刻道。 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捨不得儿子在外面受冻。 只是二皇子一进门,瞧著他脸色铁青眼底赤红,皇后惊得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几步走向二皇子,“出什么事了?” 二皇子扫了一眼屋內,发觉这里面都是太后的心腹,也就没有避讳,直接道:“向征是三弟的人。” 噼里啪啦,二皇子就把刚刚听来的消息倒了出来。 就在前一瞬,太后才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此刻二皇子就带来这样的话。 当即,太后连想都没想,一拍桌子就吩咐下去,“去查,查到苏静禾的落脚点,想办法把这消息透露给太子。” 太后的心腹嬤嬤立刻领命。 却在她抬脚一瞬,太后又道:“不,透露给黄兆中,太子有太子的打量,黄兆中不会,黄兆中和咱们有仇,可未必就与荣安侯交好,他这人,算得上是谁都不沾谁都不碰,皇上也信得过他,他可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 嬤嬤拔脚就走。 太后朝二皇子道:“你也派人去查,只要查得到苏静禾的落脚点,你外公就救得下来了。” 二皇子没有时间多问,转头就走。 倒是皇后,等到人都走了,才惊讶道:“苏静禾?那不是在流放途中病死了吗?” 太后沉著脸没有回答皇后的话。 她需要把向征这个人,再仔仔细细分析一遍。 之前,她没有把巴蜀之地的事算进去,可现在看来,太子能在巴蜀把来喜和南梁的世子一锅端回来,分明是有人背后给了太子暗示。 她当时就奇怪,太子前往巴蜀,镇国公是下了击杀令的。 怎么那些被镇国公豢养的强兵强马没弄死容闕反倒是被活捉了。 原来是有內鬼! 二皇子从太后寢宫一出来,回了镇国公府就將贺朝叫来。 原先,他一直怀疑贺朝是內鬼,现在得知向徵才是那个真正的內奸,那他就不得不再次启用贺朝。 毕竟这个年轻人,在镇国公的眾多幕僚中,是心思最为縝密的一个。 容闕前往巴蜀賑灾,贺朝便重病一场,拖拖拉拉几个月,將將好了,这身子到底还有些虚弱。 再加上这些日子镇国公对他一直不理不睬,他心思重,越发鬱郁难解。 二皇子瞧著贺朝苍白的脸上带著懨懨病气,心头升起一股歉意,“之前外祖父不是不用你,是见你病著,唯恐忧思过重伤了根本,原本我念著外祖父的嘱咐,也不想打扰先生养身,可眼下本王也是著实再无別的法子了,还求先生指点一二。” 他姿態端的足够低,又把先前不用贺朝的原因说的无可挑剔。 贺朝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解释,虚虚掩著嘴咳嗽几声,“要找人,还是要劳烦殿下將前因后果说一遍才好分析。” 二皇子不敢耽误,立刻把向征的事、雪水倒灌的事一一说来。 贺朝蹙眉沉思,过了片刻,“这人怕是就在向征府邸,之前闹出那个假苏將军,向征留著这人是让她指认呢,让她来確认这个人就是她亲姐姐。 虽然不知向征的真实目的,可现在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怕是向征不会再留活口。 人应该已经没了。 现在外面风声鹤唳,向征想必也知道自己被很多人盯著,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人就只能没在他府里,悄无声息的。” “可无缘无故的,本王总不能去搜查向征的宅子吧?” 贺朝摇头,“殿下去自然不合適,只是听说王妃娘娘与向夫人一向感情不错,殿下不妨请娘娘出面?” 提起秦婉如,二皇子眉眼间遮掩不住的厌恶。 他眉心紧蹙,厌烦的一摆手,“她懂什么,不过就知道些风雪月罢了,她去了也找不到尸体。” 贺朝咳了几声,苍白的面颊被咳出一抹红晕,越发衬托著身体虚弱。 “娘娘不过是个引子,殿下派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得力干將跟在娘娘左右就是了,只是,娘娘出门,除了车夫余下的都是婢子,倒也不太好安排。” 他这么一说,二皇子却是眼神嗖的亮了。 “好安排!” 说著,二皇子抬脚就朝外走,一脸亢奋,走了两步,忽的又折返回来,朝著贺朝肩膀一拍,“先生一定要养好身子,將来,本王倚重先生的地方还很多。” 贺朝虚虚的咳著,道了一句,“殿下过誉了。” 二皇子没再多言,转头就走,步伐虎虎,儼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贺朝瞧著二皇子的背影,唇角勾著冷笑。 太子传话说,听闻二皇子手中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看来倒是真的了。 第177章 惊愕 在兵部尚书向征向大人府邸发现了本该流放的犯人苏静禾的尸体的消息传开来的时候,苏卿卿正巧在御书房。 黄兆中面色凝重的从外面裹著一身天寒地冻进来,苏卿卿作势要告退迴避,被皇上拦了一下。 “你去旁边坐著,等一会儿朕再与你说。” 自从賑灾之事以后,皇上对她的態度,越发算得上和蔼可亲。 苏卿卿闻言没有再坚持,从善如流的转身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內侍总管捧了一盏茶,又给她添了几样点心。 黄兆中行礼问安之后,不待皇上询问,便迫不及待的道:“陛下,就在刚才,在向大人府中发现了苏静禾的尸体。” 尸体二字从黄兆中口中说出,苏卿卿端著茶盏的手很轻的抖了一下。 眼瞼低垂,眼底那抹神伤堪堪一闪而过。 她很轻的咬了一下下唇,端著茶盏抿了一口。 死了。 终究还是死了。 自己的亲妹妹,娘亲没得早,她与苏静禾,算得上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以前,她把这人当宝贝一样放在心尖宠著,外出打仗,最惦记的也是她,中箭身亡最放不下的也是她,穿越回魂来到大燕国第一个要去找的还是她。 可现在...... 就这么听到尸体二字,她最大的反应,竟然也只是抖了抖手,甚至在抖手的同时,心里还在琢磨,整件事情过后,皇上对容闕的怀疑会保留多少呢? 反倒是皇上那边,反应大的连手里的茶盏直接扣翻在地,啪的一声,杯盏四分五裂在地上,温热的茶水顺著桌沿流到皇上腿上。 內侍总管惊得立刻就要上前,皇上一抬手阻止了他,双目死死盯著黄兆中,眼中满是震愕与难以置信。 “你说谁?” “苏静禾,苏云鹤的女儿苏静禾,前苏將军的妹妹。”黄兆中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说。 皇上倒吸一口冷气,憋了半晌才吐出这口气,怒不可遏,啪的一拍桌案,皇上愤然起身,双手撑著桌子,他身体微微向前倾,“確定?” 黄兆中便道:“二皇子妃娘娘亲眼看到的,她跟前的人亲自来报的案,等到臣带人赶到的时候,向大人府上的家丁已经朝著二皇子妃拔刀,想要灭口。” 皇上气息狠狠抖了一下。 向征不是镇国公党的忠狗吗? 他像狗一样忠诚不渝的追隨著镇国公,现在镇国公马上就要被处斩了,向征竟然向二皇子妃拔刀? 当时有人上奏,说在太子府发现了苏云鹤,那时候自己盛怒不已,立刻就將太子府包围將太子软禁。 儘管后来並未找到苏云鹤,也给太子洗刷了冤屈,可皇上心里,始终横著一根刺。 苏云鹤与太子,到底有没有来往。 现在...... 向征,这个前镇国公党,如今不知是哪一派的人府中,找到了苏静禾的尸体。 那苏云鹤呢? 还有苏享,苏享是在巴蜀被发现的。 重重迷雾如同瘴气一般繚绕在皇上眼前心头,一时间他竟然失去了分析的能力。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真的冤屈太子了。 “秦婉如怎么会在向征的府邸发现了尸体?”巨大的刺激过后,皇上始终无法冷静下来,乾脆放弃分析,拋出问题。 黄兆中如实回稟,“臣问过二皇子妃娘娘,也和向家人核实过,娘娘昨日约向征的夫人去清泉寺上香,向夫人藉口身体不適推脱了。 娘娘惦记向夫人的身体,今儿特意前去看望。 前些日子娘娘得了一只雪团小京巴,那狗活泼的紧,娘娘唯恐向夫人是心中鬱闷才懨懨寡欢,特意带了小京巴去与向夫人解闷儿。 谁知道小京巴进了向府就狂吠不止,后来更是挣脱娘娘的怀抱直接飞驰到向府的后园。 娘娘跟前的婢女跑去追的时候,那小京巴衝著后园的一片空地不住地刨不住的叫。 眼瞧著向府的下人变了脸色,向夫人强行就要拉著娘娘离开小园,而小京巴又怎么都止不住,娘娘心下觉得奇怪,就略略拖延了一下时间,想要看看小京巴到底在刨什么。 结果,那狗刨出了一片衣裳。” 苏卿卿在黄兆中语落之后,蹙了蹙眉,旋即一脸羡慕的插嘴道:“儿臣听婉如提过一次,说那狗是父皇特意赏的,还说那狗在大佛寺养过一阵子,真不愧是带著皇恩与佛法的。” 苏卿卿一提这话,皇上也想起来了。 前一阵子,秦婉如在宫宴上当场毒发,皇上为了安抚这儿媳妇,特意让人送了些小玩意儿过去让她开怀。 其中就有这小京巴。 至於这狗在大佛寺养了一阵子,倒也不假,这狗原本就是大佛寺方丈在山下捡来的。 所以,竟然是这条狗发现了尸体? 一时间,这样的机缘巧合令皇上心中滋味万千。 他缓缓在龙椅上坐下,神色怔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向征呢?” “臣抵达之后,发现尸体是苏静禾,因为她身份特殊,臣不敢擅自专审,所以便立刻命人封锁尸体发现点,又命人看管向家一切人员后,立刻就进宫回稟,至於向大人,事发当时,向大人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他不在府中,他府上的人就能对著二皇子妃拔刀? “查!给朕彻查!” 皇上豁然起身,绕出桌案,“你府衙的人手未必够,你去找......” 大理寺卿是镇国公党,这案子,只能留在黄兆中手里,皇上现在,只信得过黄兆中。 他原本想说,京兆尹府衙人手不够,让黄兆中从京卫营借人,可转瞬又改了主意,“你去西山大营找王宇,让他拨人给你用。” 黄兆中结结实实惊了一下。 查个命案,竟然用到了西山大营。 难道向征要谋反? 黄兆中也不敢多问,皇上如是吩咐他就如是领命。 黄兆中一走,整个御书房便若坟塋一般安静下来。 皇上眼睛微微眯著,盯著窗外,脸色铁青,显然是在愤怒中想要理清头绪。 苏卿卿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只稍稍一顿,她便像个没有眼色的熊孩子,起身朝皇上道:“父皇,儿臣到底什么时候能启程呢?” 苏卿卿向皇上提出,她想回召国瞧瞧。 出嫁的公主回母国探视,这原本在正常不过。 但是苏卿卿回召国的理由却是让皇上心里不舒坦,她说她委屈,所以她想回去了。 至於为何委屈...... 这孩子自从来了大燕国,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不是被下毒就是被火烧,前几日,还被漫天谣言攻訐是妖孽。 第178章 委屈 这理由,皇上心里一万个不舒坦,但是也不能否定。 实在是苏卿卿自从来了大燕国,日子过得多艰难明明白白,莫说他这个皇上,就是这京都的百姓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倒是不在乎召国的態度,但是他要脸啊!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路上难行,等开春儿再说吧。”皇上摆摆手,竭力耐著性子和顏悦色。 刚刚闹出苏静禾的人命案,他实在是糟心得想骂人。 苏卿卿偏偏看不懂皇上脸色似的,一噘嘴。 “父皇若是不让我回也行,那能不能赏我点东西。” 皇上:哈? 皇上一脸懵逼加惊讶的看向苏卿卿。 这么明目张胆的要赏赐的,他还是头一个见,都有点被气笑了,“你想要什么?” “之前儿臣和太子在南充賑灾的时候,南充县令赵丙春送了殿下一个铺子,儿臣和殿下討了几次,殿下都不答应,儿臣想求父皇应允......” 不等苏卿卿说完,皇上不解的打断苏卿卿,“南充县令送了太子一个铺子?” 苏卿卿满目坦然,“昂。” “什么铺子?” “就是一个卖皮毛的铺子啊,儿臣瞧里面的料子著实好的很,比儿臣自己那些都要好,有一套火狐的,做成围脖简直好看极了。 儿臣思念家人,想要让殿下应允,送一车东西去召国,殿下小气,不肯答应。 这是贵重,可儿臣身为女儿,远嫁他乡,送点东西回去难道不应该送的贵重些吗?” 苏卿卿还在巴巴的嘀咕著容闕小气,內侍总管却是见皇上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內侍总管忙虚咳一声,想要打断她,偏苏卿卿察觉不到。 皇上神色寒冽,“赵丙春为什么送铺子给太子?” 苏卿卿巴拉巴拉的话音一顿,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皇上问什么,就道:“可能是因为儿臣当时差点被毒死?” 才刚刚被苏静禾的事情刺激了的皇上,跟著就是又一惊。 “毒死?” 苏卿卿瞪著眼睛,一脸匪夷所思,“难道殿下回来復命的时候没提这一茬?” 皇上:...... 苏卿卿瞧著皇上的反应,苦瓜脸一嘆,“儿臣就说嘛,儿臣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父皇怎么都不安抚儿臣一下。 当时秦婉如中了毒,父皇都送她一条小京巴呢,儿臣差点被毒死,父皇连问都没问儿臣。” 刚刚苏卿卿忽然提起小京巴,皇上还疑惑了一瞬,猜测苏卿卿提起小京巴的原因。 可现在豁然开朗。 这是心理不平衡? 太子与二皇子一贯敌对,连带著苏卿卿和秦婉如的感情也不好。 秦婉如当时收到了安抚情绪的礼物那是一车一车的,到了苏卿卿这里,什么都没有...... 难怪。 皇上苦笑一下,眼神温和了些许,“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朕细说一下。” 苏卿卿就道:“当时儿臣和太子到了南充,赵丙春装模作样让儿臣和太子吃糠咽菜,美名其曰衙门没粮,他们也天天这般过日子。 结果让儿臣发现,他们自己大鱼大肉,儿臣提要求要改善伙食,他们就给儿臣吃他们剩下的。 儿臣当时闹起来,赵丙春为了不让儿臣闹,就许下儿臣五十万两的补偿。” 五十万两! 皇上重重一哼。 苏卿卿继续添油加醋,现改现编,“父皇也知道嘛,儿臣好热闹,殿下去剿匪,儿臣无聊,就带著吉祥去当地的......” 她顿时一卡壳儿,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皇上。 皇上一瞬间明白她说的是去哪了。 前几天这位儿媳妇还去碎红楼乐呵呢。 皇上惆悵的捏了一下眉心,“你继续。” “儿臣当时就看中几个舞娘嘛,想著日子这么苦,带她们回去找点乐子,正好赵丙春答应给儿臣五十万两,虽然银子还没有到帐,但是儿臣就拿这银子买了人。 那当地的老鴇肯定是要找赵丙春要钱的。 她是不是要到钱儿臣不知道,但是儿臣带了舞娘回去,没几天赵丙春的夫人就说要摆宴席请儿臣去赏。 儿臣耐不住寂寞,当然要去。 结果,宴席上,舞娘敬酒,赵丙春的夫人当场毒发身亡,儿臣后来听吉祥说,那酒原本是要端给儿臣的,只是吉祥嫌弃那酒壶不如前面一个好看,就趁人不注意隨便换了一下。 幸亏当时吉祥换了,不然死的就是儿臣啊。 我的天,一口封喉。” 苏卿卿说到这里,皇上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毒死儿臣,这案子赵丙春自己审的,也没有查出什么,但是等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他送了殿下一处铺子,说是希望殿下不要提这件事。 殿下还真是信守诺言,为了一个铺子,竟然真的没有提。 儿臣就说呢,怎么父皇也不安慰儿臣一下。” 苏卿卿话是这么说,可皇上却明白,容闕之所以没有提,绝对不是为了信守诺言。 而是那铺子有问题。 容闕不提,是因为他还没有调查清楚,不想引火烧身吧。 毕竟之前闹出一场苏云鹤的事,容闕自己心里也明白,冤屈洗刷了,但是疑惑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想起。 皇上心里难得的疼了一下。 心疼自己这个早年丧母的太子。 还有这次谣言的事...... 不管是谁衝著谁搞起来的,他这个太子总是可怜兮兮的被牵扯其中。 心下闷闷嘆了一下,皇上道:“太子这几日是病了?怎么成天面色不好看。” 苏卿卿噘嘴,一脸不高兴,“自从闹出谣言的事,殿下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天天都宿在丰臺的庄子上。” 语气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皇上一愣,奇怪道:“为什么?” 苏卿卿带著火气,“儿臣哪知道为什么,父皇问他吧,儿臣可不敢乱说,不都说殿下心里一直装著那位苏將军了嘛,不是说殿下和那位叛国贼才是情根深种。” 她委屈的都要哭了。 皇上倒也不好再问什么,只道:“那铺子里的皮毛料子成品,你看上什么,儘管让人装车,朕再赏你些东西,一併送回召国去。” 第179章 相同 在御书房里上演了一通小白莲委屈告状大戏,从宫里出来,迎著寒风苏卿卿结结实实鬆了口气。 她上辈子南征北战杀伐天下,让她干点什么不好,偏让她来扮演自己最厌恶的小白莲。 吉祥笑呵呵跟在一侧,还要不知死活地询问她家主子演后感,“陛下信了吗?” 苏卿卿眯著眼睛望著宫门外被阳光照的有点反光的一大片白玉砖空地,“谁知道呢,信不信的不打紧,重要的是,他没有思量的功夫,等他日后回过神来,已经木已成舟。” 说话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宫门前倏然停下,紧跟著,京兆尹黄兆中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仓惶凌乱,他铁青著脸被车夫搀著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直奔皇宫。 苏卿卿微微眯著的眼睛睁开,瞧著京兆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里,转头兴致颇高的朝吉祥道:“我们去向征府上。” 御书房。 苏卿卿前脚才走,皇上便青著脸愤然砸了桌上的茶盏。 “本朝皮毛料子生意,向来是皇商经营,他赵丙春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竟然能把这种铺子当做封口的东西送出手!” 这是对皇上权威的挑衅。 內侍总管弓腰站在一侧,小心翼翼的劝慰,“陛下,奴才怎么觉得,刚刚太子妃娘娘那不像是诉屈,倒像是专门把这件事告诉您呢。” 皇上愤怒的冷哼,“她当然是专门把这件事告诉朕了,你当真以为她纯良朴善?就算她不知道,太子也知道,这皮毛料子是皇商手里的东西,太子能不提?不过是他们两口子唯恐这铺子將来被人翻出来遭人倒打一耙,自己个先抖搂出来罢了。” 內侍总管面色疑惑,“可,太子殿下为何不提?” 太子为何不提。 皇上心知肚明。 当时太子是带著来喜与南梁世子一起回来的,同行的还有苏享。 这么震撼人心的场面,若是太子紧跟著再抖搂出毛料铺子的事,那时候自己真的不会怀疑太子吗? 如果怀疑了太子,那再看来喜和南梁世子,以及镇国公,想必心境会又不一样, 皇上憋闷的嘆了口气。 太子这是害怕。 他害怕明明做了好事却偏偏还要招致祸端。 想来当时的太子,肯定是打算瞒下来的,等到查清楚那铺子到底怎么回事再做回稟,哪成想就闹出谣言的事,闹出真假苏將军的事,还编排太子与这苏將军情根深种。 皇上烦躁的直接抄了桌案,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宫人回稟,“陛下,京兆尹大人求见。” 皇上怒气冲冲一愣,他怎么又来了? 难道向征反了? 皇上太阳穴突突的跳著,“让他进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黄兆中几乎跌进来的,一进门,连礼都来不及行,人就嚎了出来,“陛下,不好了,二皇子妃娘娘被杀了!” 轰! 皇上就觉得像是有血直飈天灵盖。 “谁?” 黄兆中跪在地上,脸白的像纸,“二皇子妃娘娘。” 黄兆中这话才说完,外面御书房的大门就被人砰的推开。 连声通稟都没有。 皇上豁然抬眼,就见皇后扶著太后进来。 显然,这两位也得到了消息。 “怎么回事,哀家听说宛如出事了!” 因著镇国公的缘故,这几日太后一直身子不好,心情憋闷,脸色奇差,此刻更是难看到极致。 皇后素日不喜欢秦婉如,但是不喜欢也是她的儿媳妇,皇后扶著太后的手都有点发抖,“婉如到底出事没有?” 黄兆中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二皇子妃娘娘在向大人府邸,被毒死了。” 皇后一瞬间只觉得一个重物朝著自己死死压过来。 震愕的头脑怔了好一下才回神,堪堪发现那个压著她的重物是太后。 太后昏厥过去了。 “快来人!母后!” 皇后想要大声呼叫,可嘴巴张开,却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她空洞又惊恐的瞪著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看向皇上。 皇上在受惊之下,分出一根理智的神经,“传太医。” 之前太后生病,皇上一直不闻不问,是以刚刚太后昏厥內侍总管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现在得了皇上的吩咐,他才面上涌出恰到好处的急色,急急出去传话。 太后和皇后气势冲冲而来,又人仰马翻而去。 她们一走,御书房倏忽间寂静下来。 只剩下皇上和黄兆中。 “到底怎么回事!京兆尹府衙的人不是在吗?”皇上跌坐回背后的宽大椅子里,找回了理智。 黄兆中泪眼婆娑道:“娘娘是替臣死的。” 皇上眸色凝重。 “臣从宫里出去之后,就立刻派人去给王宇將军传话,王將军得了消息立刻就赶来。 当时臣与王將军分作两路,王將军负责看守,臣负责审讯。 王將军刚刚抵达的时候,向大人也从外面回来了,向大人十分配合,甚至还主动要求单独被关押。 臣审讯许久,口乾舌燥,便派人去沏茶,因著去的人是京兆尹府衙的,对向家不熟悉,沏茶的时候向家一个厨房管事的婆子好心告诉他给客人用的杯盏在哪里,上好的茶叶在哪里。 臣那手下也没有戒备,信了她的话,烧了水便给臣端了茶。 正好二皇子妃娘娘过来,说要看臣审讯,那茶水刚刚端来,臣还没有碰过,二皇子妃娘娘也跟著忙了那么久滴水未沾的,臣就先请娘娘饮用。” 说及此,黄兆中声音颤的控制不住。 “臣怎么能想到,那茶水入嘴,一口封喉。” 一口封喉。 一口封喉。 皇上只觉得这四个字耳熟的不行。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苏卿卿的声音在耳边飘荡起来。 “幸亏当时吉祥换了,不然死的就是儿臣啊,我的天,一口封喉。” 怎么会这么巧合。 太子妃在南充险些被人毒死,现在,二皇子妃在京都,实实在在地被人毒死了。 都是一样的,一口封喉。 一个饮酒。 一个饮茶。 皇上一贯自忖天资过人逻辑强悍,可这一刻,他脑子乱做一团,怎么都理不出一个思绪来。 第180章 诱导 “二皇子妃娘娘突然口吐鲜血,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直接倒地。 臣当时又惊又嚇,立刻命人拿下煮茶端茶的手下,又根据他的描述去找当时提点他的那个婆子。 臣却晚了一步,在臣赶过去的前一瞬,那婆子吊脖子自尽了。 臣不敢耽误,立刻便命人请大夫,正好王宇將军带来的人里面,有通医术的,臣就且先让他去查。 茶叶,水,茶壶,都没有问题,毒素被涂抹在茶杯边缘,是什么毒那位不精通,並查不出来。” 黄兆中抹了把眼角的泪,“若非二皇子妃娘娘正巧进来,死的人就是臣,臣对不住二皇子妃娘娘,对不住二殿下,对不住陛下,臣罪该万死。” 皇上知道,这事与黄兆中无关。 他甚至隱隱有一种感觉,毒死秦婉如的,和想要毒死苏卿卿的,是同一个人。 到底是谁,会一併想要毒死两位皇子妃。 皇上紧紧闭了一下眼,脑中出现一张脸。 一张他竭力想要將其从脑海中剔除却怎么都做不到的脸。 三皇子。 他那个看上去永远天真烂漫永远只喜欢风雪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謫仙一般的三皇子。 除了他,皇上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同时对太子和二皇子下手。 可...... 当真是老三吗? 皇上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他准备对镇国公下手的时候,他就开始重新布局朝堂这一大盘棋子。 没有了镇国公的二皇子不足以和太子对抗,或许可以三足鼎立。 他那时候就瞄准了三皇子。 可现在当真猜测到三皇子身上,他却又万般难以接受。 皇上死死攥著拳头,在椅子扶手上重重砸下,“查!” 京兆尹抹了把脸,领命告退。 等到黄兆中回到向征府邸的时候,苏卿卿已经在了。 黄兆中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太子妃,他疑惑一下上前,还未及行礼,就听这位太子妃大咧咧地道:“本宫閒著无事,之前在御书房听你说这里找到了苏静禾的尸体,本宫怎么说也和她算是有交情。” 说及此,苏卿卿皱了下眉,很轻的嘖了一声。 “没想到,这里还有別的尸体,秦婉如也死了,真是晦气。” 黄兆中仿佛被苏卿卿这话激怒,他面容铁青却眼底赤红,“娘娘慎言,死者为大,更何况,二皇子妃娘娘是被人害死的。” 苏卿卿轻飘飘的说,“这话说的,好像谁不是被人害死一样,苏静禾难道是自己躺到泥土里把自己憋死的吗!” 黄兆中简直要被这话气死,愤愤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懟回去的话。 因为苏卿卿说的虽然不近人情,但是是事实。 苏静禾也好,秦婉如也好,都是被杀死的。 所以...... 黄兆中脑中像是被电击过一样,他猛地一颤。 是了。 苏静禾被杀,是因为她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向征为了自保,杀了她。 那秦婉如呢? 她为什么被杀? 就算是秦婉如发现了苏静禾的尸体,既然事情已经被爆出来了,这里也被京兆尹府衙接管,那杀秦婉如的意义在哪里? 黄兆中仔细回想最后见秦婉如时秦婉如说的话。 “大人还审讯呢?” “没事,大人接著审,本宫就是过来瞧瞧。” “一会儿这边结束,不知大人有没有时间,本宫有些话想要同大人说,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私事,大人不必为难,过几日说也一样。” 再后来,她就喝了茶水。 第181章 往事 二皇子像是疯了一样,赤红著眼,攥著拳,眼泪裹著怒火朝屋里人吼。 他只是让秦婉如来向征的府邸探一探苏静禾的下落。 早上还活生生的人,此刻便面色乌青的成为一具尸体。 “谁!到底是谁!” 质问得不到回应,他失控一般砸了屋里所有的东西,最终衝到秦婉如尸体旁,发泄一样的將人一把抱起来,拼命地吻上去。 仿佛一个放肆的剧烈的强硬的吻过后,这人就能醒来一般。 这一幕,若是放到外人眼里,眼睁睁看著一个人对著一具尸体如此,怕不是就要当场吐出来。 可四下立著的人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竟然都红了眼。 秦婉如的贴身婢女惊了惊,把眼角的泪抹掉,上前道:“殿下,让娘娘舒服点吧,太紧了。” 二皇子置若罔闻,发了一阵子疯,终於大喘著气將人打横一把抱起,失了魂儿似的浑浑噩噩朝外走,“我带她回家。” 秦婉如的婢女飞快的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吉祥立在树下,正似有若无的朝这边看,迎上这道飞快瞥来的目光,吉祥朝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就朝外走。 秦婉如的婢女则很快收了目光,一路哭著跟著二皇子离开。 她们一走,苏卿卿带著吉祥也离开了。 向征的府邸闹出了苏静禾的尸体,这案子本身就已经不同寻常,现在里面又死了一个皇子妃,案子直接被定为最高级別的重案,在现场的所有人,全部由王宇亲自带队押往天牢。 不过一个转瞬,熙熙攘攘的兵部尚书府邸就成了一个空壳子。 黄兆中主审此案,忙的脚不离地,几乎连睡觉都在天牢那边解决。 秦婉如並非正常死亡,中毒而亡算得上是横死,按照皇室的规矩,这样的人是不能葬入皇陵的,可二皇子强跪御书房门前,执意要求將秦婉如下葬皇陵。 太子府。 苏卿卿立在廊下出神,吉祥將一件披风给她披好,嘆了口气,“主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算好了千千万,唯独没算到,二殿下对秦姑娘竟然是这种感情。” 秦婉如几次设计离开二皇子,计策都成功了可偏偏就是离不开。 她失去了耐心,便借著这次与苏卿卿合作的机会,一来扳倒向征牵扯到荣安侯府,二则成全她自己。 假死。 按照皇室的规矩,横死的妃嬪不配葬入皇陵,只能另选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而且,停灵不能超过七日。 她们准备好了一切,可偏偏闹出二皇子这个意外。 现在二皇子跪在御书房门前,要求皇上点头將秦婉如下葬皇陵,並停灵七七四十九天。 皇上素日还算喜欢秦婉如,再加上秦婉如的父亲当年在朝中的地位,皇上答应也是迟早的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点头,不过是碍著祖宗规矩想让二皇子再跪一跪,如此二皇子也能落个好名声。 四十九天...... 假死也变成真死了。 秦婉如的婢女这几天急的要死,已经派人来苏卿卿这边催问过好几次了,让她赶紧拿个主意。 说来令人唏嘘。 她们娘娘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现在生死当头,能信得过的,居然是一个从召国而来的人。 ...... 又开始下雪了。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地面很快白茫茫一片,苏卿卿收了目光缓缓吐出一口气,“今儿晚上动手吧,在灵堂闹出些动静,把尸体换了。” 秦婉如的假死,不能再耽误了。 “晚上动手吗?二殿下白日跪在御书房,夜里寸步不离的守在灵堂,真要动手,还是白日方便些。” 苏卿卿摇头,“夜里动手,你一会准备吧。” ...... 下雪的夜晚,天空泛著一种压抑的橘红。 灵堂里,瑞脑消金,青烟裊裊。 二皇子鬍子拉碴一脸憔悴的坐在棺木旁,双目空洞的望著外面还在飞舞的大片雪。 “婉如,你还记得那次大雪吗?你从清泉寺上香回来,半道儿你府上的马车失控,你差点摔下悬崖。 正巧我上山。 那是咱们第一次相遇吧。” 二皇子碎碎念的提起往事,秦婉如的婢女愕然抬头,满目震惊朝二皇子看过去,“那次,是殿下救了我们小姐?” 这些年秦婉如和二皇子关係不好,秦婉如的婢女有时会管秦婉如叫小姐而非娘娘,但也只是私下里。 现在她震惊过头,不禁脱口说错了话。 正要改正,二皇子倒是无所谓的又开口,他目光还是没有焦距的落在外面,嘴角扯著苦笑,“不是我,难道你们以为是谁?” 秦婉如的婢女垂了眼。 她们一直以为是三皇子。 二皇子没朝婢女这边看,若是他但凡看上一眼,此时也能在婢女的脸上察觉一点蛛丝马跡。 “那天的雪是真大啊,我用尽了力气也没有拉住你的马车,反倒是被马车拽著同你一起摔下山去。 也是命不该绝,谁能想到,刚好就有一截伸出的树枝接住我们呢。 你从马车里被甩出来,我在树枝上抱著你,我们一起滚下山。 那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我是孤身一人上山,你是只带了一个小丫鬟下山,你摔得全身都是伤,我也好不到哪去,幸好山下有个山洞,不然我们两个伤员怕是就要被冻死了。 咱们在那山洞里呆了几天? 三天吧。 你发著烧,我脚踝肿的像馒头。” 二皇子说著话,长长一嘆。 “婉如,知道吗,在后来我们成亲的这些日子里,我经常想起山洞里那饥寒交迫的三天,那怕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天了。 可惜你狠心,后来再见到我,你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婉如,我后悔死了,当初我想著你才及笄,若是被人知道与一个外男在山洞共度三个日夜,不知流言蜚语要如何肆虐,所以我的人赶来的时候,我没有將你一起带走,而是留了人守著你,又透了消息到你府上。 早知道你这么狠心,我当时就该带你一起走的。 什么流言蜚语,我寧愿漫天都是咱们俩的流言蜚语,也不想这么多年与你相敬如宾。” 第182章 揪心 秦婉如的婢女已经震愕的面无血色。 她看看二皇子又看看棺槨,眼底全是急色和纠结。 可惜,二皇子一眼没有朝她那个方向看,依旧有气无力的抵靠著棺木,像个活死人,絮絮叨叨的说著他和秦婉如的那些往事。 不过,大多都是他在声討秦婉如没有良心。 这种声討,让人听著,心肺煎熬,不像是声討,更像是一声声的低泣,肝肠寸断。 秦婉如的婢女在无数次震愕之后,忽的掩面痛哭。 咯吱~咯吱~咯吱 忽的,一道嘶哑的门窗关合声传来,原本紧闭的窗子被风吹来,在暗夜里来回摇摆,大门砰的关上又忽的弹开。 夹杂著雪片的风就灌了进来。 冷的人身上一个激灵。 二皇子眼珠动了动,好像將將被这动静唤起一点人气。 秦婉如的婢女心头一跳,知道这是太子妃来了。 她飞快的看了二皇子一眼,压著心头乱七八糟的心思,猛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搓了把脸起身就朝外走去,“怎么回事,好好的窗子怎么被吹开了,娘娘之前病著,最怕冷......啊!!!” 不等婢女话音落下,她忽的一个踉蹌朝后跌撞几步,惊恐的一手捂嘴一手指著窗外,尖声大叫。 她猛然爆发的悽厉叫声惹来灵堂周围的下人以及二皇子的那些暗卫。 暗卫蛰伏暗处,眼睛如鹰一般直勾勾的盯著院子里。 院子里,立著一个面色死灰穿著白袍的男人,男人头上戴著一顶白色的高帽子,帽子上写著:一见生財。 一见生財? 一见生財! 一见生財...... 这不是无常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震颤一下,莫说那些寻常下人经不住这份灵堂门口的无常惊嚇,就是那些躲在暗处的,杀人如麻血债纍纍的暗影们,也惊得心跳如雷。 我艹! 直接有一个暗卫从树上一头栽下来。 这动静引得那白袍无常僵硬又缓慢的转过头来,他动作慢的活像是被什么卡住,可落地的人明明武功高强却硬是被嚇得动弹不得。 无常手中拿著一条铁索。 他舌头耷拉在胸前,脑袋彻底转过来那一瞬,舌头甚至还盪了盪,朝那暗卫露出一个惨无人道的笑。 暗卫:! 眼皮一翻,嗷的一嗓子就晕了过去。 二皇子总算是在这阴森恐怖的气氛中缓过神来,他摇摇摆摆撑著胳膊从地上起来,拖著发重的步子,走到门口。 一眼看到外面的无常,二皇子倒是没有惊恐,他只是结结实实一愣,继而面上涌出一股解脱一般的笑,“您是来接我的吗?”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鼻子一酸,眼底一行清泪一颗一颗就滚了下来,跌跌撞撞朝著无常奔了两步,若非被暗卫拦住,他怕是还想一把抓住人家。 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 眼下虽然是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场景,可作为忠实的暗卫,心头再恐惧也不得不硬著头皮上,两个暗卫一左一右架住二皇子,任凭二皇子怎么发疯要推开他们也死死不松。 另外三个暗卫拔刀直对无常,却又不知下一步要如何。 这位可是大爷啊! 他们难道还真的砍过去? 就算他们砍,人家也不怕啊! 人家来就是来...... 来做什么! 想法一瞬间冒出脑海,暗卫甚至连惊恐都要被嚇得散了一般,他该不会是来收他们殿下的命吧! 院中无常死灰著一张死人脸,朝二皇子道:“阴魂容誉,上路了,黄泉路长无客栈,脚下小心。” 说完,它手中一根长锁朝著二皇子脖子便飞了过去。 二皇子的暗卫下意识就要用刀剑將那长锁劈开,可那长锁飞来之时仿佛带著什么助力,他们刀剑上前一瞬,噼里啪啦,手里的刀剑猛地就被长锁吸住。 反倒是二皇子,跌撞一步朝那人走过去,“我跟你走,我......我路上能遇到婉如吗?秦婉如。” 长锁带著三把长剑咣当落地,在地上砸起一个雪坑,那人一手抓了铁索的一头,皱了皱眉,难以置信的盯著二皇子,“你的死期还未到?鉤错了。” 说罢,不等別人反应,这人脚尖点地猛地起飞,走的之急,甚至连地上的铁索都未带走。 不带锁? “不对,这不是......这是人,他有影子,你们快看,有影子。” 二皇子的一个暗卫猛地看到地上的影子,指著便叫起来,紧跟著,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留下一人保护二皇子,余下几个脚尖点地,纵身便飞去追。 他们堂堂二皇子的暗卫,竟然被人装神弄鬼给骗了。 还嚇得其中一个一头栽下了树晕厥过去。 真是这辈子没有丟过这么大的人。 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能丟。 几人发狠的朝那白衣人拼命的追,白衣人在下雪的夜里,身姿轻盈,几个飞跳,在一片房顶快速前行,最终隱匿进一片黑暗。 那是三皇子的府邸。 追踪的人追到这里就不可能再继续前行了。 前面是三皇子的地盘,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现在就能进去的。 几人当即折返,院中已经被人打扫,那个能吸附刀剑的铁索,不过是被人在锁上加了几片磁铁。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府邸,不少下人都赶了过来,管家陪著,二皇子失魂落魄立在院中雪里。 所有人大鬆一口气,只有他,锥心泣血的疼。 若是真的,多好。 他赶著去了,说不定能追上秦婉如。 扑通。 二皇子膝盖一软,笔直的跪在雪里,扬著颈扬天一声吼,“婉如!” 秦婉如的婢女立在门口,眼睛红的像是溢满了血,她看著外面那个短短几天就消瘦不成人形的背影,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眼睛缓缓闭上,婢女扶著门框软软的倚靠过去,眼泪顺著脸颊落下,她轻启朱唇,“晚了,都晚了,什么都晚了。” 刚刚在外面闹出巨大动静的时候,她已经配合太子妃將她家小姐从棺槨中弄走了。 现在,里面躺著的,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太子妃要的,从来都不是严丝合缝的欺骗,她只有一个目的,严丝合缝的把人带走,至於带走之后,二皇子要如何判断刚刚那荒诞一幕,太子妃根本无所谓。 婢女咬了咬舌尖,这一次,她家小姐,真的做出正確的选择了吗。 第183章 炸了 皇上终究是答应了二皇子的要求,许二皇子妃秦婉如葬入皇陵,按照皇妃寿终正寢的標准规格下葬,二皇子府邸高僧诵经七七四十九天。 这四十九天,二皇子几乎足不出户,始终都陪在灵堂。 秦婉如已经被悄悄接走,她的婢女单单留下做个样子,瞧著二皇子日渐憔悴的模样,她心里著实的不好受。 二皇子府中究竟如何且先不提,单单镇国公与向征这二人,因著秦婉如突然中毒暴毙,牵扯过多,一向心思细腻又多疑敏感的皇上立刻收回了斩杀镇国公的命令,改为收监候审。 命令一下,太后和皇后双双大鬆一口气。 皇后心疼二皇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儿子这般痴情秦婉如,捨不得二皇子受苦,几次將他叫到宫中劝导。 起初二皇子还逢召必应,可后来隨著皇后越说越不像话,甚至咒骂秦婉如怨怪她死了也不乾不净的添乱折磨人,二皇子就再也没有进宫。 皇后愁的无法,她不相信儿子当真对那女人这般深情,帝王之家,哪有情深似海,那厢二皇子整日守著灵堂浑浑噩噩,这边,皇后已经暗中开始张罗新王妃的挑选。 几番挑选,皇后最终將目光瞄准了荣安侯府。 儘管之前荣安侯府三小姐对太子爱慕得人尽皆知,可眼下京都,能给二皇子势力可靠的,也只有荣安侯府了。 之前二皇子倒是不太需要依仗女方的家世,有镇国公,有向征,足够了。 可现在,镇国公向征全部入狱,而向征还是害死秦婉如的凶手,更可能是三皇子的人。 二皇子党一下损失两员核心人物,皇后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新的核心人物来代替他们,来稳住二皇子党的人心。 对於皇后的这些小动作,太后十分不满,几次明里暗里提点了她却见皇后只是口头应允背地里依旧风云不断,太后也就懒得与她废话。 反正不论她怎么折腾,最终只要自己不点头,这人就不可能嫁给二皇子。 太后眼下更惆悵的是向征的真正主子究竟是谁。 当真是三皇子? 太后想不到任何一个向征去追隨三皇子的理由。 三皇子的母妃不过是宫中一个常在,这种人,连位分都没有,卑贱的完全上不得台面,三皇子没有任何母族可以依靠。 若说是朝中追隨者,的確倒是有几个爱慕三皇子风光霽月的文采的,颇为投缘,可向征不是风雪月之人。 向征十分务实。 凭著多年来的政治嗅觉,太后篤定向征他若当真追隨三皇子,三皇子背后,一定有人。 到底会是什么人,能令向征放著太子与二皇子这样的人不选,而选了另外的人。 太后命人暗中调查向征。 有关雪水倒灌和秦婉如中毒这两桩案子,第一件,赵婆子一口咬定就是自己所为,第二件,起初是府中的婆子悬樑自尽案件进入死胡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后来好容易有了转机,却是向征府邸的管家一人担下,无论什么酷刑逼供,他也咬死不改口。 向征被关押了半个月,最终无罪释放。 从前二皇子党坚定不移的追隨者,如今成了整个二皇子党的敌人,再加上太子党对他也有一直以来形成的敌意,一时间向征虽然官职未变,但在朝中处境却格外微妙。 可向征本人似乎倒是端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姿態,毫无畏惧之意,每日公务处理,该如何如何,不给人找出一丁点把柄的机会。 唯有没有外人的时候,才堪堪显漏出阴鷙怨毒、暴跳如雷的模样。 他分明一切都算计好了的,既有那个假苏卿卿,又有苏静禾,明明就是稳操胜券的王牌安排,偏偏最终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太子纹丝不动,他反倒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他岂能不恨! 秦婉如死在他府上,他百口莫辩。 偏二皇子素日看上去厌恶这个皇妃实则竟然爱到骨子里,他和镇国公党,算是彻底结下私仇。 背地里,向征不知道砸了多少杯盏泄火。 京都的形势一瞬间成了这样万劫不復的境地,让他如何与老王爷交待。 就在镇国公案和向征案闹得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朝中出了一件大事。 临近年底,太子妃苏卿卿要给自己的父皇母后送去问候的礼物,皇上特意赏赐金银珠宝一车,太子妃自己准备了毛料一车,然而装车的时候,有人在毛料中发现了黑火药。 皮毛摩擦容易起火,偏毛料中陷入了大量的黑火药,当时便发生了规模不小的爆炸,直接炸飞了装货的马车,索性当时是清晨,街上並无行人,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 这消息宛若一道惊雷,直劈朝堂。 消息传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沉著脸砸了一只玉杯。 他正同太子说话呢。 之前闹出太子与苏將军情根深种的谣言、闹出太子妃是狐妖的谣言,太子大受影响,不知如何应对,心急如焚之下硬是活活被逼得病倒了,在丰臺庄子躺了多半个月。 皇上唯恐他心中鬱闷憋出点別的什么病,特意將他叫到御书房排解安抚,这话还没说两句呢,惊天的消息就送来。 容闕当时就急的吐了血,脸色白的若纸一样,抓著前来送消息的小內侍,颤著声音问,“太子妃呢?太子妃如何!太子妃在没在现场。” “殿下放心,娘娘当时虽然在现场,但是恰好有事离开一步,黑火药爆炸的时候,娘娘並未在马车跟前。” 这个恰好就用的很微妙了。 意思是,若非苏卿卿当时正好离开,那就意味著苏卿卿也要被炸。 容闕再无谈心的心情,当即便离宫直奔太子府。 容闕一走,皇上愤然又砸了一只茶盏。 就在昨日,他刚刚收到消息,南充县县令赵丙春送给容闕的铺子,源於南充县皇商胡家。 而这胡家,走的是荣安侯府的关係。 这等於什么,等於容闕手里拿得到那个铺子,是荣安侯送出去的。 在大燕朝,皮毛与盐矿一样,都是朝廷统一管理,荣安侯府凭什么能把这铺子作为私有財產送人呢! 现在,这铺子不光送出去了,还炸了! 黑火药也是朝廷管制的东西! 第184章 拿到 最让皇上愤怒的不是发现荣安侯私下將铺子隨意处置,而是他知道,这案子就算去查,查来查去,也一定会出来一个替死鬼替荣安侯兜下一切。 就像是向征。 那假苏卿卿,那苏静禾,还有秦婉如,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只要不是人证物证俱全,只要有人替他兜下罪行,他就是无罪释放。 更让皇上愤怒又无力的是,皇上明知如此却无法改变什么! 这种无力令他烦躁又憋屈。 就像他明明巴不得將镇国公碎尸万段,此刻却不得不把这人关在天牢里,就为了平衡朝局。 说白了,就为了提防有人造反。 陷在御书房宽大椅子里,皇上懊恼的一拳砸在扶手上,但凡当日他没有將苏大將军那些部下定罪为叛徒,但凡他没有將苏家军交给镇国公,也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有苏將军在,他就有一个中立的军队,哪怕有人造反,这支部队也是他的依仗。 可惜......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懊悔。 “黄兆中呢?”直到外面日头落下,御书房里漆黑一片,皇上才嘶哑开口。 內侍总管立在皇上身后,“奴才这就去传话,黄大人怕是还在天牢。” 秦婉如的死给黄兆中的刺激著实太大,向征无罪释放,黄兆中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每日得空就去天牢审讯赵婆子和向府的那个管家,只想从这两人嘴里抠出点什么。 皇上闻言,愣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今儿早朝见黄兆中的时候,他看上去甚至比二皇子还要憔悴。 向征的案子已经让黄兆中心力交瘁,他哪还有功夫再去管这爆炸案。 可交给別人...... 放眼满朝文武,皇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找谁合適。 这些人,以前他分得清,有些是二皇子党,有些是太子党,有些是他的人。 可自从向征这个坚定的二皇子党成了三皇子的人,皇上对这些朝臣,就產生了深深的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令他四面楚歌。 “王宇呢?叫王宇进宫。”皇上默了默,想起王宇这个人来,又吩咐。 內侍总管体恤皇上的意思,嘆了口气,没动。 皇上怔了一下,转头看他,“怎么,老东西,朕连你也指使不动了?” 內侍总管慌忙跪下,“陛下息怒,老奴是......” 內侍总管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上嗤笑一声,“有话直说。” 这四个字,透著无比的悲凉。 这让皇上想到了赫赫朝堂,人人对他恭敬有加,可这些人,他一个都没法放心的用。 不是悲凉,是什么。 內侍总管跪在地上,“陛下想要派人去查爆炸案,可这案子,怎么都轮不到王將军那里啊,且不说根本不对方向,单单王將军眼下要做的那些事,也容不得分心。 陛下不是才又让王將军招募了三千私兵吗? 足足三千人,想要隱匿起来训练,不是易事,王將军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觉。” 皇上听著这些话,只觉得鼻子酸得差点哭出来。 他堂堂皇帝,想要训练一批自己的人,竟然还要偷偷摸摸。 捶胸顿足一声嘆,皇上道:“你说,苏卿卿若还活著......” 內侍总管垂首,“她是叛国贼。” 皇上闭了闭眼。 她是吗? 其实他根本就不確定,那时候,不过是眼见苏家军名声愈烈,他顺水推舟罢了。 谁能想到,现在能让他踏实用的,竟然还是苏卿卿的部將。 皇上心情万般复杂的沉默下来。 內侍总管趁著这个空当,温声细语道:“陛下,这次的案子又和太子妃有关,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自从太子妃娘娘来了,这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些。 陛下心疼娘娘和殿下,不若这次的调查,就交给殿下或者交给娘娘。” 皇上没料到內侍总管说出这样一番话,漆黑的屋里,他偏头去看內侍总管,“交给太子妃?” 內侍总管忙垂首,“女子参政,牝鸡司晨,是容易招惹是非,可太子妃娘娘与旁人不同,她的身份是召国的嫡公主,这就类比咱们的嫡公主,若是受了委屈,陛下给她个特权让她自己调查,既能查了案子,又能让她威风一把以作心绪安抚,娘娘必定感念陛下。” 皇上似乎觉得颇有道理,頷首点头,旋即又蹙眉,“可她会查吗?” 內侍总管道:“娘娘会不会什么打紧,殿下会就可以了,这次的谣言,殿下虽然不提,但奴才私下瞧著,殿下当真是委屈得紧。” 內侍总管说话间,声音有些哽咽,他嘆了口气缓了缓情绪。 “奴才倒也不是偏心殿下,奴才一个阉人,这话也轮不到奴才置喙,只......殿下始终是陛下的儿子,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陛下第一个伤心。” 不仅第一个伤心,更是第一个手忙脚乱。 皇上就靠著太子牵扯二皇子和三皇子呢。 如今皇上还算鼎盛之年,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已经成年的皇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这皇位。 “陛下与其让別人查,不如把这个恩德给了殿下,这案子直接与殿下有关,他去查,也算是名正言顺,而且,殿下对这铺子的了解,总比別人多。 陛下若是不放心,再派个监察便是。” 皇上摆手一笑。 “朕有什么不放心,差点炸死的是太子妃,你瞧太子刚刚著急的那样子,你觉得他会包庇谁!” 说到这里,皇上不禁苦笑摇头。 “朕的这两个儿子,倒都是情种。” 这话,內侍总管就没再多言。 半个时辰后,圣旨传到太子府,令太子全权查办爆炸一案。 领了旨,送走亲自来传旨的內侍总管,容闕拿著圣旨直奔正房。 雪水倒灌一案,让他和苏卿卿足足分离了將近二十天,这二十天,他无时不刻地思念著这个人。 “陛下果然传旨了?” 容闕裹著寒风进来,苏卿卿瞧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问。 容闕没答话,將圣旨朝旁边桌上隨手一搁,带著寒气便將这人打横抱起,“你且別管这圣旨,先把我这里的帐结了!” 苏卿卿勾著容闕的脖子,望著这人的眉眼五官,明知故问,“什么帐。” 容闕咬牙,“一个雪水倒灌,你硬是狠心的让本王独守空房將近一个月,你说什么帐!” 苏卿卿脸颊埋在容闕颈窝,笑道:“我这不是怕殿下思念白月光.....” 这话未说完,便被容闕丟到床榻上。 咚的一声。 “唔~” 她未来得及嗯哼一声,便被人欺身而上,下巴被捏起,嘴巴被堵上,声音消散在曖昧不清的声响中。 都说小別胜新婚,他们这可是在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別。 容闕就像是饿了许久突然得到食物的猛兽,一口咬到了肉,岂能不吃干抹净。 更不要提怀里的这食物极尽一切的撩拨他。 把人摁在床榻上亲了个够本,容闕一点一点吻著苏卿卿的鼻尖,“怎么了,以前不见你这么主动。” 苏卿卿通红著脸颊,眼波里瀲灩著春情,“又不是只有你想我。” 我也想你。 轰! 这话搔的容闕头皮一麻,再也不管不顾。 第185章 鞭炮 起初並不知道容闕心中的白月光其实就是上一世的她自己,自从和容闕在一起,苏卿卿也儘量地提醒自己別去计较那么多。 既然爱了,就爱的洒脱一点。 可有时候並不是她想洒脱想不计较就真的心静如水。 她会发酸,会比较,会黯然,会琢磨若是那个白月光出现容闕会如何待自己。 这种纠结的心情自然会影响她在容闕面前的真情实感。 所以他们儘管在一起了,却並非完全赤诚,起码,苏卿卿不算。 直到那个假的苏卿卿出现。 苏卿卿甚至要感谢那个低配版的她。 若非她的出现,她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容闕心中的白月光竟然就是她自己。 她知道容闕把她藏在心里藏了许久许久,更知道她战死沙场之后对容闕的刺激有多大。 战慄在这人的怀里,苏卿卿粘糯到了极致,反手环住容闕的腰,紧紧的抱住,不肯撒开,“我想你。” 这话,若是以往,她断然说不出半句。 就是在此刻这种气氛中,她说出来,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人就羞红著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可这话於容闕而言,却像是雷击电打,掩埋了二十多天的渴望,掩埋了数年的深情,所有积淀的情绪在这一刻,在这一句苏卿卿主动说出的声里,容闕燥烈起亿万根神经。 苏卿卿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容闕,她只觉得头顶一片空白,缺氧到有些上不来气。 她知道容闕等这一刻等了许久许久,所以,她愿意在这样的气氛里,多说几句话。 低低的,颤抖的,一声一声的哄著人心的话钻进容闕的耳朵眼,刺激的他越发燥烈。 两人直到翌日天明时分,才相拥睡去。 白日里才发生了爆炸案,太子又藉口之前身体还未好透又受了惊嚇,今儿一早的早朝,理所当然的没有去。 屋里,他们两口子相拥而眠,旖旎的气息久久不散。 屋外,明路明和吉祥三人大眼瞪小眼。 “这天都又黑了,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吧?”明路抱著胳膊,盯著正房的大门,蹙著眉心担忧的不行。 “早朝不去上也就算了,饭总是要吃的啊。”就连寡言少语的明和都有些急,“昨儿白天一天,殿下几乎就没怎么吃饭,晚上回来更是没吃,现在又一个白天过去了,总不能继续睡啊。” 说完,他俩齐齐看向吉祥。 吉祥一脸拒绝,“看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进去的。” 开什么玩笑! 殿下和娘娘在里面这样那样,她进去算什么! 现场指导吗? “你不进去谁进去,总不能我俩进去啊,若里面只有殿下一个人,我们肯定衝进去了,可里面还有娘娘呢,我们是小廝不是內侍,不方便。” “那你们要不然就先变成內侍?” 明路:...... 明和:...... 两人默默瞪著吉祥,然而吉祥一脸无所畏惧,隨便你们瞪多久,反正我就是个守门的小丫鬟,我不进去。 明路、明和最后没办法了,担心他家殿下身体吃不消,俩人一合计,整了几捆二踢脚回来。 窗户底下摆了一排,依次点燃。 duangduang的声响猛地炸开,一瞬间就跟天崩地裂似的。 屋里,床榻上容闕和苏卿卿一个激灵被炸醒。 作为沙场的將军,苏卿卿下意识反应就是敌人杀来了,条件反射去抓她的剑,而容闕则一把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捞起人就朝外跑,“大地动了,是大地动。”(大地震。) 抱著人跑了两步,外面的硝烟味钻了进来,外面吉祥明路的说话声钻了进来,容闕迈出去的步子就驀的一顿,震愕又匪夷所思的看向窗子。 “这么大动静应该能炸醒吧?要是炸不醒,就真的得进去看看了,別真的出事了,吉祥姑奶奶。” 是明和的声音。 紧跟著,是吉祥懒洋洋的声音,“行,要是这动静都炸不醒,我就进去看看,不过,你们两个真是不怕死,你们就不怕你们殿下正在那个那个,然后被你们这么一炸,就再也不能那个那个了?” 容闕:...... 苏卿卿勾著容闕的脖子,脸贴在他的颈窝,笑的喘不上气来。 容闕磨牙瞪了一眼外面那俩二货,抱著苏卿卿又回到床榻上,“还有力气笑?” 苏卿卿登时身子朝里一滚,用被子紧紧把自己裹住,跟裹了个蚕蛹似的,“我不!” 拒绝的十分乾脆利索,嗓音嘶哑,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容闕直接被逗笑了,他伸手进了苏卿卿的蝉蛹窝,一把抓住人的脚踝把人朝自己这边拽。 再然后...... 就只有苏卿卿的哭声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多久,毕竟就算容闕扛得住,他也捨不得苏卿卿再饿肚子了,这人的肚子叫的都已经开始抗议了。 外面的人炸出个惊天动地之后,为了检查里面的人是不是还活著,二踢脚炸完就贴在窗户上听动静。 结果:...... 下一瞬。 三张大红脸遁地而逃,一边逃,明路和明和一边遭受吉祥的毒打,“你们两个变態玩意儿,自己缺德还要拉著姑奶奶我缺心眼儿!” 早在当初,吉祥就放下过话,说苏卿卿和容闕再见面她家主子一定又要下不来床。 当初自己亲口说的话,这怎么转头就忘了呢! 但凡记著点,今儿也不至於干出这种蠢事。 里面的人汗水又浸了一身,容闕抱著苏卿卿去洗漱。 等到一切收整完毕,容闕总算从屋里出来,在院门口活捉了自己的两个小廝。 废话没有,张口就一句,“閒的紧是吧,绕著太子府负重跑二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说完,朝著东南方向一棵树道:“你盯著。” 树:? 树上的暗卫嗖的跳下来,嫌弃的看了明路和明和一眼,领命执行。 容闕转头去看吉祥。 吉祥舔舔嘴皮,齜牙一笑,缩著脖子朝屋里跑,“奴婢伺候娘娘吃饭。” 终究是没有用吉祥伺候的。 苏卿卿那样子,基本坐不起来,她怎么让吉祥伺候。 摆了小桌在床榻上,她垫了靠枕坐在一侧,容闕坐在她对面,两口子就著当下时政,边吃边聊。 皮毛料子为何爆炸,他们俩比谁都清楚。 如今镇国公向征都被拖下水,荣安侯府还安安稳稳隔岸观火,这怎么行。 苏卿卿原以为之前在皇上跟前告上一状,皇上查出荣安侯擅自掌控皇商一事必定大动肝火会惩治一下荣安侯,结果,皇上就连最基本的小惩大诫都没有。 第186章 心悬 更让人意外的是,原本闹出向征的事,二皇子会一鼓作气率领二皇子党对向征穷追不捨然后一举拿下。 她路都替二皇子铺好了。 结果? 二皇子陷在秦婉如离世的悲痛中根本无法自拔。 谁能想到,一贯被人传话说对苏云云一片真心的二皇子竟然这么爱秦婉如呢! 一连两个失策让苏卿卿和容闕提前布好的局都成了空局。 不得已,他们只能自己对荣安侯府下手了。 好在现在皇上对太子的態度已经因为谣言一事彻底转变,將这案子的调查权交到了他们手中。 “明日你在家歇一天,我去见一见荣安侯。”容闕將一只虾仁夹到苏卿卿碗里,温声和她说。 苏卿卿喝了口汤,懒懒的靠在靠枕上,“你去见荣安侯,三小姐肯定要来见你,我会吃醋的。” 容闕直接被这话取悦笑了,伸手一捏苏卿卿的脸,“我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是你的。” 苏卿卿瘪嘴,“那我也吃醋,明天见了她,你不许对她笑也不许和她说话。” “好,不说话,不笑。” 苏卿卿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憋住,自己也笑了出来。 若是让上一世的自己看到现在的自己,怕是能嚇疯了吧。 她竟然也能说出这么傻的话来。 容闕看著苏卿卿弯弯的眼睛,“还疼吗?” 苏卿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抿了抿唇,红著脸,“我就想让你疼疼我。” 还端著碗的容闕一瞬间就头皮麻了起来。 苏卿卿眼见这人神色都变了,赶紧又道:“但不是现在,我吃完饭要睡觉,我要睡觉,就是闭上眼就睡著的那种睡觉!” 容闕顿时笑起来,自己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呢,苏卿卿一句话就能激得他七荤八素了。 “嗯,今儿让你睡觉。” ...... 翌日一早,容闕没再请假,下了早朝便直奔荣安侯府。 荣安侯得了消息便匆匆赶出来相迎,垂首行礼,慌张不安,“事情一出臣就想登门殿下府邸告罪,可又怕扰了娘娘休息,昨儿殿下未上朝,臣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让殿下和娘娘受惊了。” 容闕摆了摆手,“进去说罢。” 他有些意外,竟然没有遇上三小姐。 若是往常,这位三小姐早早就迎来了,难道荣安侯府当真要和二皇子结亲? 一路朝荣安侯的书房走,容闕心里琢磨著。 倘若荣安侯府当真与二皇子捆绑到一起,倒也未必是件坏事,怕就怕,荣安侯府与三皇子捆绑。 三皇子的底细,容闕到现在还未摸清。 这厢,容闕走流程一般与荣安侯確认皮毛铺子的事。 那厢,向征府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遣散书房小廝,向征朝来人递上亲自斟好的茶,“怎么突然亲自过来了,什么话传信便是,你来这里,很容易被发现的。” 来人一脸凝重,“若是传信能说明白,我也不至於特意前来了。” 一听这话,向征也变了神情。 那人喝了一口茶,“太子妃苏卿卿並非召国皇室嫡出公主,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召国余扬將军的女儿。” 向征端在手里的茶盏隨著手抖一滑,砰的落地,他几乎一瞬间从座椅上弹起来,“这话当真?” 那人不悦的看了向征一眼,“我大老远的特意跑来一趟,难道为了送个假消息?” 向征绕出桌案,亢奋又激动的搓著手来回走。 这个消息,比他当时找到那个假苏卿卿还要令他心潮澎湃。 那人继续。 “余扬將军当年一共有两个女儿,嘉陵江一战,余扬將军全军覆没,他的两个女儿也跟著命殞沙场。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余家彻底绝了后。 但是前些日子,我安插在皇子苏珩府里的人发现,他嫡亲的姐姐並非召国皇室的血脉。 后来我特意去查了当年一些旧人,几番盘问还真就查出些东西来。 不仅嫡公主苏卿卿不是陛下的嫡女,我们陛下根本不知道老將军有两个女儿,而另外一个女儿,据说是在大燕国。” 向征一愣,眼底迸射出野狼一般的光芒。 “若真有一个在大燕国,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可有什么特徵或者信物之类的?” 那人摇头,“目前都没有,但是苏卿卿是余扬將军的女儿这一点千真万確。” “好,这消息可太及时了,你在这边停留几日,我给你安排。” 那人却立刻起身,“我来就两件事,一是告诉你这个消息,二是要见一见老王爷。” 刚刚还亢奋震惊的向征,一瞬间情绪低落下来,他情绪的突变惹得那人嚇一跳,“可是老王爷不好了?” 向征摆手,“没有。”他顿了顿,吁出一口气,“你且稍后,我去安排,见完老王爷你就离开?” “嗯。” “好,你且在此稍后,我这就去传话,老王爷若是见了你,想必要高兴一场,已经有七八年不见了。” ...... 太子府。 苏卿卿才起床便迎上吉祥急色匆匆一张脸,吉祥甚少露出这种表情,苏卿卿心一提,“出什么事了?” 吉祥大喘著气,在苏卿卿跟前站定,“竇勛来了。” 竇勛?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以至於苏卿卿猛地听到,人都愣怔了一下。 竇勛。 召国大臣。 竇姿若的父亲。 这个人,在苏卿卿的脑海里,人脸都是已经模糊了。 苏卿卿愕然望著吉祥,“你確定是他?” 吉祥点头,“今儿一早娘娘让奴婢在西城门处守著,明路、明和分別在南北城门守著,盯著荣安侯府的人出城。 是明和发现的竇勛,当时他唯恐认错了人,特意寻了个由头让城门处的侍卫盘查过往之人,然后找到奴婢让奴婢过去確认。 奴婢瞧的清清楚楚,就是竇勛,绝对不会错。 他是乔装打扮成行商进城的,进城之后,明和就亲自一路跟著,眼睁睁瞧著他左拐右拐打了几道迷魂阵,去了向府。 事关重大,明和已经去通知殿下了,奴婢赶忙回来和您说一声。” 打扮成行商,而非出使,来了大燕国直奔向府。 苏卿卿心头驀的一悬。 第187章 遇上 且不论竇勛来见向征是为了什么,只要他不是奉命出师,那就是叛国。 苏卿卿当即便写了一封简信,將此事言简意賅一提,待到墨跡乾爽,她將信函交给吉祥,“过几日送东西回召国,这信函就放到......” 话音未落,她蹙眉顿了声音。 “罢了,何必送信呢,你去找王宇,让王宇找个稳妥的人盯著竇勛,等到这人离开大燕国,直接捉了。” 吉祥意外,“离开之后再捉?” 苏卿卿点头,“离开再捉。” “为什么啊,在大燕国捉不是更方便,一旦离开,进入召国国界,想要抓他很难,他既是来就是做了万全的安全准备。” 苏卿卿在吉祥脸颊轻轻捏了一下,“他回了召国就等於是回了家,回了家自然防备就降低了,谁能想到在自己家院子里被人捉了呢。” 吉祥瞬间明白过来,立刻就道:“奴婢这就去。” 吉祥一走,苏卿卿也换了外出的衣裳直接去了皮毛铺子。 铺子那边,因为发生过爆炸,门窗毁坏得有点严重,苏卿卿去的时候正有两个工匠在修葺。 店內的掌柜指使著小伙计將一些毛料皮子製成的斗篷大氅掛在店中二层。 纵然一层在修葺,但是不耽误二层正常接待客人。 苏卿卿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三五个客人在挑选著,其中一位,赶巧就是荣安侯府三小姐。 这俩是结了大仇的,一眼看见她,苏卿卿便很低的嘖了一声,想要转头下楼避开这位。 她倒不是怕,就是觉得烦。 偏有些人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一眼瞧见苏卿卿,荣安侯府三小姐立刻笑盈盈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太子妃娘娘。” 这几个客人都是和她一起来的。 原本瞧见太子妃转身就要离开,那几位也就歇了行礼问安的心思,毕竟家里父亲与这位太子妃算得上是政敌,她们也不算多待见这位太子妃。 偏偏荣三行礼了,她们也只得跟上。 苏卿卿倒是想要充耳不闻就直接离开,怎奈今儿当真是不走运,一楼又上来一位,皇后的嫡公主,七公主。 七公主与苏云云是闺蜜,牢里关著的那位差点没了命的镇国公是她外祖父,算下来,七公主与苏卿卿的仇更大。 今儿出门是没有翻黄历么? 心里嘆了口气,苏卿卿无奈的转身接了荣安侯府三小姐这一礼,似笑非笑彻底踏上二楼的地板。 掌柜的看看太子妃,又看看荣安侯府三小姐,一时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俩,一个是他新主子,一个是他旧主子,新主子身份高,旧主子依旧把控著店里的运转。 他哪一个也得罪不起。 硬著头皮行了个礼,店掌柜麻溜寻了个藉口带著两个小伙计逃命一般奔向一楼。 结果,才要下去,迎面就撞上上来的七公主。 掌柜的嚇得差点原地断气,只得又战战兢兢给七公主行了个礼。 好在此时此刻,七公主还並不知道苏卿卿也在,她是实实在在来挑东西的,理也没理这掌柜的就骄傲的提著裙子上楼了。 一上楼,七公主一愣,旋即沉著脸没好气的道,“真晦气,你怎么在这里?” 苏卿卿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不巧了,这是我的店。” 七公主想起来,好像是听母后和皇祖母说起过有人送了太子一个皮毛铺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翻了个白眼,七公主想要转身离开,但是一眼瞧见对面掛著的一件火红的火狐斗篷。 她就是奔著这个来的。 七公主一来,荣三自然又与一眾贵女齐齐给她行礼,只是这一次行礼,都就带了浓浓的幸灾乐祸等著看戏的意味。 荣安侯府三小姐行过礼,没有直接同七公主搭话,而是朝苏卿卿走过去,“今儿听我爹爹说,太子殿下要去我们府上询问有关铺子的事,为了避嫌,我特意出来的。” 苏卿卿没想到她说这个,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把玩著自己手腕的玉鐲,笑了笑没开口。 倒是七公主,她目光从那火红的斗篷上挪开,落向荣安侯府三小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荣三,你还有见了太子挪得动脚的时候?我以为你巴不得长了太子身上呢,满京都的,谁不知道你差点成了太子妃。” 最后一句,七公主特意说的重重的。 苏卿卿没搭理她。 荣安侯府三小姐面对七公主的讥誚,倒是面上带著愧色笑意,“以前都是臣女不知事,闹出不少莽撞的事情,出了不少洋相,所幸太子妃娘娘大度,不与臣女计较。”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从未在苏卿卿手里吃过大亏似的。 “以前臣女缠著太子殿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如今臣女幡然醒悟,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荒唐,故而这次太子殿下登门,才特意避开。” 原本是想要看苏卿卿和七公主掐起来的笑话,结果半天都是荣安侯府三小姐自己个道歉愧疚什么的,跟著她一起来的几位小姐顿时觉得无趣。 她们几个,既是能玩得到一起去,哪有一个是安分的。 明明看出来七公主一来就瞧上那套火红的火狐斗篷,偏有一位小姐道:“这火红的斗篷瞧著好漂亮,我记得太子妃娘娘好像是有一套,穿著当真是国色天香令旁人黯然失色。” 七公主骤然脸色一变,她冷眼看向苏卿卿,“你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穿什么大红!” 苏卿卿不理会那个挑拨离间的小姐,只朝七公主淡淡一笑,“母后都穿呢。” “就你也配和我母后比?”七公主剜了她一眼,然后指了那套火红的斗篷,“我要这套,另外,还要两张火狐的全套皮毛,给我包起来。” 二楼没有一个小伙计也没有掌柜的,七公主这趾高气昂的吩咐衝著谁不言而喻。 苏卿卿用一种你可真不怕死的目光看向七公主,嘆了口气,琢磨著今儿反正也是閒著,要不就顺她一次,总是教训人也怪非力气的。 抱个斗篷而已。 然而,不等苏卿卿动作,有人先她一步了。 第188章 条件 苏卿卿讶异地看向荣安侯府三小姐。 这年头,伺候人还有上赶著的? 荣安侯府三小姐一贯自视清高、矜贵骄傲,纵然对方是公主,也不会上赶著如何的。 所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卿卿稳稳的在椅子上坐好,饶有兴趣的看著她。 荣安侯府三小姐面色自然的朝七公主一福,“臣女给殿下包吧。” 七公主也惊的一脸匪夷所思看过去,“你吃错药了?” 苏卿卿:噗。 荣安侯府三小姐垂著头,温声细语,“臣女就要做殿下的嫂嫂了,照顾殿下也是应该的。” 七公主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你真要嫁给我皇兄?” 这些日子,皇后娘娘一直在念叨荣安侯府三小姐嫁给二皇子的事,这婚事,七公主是不赞成的。 倒不是她多討厌荣三,她只是觉得她皇兄现在的样子根本不適合成亲。 她皇兄太想秦婉如了。 她看的都心疼。 那么骄傲一男的,她就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过著。 若是强行给他塞一段婚姻,她怕她皇兄熬不住。 且不说是不是对得起女方,单单她皇兄...... 万一一个想不开隨秦婉如去了呢。 七公主冷眼瞪著荣三,“想做我嫂嫂?你知不知道我皇兄对我嫂嫂的感情?你想取代她?別做梦了。 就算是我母后同意了,我也不会接纳你。 我劝你,趁早替自己的下半生考虑考虑,守活寡有什么好的。” 荣安侯府三小姐脸上笑容一丝没动,她甚至將掛著的那套大红斗篷慢条斯理的取下来,摊开在柜檯上一边整理一边道:“公主以为我要嫁给二殿下吗?公主多心了,我虽自视不凡,可也没自大到要去与亡魂一爭高低。” “你不是嫁给我二哥?”七公主瞧著荣安侯府三小姐,默了一瞬,“你要嫁给我三皇兄?” 说著,七公主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的伏在柜檯上抖了半天才缓上一口气。 “你想嫁给我三皇兄?难道你不知道我三皇兄打算和召国......” 这话一出口,七公主登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什么,倏地闭嘴。 然而召国两个字已经飘进苏卿卿耳朵眼。 三皇子打算和召国联姻吗? 娶谁?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苏卿卿想到了竇勛的来访。 总不能是迎娶竇姿若吧! 七公主飞快的朝苏卿卿看过去,苏卿卿装作没有看到这目光,还一幅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椅子里,把玩自己的手鐲,似乎这辈子没有玩过这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七公主也不確定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苏卿卿听到没,但是心里默默祈祷她没有听到,然后瞪了荣安侯府三小姐一眼,指了自己身后的婢女,“带著东西走!” 婢女立刻上前,从荣安侯府三小姐手中拿了那火狐斗篷。 七公主转身下楼,走到楼梯口,又朝荣安侯府三小姐丟了一句,“你和太子纠缠不清了那么多年,现在转头想要嫁给我三哥,你是觉得我三哥头顶適合春意盎然吗!如意算盘打的挺好,但谁都不是傻子!” 说完,无视了一群贵女对她的行礼,转头离开。 她一走,几个贵女朝荣安侯府三小姐看过去。 原本是想看神仙打架的,但是,神仙没打起来,倒是把荣三给搭进去了。 一个素日和荣安侯府三小姐关係交好的姑娘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咱们走吧。” 荣三笑道:“我有话同太子妃说,你们先等等我,若是觉得这里无聊,就去那边的茶楼,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她们倒是想走,可又觉得把荣三自己留下似乎不太仗义,几人便没动,只催促,“你快点。” 荣安侯府三小姐朝苏卿卿走过去,隔著一张桌子,在她对面坐下,“娘娘也觉得我嫁给三殿下不好吗?” 苏卿卿就像是终於玩够了鐲子,抬眼看她,“挺好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未娶你未嫁,正合適。” 荣安侯府三小姐就朝苏卿卿浅笑,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这表情出现在她脸上,还是对著苏卿卿,那可真是太难得了,就跟鬼上身差不多。 “可刚刚娘娘也听到七公主殿下的话了吧,似乎,三殿下要与召国联姻。” 苏卿卿看著她,忽的一笑,“你专门在这里等我,其实就是为了说这个吧,你消息倒是灵通。” “你不惊讶?”荣三看著苏卿卿,似乎要观察她每一寸的表情变化。 但苏卿卿在见她之前早就知道了竇勛的出现,所以此刻脸上,实实在在一点诧异没有,只是懒散的道:“我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自己就是联姻来的,为什么要惊讶別人,联姻这个词又不是专门为我而造的。” 荣三看著苏卿卿,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忽地,她一笑,“也是,娘娘何必惊讶呢,就算是嫁过来,身份地位样样不如娘娘......” 苏卿卿身子向前一探,打断了荣安侯府三小姐的话音,“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替我捎句话,回去问问你父亲,当年苏大將军被定为叛国罪,他到底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苏卿卿猛地一提苏將军,在场的几位贵女人人脸色骤变,就连一向自忖面部表情管理交好的荣安侯府三小姐也没忍住震愕看著苏卿卿。 “我父亲与苏將军的事怎么会有关係,娘娘不要乱开玩笑。” 苏卿卿身子朝后一靠,依旧是懒散的样子,“你与其用三皇子的亲事来和我谈铺子爆炸案的条件,不如问清楚这件事,你若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说不定,这铺子的爆炸案我也就不追究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来铺子偶遇苏卿卿的目的被苏卿卿直接揭穿,她脸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再加上苏卿卿这態度,她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乾脆一脸恼怒起身,“铺子的爆炸案与我家无关,我做什么要与娘娘谈条件,娘娘当真是误会臣女了。 既是娘娘不喜臣女,臣女也不自取其辱了,臣女告退。” 屈膝行礼,她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她的几个小伙伴跟著就走。 一时间,哄闹的二楼登时冷清安静下来。 苏卿卿拨弄了拨弄鐲子。 当年害死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死多简单啊! 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第189章 故人 “她当真是这般说的?” 荣安侯府,书房。 荣安侯一脸震愕的对著自己的女儿,眼底惊恐之色一闪而过,黑沉沉的眼眸里,裹著风雨。 三小姐点头,“女儿怎敢欺瞒,当时她这话说出来,在旁边等著女儿的几位小姐都听到了。” 荣安侯府三小姐懊恼不已。 “女儿怎么会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知道她如此,女儿一定让那些人出去等著。 这下好了,她们几个肯定回家与家里的大人提起这件事,当年苏將军一事,非同小可,父亲......” 头一次,荣安侯府三小姐面上涌出发自內心的歉意与愧疚。 荣安侯宠这女儿宠了十几年,怎么捨得她自责,压著心头情绪摆了下手,“没事,无关紧要,別人听到就听到,无妨。” 三小姐將信將疑,“父亲说真的?” 荣安侯失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好了,你母亲那里有些蜜桔,你大嫂家里人送来的,你快去尝尝吧,去的晚了小心没有你的那一份了。” 荣三爱吃蜜桔,可眼下她怎么吃的进去,“女儿莽撞了,女儿但凡知道苏卿卿如此,也不至於......” 荣安侯笑道:“好了,我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你若不想吃蜜桔,就去绣嫁衣,横竖你和三殿下的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说起这个,荣三脸上登时涌上一抹不甘。 她喜欢的是太子。 可她也知道,她既是享受了荣安侯府的富贵荣华,就该为这富贵荣华出一份力。 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几位皇子......终究是要站队的。 而荣安侯府与太子党,不是一条船上的。 心头闷闷嘆了口气,荣三不想让荣安侯担心,抿唇笑道:“女儿还是去吃蜜桔吧,绣嫁衣好费眼睛的。” 待到女儿一走,荣安侯立刻吩咐心腹隨从,“去查当年苏卿卿的部下如今都谁还活著,现在在什么地方任职,给我一份整齐的名单。” 隨从立刻道:“侯爷,最眼跟前的不就是王宇吗,外面都传,他是侯爷的人。” 荣安侯冷哼,“本侯的人?那是皇上的人!” 说著,他眼底泛过残忍的一抹光,“他死忠於苏卿卿,怎么可能真正成为皇上的人,皇上愚蠢,连他都敢用。” 隨从便没有接话。 等到荣安侯没有再下其他吩咐,他领命离开。 容闕从荣安侯府一离开,便直奔那皮毛铺子,苏卿卿正在二楼独自喝茶,容闕上去的时候,站在楼梯口怔了一下。 阳光洒在临窗的桌边,太阳斜斜的晒进来,苏卿卿弯弯的羽睫在眼底投了一片阴影。 因为刚刚喝过一口茶,她嘴唇瀲灩著水光。 感觉到旁边的目光,苏卿卿忽的转头,一眼看到容闕,笑起来,“殿下怎么不过来,看什么呢?” 太阳光將她脸颊晒得有些发红,嘴唇水光瀲灩,带著几分娇媚,揉碎了几分旖旎。 容闕上前,手掌握了苏卿卿的腰肢,低头吻了下去。 苏卿卿双手置於容闕胸前,在他这吻加深之前,想要將人推开,她朝后偏了偏头,“殿下,这里可是隨时都有客人上来的。” 容闕凑上前,含住这水光的唇瓣,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含混道:“上来该迴避的也是他们。” 苏卿卿被他咬的浑身战慄一下,置於容闕胸前的手便上滑勾住了他的脖子。 容闕身子僵了一下,旋即大手一捞,將苏卿卿从椅子里直接抱出,將人搁在桌上。 他一手扣著她的腰肢,一手扣著她的后脑勺,把人按在怀里可劲儿地亲,扣著腰肢的手在她的腰上后背上游走......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重的不行,容闕堪堪结束这个缠绵到极致的吻。 苏卿卿被他亲的浑身绵软,靠在容闕怀里,感受著这人胸膛的心跳,“你怎么了?” 容闕紧紧抱著人,下巴在苏卿卿额前碎发处极轻的蹭了蹭,“今天不太高兴。” 苏卿卿从容闕胸前挣开,仰头看他,“怎么了?” 容闕看著苏卿卿,捏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又把人亲了亲,最后嘴唇离开苏卿卿的嘴唇,在她鼻尖很轻地啄了一下,“想起我母后了。” 苏卿卿一愣。 今天並非容闕母后的祭日,好好的,这人怎么...... “在荣安侯府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是明和查到了点东西。” 说著,容闕在苏卿卿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把坐在桌子上的苏卿卿抱到自己腿上,圈著她让她靠在自己身前。 皮毛铺子发生爆炸,引起了皇上对皮毛生意的警觉。 要查的方向自然也就分为两点。 第一是皮毛生意的经营,第二是参到皮毛料子里的黑火药的源头。 对於第二点,其实皇上並不十分重视。 他只关心第一点。 正好,第二点也不是苏卿卿她们要查的方向,毕竟黑火药就是她们自己放进去的。 顺著皮毛生意的经营去查,自然要查这些年的帐本,各地皮毛铺子的经营点、 这些繁杂琐碎。 也正因为如此,荣安侯才敢不紧不慢的用荣三的婚事去转移苏卿卿的视线,並且还想要以此来和苏卿卿谈条件。 而苏卿卿和容闕也不是当真要查生意,他们就是想要找到一个理由查荣安侯这个人而已。 “查到了什么?” 容闕指腹一下一下的摩挲著苏卿卿頎长的脖颈,他指腹带著茧子,不轻不重的刮下,苏卿卿让他弄得有些难耐。 偏容闕恶劣,说话之前还在她耳垂处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就顺著这个距离在她耳边哈著气的道:“他查到了一个人,你们召国的人。” 苏卿卿原本被他咬的身子发酥,得了这话,狠狠一怔,“谁?” “召国有个大將军,叫余扬,你可知道?” 苏卿卿心道,我知道个鬼,我都没有原主的记忆。 不过,身为大燕国曾经的悍將,苏卿卿对这个名字的確是不陌生。 这是召国最为勇猛的將军,召国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最终战死沙场,死的时候,听说是全军覆没。 第190章 打破 全军覆没这种事,在战场上並不罕见,但往往覆灭的都是出征的一部分將士。 真正意义上的某某军全部阵亡,极其罕见。 一般出现这种绝种般的阵亡,要么是遇上了灭国之战,战死是唯一的选择,要么就是遇上了圈套。 有人里应外合给这支军队下套,这些將士,不得不死。 这位余扬將军算得上是苏卿卿的前辈,年龄是比苏云鹤都要大上许多,中间隔著那么多年,两人又非效忠同一君主,苏卿卿对余扬將军的事,实在知之甚少。 “......我只知道,父皇十分倚重他,” 苏卿卿说了句废话。 为了避免这人再做那种恶劣的事,苏卿卿起身想要从他腿上下去。 容闕箍的紧紧的不鬆手,“坐好,不要乱动,我的定力没有那么好,这里隨时有客人上来呢。” 苏卿卿:...... 话都让你说了! 他箍著人,道:“明和在荣安侯的隨从里发现了一个人,那人曾经是余扬將军的部下。” 苏卿卿瞠目结舌。 “明和和我年纪差不多吧?我出生的时候,余扬將军都已经死了,连我都没见过他和他的部下,明和认得出?” 容闕闷闷的笑起来,“认人肯定认不出,但是认纹身还行。” 说起纹身,苏卿卿倒是知道,传闻余扬將军的几个心腹部將,自封铁血七虎。 这七人每人右肩的肩膀处,都纹著一个老虎头。 苏卿卿疑惑道:“明和在哪里见到的?” “荣安侯府上。” 苏卿卿更加惊讶了,“今儿?你去荣安侯府找他的时候?” 容闕去荣安侯府找荣安侯谈话,明路和明和被安排去城门口盯人,发现了竇勛之后明和去荣安侯府找人,就这么个找人的功夫,就发现了这种大秘密? 这不扯淡吗? 那纹身可是纹在右肩膀的地方。 若说是夏天,那人穿个汗衫也许一个不慎就被发现了,可现在是冬天啊。 西北风呜呜的吹著呢。 他要在何种境地才能在这种天气下露出自己的右胳膊。 容闕仿佛猜到了苏卿卿的疑惑,他抱著人,下巴在苏卿卿的肩窝蹭了蹭,“明和去找我的时候,正好遇上荣安侯府的下人犯错,被荣安侯府的管事吊在树上执行家法。 他家的家法,偏偏就是脱光了上衣,用皮鞭抽人。” 苏卿卿摇头,“这也太巧了。” 容闕点了点头,“是巧,他应该就是故意让明和见到的。” 苏卿卿看著容闕,皱了皱眼角,“这么拙劣的把戏,荣安侯拿你当傻子?难道他就不觉得你也有点脑子能判断出这是非曲直?” 容闕嘿的笑了笑,“他当然能判断出,但是,你说他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呢?” 苏卿卿驀地想到容闕最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说他心情不好,因为想到了他母后。 看著苏卿卿的神色变了变,容闕在她脸颊重重亲了一下,“我们卿卿好聪明。” 苏卿卿:...... “没错,那个被罚的人,就是曾经在我母后寢宫做过事的人。当时我母后出事,她寢宫上下是被处置了的。 但是这人当年因为和荣安侯的母亲有些交情,荣安侯的母亲进宫亲自求了我父皇的恩典,特许这人出了宫。” 现在容闕查到了皮毛铺子的案子,荣安侯不想让容闕查下去,就把这人推了出来。 这人身上,有余扬將军麾下七虎的纹身。 纵然这纹身是假的,可闹了起来,到底容闕吃亏,吃了谣言的亏。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荣安侯用这种手段和方式威胁容闕。 苏卿卿转了身子,正面对上容闕,凑上前在他喉结处亲了一下,亲的容闕箍著她腰肢的手狠狠一个用力,苏卿卿笑著躲开,“那我们殿下要如何应对呢?” 做了坏事的人,现在这样天真无邪的看著自己,容闕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按住苏卿卿的头便亲了过去,“你要让我在这里办了你吗?” 苏卿卿笑的妖嬈,“你想吗?” 轰! 容闕再也经不住苏卿卿这样撩他,全身的神经都叫囂起来。 他怎么可能当真在这里把人办了。 霍的起身,容闕抱著人就下楼,直接钻进马车。 下了车,回了府,进了门。 容闕直接將苏卿卿摜到床榻上,“我想吗?你说我想吗?” 原本好好谈个正事,结果这事情再次被捡起来重新谈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天都黑透了。 满室的粘腻旖旎,容闕搂住怀中的人,“原本我是没有应对法子的,但是竇勛出现了,竇勛去的是向征的府邸,那和他来往的人就是三皇子。 荣安侯不是想要让荣三嫁给三皇子吗?我就促成一下他们的亲事就好了。” 荣安侯想要用余扬麾下七虎与容闕母后有千丝万缕的关係来威胁容闕。 容闕乾脆將荣安侯府彻底绑到召国这艘船上。 他抱著苏卿卿,笑道:“左右,你不吃亏。” 苏卿卿就道:“荣安侯这样惧怕你查这皮毛铺子,只怕这铺子当真存在问题,而且问题不仅仅是经营上的问题。” 经营上的问题,最多就是亏空。 翻查帐目,走访铺子,需要大量的时间,若是因为亏空,荣安侯有的是时间去补救,他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去威胁容闕。 毕竟这么多年来,荣安侯府,一直走的是与世无爭的路子。 苏卿卿一直怀疑,自己当年的死,荣安侯府一定参与其中,但现在看来,荣安侯府所参与的,根本不止一个她的死。 荣安侯的图谋,比镇国公大多了。 苏卿卿是个粗人,想不到什么精致的法子,她贴著容闕,“如果这个时候让荣安侯发生点什么意外,你说,这水会不会更加浑浊。” 容闕顿时笑起来,“我们夫妻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了吗?” 今儿从荣安侯府出来,从明和那里得知了竇勛的事,容闕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让荣安侯出点事。 他要打破现在京都表面的平静。 波云诡譎的朝堂,怎么能风平浪静呢。 第191章 半路 临近年关,朝务越来越繁忙,每日早朝,京都的各位朝臣顶著朔风进宫,都是一脸蛋疼的凝重。 尤其是户部。 到了银两结算的最后关头,各处都在巴著户部算钱,能拿到钱的拿钱,拿不到的用物品抵债也行,反正每天都有长长一大串人在户部门口排著大长队。 因著特殊原因,皇上特许了户部几位官员这些时日不必早朝,每天只提前去府衙办公即可,户部尚书每三日进宫前往御书房一次,回稟近日政务。 按照早朝的时间,户部尚书出门办公,马车轆轆朝著府衙而走。 大清早的,街上莫说是人,连个鬼都没有。 偶尔夜色中摇曳出一盏八角宫灯,约莫也是同一时间赶进宫早朝的同僚。 户部尚书闭著眼睛在车里养神,忽地,走的好端端马车猛地顿住,他瞬间睁眼,“怎么了?” 车夫在外面犹豫的低言,“前面好像遇到了荣安侯府的车,但是马车停在巷子里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要过去看看吗。” 听到荣安侯府几个字,户部尚书登时瞌睡散尽,整个人精神起来。 要说眼下朝中最大的案子,那非那桩爆炸案不可,而爆炸案的关键人物就是荣安侯。 听传言说,这皮毛铺子是荣安侯借南充县令赵丙春之手给的太子。 皮毛类似盐,这都是朝廷直接把控的,这次又是太子妃准备送回母国的东西直接在铺子门口炸了,而案子的调查者又是太子爷自己。 听说前几天荣安侯为了阻止太子爷继续调查,硬是让府上三小姐去那铺子里堵太子妃,结果被太子妃逼问了一件往事。 苏將军当年的叛国死罪,是不是由荣安侯促成的。 这事情虽然没有明面里闹起来,但是现在满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不少人说,当年苏卿卿是清白的,是苏卿卿发现了荣安侯在私下运作这皮毛生意中饱私囊,荣安侯才想出这样的毒计去害苏卿卿。 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反正传的越来越邪乎,谣言的猛烈程度,直逼当时狐妖作怪那桩。 这谣言自然也传到了宫里,可皇上一直没有表態...... 户部尚书不想触霉头,他磨著指腹默了一会儿,凉声轻笑,“不必,就在这里等著吧,我们也不是急在这一刻。” 巷子里的动静原本不大,但是无奈此刻四周围安静的不像话,远处偶尔几声狗吠越发衬托著巷子里的声音清晰起来。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荣安侯府的侯爷,老娘我今儿也算是有福气,没想到遇上您了,怎么的,侯爷,您是给钱呢还是给身子呢?” 荣安侯震怒的望著自己眼前这个將他半路拦截的女人,怒火衝天的同时又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瞧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竟然在这大清早上的,劫持了堂堂荣安侯府的马车。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还说出这样一番恬不知耻的话。 那女人看著荣安侯,似乎觉得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我倒是不嫌弃侯爷年岁大,都说年纪大的人会心疼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平时尝的都是小子们,今儿尝一尝您,感觉这人生都要圆满了。 怎么样,侯爷,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一场结束之后,二百两银子我直接封你府上去。” 荣安侯只觉得自己遇到一个疯子。 他气的胸膛起伏,呼吸粗重,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让他说什么! 怒斥一顿他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嘴,最后憋了半晌,裹著满腔怒气吼道:“滚开!” 偏对面的女人笑嘻嘻的伸手去捏他的脸。 他一张四十多岁的脸,脸颊两边陷了皱纹,这场景怎么瞧都透著诡异。 荣安侯下意识躲开並想要抬手去拍这伸来的手,可他不知怎么,浑身无力绵软,根本抬不起手。 他眼底汹涌著愤怒,全身颤抖,“滚,离本官远点!” 女人笑嘻嘻的看著他,手终究是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呦,侯爷保养的真好,这个年纪了,这皮肤还这么有弹性,脸上皮肤就这么好,屁股想必更弹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远处,听了个清清楚楚的户部尚书人都快裂开了。 什么鬼? 大清早的,一把年纪已经四十多岁的荣安侯被调戏了? 他做梦呢? 户部尚书一把掀开自己的车帘,对上外面同样震愕的隨从,“真的?” 声音问出来,都带著颤抖,就跟被调戏的人是自己似的。 我的天,临近年底了,居然还有这种惊天大瓜。 隨从忍著一脸八卦的欲望,重重点头。 户部尚书:! 对面巷子里,已经没有交流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令人心跳加快的声音。 这声音足足持续了......半盏茶? 半盏茶就结束了? 户部尚书噗的笑出来,朝著巷子那头看。 一个女人从荣安侯的马车里钻出来,一脸嫌弃的拍拍手,“真是扫老娘的兴。” 说完,她脚尖点地,纵身飞走了。 飞走的同时,不忘对地上的人说,“放心,二百两银子老娘还是给得起,你抽空拿著去买点药吧,补补。” 噗! 户部尚书唯恐声音从嘴里泄出来,倏地收回脑袋钻进马车,抱起旁边抱枕捂著嘴就颤著肩膀笑起来。 半盏茶! 我的天啊! 只有半盏茶! 这够干啥? 荣安侯府的马车在巷子里停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原路返回了。 他们一走,户部尚书的马车飞快的穿过巷子直奔户部府衙,紧跟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事儿就传开了。 等到消息传到荣安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半晌午。 早上起闹出那么一件事,荣安侯无法上朝,只得递了摺子告假,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怒火衝天的砸了一通。 他长这么大,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贴身心腹將外面传开的消息送进来的时候,荣安侯正练字静心,等到心腹回稟到那一盏茶的时候,荣安侯啪的折断了手里的毛笔。 “放屁!怎么就是半盏茶了!” 第192章 鞭笞 不知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还是单纯的为了男人的顏面,折断的毛笔一丟,荣安侯一抄桌案的东西,怒吼著吩咐,“把赵氏叫来!” 赵氏,荣安侯府里年纪最小的姨娘。 他怎么就半盏茶了? 他怎么就半盏茶了! 赵氏得传,不敢耽误,匆匆赶来就被荣安侯直接摁倒在书房的床榻上。 屋里的隨从立刻散了出去。 这张床榻,素日里也不是没有承接过类似的风韵之事,只是今日...... 伴著书房墙角那瑞兽香炉里的裊裊青烟,事情似乎哪里不太对。 “啊!” “来人啊,不好了,侯爷晕倒了。” 床榻上的赵氏半遮衣衫,跌跌撞撞从床榻上一头摔了下来,惊慌失措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就朝外跑,她尖叫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隨从,隨从破门而入,与赵氏撞个满怀。 赵氏从隨从的怀里退后一步,苍白著脸哆嗦著手指著床榻,泪流满面,声音颤抖不成音。 “侯爷晕过去了。” 隨从登时面色大变大步流星奔向床榻。 一刻钟后。 荣安侯夫人铁青著脸坐在书房外屋的主位上,她下首右侧坐著荣安侯府的几位少爷奶奶们,左侧坐著尚未出阁的荣三。 赵氏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身上笼了一件外套。 逼问方才发生的事,荣安侯夫人原本是要避开这些子女的,尤其是避开荣三,她毕竟还未出阁,这些污言秽语听了像什么话。 可荣三执意留下,荣安侯夫人奈何不得,也只能当著她的面审问。 赵氏哭著抹泪,將床榻上的事言简意賅的说了一遍,许是碍著荣三在,许是碍著自己的面子,她没有说多细致。 大概齐就是荣安侯一激动,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栽过去了。 內室传来窸窣的声音,荣安侯夫人狠狠瞪了赵氏一眼,“狐媚子害主,你且等我收拾你。” 撂下一句话,侯夫人起身,正好內室里的大夫走了出来。 这是荣安侯府自己养的大夫,在府里已经做事约莫十几年,“夫人莫要担心,侯爷今儿就是急怒攻心再加上焦躁烦怒,心血激盪了。 我开些理气达郁,调和肝脾,安神养心的药,让侯爷先吃著。 服药期间,禁止动怒生气,更儘量避免房事。” 荣三丝毫没有一个待嫁女该有的矜持,她立在荣安侯夫人一侧,直接问,“我爹可是被人下药了?” 赵氏跪在地上,本就微拢的手指倏地捏紧。 大夫摇头,“没有,小姐多虑了,侯爷就是急怒攻心所致,现在已经醒来了。” “屋里的香也没有问题?”荣三追问。 大夫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荣三,旋即敛了表情,低眉顺眼恭顺回答:“没有,香是侯爷惯用的檀香,有清心镇定的功效。” 荣三还想再问,被侯夫人狠狠瞪了一眼。 刚刚大夫一瞬间流露出来的错愕和玩味的神色,虽然转瞬即逝,可她看的清清楚楚。 荣三一个闺阁小姐,尚未成亲,就对这些事有这么多了解,难怪人家用那种目光看她。 偏荣安侯府的这几位小一辈的主子里,只有荣三与荣安侯的关係最好。 余下的几个,不论是嫡子还是庶子,与荣安侯或多或少都有些罅隙,更不要提深情。 闹出这种事,他们没有背地里高兴就算是为人子女的孝道了,怎么可能指望他们关心询问这些关键问题。 打发走大夫,侯夫人带著几个子女进去。 闹出这种丟人现眼的事,荣安侯怎么有脸在这种时候见子女,乾脆闭著眼睛装还未醒来。 几个儿子儿媳也就象徵性的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荣三和荣安侯感情最好,她留在最后没走,就是想要问点问题。 这事情发生的简直太奇怪了。 可从头到尾,荣安侯也没有睁眼的意思,荣三只得隨著侯夫人一起离开。 至於赵氏,侯夫人暂且將她禁足在院子里,且看荣安侯的情况最后再定罪论罚。 荣三没有等到荣安侯醒来,心里揣著疑惑怎么都难安,最后提著一根皮鞭直接去了赵氏的屋里。 她心里憋著气,憋著疑惑,就像是抽那些犯了错的小婢子们一样,劈头盖脸把赵氏抽了一通,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 赵氏回答她的那些话,和方才在书房说的那些,基本一致。 只不过,面对她如暴风雨一样的鞭子,赵氏说的更加细致了。 比如,她是如何被侯爷急促的推到床榻上的,比如推到床榻上之后的每一寸细节。 当时裹著怒火听的时候,荣三没觉得哪里不对,可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火气渐渐消散下去,再回想刚刚赵氏的话...... 那话简直就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在她脑子里形成了画面,任凭她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无济於事,她总是能一下子就想到赵氏描述的那些......细节。 荣三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而被她一通皮鞭抽过的赵氏,瑟缩著趴在床榻上,由著跟前婢女给她身上那些鞭痕上药。 “三小姐下手也太狠了些,姨娘再怎么说,也算是她的长辈,她怎么就能这么打呢,今儿的事儿,又不是姨娘的错,夫人都没说什么,她怎么就......真是太过分了。” 赵氏趴在那里,脸蛋枕著手臂,眼泪吧嗒吧嗒的落,身上的伤疼,可她心里更疼。 细细密密的,像是百虫啃食,啃得她上不来气。 当时青月还活著的时候,也曾受过荣三小姐这样的毒打。 可青月忠心耿耿,从来不怀恨,她总说,做主子的心里不痛快,打就打几下,婢子们皮糙肉厚的,也打不坏。 那傻丫头...... 被荣三一刀捅死在肠粉馆二楼的时候,怕是心里都想著怎么护主呢。 她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婢子,凡事都一心一意的为著她的主子想,可她主子真不是个东西。 趴在床榻上,赵氏眼泪朦朧了视线,她死死抓著被单,咬著嘴唇,无声呢喃,“月儿,你的仇,我且帮你报著,你在天上有灵,可千万保佑我。” 第193章 簫誉 书房的事,儘管侯夫人三令五申不许外传,可这消息还是如雨后春笋一样,一眨眼就传遍整个京都,遍及各个犄角旮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閒谈的谈资。 而荣安侯本人,原本只是怒火攻心晕厥过去,可偏偏几味药吃下去也不见好,连著几日早朝都无法参与。 眼看到了年根儿,皇商铺子的帐总是要算的。 以往,这帐都是各处的管事匯总了来荣安侯府向荣安侯回稟,荣安侯再做最后的统计,上报朝廷今年一年的盈亏。 今年荣安侯病得起不来身,而容闕又正好负责查铺子爆炸的案子,理所应当,皇上將今年帐目统计的差事一併交给了容闕。 若是以往,二皇子一党势必是要来爭的。 这可是一个肥差,而且是个能长久的肥差。 但如今镇国公被抓,二皇子自己又沉溺在亡妻之痛中缓不过来,二皇子党因为向征的叛变此时人心分裂。 有一部分记恨向征的,专门盯著向征和三皇子的各种事宜,隨时做好准备找茬。 有一部分日日焦灼二皇子,每日劝諫。 还有一部分,动摇了追隨的心思,想要另择新主。 而外面又有谣言一直在传荣安侯府想要將荣三嫁给三皇子,偏这谣言又是荣三自己放出去的,所以三皇子为了避嫌也不能接手。 如此一来,容闕竟然成了最佳人选。 这一日散朝,容闕离了皇宫便直奔荣安侯府,人人都以为他是接手帐本之前做面子功夫探望一下荣安侯,结果他只见了荣安侯府世子。 当时西山大营出事的时候,苏卿卿和容闕还没有互通心意,但他们两个各自都安排了自己的人盯著这位世子。 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在世子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的破绽。 荣安侯素日只宠爱自己那个三女儿,对別的子女似乎完全不上心,可苏卿卿和容闕一致认为,这位世子必定是知道荣安侯做的那些事。 荣三...... 极有可能只是荣安侯放出来的一个幌子。 他若是当真真心实意的宠爱这个女儿,为何好好的姑娘养成了现在这种货色。 荣安侯府会客厅。 荣安侯府世子局促不安又震惊不解的坐在下首,惴惴道:“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容闕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直接道:“以往皮毛铺子的帐,都是侯爷经手,如今侯爷病著,这苦差就落到了本王头上。 你也知道,太子妃想要挑选些可心的礼物送回召国,眼看年根了,她急的不行,毕竟是出阁后的第一次送礼,孤不得不慎重。” 说起家里的爱妃,容闕宠溺的笑容毫不遮掩。 荣安侯府世子揣度著容闕的心思,只能赔笑,“自然是应该的。” 容闕就道:“这帐目,父皇要得急,可孤哪有功夫去查,左右往年都是你们府上办,你虽然不是主要经手人,但到底比孤要熟悉很多。 就有劳你受累,今年且替侯爷一遭,事情办好了,孤必有重谢。” 荣安侯府世子都惊呆了。 这帐目,他们家唯恐太子查出点什么,可偏偏他爹这个时候病倒了,因为这事,他急得好几日睡不著。 现在太子竟然说,让他去查? 这...... 天底下当真有掉馅饼的事? 就在太子面见荣安侯府世子的时候,苏卿卿在碎红楼见了荣安侯府庶出的公子,簫誉。 簫誉是荣安侯庶出公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只比世子小一个月。 因为是庶出,在荣安侯府过得並不算多好。 侯夫人表面大度,对这些庶出的子女在吃喝用度上从未苛刻,可私下里的教养上,却完全不同於嫡子嫡女。 嫡子读书倦怠,侯夫人会直接罚了人跪祠堂会直接打板子。 可庶子读书倦怠,侯夫人会安排人引了他们去玩,引了他们去寻乐子,犯了错也轻而易举的揭过。 小时候不知事,等到渐渐年纪大了,明白事理了,已经被养废了。 簫誉是这几个庶子中唯一一个清醒,他读书刻苦功夫上心,儘管侯夫人有意养废他,可他私下里,避开荣安侯夫人的耳目,一样也没落下。 这些,苏卿卿原本是不知道的。 但是最近他被定亲了。 以前他总是藉口没有遇到喜欢的不想太早成亲,而荣安侯夫人也借著爱惜庶子的名头,不多加强迫。 可几个月前,侯夫人不知怎么,突然开始强势干涉他的婚事,並迅速的挑了一个地方官家里的嫡女配给他。 日子都订好了。 外人都说这是郎才女貌,他嫡母疼他,可他却心中苦闷烦躁至极。 为了排解这烦扰,他时常来碎红楼喝酒听曲儿。 碎红楼一楼大堂,每天都有头牌弹琴唱曲儿,他来了也不点姑娘,只点一个二楼的包间,点一壶酒,独自闷饮。 杜妈妈本就奉了苏卿卿的命,盯著荣安侯府的那位管事,这位爷来的多了,她便留了心。 偏偏那时候苏卿卿人在巴蜀,她便將此事同王宇商量了一番,最后派了四大头牌中的映柳来接触他。 映柳擅长琴棋,尤其是棋艺,堪称一绝,许多夫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本就是存心接近,再加上琴棋技艺傍身,约莫用了一个月的功夫,映柳变成了簫誉来碎红楼解闷儿的伴儿。 为了不让簫誉察觉什么端倪,他来的时候,映柳有时候得空,有时候没空,並不能总是相陪,但是架不住他来的频繁而映柳又会套话。 渐渐地,他家里的情况,映柳就摸了个清楚。 昨儿夜里,簫誉又来吃酒。 映柳受苏卿卿的吩咐,在簫誉的酒里加了点东西,他夜里便直接宿在了映柳的屋里,直到第二日傍晚才醒来。 揉著惺忪的眼睛,簫誉错愕的一骨碌起身,环顾四周,“我怎么在这里?” 他虽然常来碎红楼,虽然这些日子和映柳熟悉了,可他有底线,他不碰外面的女人。 昨天到底怎么...... 他竟然睡在这里。 映柳正托著下巴欣赏外面的暮色,天空被夕阳染成大片大片的橘色,漂亮的活像一幅画。 听到他的动静,映柳拍著胸脯收回目光,笑盈盈道:“我的天爷,你可算醒了,我今儿有贵客要来,你再不醒我就该用冰水浇你了。” 映柳开著玩笑,端过一盏茶给他。 簫誉狐疑接过了茶,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怎么不早把我叫醒?” 第194章 留下 映柳娇嗔的瞪了簫誉一眼。 “你这人,倒是怪上我了,昨天是谁喝多了酒拽著我说,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倒是心疼你好容易睡这么久捨不得叫你,你倒是怪上我了。” 簫誉看著映柳,瞧著她娇俏的样子,抿了抿嘴,“那昨天我......” 映柳將他喝完的茶盏夺过来,翻个白眼,“萧公子守身如玉,小婢子我昨日是睡在外间软塌上的。” 簫誉心头大鬆一口气,忙朝映柳作揖,“让姑娘受苦了。” 映柳將茶杯搁在桌上,“受苦谈不上,反正我也挺喜欢你这种客人的,清清白白的两人聊会儿天,我觉得甚好。 只是,簫公子,我这贵客马上就要来了,你既是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她佯作怒意撵人,但是眼底却尽含著笑。 簫誉只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他不是什么情场高手更不会哄女孩子,最终只乾巴巴的憋出一句,“我这就走。” 映柳笑的不行,扶著桌子朝他道:“赶紧赶紧,可別拉下什么东西到时候让人误会。” 正说话,外面传来说话声,“映柳姑娘呢?” 映柳一听到声音,立刻收了笑意,“哎哟不好,我那贵客到了。” 簫誉一听,脸色大变,“这可如何是好,让他撞到我在你这里,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我......我从二楼跳下去?” 说著,簫誉当真转头就朝窗户处走,映柳一把拉了他,哭笑不得,“你跳下去算什么,我们真成了偷情的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簫誉被她说的一噎,“那怎么办?” 映柳笑道:“没事,你只说是来找我借棋谱的。” 这话不及说完,映柳房间外屋的门便被推开,白色锦缎长袍隨著来者抬腿进屋,率先进入簫誉的视线,顺著这抹白他向上看去,正好看到女扮男装的太子妃摇著摺扇进来。 簫誉顿时脊背一僵。 早就听闻太子妃时常逛碎红楼,可他一直也只当是个谣言,毕竟自从这位太子妃来了大燕国,有关她的谣言实在太多了。 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哪一桩就是事实。 此刻清清楚楚看著眼前人,簫誉竟然愣怔住。 倒是苏卿卿,一进门瞧见屋里竟然有人,登时就皱眉,“你屋里还有人?” 她朝映柳问,声音明显冷冽又不悦,倒是符合她刁蛮骄纵的性子。 映柳忙迎上去作揖行礼,“他是荣安侯府的公子,来我这里是想要借我一张棋盘,我正给他寻呢。” 簫誉回过神,朝苏卿卿抱拳行了一礼,因著苏卿卿女扮男装的样子,映柳也没有直接称呼对方身份,一时间簫誉也不確定映柳知不知道苏卿卿的身份,只得恭顺的道了一句,“多扰了。” 苏卿卿冷著脸呵了一声,“的確是扰了,你爹没炸死我,你在这里这是专门等著我呢?” 簫誉立刻垂眸,这话倒是让他知道,苏卿卿这是没有避讳身份,“娘娘误会了,草民真的是来借棋盘的。” 苏卿卿摇著扇子走到旁边的椅子旁,一把拉开,大咧咧坐下,“倒是我误会你了?” 簫誉低头,“不敢。” 苏卿卿冷笑,“不敢?那就是你欺骗我了?” 簫誉抿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明明白白知道,这太子妃就是在刁难他。 也是,人家太子妃一来大燕国就被荣三给下绊子,紧跟著荣三又去人家跟前蹦躂了多少次。 现在他们家送给太子爷的铺子,差点炸死了太子妃。 他既然是荣安侯府的公子,太子妃恼他简直再正常不过。 换句话,不恼他才奇怪呢。 身为荣安侯府的公子,什么荣安侯府的光沾不上,这锅倒是跟著不少背,簫誉心头泛著苦笑。 苏卿卿睃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杵著做什么,我罚你站了?” 簫誉忙道:“草民不敢。” 苏卿卿就道:“不敢?我看你一脸不服。” 映柳忙道:“娘娘何必和他置气,他就是荣安侯府一个庶出的公子,谁不知道荣安侯府庶出的公子都被正房的夫人养废了,他们府上的事,他们几个庶出的可是一点边儿摸不到,您这火气撒在他身上可真是冤死他了。” 苏卿卿看了映柳一眼,態度略略软和一点,“能让你说好话的人我还头一次见。” 映柳陪著笑,“倒不是说好话,实在是他也委屈著呢。” 看了簫誉一眼,映柳没有继续说,毕竟是他的私事,苏卿卿挑了挑眉梢,身子朝后一靠,“行,既然如此,放你一马。” 簫誉顿时松下一口气。 就在他以为苏卿卿要让他赶紧滚並且自己也做好了滚的准备时,就听得这位太子妃道:“相逢就是缘,来吧,一起喝个酒。” 簫誉:哈? 缓缓抬头,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瞪大,错愕看著苏卿卿。 这位太子妃瞪著他,“怎么?本宫请不动你这位荣安侯府庶出的少爷?” 簫誉忙道:“不敢。” 苏卿卿一脚踹开旁边的凳子,跟个土匪似的,“那就坐下。” 簫誉:......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惹到了这位祖宗。 知道苏卿卿在进宫敬茶那天就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对苏云云动手的事,簫誉不敢惹怒这位祖宗,只得领命坐下。 苏卿卿摆了摆手,“行了,我们喝酒听曲儿,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吧,杵了一地人看的都心烦,滚滚滚。” 她一摆手,映柳忙道:“你们门口候著吧,这里我伺候娘娘和萧公子就好。” 待人离开,屋里只剩下苏卿卿主僕俩並簫誉映柳,苏卿卿就倒了一盏酒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然后朝映柳道:“弹个你新作的曲儿吧。” 映柳笑盈盈应了,將古箏在苏卿卿正面不远处摆好,起势开弹。 竟然是一首行军曲,听的人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簫誉一直被荣安侯夫人压制著长大,这么些年,他最渴望的便是能自由驰骋,纵横天地。 苏卿卿覷著簫誉的神色,搓了搓指腹,待到簫誉三杯酒下肚,她似笑非笑道:“我有个好差事给你,你敢不敢接?” 第195章 合作 簫誉愣怔了一下,思绪从这激盪人心的行军曲中抽回,不解地看向苏卿卿。 苏卿卿玩著手中酒盏,“就皮毛铺子的事,你想领差吗?” 簫誉登时心里防备起来。 这位太子妃自从来了大燕国是被折腾了许多次,但是仔细想想,哪次人家吃亏了。 最终吃亏的不都是那些上赶著找茬的人。 荣安侯府与太子妃算是有仇...... “草民无官无职,不合適。”簫誉恭顺的笑著拒绝了。 苏卿卿倒也料想到这个结果,能在荣安侯府人眼皮子底下偷偷藏了一身本事的人,绝非苏享那种草包可比。 “別急著拒绝啊,听听我给你开的条件你再决定。” 簫誉摇头,“承蒙娘娘抬爱,但是草民著实难登大雅之堂,满身的本事不过是与映柳姑娘下几盘棋还下不贏。” 苏卿卿撇嘴,“你这人,真没劲。” 说著,她身子向簫誉那边靠了靠,“你就不想上战场?铁血男儿戎马一生。” 不得不说,苏卿卿说到了簫誉心中最渴望的那一处。 苏卿卿就道:“你不想组建一支军旅,就像当年的苏大將军一样,拥有一支几乎就要属於她个人的大军?” 儘管苏將军是个人人避讳的叛国贼,可簫誉不得不承认,他內心深处是仰慕那位大將军的。 颯爽英姿,金戈铁马。 他抿了抿嘴。 苏卿卿一点不落的看清他面上所有的表情,“我不逼你,愿不愿意隨你,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你引荐个人,让他带著你,你若当真有天赋,在军旅中升职是很快的。 男人的战场,一切都以热血定输贏。 你有真本事,他们就真服你。 这和后宅倾轧完全不同。” 说著,苏卿卿声音低沉了些许,带著一些蛊惑的意味,“不想试试吗?” 簫誉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不想吗? 他做梦都想。 更何况,他眼下这个困境,如果他当真去了军营,这婚事自然也就被逃过去了。 就算主母执意要给他定下来,只要他三年五年不回来,八年十年不回来,女方总有等不起的那一天。 他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不想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全被人操控。 如果他这样被操控了,那他的儿子女儿將来出生了,也一样逃不过被操控的命运。 簫誉垂著眼,眼底情绪很浓,他置於膝头的手,指腹反覆的摩挲著。 苏卿卿也不催促,只给映柳递了个眼色,让映柳的曲子略略舒缓几分。 簫誉沉默了许久,久到吉祥腿都要站麻了,他忽的抬头看向苏卿卿,“为什么?” 苏卿卿就笑,“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省事儿。我直说,你且听著。 你爹,你妹子,和我都有仇,至於是什么仇,你应该也明白。 我之所以选你,就一个原因,我想让你和你大哥內斗。” 簫誉眼眸震颤,他倒是没料到这太子妃竟然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了。 苏卿卿一脸无所谓,“很震惊?我以为你想的明白呢。” 簫誉怔住。 转而一笑。 “你觉得,我们迟早要內斗,是吗?” 苏卿卿就笑道:“难道不是吗?哦,也有可能根本没有斗的可能,只能是你单方面放弃,离开荣安侯府,但是,你离得开,你的妹妹也离得开? 再有三年,她也该嫁人了。” 自己所牵掛的这点事就被苏卿卿这样玩笑一样说出,簫誉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胸口发闷,“你让我们自相残杀,我有什么好处?” 苏卿卿道:“好处刚刚已经告诉你了,我给你提供机会和门路,至於再以后,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我负责送菜但不负责煮饭餵饭。” 簫誉看著苏卿卿的眼睛,“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当真强大了,反过来对付你?毕竟,我归根到底身上流著荣安侯府的血。” 苏卿卿反问,“你会吗?” 簫誉一笑,“那谁知道,也许呢。” 苏卿卿端起面前酒杯就仰头干了,“我这人,活在当下,当下痛快了我就痛快了,至於以后,我不在意养虎为患,能不能杀的了虎是我的本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且说应不应吧。” 簫誉抿著唇,顿了顿,“我怎么能相信你?” 苏卿卿顿时噗的一笑,“你为什么要相信我?我又不与你缔结联盟更不与你合作。” 簫誉这下完全不解了。 苏卿卿解释道:“我只给你提供一个你能证明你自己的机会,这个机会,你做好了,於你有利於我更有利,你做不好,我再另做就是。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斗的贏你大哥,即便我今儿说的事我兑现不了,你不也不吃亏吗?” 簫誉神色复杂的看著苏卿卿,“是。” 苏卿卿笑道:“所以,愿意么?” “好。” 映柳弹曲儿的声音顿时一停。 苏卿卿朝她一摆手,“你去准备点凉盘儿端来,就你们那味五香牛肉就很好,另外给吉祥备一碟香辣凤爪。” 这是將映柳支出去。 映柳福了福开门出去,吉祥则走到门边拉了把椅子守在那里。 苏卿卿食指微曲,叩了叩桌面,“你要做的並不太过复杂,我要今年各地铺子上送来的真帐本。 另外,你若是有本事在世子递上来的帐本上做点不易被发现的手脚就更好了。 虽然我说,你不需要相信我,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不答应便罢,既然答应了若是最后又做鬼糊弄我,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簫誉神色认真,“在下既是许诺了娘娘自然不会食言。” 他默了一下,“我能问问娘娘,这铺子的事......最终荣安侯府会是个什么结局吗?” 苏卿卿挑眉看他,“你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 簫誉一愣,苦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的道:“除了我妹妹,我没有底线。” 聪明人说话不必多费口舌,该说的说完,簫誉就起身告辞。 他出去,正好遇上映柳端了托盘从一楼上来,错肩而过的时候,簫誉朝映柳道:“是我从前小瞧姑娘了。” 映柳端著托盘的手轻轻一颤,“萧公子惯会玩笑,你下棋哪次贏了我了,在这里大放厥词。” 簫誉看著她,笑了笑,没再说话,拾阶下楼。 第196章 东风 他一走,映柳转头急匆匆回了屋。 进门就朝苏卿卿跪下,“將军,婢子好像暴露了。” 苏卿卿正喝著杯盏里的酒,闻言眉梢挑了一下朝著大门方向瞥了一眼旋即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簫誉看出来了。 就算没有看出苏卿卿和映柳的真实关係,可也察觉了今儿这一场偶遇是个局。 倒的的確確是个聪明人。 苏卿卿摆手,“无妨。” 映柳惴惴不安,“万一他去告诉別人怎么办。” 苏卿卿眉眼轻鬆,“暂时不会,他现在是困在笼中的鸟,除了咱们这一条出路,他没得选,他是聪明人,就算是想告发我对付我,也绝不会是现在。” 这將成为他的一个把柄。 他会等到他羽翼丰满,他会等到他势力强大。 如果他真的打算反击的话。 更何况,给一个把柄让他握在手里,他做起事来不是更加心安。 簫誉从碎红楼出来便径直回了荣安侯府,一回府里就听得下人们议论今儿太子爷来访的事。 皮毛铺子闹出爆炸一事,有前面苏云鹤一家的结局作为例子,其实这些日子荣安侯府的下人们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大家私下里也在猜测著这一场太子爷和他们侯爷的角逐最终会如何,现在太子爷忽然把调查帐本的事情全权託付给世子爷,这怎么瞧都透著古怪。 閒言碎语零零散散从大门口一直听到自己的院子,簫誉心下冷笑著太子两口子会打算盘。 “哥哥。” 才进院子,他妹妹,荣安侯府庶出的八小姐就瑟瑟缩缩从一旁钻了出来,探著头喊他。 簫誉朝她招手,“怎么了?” 八小姐跑上前环腰抱住簫誉,“哥哥,我今儿听大嫂他们说,母亲已经给你定好了亲事,说等过了年就要择日子了。” 八小姐声音里透著胆怯。 “今儿二嫂悄悄找我,让我告诉你一声,母亲找的那家里的姑娘,听说人不是太好,以前和家里的表哥们不清不楚的,人性子还刁蛮,哥哥。” 他们两个姨娘没得早,兄妹俩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簫誉脑子清醒,没有彻底被荣安侯夫人养废,但他平时也不敢太过提点妹妹,唯恐被察觉端倪。 揉著妹妹的头髮,簫誉温声安抚,“没事,別怕,传言未必准確,刁蛮的人也率真。” 八小姐泪眼汪汪仰头看他,“可我怕不是良缘。” “母亲给挑的,不会差的,你別多心,哭多了就变丑了,父亲今儿如何了?”簫誉生硬的转了话题。 八小姐也就顺著道:“听姐姐们说,好多了,今儿大哥在书房和父亲聊了许久呢,应该是没事儿。” 又说了会儿话,八小姐依依不捨离开了。 她前脚一回屋,后脚刚刚和簫誉的那番对话就被屋里一个大丫鬟套了去。 大丫鬟將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荣安侯夫人耳中。 得了消息,荣安侯夫人端著茶冷笑,“算他识相。” ...... 荣安侯府,书房。 荣安侯愤怒的打翻了小廝端来的药,“我没病,成天喝这些苦汤子做什么,端走端走。” 小廝嚇得垂首后退,眼角偷偷去看一侧的世子爷。 世子冲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小廝如蒙大赦,赶紧出去。 世子就朝荣安侯道:“父亲息怒,动怒伤身。” 荣安侯气的拍桌子,“我有什么病,前几天我还好好的呢,你们天天给我吃这药,越吃我越难受,我看,这药有问题。” 世子哭笑不得。 这药是府里的大夫开出来的,这大夫在荣安侯都做了几十年了,自然忠心可靠。 煎药的人又是赵氏。 自从出事,赵氏成日惶惶不安,荣安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第一个遭殃,她自然也不敢做手脚。 更何况,旁边还有荣安侯的心腹盯著呢。 这药煎出来就被书房这边的下人直接端走。 谁能做手脚。 但是病人疑心大,这事儿世子也没得和荣安侯讲理,只得转移话题。 “父亲,太子殿下让儿子查办帐目,这帐目到时候究竟该怎么报,太子一定有后手安排,这明明就是个坑,儿子感觉届时不论儿子怎么报上去都会掉坑里。” 世子都后悔死了。 当时太子提起此事,他第一反应就是决不能让太子查出帐本的问题,脑子一热就接了。 当时他还心底里窃喜太子脑子是不是让门挤了。 现在倒好,后知后觉,让门挤过的是他的头颅。 话题转移到这里,荣安侯冷静下来许多,“你也不必自责懊恼,当时你就算拒绝,太子也一定有別的套路等著你钻。 他既是来,就是十拿九稳。” 太子在巴蜀办的那桩差事,直接把镇国公一党打的一蹶不振难以翻身,就足以证明这人难对付。 对於这种难对付的人,荣安侯向来只有一个法子,且百试不爽。 当年的苏卿卿。 如今的容闕。 只要让这个人消失了就行了。 解决不了问题本身,就去解决製造出问题的人,人没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帐本大概要大年二十五的样子呈送上去,在这之前,宫里还有一次宫宴,在大年二十三,小年夜。” 荣安侯食指轻轻叩击著桌子,说起这些事,他眼睛微微眯起,带著冷冽又残忍的光。 “就算这个不成,你妹妹与三皇子的亲事......年前总该让宫里为这件事办一次宴席的。 所以,你有两次机会。 这两次,只要抓住一次成功就行。 我们在太后跟前埋的人,这么多年了,也该用了。” 世子顿时脸色一变,他明白荣安侯的意思,眼底也升腾出灼灼之光。 荣安侯道:“二十三是最合適的,那时候各位皇子都会给皇上太后送上些礼物。 镇国公一党想要翻身,必定也看重这次小年夜,送上去的礼一定意义非凡。 三皇子更不必说,一个向征不光彻底得罪了二皇子党,更是在皇上那里留下一个极其糟糕的印象,来年开春,各部重新任选,向征能不能留京......” 提到向征,荣安侯忽地一顿,嘴角渐渐浮上一抹笑意。 “皇上当然不会让向征留京,所以,三皇子必定有动作,你借一把三皇子的东风吧。” 第197章 来者 越是临近年关,寒风越是凛冽。 这一日沐休,容闕和苏卿卿前一天晚上折腾的狠了,一早俩人谁都没起来。 將近日上三竿,直到宫里传旨,两人才被迫起床。 口諭只是传他们两个即刻进宫,具体为了什么事儿传旨的小內侍也没提。 坐进马车里,苏卿卿和容闕两人都是懵的,没明白到底怎么了。 直到进了御书房,看到御书房地上的两口箱子以及箱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和立在箱子旁边的人,苏卿卿驀的鼻子一酸。 皇上慈爱的看著她,“你父皇母后惦记你啊。” 立在箱子旁边的,是召国的使臣,这人苏卿卿不熟,毕竟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而在召国的时间又很短。 那人一脸恭顺朝著苏卿卿一拜,“娘娘万安,陛下和皇后娘娘著实思念娘娘,特派臣来送些年礼。” 苏卿卿虚虚抬了抬手,“辛苦大人了。” 说罢,她转身朝著旁边两个大箱子跪下,满噹噹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召国常见的小玩意儿。 金娇玉贵的公主嫁到了邻国做太子妃,娘家就算是送些珍贵的东西也不会送到明面上。 这箱子里都是按照原主的喜好置办的一些小玩意儿,面具啊风车啊什么的。 已经嫁人的她,还被父母当做孩子一样宝贝。 皇上盈盈含笑看著她,“瞧瞧,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现在倒是哭鼻子了,行了,你们俩也別在这里杵著了,赶紧把东西带回去,今儿晚上朕就不招待使臣了,你们在太子府摆宴吧,说些体己话,明日宫中摆宴宴请使臣。” 前来送礼的使臣立刻谢恩,“外臣谢陛下恩典。” 从御书房出来,苏卿卿虽然鼻子发酸心里发胀,可脑子尚且清醒。 使臣送来东西,怎么就送到了御书房去。 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使臣自己的意思? 这话,一时间苏卿卿也不敢问使臣,毕竟她不確定这位使臣在召国的党派而前一阵子竇勛又来过大燕国。 安排了使臣上车,苏卿卿和容闕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开拔,容闕拉了苏卿卿的手,“东西应该是父皇直接让人送到御书房的。” 苏卿卿没问容闕怎么知道的,只是道:“父皇查了箱子里的东西?” 容闕点头,“內侍总管亲自翻查的,明面上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苏卿卿忽的一笑。 从进宫到现在,这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中间也没有分开过,他到底从哪知道的这些消息呢? 刚刚苏卿卿没问,是她相信容闕的消息一定可靠。 现在,她是真的好奇了。 容闕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手指顺著面颊下滑,捏住她的下顎轻轻往上一抬,他俯身亲了一下,“好奇?要不要我告诉你?” 苏卿卿看著容闕的眼睛,这人眼珠很黑,沉沉的,当他含著情注视你的时候,那种深情令人挪不开目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苏卿卿摇头,“没有查出明面的东西,所以,其实是有隱藏的东西吗?” 容闕箍著人把人抱在怀里,“有没有隱藏的东西我不確定,但是父皇怀疑。” 苏卿卿皱眉,“我们召国,国力兵力財力全不敌大燕国,你们的皇上也未免防备之心太重了。” 容闕没有纠正她这你呀我呀的区分,只抱著人道:“他疑心一向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谁都不信。” 顿了一下,容闕又补充一句,“以往,有使臣来,父皇是不会让使臣去臣子家里的,但这次情况又特殊,你是召国的公主,所以......” 容闕没说完,苏卿卿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你觉得,这个使臣和你们的陛下是一伙的,都是来试探那箱子里的东西的?” 容闕沉默一瞬,下巴在苏卿卿肩头蹭了蹭,“倒也未必是一伙的,也可能是利用。” 苏卿卿哈地一笑。 “你是说,皇上利用召国的使臣来试探我,从而得知箱子里有没有什么夹私?这不是很搞笑吗?而且,他怎么就確定这使臣能被利用呢?” 容闕抱著怀里人,笑道:“那谁知道呢!” 从宫门口到太子府,两人分析著这些事,还未且说完,马车便停了。 吉祥没有跟著苏卿卿进宫,正守在二门处,眼见人回来了立刻迎上去,却是在迎上苏卿卿的同时,看到了后面马车上下来的使臣,顿时整个人一愣。 苏卿卿看著吉祥的反应,很轻地在她耳边道:“怎么?” 不等吉祥回答,那使臣已经上前。 使臣出使,自然有驛馆安排住宿,苏卿卿这里,只是招待一顿宴席。 由容闕陪著使臣前往会客厅,苏卿卿藉口更衣,带著吉祥先回了內院。 两箱子东西也被搬了进去。 一和使臣分开,吉祥立刻道:“娘娘,这什么情况?” “父皇母后托他送东西来。” 吉祥震愕摇头,决绝否定,“不可能。” 苏卿卿一愣,“什么不可能?” 吉祥就道:“这人几年前犯了大不敬之罪,被陛下流放边疆,咱们来大燕国才多久,就算这人被平反被沉冤得雪,可陛下怎么可能派他来送东西呢? 他当初犯下的大不敬,可是在宴席上醉酒当眾调戏您啊。” 轰! 苏卿卿头顶就像是被雷炸了一下。 有人要害她。 细细密密的恐惧从脚底爬上,就像是阴魂一样,一个瞬间附满苏卿卿全身,冷的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冷静,冷静。 苏卿卿深吸著气告诫自己,不能慌,一旦慌了就会被人牵著鼻子走。 她咬著唇,“这事知道的人多吗?” 吉祥道:“当时的宫宴是小年夜,京都的官员极其家眷全都在。” 苏卿卿捏著拳,深吸气,“有使臣吗?” 吉祥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当时这事闹得突然,若非咱们殿下看出不对劲第一个衝上去,可能真的就被那狂徒得逞了。” 那人借著敬酒的名义欲要当眾强吻苏卿卿。 结果被旁边的苏珩一脚踹了过去。 那时候苏珩才五岁。 苏卿卿蹙眉,“闹出这样的事,就没查出原因?他之前是什么官位?” 吉祥摇头,“什么官位奴婢不记得,反正就记得陛下发了好大的火,这事问问嬤嬤吧,她可能记得更全些。” 第198章 撵走 回了正房,苏卿卿立刻招了徐嬤嬤问话,吉祥则去找明路,將这事一五一十告知他。 “这人名叫姜暉,出事之前,任职兵部侍郎,是个寒门学子,一路苦读考上来的,陛下对他很是器重,当初就是陛下从翰林院钦点了他做御前记录,后来过了两三年,把他送到兵部歷练。 那年的事情发生得突然,事后陛下亲自审讯,可严刑酷罚全都用了,他只一口咬定是吃醉了酒认错了人,別的一概不说。 陛下怒极,就直接將他褫夺官位发配边疆。 这么些年,有关这人的消息,老奴一次也没有听到过。” 姜暉这次带著召国的礼物突然抵达,作为使臣出现在苏卿卿面前,徐嬤嬤惊得满身冷汗。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人能来到这里呢? 苏卿卿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番,她可以篤定,他绝对不是受谁委派私下过来,一定是奉命前往。 只是,召国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会让这样一个人奉命过来。 如果是皇上自主派这人来的,那倒还好,起码皇上不会害她,苏卿卿最怕的是,皇上落入了什么威胁之中,整个召国的朝政被人把控了。 尤其前一阵子竇勛还来了一次。 想到竇勛,苏卿卿有些焦灼,她让王宇派人去捉竇勛,这都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这边苏卿卿换好了衣衫,带著吉祥去了会客厅那边。 容闕一直陪著姜暉,刚刚明路借著回稟府中事务的由头低声將吉祥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他,可当著姜暉的面,容闕始终不露痕跡,只同他说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维持著聊天的状態,既不热情也不过分生疏。 可进可退。 直到苏卿卿来了,容闕起身给他们留了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起身离开。 一出了会客厅,容闕立刻去见吉祥和徐嬤嬤。 刚刚明路一番回话他只听了个大概便听得心惊肉跳,此时必须再仔仔细细问清楚。 苏卿卿端坐在会客厅中,凉凉看著姜暉。 她作为一个已经出阁的公主,此刻见到这旧仇人,理应是冷脸相对的。 冷哼一声,苏卿卿道:“姜大人,別来无恙。” 吉祥则直白的翻个白眼,“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呸!” 姜暉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扑通跪下,“罪臣该死。” 苏卿卿没看他,但也没有问什么,不清楚对方的来意,苏卿卿怕张嘴就是坑。 倒是姜暉,跪下去就道:“罪臣当年是冤屈的,都是竇勛逼迫罪臣的,陛下英明,查明了事实,还臣一个公道,臣对不起娘娘。” 姜暉哭的声泪俱下。 如果不是前一阵子苏卿卿知道竇勛来了一次大燕国,她几乎就会略略相信一点。 “当时公主殿下爱慕沈大人,竇大小姐也爱慕沈大人,那时候沈大人对竇大小姐还没有什么,其实那时候,沈大人对公主殿下是有心的,竇大小姐嫉妒,就逼迫臣当眾毁了公主名节。” 姜暉泣不成声。 “臣的儿子那时候才不足三岁,被竇大小姐绑了去,臣逼不得已啊。” 苏卿卿看著姜暉,“怎么?现在我父皇查清楚是竇姿若的错了?” 姜暉跪在地上抹了把眼泪,“殿下出阁之后,竇大姑娘和沈燁吵过几次,竇大姑娘自己说漏嘴了。” 苏卿卿就冷笑,“所以,我父皇得知真相之后,就把你从边疆无罪释放,然后还把你官復原职,最后还让你来大燕国出使看望我?” 这笑声中带著讥讽。 姜暉脸色苍白,“臣知殿下恨臣,可的確是陛下派臣来的,臣如今並非官復原职,就算陛下知道臣是被逼迫的,可臣犯下的罪依然不可饶恕。 莫说是陛下不会原谅臣,就是臣自己也於心难安。 陛下之所以派臣过来,是因为陛下怕这件事被別人添油加醋闹出来,到时候影响殿下与大燕国太子的感情。” 苏卿卿审视般看著姜暉。 姜暉满目诚恳,眼泪一行行的落,“臣所说之言句句皆真,还望殿下信臣,这事殿下要提前与太子殿下说一声,若是太子殿下从別人那里得知此事,只怕闹起来不好收场。” 苏卿卿挑眉,“別人那里,是谁那里?” 姜暉睁大眼看著苏卿卿:“殿下难道没有听说吗?大燕国三皇子欲要迎娶竇勛大人家里的女儿。” 苏卿卿登时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痛快笑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父皇知道当年害我的人是竇姿若,但还是要在如今將竇姿若封为郡主,让她和大燕国的三皇子成亲?” 姜暉满目为难,“臣也知道这事情匪夷所思,可大燕国国力强大,我们召国根本惹不起,三殿下看中了竇大姑娘,陛下就算是心里一万个不痛快,也不得不答应。” 默了一下,他又补充。 “就像当时殿下的婚事,陛下心里有多不愿意,可不也得答应,陛下也不由人啊。” 苏卿卿嗯了一声,没说信了也没说不信,只是起身道:“我是不会在府里办宴席款待你的,请自便吧,明日宫宴再见,吉祥,送客。” 姜暉一愣,“殿下就算是再恼恨臣,可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不然臣若是现在离开,让大燕国的那些朝臣如何......” 吉祥是个急脾气。 她才不想听这王八蛋聒噪。 得了苏卿卿的吩咐直接从腰间抽出鞭子一鞭子就朝姜暉嘴巴抽过去。 姜暉吃痛,登时惨叫捂嘴,吉祥两步走过去,直接把人一掌劈晕,俯身扛了肩头,就像是抗死猪一样把人抗走了。 这次召国的使团一共就来了八人,除了姜暉,余下几个都是隨从,这几个隨从原本被太子府的人招待在二门处等待主子吩咐,结果吉祥把姜暉扛了出来,他们几个也就直接被撵出去了。 一时间,苏卿卿撵了娘家来人的消息,在京都犄角旮旯不脛而走。 消息传到向征府上的时候,向征正在写大字静心,闻言手中狼毫毛笔一扔,痛声大笑起来。 第199章 昏厥 “撵的好,撵的好啊!” 向征乐的眉飞色舞,他的心腹立在一侧,跟著附和,“太子妃把召国使臣撵了出去,咱们的人就能名正言顺的弹劾太子殿下了。 放在平时,这弹劾皇上必定不会放在眼里。 可现在不同以往啊。” 向征满目喜色,他搓搓手原地徘徊两步。 “不错,眼下三殿下已经放出消息,说他心慕召国的竇大姑娘,太子妃还要如此撵人,旁人不明就里,只会觉得太子与太子妃是不愿意三殿下联姻。 就算太子妃豁得出去脸面,解释了姜暉的事,可说到底谁会信呢! 他可是害过太子妃的人,谁能相信这种人会被召国的皇上派来!” 心腹笑道:“咱们老王爷果然智谋过人,不过轻巧一招,就足够召国皇帝吃不消。 比起如今皇帝,老王爷不知强多少倍。” 他的笑容渐渐阴鷙下去,最后消失,只咬牙道:“可恨当年先帝不公,竟然传位给他。” 向征冷笑,“是他阴毒狡诈,才让老王爷吃了大亏,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这位置,迟早是咱们老王爷的。” 说著,向征在心腹肩头一拍,“到时候,你就是从龙之功,赏赐必不会少,再也不必跟著我了。” 隨从顿时抱拳,“奴才只想跟著大人,大人吃肉,奴才喝汤,足矣,奴才的牙口吃不得肉。” 向征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狗皇帝当年给苏將军定下反叛的罪名,就是斩断了他所有的依仗,没有了苏家军,他迟早都是老王爷的阶下囚,老王爷英明啊。” 而此刻,同样放声大笑的,还有荣安侯。 连著病了数日都不能上朝,虽然说已经做好准备反击容闕,可这些天满屋子闷著药味,而他自己又的確体力不足难以出门,烦躁的荣安侯天天在屋里砸东西。 猛地传来这样一个好消息,他岂能不结结实实笑一场。 荣安侯府世子陪在一侧,面上也露出这几天来头一次笑容,“爹,太子妃这样不给召国使臣面子,这摆明了就是不愿意三殿下与召国联姻,这事儿,三殿下那边必定会反击的,咱们这东风,越发好乘了。” 荣安侯拍著桌子,“不错,原本我还觉得要等到二十三小年夜,如今来看,明夜就是个好机会,你好生准备,切莫出了紕漏。” 荣安侯府世子抱拳,“爹放心,一定安排妥当,对了爹,这几天各地的掌柜陆陆续续送来帐本,儿子已经登记的差不多了,做了一份假帐,爹给掌掌眼。” 荣安侯精神不济,摆摆手,“你放手去做就是,这铺子上的事,迟早都要交给你的,就算没有今年这一出,我原计划明年也是要交给你的,今年只当是歷练了。” 世子便起身抱拳,“儿子心下实在不踏实,还是爹给看看吧,无碍了也好让儿子把这帐簿拿给太子。 儿子想著,最好是在明儿晚上宫宴之前就拿给太子,如此,晚上就算闹出什么,咱们也能撇的乾乾净净。” 荣安侯便嘆了口气,“行吧,你让人送来吧。” 皮毛铺子在全国各地几乎都有分店,这匯总后的帐本著实的厚,一本真帐一本假帐,荣安侯一直看到夜里也將將看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屋中灯火通明,赵氏端著药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关切道:“侯爷要爱惜身体才好,夜里光线暗,看久了伤眼。” 她把药碗搁下,从一旁抽屉里又拿出两根蜡点了放到烛台上,顺手拨了拨旁边蜡烛的灯芯。 荣安侯纵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病了,可身体乏力是事实,再不情愿,这药也端起来喝了。 搁下药碗,拈起旁边备好的蜜饯含到嘴里,脸色颇为不悦的道:“今儿怎么是你送来的?” 赵氏胆怯的摇摇头,“妾也不知道,今儿没人过去取药,药煎好了,妾怕凉了失了药效,就自己端过来了。” 荣安侯一愣,转头朝外高声喊了一句,“来人。” 外面守著的小廝立刻进门,荣安侯就问:“赵二呢?” 赵二便是每日专门去取药的人。 小廝忙回稟,“世子爷有要事找他,一炷香前把人喊走了。” 荣安侯便摆摆手让小廝出去了,顺便把赵氏也撵走了。 以前他有多宠爱赵氏,现在就多不待见她。 只要一看到赵氏,荣安侯就要想到自己那天顏面尽失的事情。 喝完药,荣安侯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便又捡起帐簿开始看,这假帐是做的不错,可还是有几处明显的问题,荣安侯都一一標註了出来。 不知看了多久,屋中始终静悄悄的,只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可隨著夜色加深,似乎连翻书的声音也没有了。 外面守著的小廝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犹豫了好几下,碍著侯爷平时看书不喜別人打扰,就没有询问,可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都不听地里面要水或者什么別的动静,小廝越发不安。 “侯爷?” 小廝终是安奈不住,犹犹豫豫问了一句。 然而屋里没有回应。 小廝急了,又扬高声音喊了一句,“侯爷?” 里面还是鸦雀无声。 小廝慌乱,推门冲了进去。 荣安侯就像是睡著了一样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小廝大步流星奔过去,抖著手把手指伸到了荣安侯的鼻子前。 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小廝大鬆一口气,继而把腿就朝外跑,“不好了,侯爷昏倒了,来人啊!” 一声惊叫打破了荣安侯府静謐的夜空,府中各处主子闻讯奔来。 府中大夫面色凝重的搭著脉,片刻后,神神色不虞道:“侯爷这病,切记劳神费脑,切记劳心耗血,怎么就不记著呢。 思虑过重,心律失常,供血不足,昏厥过去了。 这次幸亏是发现的及时,但凡再晚点,神医也束手无策了。 我开了方子调养著吃,吃药是辅助,主要还是静养,切莫忧思。” 荣安侯还昏迷不醒,荣三一脸哀伤守在旁边,愤怒的转头瞪著屋里其他人,“你们谁又惹什么事了,惹得父亲如此心焦。” 世子与荣安侯,表面上並不亲厚。 哪怕现在世子已经急的嘴里长泡,可当著这些人的面,也只得冷哼一声,“能让父亲焦心的,也只有你了,除了你,平时父亲还管过我们谁?我们死了他也未必知道。” 荣三气的眼睛发红,“大哥,父亲还昏迷著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世子冷著脸,“什么话?你说什么话?好端端的父亲怎么平时不昏迷偏偏今儿昏迷?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是因为你和三殿下的婚事吗? 只知道怪罪我们,呵,我们荣安侯府,原来有位女世子啊。” 第200章 水落 荣三被世子的话戳的心肺疼。 然而世子说完,压根多的一眼没看她,拉著他夫人转身就走了,“我们杵在这里难免让父亲忧思,父亲和你一向亲厚,你留著陪伴吧。” 阴阳怪气留下一句话,世子抬脚出门。 只是將將出门便脚下一个踉蹌,索性天黑,大家都没有看到他惨白的面色。 只有扶著他的世子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抖得有多厉害,她什么都不敢说,只咬紧牙关用最大的力气扶住这人,儘量不让人看出他几乎全部的力气都压在她身上。 旁边,鱼贯而出的荣安侯府庶子簫誉眯著眼睛朝这边扫了一眼,自顾自回了自己屋里。 一回屋,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帐簿。 荣安侯被发现昏厥,他的小廝惊呼来人的时候,他是趁乱第一个进去的,是他將荣安侯抱到了床榻上。 当然,在抱荣安侯之前,他先把这帐本揣到了怀里,並把自己提前备好的一本假帐本作为替换,搁到了荣安侯的桌上。 其他人衝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他把荣安侯放到床榻上。 他一个庶子,放好了人自然就自觉地站到人后面去,所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世子在进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书桌那里,当时情况紧急,世子根本来不及看帐本里的內容,他只匆匆將帐本收了起来,摞在书桌上其他书下面。 簫誉冷笑。 父亲和世子之间的淡漠和水火不容,果然是假象。 將帐本仔仔细细裹到小腿上,簫誉换了件袍出门。 这世上的人,悲欢喜怒本不相通。 有人这时候妻离子散,有人这时候病沉床榻,也有人这时候......醉生梦死。 一进碎红楼,脂粉气裹著欢声笑语劈头盖脸砸在簫誉脸上,以往他是適应这种突兀的气氛,可今儿不知是因为荣安侯的晕倒还是因为確认了荣安侯和世子这种表里不一,他只觉得有些目眩噁心。 他一来,碎红楼的杜妈妈就亲自迎了上来。 “呦,簫爷又来找我们映柳姑娘了,簫爷里面请,正巧映柳姑娘今儿没客人,在屋里歇著呢,我听说她今儿新得了棋谱。” 簫誉客气的笑了笑,顺著楼梯上了二楼。 一个时辰后。 太子府。 吉祥夹著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外面可真冷,西北风嗖嗖的,飘了雪星儿,估计夜里少不得一场大雪。” 说著话,她搓搓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帐簿,递到了苏卿卿跟前。 容闕正在窗下一张椅子上看书,目光越过书沿儿,落到了那帐本上。 吉祥放下帐本眼见苏卿卿没有另外的吩咐,便退下了。 刚刚回来的时候明路说给她留了羊杂和上好的雕。 吉祥一走,容闕將手中的书放下,朝苏卿卿走过去,苏卿卿垂著眼眸翻那帐本,“应该是真的。” 早些年行军打仗,苏卿卿也要过问军需费用,也要拿著帐本去户部討军餉,她对帐本,虽不精通,但也不是一窍不通。 容闕立在苏卿卿身后,也跟著扫了几眼,“你想怎么做?” 苏卿卿抬眼看他,嘴角扬著笑,“和上次一样,好吗?” 容闕抬手在苏卿卿柔软的乌髮上摸了摸,“上次,我们的帐本只流转於街头巷尾,这次,京都的这些朝臣,人手发上一本吧。” 一刻钟后,太子府宽大的会客厅里,几十个人一人一桌埋头奋笔疾书。 会客厅最前面,明和手里拿著厚厚的帐本,一句句字正腔圆的读出来。 翌日一早,早朝前半刻钟,京都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出门前人人收到一个簿子。 簿子里记录了全国各大皮毛铺子的总帐匯总,这匯总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內容,可但凡是读得懂帐本的,只要一翻,就能在其中发现问题。 而且不止一处。 而这问题,还不是因为帐本作假產生的问题,偏偏这问题,就是真正的问题。 这些年,荣安侯上报给户部的收益,虽然都是正字,但是收益微薄。 皮毛铺子都是皇商,这些收益都是要录入国库的,所以朝中大臣对这一部分收益都是有所耳闻。 往年收益略薄的生意,在手中这本帐簿的登记中,却是大赚特赚。 比往年登记在册的收益足足高出百倍不止,这还不是完整帐簿。 一大早,原本御史们憋足了劲儿准备弹劾容闕,因为这帐本的问题,整个早朝,话题都围绕著帐本和皮毛铺子展开了。 三皇子和向征几次给自己党派的人使眼色,让他们提起苏卿卿的事,偏偏这些事一被提起来立刻就会被人打断。 的確。 三皇子与召国联姻这件事,比起皇商收益来说,实在不能称之为一件事。 毕竟,召国弱小,皇上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尤其三皇子看上的还是召国一个大臣之女。 这样的人,只要三皇子愿意,皇上不费力气的就能给他討来。 可这皮毛收益不同,国库收益直接关乎国本。 荣安侯府世子只掛了一个空衔,並没有上朝的资格,可昨儿夜里他折返荣安侯书房去找帐本的时候,惊觉帐本早就不知道何时被人偷梁换柱,那时候就意识到出事了。 可偏偏荣安侯身体虚弱,他不敢將此事告诉荣安侯,唯恐加重他的病情让他一病不起。 焦虑了一整夜,世子秘密调查帐簿失窃的问题,还没有调查出什么头绪,今儿一早听闻一个噩耗。 全京城的人都有了他家铺子的帐本。 到不是谁特意给他传消息,而是继朝臣得到帐本之后,紧跟著,京都的百姓也三三两两的得到了帐本。 百姓之间,顿时掀起一场谣言与猜测的狂欢。 而荣安侯府,就在这狂欢的漩涡中心。 圣旨传到荣安侯府的时候,之前被瞒著消息毫不知情的荣安侯一瞬间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了实情,又惊又怒,直接一口血吐了出去,再次昏厥过去。 而负责匯总各地帐本的荣安侯府世子,被请进了宫。 走在宫道上,荣安侯府世子隱隱约约觉得,太子当初让他来调查帐簿,或许,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全天下都知道,帐本是他在查,太子没有插手。 第201章 丧子 御书房。 地龙將这里烘烤的温暖如春,荣安侯府世子却只觉得憋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跪在地上,全身不住的发抖。 皇上面色阴沉,如鹰一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荣安侯府世子,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世子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密的汗珠子,他才道:“帐本的事,给朕解释一下。” 这声音不高,可每一个音都像是惊雷一样滚在荣安侯府世子头顶, 他张张嘴,嗓子眼儿发不出声音。 皇上身子略略向前探了一点,死死的盯著他,“抬起头来,看著朕说。” 世子直接被这龙顏盛怒嚇得原本跪著的姿势一瘫,“那帐本,是,是有人要陷害荣安侯府。” 打著颤,世子狡辩。 第一句话说出口,他的情绪略略得到一丝丝缓解,深吸一口气,继续又道:“若非如此,也不会人人都能收到一本帐本了,这帐本臣还未统计完全,铺子是皇商的生意,別人怎么会有真的帐本,都是胡编乱造的。” 皇上就阴冷的笑,“既是如此,那真的帐本呢?” 来之前,他就把昨日送到荣安侯跟前的那本假帐本揣在了身上,闻言恭顺递了上去,“这本是真的。” 內侍总管走过去接了过来,送到皇上跟前。 世子当时拿的著急,这上面甚至还有荣安侯的批註,不过来宫里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话语。 “这帐本臣统计了之后,总觉得有问题,便拿去给父亲瞧,父亲就是因为看了这帐本,忧虑成疾,病情加重的。 这帐本......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像是假的。” 世子不说这是自己造假的帐本,只说他也觉得这是假的。 皇上却不会轻易被他蒙蔽,“是吗?既然这帐本像是假的,那就请人现在核对帐目吧。” 说著,皇上一声令下,“让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亲自来朕的御书房核对帐目。” 世子一愣。 转头就见御书房的大门被打开,那些原本被他藏在荣安侯府地窖里装著帐本的箱子此刻被几个小內侍抬著进了御书房。 一眼看到那箱子,荣安侯府世子顿时面上血色全无。 紧跟著,户部尚书带著户部两位侍郎从外面进来,人人腋下夹著一只算盘。 皇上一摆手,直接挡住了他们的行礼问安,指了旁边的桌子,“就在那算,给朕对著这本帐本上的顺序,一本一本的算!” 皇上將荣安侯府世子递来的那帐本交给户部尚书。 三位朝臣领命就开始算帐。 御书房墙角的瑞兽香炉升腾著裊裊青烟,最好的檀香也压不住荣安侯府世子越发惊恐的心。 那一声声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的声音,就像是一下一下撞击在他的心臟。 他要在这声音的折磨下活活被嚇死了。 皇上再也没多说一个字,拿起旁边的摺子旁若无人的批阅起来。 內侍总管看了一眼世子身上的衣衫,后背心早就因为冷汗湿了一大片。 两个时辰后,户部尚书手中算盘一停,荣安侯府世子就像是见到了勾魂的无常一样,惊恐的瞳仁都涣散了,他眼睁睁看著户部尚书绕出桌案上前行礼,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陛下,这帐本有问题。” 皇上停下批阅奏摺的动作,抬起眼朝户部尚书看去,户部尚书手中递上的两本帐本被內侍总管接过去摆到皇上面前。 “臣根据这本帐本上的记帐顺序登记箱子里的帐本,发现其中第五项帐目第八项帐目第十九项帐目全部都对不上號,臣按照箱子里的帐本重新统计,这几项理应是盈利而非亏损。” 顿了一下,他像是犹豫什么,最终决定说出来。 “臣做的帐目,和今儿一早传遍朝野的那本,目前而言,倒是一模一样。” 砰! 未等户部尚书这话说完,荣安侯府世子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眼前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皇上凉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消息传到荣安侯府的时候,刚刚甦醒的荣安侯被惊得差点又昏厥过去。 他原本什么病没有,现在倒真是一身的病了。 偏荣安侯府三小姐不知道荣安侯的心情,还在廊下与荣安侯夫人道:“幸亏爹爹素日和大哥並无多少父子情分,不然大哥入狱,爹爹不知要多难过、 大哥也真是的,竟然闹出这样的乱子,害的我们荣安侯府还得给他掏银子贴补亏空。 真是丧门星。” 这话,荣安侯府三小姐原本是说给世子夫人听的,她就见不惯世子夫人平时自视清高的样子。 她不知道一早昏迷的荣安侯这时候刚刚醒,更不知道荣安侯对她口中丧门星大哥的感情。 荣安侯躺在书房的床榻上,惊怒交加之下,竟然连撑著坐起来的力气也使不上来。 他瞪著大大的眼睛,面容狰狞的想要用力,想要发出点声音,想要搞出点动静,却偏偏手不及抬起就重重落下,然后再也抬不起来。 他心如刀绞。 他最最看重的嫡子,他最最疼爱的长子,就这么被抓了。 有关皇商盈亏,皇上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次怕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莫大的剜心之痛令荣安侯低低沉沉的哭了出来,他被湿堵住了一样的喉咙,终是发出一声低哑的咆哮,“啊!” 屋里突然发出声音,惹得廊下说话的几个主子慌忙进屋,却见荣安侯偏头瘫在床榻上,嘴角血跡將枕头湿了一大片。 大夫惊慌诊脉,再好的医术架不住荣安侯一连几日吐血。 这厢,荣安侯结结实实的病倒了。 整个荣安侯府笼罩在一层悽惶之中。 既担心荣安侯的身体,又要支付这次荣安侯府上交的盈利与帐本实际核算出来的巨大窟窿,同时还要打点荣安侯府世子在牢里的事。 世子是侯夫人的亲生儿子。 儿子的罪名十有八九是死刑,荣安侯夫人哭的死去活来。 而宫中,迎来了近些日子来第一个规模盛大的宫宴。 召国使臣被苏卿卿撵出了太子府,刚刚收穫一笔巨额银子的皇上兴致颇高的给他办了一个接风宴。 第202章 香料 这样热闹的宫宴,若是以往,必定是镇国公党最为喜欢的时候,而如今却今非昔比。 镇国公还在天牢关著,二皇子因为秦婉如的死,消沉至今都没有缓过来。 这样的宫宴,他更是直接没有出面。 皇后原本想要让二皇子迎娶荣三,借靠荣安侯府的势力让二皇子党重新振兴。 可转头还不等她將这事提出来,外面有关荣三要嫁给三皇子的流言蜚语就已经沸沸扬扬了。 皇室不闹二男共夺一女的丑闻,为了这事,皇后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结果,现在荣安侯府栽了。 皇后坐在皇上一侧,神色复杂的看著不远处的苏卿卿和容闕。 荣安侯府栽了,对三皇子而言无疑是一击打击对二皇子党来说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可现在,举目望去,满朝上下,似乎自从苏卿卿嫁过来之后,一直是太子党占了上风。 再这样下去,二皇子真的就要一点机会没有了。 端著酒盏,皇后朝苏卿卿笑道:“太子妃嫁过来也有半年了,想家了吧。” 苏卿卿不知道皇后又想憋什么坏水儿,只知道这人开口准没好事,故而笑著道:“儿臣与太子琴瑟和鸣感情顺和,儿臣倒是一时间忘了想家了。” 皇上坐在一侧,闻言顿时笑起来,“所以就把你召国的使臣给撵出去了?总不能是他说了太子的坏话吧。” 苏卿卿看著慈眉善目的皇上,心里的提防比对皇后还重。 召国送来的那两箱子小玩意儿,可是皇上吩咐送进宫的。 这意味著什么苏卿卿清清楚楚。 但她此时面带娇俏,“对呀,儿臣把他撵出去,就是因为他说殿下坏话了。” 满座朝臣,竖起耳朵。 召国的几位使臣顿时脸色难看,姜暉更是脸色一白,“娘娘。” 苏卿卿翻了个白眼,“你也不必遮遮掩掩,我没做亏心事没什么怕的。” 说著,苏卿卿朝皇上抱拳。 “父皇明察,这人以前在召国的宫宴上妄图调戏儿臣,被儿臣的父皇贬黜边疆。 儿臣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他来出使大燕朝,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儿臣不会原谅他,当然也不会在太子府宴请他,自然也会直接把他撵出去。 父皇若是觉得儿臣做的不对......” 顿了顿,苏卿卿脖子一梗。 “那儿臣也不改。” 姜暉怎么都没料到,这种有损名节的事,他们公主竟然就这么当著大燕朝满殿的文武百官直接说出来了。 他是能说这人傻呢还是能说什么! 不光姜暉震惊,整个大殿,除了容闕,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震愕。 礼部尚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起身就朝皇上道:“陛下,老臣多嘴,可老臣若是不说,今日必定心中不快。 太子妃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那是將来的国母。 总不能日后我大燕朝的国母被人议论起前事,竟然还有一桩如此污秽不堪的事吧。” 说完,他话音一转,厉声冲向姜暉。 “我们的太子殿下诚心求娶,你们竟然將一个名节被损的公主嫁过来,是何居心?” 姜暉:...... 他来大燕国就是来对付苏卿卿的,但是,绝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啊。 倒是苏卿卿,眉眼含笑看著礼部尚书。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之所以能嫁给太子殿下,全凭我爬床本事厉害呢。” 轰! 原本就窃窃私语的大殿,顿时爆出议论声,一时间指责辱骂层出不穷。 皇后憋了心里半年的火气,只觉得这一瞬,神清气爽。 她看戏一样的坐在高处,听著底下的朝臣及其家眷对苏卿卿的评价。 皇上沉了脸,没好气瞪著苏卿卿,“胡言乱语什么!” 苏卿卿刷的站起身,傲然扫过所有议论她的朝臣,冷哼,“你们很吃惊吗?我刚刚说的话,难道不是我刚刚嫁到大燕国就传的沸沸扬扬的话吗?难道你们之前都聋了没有听到过还是集体失忆了,怎么此刻倒是表现得如此震惊?” 一记直球懟出,登时有人被懟的闭嘴,但更多的是有人叱问苏卿卿为何如此不自爱。 苏卿卿等得就是这句话。 “我为何如此不自爱? 那就要问问尊贵的三皇子殿下心慕的女人,召国竇勛竇大人家的大小姐竇姿若了。 当时竇姿若是用什么手段把我引诱到太子殿下床榻上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对吧,向大人。” 向征猛地被点名,顿时眼皮一跳。 若是三皇子没有放出风声,说他打算迎娶竇姿若,今儿苏卿卿的责问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偏偏三皇子放出了风声。 向征硬著头皮起身,“太子殿下选妃一事,臣不过是去做个陪,至於如何选选谁,都是太子殿下自己说了算的。 还有娘娘提起的召国竇大姑娘的陷害,臣並不记得了。” 苏卿卿冷笑著看著向征,“不记得了是吗?那本宫替向大人回忆回忆。” 说著,苏卿卿转头吩咐,“吉祥。” 向征顿时心头一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原本,今天他们是准备大礼伺候容闕和苏卿卿的,没想到还不等他们发力,事情竟然就到了这一步。 吉祥得命,將一个布包从衣袖取出,几步上前,直接把布包摊在宴席当中的地上。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截香。 苏卿卿看了一眼那香,朝皇上道:“当时儿臣从床榻上莫名其妙被人捉姦的时候,屋里燃著的是这个香。 这香,我们召国可没有。” 向征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这香的確是他当时让人偷偷换的,之所以换,为的就是不让竇姿若嫁给容闕而把苏卿卿推出来。 当时他认定苏卿卿是个空有长相的草包。 他千挑万选的草包啊! 可这香,当时混乱之际他就让人把香处理了,怎么竟然到了苏卿卿的手里。 苏卿卿瞥了向征一眼,“向大人不觉得熟悉吗?” 向征立刻一个激灵,“臣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苏卿卿慢条斯理,“不知道?没关係,本宫帮你回忆!” 说著,苏卿卿抱拳转头冲向皇上,“当时跟著向大人一起去召国的,有一个向大人的护卫,还望陛下能立刻將此人抓捕並审讯。至於此人是谁,向大人当时带去的护卫应该都在使臣名单之中吧,翻阅便知。” 第203章 一网 使臣出使他国,人员名单都是要登记造册的,这册子现在就放在內务府。 至於苏卿卿提起的那个隨从...... 向征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的,耳边仿佛有无数小虫振翅飞动。 他求救般看向三皇子,希望三皇子能有法子传个信儿出去。 迎上向征投来的目光,三皇子无声无息嘆了口气,蹙眉看向苏卿卿。 他著实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如此难对付。 一截香料,当时案发召国,她不仅將这香料收起,甚至还一直都隱忍未发,直到此刻...... 手指轻轻捻著指腹,三皇子朝苏卿卿道:“太子妃既然知道是向大人从中作梗,为何只收集了香料却从未提起过?” 他一面说,一面给殿中立著的一名宫女递去一个眼色,那宫女会意,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苏卿卿只当没看到三殿下这小动作,朝他自嘲一笑,阴阳怪气道:“三殿下说的有道理,这么一听,真像是我处心积虑要害向大人呢,真是受害者有罪论,到哪都不过时,我活该被人害还不应该收了当时的香料唄。 不过,我收不收香料什么时候提起这件事,能抹杀向大人的罪行吗? 若是不能,咱们能就事论事吗?” 三殿下一向端的是霽月风光的形象,此刻苏卿卿牙尖嘴利的说辞,他便无法接下去,只一副君子不与小人计较的模样,闭嘴不言。 苏卿卿就朝皇上道:“父皇查吗?” 明显是逼皇上给一个结果。 皇上心中带著恼恨,这恼恨衝著苏卿卿。 这样的事,明明私下里就能解决,苏卿卿偏要在大殿上提出,这不是给他这皇上掉顏面又是什么,何况当著召国使臣的面。 他能说不查吗? 手腕一串楠木珠子褪下,皇上沉著脸將珠子砸在面前桌上,“查,现在就查!” 他是恼怒苏卿卿不给皇室顏面,但也更想找个机会把向征弄死。 上次秦婉如的事,著实是一根刺刺在皇上心头拔不出来。 內侍总管得令,立刻便朝外走。 內务府的册子封存在档,內侍总管带了两个小內侍亲自去取,取到册子查清楚了当时跟隨向征的隨从,转头带了人亲自去抓。 大殿这边,鸦雀无声,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小宫女在同伴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从偏殿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內侍总管回来了。 向征一眼看到內侍总管带进来的人,心臟骤然一缩。 当时跟著他一起去召国的那个隨从,浑身血肉模糊,儼然被动过刑的,他被小內侍拖著直接上了御前。 內侍总管走到皇上跟前回稟,“招了。” 皇上阴冷的望著那隨从,“说!” 隨从瘫在地上,气若游丝,他迷离的眼睛甚至都有些看不清四下的人,只熬著一口气,道:“是向大人吩咐奴才换了太子殿下屋里的香料,把檀香换作催情香,又把当时的召国嫡公主从营帐里送进太子屋里。 当时,太子殿下其实是选了竇大姑娘的,那天夜里,竇大姑娘也做了糕点准备送给太子殿下。 当时,就是竇大姑娘撞破了那场面,闹得人尽皆知,召国皇帝无法,才不得不让嫡公主和亲。” 他声音不大,但是架不住大殿鸦雀无声。 隨著他话音落下,殿內立刻响起低低的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三皇子蹙眉,不是送出消息了,怎么还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