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下乡,硬汉老公被撩的眼通红》 第1章 重生得空间 “死丫头,陆家下放这件事是个秘密,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举报你窃取机密!” 乔雨眠捂著额头,黏腻带著腥气的血从指缝中流出,睁开眼睛便愣住了。 继母孙慧琴仍是三十几岁的模样,身上的『的確良』衬衫有著七十年代独有怀旧感。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 还没说什么,父亲乔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怎么还在磨蹭,一会赶不上火车了!” 父亲快步走了进来,乔雨眠还没说话,继母便开始嚶嚶地哭泣。 “雨眠不想嫁人,还闹著要撞墙自杀,我实在不敢走啊。” 这继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从嫁给父亲就没少磋磨她! 上辈子父亲过世后,她盗取了父亲多年来的学术成果,又经贵人相助,成为了德高望重的科学家。 父亲站在两人中间,为难地看了看,最终还是挡在继母身前。 “雨眠,不要跟你阿姨发脾气,要怪就怪爸爸!” “是爸爸做人不懂得变通,这才让人找了由头,调去大西北。” 父亲红了眼眶。 “爸爸也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西北实在太苦,我这才想著让你们姐妹俩都嫁出去留在本地。” 看著父亲斑驳的白髮,乔雨眠有些无奈。 父亲乔振邦是个很传统的人,他醉心研究经常十天半月不回家,想用自己的努力给乔雨眠和创造好的生活条件。 可他不知道,他若是不回家,这个家里,乔雨眠才是外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眼见父亲站在她那边,继母哭得更大声。 “为了不让我们为难,雪薇主动选择了下乡,我们娘俩都想著把最好的给雨眠,她还要这样误解我,我真的是,后妈难做啊!” 继母哭倒在父亲的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乔雪薇去了什么虎穴狼窝。 不过,从继母的话语里乔雨眠確定了一件事。 乔雪薇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为了不让她跟著受苦,父亲在自己的人脉里选了两门亲事。 一个是军官陆家,一个是玉石沟大队长何家。 前世,孙慧琴用母亲的遗物逼著乔雨眠嫁到了乡下,让乔雪薇嫁进了陆家。 没想到陆家涉及斗爭被牵连,下放到乡下去劳改,乔雪薇受不了苦,每天跟陆怀野吵架,日子过得鸡犬不寧。 自己虽然嫁到了乡下,可嫁的是大队长家,吃喝不愁。 队长家的儿子何青山改良了沤肥,在缺肥肥料的七十年代使粮食增產。 因为突出贡献被特招到华京,將沤肥酵素技术申请了专利,赚钱赚到手软,最后坐上了农科院院长的位置。 乔雪薇不甘心,不知怎么跑到华京来,对何青山百般勾引,像个梦魘一样一直缠著她。 看来,今天是父亲去大西北的日子,也是陆家下放的日子。 乔雪薇走时陆家的事情还没確定,连陆家都是在下放当天才知道,这时候的乔雪薇怎么会知道? 她主动去了乡下,大概是害怕父亲自作主张,將她嫁到陆家。 乔雨眠在內心冷笑。 乔雪薇两辈子都想『嫁给』何青山,那自己就成全她。 要知道,鲜开得美,並不是因为天生就美,而是匠养得好! 乔雨眠调整了情绪,声音里饱含无限委屈。 “阿姨,你怎么不跟我爸说实话?” “我並没有不想嫁,我想让阿姨把我母亲的首饰还给我,她不仅不还,还把我推倒。” 乔雨眠狠狠按了一下额头的伤口,顿时痛得眼泪流了出来。 她悽苦地对著父亲哭道。 “爸,你要去大西北,我们再见面就难了,我只是想把妈妈的遗物留在身边,好让自己有个念想!” 继母一脸的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 继母的反应正中乔雨眠下怀。 “阿姨,你把我妈妈的遗物还给我吧。” “之前你说我年纪小,怕我弄丟,现在我都要嫁人了,这也算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陪嫁!” 继母气得直咬牙,父亲也涨红了脸。 “慧琴,把东西给她吧,我们路途遥远,这些东西放在身上也不方便。” 继母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將首饰盒拿了出来。 乔雨眠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面色冷然。 “鐲子呢?” 继母再也装不下去,从裤子口袋里將鐲子掏出来扔进首饰盒里,拎著行李便离开了房间。 父亲重重地嘆了口气。 “爸爸工作忙,你母亲过世后,多亏了你阿姨照顾,你阿姨是有些小心思,但人不坏的。” “倒是雪薇,主动下乡,你以后要多帮扶她!” 乔雨眠乖乖点头,內心却波涛汹涌。 前世她倒是没少帮乔雪薇,可人心贪婪,自己的帮助不仅没得到感谢,还丟了一条命! 父亲再三嘱咐,还是依依不捨地离开了。 乔雨眠抱著首饰盒回了房间,十分庆幸自己还能拿回母亲的遗物。 上辈子,哪怕她嫁到乡下,继母还是把这盒首饰给了乔雪薇。 拿过首饰盒里的鐲子反覆摩挲,好像这样能感受到妈妈留下的温度。 手接触到鐲子的那瞬间,早已经乾涸在手心中的血液像是再次湿润起来。 鐲子像一块海绵一样吸走了所有的血。 乔雨眠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吸力,霎时间,眼前一片开阔。 眼前出现一亩见方的黑土地,一个木头搭建的小房子,脚边一条河水正潺潺流淌,四周的树木鬱鬱葱葱。 这奇怪的一幕让乔雨眠不得不怀疑自己在做梦,她下意识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让她立刻清醒。 眼前的景色不见,依然是她的木板床,刚才的一切好像是幻觉。 她回想起那片土地时,双脚再一次踩在了鬆软的黑土地上。 来回试了几次,乔雨眠发现,这是一个凭自己意识隨便进出的空间。 她在还在木屋找到了一本空间使用指南。 原来,黑土地可以种植农作物,河水是灵泉,浇灌作物会快速催熟,人喝了对身体有益。 空间可以储存东西,小木屋还有保鲜功能。 有这样的空间在手,乔雨眠顿时觉得未来的生活都有了希望。 虽是下放条件艰苦,但只要她在空间里屯一些吃食,至少不会挨饿! 屯东西需要钱,可乔雨眠只有爸爸刚才给的二百元和平日里积攒下的一百元。 三百元,能买的东西实在有限。 乔雨眠环顾房间。 父亲是高级科研人员,一个月工资八十多,继母几乎全都用来享乐。 雕的家具,精致的衣裙,这都是去西北无法带走的。 乔雨眠嘴角微弯。 现在物资短缺,別说二手的东西,就是八手的也有相应的价值。 她一股脑地把能拆掉带走的东西全部放进空间里进行分类。 乡下能用的小件不引人注意地放一边。 那些华丽的衣服家具不能用,打算等天黑,带去黑市里卖掉。 一直忙活到下午,乔雨眠才从屋里走出来。 还没等出院门,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群说话的声音。 “青山媳妇,你们家在城里居然有房子!” 回答的声音带著骄傲和得意。 “那当然了,我爸爸可是高级科研人员,別的院子都住著好几家人,我们家自己住一个院子呢!” 话音还未落,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乔雨眠眼前。 看见眼前的人,乔雨眠暗暗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乔雪薇! 第2章 我可没偷东西! 院子不大,推开门,两人面面相覷。 乔雪薇穿著涤纶的碎衬衫,身上的羊绒大衣是华京百货大楼的最新款,一件就要一百多。 她身后跟著大队长家的儿子何青山,还有七八个村里人,这些面孔她都熟悉得很。 他们推著板车,就算不说也知道来干什么! 上辈子乔雨眠嫁到了玉石沟,村民见她穿著时髦,便说她是资本家的女儿,对她十分不友善。 婆婆嫌弃她没有任何嫁妆,天天数落她,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事。 何青山更是借著由头,喝点酒便要打她。 后来,单位叫人带了口信说房子要收回,问她屋子里的东西还要不要。 何青山知道城里还有东西,便叫上几个村民推著板车去把东西都拉回了玉石沟。 婆婆將家具送给了要结婚的外甥,父亲的书桌檯灯都被公公放在屋子里,装出一副博学的样子。 继母那些漂亮衣服,被何青山拿出去送给以前的相好,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被村里人瓜分,几乎人人都得到了好处。 乔雪薇大概也是受到了同等待遇,所以才想『如法炮製』得到村里人的欢心。 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两人目光交匯,谁也没说话,乔雨眠从乔雪薇的眼神里看到了警惕。 她怕乔雪薇发现自己也重生的事实,念头一转,便先开了口。 “乔雪薇,你不是嫁人了么,还回来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能嫁进陆家可是因为我妈妈对陆家有恩,你別想回来抢我的婚事!” 乔雪薇听到这话,果然放鬆了警惕,甚至笑出了声。 “呵呵,我不会跟你抢的。” 她挎上身边何青山的手臂。 “我们家青山青年才俊,虽生在农村,但是农村『天地广阔,大有作为』。” 何青山高高地扬起下巴,眼神自上到下打量了乔雨眠几圈然后冷哼一声。 “谁稀罕抢你的婚事,军官有什么了不起。” “別看现在闹得欢,就怕將来拉清单!” 跟在身后的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做人不能太虚荣,没有我们农民的辛勤耕耘,你们这群当官的哪能作威作福!” “呸!这么虚荣势利,怎么不去给地主老財当小妾,给资本家当姨太太呢?” “这女人不安生,谁娶了她真是要倒八辈子血霉!” 乔雨眠懒得跟这群人爭论,將包袱挎在肩膀上就要离开。 她刚迈出两步,何青山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站住!” 何青山那油腻的声音將乔雨眠的思绪一下拉回了前世。 这人不学无术,所作所为跟地痞无赖无异,要不是仗著父亲是玉石沟的大队长,可能早就去蹲笆篱子! 两个人结婚后,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就连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沤肥技术也被强占说是他的。 后来跟乔雪薇滚到床上被她发现,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这对姦夫淫妇將自己推下楼,偽造成失足的模样。 乔雨眠噁心透了何青山,根本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 她没有回头,何青山却几大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 “雪薇说了,屋子里都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嫁妆,是要带到我们何家来的!” “你那包里是什么,拿来给我检查一下,可別偷了我们何家的东西!” 乔雨眠在心底冷笑,她还没来得及跟他们两个人算这笔帐,他们倒是先来找死! 她冷脸道。 “这都是我自己的衣服。” 何青山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包袱。 “有没有偷东西,要看一下才知道。” 乔雨眠不做抵抗,故意让何青山扯散了她的包袱。 几件普通的布衣服掉了出来,连带著一些洗漱用品。 何青山皱著眉头。 “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真是穷酸。” 乔雪薇一脸嘲讽,並没有说什么,只是白了她一眼,推门走进了房间。 乔雨眠蹲下收拾自己的衣服,只听见屋子里一声尖叫,嘴角的笑意便再也止不住。 “乔雨眠,屋里的东西呢!” 乔雨眠重新系好包袱站了起来。 “什么东西?” “我的包袱你们可是看到了,除了自己的衣服,我可什么都没拿!” 乔雪薇脸色煞白,急得直跺脚。 “屋里的家具,衣服,怎么什么都不见了?” 何青山听到这话,顿时收敛了笑容。 他几大步走上前,每个屋子都看了一遍,然后风风火火的跑出来一把抓住了乔雪薇。 “你不是说你们家的家具都雕,你妈的衣服都是华京买的么?” “里面空荡荡的,贼都不能偷得这么干净!” 几个村民伸著脖子往里面看,最终忍不住好奇心,走进了房间。 出来后几个人黑著脸走了出来。 “青山媳妇,是你说要把东西分给村里人造福村里,我才跟著你来的。” “我们从昨晚就出发,走了一夜山路,这里面啥都没有,你这不是耍人玩么?” 乔雪薇皱著眉头,不停地回想上辈子的事。 当初乔雨眠就是因为把家里的东西拉到村里,討了村民的欢心。 后来沤肥的时候,大家才会听她的话配合她用那些肥料。 如果没有这些家具来取得村里人的信任,在村里没有地位不说,后面的安排全都会变得很艰难! 乔雪薇抬头看著乔雨眠,內心不由得想到。 难道乔雨眠也重生了? 她站在人群后面,手上提著包袱,眼神像是在心虚和躲闪。 乔雪薇捕捉到这一丝心虚,脑中警铃大作。 她快步走到乔雨眠身边,狠狠地扯过她的衣领。 “是你,是你把家具藏了起来!那都是我妈买的,你没资格拿,赶紧交出来!” 乔雨眠只是冷眼看著乔雪薇,然后重重地嘆了口气。 “哎,我爸走的时候,说你嫁去乡下受苦,让我多帮扶你。” “我本来不想落你面子的,可是你非要冤枉我,我也不得不说出事实了。” 乔雨眠狠狠地將乔雪薇拽著自己的手扯下来。 抻了抻衣领淡定说道。 “屋子里的这些东西,都让你妈卖了。” “我爸是得罪了人,才让单位赶去西北的,这房子单位是要收回去的。” “你妈说,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是被单位收回,还不如换成钱放在手里安稳一些。” 乔雪薇脸色更白,神情几近癲狂。 “你胡说,我妈怎么可能这么做!我们都是商量好的!” 乔雨眠冷笑。 “乔雪薇,你不来找我,我还想找你呢!” “你是跟著你妈后改嫁到我家的,又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就算这房子里的家具还在,那也不是你的东西。” “你妈走的时候说她把钱都给你了,要不然也不会卖家具。你妈给你的一千块钱都是我爸挣的,按理来说,你得给我一半!” 那些个村民全都傻了眼。 “青山媳妇,你不是说你爸是科学家么,还说在单位很受器重,怎么还被人赶到西北了?这比下放还严重呢!” “我还以为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原来只是认了个『便宜爹』。” “哈哈哈,青山,你娘逢人便吹嘘,儿媳妇是科学家的女儿,以后生出的金孙肯定聪明。” “原来是个冒牌货,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乔雨眠一直用余光观察何青山。 他脸色伴隨著眾人的笑声越来越青,忽然一把扯过乔雪薇,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臭娘们儿,你居然敢耍我!” 第3章 谁要抢我男人? 乔雪薇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她捂著脸不可置信的看著乔雨眠。 “一定是你,是你把家具都拿走了!” 乔雨眠摊了摊手。 “我爸是上午走的,这才短短几个小时,我能把家具拿到哪里去呢?” “再说了,你妈要是真的对你好,为什么不让你嫁到军官家里,反而送你下乡?” “大概也觉得你以后没什么出息,想给自己多留点钱吧!” “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给你妈打电话。” 乔雨眠根本不怕她打电话。 父亲去的地方十分落后,她也是找遍了人脉,直到六年后才有了父亲的消息。 何青山一脚一脚的踢在乔雪薇的身上。 “你骗我,你们全家都骗我,我要回去跟我爸说,我要跟你离婚!” 何青山说著便往外走,乔雪薇一下反应过来。 若是何青山跟她离婚,她根本无处可去。 要想出人头地,就一定要等到何青山做出酵素肥料,她需要这个配方,她要先一步送去华京,申请专利! 她不能离婚,不能让规划好的未来都变成泡影! 乔雪薇恨恨地咬了咬牙。 自从母亲嫁进乔家,她还从来没有在乔雨眠面前这么丟脸过! 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乔雨眠马上要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而自己只会越来越好。 今天的事,她得忍,也必须要忍! 乔雪薇一个飞扑,直接拽住了何青山的裤腿。 “青山,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跟我妈约好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 “不过你別生气,我妈是给了我一些钱的,我把这个钱当做嫁妆行么?” 何青山一听到钱便停住了脚步。 “我就再信你一次,要是你再撒谎,我就打死你这个破鞋!” 乔雪薇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然后百般討好揽住何青山的手臂。 “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否则怎么会放弃陆家军官的地位跑来乡下嫁给你呢,我早就听我爸爸说你一表人才,聪明上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何青山被夸,立刻不再那么冰冷。 “算你有眼光,但是说好了,回去你必须把钱都交给我。”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说著话往前走,几个跟著来的村民立刻不高兴。 “青山,你们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们这一趟辛苦就白费了?” “是啊,我们可是请假出来的,这要是下地干活,还能赚公分呢。” 何青山不悦地撇了撇嘴。 “我可没请你们来,是你们听说有好东西抢著来的,现在占不到便宜就不高兴,思想觉悟太低了!” 何青山是大队长的儿子,大家都知道得罪他没好处,又转头开始攻击乔雪薇。 “呸,什么科学家的女儿,成天打扮得妖妖嬈嬈,一副资本家做派。” “看看人家真正科学家的女儿,打扮得十分朴素,可没有你这么张扬!” “青山媳妇,你做事可真不地道,我们回村可得给你好好宣扬一下。” 乔雪薇瞬间红了脸。 她为了自己將来的『事业』著想,一直给自己树立『科学家女儿』的身份。 是为了取信村民,比较容易推广沤肥,也是为了以后去申请专利,可信度高一些。 若是把这些村民惹急了,把她的身世都说出去,那就完了。 乔雪薇立刻赔笑脸。 “几位叔伯大哥,我知道你们辛苦,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全,但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 “这也快到晚上了,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怎么样?” 几个村民砸吧砸吧嘴。 “行吧,那你可得让我们吃饱,別抠抠搜搜的。” 乔雪薇绽开笑容。 “当然了,今天这顿管够!” 几个村民美滋滋地推著车往外走,何青山却拉著个脸。 “你有钱没地方,请他们吃什么饭?” 乔雪薇趴在何青山耳朵旁边说了什么,何青山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却还是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乔雨眠站在院子里,看著几个人走远。 突然,乔雪薇回身站在原地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著她。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想先移开目光,仿佛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了。 片刻后,巷子里传来何青山的召唤声,乔雪薇诡异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 乔雨眠知道她在笑什么,无非就是今晚陆家会被『抄』,然后连夜被下放到玉石沟。 想到陆家,乔雨眠背上包袱,快步的离开了院子,趁著天还没黑,先去一趟公社。 刚才她在往空间装东西的时候,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个带锁的盒子。 用空间里的农具將这个盒子砸开,里面是孙慧琴留给乔雪薇的钱和一些票子还有一封信。 信里说她会按照乔雪薇的吩咐多多盯著父亲。 母女两个人大概约好了把盒子放在这,乔雪薇应该有钥匙。 乔雨眠排了一会队,把所有票都光,买了东西放进空间里。 其实这些远远不够,但情况紧急,她现在得去陆家。 走到陆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陆家院子里不断传来哭声和叫骂声。 街坊邻居借著微弱的路灯,全部挤在门口看热闹。 透过人群的缝隙望过去,院子里一片狼藉。 除了被砸碎的玻璃窗,盆更是碎了一地。 满院子的书籍和衣物,都被泼上了水,踩上了脚印。 陆父陆言庭被两个人双手反绞在后面,压制住无法站直身体。 陆母宋萍抱著女儿两个人正嚶嚶地哭,陆家老太太心疼的捡起地上被扔掉的书籍。 陆怀野额头流著血,抱著已经昏迷的陆老爷子,六岁的弟弟握著爷爷的手不停地呼喊著。 两个人还在不停地从房间里翻东西出来扔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 还有人將值钱的东西搬上外面的板车,已经堆了满满两车。 乔雨眠趁著人进去搬东西,不动声色地靠近板车,偷偷地將几个不起眼的盒子和一些文献书籍装进空间里。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是能被带走的要么值钱,要么有用。 正在拼命地装著,屋內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陆怀野,当初你敢拒了我家的提亲,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吧。” 陆怀野穿著军绿色的长裤,衬衫挽在手臂上,纯白色的衬衫上不知道滴了谁的血。 短寸头乾净利落,更显出他脸部线条的坚毅,俊美中透著阳刚之气。 他满眼的狠厉,像是一头髮怒的猎豹,隨时准备著撕碎猎物的咽喉。 “我爷爷生病了需要治疗,我现在要带他离开。” 女人的声音尖厉带著讥讽。 “当初我百般討好,你视而不见,让我变成了圈子里的笑柄,如今你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你若是想去我家给我当个司机保鏢,我可以考虑让我爸爸给你们家说一说好话!” 陆怀野將陆老爷子放在地上躺平,缓缓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嚇得对面女人不住后退。 “陆……陆怀野,我今天可是代表军区来对你们家进行审查,难道你敢反抗?” 陆怀野眸光森然。 “我没有在求你,只是提出合理诉求。” 他像看垃圾一样扫过院子里的几个人。 “你们心里应该清楚,我们一家已经很配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几个垃圾可以拦得住我吧。” 在陆怀野眼神转变的那一刻,乔雨眠拨开人群衝进了院子。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人想抢我丈夫!” 第4章 我来嫁给你 乔雨眠闯进来,所有人的眼睛齐齐地看向她。 陆母止住啜泣,不断地向她打眼色,摇著头,偷偷的摆著手,意思是让她离开。 乔雨眠没有走,反而走进去站在了陆怀野的身边。 她还记得,当初陆家到了玉石沟时非常惨烈,不仅没有带任何东西,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伤。 陆老爷子是由陆怀野背著走了三十几里山路走到了玉石沟。 全家求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找到药,三天后,陆老爷子病故。 陆老爷子过世后,陆家像是溃散了最后一口气息,开始一个接著一个的病倒,死去。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嫁给陆怀野,那么她就要保证陆家不能出事,只有陆家好,她才能更好。 乔雨眠看著眼前的女人,知道她叫何美玲,是陆父下属的女儿。 何美玲紧紧地皱著眉头。 “你才不要脸,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陆怀野结婚了!” 乔雨眠冷笑道。 “我是陆怀野的未婚妻,我们已经订婚。” “难道现在结婚要向你申请?那我可要打电话去市里问问,你到底是哪个军区的首长,权利这么大,还管別人结婚!” 何美玲心虚地垂下眼眸。 “我爸奉命审查陆家,他没空我是代表他来的。” “你知不知道陆家犯了错误正在接受审查,识相的赶紧滚远点,要不然就要跟著去乡下种地去吧!” 在七十年代,这种『抄家』都是平常事。 一家倒了,仇家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带上红袖章,就可以来肆意践踏別人的尊严。 乔雨眠面对恐嚇丝毫没有退却。 “你也说了,陆家是正在接受审查,还没定罪呢你们就急吼吼地打砸抢,不怕上面知道了处罚么?” 何美玲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的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抬手拦住了她。 “你话说不要那么难听,什么打砸抢!” “我们是按照正常流程搜查证据,是陆老爷子拦著不让我们搜,这才產生的衝突。” 乔雨眠冷笑几声。 “一个个的没有脑子,只会看人眼色的狗腿子就不要出来乱吠了!” “別以为得了命令就能无法无天,陆老爷子的军功章多到一件衣服放不下,现在被你们气得昏迷,还拦著不让去医院!”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多少军人会心寒,家属会后怕!” 乔雨眠往前走了几步,逼近那八个男人。 “陆家还没被定罪,你们就不怕事情查清楚后,他们家恢復了权利找你们开刀?” “知不知道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们这样为难陆老爷子,难保陆家没有其他亲属朋友来报復。” 乔雨眠斜睨了何美玲一眼。 “这女人踩陆家心里是爽快了,人家可是领导家的大小姐,捅破了天有领导撑著。” “你们呢?你们有人帮你们撑腰么?” “陆爷爷和陆叔叔戎马半生,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人一样捧高踩低,落井下石!” 何美玲几个跨步衝上前,抬起手就要扇巴掌。 “你少在这里挑拨,我扇烂你这张嘴!” 巴掌还没等落下来便被一只大手钳制住。 因为用力,小麦色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绷起,血管盘虬力量感十足。 见有人撑腰,乔雨眠更加胆大。 她凑上前去。 “来呀,打我!” “我可不是陆家人,抄家抄不到我头上。” “无故殴打人民群眾,我一封信告到市里,你们全都要吃掛落!” 何美玲挣扎想衝上来,却被陆怀野死死的制住动弹不得。 这时,门外人群里走进来一个穿著利落的男人。 他戴著金丝框的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神情淡定的像是看热闹的邻居。 男人拉了一把何美玲。 “气也出了,你先回去吧,你爸若是发起脾气来,我可不给你说好话。” 何美玲眼神瑟缩了一下,很明显惧怕身边的男人。 男人不动如山,眼神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陆怀野鬆手,何美玲揉著自己的手腕咬著牙道。 “不过是假好心罢了,陆家马上就要下放,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不可能跟陆怀野结婚。”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嫁给他!” 乔雨眠『嗤』了声。 “跟著下放又怎么样?我从小就被教育,不能捧高踩低,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根本不配当人!” 何美玲还要继续骂,男人只一个眼神就制止了她的行为。 何美玲负气离开,男人推了推眼镜。 “不怕告诉你们,今天我们来审查,就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定罪不过是早晚的事。” “下放也是看在你们家老爷子的份上给的优待,哪怕你们拖延时间也改变不了结果。” 陆父只轻轻一推,两个钳制著他的人便被掀翻在地。 他扫了扫自己被揉皱的衣袖,迈著方步走了过来。 “我陆言庭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我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 “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人!” 男人古井无波的眼神终於有了一丝波动。 他再一次扶了扶眼镜,倾身上前小声耳语。 “我可以让老爷子去医院,但无论老爷子是什么病,明天也必须离开。” “有人放话,你们明天必须消失在这青山县,我言尽於此。” 男人后退一步,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陆怀野蹲下,在家人的帮助下准备背上陆老爷子。 乔雨眠眼珠一转,直接衝出门外。 她將板车上的东西推了下去,又趁乱藏起两个盒子,然后推著空的板车进了院子。 “陆怀野,把陆爷爷放在这上面,他是被气昏的,可能是脑出血,也可能中风,平躺著比较安全。” 陆怀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的將陆老爷子放在了板车上,小心翼翼地推著出了门,乔雨眠紧隨其后。 陆家人还要出门,却被那男人拦住。 “这已经是我能放宽的最大限度,我们谁也不要为难谁。” 陆家眾人只好挤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街上几乎看不见人,两人很快便將陆老爷子送到了医院。 直到陆老爷子被推进了急诊室,乔雨眠才彻底鬆懈下来,瘫软在了靠墙放著的板凳上。 她刚才威胁別人的时候,心里特別没有底气。 因为上辈子直到她去了华京,陆家也没有平反。 她只知道,陆老爷子不能再出事,陆家必须要有主心骨! 身前被一团阴影笼罩,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谢谢你。” 陆怀野是真心要感谢乔雨眠。 在母亲口中得知自己要跟乔雨眠结婚,他心里是非常不愿意的。 两家偶有来往,他印象中的乔雨眠畏畏缩缩,眼神乱瞟,总是处於一种游离的状態。 他认为父母想要报恩,最好的办法是托关係去关照乔家长辈,而不是要牺牲他的择偶权。 刚才乔雨眠踏进门的那一刻,印象里的少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牙尖嘴利…… 这样凶悍的乔雨眠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还好她出现得及时,否则自己会向那方势力妥协。 为了爷爷,为了家里人,他什么都能做。 这个少女旺盛的生命力,不畏强权,尽力爭取的模样感染了他。 他似乎也明白了,一再的退让和妥协根本无法让事情平息,只有硬起脊樑抗爭,才能得到想要的胜利。 想到自己要说什么,陆怀野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但还是开了口。 “你走吧,我来照顾爷爷就好,那些人万一追来,你就走不掉了。” “我知道,我妈妈答应了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可我家现在的状態,只会连累你。” 陆怀野心虚地想转头,可少女莹润的脸颊让他无法移开目光,她的神色並没有因为靠山倒了而变得愁苦。 下一秒,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绽放。 “陆怀野,我哪里也不去。” “今天我来到陆家,就是为了要嫁给你。” 第5章 去黑市 陆怀野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笑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跳了一下,仿佛一根羽毛在上面轻轻拨过,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仿佛不按住,那颗心臟就会跳出来。 乔雨眠却皱了一下眉头。 上辈子的陆怀野十分瘦弱,看起来身体特別不好,难道就是这时候气出了心臟病? 她急忙站起来扶住陆怀野,然后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坐在自己身边。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气得心臟疼?” 陆怀野几乎是被半抱著,少女温热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十月的秋阳都没有这般灼热。 他整个人僵住,热度从耳根开始蔓延至全脸。 “没,没事,我坐一会就好了。” 听到陆怀野说没事,乔雨眠这才放心下来。 陆怀野大概和她一样,经歷过刚才的紧张,这会鬆懈下来有些不適。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无言地看著手术室的门。 刚才过来的路上,乔雨眠趁著陆怀野不注意,偷偷给陆老爷子餵了一些空间里的灵泉水。 但陆老爷子已经深度昏迷,餵进去的少之又少,不知道能不能起效。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一脸沉重地將陆老爷子推了出来。 “病人是突发性脑出血,按理来说应该进行开颅手术,可我们这边没有条件手术,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陆怀野紧紧地握住了病床的栏杆。 “医生,哪里可以开颅,我们马上转院!” 医生摇了摇头。 “这种手术只有华京和临海可以做,老人家岁数大了,折腾到那边估计人都不行了。” “我们已经打了止血针,只要出血点不再出血,老人家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不过脑部出血形成血块压迫神经,老爷子以后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去。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怀野,我们別灰心,陆老爷子身体一向康健,说不定就有奇蹟发生呢。” 陆怀野脸色难看地想杀人,医生也安慰道。 “这只是我跟你说过最坏的打算,让你们家属有个心理准备而已,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恢復情况也不同的。” 陆怀野咬著牙终是点了点头。 “麻烦医生了。” 几个护士把病床推到病房,陆怀野去跟医生办手续,乔雨眠在房间里把所有水都换成了灵泉水。 陆怀野回来的时候,乔雨眠还在不停地给陆老爷子餵水。 见到他回来,乔雨眠从暖瓶里倒出一杯水递给他。 “喝口水润一润嗓子。” 陆怀野一口下去拿著杯子疑惑道。 “这暖瓶里的水怎么是凉的?” 乔雨眠心虚地眨了眨眼。 “是我故意晾凉的,我怕烫到陆老爷子。” 陆怀野打回来一盆热水,投了一个毛巾开始给陆老爷子擦手脚。 然后,他从衣服里拿出几张大团结递给乔雨眠。 “你去招待所好好休息一夜,顺便也想想我们家的事,无论是走还是留,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们,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陆怀野低下的头满眼的悲伤,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乌青处投射一片阴影,看起来像是被拋弃的小狗。 乔雨眠並没有理陆怀野的话,反而伸出手。 “再给我点钱。” 陆怀野抬起头眨了眨眼,再次掏兜拿出几张大团结。 乔雨眠继续举著手。 “把你的钱都给我。” 陆怀野微微皱眉,却还是把钱都掏了出来。 “我留一些出院结算,这些都给你吧。” 乔雨眠接过钱数了数,又抬头迎上陆怀野的目光。 “你在这等我,我天亮的时候给你和爷爷带早餐。” 陆怀野拧紧的眉毛瞬间鬆开,眉眼间还有著淡淡的喜悦。 “你……你会回来……不再考虑一下么,那你现在要去哪?” 乔雨眠凑近陆怀野,靠近他耳边悄悄说道。 “黑市!” 陆怀野『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黑市鱼龙混杂,你去那做什么。” 乔雨眠算计著手里的钱。 “陆老爷子不能移动,我们明天要去玉石沟,这一路总不能让你背著去吧。” “再说了,那群人穷凶极恶的,看样子不会让我们带走家里的东西,也不会让我们带钱。” “这些钱我们全都换成必需品偷偷藏起来,带去玉石沟,保障以后的生活。” 乔雨眠把钱揣在兜里。 “你放心吧,我以前也去过黑市,有经验的。” 陆怀野还要阻止,乔雨眠冷下脸。 “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能讲究那么多了,我们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样好好活下去。” 乔雨眠不再管陆怀野,直接离开。 夜半时分,正是黑市交易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经常有人来抓,所以黑市的地方会变动,但只要跟著一些大婶,就能找到。 乔雨眠很幸运,出了医院就在门口遇到一个大婶,跟著她便顺利的找到了黑市。 走到小巷子清点一下,她决定先把孙慧琴的衣服卖掉! 跟黑市的管理人员交了1毛钱的摊位费,找到了边上的一个摊位。 现在的普通成衣三至十块钱不等,更別提孙慧琴的衣服里还有华京和临海的最新款式。 她刚一出摊几个妇女就围了过来。 乔雨眠不挑,给钱也行,给票也行,甚至还有人拿半筐鸡蛋,换走了两套衣服。 有个阿姨挑了好几件红色的衣服,说是给未过门的儿媳妇,乔雨眠顺便问了她要不要家具。 她事先把家具放在一个巷子后面,然后领著阿姨去看,阿姨相中后,马上叫了儿子们过来用手推车拉回家里。 家具是大件,並没有多少人要,还剩下许多,可孙慧琴的衣服却卖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避免別人起疑,她又找了另外一个黑市去囤货。 除了必备的日用品,她还大价钱买了许多猪肉,又以不方便带走为由,顺便买下了卖猪肉的板车。 走到无人处,把多余的猪肉放进空间里,用把肉类和常用东西用绳子绑在板车下面,拿出被子把板车铺好。 忙了一夜,天慢慢地亮了。 这一夜的乔雨眠在忙碌中度过,陆家人却一直在煎熬。 门外守著的人,慢慢亮起的天,久等不归的陆怀野,像是凌迟一样折磨著一家人的神经。 直到临近中午,何美玲跟著戴眼镜的男人再次走进了陆家院子。 她扫视了院子一圈,然后冷笑道。 “那个贱人呢?昨天不是很硬气吗?” “又要嫁给陆怀野,又要跟你们甘苦与共,这会当起缩头乌龟嚇跑了吧?” “也是你们陆家没有福气,要是当初娶了我当儿媳,说不定今天也不用受这个罪!” 第6章 领导家小姐杀人啦! 陆母宋萍被女儿陆怀玉搀扶著走到院子中间。 经过了一夜心理的折磨,她面容疲惫,神色却依然不卑不亢。 “就算没有雨眠,何小姐也不可能嫁进我陆家。” “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 何美玲气得瞪圆了双眼。 “你……” 眼镜男名叫冯海平,他抬手拦住了何美玲,淡然开口。 “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在接受审查期间,陆怀野极力抵抗並且逃跑,我会向上级匯报。” “你们一家人不用下乡了,现在,你们陆家人被正式拘捕。” 守在外面二十多个『红袖章』集体衝进院子,每个人手里拿著绳子,开始准备捆人。 路怀玉哭著挣扎。 “爸,你快想想办法,我不要被剃头,不想游街!” 陆言庭高昂著头颅,哪怕被捆身板也不曾佝僂。 “陆怀玉,我陆家的女儿要有骨气,砍头不过碗大个疤,不许哭!” 听到这话,六岁的陆怀安连忙止住哭声,可小嘴巴还是皱著,泪滴大颗大颗地滑落。 “吵嚷什么呢!”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陆家眾人眼底有了光,冯海平微微攥紧手指。 乔雨眠大摇大摆地走进陆家的院子。 “这位四眼大哥,你不会是在找机会公报私仇吧!” 冯海平气愤转身。 “我做事全是按照规章制度,你不要胡说八道。” 何美玲也在一旁帮腔。 “陆怀野都扔下这一大家子跑了,没想到你这贱人还敢回来。” “没准陆怀野是听说你要嫁给他,嚇跑了也……” 乔雨眠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双手展开向眾人展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陆怀野逃跑了?” “我们不过是去领了个结婚证回来得晚了一些。” 何美玲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你……你们居然领证了?” 乔雨眠把结婚证放进口袋里,狡黠一笑。 “哎呀,某些人做梦都想的事就被我这么轻鬆的实现了,不知道会不会哭哭啼啼地绝食上吊呢。” 何美玲听出来这是在讽刺她。 她以为陆家到了这个生死关头,只要威胁一下陆怀野,让他娶了自己。 自己这么美丽优秀,陆怀野迟早会爱上她,等陆怀野为她著迷,那还管得了家里人! 没想到她的计划,就被这样一个贱人破坏了! 她怒意上头,越看乔雨眠的笑容就越觉得是在嘲笑她。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乔雨眠眼见著何美玲朝自己扑了过来,还没等何美玲碰到她,她先一步跌倒在地。 “哎呀!杀人啦!” “领导家的千金要当第三者,破坏军婚,要杀死原配啦!” 陆家住的房子是部队分的,四周的邻居也都是部队家属。 男人们都去工作,门口围观的都是老太太和小媳妇,乔雨眠这一喊,眾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 乔雨眠指著冯海平。 “这位同志,我看你带著这么多人,应该也是个小领导。” “你这样纵容领导家千金杀人不管,难道是因为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男女关係?” “你清醒一点,何美玲杀了我就要嫁给陆怀野,你就没办法得到她。” “虽然你可以得到她爸爸的助力,但这样的荣耀是靠女人换来的,难道你不会觉得丟脸和窝囊么?” 门外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冯海平慌了神。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何美玲没有任何关係!” 乔雨眠强忍著不笑出声,继续『造谣』。 “別以为我不知道,何美玲她爸爸答应你……” 不等乔雨眠说完,冯海平反手关了院子的门,发出的巨响盖住了乔雨眠的话。 乔雨眠知道她赌对了! 看到昨天何美玲跟他之间说的话,她便能猜到一些。 那些造谣的话是假的,但这男人能放任何美玲在这羞辱陆家,又能阻止何美玲生事,绝对跟何家有密不可分的关係。 “你要什么?” 冯海平铁青著脸,眼睛如毒蛇般在乔雨眠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乔雨眠感觉后背一片冰凉,但也硬著头皮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情从容。 “我知道下乡不让带任何东西,还会让我们走路去玉石沟,是为了羞辱我们。” “四眼哥,我不为难你。”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买了两辆板车,一辆用来拉陆老爷子,一辆装一家老小的衣服。” 冯海平沉了眸子。 “上面要求,你们什么也不许……” 乔雨眠没听他说完,翻了个白眼继续喊。 “哎呀,姦夫淫妇关起门来杀人啦……你们要么杀死我让我走不出这个院子,要么我就这样一路喊,一直喊到玉石沟,把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都给你抖出来!” “好了,闭嘴!” 冯海平闭著眼睛浑身颤抖,咬著牙打断了乔雨眠的话。 乔雨眠没再理这些人,急忙过去解开了陆母身上的绳子。 “阿姨,奶奶,咱们进去收拾东西。” 陆家人见眾人没有阻止,都甩开身上的绳子走进了各自的房间。 乔雨眠每个屋子都逛了一圈,假装帮忙收拾东西,实际上看到了什么贵重物品,通通转移到空间里。 何美玲指甲嵌进肉里,狠狠推了一下冯海平。 “冯海平,你怎么能让他们带东西!” 冯海平恶狠狠地瞪著何美玲。 “都是你这个白痴,让人家抓住了把柄,说了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 “你没听到么,她说不同意她的话,她就要一路喊到玉石沟!” “你爸刚站稳脚跟,她说的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当做把柄捅出去,谁能负得起责任!” 何美玲哭丧著一张脸。 “可是我跟陆怀野……” 冯海平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满脑子只有男人,还不赶紧滚回去,一会那贱女人出来,再胡说些什么影响了你爸爸,回家你爸会扒了你的皮!” 何美玲捂著脸开门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乔雨眠带著陆家人依次走出房间,每个人手上都拎著一个包袱。 冯海平带著红袖章一一检查后,將陆家大门上锁,还在上面贴了封条。 他指了指前面一辆吉普车。 “你们就跟著这辆车走,今天务必要到达玉石沟!” 门外,陆怀野刚给陆老爷子餵了水,陆家眾人一哄而上。 “爷爷……” “爸……” “老头子……” 陆怀野简单的说了下病情,眾人都泪水涟涟。 冯海平催促道。 “赶紧走,再磨蹭,板车就不能用了!” 陆家眾人將行李放上另一辆板车,陆怀野拉著躺著的陆老爷子,陆父拉著行李。 眾人往出城的方向走。 冯海平咬著牙喊道。 “乔小姐!” 第7章 野餐 乔雨眠回头,看到冯海平眼睛微眯,眼镜片折射太阳的光。 “今天的事,冯某不会忘记!” 乔雨眠笑得甜美。 “四眼哥,这份屈辱,我乔雨眠来日必报!” 两人对视,目光仿佛已经交战无数次。 乔雨满不在意般的利落转身,小跑地追上陆家的『队伍』。 不得不说,冯海平这招著实狠毒。 汽车在前面缓慢地开著,一家人拉著板车跟在后面,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 陆怀玉哭哭啼啼,拿胳膊挡著脸。 “这跟游街有什么区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丟人过!” 陆老太太安慰著小孙女。 “怀玉乖啊,我们一会就出城了,到时候就没人看我们了。” 陆父拉著车,神色不虞。 “我真的是把你惯坏了,才让你这么没出息!” “你看雨眠,不过比你大一岁,就知道为咱们家出头!” 陆怀玉被吼得不敢再抱怨,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泪。 陆怀安揉著肚子,声音里委屈十足。 “妈妈,我好饿啊,我想吃东西。” 陆母看著他,眼泪便掉了下来。 “怀安再忍忍,等我们到了玉石沟就有吃的了。” 一家就这样神情沮丧地往城外走。 走出了城,走过了乡道,柏油马路不见,全是崎嶇不平的土路。 陆怀玉的小皮鞋开了胶,陆老太太也一瘸一拐地走著,陆怀安脸色惨白,白皙的小脸上一层灰。 乔雨眠四处看了看,然后喊了一声。 “我们停下休息一会吧。” 陆怀野和陆父停下车,两个人虽说是男人,可拉了这么久的车,难免疲惫。 乔雨眠走到车旁,从空间里把准备的包裹移出来,再假装从一大堆行李里翻出一个巨大的包。 打开包拿出一张餐布铺在地上。 然后像硕鼠盗粮库一样开始往出掏东西。 铝製的饭盒掏出来八个,两个装满东西的大袋子,两个水壶,四个搪瓷小碗。 摆好后,她招呼陆家眾人。 “到了晚饭时间,我们休息一下,先吃饭。” 陆怀野在最前面,等走到后面看到餐布上的东西,整个人都懵了。 饭盒盖打开,四荤四素。 小鸡燉蘑菇,红烧肉,红烧鱼,青椒肉丝。 土豆丝,醋溜白菜,炒青菜,凉拌萝卜。 两个塑胶袋里全是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 乔雨眠拿著水壶,开始往碗里倒水。 “大家快来,坐下吃饭啊。” 陆怀安早就饿得不行了,直接衝到餐布上,拿起包子就吃。 陆怀玉扭捏了一下,却敌不过饭菜的香味也坐到了地上。 陆父看著乔雨眠。 “雨眠,你这哪里来的饭菜。” 乔雨眠將陆老太太搀扶到野餐布旁边。 “叔叔阿姨,这是我白天去国营饭店买完藏起来的。” “这玉石沟不知道还有多远,我们一定要吃饱补充体力,要不然走到玉石沟可能会累得生病。” 上辈子,陆家眾人到了玉石沟后整整病了半个月。 恰逢这半个月粮食秋收,一家子一个公分没赚到,秋天没有分到任何食物。 窘迫的生活也就此展开。 陆母眼睛一热,拽著陆父。 “我们来吃,別辜负了雨眠的心意。” 乔雨眠嘱咐道。 “你们先喝水润润嗓子,別吃急了噎到。” 陆家眾人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这会开始狼吞虎咽。 乔雨眠端著一碗水,往陆老爷子的板车走,下一秒,水碗被人抢走。 “我去餵爷爷,你去吃饭。” 陆怀野低著头不敢看她,端著水碗快速地走了。 乔雨眠回身拿了两个包子,走到陆怀野身边。 陆老爷子深度昏迷,餵水都要一点一点地喂,哪怕餵一勺流半勺,陆怀野还是十分有耐心。 乔雨眠把包子放在陆怀野嘴边。 “我现在还不怎么饿,你餵爷爷,我餵你。” 陆怀野顿了一下,然后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平日里美味可口的包子,现在在他口中如同嚼蜡。 这两天,他像度过了一个世纪般难熬,算是他二十二年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乔雨眠像小太阳一样,她温暖的光,从裂缝中照了进来。 她为爷爷爭取了看病的机会,又去黑市囤货装板车,还义无反顾地拉著自己去领了证。 在结婚证上签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看著工作人员盖章,印章的红色圈圈圈住两个人的名字,就这样敲定了他们的一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乔雨眠拿起结婚证时,眼里好像有泪光闪动。 嫁给他代表著要跟他一起下放到农村,可她的表情却如释重负一般,有著劫后余生的欣喜。 他不知道那份欣喜从何而来,不过那一刻,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陆怀野,你要守护住这个笑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眸光动容,歪著头问道。 “你在想什么?” 陆怀野抬头,再次看见了那甜美的笑容。 他颤抖著往爷爷嘴里餵了一口水。 “没……没什么。” 陆家眾人远远地望著两个人,陆父欣慰地点点头。 “雨眠,是个好孩子啊。” 陆母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二十多年前,雨眠的妈妈救了阿野,保住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希望。” “二十多年后,雨眠又救了我们一大家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怀安已经吃饱,这会精神起来。 “雨眠嫂嫂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嫂,如果大哥对她不好,我就不认这个大哥了!” 陆老太太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一些。 “我们陆家一定要好好待雨眠,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一家人正吃著,远处吉普车的车灯亮照了过来,车子一路烟尘的停在了板车旁边。 车上下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谁让你们休息的?” “你们这群罪人是要去乡下劳动改造的,你们倒是会享福,在这野餐,当这是秋游呢?” 陆怀野把水碗放进乔雨眠手里,起身敛眸。 他迅速观察了四周的地形。 左边是山,右边不远处是山坡。 如果將男人打晕放在车上,然后把车开到山坡边推下去,造成坠落的假象。 等找到人,估计尸体都开始腐烂了。 就这么做!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手腕被柔软的手掌拉住。 “陆怀野,別做傻事。” 陆怀野回头,少女眸光中的温柔像水一样流入他心口窝。 理智回神,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戾气散了个乾净。 他在心里默念。 陆怀野,忍住。 她这么善良美好,不能嚇到她。 乔雨眠把水碗放在板车上,拉著陆怀野的手往前走。 陆怀野粗糙的大手像是被一团包裹住,脑子瞬间停止了思考,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感受著手中的绵软。 乔雨眠停在男人身前,扯了扯嘴角。 “司机小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8章 给你两个选择 司机冷笑一声,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还给我选择,我选择个……” 乔雨眠握著陆怀野的手,但是没耽误陆怀野另一只手的灵活度。 话还没说完,一拳头就抡了上去。 陆怀野这几天为了家人忍气吞声,这份怒意毫不保留地释放在了这一拳上,司机顿时被打倒在地。 借著车灯的光亮,乔雨眠似乎看到两颗牙齿从司机嘴里飞了出去。 她『嘖嘖』著摇了摇头。 “果然,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你看看这四周,荒山野岭,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还敢跟我耍横?” 司机捂著鼻子嘴巴,疼的满地打滚。 乔雨眠冷笑两声。 “既然你安静了,那就听听我给你的两个选择吧。” “第一个,我把你放在车上,然后把你推下山坡,你连车带人不幸坠亡。” 司机听到这话,嚇得顿时不敢吭声,眼睛眨巴著向后退。 “第二个,辛苦你跑两趟,把我们这一家老小带著行李,送到玉石沟。” 乔雨眠往前走了两步,凑近道。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是你开车送我们过去的,对吧!” “或者,你更想让你家属领你的骨灰和抚慰金?” 男人只犹豫了一瞬,便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到了驾驶位。 乔雨眠冲陆怀野挑了挑眉。 “走,搬行李去!” 陆家人在不可思议中被乔雨眠扶上了车。 直到全家人站到了土路上,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司机从车顶棚卸下板车,捂著漏风的嘴解释道。 “前面路窄车开不进去,再往前走十里路就是玉石沟了。” 他掏出一封信递给陆父。 “这是介绍信和户籍信息,你们到了就交给玉石沟的大队长何满仓,他自然会给你们安排。” 陆怀野递给男人一张大团结,男人开始不敢要,但在陆怀野眼神威逼下,还是揣进了口袋。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远去,陆怀玉抱怨道。 “哥,你脑子有毛病么?” “他这么欺负我们,你怎么还给他钱。” 陆怀野看了陆怀玉一眼。 “寧得罪阎王,不得罪小鬼。” “我给了他钱,他心里能舒坦些,自然不会给我们找麻烦。” “走吧,很快就能休息了。” 坐了一段车,眾人也恢復了一些体力,脚步比刚才快了一些。 乔雨眠看著熟悉的路,心里感慨万分。 前世她努力了六年忍下了万般委屈才走出这个村子,如今再回去,难免惴惴不安。 “乔……乔同志,再坚持下,很快就到了。” 乔雨眠看向身边的陆怀野,惊讶於他居然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 只一瞬便又笑出声来。 “什么乔同志。” 她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扬了扬。 “谁跟你是同志。” 陆怀野微微低头,月色能照亮山路,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雨眠,如果你实在累,我可以背你。” “我很有力气,我可以背著你拉著车。” 乔雨眠心里暖洋洋嘴上却很嫌弃。 “叔叔和阿姨都在后面,你背著我拉车像什么样子。” 陆怀野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不妥当,便没再说话。 乔雨眠却在这样的沉默里,感觉到那种不安消失了。 身形高大的陆怀野遮住了月光,大概也能为他挡住日后的风风雨雨。 她想起上辈子,陆家总是偷偷地帮她。 何家嫌她干活慢,赚得公分少,便让她晚上出去割玉米补公分。 玉米叶子上的细绒毛刮在脸上尖锐地刺痛,她的眼泪流过伤口,便又痒又痛。 她蹲在地里咒骂,怨恨父亲把她嫁到农村,怨恨何家待她如牛马。 这时,玉米叶子刷刷的响,像是有人在走动。 一人多高的玉米杆遮挡住视线,她看不清是谁,嚇得双腿无力瘫软在地。 恰好此时,月亮从云层中出来,他看到了陆怀野拿著镰刀,正在割玉米。 那一夜,瘦弱的身影默默地割完了她白天没完成的工作,月亮將他的身影拉长。 那影子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现在,乔雨眠看著地上的影子,默默地用手抓了一把。 这辈子,她终於能把这影子牢牢地抓在手心。 到玉石沟时已经是后半夜,整个村子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村口的年轻男人见到他们立刻小跑过去。 “是陆首长家的人吧,村长叫我在这里等你们呢。” 陆父快步走上前。 “没有什么首长,小同志,辛苦你了,这么晚还在等著。” 男人笑得憨厚。 “反正我也睡不著,等在这里给你们引个路,各位长辈一路辛苦,快跟我过来休息吧。” 陆怀安惊讶地说道。 “哇,这个大哥哥好有礼貌啊,一点都不嫌弃我们!” 陆怀玉一改路上的抱怨,声音温柔。 “你看他那么年轻,穿著乾净,谈吐得当,一看就是下乡的知青。” “他一定是个有文化的人,品德和思想都高尚著呢!” 乔雨眠见到这个男人时心就沉了下来,听到陆怀玉说的话,更是浑身一紧。 前面引路的男人叫夏然,的確是下乡的知青。 上辈子,他不知怎的骗了陆怀玉的身子,让陆怀玉有了他的孩子。 陆父离开村子三天两夜,再回来后,夏然便接到了通知返城。 大家都说,夏然回城安定后会把陆怀玉接走。 可直到陆怀玉快生了也没等到夏然回来。 陆怀玉大著肚子跑去城里找夏然,並带口信回来说,已经跟夏然在城里住下,叫家人不要担心。 一年后,陆怀玉又回了玉石沟。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衣服破烂,头髮乾枯,看著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 过了几天,陆怀野和陆父跟著车去公社交粮,乔雨眠和几个婶子路过陆家时听到乔雪薇在院子骂。 “你可真不要脸,让男人玩烂了,染了一身的脏病还好意思回家?” “家里本来就没钱,还要给你吃饭,还要给你治病,你怎么不去死!” 当晚,陆怀玉趁著陆家人都去村上开会,一根绳子吊死在了后院的枣树上。 思绪回笼,转头看见陆怀玉盯著前面领路的夏然,眼睛亮亮的。 乔雨眠不禁感嘆,命运早就已经写好了剧情,哪怕再重来一次,该发生的还是会如期发生。 她呢? 她能否逃离上辈子写好的剧本? 身边的陆怀野手臂无意识的撞了撞他,像是用眼神在询问她在想什么。 乔雨眠沉声。 “这种人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其实心思阴沉的可怕。” 她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给陆怀野提个醒,她也会多上心。 但这话却被陆怀玉听到了耳中。 “你自己齷齪,成天算计別人,別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第9章 要为愚蠢付出代价 陆怀玉说话声音並不小,连在前面拉车的陆父都转过头来看他。 陆母拍了她一巴掌。 “这几天全都是你嫂子在操持这个家,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说她。” “赶紧给你嫂子道歉!” 陆怀玉把头转向一边,不理陆母。 直到陆怀野停下脚步看向她,她才不情不愿地道歉。 “乔雨眠,对不起了。” 乔雨眠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接受这个道歉,便继续拉著陆怀野往前走。 这几天虽然有灵泉水帮忙恢復体力,可到底是没有真正得到过休息,她累的是心。 这会儿也自然不愿意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玉石沟地理位置不好,在大山坳里,別说没有进出车辆的路,那坑坑洼洼的地方,就是牛车走著都艰难。 路不好,很多副业就没办法发展,算是石河子公社最穷的一个大队。 这一路走下去,房屋都十分低矮,甚至有几家已经出现了偏方倒塌的跡象。 除了大队长家和几个人口多的家庭有好房子,剩下的房子看起来都破败不堪。 可就算这些破房子都轮不到他们,因为夏然把他们带到了山脚下的牛棚旁。 从冯海平带著人去家里开始,陆父一直百般忍耐,哪怕绳子绑在身上,也没有太过动怒。 看到牛棚,脸色终於青了下来。 “我陆家並未定罪,只不过是来这玉石沟等待审查,凭什么住牛棚?” 夏然弯著腰走到眾人面前,一副討好的模样。 “陆首……陆伯父您消消气。”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玉石沟实在贫困,没有多余的房子,我这批知青都是睡的大通铺。” “大队长说了,等明年春天化冻,看看能不能脱一批砖坯出来,找几块空地盖房子。” 陆怀野也沉了声。 “明年春天?” “我爷爷还病著,弟弟才六岁,这一大家子要在这牛棚里过冬么?” 夏然长嘆了一口气。 “不瞒您说,我们知青点的墙都塌了一半,是我们找了几块木板临时遮挡著。” “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下雪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冬呢!” 陆言庭冷哼一声。 “阿野,你去把大队长喊过来。” “我陆言庭再窝囊,也不能让人反覆的羞辱!” 陆怀野刚要动身,乔雨眠伸手拉住了他。 “先別去。” 陆怀野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著乔雨眠。 陆父也十分不解。 “雨眠,从昨天开始都是你在为这个家操心,现在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乔雨眠微微摇头,然后温声劝道。 “陆伯父,大队长自有安排,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先住下吧。” 陆父刚想说什么,乔雨眠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他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要是这点暗示都看不出来,也不能坐上首长的位置。 陆父不说话,陆家其他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乔雨眠开始从板车上往下卸行李,眼睛还不忘瞟著夏然。 夏然有些沉不住气,本来笑著的脸,变得有些僵硬。 乔雨眠抡起一件行李,假装不吃力往后退,然后狠狠地踩在了夏然脚上。 “啊!” “对不起夏同志,我真是没看见。” 夏然瘸著跳到一边,嘴上边『嘶』痛,边笑著回应。 “没事的。” 乔雨眠再次道歉。 “不好意思了,我们这挺乱的,夏同志已经完成了大队长交代的任务就回去吧,我们这没地方坐,就不留你了。” 夏然表情更加僵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怀玉凑到跟前,声音中带著羞涩。 “夏同志,你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见有人搭茬,夏然眼睛一亮。 “你们不想住牛棚,我有个办法,但是你们可不能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像是怕人拒绝,不等陆家人回復,夏然竹筒倒豆子般地將办法说了出来。 “我其实想说,咱们玉石沟每家人都不太多,如果你们不想住牛棚,可以跟大队长提议,谁家人口少先住到谁家去,至少把这个冬天挺过去。” 陆家人听了这话,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 只有陆怀玉露出惊喜的表情。 “夏同志,你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夏然也十分高兴。 “嗯,能帮忙就最好了。” 夏然说完,就站在原地,眾人静默地互相看著。 他神色有些尷尬。 “你们……不去找大队长么?” 乔雨眠打了个哈欠。 “村里的人都睡了,我们也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夏然乾笑了两声。 “啊哈哈,那好吧,你们先休息,明天我帮你们找大队长。” 乔雨眠挥了挥手。 “夏同志,再见。” 夏然还没走远,陆怀玉就抱怨起来。 “乔雨眠,你为什么拦著我哥不让他去找大队长,夏然还给出了主意呢!” “难道我们今晚要住在牛棚里么?这怎么睡啊!” 乔雨眠刚要开口,陆怀野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怀玉,你別太单纯了。” “这个夏然跟我们第一次见,就这么热心地给我们出主意,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陆怀玉紧皱著眉头鬆了松,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 “爸爸是首长,他敬仰我们,对我们好不是应该的么?” 乔雨眠摇了摇头。 “我们来到这玉石沟就给大队长提要求,还要住到別人家里去。” “这要是传出去,难免被人说我们没有反省之心,过於霸道,对陆家没有任何好处。” 陆怀野只跟乔雨眠在一起两天就已经对她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聪慧通透,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甜美。 既然她拦著自己,又打发走了夏然,必然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陆怀野放下行李,走到乔雨眠身边。 “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执行。” 乔雨眠惊讶於陆怀野的机敏,一下就反应过来她想要做什么。 也感动於陆怀野如此信任她。 他甚至没问自己要做什么,做出的事情会不会对陆家有妨害,而是十分相信她,並且坚定地去执行。 乔雨眠激动得无以復加。 看到这样的陆怀野,她坚信自己这辈子绝对会比上辈子更好。 “陆怀野,你去那边的林子深处找一些潮湿的树枝来。” 陆怀野只是一瞬便明白了乔雨眠要做什么。 他轻嗯一声回道。 “我找找松树上有没有松油,再扣几块下来。” 乔雨眠和陆怀野同时抬头看向彼此,然后会心一笑。 陆怀野大步走进了山里,陆家眾人却一头雾水。 陆父问道。 “雨眠,你和怀野打什么哑谜呢?” 乔雨眠笑著挑了挑眉。 “何满仓太蠢了,他既然敢羞辱我们,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第10章 著火啦! 玉石沟还没有通电,村里人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会儿村子里已经是万籟俱静,只有队长何满仓家还没睡。 何满仓抽著旱菸,菸袋锅里的菸丝隨著吸气充分地燃烧出暗红色的星火。 何满仓的老婆田桂没好气地骂道。 “呛死了,快去外面抽。” 何满仓砸吧著嘴。 “我出去抽要是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田桂全然不在意。 “你可是玉石沟大队的队长,你让他们住哪他们就得住哪,谁还敢有意见!” 何满仓一口烟吐到田桂脸上骂道。 “他们什么身份,能听我的?这要是搁以前,这么大的官来咱们家,我恨不得打块板给人家供起来!” “要不是有人递了话,不能让他们过得好,我哪能敢让他们住牛棚?” 田桂被骂了两句自觉没趣,但嘴上还是不服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看村东头的牛棚里,哪个不是曾经名號响噹噹的人物,现在还不是要看你脸色!” 何满仓不欲再与这妇人做计较。 “头髮长见识短,赶紧睡觉吧!” 主屋的老两口拌嘴,东屋的小夫妻也没睡著。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確切地说是乔雪薇没有睡著。 看著『运动』完就翻过身就呼呼大睡的何青山,乔雪薇翻了个白眼默默下了炕,用提前打好的温水清洗身体。 上辈子她看不上陆怀野那个没用的废物,所以两人並未有肌肤之亲。 这辈子,她为了討好何青山,在下乡第一天就把身子给了他。 可没想到何青山平时人模狗样的,私下里这么脏。 晚上不洗脚,就连做完那事也不知道洗一洗。 洗完后,乔雪薇默默地去炕尾的被子里躺下。 她不想跟何青山一起睡,她觉得何青山的被窝都是臭的。 躺在炕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著。 本来昨晚就应该来玉石沟的陆家人並没有来,她一直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怕乔雨眠跟她一样重生,然后帮陆家解决了下放的问题。 如果陆家官復原职,乔雨眠岂不是要过上比上辈子还好的生活! 那她抢著下乡,还主动嫁给何青山的这件事,不就成了笑话? 还好偷听到公爹说晚上让知青去接,这才打消了顾虑。 上辈子她一直在受罪,眼看著乔雨眠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村子,去到大城市,过上了好日子。 她不甘心,让母亲帮著找关係终於联繫上了何青山。 好不容易哄著何青山答应跟乔雨眠离婚,却在两个人偷情时被乔雨眠发现。 她跟何青山把乔雨眠推下楼,没想到,乔雨眠那个贱人死死地拽著她,竟然把她也拽下了楼。 一天福没享过的她,就这样重生回了现在。 乔雪薇紧紧攥著被子。 风水轮流转!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让乔雨眠落在她手里,她一定会让乔雨眠比自己前世惨百倍,才能抵消她的心头之恨! 光想著这些,乔雪薇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太安稳,仿佛刚睡著就听见铜锣声。 玉石沟没通电,没有喇叭可以广播到全村都知道,都是以敲锣为號,听到锣声,就到村上的晒穀场集合。 前世,村里敲锣她从来不管,都是陆怀野去,懵懂中她喊了一句。 “陆怀野,敲锣了,你快去看看,烦死了!” 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她生气了坐起来就要骂。 “陆怀野,你是不是聋了……” 借著透进来的月光一看,旁边哪还有人! 这会清醒了,便隱约听见外面喊道。 “著火啦,快救火啊!” 著火了? 乔雪薇心神俱裂,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她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上辈子玉石沟好像没有发生过火灾啊? 边穿衣服心里边骂道。 何青山个王八东西,著火他先跑了,也没说叫上自己! 跑到门外她才看清楚,根本不是自家著火了,而是村尾空置的牛棚。 浓烟滚滚直衝天际,焦糊味和松树独有的松油味瀰漫在空气中。 她记得,那就是陆家下放时住的地方。 乔雪薇心中一喜。 一定是乔雨眠笨手笨脚的把牛棚点著了,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个贱人烧死在里面! 就算没烧死也没关係。 牛棚里虽然没有牛,但这属於集体財產。 如果烧没了,那可是要赔偿的。 陆家被那些人搜走了全部家当,连衣服都没带,看他们拿什么赔! 想到这,乔雪薇一下来了精神,快步地向村尾跑去。 还没等跑到地方,就看到那边乌压压地挤满了人。 定睛一看,不仅有看热闹的村民,还有石河子大队联防队的人,还有巡山护林员。 乔雪薇嘴角忍不住笑意。 乔雨眠这个蠢东西闯大祸了,这下看她怎么收场! 拨开人群,就见乔雨眠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联防队队长脸色不虞地站在那,看著已经被熄灭,却还在冒烟的火堆。 陆怀野提著一桶水浇在火堆上,那烟便也没了。 “护林员看到你们玉石沟浓烟滚滚,以为著火了,这才报了联防队。” “何满仓,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何满仓从人群中站出来,支支吾吾。 “这……他们……” 乔雨眠看了一眼人群中正得意的乔雪薇,敛了心神上前回话。 “同志您好,我们是安秋县来的,姓陆。” 陆家这件事不算小,能被分派到玉石沟也是经过多方批准的。 看到联防队队长神情一怔,乔雨眠就知道,这人是知道原委的。 “同志您好,我是石河子公社的联防队队长王建安,这是森林保卫员林南。” 乔雨眠自知他们是对著陆父说的,默默退后一步。 双方互相介绍完,乔雨眠再次上前。 “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天气阴冷,陆老爷子还生病,我公爹当了一辈子兵,这岁数大了腿脚怕冷。” “这牛棚四面透风,我们想著生火取暖,怕落下毛病,以后回去了不好医治。” “我们也不知道,这树枝上有松油,燃烧起来能有这么大的烟。” 乔雨眠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在联防队队长心上重重地锤了一下。 陆家下放到这玉石沟,他们自然是都知道的。 也都知道,陆家並未被定罪,不过是上面的斗爭被连累到了。 这小媳妇神情从容,没有任何被下放人的恐惧和畏缩,大概是胸有成竹他们一定会回去。 上面再斗爭,也影响不到他这联防队长的工作。 可今天陆家这事若是不管,轻飘飘地带过,以后陆家回去,难免会记恨玉石沟。 这些年他算是见识到了各种场面,这陆家人若要是起復,想到在玉石沟的苦日子,怕是整个石河子公社都要吃掛落。 石河子公社不好,他能好到哪去? 还不如此时卖个人情给陆家,万一以后他们报復起来,至少自己还算给过他们善意。 想到这,他转身面向何满仓。 “何满仓,人员调配,知青下放,公社对你们下放的大队都是有补贴的。” “当初你说村里空房子很多,申请了许多名额要求援助,怎么现在送人下来,你给人家住牛棚?” 第11章 水粉色碎花大裤衩 何满仓支支吾吾的解释。 “这……这不是,他们来得太晚,我还没来得及安排住处么。” “想著……想著天还不太冷,所以就在这……对付一下。” 乔雨眠冷笑。 “何队长大概是条件好,自己住得暖和,却不知道我们普通社员的疾苦。” 何满仓听到这句话顿时急了。 “我也是石河子大队的社员,哪有你说的什么条件好,大家都是一样的!” 乔雨眠转头看向了人群。 “大家都一样?” 她抬手指了指人堆里的乔雪薇。 “我们冻得要靠生火取暖,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可是热得都穿起了大裤衩呢。” 这会出来看热闹,有几户人家拿著火把,联防队里手里还拿著马灯,眾人看得清清楚楚。 乔雪薇穿著一个及膝的大裤衩,有点像现代穿的夏天的睡衣。 虽然不暴露,但在十一月初的天气里,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乔雪薇听见著火急著逃跑,只拿了衣服並没有想到穿外裤。 又一心想看乔雨眠挨骂,所以並没有觉得冷。 水粉色带碎的睡裤就这样暴露在眾人眼前。 她尖叫一声,想要捂住腿,可两只手怎么又能捂得住。 何青山从人群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他刚想抬手打乔雪薇,却又想起来是在眾人面前,抬起的巴掌紧紧拽住乔雪薇的头髮。 “到处给我丟人现眼,赶紧回家。” 出了这样的事,人群里开始七嘴八舌地討论。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转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王队长,我们下次注意,儘量找一些乾柴来烧。” “或者下次您看到我们玉石沟大队冒烟就不用来了,可能就是我们家在烧火取暖呢,马上冬天了,我们可能会天天烧火。” 王队长还没说话,护林员林南先开了口。 “那怎么行?” “现在是秋天,正是森林火灾的高发季,你们玉石沟要是真著了火怎么办?” “往小了说,烧了你们村子,烧了土地是损毁了国家財產。” “往大了说,火势蔓延到山林造成山火,这责任你们谁担当得起?” 乔雨眠语气满是不乐意。 “给我们住牛棚,还不让我们烧火,我们这老老少少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王队长,护林员,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分到什么房子,我们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也想像何队长家的儿媳妇那样,热得穿著裤衩子到处跑,这不是没特权么。” “我能忍著冒烟呛人,你们也就多担待吧。” 这话一出,急的不是护林员,而是何满仓了。 他有特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这个队长就別想干了,说不得还得被人带上一顶『官僚主义』的帽子,到时候住牛棚的就是他们一家人。 没等王队长说什么,他急得差点咬了舌头。 “是我的错,我应该事先就安排好的。” “这样吧,我们村好多人家都空著几间房,你们看谁家地方大,你们就住谁家好吧。” 乔雨眠瞥了他一眼。 又来上辈子那招! 上辈子,陆家连夜赶到玉石沟,全家惨兮兮的,陆老爷子昏迷不醒。 他们在牛棚住了两天,全家都被入冬前的秋风吹病了。 陆怀野提出住房子,何满仓也说的同样的话。 没办法,陆怀野只能找到村里挨家挨户协调。 没有人愿意接纳外来人,还是陆怀野拿出自己珍藏的一枚军功章才换得村头李铁牛家的柴房住。 第三天,陆老爷子病逝,李铁牛嫌他们家晦气,將陆家人赶了出去。 陆家人只好在牛棚里给陆老爷子停灵,又在牛棚里住了一冬天。 这个冬天,陆老太太过世。 开春,陆怀野努力脱砖胚,房子刚盖好,陆母也过世了。 乔雨眠觉得,住在牛棚里,是陆家一家的心病,陆母和陆老太太过世,全都是因为住在牛棚里。 所以,这牛棚,她不会让陆家人住牛棚。 一天都不住! 想要她走上辈子的路,那也是妄想。 “何队长是大队长,理应起到表率作用,既然是人民选举出来的干部,那就要为人民做实事对吧。” “我不住別人家,我就想住何队长家,何队长给想想办法吧。” 何满仓顿时瞪圆了眼睛。 “我家哪有地方给你们住?” 乔雨眠想了想道。 “何队长大概认不出我了。” “我叫乔雨眠,我爸爸是乔辉,是县里农机所的技术人员。” “十年前来过玉石沟,帮玉石沟做过土地改良,我也隨著爸爸来这住过一阵子。” “据我所知,你们家主屋有两间房,主屋旁边还有三间房子都能住人。” “再不济,你家隔壁还有空房子呢。” 何满仓白了一张脸,眼睛嘰里咕嚕地转著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开口道。 “我家儿子新婚跟我们老两口住一块不合適,他们已经住了一间。” “另外一间是柴房不能住人。” “我隔壁是我堂哥,他们家的房子我无权给別人住。” 乔雨眠点点头。 “我明白了,何队长家的柴火比我们这些活人还金贵,柴火也可以单独住一间房。” “算了,我们还是住牛棚吧。” “陆怀野,这树枝被水扑灭了燃不起来,你去再捡点回来。” 眼见著乔雨眠要再生火,王队长也沉著一张脸,何满仓急的汗都冒出来了。 “別,別生火了,我会给你们安排好的。” 乔雨眠站起来拍了拍手,陆怀野也停下了进山的脚步。 眼见著陆家人再次往板车上装行李,护林员和联防队队长也准备回去。 何满仓把王队长送到村口,王队长走出很远,又嘆了口气,走回到何满仓身边。 “何队长,你……”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离开了。 林南放缓脚步等了王建安一下,两人会合后问道。 “你找他说什么了?” 王建安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道从何开口。 “陆家那个儿媳妇是个人物,她嘴上说著不知道,其实都是故意的,你看那火堆里有松油,那玩意点著了不仅冒烟,还有味。” “她能忍著那么大的味不灭火,不就是为了引我们来,把事情闹大么!” 林南也慢慢瞪大了眼睛。 “哦,我说怎么冒那么大的烟,真的跟村里著火了一样。” 王建安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何满仓若是聪明,好吃好喝供著,把这尊大佛送走便算完。” “若是个蠢的,那就……”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何满仓不知道王建安和林南的想法,他现在满心是气。 当乔辉说要把女儿嫁过来时,他满心欢喜。 教授的女儿,那必然是聪慧的,这对以后他的金孙也是有好处的。 可没想到,娶进来的儿媳妇不好,她这个妹妹还跟自己作对! 原先他是被人交代的,不要让陆家过上好日子,现在他是发自內心的,不想让陆家过好日子! 走回牛棚,陆家人已经收拾齐整,准备去住新房子。 何满仓敛了眼眸。 住在自家隔壁也好,等自己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向上面匯报,上面说不定还要嘉奖自己! 想到这,他招手。 “你们跟我来吧。” 第12章 莫欺X年穷 刚到陆家院子,便听到偏房里的打骂哭喊声。 “谁叫你出去丟人现眼,给我家添麻烦,我打死你!” “別打了,我知道错了,青山,求求你!” “我这不是打你,我这是给你长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给我出去丟人!”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乔雨眠搀扶著陆母,能感受到陆母的紧张。 “雨眠,雪薇好歹是你的姐姐,要不你去劝一劝。” “真的打出人命,等你爸爸和阿姨回来,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乔雨眠本来不想管乔雪薇,不仅仅是因为乔雪薇是害死她的凶手,也是因为这门亲事是乔雪薇自己选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应该自己承受。 而且,何青山已经打了她不止一次,她完全可以离开何青山。 既然不离开,就是心中有盘算,她何苦去打搅她的『好事』。 但这些陆家不知道,自己若是不管,难免在陆家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三思索,她还是上去敲了门。 门开了。 何青山穿著一套红色的秋衣秋裤,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说话声音变得柔和,仿佛刚才嘶吼叫骂的野兽並不是他。 “你不是乔雪薇的姐姐乔雨眠么?” “怎么,受不了住在牛棚里,想来找我求情?” 他挑了挑眼眉,一脸的油腻,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乔雨眠。 “你可以住我屋里,我被窝里可比牛棚暖和……” “啊!” 话还没说完,只听『嘎巴』一声,何青山捂著肩膀叫了起来。 尖叫声把正在收拾柴房的何满仓和屋里的田桂都喊了出来。 田桂哭喊著跑到了何青山身边。 “青山啊,你这是怎么啦?” 何满仓在柴房里看清了全过程,等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姓陆的,你疯了吧,居然敢打伤我儿子,这玉石沟你不想呆了是不是!” 何青山捂著肩膀。 “唉吆喂,疼死我了!你他妈是谁啊!” 乔雨眠被陆怀野半抱在怀里,手不自在地抓紧了衣摆。 她抬头看见陆怀野眼里的狠厉像是能把人生吞活剥。 “我是乔雨眠的丈夫。” “你言语调戏我妻子,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 田桂立刻反驳了回去。 “她一个女人,半夜里去敲人家房门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就是说两句话,你竟然动手,没天理了!” “他爹,你快去报公安,让他们把这个凶手抓起来游街,给他吃『生米』!” 陆怀野转头盯著何满仓。 “就算你不去派出所,我也要去报的。” “你儿子调戏已婚妇女,这叫流氓罪,况且我是军婚,破坏军婚才是犯法的。” “你去把公安找来,看看到底是谁要吃『生米』!” 田桂嚇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何满仓涨红了脸,半晌才拍了何青山一下。 “你赶紧给人家道歉,就说你没想破坏人家婚姻,是睡糊涂了,说的梦话。” 何青山梗著脖子。 “爹,你还是我亲爹吗?” “他把我胳膊摆断了,我都要疼死了,你还让我给他道歉!” “我不就说两句嘛,怎么啦,说两句又不掉块肉。” “哎呦,疼死我嘍!” 乔雪薇大概是穿戴整齐,这会才从屋子里出来。 “乔雨眠!”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还是你后悔了,想嫁给何青山!” “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根本没机会,其他的就不要妄想了!” 乔雨眠差点笑出声。 “我后悔,后悔什么?” “是后悔没嫁给一个成天调戏妇女的流氓,还是后悔没嫁给一个只会动手打人的家暴狂?” 乔雨眠用眼神將何青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身边的陆怀野。 “乔雪薇,要不你自己看看呢?” 那一瞬间,乔雪薇觉得比被扇了巴掌还疼。 乔雨眠扫过何青山时,那神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乔雪薇何尝不知道,何青山在外形上比不过陆怀野。 可那又怎么样? 陆怀野现在看著高挑帅气,但她知道,半年后,陆家人陆续死亡。 陆家粮食不够吃,陆怀野会变得乾瘦,整个人死气沉沉。 而何青山,隨著沤肥的成功,钱包越来越鼓,穿得越来越时尚。 想起前世何青山的名誉地位,还有他那不完的钱,乔雪薇觉得刚才被何青山打出来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乔雪薇冷笑。 “乔雨眠,你別得意!” “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莫欺少年穷……” 乔雨眠认同地点点头。 “对,何青山现在是莫欺少年穷,以后就是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 乔雪薇刚开始还得意,可听著乔雨眠的话,越说越不对劲,她伸出手想要指著骂,却看到旁边的陆怀野伸出了手。 想到何青山的手臂,她嚇得急忙將手缩回来。 “且等以后吧,我家青山一定是最出息的男人!” 乔雨眠不欲再纠缠,毕竟陆家人需要休息。 “何队长,把院子的钥匙给拿来,我们自己收拾吧。” “至於何青山,我们就暂且放过他。” 陆怀野声音冰冷。 “若是以后对我妻子,或者对我家人出言不逊,就不只是卸你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何满仓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把钥匙掏出来递给了乔雨眠。 乔雨眠转身离开,田桂依然大喊大叫。 “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我儿的手还疼著呢!再怎么说也要赔个医药费……” 何满仓直接扇了田桂一巴掌。 “废话那么多,赶紧去套车,上医院!” 何家人连哭带嚎地走了,院子里终於安静了下来。 陆家人对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打扫,开始分屋子。 陆母从牛棚里搬出来,明显开心了许多。 “老陆,你跟爸住一间房,伺候著方便。” “妈和怀玉还有怀安跟我一起住。” “雨眠和阿野,你们小两口住一间房。” 乔雨眠脸一红刚要拒绝,陆怀玉大声嚷道。 “妈,怀安都六岁了,是个大男孩了,我怎么能跟他一起住!” 陆母『嘖』了一声。 “现在就这三间房,难道你还想自己住一间不成,现在总比在牛棚里一大家子住大通铺强吧!” 乔雨眠下意识地看向陆怀野,发现陆怀野正盯著她。 两人好像不需要说什么,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地冲陆怀野点点头。 陆怀野清了清嗓子开口。 “妈,我来分配住处吧。” 第13章 吃好喝好 陆母也是一脸的为难。 “我刚才看了,隔壁院子只有两间房能住人,剩下一间柴房只能堆杂物。” “何队长家的柴房收拾出来勉强能住,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分法了。” 陆怀野摇摇头。 “妈,你和我爸带著怀安住一间。” “奶奶,怀玉和雨眠住一间。” “我跟爷爷住一间,方便照顾。” 陆母脸上浮现出急色。 “那怎么行,你跟雨眠新婚怎么能分开住,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孙女呢。” 乔雨眠瞬间红了脸。 “阿姨,我跟陆怀野,我……我还……” 乔雨眠想说,她是在紧急情况下嫁给了陆怀野,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真的要当陆怀野的妻子。 而且经歷过上一次跟何青山失败的婚姻,她对婚姻生活没有那么嚮往。 领证的时候她还想过,如果以后陆家顺利起復,她能借著陆家的势力將父亲调回来,只想解除所有目前的危机。 至於情爱,伴侣,以后的生活,她真的还没想那么多。 陆怀野適时地解决了她的窘迫。 “妈,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能活著就不错了,生下来孩子怎么样,要让他跟著我们一起受苦么?” “再说了,我们在这只是借住,等开春我们自己盖房子再说吧。” 陆怀野坚持,陆母便没有再劝说。 何满仓家的柴房大一些,乔雨眠跟陆怀玉和陆老太太住了进去。 剩下的人住在何家隔壁的东西两屋里。 冯海平不许他们带被子,几人只將衣服捲成了枕头,盖著外套勉强睡了一夜。 乔雨眠好几天没合眼,全靠灵泉水撑著,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陆家人更是无论从心灵还是身体都受到了双重的打击,这会放鬆一些也早早进入梦乡。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乔雨眠是被哭声吵醒的。 声音断断续续,从隔壁的院子里传过来。 “妈,能不能让我爸想想办法,求一求曾经的老战友,把我们调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这早晨想要喝点奶粉都没有热水冲,没有雪膏,我的脸都干得发紧。” “呜呜呜呜……” 陆母声音温柔安慰道。 “怀玉,你別哭了,你嫂子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別把她哭醒了。” 陆怀玉没好气道。 “她就是个吃苦的命,昨天炕上就睡著了,这会打雷都不会吵醒。” 陆怀野冷声呵斥。 “陆怀玉,你就算听不懂人话,也该有点感恩之心!” 陆怀玉哭得更厉害了。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要不是你在部队里事事爭先,成天臭显摆你那些能力,我们怎么会……” “闭嘴!” 陆父威严的声音压过了陆怀玉。 “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咱们家遭了难,你不想著一起克服还处处抱怨。” “陆怀玉我告诉你,我们陆家就是都死在这玉石沟,我也不会去求任何人。” “你若是有能力,自去显你的神通,你若是能回城里,我便叫你一声好汉!” 乔雨眠本不想加入陆家的爭吵中,但陆父说这话说得她心里一痛。 这时候的陆父已经存了死也不求任何人的想法,却还是在陆怀玉大著肚子的时候回城求了人。 而陆怀玉,大概也是被陆父这样骂出了叛逆的心,才会一心想回城而被夏然矇骗。 想到这,她急忙披了外衣走出屋子。 “叔叔,阿姨,早上好。” 一家人看到乔雨眠起来,都止住了爭吵,陆母满脸的歉疚。 “怀玉不懂事,我们教训了两句,把你吵醒了吧。” 乔雨眠摇摇头。 “我本来就醒了,只是听到你们说家事,我没好意思出来。” 陆父嘆了口气。 “雨眠啊,让你见笑了,这两天你为我们陆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 “我还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你,结果万事都是你在出头,我真是愧对你爸爸啊。” 乔雨眠走到陆父陆母面前。 “叔叔,你別这么见外,你们能在我爸爸提出结婚时同意我嫁进陆家,就已经是帮了大忙。” “这件事发生,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但还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还能一起互相扶持。” 陆母眼眶红红的过来拉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感谢你。” 乔雨眠回握住陆母的手。 “阿姨,我不怕下乡也不怕吃苦,只要能把日子过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陆母眼里热泪滚落,却笑著拍了拍乔雨眠的手。 “你都说不见外,怎么还叫我们叔叔阿姨。” 乔雨眠红著脸微微低头。 “妈妈,爸爸。” 陆母一把將乔雨眠揽进怀里。 “好孩子。” 乔雨眠偷偷看向一旁的陆怀野。 中午的烈日照在他的脸上,琥珀色的瞳仁像玛瑙一样澄净。 陆怀玉吸了吸鼻子。 “对,你们一家亲亲热热,只有我是那个坏人!现在连饭都没得吃,我看你们要怎么把日子过好。” 乔雨眠出来搭话就是为了陆怀玉。 她离开陆母的怀抱,走到陆怀玉身边。 “怀玉,既然我嫁给你哥,就认下你这个小姑。” “我做嫂子的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爷爷还生著病,奶奶身体也不好,爸爸为国家做了这么多贡献,落得一身伤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困苦只是一时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出面对困苦的勇气,等待机会起復。” 乔雨眠把手伸进口袋里,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小盒『万紫千红』。 “这个你先用著,我保证,等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买更好的。” 陆怀玉接过那扁扁的一小盒护手霜,委屈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乔雨眠趁热打铁。 “怀玉,你要知道,世界上唯一想你好,为你好的,只有父母。” “那些打著为你好的旗號接近你的人,大部分都是带有目的的。” “爸爸和你哥说的都是气话,你千万別为了想回城,轻信了別人,特別是村里的知青。” “他们若是有门道回去,早就走了,甚至都不可能下乡。” 陆怀玉收了眼泪,抽抽搭搭。 “我爸就有门路不下乡,可他不还是来了?” 乔雨眠又从右手边的兜里抓出了一把大白兔奶塞进陆怀玉手里。 “陆家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得到,爸爸这是在韜光养晦。” “我们蛰伏在这里,是为了將来更好地回去。” “我答应你,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找机会去城里给你买回来,绝对不让你过苦日子好不?” 陆怀玉摆弄著奶皮,倔强的表情已经有些鬆动。 “画饼谁不会,就知道拿奶出来骗人,我们这一大家子没饭吃,连一粒米都没有!” 乔雨眠粲然一笑。 “谁说没饭吃,我们不仅要吃饭,还要吃好饭!” 乔雨眠走到两辆板车旁边,陆怀野见状也走了过去。 “陆怀野,你帮我把这板车翻过来。” 第14章 手握物资心不慌 乔雨眠本想跟陆怀野一起翻板车。 可陆怀野却把她轻轻推到旁边,双手握著车把,直接就將板车翻了过来。 两辆板车翻过来,乔雨眠扯开板车底部面蒙著的被单。 陆家人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围了过来。 还是陆怀安最先叫出声。 “呀,是肉,好多肉!” 陆老太太也不可置信。 “这团里包著的是……鸡蛋……” 陆怀玉也惊喜地叫道。 “这不是我的羽绒服么,还是在临海市的百货大楼买的呢!” 陆家人七手八脚地把绑在板车后面的东西『解救』出来。 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十斤白面,十条五肉,两包红,裹著鸡蛋卷在羽绒服里,稀缺的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全都被陆家几人的厚衣服保护著。 陆父看著吃食,难得地露出笑容。 “怪不得我拉车的时候觉得很重,原来这板车下面藏著这么多东西呢。” 陆老太太抱著两包红,十分激动。 “我还想说为啥人家用车送咱们,雨眠还非要带上这板车。” “有了这红,你爷爷也能喝点水,不至於饿死!” 乔雨眠心里清楚,只要不断地给陆老爷子餵空间的水,他就不会饿死,但有红作掩护,更合理一些。 陆怀玉摸著肚子。 “既然有吃的,那我们就开始生火做饭吧。” 乔雨眠拿出一块肉並一些鸡蛋。 “我们没有调料,我去拿著肉和老乡们换点调料和青菜。” 陆怀野拎著水桶。 “我去打水。” 陆母一手拉著陆怀玉,一手拉著陆怀安。 “走,你们一个跟我收拾厨房,一个给我烧火。” 一家人很快便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 乔雨眠对这个村里无比熟悉,知道谁家有什么,谁比较好说话。 这年代,肉可是稀罕物,那是要过年大队里杀年猪,用公分换的,每家也就换那么一斤半斤。 一家只准养两只鸡,鸡蛋也很抢手。 用五肉跟方家换了一些调味料和青菜,又拿著鸡蛋跟杨家换了一些多余的碗筷。 方家还说,最近要下霜,让乔雨眠这两天多拿点青菜回去,省得蔬菜烂在地里。 乔雨眠毫不客气,茄子土豆豆角摘了一筐,足够陆家人吃两天。 等她回到陆家,厨房已经清理得差不多,大铁锅里也开始传出了米饭的香气。 考虑到陆家人顛簸了几天,便没有做辛辣的食物。 蒸了一个鸡蛋羹,做了个茄子土豆酱,又用五肉煸出油,燉了个豆角。 屋里没有桌子,陆怀野搬了两块大石头,在石头上放了个破旧的门板充当桌子。 碗筷不够,就拿出昨天吃饭的铝饭盒。 饭菜上桌时,已经下午三点。 一家人没有再谦让,风捲残云地吃完了一顿饭。 陆怀玉嫌弃土豆茄子燉煮在一起黑黢黢,可吃起来一勺子一勺子地盛,最后撑得直打嗝。 陆老太太也没了曾经世家闺秀的模样,筷子夹个不停。 陆怀安更是抱著盘子舔最后一点汤汁。 吃完饭后,乔雨眠看著心满意足的一家人慢慢开了口。 “奶奶,爸,妈,我想说几句话。” 眾人都看著乔雨眠,示意她继续说。 乔雨眠郑重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抻了抻衣服。 “奶奶,爸,妈,我现在想说一下日后的打算。” “我们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就要先放平心態。” “爸妈心里有很多怒气,怀野也有不甘,怀玉也有委屈。” “但是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要坦然面对以后的生活,从心里接受,这样心里才不会觉得苦。” “人要是心里苦,长时间憋闷,对身体不好。” 乔雨眠想到陆家人上一世几乎都是鬱鬱寡欢,身体不好,劳动力差,生活水平永远上不去。 她空间里有钱有食物,这些她会找个理由弄出来给大家吃,保证身体上的营养。 可心理的疏通和辅导,比吃些什么更重要。 陆父首先表態。 “雨眠,我老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这一口气憋在胸口,已经提不起精神了。” “家里的事就交给你和怀野打理吧。” 陆怀野起身站在了乔雨眠身边。 “爸,我在等那个机会,只要时机一到,我们……” 陆父勃然大怒。 “逆子,我不允许你再做那些事!” “你爷爷还昏迷著,我们全家都被下放到这里,你还不清醒吗?” 陆怀野眉头微皱。 “正因为爷爷昏迷,我才更要抵抗,一味地退缩,只会让人骑在我们头上。” 眼见父子俩又要吵起来,乔雨眠急忙把陆怀野挡在身后。 “爸,你们这些事我不懂,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 “我是想著,既然我们选择来这里,爸你就放开手让我们做,无论做到什么程度,自己也不会后悔。” “大不了,我们就在这里呆一辈子,我觉得乡下也挺好。” 乔雨眠一边说话,一边扯陆怀野的袖子,將他想说的话堵在口中。 陆父挥了挥手。 “你们想做什么做什么吧,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管了。” 乔雨眠回头冲陆怀野眨了眨眼,终於把陆怀野那份不甘心安抚下来。 陆母也见缝插针。 “雨眠,我看你刚才扛回来一个大包,里面是什么啊。” 乔雨眠看出来陆母想转移话题,也跟著继续说。 “我们昨天来得太晚了,就將就著睡了。” “这是刚才我去老乡家里『换』的被,还有被单和一些,晚一点还要麻烦奶奶和妈做成被了。” 无论在城里还是农村都属於稀缺物品,谁家有件衣过冬都算是富有,不可能有多余的。 这些都是乔家之前的旧被和她在黑市里买的,用这个藉口拿出来还算合理。 好在陆家从来不缺衣少食,不懂这些东西的稀缺性,比较容易糊弄过去。 陆老太太十分开心,推著陆怀野。 “赶紧的,把拿进去,趁著太阳没下山,我和你妈妈把这被弄一弄,爭取今天晚上有被盖。” 父子被分开,院子里的火药味明显褪去。 乔雨眠想继续说,马儿身上的铃鐺『叮叮噹』的越来越近。 乔雨眠看向外院,原来是隔壁何家一家人回来了。 第15章 再起衝突 何家的马车停在院外,何满仓將马从马车上卸下来,牵著马走到了屋子后面的马厩里。 何青山捧著手臂,由乔雪薇扶著,哼哼唧唧地往屋子里走。 田桂往陆家的院子里看了一眼,隔空啐了一口。 “呸,一家子噁心人的东西!” 陆怀玉被哥哥和父亲骂了一顿,正好没地方出气。 她几步就跑到柵栏旁边喊道。 “你衝著谁呸呢?怎么这么没素质!” 可能是何满仓交代了什么,田桂倒是没有回骂,但是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陆怀玉气急了,就要推开摇摇欲坠的柵栏过去找她吵架。 乔雨眠一把按住了陆怀玉。 她最了解这位『前婆婆』的性格。 没什么文化,更別提素质二字,平时仗著大队长媳妇的威风,从来不把別人看在眼里。 出去骂街,从未有过败绩,以前她还是何家媳妇时,没少受这个婆婆的磋磨。 除了睡觉,那嘴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不是挑这个,就是嫌那个,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陆怀玉若是衝过去跟她吵架,保准被骂哭回来。 乔雨眠刚把陆怀玉安抚好,可不能让这老太太再把她的心態骂崩了。 “犯不上跟她口角,这种人,连个眼神都不要给她。” 陆怀玉是养得骄纵了些,可也没到好歹不分的程度。 听了乔雨眠的话,也只是学著田桂的样子『呸』了回去。 田桂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敢『呸』回来,擼胳膊挽袖子的就要衝过来,刚进门的何青山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田桂一听宝贝儿子饿了,顿时偃旗息鼓。 “我的儿啊,你饿了啊。” 她朝门口站著的乔雪薇懟了一拳头。 “你这个丧门星,还不去做饭,我看你就是少打!” 乔雪薇刚要动,何青山皱起眉头满脸的不悦。 “什么?还要现做饭?” “我都闻到了炒肉的味道了,我还以为你叫了许婶子来家里做饭呢!” 他白了乔雪薇一眼。 “乔雪薇那个废物,做饭难吃死了,我都闻到味了,你看看是谁家做了肉,端来一点,我要吃肉。” 田桂陪著笑脸。 “儿啊,这不晌不晚的,都没做饭呢,我上谁家端去。” 何青山顿时不高兴,直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径直朝著陆家院子里走来。 “我都闻到了,肉味就是从他家传出来的。” 何青山转身对著乔雨眠道。 “把你家的菜给我端过来,我饿了。” 乔雨眠呵呵一笑。 “你这鼻子可真灵啊,闻著味就来了。” 何青山一把拍在柵栏上。 “你说谁是狗呢?” 陆怀玉拍著巴掌大笑。 “哈哈哈,我嫂子可没说狗字,你怎么上赶子承认呢!” 陆怀安更是从桌子上端过来两个刚才盛菜的铝饭盒跑到柵栏旁。 “狗哥哥,我们家菜都吃完了,这还剩点汤,你要不然舔一舔吧。” 何青山大怒,一脚踹倒了柵栏。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也不看看这玉石沟是谁的地盘!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们都轰出去!” 乔雨眠眼疾手快,一手拉著陆怀玉,一手拉著陆怀安退后一步,没有被柵栏砸到。 她微微扬著头看向何青山。 “对呀,不想呆了,村长家公子若是有本事,就把我们轰回城里吧。”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如闪电般从身旁窜过去。 陆怀野一手提著一个大包,另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何青山的衣领,將他提了起来。 “你说谁不想活了?” 乔雪薇看到何青山被提起来,急忙扑上去开始捶打陆怀野。 “陆怀野你这个疯子,你快鬆开。” 陆怀野瞪了乔雪薇一眼,用另一只手里的包袱撞了他一下,乔雪薇直接跌倒在地。 乔雪薇坐在地上不敢置信。 “陆怀野,你居然敢打我!” 一瞬间,乔雪薇感觉到十分委屈。 上辈子的陆怀野虽然冰冷冷的,但是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在家发脾气,不去上工陆家没人说她。 因为公分少,分到的粮食少,她常常打骂陆怀野,陆怀野也只是默默承受。 就连她……她逼死了陆怀玉,陆怀野也只是在门外坐了一夜,从没对她说一句重话。 现在,他怎么就敢推她!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被推倒了摔在地上有多痛吗? 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这种感觉,比何青山打了她还让她难受。 再抬头,看到陆怀野把乔雨眠挡在身后,一副袒护的模样,这样子在上辈子只属於她。 都是乔雨眠这个贱人! 她什么都要抢! 上辈子抢了何青山,这辈子又开始勾引陆怀野! 这口气她咽不下,她一定要乔雨眠生不如死! 何满仓栓完马从后院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觉得天都塌了。 “哎呀,怎么又吵起来了!住手,快住手!” 乔雨眠拍了拍陆怀野的手臂,陆怀野看了她一眼,然后將何青山丟小鸡一样丟了出去。 何满仓哭丧著脸。 “院子也给你们住了,我家青山手脱臼了也没要你们赔偿,你们还想怎么样?” 乔雨眠在心里冷笑。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何家一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蛋。 上辈子,自己怎么就被他们欺负成那样! 乔雨眠抱著双臂向前走一步。 “何队长,我们也不想吵架,实在是你儿子太不像话。” 陆怀玉见有人撑腰,也站了出来。 “还有你老婆,我们都没惹她,进门就呸我们,还小声骂人,我都听到了!” 田桂看到何青山再次被打,拍著大腿骂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小贱人,我骂你们那是你们活该被骂,千人……啊!” 何满仓一个巴掌甩过去,田桂也跌倒在地。 “我跟你说过什么!” “你们三个是人头猪脑吗?” “赶紧给我滚回屋子里不许出来!” 一看何满仓动了真火,三个人再不敢撒泼耍赖,都乖乖地起身回了屋子。 乔雨眠踩著柵栏,走到何家院子里。 “何队长,我想我们该谈一谈了。” “这邻居住著,天天这么鸡飞狗跳的,日子也没法过。” “你说对吧!” 第16章 批地盖房 何满仓皱著眉头。 “跟我来吧!” 乔雨眠没动,陆怀野却跟上了何满仓的步伐。 “我自己跟他谈。”乔雨眠拦住了陆怀野:“我爸爸之前帮过他,我家算是跟他有些交情。” 陆怀野一脸的担心。 “何满仓毕竟是玉石沟的大队长,我怕你吃亏,也怕他威胁你。”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眸中的担忧,心里暖融融的。 “你放心,我是为了咱们家爭取利益,不是去吵架的。” 陆怀野抬起手,像是要用手抚上她的肩膀安抚她,却在快要触碰到肩膀时停了下来。 “那……那我就站在院子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 乔雨眠点点头,然后跟著何满仓走进屋子。 何家主屋很大,有两个房间。 东屋住著何满仓和田桂,西屋较小,被何满仓收拾出来作为办公室。 按照公社的规矩,每个大队需要有一个独立的大队支部用来日常办公。 可何满仓一直藉口大队穷,盖不起房子,所以就在家里办公。 田桂去安慰何青山不在房间,何满仓的东屋也看不到这里。 乔雨眠意识进入空间,从父亲带不走的那些东西里,挑拣了一些用旧床单包好,然后走进了东屋。 前世,这间办公室乔雨眠进来过很多次,但都是来人开会,她进来端茶送水,或者等人走了,她来打扫卫生。 屋子的墙面难得的糊了一层报纸,几个木头做的书架上放了很多文件。 四把木椅,一张木桌,上面还像模像样地放著一盒茶叶,几个杯子。 何满仓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 “你想跟我谈什么?”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乔雨眠露出得体的笑容。 “何叔,我们也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的,毕竟我们两家交情不浅。” 何满仓粗糙的手拍在桌子上。 “你也知道交情不浅?” “你爸说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我们满心欢喜,好吃好喝的供著,甚至还给了他们单独一间房,我们何家对你们乔家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乔雨眠本来想著缓和一点把这件事说了,没想到何满仓还摆上谱了。 人家没有好脸色,她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何队长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 “乔雪薇好歹是个城里姑娘,有文化长得漂亮,若不是我家出了变动,你儿子也娶不到这样的媳妇吧。” “再说了,如果不是乔雪薇嫁进来,难道你儿子就不单独住一间房了?” “说什么好吃好喝的供著,我这搬来第一天,乔雪薇就挨打,好在哪里呢?” 乔雨眠翻了个白眼。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儿子这行为,我要是告到妇联,家暴妇女,可够你们何家喝一壶的!” “你儿子有几个情人,他们都是有家庭的妇女,还曾经跟县里的流氓偷过东西,如果我把这件事报给公安,你觉得你这个大队长的位置,能保得住他么?” 何满仓一直对乔雨眠说的这些不屑一顾,直到她说出了何青山的隱秘,这才白了脸。 “你……你胡说八道,我儿子根本就……” 乔雨眠打断了何满仓。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县里的公安也清楚。” “不过何叔,我不是来威胁你的,我是非常诚恳地想求你帮忙。” 何青山目光闪动。 “帮……帮什么忙?” 乔雨眠又重新恢復了笑容,仿佛刚才威胁人的是別人不是她。 她將刚才准备好的包袱提起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爸爸临走之前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包袱解开,一个翠绿色玻璃的长条形檯灯,两只英雄钢笔,两瓶钢笔水,几个牛皮本。 这东西在现代很常见,可是在七零年代,这可是有文化的人用的东西,某种程度上算是身份的象徵。 乔雨眠把东西往前推了推。 “我们来到这玉石沟也算是缘分,何叔就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给我行个方便。” “我想要你给我批一块地,用来盖房子。” 何满仓瞪大了眼睛。 “批地盖房子需要写材料去公社审批,批不批的下来也不是我说的算。” 乔雨眠摇头。 “我不要宅基地,我要村尾山脚的那块地,挨著集体牛棚那块。” “据我所知,不是宅基地也不用去公社审批,你自己做个同意书就行。” 何满仓脸色缓和了一些。 “那也不是宅基地,公社也不承认你们的所有权。” 乔雨眠將手伸进口袋里,意念进入空间,掏出了一把军功章。 左手掏了一下,右手掏了一下,几十枚军功章像硬幣一样稀里哗啦掉了满桌子。 何满仓看到那么多军功章,嚇得差点跪下。 乔雨眠摆弄著军功章。 “看看这些军功章,这是陆家三代的荣耀,你以为他们会永远留在玉石沟么?” “何叔,你给我们批了地,对你是有好处的。” “陆家迟早要离开,要宅基地也没有用,不过是临时盖个房子住得舒服而已。” “你为难陆家,让他们不痛快,等他们起復了想起在这受的罪,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再说了,何青山成天惹事,你那老婆也是个不安分的,说不定哪天就被陆怀野……” 乔雨眠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把手横在脖子前做了个切割的动作,何满仓顿时就慌了起来。 “我批,我批……” 聊到最后,何满仓写字的手都在颤抖。 乔雨眠把军功章放回空间,看著何满仓一字一句地写批条。 她上辈子也是跟何满仓生活在一起好多年,她太了解这人的性格。 平平常常的吵架他不会惧怕,只有一次嚇唬住了,以后才没那么多麻烦。 她还不知道要在玉石沟呆多久,如果何满仓真的要为难他们,哪怕是少记一两次公分,分肉分到最差的部位,也会让他们难受很久。 拿到批条,乔雨眠十分的舒心,这件事能一次性解决,实在是再好不过。 当她把空地的批条拿给陆家看时,陆家人都十分高兴。 能有自己的房子,不用借住在別人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出门,准备去看村尾那块地。 村里人大多都很淳朴,见到来了新人,全都过去搭话。 陆母惯会跟人打交道,陆怀玉虽高傲但机灵,陆老太太更是温柔,很快三个人便跟同龄人搭上话。 有了嘰嘰喳喳的陆怀玉,默不作声的乔雨眠便没有受到小姑娘的欢迎,她也乐得清静,跟陆怀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不一会,五六个青年男女便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等一等!” 从几人严峻的面容上看,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第17章 你们认识么? 知青的到来,让更多的村民加入看热闹,不一会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乔雨眠眼尖地发现,夏然在这群人的队伍最后,就这样静静的观察著他们。 在陆家的时候,大家已经商量好了家里人员的主要分工。 陆父是长辈,不好出来跟人爭爭讲讲,小事都由陆怀野和乔雨眠出面,就算有什么说得不对做得不对,陆父作为家里的主心骨,还可以出来缓和关係。 而陆怀野脾气不好,人又冷淡擅长於武力解决问题,不適合与人沟通,所以任何事情都让乔雨眠先做主。 这群人过来,陆母將陆怀玉拉到身边不再说话,而是由乔雨眠上前沟通。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认得这几个人,五个人两男三女都是玉石沟的知青。 这几人不太聪明,经常被夏然当枪使,看来这次也是一样。 梳著马尾辫的女生叫孙莉,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 “听说村长给你们批了宅基地盖房子,我们觉得,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 “我们知青点的房子不够住,而且也很破烂,这块地批得不容易,你们后来的应该让我们先盖。” 乔雨眠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知道夏然要在住房上面做文章,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乔雨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们听谁说的我们批了宅基地盖房子?” 另一个男生站了出来。 “你不用管我们从何得知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件事。” “如果有,那么宅基地就必须先让给我们,因为我们申请了很久都没有批覆。” “你们一来,宅基地就批了下来,难道不是占了我们的名额,抢了我们的土地么?” 听到知青说陆家被批了宅基地,许多村民十分的不高兴。 谁家都有儿孙,嫁娶生子添人进口想要盖个独立的房子,都不想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 但是玉石沟的土地资源有限,何满仓没有开过这个口子,没给任何人批地。 知青点作为公有房產,新建和修缮都需要大队自己负责出资。 玉石沟每年交了公粮之后,给社员们分下去的粮食自己都吃不饱,更別说交徵收粮换钱。 乔雨眠心里直犯嘀咕,她刚跟何满仓谈完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就传到了知青点。 何满仓肯定不会主动跟知青说,很有可能是何满仓跟家里人说,然后家里人告诉给了知青。 乔雨眠往人堆里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藏在別人身后的乔雪薇。 面对质问,她没有生气,而是把何满仓写的批条拿出来给知青看。 “你们误会了,我们根本就没要什么宅基地。” 乔雨眠向著人群解释道。 “各位乡亲,我们陆家来到玉石沟只想安稳的生活,但是村里的宅基地有限,也有比我们更需要宅基地的老乡。” “土地是集体的,我们也不想占用资源,所以就求了村长,让我们在村尾的山脚下能安个家。” 看到批条的知青一个个都变得垂头丧气。 知道没有批宅基地的村民们,脸色都缓和不少。 方家的方婶子刚跟陆母聊得投缘,这会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山脚下,那可不是一块好地。” “每年雨水多的时候,山上的雨水都顺著那坡流下来。” 跟陆老太太说话的阿婆也开了口。 “那山坡的土不肥还掺了石子,我们几次想过去开荒种东西收成很少。” 还有几个跟陆怀玉聊得来的姑娘一脸的嫌弃。 “那边不远就是犯罪分子们住的牛棚,你们住在那也不安全啊。” 乡下人就是这样的朴实,听说陆家没有占宅基地,还替他们担心了起来。 乔雨眠摆出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我们家人口太多了,总不能真的住废弃牛棚吧。” “现在借住的是何队长家的柴房还有何队长家隔壁的何伯伯家。” “何伯和婶子去看华京看病,可总有回来的一天,我们也不方便总住在人家家里是吧。” “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挺好了。” 乔雨眠將批条从知青手里抽走,笑容不变。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没有占用宅基地,那山脚下挺大的,如果你们不介意,也可以去我旁边盖个房,我们当邻居,也彼此有个照应。” 孙莉面露失望,另一个扎著麻辫的女孩子,听到没有宅基地后,捂著脸哭著跑了。 人群中的夏然脸色黑青的盯著人群里的乔雪薇。 知青走后,看热闹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散开,一下就露出了乔雪薇。 乔雨眠大声喊道。 “乔雪薇,你也来看我们新批的地啊!” 乔雪薇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 可乔雨眠不依不饶地继续喊。 “雪薇,你怎么走了,不给我介绍一下。” 看热闹的人走了,几个一直聊天的婶子媳妇们都没走,听到乔雨眠这话,惊讶道。 “呀,你认识队长家的儿媳妇啊。” 乔雨眠嘴角掛著促狭的笑容,这让乔雪薇心神俱裂。 要是让村里的人知道她不是科学家的女儿,只是个继女,那以后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看著乔雨眠马上要开口说话,乔雪薇急忙跑上去贴在她身边小声说。 “你要是敢把我们的关係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乔雨眠毫不客气地回道。 “我可以不说出去,二百块钱。” 乔雪薇一瞬间没有明白乔雨眠的话。 “什……什么意思?” 乔雨眠面不改色。 “听不懂么?我让你给我二百块钱,否则我现在就把咱们俩的关係说出去!” 乔雪薇一时间不可置信的看著乔雨眠。 她从小跟乔雨眠一起长大,在她印象中,乔雨眠是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孩。 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妈妈不给她钱她也无所谓,自己抢了她的东西也不敢声张,甚至爸爸问她有没有钱时,她也说有。 后来跟著何青山去华京过好日子,她也是一身朴素,从不打扮,依然像个村妇。 现在,她怎么突然对钱感兴趣? 而且还会威胁她! 看到乔雪薇被惊得不会说话,乔雨眠也想到,是不是自己太直白了。 为免引起怀疑,她又解释道。 “我爸说他给了你四百块钱,我觉得这钱应该我们平分,所以你得把我的那份钱还给我。” 眼见著乔雪薇眼里的疑惑褪去,然后换上了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模样。 “你休想!” 乔雨眠不再纠缠,转头对著问话的大婶道。 “当然认识啦,我和雪薇可是一……” 第18章 对房子的规划 乔雪薇慌得后背冒冷汗,听到乔雨眠说话,她死死的抓著乔雨眠的衣摆小声说道。 “我给你就是了!” 乔雨眠低头,得意地笑了笑。 “我当然认识乔雪薇了,我跟她是一个高中的同班同学。” 乔雨眠没有撒谎,因为从小性格內向,爸爸怕她受人欺负,就求人把活泼一些的乔雪薇安排在跟她一个班级。 可父亲不知道,班里根本没人欺负她,除了乔雪薇! 那婶子顿时笑道。 “哎呦,你们是同学,还嫁到一个地方来了,真是缘分啊。” 乔雨眠没有说出两人的关係,乔雪薇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长出一口气,然后眼神凌厉地瞪了乔雨眠一眼。 乔雨眠才不搭理她,招呼著陆家的几个人继续往山脚走。 晚霞爬满了天空,几个搭话的婶子也都回家开始做晚饭。 等走到村尾时,就只剩下陆家几个人。 陆父在家照顾陆老爷子並没有过来,陆怀玉和陆怀安不懂,但是陆老太太和陆母却稍微懂一些。 到了地方才知道,刚才那几个人说这块地不好,都算是含蓄了。 这地方紧邻山脚,便不说下雨时雨水可能会存水,这跟山挨的太近,万一有蛇虫野兽下来怎么办。 可这是乔雨眠费力才要来的,哪里还有不满足。 陆老太太温温柔柔地说道。 “这地方挺好的,离村里人远一点,我老了,就想要清净一些。” 陆母也勉强地挤出笑容。 “这地方很大大,以后种点菜,够我们自己吃了。” 陆怀玉拉著陆怀安的手,跑上了山坡,还在研究树上的松油。 陆怀野转了一圈,將陆家人都召集过来,简单比画著。 “这块地挺好的,紧邻山脚夏天会凉快一些。” “我们把房子建在这里,用篱笆围上,然后在房子两侧挖一下排水渠,山上的水就淹不到房子。” “这边的土质相对来说鬆软一些,等我有空从別的地方挖点土过来混合一下,就能正常种菜了。”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陆怀野说的,全都是她想的。 上辈子,山脚这地方算是她的『秘密基地』。 这里特別安静,夏天树荫成片十分凉爽,乔雨眠每次在何家受了委屈打骂,都要来这里坐一哭一场。 玉石沟的雨水不太多,只要在旁边挖两条排水渠,就不会积水。 再用挖排水渠的土將洼地填平,甚至可以垫高一些再盖房子。 至於这地土壤石块多,不容易种东西,这个更简单。 她可以把空间里的土运出来一些混合到普通土里,不怕种不出东西,就怕种出的东西太好,惹人眼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说。 这个山脚再翻过一个山坡就是兴隆山大队。 兴隆山大队是石河子公社最先进,最富有的大队,他们村通电又修了路。 从这个山脚走到兴隆山大队只需要一个小时,到平坦的路上骑车去县里也只要一个小时。 而从玉石沟出发去县里,可能需要五个小时。 她是不可能一直呆在玉石沟里的,她至少要来去自由一些。 陆家必须重回县里,她要通过陆家的人际关係网去救父亲。 而让陆家起復,就要扳倒与陆家作对的人,不仅要疏通人际关係,可能还需要掌握一些证据。 她没有势力,那就赚钱,用钱砸出一条路,砸出自己的势力。 单枪匹马太难了,所以她要拉拢的第一步就是石河子公社最富有的兴隆山大队。 她有沤肥技术,有多活了三十年的眼界,哪怕便宜了兴隆山大队,也不想给玉石沟大队做贡献。 拋开上辈子的仇恨不谈,何满仓一家实在太蠢,太自私。 上辈子,她研究出了沤肥技术,何青山说,如果不將全部技术交给他,他就把她打死。 乔雨眠没有任何亲人撑腰,玉石沟封闭难以逃跑,她的户口和粮食关係都在何家,死死地被人捏住命脉。 田桂不断地给她洗脑,自家的男人好了,女人才会好。 她被何家奴役了几年,脑子里早就习惯服从於何家。 当她把沤肥技术无私地交给何青山,並且教会何青山运作原理,何青山把持著技术,並没有公之於眾。 而是偷偷的沤肥,然后將肥料汁卖给村里人,村里人想要土地增產,就要买肥料。 何青山的肥料开始偷偷地卖到了隔壁村,钱包越来越鼓。 改革开放后,这个技术被农机所发现,並且与他展开了合作,最后申请了专利,赚得盆满钵满。 这种自私又愚蠢的人不配功成名就,她这辈子不想再让何家占到一点便宜! “雨眠,你在想什么?” 陆怀野的声音拉回了乔雨眠的思绪。 看到面前的陆怀野,她心中的鬱气消散了不少。 “没什么,在想以后的事。” 陆怀野扯了扯嘴角。 “马上要入冬,今年房子肯定盖不成了,等到明年。” “明年……我一定给你一个家。” 乔雨眠也发自心底的笑了出来。 这几天的接触,他大概看清楚了陆怀野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脾气不好,待人冷淡,也能在面对危险,快速地做出反应,这大概就是常年在部队练就的身手。 可面对她时,他身上那冰冷的感觉就淡了七分。 陆怀野无条件地相信她,维护她,甚至在她被人威胁时,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与上辈子默默帮助不同,她能明显感受到陆怀野的关心,和总是縈绕在她身上时刻注意她的眼神。 他能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甚至两人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起去。 这种熟稔和默契仿佛从上辈子继承而来,让她十分的安心。 陆怀野犹豫再三,也只是轻轻的抓住了乔雨眠的手腕,然后將她拉到了准备盖房子的地方。 “我看了一下,这块地比较坚硬,不容易下沉,適合盖房子,你的房间要盖在什么地方?”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兴致勃勃地研究著房子,感受著他粗糙大手的老茧,摩擦著自己手腕最细嫩的肌肤。 有些痒,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心里痒,还是手腕痒。 乔雨眠抿唇藏起笑容,然后看向了陆怀野的眼睛。 “我的房间,还是我们的房间?”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面色肉眼可见的变红,像是晚霞的余暉洒在了上面。 “我……我们的房间。” 看著陆怀野害羞的样子,乔雨眠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这个不急,让爸妈和怀玉他们先选,反正地方够大,能盖好多房子。” 眼见著太阳落山,乔雨眠急忙招呼眾人回去。 要趁著天黑之前,把晚饭做好。 玉石沟在北方地区,已近秋末,白天和夜晚温差很大。 乔雨眠將五肉抹了盐巴,用饭盒装好,放在水桶里,用绳子吊在院子里的水井中。 她刚拿出一条五肉,就看到乔雪薇一脸阴沉地站在大门口。 乔雨眠將五肉给了陆母,嘱咐她切片一会炒青菜,便擦了手走到院子门口。 “乔雪薇,你是来给我送钱的么?” 第19章 神秘盒子 乔雪薇满脸的不情愿,她往何家望了望,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塞进乔雨眠手里。 乔雨眠数了数。 “乔雪薇,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赖帐啊,这里只有六十七块钱。” 乔雪薇神情没变,可心里窘迫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也想很豪放地把钱甩在乔雨眠脸上,然后狠狠地警告她,让她闭上嘴。 可自己的钱没剩多少了。 她离开县城之前,父亲给了四百块钱,母亲又偷偷给了二百多的散票。 母亲的小金库在大衣柜后面的暗格里,怕父亲起疑就没敢搬动衣柜,並且嘱咐她,等他们去西北之后回来把私房钱取走。 她为了给何家留下个好印象,下乡之前特意买了一些礼物。 何父的一套西装,何母的珍珠项炼,何青山的手錶,还有一些给自己的麦乳精红等等,一共了二百多块钱。 没想到,何家收了礼物也对他没有好脸色,何母贪心地把她给自己买的东西也藏了起来。 她跟何母表示,自己想喝一点红水,却被何母骂嘴馋。 后来,她带一群人回家里拉东西,不仅私房钱没有取到,还了五十多块钱请那几个人吃饭。 晚上还拿出二百块钱给了何青山,这才平了何青山的怒气。 现在,她手里只剩下二百多元钱,留下整数,把零钱全都给了乔雨眠。 本来想著糊弄她一下,没想到她並不买帐。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联繫上母亲,她手里剩下的二百绝对不能再动! 面对乔雨眠的讽刺,她只是红了脸,但气势並没有弱下去。 “看你那小家子气的样子,我的钱在储蓄所开了户头,存在里面,手里就只有这些钱,剩下的先欠著,等我改天去县里取了再给你!” 乔雨眠並没有拆穿她,只是把钱放进口袋里轻蔑地笑了笑。 “好吧,那你可要快一点给我,否则我哪天脑子不清楚,把我们的关係说出去了,丟脸的可不是我。” “你……” 乔雪薇气得想打乔雨眠,可她余光看到院子里的陆怀野。 陆怀野身姿挺拔,拎著一盏马灯站在那看著她。 那眼神像封了冰的利刃,好像只要她敢碰乔雨眠一下,那利刃就会將她砍碎。 委屈感又涌上心头,她收回手,瞪了乔雨眠一眼,便转身回了院子。 乔雨眠看到了乔雪薇眼里的不甘,回头便看到陆怀野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马灯的光亮照出她的身影,挺拔得像一棵白杨,能为他遮风挡雨。 乔雨眠走近,陆怀野不自然地將手插进裤子的侧兜里。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姐妹说话的,我是怕她欺负你。” 乔雨眠还没说话,身后『扑哧』一声。 两人转头,看见陆怀安藏在水缸后面,正捂著嘴偷笑。 陆怀野大跨步走过去,將陆怀安从水缸后面拎了出来。 “臭小子,你笑什么!” 陆怀安仰著小脑袋。 “哥哥,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觉得嫂子会被欺负吧。” “我虽然是小孩子,但也看得出来,嫂子厉害著呢。” “这几天下来,没人能从她手里討到便宜。” “能討到便宜的只有你一个人,在山脚下,我看到你拉她的手了。” 小孩子捂著脸,嘻嘻地笑著,乔雨眠瞬间红了耳根。 陆怀野抬脚踢过去。 “混小子,不要瞎说!” 陆怀安灵活地跑开,边跑边笑。 乔雨眠摸著发热的耳根,急忙跑进屋。 “我去帮忙炒菜。” 陆怀野看著走进厨房的乔雨眠,她跟著母亲忙前忙后,锅铲翻动,院子里飘出阵阵香味。 陆怀玉用手抓起盘子里肉准备偷吃,却被母亲打了手背。 乔雨眠笑得温婉,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吹了吹然后送进了陆怀玉嘴里。 厨房只有一盏煤油灯,灶膛里的火给厨房里的每个人都染上了暖色。 陆怀野六岁后就没再哭过,这一刻却莫名地想流泪。 在这个连电都不通的小山村,她找到了心安之处,有了自己的归属感。 陆家晚上的菜色也很丰富,醋溜白菜,青椒炒五肉,蒸鸡蛋羹,清炒南瓜。 陆家人多,吃饭也香,一顿饭吃得大家身心舒畅。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商量著明年盖房子的事,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屋子。 “他们家可是被下放来的,都能顿顿吃肉,我们家凭什么不行?” 田桂声音刺耳。 “乔雪薇,你嫁进我们家也没带点嫁妆过来,我就让你跟你妹妹要点肉怎么了!” “今天你拿不回来肉,就不要进这个家门!” 不一会,乔雪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去,今天就是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然后何青山的怒骂声传来,紧接著乔雪薇的呜咽声更大了。 田桂跺著脚骂。 “什么高官子弟,我看就是资本家,也不知道贪了多少才能天天吃肉!” “吃吃吃,早晚把你们吃穷!” 被人家指著鼻子骂,陆怀野有点坐不住了。 这次倒是陆父拦下了他。 “不过一个泼妇骂街而已,你要是连这个都忍不了,那以后永远没有消停的日子过。” 陆父嘆了口气。 “不过那个泼妇说得也对,雨眠啊,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早晚要吃完,现在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吧。” 陆母脸上也露出苦闷。 “阿野你以后少吃一点饭,雨眠才吃一小碗,你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照你这么吃下去,那米袋子没几天就空了。” “明天这肉是不能再吃了,等过一阵子下雪了埋进雪里,我们留著过年吃吧。” 一听到明天不能吃肉,陆怀玉的脸马上垮下来,陆怀安偷偷伸出手指头,沾了一下盘子里的肉汤嗦进嘴里。 窗外的打骂声渐止,屋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乔雨眠知道,又该开一次全家的动员大会了。 她摸了摸陆怀安的小脑瓜。 “怀安,你出去院子里玩,要是何家的人靠近咱们屋子,你就大声喊哥哥好不好。” 陆怀安用力地点点头,噔噔噔跑了出去。 乔雨眠转身去了陆老爷子所在的房间。 为了方便,行李都堆放在了陆老爷子房间,由陆怀野看著。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乔雨眠就抱著两个盒子走了进来。 刚一看到盒子,陆母差点惊掉了下巴。 “雨眠,这……这盒子怎么在你这里?” 第20章 下地干活 看来陆家人都认识这个盒子,几个脑袋都凑了过来。 乔雨眠把盒子递给陆母说道。 “我把怀安支出去,一个是因为小孩子嘴不严,容易被套话,另一个是得防著隔壁来偷听。” 陆母双手颤抖地打开盒子。 两个盒子里,一个放著金首饰,另一个是一摞的大团结,还有一些粮票和工业票。 陆母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在那些金首饰上,然后抱在怀里。 “这是我母亲和我外婆给的嫁妆,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陆父表情也有些动容。 “那个冯海平打著搜集证据的旗號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了,雨眠,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来的。” 乔雨眠微微仰头,骄傲地说。 “第一天我去找你们的时候就看到那几个人正在不停地往车上搬运东西。” “他们进去我就在板车上翻找,找了一些小的盒子,不容易被发现地偷偷藏了起来。” “大部分都偷偷藏到了我家,这些能用得上的我就隨身带著了。” 其实这些东西都在她的空间里。 “咱们从陆家离开那天,他们搜查了你们的包袱,却怕我『碰瓷』再赖上他们,所以没人敢过来搜我,我就把这些顺利的带出来了。” 乔雨眠故技重施,从左右两个口袋里掏出军功章。 陆老太太瞬间泣不成声。 “这些……这些军功章是你爷爷一辈子的荣耀,当初就是为了抢这个才被气的脑出血的!” 老太太亦步亦趋地走到乔雨眠身边。 “雨眠,奶奶替你爷爷谢谢你,就算你爷爷真的挺不过这一关,我將来带著这些东西,也有脸下去见他了。” 乔雨眠急忙扶住要鞠躬的陆老太太。 “奶奶,这都是我该做的,您不用给我行礼。” 陆怀玉彻底呆住了。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钱,岂不是吃喝不愁!” 乔雨眠看到陆怀玉这个模样,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想要陆家人不重复前世的悲剧,那就必须不停地给大家注射『强心针』。 就连变动最大的陆怀玉都坚定了许多,陆家其他人肯定也不会再沮丧。 乔雨眠將陆老太太扶坐,接著说。 “我们手里的钱足以保证我们的生活,这两顿吃得好,只是想让大家补充一下体力,就算有钱以后也不能再顿顿吃肉了。” 陆怀玉最先反应过来。 “对,我们是被赶下乡的,那些人就是想看我们过得不好,让我们低头。” “我们要是过得太好,他们就会想出別的方法对付我们!” 乔雨眠十分欣慰陆怀玉能有这种想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怀玉说话难听,还针对过她,她也不曾计较的原因。 陆怀玉虽然骄纵,但是人不坏,上辈子在农田里,何青山骂她蠢笨,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出声,只有陆怀玉帮她说话。 她也能理解陆怀玉的恋爱脑,毕竟前世陆家生活十分窘迫。 陆怀玉从天之骄女跌落凡尘,从前的繁华都不復存在,连吃饱饭都是奢望。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男人,他披著爱情的外衣对陆怀玉进行哄骗,说要带她逃离现在的生活,给她描绘美好的未来,任谁都无法抵抗。 她后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骄傲和不甘让她追著夏然去了城里,最后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乔雨眠不是圣母,却也不会拿上辈子的错误去惩罚陆怀玉,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无条件地袒护和信任。 这辈子她会引著陆怀玉走上正路,开启新的人生。 思绪回笼,乔雨眠点点头。 “对,我们坚持一下,等明年自己盖了房,那边离村子会远一些,到时候我们想怎么生活都没人会发现。” “但现在,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 陆家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乔雨眠开始分工。 “我们全家都不下田还有粮食吃这不符合常理,所以明天就要辛苦大家开始做活赚工分了。” “奶奶在家照顾爷爷和怀安,妈,你和怀玉做三餐,可以少干一点活,养好身体为主。”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和陆父。 “爸,陆怀野,咱们三个也不用拼命干,能做多少做多少,儘量做完一整天!” 陆怀野果断开口。 “你不用干活,你的那份工,我能替你做,你在家里休息就行。” 陆怀野这话说出口,陆家人都忍著没笑出声。 乔雨眠一下红了耳根。 她当然知道陆怀野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两个人上辈子几乎没说过话,可她知道,陆怀野经常偷偷半夜去帮她干活。 她使劲地拽了拽陆怀野的衣袖。 “我这么大个人怎么能在家休息,让村里人知道了会笑话我是个懒媳妇。” 陆怀野脸色冷了下来。 “谁敢笑话我陆怀野的女人,我绝对会让他好看!” 一句『陆怀野的女人』让两人都愣住了,乔雨眠彻底闹了个大红脸。 “你別说了!” 陆怀野刚刚看到妈妈的陪嫁拿了回来,爷爷的军功章也没丟,甚至还有这么多钱可以保障家人的生活,这些天的愧疚才少了三分。 此刻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爱更多一些还是感恩更多一些,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一点苦和累。 情绪激动下,忘记家人还在旁边。 这会反应过来自己说出的话有些肉麻,也低下头抿著嘴不再说话。 陆母笑出了声。 “雨眠,不用害羞,你嫁给了阿野他就是你的男人,他理应对你好。” 陆父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样吧,雨眠在家休息,然后让你妈妈做半天工,回来帮你一起做饭,陆怀玉跟我们一起去干活。” 陆怀玉噘著嘴。 “爸,我不想干活!” 陆父眉毛一竖。 “以前我就看你不顺眼,觉得你妈妈和你奶奶太过溺爱你,如今下了乡你也该好好锻炼一下,尝一下人间疾苦。” “省的长到这么大了,还四体不勤五穀不分的,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陆父发话,陆怀玉自然不敢再还嘴。 乔雨眠生怕陆怀玉吃不了苦再被夏然矇骗。 “怀玉,要不我们交替著来,你干一天,我干一天。” 陆怀玉嘟著嘴。 “做你的饭,我才不用你帮忙,谁四体不勤五穀不分了。” “本小姐那是不想干,我要是干了一定不比別人差。” 陆父一拍大腿。 “好!” “这才是我陆言庭的种!” 陆家人商量著明天的事,乔雨眠的心思漂移到別处。 她不下地干活更自由一些能做很多事情。 一来,家里现在一团糟,马上要入冬,缺的东西要补上。 二来,空间里这么多能用得上的东西,想要拿出来就要有个合理的解释。 她可以说去一趟县里或者与別人家换的东西,但这些都需要自由的时间。 陆家人聊完,吹灭了油灯各自躺下,一身伤的乔雪薇看著对面房子里的油灯熄灭却久久不能入睡。 她脑子里不断地在思考这几天的所有事情。 乔雨眠是不是也重生了呢? 第21章 捡了个盆 她记得重生那天,醒过来发现乔雨眠像上辈子一样在屋子里哭。 她哭著不想嫁人,说想要跟陆父去西北。 经过几次试探,她確定乔雨眠没有重生,这才迅速跑到了乡下。 可这辈子的陆家跟前世完全不一样,就连来玉石沟的日子都不一样。 上辈子她们离开陆家是被搜了身的,不仅不能带钱財,就连厚衣服都没拿一件。 可这次来,陆家大包小包的,居然还弄了两辆板车。 更別说从牛棚出来,每天吃好的,这些全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陆家应有的生活轨跡,到底是因为乔雨眠重生了,还是因为自己选择了嫁到乡下,才改变了这一切。 “你他妈的半夜不睡觉,坐在那嚇唬谁呢!” 凶狠的声音嚇得乔雨眠所有的思绪溃散,她顿时觉得浑身一紧。 “我……我睡不著,就坐一会。” 何青山从被窝里爬出来,趿拉著鞋往门外走,却又在开门的一瞬间缩了回来。 “好冷啊!” 他绕著屋子走了一圈,將桌子下面的盆用脚勾了出来,然后拉下裤子,哗哗的水声便响起。 乔雪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可是我洗內衣的盆,你怎么能往盆里撒尿?” 何青山抖了一下,提上裤子往被窝走,声音里满是无所谓。 “外面多冷啊,出去感冒了怎么办,我就尿个尿怎么了,明天用水刷一下不就得了!” “我说你们城里人就是穷讲究,洗脸一个盆,洗衣服一个盆,还要用一个盆洗屁股,怎么就那么金贵呢!” 一瞬间,骚臭的味道蔓延了整个房间,乔雪薇捂住鼻子。 “我就没见过在屋里撒尿的,太噁心了!” 何青山本来已经躺进了被窝里,这会又坐了起来。 “臭娘们,你找揍呢是吧!” 乔雪薇哆嗦了一下,想起何青山巴掌落在身上的感觉,不敢再说。 可这味道太噁心,她实在忍不了,披上一件小袄,捏著鼻子端著盆拿出去倒了。 把尿倒进厕所里拿著盆往回走,越想越噁心,直接將盆扔了出去。 睡觉前她恨恨地想,等她联繫上了母亲要了钱,她要买10个盆,每天换著用! 可能是睡得晚,再起来时,何家已经开始吃饭。 她坐在桌子前,何母就开始抱怨。 “別人家娶了媳妇,就可以享婆婆福了,可怜我娶了儿媳妇还要伺候人,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这样报復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不会做饭的女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 “古代丞相家的女儿都要学厨艺討好丈夫孝顺公婆,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大的官才能让家里的女儿不学习做饭。” 乔雪薇面不改色地往嘴里扒著红薯粥,无论田桂怎么骂,她也无动於衷。 她来到何家的第一天確实做饭了,可田桂骂她做饭难吃,骂她浪费粮食,整整骂了一天。 做也要挨骂,不做也要挨骂,索性不做省一些时间多睡一会。 田桂继续叨叨。 “都是一个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如此不同,人家乔雨眠天不亮就开始做一大家子的早饭了。” 平时骂她也就算了,这会还要用乔雨眠来踩她,乔雪薇实在忍不了。 她刚想还嘴,田桂又开口。 “到底不是亲生的,骨子里没有流著科学家的血,我真应该让我儿跟你离婚!” 听到这话,乔雪薇顿时泄了气。 她不能离婚,如果现在离婚,之前付出的金钱,挨的打骂不都白挨了? 而且,她都已经跟何青山睡了,以后还怎么嫁到好人家! 她默不作声地喝著粥,味同嚼蜡。 身边的何青山懟了懟她。 “再去给我盛一碗粥。” 乔雪薇迅速地把饭倒进嘴里,想著借著机会再给自己也盛一碗,要不然自己单独来盛饭,田桂又要骂她。 走到厨房,看到田桂盛粥的盆,她急忙衝进房间。 “妈,那个盆你哪来的?” 说到这个盆,田桂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盆是我捡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把这么新的盆丟在我们家大门外了。” “我们家大门外的东西那可就是我的了!” 乔雪薇呼吸急促。 “大门外……” 她想起昨天晚上扔出去的装著何青山尿的盆,那骚臭的气味仿佛又縈绕在鼻尖。 想到刚才她吃的那碗粥就是用这个盆装的,她再也忍不住衝到门口,大吐特吐起来。 “呕……” 陆家一行人吃完早饭,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在村子里走一走熟悉一下环境,然后跟著村里人一起下地干活。 乔雨眠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乔雪薇衝出来吐。 声音吸引了陆家人的注意,陆母嘀咕著。 “哎呀,这不会是怀孕了吧。” 乔雨眠摇摇头。 “乔雨眠不过才来一周,不可能怀孕的。” 田桂衝出来开始骂。 “你个败家子,你知道现在粮食多贵吗?全村有几家人能吃上红薯稀饭!” “我好吃好喝的给你做完了盛在碗里,你吃了居然还敢吐出来!” 陆怀玉正在往头上缠头巾。 “乔雨眠,你可別圣母病发作去管她。” “你昨天听见她被打了去管她,结果她还觉得你看上她男人呢。” “就她男人那个样子,抵不过我哥一根头髮丝。” 陆母摇著头嘆气。 “嫁入这样的人家,也真是太惨了。” 陆怀玉一把揽住母亲的胳膊拽著就往前走。 “悽惨什么啊,还不都是她自己选的。” “当初她妈妈带著她天天来我们家,又是送礼又是帮忙来干活的非要嫁进来。” “结果一听我们家出事,拎著行李就跑了,生怕嫁进来受苦。” “这都是她自找的。” 乔雨眠看著一大家子被陆怀玉拉走,也收回了目光。 感受到陆怀野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抬起头,目光交匯。 “你別担心,如果真的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候,我会出手帮忙的。” 乔雨眠没有说什么,跟著陆家人陆续地离开。 陆家在村里绕弯,熟悉著每一处环境。 陆母跟在后面批评乔雨眠。 “你那么早起来做饭干什么,年轻人最贪睡,以后我来做饭,你多睡一会。” 乔雨眠没有辜负陆母的好意,答应了明天不再做饭。 其实今天她早起做饭纯属偶然。 因为她梦见一件上辈子的事。 第22章 噩梦变美梦 她梦见了上辈子那件改变她命运的事。。 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她来月经弄脏了床单和裤子。 田桂嫌她晦气,不许她用家里的井水洗脏衣服,她只好大清早抱著脏衣服和床单去河边洗。 冬天的小河早已经结冰,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凿碎冰面用河水洗。 冰凉的河水冻得她手指关节疼痛,冻疮溃破流血,她只能边洗边哭。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她有多绝望,她甚至想著,要不要把冰凿大一些,跳下去了结自己。 哭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突然,有人伸手抢走了她手里的衣服,开始在冰凉的河水中洗了起来。 乔雨眠擦乾眼泪才看清,给她洗衣服的竟然是陆怀野。 想起床单上的脏污,她涨红了脸就要过去抢。 “我……我自己洗就行了!” 陆怀野没抬头,双手十分有力气,她搓了半天没搓乾净的血渍,他几下便搓掉了。 乔雨眠难堪得不行,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个……很脏,我自己洗就行。” 或许是因为自己说话带了哭腔,陆怀野终於回答。 “谁的衣服不会脏,就是脏了才要洗。你去那边坐一会,我很快就洗好。” 在这之前,陆怀野也曾经帮过她很多次,一想到手指疼得要命,那些难堪也不算难以忍受,她最终还是站到了一边去。 河里水冰,疼痛也被冰到麻木,可现在不碰冰水,两个手开始发热肿胀,关节像是被反覆弯折一样疼痛难忍。 从开始的小声啜泣,到最后的放声大哭,也不管谁在旁边,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发泄著心中的委屈。 直到陆怀野將衣服洗好,放在盆里递给她。 “別哭了。” “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可以找点事情做,人有了自己想奋斗的目標,活得就不会那么苦。” 自从来到玉石沟,乔雨眠还是第一次跟陆怀野说这么多的话。 平日里都是陆怀野偷偷地帮她干活,两个人並不会说话。 乔雨眠的妈妈是青山县县医院的医生,当初陆母生孩子难產,县医院知道陆母是首长夫人,怕接收了病患,处理不了,领导会追究责任。 没有医生敢接生或者开药治疗,都说很危险,需要转院。 可陆母当时羊水已经破了,就算用最快的车转去省里的医院也要五个小时,时间太久,孩子可能会胎死腹中。 还是乔雨眠的妈妈力排眾议,亲自下处方开药给陆怀野接生,这才保了母子平安。 陆家从此就把乔家当做恩人,两家多有走动。 后来,陆家搬到了省里,乔雨眠的母亲也过世,父亲娶了新人,两家断了联繫。 一年前,陆家像是察觉到了不对,陆父称病全家又搬回了青山县,这才有了来往,也有了后面结亲的事。 当初乔雨眠被逼著主动放弃陆家,但陆家依然將乔雨眠妈妈的恩情记在心里。 所以陆家每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对乔雨眠好,这大概也是乔雨眠敢在陆怀野面前放声大哭的原因。 因为陆怀野对她好,仿佛是妈妈在这世间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陆怀野的一番话,让乔雨眠止住了哭泣。 “什么叫做有目標?” 陆怀野將衣服递给她之后,便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知道你很想离开玉石沟,离开就要有钱来保障生活。” 陆怀野指著身后的一个桶。 “我在东山脚开垦了一块別人嫌弃的菜地,虽然土壤不肥沃,但是我自己沤肥浇灌,菜也长得挺好。” “我们家缺菜我们就自己吃了,你也可以偷偷地种,种完了找个机会拿出去卖。” “这种鲜嫩的小菜,好多城里人会买给孩子吃,比普通蔬菜价格高一些。” “等你攒够了钱,也许就可以离开何家。” “乔雨眠。” “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乔雨眠倏然转醒,陆怀野那句话还在她脑海中迴荡。 对现在的乔雨眠来说,这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可梦里的种种依然清晰。 可能是多年来的习惯已经形成了生物钟,乔雨眠醒了就再也没睡著。 她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天已经蒙蒙亮,晨雾里,有个高大的身影正朝院子走了过来。 哪怕看不清面容,乔雨眠也一眼认出,那是陆怀野。 乔雨眠止不住地想,她去冰河洗衣服的那个清晨,陆怀野是不是也这样踏著雾气看到她在河边哭泣。 他告诉她,命运需要自己改变。 可她大概让陆怀野失望了吧,因为她曾经有好多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却都没有把握住。 陆怀野的身影越走越近,他看到自己,甚至也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最后几步,陆怀野甚至是跑著过去的。 她本来看到那小姑娘站在院子门口,等走近了才看到,不知为何她已经泪流满面。 陆怀野卸掉背上的乾柴,再也没犹豫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哭了?是睡得不好么?” “还是……还是你住得不习惯,后悔来乡下了?” 乔雨眠听了陆怀野的话,抬手触碰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急忙擦乾眼泪摇了摇头。 “没有,我做了一个……美梦。” 陆怀野长舒一口气,脸上旋即露出不解的神色。 “做美梦为什么要哭?” 乔雨眠很想说,本来是个噩梦,但是因为见到了你,噩梦变成美梦,从前世延续到了今生。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 “梦太美好,所以想让人泪流。” 她不想说太多,拎起乾柴就往院子里走。 “你大清早的去哪了?” “我看家里的柴没了,上山捡了一些,你別拿,我来拿。” 因为起得太早,閒著没事做,两个人把饭早早地就做好了。 做饭期间,她目睹了田桂从门口捡回来一个盆,然后像是怕她抢一样,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当然也想不到,今天早晨的事,全都是这个盆引起的。 陆家人经过这几天的变动,好像已经接受了要下乡干活的事实,只有陆怀玉一个人还有点不情愿。 村里没有喇叭,集合全靠铜锣,当锣声敲响,所有人都要去签到,表示今天开始上工。 大队长和副队长也会根据今天的出勤者,综合工作量给记公分。 乔雪薇是不干活的,这是当初她给何青山两百块钱时,撒娇要来的『特权』。 她早晨吐到虚脱,这会胃里空落落的疼,自然不想去凑热闹。 可看到乔雨眠跟著陆家人一起出门像是要下地干活,她收拾了一下也去了打穀场。 乔雨眠上辈子干活慢,经常被何青山骂,后来也变成了干活的一把好手。 自己只要去观察她,看她干活的动作是否熟练,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重生! 第23章 她乔雨眠凭什么不干活! 今天是大队收玉米的第三天,前几天大家都把玉米杆齐地割下来,玉米杆扔在一堆。 现在玉米杆割完了,需要把玉米棒从杆子上掰下来放在打穀场晒,等晒乾了搓粒称好重量再送去公社交公粮。 乔雨眠看著大队书记在按人头分工,不自觉地揉了揉手腕。 她手小,掰玉米尤其费力,每次秋收玉米后,自己的手腕都要疼好几天,连碗都端不起来。 她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听各家在聊天,突然听见一个有趣的话题。 “呀,这不是何队长家的新媳妇嘛,真勤快啊,这么快就来帮家里干活了!” 乔雪薇听到这话瞬间垮了脸。 她还在人群里偷窥乔雨眠,也不知道是哪个嘴欠的人来找她搭话。 刚想回答,谁知道另外一个小媳妇也凑了过来。 “你可真是勤劳,咱们村最懒的可要数方家的儿媳妇了,都嫁进来一个月才上工呢。” 乔雪薇想说不上工的话被堵到了嗓子眼。 这会要说不准备上工,只是来看热闹的,那她『懒』这件事,可能就会成为村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要为未来做准备,不能给大家留下坏印象。 扯起嘴角和跟她说话的小媳妇寒暄著。 “恩,是呢,得来上工呢。” 表面上笑著,背地里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她上辈子嫁给陆怀野,可是一天活都没有干过的! 眼光不自觉地瞟向陆怀野,看到他正在微弯著腰跟乔雨眠说著什么。 她气不打一处来,只想衝过去扇乔雨眠几个巴掌。 乔雪薇被分完了工作也没去干,就站在那等著看乔雨眠分到了哪块地。 等他们上前,书记分工作时,陆怀野站了出来。 “书记,我媳妇不上工,她只是过来看看。” 书记还没说什么,乔雪薇先喊了出来。 “不上工?乔雨眠凭什么不干活?” 陆怀玉瞪了乔雪薇一眼。 “我嫂子干不干活跟你有什么关係?” “倒是你,地都分好了不去干活,在这盯著我们做什么!” 隨著乔雪薇喊出声,书记也回过神来。 “你们家人口有点多,要是少一个劳动力的话,粮食可能不够吃啊。” 陆父站了出来。 “雨眠本来生活得挺好,跟我们来到乡下已经算是受苦了,我们又怎么忍心让她干活。” “同志,以后大队里的活我儿媳妇都不干,你不用把她算在內。” 乔雪薇急得不行。 她本来是想观察乔雨眠干活的,可现在乔雨眠没干活,她却被分配了活计,这怎么能行。 她抢在大队书记前面说道。 “我们都是劳动人民,光贪图享乐可不行,所有人都必须干活!” “你也不干活,他也不干活,大家都不干活,社会怎么发展,生活怎么进步?” “乔雨眠,你应该提升一下思想觉悟,不能当社会的蛀虫!” 乔雪薇说话的声音不小,把剩在打穀场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人们开始围著窃窃私语。 “不干活可不行啊,没有公分吃什么啊!” “谁家媳妇不干活的,这婆婆也太能忍了吧。” 乔雪薇压住嘴角的笑意,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 这样喊出来,大家都围了过来,乔雨眠就等於被架在火上烤。 她若不干活,那就坐实了她是个『懒媳妇』,以后都要被人说嘴。 要是去干活,也是禁不住指责,被迫去干活。 无论怎么样名声都不太好。 而自己,不仅早早的就下地干活,而且思想觉悟非常高,跟乔雨眠比起来高下立判。 以后大家提到乔雨眠『懒』,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她是多么勤快,思想也先进。 面对著窃窃私语,乔雨眠根本没慌。 他推开了想要挡在她身前的陆怀野,看都没看乔雪薇一眼,径直走向了何满仓。 “何队长,我有事想问你。” 何满仓正棚子里跟副队长商量著什么,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便从棚子里走出来。 “是陆家的儿媳妇啊,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不带任何情绪问道。 “队长家四口人,您儿子和老婆怎么不来上工呢?” 何满仓刚才在棚子里跟副队长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对於乔雨眠的提问耐心的解释。 “咱们村並没有强制上工这一说,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我担任大队长一职,公社会给一些补贴,我家人口少,粮食也够吃,所以把工作让出来,给更需要工分的社员。” 乔雨眠冷笑出声。 “何队长,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们都是劳动人民,光贪图享乐可不行,所有人都必须干活!” “你也不干活,他也不干活,大家都不干活,社会怎么发展,生活怎么进步?” “何队长,你应该提升一下思想觉悟,不能让你家里人当社会的蛀虫!” 何满仓当了玉石沟大队长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被人指著鼻子骂。 思想觉悟低,想当社会蛀虫这个名声若是传出去,他这大队长也就当到头了。 想到昨天乔雨眠威胁她的话,这会怒意全都发泄出来。 “乔雨眠,你胡说八道什么!” 乔雨眠摊手。 “何队长,你错怪我了,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儿媳妇说的。” “她思想觉悟特別高,今天不仅来上工,还教育我了。” “我现在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希望何队长你也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赶紧把你儿子和老婆喊来一起上工。” “工分多才能分粮食,你家粮食吃不完,你可以送给粮食不够吃的社员啊,这样才能体现你当大队长的思想觉悟。” 何青山脸色铁青的转头看乔雪薇。 乔雪薇完全没想到乔雨眠是去找公爹说这样的话! 她急忙摆手。 “爸,我没说你……我是说乔雨眠。” “她,她懒,不想干活,她……” 何满仓第一次对儿媳妇发火。 “你若是皮子紧想放鬆一下你就去下地干活,管人家的事做什么?” 陆怀野抬眸,然后將乔雨眠拉到自己身后。 “何队长,我家人口多,爷爷臥床,奶奶身体不好,弟弟才六岁,雨眠不上工也是为了照顾全家。” “我家条件摆在这,家里有个人不上工,也说得过去吧。” 何满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在抖,可脸上还是要掛上和蔼的笑。 “工作都是要跟家庭情况自己调节,不用跟任何人交代,你们家几个人上工就几个人签到,干多少活领多少粮。” 陆怀野点点头,然后带著一家人走向大队书记。 “书记,我家今天四个人上工,可以给我们分地了。” 陆家几个人分到了地,开始跟附近的人询问地点。 乔雪薇战战兢兢地呆在原地不敢动。 “公爹,我……” 第24章 思想觉悟高 打穀场上还有很多人没有分到地,还有一些为了看热闹回来的人。 何满仓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儿媳妇。 刚开始听说乔雪薇要嫁进他们家时,他是非常开心的。 要知道,他们农村人能娶到城里的媳妇,还是科学家的女儿,这说出去会是多大的荣耀。 可等人都到了家才知道,娶的是个继女。 继女也行,总归是跟著科学家一起长大,学问,水平,思想,都是农村丫头比不上的。 可这个儿媳妇不仅娇贵,还好吃懒做贪图享乐。 平时儿子和媳妇对她不好,他觉得是因为儿媳妇没做到应尽的责任,平日里的小打小骂他从不插手,他以为儿媳妇总有一天会被调教好。 可不知道这个儿媳妇今天是犯了什么疯病,为了管別人家的閒事,连自己家的情况都不管了,真是有够蠢! 这么多人看著,他作为大队长的面子简直被扔在地上踩。 当著这么多人他又不能发火,还要把名声掰正。 何青山想了一下,强扯出一抹笑容。 “儿媳妇,你是县城来的,还是高中毕业,公爹的思想觉悟真的是不如你啊。” “我作为大队长,本来就应该多考虑一下。” “刚才陆家儿媳妇说得对,我们家的粮食够吃,別人家的还不够。” “我想了一下,以后家里就你上工,你的那一部分工分,我会拨给村里的困难户。” 乔雪薇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我不想下地……” 话还没说完,何青山的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你真是好啊,思想觉悟高,给我何家长脸呢,去吧,去干活吧……” 乔雪薇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 那看似对后辈鼓励的拍打其实是一种隱忍没有爆发出来的怒气。 別人离得远可能看不到,她却看得到。 公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著牙说出来的。 公爹是一家之主,婆婆那么凶的人只要公爹一发火,立马就老实。 她这会若是跟公爹对上,没人能救她,说不定还要离婚。 乔雪薇含著热泪咬咬牙,转身离开。 她一路走过去,觉得同行的人都在看她,还在背后说她。 “这个城里来的小媳妇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聪明嘛。” “对呀,要不是粮食不够吃,谁想干活啊。” “何满仓当大队长,他家人不干活谁也不敢有意见,她刚嫁过来就给自己公公老底掀了,这不上赶著让人知道他们家徇私嘛!” 各种嘲笑从四面八方袭来,乔雪薇想躲都躲不开。 乔雨眠! 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落得这样的地步! 看来,不能留著她了! 乔雨眠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把陆家眾人送到地头,记了位置方便中午过来送饭,然后就回去了。 这一路上听到別人正在聊这件事,这才知道自己走后何满仓跟乔雪薇之间发生的事。 乔雪薇真的蠢得不能再蠢,想让她吃亏,再练几年吧。 乔雨眠將这些事情全部拋在脑后,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家现在的生活还需要改善。 她现在住的屋子是何家的柴房,只有一间屋子,里面没有厨房。 陆父他们住的房子,是何满仓大哥家的房子。 他们在这里至少要住到明年夏天,那么一些东西就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乔雨眠藉口休息一下,进入了空间。 自从有了空间,除了用来放东西,她还没有好好地打理过。 马上就要冬天,陆家没有菜地,也没有冬储菜,日后的青菜供应成了大问题,她得提前做打算。 乔雨眠看著空间里的土地,简单的算了一下需要种植的菜,然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目前能用到的东西准备著。 她一会要出门一趟,所以先把陆家人的午饭做好。 在地里吃饭最重要的就是方便,而且地里很多人,不可能吃得太好。 想了半天,她拿出白面,盛了三碗面,和完盖上放在暖和的地方发酵。 接著从井里拿出五肉,锅中添水放酱油,盐,椒麵开始燉煮。 等香味出来了撤出一些柴火,小火开始燉。 面发好之后,切成大小相同的面剂子,做成馒头。 把燉肉的锅里放上蒸帘,把馒头放上去蒸。 二十分钟后,无论是肉还是馒头都好了。 撤了火,乔雨眠跟陆老太太交代一声便推著板车离开。 乡下物资短缺,人们进城不方便,『赶大集』这种集会就应运而生。 这种交易形式是国家允许的,並不属於投机倒把。 每当『大集』这天,附近几个大队的社员都会带来一些自己產出的东西来到集上卖或者以物换物。 乔雨眠问过了,下次一『大集』是在八天之后,她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她推著板车开始在村里找人问。 她先去了方家,方家儿媳妇怀著孩子,她拿了半斤红,换来了方家媳妇陪嫁过来的多余碗筷,又在方婶的热情邀请下摘了一些蔬菜。 林家是村里有名的木匠,她好说歹说的才钱定了几样家具。 一个圆形的大饭桌,八个跟桌子配套的圆凳,四把带靠背的凳子,还有两个小炕桌。 走了一上午,小推车逐渐满了起来,她还夹带私货地放了一些空间里的东西。 陆家问起来,她可以说是跟村里人买的,外人要是来到这边看见,也只会以为是他们从城里带过来的。 除了拿到明面上的和被子,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床被子枕头,可算是把陆家人晚上睡觉的铺盖凑齐。 几个屋子都有炕,冬天烧炕屋子里就能暖和起来,取暖不用担心。 家具正在製作中,过几天才能送来,碗筷也凑齐,不用再拿饭盒盖来顶替。 目前生活问题算是解决了,以后缺什么,再去『大集』上买就可以了。 看了看太阳,应该到了中午,她要去给地里干活的一家四口送饭了。 他们干的是体力活,吃得太清淡没力气,吃得太丰盛又会招人眼红。 所以乔雨眠中午准备了『肉夹饃』。 把五肉从锅里捞出来,大锅燉的五肉连著肉皮都颤巍巍的软烂酥香。 把肉剁碎,浇上一勺汤汁,剁碎一些青椒末加进去。 青椒不辣,夹在肉中独有一股解腻的清香。 把馒头切开,肉沫夹进去,远远看去,像是在吃馒头,却看不出,其实这馒头『內藏乾坤』。 拿出刚才在方家摘的小白菜,打进去三个鸡蛋,做了小白菜鸡蛋汤。 赵伯家买了两个竹编筐,筐上还带著盖。 在筐里舖上细布,肉夹饃装好,汤也单独放进小竹筒里,拎著便下了地。 第25章 绝对保守秘密 乔雨眠一路走过去没遇到太多的人。 抢收时间很紧,好多人家都选择了在地里吃饭节省时间,毕竟工分时按照工作量记录。 只有一些人回家,大概是家里有人需要照顾。 乔雨眠路过一片玉米地,发现乔雪薇跟两个小媳妇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乔雪薇看到了拎著东西走过来的乔雨眠。 想到刚才的事,她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聊天。 跟乔雪薇聊天的两个小媳妇,一个是副队长周大山家的儿媳妇叫周翠红,一个是妇联主任许秋霜的妹妹许秋雨。 三个人年岁相仿,分到的地头又相近,所以聚在一起聊天。 其实乔雨眠也不太想跟两个人交往,因为周翠红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许秋雨又呆板无趣。 可这两个人总要往她身边凑,她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周翠红是打定了心思要討好大队长家的儿媳妇,所以格外在意乔雪薇的態度。 她看到乔雪薇脸色愣了一下,又顺著她的眼睛看到了乔雨眠,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早上的事虽然好多人没在现场,可是村子里人口少,这一上午就已经传遍了。 有的人只想干活赚工分不参与八卦討论,有的人觉得乔雪薇閒得没事干,去管別人家的事,反倒让公爹骂了一顿真是活该。 但是一大部分人都对乔雪薇这个『科学家女儿』的身份有滤镜,觉得她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还读过书,说得都有道理。 周翠红就是其中之一。 只因为她家里小姑子也是不下地干活的。 大队里十来岁的女孩子都知道有空的时候下地赚工分给家里挣粮食。 她小姑子十六了,成天在家里呆著,不仅不下地干活,连饭都不做。 周翠红和婆婆每天都一大早起来,给家里做早饭,还要做一些中午饭带到地头吃,甚至还要给小姑子留出中午饭。 初春和秋末天亮,早上带过来的饭到中午都凉了。 夏天又热,有时候做的东西都酸了。 公爹和婆婆一直觉得小姑子年纪小,不会干活,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这玉石沟哪个女娃娃不是身高跟灶台一样高就开始给家里干活的。 她狠狠地剜了乔雨眠一眼。 “你说这不干活的人,是不是懒得身上都生蛆了?” “不下地干活也能嫁出去,真是开了眼了!” 许秋雨为人木訥,不擅交际,是姐姐许秋霜叮嘱她要经常跟乔雪薇在一起,因为乔雪薇是城里来的,见识广。 她不爱说嘴別人家的事,不过周翠红说完,乔雪薇也翻了个白眼,说明两人都是统一战线,那自己也不好发表不同的意见。 她小声说了一句。 “不是说他们家有老人小孩要照顾么,这会还做了饭送到地里来,也可能是真的忙。” 乔雪薇本来不想说什么,怕给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听到有人给乔雨眠辩解,她就不高兴。 “都是藉口!” “他们家老爷子確实臥床,可那陆老太太十分精神,走起路来跟年轻人一样。” “还有那个小孩,都六岁了,根本就不用她照顾。” “做个午饭,送到地头来又要用多少时间?” “她就是懒惯了。” 乔雪薇因为生气,声音不小,引得旁边的人也过来一起聊天。 “对了何家媳妇,我听人说,你跟著乔雨眠之前是同学,那你应该很了解她吧。” “她不也是城里人,怎么也跑来乡下了呢。” 乔雪薇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是別人家的事,我说了不太好吧。” 她知道,这么多人,特別是周翠红的嘴松得跟裤腰一样,现在跟她说的话,明天就能传得满大队都知道。 可她怕乔雨眠知道是她背后造谣,再把她是继女的事说出去,自己就有大麻烦了。 但这个好机会又不想错过。 周翠红惯会看人脸色,这会抱著乔雪薇的手摇了摇,撒娇道。 “雪薇,你就说一说嘛,这都是自己人,我们几个嘴最严了,谁都不会传出去的。” 乔雪薇低头暗笑,再抬起头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我说了的话,你们可別出去乱说哦。” 几个人急忙附和。 “哎呀,我们跟谁说啊。” “对呀,大家就是好奇罢了,不说出去。” 乔雪薇那边聊得热火朝天,乔雨眠完全不知道。 她还在想著这个冬天怎么过。 玉石沟的冬天会下大雪,最冷的时候气温会低到零下二十度。 她有钱,吃的不用愁,可是现在陆家人住的两个房子都年久失修,木头窗框都已经鬆动,屋里没法保温。 现在还能对付著住,但再过一个月,哪怕屋里有炕,温度也留不住。 首先要给她住的柴房重新搭个炕,然后陆家院子里的炕需要扒掉重新盘。 找木匠定做窗框,让屋里不再漏风,再简单修补一下房顶。 想著想著就到了地头。 附近几个没回家的人都开始吃午饭,陆家四口还在干活。 陆怀玉的脸被晒得通红,这会嘟囔著嘴,干得非常慢。 四个人进不同,乔雨眠扯著嗓子喊道。 “爸,妈,累了吧,快歇一歇,吃饭啦。” 扒玉米的活计都是按垄沟分活,割玉米时,以四垄为一单位,割下的玉米杆统一扔在一堆,方便后续扒玉米,走得远了就再重新扔一堆。 所以现在的玉米都是一堆一堆地扒。四垄玉米大概能扔二十堆左右。 陆怀野干得最快,已经扒了一半,大概十堆。 陆父扒了六堆,陆母扒了三堆,陆怀玉最慢,才扒完一堆。 秋天早晚温差大,早上冷得要穿袄,中午太阳上来烤在脸上热得人冒汗。 陆怀玉脱掉厚外套,穿著小毛衣一直用手对著脸扇风。 “热死了,我下午能不能不干啊!” 陆父已经大步的走了过来。 “不干活就別吃饭!” 陆家一家子平日里过的都是精致的日子,乔雨眠也记在心里。 家里没有暖瓶,她是用之前带饭的铝饭盒装了一些水。 几个人就著铝饭盒喝了一些水,然后用剩下的水倒著洗手。 陆母洗完手掀开篮子,里面白白胖胖的馒头十分惹人喜爱。 陆怀野人高马大饿得快,洗完手抓起馒头就吃。 馒头放进嘴里,他眉头舒展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也跟著盪开。 陆母拿著馒头吃了一口,隨即夸奖了一句。 “真好吃。” 只有陆怀玉皱著眉头,只扫了一眼馒头就把目光移开。 “一个馒头有什么好吃的?” “这田间地头又没人,就不能做点肉菜送来么?” 乔雨眠没说话,笑著把鸡蛋汤盛到碗里。 陆怀野接过鸡蛋汤喝了一大口。 “你要是不吃,你的那一份就给我吃吧!” 陆怀玉一噘嘴。 “我不吃,你吃吧!” 陆怀玉喝了一口鸡蛋汤,也放下了。 “这鸡蛋汤看著绿绿黄黄的挺有食慾,也不太好喝。” 陆家三个人加上乔雨眠都没说话,看著陆怀玉笑。 陆怀玉被他们笑得心里发毛。 “你们笑什么呢啊!” 第26章 洗澡 陆怀野把手里的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伸手就要去拿陆怀玉碗里的馒头。 乔雨眠轻轻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端起馒头凑近陆怀玉眼前。 “怀玉,要不你再看看呢!” “有的东西,外面看著挺好,可尝起来味道一般。” “有的东西看著普普通通,没准內藏乾坤。” 陆怀玉一脸不高兴地接过碗,嘴里念叨著。 “一个馒头还能藏什么乾坤……” 说完这话,陆怀玉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把碗端到眼前。 这几个馒头刚才在篮子里被布盖著,她没太看清。 这会凑近了看,馒头好像切过,切口的缝隙处还渗著油。 他拿起来咬了一口。 五肉的油润口感夹著青椒的香气瞬时布满口腔,第一口咀嚼,肉皮弹牙,紧接著肉汁滋润著舌头,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满足。 白面馒头扎实的口感很有嚼劲,有一部分被肉汁浸润,吃起来格外香甜。 陆怀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这是馒头夹肉!” 乔雨眠这才笑了起来。 “我是参考了肉夹饃的方法做了这个。” “做饃的话有点干,做馒头正好。” 陆怀野吃得满足,还不忘了夸奖。 “雨眠,还是你聪明。” “做成馒头,別人路过也只是看到我们家在吃馒头,不会惹閒话。” 陆父陆母也频频点头。 “雨眠,你费心了。” 乔雨眠交代了一下上午换了一些东西,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陆家人都说听她的,房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乔雨眠拎著东西回到家,先是休息了一会,然后藉口午睡其实进了空间。 她上午还去了林家,用鸡蛋换了一些种子。 空间里的土地是已经规划好的,她挖了坑,把种子按照规划好的种了下去,然后浇透水。 临近冬天,嫩绿的青菜已经没有了,她种的全都是能保存很久的菜。 南瓜,西红柿,白菜,萝卜。 这些菜外表看不出新鲜与否,炒了之后更看不出。 等拿出来做的时候,就可以说是从有冬储菜的老乡家买的。 做完这些,她又起来將陆老爷子房间的水全部换成了灵泉水,又往水缸里撒了一些灵泉水。 从空间中拿出来纸和笔记录一下需要的东西。 玉石沟穷,每家都没什么多出来的东西,而且她初来乍到,频繁地找人换东西买东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准备明天去一趟兴隆山大队。 这一下午乔雨眠都没閒著。 先是叫来陆怀安,两个人一起量了窗子的尺寸,给木匠送了过去。 又跟著陆老太太开始做被子和褥子,都做好后,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已经做完好一会了,直到天黑得看不见东西,干活的人才陆续回到家里。 乔雨眠把饭菜端上桌,一家子开始吃饭。 也许是累,几个人神情都懨懨的。 吃完饭,陆怀野主动把碗刷了,让乔雨眠歇著。 这一天活干完,陆怀玉格外的安静,像是有什么心事,直到乔雨眠问她,她忽然哭了起来。 “我想回家,干活太累了。” “累就累吧,我这一天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酸了还可以洗,但这里连个澡堂子都没有,我感觉自己都要臭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陆父陆母两个人都懨懨的。 以前陆父可是领导,家里有雇的保姆。 陆怀玉洗澡都是保姆烧好了水放进浴桶里,即便什么都不做,每天都是要洗澡的。 这么多天的顛沛流离不洗澡也就算了,今天干活,一身的汗,確实也受不了。 乔雨眠是懂这种难受的,因为刚来玉石沟的时候,她也不习惯。 每天干完活,总感觉自己酸酸的,特別是何青山的被窝,她现在想起来那个味道都想吐。 所以每天即使再累,也要洗澡,何青山的床单被套最起码也要一周一洗。 乔雨眠安慰了陆怀玉,然后转身离开。 何大伯家的院子里除了住人的房子,也有一间柴房。 但这间跟何满仓家的柴房不同。 何满仓家的柴房以前应该是住过人的,里面有炕,只是现在不住了所以堆了一些柴火和农具。 而何大伯家的柴房只是普通的柴房,单纯用来放杂物。 乔雨眠想著若是明天去兴隆山大队可能会拿回来一些东西,怕没有地方放,所以白天已经把那间柴房打扫了一下。 这会走进柴房,她开始布置了起来。 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家里用的烧煤取暖的炉子,还有以前用过的洗脸盆和烧水壶。 然后叫了陆怀野进来。 陆怀野看到地上的炉子吃了一惊。 “雨眠,你这炉子哪里来的?”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撒了个小谎。 “这个是我今天白天收拾柴房里翻出来的,估计是何大伯家以前的东西。” “你看看这炉筒子要怎么接,我们接一个烟道出来。” “大家都干了一天的活,总要有个地方擦洗一下。” 陆怀野点了点头。 “是的,我把这事给忽略了。” 陆怀野放下炉筒子,转身面对乔雨眠。 “雨眠,我最近很混乱,还好有你主持大局,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想到的你都做到,我想不到的,你也都准备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 乔雨眠还在扫墙上的灰,隨意答道。 “等你飞黄腾达以后別忘了我就行。” 陆怀野没回答,只是看著乔雨眠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许下承诺。 两个人再没说什么,各干各的。 陆怀野虽然在部队大院长大,但是完全没有大院子弟的坏毛病,反而什么都会做。 在隔壁借了梯子爬上房顶,掀开瓦片把炉筒子伸出了房子完成了排烟。 接著就是劈柴生火,开始烧热水。 乔雨眠则是把做被子剩下的布条布块拼接起来,用钉子钉在了柴房的窗户上。 一个多小时,一个简易的浴房就完成了。 炉子里的柴火烧得正旺,不仅能烧水,还能取暖。 第一壶水烧好之后,整个柴房都暖洋洋的,热水倒在盆里,满屋子都是热乎乎的水汽。 陆怀野又从柴房里找出一个齐腰的水缸,刷乾净之后又忘水缸里填满了水。 第一壶水烧开,可以用凉水稀释成一大盆温水,然后可以从水缸里取水继续烧。 乔雨眠偷偷往水缸里加了一些灵泉水,又假装从包袱里翻出了洗髮水和香皂,放进浴室。 准备完这些,陆怀玉第一个冲了进去。 然后是陆母,陆父,最后才是陆怀野。 几个人累了一天,洗完澡躺下就睡著了。 乔雨眠纠结著要不要也洗个澡。 她虽然没下地干活,也是干了一整天,身上的味道没比下地干活的人好多少。 可柴房的门没有插销,陆家又都睡下了,她怕洗澡的时候没有人给她看门。 正犹豫间,已经去睡觉的陆怀野意外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雨眠,水烧好了,你进去洗澡吧,我给你看门。” 第27章 谁在给我造谣 乔雨眠走进这个临时搭建的浴室。 炉火新添了柴,著得很旺盛,水盆里已经兑好了適合的温水,炉子上又新添了一壶正在烧。 因为前面已经有人洗过澡,屋子里热气腾腾,就算不填新拆也不会冷。 乔雨眠將柴房的门开了一个小缝隙想看看陆怀野在做什么。 发现他就站在院子里,大概是自己喊一声就能听到的距离。 他站得笔直,双手紧紧地贴在裤线上,像是岗哨上的士兵。 乔雨眠关上门,忍不住弯了嘴角。 简单擦洗了身体,乔雨眠又洗了个头髮。 用毛巾擦头髮的时候,她还在想,一会要把虱子药记在笔记本上,哪天进城了好买一些。 七十年代,农村人头上长虱子是很常见的事。 她上辈子也长过虱子,这辈子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临睡前,她又进空间看了一遍,下午种进去的种子已经有破土的趋势,她再次感嘆空间的神奇。 可能是洗了澡浑身舒畅,她今天起晚了。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陆家人已经去上工。 来到陆家院子,陆老太太正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眉开眼笑。 “雨眠睡醒啦,你妈妈给你留了饭在锅里,赶紧去吃吧。” 因为厨房在陆家这边,做早饭的声音她也听不到,算是睡到了自然醒。 她简单吃过早饭,在盘算著把中午饭做完提前送过去,然后她去兴隆山大队。 看看日头很大,天气很热,她想著做个凉皮,吃著爽口,也不怕放凉了不好吃。 刚把面肉揉成团,然后用水洗面,投洗几次后最终剩下的一块就是麵筋。 把麵筋放锅里蒸,再把澄清出来的水倒掉,剩下的麵浆用来做麵皮。 这会麵皮刚做好,陆怀安就跑了进来。 六岁的小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做饭他都要守在灶台前面撒著娇要先吃几口。 看到陆怀安,乔雨眠下意识的哄著。 “怀安別著急,这个还要拌一下,你先出去等好不好。” 乔雨眠想著把陆怀安支出去,好从空间里把麻酱取出来。 陆怀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嫂子,隔壁狗剩说我姐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乔雨眠放下手中的麵皮,急忙跑了出去。 陆家离玉米地有点远,等她跑过去,眾人已经围城了一个圈,圈里面传出阵阵哭声。 乔雨眠心想,不会是陆怀玉这个小哭包又让人打哭了吧。 “让一下,让一下。” 她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陆怀玉掐著腰站在玉米地里。 脸上又眼泪,还掛了彩,编好的小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但哭的却不是她。 低头看向哭声的来源,只见周翠红坐在垄沟里,哭个不停,额头前的头髮禿了一块,鼻孔里也有血跡。 再抬头,陆父陆母都站在旁边不吱声,陆怀野眼睛死死的盯著对面一个男人,气氛剑拔弩张。 乔雨眠走到陆怀玉面前,掏出手绢擦她的脸上的血跡。 “怎么还打起来了?” 陆怀玉擦乾脸上的眼泪,伸手指著周翠红。 “现在我嫂子来了,你敢不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乔雨眠心里有数了。 陆怀玉是骄纵了一些,但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会气势这么强,大概是她占理。 周翠红呜咽著一直不说话,陆怀玉也气得直喘粗气。 乔雨眠转头看向旁边的陆怀野。 “怀玉为什么要打架。” 陆怀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盯著对面那个男人。 “我和爸妈干得快,已经被分到了別的地方干,我不知道怀玉在这发生了什么,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了。” 陆怀野话音刚落,他目光看著的男人开了口。 “无论为什么,你们也不能打人吧,这都打出血了。” 说话的男人叫周显祖,是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家的儿子。 这副队长跟何满仓沆瀣一气,周显祖跟何满仓算是狼狈为奸,两对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陆怀玉打了別人,她可能还要想著怎么道歉。 可挨打的是周翠红,那乔雨眠只能说一句,打得好! 陆母刚想说什么,乔雨眠轻轻握著她的手制止了她。 “你媳妇出血了,我小姑子也出血了,这不算单方面的打人,只能算互殴,就算是报公安,也是双方都有责任。” “看我小姑子气成这样,大概是你媳妇的不是,你让她给我小姑子道个歉,这事也就算了。” 周翠红见乔雨眠懟了她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你放屁,我才不给她道歉!” “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閒话,她跟疯了一样的衝上来打我!” “你们陆家刚到我们玉石沟就开始作威作福,还敢打人,养了条疯狗怎么不好好栓起来!” 乔雨眠在心里冷笑。 这周翠红还挺能上纲上线,知道陆家是被下放来的,还知道用作威作福这种话来压人。 陆怀玉气得又想扑上去打,被陆怀野一把拉住。 她身体被禁錮住,嘴上却没閒著。 “谁敢说我放屁,我说你是在喷粪!” “什么叫说两句閒话,你那是在造谣我嫂子!” “你说她三岁剋死妈,二十岁克的父亲丟了工作,嫁到我们家来把我们家克的下乡。” “还说她当第三者拆散我哥姻缘,说她是个懒媳妇!” “你这样败坏我嫂子名声,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顶一顶的帽子扣下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不仅她名誉受损,连陆家都会跟著丟脸。 乔雨眠按住陆怀玉。 “没事,別生气。” 陆怀玉高声喊道。 “乔雨眠,人家这样骂你,你还无动於衷,你也太废物了吧!” 乔雨眠拍了拍陆怀玉安抚,然后转头声音淡淡的。 “叫大队长过来吧,我实名举报,玉石沟副队长家儿媳妇妨害国家法律,搞四旧,宣传封建迷信!” 这话一说出口,当场所有人面色大变。 这些年为了打击封建迷信,抓了多少神婆神汉算命先生,乡下抓得更严。 前两年有件事闹得特別大,隔壁大队一个接生婆,只说了句有生男孩的秘方,就被举报搞封建迷信。 听说抓去剃头游街,判了十年。 看热闹的人顿时都从周显祖和周翠红身后散开,站到了乔雨眠身后。 生怕离得近了也把自己连累到。 周翠红一听说被举报,顿时腿就嚇软了。 周显祖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上去就给了周翠红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人家道歉!” 乔雨眠又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確实从小就没了母亲,但你远在玉石沟怎么会知道我的事呢?” “你大概也不是故意给我造谣的吧,一定是有人跟你说了这件事,所以真正给我造谣的,是告诉你那个人,对吧!” 周翠红脑子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对,是別人跟我说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事……” 乔雨眠靠近周翠红。 “是谁说的呢?” 第28章 居然不是乔雪薇? “是我说的。” 一道男声的插入让乔雨眠心中一滯。 她再次抬眼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乔雪薇。 拨开人群走过来的居然是夏然。 夏然神色微妙,低著头一副抱歉的模样。 “对不起乔同志,我没有想到自己隨口说的话会让別人误解。” 乔雨眠心中打著鼓。 昨天送饭时,她看到了周翠红跟乔雪薇在一起说笑,但她没有在意。 因为乔雪薇不想让人知道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所以等於变相有把柄在她手上。 这时候给她造谣,等於变相的撕破脸皮,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现在夏然跑出来承认,这太让人意外了。 乔雨眠打量著夏然。 他神色不慌不急,看不出来是否在撒谎。 “夏知青说这话我就有点不相信了。” “我跟你年岁不同,从来没见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三岁时候的事情?” 夏然猫著腰,一副恭敬的態度。 “我们確实没交集,不过我舅舅跟你父亲是一个单位的。” “他昨天路过这顺便来看看我,然后就看到了你,给我讲了你们家的事。” “我也是干活的时候跟大家说了一下,没想到就让周同志误会了。” 夏然说得有板有眼,可乔雨眠一个字都不信。 她转头问周翠红。 “是夏然跟你说的么?” 周翠红神情懵懵的,半天才回过神。 “啊,对,是夏然说的。” “在一起的还有许秋雨,不信你问她。” 被周翠红指到,人群中的许秋雨哆哆嗦嗦地站出来。 “是……是夏然说的,我也听到了。” 乔雨眠又走到许秋雨面前。 “他到底是怎么说的,能让你们误会成这样?” 许秋雨哆哆嗦嗦的,乔雨眠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他……他说……” 许秋雨涨红了脸,没说出个所以然,夏然在身后开口。 “我就说夏同志怪可怜的,三岁母亲就不在了,父亲工作今年出了问题,本来以为嫁个好人家,可是现在也被下放到农村来。” “就这么两句閒话,没想到周同志就误会了。” 夏然在村里人缘很好,口碑也不错,听他这么一说,围观的老乡都帮忙圆场。 “哎呀,都是误会一场,陆家媳妇你就不要计较了。” “对呀,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样做也不太好看。” “我们大队今年还想评优呢,你要真的去举报,评优肯定没戏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有的在怪周翠红嘴上没个把门的,让她立刻道歉。 有的在说夏然说话没说全,引起了误会。 还有的在劝乔雨眠大度一些,別丟了整个玉石沟大队的脸。 乔雨眠觉得,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明明她是受害人,被造谣的是她,现在好像她在斤斤计较追著不放一样。 陆怀野再次站了出来。 “说我媳妇家里的事,我暂且可以相信是他亲人来说的,可说我的事呢?” “我从十几岁去了部队,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女人。” “乔雨眠是我唯一一个相处过的女人,我们经过双方长辈的同意见了面,在我岳父的准许下,我向部队打了结婚报告。” “前几天领了结婚证,你说她当第三者这件事又是从何而来呢?” 陆怀野浑身肌肉紧绷,像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压制住自己的怒意。 他眼神清正,声音鏗鏘有力。 “乔雨眠是我珍之重之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往她身上泼一滴脏水。” 夏然的腰越来越低,一副要下跪的样子。 “我舅舅也是听你们大院里的人说的,说你之前有个女朋友姓何,大院里的人都以为你要跟她结婚呢。” 陆怀野一个跨步衝上前去拎起了夏然的衣领。 “没谱的话你也敢乱说!” 离得近的村民都扑上去將两个人拉开,就连陆怀玉都慌了神。 “哥,你別打他,他是知青,打了他可是要追责的!” 乔雨眠站在原地没动。 不对! 夏然口中说的何姓『女朋友』应该是何美玲。 可从这两天何美玲的话里能听出,陆怀野根本就没有搭理过她,两个人之间更没有谈恋爱的意思。 首先她可以肯定,夏然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她大概是被乔雪薇推出来的『替死鬼』。 可是乔雪薇是怎么知道何美玲的呢? 何美玲去陆家找麻烦的那天,乔雪薇领著何青山和一群人回家搬东西,东西没搬到,他们说要去国营饭店吃饭。 乔雪薇大概没有时间跑去陆家『看好戏』。 他们乔家跟陆家虽然来往得不太频繁,可自从陆家搬回青山县,陆母也曾经喊她去家里吃过几次饭。 她都不知道有何美玲的存在,乔雪薇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上辈子何美玲来玉石沟找过陆怀野? 乔雨眠微微摇头,然后拉住了陆怀野。 “陆怀野,算了。” 陆怀野回头看了一眼。 “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乔雨眠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臂,小声的说了句。 “回去说。” 话音刚落,远传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干什么呢?” “不许打架!” 眾人都往后看过去。 何满仓身后跟著副队长周大山,还有几个村里的干部。 “你们不干活,都围在这看什么呢?” “人家兴隆山大队的公粮都交上去了,我们这还没干完,今年还想不想评优秀了?” “赶紧散了,都干活去!” 大队长发话,眾人都依依不捨地散开了。 就留了几个当事人。 夏然主动站出来道歉。 “对不起大队长,是我说了閒话让周同志误会,给乔同志带来了困扰。” 何满仓重重地嘆了口气。 “夏知青,你来我们玉石沟两年了,为人一向靠谱,怎么今天做出了这么不靠谱的事!” 夏然完全把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都是我的错,是我嘴巴不严。” 乔雨眠冷笑著看他们的表演。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是陆怀安给她报的信。 他们陆家的院子距离地头不近,她赶来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 她很確定,刚才何满仓不在家,应该在打穀场的棚子里指挥工作,按理来说何满仓应该比她先到才对。 可自己都到这么久了,何满仓才匆匆赶来,还跑得上气不接下去。 这说明,刚开始打起来的时候,何满仓根本就没想管这件事。 应该是有人听说她要举报,这才给何满仓报信,两个人才急匆匆的赶过来。 不过乔雨眠已经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 夏然是知青,往好听了说,这是下乡援助,是『客人』,不仅村里人不会苛责,就算上报公社,公社里也只是给调节。 周翠红又是副队长家的儿媳妇,给周翠红难堪,就是给副队长难堪。 她本来就没想著举报,只是想嚇唬周翠红,让周翠红把乔雪薇给她造谣的事说出来。 没想到,大鱼没抓到,抓住了一只小虾米。 她若真的举报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陷害陆家的黑手不会让他们有出头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再次对陆家出手。 既然双方都想大事化小,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和玉面站出来,她先不理道歉的夏然,直接把矛头指向周翠红。 “周同志给我造谣我可以不在意,但是她打了我家小姑子,我不能让。” “周同志,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小姑子道个歉。” 周翠红本来还硬气得很,自从听到『举报』两个字,像是被嚇破了胆,再也不敢使横。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说话。” 陆怀玉双手叉腰。 “你以后再敢说我们陆家人的坏话,我还打你!” 何满仓推了推夏然。 “夏同志,你也给乔同志道个歉吧。” 夏然刚要鞠躬,乔雨眠抬手制止了他。 “夏同志,既然你舅舅跟我父亲相熟,我们就不用那些虚礼了。” 夏然面上一喜,连何满仓都露出笑容。 “你看,我就说乔同志心胸宽广,思想进步,她也知道是误会……” 乔雨眠打断了何满仓的话。 “何队长,您就別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可受不起。” “我说不用虚礼,但不代表我受了伤害就可以抹去。” “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別人的行为,犯错误了就该惩罚,你说对吧。” 几个人笑著的脸都僵住了。 夏然那虚偽的笑差点绷不住。 “乔同志,你想……怎么惩罚我?”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我又不是派出所的公安,没权利把你关起来,所以你给我一点物质上的补偿吧。” 乔雨眠又看向了周翠红。 “你们也知道,我跟著陆家下放到这挺突然的,也没带什么食物,你们给我送点吃的吧。” “这件事是夏同志开的头,那么夏同志就要负主要责任。你舅舅在城里,那么还要麻烦夏同志让舅舅捎来五斤肉吧,算是赔偿。” “周同志家肉食大概紧张,赔偿我五十斤大米就行。” 几个人提著的心终於死了。 这年头,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粮食都是煮粥喝,过年都吃不上一碗乾饭。 玉石沟大队更是穷,杀一次年猪,每户也就能分一两斤的肉,都留著过年包饺子。 周翠红一听说要给这么多粮食大叫道。 “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乔雨眠撇撇嘴,根本不理周翠红。 “周副队长,你儿媳妇搞封建迷信这件事你们家里知道么?” “是不是你们知道也帮著隱瞒,这可是包庇罪!” 第29章 后退就是前进 周副队长脸色一白,擦了擦额头的汗。 “乔同志,我家人口多吃的也多,没有太多余粮。” “这样吧,我给你十斤大米,十斤小米,五斤玉米面,家里的蔬菜你相中什么再拿点什么,这样行吧!” 乔雨眠觉得也行。 小米可以熬粥餵给陆老爷子,大米可以给全家人吃,玉米面更是可以贴饼子,方便干活的时候吃,抗饿。 周副队长连连答应,推了一把周显祖。 “你去回家让你妈把粮食称出来。” 周显祖喘著粗气,直接就给了周翠红一脚。 “败家娘们儿,赶紧跟我回去,別在这里给我丟人现眼!” 周翠红用袖子擦著眼泪,踉蹌地跟著周显祖往家走。 乔雨眠再看夏然。 “夏同志,你不是说舅舅跟我爸一个单位么?” “据我所知,农科所的福利待遇很好,每个月都有两斤的肉票,工资也不低,我要五斤肉一点都不过分。” 夏然神色僵硬,为了维持笑容,连唇边的肌肉都微微抽动。 “不过分,我这两天就想办法,让他把肉送过来。” 乔雨眠歪著头笑了一下。 “那真是麻烦他了。” 何青山见事情解决完了,可算是放下了心。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许再提了,影响我们玉石沟大队的团结!” 几个人刚要走,乔雨眠狠狠地掐了一把陆怀玉腰间的软肉。 陆怀玉『嗷』地叫了一声。 乔雨眠眼疾手快,上去一把將陆怀玉抱在了怀里。 “哎呀,怀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头晕了?” 陆怀玉还在气头上,刚想骂乔雨眠是不是疯了,一抬头却看到乔雨眠抱著她,拼命地朝她眨眼睛。 她刚要骂出口的话直接就变了声调。 “乔……嗷……嗷,好晕啊,嫂子,我难受……” 乔雨眠抬起头,恨恨地盯著夏然。 “夏同志,虽说你说者无心,可还是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要不是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小姑子也不会跟周队长家的儿媳妇打起来,也不会受伤。” “你看这事是从你而起的,你是不是应该多负一些责任!” 夏然的笑再也偽装不住,咬著牙,像是从喉管里挤出的声音。 “那你想让我多负一些什么责任?” 乔雨眠抬了抬眼眉。 “我小姑子伤成这样,估计要休息个两天,可家里人多等著公分吃饭,所以……” “这两天我小姑子的工作,你来替她做吧。” 夏然咬著牙没说话。 乔雨眠却不依不饶。 “何队长说了,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不能因为这种事影响了团结。” “我也不想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公社里说,万一影响到你以后回城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夏然闭上了眼睛,呼吸都在颤抖。 “两天是吧。” “我来替她。”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 陆怀野立即蹲身。 乔雨眠將陆怀玉扶到了陆怀野的后背上。 “那就再次麻烦夏同志啦。” 陆怀野一个挺身背起陆怀玉离开地头。 何满仓带著周大山也跟在后面离开,连坑洼不平的地垄沟都能健步如飞,生怕再待下去会被『碰瓷』。 乔雨眠落在最后,等人走远了才转身对夏然说。 “夏同志,我们陆家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掺和进来。” “无论任何事。” 说完,她也不想再看夏然的反应,也离开了地头。 夏然站了很久,直到看不见乔雨眠一行人的身影这才坐在玉米杆上慢慢的找著玉米开始扒皮。 他每次扯开玉米皮,手背上的青筋绷起。 可能是太过用力,玉米粒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他就这么地默默掰著玉米棒,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怀玉双手无力地垂在陆怀野的肩膀,隨著陆怀野走路的幅度轻轻摆动,看起来真的像是晕了过去。 可离得近就能看见,她半眯著眼睛,嘴角高高扬起。 “真好啊,能休息两天了。” “不过乔雨眠,你也太怂了吧,既然都抓住了他们搞封建迷信的小辫子,为什么不直接举报。” 陆怀野顛了顛的陆怀玉,没好气地道。 “再不好好说话,我就给你送回地里,告诉夏然你不晕了,可以干活了。” 陆怀玉嚇得闭上了嘴,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乔雨眠却不甚在意。 “有时候退一步会得到更多好处。” “周翠红人蠢,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 “我们刚来玉石几天就闹出事情,难免会传出不好的名声,说我们仗势欺人。” “这件事在村里闹得不小,等过几天他们赔偿咱们家的事被村里知道了,只会觉得真的是他们做错了才会赔偿。” “陆家现在已经烈火油烹,我们不能再往上淋水。” “当下先把生活稳定下来,別给人抓到把柄。” 陆怀野扯了扯嘴角。 “雨眠,你真的好聪明。” 陆怀玉没睁开眼睛,却轻咳了几声。 “你们俩调情不要当著我的面好嘛,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两个人被打趣后都红了脸,再不好意思说什么,三个人晃晃荡盪的回到了家。 乔雨眠的凉皮做到了一半就跑出去,回来之后继续做完。 陆怀野下午还要上工,乔雨眠直接把做好的凉皮交给陆怀野,让他去送饭,自己待在家。 本来想著早点做完饭去一趟兴隆山大队,可收拾完已经下午,怕去了不好赶回来,所以就没再过去。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假装上次做被子剩下的。 把之前陆家人带来的旧衣拆掉,重新加了新的,变得更加厚实,为即將来临的寒冬做准备。 可能是陆怀野到了地里,告诉了陆家父母陆怀玉是装晕,所以陆家父母一进门没有先看陆怀玉,而是先来找乔雨眠。 陆父一脸的挫败。 “雨眠,爸没能给你撑腰,让你受委屈了。” 乔雨眠把热毛巾递给陆父。 “爸你別这样说,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万事我先出面,等我搞不定你再帮我撑腰。” 陆母眼泪婆娑。 “周翠红和夏然要赔偿你的事情村里已经传开了,不过再怎么样,还是你受到了委屈。” 乔雨眠握紧陆母的手。 “妈,今天他们旧事重提,我也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经歷,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 “有时候面子什么的真的不重要,我不在意他们,他们说的那些我就不觉得委屈。” “我只在意这件事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乔雨眠把白天跟陆怀玉分析的利害关係又给陆家父母讲了一遍,然后又补充道。 “其实我要这些赔偿也都是有想法的。” “谁家都有些相熟的人,我们陆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来的玉石沟,这两天早就在村里传遍了。” “大家都知道我们来的时候挺狼狈,就算带了吃的,可能也没带多少。” “这时候我们要是吃得好,村里人会疑惑我们的吃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周家赔偿粮食,夏然又赔了肉,大家就觉得我们家有粮食有肉吃是正常的,不会总是盯著了。” 陆母还是无法释怀。 “孩子,这些便利终归是你咽下委屈换来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乔雨眠笑得坦荡。 “只要我们一家子能好,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我们吃饭吧,周家的赔偿已经送来了,我还在他们家拿了许多青菜,今天可以美美的吃一顿。” 一桌子丰富的菜色让人心情好了不少,加上陆怀玉和陆怀安刻意的耍宝,气氛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温馨。 何大伯家的院子里有单独的井,他们不用去公共井里挑水,洗澡都不用顾忌。 陆家人爱乾净,每个人都洗了澡才准备睡下。 乔雨眠刚要洗澡,陆怀安拉住了她的衣服。 “嫂子,我有个秘密想单独告诉你。” 乔雨眠看著神神秘秘的陆怀安,从兜里掏出来两块大白兔奶。 “明天吃,吃完漱口。” 陆怀安喜滋滋地把揣进兜里。 “嫂子,我今天晚上跟狗剩子他们在村尾的牛棚附近玩捉迷藏,看到了你姐姐。” 乔雨眠一怔。 “乔雪薇?” “她去牛棚那边干什么?” 陆怀安红了脸。 “她……她好像乱搞男女关係!” 乔雨眠差点笑出声。 “乔雪薇乱搞男女关係?” “跟谁啊?” 陆怀安撅著嘴。 “就是我们到这来那晚,给我送到牛棚里的那个知青。” 若要是別人乔雨眠可能真的会觉得有问题,可若是夏然她就明白了。 陆怀安自说自话一样地嘀嘀咕咕。 “我都没敢告诉別人,她可是你姐姐,这样做让人发现了,你也跟著丟脸的。” “还好她没嫁给我大哥,要不然就给我大哥带绿帽子了。” “不过也能理解,她老公长得太丑了,没有那个知青好看。” 乔雨眠拍了拍陆怀安,阻止了他继续『发散思维』。 “怀安,我给你个任务。” “你以后跟小伙伴玩的时候,可以多盯著一点村里人的动静。” “比如今天跟你姐打架的周翠红,还有旁边那个许秋雨。” “对了,尤其是乔雪薇跟夏然。” “他们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可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陆怀安把手举到太阳穴处行了个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美滋滋地跑掉了。 陆怀安本来就皮,在城里的时候像个混世魔王,到了农村直接放飞自我,第二天就结识了小伙伴,跟著他们满村子的撒野。 但陆怀安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地成了个人精。 让他帮忙搜集消息,绝对有保证! 乔雨眠美美的进门开始洗澡,乔雪薇捏著包钱的手帕,心疼得都要滴血! 都是乔雨眠这个贱人,害她损失了一大笔钱! 夏然这个废物,怎么也被她牵著鼻子走! 第30章 勾引 其实她也当时跟周翠红说完这件事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听到了周翠红到处跟別人说乔雨眠的事,她才有点后怕。 这事万一传到乔雨眠耳朵里,她肯定就知道是自己说的。 若是她把自己是继女的事也说出去,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她赶紧找到了夏然,答应给夏然五十块钱,让夏然去给她背锅。 她还告诉夏然父亲同事的名字,让夏然谎称这个人是他舅舅,就算乔雨眠问起来,也能对得上號。 夏然人缘好,还是知青,大队长都不会过多苛责。 而何满仓为了不被公社的人看轻,肯定会想尽办法不让乔雨眠去告状。 她早就看何满仓那个老东西不爽了,偷偷地给他下绊子,顺便还能挑起他和乔雨眠的对立,这样一举两得。 可平日里懦弱的乔雨眠,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她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告诉她,乔雨眠很可能也重生了。 但又有一万零一个声音说服她,如果乔雨眠是重生,她应该跟自己抢何青山,而不是嫁给陆怀野。 正想著,对面被窝里的何青山动了动。 乔雪薇迅速地將私房钱塞到枕头下面,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何青山边从炕上爬起来边嘟囔。 “今天周翠红的事你听说了吧。” “你好好干活,別跟那帮人扯老婆舌。” “要是你嘴贱给我惹出事来,我饶不了你!” 乔雪薇乖巧地应下,心里止不住地打鼓。 还好她聪明,提前买通了夏然给他背锅。 虽然因为被索赔猪肉的事又多给了夏然十块钱,也是值得的。 钱还能弄到,可要是真被何青山打出毛病,那才是后悔。 因为怕何青山在盆里撒尿,乔雪薇把地下放著的盆都藏了起来。 何青山转了一圈没看到盆,骂骂咧咧地推门去了外面的厕所。 看到何青山吃瘪,她心里十分高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躺在炕上,枕头下枕著私房钱,她心里盘算著。 下个赶集的日子,她要坐大集上的驴车回一趟青山县,看看能不能联繫上母亲。 如果联繫不上的话,她就要去后山找那个东西了。 虽然危险,但是能解决困境! 感觉自己刚睡著,何青山就把她推醒。 “赶紧起来!” 乔雪薇將被子蒙在头上想抵抗这推搡,下一秒,被子被整个掀开。 烧炕能保持屋子里的温度,可经过一夜,热气早就消散,早晨起来屋子里很冷。 掀开被子,冷空气激得她一个哆嗦。 “干嘛不让人睡觉!” 何青山也气不打一处来。 “一会下地了,你怎么还赖在炕上,我爸可是大队长,你去得这么晚是想让他丟脸么?” 乔雪薇动了动酸胀的手脚,感觉手臂好像都抬不起来。 她哪里干过活,这两天的活干下来,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脸被太阳晒伤,晚上洗脸疼得不行。 她像以前那样跟何青山撒娇。 “青山,干活太累了,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何青山冷哼一声。 “谁让你嘴贱,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乔雪薇恨恨地拿过衣服开始往身上穿。 走到地头,她发现今天分到的地跟陆怀野离得很近。 她坐在玉米杆上掰玉米,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视著离她越来越近的陆怀野。 秋末天气凉,大家都穿著外套,陆怀野可能是热了,把外套脱了扔在地头,只穿了一件毛衣。 大概是觉得毛衣袖子碍事,高高的挽起卡在小臂关节处。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麦肌肤隨著动作肌肉稜角分明。 乔雪薇不禁看得呆住了。 上辈子她嫁给陆怀野,不仅是因为他家是军官,还因为陆怀野长得英俊。 一米八七的身高,常年在部队锻炼出结实的身材,每次见到陆怀野,她的心里都小鹿乱撞。 可那些少女的心思,最终还是被现实打破。 下放后,陆怀野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从意气风发到死气沉沉,最后人也瘦得不像话。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做过夫妻间亲密的事,甚至连手都没拉过。 后来,陆父病重,陆怀野甚至经常一走就是好几天,到处也找不到人。 回来后便拿她当空气,不看她,不跟她说话。 她这才一气之下让妈妈找了关係离开了玉石沟。 此时看著陆怀野,好像也想起那些少女的心事。 乔雪薇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髮,放轻了声音喊道。 “陆怀野。” 喊了一声没人搭理。 “陆怀野!” 陆怀野放下手里的玉米,转过身。 乔雪薇满脸堆著笑,双手拽著自己胸前的发尾,两个指头不断地缠绕发梢。 陆怀野沉声问道。 “什么事?” 乔雪薇喜上眉梢。 “你干活好快啊!” 陆怀野看著那笑,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有事就说。” 乔雪薇微微嘟嘴,夹著嗓子的模样让陆怀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干了两天活手臂好酸啊,你能不能帮我干一会?” “你长得那么壮,手臂看起来很有力气的样子,我这点小活,你分分钟就做完了,对吧。” 乔雪薇看到陆怀野板著的脸慢慢地温柔,眼睛里闪著光,嘴角都扬了起来。 这不禁让她感嘆自己的魅力。 男人就是不禁夸,只要给他点甜头,说两句好话,任谁都会拜倒在她的美貌之下。 上辈子,她只不过对何青山笑了一下夸了两句年轻有为,何青山便约她一起吃饭。 她和妈妈做了好几个计划,想著如何勾引到何青山,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滚在了一起。 急色的何青山如是,看起来正直的陆怀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轻轻挥了挥手。 “你过来。” 陆怀野面带微笑小跑地向他走了过来。 “你今天先干我的,我只有四垄,一天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陆怀野越过她,直接往身后走过去。 乔雪薇一愣,怒气冲冲地转过身。 她一转身就看到,乔雨眠站在她身后。 陆怀野直奔著乔雨眠跑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住,脸上笑容灿烂,像是得到了吃的孩子。 “雨眠,真是辛苦你天天给我们送饭了。”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身后的乔雪薇,然后直接无视了她。 “今天太阳格外足,我在家里给你做了顶帽子戴。” 两个人说这话便走到了地头的小路上跟陆家其他人匯合。 看著地头上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乔雪薇恨恨地跺了跺脚。 这一上午,光顾著看陆怀野,自己才扒了半垄不到。 到时候公爹来验收,这么点工作量,半个公分都不会给,晚上回家又要挨骂! 最可气的是,本来以为自己勾引到了陆怀野帮忙干活,可陆怀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刚才那些笑容和温柔,都是因为看到了乔雨眠。 为了不挨骂,她决定中午不回去吃饭,赶一下手中的进度。 这一天,村西头地块的人都看到了,何队长家的媳妇没回家吃饭,而是脸色铁青的在那掰玉米。 陆家人吃著乔雨眠做的饭,享受著片刻的休息。 带饭的人都习惯在地头吃,地头尘土没那么大,大伙离得近,还能说一两句话。 林家婶子跟陆母年岁相仿,他们过来的第一天就跟陆母聊了一会。 这会吃饭离得近,又找话题聊了起来。 “陆家大姐,干了两天活我看你身体还不错呢。” “我以为你以前是个官太太,都不干活的,没想到这两天也没喊苦没喊累,比那些刚下乡的知青都能干哩。” 陆母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也转过身去聊天。 “我们运气好,赶上这活也不太累,干了几天也慢慢適应了。” “而且我每天也就是下地干活,家里的事都是我儿媳妇做的。” 林婶子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儿媳妇也可知道疼人了,我来地里干活,她把家里安排得妥妥噹噹,不用我操什么心。” 坐在身后的赵婶子也坐了过来。 “哎呀,你们都是有福之人,我家那两个混小子到现在还没能说个媳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享上媳妇福。” 陆母温声劝慰。 “你家两个儿子我看了,挺能干活的,人长得也好,你不用著急。” 听到儿子被夸,赵婶子笑得牙不见眼,不一会就又凑了过来。 陆大姐,你这脸咋还这么白嫩嫩的,都没晒黑。 她掏出衣服兜里的一块绿色头巾。 “你看,我这头巾也只能防风,盖不住脸呢,每回下地干活,脸都被晒得爆皮。” 陆母从地上捡起一个帽子形状的布块递给了赵婶子。 “这是我儿媳妇给我做的帽子,我每天都带著这个呢!” 赵婶子把帽子戴在头上,眼睛都亮了。 “哎呀,你这个帽子可怪好的,城里的东西就是好,这得挺贵吧。” 说著便把帽子摘下来,一脸不捨得地递给陆母。 “好倒是挺好,可我们买不起。” 陆母接过来脸上都是骄傲。 “这是我儿媳妇给我做的。” 这话一出,不仅赵婶子惊了,就连林婶子都凑了过来。 “陆家媳妇,你这手咋这么巧,这东西咋做的?” 第31章 破帽子 乔雨眠一点不藏私,拿著帽子指著给大伙解释。 “我爸爸在林业局工作,他一年中有大半年在林子里工作,有时候还会去实验田里看果树的生长情况。” “他们几个人就托人从临海市的百货大楼里买了这种帽子,叫做渔夫帽。” “我想著我妈他们干活晒,所以连夜就赶製出来了。” “把布浆洗一下,再把帽檐加宽,边上缝一条稍微硬一点的铁丝,既能支撑帽檐抬高不遮挡视线,又能根据太阳的方向隨意弯曲遮挡的形状。” “夏天干活可以用薄点的料子,再把头顶换成纱网,这样透气凉快。” “秋天干活可以用厚料子,保暖又防风。” 方婶子乐的直拍大腿。 “哎呀,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他们说话间,几个婶子和小媳妇都围了过来,看到了这个东西也十分心动。 “这东西看著还挺简单的,我家有布料,但是没有铁丝。” “我家倒是有铁丝,但是没有啥合適的布料啊。” “我这坐月子时候哭坏了,现在一动针就淌眼泪。” 乔雨眠看著眾人的各种问题笑道。 “婶子嫂子们要是喜欢,我这两天再缝几个送给你们。” 林婶子立刻推拒。 “那怎么好意思要呢,你们家这已经够困难的了,我哪能白要你们的东西。” 赵婶子也跟著点头。 “可不是么,你还要照顾老人和孩子,还得操持一家的饭食,够辛苦了,我不能再耽误你时间了。” 林婶子的大儿媳妇俯在林婶子耳边说了一句话,林婶子立马同意。 “陆家媳妇,要不这样吧,我拿东西跟你换!” “我家没什么好东西,但我家有一公一母两只鸡,母鸡很能下蛋。” “你也知道,咱们这一家只能养两只鸡,我们家平时都是孵小鸡拿到大集上卖。” “等明年开春孵小鸡的时候,我给你家送一对鸡崽好不好啊!” 乔雨眠十分惊喜! 她空间里很多布料和铁丝,做这个东西没想著占便宜,只是想混个好人缘。 没想到还能收到这么好的东西。 两只小鸡可比帽子贵重多了,乔雨眠很满意。 “林婶子你人太好了,我家里老人孩子多,正缺鸡蛋呢,太感谢了!” 林婶子摆了摆手。 “都是自家鸡孵的,没什么成本,不过就是费心看看罢了。” 林婶子的大儿媳笑容亲切。 “刚才那两个鸡崽是我婆婆的帽子,我给你两斤大米,一斤绿豆一斤红豆,你给我也做一个行不。” 乔雨眠哪有不依的,当即同意。 看到能以物换物,几个围著的人立刻都提出来要换。 有粮食充裕的给粮食,也有拿家里閒置的东西换的。 这一会乔雨眠就接了八顶帽子,换到了一些粮食一个暖水壶,两个木盆。 乔雨眠高兴坏了,这件事给了她一个启发。 陆家现在什么都缺,不是字面上的缺,而是明面上的缺。 这些东西很容易就买到,甚至她空间里就有,可是总要把这些东西在大家面前过个明路。 这么大张旗鼓地兑换,別人就会知道,她们家的东西是在別人那换来的,而不是有钱买来的。 如果太有钱,过得太好,不仅会遭村里一些人的妒忌,还会让暗中监视他们的人暗中下手。 这种以物换物的事,再好不过了。 回到家里,乔雨眠又从行李里面翻找,找出几件比较时髦的衬衫。 农村穿衣服,无论是色彩还是款式都比较保守。 这种白色蓝色的带碎的衣服不仅不抗脏,穿出去还比较显眼。 又从空间里找出几条父亲的旧裤子,藏蓝色,面料舒適透气。 把这些衣服过一遍水,又浆洗了一下,有了一定的挺括度。 秋末太阳大,洗过的衣服晾在院子里,晚上就乾的差不多了。 陆怀玉在家给陆老太太打下手做了晚饭,乔雨眠专心裁布料,准备明天『交货』。 陆家人回来后,她匆匆地吃了口饭,拿出铁丝,让陆怀野用柴房里找出来的工具把铁丝剪断成合適的长度。 吃完饭,陆老太太也跟著做,洗完澡的陆母也加入缝帽子的行列。 三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赶製出了八顶帽子。 七顶藏蓝色的布帽子,还有两顶蓝白碎布拼色的帽子。 这多出来的碎帽一顶给陆怀玉,剩下一顶给林婶子家的大儿媳。 第二天,在打穀场准备签到的几个妇女头上都戴著一顶奇怪的帽子。 人群简直男女分明,女人们都围在有帽子的人身边打听这个帽子。 让乔雨眠欣慰的是,林家大儿媳和陆怀玉简直被年轻姑娘们包围了起来。 这蓝白拼色的碎帽子简直像是一件装饰品,比头巾和丝巾都好看。 陆怀玉挺直了腰板,嘴角都要扯到太阳穴了。 “这不是买的,是我嫂子做的。” “这里头是铁丝,太阳要是移到这边,你就这样,把这一部分掰弯,布料就能遮住脸了,晒不著还不挡视线。” 林家大儿媳也在给介绍。 “我是用家里多出来的杂粮换的。” “对,除了杂粮別的也能换,他们陆家啥都缺呢。” 当晚,何青山坐在院子里抽著旱菸,看著陆家的小院人来人往。 机会都是拿著东西过来的大姑娘小媳妇。 田桂气愤地往门外泼了一桶水,然后站在何满仓身边。 “那陆家媳妇真是个不安分的,她这是想干啥,要当妇联主任啊?” “还打开门做上生意了,也不怕被举报!” 何满仓吐出一口烟砸吧砸吧嘴。 “人家那是以物换物,能举报啥?” “这年头,谁家不换点东西,难道你没换过?” “要是这都能举报成功,那公安局监舍里都得住满人。” 乔雪薇累了一天,终於在收工的时候拿到了1公分,累得没吃饭就躺下补觉。 这会被嘈杂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吵醒,她披著衣服想走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出来就看到一对姑嫂垮著手臂,满脸喜色地从乔雨眠的房子里走了出来,两人边走边聊天。 “这陆家媳妇嘴甜心善,说话嘎嘣脆的,一看就是个敞亮人,我喜欢!” “是啊,你看陆家虽然穷,但是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我还以为城里都娇气,又看不起我们农村人呢,没想到陆家媳妇完全没有。” 两个人逐渐走远,连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 乔雪薇心想,大概是那个帽子让乔雨眠得了个好名声。 那破帽子不就是继父每回下地里干活时候带的么,想到这她想也没想就说道。 “一个破帽子而已,临海市到处都有人戴,真是农村人没见识。” 田桂冷哼一声。 “破帽子?” “你倒是做出来个破帽子,也让村里人把咱们家门槛都踏破了来求你,也好给我和你公爹长长脸!” 何满仓平时不训乔雪薇,这会也忍不住开腔。 “你嫌弃农村人没见识,是看不起我们唄?看不起我们怎么还上赶子嫁到我家来?” “我是农村人,青山是农村人,你现在户口已经迁到我们家,你也是个农村人!” 何满仓越看乔雪薇越生气,连著干了三天的活,一共才得了两公分,记公分时候別的社员都在笑话他,他这脸恨不得插裤襠里藏起来。 怒气堆积到一定程度,这会全都发泄出来。 “你看看人家乔雨眠,你们明明是姐妹,怎么人家就养得又贤惠又能干?” “再看看你,四体不勤五穀不分,让你做个饭你做不明白,成天就知道给我们找麻烦!” 何满仓看了看站在院子里跟別人说话的乔雨眠。 她穿得乾净整洁,脸上带著笑,整个人散发著积极向上的状態。 反观自己家儿媳妇,头髮蓬乱,眼屎还粘在眼角,披著个外套,因为挨骂而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哭哭哭,福气都让你哭没了!” “赶紧滚回屋去,看见你就闹心!” 乔雪薇进了屋子立时换了脸色,再没了刚才那种委屈,满脸都是冷漠。 她轻轻地擦掉眼泪,面无表情地坐在了炕上。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没有点灯,透过玻璃还能看到乔雨眠模糊的影子。 乔雨眠嫁给陆怀野她无所谓,她公公婆婆对她好也无所谓,但是刚才那几个人夸了乔雨眠,这些话像是针一样扎进了乔雪薇的心。 她討厌这个玉石沟,討厌农村的生活,要不是为了何青山的配方,她才不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著! 这里的人自私又愚蠢,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像狗一样追在乔雨眠身后跑! 她是为了以后推广沤肥,想让人支持她,才勉强放下身段与这帮贱民聊天说话,她们不是应该感谢自己愿意跟他们说话么,为什么一个个都围著乔雨眠转? 这群农村人太蠢了,蠢到看不出乔雨眠是为了利用他们才答应做帽子。 拿著顶破帽子就能换来那么多东西,这帮人根本分不清好坏! 乔雪薇一直以为,嫁给何青山后,只要忍气吞声,等到何青山开始沤肥,自己就能享受一切。 现在,乔雨眠像上辈子那样名声渐起,这让她產生了一种危机感。 不就是好名声么? 她也能有! 乔雪薇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上辈子发生的事。 突然,她眼睛一亮,然后看向墙上的掛历。 距离那件事还有两天! 第32章 心疼 这几天,乔雨眠成了村子里话题的中心。 从刚开始传出来的身世,再加上后来的帽子,人人都在谈论这个城里的生活,却又因为嫁人而到农村干活的姑娘。 她做的帽子几乎成了村里的『爆款单品』。 虽说玉石沟不富裕,但谁家都会有多出来的东西。 女人们爱美,不想自己被晒伤晒黑,多少愿意换一些。 乔雨眠又来者不拒,不论是粮食,还是生活用品,大小多少都不介意,只要有就可以换。 白天陆母和陆怀玉要上工,晚上回来吃晚饭就到了要休息的时候,所以做帽子的主力只有她一个人。 家里放粮食的柜子逐渐摆满,缺少的生活用品也凑得差不多。 她捧著乔雨眠被针扎得红肿的手指,心疼的直掉眼泪。 “雨眠,我们不做了,咱们有钱,去买就是了。” “管他谁眼红,谁又会来给下绊子,我们都不管了。” 乔雨眠並不觉得累,做帽子这点小活跟上一辈子她做的活比起来不值一提。 上辈子她嫁进何家,每天要做三顿饭,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扫卫生。 田桂说鸡吃虫子下的蛋才会有营养,她但凡有空,还要去捉虫子餵鸡。 何家是大队长有额外的补贴,所以何家不愁粮食,其他人也不上工。 但是玉石沟种了水田和玉米,秋季抢手人手不够的时候,何家的人也会做做样子。 每次秋收那两个月,几乎就是乔雨眠的噩梦,她只要睁开眼睛就要干活,永远有做不完的活等著她。 田家把她当驴用,田桂跟何青山气不顺还要找机会打骂她出气。 不过何家毕竟是大队长,不会明面上的虐待儿媳妇让人说嘴,只在屋里偷偷地进行。 她所做的一切田桂还要拿出去炫耀,说她多么多么懂事,所以当年在玉石沟,田桂跟乔雨眠简直是村里的模范。 这大概也是乔雪薇义无反顾地嫁进何家的原因。 乔雪薇只看到了何满仓是大队长,田桂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婆婆,何青山又是个发明了沤肥的好丈夫。 她以为是福窝,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下藏著让人窒息的暗流。 如今只是缝了一些帽子,家里就把她宠上了天。 她本来就不做早饭,自从做了帽子之后,连中午饭和晚饭都不做了。 每天早晨陆母都会把中午饭做出来带到田里,还会给她和陆老太太留出午饭。 晚上会放弃一点公分早点回来做晚饭。 乔雨眠觉得,但是这才是真正的福窝。 她把做完的帽子收好,点点头。 “好的妈,这批订单做完我就不做了。” 成功把陆母哄走,她走到院子里喊陆怀野。 “陆怀野,你再帮我截十段铁丝过来,我再做一点,以防有人来买我还要现做。” 陆怀野眼神偏移,不敢直视乔雨眠。 “铁丝……没有了。” 乔雨眠心生疑惑,说著就要往杂物房里走。 “不应该啊,我记得好大一捆铁丝呢。” 陆怀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雨眠,铁丝没有了,你就不要再做了吧,我这两天干活已经看到几乎人手一顶了,不会再有人要了。”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闪躲的眼神有点想笑。 老实人真的不能撒谎,一撒谎,整个人都透著一股瑟缩的感觉。 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陆怀野拽著乔雨眠的手很用力,心一横就將她从杂物房门口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將乔雨眠的手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 “你的手成天浆洗布料,又掰铁丝,都皴了。” “还有这里,已经磨出了茧子。” 陆怀野想问问她疼不疼,可心里清楚,这么一双娇嫩的手,大概从来没干过活。 突然干这么多活,怎么可能不疼。 这几天,他看著家里人来人往,越来越觉得愧疚。 他没有给乔雨眠一个好的生活,还要让她为了一家子操心。 有的时候甚至想,如果乔雨眠没有嫁给他,会不会过得更好。 他有些后悔,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而將她留在了身边。 乔雨眠感受到陆怀野的情绪。 从一开始的心虚,到后来看到她双手的心疼,最后变成了一种自责。 长长的睫毛不断地闪动,弯著腰身子低得快要跟她一般高。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將手覆在了陆怀野的脸上。 下乡已经一周多,因为没有刮鬍刀,陆怀野俊秀的脸已经被胡茬覆盖。 不仅不丑,还更添了一丝坚毅的男人气质。 胡茬已经长到了一定的长度,不扎手,来回搓动,胡茬顺著手的方向倒来倒去,毛茸茸的触感非常有趣。 “好吧,你说不做我就不做了。” “其实我做这些也不仅仅是为了换东西,你明白么?” 陆怀野就著乔雨眠的手蹭了蹭,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狗。 “我明白,夏然的事情让你感到不安,你是想让陆家儘快融入玉石沟。” 乔雨眠手顿了一下。 原来,陆怀野的心思已经细腻到了这种程度。 她好像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其实她並没有因为夏然的事情感到不安,只是想借著这一次帽子的事情把陆家的一些东西合理化。 夏然只要不再算计陆怀玉,她还真的没將那个人放在眼里。 乔雨眠刚要说什么,陆怀安从门外跑进来。 “嫂子,嫂……” “哎呀……” 陆怀安捂住自己的眼睛,急忙转过头。 乔雨眠这才察觉到,她和陆怀野的动作好像有些曖昧。 她迅速地抽回手,耳根处开始发痒,陆怀野迅速站直。 两人对视一眼,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眼睛有些红红的。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就算她摸陆怀野的脸也没什么,不用怕別人笑话。 他们是合法夫妻,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可越是这样想,却越觉得不好意思。 陆怀野是心疼她的,可这心疼是喜欢么? 自己对陆怀野可能也有些感情,但这感情到底是从上辈子延续下来的依赖,还是…… 乔雨眠不想继续往下想,现在陆家动盪,一切还都很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前的陆怀野不再看她,而是大跨步走到陆怀安旁边拽住他的领子。 “小兔崽子,你喊什么!” 陆怀安像鵪鶉一样缩成一团。 “我是小兔崽子,你是我哥,那你又是什么?爸又是什么,爷爷又是什么!” 陆怀野扬起巴掌就往陆怀安的屁股上抽了一下。 “你还敢胡说八道。” 陆怀安捂著屁股,想跑,衣领却又在陆怀野手中拽著,根本跑不掉。 情急之下只能喊。 “嫂子,救救我,我哥要打死我了!” “我不能死,你们的孩子还没有看到过我这个叔叔!” 乔雨眠急忙將陆怀安从陆怀野手中拯救出来。 “好啦,快把他放下。” 陆怀安调皮,但是从来都对她很好,一般不会找她陪玩,有什么事也不会麻烦她。 如果找她,那肯定是让他监视的那群人有了什么动向。 她將陆怀安扯到自己身后,摆著手驱赶陆怀安。 “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陆怀野狠狠揉了一把陆怀安的头,转身离开。 按照老规矩,乔雨眠从空间里取了一把,然后假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塞给陆怀安。 陆怀安接过开始滔滔不绝地讲。 “嫂子,我今天玩的时候,看到周副队长家的儿媳妇了。” 乔雨眠反应过来,陆怀安应该说的是周翠红。 “那个女人跟乔雪薇吵架来著。” “说因为得罪了你,所以没有帽子,想让乔雪薇也帮她买帽子。” “乔雪薇不给她买,两个人还吵起来了。” 乔雨眠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已经开始狗咬狗了么? 陆怀安又继续说。 “副队长家儿媳妇说什么,都是因为乔雪薇,才会被家里男人打,婆婆还不给她饭吃,受了许多委屈什么的。” 乔雨眠心下明了。 跟她猜想的一样,夏然就是乔雪薇找来背锅的,她所有的事情都是乔雪薇告诉夏然的。 可乔雪薇是怎么知道何美玲的呢? 她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想曾经的一切,当初乔家跟陆家交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途径能让乔雪薇知道何美玲。 好一会,陆怀安已经回了屋子,她还站在院子里。 脑子里想著事,就会忽略一些声音。 乔雨眠想先去洗澡,回床上好好再想想,却没听到杂物房里面已经有水声。 夜里降温,张嘴已经能看到哈气,她推开杂物房的门,水汽氤氳了满眼。 她揉了一下眼睛,看见了里面站著陆怀野。 白天干活穿著的裤子和毛衣脱了扔在一边,他身上只围了一个白色的浴巾。 说起来那根本就不是浴巾,而是因为陆家没有浴巾和毛巾,乔雨眠將纯白的布裁成合適的大小,给陆家人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布轻薄紧紧地裹在腰间,水珠打湿的布贴在身上,整个背部的腰线一览无余。 劲瘦的腰身因为布的包裹清楚地看到臀线的起伏。 肌肉走向分明,更衬得背脊凹陷,肩膀宽阔。 小麦色的肌肤上布满水珠,在炉火的映照下像是最晶莹的珍珠。 陆怀野听到声音也转过身,这一转身,乔雨眠看得更加清楚。 纤长的脖颈和胸膛上布满水珠,隨著他的动作,水珠顺著肌肉线条下滑,从胸肌,到腹肌,沿著人鱼线一路向下,坠进了被布围住的隱秘地带。 水汽氤氳了陆怀野的嗓子,让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且性感。 “雨眠,有事么?” 第33章 看到陆怀野洗澡 陆怀野转身看到是乔雨眠,还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问了她,她又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没有回应。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的眼睛逐渐瞪大,然后从上扫到下,再仔细看她,她的脸像熟透的虾子一样红得快要滴血。 不知为何,他猛然想起刚才自己把脸埋进她的手心里。 软糯的触感温柔地磋磨著他的胡茬,像是能抚平他不安的心。 这一瞬间,他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然后身体里的血全部向著身体某个部位流过去。 他急忙转过身掩盖自己即將展现出的不堪,也听到身后『砰』的关门声。 陆怀野原地站了好久,直到烧水壶发出嗡嗡的声音,他的理智才回神。 氤氳的水汽已经散开,盆里的热水也有一些变凉。 这壶开水本来就是为了水凉的时候添进去的。 可现在,他却无视了这壶热水,直接把毛巾放进已经变凉的水盆里洗了洗,然后开始擦全身。 水並没有全部变凉,还有一些温柔,这温热引得他有些躁鬱不安。 拿起葫芦瓢,从凉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倒进水盆,然后端起水盆,直接从头上浇了下去。 这一盆温水混合著凉水並没有浇灭他的燥意,他又舀了一瓢凉水,直接浇到了身上。 乔雨眠不知道,在她离开后陆怀野在拿凉水自虐般的洗澡。 她慌乱地回了房间,迅速换好衣服躺在了床上。 哪怕她不断地想別的,也根本无法忘记刚才看到了什么。 乔雨眠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况且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 后世的娱乐產业发展十分辉煌,他从电影里,gg里,看到过不少的男模。 毫不夸张的说,陆怀野的身材,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模特。 她甚至想著,陆家就算无法起復,等个几年开始招演员,陆怀野可以去试镜,说不定能混个影帝噹噹。 乔雨眠翻来覆去的睡不著,甚至越想越离谱,乾脆意念一动,跑去空间里。 空间里的小苗长得很好,南瓜已经结出了拳头大的果子,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出来吃。 大白菜也不断地在膨大,胖乎乎的长势喜人。 本来想干点农活放空思绪,可惜空间的黑土地根本不长杂草,她连杂草都没有办法薅。 想了半天,她找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根笔,开始写东西。 上辈子沤肥的配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七零年代缺少肥料,每个公社都有一定的指標。 但是这些肥料往往都会分给每年评出的先进大队作为奖励。 玉石沟大队在公社排名都是倒数,根本分不到这种肥料。 不过从古至今,庄稼人都会积攒肥料来肥地。 比如羊粪,鸡粪,都是很好的肥料。 但这种肥料有弊端,只能提供单一的营养物质,有时施肥不当还有可能引起烧苗等等情况。 乔雨眠的爸爸是专门负责树木研究,有一阶段,父亲去乡下帮老乡嫁接苹果树提高產量,带回来很多资料。 乔雨眠无意中看到,老乡们会將烂苹果切块后的汁水拿去浇菜地,也是一种肥料。 上次在河边,陆怀野给了她启发,她也找了一块村里没人要的地种蔬菜。 她以这个苹果肥料为灵感,在山上找了野生橘子和山刺梨,摘回来沤肥浇菜地。 几种山野果子搭配著尝试,最后確定了一种配方,现在想起来,有点像后世的酵素。 那年,她在碎石子遍地的『废地』种出的蔬菜,比上了农家肥的蔬菜效果还要好。 她脑子里回想著上辈子的配方,又写下了几个现代的配方。 现代物资充足,好多人种会埋鱼或者一整只鸡。 她把脑子里这些灵感记下来,等找机会尝试。 其实她做帽子不仅仅是为了让陆家融入玉石沟,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沤肥这件事,这辈子一定是要做的。 上辈子她做出肥料后,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敢试用她的肥料。 毕竟这个年代庄稼就是人命,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大家都不敢试。 若是不管用还好,庄稼照旧生长没有什么损失。 若是有毒,不仅仅是没有收成没有粮食吃,还涉及破坏集体財產。 多亏乔雨眠人缘好,给自己相熟的几家人看了自己用沤肥浇的菜地,才博取了信任。 其中最信任她,还在帮忙宣传沤肥的就是林家。 这次做帽子也是他们家大儿媳妇提出来要拿东西换。 说到林家,她跟林家的渊源颇深。 林家在玉石沟地位不比何家差。 林家人口多,两个儿子能干,两个女儿也十分聪慧,林立国两口子为人厚道,是村里比较有名望的人。 当年玉石沟选大队长的时候,林家的林立国也是何满仓最大的竞爭对手。 去公社竞选那天,林立国家的大儿媳背著孩子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掉到了河里,林家全部去了医院。 林立国错过了竞选,大儿媳也因呛水窒息,重度肺炎。 八个月大的孩子也因为呛水窒息而夭折,这对林家的打击非常大。 后来公社提出让林立国当副队长,可林家大儿媳臥床半年,全家也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林立国拒绝了副队长一职。 哪怕这样,林家的人在村里的名望依然不低。 乔雨眠嫁过来时,林家二儿媳怀了孕。 她孕后期便秘苦不堪言。 便秘这种事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有很多中西药都可以解决。 但七十年代本就缺医少药,思想也封闭许多。 二儿媳便秘不好意思说,却无意中让乔雨眠得知了这件事。 乔父时常下乡帮老乡们治理果树的一系列问题,乡下食物缺少油水也经常便秘。 他便就地取材,找到何首乌泡水来解决便秘的问题。 这都是乔雨眠从父亲那里无意中听来的办法。 她在山上找到了何首乌,便拿回来炮製了一下。 炮製之后,用微量的何首乌泡水,缓解了林家二儿媳的便秘。 孩子顺利降生,林家二儿媳將这件事告诉了婆婆和嫂子,林家人都十分感谢她。 所以,当乔雨眠提出沤肥可以增產时,林家完全无条件地信任她。 还有几家因为她平日里的善举,都选择了她的沤肥。 先是在自家菜地实验,实验成功后,便开始用在了玉米地里。 果然,第一年用过乔雨眠沤肥的几家,玉米都长得特別好,第二年种菜时,全村都来找乔雨眠要肥料。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青山站了出来,说肥料是他发明的,开始收费。 大家见识了第一年的增產,无人不心动。 有些人拿出了全部积蓄买沤肥,有些去亲戚朋友家借钱买肥料。 想到这,乔雨眠更加生气。 不过她不著急沤肥。 肥料发酵需要温度,想要大批量生產,肯定要天气暖和一点。 而且,她要运用现代的技术和想法,重新改良肥料。 这一切可以在杂物间里进行少量的测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乔雪薇一直以为这肥料是何青山发明的,她现在之所以能忍受,就是因为在盼望著何青山能沤肥成功。 自己现在做的种种事情已经让她起了疑心,她一次次的试探,很明显就是觉得自己也重生了。 让她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倒没什么,主要是她可不能做这个坏人,不能打破乔雪薇的幻想。 既然她心心念念地觉得何青山一定能出人头地,那就让她等好了。 自己现在就暴露沤肥的事不是何青山做的,她该多失望啊。 这么事情的情况下,她一走了之,岂不是『享受』不到她上辈子的『福』了? 既然乔雪薇想让自己过她上辈子的日子。 那自己上辈子的日子,也要让她好好过。 这是他们两个坚定选择的路,不到最后,谁也別想离开这盘棋! 这会,乔雨眠脑子里完全没有了陆怀野的身影。 满脑脑子都是在回忆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人们可以使用一整条鱼,或者埋一整只鸡沤肥,不会捨不得。 现在如果自己这样做,一定会被认为疯了。 而且这样做出来的肥料价格高,无法批量生產,不適合现在的情况。 她要研究清楚,到底怎么才能用现有的材料,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还有,上辈子她最初试验的沤肥是用山里的野果子,可野果子很少,后来何青山用来卖钱时,还动用了自己的关係,找了果园的人买果子用。 这辈子自己想做这些,也不能用山上的果子。 一旦自己开始製作沤肥,肯定会被乔雪薇察觉。 她也是重生,只要看到自己采野果,肯定也会联想到,那么她也有可能会沤肥。 乔雨眠虽然不想拿这个沤肥去卖钱,但前期也是自己联络人脉的一种手段,可不能让乔雪薇轻易学会,然后给自己使绊子。 在脑子里把沤肥的材料写好,又构思了一下怎么利用现有的地方沤肥。 又写了一些防著乔雪薇的注意事项,乔雨眠这才离开空间睡了过去。 虽然脑子已经不再想,可那健壮的身躯却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做梦梦到了陆怀野。 她梦到陆家根本没有被下放,他们也如约举行了婚礼。 婚礼十分热闹,陆怀野穿著军装身材笔挺。 而自己穿著白色的泡泡袖婚纱,是临海市最新的款式。 夜里,龙凤喜烛高燃,陆怀野拉过她的手將他轻轻拥在怀中。 那身军装忽然不见了,抱著她的是满身水珠,围著布浴巾的陆怀野。 她的怀中好热,热得她口乾舌燥,甚至有些微微出汗。 想挣脱,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情急之下,她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张面孔。 那张脸鼻樑高挺,睫毛纤长,嘴角还掛著微笑。 第34章 进城扫荡 梦里那张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乔雨眠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往后一撤。 离得远了才看清,自己面前的是陆怀玉。 可能是动作过大,两个人离得很近,陆怀玉被扯醒。 看了看外面还有点黑的天,陆怀野揉了揉眼睛。 乔雨眠,你做什么啊。 乔雨眠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了拍陆怀玉。 “没事,我……我做噩梦了,嚇一跳,你继续睡吧。” 陆怀玉有些迷糊,好像拍了两下又睡著了。 乔雨眠也钻回被窝里,看著天色一点点变白。 陆怀玉长得跟陆怀野七分像,天色黑暗,两个人又离得太近,她迷茫中认错了。 这个房间是何家的柴房,好久没人住,炕已经堵死没办法烧,乔雨眠摸了摸被窝,已经凉透了。 昨天晚上灌的热水袋还有些热度,但这点热度没什么用。 陆怀玉大概是冷了才会靠她这么近。 看来重新搭炕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陆母住的院子已经有了声响,大概是在做早饭,乔雨眠乾脆爬起来跟陆母一起做饭。 今天是赶大集的日子,乔雨眠吃完饭便提出今天要去赶集。 陆母放下筷子。 “那让阿野陪你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去危险。” 乔雨眠可不能让人跟著她去,她要借著赶集的藉口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陆怀野跟著她,她反倒不方便。 “不用了,我跟著村里的婶子们隨便看看,我们家现在也不缺什么,先对付著用,等过年盖新房子再说。” 陆家人从来都很尊重乔雨眠,关心给的很足,如果不需要也不强求。 吃完饭后,乔雨眠推走了一辆推车,走出了村口。 玉石沟的地不多,秋收已经接近尾声,看来今年能赶在落雪前把粮食交到公社。 很多人也是这么想,所以几个妇女搭著伴去赶集。 农閒时赶集,大队会出牛车和马车拉著人过去。 但现在牛车马车需要从地头往回运粮食,所以只能走著去。 因为做帽子的关係,几个媳妇叫乔雨眠一起同行,乔雨眠以推著车走得慢为理由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她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走了半天便拉远了距离。 乔雨眠把板车收回空间,钻进了林子里。 几个村的联合大集她是要去的,但重点不在这。 她是想绕近路去兴隆山大队,兴隆山大队有拖拉机,每次赶大集都可以顺便把人送到汽车站,她坐汽车去县城更快一些。 山林里灌木丛生静得可怕,但她上辈子已经走习惯了,所以並不觉得嚇人。 外村人坐拖拉机需要给两分钱,其实讲讲价一分钱也可以,但乔雨眠没讲价,直接就给了。 她想著以后可能还有用到的地方,到时候比较好开口。 有拖拉机就是快,坐上车到了青山县,才九点钟。 她手里还有上次剩下的一点票,先是去供销社把票得一乾二净,买了豆腐,猪肉,鸡肉等等。 看著时间还早,她又去废品收购站转了一圈。 陆家人住的几个房子很简陋。 陆母他们住的房子还好一点,是红砖墙。 乔雨眠的房间直接就是泥土墙,天天掉渣,有时候睡醒觉一嘴的泥。 她在废品收购站买了一些旧报纸准备把几个屋子的墙面都糊一下。 虽然现在可以刷大白,可不是自己的房子,没有必要太多钱装饰。 翻了翻,乔雨眠看到一块布满划痕的厚塑料布。 这可是好东西! 他找到收废品的大爷问道。 “大爷,这塑料布还有么?我想要大一点的。” 大爷从房间走出来,擦掉手上的油渍。 “我这確实有点厚塑料布,是原来农机厂发货包箱子的。” “透明度差一些,有的还蹭上了机油,你要么?” 乔雨眠疯狂点头。 “要!” 乔雨眠大概就买了三卷塑料布。了將近三十六块钱。 大爷给他找钱的时候,不小心把手上的机油蹭到了钱上。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在修自行车,链条上的油蹭上了。” 乔雨眠忽然灵机一动。 “大爷,你这里卖自行车么?” 大爷的神色一瞬间警惕起来。 “我这修的是我自己的自行车,可没有倒卖啊。” 乔雨眠看到他神色不对就知道有戏。 他把刚才大爷找给她的四块钱零钱塞进他手里。 “大爷,是这样的。” “我要结婚了,可是我妈说没有自行车就不让我嫁,我对象又没有票,所以想著问问看,你这有没有不要票的。” “就算你这没有,你认识的朋友要是有卖的也行,你帮我联繫联繫。” 收废品做倒卖,一个月也就赚十几块钱。 乔雨眠出手阔绰,一下就给了老大爷半个月的收入,老大爷顿时喜笑顏开。 “我……內个……我认识一个朋友卖自行车,但是我得叫他送来。” 老大爷眼睛嘰里咕嚕地转,想了半天才说明白。 “这样吧,快中午了,你先吃个饭,我一会让他送过来,你下午再过来拿车。” 乔雨眠心里清楚,自行车应该就是这老大爷自己在卖。 他怕乔雨眠试探他,被举报,所以找了个藉口。 乔雨眠丝毫不介意,有车买就行。 “多少钱啊,我对象没多少钱,太贵我可买不起。” 老太想了一下便开口。 “二百六一辆,凤凰的,八成新。” 乔雨眠撇撇嘴。 “大爷,你是看我著急要就欺负人是吧,新的才二百六。” 大爷理直气壮。 “新的不是还要自行车票,一张票还能卖一百二呢。” 乔雨眠讲了半天价,终於以二百二成交。 又从破烂堆里挑了一个大澡盆做添头。 她让大爷把澡盆和塑料等东西送到巷子里说一会对象来拿,並约定好下午两点来取车。 等大爷走远,她直接把东西装进空间了。 青山县小,只有三家大一些的废品收购站。 她把这三家都走了一遍,又淘了点能用的杂货,这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她並没有去吃饭,而是来到了陆家之前住的院子。 院子大门上被贴著封条,院子里的树也堆在门口没人打扫,看起来十分萧瑟。 乔雨眠绕到了后院,在墙根听了一下附近两家的动静。 確定两家人已经回到屋里吃饭,她从空间拿出来做的勾爪。 这是她让陆怀野用铁丝绑的抓鉤,说是想上山勾山核桃。 她之前在树林里试了一下,非常结实,能承受住重量。 工作日大家都在上班,没上班的也在屋里吃饭,她四下看了没有人,然后用力地將勾爪拋到了院子里的柿子树上。 借著勾爪的力量,她开始往墙上爬,很轻鬆地就翻进了陆家的院子。 陆家人口多,曾经生活得很精致,突然下乡什么都没带,什么都要对付,对心里也是一种打击。 虽然可以买新的,但是很多东西都要票,而且老东西用著心里会有一种归属感。 院子里还是走那天的样子,房间里空了大半,大概是又有人来拿了东西。 大件拿不走的全都砸烂,满地的衣服都踩上了脚印。 乔雨眠找遍翻遍了陆家的屋子,找出了陆家人冬天的衣服和部分生活用品。 暖水壶,浴巾毛巾,牙刷牙膏,没有被撕烂的被子,凡是常用的通通装进空间里。 陆怀玉摆在桌面上的化妆品已经被拿走,但床头柜里还有几瓶新的。 他甚至还找到了陆父珍藏的茶叶和一套茶具。 做完这些,她又踩著之前养睡莲的水缸翻了出去。 慢了好一阵觉得肚子空空,正想去买点吃的,绕过这条街就看到有一家正在往院子里抬沙子和水泥。 乔雨眠神思一动,走到后巷便把板车放了出来,又把家里的家具放在上面,然后进了那个正在装修的院子。 经过试探,討好,几回合的拉扯,乔雨眠把最后剩下的几件家具以五十块的低价卖掉。 拿著钱,美滋滋地去了国营饭店。 她本来想著把家具留在空间里放一些东西。 可这家具是继母孙慧琴买的,她每次进空间都觉得碍眼,正好遇到了就直接卖掉。 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包子,又打包了几样肉菜装进空间里,这才不紧不慢地去了废品收购站。 她去得有点早,正看到大爷把自行车从另外一个上锁的小房间里推了出来。 乔雨眠在巷子口藏了一会,假装没有撞破假象。 她心里清楚,这些收废品的能弄来很多东西,收的破旧自行车,就算拆零件也能重新组装起来,再重新喷个漆,又是一辆八成新的车。 乔雨眠付了款,骑了一圈,又让老大爷给她调整了一下座椅。 有了自行车,以后想去哪里更方便了。 时间差不多了,乔雨眠坐著车回到大集。 散集的时候,好多东西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全部在优惠。 乔雨眠离很远就把塑料布和衣服东西打包好放在了板车上。 她专门守在头上,看到村里的几个小媳妇走了过来。 她心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张大团结攥在手里,然后瞄准一个面生的男人撞了上去,手里的钱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男人带著眼镜,还弯腰帮忙捡钱,乔雨眠拿出一张两毛钱塞进他手里。 “不好意思是我没看清,你眼镜没撞坏吧,这两毛钱赔给你吧,就算我道歉。” 男人急忙推拒。 “不用不用,没撞到。” 七零年代的人比较淳朴,男人看上去也十分斯文,乔雨眠推了两下,男人说什么也不要这笔钱。 最后还是离开了,乔雨眠还衝他挥了挥手。 几个小媳妇走了过来,中间就有周翠红。 “呦,陆家媳妇,你跟男人在大街上拉扯什么呢?” “这让认识的人看到多不好啊。” 第35章 赶大集的尾巴 周翠红开口便阴阳怪气。 乔雨眠白了她一眼,然后再次跟远处挥手。 “舅舅,你慢点走,我有空会回去看你的。” 同行的小媳妇在乔雨眠那买过帽子,听到乔雨眠的话这会帮忙圆场。 “周翠红,你这狗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听到没,那是人家舅舅。” 周翠红冷哼一声。 “那男人看我们过来了,直接就跑了,谁知道那是她舅舅,我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事怕被我们发现呢。” 乔雨眠冷著脸,把手里的一堆钱举到周翠红面前。 “那是我舅舅,他怕我过得不好所以来看我。” 她拍了拍板车上的东西。 “这是她给我爷爷奶奶带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怕我亏待自己还给了我钱。” “我不好意思要钱,推拒了几下,谁知道我看到你们来了分了神,他把钱塞我手里,直接就走了。” 说完,乔雨眠露出落寞的神情。 “我都这么大了还让舅舅跟著操心,真是不应该。” 乔雨眠露出受伤的模样,周翠红也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 旁边的几个小媳妇拍了拍乔雨眠的手。 “娘亲舅大,你妈妈不在了你舅舅对你好是心疼你。” “你现在困难,他给你什么你就拿著,等以后你日子好起来了再报答他。” 乔雨眠眼含热泪的点点头。 “嫂子们,你们要是不著急回去,给我看一会车行不,我舅舅带我去城里吃了饭拿了这么多东西,这大集我还没逛呢。” 几个人一看就是热心肠,反倒是周翠红一反常態的满口答应。 “你去吧,我给你看著,保证不让別人拿东西。” 几个小媳妇打趣道。 “你不拿就谢天谢地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乔雨眠没再管,直接去了集上。 所谓大集,就是找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家家户户占个位子摆摊。 乔雨眠买了一些自己留存的种子,做饭用的调料,还有自己家做的大酱。 便宜的碗筷盆勺买了一些,就没再买什么。 拎著这些东西回到车边,她发现包裹好像被人动了。 乔雨眠没说话,直接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车上。 周翠红红著脸。 “陆家媳妇,我刚才不小心碰了你的行李,有两个包裹掉下去了,你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没有东西摔坏吧。” 乔雨眠知道周翠红是故意的,她大概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面上不显,只是笑了笑,然后打开了包裹。 本来只掉下去两个,她却四个包裹都打开了。 “你说得对,我应该打开看看。” “刚才我们是搭拖拉机回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顛坏。” 她当著几个人的面把包袱都打开了。 几个人都看到了,除了一些衣服,还有几条毛巾暖水瓶。 衣服的款式看起来虽然很时髦,但一看就是旧衣服。 包括暖水瓶和毛巾,都是有使用痕跡的。 看来真的是別人送来的旧东西。 几个人瞬间心里平衡了。 乔雨眠看到几个人的脸色舒缓,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她其实也可以不来大集的,但是这些东西凭空出现在他们手里,这些新衣服出现在身上有点说不过去。 她是故意来集上,想著找到同村的人故意演给他们看的。 那些茶壶等等贵重的东西当然不会放在包裹里。 乔雨眠收拾好,又抬头问。 “嫂子们,我这车上还有空,要不你们买的东西我顺便带回去。” “只是我拉著这么多东西回去可能有点晚,你们明天再来我家拿好不好?” 几个人当然非常乐意,都自动自觉地把东西找好位置放进去。 从玉石沟走到大集需要一个多小时,他们肯定不愿意拎著这么沉的东西。 乔雨眠跟他们分別后,一个人拉著车慢慢地往回走。 早上搭车是为了能节省出时间回城,现在她回去的时间若是比那几个人回去的还早,不就露馅了? 她也不敢把东西放进空间里自己走,因为今天去赶集的人有好多,她怕万一有人走在她后面,看到她空著手也会露馅。 没办法,只能拿出绳子套在车上,拉著车走。 不过还好,她可以適当地將比较重的东西放进空间。 路越走越黑,果然遇到了两拨回村的人。 乔雨眠依然將他们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板车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乔雨眠真的有点累。 喝了一些灵泉的水,身上又有了力气。 说真的,夜晚的山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月亮照著树影丛丛,风一刮,像是有人在林子里走动。 乔雨眠有点害怕,她感觉不会再有人比她还晚回村,她想著要不要把板车放进空间,把自行车拿出来骑著走。 正想这么做时,看到远处有一豆灯光。 猛然间,那灯光越来越近,还上下飘忽。 难道是? 鬼火? 乔雨眠是真的害怕了,拉扯本来就让她的后背微微出汗,这会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下意识地就想著把车收进空间,往回跑。 可下一秒,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雨眠,別害怕,我是陆怀野!” 陆怀野洪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乔雨眠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声音这么好听。 树影照在身上本就让人害怕,刚才那飘忽的火光又嚇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光亮离的更近了些,原来那上下飘忽是因为陆怀野提著灯在奔跑。 直到陆怀野跑到她身边,她都有点想哭的感觉。 陆怀野將马灯放在地上。 “雨眠,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嚇得脚软,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有点,崴脚了。” 马灯温暖的光照在陆怀野的脸上,光虽温暖,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透著冷冽。 眉头拧成一团,眼睛里闪著水雾。 “伤在哪里了,早知道我陪你一起来好了!” 陆怀野拽著她的脚,上手就要脱她的鞋。 乔雨眠走了一天,鞋里早就出了汗,这会当然不会让她碰自己的脚。 她一把推开陆怀野。 “我……没事,回去休息就好了。” 陆怀野被推了一把,好像不明白乔雨眠为什么要推开。 但乔雨眠不想让他碰,他当然会尊重她的选择。 陆怀野转身,蹲在了乔雨眠的面前。 “上来吧,我背你。” 乔雨眠看了看板车。 “这还有个板车呢,你背著我怎么拉车啊。” 她指挥著陆怀野。 “你把这个包袱背在身上,让出一个位置,我坐在板车上,你拉著我吧。” “好!” 陆怀野背著一个包括,又拎了一个包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乔雨眠扶上了车。 拿走两个包袱,车里顿时宽敞起来。 月光很亮,她索性灭了马灯,靠在保护上看星星。 上辈子她过得不好,根本没有心情抬头看星星。 后来有钱了,跟著何青山去了华京,她忙著给照顾一家老小,忙著防备扑上来的鶯鶯燕燕,更没有时间看星星。 而且,华京繁华,高楼大厦鳞次櫛比,根本看不到星星。 夜晚的风有些冷,鼻尖是凉风送来松树的味道。 周围很安静,静得好像能听到陆怀野的呼吸声。 乔雨眠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然后又想到了,昨晚她不小心看到了陆怀野洗澡的样子。 从早上两人就有点不自然,乔雨眠並不想一直这样,还是先开了口。 “陆怀野。” 陆怀野拉车的速度慢了一下,只是一瞬,就恢復了原来的速度。 “怎么了?” 乔雨眠缓缓说道。 “昨天……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还以为你已经去睡了。” “而且我当时在想事情,没听到屋里的水声。” 陆怀野应该是回了头,说话声音变得清晰。 “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怕看。” “再说……我们……我们是……” “我们领了结婚证,是合法夫妻,看了也没关係!” 陆怀野最后一句话像是部队训练时喊口號一样,大概是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乔雨眠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你放心,我今天已经重新做了门锁,不会再发生昨天那样的问题。” 乔雨眠觉得有点尷尬,又重新起了话头。 “对了,你怎么来了?” 陆怀野答道。 “你这么晚还没回来,全家都有点著急,我就提著马灯出来找你,然后在村口碰上了周翠红他们。” “他们说你板车上拉了很多东西,走得有点慢,所以我就过来接你。” 乔雨眠算了一下,按照剩下的路程远近,周翠红他们应该刚到村里不久。 可陆怀野这么快就找来了,说明他是一路跑著来的。 乔雨眠不禁起身看向陆怀野。 他穿著一件墨绿色的外套,月光明亮,能看到他的外套后背处有几块深色。 应该是跑得太快出了汗,汗水透过里面的毛衣,洇透到了外套上。 乔雨眠转回身又半躺在包袱上。 此刻,她的內心无比的充盈。 上辈子她无依无靠,被拋弃的恐惧让她终日惶惶不安。 她知道,这辈子不会了。 陆怀野拉车很快,不一会就回到了村里。 这个时间很多人家都已经准备睡觉,他们进村也没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倒是回到家之后,田桂在院子里一顿讽刺。 “你们可真有钱,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乔雨眠没有搭理她,趁著天黑看不清,偷偷地把空间里那些贵重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车上。 这不是乔雨眠第一次运东西,陆家人很默契地没有问,而是默默地將车上的大包小包拿进了屋子里。 几个人打开包裹时,都压著心底的喜悦,只有陆怀玉尖叫出声。 “啊!!” 第36章 塑料的妙用 陆母和陆老太太正在把带回来的东西分类,乾净衣服和脏衣服分开。 陆父捧著茶壶爱不释手,跃跃欲试地想泡一壶茶来喝。 陆怀安抱著他的小盒子,那里全都是他珍藏的小人书和连环画。 陆怀玉把护肤品的盖子打开贪婪地吸吮著里面的香气。 “我的宝贝雪膏,我真不敢想像,还能再用上这东西。” “干这么多天农活,我的脸干得都要裂开了。” 陆母笑著瞥了她一眼。 “你別搞得这么夸张,我看你那脸不也没什么事。” 陆老太太也笑著道。 “可不是么,我反而觉得自从来了这乡下,大家的气色都好了不少,看著更有人味了。” “刚来的时候我就愁啊,咱们家也没人干过什么活,说不定累成什么样。” “可现在看起来,大家状態都挺好的。” 陆怀野把自己的一些衣服抱到隔壁自己的房间,然后站在了乔雨眠身边。 “多亏雨眠,是她帮忙操持家里家外,还给我们加油打气,我们才能振作起来。” 陆父也夸讚。 “阿野说得没错,多亏了雨眠,要不然真不知道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乔雨眠看著陆家人高高兴兴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安慰。 上辈子这时候,陆老爷子刚下葬,整个陆家还住在牛棚里。 陆老太太感冒非常严重,只要路过牛棚,就能听到她日夜不停的咳嗽声。 陆母病懨懨的,走路都没力气。 而陆怀玉成天坐在地头哭,双眼总是通红。 这辈子乔雨眠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的大小水桶水壶里兑空间灵泉。 大家不仅没有生病,就连干活都不觉得累。 每天晚上用灵泉水洗澡,洗完澡后皮肤都没有起皮和开裂的情况出现。 现在,灶房里的木头燃烧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一家人凑在一起点著油灯说著悄悄话,十分温馨。 陆怀野看著大大小小的包裹和东西,声音放得更轻。 “现在东西够多了,你以后不要再回去了,太危险。” 陆老太太也附和。 “家里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东西,就是你爷爷比较珍爱的一些古籍,还有几个古董钟,那都是祖辈传下来,你爷爷拼命保住的。” “闹事的那天已经被他们拿走了,剩下的都无所谓了。” 乔雨眠猛然想起,闹事那天,她偷偷私藏的东西。 意识进入空间寻找,果然找到了匣子里放的古董钟錶,还有一些古籍字画。 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个箱子,里面是陆家这些年拍的照片,十分珍贵。 当初乔雨眠看到他们往车上装东西,只挑著精巧的小盒子藏进空间,怕拿走大物件引起他们的注意。 现在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也算是歪打正著。 乔雨眠意念一转。 “奶奶,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有印象。” “当初他们在闹事,我躲在后面偷偷拿了一些东西。” “我感觉这些东西都挺贵重,所以偷偷送回了我家院子里锁上了。” “刚才我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些东西!” 陆老太太眼睛都亮了。 “雨眠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乔雨眠重重点头。 “当然了奶奶,我骗你做什么!” “等我以后我们盖了新房子,我就把那些东西偷偷拿回来,还是放在我们自己身边比较安心。” “好!好!好!”陆老太太一连说了三个好:“那些东西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物件,等你拿回来,奶奶就都送给你,当做你给你的彩礼!” 乔雨眠摆了摆手。 “不用了奶奶,我不要这些东西。” “您只要记著,我们並没有失去所有,然后身体健康,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收拾完生活用品,陆怀玉高高兴兴地拉著陆怀野跑出去。 “哥,你来把这个大澡盆给我填满水,我今天要好好泡个澡。” “我这几天都是简单擦一下身体,已经好久没有泡澡了,终於可以好好泡个澡。” 陆怀野被拉到院子中央,一脸疑惑地看著板车上的那个大澡盆。 刚才板车上有这个东西么? 乔雨眠站在门口有些心虚。 她拉著板车往前走,觉得这个大木桶太重,所以放进了空间。 后来看到陆怀野因为紧张也忘记放出来。 等到家里才把澡盆放出来。 不过刚才天黑,应该是能糊弄过去。 看著陆怀野有点怀疑,乔雨眠急忙走过去,假装把塑料布往外扒了扒。 “这个浴桶是我在废品收购站买的,然后直接让老板给我放板车上,塑料布也堆在上面。” 她把旧报纸从浴桶里拎出来。 明天用这个报纸,把墙糊一下,屋子里看著也乾净一点。 “但是今天可不能泡澡。” “这个浴桶不知道以前什么人用过,我们明天好好刷一下,再晒两天才能用。” 陆怀玉一脸失望,不过为了身体健康,还是得再忍一忍。 见到外面还有东西,陆母也跟著走了出来。 “雨眠,你买这么多塑料布做什么啊?” 乔雨眠在脑海里规划了一下,然后解释道。 “这两个房子都透风,现在我们做饭烧炕,屋里不觉得冷。” “等到正式的冬天,大雪覆盖,这屋里烧炕也不一定能暖和。” 乔雨眠站在大门前比画著。 “过几天秋收之后,我们可以去山上捡一些断木,在整个屋子的前面搭一个保暖棚。” “这样能隔绝外面的冷气,又能保存屋子里的热气,冬天就好过一些。” 陆怀野刚开始还不太理解,听乔雨眠这样说,皱著的眉头立刻鬆开。 “我以前训练到过沧州,那边冬天没有这么冷,但是也没办法种菜。” “当地的农民就用厚塑料做保暖大棚,在里面烧炉子种菜。” “不过这塑料布可是好东西,挺难弄的,你在哪弄的。” 乔雨眠把塑料布从车上拽下来。 “也是废品收购站买的。” “这塑料布可没有那种专业扣大棚的好,只不过比普通的塑料稍微厚实一点,透明度也不好,听说沾上机油了有点脏。” “缺点多过优点,否则也不是我能买到的,我们就对付用著吧。” 陆怀野小心地把塑料布收进柴房里。 “这已经很好了,等过几天我就去山上找木头,到时候你告诉我怎么搭。” 一大车的东西被收拾规整好,陆家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很幸福。 第二天,陆家人早早地就吃完饭去上工。 乔雨眠睡到自然醒,起来就开始忙中午的饭。 最近,大家为了不惹人眼红,吃得不太好,乔雨眠准备给大家开个小灶。 陆老太太去给陆老爷子擦拭身体,乔雨眠只做了饭,悄悄地在空间把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拿了出来。 住在这,最需要防著的就是隔壁何家。 田桂不上工,何青山也经常在家里。 这边做点肉,那边很快就能闻到。 一闻到肉味,何青山就在家里作著也要吃肉,田桂就会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乔雨眠也很是收敛,生怕他们出去说三道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大盒子红烧肉,一盒子红烧鱼。 钻进空间从地里摘了一把小白菜出来,简单炒了一下。 做完饭,她把菜放在锅里保温,又进了空间。 空间的土地栽种东西成熟得特別快。 除了南瓜,其他蔬菜几乎全都成熟了。 她把小白菜摘下来用盆装好依然放在空间里隨取隨用,又把大白菜都拿了出来。 把白菜用灵泉水洗乾净,又对半切开,每一层都洒了盐。 洗乾净一块石头,压在白菜上面。 做好这些也到了时间,她把饭菜装在筐里,又装了一暖水瓶的灵泉水去给陆家人送饭。 陆家这次分到了边角的地,周围没有太多人,所以乔雨眠才敢带这么多食物。 她走进地头,就遇到好多人跟她打招呼。 “雨眠,来送饭啊。” “真羡慕你,你们全家对你都那么好。” “今天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乔雨眠一走一过地跟眾人隨便聊著天,把在地里干活的周翠红气得直翻白眼。 “听说她在家都要睡到中午,真是不要脸,简直就是社会的蛀虫。” 另一个面生的女人也跟著搭话。 “要我说,『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这么懒的婆娘,打几顿就好了。” “比婆婆起得还晚也不做饭,就该打。” 周翠红啐了一口。 “呸!我说不仅要打,还要时时刻刻骂她,叫她不得安生!” 周翠红他们虽然在说乔雨眠,可乔雪薇觉得这些话像是巴掌一样扇在她脸上。 她在家里就是不做早饭,不起床。 何青山因为这件事不知道打了她多少巴掌。 后来,他们不敢再打自己,怕打出事,改成田桂天天骂她。 周翠红她们骂的哪是乔雨眠,简直就是在骂她自己。 她越听越生气,直接把玉米扔在周翠红附近。 “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周翠红很想发火。 上次因为乔雪薇胡说八道,她却信以为真,到处说乔雨眠的坏话。 结果乔雨眠差点要把她举报了。 要不是看在乔雪薇给了她一块钱的份上,她早就跟乔雪薇撕破脸了。 这会还要承受她大小姐的脾气。 周翠红想发火,又想想前几天公公警告她的事,让她把嘴闭严,千万不能得罪何家。 想到这些,她才忍下了这口气。 周翠红没说话,乔雪薇『腾』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向乔雨眠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乔雨眠快走到陆家负责的地片,四周已经没有什么人,可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一转头就看到乔雪薇追了过来。 乔雪薇走到乔雨眠身边站定。 “乔雨眠,你骗得了別人可骗不了我!” “你妈死得早,就是个孤儿,你哪有什么舅舅?” “昨天给你送东西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你的相好!” “如果陆怀野知道你有个相好,你猜他会不会打死你!” 第37章 你根本没有舅舅! 乔雨眠撩了眼皮,咯咯地笑出来。 “乔雪薇,你不是说在这个村子里要跟我装不认识么?” “还是你反悔了,你想跟大家承认跟我有关係,然后告诉村里人我没有舅舅?” 乔雨眠把手提篮放在地上,抱著手臂一步一步向乔雪薇靠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舅舅?也许我就这么凑巧,找到了亲生舅舅呢?” 乔雨眠顿时脸色苍白。 “怎么可能,你舅舅在华……” 话说一半,乔雪薇捂住了嘴,乔雨眠也停住了脚步,眼神变得幽暗。 果然,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乔雪薇什么都知道! 重生之后,她重新梳理上辈子的事件脉络时,总是想不清楚一件事。 大西北艰苦,父亲都知道把她和乔雪薇安顿好才过去,继母孙慧琴那么贪图享乐,为什么自愿跟父亲去大西北受苦? 前世调令下来后,父亲曾提出,西北苦寒归期不定,他可以和继母离婚,並且把所有钱都给继母,让她回娘家。 孙慧琴哭著说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西北苦寒,父亲去的地方没有通电更没有电话,距离县城最近的邮局还要走六十多公里。 玉石沟没电话,父亲就算想找都找不到她,这八年来,父女两个人一直是断联的状態。 直到后来,她在报纸上看到关於继母的报导。 八年后,父亲的团队终於攻破了扦插嫁接技术,种植的树苗可以適应西北的气候,可父亲因为操劳过度而猝死,项目几近停摆。 这时,孙慧琴站了出来,她拿出了核心研究报告。 孙慧琴称这是她的苦心研究,是父亲冒领了她的功劳,看到项目中断她十分心痛,再也顾不得父亲的顏面,只想著为国家做贡献。 报纸上不仅称讚她是新时代女性,还把父亲塑造成了学术骗子,欺压妇女的负面形象。 现在回想,父亲到底是过劳猝死还是被继母暗下毒手,都没办法確定。 她记得,在墙壁的暗格中找到了孙慧琴留给乔雪薇的信,上面很明確的写出,乔雪薇让孙慧琴多盯著父亲。 这也就说明,乔雪薇並没有把她重生的事情完全告诉孙慧琴,大概只说了一些,因为乔雪薇知道,就算不告诉孙慧琴,父亲也难逃死亡。 大概是母女俩重逢后,孙慧琴告诉了乔雪薇父亲真正的死因,所以乔雪薇对这件事情很放心。 后来,孙慧琴凭藉著一篇篇学术报告和成果,从西北调了回来,在华京的一所大学里担任教授。 那时的乔雨眠已经跟著何青山到华京定居。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痛不已,完全无法接受父亲的死亡和被孙慧琴恶意抹黑。 孙慧琴除了吃喝玩乐,根本不懂什么种植技术,这一切都是假的! 乔雨眠写了很长的一封信,邮寄到大学进行举报,可这些信件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她不死心找了多家媒体准备曝光,可只有一家媒体同意给她做访谈曝光这件事。 但在约定好之后,那家媒体又反悔了。 她不死心,直接找到了报社。 当初跟她对接的小姑娘偷偷告诉她,孙慧琴的亲属身份不简单,已经下了禁令,禁止任何报社报导这件事。 在乔雨眠的追问下得知,是孙慧琴凭藉信物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孙慧琴的父母都曾经身在高位,她哥哥也是华京出了名的『富商』,能赚外匯,走到哪里都有三分薄面。 乔雨眠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十分无助。 孙慧琴的父母根本不是什么贵人,不过就是青山县的普通人。 乔雪薇的外公过世时,自己还当孝子贤孙,披麻戴孝给老人家守灵。 孙慧琴怎么可能又凭藉著什么信物相认呢? 不过那个年代动盪,抱错孩子,领养孩子是很正常的事,也许真的有什么信物也说不定。 那时候的何青山被权利和財富冲昏了头脑,身边围著一大堆的鶯鶯燕燕,乔雨眠为了这个家和孩子,已经操碎了心。 几次求助无果,她心力交瘁,为了自己的家庭,不得不暂且將这件事放下。 听了乔雪薇的话,乔雨眠终於想通了所有当初想不通的关节。 孙慧琴当年有可能凭藉著母亲的这些遗物首饰跟家人相认。 也就是说,那是她母亲的家人,是她的外公外婆,跟孙慧琴毫无关係。 乔雨眠心內震动,恨得牙痒痒。 孙慧琴不仅害死了父亲,侵占父亲的学术成果,给父亲脸上抹黑,还冒领了母亲的身世! 人怎么可以恶劣成这样! 乔雨眠双手不住的颤抖,就算捏著拳头也无法压制住心中想掐死乔雪薇的衝动。 乔雪薇似乎被乔雨眠的动作嚇到。 “你在试探我什么?你是不是也……” 乔雪薇不敢说出那个词,生怕自己担惊受怕的事情成真。 如果乔雨眠真的也重生了,那自己要怎么办才能对付她? 她安抚著自己。 不可能的,乔雨眠绝对没有重生。 上辈子,自己跟何青山联手杀了她,她如果重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这就是她无数次说服自己,乔雨眠没有重生的最大证据。 乔雨眠喘息著,稍微平静了一会。 她不能掐死乔雪薇! 乔雪薇受的罪还没有受完。 而且,华京太大,她想跟亲人相认,就如同大海捞针。 这件事需要拋砖引玉。 孙慧琴和乔雪薇上辈子那么依赖『相认的亲属』,这辈子也不可能放弃这几位『亲人』。 只要把这母女啦逼急了,两个人自然会抓紧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对付自己。 她顺藤摸瓜,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家人相认! 乔雨眠装作没有听清楚乔雪薇的话,面色再次变得咄咄逼人。 “夏然都能有『舅舅』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个『舅舅』?” 听到乔雨眠的话,乔雪薇提到了心口的心终於落了回去。 原来乔雨眠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了夏然这个『舅舅』是偽造出来的,她试探自己,可能是发现了周翠红说的话並不是夏然透露出来的,而是她。 乔雪薇深呼吸,让自己看不出任何破绽。 “夏然的舅舅跟我有什么关係,我跟夏然又不熟,你提他干什么。” 这件事乔雪薇想得很明白。 农机所那么多人,乔雨眠不可能一个一个去问,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去证实夏然到底有没有舅舅。 她只要咬死不承认,乔雨眠就拿她没有办法。 乔雨眠现在正缺钱,自己拿钱吊著她,她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乔雪薇自觉已经在方方面面拿捏住乔雨眠,语气更是不善。 “乔雨眠你不用得意,觉得自己做了几顶破帽子就能笼络住村里人的心。” “你还不知道吧,大家背地里都在骂你是不干活的懒媳妇,是社会的蛀虫!” 乔雨眠並不在意。 “要个好名声有什么用呢?” “你名声倒是好,嫁进大队长家,队长儿子年轻有为,你天天干活,思想先进,以后要竞选妇联主任的。” “可实际上呢,丈夫打你,婆婆骂你,天天干活,累得直不起腰,脸都晒得直掉皮。” 乔雨眠轻轻摸著肚子,脸上带著一丝娇羞。 “我跟你可不一样,只要我把陆怀野伺候好了,什么活都不用干。” “等我怀上陆家的长孙,不止陆家没人反对,就是村里人也不会觉得我不干活是懒。” “今年秋收马上结束,我要是现在怀上孩子,等明年春天种地的时候,肚子就显怀了,到时候自然不用下地干活。” 乔雪薇霎时红了眼睛。 “你跟陆怀野睡了?” 乔雨眠抬头,不解的看著乔雪薇。 “当然了,我们领证了,做这种事也不犯法吧!” 乔雪薇暴跳如雷。 “贱人,贱人!你怎么敢的!” 乔雨眠一个跨步走到乔雪薇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骂谁贱人?” “我跟我自己男人睡觉,跟你有什么关係?” “你不管好自己的男人,还管起我家的事了,真是神经病!” 乔雪薇如坠冰窟。 一个巴掌顿时打得她脑子清醒。 是啊,她这辈子嫁给了何青山,跟陆怀野没有关係了。 那天,她在地里百般勾引,陆怀野无动於衷,跟上辈子一样,像一块死气沉沉的木头。 只有看到乔雨眠的时候,他的脸上才有了笑容,眼睛里有了亮光。 很快,他们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乔雨眠再也不用干活,就连村里的人也不会再嘲笑她懒。 乔雪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怀孕! 孩子! 她捂著脸,也不再管乔雨眠打了她,风风火火地往回走。 她也要怀上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何青山不敢再打她。 只要生下长孙,田桂也不敢再骂她! 她挺著肚子就可以在何家横著走,也就等同於在村里横著走。 等到那一天,她要让乔雨眠生不如死! 看著离开的乔雪薇,乔雨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和得意,眸光再次变暗。 乔雪薇自私自利,如果日子再这样过下去,她可能会自私到离开何家这个虎穴狼窝。 她不能清醒,必须深深地陷进何家这个泥潭里! “你怎么捂著肚子,是肚子不舒服么?” 第38章 不知廉耻! 乔雨眠把饭送到地头,陆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乔雪薇却没有再回到地里干活,而是径直回了家。 路上遇到人,也只说是回去吃午饭。 因为知道乔雨眠跟陆怀野睡了,她口不择言骂了乔雨眠,这才挨了打。 这会就算有人看到,她也不能说自己挨打的原因。 要是留在地里继续干活,有人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她根本没法解释。 一进院子就看到田桂正在刷碗。 田桂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声音也阴阳怪气。 “你恶狠狠地瞪著我干什么?” “鸡吃食的时候都知道往家里跑,你回来这么晚谁知道你吃不吃了!” “你是立了多大的功劳,还要让我们一大家子等你吃饭不成!” 乔雪薇气得都要厥过去。 自从她上工以来,田桂总是要提前做饭,就是为了不给她吃中午饭。 今天她不在意,因为她也没准备吃饭。 脸上带个巴掌印子,说不定要被田桂怎么编排。 她推门进屋,一头扎到炕上的被子里放声哭泣。 自己已经走了乔雨眠的路,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幸福? 而本该落魄的陆家,怎么越过越好? 难道真的是乔雨眠命好,所以她到了哪家,哪家才能过得好? 乔雪薇锤著被子。 怎么可能! 既然上天让她重生一回,那她才是命好的那一个! 上天给了这次机会,不就是为了让她弥补前世的不幸,让自己更幸福么! 正想著,房间的门开了。 乔雪薇急忙擦乾眼泪坐了起来。 何青山吃得很饱,下巴上似乎还沾著一点油星。 对於乔雪薇,他还没过刚娶回来的新鲜,看到乔雪薇没吃饭,也假装过来关心一下。 “我妈说的也没错,你以后早点回来就有饭吃了。” 说著,他伸出手递给乔雪薇半个玉米面的饼子。 乔雪薇接过来,没有放进嘴里。 这时候的玉米饼子跟后世的玉米饼不同。 后世的玉米面经过机器研磨十分细腻,为了口感,还会添加白面和。 吃起来松鬆软软很香甜。 玉石沟根本没有磨粉的机器,全靠打穀场那两口石磨来磨粉。 这饼子粗糲,咽进去的时候像是在吃砂子。 就算是上辈子在落魄的陆家,她都没受过这份罪。 陆怀野会在晚上没人的时候,把玉米面多磨几遍,儘量磨得细细的,然后蒸了饼子给她吃。 一想到刚才乔雨眠捂著肚子的样子,她感觉自己快抓狂。 放下饼子,她直接扑到了何青山的身上。 何青山有点懵,反应了半天才回抱住她。 “大白天的,你这是干啥。” 乔雪薇忍著厌恶,把嘴唇埋在何青山的脖颈间吹气。 感觉到何青山身体的变化,她立刻將自己的嘴唇送了过去。 何青山刚开始还在推她,可当他把衣服扣子解开,露出白的皮肤时,何青山再也忍不住,两个人滚到了炕上。 乔雪薇完全是在忍著噁心做这一切。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何青山,只是为了他的钱和权利。 所以这辈子嫁过来,她从来没有在男女之事上刻意討好何青山。 甚至有时何青山钻进她被窝,她还会嫌弃地把她推出去,然后找各种藉口拒绝夫妻生活。 可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允许她再任性了。 乔雨眠的话让她清醒。 自己过得不好,完全是因为她没有拿捏住何青山。 如果她拿捏住何青山,那田桂骂她时,自然有何青山帮她出头。 就像乔雨眠那样,拿捏住了陆怀野,陆家人谁也不敢轻慢她。 她也要这样! 从今以后,她不止不会拒绝何青山,还要天天夜夜的缠著他,直到自己怀上孩子! 田桂看著何青山走进了屋子,也没在意。 可这半天也没见出来,便叫了何满仓。 “他爹,青山回屋了,咋还没出来呢!” 何满仓正准备躺下睡一会,听到田桂的叫声趿拉著谢走出去。 “青山回他自己屋,不出来不是很正常。” 田桂摇了摇头。 “不对,我听见那屋有声,两人不是吵起来了吧!” “乔雪薇那个小贱人牙尖嘴利,我可不能让我儿子挨欺负。” 说著,她赶紧往东屋方向走。 何满仓把鞋子提上,嘴里念叨著。 “真是娶了个不省心的,闹得家宅不寧。” 田桂刚一走进屋子,就透过玻璃看到两个赤条条的身体叠在一起。 他急忙回身去推何满仓。 “別过去看!” 何满仓一看田桂这样,更加好奇。 “怎么了这是?” 他已经把脑袋贴近玻璃,田桂推得晚了,透过玻璃看得清清楚楚。 何满仓並没有像田桂一样立刻把头挪开,而是笑出了声。 “哎呀,看来我们家很快就要添人进口啦。” 田桂使劲推了两下,这才把何满仓推开。 然后不管不顾地衝著窗子骂道。 “你个骚蹄子,大白天缠著爷们做这事,也不知道拉个帘子!” “还说自己是科学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我们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人!” 何满仓眼睛时不时地往屋里瞟,然后推著田桂。 “別骂了,儿子跟儿媳妇感情好,我们应该高兴。” 田桂回到屋里还在骂骂咧咧,收拾东西的时候拼命地摔打。 不一会,何青山脸色红润,一脸饜足地走到主屋里,走到碗架柜,把藏著的米饭盛了一碗,又去罈子里夹了一些小咸菜,最后想了想,又从橱柜的饭盒里拿了个藏起来的咸鸭蛋。 田桂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儿子拿了那么一大碗食物,一想就知道是给谁的。 想到刚才的场景,她气得破口大骂。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那咸鸭蛋我都不捨得吃,你拿去给那骚蹄子吃!” 何青山顿时皱了眉头。 “娘,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骚蹄子,那是我媳妇!” “她干了一天活都没饭吃,我这不是给她拿点东西吃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气的田桂追了出去。 田桂刚要说什么,何青山又开口。 “你跟我爸说一声,以后地里的活就別叫雪薇去了,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田桂气得眼睛都红了。 “谁让她干活了,还不是臭显摆自己去乾的,你知道因为她这个举动,我们何家多丟脸么?” “你还给她拿饭,她嫁过来不伺候公公婆婆,躺在炕上还要等著我们伺候,怎么这么大的脸!” 乔雨眠刚进门,就看到田桂在骂人。 田桂跺著脚,一脸的刁钻相。 “大白天的,她也不知什么是羞耻,公公婆婆还在家,她就……不要脸!” 何青山转身,神色不悦。 “娘,你还好意思说呢!” “我们两口子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做什么你还管!” “人家儿子跟儿媳妇感情好,全家都开心,哪有你这扒著窗户看的。” “你不觉得丟人,我还觉得丟人呢!” 田桂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我可是你娘,我生你养你,你现在娶了媳妇,嫌我丟人!” “哎呀,这日子可是过不下去了,这小妖精,缠得我儿子连娘都不要了!” 乔雨眠看够了『猴戏』,提著筐便回了房间。 乔雪薇果然不负眾望,效率真高啊,甚至都等不到晚上,也是挺豁得出去。 看刚才田桂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了上辈子。 她没有乔雪薇这样强势,上辈子受了委屈,还知道跟何青山抱怨几句。 她性子柔顺,何青山又耳根子软,曾经几次替她出过头。 每次何青山替她出头,田桂都不依不饶。 她不敢对何青山撒气,可是等何青山不在家,田桂就会加倍地折磨她。 几次下来,她有委屈再也不敢跟何青山说,只能默默忍下。 乔雨眠十分好奇,这辈子田桂也算碰上了对手。 不知道是乔雪薇艺高人胆大,还是田桂更更胜一筹! 她没心思管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把陆怀安喊回来帮忙烧火,她拿出一把大米放在锅里煮。 不一会,大米就全部煮碎,变成了一锅糊糊。 她先是那干抹布將墙面都抹了一遍,然后用小刷子把浆糊刷在报纸的一面。 一张接著一张,不一会,一整面墙就都贴满了。 顶棚有点高,她拿了个凳子,登上去还是够不到。 又去门外,拿了另一把凳子放在先前的那个凳子上。 踩著两个凳子,她有点摇晃,可还算能够到顶棚。 糊完一半墙,她准备把凳子挪个位置继续糊下一半。 没想到,她的动作让凳子歪斜了一下,凳子一晃,她也失去了平衡,直直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乔雨眠下意识地护住了头。 她知道自己有灵泉水,要是凳子砸到身上,她喝点灵泉水会恢復得很快。 可要是砸到了头,把她砸傻了,甚至当场砸死,那可就没救了。 想像中的疼痛並没有传来,她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拿开手,陆怀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两个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陆怀野的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甚至感受到,他结识的胸膛贴在她的手臂上,隨著呼吸起伏。 乔雨眠下意识地环住陆怀野的肩膀。 “你怎么回来了?” 陆怀野將她轻轻拋了一下,让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她怀里。 他皱著眉头,眼里有著嗔怪。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第39章 为过冬作准备 乔雨眠失笑。 “什么上房揭瓦,我就是糊个报纸而已。” 乔雨眠干活干得热了,刚把毛衣脱掉,里面穿了一个碎衬衫。 她蜷在陆怀野的怀中,胸前的扣子露出了缝隙,能看到她衬衫里白色的胸衣,她急忙伸手捂住。 陆怀野满心都是乔雨眠从凳子上掉下来的一瞬间,紧张得根本没有去打量她。 这会看到她的动作,眼神也下意识地跟著手看了过去。 她白嫩的手沾著奶白色的浆糊,显得手指更加细嫩。 虽然捂住了扣子,脖子往下的领子还敞著。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里面的胸衣。 他只觉得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耳根控制不住的痒,然后那痒意蔓延到了全脸。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通红的脸,自己也跟著麵皮发热。 她捶了一下陆怀野的胸口。 “你快把我放下来。” 陆怀野把头抬得高高的,急忙应好。 乔雨眠被稳稳地放到了炕上,然后把凳子扶起来站了上去。 “你……你刷浆糊递给我,我来贴。” 两个人静默无声,配合得极为默契,乔雨眠刚刷好一张浆糊,一转头,陆怀野已经把刚才那张报纸贴好了。 两个人干得非常快,不一会这个屋子就已经全都贴上了报纸。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你还没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 “玉米已经全部扒完了,还剩一点就能收尾。” “你们这屋的炕一直不能烧,怀玉天天跟我抱怨冷,我想著早点回来,把这个炕扒了,让隔壁狗剩爹帮忙重新盘一下炕。” 乔雨眠不相信的看著陆怀野。 “你还会盘炕?” 陆怀野挠了挠头。 “不太会,但是我知道先把这个炕扒了,把烟道里的灰掏一套,这样狗剩他爹来了能干的快一点。” “今天盘完,明天干一天,后天你们这炕也能烧火了。” 乔雨眠算了算日子。 上辈子交完最后一点公粮,玉石沟就要开始降温,这炕確实应该赶紧盘。 “我来帮你一起。” 乔雨眠擼著袖子就要开始掀炕席。 陆怀野急忙拦住她。 “这活太脏了,还是我来干吧。” 陆怀野把炕席掀开扔在院子里。 “你把炕席刷一刷吧。” 乔雨眠看炕席也挺脏,便不再推拒,打了一桶水开始刷炕席。 现在用的炕席都是芦苇叶子编的,不能长时间浸泡,也不能暴晒,否则会碎裂。 她把炕席简单的淋了一些水,然后又打了一桶水,把肥皂放在水桶里揉搓变成了一桶肥皂水。 接著用刷子沾著肥皂水,轻轻地刷炕席上的污渍。 里面的陆怀野也开始了工作。 先是把炕上的土敲碎一点点地运了出去,然后再清理烟道里的灰尘。 乔雨眠刷完炕席想要进去帮忙,陆怀野把她推了出去。 “这里乌烟瘴气,你快去歇著,我做就好了。” 乔雨眠没再过去帮忙,而是拿出上午的白菜开始干活。 她从空间里拿出之前买的洋葱和梨,切成小块后,用捣蒜缸捣碎出汁。 再混合辣椒麵,酱油,,香油,反正空间里有什么酱料就放什么酱料。 和了一大盆的酱汁然后尝了一口。 虽然比不上后世的辣白菜,但是作为一道小咸菜,已经很美味了。 挤出白菜多余的水,然后將酱料一层一层地涂抹均匀。 从空间里拿出以前乔家的罈子,把辣白菜放进去,盖上盖子。 马上天冷了,她要再做一些小咸菜,否则以陆家的存粮,这个冬天怕是没什么吃的。 天色还早,看著陆怀野干活,乔雨眠推著推车出去。 “陆怀野,你把菜窖收拾一下,我去村子里找人换点菜。” 之前乔雨眠还发愁自己空间里的菜怎么办,后来在柴房的后面发现一个地下菜窖,是冬天用来储菜的地方。 乔雨眠指挥著陆怀野把地窖挖大了一些,还在山里捡了一些木头,做了支撑,上面盖了石板又填了土盖了稻草,陆怀野又做了个小梯子上下方便。 陆怀安在下面能站直,乔雨眠进去就要猫著腰,但是空间也足够他们使用。 空间里的菜全都熟了,她要找个藉口,把菜都放进去。 乔雨眠推著车,只去了林家。 林家大儿子是木匠,人口也多,都十分勤劳,家里种了很多菜。 乔雨眠看了一下自己定做家具的进度,又拿鸡蛋换了几个南瓜白菜便离开了。 走到人少的地方,她从空间里把种的白菜和南瓜,西葫芦等等菜拿出来放在板车上。 陆怀野看著她推了一车的菜回来,眼睛都瞪大了。 “你怎么换了这么多菜?” 那些蔬菜新鲜得不得了,好像刚从藤蔓上摘下来一样。 乔雨眠打著哈哈。 “这不是马上降温了嘛,各家菜地里都有很多菜,我每家都换了点。” “你別看多,这可是咱们陆家这一整个冬天的菜了。” “你觉得多,我还觉得少呢!” 陆怀野想著,既然是一整个冬天的菜,那这些確实挺少的。 他放下手里的黄泥,拍了拍衣襟凑近乔雨眠。 “你別著急,等过几天我找机会回一趟县城,再弄一些吃的回来。” 乔雨眠一愣。 “你回县城做什么?” 上辈子,陆怀野一次都没回过县城。 陆怀野垂眸,没有抬头看她。 “没什么,家里不能总让你撑著,我也得做点什么吧?” “你一个女孩子,推那么多东西太重了,下次换我去。” 陆怀野表面上说著是觉得她推东西重,可乔雨眠总觉得他话里的意思並不是单纯指採购东西。 但是陆怀野不想说,她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乔雨眠把菜都放进菜窖,重新盖好石板铺上稻草,然后开始做晚饭。 她看见狗剩爹过来干了一会活,简单指导了一下,然后陆怀野就开始自己干。 饭做得差不多了,陆家三口人也回来了。 陆怀玉蹦蹦跳跳地进来,好像干了一天的活並没有让她觉得很累。 “乔雨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啦?” 乔雨眠把菜盛进盘子,笑著回答。 “醋溜白菜,小白菜土豆条汤。” 陆怀玉正洗脸,也不顾一脸泡沫闭著眼睛也抬起头。 “怎么全是白菜啊,我看我就是个苦命的小白菜。” 说著便还唱了起来。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 陆怀野一巴掌拍在陆怀玉的后背上。 “你要是敢把后面那几句话唱出来,今晚你连白菜都没得吃。” 陆怀玉哼了一声继续洗脸。 乔雨眠看著斗嘴的兄妹俩,给陆怀玉递上毛巾。 “蒸腊肉,韭菜炒鸡蛋!” 陆母擦乾手,急忙抢走乔雨眠手上的饭勺。 “雨眠你快休息,我来盛饭。” “对了,你哪来的韭菜?” 乔雨眠没有推拒,把已经盛好的饭端上桌。 “我在方家割地,又要了韭菜根。” 其实是她之前买了一直放在空间里没有拿出来,正好今天找了藉口。 不过她確实在林家要了韭菜根。 一家人在饭桌上吃饭,气氛正好。 陆老太太本是大家族的女儿,陆母也出身名门,陆家家教很严『食不言寢不语』。 可自从来了乡下,再没有那么多规矩,一切以开心为主。 所以饭桌上,大家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大家都夸韭菜鲜嫩,乔雨眠接过话头。 “爸妈,我想把柴房收拾一下。” “我看今天怀野跟狗剩爹学会了盘炕,想著让他在柴房里也盘个炕。” 陆母点头。 “雨眠你想做什么就做,秋收马上结束,到时候我们一家一起干活。” 陆怀野放下筷子。 “你是想在柴房做什么?”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我今天在村里走了一圈,已经把村里所有多余的菜都换来了,可还是不够我们冬天吃。” “等下子大雪,大集也停了,村里人没有新鲜蔬菜,我们又不可能顶著大雪去县里买菜。” “上次怀野说的话给了我灵感,我们可以把柴房收拾一下,用石头和黄泥简单的砌出几个盆,然后在柴房里烧炕,让屋子里暖和起来,种一些小菜。” “比如韭菜,生菜,小白菜,香菜,这些都能在屋子里种!” 陆老太太点头认同。 “恩,雨眠说的没错。” “我们家以前有个暖房,我父亲的姨太太们就爱在暖房里种打麻將。” “暖房里做了火墙,一整天都有人在烧,保证温度。” “你还別说,暖房里的开的比夏天还好呢。” 陆父拍板同意。 “大队里的活,明天就能干完,后天我们就开始收拾柴房!” 一家人拍板定下了这个『大工程』,乔雨眠安下了心。 其实她收拾柴房,也不单纯为了种东西。 她是要沤肥,製作不同的酵素肥料。 酵素髮酵需要一定的温度,如果冰天雪地,根本没办法成功。 她必须要在今年冬天把配方研究出来,要在明年春耕的时候用上,爭取在播种时凸显成效。 玉石沟的地不好,种的粮食產量不高这是整个公社都知道的事。 要是用了肥料,小苗长得好,才能说服兴隆山大队来跟她合作! 她这肥料,在坐果期都可以用,时间非常充足。 就这样规划著名,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睡觉的时候。 陆怀玉抱著被子枕头站在院子中央。 “我们的炕今天没干不能睡,咱们怎么睡?” 第40章 试探 乔雨眠还在想著怎么住,就看到陆怀玉眯著眼睛,脸上带著不怀好意的笑,眼神在她和陆怀野中间转来转去,好像打著什么坏主意。 这两个屋子都很小,炕上只能睡下三个人,他们现在有八个人,多出来两个。 陆怀野思索了一下。 “爸爸带著怀安在爷爷床上睡。” “奶奶,妈妈,怀玉,雨眠,你们挤一挤。” “我拿著吃饭的门板在地上对付一夜就行了。” 陆母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陆怀玉噘著嘴。 “那怎么能行,这炕这么小,爸妈带著怀安睡都勉强,怎么可能睡下我们四个人。” “再说了,这几天这三个炕都要扒了重新盘,难道你每次都要睡门板么?” 陆怀野推了陆怀玉脑门一下。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行?” 陆怀野坏笑两声。 “雨眠说人家狗剩爹帮忙盘炕,让我送点肉过去感谢人家。” “我去了之后,狗剩她娘可热情了,还说我们家如果住不下,可以住他们家西屋。” “他们家西屋是之前狗剩奶奶住著的,去年狗剩奶奶病逝,屋子就一直空著,炕还能烧呢。” 陆怀野皱著的眉头鬆开。 “有这种好事怎么早不说,还在那卖关子。” “那就还是爸妈带怀安住,我跟爷爷奶奶住,你跟雨眠去狗剩家住。” 陆怀玉头摇得像拨浪鼓。 “狗剩奶奶死在那屋了,我才不要去住,我害怕!” “你跟乔雨眠去住,我跟爷爷奶奶睡。” 乔雨眠下意识地看向陆怀野,陆怀野敛了眸子没说话,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陆母微笑问道。 “雨眠,你害怕么,你要是害怕,就让你爸跟怀野过去住。” 乔雨眠还没说话,陆怀玉直接走到炕上把属於乔雨眠的被子抱起来一把塞到乔雨眠怀里。 “陆怀野大老爷们阳气旺,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推著乔雨眠往外走。 “你快过去吧,我困了,要睡觉。” 乔雨眠红了脸,回头冲陆怀玉道。 “狗剩奶奶是在梦里过世的,是喜丧,有什么好怕的。” 陆怀玉进了隔壁房间把陆怀野的被子抱出来塞到他怀里。 “你不怕,那你就去唄,反正我害怕。” 乔雨眠无奈地撇撇嘴。 “就你事多。” 陆怀玉冲乔雨眠吐了吐舌头,看著她抱著被子走出院门,这才回头拍了拍陆怀野的肩膀。 “我这做妹妹的也算仁至义尽了,给你创造了机会,你得珍惜啊!” 陆怀野抬脚作势要踢。 “赶紧滚去洗澡!” 陆怀玉笑著躲开,迅速跑到了浴室。 陆母追出来,欲言又止。 陆怀野瞬间会意。 “妈,你別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跟乔雨眠还……还没……我们就是一家人,別的什么也没有。” “你儿子就算再混蛋,也不可能在別人家房子里……” 话说到一半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陆母这才放鬆了神情,然后轻轻嘆了口气。 “阿野,我知道,你跟雨眠从小也就见过几次,每次见面你都不太喜欢她,这次让你们结婚你也是抗拒的。” “雨眠是个好姑娘,算是我们陆家欠她的,以后我们家若是能离开这玉石沟,我会再给雨眠找个好人家。” “她就是我们家第二个女儿,到时给怀玉多少嫁妆,就给雨眠多少,也不枉她对我们家这样用心。” 陆怀野本来耳根热热的,听到母亲这话,像是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他声音里都透著焦急。 “妈,你说什么呢!” “雨眠已经嫁给了我,怎么还能嫁別人!” “我娶了她,自然会对她好,她是你儿媳妇,是我妻子,不可能做你女儿。” 陆怀野气哄哄地看了柴房一眼。 “烦人精妹妹我有一个就够了,你要是还想要,就跟我爸再生一个吧!” 陆母上前一步抬起手就往陆怀野后背上打。 “小混蛋你说什么胡话,我都什么岁数了还生?” 陆怀野胳膊用力夹了夹被子。 “我说的是胡话,你说的就不是胡话了?” 陆母还想再打,陆怀野抬腿就跑。 陆父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著陆怀野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臭小子承认了?” 陆母微微低头,嘴角噙著笑意。 “没承认,但是看態度应该是没错了。” 陆父轻嗯。 “阿野这边没问题,你再找机会试探一下雨眠。” “如果雨眠对阿野完全没意思,我们就早做准备。” “我陆言庭一辈子堂堂正正,没想到老了被小人算计得无法翻身。” “且不说雨眠的妈妈对我们家有恩,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我们也不能把人强留在这山沟里。” 陆母面上一片悲伤。 “是啊,雨眠这么聪慧能干,我们陆家不能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就毁了她的一辈子。” 陆父陆母感嘆了一下,转身回了屋子。 柴房里的陆怀玉轻轻掀开帘子,確定外面的人都走光后,从怀中偷偷摸摸地掏出一封信。 粗糙的信纸微微发黄,偶尔还能看到未被打碎的草梗。 红色的横线上印著某个单位的名头,字跡清晰飘逸,看得人眼前一亮。 陆怀玉同志您好: 展信问安。 鑑於这几天我的行为让大家存在诸多误会,在这里我想解释一下…… 乔雨眠不知道陆家眾人各怀心思,她满脑子都是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菜的问题怎么解决,保暖的问题怎么解决。 她甚至没有察觉出陆怀玉在刻意撮合她跟陆怀野,只是单纯地以为她害怕这屋子死过人。 要是害怕,她是不怕死人的。 封建迷信是四旧,受近代的思想教育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重生后,她好像也不那么坚定了。 毕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根本无法解释。 本来不太害怕,可是一进到房间里,她就有点退缩了。 七十年代物资稀缺,农村人也比较节省。 老人家用过的东西不仅没有扔掉或者烧掉,反而好好地放在屋子里。 房子东北角还放了个桌子,上面放著老人家的牌位。 但在她进来之前,狗剩娘已经拿一块布把牌位遮了起来。 可就算遮住了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心里总是发毛。 狗剩娘说了两句,见到陆怀野来了之后也不再打扰小夫妻两个。 陆怀野今天盘炕,弄了一身灰早早就洗乾净了,乔雨眠下了菜窖也弄了一身灰,早在上工的人回来之前就洗了澡。 两人这会不用再洗澡,抱著被子相对无言。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睡在一间屋子里,曖昧的气氛中透露著一些尷尬。 陆怀野把被子放在炕上,接过乔雨眠的被子。 “你……你睡炕头吧,炕头暖和一些。” “我睡炕尾……” 乔雨眠懵懵的同意。 “好。” 玉石沟没有通电,屋內的照面都是油灯,可灯油也是很珍贵的东西,没什么事都不会点灯。 这屋子很小,炕也没有多大,说是炕头和炕尾,其实铺上褥子和被子后,两个人中间也没隔多远的距离。 铺完被子,陆怀野就站在炕边,乔雨眠不上去,他也不好意思先上。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著,还是乔雨眠先上了炕。 她上炕就把窗帘拉上,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陆怀野在,她根本不好意思脱衣服,就直接攥紧了被窝里。 陆怀野思虑再三,还是把外衣外裤脱了下来,他怕衣服上的灰弄脏了被褥。 夜里黑安静,除了外面颳风的就没有任何声音,乔雨眠不知道听见的心跳声是陆怀野的还是自己的。 狗剩娘是个热心肠的,听说乔雨眠两口子要来家里住,把炕烧得热热的,临出门又添了很多柴火,生怕半夜炕就凉了。 好处是炕能热到天亮,坏处是现在非常热。 被子里本来就很热,乔雨眠又穿著白天的厚衣服,这会热得满头大汗。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样热下去,会不会中暑。 躺在炕尾的陆怀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就不怕冷。 陆老爷子昏迷臥床,他怕陆老爷子长褥疮,平时也不会烧炕,都是灌两个暖水袋。 这突然睡到烧得热热的炕上,还没有脱衣服,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蒸锅里。 可乔雨眠在旁边,他也不敢脱衣服,生怕唐突了乔雨眠。 还是乔雨眠重重吐了口气,然后坐了起来。 “不行了……” 陆怀野为了让乔雨眠自在一些,一直背对著她,听到她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 “什么不行了?” 乔雨眠扯了扯领口。 “太热了,我要被蒸熟了。” 黑暗中,一丝轻笑传了过来。 乔雨眠觉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见陆怀野笑出声。 陆家遭逢大难,他一直都是阴沉冰冷的。 两个人相处时,他偶尔会弯一下嘴角,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爽朗地笑出声。 陆怀野坐了起来。 “不瞒你说,我也热得不行。” 乔雨眠把手作扇子状扇著脖颈,扯开的领口里面已经捂出了汗。 她想把衣服脱掉,可是就是不好意思脱。 陆怀野清了清嗓子,收了笑意。 “雨眠,我们还是把衣服脱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屋子里这么黑,我也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回去睡门板。” 第41章 小小情报员 乔雨眠想到他们吃饭的那个旧门板。 大队最近抢收,定做的家具还做出来,他们依然在那块旧门板上吃饭。 门板都是木刺,又短又窄,別说人高马大的陆怀野,就是她躺在上面估计都费劲。 她想了想。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个人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陆怀野今天还抱过她呢。 上辈子跟何青山结婚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心力,这辈子就算不嫁给陆怀野,可能也不会想结婚。 既然嫁了,那就全心全意做陆怀野的妻子。 以后陆怀野要是敢对她不好,她就踹了陆怀野,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好日子。 乔雨眠把手放在领口开始解扣子。 他们是夫妻,早晚要睡在一起,那种事也不可避免。 陆怀野这身材,这相貌,就算两个人睡了,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 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乔雨眠一下就不害羞了。 “我没什么好介意的,你也脱吧,今晚要是睡不好,耽误明天干活。” 陆怀野衬衫都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背上,听到乔雨眠这样说,如蒙大赦般的开始脱衣服。 想了想,他还是把衬衫脱了,光著膀子只留下一条秋裤。 乔雨眠脱得慢,他都已经钻进被窝了,乔雨眠才脱掉外衣和外裤。 陆怀野是部队里的神枪手,在黑暗里瞄准目標是必要的一项训练,所以在夜间眼神也很好。 她看著乔雨眠把厚重的外套脱掉,把衬衫也脱掉,只留下一个砍袖背心和秋裤,然后钻了被窝。 屋子很小,乔雨眠脱衣服的动作很大。 大概是刚才在被窝里出了汗,洗过澡后香皂的味道带著少女的馨香充盈了整间屋子。 陆怀野闭著眼睛想让自己赶快睡著。 可那香味像是有触手一样,不断地从鼻子里钻进他的脑袋,受到香味的引诱,脑子里不住的回想一些画面。 想到今天从领口处看到的白皙皮肤,想到刚才黑暗中的曼妙曲线。 陆怀野浑身紧绷,所有理智都用来压制自己身体的反应。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陆怀野,你怎么如此下流!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那香味不断放大,感觉整个身体都被馨香包裹,像是掉入了一条充满香味的河水里。 就在这种折磨下,陆怀野还是睡著了。 这不是陆怀野第一次梦到乔雨眠。 他有时候会梦到那晚在医院,乔雨眠眼神坚定地说要嫁给他。 还会梦到乔雨眠围著锅台做菜,问他喜欢吃什么。 他还梦到陆家起復,他也回到部队,然后他带著乔雨眠回部队,跟战友们介绍她的身份。 这次不同,他的梦染上了旖旎的顏色。 他梦到青山县那个四合院,他的房间布置得很喜庆,一对红色印著喜字的搪瓷茶缸,一对红色的暖水壶。 枕巾是鸳鸯戏水,被罩的大红色的富贵开。 房顶五彩斑斕的拉,从屋子的四个角扯开到中间的吊灯处,拉上还垂著喜字。 乔雨眠穿著一件红色的毛衣坐在床上冲她招手。 “陆怀野,过来。” 陆怀野像著了魔一样走到床边,他看到乔雨眠轻轻闭上眼睛,眼皮微微颤抖,红唇水润像是在邀请他做一些很恶劣的事。 他发誓,他忍了,可是忍得好辛苦。 最后,乔雨眠的腿像水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腰,然后理智崩溃,沉沦慾海。 乔雨眠起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被窝里还留有温度,导致她懒懒的根本不想出来。 何家的柴房不能烧炕,她有好几次都在夜里冻醒,这是她下乡以来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她知道陆怀野已经起床,但转头看过去,陆怀野连被子都拿走了。 真奇怪? 不是要在这多住几天么,怎么连被子都拿走了? 乔雨眠穿上衣服来到外面,狗剩和陆怀安在正在院子里玩。 陆怀安见了跟她打招呼。 “嫂子你醒啦。” 乔雨眠转头看向陆家的院子,就看到陆怀野的床单晾在柵栏上。 她眉头微皱。 “怎么还把床单洗了?” 陆怀安边玩边解释。 “我大哥早晨起来就把床单洗了,他说是衣服的泥蹭到了床单上。” 狗剩嘿嘿的怪笑。 “你大哥是不是尿床了啊!” 陆怀安哼了一声。 “我大哥才不尿床呢,你不要胡说八道。” 乔雨眠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陆怀野昨天换过衣服,上面明明没有泥。 听到两个孩子说尿床,她只愣了一下,脸就『腾』地红了。 她上辈子结过婚,只要多想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雨眠站在院子里半晌,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这件事不知道还好,可她知道了之后,要怎么面对陆怀野?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也不敢回去,直到陆怀安说快中午了,问她做什么吃的的时候,她才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还好,陆怀野不在家,而是去上工了。 陆老太太刚给陆老爷子擦完身体,这会出来倒水。 “雨眠你醒啦,赶快来吃饭吧,你妈早晨给你留了饭。” 乔雨眠摆手。 “不用了奶奶,这马上中午了,我先做饭送过去吧。” 陆老太太笑眯眯的十分和善 “你爸妈说今天不用送饭了,大队里的活没剩多少,今天估计回来得早。” 乔雨眠脑子里本来就懵懵的,这会只是点了点头,吃完饭赶快去看新搭的炕。 她检查了一下排烟顺畅,又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 其实在农村,柴火也是很珍贵的东西。 稻草,玉米秸秆,玉米棒都是烧火的主要柴源。 玉石沟四面环山,山上也有很多乾枯树枝可以捡来烧。 陆怀野又勤奋,每天清晨都会去山上捡一大捆柴,所以陆家的柴火储备完全不用担心。 吃完饭后她开始画图纸。 她记得上辈子交完公粮后就会第一次降温,她要在这之前把门口的暖棚搭出来。 先是简单量了尺寸,又把塑料布拿出来按照尺寸裁剪好。 塑料布有的地方不够长,那就两块拼在一起,用碎布缝一下,也能挡一挡风。 塑料布买的比较多,比预计的要多出很多。 她又量了尺寸,在柴房旁边搭出一个棚子用来放柴,省得下雪把柴淋湿了不好点燃。 把裁剪好的塑料布平铺在地中央,用井水刷洗后,乾净的塑料布看起来透光性很好,確实有很多地方蹭上了机油洗不掉,不过完全不影响使用。 做完这些,已经有人陆续回来了。 想著陆家几个人也快回来,乔雨眠赶紧做饭。 其实陆家人已经提出好多次不用她做饭了,可她想了一下。 如果是陆母或者陆老太太做饭,那肯定要消耗家里现有的粮食,家里什么吃没了,还剩下什么,心里肯定清楚。 要是她做饭,肯定会优先消耗空间里的东西。 不做饭,也不知道存粮有多少,就算吃好久都吃不完,心里也没什么概念。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白菜,一些五肉,还有一小捆粉条,准备做白菜五肉燉粉条。 陆家人早已经过了对吃食上心的时候了,他们只会夸讚今天的饭菜很香,很少关心来源。 因为陆家以前是有保姆的,保姆做什么菜,他们就吃什么,对这种生活状態早就习以为常。 偶尔乔雨眠拿出了比较稀罕的东西,她只需要撒个谎,说是村里换来的,陆家人也不会追问。 饭菜燉煮的过程中,乔雨眠还用意识进入空间清点了一下。 大米大概有二百斤,猪肉在黑市上买了两个猪肉半,一整头猪怎么也有二百斤。 白菜南瓜等等青菜已经通过几次『换菜』的藉口转移到了菜窖里。 空间里还有豆腐,红,大枣,麦乳精,奶粉,等等。 乔雨眠点了点钱,上次买东西了一些,现在还剩下一千块。 她本来想把母亲留下的那些小首饰卖掉换钱,可自从整理出了思绪,发现乔雪薇母女可能是因为母亲的这些遗物才跟亲人相认,她便不打算卖了。 玉石沟的冬天很冷,除了像林木匠那种有手艺的人家还在做活,其余的都在家里猫冬。 她不能猫冬,除了要发肥料发酵好,还要出去赚钱! 可是能做一些什么呢? 正想著,陆家一家人回来了。 吃完饭天还大亮,陆家人难得的坐在院子里聊天。 陆老太太问道。 “今天回来得挺早,活都干完了?” 陆父锤著后腰。 “玉米已经都拉回地里了,放在打穀场上晒几天,等干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搓粒了。” “听其他人说,全村人都一起搓粒,差不多三天就能干完。” “搓完粒交了公粮,今年的活就结束了。” 陆怀安人小鬼大,见缝插针。 “我听狗剩说,快过年的时候,公社会给分猪,我们可以杀年猪,捞年鱼!” 乔雨眠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等的就是捞年鱼的机会。 玉石沟大队是洼地,跟兴隆山交界地方有一条大河。 每年冬天,兴隆山大队和玉石沟大队会一起去河里捞鱼,然后分年鱼吃。 乔雨眠沤肥配方里就有一项是鱼內臟。 这是很好的蛋白粉,可以提高坐果量。 她心里想著,到时候一定要去相好的人家里把鱼肠都要过来。 晚上,她去睡觉前,陆怀野又偷偷拦住了她。 “嫂子,重要情报!” 一手交,一手交情报。 “我今天看到乔雪薇和林家二儿媳妇在打穀场说话来著。”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42章 便秘 隨著陆怀安跟村里小朋友熟悉得越来越多,他的情报范围也越来越大。 基本上每天都会带回来一些关於村里人的动向。 从陆怀安带回来的消息综述,乔雪薇好像在预谋著什么。 她刚下乡时,仗著自己是『城里人』是『科学家的女儿』,天然的就生出一种优越感。 大家一直是用一种『仰望』的视角看她,她也会故意营造出一种疏离感。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她开始变得『亲切』起来。 她会在下工之后,跟村里其他同年龄的小媳妇一起洗衣服,还会跟岁数大的婶子们一起聊天讲八卦。 好像一夜之间,她的口碑就好了起来。 林家二儿媳这一胎怀得辛苦,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休息。 居然也能走出屋子,跟乔雪薇有说有笑,也真是奇怪。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家二儿媳? 乔雨眠脑中好像闪过什么重要的事,但又消失不见。 她揉了揉太阳穴。 前世那些糟心事早已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在玉石沟这段日子,更是她不愿回想的往事。 打发走陆怀安,乔雨眠准备回狗剩家休息,却看到一个身影偷偷摸摸地钻进了何家院子。 大概是没想到院子里有人,乔雨眠一动,给乔雪薇嚇得叫了一声。 “啊!” “乔雨眠你神经病啊,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那干什么?” 乔雨眠冷哼一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谁知道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乔雪薇看著乔雨眠气不打一处来。 村里人几乎都已经睡了,她怎么还在这杵著。 她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面对乔雨眠的回懟,她也没做声,心里却止不住的得意。 她看著乔雨眠,心里默默地想: 等著吧乔雨眠,等明天我就会抢走你前世最大的助力为我所用! 等我成功时,你也会求著我,到时候你就算是跪下,我也不会卖你一滴肥料! 她转身回了屋子,乔雨眠却有些意外。 跟乔雪薇住邻居,两人时不时就会碰面。 有人在的时候两人都对对方视而不见,没人的时候多少要呛两句。 每次都是乔雨眠不想理她,拒绝沟通,这还是第一次乔雪薇挨懟了不回嘴的。 借著月光,乔雨眠仔细观察了一下乔雪薇。 就在她开门再关门的一瞬,她看到了乔雪薇的白鞋底上沾满了淤泥。 现在是秋末,空气乾燥,院子里和村子的砂石路上没有这种淤泥。 这种泥要去山上,那些常年不见光的树下才会有。 她大半夜去山上干什么? “雨眠,怎么了?” 陆怀野的声音在隔壁传来。 乔雨眠没再想,往隔壁走去。 一夜无梦,乔雨眠醒来时,陆家父母带著陆怀玉去帮著搓玉米粒,陆怀野上山寻找合適的木头。 昨晚乔雨眠已经跟陆怀野商量好,今天就要开始搭暖棚。 暖棚搭得越早越好,她要在暖棚搭起后去一趟后山。 后山里有很多野生的果树,果子特別酸,村里没人稀罕吃,这却是沤肥的最佳材料。 水果做成的酵素肥,里面含有多种养分,氮磷钾是植物生长必须的元素。 除此之外,还能改良土壤结构,提高土地的透气性。 相比於平时用的鸡粪羊粪肥料更安全,不容易烧根烧苗。 而且玉石沟没有养羊,每家只能养两只鸡,那两只鸡的粪都不够给自家菜地浇肥,更不可能给庄稼大面积施肥。 她故意把那些脏污带机油的塑料布放在了柴房里。 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她在里面做什么。 乔雨眠打扫著院子,儘量把要搭棚子的地方清空。 又把杂物房里的一些工具都用塑料布包好,放在外面。 这是何大伯家的东西,自己用不到也不能损坏。 中午,乔雨眠刚做完午饭,陆怀野就扛著几根木头回来。 乔雨眠已经提前跟林家老大借了工具,她去给陆家几个人送饭,陆怀野正在按照高度锯木头。 送完饭,她迎面撞上了正准备出门的乔雪薇。 不同於前几日的萎靡,乔雪薇精神焕发,感觉走路都带著风。 她垮著小筐,筐上面蒙著一层小布,妖妖嬈嬈地朝自己走过来。 乔雨眠赶紧走到路旁边,生怕这人又想出什么阴招来对付她。 可乔雪薇只是在与她擦身而过时翻了个白眼,便也没再说什么。 一连两天,乔雪薇都挎著小筐离开家,这让乔雨眠更加心神不寧。 当第三天乔雪薇挎著筐走出家门时,陆怀安正好领著村里的小伙伴跑回了院子。 乔雨眠十分大方地从兜里拿出大白兔奶一人一块,惹得小朋友们直夸。 “怀安,你嫂子可真好,还给我们吃,她也是城里来的,从来不嫌弃我们。” “对呀,不像隔壁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太抠了。” 乔雨眠不想利用孩子去跟乔雪薇比什么,便隨口说道。 “我是恰好兜里有,村长家媳妇可能兜里没吧。” 一个年纪稍大的小孩冷哼一声。 “才不是呢,她很嫌弃我们的!” “这两天我看到她天天往林二嫂家送吃的,我想著问问是什么,她还骗我说是药。” “呸,谁都知道林二嫂子肚子里有小娃娃是不能乱吃药的!” 乔雨眠正缝著小棚子的塑料,听完这小孩说话,愣了神,针一下就扎了进去。 “怀孕!” “吃药!” 她想起来了! 陆怀野正在房顶定框架,看到乔雨眠失神地站在原地,手被针扎出了血,鲜红色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砸在塑料布上。 他顾不得走梯子,直接从房顶上跳到了地上,然后迅速向乔雨眠跑过去。 “雨眠,发生什么事了?” 乔雨眠不停地眨著眼睛,在心里算计著。 然后大叫一声。 “不好!” 几个孩子正在咂巴著嘴吃,听到乔雨眠的声音,连都不敢吃了。 乔雨眠攥住陆怀野伸过来的手,声音焦急。 “陆怀野,你快去打穀场,把林家叔叔和婶子叫回家去,对了,还有林家大哥二哥也叫回来!” 陆怀野从来不质疑乔雨眠,见他这样著急,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二话没说,直接跑出了院子。 乔雨眠也不再犹豫,跟陆老太太喊了一声便往林家跑去。 林家儿媳名唤付秋娟,上辈子跟乔雨眠也算是闺蜜。 乔雨眠帮了她,两人又年岁相当,能说的话题也多一些。 这辈子两个人虽然没有太大的交集,可她也不能让付秋娟出事。 乔家跟林家离得远,乔雨眠走到半路正好遇到被陆怀野通知了,然后急匆匆赶回家的林家人。 林家婶子在后面追著乔雨眠跑。 “陆家媳妇,你让我们回家做什么,是我家二儿媳妇出了什么事么?” 乔雨眠本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感觉肺都要炸开了,每次呼吸,空气就像尖刺一样扎进肺里,根本无法说话。 而且她说话就要停下来等,可这件事一秒都不能等。 乔雨眠在前面跑,林家人在后面追,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也跟在后面。 推开林家大门,付秋娟正捧著碗喝著什么。 乔雪薇一脸微笑地站在旁边,看到门被打开,乔雨眠冲了进来, 她立刻收住了笑意,下意识地挡在了付秋娟面前。 上辈子,乔雨眠就是帮了付秋娟,这才得了林家的信任,这是她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的。 这件事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林家在帮乔雨眠宣传肥料了,当时陆家也想用肥料,可是乔雪薇拼命的拦著不让用。 她觉得乔雨眠就是个废物,她已经嫁入何家那么好的人家,上天不可能再让她那么幸运,能研究出等同於肥料的东西。 七十年代,肥料全靠进口,若是她真的成功了,岂不是一等一的大功臣,这都是能上报纸的荣耀,她才不想给乔雨眠做嫁衣裳。 不过,她倒是对林家为何会这样信任乔雨眠產生了好奇。 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乔雨眠帮了付秋娟。 付秋娟这一胎怀的辛苦,孕后期便秘得很严重。 林家没分家,家里有公爹和大伯哥,付秋娟便秘的事便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说出来,也不想浪费钱去医院。 可后期越来越严重,每次上厕所用力,肚子就开始宫缩,有早產的跡象。 是乔雨眠在山上挖了何首乌回来,用何首乌煮水,量少多次地给付秋娟喝下去,这才解决了便秘。 她想起这件事后,暗中盯著付秋娟,看到她面色愁苦,又偷听到林家婶子和大儿媳偷偷议论,这才確定了付秋娟已经开始便秘。 她学乔雨眠,山上挖了何首乌,每天切一点煮一碗水喝,然后给付秋娟送过去。 昨天付秋娟就说肚子不像之前那么憋得难受,有一点点通畅,估计今天把这药喝下去,就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乔雨眠来做什么? 这辈子她没有福气再得到这个机缘,难道还要抢自己的不成? 乔雨眠看到付秋娟逐渐把碗抬高,像是要一饮而尽。 她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趁著乔雪薇还没反应过来,打翻了付秋娟的药丸。 “別……別喝……有毒……” 第43章 告到公社 付秋娟猛然被打翻了药碗嚇了一跳,她捂著肚子站起来脸色煞白。 “这不是毒药,陆家媳妇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家大儿子会木匠活,平日里都在院子里做活,所以林家的院子很大。 这会男女老少几乎站满了院子,还有的没抢到有利地点,直接站在柵栏外的。 付秋娟想到著拼命地向婆母和嫂子眨眼睛。 林婶子一下反应过来,她上前就推开了乔雨眠。 “你这话也不说清楚就跑到我家里来,说我儿媳妇喝毒药,给她嚇一跳。” 乔雪薇看著自己的心血就这样被打翻在地更是恼火。 不过她吸取了这几次的经验,並没有对乔雨眠破口大骂,而是故作委屈地低下了头。 “乔雨眠,你不要太霸道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不过就是给林家媳妇做了点补药,这你也要眼红么?” “你们家的阶级跟我们本来就不一样,家庭条件已经很好了,顿顿煮白米天天红烧肉,这点补药就不要跟我们这种普通社员抢了吧。” 听完乔雪薇的话,眾人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陆家不是犯了错误被罚到乡下来改造么,不仅有好房子住,还能顿顿吃肉?” “听说以前是个领导呢,被赶到乡下来还能顿顿吃肉,大概是因为腐败才被赶下台的吧。” “这样的人可是我们无產阶级的敌人,应该赶去住牛棚的!” 人群里当即就有人站出来。 “何队长,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可以跟我们普通社员住在一起?” 和满山本来就对陆家不满,只是乔雨眠威胁她,还有联防队王队长那不明所以的话,这才不敢对陆家做什么。 可现在是陆家在引起眾怒,可不是他故意使绊子。 何满仓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 “当初也是住牛棚的,这不是上面的领导交代下来,不能住那,我这才把我和我堂哥的房子让出来了。” 何满仓说的这话十分有歧义。 当初是联防队的人来命令他给陆家换房子,许多村民也都看见了,但还是有一大部分村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明明是联防队的人,他给说成了上面的领导,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陆家是靠关係才不用去住牛棚。 住牛棚的人不是社员,就算下地干活也不能挣公分。 大队的粮食交完公粮后才会给社员分,那也是均分的。 陆家这么多人,除了人头粮,还有公分粮,如果全都给他们分了,这也是占了其他人的粮食,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几个人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把何满仓围住。 “大队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不给阶级敌人干活,让他们白吃饭,石河子公社不能让社员心凉!” “对,你赶快去公社反应一下,去掉他们的公分,把他们赶回牛棚!” “对,赶回牛棚!” 何满仓捏著眼带,背著手走到陆怀野身边。 “陆同志,你看社员们都不同意跟你们住在一起。” “要不你们今天先搬去牛棚里住,让大家心里也畅快一些,我这几天交公粮的时候就跟公社社长说一下,看看你们家这个情况怎么办。” 陆怀野敛眸看向何满仓。 “和大队长,我以为王队长跟你说的那些话之后,你脑子能清楚一点。” 陆怀野没想那么多,旁边几个村民都听到了他的话,更加不依不饶。 “你们真是霸道惯了,官威十足,居然还敢威胁大队长!” “乡亲们,我们这就一起去石河子公社,找公社社长討个说法!” “走!” 几个老爷们擼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往外走。 乔雪薇儘量把头低下,最后实在憋不住,转过身去咬著袄笑了几声。 乔雨眠惹怒了乡亲们,她算是废了,不仅房子不保,就连口碑也毁了。 她看到乔雨眠买了个大浴桶,也听到过陆怀玉泡澡时开心地哼著歌。 如果乔雨眠他们一家真的能被赶进牛棚,那个大浴桶就是她的了,她也要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乔雨眠看著乔雪薇转过去的身影双肩都在抖动,就知道她在笑。 等她终於喘匀了胸腔里最后一口气,然后向前一步。 “乡亲们,我们陆家来玉石沟也有快半个月了,一起下田干活,没有半点怨言,你们都看在眼里。” “何队长家儿媳说我们每天吃肉,全都是凭她的猜测。” “我们是吃过几次肉,但那是夏然夏同志对我的身世隨便造谣,而赔偿给我的!” 乔雨眠转身看向林婶子。 “林婶子,最近我们下地好几次都挨著你和方婶子。” 她面向人群喊道。 “方婶子,赵嫂子,田嫂子,还有林家大嫂,你们出来给我们证明一下,我们每天中午吃的都是什么?” 方婶子是热心人,这会挺直腰板站了出来。 “我跟陆家婶子坐在一块吃过三回饭,一回是小白菜土豆条汤,玉米饼子,一回是炒南瓜,豆角燉肉,还有一回是炒鸡蛋,茄子土豆酱。” 乔雨眠朝著方婶子鞠了一躬。 “谢谢婶子为我们陆家说了一句公道话。” 方婶子撇了撇嘴。 “陆家的菜都是陆家媳妇用鸡蛋和跟我换的,他们家要是真的顿顿有肉,何必拿鸡蛋和这么珍贵的东西跟我换青菜呢?” 第44章 惹了大祸 乔雨眠捡起地上的摔碎的碗闻了闻。 “你確定你这是何首乌?” “就算是何首乌,你炮製过么?” 乔雪薇愣了一下。 “什么炮製,你不要假装很有学问的样子,我们俩上的一个学校,不过就是半斤八两罢了,你懂的东西我也懂!” 乔雨眠急得攥紧了拳头。 “乔雪薇你真的是疯了,她可是个孕妇,你怎么能隨便给她吃药?” “何首乌虽然珍贵,但需要经过炮製才能入药,要不然就是有毒的!” 乔雪薇有点心慌,她前世打听到的就是乔雨眠上山挖到了何首乌,並没有提什么炮製的事啊! 可事到临头她气势不能倒。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炮製!” 乔雨眠狠狠地瞪著她。 “何首乌炮製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泡水,需要用流动的泉水泡七日,你去山上挖药材那晚我遇到你了,第二天你就煮水送过来,哪有时间炮製?” 乔雪薇脸上的得意已经掛不住了。 “我用別的方法炮製的!” 乔雨眠冷笑。 “另外一种方法是砂锅放黑豆和醋煮,煮上一日切片晾乾。” “还有一种是黑豆铺底蒸,要三蒸三晒才算炮製成功。” “我就住在你家隔壁,你根本就没有煮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切片晾晒!” 乔雨眠话音落下,林家人从开始的坚定不移,脸色变成犹豫不决。 林婶子一把抓住乔雪薇的手。 “青山媳妇,你到底有没有炮製过啊?” “我……我……” 乔雪薇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半个字。 林婶子又衝到何满仓身边。 “大队长,是你说你儿媳妇是科学家的女儿,是城里的知识分子,我是信了你的话,才让我儿媳妇喝她的药的!” “她到底有没有在家煮这个何首乌,你说句话啊!” 何满仓皱巴著一张脸,冷冷的看著乔雪薇。 “乔雪薇,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给林家一个交代!” 说完,何满仓捏著菸袋锅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雪薇也涨红了脸,一副要哭的模样。 “婶子,你信我,我不会害你儿媳妇的,我这是为了她好,我在帮她!” 乔雨眠一直盯著付秋娟,从她进来还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推开乔雪薇,扶住了付秋娟。 “林二嫂子,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付秋娟捂著肚子,霎时间汗都下来了。 “我……我想上厕所。” 说完,也不管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加快脚步直接往房子后面的茅厕走过去。 看到付秋娟去上厕所,乔雪薇这才镇定了一些。 她直接把乔雨眠推开。 “看吧,我就说这药好用,她喝完当天就有一点反应,但还没那么畅快,今天这不就全好了?” “乔雨眠,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林家留。” “这妇人家便秘这种私密的事情本来就不好意思说。” “可是你为了诬陷我,把这件事嚷嚷得全村都知道,以后林二嫂子还怎么出门!” 乔雨眠眉头微皱,她看刚才付秋娟的模样,不像是想上厕所,而是腹痛难忍的感觉。 她走到林家大儿媳身边。 “林大嫂子,你去后边看看林二嫂,我总觉得她脸色不对劲。” 林家和睦,这两个儿媳平日关係就不错。 听到乔雨眠这样说,林大嫂也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刚转到房子后面便尖叫一声。 “啊!” “娘,秋娟见红了,还吐了!” 林家二儿子『嗖』一下地跑没了人影,林家婶子『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也跟著往后院跑。 几个平日跟林家要好的婶子媳妇也跟了过去。 林立国急得也要往后院跑,让林家大儿子一把拽住。 “爸,妈和二弟都过去了,我们在这等等。” 林立国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 “你的孩子没了咱们家痛苦万分,这老二的孩子要是再没,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老天爷啊,我林立国一辈子没做过错事,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乔雪薇见势不妙,沿著墙边就要往外跑。 林家大儿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我弟妹和小侄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要给他们陪葬!” 场面乱成一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乔雨眠急忙跑进房间,从橱柜里找了个水碗,意识进入空间,然后把水碗装满。 她端著水碗跑到后院。 付秋娟趴在地上呕吐不止,藏蓝色的裤顏色深浅不一,不知道是流血还是什么。 她扒开人群,急忙把灵泉水递到付秋娟嘴边。 “林二嫂,你喝点水,喝点水能好一点。” 付秋娟颤抖著端过水碗,一口一口地抿著水,好不容易喝下去半碗,转身又吐出一大口。 林婶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陆家媳妇,你说我儿媳妇这是怎么啦,这可怎么救啊!” “你懂何首乌的炮製,你一定懂怎么解毒吧!” 乔雨眠摇摇头。 “何首乌是一味功效很好的中药,炮製只会让他的药效更好,虽然微毒,但是只会让人舌头髮麻手脚发麻,並不会肚子痛呕吐。” “乔雪薇挖到的有可能是乌头,不是何首乌。” “乌头跟何首乌长得很像,外行人很难分辨,乌头有剧毒。” 林婶子听到乔雨眠这样说,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更乱了,有人在掐林婶子的人中,有人在给林二嫂子拍后背。 乔雨眠喊了一声。 “大家冷静点!” “林二哥,你赶紧去大队长家借马借车,林二嫂子必须送医院。” “林大嫂,林婶子是惊嚇过度,抬到炕上平躺,解开衣服扣子散散热就好。” 乔雨眠说完眾人便动了起来。 有人跟去何满仓家借车,有人帮忙抬林婶子。 乔雨眠走进屋,找到暖水壶,趁著眾人不注意,往暖水壶里装了满满一壶水。 把这壶水拿出去给了林家大儿媳。 “林大嫂,喝水能解毒,你们去医院的路上就让林二嫂喝这个水,就算是吐也要接著喝。” 林家大儿媳擦了眼泪,接过暖和倒了一碗水,慢慢的餵著。 乔雨眠又回到房间里,从空间舀了一碗水拿进屋子里。 林大叔哭的满脸眼泪。 “老伴你醒醒,你不能就这样倒下啊!你还没看见孙子出生呢!” 乔雨眠拍了拍林大叔的肩膀安慰道。 “林叔你別急,婶子只是昏迷了而已。” “你把这碗水给她餵下去,一会就能醒了。” 乔雨眠帮忙把林婶子扶起来,林大叔拿著水碗一点点的餵著。 “车来了,大家都让开!” 听到外面的声音,乔雨眠放下林婶子,叮嘱好林大叔一定要餵水。 在林家老二和林家大儿媳的搀扶下,终於把付秋娟抬上了车。 乔雨眠把暖水壶和水碗放在车上。 “这水一定要喝,吐也要喝!” 送走了付秋娟,林家婶子也醒了。 在林大叔的搀扶下,林婶子踉蹌著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到乔雪薇,她猛地扑了上去开始拳打脚踢。 “你这个害人精,我儿媳妇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拉你下地狱!” 乔雪薇嚇得直躲。 “我也是好心才给她药吃的,我连著上山两天才挖到的,你们不能这样忘恩负义。” “再说了,她见红……也许……也许是她便秘憋的,跟我给的药可没关係!” “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们这样打我,算是滥用私刑,我……我要去公社告你们!” 眼见著林家人都要上手,乔雨眠急忙拉住林婶。 “婶子,你別打了。” “她要是有罪,无论是告大队还是报公安都可以,但是你要把她打坏了,你也一样要负责人。” “现在是新社会,要讲法律,我们做什么事都要讲证据。” 乔雨眠看著乔雪薇。 “乔雪薇说她的药是好东西,我们不妨去他们家把药拿出来,再找个懂药材的人过来。” “到时候是药是毒,一目了然!” 林婶子喘著粗气,哭红了眼睛。 “走,这就找大队长说理去,她儿媳妇私自用药,这事必须要给个说法!” 林家大儿子扯著乔雪薇的手臂便往出走,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 乔雪薇还在挣扎。 “你放开我,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你再不放开,我就去告你个流氓罪!” 林家大儿子不仅没放开,走得更快,乔雪薇几乎都是小跑地跟在后面。 “我今天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也要给我弟媳和小侄子討个说法,走!” 眾人跟著一起走,乔雨眠一把拉住了林婶子。 “林婶,这件事虽然是我说出来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借住在何家。” “刚才又因为何大队长的话,差点把我们打成罪人,我这就更不敢说话了。” “一会去了何家,我就……” 乔雨眠话还没说完,林婶子大手一挥。 “陆家媳妇你不用说了,婶子心里清楚。” “今天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係,婶子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 “你一会回去,就呆在屋里不用出来,我们林家的事,林家自己解决!” 乔雨眠像是鬆了一口气。 “婶子,谢谢你理解我。” 林婶子又是两行热泪流下。 “还好你拆穿了那个害人精的真面目,否则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林大叔弓著腰,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陆家媳妇,你这份恩情我们林家记下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全家会上门感谢的!” 乔雨眠扶住林婶子的手臂,搀著她慢慢往前走。 林家老两口满心都是二儿媳和肚子里的小孙子,呜咽一声声听得人心碎。 乔雨眠却敛眸在想事情。 看来何满仓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自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第45章 龙王爷发怒 刚才回忆这件事时,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上辈子,林家二儿媳的孩子平安降生,是个男孩,林家上下满心欢喜。 林家大儿媳虽然也高兴,但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里不舒服,这才约著跟乔雨眠一起去未结冰的河水里洗衣服。 她用棒槌敲打著小侄儿的衣服,眼泪噼里啪啦地落进河水里。 乔雨眠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在旁边陪著,听著林家大儿媳念叨。 “侄儿长得壮,这小衣服出了月子就小了,我看看改天去大集上买块布料,改大一些。” 乔雨眠回道。 “其实也不用改大,可以留著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再给孩子穿。” 她话音刚落,林家大儿媳的棒槌也停了,眼泪掉得更厉害。 “我……我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乔雨眠嘴快。 “为什么?” 林家大儿媳抽噎著。 “我掉河里那年刚开春,河水刚解冻。” “我在水里挣扎了很久,受了寒,再难有孕。” 说著她便哭出了声。 “都怪我自己不好,砸了龙子,龙王爷发怒,这才让我失了孩子,並且一辈子不能生!” 乔雨眠不信这个。 “林大嫂,你不要自暴自弃,华京和临海有大医院,专门治疗不孕不育的,你或许可以去看看。” “封建迷信禁錮人的思想,你不能相信这个!” 林家大儿媳摇著头。 “这是咱们玉石沟的规矩,你不懂。” “开春化冻的第一条鱼,要村里德高望重的男人吃。” “因为我奶水不够餵孩子,便叫我家那口子偷偷去河里捞了条鱼。” “而且你不知道,我掉河里根本就不是滑倒,我是觉得有人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 “有人推你?” “那这就是故意害你,你应该报公安!” 林家大儿媳嘆气。 “我掉进去后往岸上看了,四周根本没人。” “肯定是龙王发怒推了我,我才掉下去的。” “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了孩子!” 林家大儿媳哭泣的脸,现在还深深印在乔雨眠脑海里。 现在想来,这事蹊蹺得很。 在农村打井是很贵的,很少有人家里有井,大家用水都去村里的公井里挑水。 所以媳妇婶子们洗衣服都在河里。 按照林家大儿媳妇的说法,这个鱼她已经吃了很久,却天天要去河里洗衣服。 早不掉,晚不掉,怎么偏偏在选大队长这天掉进去呢? 眼见著到了何家,乔雨眠状似无意道。 “林叔林婶,我多一句嘴,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何家啊。” 林家两口子顿时停住脚步。 “丫头,你说这话啥意思啊?”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慢慢道。 “我听说林大嫂的和孩子掉河里那天,正好是竞选大队长的日子。” “別的社员说,要不是你家儿媳掉河里,这大队长可轮不到何满仓。” “现在你们家二儿媳的孩子又出问题,还是何家的儿媳妇给送的药。” “这巧合多了,就不得不惹人怀疑了!” 乔雨眠重重地嘆了口气。 “你们就当我胡说的,毕竟林大嫂出事的时候,我还没来这呢。” 乔雨眠转身离开,没有去看林家两口子的表情。 她走回院子里,发现陆怀野站在院子里,手里端著一个搪瓷茶缸。 等她进去,陆怀野便把茶缸递了过去。 “你刚才跑得累了,又说了那么久的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乔雨眠喝了两口水。 这水是她兑了灵泉的水,几口喝下去,感觉肺里舒服多了。 乔雨眠喝完水开口问道。 “你刚才去哪了?” 陆怀野扬头,用下巴示意了何家。 “我不太会说话,脾气又急,怕给你添乱所以就没说话。” “后来何满仓回去,我就偷偷跟著他回来了。” “果然,他回来之后就去了乔雪薇的屋子,把煮的那些水都扔了。” 乔雨眠冷笑。 “扔了也没用!” “付秋娟去了医院,医生会查出她到底是什么中毒。” “更何况,乔雪薇当著大家的面承认了她给付秋娟煮了水,这是怎么都无法抵赖的。” 陆怀野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我看著何满仓把东西丟了,我顺手又给捡回来。” “趁他不注意,又把那几条乌头丟进了房间里。” 陆怀野笑里夹著一丝得意。 “我这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吧。” “毕竟罪犯杀了人,也要把凶器找出来才能確保证据链清晰,才能定罪。” “想定罪,最好要人赃並获才行。” 话音刚落,林家大儿子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抓著几条黑黢黢的东西。 “我找到了,就是这个药材!” 乔雨眠看到何满仓后退了几步,然后像见了鬼一样睁大了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怎么……怎么会?” 田桂抓住乔雪薇的衣领左右开口,大嘴巴扇得很响亮。 “你这个搅家精,当初我就不该同意把你娶回来!” “到处惹祸不说,还恬不知耻地成天勾缠著我儿子,你这个骚狐狸,看我不打死你!” 眾人闹哄哄的,乔雨眠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她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往屋子里走。 “打嘴仗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先把饭做了,给爸妈送去吧。” 陆怀野乖乖地跟在身后。 “好,我给你烧火。” 做完饭再出去,何家院子里的人散了个乾净。 乔雨眠在送饭的路上隨便抓了一个人问具体情况。 那人是从头看到尾的,知道乔雨眠先是被冤枉,后来又是拆穿乔雪薇的人,便十分乐意跟她多说两句。 “陆家媳妇,你都不知道刚才多恐怖。” “那田桂可真是个恶婆婆,把她儿媳妇嘴角都打出血了。” “还是何青山拦著,这才没继续打,差点打死哦。” 乔雨眠问道。 “最后这事怎么解决了?” 那人砸吧砸吧嘴。 “还能咋解决,乔雪薇抵死不承认,说那就是何首乌,说是林家二儿媳妇主动找她要的偏方。” “现在人家去了医院,说难听点这是『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林家已经把那药材拿回去了,说是要找懂行的人看一看。” “何家是大队长,再三保证会看著乔雪薇不让她跑掉,林家老两口著急去找儿媳妇,这才先把事情放一放。” “接下来看看吧,等林家儿媳妇回来,这件事就会有个分晓了。” 乔雨眠想到过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果。 第一,何家再怎么说也是大队长,林家首先身份上就矮了三分,总是有些忌惮。 再者,儿媳妇生死未卜,也没有查到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什么都没有,总是没有说服力。 而且农村人没有太多的法律意识,千百年来的观念,村里出事第一件事就是找村长,也都是村子里內部解决。 这个想法无法改变,乔雨眠也不想改变。 这一切都是乔雪薇自作自受! 她敲打了林家,林家也不是傻子,心里肯定会种下怀疑的种子。 刚才那人没有提到林家说大儿媳的事。 如果林家说了大儿媳的事,说明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没说,才证明了他们心里有谱,不会打草惊蛇,会暗中调查。 看来,何家这次有的忙了。 乔雨眠不再想这些,送完饭后,她回家继续跟陆怀野搭棚子。 一周过去,陆家的三铺炕全部盘好並且顺利使用,棚子也都搭完。 这七天,村里人议论最多的事就是林家跟何家的恩怨,还有乔雨眠的这个小型『暖棚』。 农村人不是没有见过塑料。 装化肥的袋子就是塑料织带,还有人用化肥袋子做衣服穿。 可这样大块的塑料,还有这个透明度也足够成为谈资。 乔雨眠毫不吝嗇地分享了『暖棚』的搭法,不过在塑料的来源上撒了个小谎。 她谎称这是舅舅给她送来的,来源仍然是县城的废品收购站。 这中间,也有人去了县城想买一点,可逛遍了废品收购站,也只找到一小块。 虽然搭不了暖棚,却能钉窗户,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 粮食已经晾乾装袋,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的板车推出来,准备去交公粮。 送粮一般都是村里的小伙子。 因为玉石沟大队离石河子公社比较远,又不像兴隆山大队一样有拖拉机和石子路。 他们半夜就要出发,这才能在公社上班时到达。 到了还要排队等待检查,这送粮的活计干下来就是一天一宿。 陆怀野穿戴整齐,准备跟著一起去送粮,却在出门时被陆父拦住。 “你不许去!” 陆怀野面无表情。 “爸,你不让我去,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引起別人注意。” “就算我们缩在玉石沟一辈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等下一次他们再发难,难道我们要缩进土里么?” “我就是要出去露露脸,看看到底是什么势力在害咱们家!” 陆父板著脸。 “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等审查结果下来,我们自然就会知道是谁在下手!” 陆怀野不同意这种看法。 “等?” “等到什么时候?” “若是等个一年两年有结果还好,若是三五十年都没结果,我们又该怎么办?” “若是结果出来了,直接给我们定了罪,再想翻身就难了!” 第46章 为陆家找到一个突破口 乔雨眠被父子俩吵架的架势惊到了。 父子俩互不相让,一人一句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直到陆父已经气到脸红脖子粗,要抬手打人时,乔雨眠才將起身拦在陆怀野前面。 陆父微微降低声音。 “雨眠,你让开,今天我就要打死这个孽障。” “看看到底是他招来的灾祸,还是我不知深浅连累了全家!” 陆老太太使劲推著陆父。 “我看你才是孽障,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 陆怀玉抱著陆怀安,两个人在一旁嚇得瑟瑟发抖。 陆母坐在炕上无声地抹著眼泪。 一家子乱成一锅粥。 乔雨眠想了想。 “爸,我想讲讲我的看法。”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父对待別人严厉,但是对自己一直很尊重,只要好好说,他都会认真听。 乔雨眠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觉得怀野说得没错。” “无论是谁对陆家出手,对方的想法都不外乎两个。” “一是让陆家吃苦,一辈子无法翻身,永远呆在玉石沟。” “或者陆家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利益,以陆家现在的地位是绝对不会与人拿出来交换。” “那么就要打压陆家,让陆家过苦日子,陆家苦怕了,再略施援手,这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陆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陆母也擦乾眼泪认真听。 “无论是哪种目的,他肯定是希望陆家苟延残喘地活著。” “所以我认为,『忍』这件事大概是行不通的,我们越低沉,对面越高兴。” “低调几年的確能获得暂时的寧静,可这几年里会发生无数变化,也许对方用不到陆家,有更好的交换资源。” “也许爸你现在有些人脉可以为你所用,但是你不能保证这些人三年五年后还在这个职位上,或者还能为你所用。” “我们低调是怕更大力度的弹压直接把陆家『按死』,但也不能坐以待毙,至少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掌握一些消息。” “也许哪天我们就会等来一个属於陆家的机会,届时这些消息將会成为我们翻身的重要信息。” 陆父脸色稍微缓和,半晌终於坐回了炕上。 “雨眠,我始终觉得既然我们不愁吃喝,就生活在这里也无妨。” “奶奶身体不好,爷爷至今昏迷著,我跟你妈妈也老了,就算给我官復原职,我也做不了什么。” “怀野成家,娶了你这样精明能干的媳妇,我很高兴。” “再过两年,给怀玉找个合適的人家嫁了,怀安自由快乐地长大,我们一大家子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我和你爷爷戎马半生,可惶惶不可终日,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活,现在也都是一场空。” “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 陆老太太精神矍鑠,指著陆父数落。 “你说这话就是不负责任!” “我的阿野如此优秀,雪薇又聪慧能干,两个神仙样的孩子,你就忍心让他们俩在这山沟沟,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一生?” 眼见著陆老太太气的手直抖,乔雨眠急忙走到灶台旁,倒了一碗带著灵泉水的温水。 “奶奶,你喝口水休息一下,我来跟爸爸说。” 乔雨眠转向陆父。 “爸,我理解您的心思,你只是想我们平平安安的。” “但是现在谁也无法保证对方有没有后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次送粮我跟著一起去,要是遇上什么事,也多个出主意的人。” 陆父点头。 “你跟著阿野我放心,你们两个记住,万事要忍,別给人留下把柄。” 乔雨眠笑著答应。 “我知道了!”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村里的粮队已经出发,两个人追了半天才追上队伍。 走到坑洼不平处,陆怀野就跑到前面去帮忙推板车,推完后再到队伍后面跟乔雨眠聊天。 “你累不累,我背你吧。” 乔雨眠摇摇头。 “我不累。” 陆怀野因为被骂,一路上情绪都不太高。 这让乔雨眠想到上辈子陆家的態度。 上辈子,陆家来到玉石沟后要面对著艰苦的生活情况,亲人一个个去世给了陆家重重一击。 在那种情况下,陆家当然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研究到底是谁在对付陆家。 从后来陆家一直没有起復就能看出,陆家大概就是被放弃或者替换掉了,变得不重要。 往日相好的朋友,也因为各种原因不再支持陆家。 否则按照陆父的人脉,怎么可能只把夏然调回城里。 要返城,也要先办陆怀玉或者陆怀安,这就说明当时陆家可能已经被定罪,陆怀安和陆怀玉永无出头之日了。 对陆家来说,回去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对重生知道上辈子陆家处境的乔雨眠来说,陆家现在头上悬著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不能等,而且越快越好! “在想什么?” 陆怀野的声音唤回了乔雨眠的思绪。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陆怀野,你能给我讲一讲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陆怀野嘆了一口气。 “其实这件事一直想跟你说,却没找到合適的机会。” “这件事发生还要从我们在华京时说起。” “当时我在部队,我的考核成绩都没问题,按理来说应该晋升。” “而且我在提交晋升申请之前还立过一次三等功,晋升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我的晋升申请一直没有批覆下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趁著假期回家找了我爸。” 两个人说著话,故意放慢脚步跟前边人拉开距离。 “我爸跟我说,他发现自己几个下属和信任的人都被调离他身边,几个他的直属领导,都选择对他说场面话。” “这样的变化让我们一家人感到不安,所以父亲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申请调回青山县休养。” “我们在青山县一直生活得很低调,可是那天有个人突然闯进来,拿出一大堆文件,说我父亲在华京任职期间,因为发了错误的调令,导致集体遭受了损失。” “他们说我爸是故意为之,放任下属监守自盗,说要调查我们。”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乔雨眠听完眉头皱起。 果然事情还是要听当事人说原版,这跟她前世和现在了解到的理由完全不同。 “所以你们现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怀野点头。 “唯一值得怀疑的是我立功之前跟华南方面合作,领导有意调我去华南的特种队,我拒绝了他们。” “华南的领导出了名的不好说话,我拒绝他这件事被传开,大家都觉得我们家要倒霉了,所以陆怀玉一直觉得这件祸事是我惹出来的。” “但我觉得不太像。” “我在队里的一些条件確实优秀,但不足以优秀到要找这么多人一起打压我。” 乔雨眠也这样觉得。 “对了,那个何美玲的父亲是谁的人,看样子跟那个冯海平是合作关係,但冯海平又不会完全听从何家。” “从这两个人入手会不会容易查到一点。” 陆怀野摇头。 “这件事我们早就想过,但何美玲的父亲已经调到了西北,还是我父亲推荐调任,无法查出他背后是谁。” “那个冯海平是青山县当地的小领导,说得难听一些,他就是个『狗腿子』,只要利益给得足,他可以为任何人办事。” “冯海平什么人都接触,老油条一个,根本查不出。” 乔雨眠眼睛一亮。 “你说冯海平不属於任何派系,只被利益驱使对么?” “那他游刃有余地穿梭在眾人间,必定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保护伞。” “我们能不能试著给他找点麻烦,看看谁在出手帮他,也许顺藤摸瓜能找到一些线索。” 陆怀野再次摇头。 “冯海平没有任何靠山,或者可以说,任何人都是他的靠山。” “他帮太多人做过事,掌握著好多人的阴私,所以各方势力都在保护他,保护他就是在保护自己。” 乔雨眠不由得停下脚步。 “按你这样说,我们也可以找他办事!” “他现在针对我们,是替別人办事,如果我们给了他足够的利益,这份利益高到他心中的天枰倾向我们,那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因为乔雨眠停住了脚步,前面的人纷纷转头过来,两个人再次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陆怀野想了半天,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冯海平这个人若是想要权利,完全可以借著各种势力往高处走,但他已经在青山镇呆了快十年,哪里都没去。” “你看那些红袖章成天寻查,平日里耀武扬威,可在冯海平面前就像个鵪鶉。” “隨便找个藉口让红袖章带著去抄家,钱財这方面他要多少有多少。” “陆家现在一没钱,二没权,想拿出打动他的东西,太难。” 听了陆怀野这话,乔雨眠十分的兴奋。 “陆怀野,你想错了。” “如果冯海平要的真的是钱和权,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 “既然他不缺钱权,那肯定是要一些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可以找到曾经让他帮忙办事的人打听一下,看看他要的是什么,再对症下药,他就可以为我们所用!” 陆怀野激动地握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真的是太聪明了!” “这些事到你脑子里好像清晰得像地图一样,一条路走不通,你总能找到可以走通的路!” 乔雨眠其实没那么聪明,能有这些想法,全都是两辈子积累起来的经验。 陆家现在仿佛就在一团迷雾中走不出来,她是个旁观者,可以冷静的分析。 所以陆家目前可以找到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冯海平! 第48章 吃闭门羹? 石河子公社离青山镇步行大概2个小时,乔雨眠本来就想去,所以临走之前跟陆母交代过,今晚可能不回来住。 乔雨眠跟何满仓打了声招呼,说想先回去,便推著板车走了。 两个人简单的制定了一下计划,到了青山县买了一些罐头麦乳精等礼品。 “陆怀野,你带著这些东西去信得过的朋友家试探一下眾人的態度。” “语气不卑不亢,不要打听你们家里的事情的进展,当做正常走动拜访,可以说一下家里已经安顿好了,正在好好生活。” 陆怀野接过东西。 “你跟我一起去也没关係。” 乔雨眠摇头。 “我是外人,別人看到我可能会產生警惕心,不会轻易跟你说实话。” “而且我还要回家收拾一下,今天我们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 陆怀野提著东西的手一顿。 “住……住这里。” 乔雨眠脑子里都是今天的计划,完全没有看到陆怀野悄悄红起的耳根。 “恩,我们家的东西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没有票了,所以我们今晚得去黑市一趟。” 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两人分头行动。 乔雨眠先是回到了乔家的院子。 根据她前世的记忆,这院子要明年过完年才会被厂里收回。 她一定要在这一段时间好好利用起来。 回到乔家先是简单打扫了一下。 又把属於陆家的东西拿出来,放置好。 找了半天,才从空间里找出一张大床。 二手其他的家具有人要,但是二手床很难卖掉。 不介意睡別人睡过的床的人买不起这样的实木雕大床。 买得起这种床的人,更希望能买一张全新的床。 反正跟陆怀野是夫妻,两个人又一起睡在炕上过,乔雨眠没有太多犹豫,把床拿出来摆好。 这次陆怀野跟著她来,她可以在这板车上装很多东西。 虽然之前也不用她推著板车,可以在进村之前把东西放出来。 但是她一个瘦弱的女人推著装满东西的板车走山路,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在空间里翻找,把一些想要拿去乡下用的东西过了明路,锁好门再次出门。 先是去国营饭店打包了一些吃的准备晚上吃。 查了查手里仅有的票,再次排队买了一些肉和菜,自此,她手里的票就全都光了。 天还亮著,她又去废品收购站转了一圈。 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没有淘到需要的东西。 不过临走前,她在板车上看到一堆还没来得整理的货,一套礼盒,里面大概装著茶具。 上次带回去的那套茶具,陆父爱不释手,但却被陆怀安淘气,打碎了一只,她想著把这套买回去。 “大爷,这几个小杯子多少钱。” 大爷又是满手油渍走了出来。 “这一套要30块钱。” 乔雨眠立刻鬆开手,像是被盒子烫到了一样。 “大爷別闹了,这么小的碗,我一毛钱就能买一个,吃饭的碗才三毛。” 大爷『嘖』了一声,靠近乔雨眠悄声道。 “这是在……” 他无声地指了指袖子。 “那里收来的,这是古董,值钱著呢。” 乔雨眠立刻会意。 大概是哪个红袖章又在抄家,这些破烂就都卖掉。 乔雨眠敛眸。 “上次那自行车你都坑我一次了,这次我不能让你再坑我。” “別以为我不懂,那些人精著呢,要是古董怎么可能跟废品一起卖?” “这都是你一分钱十斤收来的废品,你想卖我三十?三十块我能买十斤肉了,买个破茶杯做什么,我可不要。” 乔雨眠抬腿就走,老头满手油渍不能去拉她急忙拦在她面前。 “小姑娘还怪精明的,那你说能给多少。” 乔雨眠伸出两个手指。 老头喜笑顏开。 “二十也行,卖给你了!” 乔雨眠冷了脸。 “两块钱,四个杯,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乔雨眠是真的不想买了,自从知道可以跟冯海平做交易,她一分钱都想攒著。 任凭老头怎么说她都无动於衷地向前走,最后还是老头败下阵来。 “好吧,两块就两块!” 乔雨眠付给老头两块钱,高高兴兴地提著盒子离开了。 隨手把茶具套盒丟进空间,拎著买的肉和菜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陆怀野站在门口等著他,手里还拎著两罐麦乳精。 乔雨眠打开大门,把东西都放好。 “我就给你买了四份,怎么这还有没送出去的?” 陆怀野脸色不是很好看。 “真是人走茶凉啊。” “有一个我自认为亲近的叔叔,翻脸不认人了。” “我只是提了礼物敲门,人家一看开门是我,直接就说不在家,然后把门关上了。” “可是关上门后,我明明听到了屋里在说话,他就在家!” 乔雨眠丝毫不意外。 前世陆家的处境大概也是这样。 这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人主动疏远,五年后只会更多。 她把饭菜一盒一盒的摆上,安慰道。 “没事,我们隔一段时间就过来走动走动,就算得不到帮助,也能从这些人的態度来分析陆家现在的处境。” 两个人隨便吃了口饭,没脱衣服就躺在床上休息。 如果走遍青山县的这几个黑市,可能需要一整夜,所以提前休息。 可平常这个时候陆家刚吃完饭,两个人自然是不困。 乔雨眠转头看向闔著眼假寐的陆怀野。 “你要是睡不著就给我说说这些人的態度唄,我帮你分析一下。” 陆怀野睁开眼睛没有看乔雨眠,而是看向天板。 “我第一个去了孙叔家,孙叔是我爸的老战友,两个人一起长大,算是我们家最亲近的一个。” “孙叔的態度很坚定,一直在帮我们托人找关係问原因,可是一直也没什么头绪。” “我像你说的那样,报喜不报忧,不提回城,只说走动,他表现得很忧愁,一直觉得委屈了我们,还要给我塞钱。” 陆怀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然后去了李叔和陈叔家。” “这两个叔叔一个是我爸爸的旧部,跟何美玲父亲一样,另一个是跟我爸一起调到青山县的,平时走动得很勤。” “他们没有过多谈论我们的事,只是问我过得好不好,没有给我钱,但是我走时,坚持要把家里的鸡蛋和肉给我拿著。” “剩下的那个人你知道的,他姓秦,已经彻底翻脸不认人了。” 陆怀野的声音冷下去,冷漠中还夹杂著失望。 乔雨眠抬手拍了拍陆怀野平放著的手臂安慰道。 “没事,我们本来也不打算靠任何人。” 陆怀野嗯了一声。 “看来这四个人,只有孙叔最值得信任。” 乔雨眠顿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陆怀野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瞬间改变的气息。 “你想说什么?” 乔雨眠想了一下还是开口。 “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 “相反,我觉得你这个孙叔不值得信任!” 陆怀野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说?” 乔雨眠仰视陆怀野的脸觉得有些不自在,便也撑著手臂坐了起来。 “这四个人的態度都很耐人寻味。” “爸爸的朋友不少,你能在这么多朋友里挑中他们四个,说明这四个人並非泛泛之交,一定是有深入交集,对这些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先说李叔和陈叔。” “他们两个不跟你谈你们家发生的这件事,只是听你说近况,看起来有点冷漠,实际上他们是没有找到突破口,不敢轻易给你说,怕你们失去希望。” “给你拿肉和鸡蛋,是知道你们物资短缺,实在关心你们。”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乔雨眠放轻了声音。 “再说孙叔。” “你並没有询问家里的事,反而是他主动说,走了多少门路,打听了多少事情,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说实话,我觉得这种行为,看似对你们好,其实有点虚偽。” “如果他真的关心你们家,就不会跟你说这种让你丧气的话,你不觉得他这么做,好像在邀功么?” “而且你离开时他给你拿了钱。” “你在乡下,来县城一趟很难,给钱能买什么,又能撑多久呢?说真的,还不如给你一些肉和鸡蛋。” “他说得漂亮,做得也漂亮,实际上除了给你造成焦虑,没有任何意义。” “我猜测,他並没有指望你们家起復,或者是想在你们起復后,挣一份功劳,太圆滑。” 陆怀野低著头沉默,好像是在回想当时见面的细节。 乔雨眠没有打扰他,任凭他自己整理思绪。 好半天,乔雨眠觉得自己都困了,陆怀野又开口。 “那秦叔呢?” 乔雨眠精神了一些。 “这个秦叔的態度就更奇怪了。” “按道理讲,已经坐上这个位置的领导,不可能做出这种没情商的事。” “最正常的应该像其他几个叔叔一样,要么静待时机,要么把话说得漂亮。” “但他好像又急著跟你撇清关係。” “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个態度对你,把你请进家门,说一些敷衍的话,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 “但他见到你就把门关上了,还找了一个非常拙劣的藉口说不在家。” “如果真的不想让你知道他在家,可以等你走远再说话。” “可他们明明知道你就在门口,还要大声地说话,暴露自己在家的事实。” “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第49章 不是黑市,是鬼市! 陆怀野咽了口唾沫,冷静的说道。 “这说明,他要么是在提示我什么,要么就是做给別人看。” “他应该已经找到了我们家出问题的原因,秦叔在故意跟我保持距离!” 乔雨眠拍了一下手。 “没错!”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他正在做,但是不能打草惊蛇。” 陆怀野从床上站起来。 “我再去一趟秦家!” 乔雨眠一把扯住陆怀野。 “你这个大傻子,人家拒了你第一次,第二次也不会让你进门。” “也许有人盯著他们家,现在不適合见面。” 陆怀野颓然地坐在床上。 “秦叔的地位不高,仅凭他想帮我家犯案,太难了。” 乔雨眠走到她身边坐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別失落,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要是想知道秦家是不是站在我们这边,我倒是有个主意。” 陆怀野双手握住乔雨眠的肩膀。 “什么主意,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 乔雨眠低头浅笑。 “这个不著急,我们得先去黑市。” 乔雨眠假装在柜子里找出旧衣服给自己打扮了一下,又让陆怀野穿上父亲的旧衣服。 衣服款式老旧,两个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乔雨眠手臂上垮著一个小筐。 “走吧!” 话音刚落,乔雨眠手里便被塞了一块『板砖』。 “这是什么……” 屋子里没开灯,借著窗外的月光,乔雨眠看到手里的那块『砖』,居然是钱。 一张张大团结整齐地叠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张。 “你这哪来的?” “如果是孙叔给的,那我可就要重新考虑孙叔的动机了!” 陆怀野轻笑。 “孙叔只给了五十块,但我没要,其他人给的东西我也没要。” “这是我的私房钱,偷偷藏在我房间的床头的空心砖里,一共是三千整。” 乔雨眠震惊了,这可是三千块。 再过几年,房產允许交易,这三千块可以买京市的一个小四合院。 放到现在,四合院甚至可以卖到上千万,好一些地段的,上亿都有可能。 这钱放在手里,她都觉得烫手。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陆怀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从小到大攒下的,爷爷奶奶各家亲戚,叔伯婶子过年过节都会给我红包。” “我爸妈也会给我钱,部队很多补贴,我又不怎么钱,久而久之就攒了这么多。” 乔雨眠不由得感嘆道。 “这可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就这么轻鬆给了我么?” 陆怀野的眼睛在月光下闪著水光,眼神真挚。 “恩,都给你了。” “这……这是我攒的老婆本,当然要给……老婆。” 这话说得曖昧,乔雨眠感觉自己耳根热热的。 这种被託付全部身家的信任感让她觉得自己无比重要,好像一下便有了价值。 上辈子习惯性形成的懦弱和不配得感,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沉浸在这种幸福里,下一秒,陆怀野的手牵起了她的手。 “我们走吧!” 乔雨眠回握了陆怀野的手,两个人走出了大门。 直到出了门口,陆怀野推起板车,两个人的手才鬆开。 曖昧气氛縈绕了一路,两个人都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感觉里,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到了黑市门口,这种幸福的眩晕感才结束,两个人立刻精神紧张起来。 黑市鱼龙混杂,敢来卖东西的都是有些门道的人。 敢来买东西的,都是被逼无奈的人。 黑市价高,价格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取决於东西的稀缺性。 乔雨眠知道一个关於黑市的传闻。 据说有一年布紧缺,国营商店里都限量供应,就算有票都买不到。 拿著票去买,布是六毛五一尺,黑市可以翻十倍。 这都是市场供求不平衡的原因。 所以进了黑市,无论卖家和卖家都是被逼无奈才来的,否则谁会高价买东西,谁又会把稀缺的东西拿出来卖呢。 陆怀野还是第一次来黑市。 只在门口看著就觉得很新奇。 可乔雨眠却阻止了他。 “你推著板车在旁边的巷子里等我,我买了东西会让人送出来。” “咱们两个一起,很多人怕有问题,不愿意卖给我们。” 陆怀野听话地將板车推进了巷子,乔雨眠交了『入场费』便走了进去。 马上到冬天,陆家人多,现在最急缺的就是猪肉。 这次陆怀野来,她可以买更多。 逛了一圈,只有一个乾瘦的男人在卖。 “你这猪肉怎么卖的?” “一块六一斤。” 乔雨眠算了一下,凭票买的猪肉是八毛五,一块六一斤,只翻了一倍不到,在黑市里还算正常。 “你这摊子上所有的猪肉我都要了!” 別说她本身就有钱,陆怀野可是刚给了她三千块,她当然豪爽。 卖猪肉的男人眼睛亮了一下。 “小姑娘倒是豪爽,猪肉我还有一些,你想要多少斤?” 男人目光精明,透著利落劲,乔雨眠一下便认真起来。 “我要二百斤,你有么?” 男人笑了。 “二百斤,一整只猪。” 男人犹豫了一下。 “有,但是在另一个市集上。” “你若是在这里等我取过来,我还是给你一块六的价格。” “你若是可以跟我去,我可以给到你一块二。” 乔雨眠要是一个人,肯定不敢跟这男人走,但他是跟著陆怀野一起来的,当然不怕。 “我跟你去。” 乔雨眠简单交代一下,引著男人带著猪肉走到门口放在板车上。 男人领著走的都是比较偏的小巷,不仅安静人少,有的地方连灯都没有。 乔雨眠有点害怕。 陆怀野是能打,但要是出来十个人,手里带著刀,陆怀野就是再能打也无济於事。 她停下了脚步。 “小哥,你带著这条路有点太偏了吧,我怎么没去过?” 男人停下脚步笑了笑。 “我知道你害怕我找人堵你,不过你大可放心,我高六在黑市里卖猪肉也有一段日子了,不可能因为这一头猪对你们做什么手脚。” “我要是真的抢了你的猪和钱,你反手去公安局把黑市地点举报了,我岂不是少了个发財的地方。” 乔雨眠想一想也是。 若他是这样的人,可能这个黑市早就被举报了。 陆怀野也凑近乔雨眠身边耳语。 “我在部队里可以一个人打二十个人,而且这些路虽然偏,但都是住了人的巷子,隨便喊一声也有人能出来。” 高六刚才还安静的在前面领路,这会却又开始说话。 “我带你去的这个地方知道的人特別少,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跟著高六走了几个胡同,绕过一片石子路,终於走到郊外的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高六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有人在门口开了个洞。 “高六,你今天咋回来的这么快,我们这边才刚出摊呢。” 高六嘿嘿笑了两声。 “我遇见大客户了,二猴,你闪闪身。” 名叫二猴的男人侧过身体,乔雨眠从打开的小门里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別的黑市都在小胡同里,大家都低著头不说话,就连交谈讲价都是偷偷的,生怕声音大了引来人。 可这废弃厂房里却別有洞天。 这里不仅没有黑灯瞎火,反而扯了电线,里面的人摆著摊子,买东西的人能很清楚地看到卖的是什么。 不像黑市,倒像是个『夜市』。 高六转身。 “看到了吧,我是做正经生意的。” “你们要是害怕就在这等著,我进去拿肉。” 乔雨眠点点头。 高六刚进去,二猴便把门关上。 乔雨眠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陆怀野,发现陆怀野神色凝重。 “陆怀野,你怎么了?” 陆怀野眼神警觉的四处扫了扫,然后把乔雨眠拉得稍微离得远了一些。 “这不是什么黑市,这个地方,叫鬼市!” 乔雨眠一脸的不解。 “什么是鬼市,你说的怪渗人的。” 陆怀野慢慢的解释道。 “这种鬼市的交易人群不是市面上的普通人。” “黑白两道什么人都有,卖的东西也不拘,偷的抢的,走私舶来品。” “不仅能卖实物,还能卖消息,甚至可以买凶卖凶,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买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 乔雨眠不自觉地后怕起来。 自己可能是生活得太简单了,光想著有肉,想著省几毛钱,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你怎么知道的?” 陆怀野冷著脸,一动不动的盯著门口。 “我在部队里接到过很多次剿灭这种鬼市的任务。” “但是他们只在內部互通,集会时间並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很难抓到。” 乔雨眠有些害怕了。 “陆怀野,我们走吧,猪肉不要了。” 两人刚说完,高六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別不要啊,我都把你们领到门口了,你们怎么还要走呢。” 乔雨眠身子顿时一僵,她感觉陆怀野身上的气势一下就变了。 好像整个身体都警觉起来,隨时准备动手。 乔雨眠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俩已经离开门有一定的距离了,这样贴著小声说话,旁边的人应该听不到。 可高六在门里就能听到他们说话,这耳朵灵敏的程度让人害怕。 高六笑的真诚。 “小姑娘,我承认,把你引到这来,除了卖你猪肉,还是想跟你做一笔另外的交易。”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跟我做別的生意,我自然不会逼迫你,你拿完猪肉就能走。” “但你若是可以跟我做这个生意,这猪肉我白送给你都可以!” 第50章 歪打正著 乔雨眠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不断地在想,空间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防身。 又拼命回忆刚才走过的路,如果要跑,选择哪个地点。 她空间里还有锄头可以用来作为武器。 那些暖水瓶,洗脸盆,还有一个非常重的炉子都可以拿出来砸人。 她还有个自行车,直接把自行车掏出来,两个人也能逃跑。 比起空间暴露这件事,当然是保命要紧。 想到这,她倒是镇定一些。 人冷静下来了,脑子不乱,可以想的就很多。 只是略微想了一下,乔雨眠就迅速抓住了这中间的关键。 高六这人很油滑。 先是以低价猪肉吸引她过来买,等人少才提出做交易。 如果自己今天並没有来黑市,或者刚才自己不跟他来,那这生意就没法开口。 也就是说,这个交易他只是一时兴起,可做可不做。 这样她们的危险就小一些。 刚才陆怀野说了,这鬼市存在威胁,官方都想除掉他们。 高六把他们引过来,也算是暴露了地点。 而且他刚才明明可以不说话,却也暴露了自己的『绝技』给他们看,这可能是高六在变相告诉她,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乔雨眠转头看到陆怀野,他像头猎豹一样伺机而动,可能高六动一下,他下一秒就会衝上去。 她丝毫不怀疑陆怀野的身手,这会却不想跟高六起衝突。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她觉得,比起跟高六动手然后脱身,跟高六做交易,她会更占优势。 这些想完,她再也不觉得害怕。 轻轻拍了拍陆怀野,缓解他紧张的情绪,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说说看,你想跟我交易什么?” 看到放鬆下来的陆怀野,高六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把猪肉放在了板车上。 混的时间长了,怎么能看不出来,对面的男人是个有身手的。 那人的眼神死死盯著自己,连眨眼的频率都慢了下来。 不提气势,就说不眨眼睛这件事,那必然是经过训练才能做得到。 诚然,他把院子里的兄弟叫出来,自己並不会吃亏。 可他就是想做点小生意,並不想大动干戈。 高六按住因为一直抱著猪肉颤抖的手,扯出一个自然的笑。 “我不卖关子,也实话实说。” “我高六无业游民一个,平日里靠倒腾点小东西赚差价。” “今天这生意做不成,也跟二位交个朋友,兴许以后能有用上我的地方呢。” 乔雨眠立刻明白了,高六这种人,大概就是第一批『倒爷』。 现在还不许私人做生意,所以高六这种人才会在鬼市里做生意。 再过几年改革开放,『倒爷』这个职业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不过就是低买高卖,投机取巧罢了。 高六搓了搓手。 “我今天在废品收购站看到你了,你在周老狗那里买了一盒子茶具对吧。” “不瞒你说,这个茶具我本来想去『捡漏』的,可有事耽搁了,去的时候你正好离开。” 听高六这样说,乔雨眠有了点印象。 她离开废品收购站时,的確看到两个男人,但是她没仔细看长相这才认不出来。 看来那茶具並不是个好看的装饰。 “对,我是跟那老头买了一盒子茶具,你对那茶具很感兴趣?” 高六点点头。 “我高六向来有话直说,那茶具不是贗品,的的確確是个老物件。” “不过放在別人手里不值钱,放在我手里才值钱。” “考虑一下,卖给我如何?” 乔雨眠上一秒还在开心那套茶具居然真的让她捡了便宜。 下一秒就发愁起来。 高六说得没错,那东西在她手里確实不值钱。 她不认识这东西是什么,不知道年份,价格,就算拿出去卖都没办法给人介绍。 再说了,她拿出去卖给谁呢? 陆怀野小心扯了扯乔雨眠的衣服。 “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乔雨眠看了一眼高六。 “我们俩商量一下行不行?” 高六点头。 “当然可以。” 他说完见乔雨眠两人站著没动,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怕他听到说话。 高六笑著退出去好远。 乔雨眠看著远离的高六,默默地记住了这个距离。 他给陆怀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茶具的事,然后问道。 “我本来想把这茶具送给爸的,但是这个高六想要,我要不要卖给他?” 陆怀野虽然在说话,可是眼睛一直盯著高六,还是在防备著。 “雨眠,你买的东西你做主,你想卖就卖,你若是不想卖,谁也不能逼迫你。” 乔雨眠也是思考了一下。 “卖给他吧,放在我手里也就是普通的茶具。” “而且我想认识一下高六这个人。” “我们在玉石沟不能经常出来,非常需要这样一个人给我们跑跑腿。” 陆怀野轻嗯。 “好,那我们就卖。” 乔雨眠对著高六招招手。 高六一路小跑著走了过来。 “怎么样,想好了么?” 乔雨眠点头。 “我可以把那茶具卖给你,你准备出价多少?” 高六十分高兴地搓了搓手。 “刚才那根猪肉半是一百二十斤,我后拿来这个是一百一,两百多斤的猪肉我不要钱,再额外给你补一百块怎么样?”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高六给的不算少,至少比她预期的多一些。 这些猪肉值个三百多,再补一百就是四百多块,而她买这套茶具,才了两块钱。 “成交。” 高六美滋滋地开始掏钱。 乔雨眠抬手制止了他。 “那茶杯我没带在身上,得回去取。” “而且我除了这些钱还有一个要求。” 高六愣了一下。 “啊?什么要求?” 乔雨眠余光看向那黑色的大铁门。 “我想去里面转一圈。” 听到这要求,高六的面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这……这个……” “不是我不愿意让你进去,只是这地方有点复杂。” “这地方不能隨便进,都是熟人带熟人进,我这跟你也不熟悉,要是把你领进去,別人可能也会有怨言。”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所以我进不去嘍?” 高六想了想。 “要不这样,你回家把东西拿给我,我把东西拿到手之后跟里面的人商量一下。” “咱俩也算是做过生意,也就算熟人了。” 高六看向乔雨眠身后的陆怀野。 “你能进,他不能进。” 乔雨眠还没说话,陆怀野沉声。 “那不可能!” 高六小心地陪著笑。 “我真不是故意把你拦在外面,你自己看看你这样子。” “我把她这样的生面孔放进去已经是很难的了,要是再把你放进去,里面的人一看到你,那……那……” 陆怀野一把將乔雨眠揽进怀里。 “我们的事会有別的解决办法,我不能因为这个让你去冒险。”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高六说道。 “我先回去一趟把东西拿来,这肉我先推走你看行么。” 高六微微仰著下巴,完全没有犹豫。 “行,那你三点之前要回来,我们这三点可能就要散了。” 乔雨眠又问。 “你不怕我把肉拿跑不回来了?” 高六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你真的不回来了,就算我眼拙,我自己吃的亏自己认。” 高六的行为和话语让乔雨眠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等著吧,我一会就回来。” 高乔雨眠再没看高六,跟陆怀野推著车往回走。 陆怀野的记性很好,走的路都是刚才高六带著来的路。 陆怀野小声道。 “雨眠,我们跟高六做了生意,也算是跟他认识了,我觉得你没有必要非进去不可。” “你不知道,鬼市里面什么人都有,烧杀抢掠,偷鸡摸狗。” “我们只是碰上了高六这一个讲道义的,但並不代表那些人全都讲道义。” 乔雨眠轻声安抚。 “机遇通常都是与危险並存,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卖什么,最好是能认识一些有本事的人。” “比如高六,他听觉十分灵敏。” “我若是让他去冯海平家门外听墙根,绝对会听到对我们有利的东西。” “但现在的高六不会为我们做这些,我也信不过他,只能慢慢深交。” “你也说了,这里面什么都卖,我也想买一些消息,例如冯海平的消息,或者別的什么消息。” “我知道这个鬼市算是『黑路』,但现在我们『白路』走不通,只能去走『黑路』。” “等將来,我们『白路』『黑路』一起走,总有一条路能走到终点。” 陆怀野嘆了口气。 “那我在门口等你,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 “好!” 两个人推著猪肉和一些杂货回家,陆怀野把猪肉放好,乔雨眠假装从柜子里拿出茶杯。 没了板车,两个人走得十分快,不一会就到了那熟悉的黑色铁门前。 乔雨眠跟陆怀野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现问题。 然后抬手,学著刚才高六的频率,抬手敲了敲大铁门。 铁门打开,刚才说话的男人从门里探出头来。 “你是高六的人?”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没有擅自进去。 “二猴小兄弟是吧,我找高六,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 二猴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喊道。 “高六,有人找你!” 听到高六熟悉的声音,二猴移开堵住门口的身子。 “进来吧。” 乔雨眠舔了舔被风吹得乾裂的嘴唇,跨步埋进了黑色的大铁门。 第51章 初探鬼市 眼前的景象跟她刚才从门里看到的一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高六从远处跑过来。 “小姑娘你来啦!” 乔雨眠点点头。 “我姓乔,你叫我小乔就行。” 高六笑著答应。 “哎,小乔,你叫我高六。”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鬼市的规矩吧。” 高六领著乔雨眠往里走,乔雨眠边看著两边的摊位,边听高六絮絮叨叨。 “我们鬼市不对外人开放,都是要人引荐的。” “刚开始的时候,需要引荐人带著来,等熟悉了可以自己跟门口的二猴定个敲门的暗號,二猴听到熟悉的暗號,就会给你开门。” 乔雨眠默默记下。 二猴能在那守门,要记住这么多人,还要记得每个人的暗號,想必脑子非常好用。 看来这鬼市真的是臥虎藏龙。 “来这里买卖东西不要钱,但是摆摊需要交一百块钱。” 乔雨眠攥了一下拳头,掩盖自己震惊的情绪。 在普通的黑市摆摊只要几毛钱,这里都上百了。 “这里什么都能交易,说得难听一点,只要你给的价格足够,会有人给你现偷现抢。” “你要是做这种买卖尽可放心,就算被抓住了,也不会把你指认出来。” 乔雨眠状似无意地问道。 “如果想买一个特定的人的消息,大概要多少钱。” 高六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 “看你买谁的消息,几千到几万不等吧。” “但我可得跟你说清楚,我们就是用自己的渠道和本领赚点钱,那些窃取机密情报的事我们可不干,卖国贼人人喊打!” 乔雨眠乾笑了几声。 “你们还挺讲道义的。” 从兜里掏出十张大团结递给乔雨眠。 “我还要看摊就不陪你逛了,你自己隨便走走。” “我的摊子就在前面第四个,你要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先別买,过来找我,我给你掌眼。” 乔雨眠谢过高六,自己隨便溜达著。 摊位不算多,来的人却挺多。 在他和高六说话这会,不断地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 摆摊的也是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少,看起来都是普通人,並不像陆怀野口中说的那样穷凶极恶的。 鬼市名头听著恐怖,卖的东西却没那么恐怖。 有卖膏药的,有做小吃的,多数都是卖古董,但那些东西乔雨眠不认识也不需要,所以並没有太过上心。 她进来只是为了开开眼,混个脸熟,顺便跟高六套一套近乎。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可以让高六帮忙做一些小事。 刚才高六的话让她了解,他大概是那种『盗亦有道』的人。 陆怀野还等在外面,她不敢在这里逛太久,只记住了自己想买的东西,然后就找到了高六。 高六卖古玩字画,支著个小马扎,手上还盘著手串。 看到乔雨眠来,从摊子后面走出来。 “这么快就逛完了?” “那边有小收音机,还有一些港货护肤品,你都没看看么?” 乔雨眠没正面回答,反问道。 “你不是卖猪肉的么?怎么还卖上古董了?” 高六指了指对面卖猪肉的几个小孩。 “猪肉是他们几个卖的,来我们这鬼市买肉的人少,他们几个小孩在这里没人欺负,要是去外面的黑市里卖肉,那些大娘会欺负他们,所以我就帮著他们卖一卖。” 乔雨眠对高六的印象分又加了一点。 看著那几个孩子,穿得有点破烂,一个个的都挺精神,也不瘦弱,看来吃得不错。 高六看乔雨眠看著那几个小孩,小声道。 “他们几个都是孤儿,跟著阿庆混。” “阿庆怕他们无聊,就弄了个几个小猪仔让他们养。” “这不,终於养出一头能卖的猪,赶紧卖了换点钱。” 乔雨眠看过刚才的猪,肉质很好。 这时候没有什么配方比较好的猪饲料,能把猪养到二百斤就很不错了。 刚才那猪那么好,可见是下了心思的。 不再看那几个孩子,乔雨眠道。 “我看中了点东西,你带著我去看看好么?” 乔雨眠带著高六往前走去。 “这个膏药管用么?” 高六点头。 “管用的,这卖膏药的可是中医世家,听说祖上在宫里当差的。” “他们家就是有这一手秘方不肯交出来才遭了难。” “这个膏药治跌打损伤有奇效,能接断骨呢。” “这个贴肚脐,拉肚子呕吐都治的。” 一问价格两块钱一贴,乔雨眠大手一挥各来了十贴。 虽然她空间有灵泉水,但若是那天真的伤了,她总不能告诉陆家人喝水就能断骨重续吧。 因为是高六带过来,还赠送了两贴治疗烧伤烫伤的。 有了高六的作陪,乔雨眠便放开了手脚买。 买了美白的化妆品,还买了一些只有在医院才能开到的处方药。 旁边摊子上的一堆子弹壳吸引了乔雨眠的注意。 她想著买回去给陆怀安玩,便蹲下摆弄著。 “这个怎么……” 卖字还没出口,她便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子弹壳,而是实心的子弹。 她把子弹放下,说了句抱歉。 卖家是个老头,笑眯眯地猫著腰。 “就是看看而已,这有什么,这是盒子炮的子弹,能用呢,你要不要买点?” 乔雨眠摆了摆手。 “我没有盒子炮,买子弹也没用。” 老头蹲下身子,打开了子弹旁边的盒子。 “我这有,你在我这买不就得了。” 乔雨眠看著盒子里通体乌黑的东西,嚇得一个踉蹌。 这老头笑眯眯地看起来很慈祥,拿出那东西的样子,好像给人展示一把青菜一样简单。 跟这东西一比,那些古董古玩都算不上什么,这可是真正能让人『吃生米』的东西。 怪不得要熟人引荐过来,这地方真不是能轻易进来的。 高六虚扶了一下乔雨眠。 “老爷子,你可別嚇唬人了,快把你那小玩具收回去。” 老头把盒子盖上,眼睛依然笑眯眯。 “这是玩具,你別害怕。” 乔雨眠点点头。 “恩,我知道,小孩的玩具而已,我弟弟也有一个。” 高六带著乔雨眠往门外走,到了门口,乔雨眠看到高六脸都白了。 跟二猴打了个招呼,两个人跨出了黑色的大铁门。 都走出很远了,高六才长舒一口气。 “我的老天爷啊。” 乔雨眠看高六这样子,也稍微反应过来一点。 “刚才那个不是玩具吧。” 高六点点头。 “这里哪有玩具!” “你看那老头不起眼,可是我们这个鬼市的一把手,牛著呢!” “小乔,你看到就当没看到吧,把这个都忘了。” 乔雨眠点头。 “对了,那几个孩子的猪还有几头,我还想要一头。” 高六眼睛都瞪大了。 “你这婚礼要请几桌?一头猪还不够么?” 乔雨眠无奈地笑道。 “我不是做宴席,而是自己家留著的。” 高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很少有人买猪整头买的,我还以为你俩要结婚摆酒席用呢。”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沉声道。 “我们家人口多,本来在市里,因为一点事下乡了。” “眼看著入冬了,想著多买点肉冬天吃。” 高六眼睛一转,眼中闪出一道精明的光。 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乔雨眠话里的意思。 这家人出手买肉都是一头,说明手里有钱,身份可能不会太低。 有钱在哪都能买肉,何必要跟他定肉,这是想要跟他进一步结交下去的意思。 高六这人秉著多条朋友多条路的想法,结交了很多人,这会当然也不会拒绝。 “你们这二百多斤肉,就算天天吃,也能吃到年后了。” “孩子们有个猪年后也能卖,到时候我给你留著。” 乔雨眠很自然地问出了那句话。 “我怎么联繫你呢?” 高六报出了一个地址。 “占山街胡同,进去左拐,红色大门就是我家,你进去就说找我,自然会有人来告诉我。” 乔雨眠记下,然后跟高六道別。 陆怀野一直没有打断两人说话,直到走远了才问道。 “刚才是什么东西把他嚇成这样?” 乔雨眠抿了抿唇。 “你知道盒子炮么?” 陆怀野点头。 “当然知道,你提这个做什么?” 乔雨眠敛眸。 “刚才那里有卖的!” 陆怀野停下脚步,定定地看著乔雨眠。 乔雨眠拽了他一把。 “等你以后有起復的那天再来把这一窝端了也不迟,现在就算了,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赶紧去剩下几个地方再走一遍,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两人又把剩下的两个黑市逛了一圈,但去的时候已经很晚,好多稀缺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比如红奶粉和。 红和奶粉是要衝鸡蛋餵给陆老爷子。 虽然家里现在还有,但不知道陆老爷子昏迷到什么时候,总要多备一些。 陆家人多,以前不穿袄裤,出门有车,去的地方都有暖气,冬天穿的都是羊绒大衣,根本不穿衣裤。 所有人的衣裤都要现做,需要耗费巨量的。 不过离正式的大雪封山还有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她还能再来两次。 就算买不够也不用担心,三个房子都做了保暖措施,大不了不出门,天天在炕头上呆著。 两个人都不困,合计了一下,连夜把东西装好,推著车回玉石沟。 这两半猪太显眼,虽然能藏起来,但万一有好奇的过来翻,到底是不好。 第52章 流產 两人推著东西,加上天黑山路难走,回到玉石沟天已经亮了。 几乎是刚把车推进院子,路上就开始有人走动。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陆怀野直接把板车推进了屋门前的塑料暖棚里。 两个人走了一夜,哪怕穿得厚,也抵挡不住寒冷。 刚一打开暖棚的,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虽然乔雨眠已经告诉了陆家人会在外面睡,陆家人还是担心了一夜,就连一向赖床的陆怀玉都起来了,跟著陆母在厨房做饭。 板车刚出现在门口,陆怀玉便上前帮忙拽车。 “哥,你们这是买了什么,怎么还推到屋子里来了。” 乔雨眠生怕被別人看到,把这猪肉藏得严严实实。 两个猪肉半用床单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放著从黑市买来的大米,还有一些旧衣服。 把这些东西都拿开之后,两条白的猪就展现在大家眼前。 全家人都围了过来。 “天吶,这是在哪买的这么多猪肉?” 乔雨眠看著陆家人脸上的惊喜,心里也十分满足。 “我和陆怀野去黑市买的。” “玉石沟没有路,等过一阵子下雪,大雪封山了,我们都出不去,这肉我们家要吃一冬天的。” 陆母看著肉,本来高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 “这么多肉,怕是放不住就坏了吧。” 乔雨眠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好多盐,都是从鬼市里买来的。 “肥一些的肉用来炼油,排骨和猪蹄都可以掛在柴房的棚里风乾一下。” “我买了很多盐,我们把肉分割好,然后用盐醃一下,放进地窖里能搁一阵子。” “过一阵子下雪,直接放到外面就能冻上。” 其实离能冻肉还要好久,只是抹盐的话保存不了那么久。 她都想好了,等抹了盐放进地窖后,就直接转移到空间去。 反正每次需要拿菜也都是她去地窖拿,等到上冻,再把肉从空间里拿出来冷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乔雨眠不禁在心里感谢这个空间,实在是有太大的用处。 陆老太太端上了早饭。 “你们俩是不是走了一夜啊。” “公粮交完了,今天队里休息一天,没活干,你们俩吃完饭补补觉,別累坏了!” 乔雨眠不推辞,她確实很累了。 其实自从经常喝了灵泉里的水,她身体很少有疲惫的状態。 大多都是精神需要休息。 昨天遇到高六之后,又去了鬼市,基本上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这会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简单地吃了口饭,她便回屋休息。 在吃饭的时候,陆老太太已经把炕给她烧好了,简单擦洗一下,她便躺进了暖和的被窝里补觉。 在睡觉之前,她还进了空间,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黑土地里剩下不要的那些菜叶子。 然后重新播种,浇水,这才安心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以至於被吵醒时,她特別的生气。 屋子里没有时钟,玻璃外面还罩著塑料布,看不出是几点。 只能透过塑料布看到外面人影憧憧。 她穿好衣服下地,打开门,塑料的保温效果很不错,只是感觉凉一些,等到出了暖棚才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凛冽寒气。 第一次住进这里跟何家发生了衝突,围著的柵栏被踹倒。 这几天陆怀野重新围了柵栏,把陆家跟何家的院子分开,现在这房子已经算是在何家的院子里。 柵栏外面围著一群人,除了看热闹的人,还有林家两口子和林家大儿子和二儿子。 乔雪薇跪在地上,脸颊红肿,田桂也坐在地上哭。 何满仓不知道在哪,只有何青山一脸怒意的站在两人旁边。 林家婶子叉著腰,手指著田桂。 “医生的诊断也开了,这下你们无法抵赖了!” “何满仓什么时候回来,我必须让他给我个说法!” 何青山一脸的不屑。 “这贱人我已经打了,她也保证了下次再也不会靠近你们家,你们还要什么说法,难道要我跟她离婚么?” “要是我跟她离婚你们才能平息怒气,那我现在就跟她去离婚。” 乔雪薇听到『离婚』二字一愣,然后转身扑到了何满仓的腿上。 “青山,求求你,我不想跟你离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乔雪薇跪著匍匐到林家婶子身边。 “婶子,您消消气吧,我要是离婚了,还能去哪,这不是逼著我去死吗!” 林婶子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逼你去死,但你应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何满仓一把將乔雪薇拽了回来。 “你个搅家精,咱们这就离婚,从今往后你跟我何家没有任何关係!” “你做的孽,自己去赎罪,离婚后你就去林家当牛做马吧!” 乔雪薇被拽著,身体拼命的挣扎。 “妈,我求求你了,你把林家的医药费赔了吧,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我已经给我妈和我爸写信了,他们收到信,马上就会把钱打过来。” 田桂哭的很伤心。 “我真的没有钱啊,我要是有钱就赔给人家了!” 乔雪薇被拖著往院外走去。 突然,她浑身一抖,然后大叫一声。 “啊!” “我的肚子,我肚子疼!” 接著眾人便看见,乔雪薇被拖拽地面有血色蜿蜒的痕跡。 眾人愣了一下,有经验的妇女反应过来。 “哎呀,青山,你赶紧放下你媳妇。” “她可能是怀孕了,这是见红了呀!” 何晴山下意识的鬆开了手,乔雪薇脑袋磕在了地上,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田桂再也没了刚才悽惨的样子,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怀孕了?” 她把乔雪薇的身体翻了过来,果然看到裤子上有深色的印记。 流出的血洇湿了裤,有一部分从裤里蹭到地上。 田桂脸色煞白,她眼珠转了转,马上变了脸,指著林家一家开骂。 “我们不过就是好心给你儿媳妇点偏方,你们居然恩將仇报!” “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们一家的!” “这可是科学家的女儿,我孙子生下来可是顶顶聪明,將来要做大领导的!” “这孩子要是保不住,我不活了,你们林家也別想活!” “哎呀,我的金孙啊!”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乔雪薇身下的雪,可乔雨眠却一直看著哭天抢地的田桂。 她站在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田桂的正脸。 田桂歪著头,跟旁边的何青山挤了两下眼睛。 何青山立刻也反应过来。 他抄起身边的大棒子,就开始往林家身上抡过去。 “都给我滚!”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媳妇本是一片好心,就算她做错了,你们也应该体谅!” “现在可倒好,你们的孩子没事,我的孩子死了!” “你们林家人滚出去,否则我打死一个是活该,打死两个算赚了,都给我儿子赔命!” 林家人也不知道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几个人都懵了。 看到何青山挥舞著大棒子,第一反应就是跑。 乡亲们怕自己被误伤,也跟著往外跑。 一群人都跑到大门外,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著。 田桂坐在地上哭,何青山拿著棒子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乔雪薇躺在地上,脸色逐渐青白。 乔雨眠不由得冷笑。 和家人就是这样,他们並没有在为乔雪薇出头,只不过是借著她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果田桂真的看重乔雪薇,就不会只顾著哭,不管躺在地上的乔雪薇。 何青山要是心疼乔雪薇,就应该第一时间带著上医院,拿著棒子守在门口,用乔雪薇『流產』这件事来震慑別人,不让別人进院子。 而乔雪薇从头到尾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物件罢了,根本没人在乎她。 乔雨眠感觉身上一沉,一件厚实的大衣披在了肩膀上。 “想看热闹也要多穿点,太阳下山了就变得格外冷。” 这件大衣应该是陆怀野的衣服,披在身上衣摆垂在小腿边。 一瞬间阻隔了所有严寒,像身上披了一条被一样温暖。 她放轻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我只是感嘆,有的时候太执著也不是件好事。”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能有毒。” 陆怀野轻笑。 “你看个吵架都能看出这么多心得。”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快十分钟,林家大叔终於开口。 “青山,我们只是来討个公道,並没有想做什么。” “你媳妇都这样了,你是不是要先送她去医院?” 何青山把头一扬。 “送不送医院是我的事,你们要是还围在这里,那就是要眼睁睁看著她死。” “她要是真死了,那就是你们害的!你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何青山话音刚落,几个村民赶快转头离开。 何青山在村里混惯了,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行。 田桂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他们家还是大队长,谁知道以后会被按上什么罪名。 人群陆续散去,林家大叔嘆了口气。 “我们走吧,等何满仓回来,我跟何满仓单独谈谈。” 人群陆续离开,直到走远了,田桂才从地上爬起来。 “哎呀,冻死我了!” “青山,你赶紧把她弄屋里去,別一会真冻死了。” 何青山放下棒子,拖著乔雪薇的双臂往屋里走。 乔雨眠看到,乔雪薇紧紧攥著的双手,因为用力而颤抖,手背已经冻得青紫,而骨节泛青白。 第53章 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陆怀野拍了拍乔雨眠肩膀。 “你是想帮她么?”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乔雪薇。 乔雨眠微微摇头。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陆怀野也感嘆道。 “是啊,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这里。” “她自己惹了祸,明明可以自己站出来解决问题,却还看不清现实,要靠著不爱他的男人和一个心狠的婆婆。” “那么多办法,她偏要选择装晕,不顾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到底是爱自己,还是不爱自己?” 乔雨眠惊讶回头。 “你看出来乔雪薇在装晕了啊?” 陆怀野揽著乔雨眠的肩膀往屋里走。 “晕倒的人呼吸频率和状態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乔雪薇又冷又疼,一直都在忍耐,忍耐的时候,呼吸就更乱。” “走吧,你去指导一下,妈他们已经把肉切好了。” 乔雨眠走了一半,突然停住脚步。 “去探望几个叔叔的事,你跟爸说了么?” 陆怀野轻嗯。 “说了,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们不要再去找他们。” 乔雨眠抿了抿嘴。 “本来想著去试探一下,结果因为去了鬼市把这件事耽误了。” 陆怀野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总会有机会的。” 乔雨眠没说话,跟著陆怀野往屋里走。 那个鬼市里的人有点邪门,她怕自己离开有人盯上,所以还是放弃了去秦家试探。 等过几天再去吧。 推开门,整个灶房都瀰漫著猪油的香味。 现在的猪肉不像后世餵一些添加剂和催肥的饲料,几乎都是粮食餵养出来的。 所以肉没有那么腥臊,反而有一些猪肉原始的香味。 这两半猪已经被分隔好。 瘦肉一堆,肥肉一堆,猪的骨架一堆。 陆母刷了所有家里能空出来的盆。 “雨眠,你看这样分割行么?” 乔雨眠翻了翻。 “太行了!妈,你真厉害!” 陆母像是被夸奖了的孩子,整个人洋溢著微笑。 “那我们现在就撒盐吧。” 陆家人此刻分成两拨。 有乔雨眠为主的『晚饭』队,带著陆怀野跟陆怀安两个烧火工。 剩下全都在给猪肉抹盐,连陆父也不例外。 这么新鲜的猪肉,当然要吃一顿饺子。 乔雨眠剁馅和面,本来想包个白菜馅,想了想又没拿白菜,直接切里一些葱末。 今天吃纯肉馅! 陆家人手多,她刚活完馅,面也醒好,肉上的盐也抹完了。 陆怀野拿著梯子放下菜窖,乔雨眠爬了下去。 他在上面递,他在下面接。 陆家这个地窖,平时只有乔雨眠下来。 陆父陆母鹿陆老太太灵活性差,不会下来。 陆怀野太高,陆怀玉嫌脏,所以地窖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们也不会发觉。 乔雨眠偷偷地把肉都转移到空间里,然后用塑料布把几个盆包起来,假装是放著耗子,其实就是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肉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陆家人开始包饺子。 屋里一片祥和,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比起陆家温馨的气氛,何家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乔雪薇躺在炕上默默流泪,第一次產生了想离开的想法。 她算了一下身上还剩下的钱,然后又回想著上辈子的事。 到底是去西北找母亲,还是去华京找那个『贵人』。 去找母亲至少吃穿不愁,还没有人打骂,说不定还可以跟著乔雨眠爸爸学一些技术,等到六年后,再把扦插技术占为己有。 可西北太苦了! 前世她跟母亲匯合,母亲几乎是哭著跟她讲了去西北之后的遭遇。 西北那地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在那八年,简直不敢想像。 要是去华京找那个『贵人』,自己倒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可没有那个信物,她要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呢? 而且自己要是出门,得让何满仓给她开介绍信。 闹成这样,不知道何满仓会不会给她开介绍信! 外面的门『吱嘎』一声响起,何青山进门,带进来一股冷空气,乔雪薇不自然地缩了缩。 油灯被点亮,乔雪薇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何青山在炕上放了一个碗。 “这是红鸡蛋水,妈给你做的,你赶紧喝了吧。” 乔雪薇看著那红鸡蛋水,顿时泪如雨下。 为什么自己会经歷这一切? 这些上辈子乔雨眠都没有经歷过! 她治好了付秋娟,林家上下都十分感谢她。 因为这件事,村里的人经常对她夸讚不绝,说她聪慧,见到她都是笑盈盈的。 田桂也跟別人讲,说这个儿媳妇特別好,他们全家上下都很满意。 她不由得想起刚才林家找来时,何青山一巴掌將她掀翻在地,田桂更是打著滚说没钱赔何家的医药费。 不过二百块! 才二百块! 她以前买一件羊绒大衣的钱何家都不愿意出! 自己是何等的骄傲,却被整个村的人围著,骂著,看著笑话。 该死的何青山和田桂还让『晕倒』的她在地上躺了十几分钟。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从微眯的眼睛里看到了乔雨眠。 乔雨眠穿得乾乾净净,就站在那里,嘴角带著不易察觉的微笑,看著她受苦受难。 后来,陆怀野还在她肩上披了一件大衣,两人有说有笑,拿自己的苦难当猴戏一样看! 想到这,乔雪薇一下把红鸡蛋汤扔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红甜腻的香气在屋內瀰漫。 何青山站起来指著她。 “你……” 他刚想发怒,看到了地上扔著带血的裤子,那股怒意竟然止住了。 “你肚子还疼么,流不流血。” “我妈说了,要是继续流血,孩子就保不住了。” 乔雪薇捂著脸开始嚎啕大哭。 不能这样! 不可以这样! 不能走,她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她要乔雨眠死! 还有何家这一家人! 何青山负她,田桂害她,何满仓利用她!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她要所有人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发泄般地哭了一阵,她抽噎著放下了手。 “青山,我们离婚吧。” “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独自养大,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会亲自教他,也会让我爸爸教他,像小时候我爸爸教我那样。” “他会隨了你的聪明,隨了你的能干,他会是最聪明的小男孩。” “等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爸爸很爱他,是妈妈犯了错,他才会被迫跟爸爸分开。” “他出人头地后,我会让他来这里找你,如果有缘分,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吧!” “呜呜呜呜……” 乔雪薇捂著脸又哭了起来。 何青山被这一番话感动得眼睛通红。 “雪薇,好好的怎么又说上这些话了。” “我的儿子我当然疼爱他,我会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带著他受苦受罪。” 乔雪薇捂著心口,眼泪扑簌簌得像珍珠一样掉下来。 “可是林家要二百块钱的赔偿,你知道的,我的钱全都给你了。” “我知道你这个人讲义气,这些钱都在了我们未来的规划上,你出去宴请朋友,也是拓宽交际网,为我们未来做打算,这些我都懂。” “爸妈没钱,我也不想为难他们,我真的没有钱赔给林家,就这样吧,我不会再给何家添麻烦的!” 何青山重重地嘆了口气。 “我妈也真是的,这时候还分不清轻重。” “二百块钱和金孙哪个重要!”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雪薇,你躺著休息,我去找我妈要钱。” 乔雪薇一脸崇拜地看著何青山。 “真的嘛,我和孩子不用离开你了对不对?” 何青山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恩,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说完,乔雪薇弱弱地躺进了被子里,看著何青山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多时,主屋就传来了田桂的哭骂声。 乔雪薇坐起来,唇边溢出淡淡的笑,隨著骂声变大,她竟也笑出声来。 “哈!” “哈哈哈!” “老妖婆,想要对付我,下辈子吧!” “哈哈哈!” 田桂哭喊的声音太大,刚吃完饭,正在聊天的陆家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不是碍於乔雨眠的面子,陆家人儘量表现得自然,假装没听到这声音。 乔雨眠被陆家上下这样暖心的举动感动得无以復加。 陆家人就是这样,对她的好从来不会流於表面,而是从方方面面去做。 陆怀野从屋外走了进来。 “雨眠你去洗澡吧,我刚洗完,屋子里热气足。” “水我已经给你兑好了,你洗完不用收拾,放在那我收拾就好。” 陆怀玉撅著嘴。 “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怎么我让你给我收拾你就不收!” “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 陆怀野瞪著陆怀玉。 “雨眠昨天一夜没睡,这会累著呢,你在家睡了一天难道还睡出功劳了?” 陆怀玉白了陆怀野一眼。 “等以后我也让我老公收拾,他保准比你收拾的还要乾净!” 乔雨眠刚踏出门口,陆怀玉这话让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还是用了有指代性的『他』。 她嘴比脑子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说的『他』是谁?” “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么?” 第54章 上山捡果 乔雨眠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来得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上辈子陆怀玉和夏然是怎么在一起的,没法决定节点,也无从阻止。 而且夏然跟乔雪薇不同。 她了解乔雪薇,蠢而不自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夏然不同,他油滑,奸诈。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想起夏然,竟然想不起他有什么不好的事。 无法掌控的感觉,总是令人感到惶恐。 陆怀玉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这乡下都是一群庄稼汉,我能看上谁?” “我以后是要跟著回城的,难道我放著领导家的千金不当,嫁到农村当村妇,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乔雨眠你要是没事干就早点洗澡睡觉,睡不好觉你又犯精神病。” 陆母骂了陆怀玉两句,陆怀玉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乔雨眠抱著换洗的衣服,回头悄悄观察陆怀玉的脸色。 陆怀玉平时就嘰嘰喳喳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不同。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陆家人对乔雨眠特別好,除非乔雨眠有事,否则都会让她先洗澡,先休息。 她躺在炕上假寐,其实已经进到空间里打理种下的种子。 从冯海平那拿了陆家几个小箱子,刚才都还给了陆家。 不过就是一些老物件,情绪价值远远大於实际价格。 不过现在陆家最重要的就是精神稳定。 收拾的时候,她碰到了母亲的那盒首饰。 拿起里面的东西左右翻看,又看了眼手上戴著的玉鐲。 自从进到空间之后,她就把这鐲子放在了空间里。 鐲子易碎,她怕带著磕碰坏了,整个空间都会跟著消失。 上辈子,孙慧琴以这盒首饰作为威胁,她只好嫁到了何家。 可就算她嫁过去了,孙慧琴也並没有把首饰给她,而是给了乔雪薇。 乔雪薇天天戴著这个鐲子,仿佛这个鐲子彰显著她的地位。 后来不知怎么地被人举报了,鐲子就被收缴上去。 鐲子被收缴,那就说明后来他们母女两个跟舅舅相认凭藉的並非这个鐲子。 乔雨眠翻著首饰,到底是哪一件是信物,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方法相识的呢? 几件首饰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標记,总不可能是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发现这个首饰,然后相认吧,这也太草率了。 去华京还要几年,她放下首饰盒暂且不想这些事。 拿过笔记本,把笔记整理出来,明天要去一趟山上,采一些野果回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天玉石沟就会下第一场雪。 她要赶在无法上山之前,把所有的果子都摘回来。 还有抽空再去一趟青山县,补齐最后一次物资,顺便试探秦家到底怎么回事。 做好计划她渐渐地睡著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陆怀玉洗完澡回来,耳边有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 心里装著事情,睡得就不太安稳。 乔雨眠睁眼时,天刚蒙蒙亮。 她摸黑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往山上走。 刚走到山脚,就看到山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人身量高挑,肩膀处的衣服被两条细细的绳子勒得凹陷进去,应该是背了比较重的东西。 乔雨眠往前走两步定睛一看。 “原来你这么早就出来捡柴啊。” 七零年,取暖的柴火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城里人不靠山没有柴,有钱人家烧的是煤,穷人家买不起,就买用碎煤粉掺秸秆粉做成的蜂窝煤。 玉石沟烧不起煤,主要的柴火就是每年地里剩下的废料。 玉石沟种大豆,高粱,水稻和玉米。 水稻剩下的稻草可以编草鞋,盖房顶,用处很大几乎不会拿来烧火。 主要燃烧的就是大豆秸秆玉米秸秆和脱完玉米粒的玉米棒,再趁著大雪封山,捡一些干树枝,就能安全地度过冬天。 陆怀野看到她也十分惊讶。 “咱们家乾的活少,玉米秸秆和玉米棒分得少,我想著在下雪之前多捡一些柴。” “倒是你,你这么早来山上干什么?” 自己要沤肥定然是瞒不住全家的,她也不想瞒。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爸之前育苗会用天然肥料。” “那些富裕的村子都会有果树,那些烂果虫果都会用来沤肥,代替农药灌溉庄稼。” “玉石沟没有果树,我想著摘一些山里的野果子,学著我爸爸的方法沤肥。” “等明年种地时,直接用上肥料,看看能不能增產。” 陆怀野抬手把乔雨眠的帽子扶正。 “你应该叫上我的。”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把柴送家里去,跟你一块找野果。” “我知道哪里的野果多!” 乔雨眠应声后,陆怀野便加快了脚步。 等陆怀野再回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两个人往山上走,也遇到了两个捡柴的人。 互相打了招呼,陆怀野带著乔雨眠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越往里走,灌木越高,树也越密,要不是陆怀野带著她,她是绝对不会到这么深的林子里来的。 可越过这片小山头,便看到了几棵刺梨树。 乔雨眠拿了准备好的编织袋跑过去摘。 已经入冬,很多梨子已经成熟掉落,还剩下的都在枝头,她够不到。 陆怀野见状,大跨步走过来,几下便爬到了树上。 他双手拽住树枝,整个人像是大猩猩一样使劲摇晃树杈。 剩下的梨子便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几颗树如法炮製,不一会就掉了满地的梨子。 乔雨眠一边忍著笑,一边捡地上的梨子。 陆怀野从树上跳下来。 “你是在高兴,能捡到这么多梨子么?” “你先捡,那边还有很多苹果树,比这梨子多很多呢,你一会能更开心。” 原来陆怀野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还以为自己能捡到梨子很高兴。 一想到,一会的苹果树,他也会像大猩猩一样摇晃树枝,她实在忍不住,梨子都不捡了,蹲在地上笑出了声。 乔雨眠笑成这样,让陆怀野大为不解。 “雨眠,不就是一些梨子苹果么,长的奇形怪状也不能吃,你怎么开心成这样。” 乔雨眠点点头。 “我就是开心,哈哈……哈……没事,我不笑了。” 陆怀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陆怀野转身去捡柴,却给乔雨眠弄了个大红脸。 哪有把情话说得这样直白的。 掉下来的梨子不算太多,好在地上还有一些腐烂的。 乔雨眠拿著小铲子,把那些已经腐烂的梨连同地下的腐叶一起铲进编织袋里。 捡完之后,陆怀野拎著编织袋,带乔雨眠去下一个地方。 路不好走,陆怀野拿著镰刀在前面开路。 乔雨眠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有苹果的?” 陆怀野没有回头专心开路。 “山脚附近的柴基本上都被捡光了,我每次捡柴都能遇到人。” “怕村里的人觉得我们后来的抢占了他们的资源,所以我想著起来得早一点,去深一点的林子里捡。” “而且……” 陆怀野站定,乔雨眠急忙跟了上去。 “而且什么?” 她抬头看陆怀野,就见陆怀野眼睛亮亮的,嘴角带著微笑。 乔雨眠看著他抬起手,然后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满是枯枝腐叶的地上,竟然躺著一只五彩斑斕的野鸡。 “野鸡!” 乔雨眠跑过去,又在野鸡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笼子。 笼子里有一只灰扑扑的兔子正在四处乱撞。 陆怀野大步迈过来。 “这里比较深,乡亲们很少往这边走。” “我在柴房里看到了几个笼子,把笼子放著准备逮兔子,又下了几个套子。” 陆怀野把野兔笼子打开,捏著兔子耳朵顛了顛。 “现在的野物都是最肥的,马上要过冬,他们都在囤积脂肪。” “我前面还有几个野鸡套子,一会你就看到了。” 果然,再往前走又套住了一只野鸡。 两个人进山这一趟收穫不少。 除了一编织袋的苹果和刺梨,还有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其实山上的野物是不许逮回家吃的,但也有人偷偷逮。 为了不让村民们看到,陆怀野直接扭断了野鸡和野兔的脖子,把这两个藏进了柴火里。 索性在山里没被人看到,下山往家走的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人。 陆怀野的柴打成了捆背在肩膀上,乔雨眠跟陆怀野抬著编织袋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理所当然也以为是柴。 林大嫂跟那几个妇人像是刚洗完衣服回来。 她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妇人先走,然后过来跟两个人搭话。 “小两口这么勤快,都不休息,这么早就上山捡柴啊。” 乔雨眠笑著回道。 “是啊,家里人口多,不多备一点,怕冬天不好过。” “林大嫂,林二嫂没事吧。” 林大嫂眼角眉梢都是笑。 “还好你及时阻止了她喝那碗药又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们刚上了板车,在路上她就见红了,娟子哭得不行,说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我嚇得手脚都麻了。” “可还没等走到医院,血就止住了,在医院打了一些保胎药,这才平稳下来。” “雨眠,多亏了你,我们全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第55章 暗中查探 乔雨眠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喝了灵泉水。 乌头煮水,喝多了可是会毒死人的,怎么可能只是轻微的呕吐那么简单。 林嫂子兀自说著。 “还有你让我一直给娟子喝水,她喝一些水,就吐出来一些黑色的东西,那一壶水喝完,几乎吐出来的就是水了。” “大夫说摄入剂量低,这才没有生命危险。” 她压低声音。 “你们跟何家住邻居,我公爹说这时候大张旗鼓地去感谢你,怕何家记恨你。” “等有机会了,我们会感谢的你。” 乔雨眠摆了摆手。 “不用说感谢的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眼看著你们家出事。” “至於记恨。” “当我打翻那碗药时,何家就已经记恨我了。” “现在只是不好意思明面来找我麻烦。” “不过我也无所谓,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乔雨眠觉得寒暄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林大嫂回头看著陆怀野笑了一下,並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怀野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將那一编织袋的果子扔上肩头然后扬了扬嘴角。 “雨眠,你跟林大嫂聊,我这柴火挺重的,我先回去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林嫂子想要单独跟她说话。 陆怀野走后,林嫂子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雨眠,上次你跟我公爹说的那件事,我公爹回来就在家里说了。” “我男人和小叔说等过一阵子平息下来,去查一查。” “你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的痕跡太重,那就是人为的。” 乔雨眠对这件事也只是猜测,並不能给林家具体的方向。 不过能让他们把这件事重视起来,也算是好事。 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想查也不是查不到。 如果怀疑是何家做的,那一天就要打听一下何家人的动向。 何满仓要去公社,肯定不是他。 那田桂在哪,何青山又在干什么? 就算两个人都在,他们家的亲戚有没有来村子里,何青山那些狐朋狗友又在什么地方。 村子里人多,简单打听一下,总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跡。 乔雨眠轻嗯。 “那等这件事过去再查,別打草惊蛇了。” “对了,这件事何家怎么说?” 林大嫂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何满仓没在家,说是在大队算粮食,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他就是躲出去了不敢面对我们。” “每年交粮的时候,他是回来最早的那个,怎么今年就要算粮食了,鬼才信!” “不过也没关係,等他回来,我们自然会要一个说法!” 林大嫂的情绪不高,可能林家也知道,这件事要说法肯定是难了。 毕竟现在乔雪薇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若是真的保不住,这个说法给不了。 两家人可能会变成死仇! “那个乔雪薇怎么这么好命,惹了那么大的祸,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保她一命!” 说到这个,乔雨眠微微皱眉。 算一算日子,乔雪薇嫁进来也才一个半月,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她记得上辈子她嫁给何青山时,三年都没怀上孩子。 田桂到处找偏方,她喝药喝得脸都绿了。 后来沤肥成功,何青山跟公社的领导接触多了,被领导建议去医院看看。 两个人去医院检查后,医生给开了西药,这才在一年之后怀上了孩子。 乔雨眠开始还觉得是自己身体有问题,所以无论田桂如何磋磨她,让她喝那些噁心的偏方,她都照做。 可后来才知道,有可能是何青山的问题。 现在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回到家,陆怀野正坐在灶前烧火。 屋子里又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雨眠你回来啦。” “那袋果子我放浴室门口的暖棚里了,下一步是清洗还是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弄。” 可能是灶前热,陆怀野脱了外套和毛衣,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短袖,大概是以前部队发的训练服。 修身的剪裁贴合著他身体的曲线,显得更加肩宽窄腰。 露出来的手臂肌肉走向分明,看著力量感十足。 乔雨眠脑子里不禁冒出来一个想法。 自己身体有没有问题,跟陆怀野试试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她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陆怀野站起来走向她,她猛然后退了几步。 “雨眠,你在想……” 还没等陆怀野话说完,乔雨眠开门转身就跑了出去。 跑到浴房的暖棚里,这才顺了顺胸口的气息。 她忍不住锤了脑袋一下。 乔雨眠,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扑棱』一声,浴房的门开了,乔雨眠被嚇了一跳。 看到是陆怀玉,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怀玉,大白天的你来这浴房干什么?” 陆怀玉眼神飘忽,清了清嗓子。 “你管我来干什么?” “倒是你,你这是拿回来一袋子什么烂水果。” “你想吃,让我哥给你去县里买就好了嘛,你看你捡回来的东西都生虫了!” 乔雨眠看著地上的果子,思绪这才迴转过来。 “我捡这个不是吃的,有別的用处。” 陆怀玉白了一眼。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天想的是什么。” 她刚要出门,乔雨眠叫住了她。 “我捡果子回来的事你不要跟別人说知道么?” 陆怀玉撇撇嘴。 “这种丟人的事,我才不会说呢。” 陆怀玉离开,乔雨眠急忙走到浴房里面的杂物间。 杂物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再不是原来那杂乱的样子。 原来已经塌了的炕彻底被扒掉,靠著窗子搭了一个齐腿高的小火墙。 等有机会再买个大锅,就不用一壶一壶烧水,生怕洗澡时不够用。 可以用大锅烧,隨时添水进去,一直有热水家里人洗澡也不用再等。 右边的窗子被拆掉了一半,改成了门,这样从暖棚就可以进入杂物间。 就算有人在浴房洗澡,也可以不用通过浴房就能进入这里。 打开门,屋里的温度还能进到暖棚里去,给暖棚加温。 陆怀野干活真是一等一的利落,她只是提出了想法,他就把所有想法都实现出来。 乔雨眠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露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笑容。 陆家中午的饭菜十分丰盛。 麻辣兔肉,土豆燉野鸡。 兔子肥美,用油煸炒过后滋滋地冒著幸福的泡泡。 一把辣椒撒下去,整个屋子都瀰漫著肉香味。 野鸡柴,肉不好吃,但是风味很足。 土豆都是村里人种的,又面又沙,吸足了鸡肉的香气,金黄油亮,让人胃口大开。 陆怀安塞了满嘴的饭,小脸红扑扑地直夸。 “嫂子,你做饭太好吃了。” “我自从来到乡下,一顿没饿到,感觉吃得比以前更好了。” 陆老太太也笑。 “可不是么,感觉我们怀安的脸都胖得肉嘟嘟的。” 陆母掐了陆怀安的脸,陆怀安却拉下了脸。 “嫂子做饭这么好吃,可惜爷爷吃不到。” “他最爱吃熏兔了,以前还带著我去买,每次都会把兔头给我吃。” 说到陆家老爷子,整个饭桌都沉寂下来。 家里人平常不说,那是因为忙著在地里干活。 要不是有灵泉水撑著,就这干活的强度,早就累倒了。 可哪怕有灵泉水,几个人还是累得不行,每天洗完澡,几乎躺在枕头上就能睡著。 这两天閒下来,每个人都轮换著照顾陆老爷子,自然心里不舒服。 陆父轻拍了桌子。 “你们爷爷这样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他还活著一天,我们就伺候一天。” “谁也不许垂头丧气,爷爷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陆老太太也出来缓和气氛。 “对呀,你们爷爷无痛无病,像是睡著呢。” “不是我说话安慰你们,我有时候还能听见他在打呼嚕呢。” “而且谁说你们爷爷吃不到雨眠做的菜的。” “雨眠每天换著方法做汤做粥的。” “什么油茶,奶粉,麦乳精,红鸡蛋水,小米南瓜粥,你爷爷清醒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哩。” “她累了半辈子了,是该睡一下了。” “你们就当孝敬他,不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 听到这么温暖的话,乔雨眠都不禁湿了眼眶。 陆老太太总是温温柔柔的,像和煦的晚风,轻轻地將人拥在怀中安慰。 “吃饭,吃饭!” 陆老太太把兔肉夹进乔雨眠碗中。 “等你爷爷醒了,你再给他做这个兔肉吃好不好!” 乔雨眠点点头。 “好!” 吃完午饭,乔雨眠开始收拾果子。 她把柴房里的一个小矮罈子搬进了暖棚,这里面是她平时积攒的厨余垃圾。 烂菜叶,剩饭剩菜,边角余料什么都有。 因为外面冷,这些垃圾只是轻微脱水,並没有腐烂发酵。 她拿出这几天做的发麵面引子。 把面引子撕碎,放进了厨余菜罈子里等待发酵。 又用空罈子放进水果。 一层好果,一层烂果。 可能感受到了温暖,腐烂果子里的虫子爬了出来,乔雨眠忍著噁心把虫子都捡回罈子里。 这虫子可是发酵必不可少的东西,它们可以加快果子的分解,加速发酵。 她现在用的是之前何大伯家剩下的旧罈子,果子还没弄完,罈子不够了。 村里人別的不多,这种罈子倒是很多。 醃咸菜,放荤油,用处很多,所以家家户户都有。 乔雨眠想趁著天没黑,赶紧再出去找一批。 她记得狗剩家就有许多,所以先去了狗剩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狗剩妈在骂狗剩。 “你平时就爱祸祸这鸡,不是你弄死的是谁弄死的!” 狗剩大哭。 “我没有弄死它,不是我乾的!” 第56章 女鬼夜哭? 別人家训孩子,按理来说乔雨眠是不应该进去的。 可陆怀安站在柵栏旁,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小伙伴,然后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般的看向自己。 看著他的眼神,乔雨眠不忍拒绝,还是打开了门。 “嫂子在家呢……” “哎呀,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狗剩爹姓刘,玉石沟都习惯用夫姓来称呼。 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乔雨眠选择了一个假装没看到孩子在哭的样子进门。 狗剩小机灵鬼一溜烟地跑到乔雨眠身后。 “怀安嫂子,我妈要打死我,你快救救我吧!”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两块,蹲下放在狗剩的手心里。 “去吧,找怀安玩去,我来劝你妈。” 狗剩用眼睛覷著自己妈妈,见妈妈没有再发作,赶快跑出门。 任是有再大的气,也不会当著外人的面打孩子。 不仅自己丟面子,也让孩子不好意思。 乔雨眠这样做一下就化解了尷尬。 狗剩妈扔下扫帚迎了过来,拉著乔雨眠就往屋里走。 两个人坐在炕边上,开始閒聊加长。 “你看我这怪不好意思的当著你面发脾气,这混小子竟惹人生气。” “家里就这么两只鸡,想著攒个蛋换点钱贴补家用,让他祸祸死一只,这现在就剩一只了。” 乔雨眠安慰道。 “孩子这个年纪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长大就好了,你別再因为跟她生气,气坏了自己。” “那鸡死了也没办法挽回,你就一半今晚燉了,一半抹了盐放菜窖里留著过年吃,这天冷放不坏。” 狗剩妈眉头皱得更紧。 “要是能吃我也不至於生这么大的气!” “你是城里来的可能不清楚,咱们这粮食人都不够吃,哪有给鸡吃的,所以这鸡平日里都放出去。” “它们在山上吃点草籽吃点小虫也能勉强活著,鸡也认家,晚上就自己回来了。” “这不是眼看著冷了,像是要下雪,我想著把鸡关笼子里,省的下大雪冻死在外面。” “没想到这就回来一只,另一只不见了。” “我一去山上找,发现鸡死了!” “死了起码有两天了,肉都烂了根本没法吃!” 乔雨眠还是安慰了狗剩妈。 “兴许是山里的什么东西咬死的,你也不能只怪狗剩。” 狗剩妈立刻瞪圆了眼睛。 “不可能!” “要是被黄皮子或者狼咬死的早就吃了,连鸡毛都不会剩下。” “这鸡嘴被绳子缠住,用石头砸破了脖子,血被放没了。” “没准就是狗蛋把鸡血放了,拿到大石头上画画去了!” 这下乔雨眠也有些摸不著头脑。 现在物资稀缺,一户又只让养两只鸡,这鸡都是稀罕东西,为了一只鸡大打出手的事也屡见不鲜。 村里的小孩再淘也不会动別人家的鸡,生怕闹出矛盾。 又有谁会祸害鸡呢? 乔雨眠正想著,狗剩妈握住她的手。 “哎呀,你看我光顾著生气都忘了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不再想这些,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狗剩妈一拍大腿。 “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狗剩奶奶生前最喜欢醃酱菜,家里好多罈子,我这就给你找去。” 狗剩妈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罈子出来,这可把乔雨眠高兴坏了。 这么多罈子,足够她做各种配方实验了。 乔雨眠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狗剩妈直接把钱推回去。 “这罈子也不值钱,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乔雨眠扯过狗剩妈的手,强硬著把钱塞了过去。 “刘嫂子,这罈子对我很有用,不过用完之后就不能再装吃的东西,所以没法在还给你,就当我跟你买的。” 狗剩妈挣扎著不要钱。 “就算买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乔雨眠问道。 “那只死了的鸡还在么,我想要那只鸡。” 狗剩妈愣住了,然后不可置信道。 “你……你要那只鸡?” “那鸡都烂了,不能吃了。” 乔雨眠笑得开朗。 “我不是吃,有別的用处,你给我就是了。” 狗剩妈又推拒几下,还是没爭过乔雨眠收下了钱。 乔雨眠拿了推车把这些罈子推回院子,然后一个一个摆进了暖棚。 最后剩下那只烂掉的鸡。 现在天气凉,鸡虽然开始变质,都是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鸡肉分解后也是上好的肥料,她把鸡剁碎成几大块,分別放入不同的罈子里。 剁鸡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被石头砸出来的伤口和绑住的嘴。 她忍著噁心仔细看绑住鸡嘴的绳子,像是鞋带。 玉石沟的人穿的都是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从哪冒出来的鞋带? 乔雨眠將鞋带扯下来扔进空间里,她总觉得这个鸡死得有些奇怪。 入夜,乔雨眠听到陆怀玉和陆老太太的呼吸逐渐沉重。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轻轻地关上门离开。 今天她带了一个编织袋去装野果子,这些果子就算沤出肥料,也只够自己家地使用。 若是要拿肥料去跟兴隆山大队谈生意,就不能只做这一点。 她需要更多的果子,在空间里发酵,然后偷偷带去兴隆山大队。 白天那几棵梨和野苹果她没有完全摘完,就是等著半夜偷偷放进空间里。 山里实在是黑,但她並不是特別害怕。 本来是想练练胆量,毕竟以后无论是去青山县还是去兴隆山大队,穿过这片林子才是最快的方法。 白天是陆怀野拿镰刀开路,晚上她顺著镰刀割出来的路走就行,根本不用费心记路,也不用怕迷路。 走著走著,她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女人在轻声哭泣。 草丛里若是有什么声音,她还能安慰自己是野兔或者野鸡。 可有女人哭,这就另当別论了。 一瞬间,乔雨眠感觉自己头髮根都竖了起来,小腿也开始抽紧。 她只能蹲下捶著自己的腿,心里把所有九天神佛她记得住的名號全都念了一遍。 可能是蹲下听得更仔细,她逐渐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止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似乎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再仔细品,乔雨眠忍捂住了脸。 她前世也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这声音哪里是女人在哭,不过是极致欢愉时发出的呻吟罢了。 哪有什么女鬼夜哭,这大概率是碰到偷情的了。 白天估算过路程,这个山坳大概在兴隆山大队和玉石沟大队的中间。 就是不知道这一对男女是哪个大队的。 知道是人,她这才不那么害怕。 只不过蹲下身子,放缓了速度向自己的目的地进发,爭取不要发出声音惊扰了这对野鸳鸯。 可她越走近听得越清楚,甚至能听得清楚男人在说什么。 “好宝贝,別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了咱俩就完了!” 女人放低了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如泣如诉。 “忍不住嘛,我一会还要再来一次。” 这声音一出来,乔雨眠整个头皮又炸了起来。 乔雪薇? 怎么会是乔雪薇? 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跟人偷情? 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就是乔雪薇! 乔雨眠直起弓著的腰,想要看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可树林太密,月光照不进来,只能隱约地看见两个人叠在一起,完全看不清脸。 她刚还在心里想,为什么一路走过来觉得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原来两个人就在苹果树附近的半坡上,那有一块能容纳一个人坐下休息的大石头。 乔雨眠想到,今天自己还坐在那石头上休息。 不知道他们是第几次在这偷情,想想那地方她做过,顿时浑身一阵恶寒。 生怕两人一会完事从这条路上走,乔雨眠小心地移动著,藏到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 她真的好想回去不想被这听到要烂耳朵的声音折磨,可明天就要下雪,来一次不容易,她根本没时间再等。 乔雨眠听著这声音噁心得快要吐了,两个人终於结束。 乔雪薇哼唧著。 “再来一次吧。” 男人曖昧地笑了笑。 “你需求这么旺盛,难道何青山满足不了你?” 乔雪薇夹著嗓子。 “她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除了弄我一身口水,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嘆了口气。 “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事,再加上天气冷,我就有点不行,下次,下次我们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我再好好满足你行么?” 一阵衣服的摩挲声,像是两个人在穿衣服。 乔雪薇声音里带著失望。 “好吧,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好不好?” 男人有些惊讶。 “明……明天还见面啊,会不会太频繁了点。” 乔雪薇冷哼一声。 “我不想何青山那个废物碰我,所以我跟他说我怀著孩子呢,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两个人大概是穿好了衣服,开始往山下走。 “你这样天天找男人,心里就不会觉得对不起何青山么?” 两个人的身影从乔雨眠藏身的灌木丛前走过,走的正是乔雨眠上来的路。 乔雨眠心想,还好刚才没蹲在这,否则一准被他们撞见。 乔雪薇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半个身子都靠在男人身上。 “我也是正经人,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跟的。” “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发现何青山跟田寡妇牵扯不清。”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別吃亏!” 男人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声音警觉起来。 “不对,这后山很少有人来的,这怎么会有一条路?” “你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这条路么?” 第57章 有客上门 乔雪薇也怕了,声音有点不確定。 “好……好像没有吧。” “別自己嚇自己,要是有人半夜上来,咱们一定能听到声音的,更別说有人能拿著镰刀割杂草,开出一条路。” 男人终於放下心来。 “你说的也是,大概是我想太多了,那我们別从这条路走了,再让人看出痕跡。” 两个人离开这条已经开好的路,在別的地方走。 乔雨眠心想,自己慢慢走,是怕惊扰了林子里的小动物。 万一惊到兔子什么的还好,要是惊到了蛇,那她可就玩儿完了。 自己本就动作很轻,靠近他们时更是刻意不弄出动静,他们当然发现不了。 两人走远,乔雨眠想直直腰,却听到一声惨叫。 “啊!” 男人呼痛的声音传来。 “谁他妈的在这里下了夹子!” 乔雨眠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夹子是陆怀野下的。 这种老鼠夹是放在院子里防老鼠偷吃家里的粮食。 但陆怀安淘气,经常到处跑,陆怀野生怕老鼠夹打到他,这才都收了起来。 他用木板在墙上钉了个小柜子,老鼠根本爬不进去。 老鼠夹没用,这才放在山上打野鸡野兔。 没想到,居然还能打到『野鸳鸯』。 老鼠夹小,很轻易就能掰开,两个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便继续往山下走。 男人斯哈著还在念叨。 “我说怎么有镰刀开出来的路,大概是谁想上山抓个兔子。” “但以防那人半夜上山来看有没有打到猎物,我们下次还是不要约在这了。” “好。”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乔雨眠这才完全直起腰来。 她绕过那块大石头,把所有苹果包括地上烂掉的苹果都收进空间。 又拿出铁锹,把几棵苹果树连根挖起扔进了空间里。 原路返回找到梨树,又把地上腐烂的梨铲起,挖了两颗梨树。 还好都是野生的,树不大,根系也没有很深,要不然她还真挖不动。 因为躲避两人耽误了一会时间,乔雨眠没继续在山上停留,直接回了陆家。 她在山脚处观察了很久,没人出来。 又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等了一会,感觉乔雪薇確实不会突然冒出来,这才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陆家。 乔雨眠本来以为自己挖了一晚上的树,肯定会累得倒头就睡。 大概是看到了太过离谱的事情,让她的神经十分兴奋,根本睡不著。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著,乾脆意识进入空间里去整理刚才捡的果子和挖出来的树。 在灵泉边刨了坑,直接把树种在了河边,以后浇水方便。 又拿出白天放进空间的罈子,把那些水果倒了进去。 做这些的时候她就在想。 乔雪薇偷情並不惊讶,她上辈子也不知廉耻地勾引有妇之夫。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谈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乔雪薇这个人极其自负,她绝对不会因为报復何青山而跟其他男人睡。 何青山重要,但是她根本不爱何青山,她只想要何青山关於『沤肥』的配方。 本质上她是看不起何青山的,又怎么会为了报復何青山跟別人睡。 再说了,乔雪薇自詡『科学家』的女儿,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为了贪图一时的刺激而跟乡下汉子偷情。 再者,她上辈子跟何青山也有过这种事,那完全就是忍耐根本没有半点欢愉,怎么可能日日都离不开! 还有乔雪薇说的那句话。 她说『不想让何青山碰她,所以假装怀孕。』 这话就更离谱了。 怀孕总有一天是要生孩子的,等到了生孩子的日子,她要从哪里弄个孩子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时之间,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就想不明白乔雪薇的所有动机。 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因为前几天林家来闹,闹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整个人得了失心疯? 这也不可能。 当初陆家的日子那么艰苦,她都没疯,怎么才受这么两天的虐待就疯了? 直到做完所有活,乔雨眠还是没能想明白乔雪薇的动机是什么。 再次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 跟记忆中没有任何偏差,她迎来了玉石沟的第一场雪。 一旦下雪,整个生產队都会做最后的收尾。 冬天最低温度能到零下三十度,不仅土冻的跟石头一样,就连把手暴露在外面,瞬间会冻到失去知觉。 在外面走路的时候,风就像刀片一样在脸上刮过。 那时候大家就会开始『猫冬』,基本上不会出门。 乔雨眠醒来,除了陆老太太,全家人都不在。 “雨眠,你妈给你留了早饭,你吃一点。” “他们几个去打穀场集合干最后的收尾工作,顺便確认公分,剩下就等著过年分东西啦。” 乔雨眠打开锅,南瓜小米粥熬到黄澄澄,让人食慾大动。 简单喝了一点小米粥,她开始准备午饭需要的材料。 一出门就能感觉到,气温明显更低了,吸进肺里的空气更凛冽。 看来这两天必须再去一趟青山县。 乔雨眠搓著手跳下了菜窖,夹了一小盆之前醃製的辣白菜,拿了一条五肉,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角瓜,土豆,青椒等等菜。 回到屋子,她先是把手放在炕头暖了一下,然后才去灶房处理食材。 菜窖的温度很好,辣白菜没有发酵的厉害,处於刚刚发酵的状態。 辣白菜切段,土豆切片,中午准备做一个辣白菜炒土豆片。 然后是家常菜,五肉燉白菜。 备好食材,她开始去隔壁的杂物房里干活。 把今天的厨余垃圾扔在罈子里,就进了杂物房。 这里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杂物房了,要叫做种植房。 陆怀野捡柴的时候顺手捡了一些大小相同的石头。 他用这个石头和著黄泥砌了个类似坛一样的长方形。 坛有小腿高,里面铺了稍微矮於石头的土。 乔雨眠从空间里挖出一些空间的黑土混在里面,然后开始刨坑种菜。 她精心选了几样菜,一种是韭菜,一种是生菜,这两种菜栽种好了可以一茬一茬地收穫,长得非常快。 又栽了辣椒和西红柿,这两种產量高生长周期短,一茬吃完可以再继续种。 拿出之前糊墙剩的旧报纸,把窗缝都糊上,在保持温度的同时屋內的植物还有散射光进行光合作用。 火墙一烧,屋里的温度立刻就上来了。 乔雨眠又拿出一些灵泉水兑了普通水浇到土里。 她实在不敢用纯的空间土地和灵泉水,万一像在空间里一样,一天发芽,两天出土,一周结果,那就太可怕了。 只求他们能在这缺少温暖和阳光的地方,也能好好生长出来就行。 產量不用太高,她空间里已经有了一些备用果子。 到时候可以把空间里的拿出来,说是自己种的就好。 乔雨眠坐在浴房的桌子上休息,盘算著这次用什么藉口去青山县,又应该带回一些什么。 去一次青山县不容易,她儘可能把要买的东西记在本子上,爭取不再落下。 做完这些,她把午饭做好,等著陆家人回来吃午饭。 乔雨眠刚把饭在那扇破门板上摆好,门口传来动静。 她高兴地推门看向灶房。 “你们回……” 看到外面进来的人,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乔雪薇,田桂,你们来做什么?” 乔雨眠想到昨天上那件事,这会再看到乔雪薇,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雪薇笑著摸了一下水缸上的盖子。 “这屋里让你们布置的可真好啊。” 乔雨眠眉头微皱,沉下声来。 “別乱碰。” 乔雪薇的脸一下落了下来。 “怎么碰一下都不行啊,又不是纸糊的!” 乔雨眠抬眸看向乔雪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脏。” 乔雪薇梗著脖子。 “你……” 田桂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旁开口。 “可不是么,这些东西这么脏,到处都是灰,你可別碰,万一有什么病再给你传染了怎么办?” 刚进门还没说几句话就槓了起来,乔雨眠恨不得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可毕竟陆老太太在这她不好变现得太得理不饶人。 乔雪薇是她名义上的姐姐,田桂又將房子『借』给他们住。 自己就这样將人赶出去,两个人要是出去讲她坏话,她也难解释。 “你们俩到底来这做什么?” 乔雪薇甜甜一笑。 “妹妹,咱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嫁到一个村也算是缘分,我只是想和你多走动走动而已。” 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田桂。 “是该多走动的,我们也算是亲家了。” 田桂笑的十分无奈没说话,倒是乔雪薇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家这是要吃中午饭了,你做了什么这么香,我看……” 乔雨眠一下挡在了乔雪薇身前。 “我记得爸爸小时候教导过我们。” “去別人家做客,如果別人家正准备吃饭,那就要马上回家。” “要是留在別人家,別人出於面子会留你吃饭。” “可是这个时候粮食短缺,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多一个人就多吃一口粮食。” “你在人家吃饭,就要准备相应的礼物送给主家。” 乔雨眠伸出手。 “你是准备回家吃自己家的饭,还是给我准备了价格差不多的礼物呢?” 第58章 果然有诈 乔雪薇脸当时就红了。 她並不想做这种事,都是田桂嘴馋,闻到陆家饭菜的香味,就说让她来说服乔雨眠请他们吃饭。 对这种近乎於『要饭』的行为,特別是跟乔雨眠『要饭』,让她感觉到十分的羞耻。 但最近因为林家的事,不敢不听田桂的话,只好硬著头皮来了。 乔雨眠骂得这么难听,她很想离开,但被田桂一把拽住。 “乔雨眠,我看你真是个忘本的人。” “你们住的这房子可是我何家借给你们的,按理来讲你是要请我们吃饭的。” “狗剩他爹不过就是帮你们盘了几个炕,你就给人家送肉送鸡蛋的,我们家给你这么大的恩情,怎么不见你送东西给我们?” “天天关起门来自己偷吃,你也不觉得臊得慌,做人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自私的!” 田桂猛地撞开乔雨眠,拉开门就去端桌上的菜。 “这菜我就端走了,算是你请我吃的。” 田桂十分壮硕,乔雨眠被撞了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墙角的柴堆里。 等她挣扎著起来,直接拦住了田桂二人的去路。 “何家婶子,你这人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我家房子被安排在你家可是何队长安排的,这是他作为村长应该做的事,怎么到你们这就变成了恩情?” “我在自己家做饭,怎么能叫偷吃,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跑到別人家来,直接上手抢人家的饭菜,你怎么都不觉得丟人的!” 田桂占便宜已经习惯了。 她仗著自己男人是大队长,这些年没少作威作福。 谁家吃点好的让她知道了,那肯定要在饭口的时候过去串门。 还学著城里人请保姆那套,使唤好几个家里没有儿子的寡妇来给他们家洗衣服干活。 她也知道乔雨眠不好惹,但是何满仓临走之前的交代她是一定要做的。 何满仓交代过,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乔雨眠家做完饭之后,把他们的饭菜抢出来製造混乱。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照做了。 田桂端著菜,满脸焦急地向外面看。 可陆家的门外面有一层塑料布,根本看不清楚。 她望著外面,嘴上也没閒著。 “我今天吃定了这盆菜,你再拦著別怪我不客气。” 乔雨眠刚想上手抢,可看到田桂的眼神和行为不太对劲。 她其实也觉得今天乔雪薇和田桂来得莫名其妙的,就算嘴馋,也不可能直接跑到人家里来抢菜吃吧。 田桂好歹是大队长媳妇,就算她不要面色,何满仓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而且现在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馋那一盆菜,好像是在等什么。 乔雨眠如果想抢这盆菜,肯定是能抢下来的。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难道乔雪薇肚子里没有孩子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故意想製造一场混乱,让乔雪薇摔倒,把孩子没了的事赖在她身上? 看了看乔雪薇,她早已经红了脸,表情十分厌烦。 看来这件事跟乔雪薇没关係。 那到底是什么呢? 乔雨眠正在猜想,就见田桂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然后回身给了乔雪薇一个眼神。 乔雪薇赶紧去拉乔雨眠的手,想把她拽到了一旁,田桂趁机推门跑了出去。 这一举动可把乔雨眠嚇坏了,她甩开乔雪薇即將伸过来的手跳开一丈远。 “乔雪薇你別想讹我,我根本就没碰你。” “你也不要想讹我奶奶,我奶奶要是躺地上,你们俩说不定谁伤的重呢!” 乔雪薇看了自己空著的手没有碰到乔雨眠的一个头髮丝。 她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谁要讹你!” 乔雪薇抚著肚子。 “我儿子可金贵著呢,我怎么可能蠢到用她的安慰去讹你,你是什么很值钱的人么?” 她翻了个白眼,径直跟著田桂的脚步走了出去。 乔雨眠走到门口往外看,陆老太太以为她要追出去,也拉住了她。 “算了,让他们拿走吧,一盆菜而已,不要起衝突。” 乔雨眠把陆老太太扶到一边去。 “奶奶,我总觉得何家这婆媳俩怪怪的,好像在等著什么人,我看看。” 她打开门,將暖棚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往外看。 果然! 何满仓领著两个男人从大门走了进来。 田桂端著盆站在院子里,正等著他们过来。 两个男人,一个是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另一个人她没见过。 只略微一想,乔雨眠有一种直觉。 何满仓好像在算计他们! 容不得多想,她直接衝出门去,抢在田桂面前开了口。 “何队长,你这是带了亲戚回家吃饭么?” 然后一脸恐惧地看向田桂。 “队长夫人,我不知道队长今天会带亲戚回来。” “你稍等我,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上得来台面的菜。” 乔雨眠对著尤春生鞠躬。 “抱歉了队长家亲属,上次你来的时候说想吃肉,可是我家实在没肉了。” “这样吧,您稍等一下,我去村里看看谁家有肉借一点。” 乔雨眠刚要走,尤春生厉喝一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来这吃过饭!” “何满仓,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满仓白了一张脸,看向面生的男人。 “领导,她胡说八道的,我根本就……” 面生的男人冷哼一声。 “何队长,你跟我说,陆家在下放到这並没有积极改正自己的態度。” “不仅作威作福,还陷害你家儿媳妇,差点害了社员流產。” “我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 乔雨眠揉了揉眼睛,一转身,一双微红的眼睛带著若有若无的泪水。 “什么?” “这两位是领导?” “这位领导上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你不说是你们家亲戚么?” “何队长,你为什么跟领导这样詆毁我们家?” “自从我们到了乡下,是真心实意地在改造劳动!” “你说我手艺好,经常让我给你们家做饭吃,给您儿子儿媳洗衣服打扫房间。” “说句难听的,我给您家干活,像是旧社会的丫鬟一样。” 乔雨眠伸著手,颤抖地指著田桂手里的那碗菜。 “別人给我造谣,赔偿我一点肉,我们家捨不得吃,全都被队长夫人以各种藉口要走了。” “我们都已经活得这么卑微了,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 乔雨眠学著田桂平日里的模样,屁股一沉就坐在了地上。 “天吶,我的命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会正是饭口的时候,乡亲们回家吃饭,路上不时地就有人路过。 这一会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听到乔雨眠坐在地上哭,更是討论了起来。 “天吶,原来陆家过得这么不容易啊。” “对呀,队长一开始给他们分到牛棚里住,后来才把房子借出来给他们住的。” “我之前还抱怨过队长偏心,把好房子给陆家住,不管我们知青的死活,原来想让陆家住在这,是想著使唤他们啊。” 面生的男人冷著脸。 田桂慌了神,手一抖,那碗菜就掉到了地上。 “领导,你听我解释。” “我可没让她做什么饭菜,这是我从他们家屋子里拿出来的。” 田桂哆哆嗦嗦。 “你……你看,他们家,吃肉,有肉吃……” “他们……过得可舒服了……” “我没有使唤过他们!” 乔雨眠看到菜掉在了地上,呜呜地开始哭了起来。 “队长夫人,你要是不喜欢吃这菜,你也不能扔掉啊,这可是粮食啊!” “天吶,我们来到玉石沟之后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这可是最后一块肉了,你居然扔了!” 面生男人背过手,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 乔雨眠看见了正往院子里赶过来的陆怀野,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陆怀野猛地停住了脚步,然后隱匿进了人群里。 冷脸男人走后,尤春生咬著牙恶狠狠地对著何满仓骂了句。 “蠢货!” 然后快步追上了前面的领导。 乔雨眠还在小声的抽噎著,她背对著门外看热闹的人,却听得到他们说话。 “这陆家媳妇也是怪可怜的。” “队长媳妇也太过分了吧,平时磋磨儿媳妇就够了,怎么连別人家儿媳妇也磋磨呢。” 乔雨眠嘴上抽噎著,可抬起头衝著何满仓和田桂坏笑了一下。 何满仓气的手都在发抖,想跑出去追两个领导,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乔雪薇抱著手臂,实在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田桂哭嚎著跑到了何满仓身边。 “孩子他爹,你咋了啊!” “青山,青山快出来,你爹晕过去了!” 乔雨眠站起来,下意识地远离这夫妻二人。 喊了半天,何青山才提著裤子,披著袄,慢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 “妈,大中午的我想睡一会,你喊什么啊!”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躺在地上的何满仓,急忙跑上前。 “爸,你怎么了!” “爸!” 田桂呜呜地哭著。 “你爹晕倒了,赶紧把他背炕上去!” 何青山本来就胖,常年不锻炼又虚得很。 他抱了好几次都没把何满仓抱起来,最后还是看热闹的人里走出来一个大小伙子,这才一起把何满仓扶进屋里。 田桂扶著门框冲乔雨眠喊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59章 主动出击 乔雨眠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冷冷的白了一眼乔雪薇,走进了屋子里。 他通过暖棚的塑料布看到,大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离开。 不一会,陆家人全部都走了回来。 陆怀野衝上前拉住乔雨眠的手,抻了抻手臂,前后左右的看了看。 “雨眠,你没事吧?” 乔雨眠脸颊微红,在她看完之后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事。” 陆父一脸凝重。 “雨眠,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家人顾不上吃饭,乔雨眠把田桂和乔雪薇来家里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 “我发现田桂很奇怪,当时还以为他们要用乔雪薇肚子里的孩子来讹我,所以我根本不敢离他们太近。” “后来是田桂看到何满仓带著人回来,她才出去的。”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公社的副队长,还有一个我不认识,但是看到尤春生对他殷勤的模样,官位应该比尤春生大一些。” “如果有领导来家里,第一件事要做的肯定是放下那碗菜,过去招呼人。” “可田桂像是故意端著那碗菜在院子里等著他们一样。” “这让我立刻就想起了,那个男人可能是上面派来的,比如说审查我们的生活,来抓我们的错处。” 乔雨眠说著说著,面露疑惑。 “后来听他们聊天,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何满仓还说什么,我陷害了乔雪薇之类的话。” “他们好像还想將乔雪薇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陆父『腾』的从炕上站了起来。 “何满仓个狗娘养的,老子这就去弄死他!” 乔雨眠第一次见陆父发这么大的火,也被嚇了一跳。 陆母没拦,也跟著气冲冲地往外走。 “欺人太甚,欺负我们就算了,还要算计雨眠!” 乔雨眠被两个人惊到了。 陆怀野一言不合就动手,陆怀玉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著,看来完全遗传了父母的『美好品格』。 她赶忙拦在门口。 “爸,妈,冷静一点。” “那个面生的领导已经离开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陆父像是被气狠了一样喘著粗气。 “过不去,他们今天没得逞,以后还会继续这样,继续蹬鼻子上脸!” 乔雨眠求助地看向陆怀野,陆怀野轻嘆一口气,过来拦住了陆父。 “爸,你消消气,別让雨眠刚才做的一切白费心思。” 陆怀玉念叨著。 “他们想要陷害你,是要把林家的事归咎到你头上么?” “可是全村都知道林家的事就是乔雪薇做出来的,跟你也没关係啊。” 陆怀野拦著陆父,把他重新扶回炕上,然后慢慢的说道。 “这人估计不是石河子公社的,很可能是上面派来的人。” “给我们定罪完全不需要证据,只要何满仓这个『大队长』的口供就行了。” 乔雨眠继续补充道。 “对。”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比如让田桂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然后告诉那人我们生活富足,並没有受苦。” “最好惹得我们全家生气,跟他们吵架,甚至动手,这样就坐实了我们並没有认真改造,依然作威作福。” 乔雨眠冷笑。 “说他们不要脸吧,还非要走个形式,得亲眼看著我们出事,好以此为把柄。” “说他们要脸吧,还不分青红皂白,隨便就可以栽赃嫁祸。” “幸好我反应快抢在田桂前面把话说了,幸好路上有人,他们也不敢当著其他社员的面隨意给我安罪名。” 陆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声音里带著无奈。 “难道以后我们都要这样防著么?” 乔雨眠嘆气。 “目前只能这样了。” 陆家人个个面色凝重,乔雨眠拍了拍手。 “没事,兵来將挡水来土掩,我们渡过这一小关,暂时能安稳一阵子。” “吃饭皇帝大,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乔雨眠想下菜窖再拿出一些菜重新做,被陆母拦住了。 “这不是还有个菜么,简单吃一口吧,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刚才乔雨眠拿上来一盆辣白菜,一部分炒了土豆片,另外一部分切了切端上了桌。 刚才的事情糟心,陆家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 这一餐饭可以算是来玉石沟后吃得最差的一顿,也是吃得最快的一顿。 下午陆家人继续去上工,乔雨眠继续收拾隔壁种植房的东西,又开始准备晚饭材料。 晚上吃完,田桂出来倒水,想开口骂乔雨眠几句,乔雨眠身后站著的陆怀野刚往前走了两步。 田桂嚇得急忙跑回屋里。 炕上躺著的何满仓已经醒了,他双目无神地看向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田桂端来一碗小米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 “他爹啊,你吃一口饭吧。” 何满仓摇了摇头。 “我真是小瞧了这个乔雨眠啊!” 田桂放下饭碗。 “今天那个领导是谁啊,你们本来是想做什么。” “不是我埋怨你,你做事咋不跟我说呢,我也能想个办法帮帮你。” 何满仓闔上眼睛。 “別问了,要不是为了乔雪薇那个搅家精,我也不会卷进陆家这件事里。” “我现在是回不了头了!” 田桂仍继续问。 “你就跟我说说吧,那人到底是谁啊,什么卷进陆家里,你这话说的我好害怕啊!” 何满仓睁开眼睛,转头看著田桂。 “別的我就不说了,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你就记著,陆家要是过得好,我这队长就当不成了。” “要是能把陆家扳倒,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那我一辈子都会是玉石沟的大队长!” “別说我,就算是青山,也能当一辈子的队长!” 话音还没落,就听一门之隔的灶房外『哗啦』一声。 何满仓脸都嚇白了,径直坐了起来。 “谁!” 乔雪薇推门走了进来。 “爸,妈,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是青山让我来看看爸怎么样了。” 田桂刚想骂,乔雪薇开口道。 “爸,妈,你们想给陆家安个罪名的话,兴许我有办法!” 乔雨眠並不知道何家三个人正在屋子里说什么。 她把陆怀野拉到种植房。 “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很不安心,所以我准备去一趟青山县。” “我要去试探一下秦家,所以你给我讲一讲,秦家叔叔或者秦家婶子的长相。” “最好有特点,让人一下就能认出。” 陆怀野疑惑。 “我陪你去不就好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乔雨眠摇头。 “本来咱们俩去可以,但今天这事一出,我觉得肯定有人盯著咱们家。” “你不能离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家里干活。”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紧皱的眉头,忍不住抬手抚平。 “不要总是紧皱著眉头,这样老得快。” 陆怀野刚要说话,乔雨眠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什么不安全,你要陪我去。” 乔雨眠舔了舔乾涩的嘴唇,沉声道。 “陆怀野,我知道你有各种担心,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 “现在家里情况有些乱,並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安稳。” “相比於那种安稳的生活,我觉得有人上门找茬是好事!” “这代表著陆家依然有被覬覦的价值,看到陆家过得好,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 “所以现在就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候。” 乔雨眠眼见著陆怀野红了眼眶。 她鼓起勇气,上前握住了陆怀野的手。 “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我们都要相信彼此!” “我们一起熬,把这一段时间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你说对吧。” 乔雨眠话音刚落,握著陆怀野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一股向前的惯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下一秒,她便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中。 陆怀野的怀抱宽阔,她被容纳在双肩合拢处。 背后被有力的手臂环绕住,整个人被包裹进温暖里。 陆怀野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乔雨眠,谢谢你为陆家所做的一切。” “若是陆家有一天重回荣光,我……” “你就帮我一个忙!” 乔雨眠急著打断陆怀野的话。 她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似乎又害怕听到从他口中说出那句话。 而且她確实有所求,现在提出,时间刚好。 乔雨眠轻轻挣了一下,陆怀野便鬆开紧紧锁著她的双臂。 乔雨眠从怀抱中离开,心底竟还有一丝不舍。 不过她还是立刻站得笔直,看著陆怀野的眼睛开口。 “你知道我爸去了大西北,他身体不太好,我怕那边呆久了他受不住。” “如果陆家能重回旧位,可不可以帮忙找人把我爸爸调回来。” “当然,如果用很多钱,钱我们乔家出。” “如果需要人情,我……” 乔雨眠话还没说完,双臂便被陆怀野握住。 “欠人情的话,你想怎么还?” 乔雨眠支支吾吾。 “我……我……” 陆怀野揉了揉乔雨眠蓬鬆的头顶。 “净说一些傻话。” “你嫁给了我,你爸爸就是我的岳父。” “女婿帮岳父办事,说什么还不还地,这是我该做的!” 陆怀野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屋里太热,还是因为刚才的拥抱在害羞。 他忍不住嘀咕道。 “你真的要还,就要用一辈子来还。” 第60章 卖鸡蛋 乔雨眠还在因为两个人第一次的拥抱而不知所措。 这会心跳加速,耳朵也嗡嗡作响,陆怀野放低声音嘀咕的一句话,她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陆怀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再重复。 “没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万事小心。” 陆怀野给乔雨眠讲了一下大概特徵。 “秦叔叔叫秦远征个子不高,早年得过胃病,导致这么多年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他爱人叫曾佩贤,我们都叫她曾阿姨,是个典型的东北大嗓门女人,你只要听她说话就能认出来。” 陆怀野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从窗台边拿起一叠纸和一个笔。 “雨眠,这是你放在这里的么?” 乔雨眠摇摇头。 “不记得了,可能是我放的吧。” 两人没多想,陆怀野直接在纸上画了起来。 又商量了一下,两个人这才回去休息。 冬天天亮得晚,乔雨眠没等天亮就出发了。 她要赶在曾佩贤上班前到达青山县。 走一个小山的山路过去到兴隆山大队,再通过兴隆山大队修好的路,骑自行车去青山县。 如果是夏天,这段路程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 但刚下完一场雪,山路十分难走。 又因为是黑天,她有点找不准方向,几乎在林子里折腾了两个小时。 一直走到大路上,这才体现到买了自行车的好处。 迎著寒风又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终於在上班之前到达了青山县。 到了陆怀野给的地址,她找个没人的胡同,把自行车放进空间里,又从空间里拿出来手提篮,里面装满了鸡蛋。 学著七十年代农村风格,找了一块藏青色的头巾围在头上,挎著小筐稍微佝僂起后背。 这样看过去,跟村里那些婶子没什么区別。 街道慢慢变得喧囂,大家都吃完饭准备上班。 乔雨眠蹲在楼下,看到一个人就挎著小筐故意去附近转悠。 现在不许私人倒卖东西,被抓到了不仅要罚款,可能还要拘留。 但谁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像是鸡蛋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需要,所以见到倒卖的,没人会去举报。 需要的就过去买一点,不需要就当看不见。 乔雨眠的鸡蛋都是在村里买来的。 村里都知道他们家有臥床的老人和孩子,所以鸡蛋都会卖给她。 在这站了一个小时,鸡蛋都卖了半筐,终於等到了她要找的人。 不得不说,陆怀野的画得十分生动,乔雨眠甚至不用拿画纸出来比对,一下就能认出来。 也是恰巧有人跟曾佩贤打了招呼,她有点沙哑的大嗓门让乔雨眠更加確定了她的身份。 乔雨眠向刚才路过的所有人身旁晃了一下,也去曾佩贤身边晃了一下。 没想到,曾佩贤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要走。 乔雨眠直接拦住了她。 “大姐,你买鸡蛋不,俺这可是农村的土鸡蛋,又大又好,只卖6分钱。” 供销社的鸡蛋是五分钱一个,但是限购还要排队。 黑市的鸡蛋八分钱一个,乔雨眠只卖六分钱,十分合理。 曾佩贤犹豫了一下 “算了,家里还够吃一阵子的,不用了。” 乔雨眠並不气馁,她把篮子上盖著的布掀开继续推销。 “大姐,你好好看看,我这鸡蛋可比供销社的大多了。” 乔雨眠积极地扮演著一个推销鸡蛋的农村人,还边说边比画。 但是她说完那句话就放轻了声音。 “我这鸡可是在玉石沟的山上跑的,你知道不,我们玉石沟挺穷的可没人给鸡餵饲料,鸡都是满山跑著吃虫子的。” “这是我起早收的鸡蛋,我陆家媳妇可从不骗人。” 曾佩贤听到这句话,眼睛立刻瞪圆了。 “你是……” 乔雨眠立刻打断了她说的话。 “大姐,我这鸡蛋就剩半筐了,你就全买了吧,买完了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乔雨眠离曾佩贤特別近,她甚至能听见她逐渐加快的喘气声。 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这么多鸡蛋,我买了你是不是也得把这筐给我,要不我怎么拿回家。” 乔雨眠喜笑顏开。 “大姐,这筐我可不能给你,我下次卖鸡蛋还能要用哩。” “这样吧,我跟你回一趟家,把鸡蛋给你送上去,你看行不。” 曾佩贤点头。 “行吧,那你跟我来。” 她转身走进楼道,乔雨眠也跟著上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没说话。 一进到屋子里,曾佩贤立刻红了眼眶。 “你是……你是……” 乔雨眠朝曾佩贤眨了眨眼。 “曾姨,你家放鸡蛋的地方在哪?” 曾佩贤立刻反应过来,用手指了指厨房。 “放那边就行。” 乔雨眠过去,一边往厨房的一个小筐里放鸡蛋,一边问。 “曾姨,我是陆怀野的媳妇我叫乔雨眠。” “上次他来你家的时候吃了闭门羹,但是他回去跟我说亲叔叔平日里跟我公爹关係最好,不应该是这种態度。” “所以我们猜想,是不是有人看著你们,不让你们接触陆家。” 曾佩贤点头。 “对,因为跟陆家来往太密切了,所以有人看著我们,我们只好把怀野赶走。”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老秦在查了,一定能查出是谁要做什么。” 乔雨眠继续放著鸡蛋。 “如果有人监视你们,那我就不能带陆怀野过来了。” “过年之前我还会再来一次,这次你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陆家么?” 曾佩贤情绪十分激动。 “我对这件事了解不深,具体还是得问我家老秦啊。” “我只知道,有人希望你们陆家在必要时站队。” “所以如果你们被人威胁站队,一定要拖住,不要轻易站队。” 乔雨眠手抖了一下,两个鸡蛋掉在地上碎了。 她急忙鞠躬。 曾佩贤想要去扶她,被乔雨眠拦住。 “曾姨,要是有人监视你们家,很可能在对面楼里看著呢,我们做戏就要做全套。” 乔雨眠一面做出道歉的样子,一边拿地上的抹布开始擦地。 “什么叫不能轻易站队?” 曾佩贤急得直跺脚。 “老秦出差了,要是在家他就能跟你说清楚打听到的事。” “我这人像个大喇叭一样,老秦很少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这些都是我偶然听来的,大概是上级领导要有一次比较大的变动,你公公是个非常关键的角色。” “所以你们家现在不能轻易站队,如果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回去问他,他一定知道。” 乔雨眠擦完地,然后又把抹布洗乾净。 “曾姨,告诉秦叔叔,不要为难,保护自己为先。” “我公公说了,大家都不再年轻,不要做不值得的事。” 曾佩贤红了眼睛。 “回去告诉你公公,我家老秦既然认了他这个朋友就不会眼看著不管,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会替陆家犯案。” 乔雨眠知道自己劝不动,还是先回去问问陆父才能做具体的打算。 两个人下楼,乔雨眠跟在后面十分殷勤。 曾佩贤一脸笑模样。 “刚才鸡蛋打碎了我看那个黄还挺好的。” “这样吧,我家有个亲戚坐月子,你给我攒100个鸡蛋带来行不。” 乔雨眠连忙点头。 “行行,等我攒够了鸡蛋,我还是这个时间来著找你行么?” 曾佩贤从隨身背的斜挎包里掏出钱,放进乔雨眠的筐里。 “这个钱给你结清了。” 乔雨眠看到筐里的钱,除了三张大团结,还有一些散碎的零钱。 这大概是曾佩贤身上所有的钱了。 生怕有人看到,乔雨眠也不敢推拒,只能目送著她走向远处。 今天来青山县主要就是为了来秦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早上遇不到曾佩贤,就晚上再等一等。 或者在这住一晚,明天再来。 没想到早晨就把事情顺利地办完了,这会她还不知道要去哪。 既然曾佩贤给了钱,那就去供销社排队买一些不用票的水果。 乔雨眠往商店走,可是总感觉有人跟著她。 她假装摔倒,余光向后面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有个人一闪身进了胡同里。 看来刚才谨慎一些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假装不知道有人跟著她,继续往商店走。 前一阵子来好几次都没有遇到水果。 可能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柜檯里居然出现了水果。 乔雨眠买了三斤苹果,三斤橘子,两斤梨,装鸡蛋的筐已经堆满,这才离开。 她出了供销社,跟著她的人还是没有离开。 乔雨眠有些为难,她假装累了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从筐里拿了个苹果慢慢地啃了起来。 就这一会,她想了无数个办法。 既然能出来跟踪別人,必定是有经验的人。 想要靠普通的方式甩掉他们有点困难。 自己现在围著头巾,跟著她的人大概看不清楚她的脸。 倒是可以先找个胡同里的公共厕所,进去换一身空间里的衣服再出来。 但那样就会跟这些人迎面碰到,自己的脸就会被看到。 万一这些人等著一直不出来,再回想起自己,下次再来跟曾佩贤联繫就不容易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把自己这一身衣服还给她,然后彻底让那些跟著的人相信,自己是卖鸡蛋的。 苹果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乔雨眠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第61章 钉子 乔雨眠循著记忆找到了占山街。 占山街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是机械厂的职工家属聚集地。 机械厂是大厂,干零活的人非常多,分房子的指標紧张,一个大院里住著好几户人家。 比起乔雨眠住的地方,这里又被叫做贫民窟,人多又乱,鱼龙混杂。 乔雨眠进了占山街,再往前走就有牌子在墙上钉著,写著占山胡同。 她回忆著。 “占山街,占山胡同,进去左拐,红色大门。” 因为一个院子住著好几户人,为了行动方便,只有晚上院子大门才上锁。 每个院子里都有退休的老人,所以白天十分安全。 乔雨眠推开红色大门,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就走了进去。 她进去刚把门关好,最外间就出来一个岁数大的妇人。 “你找谁啊?” 乔雨眠微微弯腰致意。 “大姐您好,我想找一下高六。” 妇人翻了个白眼,走到第三个房间使劲拍了拍窗。 “六子,六子,起来,有人找!” “六子!” 乔雨眠生怕她使劲大喊被外面的人听见。 “大姐不用喊了,我进去就行了。” 妇人没在喊,只是警惕地看了乔雨眠一眼,然后回了自己屋子。 乔雨眠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 玻璃上当著帘子看不见什么,她尝试著推了一下门,门还真的开了。 刚推开门她就皱紧了眉头。 十平米左右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 盒子,古画,书籍,就连她卖给高六的那套茶杯也放在墙角的地上。 不知道是房子太老还是堆了这些东西,屋子里一股发霉的气味。 她象徵性地扇了扇鼻子,还是走了进去。 高六穿著毛衣睡在一张掉漆的铁架子床上,屋子里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个单身的男性。 可能是昨晚熬夜,这会睡得十分沉。 乔雨眠在画桶里抽出一卷画轴懟了懟床上熟睡的人。 高六挣扎了一下翻了个身,好像很不情愿被人打扰。 乔雨眠用力使劲懟了一下,高六这才支棱起身子。 “干嘛呀大早晨的……” 他微眯著眼睛,强硬地在对抗著睡意。 看到乔雨眠后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然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 “臥槽……” “大……大姐,你怎么进来的?” 乔雨眠把画轴放进了画桶里,用手拍了拍凳子上的灰。 “不用叫大姐,叫我小乔就行了。” “你门开始,我推门就进来了。” 高六拍了拍心臟。 “嚇死我了。” “小乔同志,你这一大清早过来找我有事么?” 乔雨眠露出笑脸。 “还真是有事要麻烦你。” 已接近中午,胡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別人盯著秦家都没什么事,他一来就出现个卖鸡蛋的。 冯爷发话了,只要秦家附近出现面生的人都要跟著,要知道这人到底是哪的,跟秦家接触是为了什么。 眼看著要过年了,那些乡下人交完公粮,都会拿著攒的鸡蛋出来换点钱留著过年,这也没什么稀奇。 可跟了一上午,觉得这人就是个倒卖鸡蛋的,能有什么来头! 眼见著那妇人进了占山胡同,这种贫民窟里的人就是愿意倒卖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他已经准备放弃。 刚想转身走,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兄弟,什么尺寸的钉子?” 胡东心下一沉。 这人居然说的是黑话。 干他们这行的被道上的人称为『钉子』,就是专门盯人的。 要是有人问『什么尺寸的钉子』就是在问你在谁手底下干活。 越是龙蛇混杂的地方,暗中的势力越喜欢画片分区。 要是无缘无故去別人家的地盘盯梢,弄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报上自己的『家门』,说明一下来干什么,简单报备一下就没问题。 但他要是敢把冯爷的名字报上去,以后这青山县他也別想呆了。 到底是做久了这一行,脑子里灵,眼睛一眨心里就有了想法。 “什么尺寸什么钉子,我没有钉子。” 高六弯了弯嘴角,眼睛微眯。 “我看你在这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这是等谁呢?”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怀疑你是小偷在踩点,可是要报公安了!” 胡东连连求饶。 “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小偷。” “我是看到有个大姐进了你们院子,我看她卖给別人鸡蛋了,我老婆要生孩子了,我也想跟她买点鸡蛋。” 高六这才恢復正常。 “买鸡蛋,你早说啊。” 高六把男人拽进院子里。 “周嫂子,找你买鸡蛋的。” 高六被拽进院子里时心里还有点忐忑,可看到地上放著的筐,就是刚才那个女人挎著的。 接著,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还是那套深蓝色的袄,可能是没有围头巾,他感觉这脸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女人开口小心諂媚。 “你买鸡蛋啊,真不凑巧,这是我在乡下收的鸡蛋,今天去部队家属楼那边,被一个大姐全换走了。” “她还跟我定了100个鸡蛋,这下个月的鸡蛋也换完了。” “我这是没有了,你若是想要,我再找別人给你问问?” 胡东脸上露出一丝尷尬。 “没有就没有吧,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吧。” 女人脸上掛著假笑,让胡东有些不自在。 “我,我走了。” 胡东脚步僵硬地走出大门,红色大门『咣』的一声被关上。 隨著大门的关闭,他的心情也跌到谷底。 做『钉子』最怕被人发现,这次被人发现了,至少两年不能再出来跟人。 他没撒谎,老婆要生三胎了,家里经济负担重,否则自己也不会做这种事。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就没有再继续盯下去的必要,必须回去復命。 冯海平正在办公室里看信,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拿著炉鉤子勾开炉盖子,把这封信扔了进去。 眼见著火舌完全吞噬这封信,將信烧成了灰,他才重新盖上。 “进来。” 胡东打开门,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好像还掺杂著烧焦的味道。 “冯爷,我……我被人发现了。” 冯海平的手一紧。 “曾佩珊发现的?” 他冷笑一声。 “发现了也不要紧,继续跟就是了。” 胡东更加紧张。 “曾佩贤没发现,我跟几个兄弟轮换著从不同的地方盯著,他们秦家至今都不知道有人盯著他们。” “是……是今天有个卖鸡蛋的跟著曾佩贤上了楼,我去盯著那个卖鸡蛋的,然后被发现了。” 冯海平慢慢踱步走回椅子上坐下。 “卖鸡蛋的?” 胡东点头。 “对,卖鸡蛋的。” 他將今天碰到卖鸡蛋的和怎么跟著到了占山街,怎么被发现,又怎么脱身这件事说得事无巨细。 冯海平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没说话。 胡东终於知道,为什么几个兄弟都十分怕犯错误,在冯爷面前匯报,实在是亚歷山大。 当他觉得自己后背湿透了,这才又听到问话。 “你能確定,去曾佩贤家卖鸡蛋的,就是你在四合院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么?” 胡东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我確定。” “我一路跟著她的,亲眼见到她进了那个院子。” “而且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鸡蛋筐,那个女人也穿著刚才卖鸡蛋时候的衣服,她还说了自己卖鸡蛋给曾佩贤。” 冯海平这才长舒一口气。 “恩,你回去吧,我会调你去別的县,一家老小收拾收拾,今晚就走。” 胡东鞠躬。 “谢谢冯爷。” 冯海平眼皮一翻,面露凶相。 “什么冯爷,我不过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你们说话都注意点!” 胡东连忙道歉。 “是,冯……冯副厂长!” 战战兢兢地走出了纺织厂,胡东觉得快要嚇死了。 要不是冯爷吼那一句,他还想要匯报一件事。 曾佩贤还预定了一百个鸡蛋。 算了,反正就是个卖鸡蛋的,现在盯著秦家已经不是他的工作了,他没必要再给自己增添烦恼。 办公室的冯海平接了个电话。 “喂,领导。” “玉石沟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您放心,我派人盯著呢,等有了消息,我亲自去找陆家。” “好,再见!” 放下电话,冯海平习惯性地拿起笔,落在纸上写出了一个『西』字,然后迅速划掉。 最后又把那张纸扔进炉子里烧成了灰。 这边的一切乔雨眠都不知道。 她正在高六的房子里听高六介绍那些『古董』。 直到女人把衣服换下来还给她。 乔雨眠將篮子里的水果都给女人。 “周嫂子,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周嫂子还是一样没什么表情,接过水果就离开了。 高六解释道。 “周嫂子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笑。” 乔雨眠坐在凳子上有些混乱。 其实她不太信任高六,不想这么早找他来帮忙。 想解决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別的办法,可她莫名地就想到了高六。 不过这也算对高六一种试探,高六做得令他十分满意。 “小乔,你为什么要甩掉这些人,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想跟我说的。” “不过我高六就是这样的人,有困难找我,我肯定帮。” “也希望你有好事也想著我,嘿嘿!” 第62章 利益捆绑 乔雨眠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目前能给高六带来什么好处。 不过她知道,以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將这件事翻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现在还十分混乱。 事情好像向著她无法掌控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护住了陆家眾人引起了与上辈子不同的连锁反应。 她可以肯定的是,上辈子没有任何人来过陆家试探。 很明显,昨天跟著何满仓来的人,就是来试探陆家,或者说看陆家不顺眼,想来抓陆家的错处。 可何满仓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人来查陆家呢? 他那么自私怕事的人,才不会为了保住乔雪薇而到处找关係,甚至能找到一个能保住乔雪薇,而把自己推出去的人。 一定是有人听说了这件事,这才利用了何满仓。 跟陆家关係好的四个人,一个人对陆家的事彻底放手,两个人在观望。 真心为陆家办事奔走的人被监视起来,似乎是在防著什么?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呢? “小乔同志,这都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乔雨眠的思绪被高六殷勤的声音拉了回来。 她调整了状態,轻嘆了口气。 “高六,还是很感谢你能不问缘由的帮我,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回报,但是我不会让你白做。” 她想著,高六现在看来还算可以信任,等以后自己做沤肥的事,可以带上他一份。 “我想再麻烦你帮我个忙,我会给报酬。” 高六搓了搓手掌。 “乐意至极。” 乔雨眠正色道。 “我家的事比较乱,我不能跟你细说,简单给你解释一下。” “我丈夫家曾经也是华京的领导,因为內斗暂时被下放到石河子公社的玉石沟。” “那里物资比较稀缺,我们每次都比较困难。” “冬天马上来了,出来一次就更难。” “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人,假装成我的亲戚,在入冬后每个月来看我一次,暗中给我送一些物资。” “每次的跑腿费五十元,买的物资另算。” 五十元这个数目是乔雨眠能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一个机械厂的四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十多块。 对於鬼市里来回倒腾东西的高六来说不算多,但一个月只跑这一次就能挣五十块,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高六思考了一下。 “小乔同志,我交你这个朋友!” 乔雨眠拿著笔,罗列了一些消耗品物资,比如红,上厕所用的刀纸,牙膏牙刷香皂等等日用品,青菜,水果也是必不可少。 高六这种人在鬼市和黑市都有人脉,弄到这些东西还能从中间赚个差价,这样也就不止五十块的收益。 乔雨眠把单子给高六,嘱咐他半个月后假装成自己的表哥来送第一批物资。 乔雨眠简单地画了路线图,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生怕有人在门口继续盯,她是翻墙出去的。 换了身衣服,骑著自行车再次回到供销社。 刚才买的水果给了周嫂子,这会自己还要再买一点。 现在的队伍人比刚才的少一些,库存还有很多,乔雨眠准备多买一些。 其实她也能出来补充物资,只是辛苦一些。 而且经过这次被跟踪,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更专业的人来替她办事。 高六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人有一些底层人脉,比如鬼市里的老头和那两个小孩,还有刚才顶替她身份的周嫂。 这些人就算是被注意到也有自己的脱身方式。 让高六来送东西,是要在一次次的接触后加深彼此的羈绊,增加信任。 如果接触久了证实高六的確值得信任,那么她甚至可以利用高六在鬼市的特殊渠道买一些她无法打听的消息。 毕竟她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弄清楚。 苹果橘子和梨各买了十斤,又补充了一些不需要票就能买到的蔬菜后,乔雨眠找了个公共厕所换了身暖和的衣服骑著自行车往回赶。 怕遇见什么人,乔雨眠在山上呆到天黑才往家赶。 她刚把买的东西从空间拿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往这边走。 乔雨眠想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乔雪薇跟別人偷情。 隨著那人的走近,这才看到居然是陆怀野。 她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挥了挥手。 陆怀野认出是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雨眠,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乔雨眠把一编织袋的东西从灌木里拖出来。 “我买了东西,怕何家看到。” 陆怀野身上背了半捆柴,看样子是装作拾柴来接她。 “下次你要去就不要再带东西回来了,太辛苦。” 陆怀野牵起乔雨眠的手,宽大掌心传来的热度將她包裹起来。 “家里人都在等你吃饭,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一种踏实感涌上心头。 就这样任由陆怀野牵著她回了家。 走下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人走进院子,看到何家院子里有一簇忽明忽暗的火星。 乔雨眠知道,这是何满仓在抽旱菸。 她像是刚跟陆怀野去山上拾柴回来一样自然,把柴卸在了塑料布搭建的柴房里,好似从来没离开过。 回到家里又是免不了一阵寒暄。 全家都知道乔雨眠去县城打听消息,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吃完饭,陆怀玉藉口去洗澡,乔雨眠又告诉鹿老太太自己买了苹果和橘子在柴房,让她拿一些带著陆怀安去吃,顺便也可以挤一些橘子汁给陆老爷子餵下去。 屋里剩下陆父陆母和陆怀野,乔雨眠把打探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陆父。 包括她是如何被盯上,如何藉助高六脱身,和高六试探对方的事情。 陆父犹豫半晌。 “这个高六是可信之人么?” 乔雨眠想了一下。 “暂时可信,但要全然相信他,让他帮我们打探消息,需要利益捆绑。” 陆怀野眉头微皱。 “在我们没有能让他为我们豁出去卖命的利益捆绑前,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乔雨眠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沤肥这件事必须儘快提上日程。 她必须要在年前的几次交往中试探出高六是否值得託付全部。 如果高六值得,哪怕他把沤肥的配方交给他,让他走上辈子何满仓的路也无妨。 乔雨眠並不想爭名夺利,这辈子只求过得顺心顺意,能亲眼看到仇人得到报应! “老陆,你就没有一点头绪么?” “到底谁和谁在爭斗,需要我们家站队?” 陆父揉了揉太阳穴。 “若是我在华京,有人拉拢站队还能说得过去。” “可在这之前,我和爸已经退到青山县,手里的权利全都放了,拉拢我没有价值!” 陆怀野微微摇头。 “我觉得自己也並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乔雨眠一直想的都是上辈子的事,半天才想出一个结果。 “也许……” “站队只是透露给秦家的藉口。” “或者说只是表面上的藉口,用这种普通的藉口来掩饰一个更无法言说的秘密。” 陆父像是耗尽了心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害我陆家至此,还希望我『站队』?” “且等著吧,等到那一天,我会好好『站队』的!” 一家人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最后还是回房间休息。 乔雨眠没觉得很累。 她摸黑把买来的水果和蔬菜放进了地窖,洗了个澡才睡下。 刺耳的锣声把乔雨眠吵醒。 她躺在炕上听了一会,这锣声比起平日召集开会时有劲得多。 穿好衣服,她跟著一家人到了打穀场。 打穀场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家家户户都拿著麻袋或编织袋翘首以盼。 “这是?” “分粮。” 陆怀野把乔雨眠的围巾紧了紧。 “今天是分粮的日子。” “原本昨天就要分的,可队长著凉躺了一天,所以改在了今天。” 乔雨眠抬头,两个人会心一笑,心里都清楚。 著凉不过是个託词,实际上是气的厥了过去。 所有人都因为分粮而喜气洋洋,只有何满仓坐在椅子上板著脸。 分粮是整个村子里一等一的大事,可以说,这一年的辛勤劳作就为了这一刻。 何满仓藉口生病,分粮的事情完全是由副大队长主持的。 副大队长先是宣布了整个玉石沟粮食的產量,又匯报了交粮的数量。 从剩余的粮食里扣除百分之二十的公分量,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九十人头粮。 念到名字得上去领粮食,社员们恨不得掏掏耳朵,生怕错过叫到自己家的名字。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冻得通红的耳朵,慢慢的移动到她身体左侧。 乔雨眠觉得自己被高大的阴影笼罩,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没那么刺痛。 一转身,陆怀野正垂眸看他。 目光交匯,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雨眠,看样子还要排队好久,你回去吧,我在这等就行。” 乔雨眠还没等说话,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大队长,你答应过我,让你儿媳当著所有玉石沟大队的社员做检討。” “这个检討什么时候做,难道要等到所有人分完粮食回家,打穀场的人都走光了再做么?”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做检討? 乔雪薇? 第63章 做检討 乔雨眠刚才是真的想回家来著。 別的社员全家老小齐出动是因为分的粮食到手大概要有二百斤左右。 不是每家都有板车,要靠全家人出动扛回去。 他们陆家才来玉石沟一个多月,就算按公分也不一定能分到多少粮食,陆怀野一个人就扛回去了。 可现在居然能看到乔雪薇做检討,有这样的热闹看,她才不会回去呢。 这会,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懒惰而留在温暖的被窝。 她要亲眼见证乔雪薇每一个『丟人现眼』的时刻! 何满仓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慢地往前走,副队长见状,赶紧让开了最前面的位置。 “我並没有逃避,只是想著大家著急分粮食,所以把这件事延后。” “你们林家既然有异议,那我现在就让她上来做检討。” 何满仓抬抬手。 “乔雪薇,你先来做一下检討。” 眾人的目光向后看去。 乔雪薇穿著一身耦合色的套装,一个辫子梳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 她白著一张脸,双眼通红,在眾人的注视下走到了眾人面前。 她从何满仓手里接过了纸板製作成的扩音喇叭,娓娓道来。 “玉石沟的各位乡亲们,在这里,我要做一下检討。” “我乔雪薇自视甚高,没有任何从医经验就擅自用偏方给林家二儿媳治病。” “事后,我怕受到责怪,还拒不承认,差点害了林家二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这里,我想给林家郑重道歉。” 乔雪薇捂著肚子,微微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的无知破坏了何林两家的情谊,还给我公公何满仓队长的工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如今我也是一个母亲,很能体会到一个孕妇的不易,更觉得自己的行为错上加错。” “感谢林家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愿意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以后一定会有所收敛,爭取在玉石沟大队做一名好社员,为大队多做贡献!” “请大家一起监督我!” 乔雪薇本来就长得娇小可人,这样带著哽咽认错,任谁也无法再硬下心来。 一听说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更是同情心泛滥。 “林家是厚道人,不会跟你一个孕妇计较的。” “对呀,你也要好好保重肚子里的孩子。” “行了,做完检討就继续分粮食吧,这怪冷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乔雪薇离开,副队长继续组织分粮食。 乔雪薇从棚子里走出来,人群自动给让出一条路。 她从乔雨眠身边走过,看起来低眉顺眼的模样,其实瞪了乔雨眠一眼。 乔雨眠转头目送乔雪薇离开,猛然间往后退了一步。 陆怀野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著乔雪薇离开,不料下一秒乔雨眠跌进了她怀里。 他搂住乔雨眠一下便感觉出了她的不同。 以前也有过乔雨眠站不稳,她扶住她的时候,上次糊报纸,他更是接住了从高处坠落的她,直接抱了个满怀。 她身子软得让人心跳都失了频率,要用全是的自制力去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如今跌入怀中的人儿浑身僵硬,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雨眠,你怎么了?” “是不是太冷了,我先送你回去!” 陆怀野打横把乔雨眠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过去。 乔雨眠根本没反应过来,脑子里颳起了十八级的颱风。 就在刚才跟乔雪薇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看见了乔雪薇的鞋。 她记得那双鞋,是临海市百货大楼里的鞋子。 牛津厚底,立绒的面料,细细的鞋带绑成蝴蝶结十分漂亮。 这鞋本来是父亲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却因为乔雪薇哭著说自己从来没收到过父亲的生日礼物时,被爸爸转手送给了乔雪薇。 乔雨眠当时很生气,后来父亲买了双一模一样的,她从来没穿过。 刚才那双鞋上没有了鞋带,却也让她想起来,当初狗剩家死掉的那只鸡,嘴上绑著的就是这双鞋的鞋带。 她意识进入空间,找到了被扔地头的鞋带,再三对比完全没错。 想到这,那所有想不通的环节,就全部想通了! 那天林家找上门,她以为乔雪薇一定会被何家赶出去。 她站在门口也只是想看看何青山是如何把乔雪薇赶走,乔雪薇梦碎时是何等表情。 可乔雪薇的『见红』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命。 当时乔雨眠还在想,乔雪薇的命怎么这么好,这样人赃並获下毒害人的事都能有孩子替她挡一劫。 后来撞破乔雪薇偷情,她也无法理解,乔雪薇那种自视甚高的人为什么会跟玉石沟的人偷情,而且表现得那么急不可耐。 还有前天,乔雪薇假模假样地挺著那並不存在的肚子来家里作威作福,这一切都很蹊蹺。 直到看到这双鞋,这个鞋带,所有想不明白的事全都想通了。 她终於明白,乔雪薇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雪薇大概是从林家儿媳妇回玉石沟之后就开始计划,到底怎么才能让何家保住自己,自己又怎么才能从这件事里脱身。 想来想去,便决定拿孩子做文章。 所以她在何家找上门时,假装自己怀孕,被何家嚇得流產。 自己怀孕了,何家就必须保护她。 被何家嚇得见红差点就流產,何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有再多怨气,也得暂且忍下来。 因为何家在知道乔雪薇已经怀孕的情况下,继续追究,后续造成乔雪薇流產,那何家完全可以反告。 乔雪薇虽然给林家儿媳喝了药,林家的孩子也算是保住了。 要是乔雪薇的孩子没了,那完全就是林家咄咄逼人,两家可就要结仇了。 这件事就被乔雪薇用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孩子轻鬆化解。 她身体里流的血,就是杀了狗剩家的鸡放出来的血,鸡失踪的时间正好跟乔雪薇『见红』那天对得上。 可以想到。 乔雪薇去鸡常去吃虫的林子里抓了一只鸡,然后用鞋上的带子绑住鸡的嘴以免鸡啄伤她,也能阻止鸡叫得太大声。 就地取材,用林子里的石头砸死了鸡,再用石头把鸡脖子砸开放血,然后丟在了林子里。 她可能以为鸡丟了是很正常的事,没想到狗剩妈真的去山上找,也没想到这只鸡辗转到了她手里。 这只鸡到村里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都不会知道杀鸡的人是谁,偏偏她知道! 乔雪薇用孩子逃过了责罚,却也不敢说自己流產。 如果流產了,何家可能还会把她赶走。 只有肚子里捏著孩子,才能继续呆在何家。 可十个月后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找人偷情,现怀一个! 乔雨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这种蠢升天的事,乔雪薇还真能做得出来! 那天,她发现乔雪薇跟人偷情时,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何家。 告诉了何家,她假怀孕,跟人偷情,何家必然会把她赶出去。 可把她赶出去,她万一又做一些別的事给自己捣乱怎么办。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掌握中更加安心。 而且现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更不能让乔雪薇离开何家。 想一想,上辈子乔雪薇跟何青山瞒著她滚到了一起,这辈子乔雪薇给何青山带绿帽子。 而且何家一直想要『科学家血脉的金孙』,这回可好,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有趣,太有趣了! 乔雨眠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到乔雪薇是如何把何家一家三口玩弄於股掌之中。 等不及看何青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会拆穿乔雪薇,她得等这齣大戏唱完! 想到这,她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动了动身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陆怀野抱著。 思绪回笼,第一感觉就是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地搂住了陆怀野的脖颈。 “陆……陆怀野……” “可以放我下来。” 陆怀野因为小步奔跑,额头一层薄汗。 “你突然身体僵硬,跟你说话也不理人,我以为你生病了呢。” 乔雨眠嘴角微扬。 “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点出神。” “没事,你放我下来吧!” 陆怀野把乔雨眠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她脸色红润,眼睛闪闪的,嘴角还掛著笑意,完全不想刚才冰冷僵硬的模样。 確定乔雨眠没事后,他將乔雨眠放了下来。 “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去领粮食。” 乔雨眠也没拒绝。 唱戏的人都走了,她也没必要留在那里看何满仓的冷脸。 她刚才还以为何满仓真的是因为晕倒的事情身体不舒服所以黑著脸。 原来是答应了林家让乔雪薇当场做检討。 上辈子的何满仓总是高傲的,玉石沟大队长一职让他很骄傲。 儿媳妇当眾做检討,这跟当眾扇他嘴巴没什么区別。 乔雨眠一想到他们难受,心里就高兴。 陆怀安的脚步快,这会已经赶上了走在前面的乔雪薇。 为了避免跟乔雪薇遇见犯口角,两个人放满了速度跟在乔雪薇后面走。 突然,前面乔雪薇的脚步停下了,两个人也跟著停下。 顺著乔雪薇的目光看去,视线所及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64章 就是在羞辱你 夏然和陆怀玉面对面的站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处。 陆怀玉嘴角带笑,正从夏然手里接过什么。 乔雪薇只是停下看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院子。 乔雨眠看著身边面色阴沉的陆怀野。 “那个夏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让怀玉跟他来往。” 陆怀野轻嗯,然后转头看向乔雨眠。 “你没事了吧。” 乔雨眠点头。 “我没事,你快过去看看怀玉。” 陆怀野的眼神又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大步流星地朝两个人走过去。 陆怀玉看不见身后正有人走过来,兀自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 突然,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她抬起头看到哥哥脸色阴沉地站在身边。 陆怀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全家都看不上夏然。 因为夏然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给乔雨眠造谣,这让许多村民对乔雨眠和陆家都颇有微词。 可上次夏然来送赔偿的肉时,偷偷塞给她一封信。 信上写著,造谣这件事並非他所为,他之所以承认是因为有苦衷。 陆怀玉也相信,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夏然时,夏然的举手投足,谈吐举止都给他很好的印象。 信中写道,他下乡是把自己工作的机会让给了哥哥,他觉得只要有能力在哪都能发光发热,所以选择了下乡。 这样的思想和情操,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些大院子弟都不一样。 那些大院子弟仗著祖辈父辈的职位,从来不把別人放在眼里,遇到事情只会逃避,所有在外厉害的名声全都是靠家里。 陆怀玉喜欢这种不靠家里,又知道为家庭积极奉献的人。 而且,夏然浓眉大眼,长得十分帅气,有些像港台那边传过来明星的画报。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很喜欢。 本来以为家里人对他的印象也很好,没想到却因为乔雨眠的事彻底断了联繫。 还好夏然也觉得两人同龄,有共同话题,这才给她写信解释。 陆怀玉给他回了信后,两人又偷偷通信过几次,没想到这次见面,却被哥哥抓个正著。 陆怀野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 圆润的梨子带著青,可能因为放了很久,已经有点发皱了。 他一抬手就將那个梨子扔了回去。 “我家怀玉不喜欢吃梨,你以后不要再送了。” 夏然的笑容僵在脸上。 “陆家大哥,我知道你们以前是高官,生活富足看不上这种东西。” “我这也想著怀玉……陆同志下乡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水果可以吃,这是我托进城的知青带回来的。” “知青点还有,我再拿几个过来给家里爷爷奶奶尝尝鲜,没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陆怀玉虽然从小跟陆怀野吵架,但陆怀野真生起气来,她也是不敢惹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陆怀野是真的在生气。 “哥,我……” “闭嘴!” 陆怀野沉声打断了陆怀玉的辩解。 “你这么閒,回屋去拿几个麻袋跟我去打穀场领粮食。” 陆怀玉嘟著嘴刚要抱怨,夏然轻声道。 “要不……让陆同志休息,我去帮你领粮食。” 陆怀野没理夏然,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陆怀玉。 陆怀玉扁了扁嘴,像是在极力忍著眼泪。 乔雨眠快步跟了上来。 “怀玉,你去把柴房里的水果拿个袋子给夏知青装一些。” 乔雨眠推了推陆怀玉,將陆怀玉推回了院子。 陆怀玉像是怕两个人欺负夏然一样,十分快速地跑回去,一边往袋子里装水果,一边往这边看。 陆怀野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气场压迫得夏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离怀玉远一点。” 夏然虽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抬起头迎向了陆怀野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匯,像是无声地对峙著,夏然拼命地眨著眼睛,最终还是將目光转向別处。 乔雨眠拉住陆怀野,將他拽到身后。 “夏然,领公粮这种事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你一个外人。” “你自己的也没领对吧,快去领吧。” 这时,跑著来的陆怀玉將一个袋子懟在陆怀野身前。 “水果我装来了。” 她因为著急过来,只装了两个梨和两个苹果,这会跑得气喘吁吁。 乔雨眠接过水果,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 陆怀野心领神会,一把拉走了陆怀玉。 “走,领粮去。” 陆怀玉挣扎著不想去,却还是被陆怀野拽著领子带走。 待两人走远,乔雨眠整理了塑胶袋。 她抬起手將水果递给了夏然。 “怀玉给你的,拿著吧。” 夏然重新挤出笑容刚要去接。 乔雨眠一鬆手,塑胶袋从夏然指尖擦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苹果和梨从塑胶袋里滚出来,粘上了尘土,被砂石擦破了皮。 夏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径直冷了脸。 “乔同志,我希望你把掉地下的水果捡起来递给我,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羞辱我。” 乔雨眠抱著双臂冷笑一声。 “没错,我就是在羞辱你。” 夏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跟怀玉同龄,不过是遇到了说几句话而已。” “你们陆家也只是昨日辉煌,如今跟我一样是玉石沟大队的普通社员,没什么了不起!” 乔雨眠踢了一脚掉在脚边的梨,目光追著梨的滚动痕跡。 “夏然,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怀玉什么都不懂,你骗得过她却骗不过我。” 乔雨眠用下巴指了下地上的梨。 “看到那个梨了么?” “我陆家確实不復从前,但陆家的女儿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不当领导又怎么样?下放劳改又怎么样?” “我们照样能吃上新鲜水果,种类还很多。” “而你送来的梨,在这玉石沟不算是稀罕物,在我陆家更像个笑话。” 乔雨眠上前一步。 “我警告你,別把心思动在怀玉身上!”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偷偷联繫她,我会打断你的腿!” 她盯著夏然的眼睛,轻声威胁。 “你听懂了么?” 夏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连地下掉落的水果也不曾捡起。 他往前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步伐看得乔雨眠眉头微微皱紧。 “站住!” 夏然回头,面色不虞。 “还有什么事?” 乔雨眠快步走到他身边。 “你这脚怎么了?” 夏然白了乔雨眠一眼。 “前两天收拾工具,被老夏头用锄头打中了膝盖。” “怎么?你陆家管天管地,我伤了腿还要经过你们同意?” 伤了膝盖。 乔雨眠挥了挥手。 “没事了,你走吧!” 夏然攥著拳头转身离开,眼里闪过一丝寒凉。 他本来还对陆怀玉有三分喜欢,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厌恶。 要不是为了套陆家的情报,他才不愿意搭理陆怀玉。 不过就是受点羞辱而已,等那件事做成了,她早晚要连本带利的向陆家討回来。 夏然一瘸一拐地离开,乔雨眠转回身把那些苹果橘子收了起来。 虽然脏了也破了皮,但还能拿去沤肥。 她走回院子里,看到乔雪薇正站在门口冷冷的看著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乔雨眠没理乔雪薇,直接走进了屋子。 在外面冻了个透心凉,还是屋子里暖和。 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只要陆母在家,陆母从不允许她干活,她只好躺在炕上假寐,实际在空间里整理黑土地上的作物。 韭菜又出了一茬,需要割下来,其他作物需要浇水。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陆怀野带著陆怀玉回来了。 陆家一共分到了五十斤大米,十斤白面和十斤的糠。 陆怀玉抱著那一小袋轻飘飘的糠,进屋就扔在灶台上,转身回了隔壁屋子。 陆母正在盛菜,看到陆怀玉冷著脸离开。 “怀玉,快吃饭你还回去干嘛?” 陆怀野把米放进墙上掛著的壁橱。 “不用理她,让她冷静一下。” 陆母嘆口气。 “你別老欺负你妹妹,来到乡下她一直都不太高兴,你当哥哥的不说成天哄著她,也別惹她吧。” 陆怀野沉著脸。 “我才没惹她,是她没长心!” 陆怀野可能不愿意说女孩子家的心事,放好粮食后也走了出去,进了种植房。 陆母拿著铲子一脸的懵。 “这兄妹俩是怎么了?” 乔雨眠急忙出来安抚陆母。 “妈,他们俩就是闹了个小矛盾。” 乔雨眠將刚才见到夏然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听到她说这件事,陆母也板起了脸。 “怀玉也真是没长心,夏然领咱们来的第一晚就想拿陆家当枪使,后来还给你造谣,给我们添了多大的麻烦。” “要是个普通的老实男人也就罢了,跟这种人来往做什么!” “不行,我得去说他!” 乔雨眠一把拽住陆母。 “妈,怀野已经说过她了,你这会再去说她怕是要伤心死了。” “马上要猫冬,咱们勤看著点少让他们接触就是了。” “等我们回到青山县,这夏然还是得留在这,怀玉就算有什么心思,慢慢的也就断了。” 陆母被劝住,可还是一脸的担心。 乔雨眠见饭菜都做好,拿著小盘子给陆怀玉每种都盛了点,然后把剩下的饭菜端上了桌。 刚吃完饭,从塑料暖棚隱约看到外面好几个人进了院子。 第65章 写信 陆家人都迎了出去,看到林家父子三人推著板车进了院子。 林立国激动地握住了陆父的手。 “陆首……” 陆父急忙打断。 “我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大哥吧。” 林立国饱含感激地喊了声。 “林大哥,多亏了你家儿媳妇,我家老二的孩子才能保住。” 他指了下推车里的东西。 “这是你家儿媳妇之前在我家定的一些家具,本来早就应该送来。” “但你也知道,老二媳妇前一阵子住院,我和我那老婆子又不爭气地倒下,老大一直伺候我们就把这活耽误了。” 他招呼著林家的两个儿子。 “老大老二,快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陆怀野和乔雨眠跟著搭手把东西都往屋里抬。 除了乔雨眠定的桌子和门框等等,另外还有两个小的炕柜和两个袋盖的木桶。 林立国解释道。 “这些是你定的,这些是我们的谢礼。” 他揭开木桶。 “这里是三十斤米和二十斤面,东西不多,你们別嫌弃。” 乔雨眠正对著那两个炕柜爱不释手,却猛然发现又送了米麵。 她急忙把米麵袋子拿了出来。 “林叔,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炕柜和木桶我们都收下,这米麵我们真的不能要。” “玉石沟土本来就不好,收成比別的大队少很多,交完公粮,每家也就分不到三百斤的粮食,其中还有一些糠,这可是一年的口粮。” “你把这些粮食都给我们家了,你们一家可怎么办。” 陆父不知道一户才能分到这点粮,也急忙劝阻。 “林大哥,炕柜是自家儿子的手艺,我收下这份心意。” “这米麵你们可千万拿走,我不能要!” 两家又推拒一番,还是陆父放了狠话,说收了米粮以后再不来往,林家人才同意把米粮带回去。 林父把米粮用板车推回去,林家老大和老二帮著陆怀野把窗框换了一下。 新的窗框严丝合缝,例外都糊上了黄泥拌的稻草,等干了再糊一层报纸,窗子就再不会漏风。 林家给浴室换窗户时还夸了里面的种植室,顺便又帮忙加固了三个屋子前的塑料暖棚,说是冬天下再大的雪也压不塌。 这活干到了天黑,本来想留林家两个儿子吃饭,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吃,带著工具走了。 新的窗框严丝合缝一点风也不透,炕柜崭新,衣服再也不会乱糟糟地堆在墙角,而是放在炕柜里,被子也叠得整齐放在柜上。 几个人终於不用在破门板上吃饭,而是围著圆桌,坐著板凳,热热闹闹地吃饭。 整个屋子仿佛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颓败的模样。 饭后,陆母还切了苹果,一家人边吃水果边聊天。 陆怀安吸吮著橘子汁,嘴里嘟嘟囔囔。 “哥哥新盘的炕很暖和,报纸把墙糊得乾乾净净,窗子也换了新的不再漏风,我们吃完饭还能吃饭后水果。” “我甚至感觉,这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別。” 陆母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这都是你嫂子贤惠,我们这才能过得富足。” 陆家几乎天天都在夸讚乔雨眠,这样的话乔雨眠已经不会再谦虚,若是谦虚,只会引出更多的夸讚。 可陆母话刚落,陆怀玉一把將橘子皮扔在桌子上。 “我回屋了。” 温馨的气氛顿时被破坏。 陆父想要说什么也被乔雨眠阻止。 现在的陆怀玉大概就是叛逆期,不能逆著来。 越刺激她,她大概越想证明自己,到时候背著家里跟夏然做出什么来,后悔都来不及。 先让她冷静,然后再做打算。 陆怀玉回到房间,趴在被子上放声痛哭。 哭了一会,外面敲门声响起。 “怀玉,水烧热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陆怀野拿著换洗的衣服走了出去,完全没搭理站在门边的乔雨眠。 一进浴室,炉子上的水壶正冒著热气,大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的开著。 今天没干活,不想泡澡,只需要简单地擦洗一下。 她只是把水舀进了盆里,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笔和纸,坐在桌子上写信。 夏然: 展信问安。 今天实在抱歉,陆怀野人如其名,野蛮又粗鲁。 乔雨眠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想著自己好,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 自从下乡,我受尽了这二十年来从未受过的委屈,干了二十年来从未乾过的活计。 我真的很怕我会永远留在这里,永远做一个农民。 上次你在信里说你的回城报告已经递交上去,年后能批覆下来。 我想问一下,如何提交回城报告,交给谁,走什么样的流程。 因为我也想回去,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乔雨眠並不知道每次陆怀玉在浴室磨蹭都是在写信,自以为是小姑娘贪玩水,洗得久了一点。 等她洗完澡后,陆怀野正站在门口。 “你头髮还湿著呢,天气这么冷,赶紧擦乾,要不然会感冒。” 陆怀野將乔雨眠又拉回了浴室。 浴室里水汽蒸腾十分温暖。 这里的水汽可以通过门进到隔壁种植室,可以中和种植室的湿度,让种下去的小苗也能感受水汽。 陆怀野將乔雨眠按坐在凳子上,拿起她肩上搭的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她擦著头髮。 这不是陆怀野第一次给她擦头髮,最开始时还有点害羞,现在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乔雨眠很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陆怀野是自己丈夫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会逃避,可自己从来也没產生过这种负面情绪。 大概是陆家上辈子给过她一些温暖,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就把陆家人当成了自己家人。 也许是上辈子陆怀野总是在她需要帮助时出现,所以她这辈子十分相信陆怀野,会不自觉地依靠他。 “好了,擦得差不多,你看看还有没有在滴水。” 乔雨眠捏了捏头髮,头髮不能全乾,却也不再滴水。 “谢谢你,陆怀野,你对我真好。” 陆怀野好像习惯了乔雨眠习以为常的感谢,可今天的感谢中加了另外一句话。 这句话有些曖昧,有些婉约。 乔雨眠声音甜糯,尾音像是一个尖尖的倒鉤,直接鉤住了他心里柔软的的地方。 陆怀野感觉自己心肝都跟著颤了一下。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哪里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乔雨眠。 她微湿的长髮垂在肩膀,乌黑的头髮衬的小脸更加细腻凝白。 热气微蒸,给她的脸颊染上一抹胭脂色,那抹粉嫩像是初熟的蜜桃,引得人上去咬一口。 陆怀野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的眼睛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自己脸上,不好意思地一开了目光。 “你洗吧,我出去了。” 擦身而过那一瞬间,陆怀野拉住了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你陪我洗好不好?” 乔雨眠回身然后瞪大了眼睛。 两个人虽然已是夫妻,但陪洗澡的这种事还是太曖昧了。 “陆怀野,你说什么呢!” “爸妈和奶奶都还没洗呢,我……我陪你洗澡,这……这像什么话!” 陆怀野理智瞬间回笼。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像是被魔鬼诱惑不由自主。 这会儿被乔雨眠娇嗔的声音唤回理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我之前装了窗框出了汗已经擦过身体了,我是想说,让你陪我洗个头。” 看著陆怀野的模样乔雨眠又忍不住想笑。 大概是浴室的蒸汽太热,陆怀野红著眼睛,像是刚哭过一样。 著急解释的模样,一直结巴著说不出话,更是跟平日里冷漠的他有种可爱的反差感。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尷尬。 “那我帮你倒水。” 陆家人多又都十分爱乾净,屋子里光盆就有好几个。 陆怀野的盆最少,只有一个洗头洗脸的盆和一个洗脚盆。 把洗脸放在今天新送来的脸盆架上架好,从大锅里舀了热水倒进去,又从水缸里舀出一些凉水调到適宜的温度。 “洗吧。” 陆怀野的目光终於从乔雨眠身上移开,开始洗头。 看著陆怀野为了伏低身体而叉开的脚,乔雨眠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怀野,前几天收拾工具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工棚里看到夏然。” 陆怀野放慢了行动,不弄出那么大的水声,怕听不见乔雨眠说话的声音。 “看到了。” “我们几个身体强壮的青年一起把农业用具分类放好在架子上。” 乔雨眠想到夏然的说辞。 “我今天看到夏然的脚好像出了问题,一瘸一拐的,他说是被人打的。” 陆怀野抓了抓头。 “是的,我忘了是哪天,老夏头来送工具,夏然转身时没看到,直接撞到了锄头柄上。” “当时他们还说,还好撞的不是锄头的头上。” “农具刚磨完,锋利著呢,要是撞到头上,可是要见血的。” 乔雨眠点点头,陆怀野趁著乔雨眠没说话,稀里哗啦的开始洗头。 洗完头后,乔雨眠將毛巾罩在了陆怀野头上。 “那……在撞到农具之前,夏然的腿是瘸的么?” 第66章 大打出手 陆怀野感觉到乔雨眠的询问有些不对劲。 他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转过头问。 “你问这个是发现什么了么?” 乔雨眠想说,她看到了乔雪薇跟人偷情,而陆怀野布下的老鼠夹子,夹到了那个男人的脚。 但若是把这件事说了,就要解释她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山上去。 而且乔雨眠有些心虚。 陆怀野军人世家出身,正直得近乎单纯。 她想看著乔雪薇和何家倒霉的这种阴暗心思,她不想让陆怀野知道。 决定好了,她便把话头咽了回去隨便找了个藉口。 “没有,我只是觉得夏然有些奇怪罢了。” 乔雨眠说的话陆怀野一贯相信,既然她说没什么,他就不会有所怀疑。 两个人又说了些话,便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天。 天刚亮,乔雨眠就起来了。 昨晚洗澡的时候,她已经隱约地闻到那几个肥料罈子有了发酵的味道。 上辈子她发酵是在夏天,温度和比例掌握得很好。 可现在是冬天,暖棚里的温度自然是比不上正常的温度。 她之所以要在暖棚里发酵,是也想將这样的技术应用到以后。 以后可以冬天发酵,春天直接灌施到地里。 上辈子何青山为了不让別人看到他肥料的原材料,都是直接卖肥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不能直接卖肥料,但前期也不能让人轻易的就把这技术学了去,特別是乔雪薇。 兴隆山大队应用肥料的事,乔雪薇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当她意识到何青山根本不会沤肥后,肯定会尝试自己沤肥。 如果乔雪薇学会了,那何家依然会跟上辈子一样敛財。 她这次往肥料里放了不同浓度的灵泉水。 往里加灵泉水算是她的『防偽標识』,就算乔雪薇知道是水果发酵,没有灵泉,她要研究很久。 前世她前后研究了快三年才找到最佳配方,等乔雪薇研究三年成功,这个配方估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乔雨眠打开盖子观察著气味和腐烂的状態,做好笔记。 再过半个月就要准备过年了,公社会去河边起『年鱼』,也会杀『年猪』。 她要看著想办法也抓一些鱼回来,鱼蛋白沤肥是再好不过的肥料。 刚记录完,就听到外面喧譁起来。 乔雨眠走出去,就听见陆家屋里传来哭声。 “老头子……你……你……” “爷爷……呜呜呜……爷爷……”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陆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呜咽著,陆怀安和陆怀玉更是哭的说不出话。 乔雨眠心內一沉。 是陆老爷子没了么? 还以为躲过了最危险的三天,陆老爷子只是昏迷,慢慢会痊癒。 难道真的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么? 屋里听著乱作一团,她踟躕著要不要进去。 她刚想往屋里走,乔雪薇叫住了她。 “乔雨眠!” “这是你们家死的第一个人,以后所有人会接连死去。” “先是你奶奶死,然后是你婆婆死,陆怀玉那个贱人逃不过,最后是你公公!” “你生下来剋死你妈,现在嫁了人又剋死全家,你註定倒霉一辈子。” 乔雨眠攥紧了拳头,实在想打她几巴掌出气。 可她怕乔雪薇是故意激怒她,藉此把流產的事情赖在她头上,所以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这时,陆怀野从屋里走了出来。 “雨眠,你快进去看看,爷爷他……” 陆怀野话还没说完,到田桂嗑著瓜子走了过来。 “陆怀野,我可告诉你们啊,我家儿媳妇怀著孕呢,你们家死了人,可不许把那死人尸体放在院子里停灵。” “也不许大操大办,哭哭啼啼,太晦气了!” “要是惊了我家的金孙,我要你们全家来抵命!” 陆怀野霎时变了脸色。 “你说话客气点!” 陆怀玉红著眼睛走了出来。 “爷爷她……” 田桂叉著腰啐了一口。 “呸,我说话都够客气的了!” “这房子可是我们家借给你们的,你们住別人家的房子,心里就该有点数。” “知道人要死了,就应该拉出去扔在东山上,餵了山上的野猪野狼也算是功德一件,好过在这给主家添晦气。” 陆怀玉眨巴著大眼睛,水雾迅速退去,怒意占满了双眼。 她几大步跑到柵栏旁边,衝著田桂和乔雪薇喊道。 “我爷爷活得好好的,你们俩死了他都不会死!” 乔雨眠抬头惊讶地看著陆怀野。 陆怀野微微点头。 “爷爷醒了!”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爷爷醒了就好,那我就再不想忍了!” 乔雨眠走到柵栏旁边,一脚踹了上去。 这次的柵栏是陆怀野绑得十分结实,她踹了两脚才踹出一个豁口。 “咒我爷爷,我今天打死你们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在乔雨眠踹栏杆的时,对面两个人就尖叫著往回跑。 乔雪薇更是捂著脑袋。 “別打我,別打我!” 她身上没备鸡血,没办法假装流產,如果乔雨眠发疯一样地打她,她还毫髮无伤没有任何流產跡象,岂不是太假了! 乔雪薇甚至都不敢跑。 为了將田桂给自己受的气还回去,她这几天仗著肚子不舒服在家里作威作福。 这会要是大步流星地跑,完全没有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田桂肯定又要使唤她。 进退两难时,她发现一个影子飞快地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 只见乔雨眠完全没有想打她的想法,直接奔著田桂跑了过去。 田桂以为乔雨眠不敢打她,毕竟她是大队长的媳妇。 乔雨眠跟乔雪薇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乔雪薇又在后面,肯定是先打乔雪薇的。 所以她並没有著急跑,只是想跑远一点等著看笑话。 她自认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再跑下去就看不清楚乔雪薇是怎么挨揍的,所以停了下来。 刚要回头,一个冰凉的手伸进了头髮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头皮一阵撕裂的疼痛,整个人后仰著摔到了地上。 乔雨眠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直接扇嘴巴。 “让你诅咒我爷爷,你这个嘴臭的老太太!” 乔雨眠扇够了巴掌,也不敢再扇。 田桂毕竟岁数大了,几个巴掌受得住,要是继续下去,没准真打出毛病。 她把田桂骑在身下,抓起地上的泥巴就往她嘴里塞。 “你嘴臭,我就好好给你洗洗嘴!” 田桂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大胖头鱼,使劲扑腾著肥胖的身体。 不断地往外吐泥巴,不断地呜咽。 “我没有诅咒你爷爷,是乔……乔雪薇……呸……是她诅咒的……” 乔雨眠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塞。 “你是她婆婆,你要是好好教育她,她怎么会说话口无遮拦。” “儿媳妇犯错,那就是婆婆没教育好,既然是你没教育好,你就活该替她受罪!” “好好洗洗你的嘴,看你还敢嘴臭!” 乔雨眠不敢塞满,怕真的把她呛死,都是塞一小块,等她吐出来再继续塞。 田桂挣扎著,嘴里不停地往外吐泥水,边吐边喊。 “乔雪薇,你杵在那干什么,快来帮我啊!” 乔雪薇战战兢兢地往后退。 “我……我……” “妈……我不能去……我肚子里有孩子……” “这可是你孙子,要是伤到你孙子怎么办,我不能去啊!” 田桂扯开嗓子喊。 “青山,青山,快来救救妈,妈要被这个贱人打死了!” 何青山端著个盆,晃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 “妈,这大清早的你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个消停觉了!” 他眯著眼睛十分不耐烦,却在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后睁大了眼睛。 “乔雨眠!你居然敢打我妈,我打死你!” 何青山將手中的盆高高举起然后冲了过来。 陆怀野一个闪身穿过柵栏,直接衝著何青山过去,在何青山泼出那盆水之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何青山被踢得转了个圈,盆里的水直接泼到了一旁站著的乔雪薇身上。 霎时间,一股腥臊的臭味瀰漫开来。 在田桂骂人的时候,隔壁院子里的人就都出来看热闹。 打架这一会,院子外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味道传了出去,眾人急忙捂住了鼻子。 “这什么味儿啊,噁心死了!” “呕,我都要吐了,臭死了。” “那盆里不会是尿吧!” “妈呀,何青山都多大了,半夜不出去上厕所,尿在屋里!” “呕,我们家栓子三岁就不在屋里尿尿了,何青山二十几岁老爷们居然还在屋里尿尿!” 乔雨眠也闻到了这个味道,赶紧从田桂身上爬起来,然后跟陆怀野一前一后回到了院子里。 她生怕乔雪薇一头的尿朝她扑过来。 乔雪薇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盆,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头皮开始发凉,腥臭的液体流过眼睛,流过脸颊,流进嘴里。 听著院子外面乡亲们的议论,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头髮。 头髮上的湿濡正告诉她,那盆尿,確实全都泼在了她身上。 她开始抑制不住的尖叫。 “啊……” “啊……”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尿骚味霸道地钻进鼻腔,刺激著她的喉咙,她止不住地乾呕。 “呕……” 何青山看了看从地上爬起来正在吐泥水的母亲,又看了看捂著肚子乾呕的乔雪薇。 他还是选择了先去看看乔雪薇。 “我们之间那么亲密的事都做了,这点尿有什么嫌弃的,你至於噁心成这样么……” 乔雪薇一抬头,何青山来不及夺,早晨吃的早饭全都吐在了他身上。 第67章 我儿媳最温顺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8章 身世揭露 乔雪薇听到乔雨眠这样说,已经迈进屋子的脚一下收了回来。 她忍著胃里的不適和一头骚臭的味道直直衝了过去。 “乔雨眠,你不要胡说!” “你要是敢胡乱编造事实,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你会很惨!”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突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欺负我么?” “我已经百般忍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姐姐两个字说出来,乔雪薇浑身一僵,再也不顾自己是否假装身体虚弱。 她扒著柵栏想要衝过去。 “你闭嘴,贱人,闭嘴!” 乔雨眠摇摇头。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瞒了。” 乔雨眠衝著路边看热闹的乡亲们说道。 “乔雪薇对我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因为她是我……” 在乔雪薇的猛扑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柵栏终於倒地。 “你说的都是谎话,是谎话,大家不要听,不要信!” 乔雪薇抓住了乔雨眠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给你钱,现在就给你,你不要说出去!” 乔雨眠垂眸看著乔雪薇。 “乔雪薇,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你若是觉得我好欺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说罢,她直起身子喊道。 “我父亲娶了乔雪薇的母亲,她是我继母带到我们乔家的女儿。” “她原名赵雪薇,母亲改嫁给我父亲后,这才隨著我父亲姓了乔!” 眾人譁然,人群里不断传来鄙夷的声音。 “乔雪薇一直说她是乔技术员的女儿,原来只是隨母亲改嫁啊!” “那田桂成天骄傲得很,说自己家儿子有能耐,娶了科学家的女儿,以后生个科学家金孙呢。” “我看生不出科学家金孙,没准能生一个二婚改嫁的孙女呢。” 田桂的脸红得像卤猪头,不知道是羞臊还是被打的。 “你们那张破嘴能不能闭上,继女怎么啦,继女也是在科学家的薰陶下长大的!” 乔雪薇最引以为傲的身份被拆穿,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脑子里混乱不清。 听到田桂的话,她也跟著附和。 “是的,我五岁就跟著爸爸生活了,我的功课从小都是爸爸教的!” “比起乔雨眠,我才更像我爸爸教出来的孩子。” “乔雨眠她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做的废物!” 乔雨眠苦著脸哽咽道。 “姐姐,自从你和你妈妈嫁到我们家,我就再也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我爸爸的工资归你妈妈管,零用钱你隨便,我一分都没有,就连过年过节亲戚给的压岁钱都要上交。” “我有的,你也要求我爸爸给你买,你有的东西若是爸爸给我也买了,你就撒泼打滚的要双倍。” “我爸爸经常出差,你和你妈妈偷著燉肉,给我留白菜,我爸爸回来我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乔雨眠想到这些年,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不允许我的分数高过你,只要我考试考得好,你就会把我的书扔进水池,还联合你妈妈不给我饭吃。” “我被你污衊,陷害,说我偷东西,还说要把我卖给人贩子。” “小时候我每晚都不敢睡觉,生怕睡著了被你们母女卖掉!” 乔雪薇摇头。 “是你自己胆小懦弱,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是你自己胆小,关我什么事!” 陆怀野上前一步,將乔雨眠护在怀里。 “我记得,你八岁那年!” 乔雨眠擦了一把眼泪。 “对!” “我八岁那年,孙慧琴说带我和乔雪薇去火车站接爸爸。” “孙慧琴说让我站在候车厅等,她去接爸爸。” “结果我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陆怀野眼眸中带著无限心疼。 “那年我跟舅舅去临海市看望外婆,正好遇到被人贩子拐走的你。” “是我舅舅把人贩子打走,这才把你抢回来。” 乔雨眠现在还有点后怕。 “回家后,孙慧琴还在我爸爸面前数落我,说我贪吃,看到卖灶的跑去买灶,这才让人贩子拐子!” “是我不听话,她带我很辛苦,为此爸爸骂了我,把出差给我带回来的礼物都送给了乔雪薇!” 乔雨眠哽咽著再也说不下去。 乡亲们却义愤填膺。 “这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啊!” “这两个人也太恶毒了吧!” “鳩占鹊巢,真是不要脸啊!” “我以为虐待原配孩子这种事只发生在旧社会,现在可是新社会了,都要讲求法律的,他们娘俩也敢这样做,真是胆大妄为!” 乔雪薇已经彻底慌了神。 自从来到玉石沟,她努力营造出一个高贵的人设,想著以后何青山把肥料製造出来,她能一呼百应。 等最后去申请专利时,她完全可以说肥料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因为整个村子都知道她是科学家的女儿。 何青山这么废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研究出肥料,她是科学家女儿,能研究出肥料更合理。 可都被乔雨眠给毁了! 她还给了乔雨眠七十多块钱呢! 自己不是乔家亲生女儿,不是科学家的后代这件事根本无法抵赖。 何家父母知道这件事,陆家也知道,自己只要撒谎,马上就能被拆穿。 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无法抵赖,至少也要挽回名声。 “乔雨眠,你这样撒谎不觉得羞耻么?” “你从小就没有妈妈,性格自私又冷漠,我母亲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好,生怕你有一点不高兴。” “我们母女两个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你父亲!” “西北那么苦,我妈二话不说就跟著去了。” “就连嫁人,我都是把军官家庭让给你,我自己嫁到农村来,我想著让你过好生活!” “你现在看我过得好,嫉妒我,在村里这样造谣我,你真让人心寒!” 乔雨眠也不甘示弱。 “说起亲事来,我还真的是要『谢谢』你了呢!” “刚开始我爸爸要给我们俩定亲的时候,是谁带著礼物一趟一趟地跑陆家。” “又是谁听说陆家出事,自己带著行李跑到乡下,生怕被陆家牵连!” 乔雪薇再次开口说话,乔雨眠声音更高打断了她。 “你不用不承认,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你那个好婆婆在你到玉石沟的第二天就已经把消息传遍了,说你看上了『年轻有为』的何青山,寧可婚礼都不办,直接拿著行李住了进来。” “如果不是怕嫁到鹿家被连累,你怎么就能无媒无聘的就跟了何青山!” “你也不用狡辩说你不知道陆家会出事,陆家被下放是事实,差点住牛棚也是事实!” “你不断地挑衅我,辱骂我,不过就是看不惯我过好日子。” “我婆婆慈爱,丈夫上进,全家都宠著我。” “你呢?” “婆婆胡搅蛮缠,丈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你,你过得委屈!” 乔雪薇想狡辩,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村子都知道陆家疼儿媳,村里有些过得不好的儿媳妇还背地里偷偷说乔雨眠的坏话。 说她是个懒媳妇,说她这么懒,早晚会被陆怀野踹了。 而乔雪薇过得不好,也是事实。 田桂的恶名村里谁人不知,那何青山也是个混不吝的,村里一等一的懒汉。 何青山没娶媳妇,就是因为村里人知道他懒,谁也不想把女儿嫁到何家! 乔雨眠看了看何青山,又回头看了看陆怀野。 “姐姐,你说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 “陆怀野在村里干活是一把好手,修房子,盘炕,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拾柴。” “何青山呢?” “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起夜不去厕所,都要尿在屋里。” “大家评评理,到底谁嫉妒谁?” 乔雪薇感觉所有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蚊蝇般在她耳边围绕。 “身份是假冒的,学识也是假冒的,给林家二儿媳妇煮了毒药,差点把人毒死。” “还好乔雨眠聪明,阻止了林家二儿媳妇继续喝药。” “聪明这种东西,都是胎里带来的,可不是谁隨便装个名头就能变聪明的!” “恶毒的人就活该嫁进恶毒的人家!” 乔雪薇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那些嘲笑的目光,带刺的话语,让她精神直接崩溃,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何满仓铁青著脸,不知道是天太冷冻得发抖,还是被气得发抖。 他在玉石沟生活了快五十年,从来就没这么丟人过! 家里的事被村民拿出来打趣,都是因为这个儿媳妇。 他背著手,头也不回,气哄哄地走回了屋子。 田桂一手捂著脸,一手指著乔雨眠骂。 “小贱人,你可劲的猖狂,早晚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说完也跟著何满仓的脚步落荒而逃。 只剩下何青山被村民一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谁他妈说我坏话,都站出来!” “你们都不想在玉石沟呆了是吧,连大队长家的事你们也敢议论!” 村里人讲起八卦来就上头,这会被何青山吼了两嗓子,终於回过神来。 何满仓是大队长,总是要给大队长一些面子的。 毕竟以后谁家有个什么事,难免要求到大队长头上。 就连最基本的,出个远门,还得让大队长给出介绍信呢。 几个怕事的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听到何青山这样说,猫著腰离开。 而几个刚才说了小话的妇女也开始打圆场。 “都散了吧,这是人家姐妹俩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好劝。” “对对,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就別掺和了。” “走了走了!” 第69章 后遗症 乡亲们散场前,好几个跟陆家和乔雨眠平时关係不错的婶子媳妇都衝著乔雨眠点点头。 乔雨眠看了眼被扑倒的柵栏,又招呼陆家人。 “我们都回去吧,不是说爷爷醒了么。” 陆家眾人这才想起,有比吵架更重要的事。 陆老爷子醒了! 陆家眾人陆陆续续地回屋,乔雨眠进屋时回头,看到何青山正往乔雪薇脸上扇巴掌。 “臭娘们,你把我的脸都丟尽了!” “別他妈装晕了,赶紧给我起来!” 陆怀野低沉的声音在乔雨眠耳边响起。 “这次,她是真的晕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雨眠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去吧。” 她一进门,就看见陆老爷子睁著眼睛躺在床上。 陆老太太上前一把抓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奶奶在屋里都听见了,你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我这得看著你爷爷,要不然我绝对要出去骂他们给你撑腰的!” 乔雨眠晃了晃头表示没事。 “爷爷怎么样了?” 陆老太太一脸的无措。 “你爷爷他……他……” 陆怀玉端了一碗水过来。 “爷爷,水来了,你再喝一点吧!” 陆怀野把陆老爷子从炕上扶起来,他接过碗往陆老爷子的嘴边送,陆老爷子猛然瞪大了眼睛,抬手打翻了水碗。 “你们就算渴死我,我也不会將机密情报告诉你们的!” 陆家眾人神情一僵,陆老爷子声音虚弱,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陆父推开陆怀野,抚上了陆老爷子的胳膊轻声道。 “爸,我是言庭,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陆老爷子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陆父脑门上。 “別想拿我儿言庭威胁我,我是不会说的!” 陆怀玉哇的一声就哭了。 “爷爷,你看看我,我是怀玉啊,你最疼爱的孙女怀玉啊,爷爷!”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 “真是可笑,我儿言庭还没结婚,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孙女!” 陆老爷子倔强地把扭到一边。 “要杀要剐隨便,老子绝对不向敌人低头!” 陆怀玉哭得不行。 “爷爷这是怎么了,刚才醒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说渴了饿了,要水喝要吃东西。” “这一会怎么就……就……” 陆怀玉实在说不下去了。 乔雨眠在最后,看到陆老爷子的状態,她好像有了头绪。 陆老爷子好像是后世说的那种,阿尔兹海默症,记忆退化,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现在医学还没发达到那种程度,这种症状还没有被普及到人人都知道。 乔雨眠轻推开陆怀野,凑过去。 “陆老爷……陆同志,我们不是敌特,我们都是战友。” “你得救了,你安全了!” 陆老爷子终於肯正眼看乔雨眠。 “对,你安全了!” 乔雨眠从口袋里掏出了军功章放到陆老爷子手中。 “你看,这是你守住秘密的奖励,国家给你颁发的军功章!” 陆老爷子看到军功章,瞬间老泪纵横。 “我有军功章了,我立功了!” 他把军功章塞进了陆怀野手中。 “言庭,爸爸得了军功章,你是不是也为爸爸感到骄傲。” “爸爸能保卫国家,也能保护你和你妈妈!” 陆老爷子声音哽咽,在场人无不动容。 陆父霎时落泪。 “爸,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陆老爷子戎马一生,军功章无数,此刻却被迫蜗居在这个小村子里,就连有病都得不到治疗。 她拍了拍陆怀野,低声道。 “你跟爷爷说会话,顺著他,我去做点吃的过来。” 乔雨眠刚要转头走,陆老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小萍,你去哪啊,是不是言庭惹你生气了。” “我知道你嫁给言庭委屈了,我这就揍这个臭小子替你出气。” 说话间,陆老爷子的巴掌便朝陆怀野招呼过去。 “让你惹小萍生气,她嫁给你这么个兵痞子受尽了委屈!” 陆老爷子乱打一通,有的巴掌打在了脸上,有的巴掌拍在了肩上,乔雨眠急忙去拦。 “爷爷,別打了。” 陆母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爸,言庭没有惹我生气,你不要打了,你刚好,彆气坏了身子。” 陆家几人拦的拦,拉的拉,这顿巴掌终於停止了。 陆老爷子只吃流食,命都是靠著灵泉水吊著。 几巴掌下去整个人气喘吁吁,直接栽倒在炕上。 陆怀野轻声哄著陆老爷子。 “爷爷,你先休息,我们不惹你生气,也不吵你。” 陆老爷子只是喘著气,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陆老太太重重地嘆了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发起疯来指不定又要打人的,我在这看著就行了。” 陆怀野开口。 “还是我在这看著爷爷吧,万一他起来打你怎么办?” 路老太太轻哼一声。 “这一辈子他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我就不信这老了老了还敢打我。” “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陆老太太十分坚定,眾人拗不过,也只能陆续离开。 房子的构造简单,一进门便是厨房,厨房两边才是房间。 陆父陆母带著陆怀安住东屋,陆老爷子跟陆怀野住西屋。 此刻,陆家人都守在厨房,不错耳朵地听著西屋的动静。 陆怀玉抽噎著。 “爷爷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不是……这不是……” 『疯了』两个字到底是没敢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陆父一脸愁容。 “得想个办法带你爷爷去医院看看。” “青山县的医院不行,连个检查的机器都没有,得去高阳市,或者直接去华京!” 陆怀野沉声道。 “我们刚来玉石沟时何满仓就找我谈话。” “在调查结束之前,我们无故不得离开玉石沟,高阳市不能去,更別说是华京。” 陆父声音突然拔高。 “他说的是无故!我们这是『有故』,我们要给你爷爷看病!” “我现在就去找何满仓开介绍信!” 陆父一脚踢开门走了出去。 陆母一脸担心。 “阿野,你快去看看你爸,別出什么事。” 陆怀野跑了出去,乔雨眠也追了出去。 陆父大步流星地穿过柵栏,直接进了何满仓家。 田桂正拿著个鸡蛋在脸上滚,何满仓坐在炕边上,以手撑头,胳膊拄在桌子上。 听到门响,两个人同时抬头。 何满仓站了起来。 “刚才你们陆家出尽了风头,我们何家被乔雨眠踩在脚下骂得一文不名!” “怎么,刚才没骂够,现在还要追到我家来骂?” 何满仓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 “你们还有没有点王法!” 陆父昂著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我们要去高阳市,可能还要去一趟华京,你现在就给我们开介绍信。” 正在发脾气的何满仓愣住了,几秒钟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呵……哈……” “哈哈哈哈……” “你们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我告诉你们!” “不可能!” “我不可能开介绍信给你们!” “你们陆家人,一个都別想离开玉石沟!” 陆父一把拽住了笑的癲狂的何满仓。 何满仓笑嘻嘻地扬著头。 “陆首长,你打我啊!” “来,用你的拳头,朝我的脸砸下来。” “来啊!” 陆父扬起拳头准备砸下去。 陆怀野拉住陆父的胳膊。 “爸,別衝动!” 陆怀野拉扯著陆父的手,將他往后拽,陆父顺手鬆开了拽著何满仓的领子。 何满仓抻了抻领子,嘴里冷哼著。 “我手上可是有青山县的领导送过来的信,你们陆家人正在接受审查。” “审查期间,无故不得离开玉石沟,也不能去任何地方,这是有条例和明文规定的!” “你就是找去青山县,我也是依法办事,我没有错!” 何满仓往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走,我不拦著!” “但是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上报派出所!” “你们没有介绍信,车票买不了,旅馆住不了,你们这叫畏罪潜逃!” “去吧,走吧,没人拦著!” “哈哈哈哈!” 何满仓將目光转向乔雨眠。 “乔雨眠,你知道什么叫报应么?” “这就叫报应!” “你把我何满仓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丝毫不留余地,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何大队长,我们要介绍信是要给爷爷看病,我爷爷之前伤了脑子,现在醒过来我们想去检查一下。” “我们不是畏罪潜逃,你可以只给陆怀野和爷爷开介绍信,我们其他人都留在玉石沟,哪也不去。” 何满仓顿时收了笑容。 “乔雨眠,你想让我给你开介绍信也可以。” “我现在把村里的人召集到打穀场,你要当著全村的人做检討。” “你要告诉村民们,是你在撒谎,你在给乔雪薇造谣。” “是你嫉妒乔雪薇过得好,气不过所以造谣。” 田桂捂著脸走了过来。 “你不仅要澄清你无限乔雪薇的事,还要跪地下给我磕头道歉!” “你要说是你看到我们婆媳关係和谐,嫉妒,所以跳过了柵栏过来打我!” 第70章 出不去,但是可以进来 还没等乔雨眠说话,陆父和陆怀野便异口同声道。 “不可能!” “你做梦!” 陆父又要衝上前。 “我儿媳妇受的委屈还没討回来,你倒是讲上条件了!” 乔雨眠想了想开口道。 “现在就算我出去说,村民们也不见得能相信,不如……” 陆父抬手拦住乔雨眠。 “雨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让你跟任何人低头。” 他抬眼看向何满仓。 “何满仓我问你,这介绍信你给不给开!” 何满仓目光游移向別处。 “开不了。” 陆父咬著牙。 “好!” 说完,他一手拉著陆怀野,一手拉著乔雨眠,直接离开。 陆怀野眼眸深沉。 “不用开什么介绍信,我今天先带著爷爷去青山县。” “雨眠家的房子可以住,我可以带爷爷先在那住下来。” “再联络一下旧友,看看谁能帮忙找关係,或者出一趟车,送我们去市里。” “市里看不好,我们就去临海市,去华京!” 陆父的脊背佝僂著,摇头的动作都十分缓慢。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些害我们的小人就在暗处等著我们犯错,只要一犯错,我们陆家就永无翻身之日。” “我和你妈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福也享了,现在受罪也没什么。” “可你和怀玉怎么办?怀安又怎么办?” 陆父身形晃了晃。 “你出去找人,人家固然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帮你。” “但帮你的同时,也会让他们身处险境。” “到时候你爷爷救不成,翻到害了別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雨眠跟在后面,想著再劝一下。 “爸,其实我们可以跟他讲条件,不用非要认错磕头什么的。” 陆父鬆开两个人的手臂,长嘆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我出去透透气。” 陆怀野走到乔雨眠身边。 “我们先走吧,让爸冷静一下。” 陆父没有回头,循著出门的路,一直往山间的小路走。 乔雨眠觉得脸颊一凉,像是有晶莹的水珠落在脸上。 她抬头,阴暗的天空开始飘落点点雪。 陆怀野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下雪了,回去吧。” 乔雨眠又看向陆父离开的方向。 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陆首长』已经渐渐模糊,她感受到了上辈子从陆父身上的那种死气沉沉。 那是一种无力,困顿,虎落平阳的落寞。 她不能让上辈子那种悲凉感再次笼罩陆家,然后侵蚀陆家每个人的希望。 想到这,她看向陆怀野。 “我有个办法,需要商量一下。” “你去把爸叫回来。” 陆怀野大步跑过去叫陆父。 乔雨眠回到屋里,陆母简单地炒了两个菜。 “雨眠,无论如何先吃饭。” 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像是被抽走了生气般。 其实乔雨眠一直不太理解。 陆父戎马半生,见过那么大的风浪,陆怀野更是优秀出色。 为什么一家人到了青山县变得萎靡不堪,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气。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希望是一点一点被侵蚀的,多次的碰壁,多次的无奈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墙进一点,陆家人就往后退一些。 后来哪怕没有这些墙,陆家人最终也会止步不前。 这辈子,是她借著重生占了先机,所以陆家到现在能吃饱穿暖,希望满满。 回顾之前的那些遭遇,先是被抄家,失去所有。 再是被人格上的侮辱,游街般地从青山县活生生走到玉石沟。 住牛棚,吃糠咽菜,甚至连衣都没有。 心灵上的打击让人一蹶不振,身体上支撑不住,接连病故。 打击如大山一样,一座一座地压下来。 任谁都无法翻过这一重重的山。 碗筷摆放好,陆怀野带著陆父回来了。 乔雨眠刚想说话,陆父抬了抬手。 “先吃饭,吃完再说。” 饭桌上,一家人都十分沉默,乔雨眠吃著饭也味同嚼蜡。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吧。 前一天,一家人刚刚因为分了粮食,换了窗子桌子,准备过个安稳年而开心。 今天就如坠冰窖般,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心里有事,每个人只吃几口就吃饱了。 陆母和陆怀玉把饭菜撤走,一家人再次坐下来。 陆父看向乔雨眠。 “雨眠你说吧,有什么办法?” 乔雨眠舔了舔嘴唇,构思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 “爸,我刚才想过了。” “爷爷伤在脑子上,大概需要精密的仪器来检查。” “如果有治疗方案,可能还涉及手术。” “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陆怀野一个人也无法照看爷爷。” 乔雨眠看著陆父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爷爷治病是头等大事,但爸你也说了,牵扯太多,我们不能头铁去硬扛,这样不仅爷爷无法得到救治,还会將陆家陷入死局。” “我们出不去,但是可以让人进来!” “我有个朋友,这个朋友有点本事,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 “我想回一趟青山县,看看她有没有办法找到能给爷爷看病的人。” “只是这样,我们陆家现在的境况会泄露出去,万一有心人打听,就能打听清楚。”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陆怀野带著爷爷硬闯出去安全一些。” 陆父低垂的头慢慢抬起。 “陆家已然这样,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但是我们陆家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如果能请到人,我们需要付出些什么?” 乔雨眠摇头。 “钱!” “这样的人只认钱!” “我觉得,世界上最坚固的关係就是金钱关係。” “你满足我的需要,我付给你报酬,银货两讫,不需要其他牵扯。” 陆父看向陆母。 “把所有的钱都给雨眠。” 想到这个,乔雨眠心里十分熨帖。 “爸,妈早就把她所有的钱都给我了,一直在我这里保管著呢。” 陆父直接拍板定下。 “雨眠,你放手去做,如果真的有人能治疗爷爷的病,散尽家財也在所不惜。” 乔雨眠点头。 “爸,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陆家眾人交代了一番,最终敲定下来。 乔雨眠回房间换了衣服,將自己穿得暖暖的便出了门。 她刚走出门,就见何满仓背著手站在大门口。 “乔雨眠,你想去哪?” 乔雨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往外走。 何满仓站在身后冷冷道。 “你现在走,我就去上报公社!” “以前我念著咱们两家的情分,你出去买个东西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你完全不顾两家的情意,非要打我何家的脸,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乔雨眠站定回身。 “何大队长你真是好笑。” “你去把上面交接的信件拿出来读一读,那里面限制了陆家人出门,可没有我乔雨眠的大名!” 陆怀野早就跟她说过,那封介绍信里写了陆家人的名字,但是没有乔雨眠的。 因为下放的事是定好的,乔雨眠是在下放当天跟陆怀野领的证,所以並没有算上她。 何满仓得意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 乔雨眠往回走了两步,稍稍拉近了和何满仓的距离。 “何大队长,你也不用小心眼至此吧。” “我今天的反击也是因为你们家的百般欺辱。” “从你媳妇田桂,到你儿子何青山还有你儿媳乔雪薇,哪个没有欺负过我们陆家?” “你们仗著自家是大队长,在玉石沟横行多年,觉得是人都要给你们留三份薄面。” “我今天也告诉你,你给我面子,我才会给你面子,这东西是相互的。” 乔雨眠语带警告。 “你也可以不给我面子,那也就不要怪我以后打你的脸!” 雪越下越大,乔雨眠不想再废话,转身便离开。 入冬后大集已经停了,兴隆山大队的拖拉机也不会再送人出去。 她得从山里的小路走到兴隆山大队,然后再骑自行车去客车站点。 晚上没车她就只能骑自行车,白天有客车,她当然是要坐客车。 看著乔雨眠往山边的那个小路走去,何满仓气得浑身颤抖。 他本来往主屋走,走到半路,转身去了乔雪薇的屋子。 一脚踹开门,乔雪薇刚换了衣服躺在炕上休息。 何青山这会早就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到何满仓进屋,乔雪薇皱了皱眉头。 何满仓这人自恃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內心狡诈不提,面子功夫做得很好。 自从自己嫁进来,他保持著一个公爹该有的距离感。 他不仅很少跟她说话,也从来不进他们的房间。 若是有事找何青山,要么让田桂来叫,要么站在院子里喊。 这样一脚把门踹开直接进来却是第一次。 屋子里暖和,乔雪薇只穿了一套里衣里裤,虽然觉得有点尷尬,可毕竟是长辈进门,她还是隨手拿了件衣服披著下了炕。 “爸,你怎么……” “啊!” 乔雪薇想都没想到,公爹竟然只衝著炕边过来。 她只觉眼前一黑,头皮撕裂般的疼痛。 她竟然被何满仓从炕上拽著头发生生地拽了下来。 何满仓是大队长,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度。 乔雪薇自知理亏不敢反抗,只能拼命求饶。 “爸,我错了,你放开我,我肚子里还有青山的孩子!” 何满仓咬著牙,拽著乔雪薇的头髮,迫使她抬起头。 “要不是你肚子里有我们老何家的种,我早把你扔山里餵狼了!” “我现在有件事让你做!” 第71章 姐妹联手? 乔雨眠顺著小路上了山。 玉石沟已经下了大大小小三场雪,山里不像外面能见太阳,这些雪没化过,越积越深。 乔雨眠自从进了山里,便从空间里拿出了小锄头,边走边铲雪,给自己剷出一条路。 其实约了高六半个月之后来送东西,完全可以等他送东西时候把这件事託付给他。 但陆家人情绪低迷,半个月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中午陆老太太就没吃几口饭,精神看著已经不太好。 半个月,足矣让这件事变成一块心病。 心病变实病,那就更难了。 她记得鬼市里有个卖膏药的人,高六说那人家学渊源,也许可以试一试。 就算那人不行,没准高六也能找到別的人。 有枣没枣打一桿子试试,也许就能行呢? 但这一趟,乔雨眠並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上辈子陆老爷子在来玉石沟第三天就病逝了。 这辈子,陆老爷子病发后,她给餵了灵泉水,才吊住了老爷子的命。 对於灵泉水的功效,目前已知的是让作物快速生长,还能恢復体力,让人精神百倍。 上次林家二儿媳中毒濒危也救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到陆老爷子这里就不行。 也许灵泉水不是万能的,也许是昏迷时餵得太少,陆老爷子並没有完全康復,留下了后遗症。 但是能吊住命也是好的。 乔雨眠边想边挖,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 下雪后,好多动物已经冬眠,不冬眠的动物也都藏在窝很少出来。 寂静的山里,踩雪发出来的声音格外明显。 下雪天没人会上山,乔雨眠又忍不住想起了是不是乔雪薇和人偷情。 她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句。 怎么就这么饥渴,上午刚被浇了尿挨了骂,也不说休息一下,这还下著大雪就忍不住出来会情郎! 上次是黑天,只能看清轮廓,这次是白天,要是迎面撞上,看到的画面容易长针眼。 而且她並不打算撞破乔雪薇跟人偷情,她会装作不知道,等以后慢慢看热闹。 想好之后,她大喊了一句。 “什么人?” 这样喊一下,乔雪薇知道有人,自然会藏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没想到,她喊完这一嗓子,真的有人站了出来。 “是我!” 乔雪薇楚楚可怜地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 她头髮散乱,整个人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头髮散乱是真的,冷却是假的。 乔雪薇瑟瑟发抖是因为她害怕。 她想起刚才何满仓的样子,就止不住地打摆子。 刚才何满仓踢开门直接將她从炕上拽了下来。 他如恶鬼般咬著牙,死死地瞪著她。 “我最错误的就是答应你爸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进家门!” “我也不该一时心软,为了面子让乔雨眠住到我们家隔壁。” “你们两姐妹毁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口碑,让我变成了这玉石沟的笑话!” 乔雪薇不住地求饶。 “爸,是我的错,我愿意把我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们。” “我还有用,你不能把我丟去山上餵狼。” “我知道一个……” 乔雪薇想把沤肥的事情告诉何满仓。 她本来想独占这个秘密,等到何青山发明出来,她也能哄骗住何青山。 但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惹毛了何满仓,她毫不怀疑,何满仓真的会把她扔到山上餵狼。 如果自己把沤肥的事情说出来,或许能保住一条命。 不管怎么样,先把命保住再说。 可她还没说出来,何满仓就打断了她。 他一只手抓著她的头髮,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脸上的笑容阴险的嚇人。 “我当然知道你还有用!” “你们姐妹两个只能活一个。” “乔雨眠要去青山县,最近的路就是走山里的小路去兴隆山大队,然后沿著兴隆山大队修好的路走到客车站点。” “外面下雪,村里不会有人上山,你把她引去……” 乔雪薇理智回神,打了个哆嗦。 “乔雨眠,是我。” 乔雨眠皱著眉头看向乔雪薇,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她心生警惕。 她上山时没看到乔雪薇,为什么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往乔雪薇身后看了看。 四周没有新的脚印,看来她是循著自己上山的路走过来的。 自己边走边清雪开路,她却能走自己已经开好的路上来,当然比自己快。 乔雨眠嘆了口气。 “你来这里干什么?” 乔雪薇拼命地眨眼睛缓解自己的紧张。 “我……我……” 她一路走来脑子都是乱的。 一会是何满仓狰狞的脸,一会是自己要做的事。 结果已经找到了乔雨眠,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看著乔雨眠厌恶的神情,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自己不是一直以来都想让她付出代价么?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我有事找你谈。” 乔雪薇镇定道。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个,我也是被逼无奈。” “今天早晨闹成这样,何家已经彻底对我失去了耐心。”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髮。 “田桂打了我一顿,何满仓骂了我一上午,连饭都不给我吃。” “何青山不想给出头,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在何家待不下去了。” 乔雨眠翻了翻眼皮。 “你在何家待不下去,跟我有什么关係?” 乔雪薇攥紧了缩在衣里的手。 “我们好歹是名义上的姐妹,撕破脸皮成这样属实没必要。” “现在你离不开玉石沟,我也离不开,我们俩的头脑都不差,何必要互相针对?” “我知道一个秘密,有利於你,也有利於我。” 乔雨眠上下打量著乔雪薇。 她不认为乔雪薇会这么好心地愿意跟她『冰释前嫌』,特別是在两个人刚撕破脸皮不久的时候。 如果她聪明一些,就不会在自己来玉石沟的时候就针对自己,想要联手,早就联手了! 她说有利於两个人的秘密,不会就是沤肥的秘密吧。 乔雨眠有点想笑。 “乔雪薇,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不用跟你联手,过得也一样好,那我又凭什么配合你呢?” 乔雪薇深深呼吸了一口,只有凛冽的寒气吸入肺腑,才能让她保持冷静,而不至於在这大山里就与乔雨眠廝打在一起。 她转了转眼珠,重新想了一下措辞。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来玉石沟確实有目的,並非你说的逃避陆家的婚事。” “而是因为我妈妈听到了一件关於玉石沟的秘密。” “本来我想著嫁过来,跟何青山一起共享这个秘密。” “可你也看到了,何青山就是个废物,何家一家贪婪又自私,我並不认为他们是好的帮手。” 乔雪薇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乔雨眠。 “以前我们目標不同,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有了相同的目標。” “那就是赚好多钱,离开这个鬼地方!” 乔雨眠心思一动。 乔雪薇並不知道自己是重生,如果说沤肥,没有必要说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所以,不排除,真的是她妈妈告诉了她什么,她才来了玉石沟。 到此刻,乔雨眠这才对乔雪薇说的话有了一丝兴趣。 “你想跟我联手,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乔雪薇嘴角微弯,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跟你透露一点。”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就算你不跟我联手,你也不能说出去。” “我一旦发现,你用我的这个秘密赚钱,我就直接报告给公社。” 乔雨眠点头。 “你说。” 乔雪薇捋了捋散乱的头髮。 “石河子公社这么多大队,有的叫兴隆,有的叫红旗,还有的叫国辉,这些都是吉祥又喜庆的名字。” “你知道为什么玉石沟大队会叫玉石沟么?” 乔雨眠没搭茬。 乔雪薇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传说,建国前,玉石沟大队这片地方,是一个商人的私有土地。” “这地主家是做玉石生意的,这玉石沟大队就是他的一处矿藏。” “玉石沟里,有玉石矿。” 乔雨眠微微眯眼。 这件事她还真的听说过。 不过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根本没人在意。 而且现在的情况,就算玉石沟里的人真的开採出了什么玉石,那也不能为私人所有,全都要上缴国家,这可是集体財產。 乔雨眠冷哼。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难道会分金定穴,知道这玉石矿在哪里?” “就算你知道在哪,我们怎么开採?” 乔雨眠扬了扬手里的镐。 “拿这个开採?” 乔雪薇翻了个白眼。 “既然已经是私人矿藏,肯定曾经被开採过,被开採过就有矿眼。” “我们找几个结实的绳子,绑在树上,然后一个望风,一个下去探一探。” “每次拿上去一些石头,如果真的找到了翡翠玉石,我们不就发財了?” 乔雨眠半信半疑。 “你是怎么知道矿眼在哪?” 乔雪薇得意一笑。 “我本来不知道的,想自己寻找一番。” “但我嫁进来那天晚上,何满仓觉得儿子终於娶媳妇了,一高兴,他就喝多了。” “我趁著田桂不在,偷偷地去套他的话。” “终於被我套到了!” “那矿眼就在……” 乔雪薇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山东边。 第72章 掉进去 说实话,乔雨眠对乔雪薇提出合作的想法实在没兴趣。 乔雪薇这个人自私自利,她並不是那种脑子聪明的人,也並不是会『一笑泯恩仇』的人。 她跟自己一样是重生,跟自己一样对彼此有著极大的恨意。 这种对她带著极端恨意的人,早上还在骂她,怎么可能会在撕破脸皮之后想著合作? 而且,乔雪薇从小並不会分享给她任何东西,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人。 她一万个不相信乔雪薇突然之间的良心发现。 但现在她不得不与乔雪薇虚与委蛇。 如果乔雪薇一直跟著自己,不仅没办法从空间拿出自行车,也不能去找高六,更不可能去鬼市。 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想其他办法。 “好,我愿意跟你结盟。”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还下著雪,你先回去,等雪停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乔雪薇眉头一皱。 “你以为我愿意下著雪还出来追你?” “距离那个矿坑不远,我们已经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再走一走就到了。” “我们先去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测量一下矿洞的大小,需要准备一些工具。” “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走这条路就是要去青山县。” “下矿坑要用很多工具,我们要是在村里到处找工具,那不就是在告诉全村我们要做什么大事!” “等一会看完环境,计划完要用到的工具,你就去青山县直接买回来就好。” 乔雨眠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反正也只是去看看。 到时候买不买东西,下不下矿坑,还不是她说了算。 乔雪薇伸手。 “把你那锄头给我,我来开路。” 乔雨眠心下警惕。 “不用了,我自己开路,你走在我后面,不要靠近我。” 乔雨眠打量了乔雪薇。 前世她死在她手上,这一世寧愿自己麻烦一些,也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这大雪封山,她若是拿著锄头给自己来那么一下,隨便找个雪地埋了,等明年开春,估计烂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锄头在自己手里更安全一些,她若是耍什么心思,她不介意『有仇报仇』! 冬天的山里实在难走,没有太阳的指引,树光禿禿的都长成一个模样,大雪覆盖地表,连前面有没有石头都看不见。 乔雨眠观察著乔雪薇,她也是在努力辨认方向,走走停停,找的十分艰难。 她一边开路,一边用意识搜索著空间里防身的东西。 空间里有铁锹,钉耙等种地工具,这些工具锋利,拿出来做武器也十分顺手。 还有两个閒置的木头书架,意念一动,放出书架能砸的乔雪薇无法动弹。 空间里那些衣服也可以蒙住她的眼睛,让她瞬间失去视野。 两人走过一个坡,乔雪薇的眼里突然光芒大盛。 “你看到那边的石头了吗?” “何满仓喝醉了说过,那块石头就是入口。” “只要我们过去把那个块石头推开,就可以看到大概是多大的洞口。” 说罢,乔雪薇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 乔雨眠顿了一下,小心的踩著她从雪地上踩出来的脚印往前走。 这是一块小山坳,没有树木。 那块石头像是嵌在半山腰,正好是一个缓坡。 山体里有石头,伐掉树木方便开採矿石,的確像是有矿的地方。 乔雨眠半信半疑的站在原地,看著乔雪薇抓住石头拼命的往前推。 “乔雨眠,你在等什么呢,赶紧来推啊!” 乔雪薇不顾刺骨的寒风和石头的冰冷,真的很拼命地在推那块石头,这让乔雨眠有些相信,这里真的有矿。 沿著乔雪薇的脚印走过去,跟她一起推著石头。 她站在乔雪薇的身后,以免她在自己身后做手脚。 乔雪薇搓了搓冻得发紫的手。 “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劲推。” “一,二,三,推!” 乔雨眠推了一下石头,感觉真的有些鬆动。 “一,二,三,推!” 乔雨眠真的用上了力气,石头鬆动得更厉害了。 “一,二……” 只见乔雪薇像是推滑手了一样,直接向前扑过去。 乔雨眠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却在半路把手收了回来。 她摔倒又跟自己有什么关係? 乔雨眠没动,反而收回了手。 可就在这走神的一瞬间,乔雪薇突然从往前扑的动作,屁股使劲的向后顶,直直的朝她撞过来。 她顿时嚇的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避开了乔雪薇的撞击。 乔雨眠手里握紧锄头,怒气冲冲地看著乔雪薇。 “乔雪薇,我就不该相信你!” 乔雪薇站定回身,一脸不可思议。 “怎……怎么会……” “明明就说……” 乔雨眠拎著锄头往前迈了一步。 “就说什么?” “你想怎么对付我?” “先把我撞倒,然后……” 『咯吱』 乔雨眠身体僵在原地。 她不仅听到了不属於她和乔雪薇发出的雪块鬆动的声音,还觉得脚底的触感不对。 正常的土地是坚硬的,她脚下的地会隨著她的迈步而变得抖动,像是踩在了水床上。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再动一下,哪怕呼吸重一些,脚下踩著的雪就会塌陷,她会掉下去。 乔雪薇好像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惊恐的脸终於露出微笑。 “乔雨眠,我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实话告诉你,这洞口根本不在这块石头后面,而是在石头左下方,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 “这里是兴隆山大队的东山坳,你不知道这里很正常。” “兴隆山大队的人都知道东山坳里有个洞,夏天会避开,冬天更不会来这里。”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乔雨眠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方法,她应该在空间里拿出什么来防止自己掉下去。 就算面前的乔雪薇看到她『凭空变物』也没关係。 一锄头拍死就行了,正好扔进这个洞里。 可下一秒,乔雪薇不断地跺著脚,脚下的土地受到震动,薄薄的雪层再也承受不住重量,『咯吱』地响了一声。 乔雨眠只觉得脚底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乔雪薇的脸离她越来越远,像是上辈子时她推她坠楼的样子。 乔雨眠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轻信她,让自己再次落入险境! 她想放出空间里的书架砸向乔雪薇,却一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意识探入空间,把所有衣服全都拿出来垫在身下。 几秒后,她听见无数碎石落下的声音,她整个人落在衣服上。 哪怕有衣服垫在身下缓衝,內臟仍然感受到了撞击,坠楼的痛感再次袭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细碎的雪下了一天傍晚才停,陆家人沉默地吃著晚饭。 以前乔雨眠去青山县,他们虽然惦记,但那时没下雪,也没有这么冷。 一想到她要顶著如此恶劣的环境走三五个小时,全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陆家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怎能让人不心疼。 陆怀野更是,端起碗还没扒饭就放下了。 “我不太饿,你们慢慢吃。” 他刚推开门,隔壁传来吵嚷的声音。 “我不去,我不去!” 陆家眾人放下碗筷,全都站在暖棚里向外看。 何家套好了马车停在院子里,何青山拽著乔雪薇往板车上推。 “你发烧烧得太厉害了,必须去医院,你肚子里可是怀著我的孩子!” 乔雪薇气若游丝,踉踉蹌蹌地往屋里走。 “我不去医院,不过就是发烧,我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行……” 何满仓菸袋锅明明灭灭,田桂嘴里嘀嘀咕咕。 “真是贱命,不去更好,我还省钱了呢!” “青山,把马牵回去!” 何青山拆开套马的车架套,嘴里止不住的抱怨。 “她都少了一下午了,孩子掉了怎么办!” 田桂冷哼。 “掉了更好,现在全村都知道她是继女,根本不是什么科学家血脉。” “孩子没了就跟她离婚,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你爹可是这玉石沟大队的队长,我们家还怕娶不到好媳妇么?” 几个人进屋,陆家人也都陆续回了屋。 整个村子安静下来,雪停后难得看到月亮。 月亮把大地照得一片惨白,比点了灯还要亮。 陆怀野披著袄走到种植房,往火炕的灶坑里添了一把乾柴,保持屋里的温度。 然后学著乔雪薇的模样,开始翻动她那十几个罈子。 翻完了罈子,他就坐在种植房发呆。 这个种植房是平时乔雨眠最喜欢呆的地方。 她总是在这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想到乔雨眠为陆家的付出,他心里羞愧的不行。 自卑的情绪涌上心头,再次怀疑自己当初留她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 正想著,他又听见何家的屋子里传出动静。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啊……!” 乔雪薇大概是烧得开始说胡话。 陆怀野望著月光不由得想,乔雨眠现在是不是已经跟著高六去了鬼市。 乔雨眠在一阵窒息般的呛咳中醒了过来,喉头涌上一阵液体,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一口血喷了出去。 “好疼……” 第73章 逃出生天 头疼,后背疼,腰疼,腿疼,全身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疼。 勉强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抬头望去,一个小小的洞口射下来一丝月光。 她缓了半天,这才集中精神,用自己的意识进入了空间。 空间的昼夜交替跟白天相同,此刻月亮高高掛在天上,照亮著整片空间。 她直立起身体,发现手臂没事,只是有些擦伤,但右腿小腿骨一动便钻心的疼。 想了想,大概是坠落的时候撞到了洞壁上。 喝了几口灵泉水,她这才让意识出了空间。 空间內温度没有变化,十分温暖,但外面寒冷。 进入空间的是意识,这身体却进不去。 一味贪恋空间里的温暖,现实中的身体冻伤冻死都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回到了现实。 喝了灵泉水,体力迅速恢復,身体上的擦伤已经没那么疼,可是腿还是不太敢动。 她无法诊断自己的腿到底是骨折还是只是撞到,也不知道用灵泉水治癒需要多久。 意念一动,她从空间里拿了膏药出来。 那是在鬼市里买的膏药,高六说过,治疗跌打损伤有奇效。 膏药贴好,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买的马灯。 马灯的光很亮,两盏足矣照亮目之所及。 她掉入的这个洞口还算平坦,洞口离地面距离不短,若不是她及时从空间里拿衣服垫著,必然要摔个內臟出血。 套上几件衣服,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 空间里有之前家里剩下的蜂窝煤,但她不確定这个洞里的空气有多少。 如果空气很少,又烧了蜂窝煤,可能会中毒。 乔雨眠在心里把乔雪薇骂了一万遍时,身体终於稍微恢復了一些。 不知道是灵泉水起了作用还是膏药起了作用,她的腿终於不再那么疼。 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她扶著洞壁站了起来,提著马灯一瘸一拐地观察四周。 墙壁上混合著土和岩石,不十分光滑,但若是有个绳子绑在上面的大树上,拽著绳子也能勉强踩著洞壁攀登上去。 乔雨眠这时就怀念起前世的手机,只要打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救她。 可乔雪薇刚才也说了,这是兴隆山大队的后山,就算陆怀野上山拾柴也不会过来这边。 兴隆山大队的人知道后山有洞,更不会来这边。 外人帮忙的计划看来行不通,还是要靠自己。 她开始放出空间里的东西。 首先是两个很高的书架。 空间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把自己触摸到的东西放进空间里,再放出来时,就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放在想放的地方。 一个书架大概一米八,两个叠放在一起也才三米多。 这洞口足有六米,还是不够高。 再说,她也没办法徒手爬上一个三米高的书架。 可能是思考过度,乔雨眠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进空间搜颳了一圈,找到之前从国营饭店买的红烧肉和醋溜白菜,还有肉馅的大包子。 就著甘甜的灵泉水,饱饱的美餐一顿后,感觉精神状態更好了。 腿没那么疼,她拎著灯再次打量起这个山洞。 这次跟刚才粗看不同,比前一次更仔细了一些。 这洞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岩石,岩石上有刀凿斧刻的压痕跡。 並非土地凹陷,而是人工开凿而成。 这么深的坑,不可能是別人挖的菜窖,也不会是猎人做的陷阱,难道真的是矿洞? 她提著灯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要压低身体,最后猫著腰才能往里走。 越往里走,石头越多,凿刻的痕跡就越明显。 最后,乔雨眠要趴在地上匍匐著前进。 她其实有些害怕,但好奇大於害怕。 为什么有人要凿这样一个洞? 这洞口太小,身量高一些的男人都没办法钻进去,所以也不可能是防空洞。 排除了一些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这真的是一个开採矿洞。 她爬了一会,终於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结束,再往外探头,是一个五平米左右房子大的小山洞。 山洞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朝天开的洞口。 她想了一下,还是把马灯扔了进去。 可能是洞口太小,马灯扔进去的同时,照亮了整个洞窟。 乔雨眠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从这通道里钻了进去。 这个洞窟大概是在山体中央,洞壁上已经看不见土,几乎全是石头。 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洞壁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洞。 满地的碎石,大小不一,还有一个已经碎了的竹编背篓。 这大概就是以前往出运石头的背篓。 看来自己无意中真的找到了藏宝之地! 这山洞掉进来只想著怎么爬出去,根本不会想著往里继续走。 就算往里走,看到越来越紧窄的洞口,也不一定敢继续往前探索。 男人身量高大钻不进来,女人掉进来嚇都要嚇死了,更不可能往里钻,这才没让人发现这个地方。 乔雨眠一手提著马灯,一块一块石头开始翻找。 她知道『赌石』这件事,但只听说过並没有见过。 这大大小小的石头,不知道哪一块里有宝石,又会是什么样的宝石! 想到这,她开始把石头往空间里运。 大块的可以摆放搭成一个梯子,往洞外面走,小块的说不定里面就有东西。 这洞窟里的石头不少,乔雨眠不断地往空间挪,大概一个小时后,终於把地上的石头全部挪进了空间。 她掏出撬镐,开始尝试把洞壁上的小石头敲下来。 毕竟不是专业採矿的,累死累活也只敲下十来块拳头大的石头。 洞窟里空气流通差,她又点著马灯,可能是空气燃烧完了,这会有点缺氧。 不再贪多,她赶紧从小通道里爬回去。 回到外面的大洞口,她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脑子这才转过劲儿来。 乔雨眠再次放出书架,把两个书架靠著洞壁摞在一起,用衣服把下面书架的第一层和上面书架的最后一层缠在一起。 將两个缠好的书架倾斜地倚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她每踩一步都轻轻晃一晃,確保自己能平稳地站上上一层。 精神十分集中,若是踩空或书架塌了,隨时准备把空间里的衣服垫在身下,保护她不要摔伤。 颤抖著终於爬上了书架的最高一层,离洞口已经没那么远了。 她开始从空间里拿石头出来。 先摆了几块大一些的石头做基底,爬上去后再往上摞石头。 终於在摞到第六层的时候,她离洞口就只有一步之遥。 还好,洞口有一些突出来的石头和生长了很多年的小树。 她身量轻,一手拽著小树的细弱枝干,一手踩著突出来的石块。 头露出洞口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喜悦。 可这喜悦还没坚持住一秒,拽著的那颗小树开始鬆动。 乔雨眠一个飞扑,直接扑到了洞口,用力蹬的同时,脚底书架和石头垒起来的『梯子』彻底踩踏。 她一半身子趴在洞口外面的地上,一半身子悬空在洞內。 乔雨眠死死的抓住地上的枯枝草叶,脚底不断地在洞壁上寻找能借力的点。 终於,就在她要掉下去的那一刻,脚底探索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 她狠狠一蹬,整个人往前窜了一下,手脚並用,终於趴出了洞口。 乔雨眠大口地呼吸著洞外的新鲜空气。 那是下雪后独属於雪纯净的味道。 她喘著粗气,胸口起伏,脸上一片冰凉。 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休息好,调整了一下心態,她从空间里找出绳子。 收物品到空间必须用手触摸。 下面有一些衣服,还有马灯,两个书架,和那些给她垫脚的石头。 这些石头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宝石,不能將任何一个丟下。 洞口四周没有树,放眼望去,只有刚才她和乔雪薇拼命推的那块突出的石头。 她將绳子打了个死结,然后套在石头上。 狠狠地拽了几下,石头纹丝不动。 乔雨眠调整好呼吸,再一次鼓起勇气,把绳子缠在腰上,慢慢地攀著洞壁走下去。 安全落地后,她一样一样地把自己的东西收进空间。 再次藉助绳子的力量,攀著石头,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这次爬上去之后,她是真的脱了力,一点力气也没有。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用力,让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乔雨眠喝了好几口灵泉水,直到把自己关了个大肚子这才躺在地上休息。 她看著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月亮落下去,太阳爬上来。 当倾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感觉体力恢復了差不多,她赶紧起来收拾了一下洞口。 生怕乔雪薇再回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她赶紧把洞口的和痕跡收拾掉。 那些手指抠出来的印记和绳子摩擦的印记都抹平,然后用翘铲了雪盖在上面。 怕乔雪薇看出破绽,她倒著走了好一会才回復正常走路。 乔雨眠一边开路,一边暗下决心。 乔雪薇! 上辈子你杀我一次,这辈子又杀一次,现在你欠我的,已经是两条命了! 第74章 寻医问药 到青山县的时候,乔雨眠几乎已经冻僵了。 从石洞里往出爬时就因为紧张出了一身的汗,又在冰雪中躺了一会恢復体力。 好不容易骑著自行车,坐了客车到了青山县,凭的全是意志。 回到乔家的老房子里,把门锁好,拉好窗帘。 从空间拿出家里之前用的,电热丝的小炉子开始烧水。 这是爸爸去华京出差时买回来的高级货,可以取暖,也可以烧水,只不过耗电量比较大。 孙慧琴平时也不捨得拿出来用,只在爸爸不出门的时候,偶尔在家里涮羊肉。 很快,一壶水烧开,倒在盆里兑好凉水开始擦洗身体。 屋子里很久没人住,没了平日里的『人气』,十分冰冷。 还要电热炉能源源不断地发热,也没有那么冷。 擦洗完换上乾净的衣服,乔雨眠意识进入空间,去看看她的那些『战利品』。 上百块石头堆在空间里,小的有苹果那么大,大的像个桌子,她根本拿不动。 洞窟里光线暗根本无法分辨,她把能拿走的石头都拿走了。 这会看过去,有好多只是普通的石块,应该是开採出来的废料。 乔雨眠又想到高六,不知道鬼市有没有人能懂这种料子。 但是又想到,如果找人看,可能需要把这些石头都拿过去。 搬运这些石头是件难事,让人大批量地看料子更是奇怪。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玉料。 高六那么聪明,结合她现在住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在山里找到的。 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会让她和陆家陷入另一个危险的境地。 该如何分辨石头中到底有没有玉或者宝石呢? 乔雨眠隱约记得,前世电视里看到的节目,都是拿手电筒对著石头照,如果里面透明度高,可能就会有石头。 她在杂物堆里找到手电筒,挑了一个大小適中的石头拿在手里。 石头上沾著许多灰尘,她隨时从空间里舀出一瓢水浇在石头上,然后拿著手电筒往贴在石头上照过去。 连著看了两个,都是普通的石头。 乔雨眠有些灰心,难道这只是普通的石头,这些都是剩下的废料? 她不死心地继续照了几颗,仍然一无所获。 扔下手电筒,她颓然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完全没注意到手上的水滴到了身下的大石头上。 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她坐著休息了一会便出了空间。 已近中午,她本想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转而又想到,上次麻烦了高六,应该请他吃个饭。 换好衣服,她骑上自行车便去了高六的住处。 到了占山街,她趁著没人將自行车收进了空间。 朱红的大门没有关,站在门外他便看到高六蹲在院子中央的水井旁边刷牙。 乔雨眠礼貌地敲敲门,高六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 “呦,小乔同志,你怎么来了,我这两天正跟朋友研究著给你备货呢。” 乔雨眠露出笑脸。 “高同志赏脸吃个饭?” 高六一口水倒进嘴里,咕嚕咕嚕地漱口,吐了满嘴的泡沫。 “等我换身衣服!” 两人都十分爽快,没讲什么废话,隨便聊了两句就到了国营饭店。 乔雨眠点了好几个菜,跟服务员要了个包房。 正常来讲,包房都是给一些领导或者厂子接待客户用的。 但这会儿已经过了饭口,他们点的菜又多,服务员也没过多为难。 菜上齐后,高六却一脸惶恐。 “小乔同志,这大场面我可没见过,你这让人怪害怕的。” 高六压低声音。 “我虽然在鬼市混,但那『吃生米』和『蹲笆篱子』的事我可不干奥。” 乔雨眠拿著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拿公筷给高六夹了一块到碗里。 “我確实找你有事,但这事办得成办不成都跟这顿饭没关係。” “上次你帮我忙,我还没请你吃饭,这次算是一起了。” 高六看了看碗里的肉,吸了吸口水。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乔雨眠早就飢肠轆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个人可能是都饿了,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没说话,一阵风捲残云卷,桌上的菜就只剩下汤了。 高六瘫在椅子上,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 “这下能做个饱死鬼了,说罢,让我做点什么。” 乔雨眠被他的幽默逗得咯咯直笑,笑过后又正色道。 “高六,我知道你这个人有自己的道义,我信得过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家受到牵连才被下放。” “抄家那天,我丈夫的爷爷被气得昏了过去,当晚送医院后医生说是脑出血,要手术就得去临海或者华京。” “上头有人针对我们,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全家都不能离开玉石沟大队,去临海和华京是不可能的。” “我们没办法,只好带著昏迷的爷爷下乡先安顿下来。” 高六听著乔雨眠的话,神情也从嬉笑变得正经。 “你是想让我给你爷爷送到华京或者临海?” “小乔同志,你有点太高看我了,这种在公家眼皮子底下作弊的事我实在是没人脉。” 乔雨眠摇头。 “你听我说完。” “爷爷一直昏迷著,昨天突然醒了过来。” “但她好像记忆错乱了一样,不认得人,说的都是以前的事,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利落。” “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大夫,我们出不去玉石沟,希望他能到玉石沟去给爷爷看病。” 高六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这样的人確实有,就是上次卖膏药的那个。” “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古怪,除了在鬼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只能给你牵线搭桥,给不给治,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乔雨眠欣喜道。 “那晚上你带我过去,我自己跟她谈!”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乔雨眠又回到了乔家旧屋。 她睡了一小会,等到后半夜才动身去鬼市。 刚走到工厂大门口,就见到高六等在那里。 “小乔,这里!” 两个人按照上次敲门的频率,敲开了鬼市的大门。 这次的鬼市跟上次略有不同,可能是天气变冷,人也少了许多。 高六將乔雨眠带到那个膏药摊前面。 “青小子,我给你带来个客人。” 上次买膏药,乔雨眠对鬼市很敬畏,不敢对卖东西的人多看,只是买了东西就离开。 现下她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起眼前卖膏药的人。 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比乔雨眠还要矮一点,军绿色的大衣垂到脚踝处,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带著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围巾围住了整个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身前一个小煤炉,煤炉上放著三个大一些的铝製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有黑乎乎的膏药,因为加热而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他右手拿著小棍,左手拿著裁剪好的方形红布。 小棍挑起一块药泥,右手灵巧地一转,药泥被均匀地抹在红布上,形成一个小圆。 乔雨眠扯起嘴角。 “您好,我是高六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小乔。” “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名叫『青小子』的人没说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乔雨眠一眼,而后又垂下了眼,继续做膏药。 乔雨眠抬头看向高六,高六扬起下巴示意。 “他不爱说话,你有事直接说就行。” 乔雨眠能理解,一般有能力的人,性格都比较古怪。 “我爷爷被气得脑出血,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去我们住的地方给我爷爷看病。” “当然,我也会付相应的诊金。” 青小子眼皮都没抬,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卖膏药,別的看不了。” 他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坏了嗓子。 乔雨眠不想这么放弃,继续道。 “我知道这有些麻烦,但爷爷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要是没了,家里的天就要塌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 “只要您愿意去看看,我出一千块的诊金。” “能治好爷爷的病,再另出五百。” 青小子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停顿。 旁边一个卖大米的男人凑了过来。 “天吶,一千五百块钱,这够你卖多少膏药的了!” “马上冬天了,你这膏药用碳炉子都化不开了,何苦为难自己,有钱还不赚么?” 青小子冷笑。 “你这么有钱还来请我做什么,你们这种人,直接拿钱去临海和华京看不就行了?” 乔雨眠求助的看向高六。 高六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压低声音。 “他们家被下放劳改了,走不出去,你也行行好,就去给看一看。” “你赚了钱,他们看了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是不。” 乔雨眠注意到,高六说到下放时,青小子抹膏药的手抖了一下,连带著那个圆转的不那么圆了。 她心里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上次高六说过,青小子家因为某些药方被人找藉口抄了家,她大概是痛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说到自己家也是被下放,应该是打动了她。 乔雨眠继续劝说。 “我们家爷爷是老兵,身上的军功章衣服都別不下。” “他操劳了一辈子,晚年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青同志,求您去看看我爷爷,哪怕真的治不了,一千五我也照给!” 第75章 尖叫 青小子的手一顿,然后放下了小棍,抬头对著乔雨眠道。 “两千块,给我两千我就去。” 乔雨眠完全没还价,直接点头同意。 来的时候陆父说了,无论多少钱,哪怕是倾家荡產,也要找到人给陆老爷子看病。 乔雨眠是很相信高六的,既然高六说这人行,这人就一定行。 而且她昨天掉进洞里的时候,那块膏药真的是起了作用。 鬼市不像黑市会出现骗子,能进鬼市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对此她坚信不疑。 別人能等,陆老爷子可不能等。 这一夜,乔雨眠带著钱跟高六开始了大採购。 这一冬天要吃的东西,他们买了个全。 天亮后,青小子给高六传了口信,两天后出发。 乔雨眠知道,求到人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他的都不能心急。 跟高六分开后,她又去买了些不要票的蔬菜和水果放在空间里,坐最后一班客车回了玉石沟。 天黑得比较早,客车到的时候,天基本已经黑了下来,乔雨眠拿出自行车,又骑了一个多小时。 沿著来时清好的路,回去的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回到玉石沟大队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远远望去,陆家的窗子有亮光,应该是家里人还没睡。 乔雨眠看到那温暖的灯光,一身的疲累尽消。 想起每次自己去青山县,陆母都担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陆怀野更是,如果自己回去晚了,她甚至会到山上来找自己。 自己出门,家里有人在惦念她,自己所受的苦累就都是值得的。 她小跑著跑回了院子,不想让家人等太久。 跑到院子附近,她发现乔雪薇屋子里也亮著油灯。 想到这,她计上心头。 她绕了一下,弯著腰走到了乔雪薇屋子的窗下。 玻璃上拉著窗帘,她看不见里面人在做什么。 抬手敲了敲窗,里面没动静。 她又抬手敲了敲。 何青山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乔雪薇,你去看看咱妈有什么事!” 乔雪薇声音有些虚弱。 “我……我不去……” 何青山突然暴怒。 “你跟个神经病一样,大半夜不睡觉点著灯,我这刚睡著,睡得正香,让你去看看你还不去!” 『啪』的一声传来,不知道是扔了什么东西。 “赶快给我去看看!” 乔雨眠又敲了几下窗。 乔雪薇的声音带著哽咽。 “来了……来了……” 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拖鞋摩擦在地上的声音。 乔雪薇披著袄,提著马灯打开了门。 “妈,这么晚了,什么……” 乔雪薇一句话卡在喉间,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乔雨眠正弯著腰,脸紧紧贴著玻璃看向屋內。 她头皮顿时炸开,感觉头髮像是钢针一样扎进了她的脑袋。 难道乔雨眠就是这样一直盯著她的窗户? 乔雨眠刻意的,慢慢的转过头,然后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乔……雪……薇……” “我……来……找……你……了……” 乔雪薇看著眼前那张苍白的脸和诡异的笑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有鬼啊!” 乔雨眠转了转头,一步一步地向乔雪薇走过去。 “乔……雪……薇……,洞里好冷啊,我摔得好疼!” “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你妹妹啊!“ “你来陪我,你来陪我!” 乔雨眠伸出手,作势要往乔雪薇的脖子上掐。 乔雪薇的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她尖叫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乔雪薇叫得一声比一声高,直到把何青山和何满仓全都喊了出来。 就连陆家隔壁狗剩家和何家隔壁周家也有人走了出来。 “队长,你家儿媳妇怎么了,这是又魘住了?” “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这老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啊。” 何满仓睡得正香,听到尖叫十分烦躁。 乔雪薇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就是让她把乔雨眠推进废弃的矿洞里,又不是让她杀人放火,不动刀子不见血,怎么就嚇成这样! “大半夜的,別鬼哭狼……” 何满仓话还没说完,只见乔雪薇面前站了个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 “谁啊,半夜来我家有事么?” 乔雨眠放下手,回过头。 “何队长,你好啊!” 何满仓看清面前女人的面容,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啊,有鬼,有鬼啊!” 何满仓和乔雪薇两个人都在尖叫,嚇得田桂不知所措。 “他爹,你这是咋啦!” “来人啊,你们大队长被魘住啦,来人啊!” 乔雪薇尖叫,何满仓也尖叫,田桂又是个大嗓门。 这一家子都在叫,村里的狗也开始叫。 住得近的都陆陆续续披著衣服往何家跑,不一会,何家的院子里就站了十几个人。 乔雨眠看到陆家人也全都披著衣服出来了,陆母刚要叫她,她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 “这是咋啦。”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这大半夜的叫什么呢?” “陆家媳妇,他们砸了。” 乔雨眠站在人群里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呢。” 她看向田桂。 “婶子,大队长可能是梦魘到了,你看他从开始尖叫,现在已经不叫了,整个人呆住了。” “你赶紧做一点能刺激他的东西,让他精神集中。”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能就憋成傻子了!” 看到乔雨眠跟村民说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满仓。 他尖叫是因为看到了乔雨眠诡异的笑容,和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可村里人来了他们家院子之后,她竟然自顾自地跟村里人说起话来。 没死? 乔雨眠居然没死! 正想著,耳边有风吹过,紧接著左脸一痛,整个耳朵开始鸣叫。 还没等反应过来,右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田桂拽著何满仓的衣服领子,手上卯足了力气左右开弓。 “他爹,你怎么没声了,你叫啊,你出声啊!” “他爹!” 几个巴掌下去,何满仓大喊一声。 “別打了!” 田桂再次哭出声。 “他爹,你终於醒了,你终於好了,呜呜,你嚇死我了!” 何满仓推开扑到自己身上的田桂,然后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乔雪薇身边。 何青山也被尖叫声喊了出来,这会正围在乔雪薇身边。 乔雪薇知道自己杀了乔雨眠后,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不知道是上山冻到了,还是自己害怕,从山里回来就开始发高烧。 何家人念著她肚子里孩子想带她去医院,乔雪薇死活都不去。 因为一旦去了医院,她没怀孕的事情就会被拆穿,根本瞒不住。 忍著高烧给身体带来的疼痛和头晕,她点著油灯根本不敢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乔雨眠的样子就会在她脑海中浮现。 刚才提著油灯出来,她更是被嚇得失去了理智。 这会叫的嗓子都劈了,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尖叫。 仿佛叫得大声,就可以喊出心里所有的恐惧。 何满仓想起自己挨的巴掌,和在这么多人面前丟人,再也忍不住怒意。 他走到乔雪薇身边,管不了什么公公和儿媳之间的面子,抬手就扇乔雪薇的巴掌。 “闭嘴,你这个废物,闭嘴!” 乔雨眠嘴角微弯。 可能全场这么多人,只有她知道何满仓为什么要这样骂乔雪薇。 乔雨眠刚开始还以为是乔雪薇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看到何满仓的模样,心中有了不同的想法。 第一,乔雪薇杀了自己之后很害怕,然后跟何满仓坦白。 第二,是何满仓指示乔雪薇杀了自己。 她更倾向於第二种。 因为上辈子没听说过什么玉石沟里的玉石,乔雪薇也没有这方面的动作。 上辈子的乔雪薇懒得什么活都不干,连平时改善伙食的上山采蘑菇,找山货的活她都不参加。 更別说能准確地找到那个石洞的入口。 最有可能的就是,何满仓精准地告诉她这个地方怎么走。 按照乔雪薇的智商,根本想不出来这么好的方法推她进坑。 一定是何满仓这个老奸巨猾的傢伙告诉她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吸引到坑边。 然后何满仓的反应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还是真是小看了何满仓! 现在,何满仓不顾身份地过来打乔雪薇,完全就是气急败坏。 他大骂乔雪薇废物,是因为乔雪薇根本没弄死自己! 几个巴掌下来,乔雪薇也终於回过神。 她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指著乔雨眠。 “鬼……鬼……” 不等她说完,何满仓一个大巴掌又扇过去。 “什么鬼不鬼……不要在这里搞封建迷信,小心被人举报,把你抓走。” 何满仓怕乔雪薇再说出什么东西。 “青山,把她嘴捂住,带回屋子里去。” 何青山捂著乔雪薇的嘴,半拖半拽地把她带回屋子。 到了屋里,乔雪薇好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先是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叫声。 何满仓抹了头上的汗。 “大家都回去吧,我儿媳妇发烧,可能是烧的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眾人本就困顿,何满仓再一赶,眾人各自离去。 乔雨眠转身想走,何满仓开口叫住了她。 “乔雨眠,你真是不简单!” 第76章 报仇的真諦 乔雨眠转身微笑。 “何大队长,彼此彼此。” 何满仓铁青著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你將我何家踩在脚下,就不怕我变成一把刀,扎穿你的脚掌?” 乔雨眠也冷了脸。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就各凭本事。” “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能踩死你!” 乔雨眠不想跟何满仓爭吵,这些都是无意义的。 她更想先回家,陆家人各个眼神殷切,等著她带回来的消息。 她被簇拥著往屋里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何满仓,他並没有回家,而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村西边走过去,那是村里知青住的地方。 陆怀野用身上的衣服將乔雨眠罩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冻坏了吧。” 陆怀野的大掌覆在她手上,乾燥温暖的掌心让她无比安心。 “爸,妈,我们进屋说吧。” 陆母先是给乔雨眠倒了水,鹿老太太又把她用的热水袋塞进了乔雨眠的手里。 乔雨眠讲了对方的要求,说到钱时,家里眾人也没有露出心疼的神情。 陆父频频点头。 “雨眠,你做得好!” “钱对我们固然重要,可爷爷更重要。” “我只是想拼尽全力救治你爷爷,哪怕治不好也不会留下遗憾,只是要苦了你们了。” 乔雨眠劝慰道。 “爸,妈,钱暂时够用,就算给了大夫诊金,我们也够。” “我们来玉石沟时已经深秋,一切都算是重新开始。” “等明年我们自己耕种,蔬菜鸡蛋都能自给自足,其实也不用很多钱。” 乔雨眠没告诉陆父的是,如果她沤肥成功,这些都不用再烦恼。 乔雨眠平安回来,还带回了找到医生的消息,整个陆家都轻鬆起来。 大家都陆续去休息,乔雨眠把陆怀野叫到了浴房。 陆怀野早就烧好了热水,熟练地给乔雨眠兑热水,准备让她泡澡。 乔雨眠看著忙前忙后的陆怀野,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先別忙了,我找你有话说。” 陆怀野並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天太冷了,你先泡个热水澡,有什么话泡完再说。” 乔雨眠拗不过,被陆怀野推到了浴桶旁边。 “你先洗,我在外面等你。” 乔雨眠想了想,拉住了转身离开的陆怀野。 “外面冷,你……你就在这里吧。” 浴室改造后,浴桶和门中间做了个浴帘。 乔雨眠拉上浴帘,检查好没有露出缝隙,开始脱衣服。 陆怀野背过身子站得笔直,站岗放哨都没这么专注。 夜已深,万籟俱静。 玉石沟没通电,照明还是用最原始的煤油灯和马灯。 为了省灯油,除非必要不开灯。 好在,火炕和炉子为了烧水刚加了新柴,这会烧得正旺,狭小的屋子里被火光染上一层橘红,更添暖意。 暖棚不仅隔凉,也隔绝了门外呼啸的风声。 浴房里窸窣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 陆怀野可以清楚地听见乔雨眠毛衣跟头髮摩擦后『噼里啪啦』的静电声。 乔雨眠进入浴桶,桶里的水泛起涟漪的声音。 陆怀野本就听力超群,这会感官被无限放大,只觉有一股沸腾的血在体內横衝直撞。 嗓子发紧,脑袋也迷迷糊糊。 “陆怀野,你还在么?” 清凌凌的声音唤回理智,陆怀野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些。 “嗯,我在呢。”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的一切变化,她感受著热水流过每一寸皮肤,努力让自己摆脱恐惧。 怎么会不害怕么? 空荡荡的石窟,连呼吸都有回声。 让陆怀野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害怕。 至少现在,她还没办法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黑黢黢的屋子里。 就算忍著羞赧也想让陆怀野在外面陪著她,也是真的有话想要跟陆怀野说。 “陆怀野,你会撬锁么?” “撬完之后还能锁回去,不被发现的那种。” 陆怀野一瞬间睁开眼睛,体內那股热血安生了些。 “你要撬谁的锁?” 乔雨眠轻声道。 “何满仓的屋子。” 陆怀野想也没想便回答。 “我会。” 陆怀野对她深信不疑,她已经习惯了,可她还是问了出口。 “撬锁偷东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一些心理上的不解。” “你都不问问我撬锁做什么么?” 陆怀野回答得十分从容。 “你自有打算,我会完全配合你。” 乔雨眠掬了一捧水扬在脸上,水四溅。 “何满仓跟乔雪薇想要弄死我。” “何满仓告诉了乔雪薇东山的一个废弃洞窟,把我骗过去后推了进去。” 她说得云淡风轻,浴帘外的陆怀野却不淡定。 他猛地转身,像是撞倒了脸盆架,桌球的声音十分刺耳。 “你……你有没有受伤?” 乔雨眠生怕她急了直接掀了浴帘进来。 “你放心,我没有受伤。” “我挺幸运的,洞壁上长著几棵小树,我身量轻,卡在树枝上没掉下去。” “等乔雪薇走了,我又爬了上来。” 乔雨眠选择了撒谎。 如果那堆石头真的能挖出玉石或宝石,她可能还会带著陆怀野去一次。 那洞太深,正常人掉下去一定会摔个半死,更別说她身体完好无损,甚至还能爬上来。 她就算撒了谎,这件事的性质也不会改变。 “他们想要弄死我,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知道何满仓私吞公粮的证据,锁在他房间的炕柜里。” “但何满仓出门不仅会锁门,还会锁房间门,炕柜也是锁著的。” “你至少要开三道锁,我才能把那东西拿出来。” 陆怀野没说话。 乔雨眠试探著问道。 “陆怀野,你还在么?” 陆怀野半晌才回答。 “我在。” “雨眠,我有些沮丧。” “好像你总是陷入危机,解决危机,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有人威胁你的生命,我应该不管不顾地衝出去,弄死那两个人,可我却在权衡利弊。” “我……我真的配不上你,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乔雨眠轻柔地揉搓自己的头髮。 “陆怀野,如果你现在真的衝出去对乔雪薇跟何满仓做点什么,这样的行为反倒会让我感觉到不安。” “其实在林子里,我能隱约感觉到乔雪薇心怀不轨,可我还是跟著她去了。” “因为跟恶人交手,不怕她明枪跟你对拼,就怕她暗箭伤人。” “她出招,我破招,跟她去,是在我觉得我能全身而退下做出的决定。” “你有愤怒我理解,因为我也很愤怒,当我知道两个人要弄死我时,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们。” 乔雨眠拧乾头髮上的水分,用皮筋缠在头顶。 “人和动物的区別就是,人会控制情绪,只有控制住情绪,才能理智地思考事情。”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扎我一剑,我砍你一刀,那叫互殴,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要出手,就要做躲在暗处放箭的那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伤人,这才是上策。” 乔雨眠端起地上的水盆,从头顶倒下,冲洗掉身上的泡沫,然后踏出浴桶,用毛巾擦乾身体。 “我庆幸你是一个会权衡利弊的人,对你来说,杀他们两个,如同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后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再说了,杀人有什么意思?两眼一闭,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要报仇,就要让他们好好活著。” “他们得亲眼看到自己的希望破灭,为之骄傲的东西被贬得一文不名。” 乔雨眠穿上衣服,扣好扣子,一把拉开浴帘。 陆怀野抬头,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乔雨眠。 她白皙的脸终於恢復血色,眼睛水润如天上星。 嘴角掛著微笑,像是说著世间最温柔的情话。 “报仇,就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啊!” 陆怀野一瞬间充满了力气。 是的,报仇,就是要將自己的遭遇千百倍地还回去! 他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找到背后陷害陆家的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强大。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掌握话语权,立於不败之地。 乔雨眠看著眼前的陆怀野,从颓然到振奋,然后將毛巾塞到他手里。 “帮我擦一擦头髮吧。” 两人正浓情蜜意地擦著头髮,顺便商量如何『撬锁』,另一边的何满仓已经来到了知青点的后院。 他敲了几下门,然后点燃了菸袋锅,走到侧面背风的地方抽菸。 不一会,夏然穿著整齐地走了出来。 “何叔,您找我。” 何满仓撩了一下眼皮。 “你跟陆家那小姑娘进展得怎么样了?” 夏然搓了搓手。 “陆家管他管得太严,那个陆怀野跟煞神一样,但凡我从他家门前走过,他都要瞪我几眼。” “现在只能偷偷传信,说好听的话哄著。” 何满仓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菸袋锅在暗夜中明明灭灭。 “睡了她,最好弄大她的肚子。” 夏然重重嘆了口气。 “以前上工还能找到机会,现在都准备猫冬,根本没机会啊。” 何满仓想了想。 “后天咱们村会跟兴隆山大队一起去后山的河里掛鱼,我给你批个假,你自己把握。” 夏然想起乔雨眠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叔,是不是……太快了,我怕她不同意。” 第77章 捞年鱼 何满仓看到夏然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烟杆就打在了夏然的手臂上。 “没出息!” “你还想不想回城了?” “你把她肚子搞大,那陆家念著孩子都要找人给你走门路回城。” “夏然我告诉你,不要给我耍一些心思。” “无论谁调你回城,都要经过我签发。” “你要是办不明白我的事,这辈子你都別想回去!” 夏然咬著牙,面上还要笑著回应。 “叔,我知道了。” 何满仓打发走夏然,一个人独行在乡间小路上。 一想到以后要发生什么,心里的鬱气好像少了一大半。 如果陆言庭为了陆怀玉四处找关係给夏然办回城,他就算是犯了错误。 只要犯了错误,陆家能定罪,他们就会永远留在玉石沟。 等她死死掐住陆家的明白,乔雨眠还不任他拿捏! 乔雨眠已经擦乾了头髮,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鹿老太太和陆怀玉將炕中间的位置留给她。 中间的位置是最好的。 这地方不像炕头那么热,等后半夜热度褪去,也不会像炕尾一样凉透。 她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 离开青山镇时她还买了一堆的菜和水果,这会收拾一下,等著高六来了,混到高六送的货里。 一进入空间,她瞬间被空间內的景象惊呆了。 她昨天碰过的那堆石头,有几块竟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最惊奇的是,她坐的那块大石头也有亮光! 本来很累的她睡意全无,只是遗憾找不到任何人分享这个喜悦! 她將这些石头检查了一遍。 如果没猜错,这些微微泛光的石头里面必定有宝石。 因为白天她拿了很多石头来观察,那些不亮的石头看上去很普通。 而那些亮光的石头表面坑洼,上面偶有白色的裂纹。 乔雨眠把亮光的石头和不亮的石头分成两堆,然后观察起那堆完全不亮的石头。 难道这些石头全都是普通石头,为什么不会发出亮光? 乔雨眠席地而坐,思考著这个问题。 她隨手拿起手电筒,往那堆废石上照了照,然后脑中灵光一闪。 这些会发光的石头,和没动过石头的不同之处是水。 白天,她为了看清楚石头內部,用灵泉水洗了这些石头。 想到这,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盆装满灵泉水,径直泼到那些石头上。 几乎泼上去的同时,几块石头开始发光。 有的石头光强,有的石头光弱。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玉石越值钱,亮光就越强! 石头们莹莹发光,看著可爱极了。 乔雨眠借著石头的光开始给这些石头分类。 强光放一起,弱光放一起。 分完类再看,身后白天的那堆石头竟然已经不发光了。 乔雨眠重新取了一些灵泉水泼到石头上。 经过几次的实验,乔雨眠发现,是灵泉水能分辨玉石料子。 她又將那些不发光的石头重新泼了一遍水,找出了几个漏网之鱼。 做完这一切,她累极了,抱著石头,意识在空间里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她穿好衣服去到陆家主屋。 锅里依然给她留了饭菜,陆老太太不断地向外张望。 陆母將饭端过来,乔雨眠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看到陆老太太有些焦虑,乔雨眠安慰道。 “奶奶你別著急,他们三天之后才能来呢。” 陆老太太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 “我就是看看,没著急。” 乔雨眠问道。 “爷爷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陆老太太嘆了口气。 “这两天睡睡醒醒,清醒的时间还是很少。” “醒了也坐不住,手脚也不听使唤,有一次把饭都掀了不肯吃,还有一次打了你爸几个巴掌。” “唉,还不如……” 乔雨眠急忙制止了她说接下来的话。 “奶奶,过几天大夫来了爷爷就能好,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才算真正的团聚。”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乔雨眠重新起了个话头。 “怀野和怀玉去哪了?” 陆母掏著灶坑里的灰,头也不抬地答道。 “村上敲锣,你爸跟怀野去开会了。” “怀玉,说是跟著赵家的小姑娘学纳鞋底。” 乔雨眠抿了抿唇。 “怀玉……” “如果没什么事就让怀玉多留在家里,也可以邀请別家的小姑娘来咱们家里玩。” 陆母点头。 “好的。” 一顿饭吃完,乔雨眠觉得家里很安静。 那种暴风雨前寧静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想跟陆母交代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 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其实正常的生活就是这样安稳才对。 哪有人的生活每天都活在刀光剑影中呢? 吃完饭,她开始自己的『正事』。 先到了种植房,种下的菜种从小芽已经长出了几片叶子,尤其韭菜,感觉再过几天就可以割第一茬了。 从空间里挖一些黑土掺进了普通土里,又浇了一些普通水掺灵泉水,保证这些菜苗健康成长。 又拆开罈子的封口,看了发酵情况,都十分满意。 看了看外面没有人,乔雨眠从空间里掏出了几块石头。 这是昨天她选出来的几块小石头。 一块发光强的,一块发光弱的,还有一块不发光的。 乔雨眠开始做实验。 这几天她也有进入空间,却没看到石头髮光,可见石头只有在晚上发光。 她在石头上滴了几滴灵泉水,看不见石头髮光。 用衣服把头和石头蒙住,创造出一个黑暗的环境,石头可以看到微弱的光。 接下来,乔雨眠用锤子把石头砸开,结果跟发出的亮光一样。 不亮的那个就是最普通的石头,亮光弱的里面呈现透明状,里面像是有絮一样並不纯净,而亮光强的那个品质十分通透。 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种浅色的玉石。 乔雨眠不懂这是什么玉,便把玉石收进了空间里,等高六过来之后可以拿给他看看。 回到主屋跟陆母和陆老太太聊了会天,陆父和陆怀野回来了。 “何队长说明天跟兴隆山大队的一起去掛鱼,到时候会按人头分年鱼。” 陆母觉得十分新奇。 “这个大队也会分啊。” 乔雨眠却有些不安。 她记得每年都是临近过年才分年鱼,那时河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有经验的人可以听冰面下的声音查找鱼群所在的位置,然后还要把冰敲碎,下网抓鱼,繁琐得很。 今年冰面刚上冻,人还不能站上去,为什么就开始抓鱼? 乔雨眠隱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却说不出来。 陆怀野察觉到乔雨眠的不安。 他用眼神示意乔雨眠跟她去浴房。 到了浴房,陆怀野十分温柔地弯下腰,儘量与乔雨眠视线齐平。 “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乔雨眠眉头微皱。 “我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怀玉呢,你看到怀玉了么?” 陆怀野点头。 “看到了,怀玉跟我们一起出门的,她去了赵家。”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从赵家的窗子里看见了她,她好像在跟赵家姑娘学针线活。” 乔雨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怀野將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握住乔雨眠的双手。 “雨眠,你不要太焦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对了。” “明天去捞鱼,大队长不在家,我们明天就可以行动,你准备好了么?” 听到这话,乔雨眠拋开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 陆怀野道。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流程。” “各家出男丁去捞鱼,有想去的女眷也可以跟著去。” “到时候我找个藉口回一趟家,然后把锁开了再回去。” 乔雨眠点头。 “好!” 第二天。 村子一大早便炊烟裊裊,眾人都十分兴奋。 临近过年,要忙的事情不多,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杀年猪,捞年鱼。 玉石沟生活拮据穷困,大家的盼头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 因为年底刚分了粮,又会发猪肉和鱼,等著三十那晚犒劳一下自己。 吃完饭的人也不管天冷,早早地都去打穀场等著一起出发。 乔雨眠和陆怀野隨著人群去往打穀场。 这两天连续丟脸,何青山面色十分不好,再无往日的笑容,拉著脸坐在那。 何青山一脸倦容,找了个凳子坐在何满仓附近。 乔雪薇病得下不了床,自然是不会来。 田桂平日里懒,但是这种分粮食的活动,她总是来得勤快。 每年捞年鱼,网子里偶尔会带上几条小鱼。 这些小鱼都会放生,留著明年长大了吃。 田桂总是会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地装几条小鱼。 无论玉石沟大队或者兴隆山大队,都有这样的妇女存在,两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但是不说。 毕竟过年都要討个吉利,谁也不会为了一条小鱼而闹不开心。 打穀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副队长数了数,然后低声对何满仓说了什么。 何满仓强扯出一抹笑容。 “乡亲们,今天捞年鱼,我们要发扬我们玉石沟大队的风格,不爭不抢,凡事以集体为先,以玉石沟大队的荣誉为先!” 几句客套话后,大手一挥。 “走!” 眾人往山脚走,林家老大走到陆怀野和乔雨眠身边。 “你们俩就空著手去么?” 乔雨眠一脸的不解。 “啊?需要带什么么?” 林家老大开怀大笑。 “傻妹子,去捞鱼,当然是带盆带袋了,要不然怎么把鱼装回来!” 陆怀野一拍脑袋,快步走到副队长身边。 “副队长,我忘记带盆了。” “你们先走,我脚程快,一会就追上来!” 第78章 闹彆扭 陆怀野没带盆这件事附近几个人都听到了,都在打趣他。 “吃饭不带盆,用手抓啊。” “哈哈,他俩没捞过年鱼,空手来了。” “没办法把大批的鱼运回来,我们都是捞完当场就分了,快回去拿吧。” 陆怀野带著乔雨眠小跑著回去。 刚回到院子里,两个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乔雨眠直奔乔雪薇的屋子,看到窗帘还拉著。 陆怀野踩著柵栏攀著房子的墙直接爬上了房顶侦查四周。 捞年鱼是玉石沟一年一度的大事,大家都跟著去看热闹,这会村子空了一大半。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望过去都没人,他跳下来大跨步走向何满仓的屋子。 现在的锁没有后世那么高级,懂的人一下就能打开。 陆怀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黑夹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一字髮夹。 他把髮夹掰直,尖头折出一个小小的弯鉤,插进锁眼里捅了两下锁便开了。 就这样,房间里的锁和炕柜上的锁都被捅开。 乔雨眠刚伸手向炕柜,就看到乔雪薇从屋里出来。 陆怀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乔雨眠的头,两个人瞬间蹲在地上。 乔雨眠也看到了乔雪薇。 “你看乔雪薇那探头探脑的样子,也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看来不只有我们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陆怀野弓著腰推开了连接著后院的窗户。 “我出去引开她,你来找东西。” 他一个纵身跃了出去。 乔雨眠看著乔雪薇迈著小碎步走了过来,走到门口还不住地往后看。 她心提到嗓子眼,想著要是乔雪薇进来看到她,那她只能提前下手。 这东西,她今天一定要拿到! 乔雨眠用意念从空间中拿出铁锹,蹲著移动到门的另一侧紧紧贴著墙壁。 她已经准备好,乔雪薇进来就给她致命一击,然后將尸体放到空间里,別人永远都找不到。 门外的乔雪薇小声惊呼。 “陆……陆怀野!” 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远,从玻璃窗只能看到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但听不见说什么。 不一会,两个人又走进了乔雪薇的屋子。 乔雨眠抓紧时间,直接翻开炕柜。 上辈子她就知道,这炕柜里锁著的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何家很重要的东西。 因为田桂整天指使她干活收拾衣服,却从来不让她碰这个柜子。 有一次,田桂忘记把柜上锁,让乔雨眠无意中打开了这个柜子。 柜子里有个大帐本,乔雨眠翻开看,发现是粮食记录。 上面记著每年收成多少,交公粮多少,统购粮多少。 一开始乔雨眠不以为意,直到有一次,村里几个干部在西屋开会,何满仓让她去倒茶水。 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往年的粮食记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锁在柜子里的那本帐才是真实记录。 何满仓每年都谎报粮食收成,然后私自卖出,钱都进了自己兜里。 外面这本是假帐,柜里的才是真帐本。 掀开盖子,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翻开上面盖著的衣服,跟前世记忆中一样的布局,一个大帐本,一个麦乳精罐子。 现在还多了两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 乔雨眠已经顾不得看里面是什么,通通装进了空间。 她看了看外面没什么动静,又开始翻其他柜子。 搜刮一圈后,她关上了窗子,锁上柜子。 在锁门的时候,她故意没有把门锁好,而是將锁头松松垮垮地掛在上面。 屋內的陆怀野接过乔雪薇递过来的盆。 “谢谢,我用完就还给你。” 乔雪薇打蛇隨棍上,泪眼朦朧地抓住了陆怀野的衣袖。 “陆怀野,我现在过得很不好。” 陆怀野生理性的厌恶,在乔雪薇搭上他衣袖的下一秒便將她的手臂甩开, “你过得不好应该跟你丈夫说,而不是跟我说。” 乔雪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想起上辈子的陆怀野,想著如果陆家上辈子过得跟这辈子一样,她是不是会更加幸福? 陆怀野会像护著乔雨眠那样护著她,陆家全家上下也会宠著她。 “小时候我也经常去陆家玩,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陆怀野冷哼一声。 “青梅竹马形容我们不合適,那时候我连雨眠都不理,自然也没在意过你。” “说真的,你的名字还是我从雨眠那里听来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更別提什么情分。” 陆怀野实在忍不住,但是不知道乔雨眠有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还在盘算著,要不要乾脆打晕乔雪薇,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她便拿他没办法。 打得太重容易打死,打得太轻又昏不过去,陆怀野正在心中拿捏著力道,便听门外喊道。 “陆怀野,你去哪了,还去不去抓鱼了?” 陆怀野听到乔雨眠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 “咱们家没有多余的盆,我这不是想著到何家借一个,用完了就还回去。” 乔雨眠手里拿著一个布口袋,看了那盆两眼,一把抢过来。 她拿著盆,直接塞回了乔雪薇手里。 “没盆装鱼拿布袋子不就得了,我跟乔雪薇关係差你难道不知道?” “你去谁家借不好,偏偏去她那借,她的东西也是你能借得起的?” 乔雨眠身子一扭,十足吃醋的模样。 “你愿意借就在这借吧,我走了。” 陆怀野急忙追上去。 “雨眠,这不是两户邻居都不在家么,我正好看到她了就跟她借,你別生气嘛。” “到底是你姐姐,难道真的还能不来往……” 乔雨眠走得很快,陆怀野在身后解释,两个人很快就走远了。 乔雪薇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她怜爱地抚摸著自己的脸颊,又顺了顺头髮。 陆怀野再正派到底也是个男人,看到了自己的美貌,也见到自己向他示弱,还是会心生怜悯。 乔雨眠虽然强势,也会为了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人说话而吃醋。 乔雪薇暗暗想著,等有机会了,可以多勾引一下陆怀野。 她上辈子能勾到何青山,这辈子也一定能勾到陆怀野。 等勾到陆怀野,她还要像上辈子一样,让乔雨眠亲眼看到,她是如何跟陆怀野亲热! 乔雪薇冲两个人走过去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主屋门口。 她回头看了看,又想到刚才陆怀野说两边的邻居都不在家,这才放下了心。 拿出在何青山那偷来的钥匙,刚想往锁里插才发现,锁头竟然是掛在那的,根本没有锁上。 乔雪薇不禁心里十分愉快。 万一田桂那个老妖婆发现丟了东西,肯定也会怀疑自己。 现在是她自己出门忘记锁门,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偷东西,这可赖不到她身上。 她毫无负担地走了进去。 炕柜一直上锁,从来没打开过,她过去拽了拽锁头便去翻其他地方。 何家为了表现出自己並不特殊,屋內摆设都很简单。 除了炕上的炕柜,就是地下有一个立柜。 这立柜是田桂的陪嫁,这在二十年前可算是个大件的家具。 乔雪薇把立柜都翻了一遍,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找到。 这让她十分恼火。 屋子里能藏东西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立柜,田桂到底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她不死心地翻找,找到头上出汗也没找到。 与此同时,陆怀野跟乔雨眠赶上了捞年鱼的大队伍。 两个人小跑著走,又小跑著回去,归队时几个婶子还笑道。 “真是年轻人啊,腿脚就是麻利,不像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得就慢嘍。” “你们俩快跟上去吧,尤其是小陆,一会听指挥,多捞上一些鱼,咱们玉石沟也多分一点。”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陆怀野便走到前面去,跟那些正值壮年的汉子们走到了一起。 几个婶子看著乔雨眠没跟上,而是噘著嘴,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林家婶子媳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怎么不跟上去呢,就算不跟你男人一起,跟那些小媳妇一起走也好,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多没意思。” 乔雨眠垂下眼眸。 “他愿意走前面就走唄,我在后面就行了。” 几个婶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小两口闹彆扭了。 农村生活乏味枯燥,每天除了干活,娱乐活动不过就是张家长,李家短,聊一聊八卦当消遣。 可常年日久地生活在一起,能讲能说的不过也就是家里的那点事,已经不新鲜了。 可陆家是新搬来的,村里人对他们好奇著呢。 见乔雨眠这样,当然是要打听的。 几个甚至几乎把她围在了中间。 “我听你婆婆说你们俩新婚,这新婚的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们怎么还吵架呢。”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 “什么新婚不新婚的,我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刚才我们不是没带盆么,就回去取。” “我家没有多余的盆,我就让他去隔壁邻居家借。” “他可倒好,去乔雪薇那借盆了。” “回来还跟我说,说什么邻居都不在家,正好看到乔雪薇站在院子里,就跟乔雪薇借了。” “我看他就是胡说八道,找藉口的!” “这大冷天的,乔雪薇没事站在院子里干嘛?” “没准是他敲了门,去人家家里借的。” 第79章 翘首以盼 乔雨眠边说边瞄著几个婶子的表情。 眾人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各有各的想法。 其实乔雨眠不想用这个做藉口的,有点败坏陆怀野的名声。 但陆怀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婶子们个个都是大嘴巴,借盆这事不是重点,重点是『乔雪薇站在院子里』。 把这句话当做陆怀野的藉口说出来,婶子们自然也会將这件事传出去。 等田桂发现东西不见了,就会想起来,捞年鱼这天,『陆怀野看到乔雪薇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剩下的,就是就看田桂自己怎么想了。 而且乔雨眠这也不算是栽赃陷害,乔雪薇本来就是想趁著家里没人进来拿东西。 乔雨眠压住嘴角的笑意,还要装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几个婶子劝道。 “哎呀,街坊邻居借点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看小陆是个正派人,从来不跟村子里那些老爷们儿一块说笑扯皮,你別乱想。” “可不是,小陆可知道分寸了,之前上工,他分到的地块要是跟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离得近,他一整天都不抬头。” “几个小媳妇还逗他,说『小陆,你总这么低著头,就不怕脖子直不回来』,哈哈哈哈。” 乔雨眠脸色好了不少。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他也看不上乔雪薇的。” “我就是生气,我跟乔雪薇关係都成这样了,要不是看她肚子里有孩子,我俩肯定好好打一架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跟乔雪薇借东西,这不是踩我的面子么!” 婶子们七嘴八舌的劝慰。 “老爷们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也说了,邻居都不在家,正好看见乔雪薇站在院子里就借了唄。” “就是,这都是小事,你就別计较了。” 乔雨眠反问道。 “这都是小事,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几个婶子放慢了步伐,跟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周婶子四处看了看,像是怕有人看到,然后压低声音,身边的几个婶子十分默契地向周婶子靠拢,一个个支棱著耳朵生怕听不清。 “这是你提起乔雪薇,我才想著说的,你们可別传出去啊。” “他们家那个何青山跟孙寡妇才真的是说不清呢!” “上次我去孙寡妇家还洗衣服的棒槌,走到窗根底下就听见屋里……哎呀,叫得可欢著呢。” 听到这话,乔雨眠瞬间红了耳根,可周婶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世界里。 “她男人都没多少年了,我寻思著找个伴排解排解寂寞也没啥。” “等我一个小时过去后再去他们家,正好看到何青山从他们家出来。” 王婶子拍了他一巴掌。 “可不好胡说,万一只是何青山有事过去一趟呢。” 周婶子一听这话当时不乐意了。 “我才没胡说哩,我进去还东西的时候,屋里那味儿啊……” “咦……” “哎呦喂……” 几个婶子十分鄙夷地笑著,乔雨眠默默的走到几个人旁边,边听著八卦边走路。 二十分钟的路程,乔雨眠被迫听了何青山的几件『风流韵事』,顺带著何满仓年轻时候的八卦也被翻了出来。 其实何青山跟孙寡妇这事不算什么,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她还真好奇,到时候乔雪薇要怎么承受! 到了捞年鱼的地方,眾人都满是期待的看著。 兴隆山大队站在河对岸,见到他们来了,划来两只小船,船上放著渔网。 玉石沟大队的男人们也把渔网拿了出来。 冰冻有冰冻的捞鱼法,不冻也有不冻的方式。 几个有经验的人开始下网,眾人都翘首以盼。 乔雨眠对鱼没有兴趣,她正在打量对面兴隆山大队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兴隆山大队的男人普遍比玉石沟的男人更加强壮,气色更好,也更有力量。 这条河在玉石沟大队和兴隆山大队的中间,河里的鱼算是集体財產,所以两个大队互相监督,谁也不能偷著捕鱼,並且约定好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来捞一次。 每个大队出两个网,每网下两次,也就是能捞四网。 兴隆山大队社员多,所以网要更大一些。 两边通力合作,很快鱼便被捕捞上来。 两个大队互相监督著。把体型较小的鱼扔回去,然后各自开始分鱼。 陆家分到了两条大鱼,两条稍微小一点的鱼。 乔雨眠带过来的布兜装得满满当当。 回去的时候,眾人便不再聚合成一个队伍走,都是分散著各回各家。 乔雨眠和陆怀野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寂静。 陆怀野低声道。 “何家的门没锁。” 乔雨眠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锁头还是她走的那副模样,確实没锁。 “没事,反正最后离开的也不是我。” 两个人拿鱼回去,陆母十分高兴。 “这么大的鱼啊,看起来很肥,就是可惜了,还没上冻,不能留到过年。” 乔雨眠拿出几个不用的盆。 “我们可以把这个鱼放在菜窖里用桶养起来,菜窖冷,鱼就不经常活动,偶尔餵点东西换换水,应该可以养到过年。” 陆母欣然同意,就连陆老太太都直夸她聪明。 乔雨眠再次感嘆,陆母和陆老太太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这种河里的野生鱼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狭窄的环境中养活。 她说放在菜窖里是因为菜窖没人下去,她可以把鱼拿出来偷偷养在空间里。 陆怀野去打水,跟乔雨眠两个人把鱼放进了菜窖,乔雨眠顺手就將鱼扔进了空间的灵泉里。 两个人做完之后,正好遇到田桂回家。 田桂和何满仓一人提著一个铁皮桶,桶里全是鱼。 这鱼是按人头分的,陆家人多才分到四条鱼,按理来说何家四个人最多也就分一条大鱼两条小鱼。 可谁让何满仓是大队长呢,除了多拿几条鱼没人敢说什么之外,还有人拿这个鱼来做人情送礼。 乔雨眠就看到副大队长把他家分到的那条大鱼给了何满仓。 这鱼各家想办法不捨得吃,都想著怎么多留几天,最好能留到过年。 当晚何家就传出了红烧鱼的味道。 乔雨眠也拿了条小鱼出来。 陆家人多,小鱼肯定不够吃,所以她將小鱼煎了,燉了一大锅的鱼汤。 白菜吸饱了鱼汤的汁水,变得格外清甜。 陆家人吃得格外满足,只有陆怀玉一个人懨懨的。 陆母摸了摸陆怀玉的额头。 “你怎么看著不太精神,是发烧了么?” 陆怀玉神色慌乱。 “没……没发烧。” “我就是……就是白天一直跟丑丫他们纳鞋底,有点累了。” 陆母摸了摸陆怀玉的头髮。 “家里不缺鞋穿,你要是累就別学了。” 陆怀玉立刻来了精神。 “不行,我得好好学,以后还要跟他们一起做鞋呢。” 陆老太太一向偏疼陆怀玉。 “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玩心重的时候。” “这农村也没什么玩乐的地方,跟別的小姑娘说说话也好,別成天把她拘在家里了。” 陆父哼了一声。 “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比雨眠小一岁,看看人家雨眠每天都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陆怀玉顿时委屈起来。 “成天说我不干活,说我不如乔雨眠,现在我出去学做鞋,你们也要说我!” “她好你们认她做女儿好了,还要我干什么?” “我看你们就是觉得我不干活,觉得我吃得多,觉得我碍事了。” “要不你们看看村里谁缺老婆,赶紧把我打发著嫁出去,省得在家里碍你们的眼!” 陆怀玉谁也不理,摔门离开。 陆父重重嘆气。 “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乔雨眠没说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陆怀玉多少是有些清高的,她对待村里同龄的姑娘,只有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跟她们不是很能聊到一起去。 最近频繁地往外跑,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 乔雨眠找机会抓了一把塞进陆怀安手里。 “怀安,给我盯著你姐,她每天去哪了,呆了多久,要是有不对的地方,立刻向我匯报!” 陆怀安人小鬼精。 “遵命,嫂子!” 捞完年鱼村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开始互相走动,互相交换家里多出来的吃食,何满仓还专门套了马车,准备分几批送进青山县,让大家採购年货。 眾人都期待著往外走,陆家一家人却在盼著人进来。 终於,在乔雨眠回到玉石沟的第三天,高六带著青小子来了。 高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三轮车,车上用篷布做了个车棚,外面看不见车上都放著什么东西。 哪怕乔雨眠已经告诉高六她们家怎么走,高六来时,身边还是跟著一个热心的婶子。 “这就是陆家了。” “雨眠,快出来,你们家亲戚来看你了!” 陆家人知道今天是约定的日子,所以早早就收拾了屋子,天不亮就全都起来等著高六到来。 这会听到喊声,几个人爭相往出跑。 高六一下车便握住了乔雨眠的手。 “堂姐,我找得你好苦啊,你……你怎么嫁到这山沟里来了!” 第80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高六这一声『堂姐』把乔雨眠叫懵了。 她確实告诉高六假装成自己家的亲戚,可没想到高六刚进院子就开始演上了。 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她被人拉了一把。 陆怀野严肃的声音响起。 “別动手动脚的。” 高六没觉得尷尬,只是憨笑著。 “这就是姐夫吧,姐夫你好。” 来指路的两个婶子十分热心地凑过来。 “雨眠,你这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你这堂弟这么远都过来找你了。” 高六笑著点头。 “婶子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闹灾,还是我叔拉了我家一把,要不然我和我妹都饿死了。” “现在我说去建设大西北为国家做贡献,我肯定得多照应著我堂姐了。” 高六趁机把车上的米麵油搬了下来。 “这是我给你拿来的一点年礼,你们家也能好好过个年。” 他从车上的筐里拿下来四个苹果。 “婶子,麻烦你们给我指路,这个就当见面礼。” 这两个苹果可珍贵得很,两个婶子乐开了,一会夸讚高六有良心,又讚扬了两句乔雨眠好人有好报,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陆家。 外人离开后,这戏也算演完,高六掀开了车帘。 “下来吧,我们进去。” 陆家人知道车上坐著的就是乔雨眠大价钱请来给陆老爷子看病的大夫,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帘子揭开,跳下来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矮小乾瘦,乾枯发黄的头髮扎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肩膀,像是十年前闹饥荒时营养不良的模样。 陆家人看到小姑娘这样,把头目光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高六,你不是说……” 高六眼睛斜了一下,笑意不减。 “这是小,长这么大你都认不出了吧。” 乔雨眠顺著高六的目光看去,看到田桂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假装是泼水的模样,实则一直往这边看。 她只好应和下来。 “可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认不出来了。” “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吧。”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陆怀野接过高六手里的物资车,高六和小姑娘则是被乔雨眠请进了屋。 进了屋子,乔雨眠把高六扯到一旁。 “这『青小子』居然是个小姑娘?” 高六还没回答,『青小子』在一旁道。 “在鬼市那种地方,多少要隱藏一下身份的,不是有意骗你。” “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小丫头信不过我的医术,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嗓音沙哑跟在鬼市听到的差不多,乔雨眠打消了不信任的想法。 乔雨眠把准备好的热毛巾递到她手里。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觉得高六带著你一个小丫头翻山越岭的来我们这不太安全。” “下次再来看病,我们和提前去接你。” “青……青大夫,你冷不冷,我给你做个鸡蛋汤,你喝了暖暖身子。” 小姑娘用毛巾擦了擦手。 “你就叫我小吧,鸡蛋汤不用了,先去看病人。” 陆老太太打开门西屋的门,將人引了进去。 其他人没进去,只有乔雨眠跟陆老太太走进了房间。 “麻烦把病人的双手拿出来。” 陆老太太將陆老爷子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可能是动作太大,惊醒了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只是嘀咕了几句,可终究还是因为身体虚弱,再次昏睡了过去。 陆老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从醒过来就都是这样,昏睡的时间多,也吃不进什么,有时候精神好一些就说些以前的事,好像脑子不清楚了。” 小点点头。 “嗯。” 她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才十五六的年纪,一双眼睛像是看遍了沧桑,不会再为任何情绪动容。 她先是看了看陆老爷子的双耳,又让陆老太太扒开了嘴看了一下舌头。 然后脱下一直戴著的手套,看到她的手,乔雨眠儘量压下內心的震动,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本就乾瘦的双手,每个手指都短了一节。 像是被人把每个手指头的第一个关节全都砍断了一样。 上次在鬼市见面时她带著手套,手指灵活性也很好,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陆老太太更是忍不住一声惊呼。 小却像是习惯了別人的异样眼神。 她平静地从怀里拿出小包,羊皮包打开,里面是细密的纱布包裹著长短不一的银针。 抽出一根银针,直接扎进陆老爷子手腕轻撵。 “我虽没有手指,但银针探脉,比用手摸脉更准一些。” 陆老太太觉得有些不礼貌,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 小却一脸无所谓。 “没事,把另一只手拿过来。” 银针刺入手腕中,上下捻动,两分钟后,她將银针拔出。 “我们出去说。” 乔雨眠跟在小后面走出了西屋直奔东屋。 东屋里,高六坐在炕头把手放在炕上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陆父聊著天,陆怀野在一旁站著,陆母手里拿著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苹果的清香瀰漫了整个房间,闻著让人神清气爽。 小一进门,陆怀野便搬过来一个凳子。 “小姑娘,坐下说吧。” 小坐下,想了想便道。 “老爷子这病蹊蹺得很。” “本应该是元气败脱,神明散乱之象,但不知道是被什么护住了心脉,犹如被千年老参吊著一口气一般,你们用了什么药?” 陆家眾人皆摇头。 “没有用过药。” 小微微皱眉。 “这脉象奇特,我说不好能不能治。” “我只能治我看到的病症,其他的我治不了。” 陆父语气急躁。 “什么是其他的治不了?” 小也並不恼。 “说难听点,按照老爷子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昏迷三天后必死。” “可不知道是什么吊住了心脉,强行护住了身体的各个臟器,维持运转。” “我能治的是他现在的风痰瘀血,痹阻脉络,也就是气虚血瘀。” “气虚则身虚,没力气,没精神,补虚之后能吃能喝。” “血瘀则身不畅,没力气,流口水,二便失禁,肢体麻木,半身不遂。”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小一番话说完,整个陆家都沉默下来。 陆家人是为了陆老爷子是否能恢復如初而伤心,而小却以为陆家不想出这个钱。 “我能理解,你们现在这个情况,两千块钱对你们来说算是倾家荡產。” “倾家荡產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正常人都会选择放弃。” “这位同志来找我时说能不能治都给我一千五百元,我跟她要了两千元。” “你们家有你们家的难处,我也有我的不易,两千不用给了,给一千就行。” 她戴上手套开始穿衣服。 “小六子,走了。” 高六刚从炕头蹦下来,陆父斩钉截铁地开口。 “治,无论如何都要治。” “雨眠,给钱。” 陆父说完,小也愣住了,高六悄悄拽了拽乔雨眠。 “小乔,你这……这治不好你可不能怪我啊。” 乔雨眠浅笑。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会耍赖的人家。” 她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块钱递了过去。 厚厚两沓的大团结,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你放心治,治不好也不怪你。” 小伸出手接过两沓钱,不可思议地看著。 反应过来后,终於露出一丝微笑。 “既然你们信我,我肯定会尽全力治疗。” 她把钱揣进袄里怀兜里,抬头看向乔雨眠。 “治疗持续半个月,我每周会过来一次给老爷子针灸,再用银针探脉,適当更改方子。” 可能钱到手心情格外的好,小也愿意多说几句。 “也算是老爷子命好,若是夏天我只有两成把握治好,现在却有六成。” 陆家眾人认真的听她说,她也不卖关子。 “老爷子是痰热,需要凉心。” “所以药引是冰片薄荷,但最好的散热药引並非这两味,而是松针尖上雪。” “我一路看过来,你们这边是有松树林的对吧。” 陆怀安跟著村里的孩子们到处野,对玉石沟的地形了解得十分透彻。 “我知道哪里有松树林,就在牛棚后面。” 小再次解开手套拿出银针。 “我先给老爷子施针,一会咱们去松树林,我教你们怎么采松针尖上雪。” 可能是大夫的积极情绪感染到了患者家属,乔雨眠觉得陆家人好像都恢復些精神。 陆老太太引著小又去了西屋,小回头对陆怀野道。 “这位同志你过来一下,帮忙给老爷子翻身。” 陆怀野大跨步上前跟著去了东屋。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隨著一阵呛咳和陆老太太的惊呼,陆家人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几个人爭先恐后地从东屋跑到了西屋,就看到陆老爷子正趴在炕边吐。 吐出来的都是混著泡沫的白痰,痰中间还夹杂著血丝和血块。 小的脸色好像比来时更加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髮已经被汗浸湿。 乔雨眠急忙回屋找了套衣服,回来时,小已经在东屋炕上休息。 她拉过小。 “小,你衣服湿透了,换一下吧。” 小看了眼乔雨眠的衣服摇了摇头。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乔雨眠也没再坚持,只是等她休息了一会,由陆怀安引路,乔雨眠和陆怀野跟著小一起去采雪。 第81章 松针尖上雪 小没有穿平时那件军大衣,只是穿了个旧的打著补丁的厚衣。 乔雨眠藉口山里冷,给她找了件自己穿著小的厚外套。 哪怕是自己穿著小的外套,套在小身上也像是一件大衣,她实在太瘦了。 乔雨眠內心不禁泛起嘀咕。 她买的膏药的价格是一块钱一贴,价格已经很高了。 按理来说,小只要卖出三十贴膏药,就相当於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她不应该过得这么悽苦。 不过她又想起了高六说的那句话。 每个来鬼市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不得已,也许小也有些不得已。 刚下过雪不久,上山的雪还没化,越往山边走感觉气温越低。 去的路上还碰到了林婶子和林家的邻居方嫂子。 方嫂子天生一副笑脸,最爱跟人聊天,两个人因为做遮阳帽而亲近起来。 看到乔雨眠她便眉开眼笑。 “雨眠,听说你家有亲戚来看你啦。” “听说还给你带了年礼呢,关键时刻还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们家这也能过个好年了。” 乔雨眠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高六这戏真是没白演。 她也笑著回应。 “嗯,这是我堂妹,也来看看我。” “我想著趁雪还不厚,再打点松针引火,顺便带著她在村里走一走。” 林婶子看了西山头一眼。 “你们要是去后山,可离那牛棚远一点,住的都是『牛鬼蛇神』。” 陆怀安踢著雪块,下意识地问道。 “林婶子,什么是『牛鬼蛇神』,他们是真的妖怪么?” 林婶子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 “听说那里关著一个『臭老九』一个『走资派』,你们可別让娃娃跟那两个人接触,省得带坏娃娃。” 乔雨眠和陆怀野对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鬱郁。 他们陆家没被定罪,所以还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玉石沟当社员。 那些运气不好的,便都住到牛棚里,是犯罪分子。 乔雨眠离小站得近,她感觉到林婶子说牛棚的时候,小就有些不对劲。 说到『走资派』『臭老九时』,小便浑身发抖,牙齿咯咯响。 联想到之前高六说的,小家也是有些问题,她急忙打断了林婶子。 “婶子,那我们先去了,改天去你家玩。” 林婶子和方嫂子两个人笑著离开,小却久久立在原地没动。 乔雨眠嘆了口气,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有时候坏人不一定真的坏,其中许多事情,外人不明白,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走吧,我们去后山。” 乔雨眠安慰了两句,小整个人放鬆下来,但却没了刚才接到钱时的高兴,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 到了树林里,她指著松树上的雪。 “不是所有的雪都被称为『松针尖上雪』。” “你要找那些松针还没变黄,仍然发绿的。將发绿松针上的雪抖下来,千万不能用手接触。” “然后装在陶罐里,放在菜窖静置一夜。轻轻拿出后,只要一个陶罐最上层的五勺水。” “这便是最好的药引。” 陆怀野看了看松树。 “要绿色,松树最上面的才有绿色,靠近树下的,人能够得到的都有些泛黄。” 小也抬头看了眼道。 “这种也可以,但是药效没那么好。” “如果有梯子,最好蹬著梯子去高处收集。” 陆怀野搓了搓手,走到松树下,比量树的高度。 “我回去做个梯子,一定会收集最绿的雪。” 小身量轻盈,直接攀著树枝爬上了一棵比较矮的松树。 她带著刚才准备好的剪刀,直接捡了松针下来,然后將雪抖进了胸前背著的陶罐里。 “就是这样,懂了么?” 树下三人齐齐点头。 “懂了。” 小看了看树,正抬手去剪另外一朵。 突然,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一动不动地看著。 然后迅速跳下树,往西边的牛棚跑。 陆怀野急得直跺脚。 “我们从来不去那边玩,刚才林婶子也说了不能去那边,那边有鬼!” 乔雨眠和陆怀野不明所以,只能跟著小跑过去。 牛棚在西边山脚下,远离村子,像是遗世独立的存在。 说是牛棚,其实里面没有牛,只是一个用木头和稻草搭起来的草棚子。 夏天外面下大雨,牛棚里下小雨,冬天北风一吹透心凉,多少人冻死在牛棚里。 乔雨眠追过去,什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小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 “是我想多了,不可能的,我想多了。” 乔雨眠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你是看到什么了么?” 小微微摇头,眼睛没有看乔雨眠,而是空洞的望著前方。 “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小情绪突然变动,乔雨眠也並没有再让她继续收集雪,而是留下陆怀野收集,她领著小和陆怀安回了家。 回到温暖的屋內,小的精神状態好一些。 “药引需要静置一晚,药材也要明天才能送过来。” “我回去抓药,明天让小六子送过来,等七天后,我们还会再来。” 陆母拿了几个煮鸡蛋给两个人带著路上吃,继续偽装成亲戚的模样,依依不捨地送別了两人。 田桂抱著手臂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风中。 “不是亲戚来了么,怎么不留著吃口饭?” 陆母不想闹得太僵,但是也不想给田桂好脸色。 “回去路比较远,天黑山路不好走,家里没地方也不方便留人住。” 田桂阴阳怪气道。 “住不下可以住我家嘛,既然是乔雨眠堂弟也是乔雪薇的堂弟,都是一家人,住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 陆母挤出来一个假笑没有回覆,陆家人陆陆续续地往屋里走。 见眾人回屋,田桂脸上的假笑再也掛不住。 “你们陆家可真是不上道,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听说那堂弟带了一小车的年礼给她堂姐。” “乔雨眠是他堂姐,乔雪薇也是他堂姐,按理来说,拿来的东西要分给我们一半才对吧。” 乔雨眠刚要上去讲道理,没想到陆母一下將她拦在身后。 “田……田桂,你……你……你要点脸!” “我们家雨眠的亲戚跟她乔雪薇有什么关係?” “照你这样说,乔雪薇还是我们家雨眠的姐姐呢,怎么分粮食的时候不见得多分给我们一点?” “你要是想要东西也行,先把你们家粮食东西分给我们一半,我们就把东西也拿出来分给你们一半。” 陆家人进屋的脚步都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陆母。 一向温顺的陆母这会涨红了脸,紧紧地攥著拳头像是准备著隨时衝上去战斗。 田桂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乔雨眠那个死丫头牙尖嘴利,经常顶得她说不出口。 所以她趁著那死丫头不在,就会拿她这个废物婆婆出气。 这女人像是面揉的,挤兑两句,甚至骂两句,也只是气红了脸钻进屋里不肯出来。 现在是怎么了? 居然敢跟自己顶嘴! “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谁给你的胆子骂我?” 陆母往前走了几步,几乎站在了柵栏边。 “田桂,你平时骂我也就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骂雨眠,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不仅骂你,我……我还敢打你,你不信就来试试!” 乔雨眠心中暖到不行,像是三九天里抱著一个大火炉。 陆母前世可是从来没骂过人的,她好像一直维持著自己的体面和修养,不跟人吵架。 受惯了压迫,久而久之的就习以为常。 可现在居然也会反抗了,也学著田桂的样子,高声大骂。 陆母的转变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上去抱住陆母的手臂,语带撒娇。 “妈,別跟泼妇一般见识,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陆母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摸了摸乔雨眠的脸。 “妈能保护你,以后谁也別想欺负你!” “走,妈给你做饭吃。” 两个人母女情深地进屋,田桂挨了一顿骂,实在气不过。 “你还骂上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乔雨眠心情好得很,不想再跟田桂吵嘴架。 她放开陆母,然后走到柵栏边大喊。 “田桂,你要是有红眼病趁早去治,我弟弟送来的东西你也想贪,你也不怕吃了噎死。” “何大队长,你们家是不是穷得要揭不开锅了,需要大队长夫人去別人家打秋风。” “如果真的穷得没饭吃,那就……” 乔雨眠还没喊完,田桂急得直跺脚。 “別喊了,別喊了!” 因为她跟何青山捞了两桶鱼,被村里人议论,昨天晚上何满仓刚训了她。 叫她不要太贪心,让村子里人看笑话。 可刚才她看到陆怀野卸车了。 不仅有大米豆油,有水果鸡蛋,还有猪肉排骨。 別人家吃猪肉喜欢吃肥的,可她家不太缺油水,她独独喜欢那排骨。 燉得烂烂的,每根骨头上都带著肉,一嗦,骨头里的滋味都能香到头顶。 她想著,不要那些米阿油啊,要那扇排骨也行。 可这死丫头扯著脖子喊,恨不得喊得全村人都听见。 乔雨眠看著田桂脸色发白,还不断地往屋里看,她住了声,向田桂道。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是不是还想尝尝泥土的滋味?” “別逼我在我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第82章 失约 治疗完的第二天,高六送来了七天的药。 乔雨眠想著给高六钱,高六却说小付过了,坚持不要钱。 高六这人办事靠谱,脑子又灵,她诚心相交,便將空间里之前存著的红烧肉给高六带了一盒回去。 还有半个月元旦,紧跟著就是新年。 届时,玉石沟就会迎来几场大雪,整个玉石沟便会封闭,没法进也不能出。 乔雨眠最近几乎没有跟何家起衝突。 因为何家人赶著马车,很早就离开,晚上才回来。 只有一次,乔雨眠晚上起夜的时候撞见了乔雪薇正在卸车。 回到屋內,她久久不能入睡,总是想著刚才看到的。 每年元旦和农历年前后,只要没下大雪,何满仓就会套上马车,带村里人去镇上买年货。 过年的时候,还会开一次大集,让各家在大集上换一些东西。 供销社也会破例带一些肉菜去大集上卖,让所有社员都过个丰年。 可玉石沟可是远近闻名最穷的村子,有几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买別的东西? 可是何家的马车已经连跑了六天,这是上辈子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但她现在没心情探究这件事。 明天又是跟高六小约好过来给陆老爷子诊病的日子。 上次送来七天的药吃下去,陆老爷子果然好了不少。 脸色红润了许多,就连吃的也能比平时吃得更多些,昨天甚至要求自己下地上厕所。 陆家眾人高兴坏了,陆老太太更是在晚上剁了肉,准备明天早晨蒸包子,说是要给小和高六带回去。 天还没亮,乔雨眠就听到陆家院子里有动静。 她睡不著,索性起来帮忙。 陆老太太佝僂著身子,从柴棚里拿出一些木瓣用来烧火。 包子的褶捏得十分精细,一个个像是模具做出来的一样。 不同於北方的大包子,这小包子像是玉器雕琢般精致。 乔雨眠洗了手,却捨不得碰这些包子。 “奶奶,这都是你做的啊?” 陆老太太嘴角微弯,脸上的褶皱也更深一些。 “我小时候家里有个苏杭的白案厨子,这包子是他的绝技。” “那时候我嘴馋,生怕嫁出去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所以就跟他学了起来。” “不过以前的厨子都讲究传承,那是人家傍身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別人。” “她只教了我六成,自己藏了四成,但也很好吃了。” “一会蒸熟了,你可要多吃点,这包子就要热著才好吃。” 乔雨眠没敢动这些精美的包子,生怕自己没个轻重破坏了这份美好。 她洗了一些小米,又趁著陆老太太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南瓜。 南瓜鲜甜,跟小米一起做粥再合適不过。 再吃上这美味的包子,这个早晨简直不要太幸福。 不一会,陆母也走了出来,看到乔雨眠在收拾灶台,急忙接了过来。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你快再去睡一会,我来弄。” 乔雨眠没去,而是坐在灶坑前添柴,看著陆母熬粥。 可能是都知道今天小会来,陆家人很早就起来了。 一口稠而香甜的小米粥,薄皮爆汁的小包子,这些都让人倍感幸福。 吃完早饭,一家子默契的没有说什么,都在静静等著小到来。 上次他们临近中午才来,这次也应该是同一个时间。 可直到下午一点左右,他们还没来。 陆老太太掀开锅盖看了包子。 “这包子里有汤汁,再放可就不好吃了呢。” 等到下午三点,陆父终於有些著急了。 “雨眠,確定是今天来么,是不是我们算错了日子,应该是明天?” 乔雨眠摇头。 “她送来了七日的药,今天还剩最后一副。” “也就是说,药会在今天吃完,她今天来看诊,明天高六会送新的药。” “如果是明天来,今天的药喝完了,高六后天才会来送药,这药就断了。” “吃中药最忌断药,小不会犯这种错误。” 哪怕不想承认,乔雨眠也要承认。 “他们大概出事了。” 乔雨眠看向陆怀野。 “爷爷的病不能耽误,你沿著村里去青山镇的路找一找,天黑了就回来。” “我抄近路去兴隆山大队,坐最后一班车去青山镇看看。” “无论我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在第二天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乔雨眠回青山镇已经是常事,陆家人的担心减了不少。 她屋换了衣服刚要走,陆老太太拿著饭盒走了出来。 “雨眠,你带著这个路上吃。” 乔雨眠知道这是陆老太太关心自己,欣然接受。 等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就扔进了空间里。 这次进山她走得很快也很顺利。 因为上次她跟陆怀野说了玉石沟和兴隆山大队有个近路,陆怀野就在空閒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拿著撬和镰刀清理出一条路。 她不用清理路,也不用怕绊倒,走得特別快。 又骑了一会自行车,终於赶上了最后一班回青山镇的车。 冬天总是黑得特別早,下车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肚子咕咕叫,但也顾不上吃饭,骑著自行车,直奔高六家。 高六不在家,她又骑车去了鬼市。 鬼市大门关闭,还没开。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回到高六家门口等。 已经八点多,巡逻队都来了一次,乔雨眠心里毛毛的。 她没有介绍信,要是被巡逻队问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巡逻队第二次发现她等在门口,准备上前询问时,大门开了。 周嫂子一把將她拉进去。 “知道错了就进来,下次再犯错,就让你在外面蹲一宿。” 巡逻队听到这话,又转身离开。 进了大门,周嫂子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態度。 “你是来找高六的?他不在家。” 乔雨眠有些急躁。 这几次跟高六合作的都很顺利,也觉得高六是个很靠谱的人。 现在就出了这么大的紕漏,看来高六这人不值得信任。 以后的合作要重新考虑,现在还是得先找到他,至少要知道小在哪,她可以亲自来接。 “周嫂子,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周嫂子想了半天,好像是在衡量该不该告诉她。 乔雨眠看出了她的犹豫,解释道。 “我跟他约好了今天见面,我有些货要给他,但是他没有按约定来,所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嫂子这才开了口。 “他被人打了,在王大夫家呢。” 乔雨眠譁然。 “被打了?” 她想过高六忘了,想过高六做生意耽搁了,但是从来没想过被打了。 乔雨眠想问问细节,周嫂子没说什么,给她说了一个地址。 “你在这个巷子一直往里走,左拐走到头再右拐,有个黑色的大门,门上写著一个王宅,那个就是王大夫家。” 乔雨眠不再耽搁,骑著自行车就去找王宅。 这片是贫民窟,没有路灯,她骑得很慢,挨个看著大门。 找到了王宅,她看著四处没人收起了自行车,然后敲响了大门。 敲了两下没人应,乔雨眠趴在大门上,听到里面有脚步声。 她衝著门缝小声喊道。 “王大夫家么?我姓乔,来找高六!” 乔雨眠听著里面的脚步声一顿,然后朝门口走过来。 她站好,果然,下一秒门就开了。 一个年轻男人打开了门。 “进来吧。” 乔雨眠以为这『王大夫』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个戴著眼镜的斯文年轻人。 她跟高六熟悉,跟周婶子可没什么交情,万一周婶子骗人呢? 王大夫让她进去,她还是先探头进去观察了一下,才进了门。 “你在这等一下,我叫高六出来。” 乔雨眠没敢往里走,就站在门口没动,如果有什么问题,把空间里的书架扔出去,隨时可以逃跑。 不一会,就听到像是拐棍敲地的声音。 乾瘦的高六一出现,乔雨眠便瞪大了眼睛。 他一只腿上打著试稿,拄著拐杖艰难地跳著走,嘴角瘀血还没散,两个眼眶乌青,像是大熊猫。 乔雨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六,你这是跟谁打架了,怎么被打成这样。” 高六一脸的哭相,嘴里抱怨著。 “小乔同志,你太没良心了吧,我都这样了,你不说买点红鸡蛋看看我,至少也不要嘲笑我吧。” “况且,我这可是为你受的伤!” 乔雨眠稍微走近一些,省得他瘸著往前走。 “你还好意思说为了我?” “你今天应该带著小去给我家老爷子看病,结果你跑去跟人打架。” “被人打成这样,还指望我关心你?” 高六撇了撇嘴。 “我这是昨天去找……” 高六说著说著猛地闭了嘴,然后回头朝王大夫点点头。 “王大夫,我先去病房里待著。” 高六一瘸一拐地往靠著门的屋子里走,乔雨眠这才发现。 这整个院子的所有房间都是一样的装饰,有的屋子门上掛著不同人的名字。 高六推开的那间屋子,门上掛著『高六』的字牌。 乔雨眠进屋后反手关上房门。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神神秘秘的?” 高六坐在床上然后把拐杖一扔。 “这里是『贫民窟医院』。” “像我们这种穷人,去医院看不起病,都来王大夫这里。” “这里除了不能手术,什么都能干,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去医院了。” “但不是正规场所,怕查,所以偷偷摸摸的。” 乔雨眠也十分理解,日子过得不容易,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 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心中便没那么不安。 “你快跟我说,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悲惨往事 高六摸著嘴角的瘀血。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这事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得不说了。” 高六重重嘆了口气。 “小名叫侯青,在……呃,之前,家里是开药堂的。” “侯家膏药十分出名,只要不是绝症,十贴之內,药到病除。” “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人覬覦她家的药方,给她家爷爷安了个『走资派』的名声,拉去剃头了。” “他爷爷被抓起来不堪折磨,没到三天就死了。爸爸说什么也不肯吐出药方,被下放劳改了。” “小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儿,那些人觉得小必然是不知道家里药方的事。为了展现他们的『善心』,把小送到舅舅家去了。” “他舅舅是个杀猪的,十分凶狠,我去找小不小心被他看见了,他给我一顿打!” 高六指著腿。 “我这腿骨折了,眼睛也打坏了。” 乔雨眠看著高六伤的著实不轻。 “你怎么不报公安?” 高六摇头。 “我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跟公安打照面,平时都避著走,怎么还会自己往人家前面送。” 乔雨眠听到小的经歷,心里生出一股怜惜。 高六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著,可只有她知道,被那些人缠上了,会有多悽惨。 陆家人虽然没有受到肉体上的折磨,可精神上的羞辱就让全家人一蹶不振。 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陆家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脉,他们不敢动。 可普通老百姓动了就动了,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乔雨眠想起小的手。 “她那手指也是那帮人剁掉的?” 高六撇了撇嘴。 “不是,是她舅舅剁掉的。” 乔雨眠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 “她舅舅?” 高六没抬头,声音放轻。 “小虽然是女孩子,可三岁就能闻味辨药,六岁號脉能看出怀男怀女,九岁一手针灸甚至超过她爸爸,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爷爷不重男轻女,爸爸也对小十分疼爱,从来捨不得她去坐堂看诊,也是两个人的疼爱,才救了她一命。” “她舅舅家有三个弟弟,老大跑出去玩染了水痘,回来把剩下两个孩子都传染了。” “小一著急,拿出针给三个弟弟针灸,这才把弟弟救了回来。” “她舅舅非但不感谢她,生怕她会医术的事情让別人知道,给自己招来祸患。” “所以拿著杀猪刀,把她的手指都剁了,不准她在號脉扎针。” 乔雨眠震惊得有些无法呼吸。 哪怕不是亲生,也是有血缘关係。 救了三个孩子,就算是陌生人也会说一句感谢,可她舅舅却恩將仇报! 乔雨眠十分愤怒。 “她十几岁了,在鬼市卖膏药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离开呢?” 高六再次摇头。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可能是害怕一个人生活吧,毕竟她只是个小姑娘。” 乔雨眠没说话。 小不离开,绝对有別的原因。 她敢穿著男装,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在鬼市卖膏药,怎么可能是胆小的人? 乔雨眠有点想放弃,她自己本身就一团乱麻,要是找到小家,跟她那个舅舅发生衝突,可不容易收场。 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去找小。 不单单是为了陆老爷子的病,还为了自己的良心。 上辈子她活得十分艰难,所有人都袖手旁观。 唯一的几次温暖都是陆家给的,而陆怀野也给了她逃出玉石沟的希望。 虽然最后结局差强人意,但毕竟有人拉了她一把。 小,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在黑暗中等著別人来拉自己一把? 自己尝过在茫茫黑夜中踽踽独行,不知尽头的滋味,又怎么能看到別人这样而见死不救? “小乔,行不行?” 乔雨眠被高六的话唤回思绪。 “什么行不行?” 高六哭丧著脸。 “这事算我办的不地道,小那边你就別想了,等我这腿好了,我再托人给你问问有没有別的大夫能看这种病。” 乔雨眠瞪著高六。 “小这样,你不管么?” 高六先是沉默,然后眨了眨眼睛。 “管?” “这占山街四十八户,各家有各家的悲惨,我管得过来么?” “我莫名其妙挨顿打,我不惨么?” “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只有一身好衣服,谁出门谁穿。” “自己都要活不起了,哪里来的善心管別人?” 乔雨眠闭了闭眼睛,嘆了口气又睁开。 “嗯,我知道了。” “小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去看看。” 高六耸了耸眉毛。 “你可別衝动,大夫还能找到,命就只有一条。” “小那舅舅可是杀猪的,五大三粗,一巴掌能给你打飞出去。” 乔雨眠翻了个白眼。 “我没偷没抢,他敢打我,我就报公安。” “你不管我理解你,你也別阻止我管,地址告诉我!” 高六看了一眼强势的乔雨眠,拿起床头的一个小本子,把地址写了上去。 “小乔,我可警告你,他那舅舅真不简单,你见势不对就跑,知道么?” “要不我找个兄弟陪你去吧,你要是被打坏了,你那男人能杀了我。” 乔雨眠看著地址,努力回想这是哪里。 “別废话,好好养你的腿吧。” 乔雨眠打开门想走,又停下了脚步。 她有空间,已经习惯了出门不隨手带东西。 刚才陆老太太为了给她拿包子,递给了她一个斜挎在身上的布兜。 她掏了一下布兜,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一盒包子放在桌子上。 “我奶奶包的,便宜你了。” 放下东西她便离开。 趁著没人,拿出自行车,直接循著地址去找小。 其实,乔雨眠是有些生高六的气的。 小过得很悲惨,高六知道这些,可却没准备帮她。 可又一想,高六能做什么呢? 报公安也不敢,打也打不过小舅舅。 他自己都三餐不继,又能管別人什么呢? 她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閒事。 可这『閒事』若是谁都不管,岂不是人人都要生活在黑暗中? 接近十点,路上已经没有人。 好在青山镇有好几个国营大厂,有下夜班回家的人,她这样骑著车子走在路上也不会很突兀。 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於找到了小的家。 那是一个跟占山街差不多的贫民区,比占山街好一些的是这里有路灯。 顺著路灯看著墙上的引著的地址,很顺利就找到了小的家。 破旧的铁门歪歪扭扭关不严,上下和中间都露著很大的缝隙。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没有巡逻队,趴在门缝中间往里看。 这一个大院里不知道住了几户人家,几个门前都有晾衣绳,掛著大小不同的衣服。 入夜天凉,衣服冻得梆硬,像是硬纸板,风一吹僵硬地荡来荡去。 移动目光往左看,乔雨眠嚇得差点惊呼出声。 一个小姑娘正蹲在院子左边的井口,洗著衣服。 这口井是加压式抽水,用手上下压动把手,出水口就会出水。 让乔雨眠害怕的並不是有人,而是那小姑娘脸上有伤,两个手腕被贴脸拴在压水器上。 隨著她洗衣服前后搓动,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再往下看去,那个女孩十个手指都短了一截。 小! 那个被锁住的女孩是小! 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她的脸被打肿了! 乔雨眠心一疼,眼睛酸酸的。 马上元旦,已经入冬,河面都已经结冰,那洗衣服的水该有多凉! 大门破破烂烂,乔雨眠感觉自己一脚就能踹开。 她有种衝动,把大门踹掉,直接把小带走! 刚作势要踹,她又想到高六说的。 小的舅舅十分凶狠,如果自己衝动之下把门踹了,自己並不占理。 到时候小舅舅反过来告自己私闯民宅,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乔雨眠沉下心来,思考著应该如何行动。 这种情况,应该先报公安,告诉公安有人虐待孩子。 再带著妇联来,让妇联的同志劝说一下,让他们家以后好好对待小,自己也可以时常来看看小。 现在她应该回家住一晚上,等明天再带人来。 骑上自行车,她往乔家以前的院子走去。 骑到一半她剎车粘在了原地。 不对! 如果小天天被锁在这里,邻居肯定会知道报派出所,也就是说,白天小肯定不是这样的状態。 自己明天报派出所,公安也看不到小被虐待,就不可能管。 趁著现在小舅舅还不知道自己来过,现在就把公安带过去,直接抓到他们虐待小的证据,明天再通知妇联。 乔雨眠想到这,调转车头,去往小家最近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乔雨眠描述了一下小的遭遇,公安通知十分负责人,穿上衣服便跟著乔雨眠来到了小家。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小依然蹲在井边洗衣服。 公安透过门缝看到了小身上的铁链,都皱起了眉头。 田公安上前拍门。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们院子有人虐待儿童!” 第84章 精神有问题 公安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这个时代的人对公安都有一种敬畏,门一打开,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出来了,但小的舅舅没出来。 公安盯著没有开门的一家走过去敲门,而乔雨眠快步走到小身边。 “小,你没事吧!” 小半边脸红肿,眼神麻木又空洞。 “没用的……” 她说话声音太小了,乔雨眠有点没听清。 “什么没用,我听不见。” 小还在机械性的洗衣服,乔雨眠把她的手从冷水里拿出来捧在手心里。 “你这手本来就……本来就受伤了,再这么泡在冷水里,难道不想要了么?” “站起来,跟我到一边去。” 乔雨眠心疼的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这时,公安也敲开了门,一个男人低著头从屋子里走出来。 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乔雨眠可算是知道高六为什么怕成这样。 男人身高最起码有一米九,体重大概有两百斤,是那种坐在別人身上,会压死人的那种。 在这个饥荒的年代,能胖起来的要么是有钱人不愁吃喝,要么就是厨子和杀猪匠。 男人满脸横肉,酒糟鼻子通红,呼吸声粗重。 “你们是新来的吧!” 姓田的公安仰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我们俩的確是新调过来的,但是这跟你没关係。” “你叫高勤奋,你妻子叫辛月香对吧。” “有人举报你们这院子里虐待儿童。”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 “这是你家的孩子么?” 公安话音刚落,屋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不同於高勤奋的肥胖,辛月香倒没那么胖。 丰腴的身材,白皙的肌肤,烫著时下流行的大波浪,那种气质和优越感跟孙慧琴似得,一看就是吃喝不愁,手里有閒钱的样子。 “公安同志,这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这是我男人妹妹也就是我小姑子家的孩子。” 田公安看了小一眼。 “现在是新社会,已经废除了旧社会奴隶制那一套,你用铁链拴著个孩子,还把她打成这样。学地主老財那一套,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公安的责问丝毫没有嚇到女人,甚至连院子里几个人都转身回屋睡觉了。 “公安同志,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你说的这个我们肯定不敢这样的。” “她也不是个孩子了,今年都有十六,算是大人!” 乔雨眠暗暗吃惊,小看起来无论是身量还是面容都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竟然有十六岁了。 女人一脸的不耐。 “我们这样对她也是有原因的!她成分不太好呢。” 这个时代,成分不好的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別人朝脸上吐吐沫都要忍著。 警察厉声教育。 “成分不好也不是你们能虐待她的理由。” “再说了,我国规定未满十八岁都算是未成年,你们也算是虐待未成年,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警察让出路,请夫妻两个人走,可他们俩谁也没动。 高勤奋阴沉著一张脸,语气十分不客气。 “你们俩是新来的就应该翻一翻居民户籍了解一下。” “她们一家子走资派被抓起来了,之后她就精神不正常,成天疯疯癲癲的,我收留她已经不错了,这样的社会蛀虫就该拉去吃生米。” “这个死丫头不仅不懂得感恩,还天天给我找麻烦。” “我为什么打她,院子里的邻居都知道。” “她才十六岁就想男人,天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我作为舅舅怎么能不管她?” “谁家不打孩子,打孩子还要去公安局么?”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踢了踢那锁链。 “我要是不锁著她,她就要出去找男人,才十六岁,要是搞大了肚子谁负责?” 男人看了眼田公安。 “你负责?” 又看了看另一个公安。 “还是你负责?” 两个公安也有点懵了。 “她……她精神有问题?” 乔雨眠急得不行。 “你撒谎,她没问题,我……” 乔雨眠说到一半住了口,因为小正死死的攥著她的手臂,眼神祈求的看著她。 她突然想到,小舅舅为了不让她行医剁掉了她的手指,要是自己说出她给陆老爷子看病,说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而且她隱瞒身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会医术,会让之前那伙人盯上她,到时候可能比在舅舅家还危险。 乔雨眠抿了抿唇。 “我……我之前从这路过时还跟她说过话呢,她……她是正常的。” 小舅舅恶狠狠地瞪了乔雨眠一眼。 “她疯不疯,问问邻居不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还站在外面的邻居都开始帮著说话。 “要是一直疯癲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哪还能在家呆著。” “平时是正常的,就……就……想找男人时候才会发疯。” “可不是,她发疯还会打人哩,我们院子里的小孩子都怕她。” 小舅妈把头髮挽在耳后双手抱著胸。 “她被一个小混混骗了,差点让小混混给拐走,要是不栓她,她就要跑出去找那个小混混了!” “邻居都知道我们对她挺好的,这铁链子也是今天才拴上的,不拴就要打人,还胡说八道的。” “你们是新来的公安,不懂我也不怨你们,回去问问妇联就知道了,都有登记的。” 邻居们也附和。 “对呀,高家两口子也是为了她好才给她拴上的。”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不拴上太危险了,会被骗,被拐走!” 两个公安走到乔雨眠面前。 “同志,他们说的话等天亮我会去妇联核实,既然了解了情况不存在非法囚禁和虐待,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乔雨眠舅舅两口子,又看了看几个说话的邻居,然后面向公安。 “公安同志,我之前差点晕倒在这门口,是这小姑娘给了我口水喝,我挺感谢她的!” “我带了点自己做的包子,想餵给她吃点,吃完就走行不行。” 公安还没说话,小舅舅厉声道。 “不行,谁知道你给她餵的是什么,要是毒药怎么办?” 乔雨眠抬眸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公安面前下毒?” “我只是看她好像没吃饭,所以想给她吃点东西。” “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她吃东西,是不是想饿死她?” 小舅舅瞬间暴怒,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抬起手好像要过来打乔雨眠。 小舅妈立刻抬手拦住。 “哎呀,吃就吃唄,我就在这里看著,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都同意了,警察也没有阻拦,而是站在原地等乔雨眠。 乔雨眠將自己的大衣给小穿上,又从兜里掏出陆老太太包的包子,把包子递给了小。 小看到食物终於有了精气神,她拿过包子死命的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吃著。 乔雨眠蹲在她身边,拆散了她凌乱的辫子,轻轻地理顺她的头髮,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想离开这里。” 小没回答,而是装出一副疯傻的样子。 “嗯,好吃,嗯嗯,好吃。” 乔雨眠轻柔地给她编辫子,藉机凑到她耳边。 “我会帮你,你等我。” 正在吃包子的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撕心裂肺,似是包含著无限委屈,听著就很心酸。 乔雨眠用余光看到,一个邻居用手抹了一把眼角,然后转身回屋。 小舅妈满脸厌烦。 “你快走吧,这疯子又开始发疯了,她再这么哭下去,街坊邻居还要不要睡了。” 公安也走到乔雨眠身边。 “同志,我们还是別给群眾添麻烦了,赶紧走吧。” 乔雨眠像是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小。 “別哭了,我以后有时间会来看你的,你好好养病。” 乔雨眠再次打量院子里的几个人,然后离开了院子。 门边的邻居过来锁了门,院子里响起错综复杂的脚步声,各自回了房间,只能听到锁链声晃荡,那是小吃包子时带动锁链发出的声音。 两个公安带著乔雨眠走到旁边的巷子。 “同志,感谢你的热心举报,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要不涉及人身伤害,我们也没办法管。” “况且那小姑娘有精神疾病,我们就更没法管了。” “虽然……” 田公安刚想说什么,身边另一个公安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然后客套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的热心举报。” 乔雨眠点头。 “我理解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跟公安道別后,乔雨眠一直躲在这箱子里观察著小家的大门。 果然,十分钟后,小舅妈再次打开大门,探出头来四处望了望,看到没人,又把大门关上。 乔雨眠躡手躡脚地跑到门边,循著门缝往里看。 只见小舅妈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小的脸上。 “小贱人,你居然还敢让別人来家里,还让人叫公安来,你长本事了!” “你还想不想让你那死爹回来了?” “我们这边费心费力地钱找关係,想让你爹回来,你却跟男人谈恋爱,还想跑!” “跟著男人走了六天,都让人睡烂了吧,你这个贱货!” “你以后別想出这个院门,哪都不许去!” 小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她微微抬起头,月光洒在她脸上。 “根本没什么运作吧?” 小舅妈脸色剧变。 “你说什么?” 小冷笑两声,然后踉蹌地站了起来。 “这些年我赚的钱都给了你,你说拿钱去运作想让我爸爸回来。” “其实,那钱都让你们了对吧?” 第85章 从长计议 小舅妈慌了神,立刻看了看四周的邻居。 “胡说八道,什么赚钱,你一个小姑娘,用什么赚钱!” 小一步一步逼近,铁链哗啦作响。 “我这么多年去鬼市卖膏药的钱,一分不剩的给了你,想让你给我爸,钱都被你们了!” 小话音刚落,小舅妈上去就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 小没力气,边挣扎边呜咽。 女人高声喊道。 “勤奋,快来,她又发疯了!” 男人从屋子里跑出来,浑身上下的肉都跟著颤抖。 他一个巴掌扇过去,小顿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拿著钥匙,把铁链的锁打开,然后拽著铁链,把小拖进了屋里。 乔雨眠急得恨不得直接跑进去。 可小舅舅太壮了她根本打不过,这家人公安都不怕,她舅舅又是个杀猪的,把自己宰了扔到肉场都没人发现。 而且就算她能把小领走,户口和粮食关係怎么办,小不能一直做黑户。 乔雨眠趴在大门上,使劲听著里面的动静。 听到小舅妈说。 “她不能死了吧。” 小舅舅说。 “还有气,先锁著。” 小舅妈声音有些慌乱。 “她好像发现了……” 后面的声音乔雨眠再也听不见。 她在小家门口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快亮了,屋里又开始有声音。 乔雨眠躲回刚才那条暗巷。 不一会,小舅舅从屋子里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去杀猪。 他离开,小就没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乔雨眠喝了些灵泉水,又在空间里隨便找了点东西吃。 自己得先去找高六,这事还要再计划一下。 再次来到王大夫的住所,高六睡眼惺忪。 “你去小家了吧,看到了?” 乔雨眠几乎两夜没睡,精神极度疲惫,全靠灵泉水撑著。 “小被打得鼻青脸肿,被她舅舅用铁链锁著。” “我昨天带了公安去她们家,她舅舅说小精神不正常,又被小混混骗,所以才锁起来。” 高六嘆了口气。 “我都说了,这事外人管不了。” 乔雨眠气得一拍桌子。 “我偏要管!” 她在脑中不断地回想著昨晚的对话,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 “高六,小以前进出自由,没有被锁著对吧?” “她家里人好像知道她在鬼市卖膏药,她把钱也全都给了舅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高六想了想。 “我们鬼市的人都不会问別人家的事,我也是因为经常找小给几个兄弟治病,这才熟悉起来。” “小以前確实不被链子锁著,好像只要交够钱,第二天就可以出门。” “去你家治病的前一天,小跟我借了二十块钱,这才能出门。” 乔雨眠又问。 “她从我家回去,好像是去了一个什么地方,走了大概五六天,你跟她在一起么?” 高六摇头。 “从你家回来,我们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乔雨眠没说话,仔细分析起来。 从小和舅妈的对话得知,这几年,小在鬼市上偷偷卖膏药,赚来的钱都给了小舅妈。 小舅妈答应,用这些钱去疏通关係,爭取把小的爸爸放出来。 乔雨眠闭了闭眼。 不知道是小涉世未深,还是救父心切。 他父亲就是被人故意丟到乡下去磨性子,好从他嘴里问出值钱的秘方。 除非吐出所有秘方,否则不可能被放出来。 小又说,他们根本没有在运作找关係,也许是她知道了父亲的消息。 可能父亲受不住,死在了牛棚里,也可能吐出了所有秘方,被秘密地藏起来。 正巧高六来接小,舅舅以为小消失的六天里跟高六在一起,误以为要跟高六逃跑。 所以舅舅打了高六,又锁住了小,他绝对不能放走这颗摇钱树。 这么一想,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她刚才问小要不要离开,小说『嗯』,就是要离开的意思。 乔雨眠想了想。 “高六,你可不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让他去玉石沟陆家村替我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去。” 然后,你再帮我做件事…… 小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晒在她的脸上。 她眼睛肿胀,只能感受到光的刺目,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昨天那三个包子是那么美味,缓解了她饿了两天的胃痛。 想起温柔的乔雨眠,她忍不住落下眼泪。 原本就酸涩的眼睛,流过眼泪后更加刺痛。 她想著,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自己就算死,也不会再给高勤奋两口子赚一分钱。 她从口袋里拿出贴身缝製的银针,只要用力一点,刺入颈后的穴位,她会在昏迷中停止呼吸。 睡著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她看了看银针,又想起乔雨眠。 她让自己等她,她真的会来么? 小正在想著,玻璃窗被敲响。 是乔雨眠么,是她来了么? 小扑到玻璃前,肿胀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外面,只能看到一个虚晃的人影。 “乔……乔姐姐,是你么,是你来救我了么?” 小眼泪越流越多。 外面人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是我啊,我是刘嫂子。” 小眨了眨眼睛,满心的失望。 “刘嫂子,你快回去吧,让我舅妈看见,又要骂你了。” 刘嫂子是这院子里唯一一户心疼她的人,经常会在她挨饿时给她一些吃食。 “小,这门锁著我也打不开,我烙了一张饼,从门缝给你塞进去。” “可能要沾一些灰,你別嫌弃,脏一点总比饿著强,是吧。” 刘嫂子將烙得薄薄的饼从门缝里塞进去。 她透过玻璃看著可怜的小孩,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你赶快吃了,我去上班了。” 刘嫂子擦乾眼泪,走出了院子。 她在机械厂上班,负责打扫女厕所的卫生,这才分到了这里的一间房。 每次看到小,她都觉得太可怜,自己的女儿要是不死,大概也会像她这样大。 想著想著,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抢走了她手里的布兜。 这年景,谁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布兜里只有一个保温杯,用来带些热水。 保温杯虽然金贵,可最金贵的还是杂物间的钥匙。 这要是要是丟了,还要向厂里匯报,说不定还要罚扣工资。 她急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 “抓抢劫的,有人抢了我的包!” 这条巷子本来人就少,现在喊也没人出来。 跑著跑著,她就已经力竭,左脚一扭,直接摔倒在地,眼前也逐渐失去了抢包人的影子。 知道追回无望,她扶著墙边坐下,开始放声大哭。 “天杀的抢包贼,等抓住你,就送你去蹲笆篱子!” 她揉著发疼的脚,甚至没办法站起来。 突然,头上一片阴影將她笼罩,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同志,这是你的包么?” 刘嫂子一抬头,就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 她鼻尖有细碎的汗珠,手上还有抓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再看她手里,正是自己亲手做的拼布包。 她一把將包拿过来,然后检查里面的东西。 保温杯还在,钥匙也还在。 失而復得的欣喜让她不知所措,只好抓住面前女孩子的手。 “谢谢你,谢谢……” “不用……” 两个人四目相对,正说著话都愣住了。 “你是……” “你……” 刘嫂子先喊出来。 “你是昨天来找小的那个姑娘。” “你是小家昨天帮腔的邻居。” 两人说完,刘嫂子移开了目光。 “我……我没有。” 乔雨眠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没认出来你,只看到有贼抢包,所以帮忙抢回来了。” “要知道你也是帮腔陷害小的邻居,我才不会帮你抢回来,你们这种人助紂为虐,被贼抢了就是活该!” 刘嫂子使劲摇头。 “我没有帮腔,也没有陷害过小!” “她挨饿我都给她送饭,刚才还给她送了饼吃。”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坐在刘嫂子身边。 “你给她送了饼,她没事吧?” 刘嫂子低著头。 “她没事。” 乔雨眠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小没疯,我也知道他舅舅他们不是好人。” “小是个好姑娘,她帮我过,我也很想帮她,但是无能为力。” “这位同志,你能帮帮我么?” “我只想知道,小和她舅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明明没疯,你们整个院子都在帮著她舅舅说话!” 刘嫂子头更低了。 “没……没什么,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妇联和街道都知道的。” 乔雨眠从包里掏出一贴膏药,挽起刘嫂子的裤脚,把膏药贴在了红肿的地方。 “你刚才崴了脚是吧,这膏药给你贴吧。” “小会治病你知道吧,这膏药就是她做的。” 刘嫂子看著膏药愣神,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 乔雨眠声音里带著惋惜。 “我是想来看看小怎么样,所以才偷偷走了这条小路。”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帮你抓到了抢包的,这也算是你照顾了小的好人好报吧。” 乔雨眠站起来,看向小家的方向。 “没人能帮小,她舅舅又是个屠夫,说不定哪天把她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尸体拉到屠宰场砍成几段扔进河里,然后就说她疯了,跟男人跑了。” “这么好的姑娘,从此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乔雨眠一遍说,一遍用眼睛斜睨著刘婶子。 第86章 目標 乔雨眠一把抓住了刘嫂子的手臂。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是真心实意想救她,我只是需要知道她的情况才能救她。” 刘嫂子轻轻地摸了摸腿上那一小片膏药,声音平淡又缓慢。 “小是十岁上下来我们院子的,那时候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高家两口子过的不算太好,,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家里穷的很。” “小来时,身上还藏了点值钱的东西,高家两个黑心的哄骗著她把值钱的都拿出来之后,就开始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她!” “我女儿生了治不好的病,我婆婆不让治,就算是在家等死,小不忍心,经常偷偷给我女儿针灸来缓解痛苦。” “后来终於撑不住,还是走了。从那以后,但凡有能力,我就会帮一帮她。” “其实也帮不上什么,不过就是在她挨打时候说点好话,挨饿时候给一点吃的。” 乔雨眠点点头。 “你们院子里的人为什么都一口咬定小是个疯子,她明明就没有疯!” 刘嫂子眼睛泛红。 “说起这事来,真是作孽啊。” “小会医术的事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舅舅也怕她会医的事情传出去,把那帮核查的人引来。” “砍了她的手指,又嫌她是个废物,想要把她卖给拐子。” “小怕被卖,主动提出自己能赚钱,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赚钱,反正每天晚上都不在家。” “我有时候真怕她舅舅给她送到那种不好的地方去。” 乔雨眠心中明了。 看来去鬼市卖膏药,是高勤奋送去的。 高勤奋是杀猪的,肯定会有这方面的人脉。 “她舅舅怕院子里的人多嘴,又捨不得这个来钱的路子,所以就收买了院子里的人。” “每次杀猪,有一些下水啊,大骨头之类的边角余料,都会拿出来给院子里的人分。” “这年头,吃肉都要等过年,可我们院子里总能吃上肉。” “大家得了高勤奋的好处,自然是高勤奋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院子里的人给作证,妇联那边都有登记,小精神失常,说的话都不作数,也没人相信。” 乔雨眠立刻解开了疑惑。 昨天她看邻居时就发现,他们虽然住在这『贫民窟』里,可並没有出现那种饿得乾瘦的人。 大家虽然都是正常体型,可个个精神饱满。 刘嫂子说得很全面,乔雨眠心里也有了谱。 “谢谢你,刘嫂子。” “我要是能顺利救出小,全都是你的功劳!” 乔雨眠站起身便要离开。 走出不远,刘嫂子一瘸一拐地追上了乔雨眠。 “等一下。” 乔雨眠回身,看到刘嫂子似乎还有话想说。 刘嫂子拎著布包,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乔雨眠没说话,就静静地等著。 一分钟后,刘嫂子突然抬起头。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小家之前的秘方被人盯上,都是高勤奋举报的。” “在小还没来之前,巡查队来过我们院子里找高勤奋。” “我家跟高家是邻居,夏天又开著窗,巡查队给了高勤奋十块钱,他告诉巡查队小家有很多大黄鱼。” “还说他家祖传膏药的秘方很厉害,外国人都抢著买。” “没过半个月,小就来我们院子了。” 乔雨眠听著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十块钱! 只为了十块钱,就可以闹到一个人家破人亡! 高勤奋真的是罪不可赦! 乔雨眠谢过刘嫂子,憋著一股气离开。 她回到了乔家老宅,想著补个觉,可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小会做膏药赚钱,高家两口子肯定不会放过小。 而且小的家人都不在了,舅舅算是旁系亲属也是她的监护人,只要她舅舅不同意,她就没办法把小带走。 就算拿钱给高勤奋,让她放了小,难保他以后还会找到自己把小『要』回去。 毕竟人口买卖是犯法的! 而且,她也不想把钱给这种人渣,让这种人渣占了便宜! 乔雨眠知道自己必须要休息,才能让脑子活起来。 可小不知道怎么样,还会不会受欺负,她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著。 想起那晚欲言又止的田公安,她决定再去派出所碰碰运气。 乔雨眠简单洗漱然后换了身衣服,骑著自行车赶去小家所属辖区的派出所。 她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田公安换班。 乔雨眠拎了一兜苹果放在了办公桌上。 “田公安,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今天给你带点水果来。” 田公安急忙推拒。 “我们有规定,不能收东西,你快把东西拿回去。” “我知道你是想来问侯青的事情吧,今早街道上班我就已经去打听过了。” 田公安换下了警服,穿上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我下班了,我们边走边说。” 乔雨眠心领神会,跟著田公安走出了派出所。 离开派出所,田公安脸色便阴沉下来。 “我看那小姑娘实在可怜,所以街道和妇联我都去过了。” “小姑娘家里人出了点问题,是寄养在她舅舅家的。” “街道的人说,这小姑娘確实精神有问题,曾经还找到妇联,说自己会医术,想让妇联单独给她开个户口本,不想寄养在舅舅家。” “这不是开玩笑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医术。” “邻居也给作证,说小姑娘疯一阵好一阵,她舅舅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乔雨眠看著田公安的样子,猜测到他的想法。 “田公安,你把我从派出所叫出来,就说明有些话你不想在所里跟我说。” “你是不是也感觉,小是被冤枉的,她根本没有疯。” 田公安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 “不是冤枉不冤枉的问题,跟疯不疯也没关係。” “我偷偷翻看了他们家的卷宗,他们家犯的事很严重。” “有人举报,他们家把珍贵的秘方卖到了国外,这是一种卖国行为!” “这样的孩子没有父母,成分也不好,按规定是不能送去福利院的。” “如果她不再舅舅家,就要流落街头,要么被人贩子拐走,要么就是冻死在桥洞下,这两种都算是好的,还有就是一些变態……哎呀,总之能在舅舅家呆著,是她最好的归宿。” “在这种情况下,三方都没办法管。” 乔雨眠没有看田公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如果我要养著她呢?” 田公安停下脚步。 “你养著她?什么意思?” 乔雨眠抬头看向田公安。 “把她的户口迁入我的户口里,给她改名换姓,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妹妹。” 田公安摇头。 “那可不行!” “她还没成年,你想要让她跟你一个户口,要走一个领养手续。这个领养手续有严格的审核条件。” “而且侯青还有舅舅在呢,她也不符合被领养条件!” 乔雨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田公安,谢谢您,我了解了。” 再三道谢后告別,乔雨眠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如果有旁系亲属,不符合被领养条件。 那如果没有亲属了呢? 没有亲属,福利院不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归街道管,谁也不想要这个麻烦吧! 天已经黑了,乔雨眠却没有回家,又去找了高六。 三天后,大院內。 小的手沁在冰凉的水里,连搓洗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院子里家家户户开始做饭,香味钻进她的鼻孔里,引得她胃里剧痛。 她弓住腰身,这样可以挤压胃,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上次吃饱饭,还是乔雨眠给她的包子。 刘嫂子第二天塞进门的饼她捨不得吃。 本来想著昨晚已经吃过了包子,还不太饿,饼就留到饿的时候再吃,毕竟不知道这次还要饿几天。 她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已经让舅舅一家引起了警觉。 这两天他们没有打骂自己,对自己说话都和风细雨,但却不给自己饭吃,也並没有给自己解开锁链。 这种行为跟平时不太一样,小心里清楚,他们一定在谋算著什么。 『咯嗒』,熟悉的开门声传来,舅妈辛月香挽著舅舅的胳膊走了进来。 “小,舅舅舅妈回来了。” 舅舅高勤奋將拴住她的锁链解开,牵著链子像牵狗一样地把她拽进屋里。 三个表弟在身后,拿著木剑往她后背上捅,大表弟还朝她的身上吐了口唾沫。 舅妈抬手像轰苍蝇一样赶他们。 “都去一边玩去,我跟你们表姐有话说!” 大表弟顿时不乐意。 “你跟她有什么话说,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手里拎著的那个烤鸭就是要给她吃的。” “妈,你真是偏心,买了烤鸭不给我们兄弟吃居然要给她?” “她贱命一条,吃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怕噎死!” 辛月香白了一眼。 “你们懂什么,走走走。” 『七八岁,討狗嫌』几个孩子正是討人厌的时候,哪怕是母亲,辛月香也烦得不行。 大儿子金来被骂了,立刻嘟起了嘴,大摇大摆地往隔壁去。 “刘嫂子,你家今天燉的肉是我爸拿回来的吧,我要吃肉!” 他一脚把隔壁刘嫂子的门踹开,两个弟弟蹦蹦躂躂地跟在身后跑了进去。 辛月香將门关上,把油纸包的烤鸭打开,放在了小面前。 “小,舅妈给你买了烤鸭,你先吃点填填肚子,一会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第87章 人赃並获 小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嘴里还是忍不住使劲分泌口水。 她知道舅妈给她的东西不会下毒,他们要是真的想弄死她,根本不用浪费一只烤鸭。 想了想,她伸出了满是冻疮的手,就往烤鸭上抓过去。 没想到,舅妈一下把盘子端走。 “想吃烤鸭没问题,只要你听舅妈的话,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小眼睛转了转。 他们是什么意思? 想让自己再次去鬼市卖膏药? 小心里十分兴奋。 要是能再去鬼市,她肯定就能逃离这个家! 她抬头看著舅妈。 “好,我去,我今晚就去。” 不同於舅妈的和顏悦色,舅舅冷哼一声。 “死丫头,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借著卖膏药的机会逃跑是吧!” “我姐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这这种成分,放出去是会被人拿石头砸死的你知不知道?” “老子护著你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住,你就这样回报老子的?” 辛月香推了一下高勤奋。 “你別嚇著孩子!” 她转头笑脸对著小。 “你舅舅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现在天冷了,你出去卖膏药,一站就是一夜,你舅舅心疼你。” “所以想著你把这膏药的配方写出来,让你舅舅做了出去卖,你在家里暖和和的睡觉多好。” 小看著舅妈,现在心里只能想到四个字。 图穷匕见! 他们知道自己不想再出去卖膏药,害怕自己跑了或者折磨死了,这条財路就断了,所以想要把配方捏在手里。 这样无论自己是死是活,他们都能赚到钱! 小看著两个人的嘴里只觉得噁心! 这秘方都是爷爷丟了命,爸爸受著苦也一直守护著的东西,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们不演了,自己也不想再装下去。 趁著辛月香没防备,她猛地扑向盘子里的烤鸭,抢过来抱在怀里张嘴就肯。 现在她的想法就是活著,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爸爸还在受罪,等著她去救! 乔姐姐也答应了她来救她,她相信能等到她! 小一口一口地撕咬著烤鸭上的肉,来不及咀嚼便吞咽下去。 大概是好久没吃油,烤鸭皮上冒出的油脂让她觉得噁心,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几口,只能机械性地吞咽。 高勤奋立时被小的行为激怒,一脚便踢了过去。 “他妈的,让你吃了么你就吃!” 粗壮的腿踹下来,她感觉像是大树砸在了自己身上。 一下又一下,踹得她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辛月香拉扯著高勤奋。 “秘方没到手,你把她打死怎么办!” 她一边劝高勤奋,一边威胁小。 “小,你就听话吧,把配方写出来,要不然你舅舅可要打死你了!” 小觉得自己眼眶酸涩,可是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还记得她刚来舅舅家时,舅妈对她很好,舅舅虽然严肃,也还算亲切。 舅妈总是哭泣,说家里要养表弟,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生,日子过得艰难。 她把身上母亲的遗物偷偷卖了,贴补给舅妈做家用。 最后她不想卖了,舅舅就这样打她。 他们哄著骗著掏空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那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他们欺负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根本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小觉得自己腰快断了,如果腰断了,人就活不了了。 此刻,她丝毫不畏惧死亡,甚至有点期待。 她马上就要见到爷爷了,也能再次回到妈妈的怀抱。 临死时还能吃上烤鸭,也算是个饱死鬼。 “砰!” 巨大一声响。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因为大力踹翻而整扇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小被嚇了一跳,抬头看过去。 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统一身穿深蓝色外套,胳膊上別著红袖章。 这熟悉的打扮让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啊!” 高勤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到来人,心又放了下来。 “陈巡长,您怎么来了?” “早知道您来,我下班时必须拿回家一个肘子,好好招待您。” 被喊陈巡长的人弯了弯嘴角。 “给我搜!” 瞬间,七八个人立刻动了起来。 高勤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巡长,我……我这……你知道的!” 三个孩子从隔壁跑了回来,为首的高金来拿著小木剑指向了陈巡长。 “你们是谁,来我家……啊!” 陈巡长没等他说完,一抬脚,高金来直接飞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小弟弟见哥哥被打,身上的气势立刻没了,站在院子里哇哇大哭。 高勤奋看见儿子被打,再也忍不住。 “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巡长微眯著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打量著。 “好好说?” “高勤奋,这话该我问你吧?” “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说话呢?” 高勤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穷得连十块钱都要贪的人。 这些年小赚的钱,够他们夫妻俩吃香喝辣,甚至还存了一大笔钱。 人一旦有钱就有了底气,说话都没那么虚。 “你闯进我的房子,打我儿子,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可要报公安了!” 陈巡长冷笑著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膏药直接扔到了高勤奋脸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高勤奋本来理直气壮,看到那膏药立刻白了脸! “这……这……” 辛月香脸白得像一张纸。 “不……不是我们家的,不是我家的。” 她指著地下躺著的小。 “是……是她的,是她的!” 小躺在地上,只有人衝进来的时候害怕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 高勤奋两口子捂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都没被別人知道。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膏药被捅出来。 是乔雨眠,一定是乔雨眠来救她了! 所以,乔雨眠希望她做出什么反应呢? 她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小拼命吞咽口水,飞速地在脑海中想著。 直到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走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拿出一片膏药晃了晃。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颤抖著,哑著嗓子开了口。 “膏……膏药。” 蹲在身前的男人笑了笑。 “这膏药是哪来的。” 小儘量压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兴奋得太过明显。 “是……是我家的!” 她被舅舅送去鬼市卖东西两年多,早就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乔雨眠已经把刀递到了她手里,她一定狠狠地把这把刀插入这两个恶魔的心臟。 她装出天真的模样。 “叔叔,你是来我家买膏药的么?” “我家的膏药可好使了,是舅舅和舅妈费了很大力气才做成的。” 男人伸出手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好姑娘!” 辛月香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胡说八道,胡说!” “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你做出来的!” 小顿时流出眼泪。 “舅妈,你不能什么事都怪我啊!” “表弟闯了祸,你不敢告诉舅舅,就让我背锅,拿我出气,现在就连这样的事都要赖我么?” “是你跟我爸爸说收养我,我爸爸才把这个秘方告诉你的。” 小抬头看向男人。 “叔叔,这就是我舅舅做的,做膏药的锅在旁边的房间里!” 小话音刚落,陈巡长大阔步走了出去。 隨著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翻找东西的声音桌球作响。 高勤奋已经嚇得尿了裤子,一句话不敢说,辛月香坐在地上不断地拍打著高勤奋的大腿。 “你快说句话啊,现在到底怎么办?” “勤奋,你说话啊勤奋!” 突然,隔壁的嘈杂的声音停止,然后是陈巡长哈哈大笑的声音。 高勤奋被这笑声惊醒,迈著沉重的步子往门外走。 “陈……陈巡长,你听我解释……” 陈巡长身后跟著几个男人,怀里端著炭炉和几个饭盒。 饭盒里还有已经凝固了的膏药。 “高勤奋,跟我回去解释吧!” “带走!” 院子里乱作一团,哭喊声,求饶声,邻居都过来凑热闹。 “这怎么了?” “好像是高勤奋。” “我就说嘛,都是上班的普通人,怎么他家天天吃肉喝酒,还动不动的去国营饭店。” “肯定是做了不好的事,这样的人真是活该啊!” 乔雨眠混在人群里,看著几个男人押著高勤奋两口子,他们身后还跟著手腕上拴著贴脸的小。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高六在她身后拽住了她。 “別衝动,你说过的,你不能露面。” 乔雨眠感觉嗓子发紧。 “我就是……有点著急。” 高六咬了咬牙。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把她救出来!” 一家几口人很快被带走,人群也跟著散开。 乔雨眠也跟著高六回到了他的小破屋里。 高六累瘫一般地躺在了床上,乔雨眠站在她面前。 “你的朋友靠谱么?” 高六拄著拐杖,眼下一片乌青。 “大姐,我这几天心血都要熬干了,找到的人肯定靠谱。” “那可是钱啊,活生生的两千块钱,你也是捨得,为了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拿出来了。” 乔雨眠坐在凳子上,用意念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石头。 “钱跟人命比起来不算什么,两千块换小的自由,值得!” 高六哼唧著。 “两千块,我要挣多久才能挣回来。” 乔雨眠踢了踢高六。 “你起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第88章 匯合 高六坐起来,接过乔雨眠手中的石头。 这石头已经被乔雨眠砸碎了一半,露出里面莹润的美玉。 高六疲惫的目光慢慢的亮了起来。 “这……这好像是岫玉!” 他敛去了一身吊儿郎当的气质,开始认真起来。 没有拄拐,单脚跳著到床前,把玉石放在亮一些的地方查看。 “我不会玉石,只能投机取巧捡一些破烂。”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东西放我这,等我腿好了,找认识的人给你看看。” 乔雨眠空间里多的是这种石头,当然不会在意这一小块,而且高六的人品她信得过。 “这块就送你了,如果鑑定出这是有价值的石头,我带你做一笔好生意!” 高六把石头紧紧攥在手里,单脚跳著差点跪在乔雨眠身前。 “乔同志,乔大姐,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 两人正说著话,敲门声响起。 高六拿过拐杖,打开了门。 门口站著的人乔雨眠见过,就是在鬼市守门的二猴。 二猴机灵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高六,你摊上大事了!” 乔雨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高六现在要帮她处理小的事,还要帮她找人鑑定玉石,现在可不能出事。 二猴看了看乔雨眠,把高六拉出了屋子。 高六一脸不解。 “有什么事在屋里说就行,小乔也不是外人。” 二猴佝僂著腰急得直跺脚。 “你说你找什么女人不好,偏偏要找个有丈夫的!” “你让我去他们家送信,没想到人家是有丈夫的!” “她丈夫不依不饶地非要跟来,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甩掉,你赶紧把这娘们儿弄走!” “我可告诉你,她丈夫人高马大,那脸冷得像个活阎王,一会要是逮住你,非把你三条腿都打折!” 高六一脸懵逼。 “你嘰里咕嚕说什么玩意儿呢?” 乔雨眠在屋里笑出了声,大概是陆怀野跟了过来。 她刚想推开门出去,朱红色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二猴嗖的一下攀著墙壁跳上了房顶。 “唉呀妈呀,阎王点卯啦!” 乔雨眠笑著推开门。 高六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阎王点卯,那是我姐夫。” 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跳到陆怀野身边。 “姐夫你来啦,二猴这小子不靠谱,你別跟他一般见识。” “我这腿……嘿嘿,要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陆怀野看了一眼高六的腿,点了点头。 “辛苦了。”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直接奔著乔雨眠走过去。 乔雨眠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有些心力交瘁,看到陆怀野快步走了上去。 她想扑进陆怀野怀里,可顾及到两个人还在场,乔雨眠只是走到陆怀野身前就站住了。 陆怀野已经抓住了乔雨眠的肩膀,又捏了捏手臂,最后拉住了手。 “你还好么?我实在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乔雨眠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陆怀野拉著乔雨眠的手,双手不停地揉搓著。 “怎么这么凉,很冷么?” 高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个人旁边,笑嘻嘻道。 “要不咱们进去说,外面真的太冷了。”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站在外面很久了。 “走,进去说。” 乔雨眠给了二猴十块钱,让他去国营饭店买几个菜回来。 高六拿出几块蜂窝煤,把屋里取暖的炉子点燃。 陆怀野坐在乔雨眠身边,满眼都是心疼。 “你这几天没回家,家里每个人都在担心,爸妈一直催促我过来找你。” “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害怕给你添麻烦。” 乔雨眠嘆了口气。 “是小,她出事了。” 乔雨眠把高六被打,小被锁起来的事给陆怀野讲了一下。 陆怀野听著眉头也皱了起来。 “被巡查处带走了有点麻烦,你也知道,我们家之前出事的时候,是冯海平在背后操纵。” “他跟巡查处熟得很,我得想个办法,看看怎么能避开冯海平,把小捞出来。” 高六用炉勾子捅了捅已经点燃的蜂窝煤,扯过一张凳子跟著搭腔。 “姐夫,有我高六在,你们不用出面,就是……” 说到这,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啊陆怀野,我了你给我的钱。” 陆怀野抬手將乔雨眠垂落的髮丝別在了耳朵后面。 “钱给你就是让你的,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乔雨眠看向高六。 “这次多亏了高六帮忙,要不然还真的非常麻烦。” “我之前买了很多小的膏药,想著家里人若是受伤了可以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提起这件事,高六便来了精神。 “姐夫,你真是好福气,找到乔姐这么聪明的老婆。” “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陆怀野还是很担心。 “你早就应该去找我,我来做一些事总是比你安全很多。” 乔雨眠微微摇头。 “不危险的。” “我打听到,当时举报小家的就是小的舅舅,然后让高六找个机会把小舅舅家售卖膏药的事情捅了出去。” “巡查队的陈队长是个非常贪心的人,他一直覬覦小家各种膏药的配方。” “如果让他知道,小舅舅知道膏药的配方而没告诉他,他肯定会恼羞成怒。” 乔雨眠一脸的骄傲。 “果不其然,这消息只用了三天就传到了陈队长那里。” “当天晚上,他们就带人抄了小舅舅家。” “小家里还有没做完的膏药和一些药材,可算是人赃並获,抵赖不得。” 乔雨眠想想有点心痛。 小这么多年卖膏药的钱都给了高勤奋,她可以趁乱进去搜刮一番,肯定能找到被他们藏起来的钱。 但想要坐实高勤奋真的藏了膏药配方偷偷地卖,就需要家里有很多钱。 等陈队长的人搜出他们家有钱,高家两口子直到药方的事就算是坐实了。 陆怀野嘆了口气。 “那小呢,她也被抓走了是吧,应该怎么办?” 乔雨眠眸色变得深沉。 “人算不如天算,高勤奋一直打压小,却没想到最后成全了小。” “他一直对外宣传小精神有问题,无论是公安局,还是社区,妇联,都有小精神不正常的记录。” “巡查队抓了小的爸爸將小放回家,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十岁的小孩根本不知道什么秘方。” “现在小精神有问题,就更加不会知道秘方。” “巡查队会折磨一个知道秘方的人,但是不会白养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有精神问题的小姑娘。” 高六吸了吸鼻子,也是一脸的骄傲。 “我上下打点,了两千块呢,选插队內部的人跟我保证,最多两天,小就能放出来。”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 “你多年积蓄,一下就没了一大半,心疼么?” 陆怀野听到了前因后果,终於放下心。 “不心疼!” “別说小能给爷爷治病,就算她不能,如果你想救,我们就可以救她。” 陆怀野再次拉住了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做你想做的,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里,我都会支持你。” “我只怨自己不能出面帮你,要你来操心这一切。” 高六想到乔雨眠拿出来的石头和刚才说的话,笑容都变得十分狗腿。 “姐夫,你和乔姐稳坐后方,我高六指哪打哪,万死不辞!” 乔雨眠重重地嘆了口气。 “现在就等著小放出来了!” 几个人正说著话,二猴带了吃的回来。 乔雨眠本来想著回家睡,可又怕错过了小的消息。 高六也留了乔雨眠。 “我今晚要去鬼市,你们俩也別嫌弃,就在我这睡。” “炉子给你们生好了,壶里也烧了热水,一会我让周嫂子送来乾净的床单和被子,你们一换就妥!” “咱们谁也別嫌弃谁,特事特办,只要小那边有消息,咱们第一时间出发!” 乔雨眠確实也累了,看著陆怀野眼下的乌青,应该是一直很担心她没有睡好。 “高六,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高六摆摆手。 “小意思。” 几个人吃完饭,高六在家里的破烂东西中收拾了一个小包的东西,带著二猴匆匆离开。 黑夜如浓重的墨水遮挡了天空的星星。 两个人简单的洗漱,钻了换了新床单被套的被窝里。 乔雨眠有些洁癖,哪怕是新换的床单,她也没有脱到只剩秋衣秋裤,只是脱了外套和紈絝,穿著裤和毛衣。 陆怀野並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墙上,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雨眠为这件事奔走,提心弔胆这几天根本没睡好。 这会,陆怀野在身边,炉子里蜂窝煤发出噼啪的响声,让她倍感安全,昏昏欲睡。 她强撑著精神拍了拍陆怀野的腿。 “你怎么还不睡。” 陆怀野闻著近在咫尺的馨香,心里一片安稳。 天知道,乔雨眠不在家的这几天,他每天吃不下睡不好。 这样寧静地守在她身边,根本不想睡。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乔雨眠的头顶,摩挲著她翘起来的髮丝。 “睡吧,我在身边呢。” 巡查处。 小缩在墙角,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可恐惧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记得刚开始自己和爷爷关在一起,爷爷偷偷地告诉她,无论问什么,都要回答不知道。 爷爷被拖走后,惨叫声响了一整夜,第二天被拖回来时,她哭著扑到爷爷身边。 第89章 工具 她看出来爷爷的手被打断了,后背的伤口在一直流血。 那是带著倒刺的鞭子,鞭子上沾了辣椒水,伤口不仅癒合得慢,还会发炎腐烂。 侯家祖上行医,奉行的是济世之道。 冯家每个医者都会用针,也会在袖口处缝一个暗兜,里面放上四枚银针,两个手就是八枚。 为的就是无时无刻可以治病救人。 她作为家里下一代的传染,三岁认字就开始认学位,袖口当然也放著针。 看到爷爷这样,她想掏出银针为爷爷治疗。 可爷爷小声地告诉她,不可以。 外面有人监视,为的就是看她会不会医术。 小看著爷爷每天被拖出去,晚上再拖回来。 最后那一天,爷爷的脊椎断了,整个人不能动,口鼻不断地流血。 她想不顾一切地掏出针为爷爷治疗,可爷爷看出了他的想法,大声的告诉她。 侯家的人要有骨气,祖宗的东西,就算失传了,也不可能交到这群畜生手里。 在整个人都动不了的状態下,他以头戕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明白,爷爷是用自己的死来减少她心里的压力,也在用自己的死警醒她,不要交出秘方。 可小又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什么没有秘方重要,他们想拿去就拿去,只要人活著就好。 后来,自己自保时,跟舅舅两口子透露了自己会膏药,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贪婪。 从那以后,她变成了他们赚钱的工具。 无论两个人百般试探,千般折辱,她也咬死了自己只知道膏药的秘方,別的一概不知。 可就是这膏药的秘方,就能让舅舅两口子找到了生財之道。 他们拿父亲来要挟自己,用自己敛財。 到处宣称自己精神有问题,以此来控制自己。 在自己识破他们的计谋后,还妄图囚禁自己,获取永久的利益。 这两个人文化程度不高,脑子也没那么灵活,都是社会的底层人,没什么大见识。 如果那些珍稀的配方让巡查处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做? 这些为了普通人提供方便的膏药,会被做成『精品』大肆敛財。 甚至会被暗中高价卖到国外去,让自己『家』珍贵的东西,变成『別人』家里的东西。 其中的利益和黑暗,是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无法想像的。 小听著隔壁的惨叫,想起了爷爷被折磨的每个日日夜夜。 她脑子里不断地回想著爷爷的话。 “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你会医术!” “配方死都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小呢喃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不断反覆念诵这句话,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勇敢起来。 『吱嘎』。 木门打开,好像比记忆中的声音还要刺耳。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那人凑近她,如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穿透。 身后一个穿著蓝衣服带著红袖標的男人在耳旁轻声道。 “队长,听说她是个精神病,这样的人我们也要审么。” 陈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 “蠢货!” “那两口子口口声声地喊著,说是这小姑娘知道配方,他们根本不知道。” “就算她精神有问题,万一她真的知道呢?” 身后的男人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陈队长低下头,声音诡异。 “小姑娘,我记得我们好像见过的,你还认不认识我了?” 小立刻反应过来。 精神病? 对! 自己可以假装精神有问题。 小眨了眨眼睛,压下心中的恐惧,衝著陈队长摇摇头。 “我不认识你,而且你长得怪嚇人的,我害怕。”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舅妈给我买了烧鸡我还没吃完呢。” 陈队长皱起了眉头。 “你舅舅和舅妈都说你没病,说那配方是你写出来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是这样的么?” 小呼吸变得急促,然后下定决心开了口。 “对呀,我根本没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有病。” 她眨了眨眼睛,靠近陈队长。 “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会医术!” “我爸爸,我爷爷都会医术,他们教过我的!” “我有病来著,但是我自己治好了!” 小回忆著曾经来他们药堂看病的那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儘量学著他们的语气和表情。 “你知道么?我很厉害的!” “当初我爷爷生病,我把我爷爷治好了,治好爷爷后,爷爷就坐著大轮船,轮船烟筒冒著烟,呜呜的就去海绵抓鱼了,哈哈哈!” 陈队长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拿手揉了揉额头。 缓了一会,陈队长再次耐心地问道。 “那你会不会他们家膏药的配方?” 小点点头。 “会的,我会的。” “一两熟地,二两薄荷,三……三……烟三月下扬州!” 陈队长身后的男人没憋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陈队长回头瞪了他一眼,耐心已经耗尽。 他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迴荡在屋里。 “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侯家那些膏药的配方背给我,否则我就像对你爷爷那样,扭断你的脖子。” 小往后缩了缩,终於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不吹牛了,不敢了,呜呜呜,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是舅舅,舅舅什么都会。” “我妈妈说舅舅没出息,偷偷告诉了舅舅我们家的配方,她想让舅舅也赚钱。” “呜呜呜……別打我,我不撒谎了,我不敢了……” “舅舅,你在哪啊,你快把配方给他们吧,小不想被扭断脖子。” 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並不想擦,任凭那些眼泪鼻涕涂了一脸。 陈队长气得一脚踹在她身上。 “他妈的,真是个神经病!” 站在旁边的男人走过来,轻声劝道。 “队长,犯不上跟一个疯子置气。” “我查过记录,上次他们家进来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会。” “她爷爷死在她眼前,她都没过来救,只会嚇得尖叫。”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嚇疯了。” 男人眼睛瞟了瞟小,然后认真道。 “就算秘方真的是她说出来的,那也是高勤奋那两口子抓药熬煮的,要不然一个神经病怎么能做这些。” “与其指望一个疯子,还不如去问那两口子。” 陈队长仰头闭眼,又回头泄愤地踢了小一脚。 “妈的,废物一个!” 男人弯著腰,在陈队长身边安抚道。 “队长別生气,就把她扔在这別管了,什么时候没了,什么时候抬出去扔了。” 陈队长抬起手,使劲在那男人头上打了下。 “人头猪脑!” “你以为还是几年前呢?” “现在什么社会了,说扔就扔?” 陈队长回头瞪了一眼小。 “明天白天再审一审,先拿吃的诱惑一下,再带她那几个表弟过来嚇唬嚇唬她。” “要是实在问不出什么,就等天黑了把她扔出去!” 陈队长背著手往门外走。 “总之,我们巡查队可不能出人命。” “扔出去,要是被拐子或者要饭地捡走,那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两个人说著就离开了屋子,木门隨之被关上,铁链晃动著哗啦想。 小浑身像是脱力般瘫在了墙角,额头上的汗流过脸上的伤口,整张脸都跟著刺痛。 她现在算是安全了吗? 她小声的啜泣著,生怕引来人,就这样又惊又怕地睡著了。 入夜。 巡查队附近静悄悄的,本来这里就临近郊外,恶名在外,別人更不敢靠近。 门头上一盏惨白的灯洒下冰冷的光,像是在告诉人们,这地方是多么的不近人情。 乔雨眠和陆怀野隱在暗处的箱子里,死死地盯著大门。 高六扔了拐杖,穿著一身破衣服,披散著头髮斜躺在巡查处大门旁边。 二猴也是同样的装束,两个人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窝在一旁百无聊赖。 突然,巡查处的大门开了。 两个男人架著一个小女孩的手臂,架著她往外走。 高六和二猴走上前去。 “大哥,行行好,我知道咱们处油水大,有没有剩菜剩饭给我们点,我们都饿了两天了。” 穿著深蓝色制服男人瞪了高六一眼。 “知道这什么地方么,要饭要到这来了?” “怎么的,要不要我请你进去呆两天!” 二猴拽著高六,一副惧怕的模样。 “我就说別来这,快走快走,別给大哥们寻晦气。”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要走,另一个男人开口。 “站住!” 高六拖著一条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大哥,有什么事?” 男人一把將手中的女人推到他们身边。 “吃的没有,活人倒是有一个,你们要不要?” 高六和二猴喜出望外。 “要,当然要,嘻嘻……” 高六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当即便挎上了女人的手。 “谢谢大哥啊!” 女人拼命的挣扎。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 二猴嘻嘻笑著。 “饿不饿,我们带你吃饭去。” 女人听到吃,立刻不挣扎了。 “好,太好了,吃饭去!” 三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终於消失在小巷里。 身穿制服的男人站在原地,看著几个人离去的方向。 “就这样把那个小姑娘送给乞丐了?” “队长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啊?” “不行,我得去把他们追回来!” 第90章 父亲的消息 暗巷中,陆怀野紧紧地將乔雨眠护在身后,高六紧紧地捂著小的嘴,生怕她发出声音。二猴手里拎著一根铁棍,哆哆嗦嗦地准备举起来。 几个人互相看眼色,都示意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那男人来了就各自动手。 黑暗中,几人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男人刚跑到巷口,身后的男人开口喊道。 “別追了,都走远了。” “再说了,这也是队长同意的。” 男人拉过同伴。 “回去吧,那三个熊孩子也得收拾一下。” “那个老大是个怂包,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院子里走,突然,男人回过头朝著巷子里看了一眼,左手背在身后,做出一个挥手的动作。 哪怕他们已经进去,高六他们依然不放心,还是在原地站了好久。 直到二猴扔了铁棍,直接瘫倒在地上,几个人这才鬆了口气。 小还穿著粗布的线衣,乔雨眠想刚想脱自己的袄给她,陆怀野按住了她的手,抢先一步脱掉了自己的厚袄给小穿上。 小看到乔雨眠,可能是精神放鬆,喊了一声『乔姐姐』,然后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乔雨眠抱著乾瘦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小,心底一阵酸楚。 陆怀野蹲身,乔雨眠將小扶上她的后背。 “走,先回去再说。” 这次他们没有回高六那个小小的狗窝,而是回到了乔家的房子。 乔雨眠一开始觉得高六不靠谱,所以不想把这地方告诉他。 可现在高六帮了这么多忙,倒也没了那么多忌讳。 乔家最好的就是房间多。 乔雨眠和小在里面的屋子,高六和陆怀野在客厅守著。 二猴被派出去盯著巡查处,顺便打探消息。 乔雨眠餵了小一些灵泉水,用湿毛巾简单的將她的脸擦乾净。 小在发烧,不住地往外冒虚汗。 照顾了一会,小的呼吸逐渐平稳,温度也稍微降下来,乔雨眠这才安心地走到客厅去。 客厅里,炉子里烧著蜂窝煤,高六在烤火,陆怀野坐在桌子前正在思考什么。 看到乔雨眠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小怎么样了?” 乔雨眠终於鬆了口气。 “退烧了,睡得也很安稳。” 陆怀野给乔雨眠倒了一杯热水。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乔雨眠想了想。 “陆怀野,其实刚开始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救小这件事刻不容缓,我也没跟你们商量。” “我想……” 乔雨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认小当妹妹,把她的户口迁到我们乔家来,跟我姓乔。” “只是这样,以后我们就要养著她,负责她的后半生。” 陆怀野点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舅舅一家看样子是出不来了,就是从巡查处出来,也要扒层皮。”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办法在这个世道里生存。” 高六声音里也有著淡淡的忧伤。 “她虽然可以在鬼市里卖膏药维持生计,但鬼市哪是那么好混的。” “我混跡在鬼市也是想著,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可以买个工作,脱离那种地方。” 陆怀野轻轻碰了下乔雨眠的手指。 “你是有什么顾虑,是怕岳父不同意么?” 乔雨眠摇了摇头。 父亲能不能从西北平安回来都难说,这会根本没办法徵求他的意见。 “小变成我的妹妹,我们就要將她带回玉石沟生活。” “爸妈的钱给了我,我把钱付给了小治病,那钱大概也是被她舅舅收走了。” “你给我的三千块钱,这两天为了救小打点人情就了两千多。” “爸妈的钱加上你的钱,一共也没剩多少。” “小又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就多了一张嘴吃饭,这事我也没跟你爸妈商量过,就擅自做了决定,我怕……” 陆怀野弯下腰,视线与乔雨眠平齐。 “咱们一家在一起住了这么久,爸妈的为人你应该清楚。” “別说小可以救爷爷,就算她不能救,爸妈也不会看著她无家可归。” “乔雪薇挨打了妈妈都还说让你劝一劝,別说別人。” “再说了,小孩一个小姑娘,她能吃多少东西,不要紧的。” “家里人口多,他们只会高兴,不会觉得有什么。” 乔雨眠打心眼里高兴,陆怀野好像总能包容她,想她所想。 其实她之所以敢不经商量就擅自行动,也是因为她从心里知道,陆家父母是包容的人。 只是小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起来总是有些没底气的。 陆怀野双手握住乔雨眠的肩膀。 “既然我们出手救了她,就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打起精神来,我们想一想,到底要怎么把她写在你户口上。” 乔雨眠双手覆在脸上,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起来。 “父亲去西北,工作关係是借调,粮食关係带走,但户口还在青山县。” “我不能牵头去办这件事,如果巡查处反应过来,想要再找小,只要查一下就能查到我,所以我依然不能露面。” “我明天可以找一找父亲之前的领导,看看能不能由他出面,跟街道和户籍科说一下。”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细节便各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后,小依旧昏迷著,可是脸色已经比昨天刚带回来时好了不少。 乔雨眠给她餵了些灵泉水,又嘱咐好高六和陆怀野照顾她,便一个人离开。 她今天要找的领导叫刘奋进,是农机所已经病退的领导,算是父亲的老师。 正是因为內部竞岗,刘奋进被人用手段挤走,也打发走了一直为刘奋进说话的父亲。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奋进在农机所呆了二十年,多少有一些自己的人脉。 乔雨眠骑上自行车,奔著熟悉的方向去。 自己去求人办事,空手去总是不好,乔雨眠想著买点什么,又想起自己在乡下种地,最该带的就是一些蔬菜。 她拿出从空间里种的一些蔬菜,又从灵泉水里捞了一条鱼。 那鱼可能是在灵泉里活得肆意,就几天时间,已经长得又肥又壮,通体黑亮。 敲开门,刘奋进的爱人许莹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 “雨眠来了!” “快进来!” 乔雨眠拎著大筐小包走了进去。 许莹衝著屋里喊道。 “老刘,雨眠来看你了。” 刘奋进在话喊到一半时就走了出来。 “雨眠,你去哪了,我托人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你爸爸去西北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还是听別人说,才知道他被调走了。” “要是知道他要被调去西北,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他留下。” 乔雨眠看著激动的刘奋进安慰道。 “刘爷爷,你就別自责了,去西北也算是圆了父亲的梦。” “你了解他,说得好听点他是个『学著』,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个『书呆子』。” “能研究嫁接技术,为西北治沙做贡献,是他毕生所愿。” 刘奋进用拐杖敲击著地面。 “西北太艰苦了,去了受罪啊!” 乔雨眠看著刘老通红的眼。 “我爸爸那个人太刻板,就算是生活在青山县他也不会享受生活。” “他並不圆滑,在农机所这么多年也得罪了很多人,要不是您老罩著,他可能连西北都去不上。” “现在去那边,不需要人际关係的维护,还可以专心搞科研,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刘老嘆气。 “唉,我年龄大了,斗不过那群年轻人了,也没精力了。” “只是苦了你和你姐姐,听说你们为了不跟去西北,都嫁人了。” “怎么样,在婆家过得还好么?” 乔雨眠顿住了。 要怎么跟刘老说她跟乔雪薇的生活呢? 想了想,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过得挺好的。” “爸爸在相熟的人家里找的,我们也都选择了自己想嫁的人,没有不甘愿。” “反正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总会变好的。” 许莹听到乔雨眠语气中的无奈,给刘老打了个暗號,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雨眠,我去给你做饭。” “你小时候啊,最爱吃我做的汆丸子,你等等,我这就去。” 乔雨眠也乐得话题被转移,赶忙揭破下驴。 “刘爷爷,许奶奶,这是我从乡下带来的东西。” “这是村里种的蔬菜,这是后山河里捞出的鱼。” “还有几天元旦,这些年礼虽然拿不出手,但好歹是我的心意。” 只是一些蔬菜,两位老人没有推拒,很安心地收下了。 刚吃完早饭,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但许莹的汆丸子是一绝,乔雨眠为了让两位老人高兴,也没有拒绝。 刘老当了一辈子的人精,怎么会不知道乔雨眠是有事找她。 他將乔雨眠领进书房。 “你父亲的地址我已经打听到了,他那个地方不通电话,打个电话要去镇上,所以去的这三个月,我们只联繫过一次。” “他说你嫁到军官陆家,可是我去军官大院打听,十几个陆家,有的还搬家了不在本地,我也不知道你嫁去了哪家,根本找不到你。” 乔雨眠有些惊讶。 “您联繫上我父亲了?” 第91章 霜枝 听到刘老这么快就联繫上了父亲,乔雨眠心里千般滋味难说出口。 上辈子,因为过得不好,她怨恨父亲,也顺带怨恨著父亲的这位老领导。 从来没想过主动寻找父亲,也跟一切人和事断绝了关係。 刘老找不到她,她也没想著过年过节来问好,生生地错过了父亲的消息,再次收到消息后,已经是死別。 看来,人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故步自封,要充分利用一些可以信得过的人脉,多走动走动关係,不要临时抱佛脚。 乔雨眠决定,等回去之后列出一个名单,等有空的时候,把父亲的好友都走一遍,也许会有不同的收穫。 陆家不能走动,她就需要更加活跃起来。 “刘爷爷,我现在住在乡下,也没有电话,也没办法联繫上我爸爸。” “我可不可以写一封信留在这,下次您联繫到我爸爸,帮我读给他听。” 刘老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点小事。 能联繫上父亲固然开心,但眼下乔雨眠又更重要的是。 “刘爷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件事比较难做,所以我只能想到让您帮我了。” 刘老点头。 “雨眠,我对不起你父亲,所以有责任替他照顾你。”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帮你!” 乔雨眠坐在了刘老身边。 刘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乔雨眠將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他说得十分清楚。 她深知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想法也有限,身份更是敏感。 有些事,如果刘老能帮她拿主意,那会更加事半功倍。 “刘爷爷,小身份敏感,我又经不起巡查队的磋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悄悄的到我家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刘老皱著眉头思考,拇指不自觉地摩挲著拐棍。 半晌后,终於开口。 “这件事可以简单办,也可以难一些办,不过简单一些的可能要捨弃掉你父亲的名声。” “我们可以对外说小姑娘是你父亲养在乡下的私生女,母亲过世了来乡下找爸爸。” “到时我就可以出面,承认这个女孩子的身份,然后开个介绍信,把她上到你们家的户口上。” 刘老抿了抿嘴唇。 “这年头黑户有不少,城市里的科研人员下乡研究,与乡下的女人有孩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给她上个户口很合理。” “农机所一个上户口的事不会引起巡查处的探查,你把人带到乡下去养个三年五载,孩子变了样,这事就过了。” “而『小』便成了失踪人口,想找也找不到。” 事关父亲的名誉,乔雨眠有点拿不定主意。 “那另外一种难一些的办法呢?” 刘老开口。 “我认识户籍科的警察,我可以说小是我远房亲戚,父母过世来投奔我。” “但是这种方法,公安局的户籍科会审查,我还要找关係编造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亲戚给他们核查。” “而且小的户口只能上到我们家。” 乔雨眠再三思考后,咬了咬牙。 “刘爷爷,就说她是我爸爸的私生女吧。” “这样对你对我都方便,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把小户口上到你家给你添麻烦。” 刘老露出慈祥的微笑。 “你觉得方便就行。” 乔雨眠选择了第一种,刘老作为曾经农机所的领导,家里便安装了电话。 户籍科刚上班,现在正是办公的好时候,刘老去打电话安排,乔雨眠拿出一张信纸开始给父亲写信。 她有很多话想跟父亲说,真正要说的时候却无从下笔。 想说什么呢? 上辈子自己根本无法释然,父亲的偏心和沉醉於科研而忽略了她,让她在孙慧琴母女手下受了这么多的罪。 经歷了父亲的离世,孙慧琴的科研成果侵占,乔雪薇的算计背刺,她好像对父亲的行为释然了。 自母亲离世后,父亲像是被关闭了感情的开关,他是否会在看到自己时,从自己的脸上看见母亲的影子。 找了孙慧琴照顾自己后,他是否觉得自己背叛了这段最初的婚姻而不敢面对自己。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不得已。 父亲这种天生刻板的人,想要让他圆滑起来,实在太难了。 想要让他表达对自己的爱意,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毕竟比起后来的生活,父亲已经尽力给了他觉得最好的生活。 衣食无忧,有人照顾,一个看似完美的家。 这不过是受了孙慧琴和乔雪薇的蒙蔽,和他有些愧疚的自我逃避。 不知不觉,乔雨眠已经泪流满面。 她擦乾眼泪,写下了一些问候的话语,本来想警告父亲,珍惜科研成果,小心身边人的掠夺。 可这样说,父亲不一定能理解。 就算是能理解,也不会怀疑到孙慧琴身上。 她又想了个別的办法。 心之伤写到,自己对西北树木嫁接非常感兴趣,希望父亲能每个月给她写一封信,除了正常的身体健康报备,还想知道科研进度。 她嘱咐父亲,信件要邮寄到刘爷爷家。 这样,她不仅能知道科研进度,还能用这封信件作为证据。 她现在没有能力调父亲回来,就算告诉父亲孙慧琴要害他,他也不会相信。 还好父亲距离扦插成功还有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孙慧琴不会对他动手。 不过乔雪薇是重生的,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给孙慧琴出一些什么餿主意。 倘若父亲真的遇害,至少这些来往信件能帮他保住一些科研成果。 她放下笔,刘老满面轻鬆地从客厅走了过来。 “这件事应该没问题了,你把那个小姑娘带来,形象上给她改一改,然后隨便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就说是你父亲留下的信物。” “你不用出面,我会带他到厂里走一圈,到时候开个介绍信,把户口落在你家。” 这件事有了眉目,乔雨眠一颗悬著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吃了汆丸子汤,又跟刘老聊了一会,乔雨眠便回了乔家。 已经到中午,她在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带回去。 回家时,小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被嚇到了,她整个人呆呆的。 直到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她才略微回过神。 吃完饭后,乔雨眠再次把小领回了房间。 小到底是个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说话一时间断断续续,顛三倒四。 “谢谢……姐姐,乔……谢谢……” 乔雨眠拉住了她的手。 “小,你愿意做我妹妹么?” 小有些著急,干张著嘴,说不出话。 她拼命地晃动著手指,往外指,像是比画著什么。 乔雨眠摸著她的头安抚她。 “你不用说话,只用点头和摇头就行。” 小拼命地点了点头。 乔雨眠冲她微笑安抚她。 “我说的做我妹妹,是真的做我妹妹。” “刚才二猴来了,说巡查处好像反应过来,有了继续著急的心思。” “所以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拋弃以前的身份。”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爸爸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只是私生子的名声有点不好听,但总归是能保住一条命。” 小依然拼命点头,手指一直向东边的方向指。 乔雨眠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下一秒,小直接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在客厅的陆怀野和高六听到声音急忙走了进来。 “小这是怎么了?” 乔雨眠没理,只是急忙將她扶起来。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看不懂你在表达什么。” “我只问你,做我的妹妹,跟我回玉石沟,从此『侯青』这个小姑娘便不在人世了,你愿意么?” 小站起身已经泪流满面。 她拼命点头,嘴里断断续续。 “愿……意……愿……” 乔雨眠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流了泪。 “好孩子。” 乔雨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拆散了小的头髮。 “为了不让別人发现,我要给你换个样子。” 她拿著木梳轻柔地梳开那堆乾草一样的头髮。 “我给你剪个短头髮,也预示著我们从『头』再来,好么?” 小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任乔雨眠给她剪头髮。 她没出声,也出不了声,乔雨眠每剪断一些头髮,她的眼泪便哗啦啦地流。 高六看著这样的场面,也擦了擦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小,別哭,你有家了。” “在咱们鬼市混的,都各有各的苦,没几个有家的。” “乔姐这么好,你以后就享福了!” 小点点头,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擦掉一颗,另一颗接著掉下来。 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你放心,我们虽然住乡下,但我不会让你受罪,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挨饿。” 毛躁乾枯的髮根被剪掉,齐耳荷叶地头的小看著更精神一些。 陆怀野拿著镜子,递到了小的面前。 “你是雨眠的妹妹,以后也是我的妹妹。” “看看自己,你今天,再一次新生。” 乔雨眠双手扶著小的肩膀,將脸贴在她脸侧。 “你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了,要跟我一起姓乔,你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吧。” 小舔了舔乾涩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乔……霜……枝!” 第92章 回家 玉石沟虽然穷,但是毕竟是元旦,家家户户为了图个喜气,平时不捨得点灯的人家也都点起了家里的灯。 哪怕是该睡觉的时间,村子里也不像平日里一样死气沉沉。 能听见村里人结伴聊天的声音,还有小孩子踩雪沙沙的脚步声。 入冬以来,玉石沟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村里老人嘴里念叨著『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有好收成。 家家户户都很热闹,只有陆家死气沉沉。 陆母做了一桌子菜,只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拨了一点,剩下谁也不能吃。 陆怀玉揉著肚子,愤愤地看著外面。 “什么时候能吃饭,难道他们不回来,咱们家永远都不吃饭了么?” 陆母一直透过塑料棚往外面张望。 “你哥说了,怎么也会在元旦之前回来,他说回来就一定能回来。” 陆怀玉朝著桌子上的鸡腿偷偷伸出了手。 “这破山沟谁要回来啊,每年元旦,城里还能放烟放鞭炮,玉石沟穷的根本买不起鞭炮。” 陆怀安守著桌子,看到陆怀玉伸手,大声喊道。 “妈,我姐偷吃鸡腿!” 陆父转身,朝陆怀玉狠狠的剜了一眼。 陆怀玉嚇得急忙把手收回来,作势就要去打陆怀安。 巴掌还没落到身上,就听到陆母激动地喊道。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陆母打开暖棚跑到外面,屋里瞬间涌进凉气。 陆怀玉和陆怀安也爭先恐后地跑到暖棚里看热闹。 乔雨眠和陆怀野带著大包小包的东西,落了一身的雪。 陆母將他们迎进屋,然后看到了身后跟著的人。 “雨眠,这是……” 乔雨眠一把將小,不,现在应该叫她乔霜枝。 “妈,这是我妹妹,乔霜枝。”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提著马灯凑近。 “这……这不是小大夫么,怎么是你妹妹?” 乔雨眠拍掉了乔霜枝身上的雪。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吧。” 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三个人早就冻透了。 陆母赶紧递过热毛巾。 “快擦擦,准备吃饭,你们饿坏了吧。” 陆怀安十分懂事。 “这位乔姐姐也在我们家吃饭么,我给她搬个凳子。” 乔霜枝说话还不利索,只是衝著给她搬凳子的小人儿鞠了一躬。 乔家人都用目光询问乔雨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石沟闭塞,没有任何通信方式,陆家人根本不知道乔雨眠为何还不回来。 只是陆怀野临走前说元旦之前一定回来,陆家人成天提心弔胆,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他们判了回来。 眾人入座,吃了几口饭,肚子里有垫底的不那么空荡,乔雨眠才在乔霜枝的同意下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 “爸,妈,奶奶,虽然事先没跟你们商量,但是我了解你们的为人,我想你们不会一定不会我的要求,並且还会支持我。” “霜枝家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我和陆怀野这么久没回家也都是在解决这件事。” “事情解决完了,我已经託了我爸爸的老领导,正式把霜枝登记在了我家户口本上,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爸爸的女儿,从今往后,她就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乔雨眠从自己是怎么遇到她,怎么解救她,又是如何把她记到户口本上讲得清清楚楚。 说到她受了惊嚇,现在说话都不利索时,乔母泪眼朦朧,一把將乔霜枝搂进怀里。 “好孩子,我是你姐姐的婆母,是她的妈妈,从今往后也是你的妈妈。” “到了咱们家只管让你享福,不会再受以前那些委屈了。” 乔霜枝也红了眼睛,瘦弱的身体贴在陆母的怀里,尽显小女儿姿態。 故事讲完,眾人都感慨於乔霜枝的遭遇,饭桌上对她格外的好。 几个人轮流给她夹菜,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陆父都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乔霜枝还不会说话,只好不停地点头道谢。 一家人吃饭吃得融洽,也算是能过个完整年。 饭毕,乔雨眠要帮陆母洗碗,陆母示意她去照顾乔霜枝。 乔雨眠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带乔霜枝洗个澡。 他们在等待户口落户的时候,一直不敢出门,生怕被巡查队的人撞见,乔家又冷,他们只是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体。 不出乔雨眠所料,巡查队正在大肆搜查乔霜枝的下落,还连同公安收拾了几伙地痞无赖。 这几天鬼市都关门了,二猴和高六被嚇得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不过好在他们顺利地回了玉石沟,这里很安全。 乔雨眠示意乔霜枝跟她去洗澡,她却摇了摇头。 “先……爷爷……” 陆母正刷著碗,没听清她说什么,乔雨眠在旁边解释。 “她说一会再洗澡,先去看看爷爷。” 陆父趿拉著鞋走了出来。 “孩子,爷爷的事不著急,你先休息一天。” 乔霜枝摇摇头,提著灯就往西屋走。 陆父和陆怀野见状把东屋的灯提了过去。 乔霜枝掏出银针,依然用银针探脉的方式號脉。 她的目光比上次轻鬆一些。 “爷爷……好……我会……每天……针灸……快……” 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可是还能猜出她的意思。 陆怀野问道。 “你是说爷爷好了很多,你会每天给他针灸,这样好得快对么?” 乔霜枝点点头。 家里人全都喜笑顏开,特別是陆老太太。 “霜枝啊,爷爷可就拜託你了。” 乔霜枝示意陆怀野把他们拎回来的东西拿过来。 陆怀野一手提著一个,重重的两袋子。 乔霜枝拉开袋子,开始配药。 乔雨眠拿著药壶。 “我想著过几天就大雪封山了,买药困难,所以找人把平时常用的药材都买了一些。” “不仅是爷爷,还有家里其他人生病了也可以隨时吃药。” 陆母看著认真配药的乔霜枝。 “太好了,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担心了。” “奶奶这几天咳嗽,你们一直没回来,我也没个主意。” 乔霜枝抬头看看陆老太太。 “抓完……看。” 乔霜枝配完药,递给陆怀野去煎药,又开始给陆老太太看病。 根据陆老太太的脉象,又给抓了药。 陆家上辈子接连的死亡一直在乔雨眠心里是个沉重的担子。 把乔霜枝带回家,才能真正的解决她的心病。 想到这里,乔雨眠提议。 “霜枝,你要是不累,给家里所有人都诊脉看看。” “我们从青山镇到这,一直都提心弔胆,我听说心理状態不稳定的人也会生病。” 乔霜枝点点头。 “都看。” 陆老爷子单方面的诊断,变成了陆家的大会诊。 看了一大圈,只有乔雨眠和陆怀野的身体是最好的。 陆父有陈旧性的腿伤和腰伤,陆母心臟不算太好,陆怀野成天去外面淘气,有些风寒流鼻涕。 轮到陆怀玉时,她死活不让诊脉。 “那么长的针扎进去,没病也扎出病了。” 陆母过去拽陆怀玉。 “那针扎进去没什么感觉的,你让霜枝给你看一看。” 陆怀玉挣脱陆母,一溜烟地跑了。 陆母一脸的无奈。 “霜枝你別介意,这孩子就是这样,都是我和她爸爸宠坏了,有些任性。” 乔霜枝当然无所谓,根据陆家个人的症状,各自开了药方。 乔雨眠道。 “爸,妈,我会对外说,霜枝是我爸爸养在外面的孩子,她会医术的事情千万不要对別人说。” 陆母点头。 “你放心,我们知道的。怀玉那边我也会再三警告。” 煎药的事都留给陆怀野,乔雨眠带著乔霜枝去洗澡。 乔霜枝脱下衣服进入浴桶,乔雨眠还是实在不忍看,背过了身体。 乾瘦的身体上全是伤痕,青紫还没消退,以前受伤留下的疤也不能恢復如初。 除了伤痕,还有因为营养不良长出的疹子,前两天还在溃破流脓,这几天才结痂。 乔霜枝进入桶里,看到背对著她的乔雨眠。 “姐……別怕,会好……” 乔雨眠红著眼睛,拿了胰子帮她洗头。 “姐没怕,姐知道,伤痕会好,你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乔霜枝点头。 “会好,我很安……” 乔雨眠也搭话。 “对,这里很安全。” 乔霜枝摇了摇头,目光看著前方,像是透过屋子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安心的微笑。 多了一个人,不便利处一下便体现出来。 何家的这个小柴房的炕只能住下三个人,住四个人就显得有点挤。 陆老太太睡觉占的地方本来就很小,陆怀玉也並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只觉得牺牲自己睡觉的位置,仍像平常一样大喇喇地躺在炕上。 乔雨眠看著跟平时一样大小的位置,有点犯难。 她没资格要求陆怀玉让出多一点的地方给乔霜枝,今晚只能想办法挤一挤。 乔雨眠上了炕,拍了拍被窝。 “霜枝,你跟姐住一起,先跟我睡一个被子,等过两天有空了我再给你做新被子吧。” 乔霜枝这几天都是跟乔雨眠一起睡,这会倒是没什么感觉。 直接钻进了被窝。 乔雨眠紧贴著乔霜枝,看著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她不断在想,现在乔霜枝比较瘦弱,还不觉得挤,要是她长胖一点,这炕肯定睡不下。 想著想著,便睡了过去。 乔雨眠一向浅眠,她睡得正熟,便感觉到了乔霜枝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听见她下地穿鞋穿衣服的声音。 第93章 生气 乔雨眠以为她要上厕所,便没有再管,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了过去。 雪下到半夜就已经停了,一早便能看出来是个大晴天。 乔雨眠起得很早,迷迷糊糊地往房后的厕所走。 她看著路感觉有些奇怪。 印象中,昨天乔霜枝起来上厕所时雪就已经停了,为什么厕所没有脚印呢? 可能是小姑娘没找到厕所,也不知道在哪上的。 乔雨眠想著,一会要告诉她一下厕所怎么走。 从厕所回来时,乔雨眠遇到了早起的田桂。 田桂正往外泼洗脸水,看到乔雨眠冷哼一声。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呢!” 好几天没教训田桂,乔雨眠这会有点心痒痒。 “田婶子,今天可是新一年的第一天,你这大清早的嘴里就死啊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活不过今年了呢。” 田桂拎著盆就要往外走,何满仓走出门,一把將田桂拽进屋里。 他將门关上,披著衣服走到柵栏门口。 “你们年轻人爱耍小脾气,但是也要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你已经不是科学家的女儿了,陆家也不是什么军官家庭。” “如果要是再出现这种离家出走的事,我就直接上报公社,说你们逃跑,不会再讲情面。” 何青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乔雨眠。 正好陆母出来了,乔雨眠把陆母拽回屋。 “妈,何满仓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太听懂。” 陆母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我跟你爸想出来搪塞他们的方法。” “你和怀野这么久不回来,何家就问我你们去哪了。” “我本来想说,你跟怀野去走亲戚了,你爸阻止了我,非说你们俩吵架了,你生气离家出走,怀野去找你了。” 乔雨眠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却没打断陆母。 陆母边笑边说。 “我后来问你爸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爸说如果说你去走亲戚了,乔雪薇自然是知道你们家有多少亲戚的,一下便能拆穿。” “我就问,那要说你离家出走,他们上报公社怎么办。” 陆母乐的都直不起腰,乔雨眠接过话头。 “乔雪薇才不想让人找到我,所以她不会让何满仓上报公社。” “因为上报公社,公社就会派人找我,说不定还会报公安,找到我的机会大一些。” “她肯定希望,我最好死在外边,或者被拐子拐了” 陆母不住地点头。 “雨眠你太聪明了,果然,这样说之后,何满仓后来连问都不问了。” 两个人正说著,陆老太太也推门走了进来。 “大过年的,不许说那个字,赶紧呸呸呸。” 乔雨眠十分听话地呸了几下。 陆老太太进屋后,身后还跟著陆怀玉。 陆母十分惊讶。 “我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陆怀玉揉了揉脖子,白了一眼乔雨眠。 “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人,昨晚挤死了,挤得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陆母往陆怀玉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挤什么挤,你真是过上好日子了,还敢嫌挤。” “你知不知道,原本我们是要睡牛棚的,现在能有炕睡就不错了。” 乔雨眠没说话,默默地帮著准备早饭。 陆怀玉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去了浴房洗漱。 乔雨眠一抬头,看到乔霜枝站在门口。 她站起来,对著乔霜枝招手。 “霜枝,你快进来,外面冷。” 陆母摸了摸乔霜枝的齐耳短髮。 “你这头髮是你姐给你剪的吧,技术不太行。” “等一会吃完早饭,阿姨给你重新剪一下,我们霜枝也漂漂亮亮地过新年。” 乔霜枝冲陆母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然后把乔雨眠拉到了屋外的暖棚里。 “姐……我睡浴房。” 乔雨眠脸沉了下来。 “你听见刚才陆怀玉说的话了?” 乔霜枝摇摇头,然后微微低下头,伸出断掉一节的食指指了指陆家屋里。 “添……麻烦。” 哪怕乔霜枝不承认,乔雨眠也知道,她刚才肯定听到了陆怀玉说话。 而且昨天要睡觉时,陆怀玉根本没有想让一点位置出来的动作。 別说乔霜枝本身就是个敏感的性格,就连她也能感受到陆怀玉的排斥。 陆怀玉那种人,你说她没教养,但她从来不会当面做出令人难堪的事。 说她有教养,可她会阴阳怪气地暗示给你听,做出来给你看。 乔雨眠有些生气。 虽说她为陆家付出这么多是她心甘情愿,也是她对陆家有所求,可这不代表她可以隨便被陆怀玉拿捏羞辱。 陆家忍受陆怀玉是她们家爱护她,是从亲情和血缘都割不断的感情,自己忍受她,也可以理解为她不懂事。 可乔霜枝是她带回来的人,但凡陆怀玉对她有一分的感恩,她都不会给乔霜枝脸色。 而且早晨陆怀玉说这话时她就在旁边,这话不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乔雨眠憋著一口气咬了咬牙。 “这件事你不需要操心,姐会想办法。” 这上午乔雨眠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想著怎么解决这件事。 去菜窖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股臭味。 紧接著,何家那边传出了何青山骂人的声音。 “乔雪薇,你能不能……呕……把这些东西弄走,真的……呕……噁心死了!” 乔雨眠觉得不对劲,直接蹬著梯子走到了院子里。 何青山不断地把窗子打开,最后把门推开跑了出来。 隨著他跑出来,那股水果腐烂的味道更加明显。 乔雨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来到玉石沟,第一次主动跟何青山说话。 “你们家什么东西这么臭?” 何青山光顾著乾呕,並没有在意是乔雨眠在问话。 “乔雪薇弄了一堆烂水果堆在屋子里,说是要发酵,做什么肥料……呕……” 乔雨眠心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顿时紧张了起来,她脱口而出。 “做什么肥料?” 何青山呕得说不出话,乔雪薇扶著腰捂著肚子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 “什么肥料?” “你不是最清楚,我在弄什么肥料么?” “怎么,就许你弄,不许我弄?” 乔雨眠察觉到乔雪薇眼神里的探究。 “你是想在我前面研究出酵素?你休想!” 乔雪薇怎么会知道她在沤肥? 这沤肥是她偷偷做的,做的量很少,而且已经用塑胶袋封口,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她还跟陆家人说过了,千万不要把她沤肥的事说出去。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乔雨眠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急切,假装平静。 “当然,这沤肥的技术还是我爸下乡时候学来的,南方很多乡下都沤肥,也不是什么机密。” “我能做,你也能做。” 乔雨眠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沤肥这件事是乔雨眠从父亲的笔记上学到的,这样说也可以打消乔雪薇的戒心。 乔雪薇眼神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已经对沤肥这件事无所谓了。 她摸著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抬手拍了拍何青山,声音十分骄矜。 “青山,孩子受不得凉,你把窗子都打开,我生病了怎么办,快回去把门窗关上。” 乔雪薇抬头看向乔雨眠,像是在炫耀。 “你快跟我回去,我们再去研究一下肥料,看看你有什么灵感。” 何青山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被乔雨眠推著走进了屋里。 乔雨眠確定了两件事。 乔雪薇是真的怀孕了。 她前一阵子说自己怀孕时,总是畏畏缩缩,怀孕像是一个藉口,只有在有用的时候才拿出来用,其余的时间,好像是很怕別人提到怀孕一样。 现在不同,她脸上满是骄傲,哪怕没有显怀,她还是扶著腰捂著肚子,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一样。 看来真的让她『借种』成功了。 第二件事,乔雪薇大概是发现了何青山並不会自己变得上进,所以她拉著何青山一起研究肥料,希望何青山突然『灵光一闪』把酵素研究出来。 乔雨眠听著屋里何青山乾呕的声音,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何青山这种废物,根本不会上进,他是那种把饭餵进嘴里,还要嫌弃咀嚼太累而把饭吐出来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研究出了更好的肥料,何青山被钱和地位迷住了眼才被迫工作,何青山的人生梦想,大概就是当一条咸鱼。 年轻时靠著爹妈照顾,等爹妈死了,就要靠老婆养著,估计等老婆照顾不动了,就要开始让孩子照顾了吧。 乔雨眠看了一眼何满仓的屋子,那封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社那边。 现在是元旦放假,估计等到放完假上班,公社就会来处理。 何满仓要是没了大队长这个身份,何青山要靠谁呢? 乔雨眠转身回了浴房,开始看自己的那些发酵肥料。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陆家人都有好好地在烧这屋的火墙。 不仅肥料发酵得很好,就连屋子里的菜都长得很好。 隨手又给暖房里的蔬菜浇了些灵泉水,乔雨眠坐在暖房的凳子上想办法。 陆家这几间房太小了,没办法再重新分配房间。 就连上次重新盘炕,都要她和陆怀野去隔壁狗剩家住。 隔壁…… 狗剩家…… 乔雨眠眼神一亮,好像想到了办法! 第94章 租房 阳历年的第一天,玉石沟开始了拜年。 各家都不富裕,所以就算不带礼物也没人挑理。 但富裕一些的人家还是会给家里有孩子的带点东西。 带一把炒生,一点炒瓜子,或者一些炒黄豆,都是一些小零嘴。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一些还有一块肉带著乔霜枝去了狗剩家。 狗剩早就跟孩子们跑出去玩,狗剩爸妈都在家。 “刘大哥,刘嫂子,我们今年来玉石沟多亏有你们家帮忙,真是麻烦你们不少。” 狗剩妈看到带了一块肉,急忙推拒。 “哎呀,上次我家鸡死了你还买了鸡,回家来狗剩爹都骂我了,说不该收你钱的。” 她看向乔雨眠身后的乔霜枝。 “这位是……” 乔雨眠想到狗剩妈人缘好,带乔霜枝来也是想让她帮忙在村里说说好话。 她看了眼身后的乔霜枝。 “这是我妹妹,之前身体不好养在乡下来著。” “这不是我爸爸去西北了么,乡下亲戚病了也没空照顾她,就把她送我这里来了。” 乔雨眠装出不悦的神色,撇了撇嘴还带著点无奈。 精通八卦的狗剩妈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这年头乡下日子过得苦,但凡有能力谁也不会把孩子往乡下送。 再说了,有病该去城里治,放乡下岂不是身体越来越不好? 看来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没办法,只能自己带著。 乔雨眠看到狗剩妈闪烁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出现了。 她想借著別人的口把乔霜枝的身份说出去,一来增添了神秘感,二来也不会引起別人的反感。 一个身份好的人容易让人生出疏离感,若是身份低一点很快便能拉近关係。 乔霜枝从小被两个人渣压迫,还带著院子里其他邻居一起对她进行长时间的精神霸凌,她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 乔雨眠还是希望乔霜枝能多接触一些人,就算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无所適从。 狗剩妈一直推脱不要肉,乔雨眠把肉直接扔进灶房的锅里。 “带来送礼的东西没有带回去的道理,你就收下吧,而且我还有事求你。” 狗剩爹看到有肉进锅,笑得合不拢嘴。 “別说求不求的,都是邻居住著,有事你就说。” 乔雨眠看了一眼身后的乔霜枝,然后委婉道。 “咱们都是邻居,陆家这几间房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几个住都紧紧巴巴,现在又多了一个她,实在不够住。” “我想著你们家除了柴房还有一间屋子,就是狗剩奶奶之前住的那间。” “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这个房子租给我。” 狗剩爹和狗剩妈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租不租的,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们直接过来住就好了。” 乔雨眠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她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任何事最好不要欠人情,能用钱解决最好。 “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们只晚上过来住,每个月给你们两块钱,如果你们不收钱,我就问问別人家了。” 给钱的买卖哪有不做的,狗剩爹娘十分乐意,当即就要收拾东西。 乔雨眠跟两人约定好,就住三个月,又多给了四块钱,买下了旧被子。 上次乔雨眠来借住的时候就看过了,那被子虽然是旧的,但还很蓬鬆。 她拆了洗一洗床单被罩给乔霜枝睡正好。 狗剩妈收了十块钱,乐得合不拢嘴,不仅给屋子收拾乾净,还將狗剩奶奶的牌位一併搬走。 乔雨眠往过搬东西的时候,狗剩妈十分疑惑。 “不是应该搬你和你男人的行李么,咋还把你妹妹的东西搬过来了?” 乔雨眠露出无奈的笑容。 “她年纪小,我陪她住。” 乔雨眠搬东西的时候,陆家人都在午休,这会醒来看到乔雨眠在搬东西,心里都不是滋味。 陆母拉著乔雨眠的手。 “雨眠,都是怀玉不懂事,你別跟她生气,你这样搬走了,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陆老太太也拉著乔霜枝的手。 “霜枝啊,让怀玉去那屋住,你就跟奶奶住吧好不好。” 陆父早就把陆怀玉骂了一通,这会也过来劝说。 “霜枝是你妹妹,还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我陆言庭就算睡大街,也不可能把霜枝赶出去。” 她指著陆怀玉再次骂道。 “你要是觉得住这难受,你就抱著行李爱住哪住哪!陆家容不下你这么个东西!” 陆怀玉被骂得直哭。 “我就抱怨几句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 “那个屋子本来就是柴房改的,哪怕外面扣上了塑料棚也漏风。” “炕那么小,住三个人很勉强,我挤得根本睡不著!” 陆怀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谁想住这破地方,我想回家,我要住我单独的房间,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住!” 陆怀野一拍桌子。 “陆怀玉,你前一阵子表现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已经认清现实了!” “青山镇那个房子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陆怀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使劲蹬地,完全看不见昔日陆家千金的模样,反倒像是个村妇在撒泼。 “我不管,你们一个是大官,一个是部队新锐,难道一点人脉都没有么?” “你们就不能趁著过年出去走走亲戚朋友,看看谁能把咱们弄回去,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陆怀玉哭得凶,陆父二话没说,一个大跨步过去扇了陆怀玉一巴掌。 陆怀玉本来就坐在地上,直接被这一大巴掌打倒在地。 他痛心疾首道。 “陆怀玉,你的教养被狗吃了?” “你三岁时都没这样撒泼过,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怀玉被这一大巴掌打蒙了,陆家人也都被这巴掌打蒙了。 陆母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怀玉,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我们做父母的没有要求你帮家里多大的忙,也没要求你付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天作地!” “怀安才六岁,他知道家里现在难,从不给我和你爸爸惹祸,你已经十几岁了,怎么还不如他懂事?” 陆老太太小步地迈过来,心疼地扶起陆怀玉。 “她这么任性,还不是你们惯的,现在打她有什么用!” “怀玉说得没错,我看你们俩是怕了城里那些人,难道就准备在这山沟子里窝上一辈子吗?” 陆父一向孝顺,无论对错从来不跟陆老太太顶嘴,这会也忍不住道。 “娘,这是没你想像的这么简单,不是带著东西走走亲戚就可以回去的。” “前几天怀野还跟我说,他找人去秦家附近看过了,好几个眼线盯著。” “雨眠上个月假装是卖鸡蛋的去过秦家,本来约著这个月再见一面的,因为太多眼线,也没敢再去。” “事缓则圆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懂。” 陆老太太锤了一把陆父。 “自己没出息,还拿孩子撒气,走开!” 陆老太太扶著陆怀玉走出了屋子。 陆家乱作一团,乔雨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的很简单,只是想给乔霜枝找个地方住,她也觉得四个人住在那个小炕上很挤。 也许是早晨陆怀玉的话刺激到她,她情绪上头,选了个不算太好的解决方式。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也不可能再回头,而且陆家这几个房子,无论如何都是住不下的。 陆母走到乔雨眠身边,眼睛哭得通红。 “雨眠,你答应妈,不要因为怀玉不懂事而跟这个家生分了好不好?” 乔雨眠回握住陆母的手。 “妈,我没跟你商量就租了狗剩家的房子是我不对,但是你相信,我没有別的意思。” “霜枝在巡查队住了几天,本来就有些嚇到了,我想著多陪陪她。” “而且怀玉说得没错,那个炕是真的挤,大家都睡不好。” 陆母眼泪婆娑。 “可是你带著霜枝出去住,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为了我们陆家付出那么多,现在连住都不能在一起。” 乔雨眠想再劝一劝,陆老太太推门走了进来。 “我把怀玉送回去了,又说了她一顿。” 陆老太太背著手走到乔雨眠身边。 “雨眠,奶奶出个主意,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狗剩他们家那个房子,你跟阿野住。” 还没等乔雨眠说话,陆怀野第一个不同意。 “奶奶,这样不行,爷爷夜里要我起来照顾。” 陆老太太摆摆手。 “你们年轻人贪睡,你半夜起来照顾他,总是睡不够。” “我本来就觉少,早晨也能早点醒了给他熬药餵饭。” 陆老太太瞪了陆怀野一眼。 “你跟阿野住,让霜枝跟怀玉住。” “我刚才已经说过怀玉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很是羞愧。” 陆老太太把乔雨眠拉到灶房压低声音。 “你把霜枝带回家照顾,不就是希望她能融入人群,感受亲情。” “你带著她住到隔壁,她总是在隔壁房间呆著,还怎么融入人群?” 乔雨眠有些为难。 “奶奶,怀玉脾气急,有口无心的,我怕……” 第95章 过度保护 陆老太太点头。 “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你相信我,怀玉不是坏孩子。” “有的时候,一味地保护对霜枝也不一定就好。” “也许多个人跟她吵吵闹闹,她更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融入这个家。” “再说了,哪有兄弟姐妹不打架的?” “阿野爸爸和他三哥,那是从小打到大的。” “他三哥一个砖头把阿野爸爸头打破了,阿野爸爸上去给他三哥手臂咬掉一块肉。” “后来他三哥死了,阿也爸爸是哭得最凶的那个。” “有时候,就是要从这些事情中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是活著的。” 乔雨眠犹豫了。 她不得不否认,陆老太太说得对。 想让乔霜枝融入人群,就要適应各种各样的生活。 生活里能遇到善良的人,就会遇到陆怀玉这样的人,对乔霜枝一味地保护对她並不是最好的。 她从小便受到乔雪薇的欺负,所以造就了坚韧的性格。 陆怀玉也並不会像乔雪薇对自己一样对乔霜枝。 乔雨眠回道。 “奶奶,我问问霜枝。” 乔雨眠將路霜枝拉到浴房。 “霜枝,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跟我住狗剩家,另外一个就是跟陆怀玉两个人睡,你想住哪里。” 乔霜枝想了想。 “住……陆家……” 乔雨眠摸了摸她的脸。 “你不怕陆怀玉欺负你么?” “霜枝,我把你接到我家,就是想让你活得畅快,可以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乔霜枝摇头。 “我们……一起……会……閒话……” “陆家……为难……” “我……不怕……” 乔雨眠在乔霜枝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出去住,外人会说閒话,陆家也会为难。” “你不怕陆怀玉欺负你是么?” 乔霜枝点头,然后敞开了自己的袖口给乔雨眠看。 “我……会扎针……” “扎……扎她……” 乔雨眠被乔霜枝的模样逗笑了。 她好像对乔霜枝过度保护了。 乔霜枝说得对,如果他们出去住,外人会传閒话。 而且第一个开心的就是乔雪薇。 有了房子她不跟陆怀野一起住,而是带著妹妹出去住,这確实不太对劲,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他们。 而且过一阵子安稳了,她可能会半夜跑去青山镇的鬼市,那样就会把乔霜枝一个人留在屋里,她不好解释,也不太放心。 下定决心后,她再次去到隔壁跟狗剩妈交代了一下。 狗剩妈揶揄地笑她。 “这才对嘛,之前是房子少,你们不得不分开,现在房子多了你们还不住一起,传出去可不好听呢。” 乔雨眠拿抹布擦著炕,不经意说道。 “有什么不好听的。” 狗剩妈十分不赞同。 “哎呀你不懂,这村子里也没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要是带著你妹妹出来住,人家就可能说,陆家不愿意养你妹妹,把你们姐俩赶出来了。” “或者说陆怀野不待见你,根本就不愿意跟你住一起。” “你们家一做肉,那香味能飘半个村子,谁不知道你家生活好。” “你男人又高又英俊,难保別人家的姑娘没有想法。” 狗剩妈放下扫帚,凑到乔雨眠身边。 “我告诉你,你可得看住了,之前秋收时候,好几个小姑娘都凑在一起说他呢。” 乔雨眠无奈嘆气。 “嫂子你就瞎说吧,村里人哪有那么无聊。” 狗剩妈拍了一下乔雨眠的屁股。 “不信的话你就等开春播种时候看吧,可是有很多人盯著的。” 乔雨眠没把这些放心上,而是把屋子打扫整洁。 她先是帮陆老太太搬了东西,又把自己的东西搬走,把乔霜枝的东西搬过去。 搬东西的时候,陆怀玉一直躺在炕上没动,等她走出门,却听到陆怀玉对乔霜枝说道。 “我只是抱怨几句,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別多心。” 乔霜枝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下,然后拿著针走到东屋,开始给陆老爷子针灸。 等陆怀玉和乔雨眠搬完,针灸也已经结束,陆怀野开始熬药。 乔雨眠给陆怀野送配的第二副药时,何满仓走到柵栏旁。 “乔雨眠,我有话要问你。” 乔雨眠心里猜想,他是要乔霜枝的事。 何满仓狠狠吸了一口菸袋锅,然后吐出烟。 “你昨天带人回来,我还以为你亲戚做客,怎么我看著这人好像要常住呢?” “咱们村里就那么点地,外来人口常驻是要去公社打报告的!” 乔雨眠早就有准备。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介绍信。 “来的人这是我亲妹妹,户口是跟我爸在一起的,隶属於农机所。” “我妹妹她粮食关係在农机所,不领村里的人头粮。” “等到春耕她也不会下地干活,不挣公分,不分粮食,只不过是借住而已,不占村里的任何资源。” 『嘭』的一声,乔雪薇踢开屋门,捂著肚子走了出来。 走到柵栏边,她一把抢过何满仓手里的介绍信。 “胡说八道,我哪里来的亲妹妹?” 乔雨眠冷笑。 “对呀,你跟我爸可没有血缘关係,她的女儿当然也不是你的亲妹妹,这妹妹可是我的!” 乔雨眠一把抢过介绍信。 “看清楚了么?” “信纸的名头是农机所,信尾的章也是农机所的公章,这我可不敢作假。” 乔雪薇目眥欲裂。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我爸说过她有別的孩子。” “他跟我妈那么恩爱,她怎么可能背著我妈有別的孩子?” 乔雨眠看著乔雪薇的精神逐渐崩塌,心里十分舒坦。 “我爸跟我妈也很相爱,后来还不是找了你妈?” “他去南方乡下给果树治病,一去就是大半年,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那孩子拿出了我爸给的信物,也有她妈妈和爸爸的合照,还有爸爸抱著她的全家福。” “我胡说?” “我倒是想胡说,可农机所的领导都承认了,我想拒绝也没办法,只好把她领回来了。” 乔雪薇叉著腰。 “你这个废物,凭什么多出来一个孩子,你怎么不去农机所闹!” 乔雨眠冷笑著看她。 “你想要钱,怎么不去储蓄所门口闹?说不定你闹了就给你了!” 乔雨眠用怜悯的眼神看著何满仓,然后微微摇头。 “何大队长,你身为大队长,更应该以身作则,你的家里人要提升一下思想觉悟。” “遇到事別总是骂呀,闹呀,撒泼打滚的,真的很丟人。” 她將介绍信揣进兜里,抱著双臂离开。 身后的何满仓並没有说什么,但是听他的脚步声也能听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果然,等这壶药熬好了,何家传来田桂的骂声。 “怀了个孩子以为自己怀的是玉皇大帝不成,我当婆婆的还要伺候你!” “你以后少给我招惹隔壁那个贱人,次次被骂,挨骂没够是不是?” “赶紧把你这缸臭烘烘的东西扔了,看这几天把我儿子折磨成什么样了?” 骂声不是单一的,也能听见乔雪薇在还嘴,反而会招来更大的骂声。 乔雨眠端著药碗美滋滋的。 乔雪薇不爽她就很爽,何家鸡飞狗跳,她就无比畅快。 她要亲眼看著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白天闹过之后,整个陆家的气氛有些怪异。 陆怀玉藉口头疼没来吃饭,陆老太太单独盛了饭菜说是要跟陆老爷子一起吃。 陆父陆母沉默安静地吃著,没有像往日一样互相夹菜,只有陆怀安什么都不知道,大口大口地扒著饭。 乔雨眠洗完澡,用毛巾包著头回到了狗剩家里。 为了走路方便,狗剩爹下午特意截断了柵栏,做了个小门,这样就不用绕过院门进出。 乔雨眠回房间时,狗剩家已经睡了。 回到屋里时,陆怀野正点著蜡烛,在炕上放了个炕桌,拿著本子写著什么。 乔雨眠坐在地下的凳子上擦著头髮。 两个人虽然不是第一次住一起,但这才算是结婚后正式『同居』。 现在住在一个屋子,等开春了开始盖房子,还会住在一起。 乔雨眠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陆怀野本来在写东西,自从乔雨眠进屋后,他的心就完全不在笔记本上。 等到乔雨眠散开头髮,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她的馨香。 他感觉到眼睛开始模糊,整个身体的气血都直往头顶涌过去。 陆怀野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手指閒不住。 一会抠一抠桌子,一会挠挠头,一会拍一拍脖颈,假装自己很忙,来缓解自己的心思早就飘到別处的事实。 乔雨眠擦完头,再也没有理由在地上的凳子上坐著。 她脱了外衣爬上了炕,坐在了陆怀野的对面。 “你在写什么?” 陆怀野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我……我在写关係表。” 他把本子递给乔雨眠。 “奶奶今天的话点醒我了,我应该转变自己的思想。” “可能是来到玉石沟后,整个人身心放鬆,越来越没有危机感。” “我想著列举一些曾经的人脉,等过几天再去青山镇看一看。” “除了跟父亲关係近的几个,另外的都找一找,隨便打听一下。” “就算冯海平知道也没什么,我们什么人都不找,不是更加奇怪?” 第96章 听墙角 乔雨眠略微一想。 “你说得也对,他们之所以对我们看得这么紧,可能也是因为我们太淡定了,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后招。”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 “那等忙完了这阵子,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先挑著没那么重要的拜访一下。” 陆怀野温柔回道。 “好。” 说完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可谁都没有先开口。 两人甚至不敢对视,都心虚地別开了目光。 陆怀野忍不住悄悄打量乔雨眠的侧脸。 经过这几天的奔波,她好像瘦了一些,前一阵子养出的脸颊肉全都不见了,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加尖瘦。 他看著入了迷,还是烛心嘣了一下火才唤回他的思绪。 陆怀野把桌子收起来。 “我们……” “睡……睡……” 他想说『我们睡觉吧』,可又觉得这样说有些奇怪,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我们休息吧。” 乔雨眠能感觉到陆怀野火热的目光,被他这样盯著,自己都不敢抬头。 直到陆怀野吹灭了蜡烛,把炕桌搬到一边,她才钻进被子里。 乔雨眠把自己新做的被褥留给了乔霜枝,准备自己盖刘家的旧被。 陆怀野却把被子换了过去,把他的被褥给了自己。 陆怀野爱乾净,床单被罩洗得也勤,现在仍然保留著在部队时的习惯,被子都叠成豆腐块。 乔雨眠把杯子扯到自己身上盖起来,感觉到杯子上甚至没有褶皱。 除了乾净清爽的肥皂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两个人並排躺著,安静的夜晚呼吸可闻。 不知是不是换了地方,还是陆怀野在身边,乔雨眠有点睡不著,转头看躺在身边的陆怀野。 他平躺的十分规矩,双手交叠著放在胸前,因为很久没理髮,原来的寸头已经长长,头髮盖住了鬢角。 通过这么久的接触,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和亲密越来越自然。 好像不用经过任何的表白和確定,就能默认对方是自己要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摸一摸陆怀野的眉弓,没想到陆怀野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让陆怀野知道自己在偷看他,急忙闭上了眼睛。 只听陆怀野小声道。 “雨眠,你睡了么?” 乔雨眠自欺欺人般的没有睁开眼睛,装作迷糊著囁嚅道。 “快睡著了,有事么?” 陆怀野淡淡道。 “何家有爭吵声。” 乔雨眠顿时歇了八卦的心思。 “乔雪薇作天作地,他们家爭吵很正常。” 陆怀野坐了起来。 “没有乔雪薇的声音,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乔雨眠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这耳朵比狗还灵。” 她拿起脚下的袄套上。 “走,我们去听一听。” 两个人就这样偷偷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进了屋子后面的菜地。 玉石沟人少,房子左右挨得近,但房前屋后都有菜地。 房子前面的院子会用枯树枝或者玉米秸秆排在一起做成柵栏,但后面的菜地就没有那么认真地拦住。 低矮的柵栏抬头就能迈过去。 陆怀野走在前面,两个人蹲在陆家的墙根下就能听得十分清楚。 陆怀野牵住了乔雨眠的手。 “小心別摔了,你要是听不见就算了,一会回去我告诉你。” 乔雨眠支棱著耳朵听。 刚开始声音还挺大,现在吵架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何满仓压抑著愤怒。 “你长没长脑子,这事怎么能报公安?” “这东西要是被別人看见,我们全家就完了,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別的地方了!” 田桂声音里带著哭腔。 “我真的没动过!” 何满仓突然大怒。 “小点声,你要喊得全村都听到么?” 田桂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我没有放在別的地方,一直都是在这里的。” “你也看到了,柜子上的锁头都好好地锁著,东西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嘭』的一声,大概是何满仓拍了一下桌子或者摔了什么东西。 “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要把东西找到!” “把所有柜子都翻一遍,看看还丟了什么!” 接著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田桂小声嚷嚷著。 “完了,家里进贼啦!” 田桂嚎啕大哭。 “我的那些积蓄不见了,不见了呀!” 何满仓吼道。 “別哭,说清楚,都什么不见了。” 田桂呜咽著。 “首饰……帐本……” 她呜咽得太厉害,乔雨眠也听不清楚。 其实根本不需要听清楚,因为东西是她拿走的,除了田桂,只有她知道屋里少了什么。 想到现在何家两口子崩溃又愤怒,乔雨眠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低头笑,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没什么好听的,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点点头,刚转身准备回去,却听见何满仓说。 “快看看砖头后面那些钱丟没丟。” 田桂道。 “没丟,这钱还在这。” 何满仓嘖了一声。 “那些小钱丟了就丟了吧,主要是帐本……” 两个人还在吵什么,乔雨眠已经没兴趣听,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她拿走的那些东西只是零头,真正多的在砖头后面。 其实上次她主要是想翻帐本,想了好久才確定要把钱和东西一起顺走。 因为有帐本在,他们丟了任何东西都不会声张。 而且只丟帐本目的性太强了,还是连钱一起丟了比较容易混淆目標。 上次她只注意到柜子箱子,根本没想到再往別的地方看看。 『砖头后』这句话暗示了,这钱应该在墙上的砖头里。 如果是在地上的砖头里,那就应该说在『砖头下』。 乔雨眠暗自想著,如果再有机会进去的话,自己一定要……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著,前面走著的陆怀野突然停下了,乔雨眠直直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差点仰著摔倒之前,陆怀野一把抱住了她。 乔雨眠刚想问,陆怀野搂著她,指了指前面。 今晚没有月亮,院子里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影,看不见脸。 那人四处看了看,直接进了陆怀玉和乔霜枝住的屋子。 外面太冷,两个人迅速地回了房间。 脱了衣服钻进温暖的被窝,两个人都没了睡意。 乔雨眠先开了口。 “刚才院子里那个人影是谁,黑漆漆的一团我没看到脸。” 陆怀野淡淡道。 “我看著身量,好像是乔霜枝。” 乔雨眠猜想。 “她是不是晚上出来上厕所?” 陆怀野道。 “厕所就在咱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按时间来算,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是我们蹲在墙下偷听的时候。” “离得这么近,如果有声音我一定能察觉。” “厕所附近从来没有任何声音,她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乔雨眠心里也犯嘀咕。 “外面?” “黑灯瞎火的,她去外面干什么?” 陆怀野摇头。 “这事就要问她了。” 乔雨眠想了想。 “算了,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出去干什么?大概是睡不著出去逛逛吧。” “她有困难自然会跟我们说,她不说我们也不要问,省得让她觉得我们在监视她。” 两人就乔霜枝的事情达成了一致。 陆怀野好奇道。 “我看田桂崩溃得不轻,你到底拿了她什么东西?” 乔雨眠咯咯地笑起来。 “我其实只想进去偷帐本,无意间看到了箱子里还有几个首饰盒。” “我好奇就打开了首饰盒,发现里面是乔雪薇的东西。” “一条银项链,下面坠著一个小小的金坠子。” “还有一个种水比较好的玉鐲。” “这两件东西都是她过生日时我爸爸送给她的。” “乔雪薇那个废物守不住,我是要拿回来的,那个鐲子,可是了我爸爸两个月的工资。” 乔雨眠顿了顿。 “然后就是柜子里的钱,乱七八糟的票,我都拿走了。” “田桂自詡『官夫人』,总拿这种名头来压咱们家,好处独享,便宜占尽,我也应该让她吃点亏。” 陆怀野转向乔雨眠。 “小机灵鬼,你可藏好了,別被他们发现。” 乔雨眠也转过身面对著陆怀野。 “那票早就了,买的肉现在还在菜窖里,明天我就给它燉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心情都很好。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的笑顏,感觉自己心里无限的温柔。 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爱人的柔软。 他抬手搭在乔雨眠的肩膀上,轻柔地一下一下拍著,像是在哄小宝宝。 “睡吧。” 乔雨眠也闭上眼睛,在这轻柔的拍打中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醒来时陆怀野已经起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放在炕柜上。 狗剩妈特意收拾出来一个炕柜给他们放衣服。 乔雨眠掀开炕柜,里面整齐地叠著她和陆怀野的衣服。 她的衣服在左边,陆怀野的衣服在右边,两摞衣服色彩分明,就像他们两个一样,並排躺在衣柜里。 昨夜睡在了一起,今天起来又看到两个人的衣服,乔雨眠第一次对她和陆怀野已经是夫妻这件事有了实感。 他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玻璃被敲了几下,陆怀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雨眠快出来,何家出事了!” 第97章 早有准备 乔雨眠赶紧穿上鞋走出屋。 何家的大门前站著许多村民,要不是刘家地势高,乔雨眠都看不见何家院子。 乔雨眠认出来,是上次来过的公社副社长尤春生。 尤春生站在院子里,指挥著人往出搬东西。 乔雨眠通过柵栏上的小门进到陆家的院子里,听到何满仓在喊冤。 “尤同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能因为別人一句话我就承认自己有问题。” “你可以隨便搜,隨便搬,我敢保证我绝对没问题。” “我做了这么多年玉石沟的大队长,乡亲们都看在眼里!” 何满仓看向乡亲们,人群里却没人说话。 站在人群里的副队长喊了一声。 “队长,我们相信你,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副队长带头,依然没人说话。 乔雨眠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何队长不算是一个好队长,只能说中规中矩挑不出错误。 眼看著別的大队抓生產,搞副业,一个个地都富起来,玉石沟还是守著那一亩三分地,苦哈哈地靠老天爷赏饭。 每次村里开年终总结大会,大家都会提出搞副业。 有的生產队离木材厂近,就会买点木材厂的边角余料做一些不起眼的小家具。 有些开荒种果树,养猪,跟罐头厂签订长期供货合约。 再普通一点就开养鸡场,养肉食兔,反正总要在閒暇之余增加收入。 可何满仓总是要找其他藉口。 什么土地不適合种果树,养鸡养猪的报告交上去了,公社不批准等等。 乔雨眠却知道,他私下里抱怨,说只是种地已经很累了,没心思搞其他的。 副业搞好了又不是他发財,万一遇到大面积的鸡瘟猪病,果树病虫害,他还要跟著操心。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挺好,虽然富不了,但也饿不死。 可村民又不傻,只是没办法说罢了。 平日里不敢忤逆反抗何满仓,等他出事也不会出来帮他。 尤春生领来的人把屋子里玉石沟大队的帐簿全都搬到板车上,示意何满仓跟他走。 “何大队长,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 何满仓接过田桂递过来的厚袄,不紧不慢地穿著。 他的视线掠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乔雨眠。 “我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人有过任何异议。” “自从你们陆家来了玉石沟,我们家一直问题不断,是不是你栽赃陷害我?” 乔雨眠冷哼一声。 “大队长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你也知道,我前几天跟我丈夫闹矛盾离家出走,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我上哪去举报你?” 尤春生背著手走了过来。 “举报人是个男同志,你別误会了別人。” 何满仓系上最后一个扣子,冷哼一声便跟著尤春生离开。 乡亲们聚在那几个装了帐册的板车前,满眼期待地望著尤春生。 “领导,真的要好好查清楚啊。” “对呀,我们玉石沟穷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真的过够了。” “玉石沟在石河子公社是最穷最落后的大队,前几年还有人饿死,要不是政府发了改良型丰產的种子,我们玉石沟说不定还在挨饿呢!” “何满仓要是真的敢记假帐,私吞粮食,作为统购粮,换了钱自己用,那他就是杀人凶手!” 何满仓满脸的愤怒。 “乡亲们,没想到你们对我的误解这么大,我太伤心!” 何满仓开始装可怜,村民也没人同情。 “队长,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真的没什么,谁会去举报你?” “你要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寧愿给你道歉,在村会上做检討。” “但要是让公社查出来你的確有不正当行为,別怪我们不顾念这么多年的交情!” 尤春生怕群情激奋出什么事,示意几个人快走,他把乡亲们拦了下来。 “乡亲们,都回去吧,公社绝对不会姑息坏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年头,公社就代表著权威公信力很足,既然副社长都发话了,眾人也就没再继续跟。 三五人成帮结队地往家走,嘴里不停地討论著到底怎么回事。 陆家眾人也回屋,陆怀野把乔雨眠拉到了浴房。 “雨眠,你太厉害了,这次何家倒了,再没有人跟我们作对欺负我们了!” 乔雨眠脸色不太好,她並没有像陆怀野一样兴,反而声音淡淡的。 “现在还看不出来,我总觉得何满仓的状態不对。” 陆怀野轻声问。 “有什么不对?” “帐本你交上去了,现在把家里的这些帐都拿走去查验,再加上公社自己的帐,一对就能对出来。” 乔雨眠忧心忡忡。 “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么?” “昨天是元旦,按理来说公社应该放假还没上班。” “举报信和帐本是我让高六找人交上去的,我们在青山县呆了那么久,如果公社想要对这件事做出调查,应该早就来找何满仓,不会得等到这个时候。” 乔雨眠在脑海里回忆刚才何满仓的一举一动和表情。 “我感觉何满仓早有准备,要不然刚才怎么会那么淡定。” “他是很怂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那么冠冕堂皇的话?” “还有田桂的状態也不对。” “要是真的出事,田桂早就嚇得屁滚尿流了。” “她刚才也只是白著一张脸,还知道给何满仓递衣服。” “好像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走个流程罢了。” 陆怀野声音有点泄气。 “那我们这些是不是就白做了。” 乔雨眠看著长势良好的菜,拿著小镰刀割掉已经能吃的韭菜。 “何满仓能当上大队长也不是完全靠本事,他也有一定的人脉。” “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一件事就能扳倒他。” “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想弄死我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我还要做一件別的事,我也能通过这件事探一探何满仓的底牌,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人给撑腰。” “能扳倒他固然好,若是搬不到,也最好能找出来,给他撑腰的人是谁,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乔雨眠捏著好大一捆韭菜。 “走吧,我们今天中午吃韭菜盒子。” 陆家人吃了一顿韭菜盒子,自家种的韭菜鲜嫩,有股特殊的香气。 吃完饭后,乔霜枝按照惯例给大家诊脉,然后开始配药熬药。 何家出了事,剩下那三个人格外安静,这让乔雨眠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陆家人都在各干各的,乔雨眠打开了放在暖房里的几个罈子。 一个月过去了,几个罈子里的发酵物的状態各不相同。 那些已经腐烂的果子已经沁出汁液,果肉都已经融化,再过半个月估计就能兑水稀释当肥料使用。 其他的水果才刚开始腐烂,而那只鸡已经腐烂发臭,乔雨眠差点没呕出来。 她急忙把装著鸡的罐子扔进空间里,生怕这『毒气弹』毒害到陆家人。 看著那些沤出汁水的腐烂苹果,计算著日子。 还有一个月就是阳历年,到时候何满仓的事情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她正好趁著大家都走亲戚的时候去一趟兴隆山大队,找到兴隆山大队的大队长把肥汁给他,让他先做一下实验。 乔雨眠把几罐肥汁密封好,又翻了翻腐熟的松针。 松针腐熟要比水果发酵慢,至少要三个月。 乔雨眠想起上辈子的农耕。 那时的科技发展飞速,种子经过几代改良,亩產量已经提升到极致。 再配合上各种农药化肥,让种地变得更加简单。 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国家禁止『烧荒』。 其实烧荒作为千百年来的传统,对土地有著正向的发展。 春天到来,冰雪融化,土里的虫卵也隨之孵化。 烧荒可以高温烧死虫卵,减少虫害,烧完秸秆的草木灰不仅杀菌减少病害,草木灰也是很好的肥料。 跟这松针一样,从山上拿回来,需要放在太阳下暴晒才能杀死里面的虫卵。 经过堆放腐熟之后,也是很好的肥料。 乔雨眠一样一样的记录著状態,准备有时间把这些总结一下,一起交给兴隆山大队的队长。 上辈子的肥汁乔雨眠是经过无数次实验才做成的,这辈子这么快就做出来,省了不少麻烦。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大概也不需要再呆在玉石沟大队,可以凭藉著肥汁做出的贡献,申请搬到兴隆山大队。 乔雨眠自顾自的想著,没注意脚下,差点绊倒。 她低头一看,是一双沾满泥水的鞋。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陆家眾人都喜欢来浴房这边洗衣服。 浴房的火墙要烧火保持温度,正好就烧水洗衣服刷鞋,能省一些柴火,这些衣服鞋子堆在这里再常见不过。 可乔雨眠却看著这双鞋出了神。 这鞋子是乔霜枝的。 陆家眾人的鞋都是来玉石沟之后做的,是最普通的鞋底和拼布鞋面。 而乔霜枝的这双鞋是乔雨眠在供销社给她买的,跟陆家所有人的鞋都不一样。 陆怀野勤奋,只要下雪就会扫院子,所以院子里十分乾净,没有泥泞。 乔霜枝自从来玉石沟之后从没出过院子,她这一鞋的泥又是哪来的? 如果她没记错,这些昨天还在乔霜枝脚上穿著,怎么一天晚上就弄脏了? 第98章 新玩具 乔雨眠正看著鞋在思考,乔霜枝打开了暖棚的门,神色有些慌张。 “姐……你……在啊……” 乔雨眠直起身,露出一个微笑。 “嗯,我看看菜,你的药都弄完了么?” 乔霜枝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个人站在那,四目相对无言。 乔雨眠虽然不太了解乔霜枝,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概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慌张的神色。 乔雨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从容道。 “你是过来洗衣服的吗,你洗吧,我先回去了。” 她从头到尾没有看那双鞋一眼,像是从来没发现过鞋子有问题。 回到房间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作计划,可脑子里的那些细碎的想法总也挥之不去。 脑子里关於乔霜枝的一些细碎的事情联繫起来。 他还记得带乔霜枝回来的第一天,她半夜就出去过。 当时以为她是去厕所,可那天晚上下了雪,第二天並没有看到她去厕所的脚印。 昨天自己跟陆怀野蹲墙角时看到他回屋,好像也不是去厕所。 人生地不熟的玉石沟,她能去哪呢? 乔雨眠简单理清思路,又趁著没人打扰,进入空间开始收拾空间里的东西。 最近事多,她都没有时间整理。 空间里的土地种菜收穫特別快,她这已经都不知道收了第几茬菜,感觉再收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一堆杂物堆的乱糟糟,又简单整理了一下。 乔霜枝的衣服比较少,她整理了几件自己之前的衣服准备拿出来给她穿。 那堆玉石不知道值不值钱,看来要等下次见到高六才能知道。 让她惊喜的是,当初扔进灵泉里的几条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本来是扔进去两条大的两条小的,后来拿出一条送人。 现在看到灵泉里居然有数十条小鱼。 就算过年把这几条大的都吃掉,那剩下的小鱼岂不是能继续繁衍,她永远都有鱼吃! 乔雨眠欣喜不已,撕了几个碎馒头扔进去。 空间里有两处灵泉,一处像是圆形的泉眼,清澈见底,她平时喝的水就吃从这里取出来的。 另外一条是小溪,蜿蜒绕遍整条空间,水底能看到石头和水草,鱼就是扔在这个小溪里。 收拾完一切天都快黑了,她从空间里出来想去帮陆母做晚饭,却看到陆怀野正在院子里四处转悠。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陆怀野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 陆怀野转身往后退了一步。 “我手里拿著老鼠夹,別碰到你。” “妈说家里丟了粮食,怀疑有老鼠。” 乔雨眠心中紧张起来。 这时候的老鼠携带传染病,鼠疫等等都是必死的病。 虽说有乔霜枝隨时能治疗,但还是免不了让人担心。 “你要打老鼠,就要把捕鼠夹放在米缸附近。” 陆怀野转过身继续观察老鼠洞。 “不是米缸里的米被吃了。” “你不是告诉妈,说每天的剩饭剩菜还有烂菜叶之类的都不要丟,放在一个大碗里你要用。” “这两天攒的剩饭剩菜还没等给你就不见了。” 乔雨眠抬了抬眉。 “我还以为霜枝来了,这两天没有剩饭呢。” 陆怀野往前走了两步。 “不只是剩饭,那种发了芽的土豆,有些烂的菜叶都不见了。” “肯定是冬天没粮,老鼠饿极了才什么都吃的。” 乔雨眠不以为意。 “那確实要好好找老鼠。” 晚上,乔雨眠怎么都睡不著。 一方面是忧心何满仓的事,一方面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陆怀野被陆母分派到找老鼠洞的工作。 填补了好几个老鼠洞,又修补了房子。 吱嘎作响的门,已经被踏破的门槛,还有缺角的灶台。 干了一天的细碎活,他有些累,躺在炕上就睡著了。 乔雨眠侧过身面对著陆怀野。 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能勉强地看清楚陆怀野的面部轮廓。 高挺的鼻樑,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还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 他並没有像以前一样双手放在胸口,而是单手放在胸口,靠近她的那只手臂自然弯曲地放在身边。 他的手臂很长,甚至已经搭在了乔雨眠的被子上。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急忙躺平。 上次也是这样,她偷看他,不知道他没有发现。 这次可不能再让他看见自己在偷偷看著他。 乔雨眠下意识地翻身,手臂也垂在被子上。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入睡,可集中精神后,觉得自己靠近陆怀野的那只手有种不同的感觉。 除了被子下的热度,手指尖好像感受到了更灼热的温度。 下意识地用指尖去碰触旁边,不小心摸到了陆怀野粗糙的指尖。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 拇指轻碰自己的指尖,陆怀野的手跟自己的手指不是一样的触感。 除了灼热,还很粗糙,好像能摸到指纹。 乔雨眠鬼使神差地再次伸手去摸。 这一次,她很顺利地碰到了陆怀野的指尖。 指甲盖紧贴著肉的边缘,乾净整洁,跟刚才的触感一样,確实能摸到指纹。 她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用自己的指尖描绘著陆怀野的手。 圆润的指头,突出的骨节,宽厚的手掌,绷起的血管。 突然,自己的手被陆怀野的手紧紧抓住。 被发现了! 乔雨眠第一时间就往回抽自己的手,她现在无比后悔刚才自己的行为。 陆怀野可是在部队里经过特殊训练的。 睡觉过程中有异响,他都能敏感的迅速醒过来,更別说自己肆无忌惮地摩挲他的手掌。 很有可能在自己摸他第一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这才开始装睡。 乔雨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根本无法解释。 她羞得要命,直接扯了被子將自己的脑袋蒙住。 被窝里像个大火炉,让她红透的脸感觉越发涨热,闷了不到两分钟,她的鼻尖和额头都沁出汗水。 在这过程中,她一直在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陆怀野不仅不允许她將手抽走,还找了个合適的角度,与她十指相扣。 两个人的手心中间出了不少汗,握在一起湿滑黏腻。 乔雨眠刚想说点什么,感觉到头上的被子一下被掀开了。 还来不及看陆怀野,感受到身体被一股拉力拉著滑向前,然后直直地撞进陆怀野的胸膛上。 乔雨眠脑子嗡的一声。 强健的手臂禁錮著她的后背,將她整个人按进怀中。 乔雨眠紧贴著陆怀野的胸口,接触到坚挺的肌肉,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那擂鼓般快速跳动的心。 陆怀野喑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雨眠,这是別人家。” “你不要撩拨我。” “我……我受不住的。” 乔雨眠的脑子里瞬间像是炸开了一朵烟。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没有……我没有撩拨你。” “我只是睡不著,睡不著太无聊了。” “对……对不起。” 乔雨眠觉得自己解释完,陆怀野搂她搂得更紧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 “在我们陆家危难时,你不顾一切地嫁给我。” “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但是你等我,我不会辜负你,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我会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其实,他在乔雨眠一直盯著他的时候就醒了。 陆怀野睡觉本就浅,这会睡得也不是很熟。 过度的注视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让意识清醒,保持著假寐的状態。 意识到是乔雨眠在看他,他心里还有一丝甜蜜。 直到那柔嫩的指尖触碰自己的指尖,然后像描摹山川河流一样,游走遍自己的手掌。 隨著她指尖的游走,像是在他的手中点了一把火,那火苗顺著手臂烧遍全身,即便他百般隱忍,也无法忍受蚂蚁蚀骨般钻心的痒意。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抓住这个让人抓狂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 他也这么做了。 但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与她十指紧扣,他想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甚至揉进骨血。 等陆怀野理智回神的时候,乔雨眠已经在他怀中。 那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爱她入骨。 陆怀野低头看了看乔雨眠,他搂著乔雨眠,感觉搂著自己的全世界。 这让他想起上次两人住一个房间时他做的那个梦。 想到这里,已经被安抚下去的昂扬又开始躁动。 他把自己的下巴抵在了乔雨眠的头髮上,轻嗅她髮丝上的味道,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雨眠,我们会有个完全属於我们的家,我会去你家提亲,我一起布置新房,会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婚礼。” 陆怀野断断续续地说著,不知道是在说给乔雨眠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知道是在安抚乔雨眠,还是在安抚自己逼近崩溃的理智。 他在心里无数遍地告诉自己。 她是最好的女孩,她值得拥有最好的。 不能因为自己的衝动和那些无法压制的罪恶念头,让她的人生变得不完美。 乔雨眠听著在耳的情话,那些害羞的感觉逐渐安定。 她试著放鬆身体,闭上眼睛,享受著陆怀野怀中那安稳的感觉。 被紧紧地包裹住,像是被装进了蚕茧里,无比安全。 两人正浓情蜜意,隔壁院子有喊声传来。 “何队长,何队长在家么?” 第99章 牛棚里的人 两个人对於何满仓的事都保持著十分的警惕。 还没等说什么,乔雨眠一下便从炕上坐起来。 陆怀野看到怀中的柔软消失,也跟著坐了起来。 乔雨眠支棱著耳朵听,陆怀野已经开始穿衣服。 一个男人的声音比较陌生,喊话中还带著畏畏缩缩。 “何队长在家不,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乔雨眠也开始穿衣服。 等他们俩穿了衣服跑出去之后,田桂和乔雪薇也都站在了院子里。 在这个特殊时期,就连平日里懒散的何青山也不敢再怠慢,披著衣服也跟在乔雪薇的身后走了出来。 来人没拿灯,何青山提著灯走到院子门口照了照他的脸。 他穿得破衣襤褸,已经入冬却还穿著单薄的秋衣,两个手臂互相插进袖筒保暖,弓著身体儘量不散发热量,可还是冻得直打摆子。 何青山语气不善。 “你哪个村子的,我咋没见过你。” 男人的头更低了。 “我……我是山脚……牛棚的。” 田桂顺了顺头髮往前走了几步。 “你是牛棚的裘老四,牛棚呆得好好的,你来干什么?” “队长不在,去公社办事了,你有什么想法等他回来再说吧。” 田桂给了何青山一个眼神. “回去吧。” 何青山提著马灯就要往回走。 那人却急著往前走了几步。 “那牛棚……” 还没等那人说完话,田桂便十分不耐的打断。 “牛棚?你还嫌弃牛棚?” “你们可是犯罪分子,是危害人们危害国家的坏分子!” “国家不给你们吃生米,让你们来农村改造,已经格外宽容了,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房子我们村里人都不够住的,更別说给你们换房子了。” “这事不用再说了,就算大队长在家也不会同意的。” 男人高声辩解。 “我不是为了住牛棚的事,而是要出人命了!” “住在我旁边牛棚的侯元不知道怎么了,吐得厉害,这会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好像……好像快要死了。” 田桂冷哼一声。 “死了就死了唄,像你们这种罪人,活著也是给国家添麻烦,还不如死了。” 田桂推了一把乔雪薇。 “看什么看,还不回屋去!” “肚子里怀著孩子还出来凑热闹,明天又说这疼那疼的,变著样的让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因为出来看热闹生病,我可是不管你的。” 何青山听到这话,也走到乔雪薇身边。 “走吧,这不是你能看的热闹,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看到这群人,到时候都学坏了!” 何家一家三口人全都回了屋,只剩那男人在外面绝望地喊。 “我们既然没去蹲笆篱子,自然是无罪的,是冤枉的!” “我们也是人,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我们死么?” “出来,出来!” 任凭男人怎样嘶吼,三个人都没出来过。 男人无力地垂下双手,慢慢地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雨眠觉得男人的身形更加的佝僂,像是被压断了脊樑。 她舔了舔春,想著要不要偷偷追上去送几片药。 可是考虑到男人刚才大喊大叫,难免有其他村里人出来看。 他们住在牛棚的都是『罪人』,是被惩罚来乡下劳动改造的。 这种人在村子里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道的地步。 乔雨眠亲近他们被看到,也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甚至还会把她也看成他们的同类。 不过她也清楚,这个时期比较混乱,有些人並非真的犯罪,而是被冤枉的。 也可能是上辈子接受了现代的思想,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著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 还在想著怎么才能偷偷的送一些药过去不被发现,就看到乔霜枝住的屋门开了。 乔霜枝提著一个大箱子,脚步迅速地往外跑。 乔雨眠小跑著过去拽住她。 “霜枝,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乔霜枝回头把乔雨眠嚇了一大跳。 她双眼含泪,脸上全是惊恐,使劲地挣脱乔雨眠拽著她的手。 “放……放开……” 乔雨眠看了那箱子,是陆怀野给乔霜枝做的药箱。 里面放了常用的一些药,还有乾净的剪子纱布,还有她针灸用的针包,想著隨身携带方便。 乔雨眠立时明白了。 “你要去给那人治病?” 乔霜枝点头,然后转头便要走。 乔雨眠当然不肯放手。 “你不能去。 “那男人刚才在门口大喊大叫,估计四周的邻居全都被他喊醒了,这会估计都偷偷的在院子里看热闹呢。” “你现在追上他,跟他去给牛棚里的人看病,大家也会把你打成『坏分子』!” 乔霜枝根本不听,铁了心要往外跑。 乔雨眠双手拽著她就往屋里推,语气中带著怒意。 “乔霜枝,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么?” “巡查队的人在外面找你,我们陆家本来也有人盯著,你不能暴露你会医术的事,这不仅会给你带来麻烦,也会给我们陆家带来麻烦!” 乔霜枝可算是冷静了些不再挣扎,可是哭得更厉害了。 乔雨眠一鬆手,她便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乔雨眠越想越觉得不对,在综合了所有信息时,乔雨眠恍然大悟。 还不等她问出口,乔霜枝突然情绪爆发。 “是我爸爸,牛棚里那个人,是我爸爸!” 乔雨眠捂住了她的嘴,跟陆怀野半拖半拽地將她拽回了房间。 乔霜枝只顾著呜呜地哭,乔雨眠却冷静了下来。 “霜枝你冷静一点,別急著哭,我问你。” “你真的確定那是你爸爸么?” 乔霜枝拼命地忍住眼泪,声音哽咽。 “是的,我看过了,他就是我爸爸!” 乔雨眠有些为难,这人要是乔霜枝的爸爸,那就必须要救! 难办的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救。 乔雨眠拿过一块手帕递给乔霜枝。 “你別哭了,既然是你爸爸,那肯定是要救的,我们再等一会,等那男人回去之后,看热闹的人都睡下了,我们再过去。” 陆怀野拿了件大衣递给乔雨眠。 “我知道从菜地穿过去有一条小路,不用走村里,可以直接去牛棚,我们现在就走。” 乔雨眠递过陆怀野拿过来的大衣穿上,然后一把拉住了乔霜枝。 “霜枝,你可以去救他,但是要在保证我们陆家的安全下。” “你必须听我的话,不能让人发现。” “陆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们实在赌不起!” 乔霜枝猛猛点头。 “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乔霜枝擦乾眼泪,儘量压住哽咽,三个人绕到后院的菜地,越走离住的房子越远。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要帮他们。 走著走著,一块云飘过来,把月亮散发出来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们。 玉石沟的牛棚住著两个人,一个叫裘老四,一个叫侯元。 乔雨眠刚来玉石村时候,就听村里的婶子们说过。 侯元说是贩卖机密,裘老四是『走资派』,这两种人都是人民群眾最痛恨的类型。 一个威胁到了人民群眾的安全,一个侵害了人民群眾的利益。 涉及到自身的事,他们怎么能不恨。 越走近牛棚,乔雨眠脑子里的想法就越清晰。 侯元。 侯青。 上次小带他们来找松针尖上雪时,曾经从树上跑下来,跑到牛棚这里。 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小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脑子里有无数想法,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將这些线索一点一点地串了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要先救人。 乔霜枝的步伐加快,等看到牛棚中那个倒地的人影后,她小跑了起来。 陆怀野看了看四周,对著乔雨眠叮嘱道。 “我去前面村里往这边来的必经之路守著,如果有人来了,我会叫你的。” 陆怀野身形矫健,顺著山边走,不一会就隱去身形看不见了。 乔雨眠脚步没停,跟著小走到了牛棚。 牛棚,顾名思义,是给牛住的棚子。 但玉石沟穷,根本没有几头牛。 进村的那几头犁地的牛和马,何满仓都以『怕生病』为理由养在自家后院里。 实际上,他也没有很好地照顾那些牛马,不过都是想著自己出门直接套车方便而已。 这棚子里不住牲口,就更加的简陋。 几根柱子搭好框架做了支撑,四面都是稻草编成的垫子用来挡风,里面的温度跟外边没什么区別。 乔霜枝已经走进牛棚里,蹲在地上查看。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把马灯点亮,放在旁边。 只见乔霜枝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里滚落。 地上躺著的男人不像是她的爸爸,倒像是她爷爷。 男人穿得也很单薄,满头的白髮,长短不一的鬍子像是拿镰刀割的,跟头髮一样全都白了。 他穿著单衣,蜷缩在地上,地上有一滩秽物,倒地的地方也有一滩,嘴角有泡沫。 幸好是冬天,这些东西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乔雨眠小声提醒乔霜枝。 “这有他吐出来的东西,你用不用检查一下是什么东西中毒?” 乔霜枝刚才被逼急了,这会说话已经很流畅。 “不用看,他是吃了发芽的土豆才种的毒。” “发芽的土豆?”乔雨眠喃喃。 他突然想起白天陆怀野说的话。 难道家里根本没有老鼠,那些剩菜剩饭和厨余垃圾,全都被乔霜枝拿过来给她爸爸了! 第100章 马尿催吐 乔霜枝十分认真地在诊脉,乔雨眠也不敢打扰。 她用意念在空间里找到个水壶,灌了一些灵泉水拿出来。 “来得匆忙也没拿什么东西,我隨手带了乾净的水餵他喝一点吧。” 乔霜枝只答了一声好,开始把男人的衣服扣子解开,开始针灸。 她针灸的手法很特別,每次反覆下针之后还会弹一下针尾,每次弹针尾,躺著的男人都会抽动一下。 这期间,男人渐渐恢復了意识,一度想说话。 乔霜枝安抚他。 別说话,再有几针就好了。 看到男人恢復了意识,乔雨眠把水壶里的水不断地餵给他。 乔霜枝正在施针,男人手腕,脚腕,胸口和肚子上扎了许多针,活像个刺蝟,那一捲帘的针几乎都快扎完了。 突然,乔雨眠听到一声尖厉的如同鸟的尖啸。 是陆怀野跟乔雨眠的暗號,声音接近林子里的一种鸟,他听陆怀野吹过这个哨声。 反应过来,这是陆怀野在跟她打暗號,她一把拽住乔霜枝。 “有人来了,我们得快走。” 乔霜枝声音里带著哽咽。 “还没扎完,就剩几针了。” 乔雨眠有些紧张,眼见著远处有灯光亮起。 “再不走就会被人发现!” 乔霜枝扎下最后一针。 “好了。” 乔雨眠眼疾手快地將马灯熄灭,乔霜枝按照扎针的顺序从第一针开始拔出。 等到全部拔完,那人近得已经能看到脸,是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周大山,他身边还跟著两个村委的干部。 两个人现在出去就会跟他们打个照面。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从牛棚的草帘下钻出去,躲到旁边的牛棚里。 两人刚躲进去,周大山便进了侯元所在的牛棚。 乔雨眠紧张的心砰砰乱跳,身边的乔霜枝却很淡定。 她支棱著耳朵,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嘀咕道。 “都吐成这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周大山声音却有点急躁。 “这人是上头交代下来不能弄死,还经常有人过来审问呢。” “何大队长不在家,我们把人弄死了,上头怪罪下来怎么办!” 声音尖细的男人俯身查看了一下。 “裘老四说他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现在要催吐吧。” “我听说马尿能催吐,要不我们试试?” 周大山嘖了一声。 “大冬天的上哪弄马尿去?” 第一个说话的陌生男人提议道。 “没有马尿,人尿也行吧,我这正好……” 周大山半天没说话,一阵寒风颳来,乔雨眠抱紧了肩膀,旁边草棚的三个男人也哆嗦了一下。 “赶快尿,能救活就救,救不活也是他的命。” 接著就是几个人解裤带的窸窣声。 片刻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伴隨著男人呛咳的声音。 乔雨眠感受到旁边的乔霜枝浑身都在颤抖,她死死地拽住乔霜枝的衣服,生怕她一个不理智衝出去。 可乔霜枝只是蹲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乔雨眠心里酸涩难忍。 没有什么比父亲在自己面前受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残忍的事。 乔雨眠只能把乔霜枝搂在怀里,借著寒风吹动林间的叶子哗哗作响来隱藏起自己的声音。 她贴近乔霜枝的耳朵,小声说。 “报仇不急在一时,都住在村子里,一个都跑不了。” 几个人尿完,呛咳声还未停止,呕吐的声音传来,乔雨眠这才放下心。 喝了空间的灵泉肯定是不会死,而且还有乔霜枝施针,双重保险。 侯元吐了出来,三个人急忙逃离牛棚,嘴里嬉笑著。 “活了,活了!” “活了就行,咱们赶紧走吧。” “对呀,太冷了,快走吧。” 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拎著马灯离开,边走边念叨。 “巡查处也真是的,既然这人这么重要,为什么不亲自看管。” “放在这吃苦受罪,要是真的死了,还要找我们的麻烦。” “可不是么,这样的人活著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几个人抱怨著,终於离开了这里。 乔霜枝还要往草棚里跑,被乔雨眠拦了下来。 “人你也救了,针也扎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乔霜枝泪眼朦朧。 “刚才那群人……他们……他们……” “我得去照顾他。” 乔雨眠摇了摇头。 “他们也许还会再回来,也许会有另外的人再来,我们呆在这並不安全。” “你要知道,若是你救他这件事被人发现,特別是何满仓和周大山这种卑鄙小人,他们不会好心帮你掩藏身份。” “等巡查处找到你们父女,你们俩要么丟命,要么丟配方,你想丟什么?” 乔霜枝神色十分痛苦,乔雨眠又安慰道。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先回去再说。” 乔雨眠半拖半拽地把一步三回头的乔霜枝拖回了家。 他们刚进屋,陆怀野也跟著回来了。 “怎么样?” 陆怀野问道。 “我给你报了信號后就一直守在那,看到他们完全离开,又看你们不在牛棚里就回来了。”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呆呆地坐在炕上,似乎陷入了莫大的痛苦。 她推了推乔霜枝。 “你爸爸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坚强起来。” “把药方开了,然后煎药,別的我来想办法。” 乔雨眠的话唤回了乔霜枝的精神,她定了定神后打开箱子开始抓药。 乔雨眠思考了一下,开始布置工作。 “陆怀野,你去抱柴烧水,我找几件破衣服,我们一起去浴房。” 三个人说干就干。 陆怀野抱柴点火开始大锅烧水。 乔霜枝拿过砂锅开始煎药。 乔雨眠把父亲不要的旧衣服从空间里找出来,开始『破坏』。 陆怀野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 “这衣服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磨破。” “明明没坏,怎么还往上打补丁。” 乔雨眠带好顶针,一针一线地缝著。 “他一个住牛棚的,穿得太好不行,有了新衣服更是奇怪。” “我这不仅要打补丁,一会还要去土里滚几圈,让这衣服更破。” 说著她便转头看向旁边煎药的乔霜枝。 “你是带我们采松针尖上雪那天发现那是你爸爸的,对么?” 乔霜枝一直看著砂锅,这会转头看了乔雨眠。 “对。” “我父亲在我小时候上山採药时从悬崖上跌了下来,从那以后腿就落下了残疾。” “我那天站在松树上,看到他一瘸一拐的,那个姿势和身体摆动的幅度跟我父亲一模一样。” “所以我就从树上跳下来追了过去,追到牛棚后,看清楚了他的脸。” 乔雨眠拿著小板凳,坐在了乔霜枝身边。 “所以你一直都不知道,你父亲在玉石沟?” 乔霜枝拿起地上的柴,添进了小炉子里。 “我们家被抄后,巡查处的人折磨了我们好久。” “我爷爷和爸爸坚持不说配方,他们便用十分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 “为了试探我会不会医术,他们每天白天打断我爷爷的肋骨,晚上拖回来,放在我的牢房里。” “让我听著我爷爷的哀嚎,等著我出手。” 乔霜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实在忍受不了,想要出手医治,我爷爷怕暴露我会医术的事自杀了。” “我以为我和爸爸都会死,可是巡查处突然来了领导,视察工作时看到了我。” “那人说大人犯了错跟孩子没关係,巡查处不敢再私下用刑,只好把我送到亲戚家,把爸爸下放。” “我去了舅舅家,舅舅告诉我,说我爸爸被送去了离这里三百公里的一个乡下,日子过得很苦。” “他说可以给大队长送钱,他就会善待我爸爸,让我爸爸吃得住得都好一点。” 陆怀野声音冷峻。 “骗人的!” “下放在哪都是有纪律的,不可能让亲属知道。” 乔霜枝声音里满是悲戚。 “我才六七岁,根本不知道这些。” “我妈妈给我留了些首饰,都在她朋友那里,我从巡查处出来,去阿姨家取了首饰,这些东西也都被舅舅和舅妈哄走了。” “舅舅是个杀猪的,认识了一些鬼市的人,这才把我送去鬼市卖膏药。” “鬼市卖膏药很赚钱,他说让我把卖的钱都给他,他攒起来。” “等攒到一定数量后,可以找队长,走关係,把我爸爸偷偷放回来。” 乔雨眠接过话头。 “是不是你舅舅说还差两千块就能把你爸爸救出来,所以你跟我要了治疗费两千块。” 乔霜枝点点头。 “对。” “但是我在这里看到了爸爸,一度不敢相信。” “从你家走之后,我拿著钱偷偷坐车去找舅舅口中的那个大队。” “我找了三四天才发现,那个大队的名字是他隨口胡诌的,根本没有那个大队。”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么多年的钱都被他们贪了,根本没有用在我爸身上。” 乔霜枝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可能是我太蠢了,偽装得不够好,让他们发现我要逃跑,所以高六来找我,才会被舅舅打断腿。” 乔雨眠气愤不已。 “你当时怎么没想著报公安?” 第101章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乔霜枝苦笑两声。 “报公安?” “你上次也看到了,公安根本不会管这事。” “邻居们都被我舅舅收买了,没人会帮我说话。” “就算公安来了,他们也会说我是个疯子,然后把街道和妇联的证明拿出来。” “有街道的证据和邻居的保证,谁也不敢管我的事。” 乔雨眠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自己曾经奇怪的地方就全都对得上了。 为什么乔霜枝那么赚钱还瘦得厉害,为什么舅舅舅妈虐待她,她从来没想过逃跑。 两次夜晚偷偷跑出去,就是为了去看父亲。 拿走了不要的剩饭剩菜,半夜给父亲送过去。 乔雨眠还在想这些,乔霜枝衝著她直接跪了下来。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知道你没有嫌弃我『坏分子』的身份,还愿意认我做妹妹。” “可是我根本没办法眼睁睁地看著我爸爸受罪。” “他一生做了无数好事,救了千百人的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屈辱!” “我感谢姐姐和姐夫一家,让我吃了两天饱饭,当了两天正常人,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乔霜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 “这是我写的我们家几个独家配方,製作方法和注意事项我也写上了,你们拿著这个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 “我不想这样活著,父亲也不想,我想好了,我们死也要……” 乔雨眠拿著药方直接扔进了灶坑,回身给了乔霜枝一巴掌。 乔霜枝跌倒在地,陆怀野急忙走过来扶住乔雨眠。 “別动气,她小不懂事,你好好跟她讲道理。” 乔霜枝捂著脸,眼泪滚滚而落。 “我如今占著你妹妹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也是给你们家添麻烦,我真的不想连累你们。” 乔雨眠扶住额头,深呼吸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我要是怕被连累就不会救你了。” “你这样说,不仅辜负了我的好意,也辜负了你爸爸和你爷爷!”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守住配方才会愿意赴死,才会愿意忍受折磨?” “不是!” “他们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你爸爸知道,他要是活著,那些人忌惮配方失传,就不会对你下手。” “你爸爸要是把配方都告诉他们,你们一家人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乔雨眠抓住乔霜枝的肩膀將她提了起来。 “你清醒一点!”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爷爷的死无法挽回,至少你能救你爸爸!” “眼光放长远一点,往未来看看,你怎么就知道,未来不会是另一番新的景象?” 乔霜枝哭成了泪人。 “姐姐,我看不到未来,我的眼前都是黑暗。” “青山镇到处都是巡查处的探子,要不是你把我带回这里,我根本活不了。” 乔雨眠放开她。 “乔霜枝,你知道么?” “那些人也只是能在青山镇作威作福,但凡来了个大一些的领导,,他们马上嚇的屁滚尿流。” “巡查处这样做是违法的,外面也並非处处是黑暗。” “况且,你有我啊!” “你爸爸就在玉石沟,我会帮你,会想办法照顾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好好养身体,让你爸爸也好好活著!” “我们收集证据,静静等待时机。” “等时机到了,你爸爸的事可以平反,你也有机会把那个巡查处陈队长拉下来,还你们一家的清白。” “我钱人脉去救你,不是想把你救出来之后让你带著你爸爸去死,明白么?” 乔霜枝被乔雨眠的话震撼到了。 她甚至忘了哭,眼睛慢慢露出光芒,充满希望的看向乔雨眠。 “姐姐,会有那么一天么?” 乔雨眠將这脆弱的小姑娘重新搂进怀里。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 “那时候,人人都不再惧怕巡查处。” “土地改革,种子改良,人人有饭吃,家家有房住。” “人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再有恐惧,可以夜夜睡的很安稳。” 乔雨眠逐字逐句的安慰著乔霜枝,把几十年后的日子换成一个他们能接受的说法讲出来。 她不知道,屋子里被安抚的不止她一个人。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她说这番话时,整个人像发著光。 她將未来描绘的那么美好,字字句句,如同她亲身经歷过一样。 这让陆怀野想起当初自己去部队的初心。 他也是为了建设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努力。 现在,他也该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而更加的努力! 安慰好乔霜枝,三个人各自行动起来。 乔雨眠问道。 “跟你爸爸一起住的裘老四知道你们的关係么?” 乔霜枝点点头。 “我每次去都是把脸缩在衣领里,他只知道我是爸爸的女儿,但並不知道我住在谁家,就算见面也不一定认得出。” “裘老四跟我爸爸关係很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说出去。” 乔雨眠想了好一会。 以后想要长久地照顾侯元,就绕不开裘老四,可不能每次都避开他的眼睛。 现在冬天还能把脸藏在领子里,等夏天就没地方藏了。 而且他们频繁地出入牛棚这件事会很奇怪,多了个裘老四,能多个人照应和打掩护。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陆怀野,我想了想,还是托裘老四照顾侯叔叔吧,我们去不太方便。” 乔霜枝急忙开口。 “你上次给我的两千块钱我没都光,还剩了一些,我藏在了舅舅家的房樑上。” “我去拿过来,用钱收买裘老四吧。” 乔雨眠无奈道。 “裘老四呆在牛棚里哪都去不了,你给他钱也没用。” “你专心熬药,这些事我来想办法。” 乔雨眠把陆怀野拽到一边。 “我们把家里的粮食匀出来一些给两个人送过去,等过完年高六来我们再让他多送一些。” 陆怀野当然同意。 乔雨眠下了地窖,简单地捡了几颗白菜,装了一些大米。 想了想,又把大米倒回去一些,换成了玉米面。 “一会药熬好了,你把药衣服和这些粮食送过去。” “侯叔叔这几天不方便,你告诉裘老四,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们。” “你们约定一个地方或者暗號,偷偷地接触,不要被人发现。” 陆怀野拿过来一个大麻袋,把这些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学过侦查和反侦查,保证谁也发现不了。” 提了两壶热水,背著一大袋子东西,陆怀野没拿马灯就出发了。 乔雨眠跟乔霜枝聊著以前的事,反覆回忆著有没有什么残存的证据。 乔霜枝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我太小了,根本记不清楚有什么证据。” “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证据也早就没了。” 乔雨眠突然想到。 “对了,你说你在舅舅家藏了钱,会不会被巡查处搜到。” 乔霜枝信誓旦旦的保证。 “绝对不会被搜出来。” “我藉口要锯药材碎末,跟舅舅要了一把小手锯。” “把房梁的木头锯了个口子,掏空了里面的木屑,里面藏著我这几年攒下的零散钱。” “然后又把外面那层木皮重新盖了回去。” “除非拆了房梁,一块一块的锯开,否则谁也找不到钱在哪。” 乔雨眠扬了扬嘴角,揉了揉乔霜枝的头。 “你真聪明。” 乔霜枝低头害羞。 “我看到舅舅就是这么藏钱的。” “可惜现在回不去,钱也拿不到手。” 乔雨眠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著急,等我们有时间回青山县,一起去找。”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半个小时左右,陆怀野便回来了。 乔雨眠给他洗了个热毛巾让他擦掉一身的寒气。 “霜枝,你放心吧。” “侯叔叔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留了热水,裘老四在帮他擦身体换衣服。药也喝了,精气神好一些了。” “我跟裘老四说过了,以后会给他一些粮食,希望他有什么事照顾著,並且为我们保密。” 乔霜枝握著乔雨眠的手。 “姐姐,如果他敢有別的心思,我的针能救人,也能杀人。” 乔雨眠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安不少。 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浴房,算一算也快天亮,便各自回了房间。 折腾了一夜,乔雨眠和陆怀野也没有了那种旖旎的心思。 不过陆怀野坦诚心扉后,自在从容了许多。 他躺在被窝里,一只手伸出去牵住了乔雨眠的手,乔雨眠也没有反抗。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乔雨眠昏昏欲睡,在刚要睡著的时候,她听见陆怀野问道。 “雨眠,你说的那些关於以后的事,都会变成真的么?” 乔雨眠感觉懒洋洋的,说话的声音都发飘。 “当然会是真的。” “黎明前的时刻,就是至暗时刻。” “只要撑过最黑暗的时候,太阳就会升起。” 陆怀野听著温柔的声音,紧紧握著身边人的手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毫无意外,三个人都起晚了。 陆怀安在院子里滚著陆怀野给他做的铁圈,看著三个人打趣道。 “我哥和我嫂子起晚是正常,怎么霜枝姐姐也起晚了。” 乔雨眠被打趣,伸出手指懟了小怀安的头。 “小孩家家的別乱说。” 乔雨眠搂过正在给陆老爷子煎药的乔霜枝。 “你想不想报仇?” 乔霜枝一脸的迷惑。 “报什么仇?” 乔雨眠嘴角扯出一抹坏笑。 第102章 臭气熏天 刚过完元旦,何满仓被公社带走的消息让平静的玉石沟泛起阵阵涟漪。 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村里几个閒不住地坐在打穀场聊这件事。 听到有人在聊天,乡亲们不断地从家里前往打穀场,一会的功夫差不多来了半个村子的人。 眾人刚吃完饭,三五聚堆的谈论著何满仓的事。 自古以来,任何事情都怕谈论。 你受了委屈忍下,他吃了亏不说,等到人群聚集起来,一件事作为引线,就可以牵扯出更多事情来。 这些八卦乔雨眠上辈子就知道太多,所以大家谈论起来时她並不觉得惊讶。 她带著乔霜枝在打穀场只是为了等待。 两人一现身,便吸引了眾多目光。 陆家来玉石沟后,不断地给玉石沟製造话题,最新的话题就是乔雨眠带来个『妹妹』。 最开始从狗剩妈嘴里传出来是妹妹,到后来传是陆怀野养的二房,现在的消息已经离谱到,乔霜枝是乔雨眠的女儿。 乔雨眠不得不带著乔霜枝来闢谣。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往婶子堆里一扎,拉著人解释。 “这是我妹妹乔霜枝,今年十六了。” 年龄一出,后两个离谱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十六岁的女孩,不可能是陆怀野的二房,也不可能是乔雨眠的女儿。 林家大儿媳主动站出来帮乔雨眠打圆场。 “哎呀,这孩子又瘦又小,在家不怎么出门,远远看过去还以为只有七八岁呢。” 乔霜枝也鼓起勇气跟大家聊天。 “我身体不太好,乡下也没什么吃的,所以长得不高。” “现在跟著姐姐和姐夫一家,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也比以前开心很多,每顿能多吃一点。” 又有那爱搭话的婶子笑道。 “你跟著你姐姐算是享福了,谁不知道,整个玉石沟他们陆家的日子过得最好。” “你姐姐姐夫人缘好,有亲戚送吃的,你姐姐还有本事,不会饿到你的。” “以后你便安心地住著,我们玉石沟挺安逸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中间夹杂著对何满仓的吐槽。 乔雨眠一边回应著,一边向大路口看过去。 直到陆怀野走了过来,她眼中才有了亮光。 陆怀野走近,朝她眨眨眼微微点头,乔雨眠才真正的高兴起来。 乔雨眠牵住乔霜枝然后跟婶子和嫂子们告別。 “我们先回去了,我婆婆说要给霜枝做衣服呢。” 陆母又收到了一波眾人的夸讚,这才跟乔雨眠等人告別。 三个人走了一段,感觉眾人的视线已经从他们身上移开,他们偷偷绕回去,闪身藏到了打穀场旁边的一个柴火垛旁边。 乔霜枝经过昨晚那么一嚇,说话流利了许多。 这会正探著个小脑袋,目不转睛盯著从村口到打穀场的路。 “姐姐,你这方法能行么,他会不会发现?” 乔雨眠看了眼陆怀野。 “你姐夫厉害著呢,你就等著看好戏吧。” 柴火垛离打穀场不算远,蹲在这里还能听见他们聊天。 十几分钟过去了,三个人都冻得哆哆嗦嗦。 乔雨眠抱著乔霜枝,陆怀野搂著乔雨眠,三个人抱团取暖。 乔霜枝有点心疼乔雨眠。 “姐,你脸都冻红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受了太多委屈和侮辱,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乔雨眠却板起脸。 “霜枝你记住,以后你是我乔家的孩子,是我的妹妹,我乔雨眠从不吃亏。” “从今往后,你也不能吃亏。” “有仇当场就报,当场报不了你就跑回来找我,我带你去报仇!” 乔雨眠话音刚落就闭上了嘴,三个人吸了吸鼻子,不约而同地用袄的袖子挡住了脸。 “来了!” 三个人盯著大路,看到一个人影踉蹌著跑过来。 隨著人影的接近,打穀场里的人也闻到了味道。 “什么味道臭烘烘的?” “对啊,这大冬天的,什么东西烂了?” “不是东西腐烂的味道,好像是茅坑里粑粑的味道。” 人影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强烈,眾人都在寻找来源。 当那人影跑过他们所在的柴火堆,直奔打穀场而去,打穀场內瞬间炸了锅。 “天吶,噁心死了,这是谁啊?” “呕……这是掉茅坑里了吧,呕……”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实在忍不住看向打穀场。 看到这样一个『屎』人跑过来,几个站在边上的人就要走。 没想到,被那个『屎』人一把拽住。 “三哥,帮帮我,我掉茅坑了!” 被叫做『三哥』的人尖叫一声。 “啊!” “你自己一身屎,我怎么帮你!” “快鬆手,我就这一件袄,蹭上屎我还怎么出门?” 那人跑著向打穀场的眾人呼救,可他跑向谁,谁就躲开他。 他弓著腰,夹著屁股,捂著肚子,只好自己慢慢磨蹭到水井旁。 打井很贵,玉石沟並非家家都有井。 只有像何大伯这样儿女有出息的人家或者何满仓这样的人家才有井。 其他人用的都是打穀场这里的公共水井。 那人满脸满头的粪,根本看不清是谁。 身上的还好,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带著些冰碴。 但脸上和手上就很噁心了,冰碴接触到温柔的皮肤便化开,导致手上和脸上都留著粪汤。 有几个小媳妇已经忍不住开始乾呕,整个打穀场都充满著屎尿骚臭冲天的味道。 那人上手就去拿桶,想打一点水。 几个婶子不同意了。 “天杀的,你自己家没有水么,怎么一身粪还要到公共井水里来冲洗。” “你那粪水要是掉井里,我们还怎么用这个水。” 可那人还是不顾眾人的反对,舀上了一桶水,然后兜头浇下。 眾人这才看清楚。 “呀,副队长!” 几个平日里跟周大山关係好的人想上前帮忙,可是看到粪水却停了下来。 “大山,你这怎么弄的!” 周大山声音里带著隱忍的怒意。 “还不来帮忙!” 他好歹是副队长,几个人想了想还是过去帮忙。 有的赶紧去仓库里找工具,有的帮忙打水。 人就是这样,虽然觉得很噁心,但还是想看热闹。 除了几个实在受不了的小媳妇,其他人都留在打穀场里没走。 几桶水清洗下来,一时间,粪水汤遍布打穀场,就连乔霜枝都忍不住乾呕起来。 “姐夫,你可真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陆怀野平日很严肃总是板著一张脸,这会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周大山媳妇带著儿子和儿媳妇去走亲戚,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趁著他出去抱柴的时候,跳进院子里往他熬的白菜里下了你给的巴豆。” “然后我又去把他们家厕所脚踩木板弄断,又轻轻搭上。” “那木板表面看不出断了,实际上一踩上去就会断。” “他吃完巴豆肚子不舒服肯定著急去厕所,那就会掉厕所里。” 农村的厕所很是简陋,一般都是在厕所下方挖一个大坑,大坑上面用粗木搭一个简易的框架,四周用稻草或者玉米秸秆围住。 然后在木架上搭两块板,左右脚踩蹲著上厕所。 陆怀野正讲著完,乔霜枝问道。 “我给你的巴豆,你都给他下进去了?” 陆怀野点头。 “是啊,你留著有什么用么?” 乔霜枝摇头。 “我留著倒是没什么用,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打穀场內连续的『噗』『噗』几声。 周大山夹著屁股捂著肚子痛苦地哼唧著。 他双眼失焦,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女人们走开,都走开!” 说完,他就开始解裤子。 看热闹的婶子们捂著脸往打穀场外面跑。 “周大山你是不是疯了!” “这还有好多女同志呢,你怎么就解裤子,你想洗衣服就回家洗……” 周大山怒吼一声,那『噗』声更是不绝於耳。 女同志们没有完全离开,周大山连裤子都只脱到一半,恶臭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这会,连打穀场里的男同志都不淡定了。 “你怎么拉在打穀场了,这以后可是要晒粮食的地方!” “周大山,你可是玉石沟的大队长,怎么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就算再想拉屎也不能拉在这啊!” 周大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著,排泄物还在一股一股地喷涌。 “臥槽,谁能把他弄走,让他离井口远一点。” “快,他还在拉,还在拉,赶紧把他弄走,喷到井里了。” 乔雨眠忍著噁心,想看又不敢看,乔霜枝捂著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周大山浑身上下都是屎没人敢靠近他,眾人开始不断地打水往他身上泼。 “干什么呢,这么吵!” “打穀场是开会的地方,是每年晾晒粮食的地方,不是你们閒聊的地方!” “你们没事在打穀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大山身上,完全没看到此刻进村的几个人。 等听到训斥声,这才將目光都转向刚才说话的人。 “何满仓!” “何满仓回来了!” “还有公社社长和书记!” 可看到有人来了,乔雨眠几个人赶紧躲回柴火垛里隱藏起来。 回来的不止何满仓一人,他们一行有十几个人。 看穿著打扮,大概都是公社的领导。 乔雨眠看向何满仓,看著他的脸逐渐变得铁青。 “这是在干什么!” 第103章 调查结果 周大山並没有失去意识,整个人还在用手臂支撑著想起身。 整个打穀场,不,是打穀场覆盖范围內,那味道简直辣眼睛。 几个跟著何满仓来的人都后退捂著鼻子。 有好事的婶子急忙跑过去回话。 “大队长,这周大山太不像话了!” “他身为副队长,不以社员的利益为重,只顾著他自己。” “他掉进粪坑,不在自家洗大粪,跑到这打穀场来洗。” “打穀场可是咱们晒粮食的地方,现在这满地粪水来年怎么晒粮食!” 何满仓铁青著脸,拼命地向几个人打眼色。 可几个婶子沉浸在自己讲解的氛围中,根本看不到何满仓的暗示,三四个人你一嘴我一嘴把这件事说得完完整整。 “他洗粪也就算了,在场这么多女同志,他还脱裤子拉屎。” “那屎控制不住,都喷到井里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喝水!” 何满仓身后的男人捂著鼻子眉头皱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就是你们大队的风貌?” “我看这考察就这样算了吧!” 男人转身便走,何满仓急忙追了上去。 追逐中,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终於停下了脚步。 何满仓连忙上前。 “打穀场就是个仓库,放的都是乾货的东西,本来就不合適说话。” “您去我家,烧壶热水我们慢慢说!” “您先请,我去安排一下。” 尤春生跟何满仓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领著一行人往何满仓家里去,而何满仓大跨步来到了打穀场。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赶紧给我把他弄走,把打穀场清洗一下!” 他发完脾气就小跑著追了过去。 乔雨眠这边已经没了看戏的心思,她看向陆怀野。 “我就说,这帐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给他撑腰。” 三个人走回去,跟著几个人一前一后到家。 有两个领导们都被请进了屋里,另外几个人被尤春生引著去了隔壁家取暖。 大白天的没办法去墙根下面偷听他们说了什么,乔雨眠通过何家眾人的行动来判断事情的发展情况。 蹲在暖棚里半个小时左右,田桂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进了何青山的屋子。 半晌,屋子里就传出了激烈的爭吵声。 像是乔雪薇在喊什么,然后便是清脆的巴掌声。 一切归於平静后,田桂一脸喜气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的身后跟著穿著体面的何青山。 母子两人进屋后,乔雨眠躡手躡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倒是敢明目张胆地趴在窗根底下偷听。 听著听著,她突然衝进屋里。 看到她进屋,乔雨眠也从暖棚里走出去,走到离何家屋子最近的地方。 田桂高声喊道。 “领导们说事,你个女人家家的来干什么,还不滚回去。” 乔雪薇声音愤怒。 “別拽我,领导们不是来听沤肥的进度么?” “这沤肥不仅仅是何青山的功劳,主要还是我在实验操作!” 巴掌声又响起来,田桂大嗓门继续骂道。 “什么功劳你都贪,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別以为挺著个大肚子我就拿你没办法!” “你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就……” 乔雪薇打断了田桂的话。 “你就什么?” “你是不是准备让你儿子跟我离婚?” “现在沤肥还没成功,你儿子要是休了我,这辈子都別想做出肥料!” “別吵了!” 不知道是哪个领导喊了一句。 “不管是谁做出来的肥料,功劳都是你们何家的,有什么好爭的?” “这沤肥要是研究不出来,你们何家也算是到头了!” “你们吵吧,大声地喊,站到院子里去喊,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家在沤肥!” 何满仓的声音诚惶诚恐。 “是我想错了,领导別生气。” “雪薇和青山都留在屋里,你滚出去烧水!” 屋里安静下来,大概是几个人放低了声音。 乔雨眠想多听一会,哪怕听见一个两个词也好,可田桂打开了门。 不想发生口角,乔雨眠急忙躲回屋里。 虽然后面说了什么听不见,但是最重要的环节她听出来了。 何满仓確实没事,不过是人家看上了沤肥技术。 可这就是让乔雨眠最不解的地方。 现在沤肥还没成功,也没有证据表明沤肥可以提高產量,何满仓凭什么可以利用这件事把他偷卖粮食的事情压了下去。 从刚才几个人的谈话中可以得知。 领导知道现在沤肥並没有成功,在没有成功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相信何家一定能成功? 乔雨眠觉得背后发寒,那种跟秘密只隔著一层纱,却如何都捅不破的看不透的无力感,让人特別不安。 这种不安促使她离开屋子走到了种植房。 看了看种植房里的蔬菜,她微微摇头。 蔬菜长得好,全是因为她用了空间里的土和平时浇灌灵泉水。 自己想试试沤肥的成果,就不能用这块地。 她又走到暖棚里,將罈子一个一个地搬进屋里。 本来想著放在暖棚里,不冷不热,到开春种田的时候正好用上,藉此机会也可以好好记录肥料在不同时间的不同状態。 可现在,何家不知为何將沤肥这件事告诉了別人,这人目前身份不明,拿到沤肥配方后的用途也不明。 虽然乔雪薇不一定能沤肥成功,但自己也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要加速肥料腐烂的进度,爭取儘快能將肥料拿去兴隆山大队。 把肥料的腐熟程度记录完毕,何家院子也重新有了动静。 刚才何满仓领进去的那两个人在屋子里没出来,尤春生却带著剩下七八个人走进了院子。 乔雨眠走出屋,听见何满仓对何青山说。 “青山,你去通知村民们去打穀场集合,领导要宣布对我的调查结果。” 尤春生神色严峻。 “就通知来你们家吧,那打穀场现在可不能去。” 何满仓垮著脸,重新交代,何满仓不情不愿地去了。 玉石沟不大,住的人口也少,十几分钟大家互相传信,都集合在了何家院子里。 何满仓站在尤春生后面,尤春生清了清嗓子向眾人道。 “前些日子,我们接到举报,说何满仓记录『阴阳帐册』,私吞了集体粮食占为私產。” “我们公社核对了粮仓近几年的记录和举报证据,还有从何满仓家里搜集出来的记录得出结果。” “何满仓確实公帐和私帐记录的不一样。” 尤春生说完,人群里顿时一片骂声。 “何满仓,你还是不是人!” “把他押到公社,剃头游街!” “杀人凶手,何满仓是杀人凶手!” 尤春生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乡亲们安静。 “大家理智一点,听我说完。” 眾人安静了,尤春生接著说。 “我们仔细检查了何满仓的记录,又询问了他本人,发现他是有原因的。” “何大队长,你来说。” 何满仓低著头走到了眾人面前,他弯下腰衝著乡亲们深深地鞠躬。 “我確实私自扣下了一些粮食作为统购粮卖出,我对不起大家。” 深深鞠躬后,他直起腰继续说。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都知道,我们玉石沟在石河子公社这十几个大队里,粮食產量年年倒数第一。” “化肥短缺,每次公社来了化肥都会优先分给公社里的先进大队,我们递交上去的副业报告也从来没被批准过。” “我作为玉石沟大队的队长,一直在寻找我们落后的原因。” “后来我终於想明白了,因为我们玉石沟在『沟』里!”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標语大家都听过,可都不以为然。” “我私自扣下粮食去卖统购粮换成钱不为別的,就为了让我们玉石沟修一条路。” “等路通了,我们去县里,去公社都很方便,到时候我们也能发展副业。” “我们可以种水果,水果成熟后,平坦的路可以让我们早早地把水果运输出去。” “我们也可以养鸡养猪,县里的车可以开进村子收购。” “想发展副业,想富起来,我们需要有一条平坦的路!” 何满仓讲得声情並茂,乡亲们听得也十分入迷。 “我知道你们都穷怕了,饿怕了,恨不得每家多几口粮食。” “可乡亲们你们捫心自问,这几年的粮食每家每户紧一点吃也都够吃了。” “如果我不私存下那些粮食,大家敞开了吃,人是吃饱了,可也仅仅只是吃饱,什么时候能攒够钱修路?” “所以,我每年都按照人头划分,算出每家够吃的粮食,剩下的全都是统购粮,卖出的钱都存起来了。” “我今年已经存够了钱,还跟公社打了报告。” 他指著身后的几个人。 “这就是公社派来给咱们规划修路的同志。” “这个好消息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告诉大家,让大家也乐呵乐呵!” “没想到却遭到了举报!” “我为了玉石沟鞠躬尽瘁,举报我的人简直猪狗不如,真让我心寒啊!” 第104章 咄咄逼人 乔雨眠看著何满仓的表演,內心没有丝毫波动。 何满仓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在打量自己的表情。 乔雨眠脑子放得很空,看到何满仓在这里激情满满,她突然想起粪水中打滚的副队长周大山。 在这严肃的时刻,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何满仓剖析內心,字字泣血的时刻,她非常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乔雨眠笑了,全村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有些人眼角带泪,马上就要哭出来,都被这一笑,將眼泪憋了回去。 何满仓见状大怒。 “你笑什么?这是我们生產队的荣耀时刻,是你可以笑的场合么?” 人群中有人隨声附和。 “多么严肃的事,她有什么好笑的?” “这是光荣,这是我们玉石沟大队即將要改变的时刻,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外来的人怎么能融入这个集体,也根本不会有集体荣誉感。” 乔雨眠见到怨声四起,急忙出来道歉。 “对不起大家,我做错了,不应该笑的。” “本来我是很愤怒的,因为何队长在这里为了我们劳心劳力,想想副队长在屎坑里打滚。” “副队长不仅不能帮忙,还在各位领导面前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给我们玉石沟大队抹黑。” “然后我就想到了副队长刚才的模样。” “我就……我实在忍不住……” 乔雨眠说完,眾人愣了一下,紧接著,几个婶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跟打哈欠一样,也是会传染的,有一个人笑,旁边的人也跟著笑。 后来演变成整个人群都开始议论这件事。 因为有的人刚才没在打穀场,根本没看到这么『经典』的名场面,都在问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 没有人会一直笑,但是会一直有人笑。 刚才群情激奋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变得滑稽起来。 何满仓铁青著脸,死死地瞪著乔雨眠。 乔雨眠撇著嘴,朝何满仓耸了耸肩。 那动作和眼神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是他们非要聊的。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何满仓几次想说话都没有唤回眾人的目光。 还是公社副社长尤春生站了出来。 “他高声训斥道。” “你们玉石沟真是不可理喻,大队长虽然做了好事,但像是偷鸡摸狗。” “副队长还这个样子,给玉石沟丟人,简直是没救了!” “本来带人来考察,给你们修路,现在就算了吧!” 眾人听到领导要走,这才把思绪从八卦上拉了回来。 “领导们,不能走啊,我们玉石沟就差一条路了。” “对呀,既然现在何队长已经帮我们攒够了钱,那就开始修路吧。” 何满仓也拿出一副祈求的模样。 “领导,我之后一定会让周大山做检討,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您就看在乡亲们的份上,把我们修路的这个申请批了吧!” 眾人往前走,堵住了尤春生的去路。 “领导,求求您了,批了吧。” “对呀,批了吧。” 尤春生跟何满仓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睛里都有著得意。 他大手一挥。 “乡亲们,既然大家修路心切,我也不好再推脱,让技术员们测量一下,回去就做个计划,等开春玉石沟就开始修路!” 村民们听到同意修路,开始欢呼雀跃。 一会夸何满仓,一会夸尤春生,甚至还有人想要下跪。 乔雨眠见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 “尤同志,我想问一下,我们陆家的户口已经迁到了玉石沟大队?” 尤春生表情怔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了何满仓一眼,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现在问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何满仓只顾著跟乡亲们寒暄,享受夸讚和荣誉,根本没有听见乔雨眠说话。 无法,他只好老实回答。 “对,你们下放来的同时,上头的申请就过来了。” 乔雨眠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贴著栏杆喊。 “何大队长!” “何队长!” 何满仓正高兴,忽听得有人喊他。 他转回身看到乔雨眠,也敛了笑容。 “什么事?” 乔雨眠语气淡淡。 “既然我的户口和粮食关係已经到了玉石沟大队,那我是不是就算是玉石沟大队的一份子。” 何满仓有种不好的预感。 每次乔雨眠主动说话就会有人倒霉。 可人群已经安静下来,乡亲们也都看著,他也不能回答別的。 “是的。” 乔雨眠双手环胸,看向两人。 “作为石河子公社的社员,玉石沟大队的村民,我实名制举报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周大山。” “他作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並没有对社员们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 “之所以有副队长的存在,是为了辅助队长的工作,也是替社员们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 “你们说何满仓大队长私藏粮食是为了攒钱修路,功过相抵,可周大山呢?” “每年粮食收完后,周大山负责称重,覆核重量,记录重量。” “何队长私藏粮食,他身为副队长,没有起到监管的职责,而是瞒著公社,瞒著社员们帮助何队长一起私藏粮食。” “这样的人民干部让我这个普通社员感到非常的恐惧。” 乔雨眠说话掷地有声,表情严肃。 “今天何队长一心为民,万一哪天两个人同流合污呢?” “大队长和副队长沆瀣一气,我们普通社员被蒙在鼓里,这来保证我们社员的权利。” “財產是集体的,可我们却没有决定权和知情权,所有的事情都由队长和副队长决定,这对我们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 人群中开始议论,何满仓气急败坏。 “你刚来玉石沟几天,你懂个屁?” 乔雨眠冷哼道。 “何队长,这就是你作为领导的言行举止?” “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不要人身攻击。” “我確实什么的都不懂,但是我懂什么叫监守自盗,什么叫狼狈为奸。” “正因为我来玉石沟的时间短,我家公分少,做的贡献也少,对於你偷粮存钱这事才不追究。” “要不然,我一定会告到县里,告到省城,我看出了这石河子公社,到底有没有能说理的地方!” “不过这件事乡亲们都没什么说的,我更没什么反驳的立场。” “我以后就要在玉石沟生活了,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活在猜忌里,天天想著大队长和副队长是不是又狼狈为奸,私藏了集体財產。” 乔雨眠又看向尤春生。 “如果玉石沟大队执意让周大山继续担任副队长的话,那就请尤同志给我分到別的公社吧,我可不想在这。” 何满仓整个人气的直发抖,他往后退了两步,气的已经站不稳。 尤春生也满脸的冷峻。 他根本想不到,,就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甜美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刀刀戳人心。 明里暗里的都是对何满仓私藏粮食行为的唾骂,中间还夹杂著对他的威胁。 关键是,她非常善於蛊惑人心。 一番话说下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动摇。 “对呀,周大山可不是个好干部,我都没见他们家人干多少活,可是年尾结算公分时候,他们家总是能分很多粮食。” “他那个儿媳妇是个碎嘴子,到处东家长西家短,已经挑拨得好几户人家打架了。” “他媳妇还爱占便宜,前几天抓年鱼,她跟著田桂偷偷捞了一大桶的鱼。” “前几天捞鱼的时候还没这么冷,鱼也冻不上,两家人还把鱼晾在柵栏上,我都看见了。” “刚才周大山还跑到打穀场去窜稀,还喷到了井里,太噁心了!” “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选上的,我感觉我儿都比他做得好!”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因为乔雨眠轻飘飘的几句话。 尤春生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他完全没想到乔雨眠这样牙尖嘴利。 刚才用一个笑容就把何满仓精心营造出来『劳苦功高』的形象全部抹去,这会轻飘飘几句,又把何满仓气得快要昏厥。 而她呢,抱著双臂,就温温和和地站在那,好似刚才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身后的衣服被人扯了扯,他才恢復了神志。 他慌乱道。 “关於周副队长的事,我们还要回公社再討论。” “人无完人,周副队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抹杀他曾经的付出。” 乔雨眠不咸不淡道。 “选择干部,当然要选能为人民服务的,出类拔萃的,这些不能用一句人无完人来敷衍过去。” “要是照你这样说,每个人都可以去选副队长嘍?” “村后的哑叔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哑叔已经八十多了还是个哑巴,毕竟人无完人嘛,得包容。” “隋老三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他天生眼盲,现在还瘫痪在床,毕竟人无完人,大家都得包容。” “照你这样说,我也可以当副队长,虽然我……” 何满仓跺了一下脚,快步衝到柵栏面前。 “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 第105章 又又又又又又晕过去了 陆怀野看著何满仓凶神恶煞地扑上来,以为何满仓是来打乔雨眠的。 他一手將乔雨眠拦在身后,另一只脚已经抬起,准备何满仓衝上来,就狠狠地將他踹出去。 何满仓確实是想打乔雨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见到乔雨眠的第一面就有一种想骂她的衝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经常骂她骂习惯了,看见她的脸心里就不高兴,就想骂一顿出气。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让他很是迷惑。 所以每次看到乔雨眠,他都是板著脸,拿著架子,想著能够名正言顺地骂她一顿,甚至踹她两脚,心里那股闷气才能呼出去。 乔雨眠咄咄逼人的样子,全村地看在眼里,他要是打了她,大家也都会觉得是乔雨眠的不是,他只是被气到了,无奈出手。 因为生產队的大队长是公社任命,而副队长是大队长任命。 周大山跟何满仓差不多一起长大,最是臭味相投,自己当了大队长后,当然要提拔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乔雨眠现在弄不倒她,就要弄倒自己的心腹,这怎么能让他不火大。 何满仓衝过去,想著至少能扇她一个大嘴巴。 可刚跑到柵栏边,就看到了陆怀野抬起来的腿。 陆怀野身高力壮,部队出身,一身的腱子肉,並不像何青山一样,空有一身肥肉,风都能吹跑。 何满仓亲眼看到过,陆怀野一脚下去,便踹断了手臂粗的木柴。 这一飞脚要是踢在他身上,不死也残废。 何满仓顿时收了脚步,可胸口憋闷的气吐不出来,又憋屈的不敢上前打。 这口气堵在胸口,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现场的人『呜』了一声,然后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何满仓砸到他们身上。 只有田桂从几个技术员的身后钻了出来。 “老何,老何……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啦!” 田桂抬头看向乔雨眠。 “又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 陆怀野像个门神一样,死死地把乔雨眠挡在身后。 田桂吃过这一家子的亏,只敢嘴上骂,再也不敢上前。 乔雨眠没说话,陆怀野倒是摇了摇头。 “你们这一家子,身体真是不好啊。” “这才几个月,轮番晕倒。” “要不就是你儿子晕倒,要么是你儿媳妇晕倒,你们老两口就更別说了,说倒就倒。” “如果身体这么不好的话,不如跟公社打申请,把这队长的位置让给別人。” “身体要是扛不住,也不要硬抗。” 田桂喊道。 “青山,快,快把你爹背回去啊!” 何青山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想对著陆家人放两句狠话,可有这么多领导在这,他根本什么都不敢说。 何满仓被抬进屋里,尤春生便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尤春生此刻都是懵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会村民们都瞪著眼睛看他,他只好挥了挥手。 “周大山的事会给大家一个说法,都散了吧,散了吧!” 乡亲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还有几个平时就爱看热闹的人站在院子门口不走。 尤春生领著几个技术员往往大路上走,那几个人就跟在身后听他们说话。 人群呼啦啦地散开,陆家人也都因为冷而回了屋子。 陆怀玉往炕上一坐,整张脸都皱起来。 “乔雨眠,你怎么这么爱出风头?” “那何满仓本来就跟我们陆家不对付,你怎么还招惹他?” 乔雨眠脱了冰凉的外衣,接过乔霜枝递过来的热毛巾捂手。 “本来就已经得罪他了,不介意多得罪一点。” “难道我现在跟著別的村民一样,对他高声讚颂,难道他就能对我们好了不成?”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可不做!” 陆母倒了几杯热水分发给眾人。 “你嫂子做事,自然有你嫂子的考量,她做什么我们就跟著做什么。” “能帮我们就帮,帮不了我们就站著不要说话,她自然是有分寸的。” 陆怀野把水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有分寸,有分寸,每次都说她有分寸!” “等我走了,你们成天被何家欺负,到时候就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分寸!” 陆父腾的从椅子上站来。 “你走?” “你要去哪里?” 陆怀玉瞪著大眼睛,使劲地眨巴。 “我……我……” “我当然是回县城了,才不要一辈子都呆在这!” “你们可真是能耐,人家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还敢得罪大队长,心里真是没点数。” 陆父坐回了凳子上,白了陆怀玉一眼。 “我们回不去,你以为你能回去?” “陆怀玉,人要接受现实,別再做美梦了。” 陆老太太一把揽过陆怀玉。 “回不去还不让做梦啦,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 “怀玉,我们跟爷爷聊天去。” 陆老太太拽著陆怀玉去了东屋,乔雨眠心里直犯嘀咕。 陆怀玉只有在刚来的时候反抗过,时时刻刻念叨著想回去要回去。 后来伙食跟上了,生活用品也丰富了。 窗子漏风糊窗,天冷重新盘炕,乔雨眠每次去城里都会给她带回来一两件时髦的衣裳,她已经慢慢接受要在玉石沟生活。 这会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乔雨眠看向陆怀野,陆怀野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准备回去再深聊此事。 不知道何家那两个神秘的领导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尤春生带著技术员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这院子里开完会不到一个小时,何家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就连乔雨眠家门口也有人喊她的名字。 乔雨眠出门便看到何家院子里几乎排上了队。 有几个平时关係好的站在他们家门口喊她。 她出去把人请进来。 “雨眠啊,打穀场那口井不能用了,何队长家人多,我来你这里打点水吧。” 乔雨眠当然不会反对。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少,大家都会选择附近有井的关係好的人家去挑水。 去何家挑水的,都是村子里的『刺头』。 跟谁家关係都不太好,还爱占小便宜,或者发生过大衝突的人。 院子里不一会就开始了爭吵。 无非就是你打水太慢,或者你插队之类的小事。 何家院子一时间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 乔雪薇一脚把门踢开,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你们要打水就安安静静地打,一个个跟麻雀一样,吵得我脑袋疼!” “谁再吵,谁就滚出去!” 乔雪薇根本不知道村子里这些人有多不讲理。 两个吵架的大婶直接不吵了,矛头一致对准了乔雪薇。 “我当是哪个老母猪发情了哼哼呢,原来是你啊!” “我们来打水有你什么事,你婆婆都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算个什么东西!” 乔雪薇一手扶著腰,一手捂著肚子。 “我怀孕了,受不得你们这样吵,你来我家打水,我让你小声点不行么?” 另一个大婶阴阳怪气道。 “不就是怀个孩子,金贵的跟什么一样!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的种呢!” “你公爹偷我们家这么多粮食,我来打点水怎么了?” “不让打水也行,让你公爹把偷的那些粮食还回来!” “一家子小偷,坏种,生下来的也是个怂包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著乔雪薇鼻子骂,骂得她根本张不开嘴。 乔雨眠站在柵栏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陆怀野从屋里出来,递给乔雨眠一个篮子。 “要不要我陪你去?” 乔雨眠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眸。 “咱们家离林家这么近,天还没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乔雨眠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还先去找裘老四吧,霜枝等著消息,等的饭都吃不下。” 陆怀野把帽子给乔雨眠戴好。 “你在林家等我,我说几句话就过去找你。” 乔雨眠走了大路,陆怀野绕到房子后面,去跟裘老四讲好的接头的地方。 林家院子里也有一口井,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但都是平时村里比较和善的人。 乔雨眠进院,几个人纷纷打招呼。 “雨眠,你来啦。” “哎呀,雨眠,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太好了,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 “那何满仓还说得过去,周大山真的什么都不是。” 眾人对乔雨眠之前的举动多有讚扬。 乔雨眠低头微笑。 “我这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 寒暄了几句,林家大儿媳走了出来。 “雨眠,外面冷,快进来。” 乔雨眠一进门便觉得热气扑面。 林婶子正在做完饭,看到乔雨眠直接停手走了过来。 “雨眠,你咋来啦,是有啥事么?” 乔雨眠把篮子里的红和奶粉拿了出来。 “二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我没在家,这才閒下来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乌头的缘故,本应该年前生孩子的林家二儿媳早產了。 孩子有点瘦小,付秋娟奶水也不好,乔雨眠特意送过来两袋奶粉。 林婶子看到奶粉眼睛都瞪大了。 “这可是金贵东西,不能收,不能收啊!” 乔雨眠强硬地把奶粉塞进林婶子手里。 “这是我找人特意买的,婶子不收就是看不上我,那我想求您家帮忙的事,也不必说了。” 第106章 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林婶子听乔雨眠这样说,更是不肯收东西。 “你救了我家儿媳和孙子的命,我真的无以为报,更不可能收你东西。” 林立国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雨眠既然送过来了就收著,別推来推去的,吵到老二媳妇坐月子。” 林婶子这才把篮子接了过来。 “雨眠,谢谢你。” 林立国神情严肃。 “雨眠,你就算今天不过来,我也是要过去找你的。” 乔雨看到林立国表情不太对劲,跟林婶子点了个头,便跟著走进东屋。 林家大儿子是木匠,所以林家的家具可算是村里最好的了。 炕上有炕柜,炕下还有落地柜,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林立国引著乔雨眠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给她到了一杯热水。 乔雨眠喝了口热水,温声道。 “林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立国想了想。 “我想跟你说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上次你提醒我家大儿媳,说她掉水里的事有蹊蹺。” “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找当时的蛛丝马跡。” 乔雨眠一听眼睛就亮了。 原来真的不是她想太多。 林立国眼中满是仇恨。 “我们一家人回想了一下老大媳妇掉下去之后发生过不正常的事。” “突然想起当年掉下去的河边是有一棵树的,那棵歪脖子树树干粗壮,枝丫能伸到河里。” “就在大儿媳掉下去半个月之后,冯家的小儿子也掉下去了。” “他是因为调皮爬到了伸到河中间的树枝,树枝断了才掉下去。” “不过当时岸边有人,立刻就把他捞起来了,这才没出事。” “当时的何满仓已经是大队长,他说这树枝不结实,万一以后再有孩子掉下去就麻烦了,所以就让村里人把这棵树给砍了。” 乔雨眠一边认真听一边在分析。 林立国继续讲。 “当时大儿媳说掉进水里没看到岸上有人,但是河边那棵歪脖子树的枝丫是延伸到河里的。” “如果有人能吊在树枝上推她一把,然后再迅速的爬到更高的树干上,那岸上就不会有人。” 乔雨眠微微皱起眉头。 “可是你说冯家掉进河里的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体重都撑不住,怎么可能撑住一个大人。” 林立国没回答,而是说了別的。 “因为没有什么头绪,我们只能从这开始查起。” “如果真的是何家乾的,那肯定不是何满仓也不是何青山,我们准备先查何青山的朋友,再查何家的亲戚。” “老二跟著何青山好几天,就有了个重大发现。” “何青山有个朋友叫瘦猴,小时候是学戏的,后来不让唱戏,他就回家来了,家就住兴隆山公社。” “这个瘦猴身材瘦削,最擅长爬树,如果当时他吊在树上,推了大儿媳一把,然后再藏起来,这件事就成了。” “至於你刚才说的那个,树枝撑不住一个小孩的事,我也问过冯家那小子。” “前几天我家老大跟他一起干活的时候故意逗他,说他小时候掉河里的事。” “那小子说,他平时总爬那棵树,也经常爬到河中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树枝不结实就掉下去了。” 乔雨眠脑子里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猜想到两个结果。” “第一个就是,原来那个树枝的確很结实,但是自从二猴上去之后把那枝干压坏了,所以冯家孩子上去树枝终於不堪负重,他掉下了河。” “第二个就是,何满仓怕你们家从痛苦中缓过来后察觉这件事有问题。” “所以他做了个局,故意把那枝干弄坏,等小孩子爬上去把树枝压断。” “一方面是想向眾人展示,那个树枝两个小孩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树上没办法藏人,打消你的怀疑。” “不管是哪种,他都能把这棵树砍掉,就算你们以后想到有人可能藏在树上,也没办法再实验这个猜想是否成立。” 林立国点头。 “你说的也是我们想的。” “其实我们也想过,一点切实的证据都没有,仅凭猜想,会不会冤枉了何家。” “但那棵树已经很多年了,就算有小孩掉下去,完全可以告诉村里人,不要让孩子爬树,根本没必要砍树。” 乔雨眠接话。 “他就是做贼心虚。” “何满仓懒得很,他得不到利益的事情才不会主动去做。” 林立国的眼神里充满了讚嘆。 “雨眠,你虽然才来玉石沟不久,却感觉像认识了何家十几年似的。” “你们这几次衝突,你每次都能精准地猜到点子上,气得他们哇哇叫。” “何满仓就是这样一个利慾薰心的人。” “包括公社的人来,说他私藏粮食是为了修路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们说不定私底下有什么勾当,这是来帮何满仓找台阶下呢!” 乔雨眠眸光也冷了起来。 这次的事何满仓解决得非常圆满,哪怕村里的人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开口反驳他。 谁都知道,修路那是一个村子最重要的事,有些村子寧可饿肚子,也要攒钱修路。 修的不是村子里通往县城的路,修的是人们的生路。 別的村的老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板上交给大队,让大队去修路。 他们都知道,哪怕自己享受不到修路带来的便利,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到。 修路这件事村里不知道盼了多久,终於能修路了,谁会不同意? 没人会继续追究何满仓『阴阳帐本』的事,因为否定了他,就等於否定了修路。 打掉牙齿和血吞! 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何满仓想出来的,还是背后另有高人! 乔雨眠看向林立国。 “林叔,我有一点想不通。” “何满仓『阴阳帐簿』这件事,是有人去公社举报了他。” “公社若是想包庇他,直接说查明真相,他没有私藏粮食不就行了,甚至根本就不要过来调查他。” “为什么要將他带走审查,然后再承认这件事呢?” “虽然修路是好事,但私藏粮食这件事,说出去难免被詬病。” 林立国想拿起菸袋抽一口,但是想到乔雨眠在这,还是把手中的菸袋放下了。 “咱们石河子公社挺复杂的,你看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出面的永远是尤春生。” “尤春生是副社长,为人比较奸猾,善於钻营。” “我猜想,也许是举报的时候,这件事被公社社长知道了,所以下令將何满仓带回去调查。” “查到第一半,可能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必须要保住何满仓。” “修路这件事並不是有钱就行的,现在资源这样紧缺,当然是要紧著有需要的大队修。” “玉石沟一没副业,二没贡献,排著队都轮不到,怎么可能说修就修。” 乔雨眠想明白了。 看来石河子公社的社长和副社长各有派系,那么她现在就可以確定,那个尤春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立国长嘆一口气。 “老大媳妇这事查出来之后,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打算跟你说的。” “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我决定了!” “我明天就要写一封检举信,检举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周大山。” “並且自荐,我要当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乔雨眠听林立国这样说,心情顿时明媚起来。 她有些兴奋地站起来。 “林叔,不瞒你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想要求你的事。” “我想求你重振旗鼓,自荐当 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两个人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林立国表情凝重。 “自从老大媳妇和孩子出事,我们就只想安静地生活。” “你知道吧,当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找不到客观理由的时候,就会往迷信方面考虑。” “我这一辈算是顺风顺水了,祖父一辈攒了不少家底,我虽然不爭气,但两个儿子很上进,闹饥荒饿死人那几年,我们家都没挨过饿。” “儿子娶了媳妇,早早地生了孙子,我又要当选大队长,可能就是太顺利,上天看不过去,才给我降下一些苦难。” “为了避免再生出什么波折,我们全家上下都没有了爭强好胜心,就连平日子吃饭都不敢吃得太好。” “生怕自己幸福了,让上天知道了,再把这些幸福都收回去。” “可这么多年后我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天灾,根本就是人祸!” 乔雨眠不由自觉地想起那句话。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如果看起来很离谱,那一定就是有人故意的。” “林叔,你要是能当上副队长,玉石沟的发展最少能前进个五年。” “不过你不能写举报信,因为就算周大山被撤职了,何满仓也可以说你嫉妒周大山,故意报復,公社也不会选你当副队长。” “你应该找个村里跟你关係好的,让他去组织一下。” “我看今天村民里有好多看不惯周大山的人,甚至都不用全村,只要有一部分人签字,拿到公社给社长看,社长块肯定会处理周大山。” “公社已经保了一个何满仓,再保周大山就说不过去了。” 第107章 房子盖不成了! 乔雨眠知道为什么尤春生要保下何满仓,不过就是因为沤肥的事。 但周大山毫无价值,保他没意义,还容易激起民愤。 林立国本来就是当初大队长的第一人选,现在去自荐副队长,成功的概率很大。 林立国点头。 “好,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林立国本来还在心里盘算著找谁比较好,看到乔雨眠没走,突然想起乔雨眠说是有事求他。 “雨眠,你让我当副队长,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林叔,要说有想麻烦你的事,具体还真的没有。” “只是我跟何家积怨已深,怕將来遭到打击报復。” “如果是林叔你能当副队长,我们陆家在这玉石沟也能好过一点。” 林立国也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雨眠你放心,別说你对我们家有恩,就算你是玉石沟普通的村民,我也会照看你的。” 乔雨眠心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 她的那些『小忙』,还是等林立国当上副队长后再说吧。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包括举报信和联名信怎么写,应该能找多少人,这些详细的事情说完,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林婶子敲了敲门走进来。 “雨眠,小陆站在大门口等你呢,我叫他进屋他也不进来。” 乔雨眠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林叔,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她便离开了林家。 排队打水的人已经离开,乔雨眠小跑著去找陆怀野。 “不知道陆怀野等了多久,这会有些心疼。” “你怎么不进来啊。” 陆怀野接过乔雨眠手中的空筐,笑得憨厚。 “怕打扰你们说话。” “怎么样,林叔答应了么?” 乔雨眠看了看四周,挑水的人都回家了,有些人家甚至准备睡下了。 周围没有人静悄悄的,她便把林立国跟她说的那些都说给了陆怀野。 陆怀野仔细想了后也同意林家的猜想。 “林家多半不是冤枉何家的。” “林大嫂当时正对著河,背对著树,那人用双腿勾住树枝,整个身体吊著推她一把。” “落水时肯定是正面先扑进去,身体转过来面向岸上的时间,足够他爬上更高的树枝。” “这种事情不难,我们营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能做到。” “而且林大嫂落水受惊,只能下意识地往岸边看,根本不会想到去看树上。”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家了,乔雨眠看到何满仓坐在院子里抽菸,两个人同时闭口不再谈论这件事。 她刚走进院子,何满仓便走了过来。 “乔雨眠,你以为你能扳得倒我?” “真是太天真了!” 乔雨眠微微一笑。 “何队长,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何满仓笑得渗人。 “你说得对,咱们就看看谁的报应先来!” 乔雨眠晚饭都没吃,也没心思跟何满仓吵架,转身便走。 何满仓在身后高声喊道。 “有件事,我可真是要说一声不好意思了!” “我这次去公社,问了公社里的人盖房子的事。” “公社说了,土地都是集体的,不是你个人的,你想要在那片空地盖房子,需要得到全村人的联名同意。” “你若是想开春盖房子,那就要说服村里的每一个人。” “希望你能成功。” 乔雨眠听了这句话,感觉血压蹭得就上来了。 她转身走到柵栏边,儘量压抑著火气。 “何队长的意思是,那块地改不成房子了是么?” 何满仓得意地点头。 “对,你盖不成了。” “因为我们家四个人,绝对不会同意!” “你也不用拿青山的事情威胁我,要是觉得能成功,儘管去报公安。” 说完这句话,何满仓得意地抽了口烟,然后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嘴里还哼著小曲。 乔雨眠肺都要气炸了。 她確实没办法报公安,她之前说的都是上辈子知道的事,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而且何满仓偷粮卖证据確凿这么大的事都压下去了,何况何青山那点没证据的破事。 陆怀野走过来圈住乔雨眠。 “別生气,房子不盖就不盖了。” 陆怀野的目光有些飘忽。 “说不定明年开春我们就回县里了。” 乔雨眠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 別说不给盖房子,这玉石沟她还不想呆了呢。 她甩了一下手里的竹篮。 “走,进屋吃饭!” 两个人气哄哄地进屋吃饭,没看到何满仓调转方向,走进了何青山跟乔雪薇的房间。 两个人早早吃完饭,这会正在炕上推推搡搡。 “乔雪薇,我问过我那帮兄弟了,人家都说三个月就可以了,你怎么就是不同意呢。” 何青山伸手就去扯乔雪薇的衣服。 乔雪薇护著肚子,一个不留神便让何青山扯开了她衬衫的扣子。 她急忙捂住扣子。 “我这不是还没到三个月嘛。” 何青山急不可耐,嘴巴都凑在她脖颈旁啃噬。 “两个月,这不就马上三个月了嘛。” “你想让我憋死么?” 乔雪薇嚇得脸都白了,她肚子里这孩子只有一个月,前几天还因为生气有点见红,这会肯定是不敢乱来。 何青山力气大,她又不敢使劲挣扎,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会被他扯掉了衬衫,只剩下胸衣。 “孩子出事的话,我就不活了!” “我不活了,你们家这肥料永远都沤不成!” 何青山得了趣根本不想停下来,他才不在乎孩子不孩子,只想说紓解自己。 可是一听到沤肥,顿时偃旗息鼓。 他一把推开乔雪薇,气哄哄地回到自己的被窝。 “他妈的,就你矫情,我那几个兄弟媳妇,谁不伺候自家爷们!” 何满仓气哄哄地想。 家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妈根本不给他钱。 没有钱,孙寡妇不让他进门。 要不是好几天没跟孙寡妇做那事,他才不会找乔雪薇。 跟个死鱼一样,一点都没有情绪。 他暗自揉了揉,心里想著,孙寡妇不行,明天就去兴隆山大队找瘦猴她姐! 那女人岁数虽然大了,但也別有一番风情。 这样想著,竟然笑出声来。 乔雪薇正准备穿衣服,突然门被推开。 何满仓拿著个菸袋就进来了。 “乔雪薇,你这个肥怎么样了?” 乔雪薇衣服都快让何青山扒光了,公爹就这样不打招呼闯进来,嚇得她惊声尖叫。 “啊!” “你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来我们屋子干什么?” 何满仓一脸的不悦。 “这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乔雪薇钻进被窝里,气得大骂。 “你有没有教养,进別人房间也不知道敲门!” 他这样一骂,何满仓不乐意了。 “你他妈骂谁没教养,那是我爹,也是你爹!” 乔雪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拎不清的公爹,一个脑子不好的丈夫,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要嫁给这种人! 她伸出手指著两个人骂。 “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要是不出去,明天我把灶房里那两缸肥全都倒掉,你们何家就等死吧!” 何满仓一听肥料要出问题,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他拉著何青山往外走。 “老娘们不知道好歹,走,今天去我那屋住,你跟爹讲讲那肥料怎么回事!” 何青山哪里懂这些,可是何满仓一直拽著他,他根本挣不脱,只能被拽著走。 何满仓一边拽著何青山,走到灶房时,闻到那几口大缸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平日里这恶臭他嫌弃得要命,现在闻著也不觉得臭了。 这是他们何家的保命符,可香著哩,恨不得多闻几口,好像闻多了能长寿一样。 何青山在一旁呕的眼泪都出来了。 “爸,我们快走,快点,臭死了!” 走到院子里,凛冽的寒风吹散了鼻尖的味道。 他看向点著油灯的陆家,心里喃喃道。 等沤肥成功,他成了公社里的重要人物,一定要找机会把陆家整死。 把他们一家关进牛棚里,让他们生不如死! 乔雨眠和陆怀野简单的吃了口饭,径直去浴房洗澡。 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厚,距离感拉近,生活上也隨意了很多。 陆怀野在浴房里洗澡,乔雨眠就在旁边的种植房里弄她的肥料罈子。 將几个罈子打开,没什么太臭的味道,反而是已经发酵的烂水果有一股独有的酸腐味,不那么刺鼻,但也不太好闻。 这几天在暖和的屋子里,明显加快了发酵的进度,估计再有个几天,就可以把第一坛的肥料捣碎,进行最后几天的发酵。 乔雨眠把罈子封好口,准备从空间拿出一些水来浇菜。 却看到乔霜枝站在浴房外面。 她放下手里的水瓢,走了出去。 乔霜枝双手缠著衣角,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我姐夫看到我爸爸了么?” 乔雨眠想到,两个人一路走来都在说林家的事,根本忘记问陆怀野跟裘老四的接头如何。 她一拍脑袋。 “我事多忘了问他,他在洗澡,一会出来你自己问吧。” 乔霜枝乖巧点头。 突然,乔雨眠想起一件事。 “霜枝,姐姐想求你帮个忙。” 第108章 有病治病 乔雨眠说的事,乔霜枝怎么会拒绝。 “姐姐你说。” 乔雨眠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 “村里有一个跟我相好的人家,他们家大儿媳妇曾经掉进水里,之后就怀不上孩子,应该是宫寒体虚,我想让你给看看。” “还有他们家的二儿媳,孩子早產没有奶,想让你帮著开几服药催一催乳。” 乔霜枝点头。 “没问题。” 两个人正聊天,陆怀野洗完澡走了出来。 乔霜枝轻轻拽了拽乔雨眠的手,示意她去问陆怀野。 乔雨眠看了看低著头的乔霜枝,心里十分熨帖。 乔霜枝真的是个非常乖的孩子,还十分懂得人情世故。 她以自己妹妹的身份住在陆家,平时跟陆怀野的接触分寸感十足。 她从来不主动跟陆怀野说话,有什么事找陆怀野帮忙,是先来找她,再经由陆怀野去做。 陆怀野刚洗完澡出来,穿得有些单薄,他甚至都不会抬头多看几眼。 乔雨眠揉了揉她的头,拉著她的手来到陆怀野身边。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亲自问他。” 乔霜枝十分不好意思,头依然低垂著,轻声问道。 “姐夫,我爸他怎么样了?” 上次陆怀野送过东西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过牛棚那边。 因为裘老四那天晚上不仅去了何满仓家,还去了周大山和几个村干部家里。 那晚动静闹得很大,所以这几天不断地有人去牛棚看热闹,想知道住在里面的人到底死了没。 这是今天何满仓这件事闹的大,转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陆怀野这才给裘老四送了信,两个人约著见面。 陆怀野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声道。 “送去了热水,还有你做的药丸,和雨眠做的那些包子和蔬菜粥。” “裘老四说,他状態好了不少,今天都能自己上山捡柴了。” “接下来继续调养身体就行,吃喝上最近清淡些,等过一阵子我们再送一些有营养的补一补身体。” 乔霜枝激动地抬起头,眼里的泪闪动。 “谢谢姐夫。” “我……我……想……” 乔雨眠知道乔霜枝心里在想什么,接过话头。 “你想去看看侯叔?” 乔霜枝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不太合適,要不再过一阵子也行。” “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了。”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再等等吧,你也知道,这两天村子里可能要发生不少事,何满仓一定会觉得是我从中作梗。” “那何青山还有许多狐朋狗友,有些人背地里是普通村民,谁知道背后是不是何满仓的眼线。” “万一要是让他看到了,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也不要偷偷行动,万事不要衝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先来找我商量,我们做的这些努力不能白费。” 乔霜枝抬头看向乔雨眠。 “姐姐,我知道的。” “那你和姐夫休息吧,我回去了。” 乔霜枝回房休息,乔雨眠洗了个澡,然后也跟著陆怀野两个人去休息。 一夜无话。 乔雨眠睡醒时,陆家已经吃完早饭。 吃了留的饭,就带著乔霜枝去林家。 因为耕种的关係,村里人起的都特別早,虽然现在年底猫冬,却已经习惯了早起。 陆家本身起的就比別人家晚,乔雨眠的起床时间更是快接近中午,因为这个,她被村里一些人讲究了许久。 带著乔霜枝上门时,林家老大在院子里用刨子给木条打磨,看起来是要做窗框。 林家老二正在给屋子里的井里添水。 林婶子和林大嫂正在洗孩子换下来的『尿戒子』。 看到乔雨眠来,两个人停下手中的工作。 “雨眠来啦。” “是找你林叔不,真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 乔雨眠直到,林立国这是出去找人写检举信了,他笑笑。 “我不是来找林叔的,我是来找林二嫂子的。” 乔雨眠四处看了看。 林婶子立刻明白她是有话不方便在院子里聊,怕外人听见。 “那我们进去说吧。” 他引著乔雨眠进去,又给了正在挑水的二儿子一个眼神。 林家老二点点头,放下水桶,走到大门外四处看了看,然后又绕到后园子,假装收拾玉米秸秆。 林家地片大,除了老两口住的主屋,分別给两个儿子盖了大小差不多的房子。 乔雨眠进屋直奔东屋,林婶子却拉著她往西屋走。 “你先去看看老二媳妇吧。”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二嫂子在主屋坐月子呢,我还以为在他们房子里。” 林婶子笑得靦腆。 “老二媳妇这胎生的凶险,身体又不好,我想著让他们搬到主屋里住。” “西屋暖和不说,要是半夜孩子哭了,我这边听到了就能过去照顾。” 乔雨眠再次感嘆,像林婶子这样的婆婆已经不多了。 虽说现在崇尚新思想,可那些陈旧的观念还是无法改变。 像田桂,口口声声地要享『媳妇福』,自己上辈子那么乖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田桂还不满意。 有一次她哭著问田桂为什么要欺负自己,田桂居然大言不惭道。 “谁没受过婆婆气,又有哪个婆婆不磋磨儿媳妇。” “你不受磋磨,怎么能知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种感觉!”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气得翻白眼。 灶坑里还烧著火,乔雨眠拉著乔霜枝凑到灶坑旁边。 “我们从外面来,身上有寒气,带著寒气不好。” 林嫂子嘴上说著不用,乔雨眠还是带著乔霜枝烤了一会火。 直到感觉身上热乎的微微出汗,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林家二儿媳看到乔雨眠便坐了起来。 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再经过乌头水这一折磨,看起来更加没气色。 “雨眠你来啦,你昨天来的时候我正睡著,都不知道,谢谢你带来的奶粉。” 说话间她便红了眼圈。 “我这身子虚,奶也不够喝,孩子吃不饱,饿得嗷嗷哭。” “就连半夜也要连累婆婆起来给我熬米油。” “我这一点奶都没了,孩子还没出月子就喝米油,我成日犯愁,怕养不活。” “昨天宝宝喝了你带来的奶粉,我们全家可算睡了个安稳觉。” 乔雨眠把乔霜枝往她身边拉了拉。 “二嫂子,我知道你这困难,所以带我妹妹过来了。” “我妹妹身体不好,从小养在乡下一个老中医那里,她学了不少,自己也是久病成医。” “你要是信得过,就让她给你看看。” 林家二儿媳还没说话,林婶子倒是在一旁激动起来。 “雨眠,你介绍来的人我们怎么会信不过!赶快给老二媳妇看看吧。” “我们家实在承受不住再……” 乔雨眠抬手捂住了林婶子的嘴。 “婶子,別这样说。” 她说完便看向付秋娟。 “二嫂子,我妹子用银针探脉,可能要用针扎一下你的手腕,不太疼,你別害怕。” 付秋娟赶紧把手腕伸出来。 “要是能治病,怎么扎都行!” 乔霜枝从衣服里怀兜里拿出了针包,她声音轻柔。 “二嫂子,我一定轻一些。” 一根银针扎到手腕处,乔霜枝闭著眼睛感受著脉搏的跳动。 两只手都探完后,她又把针放了回去。 “二嫂子,你是之前服了烈性的毒药导致气血不足。” “孩子养在腹中,就是以母亲的气血供养。” “你气血不足,孩子在宫內就坐不住了,所以早產。” “气血不足当然不会有母乳,再加上你忧思过重,气滯血瘀,这乳汁自然就没了。” “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去镇上药房抓药。” “两天喝一副,喝完药四个小时內不要给孩子餵奶。” “先吃四副,我再过来给你诊脉,適当更改药方。” 乔霜枝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开始写药方。 炕上披著衣的付秋娟眼巴巴的看著乔霜枝写字,林婶子也一直看著,像是再看孩子生的希望。 林家大儿媳眼睛却撇向了別处,极力的压抑著自己的情绪。 乔雨眠將林家大儿媳拽到一边。 “林大嫂,我妹子既然都来了,顺便也给你看看唄。” 林大嫂眼底一片失落。 “不瞒你说,我已经看过很多大夫了。” “还偷偷去看了神婆,我娘家妈还给我找了好多偏方,都没什么效果。” 乔雨眠劝道。 “几服药不了多少钱,你先吃吃试试看,不行就当补药了。” 林大嫂的眼泪终於从眼眶滑落。 “我不是怕药苦,也不是怕浪费钱。” “我实在是受够了那种充满希望,试了几个月不行又失望的感觉。” 乔雨眠能理解她的感受,但她还是忍不住劝道。 “让我妹看看,然后你再考虑,行么?” 乔霜枝开完药方,乔雨眠便让她给林大嫂也看看。 银针探脉后,林婶子殷切地问道。 “霜枝啊,需要什么药你就说,婶子不是那苛待儿媳的人。” “你要是开药方,就开好药贵药,有没有效果婶子都不怨你,就当给儿媳妇们补身体了。” 乔霜枝摇了摇头。 “婶子,您大儿媳这病吃药是没用的。” “我听我姐说,她是掉进冰河里,受了寒气才生不出来的。” “可我探脉之后,她身体里並没有多大的寒气。” “她是宫內行滯瘀阻……” 想了想,乔霜枝换了个说法。 “用西医的说法就是,她的子宫里长了个瘤子。” “怀孕並不是因为体寒,而是这个瘤子。” “这个瘤子占据了宫腔的大部分地方,根本没有孩子的生存空间,所以怀不上。” 第109章 兴隆山大队谈生意 乔霜枝说完,林婶子和林大嫂子都瞪大了眼睛。 林婶子更是快要哭了。 “这怎么还长瘤子了呢?还能不能治好啊?” “生不生孩子的无所谓,主要是儿媳妇不能有事啊。” 乔霜枝看了看乔雨眠,乔雨眠点点头。 乔霜枝又道。 “我……我资歷很浅,没治疗过这种病。” “你可以带著林大嫂去临海之类的大医院去,那边可以做手术。” 林婶子和林大嫂听到这句话傻了眼。 乔雨眠心中也咯噔一下。 林家虽然有底子,但也仅限於吃喝不愁。 別说是去临海市看病,就是去青山县住院都不一定消耗得起。 乔霜枝看到了两个人急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又小声道、 “不过……”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回去想一想治疗方法,我们先试试,不成功的话你再去大城市治,行么?” 林婶子跟林大嫂对视一眼,林大嫂点了点头。 “雨眠,我不信別人,但是我信你!” 她伸出手拽住了乔霜枝的手。 “小妹子,嫂子就拜託你了。” 乔霜枝想把手往回缩了缩,却也回握住了林大嫂的手。 乔霜枝说了吃药的注意事项,乔雨眠又嘱咐道。 “我妹妹会诊病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別人。” “还有这个药方,你们抓药的时候分开几个药房去抓,然后药量不要跟方子上一模一样,多抓一些回来,拿回来自己称好分装。” 林家满口的答应。 聊了一会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林家一再挽留姐妹俩吃饭,乔雨眠推拒后带著乔霜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乔霜枝不解。 “姐姐,你不是说我治病的事情不能给別人知道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给林家看病。” 乔雨眠想了想。 乔霜枝既然是她妹妹,也就是除了陆怀野之外跟她最亲近的人,她应该信任她。 而且她不能什么都不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乔霜枝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陆家人和你侯叔。” “林叔可能会成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是我们以后的依靠。” “想要让別人帮助我们,就要先施恩给別人,这样交情才能越来越深。” “我跟何家已经势同水火,不可能和解,何满仓现在有人撑腰,必然不会怕我威胁他,有些手段也用不上。” “以免他以后疯狂地针对我,给我小鞋穿,我们要在玉石沟里也找个靠山。” 乔霜枝又问道。 “姐姐,我医术还过得去的,你既然想收买人心,可以让我去给更多人治病,这样会有更多人站在我们这边。” 乔雨眠摇头。 “这玉石沟也就林家能拎得清些,我信不过別人。” 乔霜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乔雨眠想起,刚才乔霜枝看了她一眼。 “对了,刚才在林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乔霜枝看了看四周没人,也压低了声音。 “这个病我只看过我爷爷和我爸爸治疗,我没亲自上手治过,所以我可能要去问问我爸爸。” 这可让乔雨眠为难。 “等我回去问问你姐夫,想想怎么让你们见一面。” “林家太重要了,帮他们就是帮我自己。” 乔雨眠回去和陆怀野商量了一下,终於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陆怀安这个小皮猴满村子地跑,牛棚那边也经常去。 让陆怀安带个见面的口信,两个人都假装上山捡柴,然后见一面。 这样就算被人撞见了也没关係,毕竟秋天山货多的时候,村民们也经常能看到上山捡山货的两个人。 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就让陆怀安去送口信,借著中午做饭,大家吃饭没人出来的时候,父女两人见了面。 乔雨眠和陆怀野在旁边捡柴,给两父女留出了交流的空间,顺便也给他们望风。 两个人聊了快一个小时,乔霜枝终於红著眼睛走了过来。 “姐姐,我们回去吧,我知道怎么治疗了!” 乔雨眠和乔霜枝又去了一趟林家,把药方送过去,还约定了针灸的时间。 林大嫂捧著药方十分虔诚。 “我每次看大夫,都是当宫寒治的,这是第一次泡药浴,做针灸。” 乔雨眠没说什么,但心里清楚。 侯家之所以能被人盯上,就是因为他们有祖传的秘方和独门治疗方法。 完成这一系列的事,乔雨眠还是没閒著。 她捣碎了两罐发酵得比较好的肥料,静静地等待时机。 等林立国搜集了证据和签名递到公社,周大山势必会被叫去公社调查。 作为玉石沟大队队长的何满仓也必须陪同。 到那时,乔雨眠就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 一周后。 乔雨眠的两坛肥料已经发酵到最好的状態,而公社也来人把林立国和何满仓叫走。 乔雨眠交代了几句,把几罈子肥料放进空间里,收拾了东西悄悄离开了陆家。 下过几场雪,山里陆怀野曾经开出来的路已经不见了。 乔雨眠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走到兴隆山大队。 饶是上辈子知道兴隆山大队的繁荣,走进村里也忍不住感嘆。 兴隆山大队跟玉石沟大队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先不是已经修好的路,就是路边两边的田地都整理得四四方方,十分整齐。 一进村子,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玉石沟只有几家房子是红砖青瓦顶,大部分都是红泥托的砖坯,然后用黄泥混合稻草抹在外面。 年头久了,黄泥碎裂露出里面的砖坯,而砖坯没有经过烧制,遇水会融化,这就导致了一个房子五年七年就会歪歪斜斜,房顶坍塌,少不得重新盖。 而兴隆山大队,几乎家家都是红砖瓦房,前后院子用相同的柵栏隔好,有几家的院墙居然是石块砌的,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她一路走过去,心里不断地讚嘆。 整洁的大队部,红砖铺成的打穀场,就连下乡知青的房子都是红砖盖的。 她依稀地记得,玉石沟大队知青的房子破了个大洞。 夏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化肥袋子钉在窟窿上,里面又用木头挡著。 村里人都在猫冬,除了小孩,只有偶尔几个人在院子里干活。 见到生人,小孩子们结伴跑到乔雨眠身边,一点都不怕生。 “你是哪个大队的,来我们这找谁啊?” 乔雨眠搓了搓冻僵的手。 “我找你们大队长。” 小孩子互相看了看,然后伸手指了指。 “大队长在大队部里呢。” 乔雨眠手伸进兜里,用意识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球给他们。 小孩子们分了,呼呼啦啦地跑开了。 乔雨眠走进大队部。 兴隆山大队部像一个四合院,里面有很多房间。 乔雨眠找到掛著大队长牌子的房门敲了敲。 “进。” 浑厚低沉的男中音从里面传来。 乔雨眠提著两个很深的篮子走了进去,便看到有人坐在办公桌前写字。 凭藉上辈子的记忆,乔雨眠记得兴隆山大队的队长叫付航,他本就是兴隆山大队的人,高考考出去后,学了一身本事又回来兴隆山大队。 他三十多岁,脑子灵活,十分敢想敢干,他们兴隆山大队在石河子公社的评比先进中,年年得第一。 付航正在写著年度总结,抬头看到门口站著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著面生,好像不是本村的人。 “同志,您找谁?” 乔雨眠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对付航所有的了解仅限於上辈子从別人嘴里说出来。 传说中他是个非常可靠正直的人,为村民做事实,事事以村民为先。 要是没那个手腕,也不可能在这个这样落后的时代,把兴隆山大队建得这么好。 把肥料给她,算是乔雨眠的孤注一掷,希望他是个好人,不会让自己满盘皆输。 乔雨眠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门关上。 “队长您好,我是隔壁玉石沟大队的社员,我叫乔雨眠。” 付航十分热情,她起身搬了张凳子放在桌子对面,还拿了个搪瓷茶缸给乔雨眠倒了杯热水。 “乔同志,你这么远赶来一定冻坏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水。” 乔雨眠確实有点冷,但是有正事在身,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將篮子放在桌子上。 “付队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一笔生意。” 付航笑了起来,乔雨眠看得出来,他的笑有些不对劲,不是那种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是一种自己根本不需要跟別人做生意的那种优越感。 他淡淡开口。 “我这个人说话直,你不要介意。” “你们玉石沟大队是石河子公社出了名的贫困大队,要收成没收场,要副业没副业,能跟我做什么交易呢?” “说实话,你们大队的队长何满仓,我个人不太认同他的观念,所以这生意你还是换大队谈吧。” 乔雨眠腹誹道,何满仓这个废物,不仅没给玉石沟大队带来贡献,还带坏了整体社员的口碑,真是社会的蛀虫。 被人看清了她也不恼,而是把篮子掀开,把里面的青菜拿了出来。 “这是角瓜,韭菜,豆角,白菜,生菜。” 付航嘴角的笑收了起来,表情开始变得认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有一种肥料,可以增產粮食,虽然比不上化肥那么好用,但是我知道,咱们公社的化肥供应很少!” “兴隆山大队確实年年先进,可那些化肥不可能全都分到你们公社,你们也只能分到一点。” “你们公社之所以这么富有,是副业发展的好,粮食的產量问题,一直也得不到解决。” 乔雨眠拍了拍自己带来的那罈子肥料。 “我研究出来的肥料,不仅可以当化肥用,还不容易烧根,製作起来也非常简单。” “不知道付队长,有没有兴趣谈这笔生意?” 第110章 谈判 付航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又低头看了看她带过来的那个小罈子。 小罈子看起来是非常普通的东西,款式顏色都一样,大小不同。 一般用来醃咸菜,装荤油,还有那种半人高的用来醃酸菜。 小姑娘也是普通的小姑娘,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外,让人觉得特別的就是那通身的气度。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侷促,但拿出蔬菜以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自信。 甚至有点…… 自负。 付航本身就是个比较自负的人,所以不喜欢同类人。 他更愿意相信,这小姑娘背后有人指使,来到这里说这些话是別有目的的。 “乔同志,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整个石河子公社都知道的事。” “现在的化肥靠进口,我们肥料紧缺,能用多少是多少。” “祖祖辈辈都是靠这片黑土地吃饭,土地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吃多少。” “至於你说这个肥料……”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不会拿兴隆山大队的收成来实验。” 他把乔雨眠放在桌子上的蔬菜往前推了推。 “冬日里有点新鲜蔬菜很是金贵,但我作为干部不会拿人民群眾的一针一线,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看著付航的动作,乔雨眠立刻就明白了,他好像是把这些蔬菜,当做贿赂他的东西了。 她轻笑了下。 “付队长,我这不是拿来贿赂你的东西。” “这是我给你展示的成果。” “这些蔬菜,都是我用这罈子肥料种出来的,在来之前,新摘的。” 乔雨眠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话。 她確实在打造种植房的时候,將烂果子作为底肥埋在了土里。 但这些瓜果长得这么好,大多数都是因为浇了灵泉水起了作用。 埋在土下面的底肥有多少帮助,没有两块试验田相互比较,她没办法得出结果。 总要有个噱头引起付航的兴趣,否则谁会相信这肥料真的有用,继而去实验呢? 付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才把目光聚焦在一小捆韭菜上。 他摸了摸那捆韭菜,叶子水分充足,甚至还带著黑色的泥土。 要说豆角这类蔬菜放在地窖等阴凉处可以保存很久,但韭菜不行。 无论在什么温度下,韭菜只要放上个三五天,肯定会有烂叶。 就算不烂,韭菜也会失去蔬菜应有的香气,然后散发出一种辛辣腐烂的味道。 这韭菜明明就是新鲜的,甚至像是刚刚割下来的一样。 这么新鲜的韭菜,让他更加怀疑这小姑娘的动机。 只有专门给他做局的人才会拿出这么新鲜的韭菜,大概是从县里买来的,然后送到她手里。 他有点生气地將韭菜扔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你不是农村人,更不会干农活,派你来的人也没有告诉你应该怎么谈这些细节。” “我告诉你,土地里之所以会长出蔬菜,是因为冬天下的雪里有蔬菜成长需要的营养物质。” “开春种下种子,开始下雨,雨水里也会有营养物质,再加上光合作用,植物才会生长。” “先不说光合作用的事,你告诉我,这大冬天的,你在哪种的这个蔬菜?”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我住的地方是个柴房,我让人搭了火墙保证屋子里的温度。” “又用石头砌了个大『盆』,用这种肥料做底肥,平时用这种肥料兑水,勤浇水薄施肥来提供养分。” “房子的玻璃窗很大,能保持光照,又在玻璃外面用透明的塑料罩起来。” “虽然影响光照,但是可以开窗通风。” “如你所见,我种的蔬菜肯定没有春秋地里种出来的蔬菜好,但是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一个冬天。” 乔雨眠把那几样蔬菜全都推到付航面前。 “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蔬菜跟市面上卖的,或者你们平时村子里种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付航被她的理论说服,真的拿起蔬菜仔细端详起来。 如她所说,这些蔬菜果真是比普通的蔬菜品相差一些。 可能是光照不足,那些豆角不那么绿,有些发白,生菜的叶片也小一些。 乔雨眠等他看够了继续说道。 “我带来这些蔬菜只是想告诉你,我做的肥料,可以提供植物生长所需要的元素。” “大家都知道种地靠天吃饭,雨水多,那些化肥流失得快,雨水少,土地乾旱,粮食绝收。” “可用了我的化肥,薄肥勤施,无论天气如何,都能应对。” “这肥料虽然比不上化肥的肥力那么强劲,但总比没有化肥强吧。” 付航陷入了沉思。 兴隆山大队地广人多,这肥料如果真的可以大规模地施用,不仅可以使粮食增產,甚至还可以搞蔬菜种植的副业。 扣塑料大棚这件事谁都知道,但是操作起来十分麻烦,而且没有肥料,菜根本长不好。 如果这个肥真的能用,他倒是真的有渠道可以搞一些这个塑料。 这样冬天就不用猫冬,可以继续创收! 他已经被说得活了心,无论是不是別人给做的陷阱,他都想试一试。 心里虽然已经认同了这件事的推进,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乔雨眠拍了拍肥料罈子。 “你可以跟我回家,看看我的种植房。” “这罐肥料也可以给你留下,你看了我的种植模式,自己回来也可以做一个同样的种植房。” “种一些生菜,韭菜这种能快速出苗的菜,一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付航拿起凳子后面掛著的袄。 “走,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乔雨眠將蔬菜留在了付航的桌子上,拎著筐带走了肥料。 两个人又走了將近两个多小时,才回到了玉石沟。 两人回到玉石沟时,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从山上下来往陆家走的路上,乔雨眠一直在看著付航。 他的眼中时而露出鄙夷的神情,时而又充满著得意。 乔雨眠何尝不是这样。 看到了兴隆山大队的繁华,玉石沟大队简直就是『贫民窟』。 等乔雨眠將付航带回陆家时,陆怀野正在给种植房的火炕里添柴。 夕阳的余暉撒在了搭好的塑料棚上,透过塑料棚洒在还在继续窜芽的韭菜上。 付航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歪歪扭扭快要倒塌的房子里一片的绿意盎然。 韭菜確实是早晨割下来的,地里的韭菜根贴著土,短短的。 一小半被割走给他拿了过去,剩下一小半长势喜人,除了细一些,跟平时吃的没什么区別。 那生菜大概已经被採收过好几茬,老杆子已经变黄变硬,上面不断长出新的菜叶。 付航也同时看到了地下摆放著的罈子,跟乔雨眠之前带给他的一样。 屋里的气味不算太好,大概就是从这罈子里传出来的。 他指著那堆罈子。 “你这些肥料多少钱,我都要了,如果价格合適,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乔雨眠摇了摇头。 付航眨了眨眼睛。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很淡定。 “这些东西我不卖的!” 付航皱起了眉头,有些想发火。 他真切地看到了种植的作物,也相信这些东西是罈子里的肥料浇灌出来的。 看到这快要倒塌的房间,他脑子里已经不自觉地想到了,如果自己来盖种植房,会盖个什么样的。 自己如果盖了种植房,一定会弥补光线不充足这一问题。 脑子里都已经想好了计划,可是她转头就说不卖了? “你玩儿我?” 乔雨眠露出微笑。 她搬了凳子给付航坐。 “副队长不要生气,我既然找你,肯定是诚心跟你做买卖的。” “与其说做买卖,不如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付航有点捉摸不透乔雨眠要做什么,他没说话,默默地等待著乔雨眠的回应。 乔雨眠看了身后的罈子。 “这些肥料没多少,即便兑水也不够用的,这只是我做出来的试验品,真正值钱的,是配方。” 乔雨眠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副队长,这配方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不要钱。” “我还可以指导施肥,提醒施肥,甚至做出更多肥料。” “只是有个小忙请你帮一下。” 付航看到乔雨眠的眼神,知道了自己大概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这么珍贵的配方,不会隨便给人,既然隨便给出,那必定是大事。 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机会溜走。 如果能在冬天也做出副业,这不仅能让兴隆山大队的社员收入增加,也是他自己的政绩。 犹豫了一下,他淡淡道。 “你说,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乔雨眠把自己和陆家是如何来到玉石沟大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她甚至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说这件事时,付航的眼珠子嘰里咕嚕地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眉头时而松时而紧皱,脸色也越来越白。 乔雨眠最后一句话犹如重锤。 “我需要你全方位的帮助,帮助陆家,重新回到青山县!” 第111章 搞破坏! 乔雨眠说完,付航已经是满头大汗。 看到付航这样,她没有打断他的思绪,而是去隔壁浴房里,从空间掏出了苹果和橘子。 开始若无其事的削苹果,剥橘子。 等她简单的做了个小『果盘』端上桌后,付航的脸色已经恢復了七七八八。 “副队长,吃点水果。” “这屋子很热,你也可以把外套脱掉。” 付航没拒绝果盘,倒是没有把外套脱掉。 从这点看出,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无论是自己去到他的办公室,还是现在两个人在屋里,他都跟自己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这个安全距离看似是对女同志的尊重,实际上是给自己留的余地。 两个人离的太近,万一被人看到,或者乔雨眠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他都能及时躲开。 “副队长,考虑的怎么样了?” 付航摇了摇头。 “你的这个肥料確实动人,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確实做不到。” “我只是个大队长,没什么大本事,也就是在石河子公社能说上几句话,出了公社,谁也不会高看我。” 乔雨眠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要的就是你在石河子公社能说得上话。” 观察到了付航的態度,乔雨眠觉得付航是一定能帮到她的。 如果付航做不到,他一开始就会拒绝,而不是坐在那想了那么久。 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很会平衡利益得失。 很明显,现在他得到的利益,可能与他付出的不成正比,所以他不愿意为此费心力。 觉得时候到了,乔雨眠又开始加注。 “副队长,你是觉得动用人脉换来一个肥料的配方不太值得对吧。” “如果我告诉你,何满仓家的儿媳妇也在研究这种肥料呢?” 付航猛地抬头。 “成功了么?” 乔雨眠微微摇头。 “没成功,具体来说,是现在没成功,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成功。” “我父亲是农机所的研究员,研究的是树木扦插和果树的病虫害防治。” “何满仓的儿媳妇是我继母从夫家带来的女儿。” “她从小便爭强好胜,事事都要压过我一头。” “不知道是从谁那听说我在做肥料,她也学著我的样子做了起来。” 乔雨眠將头转向何家院子,透过玻璃和塑料棚,好像隱约能看到乔雪薇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我製作肥料的想法是从我父亲的笔记上学来的,我不知道父亲这本笔记她有没有看过,或者对肥料这件事了解多少。”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公社甚至更高层的一些领导,十分重视这个肥料。” “你知道前一阵子,有人去公社举报何满仓记『阴阳帐簿』的事吧?” 付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下作!” 乔雨眠哼笑出声。 “何满仓犯这种错误,都可以拉去『吃生米』了,可不知道哪来的领导,了解到他们家在做这个肥料之后,居然替何满仓將这件事瞒了下来。” 乔雨眠放低声音威胁道。 “如果何满仓真的把这肥料研究出来了,你猜明年的先进集体,奋进大队的表彰奖励,还会是你们兴隆山大队么?” “你真的能容忍,你最不屑的人把你踩在脚下?” “玉石沟就要修路了,到时候特权会偏向玉石沟,你平日里得到的好处,至少要让出来三分之一。” 付航的面容逐渐变的冷硬起来。 乔雨眠又开始画大饼。 “如果陆家能官復原职,你在县城甚至在领导层多了一个靠山和朋友,对以后你的升迁也有帮助。” “我父亲也去了西北,陆家要是能官復原职,我也会想办法把我父亲调回来。” “等他回来,你就等於拥有了一个果树专家。” “无论是增產嫁接,还是病虫害的防治,不用再向公社打报告,递材料写申请,也不用等人来,只要你一个电话,我父亲可以专门为兴隆山大队服务。” 乔雨眠將后背靠向椅子。 “何队长,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何况还有这肥料呢,怎么做你的不亏的!” 付航一直没说,乔雨眠觉得,他脑子里现在快要短路了。 她也知道『事缓则圆』也明白『欲速则不达』,没有再逼迫付航做出决定,而是开口留他吃饭。 付航心里清楚,留吃饭就是要让他回去的意思。 毕竟两个村子走山路就要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天黑,他不可能留下吃饭。 乔雨眠是自荐去的兴隆山大队,確实赶付航回兴隆山大队。 这一紧一松的落差让付航这种自负的人感受到了心灵上的折磨。 乔雨眠將那一罈子兑了水的肥料送给了付航,让他拿回去实验一下。 他看著付航游魂般的离开陆家,心里对这件事的成功程度,已经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回到屋里,看到饭菜已经端上桌,乔雨眠受宠若惊。 “你们先吃就好,不用等我。” 陆母给乔雨眠夹了一大块肉。 第112章 布下陷阱 乔雪薇冷笑两声,不紧不慢地把被扔在地上的布料捡起来。 “你这是发什么疯?” “自己看不好东西,就跑过来赖我?”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没进屋之前,乔雨眠的確是很生气的,可进了房间后,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因为她看到了灶房摆的几口大缸,闻到了味道。 肥料发酵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必须要有益菌的参与才能发酵成功。 她上辈子也是经过很多次实验,用了很多东西才找到了发酵成功的菌种。 这一世,她提前做好了发麵,把已经发酵了带一些酸味儿的麵团撕碎做引子。 发酵后的水果会带著一些腐烂的酸味,到后期就没有太大的味道。 可乔雪薇这几大缸东西,臭气熏天。 不是那种腐熟的味道,而是更接近於恶臭,甚至还有一些霉味。 她甚至还在缸边上看到了黄色的黏菌,这缸东西根本不会成为肥料,不毒死庄稼就不错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乔雨眠眼珠一转。 “如果说谁不想看我过得好,那只有你了!” “就是你毁了我的东西,你敢做不敢承认?” 乔雪薇还是那个姿势,一手撑著腰,一手捂著根本看不见的肚子,得意地笑出了声。 “你这人真是好笑,你看见我往你的罈子里倒水了?” “再说了,我自己有几大缸的肥料,我需要嫉妒你,然后去搞破坏?” “你那东西才能卖几个钱,我洒出来的都比你多!” 乔雨眠愤怒的脸顿时变得冷漠。 她沉下声音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说开水倒进了罈子里,没说倒进了什么罈子,你说是肥料罈子,这也算不打自招了吧!” 乔雨眠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要卖肥料?” 乔雪薇的笑容一瞬间收了回去。 她只是看到乔雨眠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努力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乔雨眠確实没说什么,而自己因为得意,两句话就把什么都招了! 乔雪薇攥紧了手里的布料,刚才的得意全都不见。 她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不停地压抑著自己的情绪。 乔雨眠这个疯子,要是疯起来真的会打人的。 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绝对不能让她弄掉。 想到这里,乔雪薇推开乔雨眠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 “杀人啦,救命啊!” “乔雨眠嫉妒我,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乔雨眠还以为两个人要吵一会,没想到乔雪薇就这点本事,居然嚇得跑了出去。 她本来就不想对乔雪薇做什么,她离开了,她便也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看到凳子上堆著几件衣服,有乔雪薇的,还有何青山的。 她鬼使神差地將那几件衣服收入空间里,淡然地走了出去。 乔雪薇此刻站在门口的大路上,正气喘吁吁地捂著肚子看著她。 “乔雨眠,这可是外面,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我就喊人!” 乔雨眠冷哼一声,接著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乔雨眠说。 “把你当成对手,真的是降低自己的档次。” 她转身离开,直接回了陆家的屋子。 乔雨眠在屋子低著头,安静地等著陆家人回来。 不一会陆家人就陆续回来了。 乔雨眠很少冷著脸。 她坐在屋里不说话,陆家人都有点慌了。 陆老太太把陆怀野拽过来。 “刚才雨眠很著急地过来,问我你们都去哪了,我说你们去开大会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跑到对面,跟何家那个儿媳妇吵了一架。” “回来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好久了。” 陆父率先开口问道。 “雨眠,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乔雨眠刚想开口,屋外的门『吱嘎』地响了起来。 她站起来向门口喊道。 “陆怀玉,你去哪?” 陆怀玉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准备偷偷地溜出去。 可这门老旧,竟然发出了声响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她紧紧地闭了眼睛,然后咬著牙转过头。 “我早晨起得太早了,想回去再睡一会。” 乔雨眠冷脸看著她。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陆怀玉嚇得眼珠子四处乱瞟。 她想找个人帮忙说话,然后才发现,家里的人没有人想帮忙,全都在严肃地看著她。 陆怀玉一下便觉得委屈。 “你们都这样看著我干什么,我又没犯错误!” “总不能乔雨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们就都怀疑我啊!” “我知道你们嫌我懒,我不给你们添堵就是了!” 说完她就要走。 还没等乔雨眠追过去,陆怀野一把拉住了陆怀玉的手將她扯了回来,从灶房扯进了屋里。 陆家人全都从灶房走到屋里,就连陆怀安都安静站在角落不敢动。 陆怀玉踢踹陆怀野。 “你是不是疯了,你放开我!” 陆怀野一推,將陆怀玉推坐在了炕上。 “雨眠不会隨便冤枉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 陆怀玉衝著眾人大喊。 “她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她姓乔是外姓人,我姓陆,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帮著外人怀疑我?” 乔雨眠看了陆怀玉一眼,她其实很早就开始怀疑陆怀玉偷偷地把自己的事告诉乔雪薇。 可平时也没看到他们经常接触。 而且刚到玉石沟不久,陆怀玉就改变了不少,还曾经帮著自己跟何家吵架,护著自己。 乔雨眠一直认为,陆怀玉只是任性,没什么心眼。 捡果子做肥料这事也不一定是她故意说出去的,也可能是乔雪薇套话套出去的。 她没有追究,毕竟做肥料这件事乔雪薇早有一天会知道。 可昨晚上的事让她不得不再次把怀疑放在了陆怀玉身上。 乔家就这几个人,陆老爷子瘫痪在床,陆老太太每天守著她。 陆父陆母更不可能跟別人说。 天气冷,陆怀安几乎都呆在家里,乔霜枝跟她形影不离,想说都没机会。 除了陆怀玉,总不能是陆怀野说的吧? 乔雨眠想著把之前的事也一同说出来,好好问问陆怀玉,可看陆怀玉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了。 她眼睛转了转,改口道。 “我放在种植房里的罈子是我发酵的肥料,今天里面被人倒进了开水。” “这个家只有你对我有意见,不是你倒地还能是谁?” 果然,刚才还有些心慌意乱的陆怀玉突然理直气壮。 “你都没有证据就诬赖我,你问家里的每个人,我今天根本都没有进过你的浴房!” 乔雨眠看向她,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要么就是你,要么就是你告诉的乔雪薇,否则怎么那么凑巧,田桂要开大会?” “大队长何满仓不在,副队长周大山也不在,她一个队长老婆凭什么开会?” 陆怀玉眼神闪躲。 “我怎么知道田桂发什么疯,又不是我喊的开会!” 乔雨眠心中有了数。 陆怀玉只说了不知道田桂为什么开会,却没有否认她告诉乔雪薇这件事。 乔雨眠看到陆父红著一张脸,陆母也低著头,像是没脸见人一样。 她不准备再继续『审问』下去了。 不想让陆父陆母难做,也不想让这个家庭分崩离析。 而且自己也没有证据,这一切只是猜测。 乔雨眠嘆了口气。 “既然不是你,那我给你道歉,抱歉元冤枉了你。” 陆怀玉叉著腰冷哼一声。 “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做事光明正大,不要偷偷摸摸的不就好了?” “成天藏这藏那的,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怀野使劲地瞪了陆怀玉一眼。 “那几罈子肥料是要卖的,已经谈好了,还有三天就要去玉石沟四十里的那个分叉路交货!” “现在东西让人毁了,我们怎么卖,拿什么交货?”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著陆怀野。 她不知道陆怀野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根本就没约定什么交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怀玉又骂道。 “自己牙尖嘴利到处树敌,把我们陆家的名声的弄臭了,被人浇了热水也是活该!” 陆父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去打陆怀玉。 陆怀玉一个激灵从陆怀野身边窜走,迅速地跑出院子。 陆父要去追。 “这个死丫头,成天往外跑,说不定就是她大嘴巴走漏了消息,现在还死不承认!” 陆老太太拽住了陆父。 “她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农村什么都没有,要是没有几个小姐妹说话聊天,孩子都要憋出病的!” 陆怀野眸光深邃地看著陆怀玉跑走的地方。 “別追了,这件事过去就算了,別提了。” 屋里的气压低沉得可怕,眾人都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乔雨眠把陆怀野拉到种植房。 “你怎么突然说我要卖肥料?” 陆怀野阴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你一直都在怀疑陆怀玉有问题吧?” 乔雨眠看到陆怀野沉下去的脸,也有些不高兴。 “怎么,你是觉得我冤枉了你妹妹,现在在为她抱不平?” 第113章 另有其人 第114章 陆怀野本来脸色阴沉,听到乔雨眠这样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眨了眨。 “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是觉得你怀疑她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这几罈子肥料跟你的命根子一样,你天天看,还记录状態,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现在就这样被毁了,多浪费!” 乔雨眠本来有点觉得委屈,因为陆怀野好像把她想像成了坏人。 结果陆怀野居然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从来没有质疑过她。 有了这个想法,她突然就明白了陆怀野刚才的用意。 “你说我肥料卖出去了,是想用来试探陆怀玉?” 陆怀野点头。 “你猜测,是陆怀玉把你要卖肥料的事情告诉给了乔雪薇。” “乔雪薇出於嫉妒,不想让你成功所以毁掉了这几罈子肥料。” “刚才奶奶说你到乔雨眠家跟她吵架,也是这个愿意吧。” 乔雨眠没有否认,陆怀野继续说。 “所以我猜测,乔雪薇会將我们交易的消息继续告诉乔雪薇,而乔雪薇会把她的肥料拿出去卖!” 乔雨眠感嘆陆怀野的聪明。 陆怀野的眸光再次变暗。 “陆怀玉总说没有证据,我们可以提前等在路边,看看到底谁会去交易。” “抓个人赃並获,由不得陆怀玉再抵赖!” 乔雨眠有些心软。 “陆怀野,算了吧,她毕竟是你妹妹。” “如果真的是她把消息传出去的,我怕爸和妈会觉得为难。” 她看了看塑料棚外面没人,贴在陆怀野的耳边偷偷说道。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过完年可能会搬到隔壁的兴隆山村。” “离开这里,就算陆怀玉再想传递消息,也比较困难。” “等搬到那边,我们……” 乔雨眠暗中红了耳根,继续道。 “我们就住得离陆怀玉远一点,她想打听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陆怀野嘆了口气。 “我爸妈没什么为难的,女儿是他们教养出来的,他们就要负责。” “陆怀玉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就算打也要打服她,谁让她里外不分!” “她现在敢告诉乔雪薇这么重要的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说更多的事?” “这件事可能影响没那么大,所以你想轻轻揭过。” “若是以后真的发生了大事怎么办?” “我们可以娇养她,但是不可以娇惯,惯她就是在害她!” 乔雨眠见陆怀野神情坚定,也不再劝阻。 陆怀野说得对,是她的一直忍让换来了陆怀玉的变本加厉。 她总是想著上辈子陆怀玉的下场悽惨,对陆怀玉多了一份同情,所以总想著对她宽容一些。 可是太宽容就是放纵,而放纵並不是好事。 陆怀玉並不能一直活在庇护里,她总要成长。 因为乔雨眠跟陆怀玉吵架,这几天陆家的气压都很低。 就连陆怀安都成日缩在陆老爷子的房间中不肯到东屋来玩。 三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三天,乔雨眠总是表现出一种很焦虑的状態。 还时不时地折腾她那几罈子被灌了水的肥料。 这次她没有再藏著掖著,而是把那些罈子都搬到了外面,放在太阳底下晒,做出一副想再抢救一下的模样。 到了『约定』去卖肥料那天,陆怀野早早地就把板车收拾出来。 两个人装上车便往村子外面走。 这一路上,陆怀野看著面色淡定,其实不断地往前张望。 乔雨眠知道,他也有些不安。 自己从小看著长大的妹妹,有一天会背叛自己,任谁都无法接受。 她大概能体会陆怀野那种心情。 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也不想真的在路上看到人。 离玉石沟四十里左右有一个分叉路。 往左边走就是去县城,往右边走去林场,林场的岔路通车,旁边就是兴隆山大队。 村里人跟外村走动,交换东西,或者一起去县里,基本都是约在这里。 绕过这个弯就是那个岔路口,乔雨眠觉得陆怀野的步伐都快了起来。 直到绕过那个路口,终於看到了人。 夏然用板车推著一口大缸站在路边,乔雪薇穿得厚实,板车上铺了厚厚的被,坐在被上。 两人將板车推到了路旁边的树丛里,放轻脚步从路边的山坡上走过去,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夏然冻得直哆嗦,两只脚来回交替著跳著,想动一动,让身体热起来。 乔雪薇也搓了搓手,捂住冻得通红的耳朵。 二十分钟过后,乔雪薇再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听没听错,说的是今天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夏然穿得少,嘴唇已经冻得青紫。 “肯定没错,陆怀玉说了,今早陆怀野就把板车推出来,说暖和一点就准备出门。” 夏然哆嗦著走到乔雪薇身边。 “我真是不明白,这东西谁能买,会不会是別人骗乔雨眠的。” 乔雪薇回头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肥料,现在个个生產队都缺这个东西。” “再说了,我那天去他们放肥料的屋子,他们靠这个肥料,居然能在屋子里种菜呢!” 乔雪薇不禁想到了上辈子,这种液体肥料被疯抢的画面。 没到施肥的时候,村里人天不亮就去何家排队,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后来公社里来人,县里也来人到何家。 田桂总是红光满面,何满仓也不再以自己为大队长所骄傲,因为让他更骄傲的是,他培养出了一个科学家儿子! 想到乔雨眠的肥料,她忍不住弯了嘴角。 “乔雨眠那破肥料可都让我浇了开水,根本就没效果。” “等一会买肥的人来了,我就当眾揭穿她。” “她的肥料卖不掉,我这就能卖掉了!” 乔雨眠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而身边的陆怀野动了动,作势就要衝出去。 她一把按住了陆怀野,示意他冷静。 其实乔雨眠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陆怀玉是被乔雪薇蛊惑,或者是被乔雪薇套话。 没想到,是她告诉了夏然,又由夏然告诉了乔雪薇! 她居然跟夏然还有关联! 乔雨眠儘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等,他们还能从两人的对话中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果然,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再次聊了起来。 夏然贴近乔雪薇。 “孩子咋样了,给我摸摸。” 他竟然把手伸进了乔雪薇的衣服里。 乔雪薇伸手打了他的手。 “別乱摸!” 夏然声音猥琐。 “以前浪地没边,现在摸一下都不让!” “我可是孩子他爹,摸一下怎么了!” 乔雨眠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陆怀野,看到陆怀野也同样惊讶地看著她。 她早就知道乔雪薇这个孩子不是何青山的,她怀疑过夏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夏然的。 而陆怀野不仅有惊讶,还有气愤。 从之前夏然跟陆怀玉纠缠不清,刚才听夏然说他们俩还有联繫,现在又知道了夏然在跟陆怀玉有联繫的情况下,跟乔雪薇不清不楚。 陆怀野真的是忍无可忍,拔腿就要衝过去。 他刚一起身,再次被乔雨眠按下,在他耳边悄声道。 “冷静一点,你下去把他打了,他会倒打你一耙。” “打他没有用,主要得让怀玉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 “再听一听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这会是乔雪薇在说。 “何家那几个老东西太不是人了,一分钱都不给我。” “不仅不给我钱,还强迫我把这肥料的技术教给他儿子,想让他儿子出风头。” “说什么『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男人好了女人才能好』。” “我呸,我自己好才算好,別人好不好的,跟我有什么关係?” 夏然諂媚地贴近乔雪薇。 “对对对,你好我才好。” “我这么长时间给你带来这么多消息,一会儿钱是不是要给我多分一点?” 乔雪薇冷笑两声,有些阴阳怪气。 “你都睡了大领导家的闺女,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还惦记我这几个钱!” 夏然突然在乔雪薇脸上亲了一口。 “要不是我从她那打听出来乔雨眠是怎么弄这个肥料的,你也不知道怎么做,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我!” “再说了,陆怀玉那人无趣得很,躺在炕上像个木头,与你根本没法比。” “你那风骚的样子真的是让我日思夜想……” 身边没人,夏然对著乔雪薇上下其手,而乔雪薇嘴角带著笑,半眯著眼睛,似乎十分享受这一切。 陆怀野铁青著脸再也听不下去,他站起身来也不怕两个人发现,大步往回走。 而两个人沉浸在偷情的刺激中,根本就没发现身后有人。 回去的路上,陆怀野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装了发条一样,走得飞快。 乔雨眠小跑著地跟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劝。 两个人回到家时,陆母正在和乔霜枝一起晒被子。 陆怀玉拿著小木棍,不停地拍打著摊铺开的被,眼睛却一直望著门口。 陆家都以为他们俩真的是去卖肥料,看到车上还放著肥料,陆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 “是不是兑了水,人家不收了。” “要不咱们留下,等开春了自己试著……” 陆母话还没说完,陆怀野大步流星地走向陆怀玉。 陆怀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断地往后退。 “哥……你……” “啊!” 陆怀野一巴掌扇在了陆怀玉的脸上。 “你怎么这么不自爱!” 陆怀野用了十足的力气,陆怀玉直接扑倒在地。 陆老太太也从屋子里跑出来。 “没卖掉就没卖掉,干什么拿你妹妹撒气!” 第114章 搞对象 乔雨眠第一次见陆怀野这么生气,他四处看了看,拽著陆怀玉就往屋子走。 哪怕陆老太太和陆母一直在前面拦著,他也毫不犹豫地將陆怀玉拖拽进去。 陆父正带著眼镜在写著什么,看到眾人进来,急忙把笔和本收了起来。 “她又犯了什么错!” 陆怀玉捂著脸,抽泣著没说话。 陆怀野气得浑身发抖,不断地逼近陆怀玉。 “你也知道自己做这一切不对,所以不敢辩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不仅不把家人的安危放在眼里,也不管你嫂子为了这个家有多辛苦。” “好,这些你都不在乎,我们也能包容!” “可你自己呢,你怎么就不为你自己考虑!” 陆老太太步履蹣跚地从外面走进来,抓起陆怀野就打。 “你成天就知道朝你妹妹撒气,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说包容她,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陆怀野愤怒回头。 “奶奶,你不要再溺爱她了!” “我就是太包容她,家里太放纵她,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陆怀玉放下了捂著脸的手。 “你们觉得乔雨眠在为家里做贡献,我也在为家里做贡献啊!” “我是把家里的事说了出去,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陆怀玉指著乔雨眠。 “她自己为是,觉得自己能救陆家,所以你们都跟哈巴狗一样的在她身边。” “可是她得罪了玉石沟的大队长,人家又怎么会送咱们回城!” “就乔雨眠那泼辣的性子,何家早就受不了了,说是要把我们送到牛棚里。” “要不是我一直找人打点,给乔雪薇递好话,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房子住!” “我真是没想到,乔雨眠蠢,你们居然也跟著她犯蠢!” “你们要是相信她,就一辈子都回不去青山镇!” 乔雨眠不觉得气愤,也没有被误会了的委屈,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平时没看到你接触乔雪薇,这些都是夏然跟你说吧?” 提到夏然,陆怀玉的眼里染上一抹色彩。 “对呀,夏然是知青里最出色的,和大队长非常重视他的,如果说谁最有机会回去青山镇,那必定是夏然!” 乔雨眠反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何满仓重视夏然,他可以给何满仓打听咱们家的动向,也可以给何青山打听动向,为什么会跟乔雪薇有关係?” 陆怀野气得不行。 “那个夏然早就跟乔雪薇有勾连,就连乔雪薇肚……” 乔雨眠捏了捏陆怀野的手臂,打断了他即將要说的话。 陆怀野也是反应过来,急忙改口。 “別说咱们家已经不是干部家庭了,就算是干部家庭,也没有要求你找个多有能力的人。” “可是夏然是个什么东西?” “跟村里其他妇女不清不楚,为人奸猾,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你跟他在一起,你是眼睛被屎糊了么!” 陆怀野话音刚落,整个陆家人都惊呆了。 陆母双手抓住陆怀玉的手臂。 “你……你跟別人搞对象了?” 陆怀玉瞪了陆怀野一眼。 “是啊,我又不是十岁八岁的小孩,乔雨眠比我大一岁都结婚了,我搞对象怎么了?” 陆母无助地看向乔雨眠。 “雨眠,那个年轻人怎么样啊,是不是之前那个给你造谣的人?” 她又转向陆怀玉。 “他给你嫂子造谣,给咱们家抹黑,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来往!” 陆怀玉狠狠瞪著乔雨眠。 “什么造谣,他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被別人夸大了而已,他是无辜的!” “乔雨眠还舔著脸跟人家要赔偿,为了一口吃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陆父拍案而起。 “你说这话就是没有良心,你嫂子买的那些肉,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陆怀玉振振有词。 “她哪里来的钱,还不是我妈给的!” 陆父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些钱都拿去给你爷爷请大夫治病了!” 陆怀玉笑出了声。 “说到找人治病就更好笑了,不知道从哪找来个黄毛丫头就说是大夫,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结果摇身一变,这个大夫变成了她乔雨眠的妹妹,可是真够巧的。” “人家乔雪薇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妹妹,谁知道是不是乔雨眠为了做局找人演戏!” “两千块钱,她乔雨眠一辈子都赚不到两千块钱!” 陆怀玉扫视家里眾人。 “你们都相信她。” “钱给她了,人领回来了,在家里吃家里住的,说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 “要真的是一家人,那就应该把当初拿走的那两千块还回来!” 乔雨眠自己挨骂没关係,她可以看在陆怀野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 但是乔霜枝是自己领回来的,陆怀玉骂她可不行! “陆怀玉,我以为你只是被家里惯坏了,平时耍点小脾气,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没想到你又蠢又坏!” “霜枝是我给爷爷请来看病的,给钱有什么不对么?” “而且到现在她不仅要给爷爷治病,还给奶奶和妈妈看病,连爸爸的旧伤都好了大半。” “她可不是没有用白吃饭的閒人,两千块钱她受得起,两万都受得起!” 陆父也开口。 “霜枝的事跟你没关係,別说两千块,我要是有钱了,给她两万,给她二十万,这都不用你管。” “现在说的是你搞对象的事!” “我告诉你,你谈猪,谈狗,谈个屎壳郎我都不管你,就是不能跟夏然谈!” 陆怀玉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爸,你什么意思,难道夏然还不如猪和狗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这么看不上他!” 陆怀野大喊道。 “就凭他私生活有问题,凭他居心不良,凭他……” 陆怀野涨红著一张脸,那句话实在是无法从嘴里说出来。 可是知子莫若母,陆怀野这一番表现,让陆母心凉了半截。 陆怀野很少有吞吞吐吐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非常疼爱妹妹。 陆母颤抖著声音问道。 “你……你跟他……你们俩……” 陆怀玉不仅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 “反正我是要嫁给他的,睡……睡了就睡了唄……早晚不是都要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乔雨眠还没反应过来,陆父就出手扇了陆怀玉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陆怀玉还是很怕陆父的,但此刻,她的心里包含著无限的委屈。 “我都数不清这是你们第几次打我了,每次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我不承认她是我嫂子,她就是个搅家精!” “这个家,迟早要被她搅散。” 陆父还要扬手打,乔雨眠站出来阻止。 “爸,你不用打她了,现在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怎么打都没用。” 乔雨眠走到陆怀玉身前。 “陆怀玉,我可以托大说一句,如果没有我,你们这个家早就散了,根本用不著我来搅。” “你说你陆家有钱,但你还记不记得,那钱是谁拿回来的?” “我真心嫁入你们家,不想邀功,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对你们陆家索取什么。” “可你呢?” “背著我偷偷把消息传递给夏然,然后藉由夏然的口告诉乔雪薇。” “乔雪薇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帮著她抢我生意。” 乔雨眠越说越气,越生气人却淡定。 “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卖这个肥料,我自有別的用途,你把我想得太浅了,也把乔雪薇想得太重要。” “看在我们姑嫂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 “夏然这个男人不能嫁,他人品有问题,而且他跟乔雪薇勾缠不清,根本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言尽於此。”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离开,身后只有陆母的哭劝声和陆父的喊骂声。 她懒得听,直接带著乔霜枝回到了狗剩家属於自己的房间,坐在炕上陷入了沉思。 陆家如何处置陆怀玉她不管,但以后她行事就需要更加的小心。 也怪自己疏忽,居然能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钻了空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以后到了兴隆山大队,就要跟陆家人分开过。 自己带著乔霜枝住一个院子,陆家人住一个院子,最好还能离得远一些。 她正想著,觉得自己的衣角动了动。 “姐姐。” 乔霜枝如蚊蝇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走么?” 乔雨眠被问得有些懵。 “我们去哪?” 她说的是问句,可这问句听在乔霜枝耳朵里变成了无奈,似乎是无家可归。 乔霜枝小脸皱巴巴的,可目光十分坚定。 “去哪都好,就是不在陆家继续受气了。” “陆家对你不好,明明是陆怀玉的错,陆奶奶却一直偏袒她。” “陆阿姨和陆叔叔明知道你受了委屈,没有安慰你,没有关心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关心陆怀玉处对象的事!” 乔霜枝跟著委屈的红了眼眶。 “姐姐,我们不在陆家了,我可以养你。” “我们换个地方,我能看病,能卖膏药,怎么也能养得起我们俩的。” 乔雨眠心里温暖,拉起乔霜枝的手。 “那你捨得把你爸爸一个人扔在这?” “我们走了,他可就无依无靠了。” 第115章 姐姐,我养你 乔霜枝攥了攥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上次我爸爸说了,不用管他,他就是受了点苦,保命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我们可以拜託林家叔叔帮忙照看,我们再定期回来看他。” “而且姐夫也在这儿,陆家其他人不怎么样,姐夫对你是真的好,只要你拜託他帮忙照看,他不会拒绝你的。” 乔雨眠听见了门口细微的响动,没有说话,可乔霜枝没听见,还是自顾自的说著。 “那两千块钱我虽然了一些,但还剩一些。” “等过完年我就回去拿,还给他们家,我才不要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框低矮,外面的人弯著腰用一个『钻』的姿势进了门。 乔霜枝咬著嘴唇,躲在了乔雨眠身后。 陆怀野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狰狞,但仍然冷著脸。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除了外面带进来的凉气,还有那情绪中的冰冷。 “救你出来我好歹也出了力,现在就过河拆桥,想把我老婆拐走。” 乔霜枝更是嚇得不敢看陆怀野,把脸埋到乔雨眠肩上。 乔雨眠牵过乔霜枝,理了理她鬢边的头髮。 “你別想太多,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回房间吧,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去浴室里刷一刷浴桶,给我的蔬菜修整一下。” 乔霜枝小心翼翼地绕过陆怀野,野兔一般的跑了出去,生怕被找麻烦。 乔雨眠长嘆了口气,还没开口,陆怀野便坐在了她身边。 “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怀玉,让你受委屈了。” 乔雨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走进雪地里,又回到温暖的房间,沾在鞋面和鞋边上的雪遇热融化,这双鞋里子都湿了。 刚才全部精神集中在吵架上,这会才觉得有些冻脚。 她刚想弯腰去脱,陆怀野先她一步蹲在了地上。 乔雨眠想躲,可哪能躲得过陆怀野的眼疾手快。 “你不用对我这么殷勤,我不会离开。” “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当初我就不会嫁给你。” 陆怀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脱掉了另一只鞋,然后把两只鞋放在炕边,从炕柜上拽下来被盖在她脚上。 “我娶你也不是想让你来受委屈的,只不过是我没能力,才让你一直受委屈。” “袜子也脱了吧,我去给你洗了。” 乔雨眠没动,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盖住了膝盖。 “其实我早就有感觉,可能是陆怀玉把这件事告诉了乔雪薇。” “但是我没有想到,她终究是跟夏然搅和在了一起。” 陆怀野见她没动,便顺势坐在了炕边上。 “都怪我,如果我早注意这些,肯定会不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把下巴抵在膝盖处,声音轻柔,像是陷入了回忆。 “人生可能会有『如果』,但是这『如果』只是上天赐予的机会,机会不会给每一个人。” “太多人看不清眼前的迷雾,如果看得清,世间哪还有这么多纷纷扰扰。” “试探人心,根本就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因为从你想要『试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註定了结果。” 陆怀野认真的看著乔雨眠的眼睛。 “雨眠,你说这话我不太懂。” 乔雨眠没再继续说,而是换了个话题。 “陆怀玉呢?” 陆怀野眉头皱紧,大掌抚上了额头。 “回房间了,我爸说不许她出来,一日三餐都送进屋里。” 乔雨眠也发愁。 “你最好去问问她到底都说了什么,我们好早做准备。” “特別是霜枝会医术的事,如果让何家知道了,会有大麻烦。” 陆怀野轻嗯了一声。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过后我会去问的。” “不过关於霜枝的事我问她了,她说只跟夏然说了跟你有关的事,没说乔霜枝的事。” 乔雨眠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的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乔霜枝。 “她还不算太蠢,没有拉著全家人为她的爱情陪葬。” 想到这,乔雨眠又交代道。 “对了,乔雪薇和夏然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没有人会信,只会觉得我们污衊他们,孩子是谁的可跟我们没关係。” “而且必要的时候,这也算是夏然和乔雪薇的一个把柄。” 陆怀野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触碰乔雨眠的手。 “雨眠,谢谢你这么委屈还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陆家。” 乔雨眠不是木头人,不可能永远保持冷静去面对所有情况。 今天她除了心冷还是心冷,不过她能理解。 陆老太太从小看著乔雪薇长大,不偏袒她是不可能的。 陆父陆父就这么一个女儿,第一个在意的肯定是自己女儿的事。 而且陆父也在开始帮她说了话,还为霜枝说了话。 这样的公婆家人,仿佛没有可以挑剔的,况且平日里大家都对她那么好,情急之下全部重心放在陆怀玉身上也是正常的。 自己心中的委屈好像不是在怪他们忽略了自己,而是…… 有些嫉妒陆怀玉。 嫉妒有无论对错都护著她的奶奶,因看著她误入歧途而痛苦的哥哥。 一心为她的幸福著想的妈妈,知道自己女儿所选並非良人而暴跳如雷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乔雨眠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可见重生並不能改变一切。 她是,陆怀玉也是。 乔雨眠说出了心中一直没说的话。 “陆怀野,你相信人有真心么?” 陆怀野开口。 “相信,你对我就是真心,我对你也是。” 乔雨眠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我是乔雪薇那样的人,你还会觉得我在困难之际选择了你,而觉得我对你有真心么?” “或者换句话来说,如果我对你的真心,是有目的的呢?” 陆怀野半晌没说话,乔雨眠也没看他,而是静静地等著他的回覆。 他开口前,乔雨眠已经做了好多心理准备。 两人可能会决裂,可能会分开。 她刚说过不能试探人心,可她现在何尝不是在试探陆怀野的真心? 乔雨眠上辈子怕了,她不想交付真心,怕被辜负。 她强迫自己心肠硬起来。 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比一个爱人要强得多。 合作伙伴会因为利益屈服,忍下委屈和不公。 可爱人的爱,不能捆绑,没办法计较贵贱,说收回便隨时能收回。 辛苦搭建的大桥坍塌时,受伤害的是站在桥上的那个人。 只有两个人都站在桥上,两个人才会拼命建桥,恨不能让这桥再坚硬一些。 因为桥上是两个人的命! 等了半晌,陆怀野缓慢开口。 “雨眠,你不能把你跟乔雪薇放在一起比。” 乔雨眠鼓起勇气偏过头看著陆怀野。 “那我如果偏要比呢?” 陆怀野目光坚定,没有闪躲。 “真的要比,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嫁给我的人是乔雪薇,她只要她留在陆家没有离开,管她是作天作地,我都会让她吃饱穿暖。” “除此之外,我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哪怕一句话,一个笑脸。” “而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陆怀野想摸一摸乔雨眠的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心疼。 可一想到乔雨眠现在正在生气,他的手便缩了回来。 “至於你问我的,你对我的真心,是另有目的,我也很高兴。” “我很高兴,自己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 乔雨眠將头转到另一面躺在腿上,一滴眼泪悄悄滑落脸颊,泪水掉进了被里悄无声息。 陆怀野没再说什么,她平静了一会,再次抬起头。 “陆怀野,其实我嫁到陆家来有著我的目的。” “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害陆家,所以也没跟你提过。” “现在我还是想告诉你。” 乔雨眠不著痕跡地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父亲在单位得罪了人,被人使了绊子调去西北。” “这些年他醉心研究,忽略了我也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西北苦寒,永无出头之日,我怕我们父女俩再也见不到面,所以看上了你家的势力。” “我帮陆家是想等著陆家重回巔峰,然后利用手头的人脉,將我父亲调回来。” “我一直在做很多事情,有的告诉了你,有的瞒著你。” “今天之所以感到生气和委屈,是因为我真的在用尽全力帮陆家重回青山县。” “陆家好了,我才会好,我所想才能实现。”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乔雨眠再次看向陆怀野,他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和他一样偏著头,看向別处。 “我知道了。” 乔雨眠揉了揉太阳穴。 “你可以给我一个私人空间么,我想冷静一下。” 陆怀野站起身,从炕柜上拽下来一个枕头放在乔雨眠身后。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喊我。”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出去才脱下外衣躺在枕头上。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想想以后怎么做。 与此同时,乔霜枝干完了乔雨眠所吩咐的活计,想著回屋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帮陆母做饭。 刚进屋,就看到陆怀玉捂著胸口蹲在垃圾桶面前乾呕。 她衝上前去递给陆怀玉一个手绢。 “悲戚伤心肺,你別再哭了,我来给你號脉,看看配点药喝。” 第116章 副队长换人 陆怀玉一把推开乔霜枝。 “你离我远点,不用你假好心!” 乔霜枝被推了一下也没有生气。 “我不是假好心,你也不要对我那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给你看看。” 陆怀玉吐了一会,扯过乔霜枝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嘴角。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唯唯诺诺的乔霜枝,厉声道。 “你不要大嘴巴把我不舒服的事说出去,我才不想用生病的事博取同情!” 乔霜枝的面色上染了些焦急。 “我可以不说出去,但起码要让我摸一下脉,確定你没事啊。” 陆怀玉眸光闪了闪。 “我有没有事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说句难听的,我可信不过你!” “你口口声声说能给我爷爷治病,治了大半个月,他没见他活蹦乱跳地站起来走路。” 乔霜枝紧张地捏著手指解释。 “陆爷爷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 “闭嘴吧,烦死了!” 乔霜枝还没说完,便被陆怀玉打断。 “你出去呆著,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要是你惹了我生气,我就让我哥跟乔雨眠离婚。” “你也不想他们离婚是因为你吧!” 乔霜枝被骂得红了眼眶,气哄哄的转头便离开了。 这几天,整个陆家再没了往日里和和气气的样子。 陆怀玉被禁止出门,偷跑了两次被陆怀野发现后,直接锁在了屋子里,一日三餐送饭进去。 乔霜枝没地方住,只能跟乔雨眠住,陆怀野还是拿了那张旧门板,在陆老爷子房间打起了地铺。 可能是关了几天,陆怀玉没那么抗拒,也是因为过年,她的门不再上锁。 这几天,乔雨眠都躺在屋里休息,跟陆怀玉一样,她的饭食由乔霜枝送来。 不过她是主动不想出门,陆怀玉却是被人锁起来。 她好几天不出门,狗剩她娘也来打听,对外直说自己著凉了,想休息。 直到今天才正式出来准备过年。 前世,自从嫁进了何家,她没过过任何一个好年。 有的时候,她甚至迷信的想,是不是年没过好,没迟到好东西,所以每个新年都没有一个新的气象,也没有好运气。 无论跟陆家人的关係怎么样,她都决定不要亏待自己。 乔雨眠在乔霜枝的帮助下下了地窖,从空间里把准备过年的东西往外拿。 之前的猪肉拿出了一盆,做一些炸丸子和茄盒,隨时可以吃。 灵泉將鱼养的十分好,不过也不能拿出鲜鱼,毕竟冻鱼和鲜鱼的口感不一样,肯定能吃出来。 还好她早就提前抓了几条鱼冻了起来,假装是之前捞年鱼分来的。 醃的辣白菜还剩一点点,吃著解腻,还有就是那些种植房里的新鲜蔬菜。 明天是年三十,整个村子都洋溢著喜气。 可以说人人都在盼望著这一天。 在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会拿出一年积攒的最好的食物拿出来吃。 可这最期待的,就是杀年猪。 別的生產队早就已经杀好了年猪分了肉,就等著明天三十晚上包一顿饺子。 可玉石沟大队的两个主心骨都在公社接受调查,这年猪还没著落。 她刚从地窖出来,就看到好多人往打穀场走。 狗剩他娘也围上了头巾,抬手招呼她。 “雨眠,听说大队长他们回来了,在打穀场那准备杀年猪呢,我们快去。” 陆家已经有足够的肉,况且公分比较少,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乔雨眠不太想凑这个热闹。 可是想到既然何满仓回来了,那周大山的事情想必已经了结了,她还是要去看看结果的。 她让乔霜枝回屋拿一个布口袋,乔霜枝还没动,就看到陆怀野拿著布口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雨眠,我们去分猪肉吧。” 乔雨眠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好。”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走在前面,陆怀野十分有分寸感的跟在后面。 无论两个人速度是快还是慢,他都始终保持著同等的距离。 乔霜枝不断地回头看,终於忍不住靠近乔雨眠。 “姐,你就这么晾著姐夫,姐夫怪可怜的。” “陆怀玉也消停了,我能回去住了,要不然我就回去住,让姐夫住回来吧。” 乔雨眠垂眸,跺了跺脚上站著的雪。 “不用,就这样住著挺好的。” “陆怀野要是觉得冷,可以让奶奶跟陆怀玉住,他跟爷爷住。” 乔霜枝没再说话,低著头偷偷弯了嘴角。 乔雨眠心里一团乱麻。 这几天陆家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的都过来跟她道歉。 仔细询问了到底怎么回事,又帮著骂了陆怀玉几句。 乔雨眠其实心里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突然累了,没那么大的衝劲。 上辈子自己汲汲营营,只想让自己活得轻鬆一点。 以为重生了,重新选择道路,自己能活得轻鬆一些,可又换了一条路,继续汲汲营营。 不断发生各种事情让她不能休息,一直在想办法。 难得这一阵子没什么事,她只想好好休息。 可乔家人却將这当成一种信號,像是她要离开的信號。 人人都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就连陆父都免不了如此。 乔雨眠不想大家都尷尬,所以乾脆不出门。 晚上睡觉,白天就躺在炕上假寐,整理空间里的东西。 空间里还有许多肥料,乔雪薇破坏的只有三分之一。 而且她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肥料用在兴隆山大队,只是用来实验,记录数据而已。 至於她跟陆怀野。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她不想去面对,他也识相的没有来找她,两个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可是陆怀野还是会关心她,照顾她。 他会在半夜屋子即將要凉下来的时候偷偷地过来烧炕,让屋子一整夜都保持温暖。 每次下雪后,都会把门前的雪扫乾净,以免她出门滑倒或者弄湿鞋子。 知道她不爱出门,也会把种植房里的蔬菜整理得乾净整洁,每次她要洗澡前,洗澡水总是足足的不用等时间重新烧水。 她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心动吗? 心动的,甚至那些委屈都因为他的回护而散了个乾净。 可乔雨眠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没时间谈情说爱。 乾坤未定,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两个人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著,不一会就走到了打穀场。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一群人,很明显能听见人群里有猪的嘶叫声。 林家大儿媳满面红光地衝著乔雨眠招手。 “雨眠,霜枝,来这边。”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走了过去,林大嫂满面笑容地將她俩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林大嫂面上一红,眼睛看向乔霜枝。 “霜枝妹子,我……” “我这下面,流……流了血块。” 乔霜枝眼睛一亮,脸上也有喜色。 “这是好事啊嫂子,说明针灸有效果的。” “要是还没反应,我都想著换药了。” 两个人交流了一番病况,人群里传出何满仓的声音。 “玉石沟的社员们,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林大嫂一手拉著乔雨眠一手拉著乔霜枝,几下便钻到了人群的第一排。 何满仓带著狗屁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他身边的人从周大山换成了林立国。 “咱们大队的村民们联名举报,周大山担任玉石沟大队副队长职位时,利用职务之便,多次为自己谋私利,经由公社走访调查,现在已经撤销他的职务。” “由村民们举荐,林立国被公社任命为玉石沟大队的副队长。” “大家要是有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来。” 乔雨眠看著何满仓满眼期待的看著乡亲们。 乡亲们互相交头接耳地聊著。 “周大山那个废物早该下去了!” “老林是个好人啊,我家多亏有他大儿子帮忙修窗户,要不然今年冻死在家里了。” “对呀,林家那二儿子也好,去年收粮时我累晕过去了,还是他把我背回家里餵了水,要不然我就在路边晒死了。” “老林嫂子也是好人,林家口碑没得说。” 还有一些声音,不知道何满仓听不听得到,反正乔雨眠听得一清二楚。 “这玉石沟大队的领导早就该换了,一个两个的,除了给自己捞好处,对玉石沟一点贡献也没有。” “何满仓这是把周大山拉出去顶罪了,自己落个好名声?” “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俩都换了,放两个贼当领导,玉石沟大队往后就没个好时候了!” 何满仓的脸色越来越差,估计是听见了。 眾人交谈了一会,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句。 “没异议!” “我们家也没异议。” “老林叔是好人,我信得过他!” 何满仓一个个看过去,然后强撑著扯出一抹笑意。 “没异议就行,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去公社反映,公社说了,以社员的意见为主。”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 “大队长,我有异议!” 何满仓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地站到了板凳上,让自己能看清楚后面的人。 “是谁有异议?” “谢老二,你上前面来,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说一说。” “是不是林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第117章 请个平安脉 人群里鸦雀无声,都转头看向举手的谢老二。 谢老二人高马大,声如洪钟。 “队长,我不是对林叔有异议,我是想问一件事。” “那周大山既然犯了错误,有没有什么惩罚啊!” “不说別的,就说这打穀场的水井,他可往里面喷过屎汤子。” 听到谢老二这样说,人群里质疑的声音不绝於耳。 “可不是嘛,周大山呢,让他出来!” “我们这些没井的人家这些日子都去林家打的水。” “去打水的人太多了,林家的井都快打干了,这大冬天的,水渗得慢,这咋办啊!” “何队长,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儿媳妇和田桂也太霸道了,都不让我们打水。” “你口口声声说贪公粮是为了要修路,可是你老婆连水都不让我们进去打!” “对呀,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为我们的?” “说得好听,根本没做到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们要向公社反应这件事!” “对,去公社反应!” 乔雨眠站在最后排,差点笑出了声。 这何满仓,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想著借势再把林立国踢走,再次换成他的人。 他怎么就不明白,经过这次事之后,玉石沟大队的人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 听到眾人又要向公社反馈,何满仓嚇得手都发抖。 周大山是个怂货,被尤春生审了几句,就什么都说了。 他离开公社的时候,尤春生恶狠狠地拎著他的领子警告他。 说如果玉石沟大队再出什么事,谁也保不住他。 面对怨声载道的村民们,何满仓一时间失了心神,茫然著不知所措。 他还在想怎么解释和安慰,只觉得身体一歪,他便被人推下了凳子。 在反应过来,林立国已经站在了上面。 他面容沉静,声音清亮。 “乡亲们,周大山已经被公社的尤春生社长送进了公安局。” “等过完年,我会去一趟公社將乡亲们的想法向公社反映。” “周大山必须赔一口新的井,並且將户口迁出玉石沟,永远不能再回来。” “至於其他的补偿,还要年后再落实,总之,公社会给乡亲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还不等有人再说什么,林立国便满面笑容地喊道。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让我们把一切烦恼先放下。” “我从公社的猪圈里挑了一头最大的猪,足足三百斤,今天咱们就杀年猪,大家好好过个年!” 一听到杀年猪,眾人都沸腾了起来。 “好!” “杀猪啦,分猪肉!” 杀猪这种事年年都有,有些妇女见不得血腥,这时候已经走出打穀场。 天气冷,都嘱咐著自家爷们在这等著领猪肉,然后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们主动进到仓房里拿工具帮忙杀猪。 因为每年帮忙杀猪分猪肉的人,都能多分一点猪下水。 有力气的拿绳子捆猪固定,没力气的就开始打水抱柴准备烧水。 两个打水的男人走到井边,看了看井水十分为难。 “这水还能用么……” “就是,想一想还怪噁心的!” 乔雨眠走上前,看著两人道。 “两位同志不用为难,反正都是烧水烫猪,应该也没什么关係。” “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脏东西早就沉底了。” “这水不能喝,以后洗个衣服也是没问题的。” 林立国也走过来。 “对呀,烫个猪,刷个院子啥的都没事,喝的水就去我家井里。” 几个人得了林立国的肯定,说了声好,便开始往外打水。 两个人抬著水过去冲洗猪身上的泥,乔雨眠走到林立国旁边。 “林叔,恭喜你。” 林立国脸上洋溢著喜悦。 “谢谢你提醒我啊雨眠。” “等我去了公社才知道,举报人是不能自荐的,我差点就跟这个副队长无缘了。” 乔雨眠低头笑道。 “我也是误打误撞,林叔別放在心上。”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人群里便有人喊道。 “林叔,哎呀,不对,是林副队长。” “这猪血还要不要了!” 林立国来不及跟乔雨眠寒暄,边喊边跑。 “要要要,放一个乾净的盆里,蒸一下,每家分一点,烩进酸菜里……” “林叔,这柴火湿了点不著!” “林叔……” “林叔……” 打穀场里一时间都在喊林立国的名字。 乔雨眠看著何满仓孤独地站在那,人群在他身边穿梭。 与忙得像陀螺一样的林立国相比,他就像是一个静止不动的雕塑。 没有人问他意见,也没有人再听他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 乔雨眠就这样看著,耳边传来陆怀野的声音。 “你回家吧,我在这等猪肉。” 陆怀野靠近乔雨眠低声道。 “咱们家不缺猪肉,领了我就给侯叔送过去。” 乔雨眠舔了舔被风吹得乾裂的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乔霜枝倒是很高兴,声音都带著激动。 “谢谢姐夫。”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离开了打穀场往家走,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林立国当上了副队长,自己便不用再怕何满仓暗中搞事情。 现在只剩下兴隆山大队,只要那边不出问题,自己一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兴隆山大队。 付航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他没娶老婆,父亲早些年过世,家里只剩下一个母亲。 付母穿著乾净,手腕上挎著筐顶著小雪走进了屋子里。 “小航,回家吧,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付航往灶坑里加了一些柴,又去看了眼掛在墙上的温度计,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道。 “娘,有人来咱家送东西么? 付母一脸的无奈,儿子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像疯了一样,在大冬天里把房子扒了一半。 新盘的炕拆了,搭了火墙,还找人往屋里运石头和土,说要种蔬菜。 她劝了好久。 东北天冷,光照也不足,屋子里只能种点大葱,根本种不了別的菜。 可这孩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谁的话也不听。 大冬天骑著自行车去了县里,拿回来一大堆东西。 这两天吃住都在这屋子里,大队部都不去了。 付母嘆了口气。 “明天就要过年了,都在家猫冬等著年三十呢,谁会来咱们家送东西啊。” 付航这才转过身,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拿出里面的饭菜。 “我定的塑料布和玻璃,人家答应这几天给我送来。” 两人正说著话,门外传来拖拉机的声音。 “付队长,我们来给你送东西啦。” 付航听到这句话,扔下饭碗就跑了出去。 付母嘆了口气,捡起了地上的筷子。 完了,这饭又吃不上了。 她弯腰捡起筷子,再站起来时,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那离火墙最近的土里,好像冒出了一片小芽。 她不敢相信地走进看了两眼。 小芽细嫩从土里钻出来,两片叶子带著锯齿形状。 这是…… 洋柿子? 玉石沟大队。 今天是年三十,乔雨眠一改平日里的作息,早早便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走进陆家的主屋,陆家人已经都醒了。 昨天剁的肉馅,经过一宿的醃製,已经入味。 一锅的油烧得冒泡,陆母正在往锅里挤肉丸。 陆怀野刚杀完鱼,把鱼鳞和鱼肠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碗里。 看到乔雨眠进来,他指了指那碗。 “你是不是留著这个有用?” 乔雨眠点点头,把小碗放在了门外。 “谢谢。” 这一声谢谢有些生疏,让灶房里的人都很尷尬。 陆母乾笑两声,过来拉乔雨眠的手。 “雨眠,你过来帮我烧火吧,我让怀玉帮我烧火,这丫头嘴太馋,我怕一会她把我炸的丸子都吃了。” 乔雨眠看了看正在烧火的陆怀玉,摇了摇头。 “让她烧吧,我去和面,再蒸点馒头。” 她不想再跟陆怀玉有什么牵扯,省得要被她说连烧火这种小事都要抢。 乔雨眠默默地从面口袋里舀了两碗面,想了想又舀了一碗。 多预备点馒头出来,到时候让乔霜枝给她爸爸送过去。 乔雨眠还想著一会做菜时候每一种菜都留出来一些,等晚上让乔霜枝带著跟她爸爸一起过年。 想像中温馨的年三十场面並没有出现,灶房里眾人干活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却没人说话。 乔雨眠刚活完面,乔霜枝便从西屋走了出来。 她拿著酒精擦拭著银针,笑盈盈地对眾人说道。 “陆老爷子的筋脉已经通了一大部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陆老爷子的康復速度眾人看在眼里。 这几天清醒的时间比较多,已经能独立坐很久。 不用再吃流食,偶尔吃点蒸鸡蛋羹和馒头,身体也比以前有力气。 大小便能自己控制,也不再打人。 不过脑子依然不清醒,总是觉得自己活在过去。 陆老太太带头將乔霜枝又夸讚了一番,乔霜枝笑盈盈道。 “我们家有个规矩,就是年三十这一天给家里人看『平安脉』,只是走个形式,说一些吉祥话,不用真的下针,我来给大家摸一摸脉吧。” 陆老太太第一个响应,直接把手臂伸了出来。 乔霜枝蹲身在陆老太太身边,伸出已经断掉的手指在手腕上摸了两下。 “陆奶奶您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陆怀野也伸出了手。 “姐夫身强体壮,龙威虎胆。” “小怀安聪明健康,来年长高高。” 一圈人转过来,乔霜枝只是搭一下手腕便说一句吉祥话。 轮到陆怀玉时,她瑟缩著伸出了手腕。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並没有搭一下,而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手指肚按在了脉上。 只不过摸了两三下,乔霜枝瞬间脸色煞白。 第118章 发现 感觉到乔霜枝摸脉的时间比別人长,陆怀玉警惕地將抽了回来。 “你干嘛!” 陆怀玉態度有些不好,陆母拍了她肩膀一下。 “人家霜枝给你摸脉,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陆怀玉心虚地將目光移开。 “我……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嘛。” 乔雨眠看到了乔霜枝不对劲,急忙走到她身边。 两人目光对视,她便看到乔霜枝眼里的慌乱。 “怎么了?” 乔霜枝快速地吞咽口水。 “没……没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怀玉身体健康,很好,很好。” 乔霜枝强装镇定的给陆家眾人都诊了脉,藉口请平安脉的规矩,带著乔雨眠去了林家。 在路上,乔霜枝在路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乔雨眠。 “姐,我们不用去林家了,根本没有什么平安脉,都是我编的。” “陆怀玉她……她怀孕了。” 一瞬间,乔雨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髮根都立了起来。 没逃过,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上辈子既定的命运! 她握住乔霜枝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乔霜枝白著脸。 “是的。” “我发现,这几天乔霜枝经常乾呕,也不怎么吃饭。” “刚开始我还怀疑她是因为生气伤了脾胃,可这几天她明显饭量增加,睡得也沉,看样子不像脾胃不和。” “我本来想著给她诊脉看看,但是她一再拒绝我,每次反应都很激烈。” “半夜时候我想偷偷给她诊脉,发现她用手绢把手腕缠起来,估计就是防著我偷偷诊脉。” 乔雨眠微微喘息,想著再从乔霜枝口中找出一些希望。 “你的手指……不是不能诊脉么?” 乔霜枝点头。 “我只是不能诊精细的脉,怀孕这么简单的脉象太明显了。” “別说我几岁就开始诊脉,便是你第一次摸也能摸出滑脉。” “正常人的脉搏是一跳一跳,怀孕之人的脉像是一颗珠子,会在指尖滑来滑去。” “我不可能摸错的。” 乔霜枝哆嗦著嘴唇。 “而且……而且我想起,之前我半夜醒来,陆怀玉的被窝里没人。” “我还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了。” “现在想来,她白天除了在家,就是去同村的小姐妹那玩,一定是晚上跟別人私会的。” 乔霜枝急得直跺脚。 “都怪我笨,要是早点把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你,她也不至於变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冷静了不少,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安抚她。 “你不要自责,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不一定是外力能够干涉的。” “况且你才来多久,这孩子恐怕早就怀上了。” 乔雨眠觉得脸上冰凉,一抬头,雪大片大片地落下。 她伸手去接,突然想起上辈子的这一天。 她干了一天的活,以为年三十终於可以吃一顿饱饭,这是她孤身一人来到玉石沟的第一个『年』,心里难免孤寂。 想到自己受的苦,想到父亲就这样把她丟在了农村,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就是这几滴眼泪,被田桂看到了。 她骂了自己一顿,不准自己进屋吃饭,让自己去扫院子里的积雪。 乔雨眠还记得今晚的雪格外大,入夜后更是颳起了大风。 大风像是刀片一样凌迟著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手指关节上的冻疮就是那天冻出来的。 后来家庭条件好了,那冻疮早就给指关节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无法復原。 看到这雪落下,她还觉得关节隱隱作痛。 乔雨眠有些失落。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地帮陆怀玉改变了命运。 无论她怎么任性,她都好言相劝,忍受著她发作的小脾气。 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善她的生活条件。 虽然跟以前的日子比不了,但她可以打包票。 陆怀玉的日子比玉石沟任何人都过得好,甚至青山县很多同龄的小姑娘过得好。 她以为,赶走了夏然,与林家这种人品正派的人家结交,以后好处会更多。 冒著危险,付出了很多金钱將乔霜枝带到了陆家,时刻注意著陆家眾人的身体健康。 是她改变不了所有人的结局么? 包括自己? 乔雨眠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雪地中央,仰头看著天上飘下来的雪。 乔霜枝嚇得围在她身边团团转。 “姐,你到底怎么了?” “姐,你不要嚇我,说句话啊。” 乔雨眠听到了乔霜枝在耳边喊她,可她看著和上辈子一样大的雪,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如果按照上辈子既定的结局,结合她现在的实际情况,做个猜想。 自己的沤肥配方会被付航抢走,而乔雪薇会沤肥成功,何家得到重用,陆家將被彻底打压。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乔雨眠止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好像上辈子的苦痛再次降临自己身上。 “雨眠,雨眠?” 耳边有人呼唤她,声音急切。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 乔雨眠冰冷的脸被一双大掌托住,温柔的手牵住了她隱隱作痛的带著冻疮的手。 理智回神,她看到了陆怀野焦急的脸。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陆家从不让她干粗活,最多就是偶尔做饭。 乔霜枝来了陆家之后,她的衣服都是乔霜枝抢去洗。 那双手柔嫩白皙,此刻只是被冻得稍微泛红。 没有粗大的骨节,没有乾裂的纹路,没有溃烂的冻疮,什么都没发生。 她是重生了,周围的事情也在改变。 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又怎么会看著她重新掉入泥淖? 对,振作起来! 陆怀野看著眼前呆愣的乔雨眠,心中无比的自责。 她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呆呆地流著眼泪,眼中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她闯进自己的生活,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著陆家的每一个人。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心失望! 陆怀野紧紧搂著怀中的女人,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气全都渡给她。 他嘴里喃喃道。 “雨眠,你不要急,你想要的都会有。” “你那些期盼,都会实现。” “別急,不要急。” 乔雨眠没听清陆怀野的话,而是从他怀中抬起头。 “陆怀野,你妹妹怀孕了。” 陆家主屋。 吃完午饭,陆怀玉回屋午睡,陆家人聚在了屋里。 陆父將那套心爱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茶杯碎裂,惊得隔壁屋的陆老爷子喊了两声,陆老太太听了急忙过去安抚。 陆母捂著脸,呜咽地哭出声,声音中包含著无限的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啊!” 乔雨眠冷著脸,声音没有波澜。 “打掉。”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她看向乔霜枝。 “你药箱里的药,有没有能墮胎的?” 乔霜枝被这压抑的气氛嚇得红了眼眶。 “有倒是有,但是墮胎药不能隨便乱喝,我要给她诊脉,看看月份,然后看身体情况才能下药。” 陆父咬著牙,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我现在就把这逆女抓过来,你给她诊脉开药。” “然后我们再去找……” 乔霜枝鼓起勇气站起身拦住了陆父。 “陆叔叔,诊脉需被诊之人心绪平静,如果怀玉拒绝诊脉,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而且我诊脉需要银针,她要是乱动,我也没办法诊脉。” “你不要生气,好好跟她说,看病这件事,需要病人配合才行。” 陆怀野十分了解陆怀玉。 “她多次拒绝你为她诊脉,就肯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想声张。” 陆老太太安抚完陆老爷子,又走了回来。 “这……能不能不打啊,打孩子伤身体啊。” “我爷爷原来有个姨娘,就是因为墮胎大出血死的。” “让怀玉跟那个男人断了,孩子我们陆家养著,又不是养不起!” 乔雨眠急忙劝道。 “奶奶,这件事不能优柔寡断。” “夏然不是个好东西,奸诈又狡猾。” “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他有太多方法可以一直纠缠陆家。” 陆父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全无理智。 “孽种必须死,夏然也活不了!” “我不会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 陆母哭著扑到陆父肩头。 “老陆,你別衝动,给这种人赔命不值得啊!” 陆怀野捏著拳头。 “爸,你是家里的主心骨,有些事你不能做,我来做!” 乔雨眠瞪了陆怀野一眼。 “都冷静一点,夏然是以后的事,现在要解决的是怀玉肚子里的东西。” 陆母点头附和。 “孽种不能生下来,怀玉才十八岁,生下来这一辈子就完了,谁会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这孩子要是留下,所有人都会后悔!” 陆父一把推开陆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乔雨眠嘆了口气。 “霜枝,你能不能配一些无色无味的药,吃完让人昏睡那种。” “让陆怀玉睡著,然后诊脉,灌药。” 乔霜枝想了想。 “我去翻翻药箱。” 陆母和陆老太太一直在哭,陆父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怀野在帮乔霜枝研磨药粉。 屋子十分安静,只有药碾子的声音吱嘎吱嘎地响。 天色渐暗,乔雨眠做了一大桌子菜放在桌子上。 陆母已经哭得头昏脑涨,吃了乔霜枝煎的药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乔雨眠在陆怀野和乔霜枝的帮助下做完了一整桌的年夜饭。 端上最后一道菜后,她嘱咐道。 “爸,妈,奶奶,你们都打起精神,別让怀玉看出什么。” 第119章 年三十,团圆饭 话音刚落,陆怀野便带著陆怀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母强扯出一抹笑。 “饭做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吃完饭我们去打穀场添柴。” 玉石沟有个习俗,大家会在年三十,吃完年夜饭之后,去打穀场生一堆火。 除了大队里准备的柴,各家都送去一些,取一个好的兆头『眾人拾柴火焰高』。 柴火烧得旺,眾人围著火堆也没那么冷,互相聊聊天,说几句吉祥话,算是有个过年的气氛。 陆家现在已经是玉石沟的一份子,当然也要送柴过去。 眾人坐下吃饭,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 陆父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说话很正常。 这几天乔雨眠跟陆家有了齟齬,陆家气氛本就沉闷,这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乔雨眠看著陆怀玉,总觉得她跟上午不太一样。 陆家本来就人多,过年总是要多做一些菜。 层层叠叠的盘子压著盘子,看著团锦簇,可眾人心思各异。 每一个人味同嚼蜡,麻木机械地夹著菜。 直到听见了大路上有说话的声音,才察觉到,应该是有人去打穀场送柴了。 陆父示意陆母去煮饺子。 陆母和乔雨眠走到厨房开始烧火给锅里添水。 陆怀玉笑意盈盈的也跟著去了厨房。 “我来烧火。” 陆母搅动锅里的饺子,乔雨眠將之前包好的饺子扔进去。 直到圆滚滚的饺子充了气浮了上来,陆母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乔雨眠心中一紧,生怕陆怀玉发现。 但下一秒,陆怀玉还是发现了。 “妈,你怎么哭了?” 陆母抽噎两声。 “妈没哭,只是锅开了,不小心让水汽蒸了眼睛。” 陆怀玉声音里带著埋怨。 “乔雨眠,你是怎么当儿媳妇的。” “婆婆眼睛被热气熏了,你都不知道找个东西给擦一擦。” 乔雨眠为了不让陆怀玉起疑,便从兜里掏出了手绢。 “妈,我给你擦一擦吧。” 乔雨眠装模作样地给陆母擦了擦眼睛。 陆怀玉站起来,一把扯过乔雨眠手里的手绢。 “我妈白疼你了,什么都做不好!” 说著,陆怀玉將乔雨眠推到一边,看著陆母的眼睛。 “妈,疼得厉害么?” 陆怀玉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陆母更加受不住,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没事,就是熏的难受。” 陆怀玉攥著手绢一跺脚。 “你在这等著,我回屋拿烫伤药膏。” 乔雨眠刚想追,陆母终於受不住,在陆怀玉离开屋子的那一刻呜咽出声。 她只好放弃追陆怀玉,转身扶住陆母。 “妈,你不能软弱,怀玉以后还要我们照顾。” “这次是她识人不清,我们也没有看护好她,我们也有责任。” 陆怀野从屋里走出来。 “她是十八,不是八岁,从小在大院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 “她不是蠢,也不是单纯,就是任性!” 陆怀野扶著陆母走进屋。 “妈你进去吧,饺子我来盛。” 陆母走进屋,哭声才渐渐止住。 乔雨眠拿过盘子递给陆怀野,陆怀野將饺子盛出来,一盘一盘端进屋。 下了药的饺子早就煮好单独盛在一边。 趁著陆怀玉还没回来,乔雨眠將那饺子扔进锅里过了一下热水,再盛出来就跟普通的饺子没什么两样。 將这盘饺子放在陆怀玉的座位面前,眾人落座等她。 几个人都很紧张,特別是陆老太太不停地在问。 “她要是不吃怎么办啊。” “您给她夹的她肯定吃。” “她要是发现大家都不吃她面前的这盘饺子怎么办?” “我吃一个,睡了也就睡了,霜枝不吃就行。” 陆老太太连著问了好几个问题,陆怀野面色冷峻起来。 “雨眠,你去看看陆怀玉怎么还不回来。” 乔雨眠放下筷子去找陆怀玉。 片刻后,她急冲冲地跑回来。 “陆怀玉走了!” 陆母又哭了起来。 “是不是在厕所啊,她怎么会跑呢?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陆怀安梗著小脑袋瓜。 “我发誓,自从大姐回屋,我一直看著的,她根本没出来过。” 陆母扒开乔雨眠就要出去。 “我……我去厕所找找。” 乔雨眠一把拉住陆母,將一封信塞进了陆母手里。 “不用去找,她留了信。” 陆父一把抢过信,一目十行地读著,读完拍在了桌子上。 陆母拿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读著。 【爸爸,妈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陆家。 自从乔雨眠嫁进来之后,你们无数次地夸奖她多么多么好,把我贬低的仿佛是家里最无用,最不懂事的那一个。 你们有个让你们骄傲的儿子,现在又有了个能干的『女儿』,大概也就不需要我了吧。 你们不需要我,但有需要我的人。 夏然跟你们想像中的不一样,他做的很多事都是有苦衷的。 她会鼓励我,肯定我,还说要带我一起回青山县。 现在吃苦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过年后,我就会跟夏然回县城了。 虽然你们嫌弃我,我也不会怨恨你们。 请別来找我,我会过得很好!】 到最后,陆母已经没办法读完,哭著哭著就晕倒在了桌子上。 乔霜枝急忙上前探了探陆母的呼吸,陆怀野和乔雨眠七手八脚的即將陆母抬到了炕上。 乔雨眠倒了杯灵泉水灌了下去,乔霜枝也拿出针包开始施针。 十几分钟过后,陆母终於醒了过来。 她睁开早已哭红的眼睛,伸出手握住陆怀野的手。 “阿野,妈求你,把你妹妹找回来,把她找回来啊!” “老陆,老陆,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乔雨眠一回头,陆父早已经不见踪影。 乔雨眠拽住乔霜枝的手。 “霜枝,你照顾陆阿姨,我们出去找。” 陆老太太拽著陆怀野的袖子。 “阿野,你拦著你爸,千万別打死人!” 整个陆家乱作一团,乔雨眠系上衣服扣子,一回头,陆怀野正在院子里找什么。 他小跑过去拉著陆怀野。 “你在找什么,快点走,你爸要是衝动之下把夏然打死,你们陆家就真的完蛋了!” 陆怀野抬脚踢起地上的镐把。 那镐把像是受他控制一样飞到他面前,然后被他一把抓住。 “就算我爸不打死他,我也要打死他!” 陆怀野整个人怒气上头,乔雨眠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只能小跑著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先往知青宿舍走,还没到,便迎面碰到了陆父。 乔雨眠看到陆父手里的刀,整个心都凉了半截。 看到刀上没有血,这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父子两个手持『凶器』凶神恶煞地靠近。 “那杂种没在知青点。” “今天下雪,出村的路没有脚印,他们没出去。” “夏然平日里跟谁家交好。” “乔雪薇是她姘头。” “走,去何家!” 两个人对话流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乔雨眠一把拽住两个人。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这个陆家不止你们两个人!” “你们杀了人,別人还活不活!”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嫁进陆家,还要费这么大的劲给陆家出头!” “陆怀野,你可以杀夏然!” “明天天亮,我们就去公社打报告,等离了婚,你隨便杀!” 离婚两个字一说出口,陆怀野的脚步一顿。 漫天大雪中,他转身看到,女人的脸上掛著泪,神情中有愤怒和不甘。 还有深深的失望! 陆怀野心臟一紧,理智回笼。 自己好像又让她失望了。 乔雨眠转头看向陆父。 “爸,我说话直,你別怪罪。” “陆怀玉今天变成这样,除了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你们放纵溺爱。” “平日不想著管教约束,出了事就喊打喊杀,莽夫行为!” 陆父丟了手里的刀,突然跪地朝天嘶吼。 “是不是我作孽太多,要报復在我儿女身上!” “老天爷,你要报復,就报復在我身上,我什么都愿意承受!” 乔雨眠捡起地上的刀,一把抢过陆怀野手里的镐把。 “收起那些无用的后悔,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我知道陆怀玉在哪,你们跟我来。” 镐把沉重,乔雨眠没有力气一直拿著,就任由镐把拖在地上,一路上划出蜿蜒的痕跡。 乔雨眠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打穀场。 一路上碰到相熟的人,他们没有搭话。 因为三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所以也没人过来主动搭话。 乔雨眠大概猜测了一下陆怀玉的想法。 两个人都不可能出村,不在知青点,也不可能有人收留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宣布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將怀孕这件事公之於眾,陆家顾及著脸面也要同意她跟夏然在一起。 因为陆怀玉上辈子就是这样做的。 她之所以不在揭穿那天逃跑,又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忍到今天的『添柴会』。 今天人最多,最热闹。 打穀场越走越近,火焰高高升起,照亮了夜空。 哪怕飘著雪,大家也都聚拢在火堆旁说说笑笑。 靠近柴堆,乔雨眠看到夏然搂著陆怀玉,眾人都围著他们笑闹著。 乔雨眠將菜刀放进空间,提著镐把就冲两人走了过去。 第120章 有话要说 围在外层的人看到了乔雨眠,但是没注意到她手中拿著什么,还在跟她打招呼。 乔雨眠冷著脸,拨开人群。 等陆怀玉看到乔雨眠过来时,她只有一瞬间的慌张,微微侧身,躲在了夏然的身后。 “我留下的信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乔雨眠压抑住想打人的念头,儘量將声音放平缓。 “陆怀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怀玉还没说什么,夏然站到她身前。 “嫂子,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好好……” 乔雨眠突然提高声音。 “谁是你嫂子,这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乔雨眠骂了夏然一个大红脸,他没反击,倒是低头看了一眼陆怀玉。 “你嫂子看不起我也是正常,但乡亲们都在这,好歹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点面子。”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开始附和。 “陆家媳妇,你这也太泼辣了,好歹是你妹夫,好好说话。” “对呀,都是外姓人,更应该知道彼此的难处。” “夏然小伙子多好啊,我们全村人都挺喜欢他的。” 乔雨眠平日里脾气好,谁说两句什么,哪怕不中听,她也不会反驳。 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这劝告都像是火上浇油一样,让她的心火燃烧得更旺。 她衝著那几个人一一回懟道。 “什么时候娶的我妹妹,怎么就是我妹夫了?” “彩礼你给出?新房你来盖?酒席你给办?” “还有你,觉得夏然好,那么喜欢他,你怎么不嫁给他?” 两个搭话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 “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这么说话!” 乔雨眠更是无所顾忌。 “闭好你的嘴,少管別人家的事,等会巴掌扇你脸上可別怪我!” 那人还欲再说,乔雨眠根本不理他,只是看著陆怀玉。 “陆怀玉,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夏然一把將陆怀玉护在身后。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乔雨眠看著陆怀玉,陆怀玉却將目光移开,不与她对视。 她冷笑一声。 “跟你说?” “好啊,那我就跟你说。” “夏然,上次我把苹果还给你的时候,我说什么来著,你还记得么?” 夏然看著冷笑的陆怀玉,心里泛起了嘀咕。 “上次见面?” “是分粮食,还是……” 乔雨眠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在眾人没反应过来时扬起了手里的镐把,狠狠地砸在了夏然的腿上。 围在四周的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往后退。 也有人想起去拉架,但被身边的人死死地拽住了手臂。 “你可別去拉架!” “这陆家媳妇可是不得了!” “她自从搬来,闹出不少事,可每次她都没吃亏。” 那男人平时跟夏然不错,不想眼睁睁地看著夏然被打。 “她要是真把夏然打死怎么办?” 拉住他的人斜了斜眼睛。 “那何满仓站在外面呢,他都不来拉架,你去拉做什么。” “而且你看,陆家媳妇只打腿,没打別的地方。” 两人说话这会,乔雨眠已经拿著镐把往夏然腿上砸了十几下。 夏然从刚开始的震惊叫骂,变成了哀嚎。 “啊!杀人啦,救命啊!” “报公安,快给我报公安!” 乔雨眠喘著粗气,死死地握住镐把。 “我上次说过,要是被我发现你再偷偷联繫陆怀玉,我就打断你的腿!” 陆怀玉被乔雨眠手持镐把的模样嚇到了,她怕镐把砸到自己不敢上前拦。 乔雨眠停了,她这才敢扑上去。 “乔雨眠,你居然敢打夏然,我要杀了你!” 陆怀玉扬著手就过去打乔雨眠。 乔雨眠借势想抓住她的手,正好將她带回家。 可还没等自己动手,身后伸出来的手將陆怀玉钳制住。 男人声音里带著雷霆怒意。 “陆怀玉,赶紧跟我回家!” 陆怀玉看到乔雨眠身后的两个男人瞬间哭了出来。 “哥,爸,乔雨眠她……她要把夏然打死了!” 陆怀野拽著陆怀玉的手臂,將她甩到了陆父身边,陆父接住继续控制著她。 他飞身两步,將拖著一条腿爬走的夏然抓了回来。 “你想跑?跑到哪里去?” 陆怀野拽著他的衣领左右开弓,拳拳到肉。 每打一拳,便从嘴里飞出一颗牙齿。 陆怀玉在陆父的怀里挣扎哭喊著。 “哥,別打了。” “陆怀野,我叫你別打了!” “我……我……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可是我孩子的爸爸!” 听到这,玉石沟的眾位乡亲都在庆幸。 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管这样的閒事,看来这陆家是铁了心的收拾夏然。 陆怀野挣扎不开,猛地拿头撞向陆父的胸口。 陆父怕伤到她,不得不往旁边闪一下。 就是这一下放鬆,让陆怀玉找到了机会,挣脱了陆父扑向夏然。 “哥,你別打他,別打他!” 陆怀野的拳头平日里锤的都是沙包,这么硬的拳头下去,夏然早就已经奄奄一息,嘴里还喊著。 “报公安,报公安。” 乔雨眠拿著镐把懟了懟他的脸。 “你还好意思报公安?” “你作风不正,诱姦妇女,我还没报公安,你还好意思报公安?” 陆怀玉抱著夏然的头,避开乔雨眠的镐把。 “他没有诱姦我,没有作风不正,我们是自由恋爱!” “你们阻挡自由恋爱,是不是想对我包办婚姻,这是犯法的!” 乔雨眠被陆怀玉的话说得有些无语。 “包办婚姻?” “陆怀玉,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面,你自己非要把这破事抖落出来。” “你未婚先孕,还留信出走,与人私奔,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父母体面了一辈子,之前被人那样逼迫都没求过一句饶。” “现在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往地上踩!” 陆怀玉没理乔雨眠,而是跪在地上哭求。 “爸,求求你了,你成全我和夏然吧。” “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可是他外公啊,他不能没有爸爸,你就让我们结婚吧!” 陆父目眥欲裂地瞪著陆怀玉。 “你的孩子当然是我的外孙,但夏然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外孙!” “陆怀玉,你妈因为你离家出走,急得晕了过去,奶奶也在家里哭得不行。”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跟我回家!” 陆怀玉拼命地摇头。 “我不能回去,夏然被打成这样,如果我不管他,他就要死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能没有夏然!” “妈和奶奶……家里有乔霜枝,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对了……乔霜枝……乔霜枝……” “乔雨眠,你赶紧让乔霜枝过来给……” 乔雨眠抬手扇了陆怀玉一巴掌,將她还没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陆怀玉捂著脸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你们都在逼我,都想要逼死我!” “我告诉你们,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陆怀野弯腰,一手抓住陆怀玉的手腕,一手抓住脚腕。 他塌下腰,双手使劲一举,陆怀玉就像是一个麻袋一样被扛到了肩膀上。 陆怀玉使劲拍打著陆怀野的后背。 “陆怀野,你压到我肚子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你放开我!” 无论她怎样蹬踹,陆怀野都不肯鬆开她。 陆父想跟过去,乔雨眠对陆父道。 “爸,你过来。” 乔雨眠將镐把塞进了陆父手里。 “打断他另一条腿。” 陆父毫不犹豫,高高扬起镐把,猛猛地砸在了夏然的腿上。 乔雨眠站在一旁,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不禁感嘆道,陆父虽然年纪大了,好歹也是军队里出来的人,力气著实不小。 这会的夏然像一条死鱼一样,两条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弯折著,满脸是血。 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沫,哑著嗓子呼喊。 “报公安,救命……” 乔雨眠蹲下,放低声音说。 “夏然,你要报公安么,我可以帮你报公安的。” 夏然听到乔雨眠说话,眼珠慢慢转向她所在的方向,聚焦在她的脸上。 “贱人……贱……” 乔雨眠挑衅道。 “你一向心胸开阔,人品出眾,从不斤斤计较,你可是大好青年。” “你迷惑陆怀玉,让她深深陷进你的温柔体贴里,怎么,不打算继续演下去了么?” “她哥哥爸爸打了你,你要报公安把他们抓起来。” “你就不怕陆怀玉一气之下,把孩子打了?” “孩子到底没生下来呢,她可不一定对你死心塌地。”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我知道,你觉得拿捏住陆怀玉就能拿捏住陆家。” “万一陆家翻案回到原来的位置,你算是一飞冲天。” “就算陆家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你也可以怂恿陆怀玉回娘家哭诉。” “家里人总不忍心看著陆怀玉的孩子当一辈子的农村人,也捨不得陆怀玉在农村吃苦,就算豁出这张脸也要动用以前的关係把你送回城。” “所以你现在可不能报公安!” “你报了公安,那些盼著陆家倒的人顺势把陆家的罪名坐实,你可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再好好考虑考虑呢?” 乔雨眠看著夏然的眼睛越睁越大,然后眼球开始震颤。 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发出像野兽般的呜咽。 “呜唔!” 乔雨眠站起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爸,我们回去吧。” “回去解决陆怀玉。” 第121章 选择 乔雨眠和陆父离开打穀场没人敢拦著。 等他们走了之后,眾人將夏然围了起来。 “这怎么办啊!” “是不是得上医院啊。” “这大过年的,谁去医院那种晦气的地方。” “队长呢,大队长,你看快来给拿个主意。” 何满仓被人从外围推进来。 夏然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脑袋有肿胀感。 “何……队长……” “我……为你……办……” “是你……让……救……救……” 他缺了牙,说话漏风,加上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断断续续。 何满仓嚇得赶紧打断他继续说话,省得他把那点算计说出来。 “夏然,我一向器重你,觉得你是个好同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让大姑娘未婚先孕的事呢!” “你要是报公安,说不定人家公安要抓的是你呢!” “我这就回家套上车,带你去医院,但是这费用你得自己掏啊。” 夏然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乔雨眠確实说中了他心里的想法,可事情的走向跟他想像的不一样。 陆怀玉怀了他的孩子,陆家不应该求著自己把陆怀玉娶了,然后再把他们两个办回城么? 这么丟脸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在大庭广眾之下说出来! 陆怀野和乔雨眠怎么敢打他,难道不怕自己一气之下拋弃陆怀玉? 陆怀玉已经是个破鞋,自己不娶她,她只能去死,为什么陆家不捧著他? 还有何满仓这个老东西! 明明是他让自己去勾引陆怀玉,说是让陆怀玉怀孕,陆家就会乱成一团。 自己拼命地给陆怀玉洗脑,告诉陆怀玉是因为乔雨眠,家里才不重视她。 他以为,陆怀玉嫁给自己后,陆家会责怪乔雨眠,也会因为忽视了陆怀玉的感受而內疚。 乔雨眠这个贱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下不来台,活该受这样的教训! 可这一切,他想像中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 事实是,乔雨眠真的打断了他的腿。 他还不能报公安! 夏然紧紧的攥著拳头,使劲地往地上锤,可就锤了一下,便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在震。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乔雨眠跟著陆父往家里走,听到身后一阵呼唤声。 看到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在商量夏然的事,她也没再回头。 反而是走在前面的陆父开了口。 “雨眠,对不起,爸爸被冲昏了头,忽略了你的感受。” 乔雨眠迎著凛冽的风,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爸,我能理解你。” “不过我想问你。” “怀玉那边,你的底线是什么?” 陆父声音哽住了。 “我……我不知道。” 乔雨眠抬起头,坚定地看著前面的路。 今晚没有月光,大片的雪夹杂著北风,刮在脸上生疼。 “无论如何,陆怀玉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一路走到家。 刚进院子,就听见陆怀玉的哭喊声。 乔雨眠小跑著走进院子里,看到柵栏边站了个人。 “唉吆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猜猜,这是家里打架了?” 乔雨眠看了乔雪薇一眼。 “你心情不错啊。” “听说你前几天拉著你沤的肥料出去卖,想必是卖了个好价钱。” 乔雪薇顿时收了笑容。 她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她都冻透了才发觉到,自己被人耍了。 回到家她就想找陆怀玉算帐。 可得知陆家吵架,陆怀玉被锁在房里,她又有点退缩了。 她又不傻。 肯定是陆怀玉把秘密告诉她的事被发现了,导致乔雨眠跟陆家闹了矛盾,陆怀玉也被关了起来。 她才不会蠢到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 这种被耍了的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自己做的事不光彩呢。 憋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看到了乔雨眠吃瘪。 本来想嘲讽两句,让她更加不痛快,谁知道她竟懟了回来。 “你……” 乔雨眠面无表情的看著乔雪薇。 “我现在没空理你,咱们的帐,以后慢慢算。” 乔雨眠没再理会,直接走回了屋。 屋里一片狼藉。 陆怀玉摔碎了所有能摸得到的东西。 家里的碗盘,米桶的米麵。 地柜上的雪膏,镜子。 被子被扯到地上,衣服被剪刀剪碎。 而此刻,她拿著剪刀,用剪刀的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爸,妈,你们要是不让我走,我就死在这!” 陆母早已经哭得瘫倒在地。 “怀玉,你想把妈气死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陆老太太不停地捶打陆父。 “怎么会有你这样做父亲的,逼著自己的女儿打胎,你简直禽兽不如!” 陆怀野眼睛锁定目標,全身绷紧正在找机会。 而陆父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著陆怀玉。 “陆怀玉,你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么?” 陆怀玉哭喊著。 “爸,夏然爱我,我也爱他!” “他说会带我回县里,我们两个带著孩子好好生活。” “我以后会过得很幸福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乔雨眠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怀玉,夏然根本没办法带你回城,她想拿捏你,然后让陆家帮他回去。” “现在我们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到夏然。” “而且回城需要父母病退,把工作让给她,或者城里招工,或者他考上大学,才能回去。” “这些夏然都不符合,他回不去的。” 陆怀玉根本不相信。 “你根本不懂,除了你说的那些,表现优异良好的人也可以申请回去。” “夏然说,何队长对他特別满意,乡亲们也都对他讚不绝口。” “他明年就可以打申请报告回去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了口。 “最多过年之后,我们会离开玉石沟大队。” “我用沤肥的配方跟兴隆山大队的付队长做了交易。” “我帮他做肥料,他帮我提供人脉,我们用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回青山县。” “陆怀玉,我答应你,明年我们就回青山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陆怀玉慢慢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的?” 乔雨眠点头。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自己愿意呆在这农村么?” 乔雨眠一步一步走向陆怀玉。 “你把剪刀放下,听我说。” “你跟夏然分手,把孩子打了,好好在家养身体。” “过完年我们就搬去兴隆山大队,然后就回去好么。” 陆怀玉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也就是说,我跟夏然不用呆在农村了,我的孩子也不用一辈子种地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们让我走吧,我要去告诉夏然这个好消息!” 乔雨眠气得闭上了眼睛,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陆怀玉,你真的没救了。” 两人正说话,陆怀野突然窜了出去。 他趁陆怀玉分心,一把抢下了手里的剪刀,扯过腰间別著的绳子就要捆她的手。 “放开她吧。” 陆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怒意,没有声嘶力竭,只有彻底失望,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感。 “陆怀野,放开她,让她走。” 陆怀野微微摇头。 “爸,她能上哪?” “夏然那知青点的房子都漏风,你难道真的要让她住那种地方么?” 乔雨眠也阻止。 “爸,这件事由不得她,这孩子会死死地將陆怀玉和夏然绑住,我们整个陆家都会被夏然拿捏在手里,” 陆父按住捶打她的陆老太太,將她扶坐在炕上。 “妈,我不会再逼她打掉孩子了,你消消气,注意身体。” 陆老太太都被平静的陆父惊得不再哭泣。 陆父又扶起地上的陆母,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 “你心臟不好,闭上眼睛缓一缓。” 陆怀玉见陆父真的不再拦她,欢天喜地往外跑。 “站住!” 陆父喊住了陆怀玉。 陆怀玉回头,声音里全是抱怨。 “爸,你不是说让我走么,你说话不算数!” 陆父面色沉静。 “我让你走的,只是走之前我想交代你一些话。” 陆怀玉十分的急切。 “你快点说,我还要去看夏然,他被你们打得不成样子,要赶紧去医院。” 陆父点点头。 “那我就简单说。” “你踏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进来了。” “我们搬去兴隆山大队,不会带你。” “等我们回到青山镇,也不会带你。” “你既然选择了夏然,就跟他在这好好过吧,祝你幸福。” 陆怀野委屈道。 “爸,你怎么可以不带我和夏然,我可是你……” “你不是我女儿了!” 陆父压著声音。 “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陆怀玉被陆父突然的冷脸嚇得一抖。 “爸……爸爸……” 陆父长舒一口气。 “你要是愿意叫我爸,乖乖地把打胎药喝了,老老实实的在家,我以后还管你。” “你要是选择夏然,现在就走,不必多说废话。” 陆怀玉哭著,急得直跺脚。 “爸,你不能……” 这次陆父没让她说完,直接喊道。 “陆怀野,去把那碗墮胎药拿来。” 陆怀野动作十分迅速,登上灶台把放在板子上的药端了过来。 转身把药塞进了陆怀玉的手里。 “陆怀玉捧著那碗黑漆漆的药,手一直在抖。” “爸,真的要这样么?” 第122章 自己的路 乔雨眠急得恨不得把那碗药灌进陆怀玉的嘴里。 她看了看陆怀野,陆怀野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次没有帮她,而是摇了摇头。 再看向陆父。 陆父的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滑落。 陆怀玉也早已经泪流满面。 “爸,求你別逼我!” 陆父闭上了眼睛。 “要么喝药,要么……” “滚!” 陆怀玉被那声『滚』嚇得一哆嗦,碗里的药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药汁飞溅,廉价的粗陶碗摔成碎片,如同这个家四分五裂,再不能復原。 陆怀玉一步一步往后退。 “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的!” 她呜咽著转身,毫不留恋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陆母想要追上去,陆父一把將她拉了回来。 “別追她!” 乔雨眠十分焦急。 “爸,放她走可以,孩子必须拿掉。” 陆父摆摆手。 “个人有个人的命,无论以后受多少苦,都是她今日的选择。” “就算我们拽著她,强行灌药,打掉了她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以后遇到任何不顺,都会想起来,都是咱们打掉了她的孩子,要不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生出了怨恨,万一哪天想岔了,再回来报復你,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 陆父抹了一把脸,掩去了脸上的眼泪。 “人生总有很多分叉路口,无论选择哪条,都会嚮往另一条路。” “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没有签那份调令,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就是自己说了算,我不想再当別人路上的绊脚石了。” 听了陆父的话,乔雨眠不再那么焦虑。 陆父说得对,並非人人都重生,当下选择的,肯定是自己觉得最宽敞的那条路。 她无法改变陆怀玉的命运,因为那是陆怀玉自己的事。 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是自己重生的意义。 陆父將陆母扶坐在炕上。 “你们先休息,我出去走走。” 陆怀野想跟著,乔雨眠拦住了他。 “让爸自己冷静一下吧。” 陆父走后,乔霜枝给陆母和陆奶奶诊脉。 两个人心绪不寧,悲伤过度,需要休息。 乔霜枝去煎药,乔雨眠跟陆怀野把屋子里砸碎的东西收拾好,让陆母睡下。 大年三十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刻,陆家少了一个女儿。 小小的陆怀安被大门人吵架嚇得躲在爷爷的房间里,等东西都收拾完了他才走出来。 他爬上了炕,爬到陆母身边,搂著她的手臂。 陆怀野已经六岁了,是个小男子汉,对於跟妈妈撒娇这件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 可亲眼看到了姐姐的叛逆,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哄妈妈。 “妈妈,你別伤心,我不会像姐姐那样让你生气。” 陆母眼泪决堤,再也忍不住,抱著陆怀安失声痛哭。 她洗完澡擦乾头髮已经很晚了,刚准备睡觉,便听到窗下有人喊她。 “雨眠。” 乔雨眠听出了是陆怀野的声音。 她披上衣服把门拉开,门外的陆怀野拎著两个包袱。 伸手指了指那包袱。 “这是什么?” 陆怀野声音沉闷。 “这是陆怀玉的东西,爸说让我给她送过去。” “我可能要送到知青点,那里女同志比较多,我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乔雨眠点头。 “你等一下。” 她回去將衣服穿好,围了很厚的围巾。 离开之前她往主屋看了看,確认了陆父陆母的状况。 因为乔霜枝已经被她放去牛棚找父亲过年,万一有什么事,不能马上救治。 还好陆母已经喝了药睡下,屋里很安静。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话,路过打穀场时看到火堆还在燃烧。 两个男人坐在火堆边上聊天。 看著火堆也是一项工作,是算公分的。 乔雨眠刚才是来找陆怀玉,没有带柴,现在也不想再送柴过来。 她可以『添柴』,但绝对不会给玉石沟『添柴』。 走到知青点,里面的人还没睡。 知青点都是城里来的年轻人,按照城里的习惯,这个时间小孩子们还在放烟火,大人也会听一听半导体广播,不会睡觉。 站在院子门口看,里面的灯还亮著,时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 陆怀野低下头。 “雨眠,你去问问陆怀玉住哪,然后把她叫出来。” 乔雨眠走进院里,在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便有个梳著马尾的利落女人走过来开门。 “你找谁?” 乔雨眠从兜里拿出两个苹果递过去。 “过年好,我这上门也没带什么东西,给你拿两个苹果。” “麻烦问一下,陆怀玉是不是在知青点。” 看在两个苹果的份上,女人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 “她跟夏然在隔壁住。” 女人上下打量她。 “你……你不是那个……把夏然差点打死的女人,陆怀玉的嫂子!” 女人把苹果塞回她手里。 “我们跟他们俩的事可没关係,你可不要连累了我们。” “乔雨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只是过来送东西,没別的意思。” 递出去的苹果女人没接,表情訕訕的。 “那你去吧。” 说完她便將门关上了。 乔雨眠往院子另一个屋子走,走到半路发现灯灭了,屋里鸦雀无声。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走。 刚走进另一间屋子,里面便传来啜泣的声音。 乔雨眠敲了敲门,居然有个男人应声。 “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陌生的男人拉开了房门。 男人看到她也像是看到鬼了一样,还没等她说话,便冲屋里喊道。 “陆……陆同志,这是找你的吧。” 紧接著,屋里窸窣声响起,陆怀玉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她顿住了脚步。 “你……你……” 乔雨眠抢先道。 “不是来抓你回去的,陆怀野在外面等你。” 乔雨眠不想再跟陆怀玉囉嗦,她的任务是过来找她,找到她任务便完成,出不出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回去站在陆怀野的身边,不一会便看到陆怀玉从屋里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生怕两人是来抓她的,並且在离两个人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站住了脚步。 陆怀野並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將两个包袱扔进院子里。 “这是你所有的东西,以后不要回来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对了,爸还让我告诉你。” “陆家的事,雨眠的事,你不许往外说一个字。” “要是我再听见陆家的什么事被別人知道了,夏然断的就不只是腿,可能是头!”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陆怀野转身就走,快得连乔雨眠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地站在那,还等著陆怀野再说点什么,只见陆怀野走出两步,又走了回来。 转身回来牵住了她的手往回走。 他们这样一走,陆怀玉没有再戒备,而是哭著从身后追过来。 “哥,你等等我。” “哥!” 乔雨眠的脚步一顿,陆怀野却完全没有想停下的意思,拉著她一直走。 直到陆怀玉拦在前面,陆怀野才停下。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住了陆怀野的衣角。 “哥,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 “夏然……他……他住在知青点,那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別的男人,我……我怎么睡啊!” 陆怀野冷哼。 “夏然呢?” “他没给你安排睡觉的地方?” 陆怀玉声音里含著怨气。 “他被你们打成那样,何队长带著他去医院了。” “要不是你们……他……” 乔雨眠的手被攥得生疼,她知道陆怀野心情很糟糕。 可抬头看过去,他的面色平静如水。 “陆怀玉,你既然选择了跟夏然在一起,那就嫁鸡隨鸡嫁狗隨狗,他住哪你就住哪。” “你有了困难,就去找她想办法,陆家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 乔雨眠被拽著,绕过陆怀玉继续往前走。 陆怀玉在身后喊。 “就因为我不听你们的话,你们就要这样对我么?” “你们根本不是为我好,只想控制我!” 陆怀野停步,没有回头。 “家里没人想控制你,只是不希望你受苦。” “告诉了你前面是火坑,你却偏要跳。” “你不能跳进火坑之后,还要来埋怨我们不灭火。” “你说出的那些话伤害了太多人,做出的那些事也让我们彻底失望。” “陆怀玉,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是有骨气,就別再回家,跪著也把这条路走完!” 陆怀野快步往前走,再也不听陆怀玉的哭喊。 夜晚无人,两人踩在蓬鬆绵软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北风呼啸,乔雨眠还是听到了陆怀野喉头压抑的哽咽声。 她假装没听到,假装不知道陆怀野流泪,她愿意维护他的自尊而变成一个『聋子』。 乡下过年的『年』味还挺浓,三十晚上烧柴到天明,初一便閒不住,开始去邻居家溜达拜年。 等到初三,按照习俗,外嫁女回娘家串门,普通人家也开始走亲戚。 本村的出去,外村的过来,一时间,玉石沟大队热闹非凡。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陆怀玉未婚先孕,离家出走的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陆家大门紧紧地关著,没人来,他们也不出去。 並不是觉得丟脸,而是很伤心。 陆母本就心思浅,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场,这两天总说模糊看不清东西。 陆老太太也病倒了,跟陆老爷子一起躺在炕上,陆怀野跟乔雨眠一起照顾两个人。 陆父更是伤心。 自从陆怀玉走后,他没再说过一句话,连饭都没吃几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乔雨眠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陆家。 第123章 哪个宫的娘娘 上辈子的陆家便是这样,整日里阴云密布。 那时陆怀玉还没有出嫁,是陆老爷子刚过世的时候。 乔雨眠督促著乔霜枝,每天早晚各诊脉一次。 每次都没什么事,就是忧思过重,喝著补药。 之前在县里买的药材这会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马上要断药,乔雨眠还在想著,最近应该再去一趟县城。 乔雨眠一边帮著乔霜枝煎药看火,一边拿笔记录却什么药。 何家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何满仓一家四口穿著乾净体面地站在院子里,就连乔雪薇都难得有了笑脸。 不一会,一辆带棚的马车赶了过来,看上去像是旧社会那种厢式马车,古代小姐坐的那种。 何满仓快步走上去,站在马车旁边等著,不一会,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头髮规矩得梳在脑后,穿著一件深棕色的貂皮大衣。 乔雨眠眼睛亮了一下。 这貂皮大衣可是好东西,別看薄薄的一件,那可是比一件厚袄暖和多了。 这东西不仅贵还稀少,做出来都出口到国外赚外匯。 国內很少有人穿这个,都是港岛那些富商太太喜欢穿,也只有他们才穿得起。 乔霜枝也看到了。 “这女人好气派啊,是何家的什么亲戚?” 乔霜枝这样一说,脑子里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何青山逼她交出沤肥的配方时用一件事威胁过她。 何青山说自己有个姑姑十分有权势,如果自己不乖乖交出配方,她会找他姑姑把父亲从农机所踢出去。 彼时的她一直在等著父亲回来带自己走,生怕父亲没了工作,所以一直乖乖听话。 可这么多年,这个『姑姑』从来没出现过,乔雨眠还一直觉得是何青山在骗她。 看来何青山没有骗人,只不过这个姑姑一直没来过。 乔雨眠假装看著药,眼睛偷偷地往隔壁院子瞟。 只见何满仓满脸堆著笑,就连何青山都精神了不少。 女人一下来,何青山便迎了上去。 “姑姑,好久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那女人慈爱地摸了摸何青山的头,声音温柔。 “青山都长这么大了,我听说娶媳妇了。” 乔雪薇挺著什么都没有的肚子贴了过去。 “姑姑好,我叫乔雪薇。” 女人的笑容就有点敷衍。 “嗯,你好。” 田桂从来没笑得这么甜过。 “麦啊,你这一路上……” 女人顿时板起脸。 “什么麦,我叫菲菲!” 田桂立刻改正道。 “菲菲,何菲菲。” “你这一路上累了吧,快进屋。” 何菲菲瞪了何满仓一眼。 “哥,这么多年了,嫂子怎么还这样,你是怎么调教的。” 何满仓一脸的难堪。 “乡下女人,改不了的。” “快进屋吧,饭都做好了,先吃饭。” 几个人回屋,乔雨眠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看到乔霜枝在旁边撇了撇嘴。 “还菲菲呢,真是好大的派头。” “知道的是外嫁女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宫的娘娘回家探亲呢。” 乔雨眠被乔霜枝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乔霜枝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说一些俏皮话。 只是在人多的时候比较安静,哪怕是去林家,还是会习惯性地躲在自己身后。 乔雨眠扇著泥炉下面的蜂窝煤,心里盘算著。 为什么上辈子这个『姑姑』从来没来过,这辈子出现了。 与上辈子不同的是,何满仓上辈子没有被人举报过私藏粮食。 所以,何满仓这件事被解决,是因为何菲菲出了力气,並非因为沤肥? 她就说嘛,不过是个未经证实能不能用的肥料,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大的重视。 看来肥料是藉口,真正出力的是何家的这个外嫁女。 她嫁的人绝对非富即贵,那件貂皮大衣便是最好的证明。 再往深想。 现在生活普遍穷苦,干部家属的生活也没比普通老百姓好到哪里去。 而且干部家属也不可能这么招摇,要是被人举报,轻则丟官,重则蹲笆篱子。 乔雨眠推测,这何菲菲嫁的是位富商,而这位富商可能跟公社有合作,所以得到了重视。 乔雨眠猜得十分正確,何菲菲就是嫁了富商。 坐在红砖垒起的房子里,心绪不停的变化。 村里人都知道她嫁得好,但是不知道她具体嫁给了谁。 她自己从来没提过,是因为觉得不太光彩。 十六岁那年,玉石沟闹饥荒,家里除了她跟何满仓,几乎全都饿死了。 何菲菲不甘心,不想饿死在这个山沟子里。 她偷了村里別人家的粮食,逃了出去。 那时外面不太平,却也充满了机遇。 她跑到大户人家当佣人,凭藉著自己年轻貌美,勾引了人家的少爷。 奈何少爷已经娶了正经的妻子,只能把她养在外面。 她跟著少爷这么多年,经歷了整个社会的变迁,一夫一妻制度的落实让她觉得转正无望。 可能是她命好,少爷的原配妻子死了,她一跃成为了掌家女主人。 经歷了出逃,现在又以港商的身份再次回来,心气自然不太一样。 何菲菲看著房子,捂著鼻子皱眉四处打量著。 “你们就住这地方,为什么不盖个好点的房子。” 何满仓答道。 “我是玉石沟的大队长,不能铺张浪费,要给社员们做出表率。” 何菲菲倒是没管那个,只是嫌弃得连炕也不想坐。 “这屋一股味,而且就一铺炕,根本没法住啊。” 田桂刚才被懟了,却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 “咱家炕大,你住炕头,我住中间,你哥住炕尾,能住下的。” 何菲菲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出门可都是住五星级酒店的,回家来我不挑房子,至少给我单独一个房间吧。” 何菲菲透过玻璃看向院子里。 “那屋青山和她媳妇住,旁边那个呢,我看收拾得挺好,我就住那吧。” 何满仓支支吾吾。 “那个房子別人借住著呢。” 何菲菲眼睛一立。 “外人都可以借住,我就不能住。” “我真不知道这个家回来有什么意义。” 乔雪薇看到何菲菲生气,眼珠一转,上前安抚道。 “姑姑,你別生气,我爸就是比较善良。” “隔壁住的那个人不是好人,总是给我家找麻烦。” “我爸这次被举报,就是他们家儿媳妇乾的!” “要我说,早就该把她赶走,她都这样欺负我们,我们怎么还能忍著!” 何菲菲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乔雪薇。 “就是他们家举报的?” 乔雪薇点点头。 “就是他们家。” “他们家就是看我们过得好嫉妒,骂我公公,打我婆婆,住进来第一天就翻脸不认人,把青山的胳膊都掰脱臼了。” 何菲菲冷笑著,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炕边,然后坐了下去。 “哥,你去把他们赶走,我就要住那间屋子。” “你都不知道,为了你这件事,我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都没地方住,给我添麻烦的人住在那,我可不甘心。” 何满仓有点为难。 他还记得之前乔雨眠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把她惹毛了,她会不会去县里举报青山,或者再给他找另外的麻烦? 而且自己指使乔雪薇去杀她的事被她知道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们毕竟是两姐妹。 那乔雨眠巧舌如簧,乔雪薇那个蠢货万一被她蛊惑,两个人把她举报了怎么办? 自己偷粮都安然无事,是多方努力的结果,可尤春生已经再三警告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可家里这位『姑奶奶』更是不好惹。 何菲菲看出了何满仓的权衡。 她眼睛扫了一圈屋子。 “既然这里没我的地方住,那我就回去了吧。” “以后你们何家出什么事,也別来找我。” 何满仓挡住了何菲菲要走的路。 “你坐著吧,我现在就去。” “青山媳妇你陪著你姑姑,桂,你跟我一起。” 两个人一出门,田桂就拉下了脸。 “你那妹妹真是忘了本,现在居然还敢嫌弃娘家。” “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她才几岁,裤子都没得穿,挺大个姑娘光著屁股呢。” “现在发达了,穿著貂皮大衣像个人是的。” “以前你们一家六口睡在一个炕上,个个都立著睡,现在三个人住这么大一铺炕还嫌挤。” “忘本啊,真是忘本啊!” 何满仓抽了一口旱菸,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不是我妹妹,咱们何家今天就完了!” “你不忘本,我出事的时候,你咋不知道找你娘家人来帮我呢?” 田桂撇了撇嘴,囁嚅了两句什么。 何满仓知道她这是在偷偷骂人,连忙呵斥她。 “闭嘴吧,想著怎么把那个乔雨眠赶出去才是正经事!” 乔雨眠刚把一份药煎完,准备刷过煎第二副,就看到何满仓两口子朝柵栏边走过来。 “乔雨眠,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乔雨眠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柵栏旁边。 “你们最好是有正经事!” 何满仓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住我们这房子也有一阵子了,现在那个陆怀玉嫁人了,我看著房子也空著。” “现在我家来客人需要住,你搬出去吧。” 第124章 我做主 乔雨眠没想到他是让自己来腾出房子的。 自从上次闹彆扭之后,陆怀玉脾气十分暴躁。 陆家把她锁在屋子里,乔霜枝一直跟著乔雨眠在一起住。 陆怀野刚开始睡门板,第二天就去林家拿了一些辅料打了个简单的木架子床,睡在了陆老爷子的房间。 现在陆老太太生病,他更是离不开那屋子,要晚上起身照顾。 陆怀玉走了,看样子不会再回来,这屋子空著,不还给人家都说不过去。 可陆怀玉回不回来不是她做得了主的。 乔雨眠淡淡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跟我公婆说去吧。” 乔雨眠刚说完,何菲菲从何家的房门走了出来。 “跟谁说都没用,这是我家的房子,我想收回来就收回来。” “不需要找你们家做主的人来,我就能做主。” 何菲菲颐指气使。 “把你们那些衣服都拿出去,我一会回来就要住进去。” 可能是听见外面的声音,陆父和陆怀野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陆父走了出来,何满仓更是挺直了脊背。 “听到了么,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这房子不借给你们了。” 何菲菲翻了个白眼就往外走。 何满仓看著她往外走便跟了出去。 “妹子,你要去哪啊,还没吃饭呢。” 何菲菲撇了撇嘴。 “田桂做的那东西是人吃的吗,狗都不吃吧!” “我要去杏儿家看看,她从小手艺就好,野菜都能做出样来。” “你们几个拿点鸡鸭鱼肉,跟我一起走,去杏儿家做饭去。” 何菲菲根本不在乎田桂的脸面,外人还在就说自己嫂子的不是。 她的身影走远了,田桂忍不住骂道。 “忘了是谁做饭把你养大的!” “还说什么野菜好吃,小时候闹饥荒,能吃顿野菜都算过年了,当然是怎么做都香!” 何满仓瞪著田桂。 “还不赶紧去收拾点肉菜出来。” 何满仓骂田桂,田桂不敢骂回去,就找乔雪薇的麻烦。 “谁家小媳妇这么懒,公公婆婆在外面站著,你在屋里坐著。” “肚子里怀个蛋,金贵的要上天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生出来个什么东西!” 何满仓高傲的看了一眼乔雨眠。 “赶紧收拾吧。” 走了两步,何满仓回头道。 “房子得给我保持原样不许动听见了么!” 乔雨眠扯了扯嘴角,难得听话。 “知道了,肯定保持原样。” 陆父走了过来。 “房子不会有人回来住了,还给他们吧,总归是人家的房子。” 陆父垂著头回了房间,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 不一会,何家四口人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间。 田桂提著个藤编筐,筐里放著一些冻著的肉还有一条鱼。 老两口走在前面,乔雪薇跟何青山走在后面。 乔雪薇埋怨道。 “剩下那条鱼不是说留著给我补身体么!” 何青山轻声哄著。 “我姑姑可厉害了,討好了她,就有吃不完的鱼。” “我可告诉你乔雪薇,我姑姑在的这几天,你要老实一点別惹了她不高兴!” 一家四口越走越远,乔雨眠微微扬起嘴角。 “陆怀野,乔霜枝。” “我们来收拾房子吧!” 乔雨眠还以为陆怀玉的事会被人说很久,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有了新的话题。 那何菲菲可真是何满仓的亲妹子,那股虚荣的劲头跟何满仓一模一样。 她哪是去什么杏儿家吃饭,而是出去炫耀了。 穿著貂皮大衣,提著的小皮包里装满了,以探望儿时伙伴的名义在村子里溜达了个遍。 陆怀安拿著两块展示给乔雨眠看。 “她说这是进口的巧克力,要不是我吃过我就信了。” “之前我大哥的战友过来找他给我们送过国外的巧克力,十分香甜,吃到嘴里瞬间就融化了。” “这个黑黢黢的,跟那种几分钱一斤的水果没什么区別。” “还不如你给我的大白兔奶好吃。” 乔雨眠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他们都说什么了?” 陆怀安有些生气。 “我本来想装作普通小孩混在他们一家子身后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可是田桂认识我,她不让我听,把我轰走了。” 乔雨眠淡笑。 “没事,他们估计不会说什么。” “重要的事不会跟外人说,说出来的都是不重要的。” “要是真说了什么,估计这几天就得传遍了。” 两个人正说著话,陆怀野拍了拍手套和衣服上的灰尘。 “雨眠,弄好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 乔霜枝也走了过来。 “姐,东西我都搬完了。” 乔霜枝把乔雨眠拉得离陆家两兄弟远了一些。 “姐,要不我去陆奶奶房间住吧,晚上我也能照顾。” “姐夫一个大男人,缩在那个小床上挺挤的,而且……而且你们夫妻……” 乔霜枝还没说完,乔雨眠便打断了她。 “你还是个孩子呢,得好好休息才能长身体。” “你又不是住家保姆,怎么上赶子伺候別人。” 乔雨眠有点心凉。 她对陆家已经尽心尽力,可是陆怀玉依然这样想她。 那没说的人呢,会怎么想? 比如陆老太太,比如陆怀安,比如最近一直沉默寡言的陆父,躺在床上的陆母,都会怎么想这件事。 他们的沉默和思考是否在自责,责怪他们自己太好,忽略了陆怀玉的感受。 还是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弄出那么多事,也许陆怀玉就不用因为担心家里而被夏然诱惑欺骗。 乔雨眠抬头看著低著头站著的陆怀野。 他呢? 他又是怎么想的? 乔雨眠甩甩头。 就当这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还好她和陆怀野还没发生什么。 两个人有问题那就不要继续下去,这也算是及时止损。 乔雨眠走到陆怀野身边。 “你的衣服我给你整理一下,然后送过去吧。” 陆怀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用了,一会我自己收拾吧。” 乔雨眠轻嗯了一声,便再次下到菜窖里。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肉和菜补充进去,然后又清点了一下库存。 现在是二月初,还有两个月天气才会回暖。 如果付航那边顺利的话,这些东西正好够吃完搬家。 在村子里炫耀了一圈的何家人此时正往回走。 田桂垮著筐,也是满脸笑容,再不是离开时满脸写著抱怨。 乔雪薇脸上堆满笑容,亲亲热热地挽著何菲菲的手。 她看著何菲菲细嫩的皮肤有些羡慕。 自己比她小十几岁,皮肤都不如她那么好,果然有钱人都不会老,进口的保养品就是好用。 以前在乔家时,虽然过得滋润,但仅限於吃穿用度上,跟普通人比算是好的。 但嫁进陆家后,无意中听到陆怀玉抱怨,说她跟著陆老头的战友去过港岛,形容了那边的华丽,她像是无意中窥见了另一个世界。 这次跟何菲菲聊天,想起了上辈子陆怀玉说的港岛的事情,跟何菲菲聊了几句,没想到居然会得到何菲菲居然夸她有眼光。 何菲菲毕竟在港岛生活,知道的比陆怀玉多太多。 乔雪薇听得眼冒金光,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她十分有自信,因为上天让她重生,就是在给她机会,她现在已经把握住了。 沤肥马上就要成功,只等到来年春天大展身手! 想到沤肥,转而想到乔雨眠。 想到乔雨眠现在的境地,她恨不得跑到大街上敲锣打鼓告诉大家告诉村子里人的乔雨眠过得有多差。 陆怀玉像个疯子一样在陆家大吵大闹,她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陆家的人肯定都恨死乔雨眠了,要不是她,陆怀玉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乔雨眠的肥料被自己浇了开水,已经失去了效用。 陆家因为陆怀玉的事跟她离心,陆怀野厌弃了她,甚至都从房里搬了出来。 这几天院子里不断在熬药,陆母不再每天做饭,陆老太太也好几天没出来晒太阳。 陆家会像上辈子一样,这些贱人陆续开始死亡。 乔雨眠马上就要过上跟她一样的苦日子! 而自己发酵的肥料成功,没有被抢走成绩,受到了领导的重视。 她用肚子里的孩子死死地拿捏住了何青山。 又靠著沤肥的技术让何满仓跟田桂都不得不低头。 现在又搭上了何菲菲这条人脉,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想著想著,她隨著何菲菲走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乔雪薇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直到何菲菲气得喊了一声。 “这房子怎么被拆成这样了!” 乔雪薇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房子已经大变样。 这房子原来是个破拆房,窗户玻璃碎了,棚顶漏了,门都歪歪斜斜地关不上。 屋子里平时放一些柴火和干活用的工具。 自从桥预埋那他们住进来,房子被修得很好。 房顶破洞处盖了新的草,门和窗框都换了新的。 柵栏將房子圈进了陆家那院,不在他们何家的范围內。 还重新搭了炕,还好多钱买了透明塑料布罩在门口做了个棚。 她也想做这样一棚,这样房子里能暖和一些。 可田桂抠抠搜搜不捨得钱,说是冬天很快就过去,冻不死人,成天骂自己矫情。 现在这个房子,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第125章 保持原样 柵栏移位,这房子又在何家的院子里。 门口的塑料棚不见了,就连新换的门和窗框都被拆了下来,换成了原来破旧的那一套。 房顶补上的草甸子被掀了起来,漏著一个大洞。 她走进屋,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除了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新搭好的炕还在,屋里墙上还糊了报纸。 可这房顶漏洞,门窗漏风,根本没办法住人啊! 乔雨眠在地窖里正盘算著剩的菜,就外面传来何满仓怒不可遏的喊声。 “乔雨眠,你给我滚出来!” 喊声中,夹杂著女人的抱怨声。 “这让我怎么住!” 乔雨眠不紧不慢地踩著梯子从菜窖里走了出去。 何家四口人加上一个何菲菲,全部都站在院子里看著乔雨眠给他们空出来的房子。 乔雨眠拍了拍身上的雪,抱著双臂缓慢靠近柵栏。 “何大队长,有什么话好好说吧,不能因为你是大队长就能隨便骂我滚出来吧。” 何满仓指著那房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让你把房子保持原样,你为什么给我拆了!” 何满仓大喊大叫,把陆家人都喊了出来。 陆父粘在了乔雨眠身前,衝著何满仓道。 “房子已经给你空出来了,你喊什么?” 何满仓指著房子,手都开始颤抖。 “你看看,这房子能住人么?” 乔雨眠刚想说话,陆父一句话懟了回去。 “你借给我们住的时候难道就能住人了?” 陆父一脸的冷意。 “你刚才走的时候说,让房子给你保持原样,这怎么就不是原样了?” “你提出的要求,我们尊重你,满足你,给你恢復原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保持原样』,我儿子饭都没吃就开始干,干了整整一下午。” 何满仓从来没这么想骂人,他知道乔雨眠这小贱人耍样,专门跟他作对。 心里明知道他们可能动手脚,还特意告诉他们不许动,可他们还是把这房子拆了个七零八落! 他支吾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 “我说的原样,就是原样,不是这个原样!” 陆父冷笑道。 “何大队长,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是哪个原样!” “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还指望我们能搞清楚?”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大队长的!” “我带兵的时候,要是碰到你这种话都说不明白的蠢货,我早让他转业回老家了。” 陆父几句话给何满仓懟得说不出话。 乔雨眠吃惊的看著陆父。 以往她跟何满仓吵架,或者跟村里人闹矛盾,陆父陆母很少插嘴,几乎都是站在她身后,有人威胁到她的安全,陆父才会出手。 今天的陆父像是吃了枪药,竟然跟何满仓正面槓上了,丝毫没有退缩。 他站得笔直,说话声音鏗鏘有力。 没有因为何满仓是大队长就放轻声音,也没有因为自己曾经荣誉加身而带著鄙薄。 充满威严又不失风度,明明是睁著眼睛说瞎话,却又显得好像真的是別人的错。 一放一抓鬆弛有度,这才符合乔雨眠心中一个上位者的形象。 何满仓哪见过这种气势,直接被压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何菲菲走上前,刚想说话,陆父又懟了回去。 “这位同志,你是来做客的,做客就有要做客的觉悟。” “主家安排你住哪你就住哪,哪怕是亲哥哥也不要这么挑剔。” 陆父上下扫了何菲菲一眼。 “听说你丈夫是港商,过来投资的。” “我国现在处於飞速发展中,回来投资是正確的决定。” “但你不能因为要投资,就搞阶级特权。” “往上三辈数,大家都是农民,何况你还没出三辈呢。” “现在是民主社会,旧思想应该摒弃,没有谁能做別人的主,阶级思想要不得。” “你哥哥是大队长,你更应该提升思想觉悟!” 何菲菲被陆父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懵了。 话还没说,就被人说成了思想觉悟有问题搞阶级特权。 哪怕她不懂也知道,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引来人调查,她丈夫一定会打死她。 心里再有气,再想骂,也得忍著! 乔雨眠看著兄妹俩吃瘪,心里实在爽快。 两个人想骂骂不出,想说又说不过,反倒被扣上一顶一顶的大帽子。 陆父转身,低声对乔雨眠道。 “回去吧。” 乔雨眠看了看何满仓,又看了看何菲菲,挑眉耸肩,表示跟自己没关係,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们进屋后还能听见何菲菲在院子里叫唤著什么。 回到屋里,陆父对著乔雨眠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陆父低著头,情绪低沉。 “我没有看住怀玉才让她……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乔雨眠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陆父不再说话,乔雨眠也转身离开。 陆家气氛沉默,时间好像也过得特別快。 乔雨眠洗完澡,早已月上中天。 这么晚了,何家院子里还在敲敲打打。 何家吃了大亏也不敢声张,修了半宿的房子。 何青山那个懒鬼难得干活,此刻正在房顶上铺草甸子。 何满仓將自己房子的房门写下来,装在了柴房上。 窗框经过紧急修补后,用化肥袋子在外面钉了一下防风,也算是能对付著主人。 看了一会何家的热闹,转头又看到陆怀野站在大门口跟人说著什么。 她通过柵栏上的小门回到了狗剩家院子里,这才从侧面看到,陆怀野对面还有个人。 站在对面的人居然是陆怀玉。 从三十晚上到现在,整整八天的时间,陆怀玉第一次回来陆家。 乔雨眠不想听墙角,奈何两人就站在狗剩家门口,一转头就看到了她。 陆怀野喊了她一声,叫她过去,她只好把毛线帽戴好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该跟陆怀玉说什么,索性看著自己的鞋尖,不说话。 陆怀野轻声问道。 “你知道咱们家户口放在哪么?怀玉要去登记。” 乔雨眠猛地抬起头,阻拦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们没有户口。” “因为怕我们逃走,户口被收上去了。” “想要用户口,就要去何满仓那开介绍信,再去公社打证明,好像拿著证明就可以去登记了。” 陆怀野声音淡淡的。 “你自己去找何满仓打证明吧。” 说完,陆怀野和乔雨眠同时转身要回去。 陆怀玉喊住了两人。 “你们俩不想知道我的近况么?” 陆怀野站住了脚步。 陆怀玉接著说。 “夏然的腿被你们打断了,已经送去医院接骨,今天上午回来家里休养。” “他找何大队长批了个房子,就在你们后院子斜对面的张寡妇家,我们住一个院子。” “我们俩也算是有自己单独住的房子了。” “我……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陆怀野身形晃了晃。 “你过得好不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们不会担心。” 说完,陆怀野大步的离开了。 乔雨眠跟在后面,听见了陆怀玉哭泣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睛,还是不忍心,转头走了回去。 “陆怀玉,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跟夏然结婚。” “再过一两个月,我可能会带著陆家搬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决定!” 说完,乔雨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怀玉站在原地看著陆家的房子,那一豆灯亮隨著陆怀野走进房间而熄灭。 其实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了,也哭了好久。 下午她就过来了,正好看到陆怀野在拆房顶的草甸子。 那个房间曾经是她在住,她以为陆家会给她保留。 可现在大概是她自作多情了,陆家根本就没有给她保留这个房子,这么迫不及待地將那些东西拆了! 不过没关係,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整理好情绪,擦了擦眼泪,她绕了一圈回到了知青点。 两个人明天搬家,今天还需要再知青点住一夜。 陆怀玉站在门口,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走进屋里。 一进屋,她捂住了口鼻,压下心口那种乾呕的感觉。 屋子里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里面住了男人,汗味,脚臭味,甚至枕头上散发的口水味在这屋子里跟霉味混合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 可没有办法,陆怀野说了,她嫁鸡隨鸡嫁狗隨狗,不论愿不愿意,她也必须住在这。 她不能回陆家,不能让乔雨眠看不起她! 这几天为了方便,她在炕中间拉了一个帘子。 夏然前几天不在家,她跟这两个陌生男人睡一铺炕,天天晚上提心弔胆地睡不著。 可是没办法,隔壁女知青看不起她,根本不愿意让她进屋,她无处可去,只好住在这。 好在连个男人很老实,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她这才熬到了夏然回来。 此时,炕头的两个男知青已经睡著了,打鼾声此起彼伏。 她掀开帘子爬了进去,躺在了夏然身边。 夏然还没睡,听见她回来,低声跟他说话。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怀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没事,跟我哥多说了几句话。” “你是饿了么?” 夏然摇头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了关心,陆怀玉再也忍不住委屈,一下扑到了夏然的怀里。 夏然猛地被撞到了腿,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陆怀玉急忙坐起来。 “你没事吧!” 第126章 兄妹夜聊 夏然这一嗓子把隔壁两个人都喊醒了。 夏然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吵你们睡觉了。” 帘子外面的人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话语里隱隱的含著抱怨。 “没事,你们不是明天就搬走了么,搬走了就清净了。” 陆怀玉从来就不是个能容人的。 他已经受够了这两个人天天的磨牙打呼嚕放屁。 看到夏然这么卑微还要被人嘲讽,她立时就忍不住了。 “都是一个屋子里住的,就互相忍让一下,你们天天把屋子里弄得臭烘烘的,我不是也在忍著你们么!” 刚才抱怨的男人扑棱著坐了起来。 “谁让你忍了,是你恬不知耻地住进男同志的宿舍,应该是我们在忍让你!” “现在嫌我们臭,当时在这炕上滚的时候,不也挺舒服的么!” 陆怀玉腾的一下红了脸。 她跟夏然偷偷约会的时候,被这人撞见过一次。 两个人还没完事,这人就推门进来了。 她又生怕別人看到她的身子,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男人还调侃了夏然几句,让她觉得十分屈辱。 现在又提起这话头,陆怀玉觉得那人就是故意羞辱她。 陆怀野给的委屈,男人给的委屈通通涌上心头。 她陆怀玉可是千娇万宠著长大的领导家小姐,以前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谁不高看她一眼。 现在沦落到乡下让这群人羞辱,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陆怀玉想跟夏然抱怨,让夏然帮他说两句,可夏然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厉声呵斥了她。 “怀玉,別任性,跟小高道歉。” 陆怀玉不可置信的看著夏然。 “是他在羞辱我,你让我跟他道歉?” 夏然声音隱忍,不知道是在忍著身上的疼痛,还是忍著不发火。 “毕竟是我们吵了人家睡觉,道歉不应该么?” “再说了,你一个女同志不要那么强势,要是传出去丟的还是我的脸。” 陆怀玉心中一堵。 “我怎么就丟你的脸了?” “我为了你都跟家里闹翻了,你居然嫌我丟脸!” 陆怀玉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黑暗中的夏然眸中带著怒火,却不得不压抑住自己,还要放轻声音。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一个女同志处处为我著想,为我出头,我作为男人却不能让你安心,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很丟脸。” 夏然忍著腿部的不適,伸手將陆怀玉揽进怀中。 “別生气了,我知道你不容易。” “还怀著孕呢,不要总哭,小心以后孩子生下来是个小哭包!” 夏然声音轻柔,大掌拍在陆怀玉后背,又拿孩子逗她,陆怀玉立刻就沦陷了。 她躺在夏然怀里暗暗地想,自己一定会比所有人都幸福。 这一夜极其不平凡。 夏然疼的睡不著,陆怀野见到陆怀玉之后气得睡不著。 乔雨眠心里焦躁,乾脆进空间里折腾空间里的土地。 而何家也没睡。 经过修缮,何菲菲终於在困的要晕过去之前住了进去。 再次躺在这个院子里,心情十分复杂,刚才的困意消失,反而精神起来。 没有了塑料棚的遮挡,玻璃能很清楚地看见外面。 何菲菲看到院子里一股一股地冒红光,她知道,这是哥哥何满仓在抽旱菸。 她下地趿拉著拖鞋打开窗喊了一声。 “哥,你来一下。” 亲哥亲妹子也不用讲什么男女避嫌,何满仓抽了一口烟后將菸袋锅熄灭才进了何菲菲的屋子。 何满仓一进门差点被蜡烛晃瞎了眼。 平时他们家夜里照明,只捨得点一盏小油灯。 而何菲菲竟然点了满屋子的蜡烛,把屋子照得跟白天一样亮。 不止屋里有蜡烛甚至没人的灶房里都有蜡烛。 何满仓心疼地在滴血。 家里就这些蜡烛,恐怕这几天都不够她烧的。 他鬱闷得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妹子啊,你哥我现在处境很困难,今天这样整个村子都走了一遍,炫耀这种事,明天就別做了。” “要是让有心人举报了,我这又是个麻烦。” 何菲菲却出奇的淡定。 “你以为我真的是回来炫耀的么?”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捧著我巴结我,你这一个穷山沟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何菲菲对这个哥哥有点无语。 她就知道这个哥哥不靠谱,所以从来没想著回来,因为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她的。 不过现在嘛…… 何话锋一转。 “我是听尤春生说隔壁那个小丫头不知好歹,这才过来的,主要还是为了肥料。” “我今天去村里也不是白走的,我是了解一下隔壁那个丫头。” “要说你们办事不靠谱,我听说那个丫头也在做肥料,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何满仓神情一僵。 “你听谁说的,都是胡扯的,她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就是看著我家儿媳妇做肥料,她跟著憋著气也做罢了,她什么都不懂。” 何菲菲有点生气,生气於哥哥的自大。 “听说你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亏,怎么还能如此轻视她?” “村里人说,隔壁那丫头和你儿媳妇是姐妹俩,这做肥料的手艺都是从她父亲那学来的。” “人家还是亲闺女呢,说不定比你儿媳妇做得更好!” 何满仓心里直打鼓,这何菲菲从小就精明,没想到现在更厉害了。 这肥料的事村里人不知道,偶有两个知道的,也是何青山嘴上没把门的说出去的。 她能从村民嘴里套出话,又能从乔雪薇嘴里也套出有用的消息,属实厉害。 见瞒不住,何满仓只得承认。 “妹子,咱俩可是嫡亲的亲兄妹,你得站在我这边啊。” “我知道隔壁那死丫头在做肥料,但是这不能承认啊,要是让上头的那些个领导知道了,找她合作怎么办!” “你知道的,要是这个肥料弄不成,这大队长我就当到头了!” 何菲菲十分庆幸自己来玉石沟看看,要不然这个蠢货瞒著自己,说不定到时候又要出什么风波。 “废话,我当然比你更紧张肥料这件事!” “要是这东西真的像张科……呃……像领导说的那样,咱们何家可就发了,我比你还急呢!” 何满仓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你说的那个领导是怎么知道咱们家有肥料这件事的,这肥料还没成呢。” 何菲菲撇了撇嘴。 “领导都是神秘的,我怎么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可能人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唄。” “不过人家领导说了,这东西跟化肥差不多功效,那可是化肥啊,是化肥!” “算了,跟你这个土老帽说不清楚,反正你可给我看紧了!” 何满仓连连点头。 “你放心吧,我儿媳妇已经把她做的那几罈子化肥倒了开水,说是用不成了。” 这东西发酵用的是烂果子,这大冬天上哪弄烂果子来重新做? 再做就要等秋天,到时候咱们这个早就成功了,轮不到她出头。 何菲菲长舒一口气。 “这点做得倒是挺好的,不过还是要上点心。” “对了,都说这两个是姐妹,为啥是乔雪薇嫁到你家呢?” “这乔雨眠在村里口碑好,又会做肥料,要是她嫁到你家,你家早发达了!” 何满仓也是直拍大腿。 “谁知道她有这本事,给青山娶了乔雪薇,我都后悔死了!” 何菲菲灵机一动。 “我今天听村民说,他们家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乔雨眠跟她那丈夫分居了。” “你去让青山勾搭勾搭,万一勾搭上了,这姐妹俩可都为咱们何家卖命了!” 何满仓面色鄙夷。 “她心气高著呢,我儿子这么好,她都看不上。” 何菲菲『嘖』了一声。 “女人嘛,要么图钱,要么图人。” “你拿出点钱给青山,让他买点果子点心之类的零嘴送给她,小姑娘都喜欢。” “没事请她去县里看电影,带她去商店买衣服,等她一开心,再往床上一带。” “让青山努努力,在床上把她制服,到时候不管是人还是心,都向著何家,这不就行了!” “试试总是没坏处的!” 何满仓满口的答应,心里却自有主张。 何菲菲打了个哈欠,也不想再聊,然后把何满仓赶了出去。 住在玉石沟,她反而寻找到了內心的安寧,很快便睡下了。 睡到日上三竿她才爬起来,在院子柵栏旁刷牙的时候,她看到乔雨眠也在刷牙。 看了看手上的手錶,已经十点多了,心里不禁犯嘀咕。 乡下女人四五点就要起床做饭,这乔雨眠怎么跟她这个阔太太一样十点多才起来? 想到昨天打听到的那些关於乔雨眠的事,昨天又跟乔雨眠起了衝突,她非但没生气,还笑脸相迎。 “哎呀,小乔妹子,你……” 乔雨眠站在陆家院子里,看到何菲菲笑著跟她打招呼。 那眼睛里透著精明,连装都不装一下,恨不得满脸都写著『我要算计你』。 这样不怀好意的人,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假装没看到也没听见,拿著洗漱用品回浴房去洗脸。 何菲菲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气得咕嚕一下把嘴里的泡沫咽了下去。 第127章 带来的好消息 她吃完陆母留的早饭,准备回房间再次进到空间里,却看到陆家的气压比平时更低。 乔霜枝给陆老爷子诊完脉,正好要出去熬药。 乔雨眠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霜枝,陆家怎么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乔霜枝往身后看了看,確定后面没人。 他凑近乔雨眠低声道。 “我今早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发现我们后院热热闹闹的。” “仔细一看,原来是陆怀玉跟夏然在搬家。” “他们搬到咱们后院了。” 玉石沟村民们住得很规整,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 一排房子连著,房前是院子,房后是菜地。 房后的菜地一般都有房前两三个院子那么大。 菜地的边界是人走的路,路旁边又是一排房子。 也就是说,两排房子中间隔著院子和一条供人行走的路。 而陆怀玉搬到的是陆家斜对面的房子。 虽然有菜地,但陆家人站在菜地里,就能看到陆怀玉家的院子,他们在院子里做什么都一览无遗。 而陆怀玉站在大路上也可以看到陆家的窗子,甚至可以摘陆家后院子里种的菜。 这离得太近了。 乔雨眠想起昨天晚上陆怀玉说这房子是夏然找何满仓批的,心里不免又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自己拐跑了別人家的姑娘,甚至被她家人打断了腿。 就算脑子有毛病也不会想住在附近吧,难道他就不怕陆父日日看著生气,衝到他们家再揍他一顿? 想了想,他当然不怕! 有陆怀玉在,第一次打他可以说是愤怒,第二次就没办法再找什么藉口了。 日日就在这眼皮子底下住著,让陆家亲眼看到陆怀玉过苦日子。 以后关係缓和了,陆怀玉就能过来坐坐,说不定一心疼,就能拉他们一把。 挨一顿打,换来一辈子不用奋斗,这买卖怎么想怎么划算。 刚想到这,乔雨眠便听到院子后面一阵吵嚷。 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是夏然! 乔雨眠忍不住走向后院,想去看看。 走到院子里,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是村里那些跟夏然关係不错的年轻人,用板车拉著夏然,一路说笑著去新家。 她刚要转头回去,眼前的人突然让开,露出了夏然的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夏然的嘴角立刻浮现一丝挑衅的笑容。 他用手围成桶状朝乔雨眠喊道。 “嫂子,以后我们一家人……” “常!来!常!往!” 夏然看到乔雨眠的表情之后,不由得痛快的笑了出来! 这个狠毒的女人,百般阻止他,破坏他的好事。 不仅利用陆怀玉传递假消息,让她在雪地里冻了一整天,还带人把自己腿打断了威胁自己。 送到医院时,医生都说,要不是冬天有裤挡著,这两条腿就都废了。 饶是这样,他可能也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不过没关係,陆怀玉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打了她,这会正满心愧疚的要照顾他呢。 有个人洗衣服做饭,他躺在床上休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至於没办法下地赚工分,分的粮食少,那有什么关係。 住得这么近,他可以让陆怀玉回家哭穷。 哭个一次两次,他再殷勤一些,肯定能將这两个老东西拿下,让他们有求必应。 他就是喜欢看乔雨眠那种无力,挫败,愤怒的模样。 夏然朝乔雨眠笑得灿烂,以为能把她鼻子气歪,没想到乔雨眠也笑了起来。 这一笑,彻底把夏然笑懵了。 乔雨眠看著夏然僵在脸上的笑意,更想笑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可能要搬离这里了,他打的那些算盘,通通都会落空。 最快半个月,最迟一个月,怎么样都会有结果。 现在夏然肯定会安抚陆怀玉,天天哄著她,把陆怀玉哄得死心塌地,这样陆怀玉才能不断地过来。 不知道等她把陆怀玉哄好,开始计划时,自己带著陆家一家搬走了,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乔雨眠再不理会,直接回了屋里。 今天算是过完年的第十五天,乔雨眠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 她盘算著这两天去找付航,没想到付航居然真的上门了。 因为陆怀玉的事,她提前把自己跟付航的交易告诉了陆家。 陆家一面开心自己要有新的机遇,另一面又觉得要离开了,把陆怀玉自己一个人扔在这。 乔雨眠可不管那些,见到付航十分高兴。 因为何满仓在家,付航包裹得十分严实,从狗剩家的柵栏绕过来,乔雨眠迅速地將他带进了种植房。 两个人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塑料棚外满有人影走动。 那人影鬼鬼祟祟的也不进来,时而趴在塑料棚上往里看,时而把耳朵贴在塑料棚上听动静。 乔雨眠示意付航去隔壁窗子封严的浴室里,她出去看一下。 推开塑料大棚的门,她看到何菲菲正在门口站著。 乔雨眠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有事么?” 何菲菲提著包笑了笑。 “我过年回来探亲几天,今天就要回去了。” “想著大家都是邻居,来告个別。” 乔雨眠心里想著自己跟她也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搞別的,嘴里却没那么说。 “祝你一路顺风。” 何菲菲点点头,伸著脖子往屋子里看。 “听说你这屋子是浴室啊,还种了东西,我还没见过冬天能种出东西呢,方便进去参观一下么?” 乔雨眠冷著脸道。 “不方便。” 乔雨眠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可何菲菲还是不死心。 “我刚才看到你好像领著別人进去了,別人都能进去看,也让我进去唄。” 乔雨眠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付航。 只是一个念头,心又放了下来。 听说何菲菲十几岁就离开家了,这是第一次回来,估计根本就不认识付航。 为了谨慎起见,乔雨眠还是撒了谎。 “进去的没准是陆怀野呢,你又不是我丈夫,当然不能进去。” 何菲菲冷笑一声。 “呵,不让进就不让进唄,撒谎就没意思了。” “你丈夫陆怀野已经出门三天没回来了,你想撒谎也换个人好不好。” 乔雨眠眉头一凝。 陆怀野三天没回家了? 三两句话打发了何菲菲,乔雨眠按捺住心中的焦虑,还是先回去找了付航。 付航坐著小板凳在炉子前烤火。 乔雨眠也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按照乔雨眠的计划,付航早就该来找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比预想中的多了大概一个星期。 既然能再来,想必是已经下定决心跟自己联手,乔雨眠连態度都好了许多。 “付大队长这是已经想好了帮我对么?” 付航接过水一饮而尽。 “我这个人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所以这几天我去调查了你们的背景,请见谅。” “实话实说,我去问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你们的户口整个迁到我们兴隆山大队。” “按理来说,你想来我们兴隆山大队,需要在大队里有亲属关係,或者担保人给你担保,你才能过来,不过对於我来说,这並不是什么难事。” “我以为非常简单的东西,在第一关就遇到了困难。” “乔同志,你们陆家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是很重要的领导特批,说你们不许出玉石沟。” 付航的脸色有些严峻,乔雨眠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这么困难,付航今天来做什么? 她不认为付航是一个拒绝合作后也会来告诉自己原因。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付航是另有想法。 “所以呢,付大队长有什么新的合作方式么?” 这个肥料是乔雨眠手中唯一的砝码,得不到十分的好处,她至少也要占八分才会心甘情愿地把这东西让出去。 寧愿什么都得不到,也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被人利用完就丟弃! 就在她心里已经对付航失去希望时,付航却画风急转。 “我一直在疏通这件事,都说没办法。” “可是昨天突然就找到了人帮著递了话,今天我就拿到了这个!” 符合从隨身背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叠纸。 “这是户口迁出的许可!” “乔同志,我们第一步就走成功了!” 付航伸出手。 “欢迎乔同志加入兴隆山大队,希望我们共同开拓未来,为玉石沟的振兴和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乔雨眠盯著那张纸愣住了。 即便已经在心里做过无数次的预设,在亲眼看到这迁出批准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辈子想离开玉石沟的陆家眾人,一辈子想离开何家的她。 走出来了! 终於,能离开了! 她想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怀野,告诉陆家人。 可陆家人这会不一定想听到这个消息,陆怀野並不在家。 回过神来,乔雨眠伸手跟付航轻轻地握了一下。 “我会为了兴隆山大队的振兴做出努力。” 付航想继续说什么,眼睛却抑制不住地看向种植房。 “乔同志,你的那些肥料呢?不会都用了吧!” 乔雨眠微微摇头。 “这件事说来话长。” “肥料这件事,我们要爭先,因为有人比我们更需要这东西!” 第128章 既要,又要 乔雨眠虽然有所保留,但也將大概情况跟付航讲了一下。 她喜欢把事情都摆在檯面上,让对方衡量,以免以后生出齟齬。 “乔雪薇能不能做出肥料未可知,但从这些人对肥料的態度就能肯定,这肥料绝对是稀缺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我把这肥料的配方给你,你可以去联繫公社,別人我不知道,尤春生对这肥料眼热得很。” “而且据我所知,何满仓这个妹妹十几年没有回家过,这次第一次回来。” “回来之后到处打听我的事,还三番五次地套话。” “听说她男人是富商,估计想用这个赚钱。” 乔雨眠见付航將杯子里的水喝光了,又给他添了一杯后继续说。 “还有就是,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做肥料,我们自己用,然后等著他们上门找你。” 付航刚想喝第二杯水,却被乔雨眠的话说得摸不著头脑。 “你说的把配方给別人和自己用我都能理解。” “这个上门找我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之间有区別么?” 乔雨眠也搬了凳子坐在他对面。 “当然有区別。” “你现在拿著配方主动找上门,价高者得。” “无论是公社给的利益,还是富商给的钱,都能进你自己的口袋。” “等著他们找上门,那就只能以玉石沟大队的名义获得利益。” “到时候说不定利益都得不到,只能得个好名声。”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可以好好想想。” “我跟你算是利益交换,这东西我换给你,你拿它去做什么用我都不去置喙。” 乔雨眠话说得很清楚,哪怕付航是个自私的人,完全为了自己,她也能接受。 她既然能把这配方给出去,自己是留了心眼的。 现在用的肥料是加了空间的灵泉水才会发酵迅速,功效加倍。 就算以后这肥料的配方给任何人用,谁也不会有她亲手做出来的功效强。 给出去就给出去了,没什么好心疼的。 付航倒是没著急回答,只是看了看乔雨眠。 “既然这东西这么值钱,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卖呢?” “你想帮陆家翻身,完全可以拿这配方找到大队,跟他们直接换自由。” 乔雨眠顿了一下,她也这样想过,用这个配方去大队换。 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她和乔雪薇谁都没说,可就有人知道他们能做出肥料。 而且这肥料不是一个两个人惦记,甚至引来了从来没露过面的何菲菲。 只是顿了一下,乔雨眠立即答道。 “我的力量太弱了。” “陆家本来就树大招风,这配方在別人手里就是金子,在我手里就是烫手山药。” “他们可以拿到配方后,將我和陆家彻底按死。” “可以说这配方是乔雪薇的,也可以说这配方是別人的,反正不会是我的。” 付航微微一笑。 “你不用试探我,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就不会这样做。” “这两条我都不选。”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那你想怎么做呢。” “不过你不管怎么做,我都配合你。” 付航表情轻鬆,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会对外说,这配方是你的。” 乔雨眠想到过付航会有其他想法,但是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 付航看著惊讶的乔雨眠,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户口迁移申请。 “你现在已经是我兴隆山大队的人,我可以保护你,其他的你不需要多想。” “我助你翻身,只希望你以后发达了,能回馈兴隆山大队。” “回馈我。” 乔雨眠只略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付航不愧是能將兴隆山大队发展成石河子公社第一富有的大队,他的脑子真的是异於常人。 她防著付航『留一手』,而付航却要她完完全全地把留的这一手拿出来。 把配方卖给別人,可以得到『私利』,把配方留用大队,可以得到好名声。 而让配方在自己手里,除了可以获得一个好名声,还能等自己翻身之后,更好地回馈他本人。 两种好处他不做选择,全都要拿到手! 太聪明了! 乔雨眠更乐见於这样的结果。 “既然付队长信任我,我必不负所托!” 付航笑了笑。 “现在有了这个户口迁移,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乔雨眠抿了抿唇。 “我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兴隆山大队空置的房子多么,还是需要我们过去重新盖?” 付航摇头, “不用重新盖,有空出来的你可以自己选。” 乔雨眠想了想。 “我大概需要四个房间。” “我和我妹妹住一间,我爸妈住一间,爷爷奶奶住一间,陆怀野还要住一间。” 付航点头。 “房子有很多,但是四间房都在一个院子里的没有。” “最多一个院子里只有三间房。”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跟我妹妹单独住也可以,但院子需要安全一些。” “我可能会在家里研究肥料,不想被別人看见,也不想有人能隨便进门。” 付航疑惑。 “你不是结婚了么?你为什么不跟你丈夫住一间。” 乔雨眠沉默了,然后开口。 “结婚只是权宜之计,陆家需要我,我也需要陆家。” “毕竟不是一家人,分开住也自在一些。” 付航点头。 “好,我回去安排,你什么时候搬家,找人来告诉我消息。” “希望你儘快来,毕竟再有一两个月土地就要解冻,要翻地育苗了。” 乔雨眠表示没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看著外面没人,乔雨眠將付航送了出去。 可以搬离的激动已经平息,乔雨眠急於知道陆怀野的事情。 这几天她几乎没怎么出门。 要么在空间里收拾东西,要么就是在屋里研究肥料。 有的时候不吃饭,或者乔霜枝將饭菜端过来。 现在想想,好像確实好几天都没看到陆怀野了。 乔雨眠一进门,就看到陆怀野坐在灶坑前烧火。 “陆怀野。” 陆怀野的笑容僵硬。 “雨眠,你忙完了,洗洗手吧,一会就准备吃饭了。” 冬天冷,乔雨眠特意从浴房搬过来一个脸盆架,放一个脸盆在门口,隨时洗手。 陆怀野起身给洗手盆里换了热水,乔雨眠就著热水洗了手。 “听说你出门好几天了,你去哪了?” 陆怀野没抬头,將树枝折成小段扔进灶坑里。 “我……我趁著过年去走走关係,给爸之前的朋友送点礼。” “知道你这几天在家里等人,我就没喊你。” 乔雨眠觉得陆怀野出门一趟,好像变了。 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清楚。 两个人正说著话,陆母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母身体好多了,可总是不见个笑模样。 今天可能是出门很久的陆怀野回来,她气色也好了很多. “雨眠,我刚才让怀野去叫你吃饭……” 陆怀野转身冲母亲眨了眨眼。 陆母急忙转了话头。 “怀野说你在忙呢,我们就先吃了,把饭放锅里给你热著呢。” “我给你端出来,你再吃点。” 乔雨眠不太饿,而且心里有事,也吃不下。 “妈,饭一会再吃,我有事想说。” 陆家人齐聚在屋里,乔雨眠拿出那几张户口调迁批准。 “这是户口迁调手续,已经批准了。” “我们……可以搬去兴隆山大队了。” 乔雨眠儘量以一个平和的声音去说这件事。 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对陆家来说,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乔雨眠垂下眼眸,她怕看到陆家人同时望向陆怀玉家的方向。 陆父拿过户口迁调令,声音轻快。 “这是好事。” “这个何满仓没安好心眼,说不定要怎么算计咱们呢。” “早点搬走,说不定能早点回去。” 陆母没出声,陆老太太声音哽咽。 “可是怀玉……” 陆父將那张纸重重地拍在炕上。 “妈,我说过了,以后不要提她,就当这个家里没有生过这样的孩子。” 陆老太太哭出了声。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从小將她带大,你让我怎么当做没有她!” 陆老太太可怜巴巴地拽著乔雨眠的袖子。 “雨眠啊,我们去兴隆山大队,可不可以带著怀玉啊。” 乔雨眠不知道说什么,陆怀野过来解围。 “奶奶,没有人不带陆怀玉。” 他从那些调令里抽出一张纸。 “这是陆怀玉的调令,不是带不带她,而是她要不要走。” 乔雨眠將头偏向一边,心里有些许委屈。 为什么陆老太太说的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是她不带陆怀玉一起走。 她不想做这个恶人。 “奶奶,我现在把陆怀玉叫回来,我们一起聊聊这件事吧。” 乔雨眠起身就走。 陆怀野追了出来。 “雨眠,你別生气。” “奶奶岁数大了,比较糊涂,平时她就溺爱怀玉,要不然怀玉也不会这么任性。” 乔雨眠直直的衝著陆怀玉家走过去。 “我能理解老人家的想法,我也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我去叫陆怀玉。” 乔雨眠突然站住,转身面对陆怀野。 第129章 要走还是留下 “我帮陆怀玉是因为她姓陆,但是我不会帮除了姓陆以外的人。” “你別怪我铁石心肠,拋开夏然这个人的人品不谈,他串通乔雪薇,三番五次地给我下绊子。” “而乔雪薇杀我不成,还破坏我的肥料,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我好不容易躲开了乔雪薇,难道还要在我身边安插个她的眼线?” 乔雨眠摇摇头,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陆怀野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的心如坠到冰窟里一般寒冷。 只能看著乔雨眠的身影越走越远。 那身影不仅仅是消失在他眼前,好像也消失在他的生活中,生命里。 陆家东屋。 陆父声音中带著埋怨。 “妈,你不应该求雨眠的。” “她帮了我们家太多,我们家不能总是对她提要求。” 陆老太太哽咽著。 “我没有对她提什么要求,只是想让她帮我劝劝你,同意带怀玉一起走。” 父母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 “妈,家里没有人排斥怀玉,是她自己跑出去的!” 陆老太太像是小孩般撒起了泼。 “她跑出去,你们难道就不能叫她回来!” “她想跟夏然在一起,那就跟他在一起唄。” “孩子想要什么,给她就好了,她这样闹,还不是因为你们铁石心肠!” 一直低头没说话的陆母突然开口。 “绝对不可能!” “別说雨眠不同意带夏然,我也不同意。” “我寧可不要陆怀玉这个女儿,也不想陆家被夏然搅和得乱七八糟!” 陆老太太捂著胸口。 “你不是一向站在我这边么,怎么你现在又不同意了!” 陆母眼神坚定。 “妈,平时里宠著惯著都没关係,大是大非面前必须要坚定立场。” “夏然跟我们做不成一家人!” “一会陆怀玉来了,她要是能自己走我就带著她,她要是执意留下,那就只能……” 陆老太太实在听不得这话,呜咽著哭起来。 乔霜枝一个『外人』,陆怀野一个小孩,这种家庭决策性会议,两个人都是不参加的。 两个人坐在灶坑前的小板凳上,用余火烤小地瓜吃。 陆怀安喃喃道。 “我姐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乔霜枝被地瓜烫了一下,没听清陆怀安说什么。 陆怀安又说了一遍。 “我姐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她觉得是咱们家人把夏然打断了腿,可內疚呢。” 乔霜枝將食指竖在嘴唇上做出『嘘』的样子。 “小声点,你奶奶和妈妈听了心里难过。” 陆怀安眨巴著大眼睛。 “自从他们搬过来,我总是偷偷的去看我姐。” “她天天照顾陆怀安,鞍前马后的,在家我从来没看见她那么勤快过。” “那陆怀安不过是骨折了,又不是瘫了,吃饭还要人餵。” “我爷爷这几天吃饭都不用人餵了。” 陆怀安撇了撇嘴,又凑过来。 “霜枝姐,要不然我们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像小人画里的大侠一样,用银针把那个夏然扎瘫了算了。” “反正他也不干活,什么都得我姐干,还不如真的让他瘫了,给我嫂子出出气。” 乔霜枝轻轻拍了一下陆怀安的头。 “这是害人,是犯罪的,可不能这样做!” 陆怀安撅了撅小嘴,继续吃他的小地瓜。 乔霜枝却停住了手,眼珠转了两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乔雨眠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乔霜枝递上一个热毛巾,乔雨眠刚把手和脸捂热,陆怀玉走了进来。 陆怀野勤快,陆家从不缺柴,灶坑几乎一直烧著,锅里总有热水。 所以入冬以后,每个人从外面回来都会用热毛巾擦一擦手和脸,暖和暖和。 陆怀玉看著正在用热毛巾捂手的乔雨眠,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將手收进了袖子里。 陆老太太推开门,哭著朝她扑过来。 “怀玉,你回来啦,快进来!” 陆怀玉被陆老太太牵著,踉蹌地走进主屋。 走进门环顾四周,感觉屋子里少了很多东西。 父亲最爱的那套茶具,母亲的雪膏,还有地柜上摆著的全家福相框,都不见了。 仔细一想,大概是离开那天,她发脾气给砸烂的。 父亲坐在炕上一言不发,看著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母亲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迎接她,甚至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是低头看脚尖。 哪怕低著头,她扔能看见母亲已经哭红的眼眶。 这个家,她才离开不过半个月,但像是已经离开了好久。 陆怀玉忍著眼泪,儘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爸,妈,有什么事么?” 乔雨眠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我们可能要搬家了,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想好了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陆老太太哭著抱住陆怀玉。 “怀玉啊,跟我们走吧,你就捨得拋下奶奶么?奶奶没有你不行的呀!”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后,奶奶病得躺在炕上起不来,就想著见你。” “你嫂子把迁调申请都拿回来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陆怀玉半抱著陆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然后红了眼眶。 “我猜,你们这些调令里没有夏然的吧。” 乔雨眠斩钉截铁的回答。 “对,没有夏然的。” 陆怀玉轻笑。 “没有夏然,我哪也不去。”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他在哪,我就在哪。” 陆老太太哇的一声,哭的像个孩子。 “你怎么就非要跟著他,你这孩子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啊。” 陆怀玉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声音却很淡定。 “鬼迷心窍的不是我,是你们。”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他。” “就因为他挡了乔雨眠的路?” “可现在乔雨眠不是也要搬走了么,谁碍著她什么了?” “我和夏然做这些也不过就是为了交好何队长。” “她成功了,你们都在恭维她,若是我成功了,今天就会是不一样的场景。” 陆怀玉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要走就带著夏然一起走,要不然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们把他的双腿都打断了,我要是离开了,她就死。” “这是你们作下的孽,是你们欠他的,我只是留下来替你们还债。” 陆怀玉正说著话,一个饭碗飞过来,砸到了她身上。 乔雨眠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一个怀抱紧紧护住。 “小心。” 她完全没在意是不是跌进了陆怀野的怀中,而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扔碗的人不是在灶房的乔霜枝和陆怀安,而是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拄著掏灰的木耙,站在那浑身都在抖。 “蠢……货……” 在灶房的乔霜枝和陆怀安立刻过去扶住陆老爷子。 全家人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老头子。” “爸。” “爷爷。” 陆老爷子用攥不稳的拳头,锤了陆怀玉一把。 “我……虽然……瘫著,家里的事……我都听得见!” “陆怀玉……蠢……” “滚……” 陆老爷子锤陆怀玉那一下,跟挠痒痒没区別。 好像是不甘心,他又要抬手锤。 乔霜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陆老爷子的手,並且假装给他顺气。 “陆爷爷,您千万不能生气,脑子里再出血就没救了!” “快回去躺著,不能起来走路。” 乔霜枝看似劝陆老爷子休息,实则是避免陆怀玉再被打。 陆老太太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回到了陆怀玉身边。 “怀玉啊,你跟我们走吧,別惹你爷爷生气了。” 陆怀玉已经泪流满面。 “从小爷爷就不疼我,他只喜欢哥哥。” “这个家没人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陆怀玉推开陆老太太的手,推门而去。 陆老太太被一推,重心不稳,一下坐在了地上。 陆母过去扶,老太太怎么也不肯起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陆母拽了几下没拽起来,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乔雨眠没说什么,从那叠迁调令里抽出自己的那一张,带著乔霜枝离开了。 对於陆家,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其余的,她不想再参与,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陆怀玉在炕上坐了好一会,看到乔霜枝拎著篮子进来。 她这才发现,乔霜枝又去了陆家主屋。 乔霜枝掀开篮子,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 “姐,你还没吃饭呢吧,先把饭吃了吧。” 乔雨眠心情不好,不太想吃东西,但考虑到不吃东西没精神,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著吃著突然想到。 “霜枝,我们要搬去兴隆山大队了,你爸爸那边怎么办。” “或许,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乔霜枝摇摇头。 “姐,我想好了,我还是跟你走。” “你救了我的命,我要跟在你身边报答你,照顾你一辈子。” “爸爸这边我会定期过来的,要是留在这经常跟他接触反倒惹人怀疑,只要他不生病,別经常挨饿,我就心满意足了。” 乔雨眠满意地点头。 “你想得对,不过你放心,我会跟林叔说一声,帮著照顾你爸。” 两个人正说著话,门外有人敲门。 “雨眠,我可以跟你谈谈么?” 第130章 我们…… 乔霜枝听见了外面陆怀野说话的声音有点惊讶。 原来两个人的关係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记得他们揭露陆怀玉的那天,陆怀野进来时並没有敲门,还打趣她来著。 今天陆怀野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先敲门。 两个人的关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乔雨眠整理好情绪,並没有让陆怀野进门,而是带陆怀野去了种植房. 付航走之前的杯子还在,乔雨眠把杯子放在一旁,坐在了桌旁。 “什么事?” 乔雨眠声音有些冷淡,陆怀野垂眸。 “爸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搬家,他们好提前收拾。” 乔雨眠看了看种植房的蔬菜。 “那个南瓜还有十几天才能採摘,等摘了这一批菜再走吧。” 虽然空间里有很多吃的东西,到了兴隆山大队付航也不会让她吃不上饭。 空间里拿东西出来比较麻烦,在付航那的人情又不能都浪费在食物上,所以吃的东西越多越好。 “而且我也有一些事情要解决,解决完了才能走。” 何满仓一家上辈子害得她那么惨,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陆怀野关切问道。 “你还想做什么事,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乔雨眠微微摇头。 “不需要,我自己就行。” “对了,你这几天去青山县没遇到什么事吧。” 乔雨眠將目光移向別处。 “我最近觉得累,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所以都不知道你不在家。” 陆怀野轻嗯。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没什么大事。” “如果你不著急搬走,我这两天可能还会出去几天。” 乔雨眠不由地看著外面的天。 “天阴得厉害,可能会有大雪,你要是出门自己小心点。”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陆怀野。 “晚上要是没地方住,就去我家。” “有事你就去找高六,他会帮你的。” 陆怀野接过钥匙。 “好。” 两个人一时静默无言,只听得灶坑里柴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浴房比较热,乔雨眠穿著袄这会已经捂出汗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润润嘴唇。 “你告诉爸妈奶奶,我们要搬家的事別跟別人说。” “这房子咱们也住了几个月,那些新的门窗,还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就当住宿的租金。” “家里东西不多,搬家的前一天收拾就好,免得让人看出来不对劲。” 乔雨眠抿唇。 “还有陆怀玉那边,你告诉她不要说。” 陆怀野急忙表態。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虽然任性,但也不会拿我们陆家的命运做赌注,她不会说的。” 乔雨眠在心底冷笑。 “不会说就好。” 想到陆怀玉心情难免压抑。 “没事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规划。” 乔雨眠走到门口,身后的陆怀野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 大概是起来的急,凳子被带倒到了地上,倒地的声音让乔雨眠下意识地转过身。 只见陆怀野站得笔直,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一样,全身紧绷著。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看起来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陆怀野將头偏向一边,瞬间红了眼眶。 “我们……” 乔雨眠等了很久的下文,陆怀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乔雨眠转过身也红了眼眶。 她也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些话堵在心口让她难受,早晚也要说出来。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是並肩作战的战友,是目的一致的同路人。” 陆怀野声音带著哀怨。 “我们的身份有很多,但不会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对么?” 乔雨眠极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陆怀野,我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也不是一个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的人。” “我有我的想法和坚持,也有自己想走的路。” 乔雨眠感觉鼻子一酸,却也没有回头。 “我记得住进来第一天就说过,大家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样才能越走越远。” “可我发现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 “爸因为这件事彻底失了心气,不想努力,甚至不想回青山县。” “妈妈这么多年生活安稳,一旦生活进入了安逸状態,她就不想再努力。” “陆怀玉……” “陆怀玉就更別提了。” “事到如今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一路人,是我硬拉你们上船,逼迫你们继续前行。” “我高兴的是我有了新的努力方向,我看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你们家里人不仅没有努力向前,还在因为跟亲人分离而伤心。” 乔雨眠微微摇头。 “爸爸妈妈很照顾我,奶奶也很慈爱,爷爷刚醒就因为我骂了陆怀玉,这些让我很温暖。” “你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你。” “但我们现在这种境地,大概不適合谈情说爱。” “如果……”陆怀野打断了乔雨眠:“如果我们这艘船能走到目的地,你还会给我机会么?” “雨眠,我有在努力。” 乔雨眠抬手擦掉了眼角流出的泪水。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太想聊这个。” “总之一句话。”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不等陆怀野再说什么,乔雨眠便推门离开。 回到屋里,她拉上窗帘,躺进了被窝里。 不是睡觉,而是进了空间。 空间里十分安静,她可以躺在土地上静静地思考不被打扰。 怎么能不伤心呢。 陆怀野算是她第一个喜欢过的人。 他高大英俊,身手迅捷,总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一边。 乔雨眠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可经过上一世的经歷她知道。 嫁人並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行,而是两个大家庭的结合。 她跟陆怀玉闹成这样,家里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至少陆老太太最近都对她冷淡了许多。 哪怕错的不是她。 陆父和陆母整日愁眉苦脸,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虽然陆父陆母坚定的站在她这边,还会像以前一样,在跟別人闹矛盾的时候护著她。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也许不是在怪她,也不是埋怨她,只是看到她就会想起这几天的事。 她能理解,她也不怪他们。 陆家人会无条件地偏向自己的血亲,这让她很羡慕。 乔雨眠甩一甩头將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清点了一下空间里还剩下的那些肥料, 因为空间的气候怡人,这些肥料已经发酵成功,隨时可以取用。 既然付航要把这肥料发酵的荣誉让给她,她当然要將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乔雨眠在空间里干这干那,累了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醒过来躺了一会,就看到乔霜枝提著篮子过来。 不用想就知道,篮子里面肯定装了吃的。 乔雨眠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开始吃东西。 乔霜枝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陆阿姨交代了,菜可以剩下,但这碗底的鸡蛋你是一定要吃的。” 乔雨眠从米饭下翻找出一个扒了皮的水煮蛋。 乔霜枝小声道。 “其实陆阿姨和陆叔叔对你都是很好的。” “奶奶也还好,就是老人家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对了,爷爷上午醒了,陆叔叔还带他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晒太阳。” “他还说等你醒了过去找他,他有事跟你说。” 乔雨眠吃了一半的饭把碗放下。 “爷爷醒了?那我现在就过去。” 乔雨眠要下地穿鞋,乔霜枝拦住了他。 “爷爷现在又睡了,等他醒了我再来叫你。” 乔雨眠又拿起了碗,小口小口地扒著饭。 乔霜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昨天那个太后娘娘不是走了么,今天她又找人把乔雪薇接走了。” “说看乔雪薇气色一般,带去检查身体。” “乔雪薇肚子里是他们老何家的根,要好好保护。” 乔雨眠有点想笑。 乔霜枝把何菲菲叫做太后娘娘。 因为何菲菲在何家住的这几天特別能摆谱。 一会嫌饭菜不好吃,一会又说炕太硬睡的她浑身疼。 炕烧的柴火多她说热的受不了,烧的少一些又说要冻死人。 她在的这几天,把田桂折腾得吃不好睡不好。 那时候乔雨眠就想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能把田桂折磨成这样,也算是何菲菲的一种本事。 可这几天何菲菲並没有跟乔雪薇多接触,她甚至听到何菲菲私下跟何满仓骂乔雪薇是个蠢货。 那么不喜欢乔雪薇,为什么要把她接去县城呢?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孩子? 乔雨眠把这个念头否定掉了。 这几天都没看到何菲菲提过孩子,甚至问都没问过。 乔雨眠感觉有些不安。 乔雪薇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把戏,她这几天真的要好好防著他们。 本来就想著在走之前给何家一个教训,现在乔雪薇不在,这个机会好像要错过了。 不过收拾乔雪薇不著急,现在该收拾的是何家。 她迅速地吃完了午饭,穿戴好衣服。 想出去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何家。 室外温度大概有零下二十度,屋內屋外温差大,玻璃已经结了一层冰。 田桂衝著玻璃哈了一口热气,然后用袖子猛猛擦了几下,终於能看清外面。 看清楚后,她急忙喊何青山。 “儿子,儿子,快来!” “乔雨眠出来了!” “这几天她天天窝在屋子里,今天可算是王八露头了!” 第131章 看电影 何青山拿被子蒙住头,对母亲的喊叫表示不满。 “妈你別喊了,让我多睡一会。” “我那屋子臭得实在不能呆了,我在那屋根本就睡不好。” “乔雪薇可算是走了,你让我清清静静的睡个觉不行么?” 田桂跑到炕尾,一把將他盖在头上的被子拽下来。 “就是因为乔雪薇那个蠢货好不容易走了你才有机会。” “为了这件事,陆怀野偷偷跑到县城去你爸都没管他,就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 何青山依然无动於衷,田桂这才冷了声音。 “这件事可是你姑姑交代的,你要是不做,她以后可不管你了。” 藏在被窝里的何青山顿时睁开了眼睛。 他摸著兜里那二十张大团结,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坐起来,看著田桂从地柜的箱子里找出几件衣服。 “这衣服是你爸去公社参加大队长竞选时的衣服,做了之后他就穿了两回,平时都捨不得穿。” “你赶紧穿上,去跟那乔雨眠聊天!” 何青山不情愿地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妈,我不明白,姑姑为啥要让我去勾引乔雨眠。” 田桂撇了撇嘴。 “谁知道她咋想的。” “要我看,这老乔家的姑娘都是丧门星,一个也不是好惹的!” 何满仓端著一个搪瓷的杯子,里面是一些碎茶叶沫。 他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然后將茶杯放在炕头。 “菲菲也是为我们著想。” “咱们都知道那肥料的重要性,可是关係著咱们何家往后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基业!” “这姐妹俩都做了肥料,可现在说不定谁能成功。” “万一乔雨眠成功了,乔雪薇失败了怎么办!” “你姑姑的意思是做两手准备。” “明面上套住乔雪薇,暗地里拿捏乔雨眠,这样我们才能万无一失!” 何满仓想起乔雨眠的种种。 “不得不说,这乔雨眠確实比乔雪薇聪明。” “她似乎跟林家关係不错,这对我也有益处!” 何青山抓了抓痒痒的裤襠,又整理了一下裤子。 “她搬来的第一天我就跟她说话了,可是她身后那个大煞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虽然他现在走了,可回来之后被他发现怎么办?” 田桂一边往外看,一边回答。 “你成天就知道去別的村玩,要不就是睡大觉。” “这邻居住著,连他们俩离心了你都不知道!” 何青山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妈,怎么回事,他们俩不好啦?” 田桂笑得別有深意。 “那陆怀玉被夏然勾的怀了孩子,完全不回家。” “现在整个陆家都觉得是乔雨眠的错,因为乔雨眠排挤陆怀玉,这才让她离家。” “昨天还闹了一阵呢,我看陆怀玉哭哭唧唧的跑出去,乔雨眠也气哄哄地回屋。” “最近乔雨眠都不过来吃饭,都是她那个小丫鬟妹妹给送过去。” “这不仅是跟陆怀野闹掰了,还是跟整个陆家闹掰了。” “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我们何家就应该发达,我儿子就该享这『齐人之福』!” 田桂走路都轻飘飘的。 “儿子,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天生帝王相。” “那帝王后宫三千佳丽呢,你只要两个,一点都不过分!” 何满仓催促道。 “別聊了,一会她又进去了。” 何青山被夸了一顿之后,美滋滋地往外走。 还没出门便被何满仓一把拽回来。 何满仓对田桂道。 “拿出来!” 田桂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情愿。 “就聊一聊得了,哪还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何满仓急得直跺脚。 “哎呀,你快拿出来!” 田桂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 “我都没进电影院看过电影,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这是你姑姑给你的电影票,后天的!” “你今明两天一定要想办法让乔雨眠跟你一起去看电影知道不!” “看完电影就別回来了,你爸给你开介绍信,你们俩直接找个招待所住下!” 七十年代都是电影很少,特別是像玉石沟这样穷的山沟,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 也只是隔壁兴隆山大队找人放过两场电影,他们听到消息才跟著看了两眼。 哪个大队要是能放上一场电影,整个公社恨不得都跟著去看一看热闹。 何青山一把抢过电影票。 小小的一张纸上盖著红戳,上面手写著『红灯记』三个字。 手里握著电影票,他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把电影票揣进兜里就往外跑。 乔雨眠在外面统计了一下要拿走的东西,又往何家看了两眼,並没有头绪。 刚准备回屋,就看到何青山一脸得意地从屋里走出来。 看著那方向,好像是直奔她来的。 何青山这副模样上辈子她看到了太多次。 以至於现在有些应激,看到何青山就习惯性地往后退。 不过自从第一天见面后,他被陆怀野狠狠威胁了,何青山便再也没有找过他。 至少没有这样带有明確目的性地找过她。 要不是两个人隔著柵栏,乔雨眠肯定掉头就跑,现在她却无比淡定。 直到何青山衝到她面前,她才开口。 “你……你有什么事么?” 外面零下二十度,手必须拢在袖子里,但凡伸出来,瞬间被冻僵。 她穿著袄还觉得冷,何青山就穿著单衣跑出门。 他到底要干什么? “乔雨眠,我这有好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乔雨眠儘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僵硬。 何青山亮出了手里的电影票,將两张票放在乔雨眠眼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么?” “如果没有我拿给你看,你肯定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东西!” 乔雨眠微微眯眼,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好像是两张电影票。 乔雨眠对电影没什么兴趣。 父亲是农机所的研究员,农机所是大单位,单位这两年也组止放过两次露天电影。 放的都是《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这类型的电影,她们这些小姑娘都不爱看。 单位也会发电影票,乔雪薇都不愿意看,更別说她了。 她正在疑惑何青山要做什么,何青山挑挑眉,用一种极其油腻的声音道。 “这个呢,叫做电影票,是看电影用的!”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电影。” 乔雨眠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 何青山是不是疯了! 且不说乔雪薇一定很愿意跟他去看电影。 就算乔雪薇不在家,他那些姘头谁都能去,为什么要找她? 乔雪薇下意识地往何家屋里看了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 玻璃上布满冰,两个人哈气把霜化开一个眼睛大小的窟窿,就这样贴著玻璃在看。 乔雨眠好像明白了,何青山这不合时宜地『发疯』是为了什么。 被接走的乔雪薇,大冷的天穿成这个样子的何青山,拿著电影票邀请她看电影。 何满仓两口子还像看戏一样盯著看,而不是出来阻止,说明这是他们俩同意的。 他们想做什么,就像是禿头脑袋上的虱子,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来何菲菲这脑子比何满仓两口子脑子好用多了。 她还好奇呢,何满仓曾经说过,只要陆怀野敢跑出去,他就会向公社上报。 怪不得陆怀野走了这么久他也没说什么,原来是故意给何青山製造机会。 可能是邻居住得太近,她和陆家的关係已经被他们看在眼里。 现在是想让何青山拿捏住她。 算计来算计去,他们不信任乔雪薇。 知道自己也在做肥料,他们想『两手抓』。 乔雨眠觉得实在不可理喻。 看著何满仓夫妻两个人像猴子一样贴在玻璃上,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何满仓也跟著笑。 “怎么样,知道要去看电影都乐出声了吧!” “高兴吧,是不是觉得很荣耀!” 乔雨眠点头。 “对,很荣耀,哈哈哈哈。” 乔雨眠一直笑,何满仓笑不出来了。 “別笑了,你都不问问我这票是几號几点的么?” “你要再这样,我可就带別人去了!” 乔雨眠收起笑意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请我看电影?” 何青山愣住了。 他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被田桂抓著换衣服。 然后听著何满仓告诉他为什么要勾引乔雨眠。 等看到电影票,那种惊喜冲淡了所有的想法。 他还以为,乔雨眠见到电影票会高兴的疯掉,满心想著看电影。 谁知道她竟然问起了別的。 何满仓想了一下,又伸手抓了抓发痒的裤襠。 “我……我请你看电影,当然是因为……” “因为……” 何满仓脑子里迅速想著。 当初哄那几个小媳妇跟他睡觉时候都说什么来著? 想了半天他眼睛一亮。 “我请你看电影,当然是因为感觉跟你有缘分啊!” 乔雨眠这下笑不出来了,只感觉到无比的噁心。 如果他跟何青山有缘,也是孽缘! 何青山说了自己觉得很动听的情话,乔雨眠一直冷著脸。 平时他这样跟別的女人这样说时,別的女人早就一脸害羞地躲进他怀里。 这乔雨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脸皮怎么这么厚! 何青山觉得有些挫败。 “你到底去不去?” 第132章 眼皮子浅 乔雨眠想了想,直接回绝了他。 “我不去。” 她转身就走,任何青山在身后呼喊也没理他。 她只是走到了塑料棚里没进去,偷偷观察著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何满仓跟田桂都追了出来。 何满仓似乎往这边看了看,拉著何青山进屋了。 乔雨眠暗笑。 不知道是何家人太看得起何满仓,还是何满仓对自己太有信心。 他们凭什么认为两张电影票就能把自己哄走? 何家这边也开始討论起来。 何满仓揉著后脑勺不解道。 “她刚才不是笑了么,怎么一下像是生气一样就走了?” 何青山抚电影票上的褶皱。 “她神经兮兮的,谁知道为什么笑又为什么生气?” 田桂想去抢那两张电影票。 “我都说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东西,给她也是浪费。” “你带她去县里隨便买点吃的,实在不行买件衣裳,她也能死心塌地的。” 何满仓一巴掌拍在田桂抢票的手上。 “你们两个蠢货。” “你们当乔雨眠是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丫头么?” “她爸是高级研究员,人家一个月工资,顶你一年收成!” 何满仓直捂额头。 他娶田桂时还不流行自由恋爱,都是父母亲人互相介绍,听说谁家的女儿勤劳能干,就娶谁家的。 当时田桂她都没见过,说是只要给口饭吃就可以嫁过来。 他跟田桂过了一辈子,哪知道女人怎么哄! “怎么就这么难搞。” “青山啊,你还得多说一说好话,这样的人她不缺东西,得说点好听的。” 何青山满脑袋都是那句『不像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丫头』,脑子里逐渐有了想法。 他嘿嘿一笑。 “爸,我去找找朋友,问问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哄女人的,等问明白了我再回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何满仓急的一个头两个大。 “拿不下乔雨眠,你哪里都不能去!” “家里正事办不明白,你还想著跑出去玩!” 何青山倒是无所谓。 “哎呀,你別老顽固了,我出去玩就是为了办正事。” “不就是个女人么,我有的是办法,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乔雨眠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也不在意,何家的一切她都不再想沾。 她刚把吃完饭的碗洗了收好,陆母从屋里走出来。 “雨眠,你放在这里我收拾就好。” 陆母从来不让她干活,哪怕是一点小活都要抢著干,抢了几次后,乔雨眠也就不再推辞,任由著陆母去做。 她看了眼西屋,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在炕上睡午觉,陆怀野不在里面。 又看向东屋。 陆母声音带著笑。 “阿野出门了,早上走得很早,所以没告诉你。” 乔雨眠总觉得陆怀野神神秘秘的,但陆怀野不想告诉她,她也不会问。 就像自己也做了很多事也没打算告诉陆怀野。 陆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语带笑意。 “阿野是个会心疼人的,他出门前还告诉我,说你最近经常在睡觉,让我把饭菜放锅里別凉了,你醒了就可以隨时吃热饭。” “他就是不太会表达,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怀玉不懂事,希望你不要因为她牵连了阿野。” “怀玉的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日后有机会一定补偿你。” 乔雨眠垂眸。 “没事,我不需要什么补偿。” 心里有了隔阂,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相对。 陆母情绪本就不好,被陆怀玉闹得更糟心,乔雨眠也不愿意站在这给自己添堵。 “妈,那我先回屋了。” 陆母笑著跟乔雨眠告別。 乔雨眠一出门,陆母便坐在灶坑前的小板凳上哭了起来。 陆父听见哭声走了出来。 他蹲在陆母面前。 “別哭了,怀玉就是太顺风顺水了,让她吃点亏也是好的。” “现在年轻吃亏,过几年还可以重新开始,我们还活著,还能给她撑腰。” “等再过几年,我们要是身体扛不住没了,她再吃亏就没人管她了。” 陆母摇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我不是在哭怀玉,怀玉这件事我已经想开了。” “我是在哭阿野……” “他和雨眠……” 陆母捂著嘴,话都说不下去。 陆父站起来嘆了口气。 “他们两个是心智成熟,会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真的走不到最后,我们就按照之前想的,给雨眠一份嫁妆,当亲生女儿嫁出去。” 『嘭』的一声,西屋的门被推开。 陆老爷子扶著一个带著靠背的椅子走了出来。 他还站不稳,一点一点挪动著椅子往前走,他也跟著椅子移动。 “我问你妈了,为了给我治病,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钱给了小乔,就不能再要回来!” 陆老爷子说话已经很利索,只是有些虚弱。 他把椅子挪动到灶坑旁边,额头上都沁出了一些汗水。 坐下后,他调整了一会呼吸,声音更虚弱了。 “我那件宝蓝色的衬衫,你们带过来了么?” 陆父一脸的茫然,陆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 “就是咱们家出事那天,我贴身穿的那件!” 陆父这才反应过来。 “哦,那个洗完放起来了,我这就去找。” 陆父急急忙忙把衬衫翻了出来递给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双手颤抖,接过衬衫后,使劲地扯左胸口袋。 他扯了半天没扯开,陆付上前接过。 “爸,我来。” 陆父用力一扯,口袋碎裂,里面掉出了一个变了形的空弹壳。 陆老爷子弯腰,將这东西捡起来递给陆父。 “你让阿野找个机会,把这个单颗交给刘十四。” 陆父拿著弹壳看了半天。 “刘十四是……” 念叨著,突然瞪大了眼睛。 “刘十四……刘……” “他在华京……我们……” “別说是现在的陆家,就是以前的陆家也是高攀不起的。” 陆老爷子虚弱得像是用尽了力气。 “我和他年轻时候有点交情,这弹壳算是个信物。” “找不找他,怎么找,找了想做什么就是你们的事,拿出这东西给他看,他都会儘量帮忙。” “这东西能保我们陆家一命,但这机会也就只有一次,你们看著用吧!” 陆父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陆老爷子挥挥手。 “送我回去躺著吧,我累了。” 陆父將陆老爷子扶回屋,整个人还在恍惚当中。 陆母已经调整好情绪,擦乾眼泪问道。 “刘十四是谁?” 陆父摇摇头。 “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华京里的大人物就行了。” 陆母看著手中的弹壳也开始犯难。 “何满仓是不会给我们开介绍信的,他不会让我们出门。” 陆父將弹壳放进柜子里。 “等阿野回来再商量吧。” 青山县,朝阳沟。 陆怀野正被一个人领著往林子里走。 他两天没吃饭,脸带菜色,越往山里走越冷,他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前面领路的男人递给他一个牛皮水壶。 “喝两口,暖和暖和。” 陆怀野接过酒看了看没喝。 男人冷哼一声。 “怎么,嫌弃哥们酒差?” 陆怀野笑著摇头。 “怎么会嫌弃呢,我这是高兴。” “饭都吃不饱,別说喝酒了,我太久没喝酒,都快忘了酒什么滋味了。” 他仰头猛猛地喝了一口。 『烧刀子』酒,酒如其名,喝下去像刀片搅动喉咙,划过口腔。 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確实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小时候也曾跟著大院里的几个孩子胡闹过一阵子。 酒量说不算好,但也没怎么醉过。 后来去了部队就再没沾过。 因为喝酒会让人反应变迟钝,眼睛也会模糊。 万一出任务,喝了酒容易出事。 这酒刚一下肚,不仅浑身都热了起来,头脑也有些飘飘然。 大山里没人走,积雪深得已经没过膝盖,十分难走。 就这样走了三个小时,陆怀野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男人领著陆怀野走进了一个山坳。 山坳里大概有十几个房子,房子看起来有年头了,十分破旧,房顶还铺著稻草。 男人转头叮嘱。 “进去別乱看,別乱说话,问什么答什么。” “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我也不会带你来这里。” 陆怀野千恩万谢,男人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推开漏风的木门,热气扑面而来。 外面看著破旧,里面还挺暖和。 屋里大概有六七个人,有的坐在凳子上聊天,还有三个人坐在炕头上打扑克。 看到陆怀野进门,眾人都抬起头。 虽然喝了酒,但凭藉多年执行任务的敏锐度,他一眼就锁定了炕上坐著的文弱男人。 男人带著一副眼镜,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像个文化人。 他放下扑克,上下打量著陆怀野。 “你叫韩傲?” 陆怀野答。 “是。” 男人扶了扶眼镜,眯了眯眼。 “外面世道越来越好,怎么想著来我这的?” “唉,我这看著挺好的,像个世外桃源,可是在这能吃上口饭,也不太容易呢。” 坐在凳子上的一个刀疤脸男人粗著嗓子调笑道。 “我们这乾的可都是嚇人的活,你这小子长得不错,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婶子。” “那婶子专门给外宾联繫活计的,你这长相,那洋妞肯定喜欢。” “你使使劲,自己舒坦了,钱也转到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哈哈!” 眾人鬨笑一片,看著陆怀野的眼神都到这嘲弄。 陆怀野一丝怒意也没有,他把在座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像是在心里把他们的样子都画了下来。 记住后,他淡淡道。 “我在外面呆不。” “我杀人了。” 第133章 引鱼上鉤 乔雨眠一个激灵从梦里清醒过来。 她梦见陆怀野被人拿刀捅穿了肚子,那么大个口子,连肠子都掉在外面, 坐在炕上好久才缓过来。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 浑身湿透,想去浴房擦一擦,一进去就看到乔霜枝在刷浴桶。 看到乔雨眠,她满脸堆笑。 “姐,我把浴桶刷了,今晚你可以好好泡个澡。” 乔雨眠看著满是泡沫的浴桶,心里十分慌乱。 “霜枝,陆怀野回来了么?” 乔霜枝摇头。 “没回来。” 乔雨眠自言自语念叨。 “这都走一周了,怎么还没回来?” 乔霜枝擦掉筒壁的泡沫。 “陆叔叔说,他想著多找找以前的人,多打听一些消息。” 乔雨眠將麻辫拆散,用手指通开打结的头髮。 “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平时都住在哪。” 乔霜枝也跟著嘀咕。 “何家还来问过两次,都让陆叔叔搪塞过去了。” “希望快点回来,再不回来,何家那边都搪塞不过去了。” 乔雨眠心里暗道。 何家问陆怀野可不是在期望他回来,他们是想知道,留给何青山的时间还有多少。 自从上次他拒绝了何青山一起看电影,何青山就像著魔了一样,成天找机会来跟她说话。 她觉得厌烦,乾脆就不出门,日日让乔霜枝把饭菜送到屋里来。 何家还是要脸,没敢让何青山来家里找。 乔雨眠简单地擦洗一下,坐在灶坑前面,让灶坑的热气把头髮熏干。 乔霜枝也打包好了几份药材。 “姐,我们去林家吧,今天又到了针灸的日子,林嫂子也该换药了。” 最近,乔雨眠唯一的行程就是陪著乔霜枝去林家给林大嫂针灸。 针灸时长大概半个小时,几个人很自然地凑在一起聊天。 林家二媳妇见两人来了,赶紧把家里的零嘴都拿了出来。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炒的黑豆和瓜子。 林二嫂剥了一把瓜子仁递给了乔霜枝。 “妹子来吃瓜子,这瓜子可是我们家自己种出来的,比大集上卖的好吃多了。” 乔霜枝接过一小把,仓鼠一样地吃著。 林大嫂调侃道。 “你现在眼里只有小乔妹子了,一听说她来了,孩子都不管了。” 林二嫂边剥瓜子皮边笑, “多亏了小乔妹子,我这奶水现在足足的,孩子吃都吃不完。” “小乔妹子医术简直神了!” 林大嫂脸一红,悄声说。 “我这个月的月事很正常,好像回到了我当姑娘的时候。” “小乔妹子,如果我以后能怀上孩子,一定认你当乾娘。” 乔雨眠吃了一小把黑豆,腮帮子都僵了,她把手里的豆子放回去,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霜枝还小,当什么乾娘,当姐姐还差不多。” 林大嫂笑出了声。 “雨眠说的什么话,她要给我孩子当姐姐,那不也成我闺女了。” 四个人聊著笑倒成一片。 说著说著,林大嫂突然转了话题。 “雨眠,你们隔壁何家,何青山是不是跟她媳妇离婚了?” 乔雨眠摇头。 “没离婚吧,是何青山他姑说养身体,给带县里享福去了。” 乔雨眠走了五天之后回来了,在家住了一天,昨天又被何菲菲接走了。 看来这何菲菲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林大嫂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哎呀天呀,这没离婚何青山就开始猖狂上了。” “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两天村里都传遍啦。” “那何青山不知道从哪来的电影票,到处炫耀显摆。” “我那天听田寡妇说,何青山后天要带他去看电影呢。” 林二嫂眨巴著眼睛。 “我怎么听说是要带孙寡妇看电影?” 乔霜枝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 “这是……约好了三个人一起看么?” 林大嫂和林二嫂看到乔霜枝懵懂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傻孩子,哪是什么看电影啊!” “何青山那是拿著电影票在那画大饼呢。” “这村里的小姑娘谁不知道何青山什么样,除了给寡妇『拉帮套』,谁愿意搭理他!” 乔霜枝又问道。 “什么是拉帮套?” 林大嫂解释道。 “『拉帮套』的意思就是,家里死了男人,就剩下一个寡妇带著孩子。” “寡妇带孩子过得困难,这时候就有那娶不上媳妇的男人去寡妇家。” “寡妇陪男人睡,男人给寡妇钱,帮她家里干活。” “这就叫『拉帮套』!” 乔霜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啊!那何青山岂不是要拉两个帮套?” “哈哈哈哈!” 林大嫂和林二嫂再次笑得直不起腰。 乔雨眠也跟著露出笑容,不过她好像有了个想法。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才回家。 进到家门,乔雨眠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又去到院子里溜达,假装找耗子洞。 果然,见到她在院子里,何青山再次走了出来。 经过好几次的接触,何青山面对她的时候也不像前几次那么侷促。 他十分轻鬆自然地靠近柵栏。 “雨眠,你这是干嘛呢?” 乔雨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头。 “找耗子洞呢,我家粮食被吃了。” 何青山一拍大腿, “你等我一会。” 何青山不一会就跑了回来。 “这耗子药是我姑给我送来的,城里的东西,可好用了,你试试!” 这跟她预料到的一样。 昨天她看到了来接乔雪薇的人送过来一包东西,那人特意叮嘱里面有耗子药,不要误食。 果然,自己一拋勾,鱼儿就上鉤了。 这么多天,何青山一直在示好,乔雨眠没有接受他递过来的任何东西,也不接他的话头。 看著他手里的耗子药,乔雨眠第一次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你。” 乔雨眠微微勾了勾嘴角,何青山高兴得不行。 “哎呀,都是邻居,別这么客气。” “我发现你跟我生疏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跟著你爸来过这边,那时候我们就见过,现在你都不理我。” 乔雨眠放缓了声音。 “我不是不理你,你娶了乔雪薇,我就不好跟你说话了。” “你也知道,乔雪薇那个人比较强势,我怕跟你说话,引起她误会。” 提到乔雪薇,何青山一脸的不耐烦。 “可別跟我提她了,这几天她不在家,我不知道过得多瀟洒。” 乔雨眠也点头。 “我也是看她好几天不回来,才好意思跟你说话的。” 乔雨眠眼珠一转。 “对了,听说她被你姑姑接走调养身体了,你姑姑家不是在港岛么,她也去港岛了?” 何青山有点骄傲,脖子都梗著。 “我姑是住在港岛,但乔雪薇没去,她就在县医院住著呢。” “医生说她贫血,得补一补。” 乔雨眠默默地记下。 乔雨眠斜睨了何青山一眼。 “上次你说你想请我看电影,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没想到你人还挺好,乔雪薇能嫁给你,也算是享福了。” 何青山被夸得找不著北,顿时想起兜里那几张电影票。 上次他没看成电影,跟兄弟几个商量的事都没做成。 这次他必须要做成! 他从兜里掏出电影票递给乔雨眠。 “电影票这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你想看,我们后天就去看!” 乔雨眠装出欣喜的模样。 “好啊,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两个人隔著柵栏聊了好一会,各自达成了心里的目標才分开。 回到主屋,陆母有些忧心忡忡。 “雨眠,你跟何青山聊些什么呢?”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这样问有点不太好,所以解释道。 “我不是管你的意思,就是……平时你跟他关係並不好,我怕你受欺负。” “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说。” 乔雨眠这么多天头一次露出笑容。 “妈,我没受欺负。” “我想著,自从来了玉石沟之后,承蒙何队长一家的『特殊照顾』。” “我们就要离开了,怎么也要送一点『分別礼物』给他们吧。” “你告诉爸和奶奶,我跟何青山说话,你们当没看见就好。” 第二天,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包子。 他站在院子里一会,何青山不一会就走了出来。 乔雨眠没说什么,给何青山使了个眼神就往外走。 何青山那是老手,別的看不懂,这眼神倒是能明白。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跟在乔雨眠身后走了出去。 何青山昂首挺胸,悄悄的跟在乔雨眠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僻静没人的地方走。 见到四周没什么人了,乔雨眠停下脚步,何青山小跑著跟了上去。 乔雨眠將塑胶袋里的包子递给何青山。 “这是我做的,给你尝尝鲜。” 何青山乐的不行,急忙接过包子。 “你真厉害,还会做包子呢。” 乔雨眠一脸害羞。 “我想著你请我看电影,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所以给你做个包子。” “另外我还想求你个事。” 何青山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啥事你跟我说,我一定办到!” 乔雨眠道。 “你说请我看电影,我有点怕你骗我。” “我出去一趟不容易,万一你不去看电影,我这不是浪费感情么!” 何青山一听『感情』两个字,顿时上头了。 不过就是个小娘们,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那孙寡妇可是玉石沟有名的『泼妇』,还不是乖乖地任他取乐! 不是他自大,这玉石沟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等后天那事一成,这女人脾气再倔,也只能依赖他,听他的话! 他一步步的靠近乔雨眠。 “我怎么捨得伤害你的感情呢,你放心吧,我肯定请你看!” 乔雨眠忍著噁心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不放心。” “要不你把电影票放在我这保管吧!” 第134章 命好,嫁的也好 何青山略微想了一下。 其实让乔雨眠保管电影票也没什么。 他利用上一次的电影票睡了两个女人。 上次乔雨眠没去,他只好带了隔壁村的小姑娘去。 这次孙寡妇闹著要去,他本想用电影票安抚她一下。 结果乔雨眠要拿走电影票。 何青山还是把电影票给了乔雨眠。 何菲菲给了他很多钱,让她给乔雨眠买东西哄她开心。 大不了把这一部分钱拿出来给孙寡妇,这电影不带她去也一样。 “反正都是我们要看的,这票就放你那吧。” “后天下午两点五十的电影,我们早上一起走吧。” 乔雨眠握著电影票很开心地笑了笑,听他说一起走又摇了摇头。 “一起走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我们分开走,等下午两点半在电影院门口碰面吧。” 何青山盘算著,电影一个小时,看完快四点,再找藉口吃个饭,吃完饭天都黑了,两个人肯定要住在外面。 月黑风高,兄弟们动起手来也方便。 她是怕乔雨眠不来,所以才想著一起走。 看到她拿到电影票兴奋的样子,应该不会不来。 何青山点头。 “好,那你別忘了时间!” 乔雨眠找了个藉口离开,何青山还美滋滋地回味了半天。 其实乔雨眠到玉石沟的第一周他就有些后悔。 当初跟乔家结亲,何满仓让他去县里看看。 看看相中哪个,就娶哪个回家。 可那几天孙寡妇知道他要娶媳妇,缠他缠得紧,生怕他娶了媳妇两个人再也不来往。 主动送上门来的,何青山当然不会拒绝。 娶谁都是娶,他也就没在意。 直到乔雨眠来到玉石沟。 他看著乔雨眠比乔雪薇漂亮,也比乔雪薇能干。 每天饭菜做出来,他闻著那味道馋得直流哈喇子。 而乔雨眠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耍大小姐脾气。 他也曾经想过把两姐妹都收入囊中,无奈陆怀野太嚇人,看得又紧。 只要他的目光在乔雨眠身上多停留几秒,陆怀野的眼神就像要杀了他一样。 久而久之,就歇了这心思。 女人嘛,不就是用来取了的玩意儿,为了取了把小命搭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终於让他捞到机会了! 何青山目送著乔雨眠离开,直到她的人影消失不见,他才往后山走去。 隔壁村有几个玩得到一起的兄弟,何青山找了他们帮忙。 一包大前门散在桌子上,几个人很快就把这包烟都收起来。 “还是山哥大方,要不是跟著山哥,我们这辈子都抽不上这种好烟。” 何青山拿出一包火柴点菸,猛猛地吸了一口。 “明天的事可別给我办砸了!” 刚才抢烟最积极的男人拍著胸脯保证。 “山哥你就放心吧,这么点小事兄弟还是能办好的!” “电影院后面就是纺织厂的仓库,我们抓住就把人拖到那边去。” “兄弟们嚇唬嚇唬她,等你来英雄救美!” 何青山不满意地『嘖』了一声。 “得动,但是不能真动。” “你们就把她衣服扒了,然后把她全身摸个遍,这样她都不敢报公安。” “到时候我再过去……嘿嘿……” 何青山笑得淫邪,几个男人也附和著一起笑。 “还是山哥聪明,她被摸了身子,哪还有脸报公安!” “就是摸了你的人,兄弟们怪不好意思的!” 何青山挥了挥手。 “什么我的人不我的人,我都不在乎。” “要不是后面我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兄弟们一起上我都不介意。” 乔雨眠不知道这群男人们的污言秽语。 她拿了票回家呆了一会,直到天黑也没看到何青山回家。 换了身不经常穿的衣服,把自己围好,揣著那两张电影票出了门。 先是到了田寡妇家,敲门后把电影票给了她。 “何青山约你看电影,怕別人知道所以托我来给你送票。” “明天下午你们在电影院门口,你一定得来啊。” 田寡妇拿著电影票满心的欢喜。 她又到了孙寡妇家,把另一张电影票给了孙寡妇。 做完这一切,她又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明天去一趟县城。 好久没见到高六,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她早就说过半个月左右搬家,不知道陆怀野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想去看看陆怀野是不是在乔家的老房子住著。 以后要自己住,许多东西要再置办一些,用著比较方便。 最重要的是那些石头,不知道高六有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 心里揣著这些事,乔雨眠早早就起来了。 陆怀野这么久没回来,陆家的人也十分担心。 知道她想去县里找找,陆父甚至也想跟著去。 乔雨眠想著自己先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再回来找陆父,这才让陆父歇了一起去的心思。 乔霜枝得知乔雨眠要去县城,告诉了乔雨眠她藏钱的地方。 吃完早饭,乔雨眠穿戴好便去了县城。 这次乔雨眠並没有走山路从兴隆山大队借道。 下了两个月的大雪,山里的雪早就沫膝盖。 难走不说,还容易迷路,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这几个月,何菲菲派人来过好几次。 也因为何满仓和周大山的事也出村好几次。 村子往外走的路竟然意外地开阔。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小心翼翼地骑著,毕竟路面上都是冰,一个不注意还是容易摔倒。 就这样,她大概十一点多到了青山县。 到了青山县她直奔县医院。 何青山想要算计她,她得让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好惹的。 而何菲菲想跟何家亲亲热热,也是不可能。 青山县比较小,只有一个县医院,她很轻鬆地就打听到了乔雪薇的病房號。 找到病房,她隔著玻璃看到了乔雪薇的病床。 这是一间六人间,不知道为什么只住了乔雪薇一个人。 乔雪薇又在摆大小姐的款,不知道为什么在训斥小护士。 现在能进入医院当护士的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刚训斥完,小护士转而劈头盖脸地训了回去。 乔雪薇刚要说什么,乔雨眠推门走了进去。 乔雪薇看到乔雨眠立刻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了?” 乔雨眠冷哼。 “好歹是姐妹一场,我来看看你不行么?” 小护士一听两人是姐妹,气冲冲地转身衝著乔雨眠道。 “你们家属怎么回事,把人送到这就不管了,我们医院又不是收容所。” “她右手手脚的非要我们照顾,一个不高兴就投诉,我们可担不起!” “你们有钱住院保胎,难道没钱请护工么?” “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向上申请,让你们回家休养了!” 乔雪薇不依不饶。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休养!” “我了钱了,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不愿意干就別干,这么好的岗位,有好多人等著干呢!” 小护士气红了脸,直接出了门。 乔雨眠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著乔雪薇。 她看起来气色確实好了不少,没有在玉石沟的时候那种病懨懨的感觉。 乔雪薇像是將鬢角的头髮掖到了耳后,洋洋得意道。 “你来这干什么,看我过得这么好,难道心里不堵么?” “没办法,我命好,嫁得也好,你跟我可比不了。” 乔雨眠要做的事比较多,不想跟乔雪薇在这废话。 “我是来给我爷爷拿药的,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你,就想著进来看看。” “你確实是命好,有人给补身子,生怕你这胎保不住。” “不过就算保不住也没关係,何青山他姑姑已经给你找好后路了。” 乔雨眠挑挑眉,轻轻嘆了口气。 “唉,你继续享福吧,我走了。” 乔雪薇一个激灵跳下床。 “你別走,把话说清楚?” 乔雨眠站在那嘴角掛著淡笑。 “我还是不说了吧,省得你说我嫉妒你,我就不打扰你的幸福了。” 乔雪薇趿拉著鞋,三两步就追上了乔雨眠。 “有事就说,別这样阴阳怪气的。” “或者你根本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就是故意来给我找不痛快。” 乔雨眠一把扒拉开乔雪薇的手,然后往后退一步,退到了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谁想给你找不痛快,这事全村都知道了。” “何青山她姑姑说你这胎坐不住,怕老何家绝后,特意把你接到城里来,好给何青山创造机会呢!” 乔雪薇摇头。 “你胡说八道!” 乔雨眠冷笑。 “我才没胡说八道!” “你仔细想想,何菲菲把你接到这里来,除了让医院给你打针吃药保胎,她管过你么?” “你前几天刚回去,她又把你接到这里来,还是不管你。” “实际上,她让何青山在村里努力了。” “说找个生育过的女人来给何青山生孩子,最好是寡妇,这样也不会闹矛盾。” “所以她选了田寡妇和孙寡妇,就等著谁怀孕了,好接到城里养胎呢。” 乔雨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们瞒得死死的,村里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住在何家隔壁,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乔雪薇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都已经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要別人的孩子?” 第135章 意外收穫 乔雨眠『嘖』了一声,然后靠近乔雪薇。 “我听说,医院里的机器能看男女。” “估计是看到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孩,所以还想要男孩唄。” “田寡妇和孙寡妇家里不都是男孩。” 乔雪薇还是不相信。 乔雨眠撇撇嘴。 “你要不相信,今天下午两点半去县城电影院门口。” “我亲耳听到的,何菲菲让接你的人给何家送了东西,里面就有三张电影票!” “何青山一大早就走了,先接上了孙寡妇又带著田寡妇,三个人说是先去供销社买东西,中午还要去国营饭店吃饭,然后下午看电影呢!” 乔雪薇脸色煞白,不断地往后退。 “你骗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嘭』地把门关上。 “你滚,滚啊!” 乔雨眠见目的达到,乾脆利落地转身走。 刚走到医院大门口,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夹杂著护士的喊叫声。 “让开,让开,这有重症要抢救,让开!” 转过这个弯,乔雨眠看到两个男医生抬著担架,担架上的人满身是血。 乔雨眠下意识地贴在墙边躲避。 几个人呼啦啦地从她身边跑过去。 担架上的男人像是被泡在了血池里,根本看不清面容,护士的手捂在他的肚子上。 腰腹处被豁开一个大口子,血淋淋地露出来一截…… 肠子? 乔雨眠嚇得闭上眼睛,將脸转向墙。 直到那几个人跑远,她才敢將脸转过来。 走出医院,看到外面的太阳,她才觉得身上暖和一点。 走著走著,她的脚步放慢下来。 她不自觉的想到了那天做的梦。 梦里的陆怀野好像也是这样…… 等等! 如果没记错,刚才那个人好像穿著一件军绿色的作训服! 陆怀野有好几件这样的衣服。 难道那个人是…… 乔雨眠转头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跑,路上甚至撞到了几个人!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陆怀野,可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跑。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是冰的,两脚发软,根本不知道怎么跑到的急诊室门口。 跑到急诊室,好几个大夫將她推开。 她就著门缝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好不容易走出来一个满手是血的护士,她认出来就是刚才帮助那人捂肚子的护士。 她拽过护士问道。 “护士,里面那个人怎么样了?” 护士刚想走,听到乔雨眠这样问又转回神来。 “你是韩傲的家属么?” 乔雨眠愣住了。 “韩傲?” “你是说,里面那个人叫韩傲?” 护士立刻就明白了,她一把推开乔雨眠。 “不是家属就不要耽误我们,人命关天的事又不是开玩笑,赶紧让开!” 她满手的血,甚至有一滴还滴到了乔雨眠的手臂上。 乔雨眠感觉自己腿一下就软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韩傲。 那人叫韩傲。 太好了,不是陆怀野! 坐了好一会,只见一个男人冲了过来狂拍急诊室的门。 “大夫,我是韩傲的家属!” 大夫打开门,把男人拉了进去。 乔雨眠这才感觉恢復了力气。 手上的血已经凝固,黑黑的像一块结痂。 她找到厕所,洗乾净手上的血,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 此刻,她才真正的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放弃这段感情。 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暂且放下,但对陆怀野的感情是真的。 她只是有些生气,是怨懟,但绝对不是冷漠。 她不可自抑地爱上了陆怀野。 天空飘起了雪,冰凉凉地落在乔雨眠的脸上。 她朝脸上抹了一把,这才惊觉,脸上並不是雪融化留下的水珠,而是她的眼泪。 风一吹,她冷得直打哆嗦,原来贴身的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乔雨眠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去往乔家老房子。 院子里的积雪没人扫,还很平整,证明陆怀野根本没有来过。 乔雨眠推开门,拉好窗帘,从空间里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墙上的掛钟显示著已经一点,她用冷水洗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 骑上自行车去到高家。 院子里的大门没有锁,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隔著窗子看,高家依然一片狼藉,没有人住的痕跡。 “你找谁?” 乔雨眠转头,看到了熟人。 “刘嫂子!” 刘嫂子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露出欣喜和惊讶。 “你怎么来了?” 乔雨眠很感激刘嫂子为乔霜枝做的一切,后来乔霜枝也跟她说过,要是没有刘嫂子的接济和帮衬,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没说什么。 “我想著来找小呢,不知道她去哪了。” 救乔霜枝的事她全程没有露面,刘嫂子根本就不知道乔霜枝已经被人救走。 提到乔霜枝,刘嫂子顿时哭了起来。 “小丟了!可能已经死了!” 乔雨眠假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刘嫂子声泪俱下地说出了那天高家的事。 乔雨眠也安静的听著,她本来也想挤出几滴眼泪,奈何自己实在哭不出来,只能沉默。 “他们被抓走之后就没了消息,后来我高家他们单位的人说,他们家涉嫌贩卖国家机密,好像被……” 刘嫂子用手比著刀,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高家两口子被处理后,他们家三个儿子被放了出来。” “听说两个小的被拐子拐走了,大的成天跟著一群小混混,三天五天的就被派出所抓进去关几天。” “小没了消息,听说是自己偷偷跑出去,跑丟了。” “后来巡防队的人还来家里找,公安他们也来过,说是小要是回去了,就带过去,可小一直没回来过。” 说到这,刘嫂子眼泪又掉个不停。 “小那孩子那么瘦弱,好几天没吃饭又被打成那样,她能跑去哪?” “要不就是拐子拐走了,要不然就是掉大河里冻住了!” “太可怜了,真是太可怜了。” 刘嫂子是真情实感为乔霜枝伤心,乔雨眠也跟著动容。 但是再感动也不能透露乔霜枝的行踪。 巡防队的人后来又回来找过,肯定是反应过来他们放错了人。 看来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回去她更应该把小藏好。 安慰了几句刘嫂子,乔雨眠看了看高家的房子。 “刘嫂子,我想去小那屋看看。” 刘嫂子擦了擦眼泪。 “那屋没人住,因为嫌晦气,大家也都不靠近,所以还没收拾过,你去看看吧。” 乔雨眠看著刘嫂子进去,也进了乔霜枝之前的房间。 她锁好门,把窗帘拽好,按照乔霜枝告诉她的方式爬上了房梁。 先是拖拽过桌子,再把凳子放在桌子上。 爬上去之后摇摇晃晃,这让她更心疼乔霜枝。 当年小小的她,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想到了这样的方法把钱藏起来。 乔雨眠又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遍,除了一些药材和製药的工具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把那些东西全都放进空间里,出门后看到没有人,她又反身进了高家夫妻的房间。 屋子里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被搬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些破家具。 可能是为了找东西,屋地的红砖都被撬开,屋里被挖得乱糟糟,这才是真正的『掘地三尺』。 不过乔雨眠心里清楚,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们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因为最值钱的『东西』在她那。 破家具没什么用,她也嫌晦气不想拿。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乔霜枝跟她说的话。 她这种藏钱的方式,是跟舅舅学的。 乔雨眠二话不说,直接把空间里的大书架搬了出来。 放倒一个柜子,踩著柜子站在了书架上,刚好够到房梁。 乔雨眠用指关节轻扣木头,实心的木头髮出的声音比较结实。 她调整了两次书架的位置,终於在靠近墙根的木樑处听到了空心回声。 拿出准备好的斧头开始劈木樑,很快,空心的木樑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木樑的空心处被豁开的那一刻,零钱像雪一样地往下落。 一分两分,五毛一块,甚至还有不少大团结。 巡查处掘地三尺,根本没想到,两口子会把钱藏在木樑上! 乔雨眠一直在想,这么多年乔霜枝赚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原来都藏了起来,这两口子真是鸡贼! 不过有些『不义之財』还真的不能留,有命抢,没命! 乔雨眠把这些钱都收进空间里,赶紧离开了高家。 无意间找到了这么多的钱,乔雨眠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哪怕天上飘著小雪,她都觉得阳光明媚的。 冬天鬼市不开市,高六就躲在家里猫冬,看到乔雨眠来了,乐得手舞足蹈。 “乔姐,我的亲姐,你可算来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想著去找你了!” 乔雨眠拍了拍身上的雪,喝了一口高六倒的热水,身体才感觉暖和起来。 “什么事这么著急!” 高六献宝似的,从床头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 乔雨眠接过盒子,打开盖子,里面静静地躺著一只通体雪白的玉鐲。 “这玉鐲可真漂亮,这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高六急的直挠头。 “这可是你给我的那块石头做的,你自己不认得了!” 乔雨眠仔细端详手里的玉鐲。 “这是什么宝石?” 第136章 岫巖玉 高六双手交握不断地搓著。 “这个是岫巖玉,俗称岫玉,是咱们这边独有的玉种。” “你手上带的这个种类叫冷白冰。” “这东西顏色深浅,透明度都影响著价格。”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乔雨眠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这东西价格怎么样?” 高六摇摇头。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东西可说不好。” “我不太懂,不过也知道,这东西的价格也分做什么。” “这些鐲子扳指不太值钱,雕一些摆件佛像才珍贵。” “可现在这世道你也知道,也没人敢雕这些东西。” 乔雨眠想起空间里那些石头,最小的大概做个鐲子,大的能躺人。 关於这玉他还是得谨慎考虑。 “那像这样的鐲子能卖多少钱?” 高六两眼冒光。 “你手里这种能卖200块,要是有青绿色或者葡萄肉,起码能卖八百到一千块呢!” “但我们出原石,还要找会做的师父打磨,价格就没那么高了。” 乔雨眠想了想。 “我家里有几块这样的石头,是之前我爸爸收藏的。” “我们只卖石料,不要成品。” 高六有些著急。 “別介啊,只卖石料估计只能得一半,卖成品有七成呢。” 乔雨眠看向高六。 “你也说了,世道比较乱,我们俩像浮萍一样,一没出身,二没靠山。” “手里有这么多东西,万一被人查了,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乔雨眠將鐲子摘下来放回丝绒盒子里。 “高六,你记住,贪多嚼不烂,有些钱我们有命赚,没命。” 高六浑身一冷,一瞬间后背沁出一层汗。 他反思自己,好像是钻钱眼里了。 刚才还像是捧著个香餑餑,这会便成了个炸弹。 他把丝绒盒子放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知道了。” 乔雨眠想到空间里那些石头,他拍了拍高六的肩膀。 “你想赚钱我知道,別著急,我会给你机会的。” “在机会来临之前,我们要稳住自己。” 高六点点头。 “乔姐,我相信你!” 乔雨眠点点头。 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 她语气轻鬆对高六道。 “我带你看一场好戏,不钱的那种。” 高六急忙穿戴外套帽子。 “走!” 乔雨眠没骑自行车,两个人顶著小雪走到了电影院门口。 电影院门口没见何青山的踪影,只看到孙寡妇穿得乾净整齐地站在那。 来的路上,乔雨眠已经將何家的事大体跟高六说了一遍。 刚才有点萎靡的高六一听到这样的大八卦,一下就来了精神。 看到孙寡妇一个人站在那,高六还有点紧张。 “这电影都快开始了,怎么就她一个人,这戏还看不看得起来了?” 乔雨眠也疑惑著。 难道何青山出了什么事? 就算何青山出了事,她还通知了田寡妇,引来了乔雪薇。 何青山不在,那两人也不来么? 正想著,就看到孙寡妇像是在看什么一样,往街对面走。 乔雨眠他们躲在一个胡同里,看到的只是电影院门口的侧面,看不到街对面发生什么。 两个人探出头,望向街对面,就看到三个人廝打起来。 乔雨眠连忙介绍。 “那个男人就是何青山,短头髮的是田寡妇,穿著棕色大衣的是乔雪薇。” 高六拉了拉乔雨眠。 “乔姐,咱俩靠近点,我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乔雨眠怕被发现,不想往前走,高六却无所谓道。 “他们打架都来不及了,哪里能管得了咱们。” 乔雨眠有点不情愿,但也被高六拽著从后面绕,绕到了对面街的胡同里。 这个胡同有一个修自己行车轮胎的,两个人躲在一排自行车后面,也算是电影院里的第一排了。 电影已经开演,街上没有几个人,三个人打的难捨难分,叫骂的十分难听。 田寡妇被乔雪薇拽著头髮,因为头髮短,不得不歪著身子。 可她也不示弱,一手攥著乔雪薇的手,一手拽著乔雪薇的衣服领子,还有一只脚死死地踩著乔雪薇的脚。 “你个泼妇赶紧把我放开!” “说什么我要给何家生孩子,我看你是疯了吧!” 乔雪薇不理她,只是哭喊。 “打孕妇啦,快报公安!” 何青山在旁边劝著乔雪薇。 “你鬆开她,不知道你听了谁在胡说八道!” 两个人是跟著孙寡妇来的,孙寡妇没有上前,而是悄悄地隱在人群里看热闹。 这会看著三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她察觉不太对劲竟然想离开。 乔雨眠懟了懟高六的手臂,扬了扬下巴指著孙寡妇。 高六立刻心领神会,几大步跨出去將准备离开的孙寡妇拉回来。 他穿得厚,戴著帽子围巾遮了半张脸,別说何青山根本没见过他,就算是玉石沟见过他的人看过去,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他边拉孙寡妇边喊。 “这位大姐,你快拉一拉架,我是个男同志,我不方便拉。” 说著便把孙寡妇推到了正在打架的三个人身边。 孙寡妇踉蹌著站稳,捂著脸又想跑。 乔雪薇率先鬆开了抓著田寡妇的手。 她绕到孙寡妇面前,顿时更加生气。 这回她没再回去打田寡妇,而是直奔何青山而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迴荡在街道,几个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后退。 “何青山你混帐!” 田寡妇哇的一声哭出来。 “何青山你臭不要脸,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么?怎么又跟孙寡妇牵扯不清!” “你知不知道,孙寡妇的男人是得脏病死的,这样的女人你都要睡,你还真是不挑!” 乔雪薇打完何青山,又过去打孙寡妇。 “就你这样的还想给何家生孩子,別做梦了!” “我今天挠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孙寡妇一把抓住何青山,直往她怀里躲。 “青山,乔雪薇疯了,你快管管她!” 田寡妇看到往何青山怀里钻的孙寡妇也气得不行。 她也走过去扇了何青山一个嘴巴。 “我告诉你何青山,我要是被你染上那脏病,我饶不了你!” “我上你家点房子,咱们就一起死!” “我这就回去找何队长,我要问问他,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乔雨眠看得津津有味,高六更是笑的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开始打罗圈仗了!” 围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主要是这场景太震撼,属实难得一见。 乔雪薇不停地打孙寡妇,孙寡妇死死地抱著何青山的腰。 何青山一面挨著乔雪薇是不是打过来的巴掌,一面又想推开孙寡妇去跟田寡妇解释。 田寡妇一心要回村告状,何青山死死地拽著她不让走。 四个人像是扭麻一样扭在原地。 乔雨眠十分满意眼前的场景,她笑著对高六道。 “你去帮一帮短头髮女人。” 高六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裤子就衝著何青山走过去。 “大兄弟你快放手,这人衣服都要被你拽掉了。” “光天化日的,你拽人家女同志衣服多不道德!” 高六十斤捏何青山的手,何青山惨叫一声把手鬆开骂道。 “你他妈是谁啊,关你什么事!” 何青山一鬆手,田寡妇就跑了。 高六扁扁嘴。 “我想拉架帮帮你的,真是不知好歹,算了,不管了!” 高六重新躲进人群里。 他刚躲进去,三个公安走了过来。 “有人报案,说你们这因为乱搞男女关係打架!” 乔雪薇此时已经理智全无,衝著警察喊道。 “对,我举报,这里有人乱搞男女关係!” “他们何家狼心狗肺,嫌弃我生女孩,要让他跟寡妇生儿子!” “你们何家活该断子绝孙,一辈子生不出孩子!” 三个公安一人拉一个,可算把这团『麻』扯开了。 “当街打架像什么样子,都回所里交代吧!” 孙寡妇哭著挣扎。 “我没有乱搞男女关係,我不去派出所。” 何青山辩解。 “公安同志你们误会了,没有什么乱搞男女关係,我媳妇她精神不正常。” 乔雪薇冷笑。 “你才精神不正常,你们全家精神都不正常。” “觉得我爸妈不在所以我好欺负是吧!” “我还以为你姑姑是个好人,还把我接过来养胎,没想到她就是个『拉皮条』的老鴇子!” “以为把我带走就能给你找人生孩子?” “我告诉你何青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公安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並不简单。 “怎么?还牵扯到卖淫?” “这位女同志,你说的这个什么姑姑是谁,我们回所里一起交代清楚。” 几个人拉拉扯扯地往警察局走去,一路上听到的全是乔雪薇的叫骂声。 直到人走了,乔雨眠才从一辆自行车后面站起身。 不知道他给何家的惊喜,何满仓喜不喜欢。 她仰起头,心情十分愉快。 “高六,我们先去我家拿石头。” 乔雨眠带著高六回了乔家,他让高六坐在客厅等,她回房间拿。 从空间里找出十几块石头。 最小的能做桌子,最大的大概能雕个玉如意之类的摆件。 將这一箱子石头搬出去时,高六整个人都震惊了。 “乔姐,你真的是我亲姐,这……这……” 乔雨眠把箱子放在了高六的怀里。 “卖多少钱你定,卖了的钱三七分,你三,我七!” 第137章 二猴 高六拿著石头,一个一个的举起来看。 乔雨眠看著他的动作有点想笑。 “这能看出什么门道,你还是找专业人来吧。” 高六欢喜的把石头放起来,哪怕放在了桌子上,都珍惜的圈在怀里。 “乔姐,你先陪我回家放石头,我一定要请你去国营饭店狠狠的吃一顿!” 可能是在医院看到那人肠子流出来,那一幕让乔雨眠一直后怕,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 他推说不用,然后又问道。 “最近陆怀野有没有找你?” 高六脸上笑容一滯。 “姐夫啊。” “姐夫他没来过。” 乔雨眠从高六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闪躲。 她转过身面对高六,一步一步走近。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仅见到过陆怀野,你们两个还发生了什么事。” 高六乾笑两声。 “姐夫是找过我,只是买了点东西,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了。” 乔雨眠看著高六的眼睛。 “你说的是真话么?” 高六略微想一想,然后点头。 “是真话,姐夫就是买了点礼品,说是要去走亲戚,看领导,然后就没再见过。” 乔雨眠向来不太喜欢逼问。 如果对方愿意说,不用逼问也会说,对方若是不愿意说,编出谎话来,她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乾脆就不问。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好,如果有什么事,你及时通知我。” “今年冬天,玉石沟的路没有那么难走了。” 高六心虚的低头看向那一箱子石头。 “我知道了姐,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乔雨眠突然想起来。 “对了,你要是这周找我还来玉石沟,下次就不要再去玉石沟了,我可能会搬家。” “等搬完家,来县城就更方便了,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你等著我就行了。” 高六眼睛一转,立刻转移了话题。 “姐,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那几个人打架,旁边有两个人挺奇怪的。” 乔雨眠压下心底的盘算。 “我没注意到。” 高六放开那箱石头。 “就在刚才打架的对角巷,也就是电影院的门口站著几个男人,其中有两个我认识。” “一个叫二猴,一个叫秦胜。” “鬼市三教九流都有,我见过他们,他们曾经跟一伙小偷在一起。” “我有个小兄弟也叫二猴,所以我对这个二猴印象非常深刻。” “听说他会缩骨功,能把自己缩成很小,从排风口钻进去在里面把门打开,进行偷窃。” 提到二猴,乔雨眠一下想到林立国曾经提到过。 他们怀疑当时就是这个二猴吊在树上,把林大嫂推进了河里。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二猴就更有嫌疑了。 “也许他们只是路过看热闹呢?” 乔雨眠並没有说出两个人的关係,而是等著高六说。 高六眉头微皱。 “他们可不是看热闹的,他们几个在商量著,要不要上来帮忙。” “二猴说要来帮忙,高胜把他拦住了。” “我略微懂一点唇语,我看到那个二猴问『绑的是哪个,到底还绑不绑』了之类的话。” “那个高胜说『这几个都不是乔雨眠,乔雨眠没来』!” 乔雨眠神情沉了下来。 怪不得何青山这么轻易就把票给了她,怪不得他这么有把握,自己一定会跟他。 她曾经也觉得很奇怪,既然想引她上鉤,为什么不更殷勤一些。 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张电影票就对何青山倾心。 何青山更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防备他。 原来看电影不是目的,他们另有目的。 乔雨眠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绑了自己要做什么? 要么就是对自己做一些骯脏的事,拍下照片来威胁自己。 要么就是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换自己对何青山的死心塌地。 反正自己一旦落入他们手里,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乔雨眠有些后怕。 还好自己並不是爱慕虚荣的人,还好自己並没有打算以身入局,真的跟何青山去看电影。 上辈子何青山伤害她太深,她噁心他都来不及,更不可能跟他看什么电影。 要不是想做局算计何青山,她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 看来以后真的要防著和家人,他们家人全部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何满仓为了抢大队长,可以让人把林大嫂推入河里,那可是两条人命。 而何青山更不必说,这辈子上辈子,他不知道算计了自己多少次! 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让他们何家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何家的报应,还在后面! 送走了高六,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在国营饭店打包的菜。 饭菜还是热的,她没有加热就吃了起来。 去玉石沟之后,饭菜一直供应的上,所以存在空间里的好多包子和菜都还没吃完。 以后可以多囤一些,忙起来没时间吃饭的话,可以隨时拿出来吃一点。 简单的吃完一餐饭乔雨眠想了想自己要去哪。 在医院看到那人后她总有些不安,哪怕知道急诊里抢救的那个人不是陆怀野,还是急於確定陆怀野的去向。 想著要不要去陆怀野曾经带她去过的那些叔伯家问一问消息。 综合考量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做法。 陆怀野不回家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贸然过去,没准好心办了坏事。 万一还像上一次那么多人监视,她过去容易打草惊蛇。 高六接触过,暂时没什么事。 何青山又进了派出所,她也不能去派出所看热闹。 那这次进城就剩一件事。 空间土地里的黑土地不仅產量高,成熟时间也大大的缩短,更何况过一阵子还要搬去兴隆山大队,吃的东西就更不犯愁。 她已经减少了对食物的恐慌,也不想著排队去买菜。 倒是生活用品缺的厉害。 开春要做新衣服的布料,新房子的家具用品。 以前跟陆家住在一起,脸盆手盆凑合著也就用了。 现在她跟乔霜枝单独住,就要准备两个人的东西。 乔霜枝出门的时候说了,房樑上的钱她可以隨便。 她当初给乔霜枝两千块,乔霜枝並没有给高家夫妇。 手里有了钱后,她先是去舅舅说的父亲的流放地打听,来迴路费了一些,买吃的又了一些。 现在还有一千九百三十块。 这钱她不准备动,而是补足两千块,还给陆家一千,剩下一千让乔霜枝自己处理。 本来她不想还的,乔霜枝给陆老爷子治病,这钱是乔霜枝应得的。 但救乔霜枝那两千块钱四处打点的费用是陆怀野的钱,还是想还回去。 等高六卖了玉,分了钱,自己再凑两千,把陆怀野的钱还回去。 可能是离了心,她拿著陆家的钱总觉得不舒服。 过几天有时间拢一拢帐,还是还回去的好。 乔雨眠逛了供销社,又去了废品收购部。 买了一些生活上用的东西,又去了一趟国营大饭店。 她没有票,钱买了一些可以肉菜,忙起来的时候,肉菜更能补充体力。 回乔家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半夜又起来去了黑市。 鬼市冬天关门,黑市可不会关。 黑市里都是普通人自发组织的交易买卖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不会关门。 乔雨眠买了些红,,布料等等日常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自己用得著,等到了兴隆山大队也可以当做人情。 这些果可以分给小孩子,红可以送给一些老人家,甚至要生孩子的人家。 布料可以迅速的拉近关係,村里上到大娘婶子,下到媳妇妹子,这些都能用得上。 一连走了三个黑市,逛了大半个青山县,天也差不多亮了。 本来准备直接回玉石沟,但又回了乔家,给陆怀野留了一封信。 大概就是告诉他,如果看到信,儘早回玉石沟,他们要搬家了。 回到玉石沟后,陆家人满脸的交集。 陆母更是哭了出来。 “雨眠,你没事吧!” 乔雨眠看著陆母哭成了个泪人。 “妈,你这是怎么了?” 陆母指了指何家。 “何家出事了!” “昨天,田寡妇半夜跑来何家门口大骂,说何青山乱搞男女关係。” “田桂出来骂了一顿之后田寡妇才离开,当时整个村子都出来看热闹。” “今早公社来人了,说何青山跟村子里的小媳妇偷情被乔雪薇抓住了,现在人在派出所呢。” “我们以为你被何青山算计了,一家人都要嚇死了!” “你爸也跟著去公社了。”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她一五一十的將何青山的算计,跟他是怎么算计何青山说了个清楚。 陆母嚇的脸色发白,乔霜枝也红了眼眶,乔雨眠急忙安慰两人。 “没事,等爸到了公社发现跟我没关係就会回来的。” “我自己有分寸,你们別担心。” 乔雨眠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陆家的灶坑都是凉的。 看来不仅早晨没做饭,连中午也没饭吃。 乔雨眠下地窖拿出一些菜张罗著做饭。 饭刚做好,陆父回来了。 陆母一脸笑意的走过去。 “你回来啦,雨眠没被算计,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陆父点头。 “雨眠,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千万要说出来,我们就算不能帮忙,也能在一旁保护你的安全!” 乔雨眠这次可不敢再托大。 “好的爸,下次我一定先说。” 陆母往乔雨眠碗里夹了一块肉。 “你这次去见到阿野了么,他住在哪?” 乔雨眠还没说话,陆父阴沉著脸拿出一封信。 “我去公社的时候有个人说这是陆怀野捎回来的信。” 第138章 来信 提到信件,乔雨眠一愣。 自从陆父回来就阴沉著脸,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让他不高兴,结果是收到了陆怀野留下的信。 陆父將信递给她,显然是自己已经看过。 乔雨眠接过信拆开来看,陆母也跟著凑过来一起看。 陆老太太站在身后一直问。 “阿野去哪了,怎么不回家。” 陆父怕她著急,解释给她听。 “阿野信里说,陪朋友去一趟羊城学一学谈生意,让我们不要担心。” 陆老太太刚放下心,旋即又紧张起来。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搬家怎么办?” 乔雨眠看完信长舒了一口气。 “信上没说,但是他说,家里那块肉让咱们先吃,不用等他回来。” “这信是托人带回来的,肯定不能写得那么清楚。” “说这块肉的意思,应该就是让我们先搬家,不用等他。” 陆父点点头。 乔雨眠把信递给陆老太太,转身问道。 “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陆父嘆了口气。 “据说是四天前送来的,雪下得大,公社里没人来这边,这信也就耽搁了。” “我拿到信的时候,已经被拆开过。” 乔雨眠喃喃。 “四天前。” 陆父搓了搓手。 “他既然想自己做点什么,就让他放手去做吧。” “回不去部队,也不能总呆在这个村子里。” 乔雨眠有些疑惑。 “可上头不是不让我们出门,他没有介绍信,怎么出门?” 陆父又道。 “他没什么朋友,唯一有联繫的就是之前大院里退回来的几个孩子。” “我记得有一个在纺织厂干採购的,估计是跟著那小子走了。” “纺织厂是国企,想要带人出门,单位就能开介绍信,不用村里。” 陆母脸上终於有个笑模样。 “如果能进纺织厂做点什么工作也行。” “能帮上忙的话,说不定能找份工作。” 陆母拉起乔雨眠的手。 “我们不能离开,至少你们能回去,不用在这遭罪。” “挺好的,挺好的。” 乔雨眠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可陆母和陆老太太都乐见这种结果,她不忍心再提出什么疑问。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下搬家的事,乔雨眠回房休息。 乔霜枝跟了回来,给乔雨眠做了两贴膏药。 “姐,这是祛湿的膏药,你贴在关节上。” “外面下雨颳风的,你走了这么久,腿一定冻坏了。” 乔雨眠把膏药贴上,整个人躺在炕头盖著后被驱寒气。 乔霜枝坐在炕边,收拾著乔雨眠拿回来的药材。 乔雨眠睁著眼睛,脑子里不断地想著陆怀野的事。 即使这样,她也无法忽略乔霜枝的目光。 “霜枝,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乔霜枝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乔雨眠身边坐下。 “姐,我感觉你从看了那封信之后就不太高兴。” “之前我舅舅也在厂里干活,我多少听说了一些厂里的事。” “你是不是不想姐夫去纺织厂上班?” 乔雨眠微微摇头。 “我不是不想他去厂里上班,我是觉得不对劲。” 乔霜枝摸不透乔雨眠的想法,只好轻声安慰。 “其实在厂里上班也挺好的,单位会给分房子,每个月给各种票。” “我听说那些骨干家属,还可以分楼房呢。” “姐夫要是能干到採购,出差都是有补贴的,也许会分到独门独院的小房子。” 乔雨眠看向乔霜枝,她一脸的嚮往。 “不是的,我是觉得陆怀野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心想回部队,想把陆家所有人都带回青山镇。” “怎么可能甘心去厂子做什么採购?” 乔霜枝不太懂,只好继续安慰乔雨眠。 “那等姐夫回来你问问他就好了,也许在信里不方便说呢,只是找个藉口。” 乔雨眠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陆怀野可能去做了什么事不方便写在信里。 陆父不是说了么,他拿到信的时候,已经被拆开了。 她之所以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她曾经跟陆怀野坦诚过,自己嫁给他,就是为了等陆家起復,借陆家的势,把父亲从西北捞回来。 陆怀野明知道她是希望陆家继续从政,是不可能去普通的纺织厂上班。 纺织厂! 乔雨眠突然从炕上坐起来。 陆怀野不可能在纺织厂上班,更不可能拿到纺织厂的介绍信。 因为冯海平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 乔雨眠急忙穿上衣服跑到了陆家主屋。 进屋的时候,乔雨眠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消。 她逼迫自己沉稳下来,儘量不让陆父看出端倪。 “爸,怀野的信可以给我么,我想再看看。” “再看看心里有没有什么深藏的意思,我们没有发现的。” 陆父从地柜里把信翻出来递给乔雨眠。 “你是怀疑有问题?” 乔雨眠看了眼,陆母正在灶房做饭,大概是听不见说话的。 即使这样,她也压低了声音。 “冯海平就是纺织厂的副厂长,陆怀野怎么可能在他手下做事。” 陆父倒是没紧张,解释道。 “青山县的纺织厂分三个部分。” “一个是印染厂,一个是纺织,另外一个是专做国外订单,是创匯的生產线。” “如果我没猜错,阿野是跟黄家小子在一起。” “黄俊涛是阿野光屁股长大的髮小,出事那天,你跟阿野带著爷爷去医院,俊涛来过我们家。” “他父亲去了临海市,做了个养老的閒职,他舅舅是纺织厂总厂的厂长。” “冯海平是印染厂的副厂长,权利还是大不过俊涛他舅舅。” “阿野上次离开,就是去找俊涛想办法,走之前也跟我说了,是去找俊涛,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乔雨眠表面应下,实际上还是拿走了那封信。 她从空间里拿出笔记本,仔细照著信件比对。 之前做肥料的时候,陆怀野偶尔会帮她记录,笔记本上有陆怀野的字跡。 乔雨眠不断地比对字跡,发现这信確实是陆怀野写的。 不过看起来字跡潦草,像是很著急之下写出来的。 乔雨眠把信放进笔记本里,暂且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自己可能是真的被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嚇到了。 陆怀野那身手,怎么可能被人打成那样。 几乎两夜没睡的她一直在奔波。 炕头很暖和,被子也软绵,贴在膝盖上的膏药散发著淡淡的中药香,这一切都让她很安心。 不知不觉中,乔雨眠便睡了过去。 青山县,县医院。 特护病房外门口坐著一位便衣,他半闔著眼睛,看起来像是打盹,实际在暗中观察著每个路过的人。 病房內,监测生命体徵的仪器正在缓慢的运行,规律的滴滴声在提醒著眾人,床上昏迷的人目前一切平稳。 特调处的柳卫民一边写报告,一边看著吊著的点滴管,等著这一瓶药打完了,好叫护士来换下一瓶。 不一会,门被推开,外面进来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几岁。 如果乔雨眠在这,她一定能认出,另一个男人就是那天她在急诊室门口撞见的『韩傲』的『父亲』。 柳卫民放下报告站起来。 “周处长,小黄,你们来啦。” 黄俊涛大步走向床边,低头看了看床边掛著的引流袋。 “医生怎么说,阿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引流袋里怎么还是这么多血?” 柳卫民嘆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腹腔出血严重,什么时候能恢復,全凭意志了。” 周处长皱著眉头。 “青山县的医疗水平不行,好多仪器都没有,要我说当时就应该去省医院。” 柳卫民也看向病床上的人。 “陆同志昏迷前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他要回青山县,要在青山县的县医院住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执著於青山县,不过我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黄俊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起水碗,用签蘸水,轻轻地擦拭陆怀野乾燥的嘴唇。 “他出任务之前给妻子写了封信,他还跟我说,这次要早点回来,因为要回去搬家。” “没成想出了这么大的事……” 周处长面色阴沉。 “陆怀野太想立功了,明明可以打死那两个人,却因为想抓活口,生生地跟两个人硬拼。” 柳卫民神色有些心痛。 “陆同志这次立了大功,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地帮一帮他的忙?” 周处长冷哼。 “冯海平那人心思沉重,一般人看不透。” “不过现在还弹压得住,毕竟我们特调处可不受谁的辖制。” “陆家的事我说了不算,自然有人说了算。” 周处长十分豪气。 “小柳,等小陆醒了你告诉他,只要他在我手下好好做事,冯海平那边不用担心。” “最多两个月,我倒要看看,冯海平那边到底在耍什么招!” 陆怀野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他陷入了一场美梦,一场永远都不想醒过来的美梦。 玉石沟,陆家。 整整三天,陆家都在为搬家做准备。 其实早就到了跟付航约定搬家的时间,可是因为陆怀野没回来,又耽搁了几天。 趁著隔壁何家不在,他们將所有准备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 乔雨眠去到兴隆山大队通知付航的时候,还在村里雇了几辆马车。 明天搬家,陆家在做最后的整理。 乔雨眠带著乔霜枝在浴房里收拾种植土,陆家主屋的门被拍得山响。 “乔雨眠,给我滚出来!” 第139章 警察上门 0这沙哑苍老的声音,不是何满仓又是谁? 乔雨眠从种植房里走出去,何满仓和田桂拿著菸袋锅,站在院里叫骂不止。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抱著双臂站定。 “何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何满仓见到乔雨眠,衝上来就像扇巴掌。 但乔雨眠这会正在弄土,手里拿著铁锹。 看到何满仓衝过来,乔雨眠重新把铁锹握在手里。 何满仓衝到一半站住了,田桂却是不管不顾。 “贱女人,我今天豁出这条命来也要打死你!” 乔雨眠看著衝过来的田桂,也毫不客气,一铁锹拍在田桂的腿上。 田桂『哎呦』一声就跌倒在地。 可她不像往常那样躺在地上哭嚎,而是捂著腿喊了两声,又站了起来。 这时,陆母从屋里衝出来,手里端著一个盆。 那盆里满满的水冒著热气,朝著田桂泼过去,兜头盖脸地浇了她一身。 这一盆热水可不是轻飘飘地用撬拍一下。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田桂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痛哭哀嚎。 乔雨眠看著像老母鸡护崽般护在她身前的陆母。 陆母咬著牙。 “你今天拼命,那我也拼命!” “別玩那些又抓又挠,哭闹的把戏,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让人笑话。” “讲拼命就真的拼命!” “你现在回家拿刀,我也回家拿刀,咱们俩对砍!” “谁敢退缩一步,谁就是没爹生没娘养的烂货!” 乔雨眠惊呆了,忍不住张大了嘴。 一向温柔优雅的陆母,居然站在这泼妇骂街,骂的脏话如此难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母拿著盆就冲向田桂。 “爬起来,滚回家拿刀,起来啊!” 陆母拿著盆,一下一下砸在田桂身上。 田桂被烫得麵皮通红,热水泼过来时,她下意识伸手挡脸,那被泼到水的手,已经烫得起了水泡。 乔雨眠看出来了,陆母这次是真的要跟田桂拼命。 她不知道要不要阻拦,嚇得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被嚇到的不止她一个人,何满仓嚇得后退了好几步。 乔雨眠知道他是个怂货,没想到怂成这样。 自己媳妇被人按在地上打,他甚至都不敢上前。 发呆的这功夫,陆父也走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何满仓的手,一扯直接將手臂反绞到背后。 在不断施压下,何满仓甚至单腿跪在了地上。 何满仓嘴里不住的威胁辱骂。 “你们陆家真是疯了,我要报公安,所有人都进去蹲笆篱子!” 陆父像是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將他压跪在地上后,一脚便將何满仓踹飞了出去。 何满仓捂著肋骨跪在地上叫痛,陆父却没再上前,而是满院子地找了起来。 陆家院子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只有乔雨眠手里的一把铁锹。 陆父看到铁锹,一把抢了过去,拿著铁锹朝著何满仓走了过去。 乔雨眠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陆父要干什么。 铁锹锹头锋利,要是往脖子上这么一切,整个脑袋都要掉下来。 她本来想去拉陆母,这会已经顾不得田桂了,还是要先救何满仓。 何满仓和田桂死不足惜,陆家人的命可值钱。 乔雨眠拉著陆父。 “爸,你別衝动,为这种人赔命不值得!” 陆父双眼通红。 “这狗东西接二连三的欺负你,他那不要脸的儿子居然还把注意打到你身上,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陆父推开乔雨眠。 “阿野要是能稳定下来,你就跟他回县里去工作。” “到时候你们俩好好生活,孝顺爷爷奶奶,要是有多余的精力,就帮帮怀玉。” “我和你妈今天就把这两个老东西弄死,弄死他们,我俩就给他们赔命!” 乔雨眠把安慰自己的那些话用来安慰陆父。 “爸,弄死他们固然简单,可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让他们活著痛苦才更解气么!” 陆父摇头。 “他们活著就会一直找麻烦,我觉得一了百了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何满仓刚开始在院子里喊的时候,院子外面就聚集了很多人。 这会人越聚越多。 有人看到陆父提著锹过去,急的想过来帮忙。 可碍於陆父手里拿著武器不敢过来。 借著乔雨眠跟陆父说话的空档,门外有人喊道。 “何满仓你想什么呢,快跑啊!” “陆家人可是当兵出身,拿著铁锹一下就把你脑袋砍掉了,你求饶都来不及,快跑吧!” 说著,还有人打开了陆家的院门,想让何满仓跑出去。 “陆大哥,別衝动,有话好好说!” 远处传来喊声。 林立国带著他两个儿子跑了过来。 林家老大老二一左一右的抱著陆父的手臂。 “叔,千万別衝动,有啥话都好说。” 林立国凑近陆父。 “大哥,你们明天就要搬走了,何苦惹这人命官司。” “你们杀了人,孩子们还能有好名声?” “咱们老了,半只脚进棺材,可孩子们日子还长,下半辈子还要活呢!” 陆父像是被说动了,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何满仓欺人太甚!” 乔雨眠看陆父被控制住,急忙示意乔霜枝,两个人过去拉陆母。 “妈,你歇歇,別抻到腰。” 这样一拉架,何满仓已经跑到院外的人堆里,而田桂没跑,坐在原地哭嚎。 “这一次不是我们欺负人,是乔雨眠这个贱人!” “她胡说八道,我儿子儿媳妇,都进了派出所,要去蹲笆篱子呢呀!” 跑到人堆里的何满仓这会终於反应过来。 “陆言庭,你发脾气之前,先问问你儿媳妇做了什么好事!” “我儿子好心请她看电影,她拿著电影票给了村里的两个寡妇,造谣我儿子请他们看电影。” “又跑到我儿媳妇那去说我儿子跟別人乱搞男女关係,气得我儿媳妇跑去抓姦,动了胎气!” “乔雨眠,你今天跟我去警察局把这件事说清楚,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乔雨眠看著院子外面的人,已经把陆家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事是她做出来的,她本来就没打算撒谎。 她往外走了两步,淡淡道。 “何队长,你儿子做哪些齷齪事,你打算推在我身上?” 乔雨眠还没说话,外面挤进来几个人。 “让一下,大家让一下!” 穿著绿色军装,带著『大盖帽』的公安走了进来。 “谁是乔雨眠?” 玉石沟的人哪见过这种场景,看到公安来了,都自动让出一条路。 乔雨眠看到公安一点都没紧张。 “公安同志,我是乔雨眠。” 两个公安走到她面前。 “何青山被人举报乱搞男女关係,涉案几个人都说是你指使造谣,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说明一下情况。” 何满仓大摇大摆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像是有了撑腰的人便肆无忌惮地骂起来。 “把他们家这两个老东西一起抓走,他们要杀人!” 人群里也开始窃窃私语。 “乔雨眠可算完了,这是真的公安啊,看来她真的做了这件事!” “何青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可能真的是让人抓住了把柄!” “我看不一定,也许真的就是何陆两家的恩怨呢,两家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公安看了看拿著铁锹的陆父。 “这位同志,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你跟著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乔雨眠暗道不好。 他们去了派出所,万一被幕后陷害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给按个什么罪名。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父陆母去派出所。 当然她自己也不能去。 乔雨眠拦住了公安。 “公安同志,你们叫我去是正常的传唤了解情况,还是有拘捕令正是拘捕我?” 公安一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个人答到。 “没有拘捕令,我们只是例行传唤,回去所里配合一下调查。” 乔雨眠心下稍安,不紧不慢说道。 “公安同志,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平时没什么消遣,就爱说八卦。” “我要是跟你去了,就算我回来是无辜的,也要被传成有问题。”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在窃窃私语的人群。 “何青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係进去的,我不想到时候被传我也跟他乱搞男女关係。” “我还要在这生活,我父母还要做人,我丈夫还不在家,如果真的把我带走,我想不到自己要被人背后说成什么样。” “所以我有个请求,有什么问题可不可以就在这里说。”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清楚,我洗清自己的嫌疑,让乡亲们看著,也不至於以后有人说嘴。” 乔雨眠又回头看了看。 “至於我父母的问题,我们先把我的问题解决了,再解决他们的问题,你看这样行么?”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研究了一下。 这玉石沟山高路远的,他们也是开著车过来才方便一些。 来之前他们先去了公社了解情况,这陆家可有些说法。 能少一事,儘量不多一事,来找乔雨眠也是为了了解情况,只要情况弄清楚,在哪问不是一样? 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回道。 “可以!” “但何家人也在场,要是说不清楚,你还是得跟我们回去。” 乔雨眠看著公安,又看了看门外的人。 “公安同志,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公安点头。 “乔同志,据何青山说,他跟孙同志和田同志没有乱搞男女关係,一切都是你做的局。” “田同志和孙同志也交代,確实是你给的他们电影票,说何青山请他们看电影。” 第140章 辩解 乔雨眠定了定心,从容不迫地答道。 “这电影票我只给了田同志,但是孙同志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何青山说要请我看电影,但村里人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是我妹夫。” “我妹妹现在不在家,他请我看电影算是怎么回事,我当然不会去。” “所以当时就拒绝了他。” “可他嘲讽我是穷鬼,没看过电影,说我不想看有好多人要跟他看,田同志就是其中一个。” “我一气之下,就把电影票给了田同志。” “至於他们说的什么造谣,我根本就不知道。” 乔雨眠眉毛一挑,跑到院子门口,將隱在人群里的田寡妇拽了出来。 “田嫂子,你来告诉公安同志,我到底有没有造谣!” 乔雨眠看向田寡妇的眼睛。 “田嫂子,何青山和孙嫂子已经因为乱搞男女关係进了派出所。” “你可要说真话,替我作证,我可不想背上这种名声。” 田寡妇那天半夜跑到何家大骂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 何青山名声一向不好,她要不是寡居多年內心孤单,又一时被哄住了,才不会跟何青山有来往。 骂了一顿出完气,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全村人都在讲她的『风流韵事』,从確有其事的何青山,到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她的私生活被编排得五八门,这几天她都不敢出门,感觉全村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听说何家跟陆家吵架,她本来只想偷偷藏在人群后面看个热闹,是因为公安来了,她才挤进人群里的。 何青山和孙寡妇被带去了派出所全村都知道,她想听听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说出她。 刚才还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没被公安带走,没想到一个慌神便被乔雨眠抓了出来。 她拼命想躲,刚想矢口否认这件事,却看到了乔雨眠的眼睛,听明白了乔雨眠话中的含义。 感受到乔雨眠紧紧捏著她的手臂,大有暗示的意味,她看向公安。 而公安也在这个时候发问。 “田珍珍同志,我们还想著找乔雨眠问完就去你家,正好你也在这,就一起说清楚。” 田寡妇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乔雨眠扶了她一把。 “田嫂子你怕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公安同志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公安点头並继续问道。 “乔雪薇说何家不满意她生女孩,想要『借腹生子』,让你和孙美香二人给何家生孩子,这件事情况是否属实。” 乔雨面狠狠地捏了一把田寡妇的手腕。 田寡妇吃痛,整个人往前窜了一下。 “乔雪薇她……她完全就是胡说!” “我一个寡妇怎么替人生孩子,我没男人又大了肚子,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生活!” “別说是我,这村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看乔雪薇就是疯了,像个疯狗一样,胡乱攀咬。” 公安继续询问。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收到电影票之后会跟何青山一起出现在电影院门口,並且被乔雪薇抓了个正著?” 田寡妇看向乔雨眠,然后哆哆嗦嗦道。 “票……票是乔同志给我的,她说这电影票是何青山请我看电影。” “我本来不打算去的,可那天我正好要上县城买东西,我想著把票还给何青山,所以我就去了。” “谁知道我刚把票给何青山准备离开,乔雪薇就衝上来打我。” “不一会孙寡妇……不对,是孙美香也来了,乔雪薇就跟孙美香打到一起去了。” “他们乱搞什么男女关係我不清楚,我是无辜的。” 田寡妇眼珠一转,指著何满仓。 “对了,我回到村里当天晚上,还因为这件事来何家骂人。” “何青山乱搞男女关係,还要把我也拉扯进去,我很生气的,我骂他们家的时候村里好多人知道。” “我要是真的是跟何青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係,我怎么可能敢来骂人!” 田寡妇心虚的看向乔雨眠,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对了乔雨眠的心思。 当初她来骂何家是因为气不过何满仓乱搞,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她洗白的证据。 打死她也不可能承认跟何青山有关係。 她公婆虽然死了,可大姑姐还在玉石沟,大姑姐泼辣至极,要是知道她跟何青山搞在一起,非把她们家砸了不可。 再说,现在她住的房子,可是夫家的老宅。 如果自己有不好的名声,大姑姐肯定会收回房子,把她赶回娘家。 她娘家人早就死光了,自己要是被赶走,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乔雨眠冲田寡妇眨了眨眼睛,很满意她的回答。 就是要不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何青山为了不坐实自己乱搞男女关係,一定会咬死不承认跟田寡妇和孙寡妇的关係。 孙寡妇要是不傻,肯定也不会承认。 那么一直咬著不放的,肯定就是乔雪薇。 乔雨眠看到田寡妇站在了自己这边,更加的坚定。 “公安同志,你与其来质疑我,不如回去好好问一问乔雪薇吧。” “她说是我造谣,我觉得她就是公报私仇。” “她去抓姦那天,我確实是在医院里见过她。” “我那天去医院给我爷爷拿药,医院都有记录的,中药西药我都拿了。” “我碰到乔雪薇时,她正因为什么什么事情跟护士发火呢。” 乔雨眠微微低头,眼神里全是委屈。 “我这个姐姐从小就欺负我,哪怕我们嫁到一个村里也处处和我比较和我爭抢,这些乡亲们也都知道的。” “她在医院养胎,我觉得碰到了很不容易,想去问候一下,她还让我滚。” “当时医院的走廊里都是人,你们隨便去问护士,问当时住院的病人,我根本没撒谎。” 乔雨眠说著,另外一个警察就记录著。 “乔雪薇交代,何青山跟人约会的时间是你探病的时候透露给她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乔雨眠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觉得这是他们何家內部的矛盾,你们应该往夫妻关係上查。”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去看乔雪薇的时候,她正在跟护士吵架,护士说何家没有人来看乔雪薇,乔雪薇拿乔,把护士当护工使唤。” “何青山又跟我说,这票是他姑姑给她送来的。” “我觉得乔雪薇是不满何家姑姑把她放在医院不管,却给了何青山最新的电影票,让何青山放鬆看电影。” “她在医院保胎,何青山却很悠閒不来看她,所以她故意栽赃陷害我。” “至於何青山为什么会跟孙嫂子看电影,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乔雨眠想了想接著说。 “何青山跟孙寡妇的事,村里好多人知道。” “他约不到我去看电影,约了孙寡妇也很正常。” “他可能只是没想到我会把票给田嫂子,而田嫂子正好去县城办事,要把票还给她,也没料到乔雪薇会突然出现。” “乔雪薇一向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控制別人,她不想暴露自己內心的阴暗,就栽赃陷害给我。” 乔雨眠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说是我造谣,是我挑拨,那她拿出证据来啊!” “她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局挑拨陷害?” “我能挑拨她去电影院,难道还能设计让何青山和孙美香去看电影?” “说到底还是何青山乱搞男女关係,否则怎么会被乔雪薇抓著打?” 乔雨眠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都想好了,也是她暗中报了公安,举报何青山乱搞男女关係。 因为她太了解何青山和乔雪薇。 何青山自大,乔雪薇愚蠢。 这件事只要略微想想就漏洞百出。 何青山就算再乱搞,也不可能同时带两个女人去看电影。 这两个女人都是出了名的泼辣,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同时给何青山做情妇? 何满仓有权,何菲菲有钱,他们若是真的嫌弃乔雪薇生的是个女孩,完全可以给何青山找个黄大闺女。 村里的男人都嫌寡妇晦气剋死男人,有时候路过寡妇家门都要『啐』三口,以免晦气沾身。 何家又怎么会要寡妇给何家生儿子? 两个寡妇要是大了肚子,可是要被人讲究一辈子的,哪个寡妇会给別人生孩子。 最最重要的一点。 县医院里根本就没有b超机器,根本没办法看到乔雪薇肚子里孩子的性別。 乔雪薇又蠢又衝动,但凡她仔细想想,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不过就算不相信也没关係,只要她去了,就能看到事实。 而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就成了洗白自己的最好的理由。 乔雨眠和田寡妇轮流解释,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在附和。 “警察同志,这两姐妹確实不对付,那乔雪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呀,那乔雪薇撒谎成性,上次还差点害了林家二儿媳妇,要不是乔雨眠出面阻止,估计那孩子都生不出来。” “不会就是这次让她记恨上了吧,唉吆喂,她怎么这么坏啊!” “那何青山和孙寡妇拉拉扯扯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我还见过何青山从孙寡妇家出来呢。” “这肯定是乔雪薇发现两个人偷情,现在非要把罪名按在乔雨眠身上!”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开始给何青山定罪。 何满仓忍了好久,不想在公安面前失態。 看到村民没有人帮他说话,反而都在谈论八卦,气得他脸都红了。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141章 治疗晕倒 村民们聊得尽兴,一时间忘了他们讲究的是大队长家。 直到何满仓喝骂,这才住了嘴。 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公安都觉得奇怪。 乔雨眠嘆了口气。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吧,我们玉石沟就是这样的,大队长一手遮天。” “他儿子乱搞男女关係村里人都知道,大队长压著不让说,说了指不定给穿小鞋呢!” 公安皱著眉头看向何满仓。 “何队长,你也算是国家干部,你儿子接受调查,你应该避嫌的,怎么能利用职务之便来堵乡亲们的嘴?” 乔雨眠也跟著附和。 “公安同志说得对,你想的应该是让儿子配合公安同志的调查,告诉儿媳坦白从宽,不要冤枉好人。” “作为干部,先治家,才能更好地服务大家,思想觉悟太低了。” “要不是你儿子儿媳一直不配合公安的工作,人家公安怎么会跋山涉水四五个小时跑到这山沟来找我。” 乔雨眠轻蔑地看著何满仓。 “自己家的矛盾解决不明白,麻烦公安,连累群眾,我应该去公社举报你公私不分!” 何满仓的脸色由红转白,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回懟乔雨眠。 这话头是公安通知提起的,要是懟了乔雨眠,算不算是变相的阻挠公安办案? 要是不回懟,这么多人都看著,他的脸往哪放! 一晃神,他看到了乔雨眠身后拿著撬的陆家夫妻。 “公安同志,我儿子的事我应该避嫌,但陆家夫妻打伤我们两口子的事今天没完!” “陆家女人一盆开水泼在我媳妇身上,烫得都起泡了!” “陆言庭要拿锹打死我,要杀人,你们必须把他抓起来!” 乔雨眠回头看陆父,微微摇了摇头。 陆父扔了铁锹。 “公安同志,何家两口子闯进我们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我儿媳妇。” “还说我儿媳妇跟他们家何青山有关係!” “我儿子不在家,他们给我儿媳妇造谣,难道我不应该打他么?” “是不是因为何满仓是大队长,就可以隨便衝进別人家打人?” “公安还没调查清楚,我儿媳妇还没有被判有罪,你身为大队长,就要私设刑堂,去別人家里打人?” “你打人就行,我们打人就是犯罪?” “这是不是就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父一把拉过陆母。 “公安通知,今天我跟你走,我们全家都跟你走。” “咱们先去公社,问问公社的社长,是谁赋予何满仓的权利,可以隨便审判別人?” 乔雨眠冷著脸看向何满仓。 “对,我们去公社!” “我一直就觉得,何队长贪污公粮这件事没有交代清楚。” “我们信任公社,信任大队,这才没有追究。” “既然这样,不如一起去公社好好查一查!” “公社查不出来,我们去县里找县长!” “县长查不出来,我们就去找省长!” “我就不信,没有能说理的地方!” 何满仓本来理直气壮,听到乔雨眠旧事重提,他浑身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乔雨眠看到林家大儿媳隱进了人群,然后一道声音喊了出来。 “我看何家根本不配当这个大队长。” “何满仓私占公粮,何青山乱搞男女关係,乔雪薇害人性命,这几件事全都不清不楚地糊弄过去。” “他们家就是仗著自己是大队长,有人护著才能这样为所欲为!” 人群里一旦有了一个声音,其他声音就会陆续冒出来。 “对,我们去公社问问,一起查个清楚。” “去公社!” “走,一起去!” 两位公安看著群情激奋的村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来传讯相关涉案人员,怎么就演变成了整个村子的抗议? 这种公社和大队的矛盾不是他们处理的范畴,他们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何满仓看著眾人审判的目光和不停的指责,心臟怦怦跳。 这么久,他一直忍受著乔雨眠,就是因为乔雨眠擅长鼓动人心。 尤春生再三叮嘱他,粮食贪污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次摆到檯面上。 也告诉过他,不能再闹出任何事,否则没人能保得住他。 可各种事情就如梦魘般找上何家,乔雨眠更像是鬼魅一样,甩都甩不掉。 他只恨乔雪薇没用,当初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杀了乔雨眠。 何满仓欲哭无泪。 他不能再继续追究了,哪怕儿子还在公安局,哪怕自己被人拿著铁锹威胁,他都不能再继续追究。 知道乔雪薇攀咬乔雨眠时,他內心甚至有一丝雀跃。 如果乔雨眠的罪名坐实,他就可以把陆家一家都弄进公安局。 所以他没有劝阻乔雪薇,而是放纵乔雪薇可劲地闹,终於把公安闹到了玉石沟,一大批人过来审乔雨眠。 他完成了『那个人』交给他的任务,终於给陆家安了个罪名。 可乔雨眠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撇清了关係,甚至又把他的老底掀开,现在焦头烂额的可是他! 现在不能从乔雨眠入手了,一定要先想办法把何青山弄出来。 乱搞男女关係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夫妻矛盾形成的误会,往大了说那是流氓罪,要吃『生米』的! 他双眼翻白眼,哎呦著往后倒下,准备再次装晕。 自从在乔雪薇那学会之后,装晕就成了他的必杀技。 回答不出来可以装晕,说不过可以装晕,示弱也可以装晕。 只要人晕过去了,那么一般都会得过且过。 只要他不再揪著陆家不放,公安自然会离开。 等公安离开了,他再去劝乔雪薇,让乔雪薇承认只是夫妻矛盾,何青山就能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 何满仓倒在雪堆里,雪冻得硬硬的,倒下去摔得后背有些疼。 可疼他也忍著,毕竟这关係到他的前途。 乔雨眠看到何满仓又装晕,简直无语到想笑。 她抬手招来了乔霜枝,在乔霜枝的袖口摸了几下,便摸到了乔霜枝缝在袖子里针灸用的针。 拿著针走向何满仓,嘴里喃喃道。 “何队长晕了,得赶紧救治!” 何满仓那个躺在地上,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又一想,公安在这里,乔雨眠不敢对他做什么。 无非就是扇巴掌之类的,只要他忍住疼就能挺过去。 正想著,一个冰凉的东西顶在了人中,下一秒,一阵尖锐的刺痛从人中传遍了整个脑袋。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何满仓『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他从地上弹跳起来,捂著人中跑出去好远。 手里黏腻丝滑,他拿开手掌一看,手里全都是血。 何满仓哭嚎道。 “乔雨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乔雨眠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 “何队长,我看你晕过去了,对你进行了紧急抢救。” “看来我这招没白学,你看,你这不是立刻就醒了?” 何满仓这才知道,自己著了乔雨眠的道! 昏厥的人没有痛感,哪能醒得这么快! 公安也立刻看出来,何满仓就是在装晕。 正在记录的公安拿出刚才记的笔录递给乔雨眠。 “乔雨眠同志,这是你的笔录,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请签字按手印。” 乔雨眠看了一眼,公安把刚才谈话的重点都记在了上面,也没有任何事实歪曲和偏向,她谨慎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公安又把另一张笔录递给了田寡妇,田寡妇也签字按了手印。 做完这些,公安把两份笔录放起来。 “何队长,你控诉陆家人要杀你,陆家人又控诉你利用职务之便打压人民群眾。” “这件事虽然在我们执法范畴,但涉及到故意伤害,传唤也要经过公社。” “咱们先去公社写个情况说明,然后我再带你们回所里做笔录。” 何满仓一听要去公社,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 乔雨眠走到何满仓身边。 “何队长,你说的『不』是什么意思?” “是不去公社,还是不放过我们,一定要鱼死网破?” 一句『鱼死网破』让何满仓抖了三抖,细密的汗珠爬满了何满仓的额头和鼻尖。 不去公社就等於是承认了自己有错在先,被陆家打也是活该。 鱼死网破,自然是要拼到底! 浑浊的眼泪混著汗珠从何满仓的双眼中流出。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惜还是棋差一著。 “不……不去公社。” 乔雨眠再次逼近。 “既然不去公社,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道歉,给我父母道歉?” “毕竟是你先闯进我家骂我,你老婆田桂还要打我呢。” 乔雨眠离何满仓很近,看到他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对……对不起……” “我不应该衝进你们家打你。” 乔雨眠点点头,声音云淡风轻。 “很好,知错能改,我原谅你!” 不再理会何满仓,乔雨眠走到公安面前。 “公安同志,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另有隱情,你们好好问问乔雪薇,不要因为跟我有齟齬就隨便栽赃陷害。” “你们查案也是很费力气的,她故意把你们往错误的方向引导,不仅影响案情侦办,还浪费警力资源。” 公安点头。 “我们会结合两位的笔录再次进行审问,两位也不要离开青山县,隨时配合传唤。” 送走了公安,好多人都不愿意散去。 他们对何满仓贪污公粮的事颇有怨言,几个人嚷嚷著要去公社。 何满仓冲眾人喊了一句。 “走吧,去公社,我这大队长不做了,这路也不修了!” 第142章 赶出去 乔雨眠觉得有一点无语,他也就会这点威胁了。 修路是一个村子非常重要的事,他一直用这个藉口堵村民的嘴。 但他可不敢在公安面前威胁人,公安走了,他倒是无所顾忌。 “我背负著骂名和压力,就是为了村里能修一条路,给子孙后代们留个希望。” “你们既然这样不满,那我也不想做这个坏人。” “你们去公社告吧,我把钱拿回来,然后去蹲笆篱子。” “你们再选出个大队长,看看他会不会贴补钱给村里修路!” 说到这个,村民们都哑火了。 闹事的也不闹了,喊號子的也不喊了。 乔雨眠可不想在搬家这个关键时刻出问题,喊著去公社也只是嚇唬何满仓,並不是真的想去公社。 这会大家都不再追究,乔雨眠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大队长,你也没必要每次都拿修路说事。” “我没有道德绑架你,你也不用道德绑架我。” 林立国也出来打圆场。 他把何满仓从地上拽起来。 “老何,你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年轻的计较。” “快起来,这么多人也不怕笑话!” 林立国低头,用別人听不见的声音在何满仓耳边道。 “你现在还不快去救青山在这跟她扯这些干什么?” “一会她生气了,真的告到公社,就算你有关係脱身,也会错过救青山的时机。” 何满仓甩开林立国的手。 “不用你假好心!” “谁不知道你跟陆家走得近,跟这个贱人更是像亲父女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爹呢!” 林立国也怒了。 “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挥手叫住两个儿子。 “一会就算出了人命你俩也不要拦!” 林立国带著两个儿子走出院子,站在人群里。 何满仓本来想骂林立国两句立立威,没想到林立国根本就不给他台阶,直接生气了。 现在满村子的人看著他骑虎难下,何满仓的脸色又黑了起来。 人在暴怒下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何满仓决定把这怒气撒在陆家身上。 他跑过去拽起被烫得满脸大泡的田桂。 “你没事吧。” 田桂手上脸上都是水泡,根本就不敢动,只能嗷嗷地叫唤。 何满仓气得直拍大腿。 “你们这群白眼狼,从你们陆家来了玉石沟,我是又借房又给批的。” “可是你们三番五次地欺负我们何家,处处给我们使绊子!” “我告诉你,我何家不是面做的,不能让你们欺负了去!” “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以权压人』!” 何满仓指著乔雨眠道。 “这房子是我看在跟你父亲往日的情分上借给你们的,既然你恩將仇报,我也不会手软!” “你们陆家是下放到我们村里的,上头只说让我接收你们的户口,並没说让我给你们找房子!” “你们现在就从这房子里搬出去,爱住哪住哪!” 人群顿时吵嚷起来。 “何满仓真是面慈心苦,只见他处处给乔雨眠下绊子,她儿媳妇经常找人家麻烦,现在倒是把自己说得很无辜。” “话也不是这么说,要不是何队长借给他们房子,他们就要住牛棚了。” “何满仓可是玉石沟的大队长,人派下来就该给找住的地方。” “对呀,陆家又没犯错误,为什么要住牛棚呢,怎么说也应该跟知青一样,住知青点去。” “自己跑到人家来喊打喊杀,打不过又开始耍无赖。” “大冬天把人往外赶,这一家老小要去哪住?” 何满仓听著乡亲们的议论,发现並没有特別多的人帮他说话,反而都在帮乔雨眠说话。 何满仓对著刚才说话的人喊道。 “你那么善良,大发善心,收留陆家,让他们去你家住啊!” 这会人群都熄了声。 玉石沟是真的穷,那几间破草房歪歪斜斜的,都不够自己家住。 有的人家甚至三代同堂睡在一个炕头,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 林婶子刚想说话,被林立国按住了肩膀。 林立国摇摇头,林婶子急得攥紧了拳头。 乔雨眠看著何满仓开始发疯。 他把院子里的板车都推到了门外,嘴里骂骂咧咧。 “滚出去,这家姓何!” 乔雨眠刚想说什么,只见人群骚动起来,不一会便看到了陆怀玉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她红著眼眶走到何满仓身边。 “大队长,我爸妈都是被乔雨眠这个女人唆使的,他们不是有意跟你过不去。” “你不要把他们赶出去,这大冬天会冻死人的!” “我跟你保证,等我哥回来了,我一定让他跟乔雨眠离婚。” 陆父大跨步的走到陆怀玉面前抬手过去就是一个巴掌。 “你嫁了人之后一点长进没有,脑子都下饭吃了吗?” “低头弯腰去求何满仓,你的骨气呢,我陆家的人都被你丟进了!” 夏然缩在人群里不敢出来拦著,陆怀野捂著脸,眼泪扑簌簌坠落。 “乔雨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当初就说过不要跟何家作对,人家可是大队长!” “我费尽心力修补跟何家的关係,都被你破坏了!” “你居然还唆使我爸妈杀人,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搅家精,我哥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陆父再要打陆怀玉,陆老太太扑过来拉住陆父的手。 “她还怀著孩子呢,你怎么就能打她呢!” 陆老太太冲陆怀玉身后的夏然吼了一嗓子。 “你是死人么,赶紧过来拦著啊!” 夏然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走上前。 “岳……岳父,您消消气……” 夏然还没说完,陆父哑著嗓子大声喊道。 “滚,谁是你岳父!” 陆怀玉拉著陆老太太。 “奶奶,你跟我妈来我家吧,我们家虽然小,但是也不至於再外面冻死。” 陆老太太抱住陆怀玉。 “怀玉啊,奶奶的心肝!” 两个人抱著哭做一团。 何满仓还像疯了一样,把院子里的东西往外扔。 夏然刚才瑟缩著不敢上前阻拦陆父,这会听到陆怀玉要带人回家,立刻將她扯到后面。 “陆怀玉你做什么!” “何队长正在气头上,他就是要把陆家赶到牛棚里出气,你这会儿收留了陆家人,不是跟何队长作对么!” 陆怀玉满脸泪痕。 “可那是我父母啊,我怎么能不管他们!” 夏然皱著眉头。 “你只管你父母,不管我和孩子么?” “你忘了,何队长答应帮我写推荐信,让我回城里的。” “我现在跟他作对,帮了陆家人,他还会给我写推荐信么?” “没了推荐信,我怎么回城里?” “我回不去不要紧,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呆在这穷山沟里,当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民?” 陆怀玉一下傻了眼。 “回城……孩子……” 陆老太太走到陆父身边低声道。 “既然怀玉让我们去她家,我们就去住两天吧!” 她掰著手指头算了算。 “就住一晚上,明天不是就搬走了么?” 陆父当兵出身,虽然年岁大了,但耳力却依然比普通人好。 虽然陆怀玉跟夏然说话声音小,但也有断断续续的句子听进了他的耳中。 他认真听著两人分析,然后冷笑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表达孝心,那我今天就去你家住吧!” 陆父刚说完,陆怀玉转身。 “我……我家……” 陆老太太拼命朝陆怀玉使眼色,可陆怀玉沉浸在刚才夏然说的事情里,根本就没看到。 陆父上前一步。 “对呀,你不是说想让我去你家住么?” 陆怀玉低下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我家……我家……” 夏然不断地掐她后腰的软肉,意思是让她拒绝。 看著哭成泪人的母亲,满脸风霜的奶奶,陆怀玉的心在拉车。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边是要相守一辈子的丈夫和尚未出生的孩子。 到底要选择谁? 她咬了咬牙,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陆父。 “爸爸,去我……” 话还未说出,夏然贴在她耳后说了一句。 “想想孩子,你真的要跟何家作对么?” “你看乔雨眠那得意的样子,难道你不想给她个教训么?” “你要让你的家人知道,是乔雨眠把他们害成这样的!” 陆怀玉浑身一颤,整个身体像过电一样。 对! 她得让爸爸知道,是乔雨眠自私自负才把陆家害成这样的。 刚说出的话立刻改口。 “爸,我是很想让你住我家的,只是你也看见了,何队长要报復的是乔雨眠。” “既然你们那么相信乔雨眠,那就让乔雨眠想办法好了。” “你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我被你们赶出家里,要是没有夏然,我可能就冻死在外面了。” “你们不信我,信乔雨眠,那今晚住哪,就让她给你们想办法吧!” 陆怀玉擦掉眼泪,满脸的倔强。 仿佛这话可以变成利刃,用来惩罚家人。 惩罚他们看错了人,惩罚他们对自己的不公。 这就是乔雨眠的报应,也是陆家的报应! 何满仓扔了几件东西后衝著乔雨眠狂吼。 “我看这玉石沟你还能去谁家住!” “我就不该心软,应该在第一天你们来玉石沟时就让你们住进牛棚。” “好日子不过,那你们就尝尝牛棚的滋味!” 何满仓看著陆家木然的脸,得意地扬起嘴角。 “乔雨眠,你最好追上公安,把你对青山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公安。” “告诉他们我儿子是无辜的,是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故意设局!” “要不然你们就在牛棚里住一辈子吧!” 何满仓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了『叮铃铃』的铃鐺声。 第143章 不是赶走,是离开 那铃鐺声数量眾多,此起彼伏,好像是十几个铃鐺同时响起的一样。 何满仓不再发疯,陆怀玉也止住了哭泣,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著铃鐺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站在最外侧的人突然喊了起来。 “是马!” 接著又有人喊道。 “是马车,好多马车!” 等五辆马车被赶到陆家门口时,所有人才看清楚。 原来那铃鐺是马脖子上系的。 玉石沟穷困,全村只有一匹马,一头牛。 牛马平日里吃不饱饭,饿的皮包骨头,只有农耕和秋收时才会给餵的稍微饱一些。 毕竟人都吃不饱,哪有余粮餵给牛马。 可眼前的马匹高大健硕,挺拔精神。 站在前面的老人家脱口而出。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冬天,这马在冬天怎么还养的这么肥!” 赶车的清一色都是健壮的汉子,第一辆车的男人跳下来,直奔乔雨眠。 “你就是乔雨眠同志吧!” 乔雨眠对这个人有些面熟,慌神间才想起来,她去年坐兴隆山大队的马车去公共汽车站,当时赶车的好像就是这个男人。 男人脸色黝黑,但看著精气神十足,跟玉石沟这些吃不饱饭,饿的精神萎靡的男人不一样。 心里有了底,回答便也有了气势。 “对,我就是。” 男人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是兴隆山大队的,我叫刘钢,大队长让我过来,先把你们多余的行李拉走,等明天再过来接你们。” 男人说完,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还是何满仓先反应过来。 他三步並做两步的跑到刘钢面前。 “你说要接谁?” 刘钢大概是认识何满仓。 “何队长,我们是来接乔雨眠同志和陆家几位长辈。” 刘钢话一说出口,村民们像是炸了锅。 “他们要去兴隆山大队?” “兴隆山大队可是我们石河子公社最先进的大队,听说副业干不完,家家都能吃上肉!” “户口迁到別的村里要有亲属,难道乔雨眠在兴隆山大队有亲属?” “不能吧,乔雨眠母亲早就没了,她爸不是去支援大西北了么?” “陆家不是犯了错误才下放过来的么,怎么还能转户口呢?” 何满仓得意洋洋。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们付队长,乔雨眠和陆家这几口人你们可接不走。” “他们是县里的领导送下来的,身上有案子还没查清,现在正在玉石沟大队做劳动改造。” 刘钢並没有被何满仓嘲讽的声音嚇到,反而落落大方的拿出了一份文书。 “这是省里领导盖章的介绍信,这是公社审批通过的户口迁移申请书。” 刘钢把一叠文件塞进了何满仓手里。 “乔雨眠和陆家几口人的户口已经迁移到了兴隆山大队。” “他们现在是兴隆山大队的社员,已经不归何队长管理。” 不只是风雪太冷了还是不可置信,何满仓反覆的看著几张纸,手哆嗦的几乎拿不稳。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们犯了错误,马上要定罪的人,怎么可能被迁走户口!” 何满仓死死的攥著那几张纸,凶恶的看著刘钢。 “我可是有县里领导盖章的文书,这几个人不经过我的同意哪也不能去,就算是迁户口,也要我的审批同意!” 刘钢微微一笑。 “何队长,县里的领导还能大过市局的?市局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希望你再仔细看看文件,乔雨眠同志是因为特殊贡献申请的户口迁移。” “由公社直接审批,不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何满仓再次低头看向那些文件,他始终不相信几个人就这样把户口迁走了。 他拿著那纸张衝著天看,又搓了搓公章。 人群里也开始窃窃私语。 “乔雨眠是特殊人才,她做了什么贡献?” “咱们村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何队长也没说啊!” “是不是那个帽子,那个帽子也算是特殊贡献么?” 刘钢冲眾人解释道。 “乔雨眠同志给了兴隆山大队几坛天然肥料,这肥料能在冬天里让蔬菜长的更好。” “她又提出了温室大棚种植方案,结合天然肥料,在冬天也能种出蔬菜。” “我们大队长对这几项技术做了简单的实验,也都成功了。” “大队长向公社发出申请,邀请乔雨眠同志作技术顾问,我们兴隆山大队会將这项技术作为一项副业,造福青山县的百姓。” 村民譁然,连何满仓都呆愣在原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 “这技术……这技术……怎么是她,怎么是她!” 人群的一轮声有质疑有沮丧。 “乔雨眠有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不给玉石沟啊!” “对呀,这可是为集体做贡献的荣耀,怎么就给了別的村!” “不给別的村给谁,难道给何满仓?” “谁不知道乔雪薇跟乔雨眠是死对头,两个人掐的天昏地暗。” “那何满仓向著自己儿媳妇,又怎么会让乔雨眠出头。” “何满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知道人家父亲是科学家,女儿一定也差不了,怎么就不知道把人笼络住!” “就是,要是把乔雨眠笼络住,现在这个技术就是我们玉石沟大队的,有了额外收入也是我们分钱。” “何满仓只顾著自己占便宜,针对人家,完全不管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何满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对呀,还不赶紧跟乔雨眠道歉,看看能不能把人留下来啊!” “何满仓,你快道歉吧!” 村民七嘴八舌,可何满仓什么也听不见。 他满脑子里都是那几个字。 肥料。 技术。 这技术和肥料,可能就是乔雪薇做的那个肥料! 是尤春生和背后大领导要的那个肥料! 是妹妹何菲菲十分重视的,要拿著跟石河子公社合作的那个肥料! 这么值钱的东西,居然先一步到了乔雨眠手里!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乔雨眠,慢慢走近她。 “你是不是偷了乔雪薇的肥料,你是不是偷了我们家的肥料!” 还没等何满仓靠近,乔霜枝手里拿著银针哆嗦著站在乔雨眠面前。 “你……你別……別过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何满仓这会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站在那淡然浅笑的乔雨眠。 直到他靠近,脖颈一麻,只觉得双腿一抖,竟然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乔霜枝眼带泪。 “我扎了你的学位,对身体无害,只是让你暂时动不了。” “你不要靠近我姐姐!” 乔雨眠看著跪在地上的何满仓。 他双眼暴凸,眼底红血丝像是隨时能凝出血来。 哪怕跪下了,他也伸出已经冻的发紫的双手向前爬著。 嘴里不断的重复著那句话。 “你偷了我家的配方,那是我家的配方!” 乔雨眠冷笑。 “何队长真是好不要脸。” “是不是世界上的好东西都是你家的?” “你怎么不说供销社里的猪肉是你家的,信用合作社里的钱也是你家的?” 面对著全村人的指责,乔雨眠的嘲讽,何满仓大声解释。 “这肥料,乔雪薇也做了,我们家做了两大缸!” “是我们家先做的,乔雨眠就是偷的!” “她偷了我们家的东西装成自己的荣誉,她是小偷!” “这荣誉,这副业,本来应该是我玉石沟大队的!” 林婶子终於按捺不住,走到人群前骂道。 “何满仓,现在看人家出息了,你后悔了,早想什么来著!” “你们邻居住著,乔雨眠在家里做什么,你能不知道?” “再说了,人家刘钢同志说了,乔雨眠是提出了温室大棚种植技术和肥料的结合。” “人家兴隆山大队多有钱,可以买塑料,扣大棚做实验,玉石沟有什么,你买得起塑料么?” “这东西给了你你也做不成副业,別说这么高级的东西,就连养个鸡鸭鹅,养个兔子你都懒得去公社打报告!” 乔雨眠知道,人群中不好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大家不仅指责何满仓,也开始指责她。 她不能让林婶子为她说话而在村里树敌,毕竟她可以离开玉石沟,而林婶子一家还要生活在这里。 舔了舔乾涩的嘴唇,她站了出来。 “各位乡亲,我今天就要搬去兴隆山大队了,我想跟大家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个肥料和技术,我曾经想过在玉石沟大队做实验,可大家也知道我跟何家的恩怨,何队长根本不可能听我的。” “而且我从何队长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算我把这技术给他,他也不会去实验推广。” “因为他就是生怕玉石沟富起来,怕大家都过的好。” “大家过的都好,他就失去了玉石沟第一富户的优越感。” “他年龄大了跟不上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儿子何青山又不爭气,万一玉石沟有了什么突破性的变化,一定是他不能掌控的。” “等到他无法掌控,公社会给玉石沟大队换新领导,换来一个思想先进,业务纯熟的领导。” “一旦这样,他何满仓將在玉石沟无立足之地!” “所以,大家穷又怎么怎么样?他何满仓活的好就行!” “石河子公社这么多大队,最差的也有两项副业赚钱,只有玉石沟,一个副业都没有!” “说到这里,大家心里应该清楚,把命运放在別人的手里,只有別人拿捏的份。” “我们要把命运攥在自己的手里,怎么活,得自己说了算!” 第144章 终於搬家了 乔雨眠抬头看向村民。 “我言尽於此,大家以后想怎么过日子,自己决定。” “但还请看在昔日是同村的情分上,帮我把何队长拉开,我现在要搬家了。” 乔雨眠一番话说得鏗鏘有力,村民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还是林立国嘆了口气,指挥著两个儿子把何满仓拉到了一边。 哪怕零下十几度都没人离开,所有村民都站在门口,看著乔雨眠和陆家把东西往车上搬。 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打包好,包括挡风的塑料棚也没拆。 几个来接他们的男人主动帮忙拆东西,乔雨眠和陆母一起打包剩下的东西。 足足搬了两个小时,好多人冻得受不了,已经散了。 只剩林家几个人,还有平时跟陆母交好的几个婶子在帮忙收拾东西。 陆老爷子在陆父的搀扶下走出来,躺在了早已经铺好的板车上。 东西装了三车半,剩下一车躺著陆老爷子,还有几个人跟行李坐在一起。 难得的是,陆怀玉还没走,就一直看著陆家在打包东西。 东西都装完,陆老太太又开始流泪。 “怀玉啊,你跟我们走吧!” 陆怀玉愣愣的,整个人无法回神,因为站得太久,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腿也麻的像是两根柱子无法动弹。 她没想过,乔雨眠真的能带著陆家走出玉石沟。 看著乔雨眠做到了这件她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看到自己一向尊重的村长像是个无赖,陆怀玉无法接受。 乔雨眠真的成功了,是那种令何满仓都眼红的成功。 她永远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父母为了她可以杀人,哥哥为了她不顾一切,甚至半路捡回来的野孩子都对她百依百顺。 那自己做的这些呢? 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陆怀玉拖著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靠近乔雨眠。 “乔雨眠,你现在成了特聘的技术人员,很得意吧?” “自己拿著技术不说实话,让我们陆家人终日惶惶,生怕哪天就被定罪。”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陆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乔雨眠把最后一个包裹装上车,她转头看向陆怀玉。 “陆怀玉,你是不是觉得我嫁到陆家,就等同於卖给陆家了?” “技术是我自己的,我想什么时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拿出来。”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为陆家付出的已经不少了!” “说句狂妄的话,要是没有我,陆家可能就住在牛棚里,连饭都吃不饱!” “你呢,身为陆家人,到底为陆家做了什么?” 乔雨眠敛眸。 “你偷偷把我的行动,陆家的大小事都告诉了夏然,然后由夏然告诉了乔雪薇。” “你在怪我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背刺我,背叛陆家这种行为?”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么?” “我无数次地说过,这东西很重要,不要把我做肥料的事情告诉別人,家里的事不要出去说。” “我要是说了,这会乔雪薇就会知道所有的秘密。” “那此刻,这些所有能帮助陆家的东西,全都会变成何家的。” “陆家別说翻身,早就被何家压死了!” 乔雨眠微微摇头。 “陆怀玉,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被惯坏了,有些大小姐脾气。” “我现在才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惯坏了,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大的蠢货!” 夏然一把將陆怀玉拽到一边。 “你別吵了,赶紧给乔雨眠道歉,求她带上咱们!” 陆怀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让我求她?” 夏然蹙著眉。 “当然了,她可是要去兴隆山大队,那是石河子公社最富有的大队!” “我们到了那,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夏然贴近陆怀玉耳边。 “我打听来的小道消息,那肥料的配方何家也在弄,还是县里的大领导非常重视的东西。” “你要是能把配方偷……” 陆怀玉双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夏然。 不管有没有人能听到,大声喊起来。 “夏然,你有骨气一些,我就是一辈子回不去青山县,也不会求她!” 夏然被推了一个趔趄。 “骨气能当饭吃?骨气能让你回青山县?” “收起你的大小姐的自尊,这不是你能耍脾气的时候!” 陆怀玉挨骂,陆母实在不忍,走过去想说两句,陆父拦著了她。 “这是她自己选的,她活该承受。” 陆父一手拉著陆母,一手搀扶著陆老太太,衝著乔雨眠喊道。 “雨眠,交代两句就走吧,太晚到青山县,不好收拾。” 乔雨眠应了一声,將脚边的一个筐递给林婶子。 “婶子,这里是肉,刚才大家帮我搬家辛苦了,你帮我分一分吧。” 几个婶子急忙推拒。 “你们搬新家,得吃顿肉的,自己留著吧。” 乔雨眠笑得温暖。 “我们留了肉的,这些分给婶子们,感谢你们。” 林婶子眼泪婆娑地接过了那筐肉。 “我就做主收下了,雨眠,婶子祝你一路顺风。” 几个婶子连连说著吉祥话,乡下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最后连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乔雨眠给了乔霜枝一个眼神,乔霜枝上前递给林大嫂另一个筐。 “林大嫂,这是我和我姐补身子剩下的中药,我们喝不惯,剩下的留给你补补身体。” 乔霜枝眨了眨眼睛,林大嫂也意会到了什么意思。 那是乔霜枝给包好的药,怕外人看了说閒话,所以换了个方式给了林大嫂。 乔雨眠回头,看到林立国正在拿著自己珍藏的烟,给赶车来接人的几个汉子发烟。 她心怀感激地走到林立国身边,不著痕跡地往林立国口袋里塞了个纸包。 “林叔,那人你帮著多照看一下,有什么事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通知我。” “这是一千块钱,平日里那人的吃喝用就从这里拿。” “如果县里来人了,就用这钱把他的命给保下,我自有办法善后,绝不会连累你。” 林立国点头。 “你就放心吧,我会时刻注意。” 乔雨眠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催促她上车,等所有人都坐好后,她自己也爬上了板车。 一声响亮的甩鞭声,伴隨著汉子粗獷的御马声。 马脖子上的铃鐺叮铃铃地响,她告別了这住了小半年的『家』。 林立国带著家里人跟她挥手告別,她还听见夏然恨铁不成钢地冲陆怀玉喊了什么,可陆怀玉脸上只有木然。 村子里的房子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了模糊一片,又在拐过一个转角后,完全消失不见。 陆老太太捂著脸呜咽,大地白茫茫一片,让人心生淒凉。 北风呼呼地刮,可乔雨眠却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没了烦人的何家,远离了算计和鉤心斗角,她有更多的时间专注自己的事业。 那些想要实现的目標,那些要达成的愿望,和上辈子本该属於她的荣誉,这辈子,她会一一实现,並且牢牢地攥在手里! 铃鐺声就这样响了一路,因为分坐了不同的车,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 到了兴隆山大队时,已经很晚了。 让乔雨眠惊讶的是,兴隆山大队並不像玉石沟那样天黑之后全部入睡。 可能是手头宽裕,居然有不少人家点了灯,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亮著温暖的黄光。 兴隆山大队的村委就建在入村的地方,马车队刚进村,付航就从村委出来迎接她。 “乔同志,你终於来了。” 付航伸出了手,想握手,想了想却又收了回去。 “你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那个韭菜出苗太稀了,是不是肥料不够?” 乔雨眠经过吵架,搬家,一路的顛簸,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但看到付航心急的模样,她又强打起精神。 “付队长,先把我家人安置了,我再跟你去看看可以么?” 付航一拍脑袋。 “抱歉,我有些心急了。” 这时,陆父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付航面前。 陆父伸出手,付航也郑重地伸出手。 “付队长,多谢你帮忙疏通公社,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要在玉石沟呆多久。” 付航倒是没有居功。 “陆首长……陆叔您误会了,不是我疏通的。” “我想您的户口能迁出来,还是有多方面的原因。” “我只是把乔同志的增產技术写了一份计划书报了上去,最开始公社是没有批覆的,甚至回绝了我。” “等我第三次申请的时候,公社才批覆。” “后来我找人打听,据说是省里的特批文书,加急发下来的。” “我想可能是您和陆老爷子的人脉在起作用。” 陆父眸光暗了暗。 要是有人能给陆家出头,陆家不会被人欺压成这样。 而且为什么不是直接给陆家平反,只是同意户口迁调呢? 这似乎不是自己的人脉在暗中使力。 但对付航他並不会说什么,只是微笑著再次感谢。 付航十分恭敬。 “陆叔,你们一路辛苦,我这就让人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你放心,我已经按照乔同志的要求,给你们陆家留了个独门独院的房子。” “不跟別人挤一个院子,邻里也都是和善人。” “我已经安排了人做好饭菜,你们先吃个饭再收拾东西。” 陆父再次道谢。 付航把目光移到乔雨眠身上。 “乔同志,你带著你的行李跟我走吧,你住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 刚要爬上车架的陆母转头。 “雨眠,你不跟我们一起住么?” 第145章 高大院墙 除了陆母,就连陆父和陆老太太都露出疑惑,甚至连躺在车上的陆老爷子都抬头看了过来。 乔雨眠沉默著不知道怎么说,有些难以开口。 付航倒是出来替她解了围。 “是这样的,我做了一个实验种植房,希望乔同志能住在实验房附近,隨时观察实验房里青菜的状態。” “旁边还有做肥料的地方,都需要乔同志多费心。” “我给你们安排的房子在村西面,种植房在村子北面,来回不方便。” 陆母看了看陆父。 “要不……我跟雨眠住,方便照顾她。” 乔雨眠强挤出一抹笑容。 “不用了,我跟霜枝住就行。” “妈你要照顾我,还要照顾一大家子,怀安还小也需要照顾,你这样来回跑太麻烦了。” “霜枝会做饭,我要是忙起来,她也能照顾我。” 陆老太太有些不能接受。 “雨眠,我们是一家人,总是住在一起的好。” 乔雨眠轻声道。 “等这项技术成熟了,我们再一起住。” “况且这也算是借的房子,等我们条件好一些,自己盖新房。” 乔雨眠这样说,陆家几人也不能再说什么。 几人在村口分开,陆家的东西占了三辆车,加上陆老爷子躺著的一共四辆车往村西头赶去。 乔雨眠带著乔霜枝,两个人的行李加起来只有半辆车,两个人坐在车上也不觉得很挤。 马车赶进院子时,乔雨眠很是惊喜。 哪怕天已经黑了,她仍然能看到整个院子的全貌。 三间红砖房板板正正,看样子新盖没几年。 旁边的实验种植房足有两个房子那么大。 房子整个被塑料罩住,这塑料跟自己在废品收购站买的那种塑料不一样。 一看就是簇新的厚塑料,无论是透明度和保温效果都是一流的。 这个种植房可比她那个临时搭建的房子好多了,已经算是个半专业的『温室大棚』。 最让人高兴的是,无论那三间砖房还是实验房,都被高高的围墙围住,圈进了院子里。 院墙抹水泥时,还在上面插了许多碎玻璃。 除了玻璃,院墙上还有铁丝网,防止有人从外面攀爬进院子里。 这对乔雨眠来说太重要了! 乔雨眠满眼激动地看著安全感十足的院墙,付航还以为她很疑惑。 “乔同志,这个院墙是我新垒的。” “种植房现在用来种蔬菜,也可以给你做肥料用。” “我们兴隆山大队一向惹人眼红,肥料这么好的东西,万一別的村覬覦,来偷东西,偷配方,会严重影响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付航认真地解释道。 “不过你不要害怕,这不仅是实验房,还是我家。” “我父亲过世,只剩下我和母亲住在这里。” “邻居都是村里比较健壮的汉子,万一要是遇到有人翻墙,只要你喊一声,他们就会出来帮你抓坏人。” 乔雨眠乐得拍手。 “我不害怕,反而觉得开心,就算你不做这些,我也要让你垒院墙了。” “这技术我们一定要牢牢捏在手里,不能让人算计了。” 付航点头。 “既然你也这么想,我也不瞒你。” “我写户口迁移申请时,只写了你会温室大棚种植技术,你能做肥料的是只是一笔带过,並没有多写。” “公社的副社长尤春生已经跟我打听过好多次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最多后天,他就会来探一探虚实。” 乔雨眠搓了搓冻僵的手。 “既然决定不藏了,就任他打听。” “没了何青山这个绊脚石,我更无所顾忌。” 两个人正说著话,最左侧红砖房里走出来一个人。 “儿子,你说今天有人来,这就是你接来……” “哎呀,是个小闺女!” 付母一边往前走,一边脱下了围裙整理衣服。 “姑娘,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她拉过乔雨眠的手,仔细上下打量著。 乔雨眠礼貌回道。 “阿姨好,我叫乔雨眠,今年二十了。” 付母笑得牙不见眼。 “哎呀,长得可真好啊,我们兴隆山大队可没有这么俊的小姑娘。” 付航捂著前额无奈地说道。 “妈,这是我请来的技术人员,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別嚇著人家。” 付母笑容一僵,旋即还是笑著,只是笑得没刚才那么热情。 “这么早就结婚啦,结婚好,结婚好。” 放开乔雨眠的手,她转身就开始骂付航。 “人家才二十就结婚了,你看看你,多大岁数了,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付航重重地嘆了口气。 “妈,我这不是忙著建设我们兴隆山大队么。” 付母白了他一眼。 “你还治『大家』呢,先把你自己的『小家』置办好吧!” 付母一错眼珠,看到了乔雨眠身后的乔霜枝,她的笑容再次洋溢在了脸上。 “呀,这还有个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啦,结婚了吗。” 乔霜枝被这笑容嚇得缩了缩。 “大娘,我才十六。” 付母笑容再一次僵住。 “十六啊……这……这也太小了。” “我儿子要是早点结婚,生的闺女可能都跟你一样大了。” 付航推著母亲往屋里走。 “妈,你別说这些了,我要饿死了,饭做好了没。” 付母一边挣扎,一边喊。 “你別推我,饭早就做好了,乾等你也不回来。” “哎呀,別推啦!” 付航把母亲推进房间,关上门又过来找乔雨眠。 “乔同志,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我母亲没恶意,就是……就是……唉……” 乔雨眠不甚在意。 “我理解,理解的。” “那个……我们住在哪?” 付航指著靠近实验房的那个红砖房。 “你跟乔小妹住在那,东西两屋的炕我都找人盘过了,你俩可以一人住一屋,就算你爱人来了也不耽误。” 乔雨眠笑得有些勉强。 “没事,我们住一间就行,另一个房间放东西。” 付航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 “那你们先把东西放好,然后过来吃饭。” 乔雨眠和乔霜枝把几个包裹放进屋里,就见屋里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生活用品。 她环视一遍,再次对付航的细心表示惊嘆。 窗户已经用报纸糊好,严丝合缝。 屋里的柜子虽然旧,但擦得乾净。 脸盆架,毛巾,就连肥皂都是新的。 被子都是新做的,被面还是最近流行的粉红色碎。 她累得不想整理,反正什么都挺齐全。 原本她连饭都是不想吃的,但想到乔霜枝可能饿了一天,还是打起精神去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付航虽然是一村之长,但在母亲面前就变成了听话又孝顺的儿子。 付母幽默风趣,性格开朗,逗得话少的乔霜枝笑了好几次。 吃完饭后,乔雨眠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进了被窝。 炕是新盘的,十分平整,暖意融融。 旁边住的就是付航和她母亲,有高大的院墙,可靠的邻居,这些让她无比的安心。 可不知道怎么,她反而睡不著了。 进入空间,她把要用的东西拿包袱皮重新包好,放在了带来的那些行李旁边。 乔霜枝平时不问这些,她带了什么她也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是付航准备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拿出了早就想用的小炭炉,这个比大锅方便。 可以热个饭,煮个面,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吃一顿小火锅。 考虑到陆家人多,她装东西的时候,把浴桶放在了陆家的行李车上。 这会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她后来在废品收购站里买的浴桶。 这个浴桶比上一个小,但足够她跟乔霜枝用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拿出来七八个包裹,还有一些肉和菜。 脑子里不断地盘算著,直到极度疲惫,身体强制休息,她才睡著。 乔雨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在青山县派出所的乔雪薇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狠狠地拍著审查间的门,大声喊道。 “我渴了,我要喝水!” “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凭什么关著我!” 这会派出所的公安们已经下班,只有两个值班公安在前厅,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叫。 审问室里有桌子,有床,可以让她休息,可她根本睡不著。 已经四天了,为什么她还没被放出去? 公安不是说会去找乔雨眠么,她就不信,当著公安的面,乔雨眠还敢撒谎! 就算是她撒谎,说那些话不是她说的也不要紧。 她去的时候,护士就在屋子里,护士也看到了她,她根本无法抵赖。 乔雪薇继续疯狂拍门。 “放我出去,我要见乔雨眠,我要跟她当面对峙!” “放我出去!”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乔雪薇趴在门板上听,真的听到了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 她激动地喊道。 “是查清楚了么,一切都是乔雨眠做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她没办法撒谎的,我有证人,我也有证据!” 果然,那皮鞋声停在了她所在的审问室的门口,门锁转动,门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进来的人並不是公安,而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你……你是谁,这里不是公安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梳著背头,走廊的灯光圈出他周身的轮廓,显得他更加乾瘦。 他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冷然地看著乔雪薇。 “你好乔同志,我叫冯海平。” 第146章 搬家第一天 搬到兴隆山大队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 乔雨眠醒来就看到乔霜枝在隔壁房间整理带来的东西。 乔霜枝並没有问那些多出来的东西来自哪里,她一向谨守本分,不该问的从来不问,给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用什么。 两个人昨天已经决定住在东屋,西屋就成了放置物品的地方。 乔霜枝按照乔雨眠的习惯,把付航准备好的洗脸盆一个放在厨房进门门口,一个放在西屋门口,每次进门都要洗洗手擦擦脸。 拿了小块的塑料布垫在了地上,把浴桶放在上面,又在旁边围上了抹布以防溅水。 之前用的碎窗帘已经掛好,衣服分类好,一部分准备放起来,另一部分要拿出去晒一晒太阳。 看到乔雨眠起床,乔霜枝十分高兴。 “姐,你起来啦,饿不饿。” 乔雨眠看到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很整洁,心情更好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起来晚了让你一个人收拾。” 乔霜枝放下手里的衣服。 “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愿意照顾你,再说了,我现在做这些比起以前简直就是在享福了。” “赵婶子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起来吃东西了。” 乔雨眠有些不解。 乔霜枝看到她脸上迷茫的表情,笑著解释道。 “赵婶子就是付队长的妈妈。” 乔霜枝又指了指灶房的锅。 “早晨陆阿姨来了,给你送了吃的。” 乔雨眠看了看锅里,权衡了一下。 “既然赵婶精心准备了,我们不能拒绝別人的好意。” 乔雨眠跟著乔霜枝走出房门,院子里充斥著饭菜的香味。 她迈步出房间,阳光洒满院子,也照在了她的身上。 抬头看著太阳,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刚重生时她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喜悦,心中满是戾气和仇恨。 每照一次太阳,都让她觉得活著真好,但这次的太阳让她有了一种真正重生的感觉。 仿佛给她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驱策她向前。 赵婶从屋里走出来。 “乔同志你醒啦。” “我听另外一个乔同志说你昨天可是累坏了。” “你先起来吃点饭,然后再回去休息。” 说完之后,她双手拍了一下笑得十分爽朗。 “我这称呼都叫乱了,以后我们要住一起,为了方便我就不叫你们同志了。” “既然你们俩是亲姊妹,我叫你大乔,叫她小乔好不好?” 乔雨眠笑著答道。 “婶子,您说了算。” 看著热心的赵婶子,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她爱睡懒觉这件事完全就是在陆家养出来的。 上辈子她一直在上学,没有睡懒觉的机会。 后来嫁到了何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直到被乔雪薇推下楼摔死都没有再睡过一天的懒觉。 重生后她像是报復性的放任自己,陆母也宠著她,不让她起早,她似乎也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乔雨眠不禁在心里感嘆,果然人要是肯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人要是能享福,就算再艰苦的环境也能苦中作乐。 在玉石沟时,大家都传她是个懒媳妇,但只是互相传,没有真的被人看到她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这是第一次被外人看到她睡到了中午,这会还有些不好意思。 “赵婶,我起得晚,让您见笑了。” 赵婶子挥挥手。 “现在是冬天,就是休息的时候,等到开春了,就是想休息都没时间了。” 赵婶子十分热情地邀请乔雨眠进屋吃饭。 可能付航经济条件好,赵婶子做饭捨得放油,调料也齐全,乔雨眠觉得,这是除了国营饭店,味道最好的一顿饭。 別人用心对待,乔雨眠也会回以真心。 她算了算付航准备东西的价值,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找出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这会不禁感慨,前几天进城买的东西可算是有了用处。 像红和布料这些东西,就算是有钱的人家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肉这种食材,多少都不嫌多。 赵婶子刚开始还不肯收,还是付航推开门劝道。 “妈你收下吧,这算是乔同志的一片心意。” 听到付航这样说,赵婶子不再推拒而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付航面色不显,可声音却带著焦急。 “乔同志,你这会要是有空就来看看那韭菜,我怎么感觉活不了了?” 乔雨眠刚想拒绝,乔霜枝拦下了她。 “姐,家里那些活我都能做,等你忙完了觉得哪不好再告诉我,我重新弄,你先去忙吧。” 有了乔霜枝,乔雨眠很放心。 付航在前面飞快地走著。 “乔同志,你都不知道,別的菜都好好的,单单这韭菜怎么就长不好!” 乔雨眠几乎是小跑著跟在了付航身后。 付航盖的这个蔬菜大棚面积很小,上辈子她看到基地的蔬菜大棚都很大,这个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取暖方便一些。 这是付航模仿著她在玉石沟盖住塑料的破房子,如果真的建造能商用的蔬菜大棚,还需要改进一下。 好在付航十分认真,將地分成一块块的菜畦,用来种蔬菜。 在鬱鬱葱葱的菜地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打蔫的韭菜。 付航在一旁紧握双手,像是医院门口等著孩子检查结果的父亲,等著『医生』乔雨眠给出诊断。 乔雨眠蹲在地上简单的看了一下。 “没虫没病,初步断定大概是周围种植的菜不行。” 乔雨眠指了指旁边的四季豆。 “这个四季豆不能跟韭菜种一起。” “四季豆的根系发达强壮,会抢韭菜的营养,所以这个韭菜就有些营养不良。” 说起这些蔬菜,乔雨眠如数家珍一样。 因为上辈子,何家后园子的蔬菜都是她种的。 后来研究出肥料,种菜更方便,她甚至把前庭院也开了一小块地种菜。 什么东西能种一起,什么不能种一起,她非常清楚。 而付航就不一样了。 虽然也是乡下出来的孩子,前几年一直在读书,后来当了大队长操持的都是一些村里的大事。 母亲又勤劳能干,家里家外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对这些当然不懂。 乔雨眠又观察了一下菜畦的分部,找出了几个不合適种在一起的。 两个人都没拖延,挽袖子就开始重新分地块。 乔雨眠在这边干活乾的热火朝天,远在县医院的陆怀野睁开了眼睛。 晕倒前的画面,是歹徒拿著西瓜刀捅进了他肚子里,刀具冰冷的感觉传遍他的全然,然后剧痛將他震的整个人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再次恢復后,他凭著意志力死死的捏住了歹徒的手,咬著牙將他的手臂反剪,拖拽著歹徒,將他整个人贴在树上,拿出腰间的绳子將人捆了起来。 他感觉到浑身冰冷,那种冷並非衣可以御寒,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像是要把全身的血冻住。 学过战场急救的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失血过多,下一步就是休克。 这是他来到特別调查处的第二个任务。 臥底在深山里,找到劫匪的藏身之处。 这伙劫匪有四人,专门走小路,打劫过往行人和车辆。 仅一个月已经犯下八起案子,死伤十几人。 可冬天的山林无法搜查,不仅容易迷路,还有专门为了防搜查而设下的陷阱,没有专业的人带路进去根本找不到。 陆怀野化名逃犯韩傲,假装自己流窜躲避,在线人的引荐下接触到了这团伙的核心人物。 他孤身一人进了匪窝,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团伙根本不是情报里的四人,而是多达十人。 陆怀野跟他们混了几天,將每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摸透,终於动手。 先是挑拨离间,引得他们自相残杀,抓了两个活口,却在跟头领对战时受了伤。 但他没有辜负组织的信任,一心想著抓活口,才负伤如此严重。 刚睁开眼睛头脑还不清醒,下意识地擒拿住靠近他的人。 腹部一阵剧痛,浑身上下跟散架了一样,但他仍然没放手。 柳卫民哭喊著。 “小陆,是我,柳为民,快鬆开!” 陆怀野环顾四周,白墙绿漆,一盏昏黄的灯和软皮管的点滴瓶。 他鬆开手又坐回了床上,不停地喘著粗气。 “柳……柳大哥,对不起,我……” 他下意识地捂著剧痛的腹部,却摸到一手温热。 柳卫民顾不上自己被掰痛的手臂,低头检查伤情。 “眼见著伤口都癒合了,你怎么又给弄裂了。” “护士……护士……” 看著柳卫民跑出去,陆怀野猛然想起来,乔雨眠还在家里等著他,他必须回去。 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骨折,他捂著腹部试著移动下床。 站在地上发现疼痛还能忍受。 拿出自己的衣服,想换掉身上的病號服,柳卫民带著护士跑了过来。 “这位病人,你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缝合。” 陆怀野摇头。 “今天几號了,我要先回家看看。” 柳卫民拦住陆怀野。 “外面大雪纷飞的,你这身体怎么回家!” 陆怀野嘴唇乾涩,说话噙动间,嘴唇裂开沁出丝丝殷红。 “我家要搬家,雨眠一个人不行的,我得回去帮她!” 柳卫民搀扶著他坐回床上。 “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打听到了,你们家已经搬完了!” 第147章 我能保护你 “搬完了?” 陆怀野在怔愣间被柳卫民搀扶回了床上。 “我没回家,他们怎么搬的?” “我们家只有我妻子一个人还算能干活,东西虽然不多,但家里只有两辆板车,少说也要来回运上三五趟。” 柳卫民帮著护士拆掉绷带,任由护士清理伤口。 “你之前不是写了一封信送回去,我们想找人模仿你的笔记再写一封送回去,可到了玉石沟大队就听说他们已经搬走了。” “你媳妇没受什么累,是兴隆山大队的付航队长在村里找了五辆马车,五个汉子帮忙把东西搬回去了。” “派去办事的人妥帖,又去兴隆山大队看了看。” “不过那村里的人警惕,外人到那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你们家人都已经住下了。” “你就在这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 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挤压已经血肉模糊,已经长好的伤口再次崩开,流下的血染红了腰腹处的裤子。 可陆怀野像是不知道痛疼一样,双目失焦,嘴里喃喃著。 “付航帮了忙……” 柳卫民没听到陆怀野的自言自语,而是兴奋地告诉他。 “我们特调处就是缺你这样的人才,身体素质好,有勇有谋。” “副处已经亲自来看过你了,他说你们家的事他会帮忙的。” “目前已经联繫了省里的领导,放宽对你家的政策。” “不过你也要理解,毕竟不是同一个体系,我们不能越级,一切还是要按照规定,合理合法的办事。” 柳卫民看到陆怀野的眼神动了动,然后朝他看过来。 “所以,只要我好好做,就一定能给我家平反对么?” 柳卫民点头。 “当然可以,你这也算立了功了。” “等这几个人定罪,副处会按照等级给你申请功勋定级,等你的功勋达到了一定的数量,你可能会提干,会有话语权。” “你有了身份,想查家里的案子,咱们局里也能帮得上忙。” 护士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这位同志,你腰伤的伤口开裂需要重新缝合,请你平躺,我要给你重新缝合。” 陆怀野顺从地躺下,等待缝合。 护士为难道。 “你这伤口只是裂开了一点,大概缝合五至八针,这样的伤口没到打麻药的標准。” “你忍著点,我会缝得快一些。” 陆怀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护士將伤口消毒,再拿出针头和镊子,穿好线,一阵一阵地缝起来。 柳卫民捂著眼睛转过身去。 “哎呀呀,我可看不得这种场面。” 没有麻药,陆怀野也没有哀嚎叫痛,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的心比缝针还要痛。 脑海里什么都想不到,只能想起那天他在门外听到的。 其实付航来送户口迁移书的那天,他正好在门外。 彼时,因为陆怀玉的事情,陆家整日愁云惨澹,而乔雨眠伤了心,像是要跟陆家断绝来往一样,整日的躲在房间里。 他好几次走到窗前,都能听到乔雨眠均匀的呼吸声。 有时她並没有睡,而是坐在屋里发呆嘆气。 他知道乔雨眠累,也恨自己帮不上忙。 所以,他接住了特调处拋来的橄欖枝,进入了这个特殊的组织。 特调处,又名特殊事件调查处,专门解决一些需要长时间深入调查,甚至是需要臥底进入危险地区执行任务 当初他在部队时,因为个人能力出眾,特调处就三番五次地邀请他加入。 可陆父和陆母坚决不同意他的加入,因为特调处自从成立以来,执行任务的人死多生少。 经过陆怀玉的事情,让陆怀野深深的意识到乔雨眠是如何为这个家努力,他不能只是说一说,或者在行动上支持她这么简单。 真正爱她,不是跟她一同经歷风雨,而是要將风雨全部遮挡住,永远给她晴天。 他加入特调处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放宽对陆家的看管,所以才有了一直无法通过的户口迁移,突然批准。 第一个任务执行了三天,他回到家时正好赶上乔雨眠在种植房里接待了付航。 他亲耳听到了乔雨眠说,跟他结婚只是权宜之计,两个人要分开住。 他听到了乔雨眠和付航商量著如何盖温室大棚,有些想法不约而同的一拍即合,两人聊得忘乎所以,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 那时的陆怀野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自卑的感觉。 以前他算是『大院子弟』,无论走到哪都高人一等。 现在,他却不如一个大队的队长,乔雨眠往日里说的那些话,他都似懂非懂,只能微笑附和著听著她讲关於农学的知识。 两人交谈时很激动,好像找到了懂得彼此的人。 陆怀野默默地走开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人只是在谈合作,没有任何其他旖旎的想法。 但从付航找人帮她搬家,结合上一次两人谈起种植的滔滔不绝,陆怀野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 自己可以被替代,好像没有自己,没有陆家,乔雨眠能过得更好,自己像是拖累。 只有针尖穿过皮肤那种尖锐的刺痛才能提醒他,自己不是拖累。 自己能帮陆家平反,能建立人脉,帮助她做到她想做的事情。 护士打了个结將线剪断。 “好了,注意休息,不要隨便走动。” 陆怀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柳卫民小心翼翼地询问著注意事项。 三天后,陆怀野趁著柳卫民去食堂打饭的间隙,偷穿了他放在医院换洗的衣服跑了。 这三天,他清醒地体会到了心臟被凌迟的感觉。 他迫切地想见到乔雨眠,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自己没回家,她有没有担心的吃不下饭。 她实在等不及要告诉乔雨眠,她可以不用再奔波,自己找到了救陆家的方法。 以后她可以远离那些尔虞我诈,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从青山县到兴隆山大队比去玉石沟大队方便很多。 公共汽车站有车可以送到兴隆山大队附近,偶尔还能搭进出的牛车。 就算是步行,走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陆怀野很幸运,下了大客车就遇到了兴隆山大队的牛车。 赶车人知道他是去找新搬到兴隆山大队的陆家,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起了新来的陆家人。 “陆家是老实人,但是乔雨眠同志可厉害著呢,她能在冬天种出青菜来,莫不是仙娘娘转世吧。” “只可惜已经结婚了,要不然给我们大队长做媳妇可就是我们大队的福气呢。” “也不知道她丈夫去哪了,这么久也不回家,留她一个女人天天在大棚里干农活,听说前几天搬罈子的时候还把腰扭了。” “没准就把她扔在乡下,外面已经有家了。” 赶车人各种猜测,陆怀野始终默不作声。 听到乔雨眠扭了腰,他更是急得比自己受伤了还难受。 他一再地安慰自己要淡定,毕竟乔雨眠身边还有乔霜枝。 赶车人直接將陆怀野送到了陆家大院。 陆母一见陆怀野,哭著狠狠地拍了她两下。 “你这是去哪野了,这么久不回家!” 陆怀野伤口虽然不再渗血,却被陆母锤著两下震得伤口疼。 依然是那个藉口,跟著出去做事,陆母也没能再说什么。 陆怀野跟父亲聊了两句,又跟奶奶说了会话。 爷爷每天吃著乔霜枝配的药,已经能下地走路,说话也比以前更清楚。 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想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家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乔雨眠。 还是陆母提醒了他。 “跟爷爷奶奶说完话,就去看看雨眠吧。” 陆怀野迫不及待地跑去找乔雨眠,捂著伤口一路小跑著过去。 一路打听,终於找到了乔雨眠住的地方。 哪怕知道他们不会住在一起,可亲眼见到又是一番光景。 等见到院子里的场景,他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地上,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再过半个月就要立春,天气已经没有寒冬那么冷。 大概是今天天气好,实验房的大门开著。 当初为了搬运东西方便,付航特意將实验房的门做成了双开门。 站在陆怀野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付航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朝著外面招呼道。 “雨眠,你来给宋嫂子讲一下这个肥料的比例。” 乔雨眠穿著红色的毛衣,两个麻辫隨著她奔跑的姿势一甩一甩。 “来啦。” 乔雨眠跑到一半,被付航拦住了。 付航一手拿著手绢,一手端著一碗水。 “大棚里热,你都呆了一上午了,擦擦汗,喝口水,不要著急。” 乔雨眠看了看付航,无视了那块手帕,却笑著接过那碗水。 “谢谢。” “她仰头將碗里的水一口喝光,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低著头跟宋嫂子讲了什么,又回头叫道。 “付航,你把最右边第二坛肥料拿过来。” 付航立刻小跑著去拿那坛肥料。 两个人的配合行云流水,天衣无缝般,简直比当初他们俩的配合还要默契。 乔霜枝从屋里走出来,看著站在那不动的陆怀野大喊了一声。 “姐夫,你回来啦!” 实验房里的人听到喊声,不约而同地向门外看过去。 第148章 吃醋 乔雨眠走出来,看到陆怀野一脸无措的站在那。 搬家前夕,她还在焦急的等著陆怀野,因为家里只有两个板车。 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肯定是没办法干活的,陆母只能做整理类的活计,乔霜枝手有残疾。 家里只有她和陆父算是劳动力,陆父肯定要扛下大半。 怎么说也是年过半百,这又是冬天,负担太重了。 还好付航提出帮他找车,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可能是最近有些忙碌,她逐渐忘记了要找陆怀野回来。 陆怀野身手好,认识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她也就没那么担心。 可现在陆怀野突然出现,她还是十分高兴。 放下手中的活计,乔雨眠小跑著迎了出去。 “陆怀野!” 乔雨眠上下打量著,衣服换了,就是看起来不太合身。 “你瘦了?” “脸色怎么也这么苍白。” 乔雨眠习惯性的抚上了陆怀野的脸,陆怀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 “我没事,就是陪別人出门,奔波累到了。” 陆怀野將那些凶险一句话带过。 他不想让乔雨眠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想『挟恩图报』,让陆家恢復声誉,重回高位並不是乔雨眠的事,而是他自己的事。 乔雨眠在暖棚里出来只穿了件毛衣,这会冷风一吹,激的她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便想起来身后有很多人,她害羞的將手从陆怀野的手中抽了出去。 身后有笑声传来,乔雨眠回头,看到今天来干活的乡亲们都站在门口看著她。 这时,付航从暖棚里走到她身边,然后向陆怀野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兴隆山大队的队长,我叫付航。” 陆怀野礼貌地伸出手。 “付航同志您好,我是……乔雨眠的丈夫,陆怀野。” “我听家人说了,感谢您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对我们陆家和雨眠的照顾。” 付航微笑点头。 “雨眠作为我们村特聘的技术人员,有一些优待是正常的。” 两个人互相说著恭维的话,乔雨眠却上下打量了陆怀野。 陆怀野的身形跟记忆中那个被抬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她当时觉得那个人不是陆怀野,是因为担架上那个人身形瘦削,像是饿了好久一样,没想到陆怀野也变得这么瘦。 但是那人肠子都流出来了,就算不死,起码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陆怀野现在可是好好地站在她眼前呢。 乔雨眠目光扫过陆怀野的腹部。 “你……没受过伤吧。” 陆怀野察觉到了乔雨眠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想捂住肚子。 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两个手掌蜷缩起来。 “没受伤,就是太累了。” 乔雨眠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那你先去休息,等我忙完了大棚里的事,晚一点再聊。” 乔雨眠回头吩咐乔霜枝。 “给你姐夫在西屋铺一床被子,让他先休息。” 乔霜枝应声道。 “好的。” 付航衝著陆怀野点点头,又转向乔雨眠。 “我们先回去吧,乡亲们都等著呢。” 乔雨眠转身,两个人一起走回暖棚。 陆怀野看著两个人有商有量地走进暖棚,心臟酸涩的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 伤口在隱隱作痛,他捂著心臟转过身,生怕乔雨眠一转头看到他的窘迫。 直到乔霜枝走了过来。 “姐夫,我姐去忙了,你先跟我来吧。” 陆怀野回头,乔雨眠並没有转头看她。 他跟著乔霜枝进了屋。 房子乾净整洁,没有何家房子的霉味,屋內瀰漫著香皂的清新淡雅。 他站在灶房往东屋看了一眼,看到了两床铺盖,大概是乔雨眠和乔霜枝的。 她果真没打算跟自己一起住。 带著失落进了西屋,看到乔霜枝已经將被子铺好了。 陆怀野坐在炕边,也不好意思当著乔霜枝的面脱外套。 “霜枝,辛苦你照顾雨眠了。”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躺一会。” 乔霜枝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陆怀野衣服脱到一半,见到乔霜枝进来,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他腰腹一片冰凉,大概是伤口又在渗血,不知道血有没有染透衣服。 乔霜枝看到陆怀野防备的表情,眨了眨眼。 “姐夫,你受伤了对么?” 陆怀野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没有。” 乔霜枝將之前陆怀野给她做的医药箱放在炕边。 “你可以骗过別人,但骗不过我,我可是个大夫。” “你面色青白,笑起来甚至牙齦都是白的,这已经不单单是贫血这么简单了。” “你近期肯定因为受伤失血过多。” “等进了屋,你身上的血腥味就更重了。” 乔霜枝把针灸用的针包拿了出来,又拿出几个小纸包。 “你一定是著急赶回来,伤口还没长好吧。” 陆怀野知道自己瞒不过,乾脆长舒一口气。 “別告诉你姐。” 乔霜枝没好气道。 “听陆叔叔说,你是跟发小出去的,你那个发小是个二世祖,你不会跟著他出去当小混混了吧。” 陆怀野急忙解释。 “当然不是,我是……” “总之,我是不会做一些害你姐的事,我做这些,都是为她好。” 乔霜枝敛眸。 “如果你是为她好,那我可以不告诉她。” “躺下吧,我给你上点药。” 陆怀野没动。 “我的伤在腰上,一会你姐进来看到不太好。” 乔霜枝靠近。 “我是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再说了,我姐进了那个暖棚,天不黑都不会出来的,你放心吧。” “你不是不想让我姐知道么,你身上现在的血腥味,很难让人忽略。” 陆怀野生怕乔雨眠知道,只好乖乖地脱了衣服躺在炕边。 果然不出所料,伤口又在渗血,绷带已经被染透了,所幸没有沾到衣服上,要不然回家都没办法解释。 乔霜枝先用银针探脉,然后在手臂和腰腹周围做了针灸治疗。 她打了一盆水,用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跡。 “你一定很疼吧,看样子你这伤口是二次开裂之后又缝了一遍,现在已经算是三次开裂了。” 乔霜枝看著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块肉两次缝针,已经豁开了,没地方再缝了。” “我先给你上一些药粉,你千万不能再乱动,否则伤口会越豁越大。” “这药粉若是能把伤口糊住便好,如果糊不住,你就得马上去医院,这我可弄不了。” 陆怀野点头。 乔霜枝颤抖著手,把药粉抖在伤口上。 不知道是针灸的作用,还是药粉糊住了伤口,几分钟后就没有再流血了。 乔霜枝將针灸针拔下来,找了一块被单撕成条。 “原来的纱布沾血了,等我偷偷给你洗乾净,这两天再换,你先对付用一下吧。” “伤口晾一会就把衣服穿上,省得细菌感染。” 交代了几句,乔霜枝离开屋子。 陆怀野腹部剧痛,根本无法睡著,可这房间里的香气像是有麻醉催眠的效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都黑了,他躺在床上无比的安心。 在匪窝的那几天,他几乎没有睡觉,不是在找机会动手,就是在防著別人对他动手。 一想到乔雨眠就在外面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放鬆下来。 只躺了一会,他便穿衣服起来。 太阳西沉,晚霞洒满天空。 乔雨眠正在院子里收晾衣架上的衣服,夕阳將她的眉眼染成好看的橘色,像是上了妆的文艺工作者。 陆怀野想,如果乔雨眠生在大院,现在一定会是文工团里的骨干成员。 他刚想开口喊乔雨眠,却听到远处有声音在叫她。 乔雨眠抱著收好的衣服转身跑了过去。 飞扬的发梢像是在诉说著她的愉悦。 门外,付航走进来,拎著一个油纸包。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乔雨眠手里的衣服,然后把油纸包递到她手中,两个人一起往屋子的方向走。 只要抬头,两个人就能看到他站在门口。 可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谁也没有抬头往前看。 直到走近了,乔雨眠才看到。 “陆怀野,你醒啦?” “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去回陆家吧。” 陆怀野想伸手去抱付航的衣服,付航却没撒手。 “没事,我送进去,你们走吧。” 付航侧身从陆怀野身边挤过去,挤进了房里。 乔雨眠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招手。 “走啊。” 陆怀野只好跟上。 大概是两个人走得不快,陆怀野並不觉得伤口被牵扯著疼,这让他再一次感嘆乔霜枝的医术高超。 他习惯性地走在乔雨眠身后半个脚步的距离。 听著她絮絮叨叨地说著搬家的事,可脑子里都是刚才的场景。 夕阳西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像一对…… 虽然他不想用这个词,但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刚才的模样,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陆怀野停住了脚步,他又觉得心臟酸涩难忍。 乔雨眠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停下转身。 “陆怀野,怎么不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怀野的目光有些可怜。 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盯著她手里的油纸包。 然后,她听到了陆怀野冷冰冰的声音。 “付航送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第149章 嫌弃 乔雨眠觉得陆怀野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是眼神,还是语气,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乔雨眠举起手里的油纸包。 “这是一只烤鸡。” “付航说本来应该给你接风洗尘的,可他明天要去公社,今晚要准备资料,就不张罗著请你吃饭了。” “这只烤鸡是中午他拜託出村的老乡买的。” “他说还热著,让我们赶快吃,凉了就不……” 陆怀野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付航说……他说……” “你好像跟他的关係很亲近。” 乔雨眠终於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了。 陆怀野表情冰冷,整个人都散发著戾气。 “陆怀野,你是在生气么?” 乔雨眠小心翼翼地问。 陆怀野儘量压制自己的脾气。 “为什么是付航给我接风洗尘,难道我是客人么?” “我陆家人,是你丈夫,要请也是我请。” 乔雨眠有些生气。 “陆怀野,付航帮了我们许多,我觉得你这个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你想请他吃饭,你可以准备好,然后邀请他,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发脾气!” “这是人家的心意,你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发脾气呢?” 乔雨眠不再是笑意盈盈,她也板起了脸,声音里带著指责,这让陆怀野清醒过来。 “我……” “雨眠,我只是……” 乔雨眠本来也不是爱爭吵的性子,只不过是话赶话的多说了两句。 她收敛起情绪,声音淡淡的。 “其实你说得对,搬来这里之后,付航对我们很照顾。” “分了独门独院的房子,还帮忙置办了很多家里用的家具。” “平时村里有些小活,也都优先找你们陆家,爸妈现在已经开始记公分了。” “我们是应该以主人的身份,请付航吃个饭,好好感谢他。” “你现在也回来了,我现在就去跟爸妈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请客合適。” 乔雨眠拎著那只烤鸡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丝毫没有要等陆怀野的意思。 陆怀野站在原地,双手捂脸,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斥著全身。 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绪。 而乔雨眠拎著烤鸡也觉得陆怀野莫名其妙。 什么都没交代过突然之间离开,又突然之间回来,找茬般的生气。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村子里面那些婶子偷偷背著她讲的小话。 他们说陆怀野这么久不回来,是在外面有了家。 可她从来不信,因为陆怀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但这次回来,陆怀野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居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他没有理陆怀野是不是跟在后面,自己先回了陆家。 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乔霜枝。 “陆阿姨让我去叫你和姐夫呢。” 乔霜枝疑惑。 “怎么只有你,姐夫呢?” 乔雨眠挥了挥手,在后面呢。 乔雨眠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推开门进了陆家。 “爸,妈,我回来了。” 陆母热情地围了上来。 “雨眠,听说你这两天忙,我都没去打扰你。” “要是没空做饭,你就让霜枝来找我,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乔雨眠把烤鸡递给陆母。 “有时间做饭,要是实在忙就在赵婶子家吃一口。” “妈,这烤鸡是付队长给的,说是陆怀野回来了,给咱们家添个菜。” 陆母接过烤鸡,笑得牙不见眼。 “付队长真是客气了,应该我们请他吃饭的,怎么反倒要他请我们呢。” 陆怀安听到有烤鸡,像是小老鼠一样,一溜烟地从屋子里窜出来。 “烤鸡,居然有烤鸡,我可太久没吃过了!” 陆怀安跳著脚。 “妈妈,我要吃烤鸡,你快给我拆开,我想吃个鸡腿!” 陆母洗了把手,又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 “別著急,等一等,我马上给你弄。” 陆怀安搓著小手,眼睛一错不错的盯著。 “烤鸡,烤鸡!” 隨著门哗啦一声,陆怀野带著冷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母专心地撕著鸡肉,没有抬头。 “阿野回来啦,要不然你去找付航过来一起吃饭。” 乔雨眠正洗著手。 “他今天有报告要写,大概过不来,不用叫他。” 刚进门的陆怀野脚步僵在那里。 乔雨眠的语气稀鬆平常,她掌握著付航的动向,可以替他决定是否来吃这顿饭。 陆怀安声音里充满著遗憾。 “付大哥真的不能来么?可是烤鸡这么香,吃不到很可惜呢!” 陆怀野想著缓解一下气氛,走过去摸了摸陆怀安的头。 “不过是烤鸡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赶紧洗洗手来吃饭吧。” 陆怀安有点生气,他头往后一闪,躲开了陆怀野的抚摸。 “烤鸡就算不是稀罕东西,也是付大哥费劲带回来的,大哥你倒是出去玩了,怎么也没见你给我带东西回来吃?” 陆怀安的反问一下引出了陆怀野被压下去的情绪。 乔雨眠知道付航的动向,母亲吃饭要想著付航,就连陆怀安都嫌弃他没带东西回来。 原来付航在陆家这么受欢迎,人人都喜欢他,自己倒是成了那个多余的! 他手上用力使劲地推了一下陆怀安的头。 之前陆怀野经常这样推陆怀安,可是男孩子淘气,梗著脖子也推不倒。 这会陆怀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烤鸡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一把掌。 这一巴掌不仅牢牢地拍在了头上,还给陆怀安拍了一趔趄。 陆怀安不吃力,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拌在了门槛上,整个人仰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的红砖,小小的脑袋磕得『邦』的一声响。 到底是六岁的孩子,平时再怎么淘气,疼了还是要哭。 陆怀安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陆怀野急著想要过去扶陆怀安,陆父正好在屋里,抬起脚就踹在了陆怀野的肚子上。 “怎么,推倒你弟弟不够,还想上来打他?” “你弟弟说的难道有错?” 看得出来,陆父一直压著火,不断地数落著陆怀野。 “家里搬家这么大的事,你想都不想就走了,你知道雨眠经歷了什么吗?” “她前几天累得吃不下饭,整个人精神恍惚的。” “你呢?跟著黄俊仁那个小子去哪里玩了这么多天都不回家!”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或者你跟陆怀玉一样,觉得是这个家拖累了你,你准备要出去闯荡自己的新天地?” 陆怀野被这一脚踢得捂著肚子靠在门上。 不用想就知道,他肚子上的伤口又被踹得裂开了。 腰腹间一片冰凉湿濡,血腥味充斥著他的鼻腔,疼得耳朵嗡鸣,根本听不见陆父说什么。 在陆怀野倒地的一瞬间,乔霜枝尖叫了一声。 乔雨眠转回身一把搂住乔霜枝。 “別怕,別怕,陆叔叔脾气是暴躁了点。” “奶奶说了,陆怀野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他身体素质好,没事的。” 乔霜枝摇著头。 “不是……陆怀野,他……他……” 乔霜枝刚想说什么,大门突然被拍响。 “这里是陆家么?” “陆怀野在家么?”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我到外面看看是谁来了。” 乔雨眠拉著乔霜枝出去开门。 门外停著一辆吉普车,大门口站了两个男人。 “同志您好,请问这里是陆家么?” 年轻的男人梳著背头,穿著打扮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子。 另一个男人面容冷峻,看起来十分威严。 乔雨眠打开门。 “你们是谁?” 年轻男人笑著上前。 “我叫黄俊仁,是陆怀野的朋友。” “这是柳为民,是我家亲戚。” “我们找陆怀野有点急事。” 乔雨眠听过黄俊仁的名字,他记得陆父提过,陆怀野就是跟著他出门。 她闪身。 “进来吧。” 乔雨眠关上门,带著往前走,两个人的表情和脚步都有些急切。 那个名叫柳卫民的更是一脸的担忧。 “陆怀野……他……他还好么?” 乔雨眠眉头微皱。 “为什么这么问?” 柳卫民支支吾吾,还是黄俊仁开口。 “他陪我出门辛苦了一些,我们是……是想问问他好不好,因为可能还要麻烦他陪我们出去一趟。” 乔雨眠嘆了口气,说出来的话难免阴阳怪气。 “他挺好,好得不得了。” 估计是从窗口看到乔雨眠引了外人进来,打开门就看到陆家几人已经调整了情绪。 陆怀安被陆老太太抱著哄,陆怀野也被扶著站了起来。 乔雨眠吸了吸鼻子,感觉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分辨不出来,因为屋子里充斥著烤鸡的香味。 一进屋,別人还没说话,黄俊仁先衝著陆父的方向行了个军礼。 “陆叔叔好。” 陆父嘴角抽了抽。 “俊仁来了啊,快来屋里坐。” 黄俊仁高兴地走了过去。 “陆叔叔,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可还好?” 黄俊仁没了刚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人看著特別的正派。 “您家里的事,我已经找人盯著了,就是需要再等一等。” 乔雨眠站在身后,看到陆怀野好像伸手碰了碰黄俊仁的手臂。 外面已经天黑,屋里点著蜡烛和马灯。 陆怀野背对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转过身来的黄俊仁脸色大变。 第150章 吵架 乔雨眠意识到,可能是陆怀野出了什么事,他下意识的想上前去看看。 陆怀野猛的站起来。 “既然你们都对我有意见,那我走好了。” “俊仁,你是不是还让我让我陪你出门。” “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乔雨眠听出陆怀野声音里的隱忍,像是忍著火气一般。 她实在是不知道陆怀野哪来的火,想留他,毕竟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她干一些活。 但看样子,陆怀野並不想留下,她停住了去阻拦的脚步。 陆父也站了起来。 “好,这个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对吧?” “你爱去哪去哪,有本事就跟陆怀玉一样,不要回来!” 陆怀野什么都没说,拿著外套就离开了。 乔雨眠就看著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甚至都没有停留一秒钟,也没有一个眼神给她。 门被摔的『砰』一声巨响,留下了一家人懵在原地。 黄仁俊和柳卫民两人恭敬地说了再见,也跟著离开。 乔雨眠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陆父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冷冽,陆母无声的把已经盛到盘子里的菜端上桌。 “很晚了,吃饭吧。” 陆怀安神色懨懨的,没有了对烤鸡的兴奋,陆老太太也背过身擦了一下眼泪。 乔雨眠看著脸色发白的乔霜枝,將她揽在怀里。 “爸,妈,奶奶,你们吃吧,我和霜枝其实已经吃过了,我们俩就先回去了。” 陆母想要挽留,想了想只是嘆气。 “好,你们回去吧。” “雨眠,要是有事记得来找我。” 陆父也开口嘱咐。 “別太累了,好好休息。” 乔雨眠一一应下,拉著乔霜枝离开了陆家。 原本以为是一顿团圆饭,结果闹得不欢而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直到走到家门口,乔雨眠也想不出,到底从哪里开始出现了问题。 陆怀野並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平日里最是孝顺不过,也不会跟陆父陆母顶嘴,这一次怎么就会闹成这样子。 她伸手推门,发现大门上锁了,她拍了几下门,不一会付航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 “来了!” 大门拉开,付航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 乔雨眠走进去,回身重新把大门关上。 “这里是我家啊,我不回来应该去哪?” 付航搓了搓手。 “陆怀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回家住。” 付航给陆家安排的房子,陆怀野有自己的单独一间。 乔雨眠也搓了搓冻僵的手。 “他有事出去了。” 付航还想问,但见乔雨眠神情有些萎靡,便也没再说什么。 乔雨眠满怀心事,也没有跟付航寒暄,道过晚安便回了屋子。 她跟乔霜枝根本没吃饭,陆家那么压抑的气氛,根本也吃不下什么。 摸了摸乔霜枝的头安慰道。 “被陆叔叔嚇到了吧,陆叔叔早年当兵,那可是上过战场的,脾气多少有些暴躁,你不用怕。” “我去弄点吃的,顺便把炕烧一下,你把被子铺好吧。” 乔雨眠给乔霜枝安排了一个在屋子里的活。 她自己则从空间里拿出之前买的饭菜倒在盘子里。 点火,加热,把饭菜放在锅上热一下。 乔雨眠这边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因为事情太多也没有深想。 她不知道,陆怀野早已经晕倒在了车上。 就在他上车的一瞬间,整个人趴在了后座上。 幸亏陆家没人追出来,只要出来就会发现陆怀野的异常。 黄俊仁走出门时候嚇的懵了,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就將陆怀野扔在车上。 他使劲的踩油门,车子在冰雪路面上都快要起飞了。 到了医院,又是免不了重新抢救。 而陆家一群人饭也没怎么吃,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坐在屋子里不说话。 陆老爷子推著凳子缓慢的从西屋走了过来。 “那弹壳你给阿野了么?” 陆父低垂这头,一副挫败的模样。 “他刚到家,我以为他不走了,看得出来著急去找雨眠,我想著晚上回来说。” “刚才又……” “算了,下次给吧。” 陆老爷子摇了摇头,又推著凳子回去了。 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陆怀安抱著陆母的手臂。 “妈妈,我有些想不明白。” 陆母看著窗帘透出的亮光,小声的应和。 “想不明白什么?” 陆怀安声音有些委屈。 “当时我们被赶到乡下,有哥哥姐姐,大嫂也很能干。” “那时候我们虽然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好,可是每天都很快乐。” “现在我们住的房子也不漏风,每天烧炕也不冒烟,吃的也很多。” “姐姐不跟我们一起来,嫂子也不跟我们一起住,现在就连哥哥也生气要离开。” 陆母偏过头,一滴眼泪滑落眼角。 她压住哭腔,耐心地回答著小儿子的话。 “可能……” “他们都是大人了,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陆怀安又继续问。 “当了大人就不想回家了么?” 陆怀安抱紧母亲的手臂。 “妈妈,我不会像他们那样,等我长大了还要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一起,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陆母拍著陆怀安的后背,轻声地哄他睡觉。 陆怀野走的第二天,付航从大队拿回了审批文件。 看到红戳扣在上面,乔雨眠才重新打起精神。 事情多得做不完,她不想再沉溺於儿女情长里,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付航脸上掛著笑容。 “公社已经审批通过了我们的『温室大棚』种植项目,不过目前公社资金紧张,前期费用需要我们自己垫付。” “我想著是,前期先盖四个大棚,今年的效益若是好,明年再加盖。” 乔雨眠垂眸,她心里清楚以后要发生什么。 今年效益若是好的话,明年可就轮不到他们了。 这件事也是看付航的人脉,看他能守多久。 乔雨眠翻动著上面的审批流程和意见。 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资產都是公有,村民的生產力属於大队,各个大队都要听公社的安排。 付航虽然是先进大队,但做什么也要经过公社的层层审批。 除了种地,公社会按照大队的能力和公社现有的资源来分配其他副业。 如果大队自己出钱办副业,公社往往都会审批。 因为不占用集体资源,还能为建设集体做贡献,这是每个公社都乐见的。 大队队长要写材料递交上去,类似於现代社会的企划书。 公社领导层层审批后,才可以行动。 乔雨眠看到了审批意见处,尤春生的名章,她指著名章问道。 “你这份材料交上去,尤春生没说什么?” 付航轻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冷。 “尤春生面色不太好看,不过我们公社的事情一向轮不到他管。” “我又不用公社出钱,他想挑毛病也挑不出。” 乔雨眠之前已经跟付航说过了跟何家还有乔雪薇的恩恩怨怨,也早就告诉过付航,尤春生对这肥料十分感兴趣,而且尤春生背后还有人。 听到付航说尤春生的反应,他觉得有些不对。 “这肥料尤春生惦记了很久,为了这个,不得不保下何满仓。” “见到你这份材料,他要么极力阻止,要么就是想著加入分一杯羹。” “现在既没阻止,也没过来找你,很奇怪啊。” 付航拿过企划书。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什么都不怕。” “再说了,我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有准备,你就放心,展开手脚干吧!” 乔雨眠点头。 “好!” 两个人简单碰了头,乔雨眠回房间换了个衣服,安排好乔霜枝便去村委开会。、 她准备好了各种资料和笔记,先別人一步坐在了村委的会议室里。 自从来了兴隆山大队,她调整了付航种菜的菜畦,这几天邀请了很多村里人来参观,甚至手把手教了几个村里种菜好手肥料的使用。 村里人都知道她这个暖棚里种了菜,经常来参观。 村委里的人认识了很多,但这是她第一次以技术员的身份在兴隆山大队开会。 付航叫来了妇女主任,副队长,还有生產组的几个队长。 乔雨眠將记录的资料发下去传阅,是她结合了自己在种植房和付航在暖棚里种植的青菜得到的一些记录。 眾人看了更加兴奋。 “乔同志,用了肥料的出苗率比我们想像中要好多了。” “这是发酵周期?现在发酵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开春育苗。” “我们兴隆山大队的地太多了,这肥料能供得上么?”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论著现实可能会遇到的一些坎坷,乔雨眠一一记下来。 整理完,乔雨眠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已经解决的作答,解决不了的几个人一起想办法。 一个会开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到家里,她找出之前记录的笔记本,认真地看著。 乔霜枝走过来,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她实在担心陆怀野。 按照她的经验,陆怀野身上那么大一个伤口,被陆父踹了一脚,那缝合线肯定三次破裂。 万一陆怀野出了什么事,她怕乔雨眠知道了以后会怪她! 第151章 出事 乔雨眠没抬头,不断地翻找著笔记本。 “你说吧。” 乔霜枝刚要说话,敲门声响起。 “雨眠。” 乔雨眠拿著笔记本站起身走向门口。 “付航,你別急,关於那个发酵天数,我正找呢。” 付航一把將乔雨眠手里的笔记本抢了过去。 “工作永远都做不完,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 “走,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乔雨眠没动,付航伸手拉著她的手臂往外车。 “走吧,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说。” 乔雨眠无奈只得跟著付航走,还不忘回头喊上乔霜枝。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乔霜枝嘆了口气,她知道乔雨眠已经够忙了,自己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她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兴隆山大队比玉石沟大队好的地方就是修了路,还有好几家有自己的马车。 他们经常会凑齐几个人赶车去县里买东西。 乔霜枝打算过几天跟著车去县里,偷偷地去医院找找看。 打定主意,她跟著乔雨眠身后去付家吃饭。 忙了几天,终於要再次开会,面对著六七十人,乔雨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上次开会时,面对村委的几个人,这次却是面对著很多人。 盖暖棚,买发酵肥料用的材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付航找来了兴隆山大队的几家富户。 这是乔雨眠效仿后世股份有限公司提出的方法。 每个人出资入股,等收益后分成。 已经有付航讲了后续,现在轮到乔雨眠发言。 “乡亲们,感谢大家的信任,我也是为了更好地建设我们兴隆山大队。” “其实付队长说得不全面,我们做这个温室大棚,不仅仅是用来冬天种菜,主要是为了我们种粮食时给粮食施肥。” “粮食增產一直是兴隆山大队先进的体现,但是公社分来的肥料才是增產主要的原因。” “温室大棚一旦建成,除了培育蔬菜,还可以作为肥料发酵储存的地方。” 乔雨眠有些紧张,但是看著认真听的村民们,她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底气。 她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成果,还有跟村委这几天根据兴隆山大队往日的数据,做出的估算。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大家的支持,在自己能力范围內,支持我们兴隆山大队的新副业。” 乔雨眠一番演讲,又拿出了蔬菜展示,这让在场的人都纷纷踊跃支持。 副队长忙著登记,乔雨眠看著坐在自己身后的付航,两个人发自真心地相视一笑。 看到最后登记的数字,乔雨眠知道自己这一周的努力没有白费。 计划做好,付航又找农机所的同学借调了一些机械设备来开垦荒地。 接下来就是拿著批条去买红砖,找门路买塑料。 重中之重就是肥料发酵的原材料。 经过乔雨眠的几次实验,废料发酵的原材料是南方水果。 但考虑到运输成本问题,她联繫了罐头厂和养殖场。 他们低价收购了水果罐头厂的那些次果和烂果。 又跟拿著批条,跟附近几个有河的大队谈妥了鱼类的捕捞。 又去塑料製品厂定製了一些发酵的罐子。 乔雨眠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干活,就连梦里都在不断地写申请材料。 当第一批红砖运抵开垦好的土地,村民们一起盖暖棚的主体结构时,乔雨眠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上辈子她研究出肥料之后,何家欣喜若狂。 何满仓不知道偷偷的联繫了什么工厂,父子两个人天天在外面偷偷摸摸地做这些事。 她不知道原材料在哪定,不知道肥料储存在哪,只知道需要肥料时,他们就会偷偷地用马车把肥料运回来。 父子两人勒令村里所有人不得將肥料的事情说出去,只能偷偷地买。 而她彻底被拋弃,田桂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看著她。 这辈子没有人再像看犯人一样地看著她。 兴隆山大队的乡亲们知道她是付航请来的技术员,又亲眼看到了冬天种植的蔬菜,人人都对她高看一眼。 甚至有些大爷大娘称呼她为『乔技术员』。 她每次都笑著解释自己不是,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这个称呼越传越广,后来她便也不再解释。 乔雨眠每天都去场地里盯著,虽然图纸都画好了,工人们也不会弄错,可她总是觉得心慌,生怕有什么东西弄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进行得太顺利,让人匪夷所思。 乔雨眠一直觉得『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些总是不好。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就在塑料定金交完的第二天,村里有个村民找上了她。 来的村民叫宋思阳,算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家。 听付航说,他家几个亲戚都在县里工作,只有他们在乡下。 不仅思想先进,接触新鲜事快,还有人脉,有些事情找他们就能解决。 “宋大哥,找我有事么?” 宋思阳三十多岁,人看著憨厚老实,实则非常精明。 “乔同志,当初我出钱盖暖棚的时候你跟我说,如果赔了这钱就算是你欠下的,你会还给我。” “付队长也给打了包票,我才出资的。” 他拿出当时签的合同递给乔雨眠。 “我现在能不能退出来,我不想做了。”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並未露怯。 “宋大哥,我能问问你是为什么想退股么?” 宋思阳憨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能做不了主,没事,我去找付队长。” 乔雨眠想起付航为了塑料的事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刚睡下一回,不忍心吵醒他,他拦住了宋思阳。 “宋大哥,这钱我给你退,但是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退。” “当初我们开动员会的时候没有强迫你,后来去信用合作社取钱的时候,你也没有半点犹豫。” “我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想知道。” 宋思阳眼珠一转。 “乔同志,你为了暖棚这件事熬心熬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 宋思阳停住了没说话,乔雨眠没有逼迫他,而是起身倒了一杯热水。 她请宋思阳坐下,就静静地等著他继续往下说。 半晌,宋思阳终於开了口。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听到了一个消息,所以想退股。” “你別觉得我现实,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想要攒点钱,那都是一家老小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如果钱真的没了,我也没办法跟一家老小交代。” 乔雨眠忍著颤抖,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事,宋大哥你说就是了。” “既然你听到了这个消息,別人应该也听到了,你告诉我我心里有个底,不至於到时候慌乱。” 宋思阳看了看乔雨眠,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 “你是玉石沟来的吧。” “我听说你们玉石沟跟农机所合作,也做了新型肥料的实验。” “我找人打听了,听说他们的规模比咱们的大多了,又是农机所提供的技术。” “你这个暖棚的项目做成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比人家做的更好,人家可是农机所。” 宋思阳十分不好意思。 “我们县就这么大点,就算是需要蔬菜也不一定会从咱们这要货源,这个是不是能盈利也不一定。” “再说这个肥料。” “农机所本来就有化肥,这个肥料要是稳定了,等他们大力推广,我们兴隆山大队也能享受到这个福利。” “人家的规模比我们大,种的菜比我们多,肥料我们也能享受到一定的福利,那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些呢?” “到时候就直接找农机所,享受现成的技术就好了。” “我们付出这么多钱,做的好了也是跟人家一样的东西,搞不好还要赔钱。” 宋思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乔同志,要不然你们就收手吧,趁著现在赔得少。” “要不然等全都赔了,你们也是背负不起这笔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付航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宋思阳,我平时带你不薄吧,有什么好的项目第一个就找你。” “你家地並不是村里最多最差的,但是我还是把每次分到的化肥优先给你。” “现在我需要你帮忙了,你却在后面给我扯后腿,这说不过去吧。” 宋思阳把合同往桌上一扔。 “付航,你说话也別那么难听。” “我说句不该说的。” “你们做这个项目之前为什么不好好打听一下呢?” “人家玉石沟可是跟农机所合作,他们有农机所垫底,你有什么呢?” 付航衝上来拽住宋思阳的衣领,语气十分不好。 “你知不知道,现在撤资的话对我们来说意味著什么?” “红砖买了,塑料定了,要是撤资,我们后面根本没法进行下去。” 宋思阳也不甘示弱。 “付航,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兴隆山大队,还是为了討好这个女人?” “这个项目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吧?” “听说这是她从玉石沟偷出来的技术!” “你不调查清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颳俩的,没有空陪你们玩!” “今天你把钱给我退回来,我们好聚好散。” “要是不退,我就去公社举报你滥用职权!” 第152章 先礼后兵 现在的这种结果是乔雨眠不乐见的。 两个人眼看就要撕扯到一起,乔雨眠急忙上前阻拦。 “不要吵了,付航,鬆开!” 乔雨眠拦著,把付航扯到了一边。 两个人都气的呼哧呼哧,像两刚打完架的老牛。 乔雨眠安抚宋思阳。 “你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取钱。” 付航不可置信地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扯著付航。 “你跟我来。” 付航依然死死地瞪著宋思阳。 乔雨眠半拖半拽地把付航拽出了种植房。 “別做无意义的挣扎和爭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把你的名声弄得不太好。” 付航面色阴沉的不像样,仿佛在计划著什么。 乔雨眠倒是习以为常。 “你坐在这休息一下,我先把钱给他退了再回来找你聊。” 乔雨眠回到房间,从空间里取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 陆家的钱她已经交还给了陆母,陆母推拒了很久,但在乔雨眠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收了。 乔霜的钱是最多的。 陆家的归还了一部分,还有从高家房梁里找出来的那些钱。 她说把钱都给乔雨眠用,但是乔雨眠並没有动用这些钱的打算。 过几年还会继续改革,这些无辜的人会得到平反。 他们父女俩还有重聚的机会,这笔钱足够维持他们生活一阵子。 拿出自己全部的家当,八百零三块。 上次捞年鱼的时候,她在何家顺手『牵』来的。 她曾经还觉得自己这样做不道德,可转念一想,上辈子何家欠她的何止这点钱,何家欠了她一条命,这点东西补个零头都不够。 她只恨不能把何家搬空! 乔雨眠把东西分类放好,拿出自己的钱,找出当时投资的记录。 宋思阳投了整整四百元,不算是个小数目。 她拿出四十张大团结,想了想,又放回去十几张,换成零碎钱。 这个消息宋思阳知道,別人也很可能知道,也会来退款。 她不能全拿整钱,让人觉得她十分有钱。 回到暖棚把钱给了宋思阳,虽然刚才宋思阳说了难听的话,但是她態度依然端正。 “宋大哥,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关於玉石沟的具体情况。” “我听你刚才说,他们说这技术是我偷的?” 宋思阳数好了钱,把当初的合同还给了乔雨眠。 “钱你给我了,我们就算两清了。” 可能是乔雨眠给钱给得痛快,宋思阳情绪好了些,也愿意多说一些。 “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他们还说要报公安抓你呢。” 乔雨眠笑出了声。 “报公安抓我?” “还真是贼喊捉贼呢。” 宋思阳把钱揣进兜里,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口袋,伸头往外张望,生怕付航从哪里冒出来再来抢钱。 乔雨眠看他这样子也不想说什么,便让他走了。 送走了宋思阳,乔雨眠关好门又回了屋。 付航也理顺了情绪,又恢復成了冷静的模样。 “我刚才失態,让你看笑话了。” “我跟宋思阳年龄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关係也好。” “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我一时间气不过,就……” “而且,他那样说我们的关係……说的也太难听了。” 乔雨眠找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你是兴隆山大队的队长,要比普通人能承受更强的压力。” “不过是几句閒话,我从来没在意过,你也不要当真。” 乔雨眠不知道,付航的眸子暗了暗,他接著说道。 “你需要核算一下我们从开始运作到现在的所有销的具体数额,然后再开个会。” “把当初投资的人都叫来,如果想要退钱,我们无条件退钱。” 付航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们都出去那么多钱了,要是退款,这一部分谁来承担!” “当初就说好了,这算是投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乔雨眠拉著他坐下。 “你看,你怎么又激动上了。” “我是觉得,我们主动退钱,最好过等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人家来这里闹事强,到时候就好说不好听了。” 乔雨眠嘆了口气。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管。” “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就是玉石沟也要做温室大棚的事。” “很显然,这是针对我而来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心里也没谱。” “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当然不能让你和兴隆山这些村民们担这个风险。” 付航语气强硬。 “我既然看上了这个项目,也是考虑过风险的事,任何事都是收益跟风险並存,我相信你!” 乔雨眠微笑,心里暖融融的。 “付航,谢谢你相信我。” 付航搓了搓脸,重重地嘆了口气。 “你先准备材料吧,我去把当初投资的那几个人叫到村委,人齐了我再来叫你。” 乔雨眠拿著所有材料。 “没事,我去村委等你们。” 乔雨眠先一步来到村委会议室,虽然马上开春,但天气还是很冷。 她把炉子点著,又烧了一壶热水,把杯子拿过去填上热水,等当初几个投资的人来了,水温不凉不烫,刚好入口。 上次动员会的六十多人,除了十几名村委干部,有二十人对这个『温室种植』的项目进行了投资。 最多的投了八百元,最少的也投了一百元。 而是几人全部到齐,乔雨眠没让付航讲什么,而是她先发言。 “很感谢乡亲们在我们『温室种植』项目初期对我们的支持,大家也是想著为了兴隆山大队的发展才出的这笔钱。” “是信任付队长,也是对我本人工作能力的认可。” “但是现在我们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我有必要在这里跟大家商討一下接下去的路怎么走。” 十几个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有几个人低著头很淡定,大概是知道了玉石沟那件事。 乔雨眠没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说。 “大家知道,我是付队长从玉石沟特聘过来的,因为我手里有技术。” “但是现在玉石沟省城,『温室种植』和肥料发酵这两项技术是他们村所有,我是偷了配方过来的。” “在这我想严正声明一下,这件事纯属他们对我的污衊。” “我父亲是农科所的树木种植专家,走南闯北积累了很多经验。” “这温室种植的想法和肥料发酵的配方,都是我总结我父亲的笔记和经验得出来的结果。” “至於玉石沟声称自己有技术,我猜想,是我父亲的继女乔雪薇,借我父亲的名声弄出来的噱头。” 眾人开始交头接耳,偷偷在下面说著什么,乔雨眠却越发淡定。 “我不能说乔雪薇的技术和配方一定就是错的,但是我能保证我的一定是对的,因为乡亲们也看到了我种的蔬菜,我是有成功经验的。” “流言四起我捂不住,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回报乡亲们对我的信任。” 乔雨眠把笔记本翻开。 “大家当初投了多少钱我这里记得很清楚,如果现在有人觉得不踏实,把损失钱可以拿著合同私下找我退钱。” 付航想说什么,乔雨眠在桌子下面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 “大家也看到了,温室大棚盖了一半,我们前期投入也很多,现在退钱我的压力也会很大。” “不过大家放心,当初就承诺过,如果亏损了我会把钱还给大家,现在大家退钱我也不会推辞。” “无论退钱与否,我还是要谢谢大家的支持。” 乔雨眠向坐著的二十几个人深深的鞠了躬。 她一向喜欢先礼后兵。 带著诚意说完这些,她声音突然冷静下来。 “不过我还是想跟大家再强调一件事。” “我很有信心,自己的项目一定会赚钱,我做的肥料,也一定能帮助大家减轻没有化肥便低產的困扰。” “这次四个棚只是实验,如果以后发展得好,我会继续推广,还会再找人一起投资做这个项目。” “现在退了钱的人,以后我就不会再打扰了。” 乔雨眠说得很清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扶持我,我一定会给出回报。 但现在退资,以后看到赚钱了想再加入,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好说话,却也有底线。 乔雨眠又鞠了一躬。 “各位回家跟家里商量一下,如果想退钱,拿著合同隨时找我。” 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乔雨眠和付航。 付航转身向乔雨眠。 “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话,如果我说了,他们可能没什么人退钱。” 乔雨眠嘆了口气。 “你要是说话了,他们迫於你的威势也不敢退钱,到时候就会生出一些怨懟,这不是我组织这场会议的初衷。” “我要的是完全信任我,对我有信心,一直跟我站在一起的人。” “最开始就能支持我,我已经很感谢了,不想像你跟宋思阳那样,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乔雨眠收起愁苦的脸,换上笑容。 “我最该感谢的就是你。” “付队长,谢谢你一直无条件的支持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一脸愁容的付航看到乔雨眠的样子,心里莫名的舒畅。 她好像从来没有发愁,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你满身风雪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身上头上落满了雪,像个小雪人一样,我还以为谁家的小孩跑出来了。”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魄力的人,勇敢又坚强。” “雨眠,我应该向你学习!” 第153章 交流经验 乔雨眠被付航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咱们俩之间就不要互相奉承恭维了。” “何家跟乔雪薇两个人就是这样的,非要找我的不痛快,我都已经习惯了。” 乔雨眠现在好奇的是,她走之前给何家跟乔雨眠留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他们是怎么快速解决,並且迅速地跟她对著干的? 尤春生的態度很奇怪,难道早就知道何家的动向? 盖暖棚需要钱,定製发酵桶需要钱,买发酵材料也需要钱。 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是公社偏心,还是何菲菲的赞助? 这一切都需要慢慢去调查。 “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现在最主要的是去公社问个清楚。” “如果说发酵肥料乔雪薇还可以试一试,盖暖棚这件事不可能是他何家能做成的。” “我们买红砖,买塑料,包括找发酵肥料的水果原材料都是十分不容易的。” “你找了多少人脉,操了多少心,你比谁都清楚,这些环节不可能是何家自己能做出来的。” “而且之前何家跟乔雪薇针对我都是小事,几乎是不要成本的。” “他们下这么大的成本就是为了报復我,我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付航拍了拍大腿。 “对呀,我应该去找公社。” “你可能不太清楚,为了副业平衡,產出不过省,每个生產队做什么副业都是有指標的。” “比如石河子公社的肉食鸡任务量是一千只,那这些数量是要分摊下去的,每个大队不能养超过的数量。” “公社给我批了蔬菜的指標,按道理来说就不能再给別人批,我得找公社问问。” 付航戴上帽子就要走。 乔雨眠一把將他拉回来。 “马上天黑了你要上哪去,要去也是明天去。” “今天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乔雨眠几乎一整夜没睡。 因为刚吃完晚饭不久,就有三家找她退钱。 退钱的金额不大,三家加起来才六百块,但以她自己的钱肯定是不够的。 没办法,她只好动用了陆怀野放在她这里的钱。 她本来想把这钱还给陆怀野,可上次陆怀野回来两个人都没说几句话就不欢而散,这钱也没机会给。 一共集资了四千三百元,现在已经退了一千块。 乔雨眠在空间里翻找东西。 上次在何家顺手拿的几件金子大概值不少钱。 她本来不想卖的,因为黄金永远是硬通货,后世只会越卖越贵,现在不怎么值钱。 可现在手里缺钱,不得不卖。 母亲留下的那一箱首饰,有几件是比较普通的款式。 不过这箱首饰里可能有跟舅舅一家相认的信物,她也不敢卖。 空间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些玉石。 看来她要去一趟青山县,问问高六那批货,顺便再卖一些。 找出一些石头备用,盘算著再卖一些。 这忙活了一夜,还没闭上眼天就亮了。 她住的屋子离付航的不远,她听见付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像是走到了她门口,又离开了。 这样来回三次,乔雨眠从炕上爬了起来。 她猛然拉开门,嚇了外面的付航一跳。 “你……你……” 乔雨眠打了个哈欠。 “这天还没亮呢,你在我门口走来走去的做什么?” 付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打扰你睡觉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我这不是想著今天去公社,要不要带你一起去。” “这个项目虽然我也有跟著一起做,但万一他们说什么我不懂得,或者遗漏的细节,你可以帮我听著。” “我这人脾气也不太好,我怕一衝动再打起来。” “那个尤春生我想打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若这一切真的是他在背后搞鬼,我绝对不会手软!” 乔雨眠想想也是,自己去可以打听到更多事情。 “你等会我,我换个衣服就来。” 乔雨眠回屋迅速地穿好厚衣服。 想了想,她换了一套父亲之前的衣,戴上男款的帽子,又围上了一个深色的围巾。 冬天穿得厚,不注意的话,只会以为她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以前的人吃不饱,普遍营养不良,男人长得矮也是常事。 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付航。 “走吧。” 付航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你穿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乔雨眠把脸缩进围巾里,又把双手互相插进了袖筒,双脚外八字走路,活脱脱就是个农村男人的样子。 “我打扮得不起眼,看看能不能多探听到一些消息。” 付航推出一辆凤凰牌的二八大槓,他等上车,乔雨眠灵巧地坐在了后座上。 他边骑车边回头叮嘱乔雨眠。 “路滑,你抓著我別掉下去。” 乔雨眠想了想,用双手捏著了付航衣摆的边缘。 这个时代,男女走在一起总是会惹人非议。 村里之前也经常传她和付航有曖昧,乔雨眠一向不理会。 她认为这些误会都会在陆怀野回来之后打破,毕竟她和陆怀野可是登记的正经夫妻。 可陆怀野一直不回来,这种传闻就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猜测陆怀野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家。 所以她更应该保持跟付航的距离。 兴隆山大队修了路,到哪都比较方便,更何况还有自行车代步。 骑了不到一小时就到了石河子公社。 乔雨眠不是第一次来石河子公社,没有那么紧张。 他们到得早,公社也刚上班。 在门卫处登记好信息,两个人直接去了公社社长的办公室。 石河子公社算是他们能接触到体量最大的单位,算是一级政府。 公社有一个社长,两个副社长,称为书记和副书记。 乔雨眠跟在付航身后,看到了墙上掛著的牌子。 【石河子公社党委书记:秦国邦】 付航敲了三声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再次敲门。 身后颓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秦书记去省里开会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乔雨眠回头,看到了一个方脸男人。 男人拿著搪瓷茶杯,茶杯里还冒著热气,里面装的是热水。 她不认识这人是谁,付航低头悄声道。 “这是除了尤春生之外的另外一个副书记,名字叫马安国。” 付航却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马副书记,我这有很重要的事想跟秦书记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將茶杯换了另一只手。 “你有什么事跟我进来说。” 两个人被带到了旁边的办公室。 马书记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摸了摸耳朵。 “省里开会要一周,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他想了想。 “对了,你们不是在做温室种植的副业,是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公社支援了?” 付航摇摇头。 “不是支援的问题,现在有这样一个情况。” “当初我找秦书记批这项副业的时候很顺利,但不知道为什么,玉石沟最近也在做这个项目。” “马书记,咱们公社一向都是要平均分配,既然我先做了,那玉石沟怎么能也跟著做呢?” “我们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他们又做,这不是跟我们打擂台么?” 马书记眉头微皱。 “你们兴隆山大队的事一向是秦书记亲自批示,我只是走个过场。” “那个玉石沟大队也不是我在管,这样吧,我去把尤副书记给你找来,你问问他。” 马安国倒是坦荡,出去走了一圈又一个人回来了。 “尤书记可能有什么事在办,你们等一会吧。” 马安国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饭票递给付航。 “你们两个来这么早,应该没吃饭吧,先去食堂吃点东西。” 乔雨眠看到付航十分利落地接了那几张饭票。 “谢谢马书记,山路不好走,我们確实起早来的。” 付航走出去,乔雨眠只能跟著离开。 两个人到食堂打了两碗小米粥,一人两个肉馅包子。 乔雨眠有些不解。 “我们就这样要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付航喝了一口小米粥,压下了嗓子里的包子。 “我们不拿才是不好。” 付航靠近乔雨眠小声说道。 “尤春生根本就不是处理什么事,大概是还没来上班。” “马书记这是让我们有点事做,不至於一直盯著尤春生,从而抓到他的错处。” “再说了,我们这个事不是什么小事,估计他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找了过来。” “把咱们从办公室支出去,大概是想打电话跟相关负责人沟通一下。” 乔雨眠连连点头。 “这些弯弯绕绕还是你比较清楚,要是我来这的话,肯定要堵在尤春生的办公室门口。” 付航把碗往乔雨眠跟前推了推。 “你快吃,包子一会凉了。”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往办公室走。 乔雨眠恍惚间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马副书记的办公室。 她小跑著过去,透过玻璃,看到了熟悉的人。 乔雨眠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直接推开了门。 尤春生正坐在椅子上跟马安国说著什么。 见到乔雨眠,两人马上停止了话题。 尤春生笑著站了起来,声音亲切。 “乔雨眠同志,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正好,今天这里也有你熟悉的人。” “陆怀玉同志,我记得乔雨眠同志是你嫂子,你们正好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第154章 比一下 屋內的人一哆嗦,明显瑟缩了一下。 虽然乔雨眠穿了男人的衣服,又围了围巾,可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陆怀玉移开目光,往夏然身后缩了缩。 夏然拽著陆怀玉的手腕便把她推到前面。 “你怕她做什么,她能吃人么?” “这温室种植早在南方那边就有了,咱们北方只是少,又不是完全没有。” “没谁规定她能做,咱们就不能做。” 乔雨眠一直在疑惑,若是乔雪薇只能说从肥料上下手打压她,为什么玉石沟做的是跟他们一样的温室种植技术。 这项技术北方少有,就算是出去学也要学很久。 从光照的变化,温度湿度的控制,甚至肥料的施放,都是她经过好多次实验得来的。 乔雪薇就算会做肥料,也根本没办法做温室种植。 看到陆怀玉她算是想明白。 要说陆家知道她温室种植的,第一个是陆怀野,第二个就是陆怀玉。 前期乔霜枝还没来,自己和陆怀玉还有陆老太太一间房。 陆怀玉总觉得没有隱私,所以经常会躲在种植房或者浴室里。 每次她去给浴室添柴烧火,调配肥料都没有藏著掖著。 虽然没有刻意去教,但是陆怀玉偶尔会问,她也会答。 原来是陆怀玉跟乔雪薇联合起来做的。 那她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夏然本就跟乔雪薇狼狈为奸,再拉上个陆怀玉,最正常不过。 若是別人,乔雨眠还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要继续这个项目。 可做这两个人的是陆怀玉跟乔雪薇,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乔雨眠径直走进屋內,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陆怀玉和夏然便移开了目光,直奔著尤春生而去。 尤春生是见过乔雨眠打架的,看著她朝自己走过来,意识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腰重重地磕在了办公桌上。 乔雨眠冷笑一声。 “尤副书记在怕什么,我还能吃人不成。” “夏然同志说得对,这技术確实人人都能做,不是我独有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又心虚又害怕的,弄得我好像是什么恶人一样。” 尤春生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撑著桌子站直,抻了抻衣服缓解尷尬,然后若无其事道。 “我们可不心虚,倒是你,听说我们也做温室大棚,就急吼吼地找来。” “怎么?是觉得自己做不好,来找我们交流的?” 乔雨眠没搭话,而是看了身后的付航一眼。 付航知道陆家的事,但是乔雨眠没有跟他详细说过。 不过这会可不是吵嘴架的时候。 付航走上前,满脸堆笑。 “马副书记,我就是想问问,如果公社准备扶持玉石沟,那跟我们说一下,我们也就不麻烦做这个温室种植了。” “我知道我们兴隆山大队最近发展得好,压一压也是应该的。” “等秦书记回来,我跟他报备一下,我们这个就不做了,把资源让给玉石沟吧。” 付航戴好帽子,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乔雨眠还没反应过来,马安国便开了口。 “付队长,你这话就不对了。” “咱们石河子公社一向公平,公开,公正,从来没说想扶持哪个大队或者打压哪个大队。” “大家都是为了集体的利益努力,你作为大队长,可不能宣传这种风气啊。” 付航转过头,脸上依旧不见怒意。 “马副书记这样说,那我可就要问问尤副书记。” “玉石沟公社连续五年粮食產量倒数第一,副业经验为零,请问这么大的副业,玉石沟要怎么做成呢?” “而且在我们已经申请审批完的情况下,你又批准了另一个公社做这个副业,如果之后產能过剩,要怎么解决呢。” “我还听说,玉石沟大队准备跟农机所合作,我当初来要求农机所出一些设备帮忙,您这边可跟我说农机所没时间。” 付航说话的时候,乔雨眠一直盯著马安国。 只见马安国先是瞟了一眼尤春生,然后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最后坐下喝了口水,藉此躲开与付航对视的目光。 乔雨眠在心中略想了一下。 秦书记应该是最公正的,但工作很忙,没太多时间顾及这些小事。 尤春生自私自利,有自己的小算盘和小心思。 马安国算是中立,不想给尤春生收拾烂摊子,却也不想他们把这件事闹到秦书记那去。 知道这些人的心理特徵,乔雨眠就知道,这件事大概应该怎么说。 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付航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尤春生把桌上的文件拿了出来。 “你说审批完成了?” “可据我所知,这份审批合同还有一个章没有盖。” 尤春生將两份文件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付航一看,脸色大变。 乔雨眠扯了扯付航的衣袖。 “你上次给我拿的那个文件不是盖了很多章么,这几个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付航开口,尤春生先解释道。 “你们不懂公社审批的流程,我来给你讲一下。” “你看到的盖章的,是申请说明,也就是具体的流程。” 尤春生拿起两张纸展示了一下。 “这是最后一道,批准许可。” “秦书记太忙了,连著开了三个会,一直还没时间盖章呢。” “你看看这日期,我们的申请还是早於你们的。” “要说给盖章,也是玉石沟大队这边先盖章,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喊冤。” 乔雨眠看付航,只见他已经没了刚才的从容,浑身气得发抖。 他像是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的话。 “秦书记亲口答应我已经批准我盖了,这日期当然是想写多少號,就写多少號,我也能写得比你们还早。” 尤春生一脸得意。 “付航,你的意思是公社偏袒玉石沟大队,帮著他们作假么?” “你要是这样怀疑也没问题,拿出证据来。” 付航紧紧地攥著拳头。 “尤副书记確定自己没有偏袒玉石沟大队么?” 尤春生笑了几声。 “都是石河子公社的大队,哪个大队发展得好我都一样开心,这是集体的荣誉,我有什么偏袒不偏袒的。” “这是你出来指责我,我才出来说两句公道话,要不然为了避嫌,我可不会说这么多。” 乔雨眠看付航气的脸都红了,想起来他说看不惯尤春生,容易打人。 为免出事,乔雨眠拉住了付航,挡在他跟前。 “那尤副书记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跟农机所合作的事,为什么我们大队没有这样的扶持?” 尤春生又在眾多文件中翻找出来一叠合同递给夏然。 “你给她说吧。” 夏然接过合同,高高扬著头,像是终於扬眉吐气。 “农机所的机械可不是公社提供的扶持,是我们自己以第三方的形式租用的,是了钱的。” “就许你们挨家挨户收钱盖大棚,难道不许我们找人拉赞助么?” “你们要是有钱你们也可以去租,我可以帮你引荐。” 乔雨眠听见身后付航的喘息声,还有她捏著付航的手腕,他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再纠结是否偏心,脑中有了另一个想法。 尤春生偏心到家了,跟他根本讲不出什么理,她直接走到桌前,大声质问马安国。 “马副主任,既然你说公社公平,公开,公正,那我提出个解决方法你看如何?” 马安国本来低著头喝茶,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他管辖內发生的事,他才懒得管。 可面前这女人直接点了他的名字,让他想不理都难。 马安国吐掉了嘴里的茶叶梗,清了清嗓子。 “你说,你说。” 乔雨眠拿出了当初的申请合同放在他面前。 “当初我和付队长进行过实际调查,四个温室种植大棚的產能就能弥补青山县对蔬菜需求的空缺,再多產容易浪费。” “浪费粮食可耻,乡亲们的劳动也不能白费,所以情况就是,我兴隆山公社和玉石沟公社,两个公社选择一个做这个副业。” “反正秦书记也没盖章,不如我们就比一比,谁种出来的蔬菜更好。” “输的那一方,自动放弃这项副业怎么样?” 马安国嚇得急忙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茶水差点撒出来。 “你们这副业前期可是投入不少,真的放弃那损失可大了。” 乔雨眠轻蔑地笑了笑。 “我们两个大队要是都做这项副业,到时候產能过剩造成了资源浪费,那才叫损失。” 乔雨眠抬眸看向夏然和陆怀玉。 两个人都迷茫地看著尤春生。 尤春生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唇。 “你们看我干嘛啊,我又不能做主。” 就这么一会,夏然鼻尖冒出汗珠。 “我……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回去……” 乔雨眠没等他支支吾吾完,便不再理他,继续看向马安国。 “这两份批准书总是要选择一个盖章的,与其把这个艰难的选择交给秦书记,不如我们两个公社比一下。” “反正都是我们大队各付盈亏,没有浪费集体资源。” “能拉赞助的拉赞助,能拿钱的拿钱,各显神通唄。” 乔雨眠盯著马安国的眼睛,似是意有所指。 “秦书记隨便选的话,总会有一方不服气,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 “马副书记,你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公平比试,比的是蔬菜的质量,是实力,这才是最有利的说明!” 第155章 当著面讲八卦 马安国被乔雨眠盯得流下汗来。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们在这等著,我跟尤副书记出去商量一下。” 乔雨眠不依不饶。 “我们两个村的人都在这呢,你不是说要公开,公平,公正么?有什么话在这商量就行了。” 马安国拿起外套穿在身上。 “我们还得去给秦书记通个电话匯报一下,这毕竟不是小事。” 乔雨眠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坐下后,她正面对著陆怀玉和夏然。 陆怀野十分不自在,一会捂著肚子,一会看看四周,就是不敢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付航也扯过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在这?” 乔雨眠翘起二郎腿,后背靠向椅背,一脸的放鬆。 “问你呢,你们俩怎么在这。” 夏然咽了几口唾沫。 “我们来这干什么,跟你没关係吧!” 乔雨眠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亮了亮拳头。 “看来我打得轻了,断腿真没意思,还能长好。” “看来应该把鼻樑骨打断,到时候鼻子整个凹进去,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然后好好提醒你,不要惹我。” 夏然嚇得直接藏到了陆怀玉的身后,他十分没出息地將陆怀玉往外推。 “你嫂子疯了,你骂她,快骂她!” 被夏然推出来,乔雨眠才有机会打量陆怀玉。 “陆怀玉,你瘦了,脸也黑了。” “看你的手,已经长了冻疮,又疼又痒吧。” 乔雨眠摇头『嘖嘖』几声。 “放著公主不当,非要给人家当保姆,我看你脑子是坏了。” 陆怀玉把双手藏在了身后。 “我乐意,不用你管。” 乔雨眠上下打量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你在陆家过的什么日子,嫁给夏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你不抓住机会,还要背刺我,真是白眼狼一个啊。” “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你的苦难。” 陆怀玉红著眼睛,一句话说不出。 乔雨眠懒得再理他,而是跟付航大声地聊了起来。 “陆怀玉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但是没细说。” “她是陆怀野的亲妹妹,被家里人惯得无法无天,也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乔雨眠完全没在意她聊八卦的时候,八卦中的人物是否在现场。 並没有美化事情的经过,而是实事求是地把故事说了一遍。 声音很大,生怕当事人听不见。 “夏然呢,就是何满仓养的一条狗,何满仓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后来乔雪薇嫁了过来,夏然就变成了乔雪薇的狗。” “乔雪薇四处说我坏话被我抓到,夏然出来给她顶包。” “夏然还替乔雪薇在背后煽动舆论,想让我身败名裂。” 夏然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上次她说打断自己的腿,结果差点把自己打死。 这次又说要打断自己的鼻樑,自己要是衝上去,她真的会过来打自己。 他不想再遭罪了! 乔雨眠越说越起劲。 “后来何满仓让夏然去勾引陆怀玉,想让陆怀玉跟家里闹,让我跟陆家关係分裂,最好陆怀野跟我离婚,让我无家可归。” “乔雨眠就攛掇夏然,让陆怀玉时刻报告我的动向,报告我在做什么。” “比如我当时做肥料用水果,所以乔雪薇连夜拉回家里好几车水果。” “现在我又盖温室大棚,陆怀玉就跟乔雪薇说我这大棚的样子,他们估计也要放照著盖。” 陆怀玉气得直跺脚。 “你胡说八道!” 乔雨眠转过头看向两人。 “你说说,我哪句话是胡说?” “我还没说,你未婚先孕,大著个肚子跑到人家知青点,跟几个不认识的男知青睡了一星期呢。”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玉石沟么,是因为你丟光了你父母的脸,他们不敢出门,在玉石沟生活不下去。” “陆怀玉,你但凡有点羞耻心都不会继续留在玉石沟。” “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別人在背后怎么说你,那你就继续享受你的幸福生活吧!” 陆怀玉气得哭了出来,站在那里一抽一抽的,特別无助。 乔雨眠完全没理会,眼珠子一转,继续跟付航说。 “对了,我还有个八卦想给你讲。” “你知道何青山跟好几个寡妇不清不楚吧,这么多年,没有寡妇怀孕。” “这乔雪薇刚来一个月就怀孕了,大家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乔雨眠用余光瞄著夏然,当她说到乔雪薇怀孕时,夏然整个人都挺拔了起来,好像支棱著耳朵在听。 “村里婶子们都说,乔雪薇那孩子根本不是何青山的,是夏然的!” “好几个孩子看到他们俩去南山……” 乔雨眠还没说完,夏然嗷的一嗓子。 “你闭嘴!” “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乔雨眠站起来,对著夏然摇头晃脑。 “这都是茶余饭后的八卦,我就是隨便说说你干嘛生气?” “你以为村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说的都文雅多了,人家婶子连你俩一晚上睡了几次都说出来了。” 陆怀玉捂著耳朵开始尖叫。 “啊!” 乔雨眠冷笑。 “陆怀玉,你就这么点承受能力啊?” “好吧好吧,我说笑的,你可別当真啊!” 乔雨眠抱著手臂,面带微笑地看著两人。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夏然手忙脚乱地去安抚陆怀玉。 “怀玉,你別听她瞎说,我跟乔雪薇根本就没有什么关係。” “怀玉,你冷静一点!” 可陆怀玉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捂著头跑了出去。 夏然看了看乔雨眠,想上前,最终也只是看了两眼,然后衝著门外追了出去。 乔雨眠咯咯地笑了出来。 付航无奈地摇摇头。 “你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到底是把他们气跑了。” 说著他便要去关门。 乔雨眠急忙阻止。 “別关门。” 付航不以为意。 “外面风凉,不关门一会你会冷的。” 乔雨眠垂眸。 “我们……” 她想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关著门不太好。 想了想还是改口。 “我想出去走走,我来关吧。” 乔雨眠围好围巾,把帽子戴正,走出去之后把门关上。 目光扫过公社大院,跟普通的村委不同,公社大院是三排房,每排六间。 可能是刚上班不久大家都在办公,冬天冷,好多大队都被大雪封住了出路,没人来公社院子里就没有什么人走动。 乔雨眠想了想。 如果要打电话,他们肯定要去秦书记的办公室,因为公社只有几个特殊部门有电话。 两个人要商量事情,不可能去別的部门,现在只可能是在秦书记的办公室。 乔雨眠压低帽檐准备去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秦书记的办公室在第二排房的第三间,她绕过到后面,贴近窗子,想听听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公社的房子年久失修,木头窗框已经有了缝隙,乔雨眠蹲在墙根,勉强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两个人的谈话估计已经接近了尾声。 尤春生的声音尖细十分好辨认。 “我就说你不要打电话,隨便找个理由回绝他们就行了!” 马安国不认同。 “你以为付航是隨便就能被骗到的人?” “你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他都敢去省里找秦书记。” “再说了,那个乔雨眠说得对,等秦书记回来发现有两份批准书,你以为他能不找你,就让你这样混过去?” 尤春生有些生气。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同意,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马安国语气也不好。 “我也不想操心,但是今天这事闹到我面前我就不能不管。” “尤春生我警告你,这是公社,不是你家,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干部,不是为了一己私慾就偷梁换柱的小人。” “我容忍你是因为公社的脸面,不是你有多大的脸面!” “你要是再找些什么牛鬼蛇神的人脉来为难秦书记,你出事的话我不会帮你说一句好话!” 尤春生脾气收了收。 “都是互相认识的人,帮帮忙而已,能出什么事?” “那乔雨眠和付航真有什么能耐,就不会缩在兴隆山大队了!” 马安国见尤春生鬆了口,也缓和了语气。 “付航没有,乔雨眠没有,但是陆家有啊!” “你怎么不想想,县里下来的文件,严令禁止陆家迁户口,怎么就那么巧,陆家那个陆怀野一出门,这户口就能动了!” “你那么精明,就没去调查一下,到底是谁下令解除了他们一家的禁令?” “那可是省里下来的命令,不仅没经过县里,就连市里的领导都不知道,直接连越两级。” “你『那位』是个什么东西,人家省里的又是什么人物!” “尤春生,我看你是飘了,忘本了。” “这石河子公社就是个普通的公社,青山县更是不值得一提的小蚂蚁。” “你想在这里作威作福,我看你要遭殃!” 尤春生没说话,马安国重重地嘆了口气。 “做人留一线,別把陆家往死路上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156章 定下赌约 看著两个人的谈话接近尾声,乔雨眠赶紧快步离开。 等绕到了侧面的食堂,从食堂往回走,走到第一排马安国的办公室,正好跟回来的马安国撞个正著。 她突然出现在这给马安国嚇了一跳。 “乔……乔同志,你怎么在这。” 乔雨眠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围巾里。 “我想上个厕所,没找到。” 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马安国这才如释重负,他指了指第三排房的后面。 “厕所在最后面呢,你刚才回来的地方是食堂。” 乔雨眠没抬头。 “算了,我不去了。” 她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小跑著先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付航便问。 “你去……” 乔雨眠將食指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刚住声,马安国也进了门,再就是跟在最后面的垂头丧气的尤春生。 尤春生一进门便是一愣。 “路怀玉和夏然呢?” 乔雨眠明明是吵架的胜利方,装出一副气哄哄的样子。 “说几句话就跑了,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尤副书记,你看看你选的这些人,这哪是什么队伍,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尤春生气的瞪大了眼睛,手指著乔雨眠。 “你……” 乔雨眠看得出,他想把刚才在马安国处受的气发在他身上。 “你可是人民干部,还想骂我不成,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这件事我今天一定要个说法,要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安国扶额嘆气,他们平时最怕这样的群眾。 胡搅蛮缠不讲理,还有点小人脉,骂也骂不得,根本得罪不起。 “行了!” 马安国佯装生气,衝著乔雨眠和尤春生两个人训斥起来。 “干部不像干部,群眾也不像群眾,你们想干嘛,想造反啊!” 乔雨眠知道,这是马安国给他和尤春生的『台阶』,有人递台阶,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毕竟现在马安国算是站在她这边。 这么一吼,两个人谁也不好意思再说话。 马安国微微转身面对乔雨眠。 “別受到点挫折和困难就想著去闹事,咱们都是有文化受过教育的,思想觉悟不能停留在旧社会。” “有事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出去闹出了给我们公社丟脸,能得到什么好处!” 乔雨眠低下头,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 马安国教育了几句,觉得面子找了回来,態度又缓和了不少。 “刚才我跟尤副书记商量了一下,又跟秦书记通了电话。” “当时就是觉得你们你们这个副业没有什么成熟的经验做起来不容易,想著你们都做可以互相交流经验。” “但刚才尤副主任也跟我说了,你们之间有些齟齬。” “我是觉得,你们应该放下个人成见,为了集体的利益做出贡献,但是你要是坚持我们也没办法。” 乔雨眠早就知道了结果,却也不得不继续看著马安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书记说了,今年春菜上市时,哪个生產队產量高,质量好,就给谁的批准文件上盖章。” “不过乔同志我可跟你说清楚,如果你们大队输了,可不许再闹事!” 尤春生加了一句。 “要是你们输了,就要把盖好的大棚无偿给玉石沟大队使用!” 乔雨眠抬头。 “那为了公平起见,如果玉石沟大队输了,是不是也要把他们盖好的大棚无偿给我们使用?” 尤春生冷哼。 “乔同志,你的风评可不是很好,先贏了再说吧。” 乔雨眠在马安国的桌子上翻找,找出两张白纸,拿起钢笔开始写字。 写完后,她大笔一挥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尤副队长,咱们口说无凭,字据才能算数。” “既然那两个人走了,尤副社长就代他们签了吧。” 尤春生把那张纸接过来,就看到上面写著类似於『军令状』的约定。 写明两个大队比赛,哪个大队种出来的质量好,產量高,这个副业就属於哪个大队,並且由公社全程监管。 尤春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急得直回头看马安国。 马安国撇著嘴,眼睛瞪了尤春生一眼。 满脸都写著: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处理。 乔雨眠的神情从刚才的温顺变成了嘲讽的笑意。 她一把扯过那张纸,声音里都带著嘲讽。 “算了,尤副社长又做不了玉石沟的主,我还是等秦书记回来,跟秦书记要个说法。” 乔雨眠丝毫不怕他们反悔,毕竟这件事已经告诉了秦书记,他们不可能再变来变去。 果然,马安国將那张纸从乔雨眠手中抽回。 “人家那么爽快,你也別拖拖拉拉,快签了吧。” 两张纸,两人互相签名,然后用桌上的红色印泥印上了红手印。 乔雨眠將签字画押的纸拿在手里。 “希望尤副主任到时候不要反悔啊!” “付队长,我们回去吧。” 乔雨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多一秒都不愿意停留。 拉著付航马上离开,谁知道尤春生会不会反悔。 在公社几乎没说上话的付航在路上把自己所有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转变了態度?” “你真的有信心可以贏过他们么?” “他们是哪里弄到这么多钱?” ……… “乔雪薇的孩子……真的是夏然的么?”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乔雨眠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问题真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给你解释。” “总结起来就是……” “你对我有信心么?” 正在骑车的付航突然把车停了下来,回过头,一脸的郑重其事。 “当然有信心!” “我觉得自己跟他们摆龙门阵都挺厉害了,没想到你嘴皮子比我还厉害。” “我没给你撑腰,倒是你一直在给我撑腰了。” 付航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骑车。 乔雨眠调整好了坐姿,慢慢的解释。 “我原来心里没底,以为他们真的有了什么高人帮忙。” “但是自从我看到陆怀玉,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乔雪薇的技术是从我这里偷来的,陆怀玉也一样。” “就连我都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摸索的经验,他们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我大胆猜测,他们是找了个冤大头拿钱。” “自己的技术不行,但是硬著头皮把自己吹上天。” “別人没见过,或者急於求成,也就信了!” 乔雨眠觉得,这个拿钱的『冤大头』大概就是何菲菲。 “能提拔何家的就那么几个人,你等著看吧,早晚有一天他们要『狗咬狗』!” “至於……” 乔雨眠卖了个关子。 “乔雪薇的孩子是不是夏然的,要先看看这孩子能不能生出来。” “如果生出来了,我就会告诉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不仅会告诉你,我还会告诉整个玉石沟。” “毕竟孩子算是『证据』,没有证据,无论我说什么都是污衊。” 乔雨眠这样说,相当於变相成了乔雪薇的孩子是夏然的。 付航想著再过几个月,不仅能看到狗咬狗的大戏,还能看到『谁是亲爹』的大戏,自行车登得更快了! 两个人到家时候正好中午,一进门就闻到了院子里的饭菜香。 乔雨眠跳下自行车,哆嗦著往屋里跑。 “婶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饿死我啦。” 赵婶子没出来,倒是乔霜枝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 “姐,你快来!”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她跟著乔霜枝跑进屋,看到屋里坐著林立国家的大儿子。 “林大哥,是出了什么事么?” 林家老大神情焦急。 “是何家有了新动向,可能威胁到你们,我爹让我赶紧来报信。” 乔雨眠的心差点跳出来,听到这个,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她搓了搓手放在冻僵的脸上。 “林大哥,你想说的是玉石沟做了温室大棚的副业对吧。” “我这刚回来,让我缓一缓。” 林家老大瞪大了眼睛。 “你居然知道,那你怎么不著急?” 乔雨眠嘆了口气。 “著急也没用,我这刚从公社回来,大概要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不过你能来更好,我有些事不清楚,又不方便回去打听。” 林家老大这才放鬆了神情。 “你说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乔霜枝贴心地给林家老大添了杯热水,又给乔雨眠拿来温热的毛巾擦手擦脸。 还没等乔雨眠开口问,何家老大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 “你搬走之后的第三天,何青山跟乔雪薇就回家了,两个人不仅恩爱如常,何家看起来都一团和气的。” “何青山回来的第二天,村里开了大会,说是要发展玉石沟的第一个副业。” “何满仓的妹妹何菲菲投资,跟公社报备,要搞温室大棚种植。” “当时我爸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我们全家都知道你扣著塑料,在小房子里种菜,但后来陆怀玉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我爸就更觉得不对劲。” “他当时就想来找你,可是何满仓知道我们两家关係好,对我们家看得特別紧。” “不仅不让我爸出入,还给我们家每个人都派了活,美其名曰副队长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我这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空来给你报个信的!” “等我一来就听说你们大队也在做这个,我就知道坏了,这不是把你们给顶了么!” 第157章 通风报信 乔雨眠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是乔雪薇主导,拉了陆怀玉来做暖棚,不过还不止,这背后应该还有人在扶持。 把这个放一边,乔雨眠问道。 “何满仓跟乔雪薇就这么和好了?” 林家老大一拍大腿。 “我也觉得奇怪呢,当初公安来的时候说的那么严重。” “说是乔雪薇咬死了就说是何青山背叛她,回来后,两个人都统一口径说是误会。” “不仅如此,他们还詆毁你的名声。” 林家老大不说,乔雨眠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他们一定说是我勾引何满仓不成,设计陷害他们。” “还说我偷了乔雪薇研究出来的温室种植技术,或者是製作肥料的技术,拿这个卖给了兴隆山大队,所以兴隆山大队才收留了我,对吧!” 林家老大不可置信的点点头。 “雨眠,你咋啥都知道,好像亲耳听到了一样。” 乔雨眠不在意的笑。 “以乔雪薇的见识和脑子,也就能编出这么两句话了。” “她是不是还说,本来想要跟我化解误会一起建设玉石沟,奈何我思想觉悟太低,把配方和技术偷偷带走去了兴隆山大队。” 林家老大猛猛的点头。 “虽然没说的像你这样清楚,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自从知道玉石沟也做了温室种植,乔雨眠就料到乔雪薇会这样说。 要是不到处宣扬自己是偷的技术,又怎么能激起民愤,让大家都支持她做跟兴隆山大队一样的副业呢! 不过乔雪薇也真是愚蠢,有些事骗骗別人就算了,她连自己都骗! “那乔雪薇的投资人是谁?何菲菲么!” 林家老大摇头。 “他们聊事情的时候都背著我爹,根本什么都不让他听,就是怕他给你通风报信。” “不过你放心,我爹说了,一定好好打听,” 林家老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 “我爹说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写在这个本子上,他去查,等查清楚了就来告诉你。” “如果你……” 林家老大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想要做点手脚,用点手段,他也会想想办法。” 乔雨眠把林家老大打开的本子合上。 “林大哥,我什么都不用打听,也不需要做手段。” “乔雪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等著看她失败好了。” “回去帮我告诉林叔,做好自己千万別被忽悠著往里扔钱投资。” “他们安排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需要担著风险给我传消息。” “省的他们失败了,还要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说你们帮我使手段。” “我乔雨眠行得端做得正,要较量就堂堂正正的较量。” 两人又閒话了几句,林家老大把玉石沟现在的布局都说了一遍,乔雨眠只当听个乐呵。 乔霜枝配好了药给林大嫂,林家老大便离开了。 见到林家老大离开,付航找了过来。 “刚才那人是谁?” 乔雨眠糊弄过去。 “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乔雨眠边吃饭边跟付航商量著接下来的发展。 何家这边却是闹翻了天。 乔雪薇把那张签过字的『军令状』拍在了炕桌上。 “尤主任,你有什么资格背著做这种决定!” 尤春生刚在乔雨眠那受了气,这会又被乔雪薇骂,当然要反击。 他也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你觉得自己比不过?” “你要觉得比不过她,趁早別干,省的给我丟人!” 乔雪薇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当然……当然比得过!” 尤春生睨了她一眼。 “比得过你发什么脾气?” “是你自己说的,你的技术比她的成熟,你做的肥料比她的更好!” “我可是跟领导说了,你一定能成功。” “你要是比不过乔雨眠,不仅我要丟脸,你们玉石沟都跟著吃掛落!” 尤春生站起来背著手,一副领导的派头。 “目前首要的就是解决这个塑料布的问题!” 他指著陆怀玉和夏然。 “塑料布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派这么两个人过去。” “这俩人见到乔雨眠,就像耗子见了猫,连个响屁都没放出来,让人家几句话就骂走了。” 乔雪薇把目光转向陆怀玉。 “陆怀玉,你不是说你知道那个塑料什么样么,为什么还说不清楚!” 陆怀野也不是个能容忍別人骂她的人。 “乔雪薇,我只是跟你合作,把知道的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丫鬟,你少指使我!” 陆怀玉摔门而去,留下乔雪薇在原地跳脚。 “夏然,你是怎么调教的,我可受不了她这大小姐的脾气!” “你赶紧把她给我叫回来,別耽误了正事!” 夏然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出去了。 尤春生垮著脸。 “你扯了好大一面旗,结果用的就是这样的人?” “乔雪薇,你最好有真本事,否则我看你怎么跟领导交代!” 尤春生摔门离开,不留一点余地。 乔雪薇的肚子四个多月已经稍稍显怀,为了让月份看起来大一些,她又故意挺著肚子。 一手抚著肚子,一手將那张『军令状』拿起来扯个稀碎扔在地上。 她脸色发白,手都跟著颤抖,满脑子都是那人带著金丝边眼镜的脸。 那夜的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谁也不清楚。 他记得这个男人。 上辈子陆家被『抄』时,就是这个男人带队来的。 乔雪薇胆小,几个人翻找东西打架时,她嚇的藏在了墙角。 可正是藏在了墙角,才让她看到了是谁在暗中指挥。 而且他竟然能在半夜走进公安局,还有审讯室的钥匙,乔雪薇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人的身份不低。 当他问她会不会发酵肥料时,她承认了。 那人跟他谈合作,说只要把名声打起来,她就能保她荣华富贵。 乔雪薇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那人又说了乔雨眠的动向,问自己会不会做。 她当初进过那个种植房,当然知道房子里面是什么,所以她又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比乔雨眠做的还好。 男人笑的很开心,交代了几句便將她和何青山都放了出来,並告诉他们,就按照乔雨眠的方法做,遇到什么困难跟她他说,做好了就有奖励。 回家后她才觉得害怕,因为自己根本不会做什么『温室大棚种植』。 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夏然,让夏然去怂恿陆怀玉。 每次遇到困难,只要去找那人,他总是很容易的就把困难解决了。 先是批地,再是批红砖,缺钱时何菲菲就送钱上门,想要机器农机所就过来合作。 就连公社审批副业这一项最难的地方,他都让尤春生帮著他们想了办法。 这次是找不到塑料的供应商,本来她去县里找他,却得知他去外地谈生意。 她找人打听,说乔雨眠已经找到了塑料的供货商,她急的不行,这才让陆怀玉去找尤春生想办法。 结果办法没想到,居然拿回来这么一个东西! 乔雪薇最怕的就是和乔雨眠比较,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比不过。 最开始她想的很好。 自己的肥料应该没问题,感觉顏色跟上辈子见到的一样,都是黑黢黢的。 味道不一样可能是用的水果不同,毕竟乔雨眠用的是烂苹果,她用的是桃子和橘子。 有陆怀玉帮著还原乔雨眠的种植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用脑子想也知道,不过就是改一个房子,用塑料布盖上,然后在屋里烧火,製造出夏天的感觉。 蔬菜觉得暖和冻不死,再用些肥料,怎么也能长出来。 她见过母亲冬天在屋子里发蒜苗,甚至都不用土,而是用水,不过就是屋里温暖罢了。 这没什么难度,她也可以做到。 可现在居然要两家对比! 她能保证种出来蔬菜,可根本没法保证种的比乔雨眠好。 而且她做肥料是要用在粮食上的,为什么要用在菜上? 乔雨眠上辈子根本就没弄过什么温室大棚,也没有烧火墙在屋里种菜。 乔雪薇感到十分恐惧,她现在所有接触到的事情跟上辈子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上辈何青山根本就没有跟寡妇搞在一起,玉石沟也没有要修路!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变的呢? 听说乔雨眠在兴隆山大队种出了菜,让兴隆山大队的人纷纷给她出钱盖温室大棚。 自己不是把她的肥料毁了么,她怎么还会有肥料? 乔雪薇无力的瘫坐在炕上,她迷茫著,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盯著满地的碎纸片,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她。 嘲讽她的无能! 突然,她看到了几个字。 质量…… 產量…… 乔雪薇灵机一动,脑中生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妄自菲薄,种的不好又怎么样! 她种不好,乔雨眠也別想种好! 没有肥料,难道还没有毒药么! 等蔬菜快成熟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浇一些牛粪水。 根系弱的蔬菜一下就能烧死! 自己种的菜不好,也比乔雨眠什么都种不出来要强! 乔雪薇眼睛亮亮的,轻柔地抚摸著自己的肚子暗暗想著。 乔雨眠,好戏在后头呢,咱们走著瞧! 第158章 为了你 陆怀玉捂著肚子根本不理会后面喊她的夏然。 三月化冻。 深秋的厚雪已经融化大半,血水將土地活成了泥巴,沾满了她的小皮鞋。 回到屋里摔上门,她看著这双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这是出事前母亲给她买的一双小皮鞋,是海市的百货大楼里新出的款式,一双就要三十块。 陆家出事时,她穿的是一双布鞋,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穿上这双鞋。 结果乔雨眠去了县里一趟,把这双鞋偷了回来。 二的鞋只是为了美观,並不怎么保暖,可她没有別的可以替换的鞋。 她正哭著,窗子被敲的啪啪响。 “你怎么还不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在我这里可不要拿你那个领导家小姐的脾气出来。” 陆怀玉捂住耳朵,想隔绝这让她心烦的声音。 这是跟她同院的张寡妇。 张寡妇年轻时候男人就死了,没有孩子,寡居了三十几年。 她一直一个人生活,脾气古怪的很。 当时她实在受不了挤在知青点,便让夏然去何满仓那里申请批一个房子住。 可何满仓却以资源紧缺为由,不给批房子,但是却告诉他们可以跟村里人少的人家合住。 夏然问了一大圈,村里人的房子都很紧张,就只有张寡妇家多出来一间房。 本来是件挺开心的事,但是张寡妇的条件是,如果住进来就要给她做饭。 陆怀玉当时不以为然,想著不过就是每顿饭多做一点,多双筷子而已。 她实在受不了那个环境,只要能自己出来住,哪怕多做点饭也是一样的。 直到搬进去之后,才知道这个老太太根本就是常年寡居没人磋磨,想找个人磋磨一下。 她以为嫁给夏然没有跟公婆的齟齬,没想到这个张寡妇把夏然当儿子,拿她当儿媳妇,成天摆出一副婆婆的姿態。 如果不听她的,就要赶他们走。 搬进来时已经是深冬,她不想再搬家,更何况,玉石沟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 陆怀玉忍著脾气天天做饭,还要按照张寡妇的要求做菜。 做早了放凉了,做晚了就饿,实在是难伺候的很。 陆怀玉今天心情不好,实在是不想做饭,任凭张寡妇在外面骂起来,她也假装没听到。 不一会,张寡妇终於不骂了,她换上一双破鞋,准备把那双小皮鞋刷一刷,夏然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没好气的道。 “你怎么不做饭,张婶子在外面骂的好难听。” “还有,刚才你在乔雪薇面前那是什么做派,我们现在是样仗著別人生活,你怎么还敢给她甩脸子?” 陆怀玉气不打一处来,把鞋扔在了地上。 “夏然,你为什么总偏向乔雪薇,到底我是你妻子还是她是你妻子?” 夏然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听信了乔雨眠的话,在这里给我找不痛快!” “乔雪薇她怀孕了,我们態度好一点不是应该的么?” 陆怀玉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也怀孕了啊,你为什么不对我態度好一点!” 陆怀玉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以前你对我说过的话你一件都没做到!” “你说会对我好,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比在家里更舒心,结果呢?” “我不仅要天天学做饭,还要被那个老寡妇磋磨,你总是站在她那边,从来不帮我。” “这破房子家徒四壁,每次烧炕都冒烟,呛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吃不好,睡不好。” 陆怀玉指著地上的鞋。 “这些还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我就穿著这个鞋过冬的,你连双鞋都没给我买!” “你说你会对我好,好在哪里?” 陆怀玉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忍让,委屈积攒在心里,这回一次性的爆发出来。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跳起脚来了!” “为什么你那么宝贝乔雪薇的孩子,难道真让乔雨眠说中了?” “你之所以发火,是因为你心虚!”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陆怀玉捂著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夏然。 “你……你打我!” 夏然一瞬间慌乱了起来。 “我……不是……我……”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终於挥了出去。 此刻,夏然的內心有一些慌乱,更多的是舒爽。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早就想一巴掌挥上去! 陆怀玉完全不顾及他的自尊,將他的无能摆在了檯面上,还说破了他和乔雪薇之间的事。 这都是他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可发泄过后,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陆怀玉还有用,有非常大的用处,他绝对不能放手。 下一秒,夏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陆怀玉的脚下。 “怀玉,你原谅我,我不是想打你的!” “你知道张寡妇最爱听墙角,我只是想让你闭嘴,不是真的想打你!” 陆怀玉不可置信的一直后退,碰到炕沿被撞的一下坐在了上面。 “夏然,我被父母打,被乔雨眠骂,被全村人羞辱,嫁给你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居然打我!” “夏然……呜呜呜呜,你不是人!” 夏然膝行至陆怀玉脚边,扑过去一把抱住陆怀玉。 “对,我不是人,你別生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陆怀玉挣扎著推他的脑袋。 “你放开我,放开!” 夏然抓起陆怀玉的手,使劲的往脸上抽。 “你打我,打回来,我不是人,你狠狠的打我!” “怀玉,你別走,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可是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啊!” 夏然一瞬间泪水盈满眼眶。 “乔雨眠今天说得对,我是何满仓的一只狗,是乔雪薇的狗,可我为什么要给人家当狗,我都是为了你!” “我在这玉石沟也是人人称讚干活的一把好手,公分赚得多,家里人也给我补贴。” “要不是遇到你,我叔叔早就把我调回去了,我怎么还可能留在这里吃苦!” “怀玉,是你走不了,我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你!” “我那么努力的去討好何满仓,不过就是想把你和陆家分离出来,让何满仓给你申请先进个人。” “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能回城过好日子!” 陆怀玉蜷缩起手,生怕自己张开巴掌打到夏然的脸,她也不再挣扎著要往外跑,只是呜呜的哭。 夏然感受到她態度的变化,继续说著。 “这个世界上谁都能误会我,谁都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不行。” “你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是要跟我携手一生的人,你要当我最坚实的堡垒,我背后最有力的支持!” “刚才打了你是因为我真的生气了,我气你不信任我!” “我这么爱你,你还怀疑我,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夏然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 陆怀玉看了两眼,然后也跌坐在地上,呜咽著抱住了夏然的头。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刚才打到你了,疼不疼?” 夏然含著热泪,激动的把陆怀玉抱进怀里。 “我不疼,你疼不疼?” “是我糊涂了,我不该打你的,我真是该死!” 陆怀玉把头埋在夏然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我好委屈啊夏然,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县里啊!” 夏然一手捂住陆怀玉的头,在陆怀玉看不到他脸时,敛起了所有表情。 他声音生动但表情却冰冷。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我之所以忍让乔雪薇,是因为我知道她背后有大领导支持。” “我偷听到乔雪薇跟何满仓聊天,说只要他们把这温室大棚做起来,把那肥料弄好,不仅全村都跟著受益,我们这些出力最多的也有奖励!” “乔雪薇跟何满仓说,我们俩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县里。” “何满仓也答应了,只要这个成功,他就会给我们申请先进个人。” “到时候你登报与陆家断绝关係,你是我的妻子,跟我在一个户口上,当然就能跟我一起回去!” 夏然將陆怀玉从怀里扶起来,扶坐在炕上。 “別坐地上,太凉了,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你不要跟乔雪薇对著干,平时收敛点脾气。” 陆怀玉嘟著嘴,撒娇似的抱怨。 “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乔雪薇拿我当丫鬟用,还有那种看不起人的语气。”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乔雨眠那么囂张的人都不敢这样对我!” 夏然捋顺她毛躁的头髮。 “小傻瓜,你换个想法。” “我们不是听她使唤我们,这活也不是为她乾的,而是为我们自己乾的。” “我们能做好,我们就能回去,乔雪薇只是被我们利用的跳板,我们借住她的力量而已。” “被利用的那个是她,不是我们!” 夏然轻声哄道。 “好好回想一下,乔雨眠的那个肥料,还有温室大棚的细节。” “只要把第一批做成功,我们拿到迁调令就回县里再不回来。” “你想想,到时候乔雪薇没了你的指导,第二批菜肯定种不出来。” “到时候就是她求我们的时候了!” “等她上门来求,我们也不理她,关起门来过我们自己的好日子。” “让她求告无门,给我们磕头我们都不原谅她好不好?” 第159章 找了个大活 陆怀玉被夏然形容的未来逗的咯咯笑,仿佛此刻乔雪薇就跪在她的脚下,请她再回到玉石沟帮忙。 “对,她太过分了,就算以后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帮她!” 夏然摸了摸陆怀玉的头,再次把她揽进怀中。 “对,勾践臥薪尝胆,我们也要发扬这种坚定的意志。” “你要知道,苦难都是暂时的,我们总会迎来光明的一天!” 夏然低下头,擦乾了陆怀玉脸上的泪珠。 “別哭了,一会先去把饭给张婶子做了。” “她脾气是有些古怪,但也还算个好人,玉石沟这么多人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只有她收留了我们。” “虽然我们给她做饭,但是她说了,等开春干活,赚的公分都给我们,院子前后的菜地我们想种什么种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儿女,我们就善良一点,多照顾照顾,多念念她的好。” 陆怀玉点点头。 “我知道了。” 夏然拍了拍陆怀玉的后背。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去吧,我们这一上午也没吃到东西,我这肚子饿的都疼了。” “你知道的,自从你们家人把我打了之后,我身体就不是那么好。” “我真是没用,要不是我身体差,这些活哪还用得著你来做。” 陆怀玉一脸的迁就。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我这就去做饭,你再休息一会,等饭好了,我叫你。” 夏然却没有休息,他拍了拍胸脯。 “我是个男人,怎么能看著你干活,別的做不了,烧火还是没问题的,我这就抱柴。” 陆怀玉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小皮鞋,没有过去捡起来,而是穿著皮鞋走了出去。 而夏然走到那小皮鞋处,狠狠地踩了两脚,直到鞋帮断裂,鞋面跟鞋跟分离,他才住了脚,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给路怀玉抱了一捆柴后,夏然藉口自己腰疼说回去休息。 她走近了站在那里冷眼看热闹的张寡妇。 张寡妇笑得森然。 “还是你有本事,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干活。” 夏然往地上啐了一口。 “唉,都是生活所迫,婶子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最是心善。” “大家都是这样活的,可是她偏偏要搞特殊。” “现在都是人人平等,谁也別搞特殊。” 路怀玉根本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她抬起头,看著扶著腰还在跟张寡妇说话的夏然。 夏然冲她笑了笑,她便满心欢喜。 这个男人还是疼她的,她没有选错。 乔雨眠是聪明,可自私的只顾著她自己,只有夏然才真的是为她著想。 发生在玉石沟的事情乔雨眠根本不知道。 她已经告诉了宋家,不用传递消息过来,只要保住自身就好。 拿到那张纸,她按部就班地开始整理思路。 之后,又有五户人家相继过来退钱。 每次付航都非常生气,可乔雨眠极力安抚住了。 她从不推脱,一分不差地把钱给人家退了回去。 之前的钱已经全部付了全款。 红砖,塑料,甚至种子。 幸好,给种子催芽是村里的人来做,只要记公分,不需要付『工资』。 当初他们集资来的钱根本就不够做这些,还是付航拿出了自己的家当。 乔雨眠想著,自己手里的几千块钱怎么也够后期运转,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没钱运转,动用了自己的老本,还动了陆怀野放在她这里的钱。 没钱心里总是没底,乔雨眠找了个好天气,准备去县里找高六。 她上次放在高六那的原石不知道卖了多少,应该把空间里的石头再拿出去一些给他卖。 三月末的天气已经没有深冬那么寒冷,路上的冰面逐渐开化,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是最佳的选择。 乔雨眠骑著自行车往客车站去,到了汽车站,她找了个大树后面把自行车收进空间,走到乘车点,就看到了刚下车的陆怀野。 乔雨眠一抬头,熟悉的身影便走到了他身边。 陆怀野比之前瘦了好多,但不是那种乾瘦,而是一种精瘦。 像是在部队里经过了艰苦的训练之后才有的一种状態。 陆怀野穿著厚重的大衣,后背背著一个大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乔雨眠以为再见陆怀野会尷尬,可直到看到他鬍子拉碴的脸,眼睛却不爭气地红了。 陆怀野走到她面前,说话的声音很轻,又带著小心翼翼的心酸。 “雨眠,我回来了。” 乔雨眠一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著,像是在埋怨久不归家的爱人。 “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乔雨眠不敢直视陆怀野,只敢微微低头,看著他垂在裤缝附近的手。 陆怀野倒是坦然。 “上回我闹脾气离开家,爸妈担心了吧。” 乔雨眠语带嗔怪。 “当然了,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担心!” “前一阵子妈天天在家偷偷地哭,哭得眼睛都不好了。” “爸还说要去纺织厂找黄俊仁。” “还是霜枝去採买药材,遇到了黄俊仁带回了你的消息。” 陆怀野点头。 “对不起,我太不懂事了,让你们担心。”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背著的大包,坠的他整个人都往后扯,衣上面也有背包带子勒出深深的痕跡。 乔雨眠在考虑要不要找个藉口去山后面把自行车推出来,两个人骑著自行车回家。 远远地就见到村里的肖老三赶著车从远处走来。 马脖子上的铃鐺『叮铃铃』的响,配著马蹄踏碎雪的声音,让人心情都明媚了起来。 乔雨眠急忙跑上前拦住了肖老三。 “肖三叔,你是不是回村,正好拉我们一程。” 肖老三一拉韁绳,马打了个响鼻站住了脚步。 “乔技术员,快上来吧!” 乔雨眠摆了摆手。 “我不回去,是我……” 乔雨眠下意识的想说出『是我男人』,却害羞地收了声。 她抬头看了看陆怀野,还是开了口。 “肖三叔,是我男人要回家。” 说完,乔雨眠抬头看陆怀野。 他的眼睛亮亮的,没了之前浑浊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成熟了许多。 陆怀野沉声道。 “那我先回去,你记得早点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大步的走向了马车,將包甩上了马车,单手撑著板车轻鬆一跳就跳了上去。 清脆的鞭子声响起,马蹄再次噠噠的响起,陆怀野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却依然在跟她挥手。 乔雨眠有些疑惑。 她刚才还想著怎么说服陆怀野自己一个人回村,不要跟著她。 去找高六十要把石头给高六卖钱。 她避著陆怀野不是想独吞卖掉的钱,而是没办法跟陆怀野解释这石头的来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陆怀野这么大个包,背著到处走又重又显眼,最好的就是让他先回家。 可根据陆怀野之前的表现,她走到哪里,他就是要跟到哪里。 以前他们俩分头行动时,她总是要好不容易才能说服陆怀野,让他放心自己一个人行动。 今天的陆怀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乾净利落的就放她自己走了,这让她有些意外。 等了快一个小时,小客车终於来了。 她坐上了车还在想,难道陆怀野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因为不爱她,也不在意她,所以不会再关心过问。 可刚才两人对视时,陆怀野依旧炽热的眼神让她能看出他的心思並没有变。 陆怀野刚才虽然没说几句话,可眼神好像比以前更炽热,想到这,她將头埋进围巾里,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陆怀野说跟她有话说,无论如何,今天聊一聊就知道了。 雪化了之后,就连汽车都开得快了不少。 高六很少离开家,就算离开,高六也会告诉院子里的人他去了哪里。 这个习惯是从认识乔雨眠之后开始的,他生怕乔雨眠来的时候找不到他。 而乔雨眠经过几次的接触,把高六身边亲近的人都认识了个遍。 两个人再也没有刚开始认识时那么拘束,比朋友更亲近,真的像是姐弟般。 乔雨眠一进门便看到高六还在睡觉,他直接把高六摇醒。 “醒醒!” 高六被摇醒也不恼,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笑意瀰漫脸上。 “乔姐,你来啦,我还想著要不要去找你呢。” “上次你说你搬家,我怕你换了新地方不熟悉,万一我过去给你添麻烦就不好了。” 乔雨眠把刚才从国营饭店打包的吃的放在桌子上。 “还热著呢,快吃吧。” “都快中午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屋里没生炉子,高六套了个毛衣,拿著盆出去,隨便洗漱了一下便回来了。 “姐,鬼市开市了,我这几天正跑业务呢!” 乔雨眠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 怎么样,又搞到了什么新东西? “我上次给你的那几块玉的原石你卖了么?” “你不会没听我的话,偷偷地雕了东西卖吧!” 高六急忙作揖。 “乔姐的吩咐我哪敢乱来!” “我想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 “你那个原石,有没有大的,我这边给你联繫了一个大活!” 第160章 机遇与风险並存 乔雨眠正缺钱呢,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跃跃欲试。 “大的有一些,但是不知道要多大的?” 高六伸出双手,照著乔雨眠的身高比了一下。 “就要一个一人高的!”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 “一人高!” 大块一些的她有,但是一人高的她就只有一块。 她曾经做过实验,空间里的灵泉水撒到石头上,品质比较好的石头会亮一些。 那块一人高的石头品质一般,並没有一些小块的看起来亮。 “有品质要求么,对方有没有说要这么高的石头做什么?” 高六塞了满嘴的饭菜。 “品质当然是越透越好。” “我听说是一个有钱人家的母亲过生日,但是母亲信佛,所以想要一块好料子,雕个观音像在佛堂里供起来。” 乔雨眠抬头。 “现在抓得严,要是被发现供奉这种东西,那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高六挥了挥筷子。 “嗨,人家既然能买得起这么大块玉料,想干什么谁敢说!再说了人家既然敢要,肯定就不怕查。” 乔雨眠莫名的有一种危机感。 敢在家里供奉这种东西,无论是社会地位和人脉肯定都不低。 乔雨眠打断了正在吃饭的高六。 “小六子,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其实根本没有人要一人高的料子,只是我们短时间內出手了这么多玉料,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那人就是想要看看我们手里是不是有东西。” 高六放下筷子也慌了神。 “应该……不能吧。” “我虽然跟这个玉雕师父认识不久,但也是通过黑市的朋友认识的。” “现在做这行的可不敢轻易露面,能露面的都是身后有人保的。” “这个玉雕师傅六十多岁了,听说当年的徒子徒孙里就有好多能人。” “他既然能开口,这事应该错不了。” 乔雨眠心里直打鼓。 “自从经歷了陆家和乔霜枝的事,我真的是不敢赌。” “陆家你也知道,虽然回到青山县做閒职,但曾经的战友和亲戚朋友也都不是普通人。” “就这样他家还是被死死地按著起不来。” “还有霜枝,他家里可是开药堂的,別管什么达官显贵,人吃五穀杂粮就要生病。” “可他家被迫害到这种程度,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有的时候你不知道谁有什么权利,还是谨慎一点好。” 听到乔雨眠这样说,高六彻底没了胃口。 他把筷子一扔,饭也不吃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就是赚点小钱当老婆本,可不想把命都搭进去。” 乔雨眠又问。 “之前我给你拿的那十几块玉料卖了多少钱?” 高六从枕头底下翻找出一个小腰包,拉链拉开把钱掏了出来。 “岫玉成品本来也不太值钱,料子再折半更是没多少钱。” 高六数了数。 “按照当初谈好的比例,该分给你的钱不足五百,我就给你填一点,凑五百吧,毕竟我这不费力气赚的。” 乔雨眠拿著这些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次高六拿回来的小鐲子能卖好几百块钱,没想到玉料只能卖这么点。 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要么把小块的玉石再拿几个出来卖,虽然不值钱,但卖得多了总有凑够的时候。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大量出售玉料,也不太安全。 玉石沟有玉矿这件事应该不少人知道,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玉料,难免会引人注意。 万一从这入手,查到了自己,又不知道会带来什么麻烦。 卖那块大料子就不同了。 那么大的料子没有专业的工具是无法从洞底拿出来的。 甚至无法穿过那个仅容纳一人进出的狭窄孔洞。 那大块玉料没有被带走很有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如果买家靠谱,万一真的有人查起来查到她头上,她完全可以说是父亲之前留下的。 绝不会有人能联想到玉石沟的矿井。 毕竟想要弄这么大一块玉石出来,不说全村动员,也要藉助一些工具,三五个壮汉可能都没办法弄上来。 这块玉石绝无仅有,一定比那些碎小的石头卖价高多了。 机遇和风险並存,她现在真的太需要钱了! 乔雨眠看著那五百块钱,咬了咬牙又数出来二百塞回了高六手里。 “这二百你拿著。” “虽然你没费力气,但是也担著风险,我们亲兄弟明算帐。” 高六笑著把钱攥在手里。 “那也不用给我这么多啊。” 乔雨眠认真地交代著。 “你拿这钱买几盒烟,找朋友打听一下。” “最好能打听出到底是谁要雕这个东西,我们最起码要確定自己的安全。” 高六听到乔雨眠这样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我的亲姐,一人高的玉料,你真的有!” 乔雨眠掩住嘴角的笑意。 “只有一块,品质不明,大概没有之前给你的小料质量好。” “不过我觉得一人高的岫玉也该是个稀罕物,轻易没有。”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三分料,七分雕』,值不值钱看的是手艺。” 高六连连点头。 “好嘞姐,你放心,我一定查得明明白白。”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乔雨眠便要离开。 陆怀野回了家,她也得儘快赶回去,毕竟上次他离开时跟父母闹了不愉快,生怕这次再有什么齟齬。 临走前她再三叮嘱高六。 “我听陆怀野说过,你们那个鬼市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別往钱眼里钻,见好就收。” 高六笑得明媚。 “姐,我晓得的,你不用担心我!” 跟高六分开后,乔雨眠没再四处乱逛,她急於回家。 骑著自行车到车站,又坐了小客车,下车后乔雨眠把自行车拿了出来。 想了想,准备一路蹬到家里,不准备藏了。 兴隆山大队的路修得很好,来回骑车十分方便。 这车不仅自己能用,乔霜枝也能用,甚至陆家人都能用。 她骑著自行车进院子的时候,乔霜枝立刻围了过来。 “姐,你买自行车啦。” 乔霜枝轻轻地抚摸著自行车的车把和车座,好像用力就会被弄坏。 乔雨眠把自行车停放好。 “你会骑车么?” 乔霜枝摇摇头。 “我舅舅……之前高家有个自行车,但是从来不让我碰。” 乔雨眠看著乔霜枝眼睛里闪动著渴望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 “现在路面虽然没有冰,但是化冻到处都很泥泞,你摔一跤就满身大泥,不好洗。” “等开春了,没这么多泥水,我再教你骑自行车!” 乔霜枝眼睛亮亮的。 “那太好啦!” 乔雨眠看著乔霜枝轻轻的拨动车铃,还凑过去听,十足的天真孩子气。 隨后她抬起头,表情认真。 “对了姐,姐夫回来了。” 乔雨眠点头。 “我在客车站遇到他了。” “现在我要去陆家一趟,你是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 乔霜枝抿了抿唇。 “我还是在家吧。” 乔雨眠点头。 可能是上次陆父发火嚇到了她,最近乔霜枝除了去给陆老爷子看病,很少去陆家。 乔雨眠换了双乾净些的鞋准备去陆家,出门时却被乔霜枝叫住。 “姐……” “姐夫的身体不太好,如果陆叔叔再动手,你就拦著点。” 乔雨眠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身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乔霜枝已经答应了陆怀野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会有点支支吾吾。 “我……我刚才看他起色不太好,也可能是太辛苦了。” 乔雨眠想起陆怀野確实有些变化,瘦削的脸上泛著苍白。 当时在车站只以为是累了,但乔霜枝是中医,『望闻问切』中的『望』也算是诊病的一种方式。 既然她说了,陆怀野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 等一会把陆怀野带过来,让乔霜枝给他看看。 这样想著,她蹬著自行车出了门。 陆家和她现在住的房子分別在村两头,走路也是挺远的距离,有了自行车就更快了。 乔雨眠有些后悔,应该早一些把自行车拿出来的。 兴隆山大队好多人家都有自行车,这都不是什么稀罕物。 靠近陆家院子,里面没有什么爭吵的声音,乔雨眠这才放心的敲了敲门。 陆怀安吆喝著来开门,见是她十分高兴。 “嫂子,你来啦!” “哇,嫂子你买了自行车,可以给我骑么?” 这小半年,陆怀安已经长了半头,但是还够不到自行车。 她摸了摸陆怀安毛茸茸的头。 “等你长大一点,嫂子给你买新的自行车骑,你现在太小,还够不到脚蹬。” 陆怀安撅著嘴。 “好吧。” 乔雨眠把车停好,关上门,跟著蹦蹦跳跳的陆怀安进了门。 陆家家里还算温馨和谐。 陆怀野坐在炕上,陆老太太和陆母分別坐在他的两侧,陆父则是坐在地下的椅子上。 他之前背著的包已经空了,炕上的东西摆的到处都是。 乔雨眠简单扫了一下,都是一些围巾,手套,补品,还有给陆怀安带的小零嘴和小人书。 拉开门走了进去,陆母笑的眼睛弯弯。 “我还说让怀安去叫你,阿野说你去县里了,回来的真快啊!” 乔雨眠被陆母拉著在陆怀野身边坐下。 陆怀野从炕上抓起一个黑色的小布包。 “这个是给你的。” 第161章 关係缓和 乔雨眠接过陆怀野递过来的布包,刚要打开,陆怀野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脸色微红。 “等回去再拆。” 乔雨眠把布包放回炕上,微笑回答。 “好的。” 算上之前,陆怀野大概已经有两个月没回过家。 上次回来一家人不欢而散,后来乔雨眠再去陆家,听到陆老太太一直在指著陆父。 经过陆老太太的不依不饶,陆父终於妥协,答应下次陆怀野回来再也不发脾气。 到底是宠了二十年的孩子,而且十分优秀,陆父怎么能不疼爱。 乔雨眠看向坐在旁边的陆父,虽然没有像陆母和陆老太太那样开心,脸色却缓和了很多。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陆怀野,眼里满是讚赏。 陆老太太招呼乔雨眠。 “雨眠,你看阿野瘦了,是不是更精神了。” 陆怀野看著是比以前精神了许多,但並不是瘦了才精神,而是那种对未来有盼头的精神。 他的脸已经瘦得凹了进去,没有之前看起来帅气,但却多了一份刚毅。 乔雨眠知道,这是陆老太太在撮合她跟陆怀野。 因为陆怀野长期不在家,她又跟付航走得近,村里有好多谣言。 这些谣言都能传进她耳朵里,陆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每次她来陆家,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神情,陆老太太几次都欲言又止。 她是生陆玉的气,也因为陆怀野却也感恩陆家父母一直照顾她,处处护著她,她早就在心里把陆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一家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分道扬鑣。 最近忙著温室大棚的事,跟陆家有点疏远,但並不代表她要离开陆家。 哪怕跟陆怀野之间的关係比较微妙,她也从来没想过跟陆怀野离婚。 看著陆家眾人望向她的眼神里含著期待,乔雨眠走近陆怀野,整理了一下他歪斜的衣领。 “嗯,瘦一些更精神。” “这次回来就別走了,我大棚那边有好多活要干。” “人家付航是大队长,忙得很,不可能总是跟著我干大棚的活。” “你作为我丈夫,应该帮我多分担一些。” 乔雨眠说这一番话,陆家人全都喜笑顏开。 乔雨眠之前就想解释,可觉得一切等陆怀野回来再说。 果然,任何解释都比如上陆怀野回来两个人说话。 陆怀野轻轻点头。 “知道了。” 陆母欢欢喜喜地往灶房走。 “今天做点好吃的。” 陆老太太也跟著出去。 “我去搭把手。” 陆父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我……我去烧火。”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出去,把空间留给小两口说话。 灶房热热闹闹在研究著晚上做什么饭,更显得屋里有些安静。 可能是分开太久,乔雨眠总觉得跟陆怀野之间有一种疏离感。 但她很確定,这疏离感並不是来自她,而是来自陆怀野。 陆怀野身上有一种气息,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没了那种蛰伏温驯的感觉,而是像一把刀,有些锋利,让人无法靠近。 乔雨眠看著满炕的东西,开始整理起来。 不说话总觉得非常尷尬,她先开了口。 “你要不要去跟爷爷聊天。” 陆怀野把小人书收起来,放在了地柜的柜面上。 “刚回来的时候就跟爷爷聊天了,他现在睡了。” 整理完东西,两个人之间变得更尷尬了。 陆怀野轻声道。 “你跟我回我的房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雨眠跟在陆怀野身后。 走到灶房时,告诉陆母等人他们要去收拾屋子。 刚进到房间里,陆怀野便把包里的衣服拿了出来。 当初跟付航提要求时,就想著让陆怀野自己住,所以陆怀野有单独的一间房。 这房子不算太新,但炕都是新盘过的。 陆母怕陆怀野隨时回来,总是隔两天就烧一烧炕,所以屋子里並没有长时间没人住的阴冷感。 乔雨眠双手不自觉地揪著衣摆。 “你想跟我说什……” 话还没说完,乔雨眠眼前一黑,陆怀野將她拥了个满怀。 他狠狠地勒著自己,想要把自己揉碎在他的怀中。 乔雨眠猛然被勒紧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后就立刻不动,任由他静静地抱著自己。 她被狠狠地按在胸口,除了能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还能感受到他的瘦弱。 宽厚的胸肌不见了,贴在脸颊上的胸口瘦骨嶙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雨眠觉得陆怀野的胸骨硌得她脸疼。 而且他觉得陆怀野好像在轻轻的颤抖。 乔雨眠不知道陆怀野怎么了,但心里总有种感觉,他好像需要安慰。 乔雨眠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轻轻地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那一瞬间,陆怀野整个人愣住了。 他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忍得都有些发抖,可就这样被安慰著,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怀野快速地抬手抹掉眼泪,將自己的脸颊贴近乔雨眠的头髮,感受著她身体的温暖。 没人知道陆怀野这一个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上次从家里离开,他被陆父一脚踹裂了伤口,晕倒在车上又回到了医院。 住了十天后伤口刚刚长好一些,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这次他没有去深山老林,而是去了隔壁县当了半个月的乞丐。 住桥洞,睡大街,三天吃不上一顿饭,有时候还要跟野狗抢食。 当他自我折磨得快不成人样时,终於有了线索。 这次破获的是一个利用乞丐入室盗窃犯罪团伙。 有些人专门找到被欺负的快要饿死的乞丐,给他们吃的和钱,让他们利用乞丐的身份四处踩点,摸清盗窃目標家的出门习惯,人口组成。 乞丐摸清后上交给盗窃团伙,进行入室盗窃。 公安布置过几次抓捕都失败了。 因为不仅有乞丐帮忙踩点,在团伙盗窃时,乞丐们还会给小偷望风。 那几人在青山县犯了罪,被公安查出利用乞丐后,抓了一部分乞丐。 可公安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群乞丐也跟无赖一样巴不得有地方睡,有地方吃。 公安局实在没办法只好放了乞丐。 这团伙不敢在青山县继续偷盗,而是去到了隔壁县。 陆怀野埋伏了大半个月,每天被別的乞丐打,被人欺负,就在差点饿死的时候,犯罪团伙终於找上了他。 他利用自己的侦查技术,给公安提供了许多犯罪嫌疑人的特徵和线索。 还在给小偷望风时,联合公安机关给出了错误的提示,將他们一网打尽。 这次的行动没有上次的危险,但实在难熬。 陆怀野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回家,想乔雨眠,想回家。 可毕竟是部队出来,还经过特殊训练,陆怀野有著十分顽强的意志。 他无数次就这样想著乔雨眠硬挺了过来。 因为柳卫民告诉他,只要多执行任务,多积累功勋,总有一天会有话语权。 他会重新振兴陆家,不让乔雨眠再费尽心思,日夜担忧。 可他也怕,怕自己有一天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那自己最遗憾的一定是没有最后再抱一抱她,没有跟她说一句抱歉。 得到了乔雨眠的安慰,他终於忍不住,坦白了自己的內心。 “雨眠,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承认,是我的自卑心理在作祟,我不该把自己的无能转为怒火发泄在你的身上。” “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我在努力,我会很努力,为了我们的未来。”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乔雨眠听著陆怀野慌乱的声音,感受到他异常的心跳。 之前心里有的万般气,这会儿也消了。 她挣扎著想推开陆怀野。 “所以你上次是为什么生气。” 陆怀野並不许她离开,而是又把她按回了怀里。 “我吃醋了。” “我知道吃醋是无能的表现,可我就是忍不住。” “我看到你跟付航熟稔,看到你们默契,就像曾经的我们俩。” “可现在你身边的位置换成了他,他精明能干,能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 “而我像个废物,不仅不能帮你,还一直在拖你的后腿。” “我甚至感觉我要失去你了!” 乔雨眠用力拉开陆怀野,將两人隔出一段距离。 陆怀野低著头不敢看她。 她將陆怀野按坐在炕上,然后用手拖著他的下巴,让两人视线平齐。 “陆怀野,你看著我!” 陆怀野眸光闪烁了几下,然后终於敢抬眸看著陆怀野的脸。 “陆怀野,首先我要澄清,无论是当时陆家被人辖制,或者是后来陆怀玉的背叛,然后再是遇到了能帮助我的付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 “前一阵子我的情绪不好,是因为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对陆家付出了很多感情,遇到了陆怀玉的背叛,我需要整理自己的內心。” “而且我那时候真的非常的累,我要防著何家对我下手,还要隨时注意乔雪薇的反咬,还要拼尽全力去想以后的出路。” “我需要休息,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继续走下去。” 陆怀野的眼里有委屈。 “可是……” “可是我听到你和付航说,你不跟我住在一起,你跟我不是同路人。” 第162章 澄清误会 乔雨眠微微摇头,双手捧著陆怀野的脸,连声音都变得温柔。 “我那时候,大概是在说气话吧。” “我们……” 乔雨眠想说。 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也睡了一个被窝,除了没有真正地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其他的跟真正的夫妻没什么不同。 但是她害羞,没办法开口这样说。 “我们……我们是夫妻,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不会跟你分开。” 陆怀野抬起手,试探性地揽过乔雨眠的腰。 见她没有反抗,乾脆整个人贴了上去。 刚才陆怀野单方面地將乔雨眠搂进怀中。 现在变成了陆怀野钻进了乔雨眠的怀里,而乔雨眠的双手搭在陆怀野的脖颈上,紧紧地搂著他。 陆怀野深深地吸了口气,乔雨眠身上的馨香钻入鼻子,他那颗冷硬的心,霎时间就柔软了起来。 “我也会努力的,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你相信我。” “听说你盖的温室大棚遇到了问题。” “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如果实在困难就不要继续弄了。” “我在外面也能给你很好的生活条件。” 屋里有点热,刚才乔雨眠进来时就已经脱掉了外套。 她穿著薄的长袖衬衫,这会陆怀野的鼻息就吞吐在她胸口,让她感受到一阵痒意。 那鼻息温热,惹得她耳根痒痒的,脸颊止不住的烧了起来。 她推开陆怀野。 “你……” “你现在在外面做什么?” 乔雨眠打量著陆怀野。 这两次回来,他穿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衣服。 上次回来脸色苍白,这次回来瘦得嚇人。 “爸说你跟黄俊仁是髮小,我看他穿著打扮很时髦,你现在跟著他跑销售,他没理由让你穿成这样。” “陆怀野,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经过这几次的任务,陆怀野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 而且他知道以乔雨眠的聪明,肯定能看出来自己並非是跟著黄俊仁跑业务。 如果乔雨眠想刨根问底找出他到底在干什么,只需要去一趟纺织厂就知道黄俊仁每天都在上班,而他並不在。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陆怀野就编好了说辞。 “我上次確实是跟黄俊仁在一起,但是现在並不在一起。” “我在开大车。” 乔雨眠眉头微微皱起。 所谓的开大车其实是一种黑话。 大车指的是运货车,南来北往跑货。 但更多的指的是那些私下倒卖东西的业务。 “你卖什么?” 陆怀野回答得坦诚。 “香菸。” 乔雨眠往后退了一步。 七十年代的香菸可是紧俏货,像青山县要凭香菸票购买。 票少,烟更少。 並且不同地区的香菸运到青山县,价格也不一样。 黑市更是能翻出十几倍,几毛钱的香菸,能卖到几块钱。 这时候上门送礼都送点水果鸡蛋,再奢侈点会拎一个块肉,拿一条鱼,或者乾脆买一个烧鸡。 要是拿一条烟上门,就是求人办事了。 两条『黄金叶』,就能在一个国营厂找到一份工作。 所以就衍生出了香菸倒卖的情况。 名义上是哪个厂子的送货车,实际上里面藏著很多香菸。 比如从云贵买了红塔山,倒卖到临海市。 再从临海市入手『凤凰』卖到京市。 从京市可以买到『黄熊猫』,再运回临海市。 这样倒来倒去,一次能赚个几百块。 车程可能只要跑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赚的钱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两三年的工资。 “陆怀野,这是犯法的!万一你被查了怎么办?” 陆怀野扯谎。 “这生意是黄俊仁的,你觉得谁会查他。” “就算查到了,也没事,他有很多办法能把我弄出来。” 乔雨眠摇头。 “所以你瘦成这样是没日没夜的开车,提心弔胆的走小路,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陆怀野,你可以不用做这个的,等我的温室大棚弄好,肥料给粮食增產,我们就可以……” 陆怀野声音一下子冷下来。 “雨眠,我没办法活得这么窝囊。” 乔雨眠被打断,刚才柔软的陆怀野,又变得冷冽而凌厉。 “一开始到玉石沟的时候,我以为囚禁只是暂时的,家里的亲人,往日里交往的朋友都可以帮忙。”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有人疏远我们,怕被我们连累,有人愿意帮助我们,但是我们却怕连累他们。” “到后来就是一个小山村的大队长就可以隨便算计我们陆家。” “乔雪薇要置你於死地,差点杀了你。” “何满仓让夏然勾引了怀玉,怀玉离开了家。” “我看著你日夜忧愁,想著离开玉石沟,看著他们欺负你,我却无能力为。” “这样窝囊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也清醒了。” “我爸觉得这样的日子安稳也挺好,可他不明白那种刀架颈侧的危机感。” “如果这样颓废下去,我们陆家只会一次一次地被踩进泥里永远出不了头。” 乔雨眠为难。 “可是你这样很危险,而且赚钱这么多钱除了改善吃喝生活环境,並不能恢復陆家的地位。” 陆怀野顺著乔雨眠的手臂滑下来,抓住她柔软的双手。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等著我的好消息就行。” 乔雨眠没有再追问,而是更加心疼的陆怀野。 他一直正直善良,如今却要去做违法的事情。 怪不得他整个人变得锋利,这种活计的需要个心硬的人,心肠软做不了这种事情。 不过乔雨眠不会再阻拦他。 正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 既然陆怀野尊重她,她也同样会尊重陆怀野。 乔雨眠揉了揉陆怀野剪短的头髮。 “那你注意安全,家里万事有我。” 陆怀野点头,再次把头埋进了乔雨眠的怀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著的。 只要这样,下次要是真的死了,也算是死而无憾。 两人解开了心结,关係也不像之前那样生疏。 乔雨眠叫上陆怀野。 “霜枝说你脸色不好,你也瘦了这么多,要不然让她给你诊脉看看吧。” “你下次什么时候走?” 陆怀野顿了一下回答道。 “不一定什么时候,看黄俊仁那边的消息。” “什么时候需要送货了,我什么时候就走。” 乔雨眠回到主屋拿上了陆怀野给她的布包,然后跟陆母交代了一声,说一个小时后回来。 她推过自行车往外走,陆怀野从她手里接过自行车。 “难道你还想驮著我么?” 乔雨眠笑笑,鬆开了手。 陆怀野將车子蹬起来,她小跑几步跳上了后车座。 跳上去的瞬间车子拐了几下,她紧紧地抱住了陆怀野的腰。 太阳落山,夕阳將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陆怀野车子骑得快,乔雨眠为了躲凉风,將头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 两个人从村尾骑到村头,好多村民都看到了。 “那不是乔技术员么,她都有男人了,还跟大队长贴那么近……” “等会,那好像不是大队长!” “大队长哪有这么高,那是乔技术员的男人。” “她男人回来啦!” “不是说在外面有家了么。” “对呀,不是说孩子都生了么!” “少胡说八道了,人家乔技术员跟她男人感情好著呢,只是她男人不经常回家。” 到了地方,那几个八卦的嫂子竟然也跟著走了过来,像是看热闹一样看著他们俩却不敢靠近。 乔雨眠想著,这正是个澄清的好机会。 她没著急敲门,而是跟旁边窃窃私语的几个人搭话。 “宋嫂子,张嫂子,李嫂子,你们又来看大棚啦。” 乔雨眠住的院子里有个小型的温室,是付航根据玉石沟的种植室改造的一间房子。 村里人觉得冬天能种出各种蔬菜比较稀奇,所以经常会过来看。 乔雨眠这是给几个嫂子台阶下。 几个嫂子没想到乔雨眠会主动搭话,她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也走了过来。 “对,我们这吃完饭无聊,隨便溜达溜达。” 乔雨眠拉过陆怀野。 “阿野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宋嫂子,这是……” 乔雨眠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又挽过陆怀野的手臂。 “嫂子们,这是我丈夫,陆怀野。” “他平时在县城上班,给单位领导开车的,所以不经常回来。” 几个嫂子眼睛一亮。 “给领导开车的啊,那可挺好。” “我听说领导们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跟著领导开车挺享福吧。” “赚的肯定也很多,比我们这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的强多了。” 宋嫂子问道。 “你们既然在城里有工作,为啥不把户口迁城里去,好把老人也接过去享福。” 乔雨眠指了指大棚。 “他那是工作,我这也是工作。” “我这不是想著振兴咱们兴隆山大队,给大队多加几个副业。” “再说了,我男人嘴笨,不太会说好话,说不定哪天就让领带给开除了。” “什么工作不工作的,还是在村里呆著最安心。” “只要好好干活就给公分,咱们兴隆山大队可是远近闻名的先进集体。” “呆在这不仅吃穿不愁,主要是光荣啊!” 乔雨眠简单解释了一下,顺便还夸讚了一下兴隆山大队。 几个嫂子与有荣焉,又嘰嘰喳喳地开始说笑起来。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付航从门里走了出来。 “雨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外面这么冷……” 第163章 三人见面 门从里面被打开,付航话没说完便愣住了。 几个嫂子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场面一度有些尷尬。 这场面让乔雨眠想起一个不太適宜的场景。 好像丈夫失踪,妻子再婚,几年后丈夫回来了,三个人面面相覷的场景。 还是陆怀野率先开了口。 他迈著稳健的步子走到大门口,冲付航伸出了手。 “付队长,您好。” 付航可能是刚从暖棚干活完出来,满手的泥。 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然后伸手跟陆怀野握在了一起。 “陆同志,您好。” 付航把门拉得大一些。 “进来……进来坐……” 乔雨眠眉头微皱,这话更奇怪了,像是主人在邀请客人。 可转念想想,这本来就是付航的家,就连她也算是个客人。 陆怀野却无知无觉,十分大方地走了进去。 乔雨眠走进门,发现几个嫂子並未跟上,她便招呼道。 “嫂子们不是说要去大棚么,怎么不进来。” 几个人面面相覷,同时摆手。 “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事,我先不去了。” “我……我也要回家了,家里孩子得看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我锅里燉了东西,还得回去看著火。” “几个人都有理由,不约而同地离开。” 乔雨眠无奈关门,几个人哪有什么事,只想著看热闹的。 不过这样也好,解释清楚了,经过他们把她跟陆怀野的关係传出去,以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了。 刚才她坐在车后座都惊呆了,谣言传得太离谱,陆怀野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乔雨眠关上大门,將自行车贴墙放好,看到付航正在跟陆怀野对著大棚说著什么。 “你们俩说什么呢?” 付航转过身。 “我给陆同志讲一下大棚的结构,他提出来一些设想,我觉得对於我们后期建造很有帮助。” 陆怀野含蓄地笑了笑。 “我曾经在东山省驻军,他们那边的大棚大概就是这么做的。” “那边的气候跟这里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所以只是给你们一个参考。” “我今晚好好想想,再画一下记忆里的结构,你们可以看看会不会有帮助。” 两个人在那说著客套话,却有来有往,谁也没截断话头。 乔雨眠听著有些无聊,便主动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你们俩还挺投缘,要不晚一会聊。” “我们办完事,还要回去吃饭呢。” 付航看了看乔雨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们先忙,有事喊我。” 乔雨眠一直留心著陆怀野的脸色。 上次因为付航送了家里一只烤鸡,陆怀野就醋意大发。 现在付航简直就是一副主人的姿態,不知道陆怀野会不会生气。 可陆怀野脸色自如,完全没有上一次那种隱忍的怒意。 他很正常地推门,进屋后四处看了看,然后脱掉外套,把手放在炕上揉搓,然后放在脸颊上取暖。 乔雨眠忍不住打趣道。 “你也长进了不少,今天居然没吃醋。” 陆怀野靠近,扯过乔雨眠的手。 “上次是我的自卑心理在作祟,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態,自然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雨眠,我只是有些迟钝,但不笨,也不蠢。” “上次已经得到了教训,这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陆怀野往外看了一眼,透过木门上透明玻璃看到乔霜枝在西屋低著头上手东西。 他用力一拉,將乔雨眠拉到自己身前然后抱了个满怀。 “生气只会把你越推越远,我要牢牢將你圈在怀里,这样就谁都抢不走了。” 乔雨眠又耳根发痒。 陆怀野曖昧的眼神和低沉的声调仿佛让这房间开始燥热起来。 听著西屋开门的声音,乔雨眠急忙把陆怀野推开,可是脸却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发烫。 按照乔雨眠的习惯,家里备著毛巾,她和乔霜枝从外面回来,会用热水洗个毛巾擦擦手和脸,再抹上一层雪膏防止风把皮肤吹皸裂。 但家里没有多余的毛巾,所以乔霜枝也没有去弄毛巾,只是单纯地进来打招呼。 “姐夫,你回来啦。” 乔霜枝乖巧打招呼。 自从上次看到了陆家父子吵架,乔霜枝像是被两个人嚇到了一样,好久不敢靠近,还离得远远的。 乔雨眠拉过乔霜枝。 “霜枝,你不是说你姐夫身体不好么,你给他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乔霜枝似乎有点退缩,下一秒陆怀野伸出手。 “还要麻烦你啦。” 乔霜枝没说话点点头,拖鞋去炕柜里拿医药箱。 陆怀野四处看了看。 “雨眠,我想喝点热水,你帮我倒一碗热水好不好。” 乔雨眠转身去灶房倒水,陆怀野把头转向乔霜枝的方向,轻声道。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乔雨眠就端了一碗热水进来,乔霜枝也把针灸包拿出来。 陆怀野喝了两口水,便把手腕递给乔霜枝。 手腕上还有当乞丐时打架留下的伤痕,伤口结痂脱落,皮肤还是粉嫩的顏色。 他微微转动手腕,將伤口转到內侧乔雨眠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索性乔雨眠目光在別处,没看到手腕上的伤。 乔雨眠將水壶放好,转身回来问乔霜枝。 “他身体怎么样。” 乔霜枝眸光闪动,手指不停地捻著针。 “挺好的,就是有一些……营养不良。” “可能是吃饭吃得不好。” “我给你开个方子,吃一些健脾胃的吃一下。” 陆怀野將手收进袖子里。 “麻烦了。” 乔霜枝將针收起来然后下地去找纸笔开药方。 乔雨眠看了一眼药方,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你能在家里几天,有几天就吃几天吧。” 乔雨眠笑得温暖。 “我们先回家吃饭。” 在確定了乔霜枝並不去吃饭,依然是骑著自行车跟陆怀野去了陆家。 这顿饭可能是近几个月来气氛最好的一顿饭。 不提彩色丰盛,陆家人情绪都十分的愉悦。 自从过年那天陆怀玉跟著夏然离开后,整个陆家再没有这样欢声笑语过。 吃完饭后,乔雨眠装作看不懂陆家人期待的眼神,带著给乔霜枝留好的饭,骑著自行车回家。 乔雨眠的身影走远,陆老太太走到陆怀野身边。 “阿野,你们是夫妻,之前也都住在一起了,现在怎么让她回去了。” “之前你不在没办法,现在你回来了,应该留她一起住的。” 陆怀野搀扶著陆老太太往屋里走。 “奶奶,她明天还要起早干活呢,住在这不方便。” 陆老太太又道。 “那你跟她去,去她那住不就好了!” 陆怀野依然耐心地解释。 “她跟霜枝住一起,我过去也不方便。” 陆老太太还要说什么,陆怀野急忙安抚。 “奶奶,我们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你就別操心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心里有数!” “你也不要去雨眠那里说什么,她是个好姑娘。” 陆老太太装模作样地在陆怀野身上拍了一巴掌。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雨眠是好姑娘,我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当著她的面说。” “我也是人老了,这个也担心,那个也担心,担心这么好的姑娘,去別人家了。” 陆怀野眼神清亮且坚定。 “不会的,她不会的。” 阴霾许久的陆家眾人终於能睡个安稳觉。 可乔雨眠回到家却无心睡眠。 她简单地梳洗一下,便躺进了乔霜枝早就铺好的被窝里。 平静了心態,梳理了一下思绪,她侧过身看向乔霜枝。 “陆怀野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乔霜枝想装睡,可紧张时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乔雨眠又道。 “我虽然不懂药理,但也能看得出,你给她开的当归黄芪红枣,这几味药材都是补气血的。” “你说他营养不良,可开的怎么都是补气血的药呢?” 乔雨眠对她有再造之恩,她说过绝对不会欺骗乔雨眠。 而且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她也了解了乔雨眠的脾气。 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哪怕不用撒谎,她也不会问。 如果她追问,就说明她心存疑惑,想要了解,你不说,她自会找其他渠道了解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到时候不仅惹得她生气,想隱瞒的事情也瞒不住。 乔霜枝只好实话实说。 “姐夫他受了很重的伤,失血过多。” 乔雨眠脑子里迴响著失血过多几个字,想著想著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脸色苍白,人也没什么精神。” 乔雨眠越说越激动。 “所以他被踹了一脚的时候,你尖叫了一声。” “我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不对,以为是他在外面奔波没洗澡的缘故。” “现在想起来,大概是血腥味混了你的那些药粉。” 想通这些关键的环节,乔雨眠一下便理解了当初陆怀野的心情。 人身血肉,受伤时最想有家人的安慰。 结果自己跟付航气氛曖昧,家里人也一直在夸付航,就连一直追在屁股后面的弟弟也觉得他不如付航。 最后还被父亲踹了一个窝心脚,任谁都要崩溃。 乔雨眠不再继续问乔霜枝,她知道乔霜枝大概是听了陆怀野的话才不跟她说的。 她从炕上爬起来默默地开始穿衣服。 乔霜枝也坐了起来。 “姐,你是要去找姐夫么?” 乔雨眠声音温柔。 “对,我要去找他。” 第164章 偷偷摸摸 乔雨眠骑著车准备往陆家去,村里偶有暖光点点,她也想变作这温暖的光去照亮陆怀野的心。 推著车子刚拍了几下门,陆怀野赶过来开门。 “雨眠,你怎么这么晚……” 乔雨眠等不及,直接扑进了陆怀野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陆怀野太瘦弱了不吃力,他接住乔雨眠的同时迅速后退,却还是没有控制好平衡,两个人一起仰倒摔倒在了地上。 可就算这样,陆怀野依然紧紧地抱著乔雨眠。 两个人躺倒在地上,不仅没喊疼,陆怀野竟然还低低地笑了起来。 乔雨眠从他身上爬起来就要扶他。 “你看你瘦的,都抱不住我!” 他顺势拉起陆怀野,两个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陆怀野的声音格外温柔,乔雨眠想摸一摸他因为瘦弱而凹陷进去的脸颊。 “我想……” 手还没碰到陆怀野的脸,便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雨眠,是你么?” 乔雨眠放下手,从陆家大门跑了出去,她听得出,这是付航的声音。 乔雨眠跑出去,陆怀野也跟著出去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付航,你怎么跑这里来找我了?” 付航好像很著急的样子。 “刚才看大棚的哑叔说在基地抓到个鬼鬼祟祟的人。” “我去找霜枝,她说你来这了,我就赶紧来找你!” 乔雨眠转头將自行车扶了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 陆怀野接过自行车。 “这么晚了,我跟你一起。” 付航自行车把上掛著马灯,三个人就这样连夜往大棚基地去。 说是基地,不过就是兴隆山大队后山平出来的一块荒地。 这地之前养过羊,为了发扬风格,『先富带后富』,玉石沟大队將养羊的这项副业给了新山大队,甚至还附送了全套的养殖技术和辅导。 新山大队送的那面锦旗至今还掛在兴隆山大队的村委办公室里。 因为养过羊,土质鬆软,还有羊粪作为底肥,所以选择这块地来作为种植基地。 如今红砖就放在那地头,就等著化冻借农机所的翻地机过来翻土。 付航人脉广,钱出去,料大部分都运来了。 除了搭建用的红砖,还有支撑用的粗木樑,几顿砂石,还有一部分的水泥。 塑料布也已经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虽然地头的东西不怎么值钱,但村里的哑叔自告奋勇去给看看现场。 付航劝过好几次说没必要,可没想到真的有人鬼鬼祟祟的过去偷东西。 三人刚到基地就看到哑叔提著马灯朝他们招手。 把自行车放在红砖堆旁边,三人走了过去。 那人被哑叔用绳子困在一个做房梁的原木上,起不来身,也跑不掉。 看到他们来了,站在那人身边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付航道。 “是王副队长来通知我的,这不是我们村的人,雨眠你来看看,这是不是……” 乔雨眠打开手电筒,照在被捆著的男人脸上。 她没认出来这人,转头卡项陆怀野。 “这是玉石沟的人么?” 陆怀野肯定的答道。 “这人叫卢强。” “他平日里不怎么上工,跟著何满仓到处混。” “跟夏然也是关係不错的朋友。” 乔雨眠看向付航。 “玉石沟的人。” 卢强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得偏头闭上了眼,嘴里嚷嚷著。 “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路过,走错地方了。” 乔雨眠冷哼道。 “走错地方了?” “且不说玉石沟跟兴隆山大队差了多少,就说这基地在村子最后面的后山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走错的。” 卢强依旧嘴硬。 “是……是陆怀玉叫我来的。” “她让我来看看陆家在这边过得好不好,她也是关心你们。” 乔雨眠往前走了两步。 “你確定是陆怀玉叫你来看陆家,不是来看基地的?” 卢强摇头。 “真不是,你们放开我。” “这样绑著我算是动用私刑,我可以报公安抓你们。” 付航薅著卢强的衣领將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报公安,我还想报公安呢!” “你一个玉石沟的人偷偷摸摸地跑到我们兴隆山大队,不知道要偷些什么。” “我现在就把你交到公安局,我不浪费力气问你,等地到了公安局你自然会跟公安交代清楚。” 男人变了脸,瞬间改口,但他看向的是陆怀野。 “陆怀野,你真的要看著他们把我送到公安局么?” “我来这偷东西可是你妹妹陆怀玉指使的,你要是敢把我送过去,我就也让陆怀玉脱一层皮。” 陆怀野上下打量著卢强。 “你隨便。” “不过在这之前。” 陆怀野的声音冷了下来,乔雨眠在他的话音中听到了止不住的杀意。 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气息比冬日夜晚的寒风还要凉,像一只冰凉的蛇从脖颈钻了进去,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乔雨眠转身握住陆怀野的手。 “怀野,你想做什么?” 陆怀野停住脚步,像是被从高度集中注意力时唤醒。 “没……没事。” 乔雨眠拉著她的手,將他带到离卢强远一点的地方。 “这人我们不能动,容易被赖上,你先去远一点的地方等我好不好?” 乔雨眠拿出了哄孩子的语气,陆怀野並没有拒绝,只是嘆了口气,转身走到红砖后面。 他怕再次从那人嘴里听到陆怀玉的名字,自己会忍不住衝上去撕碎他。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走远,以为陆怀野听不到,他却忘了,陆怀野受过特殊训练,耳力异於常人。 她靠近付航小声道。 “放了他把,送到公安局也无济於事。” “没有人规定玉石沟大队的人不能来兴隆山大队。” “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偷盗的財物,这大棚也没盖,算不上什么秘密。” “你这样把他送去,不仅定不了罪,反而会被他咬一口诬陷。” “何青山那人你不懂,他本人和他的一群朋友就像是无赖一样,粘上了都甩不脱。” “没脸没皮,不害怕公安,也没有素质道德,跟他们生气犯不上。” “放了吧。” 付航心里也清楚,这种人像是滚刀肉一样,经常惹是生非,钻法律的控制,让人无法下手。 他狠狠地踹了一脚绑著卢强的圆木,本来立著的圆木倒下,也一併带著卢强摔到了地面上。 白天的太阳將地面上的雪晒成了水,晚上降温,这雪水混著泥又冻得硬邦邦。 圆木很重,压著卢强倒在了地上,整整脸直接摔在了冰面上,两个鼻孔开始流血。 付航恶狠狠道。 “无论是谁派你来的,回去告诉他们。” “我们是公平竞爭,少耍那些噁心人的手段。” “要是觉得自己不行,趁早认输,还能省点钱,也不用丟脸丟到公社去!” “什么陆怀玉,乔雪薇,少拿这些人来威胁人!” 卢强刚才倒地时把鼻子摔出血,这会躺在地上哀嚎。 付航骂骂咧咧,乔雨眠示意王副队长解开绳子。 绳子解开,付航怒骂一声。 “滚!赶紧滚!” 卢强被绑著的时候嘴硬得很,被解开了后更是硬气。 他不站起来笑著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看到血像是兴奋地笑出了声。 “一个个的耀武扬威,什么大队长技术员,都拿老子没办法!” 他大摇大摆地从几个人身边走过,经过陆怀野的时候,故意冷哼了一声。 “你们陆家人可真有一套。” “你妹妹把乔雨眠技术偷了,你当哥哥的就把乔雨眠哄住,还真是左右都占便宜呢。” “装什么正人君子,恩爱夫妻,呸!一家子的男盗女娼。” 乔雨眠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拉陆怀野。 陆怀野不知道经歷过什么,现在情绪极度的不稳定。 可陆怀野却没有像她想像中一样发脾气。 他把马灯提到卢强脸庞,然后抬眸看向他。 “我们放你滚,你不滚还在这里挑衅,好像就是为了激怒我。” “激怒我,让我把你打个半死,能得到什么好处?” 陆怀野唇边溢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我部队出身,看过好多资料,那些记录著『刑讯手段』的资料因为太不人道而被禁止查阅。” “不巧我全都看过。” “你想不想体验一下『刑讯』到底是什么样的『刑』,又是怎么『讯』的?” 卢强那嘲弄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 隨著陆怀野的靠近,他整个人像是被他的眸光锁定,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次轮到陆怀野笑出了声。 “就这点胆量还敢学人放狠话?” 陆怀野抓著卢强的肩膀將他身体转了个方向,然后抬起脚狠狠地往前踹了一下。 “回你老子娘怀里吃奶去吧!”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的动作,和他说话的方式。 怎么突然间从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变得有些『痞里痞气』。 卢强被一脚踹趴在了地上,缓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里。 陆怀野转过身,满身怒意,眼神凌厉得像个罗剎。 “刚才你和那人都提到了陆怀玉。” “这关陆怀玉什么事?” 第165章 谁在逼迫你 面对陆怀野发问,乔雨眠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玉石沟也在做温室大棚的副业,隆山大队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有的人完全相信付航,非常支持乔雨眠。 只有几个人听信了谣言,觉得是乔雨眠偷来的技术,过也只敢私下聊一聊。 陆家从玉石沟过来后一直情绪低迷,除了几次记公分的劳动,平常不出门交际,自然也知道得不太多。 乔雨眠觉得陆怀玉给陆家带来的打击已经很大了,不忍心再说一些细节去打击他们。 她跟陆家的关係本来就很微妙,如果说了陆怀玉的事,陆家只会更愧疚自责。 本著能瞒多久瞒多久的想法,乔雨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可没想到,这会让陆怀野撞个正著。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夏然是何家一派的,陆怀玉跟著他们一起胡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技术也並不是我独创,我本来想著就做一个大棚,主要也是为了为肥料做前期推广。” “是付队长有这个人脉,想著做一个也是做,还不如发展成產业,给兴隆山大队增加一个副业。” “而且也是用这个温室大棚技术才申请的户口迁移,总要有个名目才好办事。” 陆怀野完全不听她的,將她拉到身后,直接问付航。 “付队长,雨眠总是顾忌著很多事情,所以不肯跟我说实话。” “但这是你们兴隆山大队的副业,涉及到你们的收益,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毕竟是跟我妹妹有关,如果造成了损失,我想尽力弥补。” 付航看了一眼乔雨眠。 乔雨眠躲在陆怀野身后猛猛地摇头。 陆怀野回头瞥了一眼乔雨眠,然后推著自行车。 “付队长,方便来我家么,咱们回家跟我父母一起谈。” 乔雨眠拽住陆怀野的衣袖。 “跟爸妈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除了让他们焦虑糟心,起不到任何正向的作用。” 陆怀野柔声安慰。 “雨眠,你还是习惯有事一个人扛。” “可这是陆怀玉惹的祸,没道理也是你一个人扛。” “这事必须让家里也知道,等以后她再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就晚了!” 乔雨眠回头看了眼付航,付航也点头。 “怎么说也是陆家的人,还是让陆家知道比较好。” 乔雨眠想了想,同意跟陆怀野一起去陆家。 陆怀野说得对,陆怀玉以前把自己的行动告诉夏然,损害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利益。 现在她做温室大棚,借的是付航的名头,这就变成了整个兴隆山大队的副业。 陆怀玉继续这样做,损害的是集体的利益。 付航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计较,其实心里也很煎熬吧。 陆怀玉跳上后车座,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措辞来把事情讲得没那么严重。 可到了陆家,陆父根本不让她说话。 “雨眠你別说,让付队长来说,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陆家全家从梦里被喊醒,听到陆怀玉的事,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 付航不会给陆怀玉掩饰,將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说了出来。 “陆怀玉同志跟乔雪薇合作,把雨眠这个种植技术说了出去。” “据我了解,她说的不限於肥料的原材料,施肥的时间,温室的温度,还有暖棚的搭建。” “上次我们去公社还遇到了他们,他们大概是去申请公社的支援。” 陆父一拍桌子。 “这个逆女!” 陆老太太茫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可能的……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我了解,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父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不顾。 “妈,你就不要再偏心了!” “你能从她小时候就看出来,她会无名无分地被人弄大了肚子?” “她背叛我们,背叛这个家我们都忍了,现在居然做出这种事,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別!” 陆老太太踉蹌著走出房门。 陆怀野追问道。 “奶奶,你要去哪?” 陆老太太嘴里喃喃道。 “我要去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帮著乔雪薇欺负雨眠!” “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她是不得已的!” 陆怀野急忙追出去。 “奶奶,你去了也是生气,等明天我把她叫到这里来,您隨便问。” 陆老太太一把推开陆怀野。 “我要亲自去,我要看看她面对我这个半截身子埋土的老太太能说出什么!” 乔雨眠站在门口,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一转身,看到陆母把陆怀安叫了起来。 “怀安,醒醒。” “醒醒,把衣服穿上!” 同时,陆父也在穿军大衣。 他走到付航身边。 “付队长,可不可以借用大队的马车,我母亲年龄大了,走不了这么多路。” 付航也在劝阻。 “陆大叔,你们冷静一点,现在真的太晚了,半夜赶路很冷容易生病,而且也不安全。” 陆父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把这件事解决,我们家所有人都睡不著,今天必须解决!” 乔雨眠知道,陆父就是这样一个倔脾气,这大概也是遗传了陆老太太。 衝动上头起来,这一家子想做什么,从来都是拦不住的。 乔雨眠没办法,只好安排道。 “付航,你去村部套马车,我们借用马车会付钱的。” “妈,你別喊怀安了,他这么小吹不了风,再说爷爷一个人在家也不行。” “我去把霜枝接来,让霜枝照看家里。” 陆母拍了几下陆怀安,让他继续睡,然后擦掉眼泪,从炕柜里找出厚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然后骑上自行车,回家里接乔霜枝。 乔霜枝不会骑车,乔雨眠將她送到陆家。 安排好一切,她骑车去了马厩。 付航已经套好了马车,陆家人都坐在了班车上,在等著她。 把自行车给付航,她爬上了马车。 陆怀野甩了一鞭子,马儿噠噠的迈著矫健的步伐往村外走去。 去的路上只能听到陆母偶尔的抽泣声,几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马车进村,乔雨眠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寡妇家大门紧闭,陆怀野跳下车去拍门。 村里都是熟人,家家户户也很穷,几乎没什么防盗意识。 篱笆都是用木头或玉米秸秆做的,站在门外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拍了半天,屋里终於亮了一盏灯。 紧接著,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门开了,陆怀玉穿著单薄,披著一个薄袄出来开门。 看到陆怀玉出来,陆老太太推开陆怀野。 “怀玉,是奶奶啊,快开门。” 陆怀玉揉了揉眼睛。 “奶奶?” 然后像是突然清醒,冲屋里喊了一嗓子。 “夏然,我奶奶来了!” 陆怀玉娇著声音边跑边喊。 “奶奶。” 陆老太太抓著门上的树枝关切地喊道。 “別著急,別跑!” 陆怀玉跑得更快了,连披著的衣服都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 门一开,陆怀玉直接扑到了陆老太太的怀里。 “奶奶!” 陆老太太也哽咽道。 “怀玉,你好不好,让奶奶看看!” 陆怀玉吸了吸鼻涕。 “我好著呢奶奶。” 陆怀玉从陆老太太怀里起身,这才看到身后跟著的这么多人。 “爸,妈,哥,你们怎么来了?” 陆父迈步上前狠狠地甩了陆怀玉一巴掌。 陆怀玉不可置信地捂著脸。 “你们大半夜从隔壁村来,就是为了给我一巴掌?” 陆父攥著拳头,指关节咯咯作响。 “你知不知道雨眠做这个温室大棚是为了什么?” “她是为了我们陆家,只要做出成绩,我们陆家就有翻身的可能!” “你把她的那些配方和秘密通通告诉乔雪薇,有没有想过我们陆家?”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嫁出去了,就不是陆家的人,可以完全不要这个家!” 天空无云,月亮掛在天空上照得四处惨白。 可再白,也白不过陆怀玉那张脸。 陆老太太抱著陆怀玉。 “怀玉,你跟奶奶说,是不是他们拿著你的名头出去骗人的!” “还是说他们逼你,这一切都是你的不得已?” 这时候,夏然提著灯走了出来。 “岳……岳父,进来……进来说话,外面冷。” 上次看到夏然,陆父还骂了他两句,这回根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直没说话的陆母衝上去锤了陆怀玉两下。 “陆怀玉,你作践自己也就够了,还要作践陆家!” “你嫂子辛辛苦苦帮家里走出困境,你为什么要拖她的后腿,为什么要背叛她!” “你明知道她跟乔雪薇不对付,为什么还要帮著乔雪薇!” 陆怀玉没了之前的哭闹,看起来十分冷静。 “你们也说了是陆家的事,关她姓乔的什么事?” “指望著她替我们陆家出头,然后一辈子活在她的施捨下?”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也能帮陆家呢?” 陆老太太鬆开了抱著陆怀玉的手。 “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陆怀玉梗著脖子。 “对,他们说的是真的。” “没有人逼迫我,也没有人拿著我的名头在做事。” “那些技术是我告诉乔雪薇的。” 第166章 重新审视 陆怀玉出奇的冷静,说话也慢斯条理,脸上甚至还有些莫名的优越感。 “但这温室种植的技术並不是乔雨眠的专属,人家乔雪薇认识大领导,找別人也能弄来技术。” “我就算不说,他们自己也能找人弄明白。” “那我为什么不利用乔雪薇,达到我自己的目的呢?” “我不是跟她合作,只是在单纯地利用她。”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温室大棚依託了我的建议才能盖起来,以后乔雪薇少不了要求到我。” “只要她求到我头上,到时候我让她办事,她就必须帮我办。” “今年温室大棚成功了,年底我们陆家就能回去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靠乔雨眠!” 陆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著陆怀玉,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 陆怀玉的表情鬆动了一下。 “奶奶,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陆老太太退著退著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乔雨眠的身上。 乔雨眠急忙扶住陆老太太。 “奶奶,你怎么了?” 陆家人急忙围了过来。 陆怀野一把將陆老太太抱起。 陆老太太死死地抓著乔雨眠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雨眠……” “奶奶……” “奶奶错了……” 陆老太太气若游丝,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陆怀玉终於哭出声。 “快把奶奶抱进屋里去!” 看著转头要往屋里跑的陆怀野,乔雨眠推了他一把。 “陆怀野,赶紧把奶奶抱上车躺平。” 说完她便衝进了陆怀玉家里。 找了半天,连个暖水瓶都没找到,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个大碗。 眾人都在外面看陆老太太,乔雨眠用意念进入空间里盛了一大碗水。 她捧著水碗小心翼翼地跑出来。 小心翼翼地將空间里的灵泉水给陆老太太餵下去,乔雨眠终於心里有了底。 陆老太太还能喝下去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当初陆老爷子可是连水都喝不进去,餵一口水,能吐出大半口。 陆怀玉哭得不能自已,手紧紧地把著马车边缘。 “为什么要送上车,你想害死我奶奶么?” “快把奶奶抱进屋里暖和暖和!” 夏然拼命地把陆怀玉拉开。 “就在这车上凉快一下挺好的,別往屋里抬啊!” “万一要是死在屋里,你还怀著孩子,睡死人睡过的炕不吉利!” 陆怀玉哭著冲夏然喊道。 “那是我奶奶!” 陆怀野回身一个飞踢,直接把夏然踢飞出去。 陆父托举了一把陆母,全家都爬上了马车。 “赶紧赶车,送你奶奶去医院。” 乔雨眠摇摇头。 “太晚了,而且就算过去了,医院也处理不了。” “比起去医院,还是回家更快。” “陆怀野,赶车回家,家里有霜枝。” 陆父也点头。 “对,回家找霜枝!” 陆怀野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儿撒蹄子狂奔起来。 眾人谁也没有看到,马车窜出去的那一刻,陆怀玉因为扒不住马车而跌倒在地。 回去的路程总比去的时候快。 乔雨眠在半路跳下车,回家拿了乔霜枝的银针和药箱。 骑车赶到陆家,陆怀野正抱著陆老太太往屋里走。 乔霜枝平日里胆小怕事,可面对病人她从来都十分淡定。 陆怀野把陆老太太放在炕上,乔霜枝接过药箱,拿出银针开始诊脉。 在路上的时候乔雨眠就不停地给陆老太太喝水,这会趁机又给陆老太太餵了点水。 乔霜枝捻了几下银针,便將银针拔了出来。 “陆奶奶没事,只是气急攻心,一口气喘不过来晕了过去。” “躺著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会开窗通通风,屋里別太热,容易憋闷到。” 听到乔霜枝这样说,陆家眾人可算鬆了口气。 陆老爷子就是因为生气晕倒了就再也没醒过来,生怕陆老太太也一样。 整个陆家气氛凝重,乔霜枝开口安慰。 “大家別担心,陆奶奶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平时调养得很好很健康,不会因为一些小事突然出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去做什么,但是老人家承受能力弱,以后不能再受刺激。” 乔雨眠敢让陆怀野直接把马车赶回家也是因为心里有数。 她平时来陆家除了联络感情之外,还会將空间的灵泉水偷偷地加进他们平时喝的水缸里。 乔霜枝也有定期给大家诊脉,上次补齐了药材后,每个人都喝了补药。 不知道多久能回县城,至少要把身体调理好。 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 乔霜枝抓了药,陆怀野连夜熬药,就等著陆老太太醒了喝。 乔雨眠想留下陪陆怀野,却被陆怀野赶回去睡觉。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乔雨眠也確实很累。 回到家心里乱七八糟的,乔雨眠是听著鸡叫声入睡的。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她骑著自行车驮著乔霜枝去看陆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醒了,闔眼休息,陆父陆母却不在家。 乔雨眠小声问道。 “爸和妈去哪了?” 还没等陆怀野说话,陆老太太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今天正好有去县里的车,他们去县里了。” 陆家的限制禁令已经解除,可以隨意走动,可乔雨眠下意识问道。 “去县里做什么?” 陆老太太声音十分虚弱,像是用气声在回答。 “我让他们去登报,跟陆怀玉断绝子女关係。” 乔雨眠大惊! 在现代社会,法律不认可任何意义上的断绝关係。 但在七十年代,父母子女间可以登报声明断绝关係,以此来保护自己。 当家里的直系亲属犯了错误,一方就可以登报声明断绝关係,断绝的是社会关係。 这代表著从此以后,陆怀玉做了什么都跟陆家没关係。 陆家犯了错误,也不会再连累到陆怀玉。 乔雨眠十分不理解。 “奶奶你想好了么?如果断绝关係了,以后我们陆家平反,户口回调就不能再带上怀玉了。” 陆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我想好了。” “雨眠,是奶奶错了,奶奶不应该偏心。” “你明明和怀玉只差了一岁,可却比她聪明的多,清醒得多。” “怀玉做出这样的事情给你添了大麻烦,奶奶真的绝对很对不起你。” “不知道怎么弥补,就用断绝关係作为给你的道歉!” “陆家要是真的能回去也是你的功劳。” “陆怀玉,她不配享受你的功劳。” 陆怀野接著道。 “陆怀玉跟乔雪薇合作,无异於与虎谋皮。” “万一闯出什么大祸,恐怕连累了陆家。” “爸说了,嫁鸡隨鸡嫁狗隨狗,既然她选择了夏然,脱离了陆家,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陆老太太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当时只是我只是失去了知觉,听得见声音,但是说不了话。” “我听见那个夏然说,怕我死在他们家。” “你们俩要是谁再见到陆怀玉,帮我告诉她。” “让她放心,我要饭都不会去她家门前要,我死了她也不用来参加葬礼了。” 乔霜枝给银针消毒,开始给陆老太太针灸。 “奶奶別说这样的话。” “我看著您呢,您老一定长命百岁!” 陆老太太冲乔霜枝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乔雨眠眼眶一酸,找了个藉口走出了门。 陆怀野跟著追了出去。 “怎么了?” 乔雨眠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奶奶……很可怜。” “她那么疼爱陆怀玉,哪怕陆怀玉大著肚子,她都偏袒她。” “可陆怀玉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自己说的话都自相矛盾。” “一边又说没有偷我的技术,这些技术可以出去学习。” “一边又说,她这个技术,乔雪薇会求著她,她就可以拿捏乔雪薇。” “我真想知道,她这种思想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跟她说了什么。” 陆怀野垂眸。 “她自己想出来的就是她太天真。” “別人说的,就是她蠢,连这种话都信。” “爸妈这次对陆怀玉是彻底失望了。” “早晨奶奶醒过来的时候让他们去跟陆怀玉断绝关係,爸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打听了一下什么时候有车去县里,听说一会就走,回来穿了衣服拿上东西就走了。” 乔雨眠没说话。 上辈子的陆怀玉就是被夏然洗脑,跟家里决裂,虽然没像这辈子这样决裂得彻底,但也闹得非常不愉快。 后来陆怀玉活得悽惨,还是回到了陆家,陆家照样接纳了她。 血缘亲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斩断的,哪怕是登报声明。 乔雨眠一直觉得,陆怀玉还是会回到陆家,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以一个什么时机回来。 其实搬到兴隆山来,乔雨眠也想过很多。 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知道,哪怕陆怀玉做了这么多错事,陆家也还是要接纳她。 她生气的点在於,无论现在怎么样,以后陆怀玉肯定要回来。 无力阻止,还要被迫接受的感觉非常不好。 乔雨眠在思考。 与其看著陆怀玉受尽挫折回家,为什么不让一些事情提前,让她不要在外面胡作非为,早点回家呢! 第167章 红砖閒话 陆父陆母当天晚上就跟著出门的车回家了。 虽然现在不限制行动,但陆家人心里清楚,暗中盯著他们的人还是在等著抓他们的错处。 除了去一趟报社,就一直跟著採购的队伍一起没有单独行动。 也在晚上跟著车一起回了兴隆山大队。 眼看著夕阳只剩下残影,乔雨眠正在院子里把洗乾净的衣服收起来,以免日落后返湿。 就是这时候,陆母过来了。 红肿的双眼昭示著她哭了一夜,即使这样,脸上也还带著笑意。 “雨眠。” 乔雨眠抱著衣服跑了过去。 “妈,我在收衣服呢,你跟我回屋把衣服放下。” 陆母手里拎著一个布袋子,跟在乔雨眠身边往屋里走。 “我今天去县里了,给你买了点东西。” 乔雨眠,领著陆母进屋,將衣服都放在了炕上。 陆母將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是雪膏,我知道你爱乾净,经常洗手,洗完手擦一点,省得裂开。” “这是一件衬衫,我看样式不错挺適合你的。” “这还有点乾果蜜饯,你隨身带著,干活饿了可以吃一点。” 陆母往外面看去。 “霜枝呢?我给她买了几个头。” 陆母从兜底掏出最后两样东西,是时下很流行的『头綾子』。 她笑道。 “你的性格估计也不喜欢这个,这都是小孩带的。” “我想著霜枝可能会喜欢,就只买了她的。”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去城里再给你买。” 乔雨眠把东西接过来一一细看,还把外套脱了,直接將衬衫套在了线衣外面。 她一边系扣子一边道。 “爷爷的药引需要松枝尖上雪,这眼看著开春了,雪都快画完了,她说存点雪。” “妈,你看我穿上挺好看的吧。” 陆母抬手摸了摸衬衫的袖口,又转到身侧看了看后背。 “合適又好看。” 陆母眼睛湿润了。 “你喜欢就好。” 乔雨眠知道陆母心里很难过,但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握住陆母的手欲言又止。 陆母低头,眼泪滑落,她握著乔雨眠的手来回搓著。 “雨眠,没事的,妈不需要安慰,倒是我们一直在让你为难了。” “你放心,妈一会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乔雨眠想安慰,陆母抬手擦掉眼泪。 “你忙,我先回去了。” 乔雨眠看著陆母离开的身影没有追过去。 有些事情是要自己慢慢度过,別人的安慰根本没用,自己走不出来,再多的安慰也是徒劳。 陆母也真的做到了『不麻烦她』,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安慰。 乔雨眠之前看过一句话,说亲人的离世是一个人一生的潮湿,走不出来。 那亲人的背叛,就犹如三九天下了一场大雪,让人想起就会从骨子里透出冷意。 不过乔雨眠相信,寒冬马上就会过去,春天马上就能到来。 距离陆母去登报断亲已经一周。 这一周,乔雨眠终於盼星星盼月亮地在村部的日历上盼到了『立春』这个节气。 立春预示著万物即將復甦,虽然气温还很冷,但土地已经化冻。 所有盖大棚的东西全都到了,虽然部分尾款先欠著,但看在付航的面子上,东西也如期运到。 今年,兴隆山大队开工的时间比別的大队都早了一些,因为盖大棚算是集体副业,全村齐动员。 大队人多,付航十分了解每个人都精通什么,早就把活安排下去。 这一个冬天,眾人都见证了乔雨眠能在冬天种菜的能力,付航又大力宣传南方是如何用温室大棚种植蔬菜,给全国各地输送蔬菜,村里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新鲜。 大家边干活边聊天。 “这才开春,现在就种菜,那苗子不都冻死啦。” “冬天都能种呢,现在怎么就不能种啦。” “要我说这就是扯淡,浪费人力物力的,我老头子种了一辈子的地,就没见过冬天种菜的。” “这塑料布倒是能透过阳光,可是长出菜可不是井水就行的,那得是天上下雨菜才能长得肥。” “刘大爷,你这就不懂了吧,人家乔技术员会做肥料,这肥料可比下雨管用多了。” “听说这肥料还能撒地里,那稻子和苞米都能丰產,听说跟化肥一样呢。” “不是我看不起人,就那小女娃子还能做出化肥来?” “听说她嫁了人,但是还没生孩子。女人就该呆在家里好好生孩子,搞这东西劳师动眾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能行,咋能不行,人家这地块选的就好。” “这块地以前养过羊,光在这土里的羊粪就不少,在这啥种不出来!” “等这肥料耗尽了,我看她到底怎么收场!” 几个男人站在红砖旁边,一边往车上放砖,一边討论著,乔雨眠就在红砖后面,听他们八卦也不好意思出去。 要是上辈子听到这些话,她大概是要衝出去解释一番的。 可重生后,她的心境平稳了很多。 这种人不需要跟他们解释,等蔬菜长成了,肥料做好了,自然能堵住他们的嘴。 只是这大棚还没盖完,自己若是突然跑出去,难免闹个大红脸,万一这几个人心怀不轨,给他找点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没出去,可却有人替她出头。 两个推著独轮车的大嫂过来拉砖。 “你们几个老爷们,没屁別在这搁啷嗓子!” “教员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同志咋啦,女同志照样可以干大事业。” “人家至少敢想敢做,总比你们在这扯老婆舌强。” “有本事你们也搞个新的副业出来,真是站著说话不腰疼。” 乔雨眠將头伸出红砖后面偷看。 说话的是陆怀野回来那天在门口谈论她的宋嫂子和周嫂子。 自从那次介绍后,乔雨眠跟著两位关係逐渐走得近了些。 两个嫂子只是爱八卦,並没有恶意,后来也给乔雨眠道了歉。 她俩身高体胖的,看起来比那三个干活的男人都壮实。 三人自然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用砖夹將红砖摞在小推车里。 乔雨眠想著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两个嫂子,没想到周嫂子眼尖,一下便看到了躲在红砖后面的她。 “雨眠,你过来!” 乔雨眠被点名,再也藏不住,只好从红砖后面走过来。 三个男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都低著头不敢看乔雨眠。 乔雨眠不想场面太尷尬,故作轻鬆道。 “我刚来就看到你们在这聊天,在聊什么呢?” 两个嫂子也是人精,听到乔雨眠这样说,当即收起审判的模样,但说话声音还是有些阴阳怪气。 “这三个人不太了解你的温室大棚,我们在给他们讲呢。” 乔雨眠知道嫂子们有意给她出头,自然不会拂了她们的好意。 “我这技术是跟我父亲学来的,我父亲是农科所的技术人员,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南方看到了这种技术,觉得有趣还做了笔记。” “我自己实验了一下,没想到成功了,觉得这是个契机,在付大队长的支持下才做的这个。” “叔叔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我家看看,那个小一些的大棚现在还有菜,如果有幸碰到成熟的菜还可以摘一些回去吃。” “至於这个大棚,盖好后很快就能看到成效了。” 宋嫂子连连点头。 “我听付队长说,如果大棚按时完工,第一批蔬菜大概在春耕前吃上。” 乔雨眠点头。 周嫂子笑得牙不见眼。 “那可太好了,每年春耕时候我们的冬储菜基本都吃完了。” “咱们村虽然比別的村富裕,但是也没富裕到去县里买菜吃的地步。” “如果能吃上新鲜的菜,那我们干活都能更有劲了!” 乔雨眠很感激两个嫂子给她撑腰,上前牵起两个嫂子的手。 “谢谢两位嫂子信任我!” 宋嫂子抬起车把手。 “走,那面墙都已经砌好了,我带你看看去,可工整了!” 乔雨眠跟著两个嫂子走了,剩下三个男人都不怀好意的看著他们。 “神气什么,早晚搞砸了!” “呸,小娘们儿还在这指挥上了!” 男人踢了一脚红砖,一摞砖应声而倒,碎了几块。 剩下那个男人急忙阻拦。 “別踢,好好的砖给踢碎了,一会不够砌墙怎么办!” “再说了,这可是集体財產,弄坏了我们可是要赔的。” 男人还嫌不过癮,又顺腿踢倒了一摞。 “集体財產个屁,他们盖这个东西嘴上说是集体財產,其实到处拉人投资拿钱。” “我儿子开年就要娶媳妇,我表哥说我儿子盖房子的钱他出,可前些日子我去要钱,他却说没钱了。” “后来我打听到了,这小娘们勾引我表哥,让我表哥给她拿钱。” “要我说这钱肯定打水漂了,还不如给我儿子盖房子呢。” 砖碎了好几摞,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即劝道。 “消消气,一会来人了。” 男人往地上一蹲,將砖夹一扔。 “死冷寒天的,別的大队还在休息呢,咱们就开始干活,真是不閒累得慌。” “我不干了,休息一会。” 男人说著便走到一边去,找了个粗圆木坐著休息。 他不知道,此刻红砖的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將他们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第168章 断亲声明 兴隆山大队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玉石沟大队这边也破土动工。 但场面可跟兴隆山大队不一样。 玉石沟大队青壮劳力少,大多数都是岁数大的人,那真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驴用。 大家都平日里都散漫惯了,这会也在『磨洋工』。 乔雪薇拿著陆怀玉画好的图纸,比对著瓦匠盖起的砖墙。 “我派人偷偷去玉石沟大队看了,他们盖的怎么跟你画的这个不一样?” “而且领导也给我送来图纸了,人家东山省的蔬菜大棚,跟你画的也不一样。” 陆怀玉拿过图纸。 “这不是差不多么,都是先盖个框架的房子,唯一不同的是这图纸上没有房顶,房顶是塑料布。” “图纸这么画,你就这么盖唄。” 乔雪薇白了陆怀玉一眼。 “废物东西,什么都搞不明白。” 陆怀玉刚要发火,夏然急忙拦著將她拉到一边。 “別生气,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陆怀玉撅著嘴,满脸的不乐意。 乔雪薇大喊一声。 “夏然,我腰疼得不行了!” 夏然一把鬆开陆怀玉的手,急忙跑到远处搬过来一把凳子放在乔雪薇身后。 “你这肚子越来越大,要注意休息。” 乔雪薇嗔怪的瞪了夏然一眼,与其愈发的娇容造作。 “还不是你那个废物,什么都说不明白,还要让我来现场看著。” 乔雪薇说著又站了起来,走到正在干活的人当中。 她伸著手指指点点。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偷懒,我不在就不好好干活!” “我找关係托人,就是为了给咱们玉石沟大队找个副业,也是想让你们生活变得好一点。” “你们这不是给我干活,是给自己干活明白么?” 乔雪薇脸上全是不耐烦。 “你们偷懒,就是害了你们自己!” 她往前一步,將林家老大刚砌的一小块砖全部踢倒。 “你这砌的什么啊,这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么高!” 林家老大直起腰。 “这层砌得低,下一层就只剩两块砖,隨便压一根木头就碎了。” 乔雪薇嘆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胡乱砌的呢。” “行了,好好弄吧!” 说完便挺著肚子,扭著腰走了。 林家老大气得想衝上去跟她讲理。 林家老二一把拽住他。 “大哥,没必要,真没必要!” 林家老大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你看她那副嘴脸!” “我们这算是集体劳动,又不是收了她的钱给她干活,她凭啥这个语气跟我们说话,我们欠她的?” 林老二呵呵一笑。 “人家可是……叫什么来著?” “主……主设计师。” “这些都是她设计的,她想怎么盖你就怎么盖。” “她觉得高,你就砌得矮一点。” 林老大又要衝弟弟解释。 “你也不是没砌过墙,这木头一担就碎了,整个门子都会是歪……” 林老二扒拉林老大一下。 “歪不歪的跟你有什么关係,又不是你家。” 林老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她这是偷了乔雨眠的东西,歪了不是很正常!” 林老大看到弟弟不怀好意的眼神,又提到了乔雨眠,终於反应过来。 “老弟,你说得对啊!” 林老大压低声音。 “乔妹子怕咱们为难,不让咱们送消息过去,咱们也儘可能地帮帮她。” 一瞬间,林老大像是浑身充满了干劲。 五七八下的就把那几块砖重新垒好。 他大声喊道。 “乔雪薇,你来看看这回行不行。” 乔雪薇不知道在跟夏然说笑什么,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便敷衍道。 “比上回好多了。” 林老大翻了个白眼,接著做另一面墙。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了活泥的工作现场。 狗剩娘提著藤编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 “剩子他爹,你快来歇一会喝点水。” 狗剩他爹不断地抡著撬搅拌著黄泥和稻草杆。 “我没时间歇了,林老大他们也不知道咋了,砌墙砌得飞快,我这黄泥都供不上了。” “这黄泥得和草杆得拌匀,要不然没有粘力,等春天颳大风时候容易刮塌了。” 狗剩娘从筐里拿出一碗红水。 “快来喝点水。” 狗剩爹眼睛亮了一下,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他这用力气的活,干久了口乾舌燥,最想的就是有点滋味的水甜甜嘴。 “你哪来的红。” 狗剩爹端过去小口小口地抿著,嘴里发出『滋滋』的吸吮声。 狗剩娘笑了。 “这是雨眠搬家时候送给我的。” 狗剩爹喝了一大口,然后愣住了。 “乔妹子……” 狗剩娘看著地上的黄泥撇了撇嘴。 “要我说你使那么大力气干嘛,差不多就行了唄。” “雨眠妹子跟这乔雪薇不对付,乔雪薇还专门跟她作对。” “上次尤春生去何家我都听见了,这大棚是人家雨眠的技术,他们偷学专门气雨眠的。” “呸,一家子女盗男娼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狗剩爹愣了一下。 “媳妇,那叫男盗女娼,你別乱说让人听见了笑话。” 狗剩娘理直气壮的。 “我说的咋不对了。” “那乔雪薇『盗』了雨眠的技术,他们家何青山跟寡妇牵扯不清,这不就是『女盗男娼』!” 狗剩爹一口红水差点喷出来。 一碗水还没喝完,小推车就来装黄泥。 推车的人看了一眼。 “这泥拌匀了么,能不能运走。” 狗剩爹想把碗递给狗剩娘继续过去搅拌黄泥,却被狗剩娘推了一把。 “拌好了,你拉走吧。” 一车没拌匀的泥浆被拉走,狗剩爹有点傻眼。 “就……就这么拉走了?” 狗剩娘撇撇嘴。 “活该,谁让他们欺负雨眠!” 两个人正说著话,何青山手里捏著什么东西跑了过来。 狗剩娘用眼神示意。 “哎呀,这个娼来了!” 看到何青山跑来,夏然立刻跟乔雪薇拉开了距离,灰溜溜地去找陆怀玉。 陆怀玉白了他一眼,夏然解释道。 “你別误会,我们俩在研究图纸呢。” “要不你先回家休息,你这肚子也大起来了,总这么站著也累。” 陆怀玉低头,声音中有些甜蜜。 “张婶子说了,怀孕的女人就得下地走动,天天站著不能坐著,要不然孩子不好生。” 夏然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还继续劝,声音却没了耐心。 “这冷,你回家站著。” 陆怀玉刚要走,何青山便跑了过来。 “陆怀玉!” 陆怀玉害怕地往夏然身后躲了躲。 夏然皱著眉头看向身后的陆怀玉。 “你躲什么啊,何青山又不吃人。” 陆怀玉用眼睛瞟著何青山。 “何青山像个流氓一样,每次看到乔雨眠眼睛都直了。” “我得躲著他,我怕他看上我。” 夏然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说话。 何青山看叫了一声陆怀玉没过去,旋即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夏然身上。 “你快看看吧,这里可是有关於陆怀玉的好东西呢!” 夏然疑惑,旋即將掉在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 这时候的报纸很简单,基本上都是一些鼓舞人心的美文,或者是先进个人表彰。 只有报纸的中缝会印一些社会內容。 包括但不限於东西丟失作废声明,寻找被拐的孩子,还有很多的断亲声明。 夏然一眼就看到了陆怀玉的名字,他不自觉地读了出来。 “今有不孝女陆怀玉,见利忘义,不顾家人安危,执意要与黑暗为伍。” “今日声明,父陆言庭与母宋萍与陆怀玉断绝亲子关係。” “从今以后,福祸自担,再无瓜葛,特此公告!” 夏然心里冰凉一片,看著陆怀玉的眼神都冷了三分。 “陆家……和你断绝关係了。” 陆怀玉抢过报纸,双手颤抖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不可能吧,大概是重名,我……我爸妈,很疼我的。” “我奶奶……奶奶绝对不可能同意!” “断绝关係……” “怎么能断绝关係!他们不要我了嘛?” 夏然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爸爸的名字很少见,不可能重名的,他们登报跟你断绝关係了!” “你知道这代表著什么么?” “代表著,就算有一天乔雨眠成功了,我们也不能回去!” “他们不承认你这个女儿,也不会再给你一点好处!” “陆怀玉,你连父母都留不住,简直一无是处!” 陆怀玉这会什么也听不见,满眼只有那六个字『断绝亲子关係』! 她疯狂地將报纸撕扯碎。 “一定是乔雨眠,是乔雨眠在报復我!” “她恨我透露了她的秘密,然后威胁我爸妈跟我断绝关係!” “乔雨眠这个家贱人,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夏然看著陆怀玉像看著螻蚁。 他无数次的后悔当时听了何满仓的话,睡了这么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以为她能给自己带来便利,结果在一起第一次见父母,自己就被打个半死。 本来想拿这件事要挟陆家,可陆怀玉这个蠢货死活都不肯。 他想著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没想到陆家不仅搬了家,现在还跟她断了亲! 他本来想著把陆怀玉当做回城的最后一条路的。 等她生下孩子,自己拿捏著孩子,不怕陆怀玉不回家哭求。 而且隔辈亲,让孩子受点罪,生个『小病』,必须要回县城治疗,陆家就算撕烂了这张脸,也会靠面子求人送他回去。 现在断亲了,说明陆家对她彻底失望! 不管这登报声明是不是陆家父母出自真心实意的想法。 只要他们上门,乔雨眠那个贱人就可以拿著张报纸出来,证明他们亲缘关係已断。 他夏然可就再也享受不到陆家带来的好处! 第169章 上樑席 夏然闭著眼睛,听著陆怀玉的声音便觉得心烦。 陆怀玉很是恼怒。 “夏然,你陪我回娘家好不好,我要找乔雨眠算……” “回个屁!” 夏然大吼道。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好好想想,人家都跟你断绝关係了,还会理你么?” “我现在带著你上门,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是人家的女儿,又怀著孩子,人家不会打你,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陆怀玉被夏然突然间大吼一声嚇得都忘了哭。 夏然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她大吼大叫过。 她看著何青山动不动就跟乔雪薇大吼大叫,有时候还会上手打一巴掌。 每次看到乔雪薇这样,她都觉得特別解气。 因为夏然不像何青山那样脾气暴躁,夏然是温柔的,从来都不对她大声说话。 可现在,夏然没站在她这边,居然衝著她喊。 陆怀玉只是愣神了两秒,便像之前那样十分委屈的哭了起来。 “夏然,你干嘛凶我,嚇我一跳!” 说著,她便捂著肚子要往夏然的怀里贴。 每次夏然有点生气的时候,她只要这样贴上去,夏然就会搂著她,柔声地哄她。 这虽然是在公眾场合,可是夏然已经生气,她也顾不得別人笑话她。 朝著夏然贴过去的一瞬间,夏然抬起手来推开她,將她推了个趔趄。 “大庭广眾的,发什么骚,海鲜不够丟人么!” 陆怀玉不可置信的看著夏然。 他並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自己搂进怀里安慰,还羞辱自己。 “夏然,你怎么敢凶我!” 乔雪薇扶著腰站起来,在一旁笑得阴惻惻。 “都被娘家赶出来了,还在那摆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我真的是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把女儿当成这样。” “人家父母登报跟孩子断绝关係,是因为犯了错误,不想连累孩子。” “你的父母是嫌弃你太蠢了,这才不要你的。”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乔雨眠在笑,旁边的何青山也跟著笑,陆怀玉感觉脸上滚烫,要被两个人嘲笑的眼神盯得无法呼吸。 她所有反驳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陆怀玉一直生活在城里,父母从不重男轻女,反而在有了弟弟后,也没有减少对她的宠爱。 她是父母宠爱的小公主,是大院里孩子羡慕的对象。 这会有人告诉她,自己被父母拋弃了,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手臂一紧,她被夏然紧紧地捏著手臂扯著走。 “赶紧回家,还嫌不够丟人么?” 一路上,她一直在挣扎。 “夏然,你捏疼我了,快放开我!” 直到被夏然扯回屋里,被一怂推进了屋里。 陆怀玉揉著被抓疼的手臂,泪水再也忍不住肆意横流。 “夏然,你说过的,就算我父母不要我了,你也会好好爱我,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夏然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就没心情哄陆怀玉。 “你知不知跟父母断绝了关係意味著什么?” 陆怀玉哭的上期不接下去。 “断绝了又怎么样,反正我都离开家了!” 夏然摇著头。 “你还真是天真不諳世事啊!” “来到玉石沟已经半年了,你看没看到过那些没有父母兄弟帮衬的人的下场!” “没了父母,就没有靠山,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起你,因为你连被欺负了都没人撑腰!” “你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陆怀野跟陆怀安的,你一毛钱都得不到!” “万一……万一以后你父亲真的回去了,我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陆怀玉看著眼前的夏然,感觉他好陌生。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娶了我就是为了好处么?” “夏然,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一穷二白,我从来没想著在你身上得到好处,你为什么总想著从我身上得到好处!” 陆怀玉的突然冷静让夏然愣了一下。 他在愤怒之下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夏然在心里权衡了半天,现在还不能跟陆怀玉撕破脸皮,她还是有用的,最终还是缓和了一下语气。 “我不是想要得到什么,但这是你应得的。” “你也是你爸妈的女儿,你也孝顺他们。” “陆怀安还小,以后家里一切都是乔雨眠的!” “乔雨眠害得我们这么惨,难道你想让你家的家產都落在她手里么?” 陆怀玉表情僵住了。 夏然说得对,如果自己不爭不抢,那家里的东西最后都要给乔雨眠! 她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在了炕上。 “我当然不想把东西都让给她,所以我想让你跟我去兴隆山大队啊,我们去找我爸妈!” 夏然深吸一口气。 “你爸妈现在肯定在气头上,我们等他们缓一缓再说。” “而且如果你带我去,他们肯定会觉得是我怂恿你的。” “从我们认识之后,你们家里人就拿我当仇人,我要是上门,他们非打死我不可!” 夏然掀起衣服露出胸口,展示著上面青紫的一片。 “陆怀野踹的这个印子还没消,难道你想让我再留个印子么!” 陆怀玉看著夏然胸口的乌青,顿时心疼得无以復加。 她走过去轻轻地抚摸著那个印记。 “对……对不起,是我太衝动了。” “你这里还疼不疼?” 夏然把衣服放下,盖住青紫。 “怎么不疼,每天晚上我都疼得睡不著!” “我真应该报公安,让他们赔点钱!” 夏然看了一眼陆怀玉,理直气壮道。 “说到钱,你那还有钱么,给我拿点。” 陆怀玉收回手。 “你要钱做什么?” 夏然顿时皱起眉头。 “要钱干什么?” “当然是买点东西给何家送过去!” “你跟父母断绝关係这件事可是个大事,我得给队长买点东西,让她想办法把你户口保住。” “要是你父母拿著报纸,把你户口从家里迁出来,你就一辈子都別想跟乔雨眠爭了!” 一听说失去跟乔雨眠爭夺的资格,陆怀玉当即了冷了脸。 “我不会让这个贱人好过的,我的户口绝对不能从陆家迁出去!” 说罢,陆怀玉就脱鞋上炕,打开炕柜去找钱。 夏然十分得意地看著陆怀玉的背影,仔细盘算著陆怀玉还剩下的利用价值。 她身上还有点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这条命估计也能再最后威胁陆家一次! 等这三项都利用完了,她一定要踹了这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女人! 陆怀玉这边收到了报纸,陆家同样也收到了刊登的报纸。 陆老太太的身体在乔霜枝的调理下已经好了不少。 这几天不用再臥床,而是由陆怀野搀扶著,在上午天气好的时候,跟陆老爷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乔雨眠一进门,就看到陆老太太手里拿著报纸。 陆老太太识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著报纸,並没有读出声。 乔雨眠想一下就知道,这报纸上写的是什么。 陆老太太读完,一抬头就看到了乔雨眠。 “雨眠来啦,怀野在后院给他爷爷煎药呢,一会就回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小凳子。 “来,坐奶奶这。” 乔雨眠端著饭盒,走了过去。 “奶奶,我不是来找陆怀野的,我是给你送点吃的。” 乔雨眠把饭盒打开。 “这是前几天托人在县城买回来的鱼,我燉了汤给你补一补。” 陆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接过饭盒。 “这汤燉得真好,你这么忙,还要抽空做饭,雨眠,你有心了。” 乔雨眠笑著摇摇头。 “我就是隨手燉的。”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外面买来的鱼,而是空间灵泉里养的鱼。 也不知道空间里的繁殖有什么规律,乔雨眠看著那个小溪里已经有一群鱼,大概有个五六十条。 有的只有一个巴掌大小,有的还是小鱼苗。 而最开始放进去的那两条鱼已经长得肥壮黑亮,看著就十分的健康。 过年那条鱼也是灵泉里养大的,可年夜饭还没吃两口,陆怀玉就出事了。 后来桌子被掀,谁也没吃到那条鱼。 乔雨眠想著,鱼肉高蛋白,对虚弱的人恢復身体有帮助,所以才捞了一条適中大小的过来给陆老太太吃。 “我就不坐了,还要回去忙呢。” 陆母把饭盒放进屋里,又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 “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我们在家照顾这几天也没去上工。” “知不知道你那大棚盖得怎么样了。” 说起大棚,乔雨眠便满心欢喜。 “兴隆山大队人多,分成两组人盖大棚,这两天墙面砌好了,就等著上樑后铺塑料布了。” 陆母顿了一下。 “雨眠,你站在这等我一会。” 陆母转身进屋,再出来后手里攥著什么东西。 “这个你拿著。” 陆母塞进她手里的是个手绢,她打开手绢,里面有六百多块钱。 乔雨眠要把钱还给陆母。 “妈,你给我钱干什么?” 陆母没伸手接,反而把手背过身后去。 “我听村民们说,盖房子上樑,主家都要请吃饭的。” “这大棚虽然是兴隆山大队的集体財產,但也算是你主导的。” “你拿著这个钱去置办一些吃的,咱们也办个上樑的席面。” “我这钱不知道够不够,你拿去买东西吧!” 第170章 投资 乔雨眠这才想起来这个习俗。 村里盖房子,村民们都会来帮忙, 现在缺粮,可这样主家也会给帮忙的人做点吃的,哪怕蒸个馒头喝个红薯粥也算个心意。 虽然大家干活赚的是公分,可毕竟也是占了休息的时间。 想到这几天听到了好多抱怨的声音,乔雨眠抿了抿唇。 “妈,东西我都买完了,这钱你拿回去吧。” 陆母还要推拒,乔雨眠把钱扔到陆老太太的怀里就跑,任陆母再喊她,她也没有回头。 一口气跑回家,她趴在桌子上假寐,实际进了空间清点物资。 她曾经在夏然那买了两个半扇的猪肉。 这一个冬天,吃了一些,又送出去一些。 乔雨眠最喜欢用猪肉当人情。 这是一等猪,肥得很,她切了好多条送人。 当初搬家的时候,给玉石沟相好的人家送了几条。 来到兴隆山大队后,求村民办事又送出去几条。 自己又吃了一些,现在只剩下大半扇。 村里人多,半扇肯定不够,还得再出去买。 院子里的暖棚的青菜可以收了,再去县里买一点,足够了。 正在翻找东西,便听到乔霜枝的脚步声。 乔雨眠赶快意识回笼,从桌子上直起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乔霜枝看到乔雨眠醒了,小声问道。 “姐姐,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乔雨眠摇头, “没有,我没睡,就是在这趴著休息一会。” 乔霜枝拿了个凳子坐在乔雨眠的对面。 “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乔雨眠正在活动因为一直趴著而僵直的脖子,听到乔霜枝这样说,反而愣了一下。 “你想跟我说什么?” 乔霜枝从里怀兜里掏出一个信封。 牛皮纸的信封有些旧的起毛,被什么东西撑得鼓鼓的。 乔雨眠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乔霜枝的『钱包』。 乔霜枝把钱推到乔雨眠面前。 “姐,这个给你。” 乔雨眠没打开,而是直接推了回去。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需要买什么你就说,你要那些小玩意值不了多少钱。” “你还小,而我是你姐,给你买东西,赚钱养你是应该的。” 乔霜枝嘴角带著淡笑。 “这几天我天天去基地干活,听那些婶子说了一些事。” “姐,那些给你钱,说要帮助你的人把钱都收回去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掏空了?” 乔雨眠有点不好意思。 她在乔霜枝面前一直是大姐姐,大家长的模样,从来不想让乔霜枝为了她担心,所以报喜不报忧。 没想到还是让她从別人嘴里听到了这件事。 乔霜枝態度很坚决。 “你这么难,为什么不跟我要钱,我这些钱都是你找回来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別说想要钱去盖大棚,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立刻就去死。” 乔雨眠佯装生气,轻轻地拍了几下乔霜枝的嘴。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多不吉利。” “霜枝,你父亲还活著,他用不了几年就会平反,这钱你不能乱,得留著等他自由了,你们父女俩做个小生意。” “无论是再开药堂,还是开店卖点什么,都需要本钱。” 乔霜枝大眼睛税务迷茫。 “姐,我爸就算自由了也是曾经犯过错,成分不好,怎么能再当倒爷?” “投机倒把是犯法的!” 乔雨眠一拍脑袋。 她真是忙得什么都忘了。 现在还不允许私人经营,没有『个体户』的概念。 她说这些,乔霜枝根本理解不了。 “姐不是让你投机倒把,我的意思是,这钱留著,以后你们也不至於手头没钱。” 乔霜枝眨了眨眼眼睛。 “姐,你就算我投资了不行么?” “那天我收拾大棚,看到了你跟那几个人签的合同。” “温室大棚属於集体,但上交一定的定量后,剩下的蔬菜就像是统购粮一样,可以换钱。” “卖出多余的钱就会分给当初给你们钱的那几个人。” “既然他们能赚钱,我也要这样赚钱。” “钱放在我手里我总是提心弔胆,怕丟了,怕被抢,我睡觉都抱著这些钱。” “与其在我手里哪天不知道就被我弄丟了,还是给你,算是跟你合作。” “等你卖了钱,也分给我不好么?”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什么都不干,在家坐著就等你给我分钱。” 乔雨眠看著乔霜枝,再一次感嘆她的聪明。 她觉得乔霜枝特別有做生意的潜质。 这么小,就有赚钱的思路,她现在的想法,不就是后世的炒股么! 投钱进股市,准备等著分红。 乔霜枝继续说。 “上次林大哥来我偷偷地问了我父亲的情况。” “他说我父亲这么多年在玉石沟过得很不好。” “开始被审讯过几次,后来见实在无望就不来人了。” 第171章 老熟人 高六胸有成竹,好像打听来这个消息一定能让乔雨眠满意。 “这个人你我们之前也聊过他的,纺织厂的领导,冯海平!” 乔雨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是谁?” 乔雨眠声音有点大,给高六嚇了一跳。 “纺织厂的副厂长……冯……冯海平。” 乔雨眠心中警铃大作。 从刚开始认识高六,也就有意无意地在暗中打探冯海平。 也从陆家嘴里听到了关於一些冯海平的事。 这个冯海平之所以这么囂张,因为他算是这青山县的『地头蛇』。 虽然在纺织厂是个副厂长,但是这么多年积攒了许多人脉,整个青山县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陆家被冯海平踩得这么狠,绝对不是偶然。 这一次的巧合让她背后发凉。 乔雨眠站起来走到高六身边。 “你把你打听到的事,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一句话都不要漏。” 高六好像是被乔雨眠紧张的样子嚇到了,一直在回想自己打探到的事情,爭取一个字都不漏。 “乔姐,你別著急,我办事一向谨慎,並没有乱问,是找人替我问的。” “也不是我向他本人打听的,而是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乔雨眠更觉得奇怪。 “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会很容易打听?” “如果让人知道了,举报他,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高六又解释。 “其实这件事底层的老百姓是不会打听的,有点权势的人都知道冯海平的势力,自然也不会找他的不痛快。” “姐,你跟这个冯海平之间有什么过节么,怎么一听他的名字就激动?” 经过乔霜枝的事,乔雨眠觉得高六已经非常值得信任了,所以把这些告诉了他。 “陆家被下放,高六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记不记得我在黑市见过你之后,第一次来找你。” “当时我是去找陆家的旧友,回来被人跟上了,这才找到了你。” “你也说那人像是个盯人的,我怀疑就是冯海平的人。” “虽然冯海平现在销声匿跡,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不会就这样收手。” 高六混跡市井,人精明得很。 这会儿知道了乔雨眠跟冯海平之间的事,心里便有数。 “姐,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你大可放心。” “说一句让你难受的话。” “冯海平要是想整你,至少在青山县,他根本不用给你下套。” “我虽然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但是在黑市也听过不少。” “他在青山县做了很多年的领导,据说被大领导调去了华京,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调了回来。” “这整个青山县就没有他走不通的路,否则你以为他一个纺织厂副厂的副厂长,怎么可能使唤得动巡查处。” “那巡查处就是他养的狗,黑市里无人不知的。” 乔雨眠听完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他要是想黑吃黑呢,比如他想找出这个石头是谁的,然后不付钱。” 高六摇摇头。 “这个也不太可能。” “名头越大,做事越小心。” “冯海平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他不缺钱,所以不会在钱上为难別人。” “至少我在黑市里从来没听说过他买东西不给钱。” 乔雨眠的心稍微放回肚子里。 “也就是说,他真的要买这个东西,只是我凑巧有。” 高六想了想又道。 “姐,我不会为了赚差价而故意给你放假消息,让你去卖这块石头。” “但我想说的是,这个石头你早晚要卖,只要你出手,冯海平那边必然就会收到消息。” “你这东西价格不会低,市场需求量不大,最主要的是,他要的东西,没人敢抢。” “兜兜转转的,还有可能会落在他手里,除非你一辈子不卖。” 乔雨眠坐回椅子上。 一辈子不卖倒是不可能,至少过几年市场开放了,自然能有机会把这东西卖出去。 重要的是她现在缺钱。 这个大棚不是几百块就能解决的问题,后续需要的钱很多。 陆怀野虽然能拿钱回来,但那钱不是知道是什么地方拿回来的,她怕陆怀野因为她用钱而犯错误。 上次拿钱回来她都要嚇死了。 眼见著陆家越来越好,她不能因为这件事让所有的努力白费。 而且她私信是想卖这东西的。 冯海平算是她的『仇人』。 有什么事能比在仇人手中赚钱更开心的事呢? 乔雨眠点头。 “高六,如果这东西想卖给他,你觉得怎么才算安全。” 高六想了一会。 “姐,你要是想把东西安全的卖出去,我们可以通过吴老大。” “吴老大你见过的,就是黑市那个……” 高六没说话,抬起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打枪』的动作。 乔雨眠想起来了,是那个卖匣子炮的老头。 “那个就是你们鬼市的老大么?” 高六点头。 “对。” “他认识冯海平,也帮冯海平办过事,找他再安全不过了。” “他通过渠道,找到了这个东西,再卖给冯海平,顺理成章。” “只不过就是要给冯老大一些好处费。” 乔雨眠摇头。 “我信不过他。” “我说得难听点,这种人圆滑,只看好处,不看人。” 高六挠挠头。 “你不能出面,我也不能出面,那请谁来帮忙我就真的想不出来了。” 乔雨眠又问道。 “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高六比了比大小。 “这么大,最少要上万了吧。” 乔雨眠盘算了一下。 七零年代的一万元可以说是巨款了,相当於现在的四十多万。 等身的玉,四十多万,也算是个正常的价格。 “价格不虚,事也是真实的,这生意值得做!” 乔雨眠心里已经有了个打算。 “高六,这件事我回去要重新计划一下,联繫一些信得过的人。” “你別著急,也別走漏风声,帮我暗中打探一下冯海平。” “或者我可以出钱在黑市买关於冯海平的消息。” “比如他到底是为什么回到青山县。” 乔雨眠咬了咬牙。 “如果能买到他最新的动向也可以。” 高六挠头。 “这不太好办,我帮你留意著吧。” 乔雨眠叮嘱道。 “一定不要打草惊蛇,不能让他察觉到有人在调查他。” 高六比了个『ok』的手势。 乔雨眠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光想著这件事,把我这次来做什么给忘了。” “我想买一头猪,加一些菜。” “她掏出三百块钱给高六。” “二百五左右买肉,剩下五十买菜,萝卜白菜土豆等等,混著来。” 高六盘算著那些钱。 “猪肉最近涨价了,这些钱买不到一头猪的。” 乔雨眠想想手里的钱,不能乱,得攒著,大不了把空间里那半扇猪肉再拿出来,反正她现在不缺油水,家里也不怎么吃肉。 “没事,有多少算多少,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给我送过来,顺便认认门。” 乔雨眠给高六画了路线图,告诉高六地址。 再三叮嘱他做事小心,然后便离开了。 本来想在这住下,去鬼市转一转,但听高六说,吴老大认识冯海平,她就歇了去鬼市的心思。 把钱给了高六让他置办,自己骑著自行车,连夜赶回了兴隆山大队。 下午去村部找付航想商量一下『上樑饭』的事,但付航出门了。 这会付航已经回来了。 乔雨眠停好自行车,透过玻璃看到付航正在点著马灯写著什么。 她敲了敲窗户,屋里的付航嚇了一跳。 天气没那么冷,付航捂著心口一把推开窗户。 “雨眠,你嚇死我了!” 乔雨眠咯咯笑。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乔雨眠本来想进屋找付航聊天,之前她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忽然想起之前他和付航在屋里聊工作,被陆怀野看到了吃醋。 后来她反思了一下,为什么村子里会有乱七八糟的流言。 一方面是付航很照顾她,总是帮她说话,替她出头。 第二个就是她好像是模糊了男女之间的界限。 乔雨眠上辈子没接触过什么男人,嫁了何青山后每天就有干不完的活,也不太会处理和男同志的关係。 其实她跟付航之间谈论的只有工作,应该去村部谈,而不是两个人聊到兴起,点著灯在屋里聊到半夜。 这样的情形,任谁看了都觉得有问题,会传閒话。 反正也正好赶上冬天,不在屋里谈又能在哪谈呢? 现在外面也没那么冷,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没有进屋的必要了。 付航看乔雨眠站在窗口没进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放下笔,也敛了那抹温柔的笑意。 “我这就出来。” 付航套了一件外套,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后天就要上樑了吧,我听说村里有吃『上樑饭』的习惯。” “本来想找你商量一下,但是你不在,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擅自去了县城买了肉和一些菜。” “我来兴隆山大队承蒙你照顾,又因为盖这个温室大棚多了不少閒言碎语。” 这食材就我出,算是我请父老乡亲们吃一顿饭,你看行不行? 第172章 生日快乐 付航表情有些落寞。 “当初说好的,温室大棚这个副业是我们一起做。” “没想到现在都是你一个人扛起来了。” 乔雨眠將鬢角的头髮挽到耳后。 “马上开春了,你也忙。” “除了领种子化肥,还要管鸡舍。” “对了,村里的鸡咱们能吃么,我出钱?” 付航摇头。 “鸡是我们大队的集体財產,不可以私自买卖。” 乔雨眠点头。 “行吧。” “付队长,你一定要把大队的其他工作做好,不能因为大棚的事太过分心。” “你也知道,村里很多人对这个大棚有意见,万一你因为这个耽误了村里的事,那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付航没回答,只是抬起头看著乔雨眠。 “雨眠,你好像跟我生分了。” 乔雨眠有些无措。 “我哪里跟你生分了。” “你可是我们兴隆山大队唯一的大领导,我尊敬你是应该的。” 付航苦笑一下。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跟我商量事情,意见不统一时,你恨不得跳起来打我。” 乔雨眠垂眸失笑。 “我有这么不尊重你的时候?” 付航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想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乔雨眠。 “雨眠,生日快乐。” 乔雨眠愣了一下。 生日? 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过生日了。 母亲因为生她而病故,所以她过生日时並不会特意被提及,也不会大肆庆祝,父亲会买礼物给她。 后来嫁了何青山,吃饱饭都成问题,哪里还过生日。 她早就把这个日子忘了。 乔雨眠接过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谢。”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著一枚暗红色水钻的发卡。 借著窗內微弱的马灯能看到水钻被切割得精致,钻石闪著耀眼的光。 这水钻发卡可是到后世一直都流行的东西,现在拿来当礼物,足见用心。 乔雨眠看著发卡欲言又止。 付航笑了笑。 “你收下吧,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乔雨眠知道这发卡不算很贵,但很难得。 这是望京和华海才有的东西,青山县根本就没有卖。 乔雨眠道谢。 “谢谢你付队长。” “不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付航挠了挠头,外面黑暗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给你迁户口的时候看到的。” 乔雨眠盯著那发卡。 这大概是她人生收到的第一份除了父亲给的生日礼物。 “姐,是你回来了么?” 两人正静默无语,乔霜枝推门喊了两声化解了局面的尷尬。 乔雨眠晃了晃盒子。 “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 即使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付航依然提起马灯,像是给她照亮往前走的路。 他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將乔雨眠送到门口,迈步出去时,乔雨眠已经小跑著进了屋。 付航放下马灯,苦笑著念叨了一句。 “有点晚了。” 他扯了扯衣服,转身进了屋。 提起笔来写东西,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满脑子都是乔雨眠打开盒子时,发卡碎钻的光芒闪烁在她眼里的模样。 『砰』的一声,桌子被人拍了一下。 付航再次捂住心口,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乔雨眠而怦怦跳,还是被这巨大的响声嚇得怦怦跳。 一转头,母亲站在身边。 “傻小子,你捏著笔傻笑什么呢?” “不写字还点著灯,灯油不钱啊?” 付航放下笔,重重地出了口气。 “妈,嚇死我了,你进来怎么没个动静。” 付母撇了撇嘴。 “你自己发呆还赖我,我在窗户外面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我,我进门那么大动静你也没听见。” 付母扯过桌子上付航写的东西轻轻地读了出来。 “兴隆山大队年年被评为先进集体,离不开乔雨眠公社的扶持。” 父母笑得曖昧。 “乔雨眠公社……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公社?” “哦,这个公社在隔壁啊!” 付航看著自己写的东西,双眼发懵。 他提笔想把乔雨眠的名字划掉,却在下笔的时候停住了。 她的名字念起来好听,写出来也好看,根本捨不得划掉。 想了想,他將这张纸方方正正地叠起来,放进手边的抽屉里。 “妈,我不过就是一时走神,写错了而已。” “我应该是困了,我想睡觉了。” 付母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 “儿子,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喜欢乔雨眠。” 付航脱了鞋爬上炕,在炕柜上取了被子准备铺在炕上。 听到母亲的话,嚇得把那一摞子被全都拽散了。 “妈,你不要出去乱说。” “人家雨眠可是有家的人!” 付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什么有家的人,谁看不出来,她跟她男人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谁好人家结婚了还带著妹子自己单过的。” 付航偏过头不敢看母亲。 “她家是特殊情况,而且陆家太远了,她来回走不方便。” 付母『戚』了一声。 “这都是藉口。” “咱们不说她,就说你。” “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就应该叫的是乔同志,而不是雨眠。” “不喜欢她,也根本不会托人从华京买什么生日礼物。” “而且我刚才说你喜欢她,你没否认,只是说不要让我胡说。” 付母见付航像个倔驴一样不说话,往炕里蹭了蹭,抬手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扭了一下。 “臭小子,你成天忙著村里的事,成家让我抱孙子的事你是一点都不想啊!”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人家都背地里说你有毛病,才不找媳妇的!” “儿子,你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能爭取就爭取。” “现在你们年轻人不都是讲究自由恋爱么。” “她结婚咋啦,结婚不是还能离婚么!” 付航铺好被子,无奈地坐在了炕上。 “妈,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別说她现在还没离婚,就算离了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付母叉著腰。 “咋地,你还嫌弃人家离过婚啊!” 付航摇头。 “不是。” “我们根本就不合適。” “她才二十岁,我都三十多了,这不合適!” “再说了……她会离开的。” “她有著高远的志向,有一天,她会离开兴隆山大队,离开青山县。” “她是要搏击长空,翱翔天地的鹰,没有任何华丽的笼子能困得住她。” “我不能,陆怀野也不能。” 付母皱著眉头。 “什么鸟啊鹰啊的,我不懂这些。” “我就知道,她那个丈夫也不著家,两个人也没有夫妻之实。” “你要是喜欢妈帮你牵线搭桥,等她跟丈夫离婚了,你就把她娶了,生个孩子,到时候你们爱往哪飞往哪飞!” 付航实在受不了母亲的碎碎念,下炕穿鞋开始推付母。 “妈,你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我要脱衣服了。” 父母一边拍打著付航,一边念叨。 “妈说的话你要上心,小乔这种好姑娘,別说兴隆山大队,就整个石河子公社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她长得又好看,人又善良,父亲还是农科所的。” “要是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我做梦都要笑醒,死了都能闭上眼睛。” 付航推著母亲。 “妈,我求你了,不要胡说,更不要在雨眠面前说这个。” 付母被推了出去,到门外就住了嘴,但也还是碎碎念。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你心里清楚就行,反正我就要这个!” 说完再不用付航推,转身利落就走了。 付航像是费尽了力气,回到炕上脱掉外衣躺了进去。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好歹比乔雨眠多吃了十几年的盐,她心里的想法,做出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哪怕乔雨眠对他有任何一丝曖昧的感情,他也会倾尽全力一试。 可乔雨眠对他除了感激以外,没有任何感情。 自从自己认识了乔雨眠,就被她的一切深深的吸引著。 她没有普通女人的矫情和斤斤计较,反而宽容大度。 她志向远大,心思细腻,总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关键。 做事滴水不漏,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任何危险。 有时候付航甚至觉得,乔雨眠的见识像是走遍了山南海北,跟她聊什么都能聊得起来。 这样的人自己可以拥有吗? 或许像母亲说的一样,自己需要试一试? 付航这样想著,心里也在盘算著。 乔雨眠不知道付家母子俩之间发生的事,满脑子都在想著付航的礼物。 刚才他说的话好像有些耐人寻味,可仔细探究,又没有什么不对。 自己平时叫他付航,也会进他房间谈事情。 现在因为怕陆怀野吃醋,也怕流言,改口叫他付队长,他觉得自己跟他生疏了,说一句也没问题。 还有那生日礼物。 两个人是合作伙伴,大棚这个项目做到现在,她又出钱,又出力,付航却能名利双收。 自己过生日,他送生日礼物,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总觉得那礼物烫手。 想了想,她將礼物用一块手绢包起来,放进空间里。 连夜跑回来很累,她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就是乔霜枝惊喜的呼喊。 “姐,高六来了!” “他牵了一头猪!” 第173章 上樑饭 乔雨眠一个激灵起来了。 没想到高六这么快。 她迅速地穿衣洗漱,等出门,院子里已经有了好多人。 乔霜枝解释。 “这些人是从高六进村的时候就跟著来的,现在越来越多了。” 乔雨眠一看,怪不得跟著那么多人。 高六用三轮拉了一大车菜,上面还绑著一头猪。 那头猪十分壮实,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叫。 平时几个好的嫂子们围了过来。 “雨眠,你这是要办啥喜事么,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乔雨眠本来就想找个机会跟大家拉近关係,趁著人多,乾脆就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明天是上樑的好日子,我来咱们兴隆山大队,父老乡亲很照顾我。” “所以这『上樑饭』的钱我拿了。” “托我表弟买了一只猪送来,我们明天杀猪!” 乔雨眠说这话,在场的乡亲们顿时沸腾起来。 虽然过年刚分过猪肉,但是谁会嫌肉多。 刚才说话的宋嫂子笑得牙不见眼。 “好久没吃上樑饭了,上次吃还是前几年给付队长家盖房子。” 另一个嫂子也提起来。 “那时候咱们村里刚脱贫,但也买不起猪肉,就草草地吃了一顿饭。” 乔雨眠拉过宋嫂子的手。 “宋嫂子,我没办过这上樑饭,你看能不能帮我张罗一下,我不会让你白干。” 宋嫂子在村子里比较能张罗,人缘也好。 这会听到乔雨眠要帮忙,丝毫没有推拒。 “雨眠啊,你就放心吧,嫂子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说完,她便走到人群里。 “明天做『上樑饭』,大家都动员起来。” “谁家有桌椅板凳自己拿出来,锅碗瓢盆的都数好拿出来。” 她又点了几个人。 “周姐,李三姐,刘丽,你们几个给打下手,把猪收拾了……” “谁家有酸菜都拿出几颗,咱们再烩点酸菜。” 宋嫂子一个个地安排著,然后一拍大腿。 “我得去一趟基地,找李二叔,让他明天早点起来杀猪!” 宋嫂子风风火火地走了,一群人也跟著她跑出去看热闹。 高六挠了挠头。 “姐,黑市的猪肉涨价了,你给的钱只能买活猪,收拾完的猪得另算价钱。” “我寻思村里肯定有人能杀猪,所以就买了活猪回来,剩下的钱全都买菜了。” “这次我可没自己留下钱,倒是还搭了点呢。” 乔雨眠笑著看向高六。 “多出的钱我可不补给你。” 高六嘻嘻的笑著。 “我也没打算要,不过能不能留我在这吃顿饭。” “这杀猪菜我可是好久都没吃到过了!” 乔雨眠想著可以让高六跟陆怀野挤一宿,便也没拒绝。 “那你今晚就在这住一宿,晚一点让陆怀野过来带你去。” 高六把三轮车推到墙边,自顾自地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姐,你住的这地方挺宽敞的呢。” “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温室大棚』?” “我咋好像在哪听说过,有点耳熟呢?” 乔雨眠打开门锁,带著高六进了大棚。 “这大棚南方有很多,专门种植蔬菜的。” “我这学习了人家的,改良了一下,等今年冬天也能种出蔬菜。” 高六皱著眉头摇了摇头。 “不是,我好像最近听到谁说过。” 高六边说话,边抬手摸了一下面前的塑料桶。 “姐,这是啥,怎么像我看到过的自来水龙头呢。” 乔雨眠大声制止。 “別碰那个。” 高六嚇得连忙缩回手。 乔雨眠解释。 “这是我发酵的肥料,我现在就是要做这个的。” 这四十几大桶肥料已经发酵了快半个月。 付航办事很有效率,定製的桶还没到,发酵用的水果已经拉了过来。 盖大棚不是目的,最终的目的是这种发酵的液体肥料。 这个肥料的发酵时间周期长,必须得先弄好,毕竟是春耕时候要用的。 而且这只是播种之前的底肥,后续基地的温室大棚搭建起来,还要继续发酵第二批,第三批。 付航这几天忙得没空回家,就是为了去谈第二批肥料的原材料。 现在这批水果运过来的费用比较贵,但怎么也比化肥要便宜得多。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把玉石卖掉的原因。 等半个月后的春耕开始,这批肥料作为底肥就会消耗殆尽。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批肥料的原材料採购。 所以说,大棚搭起来的钱足够,后续採购还需要更多的钱。 听了陆怀野的话,將自来水水龙头接到了塑料箱子上。 每次检查肥料不用开盖,可以隨时通过水龙头打开检查肥料的发酵情况。 像这样的大罐子,还要定製一些。 想到这,乔雨眠又问。 “昨天有没有什么消息?” 高六摇头。 “我没有去打听消息,因为你说跟冯海平有恩怨,我怕打草惊蛇,毕竟现在把玉石卖掉才是正经事,其他的可以延后。” 乔雨眠很同意高六的做法。 “耳朵尖一点,別人说起就听著,没人说就算了。” 高六问道。 “姐,那玉石怎么卖,你想到办法了么?” 乔雨眠昨天还真的想了个办法。 暖棚烧著火炕太热,乔雨眠带高六回了屋。 乔霜枝得知高六天没亮就过来,本来给乔雨眠准备的早餐,又加了个小菜。 两个人边吃边聊。 “既然你说能通过第三方卖,那吴老大我信不过,我就可以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卖。” 乔雨眠昨天晚上想了很久。 这块石头无论是以什么渠道卖掉的,都有可能会被冯海平查出问题。 还不如借用玉石沟这个名字,把这石头卖掉。 “高六,你知道玉石沟大队名字的由来么?” 高六点头。 “我之前跟你合作的时候,打听过这个玉石沟的事。” “听说玉石沟这边有个玉石矿,但好多人都找过了,要么就是那种山体塌了形成的洞穴,要么就是开採石头挖的大洞。” “洞倒是不少,可谁也没看到哪个洞里有玉石。” 乔雨眠心想。 要不是自己心思细腻,身材瘦弱,谁也找不到那个矿洞。 一般下矿的都是大老爷们,就算爬进去也会觉得越来越低,看到那个缝隙,只会觉得是採石导致的塌方。 “我曾经在玉石沟呆过,我可以把石头放在玉石沟里相熟的人家。” “让这家人藉口这个石头是祖辈留下来的。” “就算冯海平要查,也查不到什么,毕竟玉石沟的传说大家都知道,祖辈留下石头也没什么奇怪的。” 高六眼睛亮亮的。 “姐,你太聪明了。” 乔雨眠无视他的吹捧。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安排点人。” “这件事最难的就是,怎么能让一个在村里不出门的人,接触到收购玉石的人。” 高六眼珠子转了一圈。 “这好办,我是怎么接触到的,就让他们怎么接触到。” “你可以给他们一些散碎的石头让他们去黑市卖,然后我再找个相熟的兄弟把卖石头的人引导鬼市去。” “进了鬼市,自然会有人问得。” 乔雨眠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便跟高六商量起了细节。 一顿饭吃完,细节也差不多。 乔雨眠带著高六参观了基地,晚上又去了陆家吃饭。 第二天就是激动人心的『上樑饭』时刻。 乔雨眠起来时,种植基地早已经热火朝天。 宋嫂子穿戴整齐,指挥著眾人干活。 乔雨眠很庆幸自己起来的晚,不用看到杀猪的血腥场面,要不然她可能都吃不下去饭。 几个婶子正在给灌血肠,清洗內臟猪肉已经被分割好,各个部位都摆在那等著取用。 大棒骨被砍成两截,跟酸菜燉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宋嫂子打了一碗汤递给她。 “雨眠,你这刚起来还没吃饭吧,来先喝一碗酸菜汤。”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酸菜汤。 其实她有些吃不惯酸菜。 酸菜是东北地区一种特有的美食,跟后世的『老坛酸菜面』的酸菜不太一样。 在落霜之前,人们要把地里的白菜摘下来,在秋日下晒一晒。 等表皮风乾,没有那么多的水分,就会一层一层地整齐地摆在酸菜缸里。 这酸菜缸也有讲究,据说年头越久的缸,醃出的酸菜越好吃。 东北冬天物资匱乏,所以人们总是会在秋天想办法储存一些蔬菜,以保证冬天也能补充营养。 乔雨眠看过去,就看到了好几种蔬菜乾。 晒乾的豆角丝准备炒肉。 黄瓜钱泡水准备拌咸菜。 土豆乾和豇豆乾和粉条子都在泡水准备燉五肉。 猪肺也被清洗得乾乾净净切成了细条,葱熗锅,应该是猪肺汤。 付母带著几个小媳妇正在和面,看样子是要蒸馒头。 而付航带著杀猪的大叔把猪头砍了下来,象徵性地放在托盘里,在猪头上放了个大红,跟那些房梁木摆在一块。 付航一抬头看到了乔雨眠,急忙跑了过来。 他用身体挡住了乔雨眠的视线。 “別看了,那猪只剩一个头,怪嚇人的。” 乔雨眠失笑。 “我也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猪头。” “不过猪头摆在那干什么。” 付航回身看过去。 “咱们搭的大棚里有火炕,听了你的建议砌了几个灶台。” 付航靠近靠雨眠低声道。 “村里的老人说,灶台也是灶,那猪头是用来供灶王爷的。” 付航之所以低声,是因为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 乔雨眠笑著打趣道。 “你可是兴隆山大队的领导干部,怎么能带头搞封建迷信。” 两人正说著,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雨眠,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174章 照的同一片月光 乔雨眠回头,陆怀野迈著大步走过来。 想到之前陆怀野吃醋,乔雨眠自动往后退了一步,直到陆怀野走到她身后。 “没什么,就是说点……” 乔雨眠还没说完,付航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两人。 “我在跟雨眠说猪头的事,她说我思想觉悟差,领导带头搞封建迷信。” 陆怀野面色如常,也是轻笑了一下。 他抬手搭在乔雨眠的肩膀上,亲昵地拍了拍。 “这不是封建迷信,这叫承载了人美好的祝福。” 陆怀野利用搭在乔雨眠肩膀上的手,將她转了一圈。 “高六在那边等你,她说想要一碗酸菜汤喝。” 乔雨眠正好端著那碗汤。 “我喝不惯这个,还是给他吧。” 乔雨眠端著汤小心翼翼地走向高六身边。 陆怀野十分坦荡地跟付航打了个招呼。 “付队长,我先过去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就喊我。” 付航点头。 “你先忙。” 陆怀野小跑著去追乔雨眠,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汤碗。 付航就这样看著两人的背影,登对的有些刺眼。 突然感觉身子被撞了一下,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你这一手白面,別把我衣服弄脏了,一会开席我还得讲话呢。” 付母白了他一眼,继续回去揉面。 上樑都是上午,但是为了配合吃饭,特意选择了靠近中午的时间。 乔雨眠这是第一次看上樑。 只见几个壮实的汉子扛著木樑,踩著梯子將木樑放在瓦匠留好的凹槽里。 四个大棚,每完成一个,人们都欢呼雀跃地鼓掌吶喊。 兴隆山大队人多,因为有上樑饭吃,几乎所有村民都到场。 这会欢呼起来,乔雨眠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生疼。 可这欢呼声让她更加的有信心。 兴隆山大队跟玉石沟大队的区別很大。 玉石沟大队整体偏懒散,年轻人少,老年人居多。 可能是饿怕了,也穷怕了,再善良的人家,多少也会有些自私。 这就导致了人心不齐,经常闹矛盾。 可兴隆山大队不同,大家在付航的领导下被扭成了一股绳,直到共同前进才能走得更远。 就比如盖这个温室大棚。 刚开始有好多人颇有微词,例如当初那三个人。 可大家就算嘴上抱怨,该乾的活也没有少干,质量也非常的好。 乔雨眠每次都会感嘆几个瓦匠砌墙的本领。 现在木樑上去了,大家也会真心地欢呼,为这新的副业加油鼓劲。 几个樑上完,乔雨眠坐到了陆家自己带来的桌椅板凳上。 吃大锅饭就是这样,人口多的自己带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自己用自己再拿回去清洗,丟失损坏自己负责。 人口少的就几家自己商量著拼桌,这样可以避免活计的分配不均。 陆家人多,除了陆父陆母,不知道在哪弄的轮椅,陆老爷子都带来了。 乔雨眠陆怀野,乔霜枝和高六,小豆丁陆怀安,陆家自己就座了一大桌子。 付家就付航母子俩,陆母邀请付母过来坐,可是付母拒绝了。 开始前,付航讲了两句鼓励人心的话,又感谢了乔雨眠钱,一声令下,大家开席。 这次的席面很丰盛,也是乔雨眠了大价钱的。 大骨汤烩的酸菜,上面切著几片血肠,血肠下面是煮得烂烂的五肉,肥瘦相间,吃一口別提多香。 猪肉燉粉条,黄瓜钱炒肉,豆角干土豆燉肉,豆角干炒肉…… 一个桌七八个菜,每一个都离不开肉。 兴隆山大队眾人吃的香,到处都是对乔雨眠的夸讚声。 席闭,付母把剩下的饭菜都分给村子里比较困难的孤寡老人,那些吃饱喝足的人也没人有异议。 干活的人提出回家休息,下午继续干。 高六摸著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十分心满意足。 “姐,我真是没白来……隔……这也太香了。” 乔雨眠让高六等她的消息,然后將高六送走。 她一直盼到天黑眾人都睡下了,她穿戴整齐,骑著自行车半夜出发,目的地是玉石沟大队。 一同没睡的还有陆家人。 陆家人本来昨晚就要说这件事,可是高六突然到访,便將日子改到了今天。 除了陆怀安在炕上睡得呼呼,陆家人都各自坐在椅子上。 陆父拿出那个弹壳。 “阿野,你爷爷让你把这个弹壳送到华京去找那人。” 陆怀野接过弹壳仔细观察著,然后看向爷爷。 陆老爷子比较之前已经硬朗很多。 除了行动受限,说话已经趋近正常。 “这是我一个老战友的,你找他,他就能解决我们家的事。” 陆怀野把弹壳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爷爷,雨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我们都相信有一天可以帮助陆家重新回到青山县。” “如果像你说的一样,这枚弹壳能救命,我们不能轻易就浪费掉。” “不到最后关头,这个机会不能动,所以我们先留著好不好?” 陆父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 “爸,经过这件事,我已经没了什么心气。” “你和我妈身体健康,我倒是觉得这农村没什么不好。” “吃喝全靠自己的双手,再没人欺负我们,打压我们,反倒活得轻鬆自在。” 陆怀野垂眸,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最近成长了很多,知道这话应该埋在心里。 以前他想回青山县,是呕著一口气,有些年少轻狂,想回去报復那些曾经让他们失去尊严的人。 现在他成熟了许多,因为有比报復更重要的事,就是乔雨眠的父亲。 只不过现在他不想再依靠父亲,想要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 父亲可以安於现状,享受晚年生活,但他身兼著救岳父的希望,自己就不可以退缩。 想了想口袋里的弹壳。 如果自己真的闯不出个名堂,这枚弹壳就是乔雨眠最后的退路。 陆怀野抬眸。 “爸,妈,我明天要出门一趟,雨眠就拜託你们照顾了。” 陆母一脸的焦急。 “你又要走啊!” “阿野,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呢?” 陆怀野一脸的抱歉。 “妈,对不起。” 陆母急得差点哭出声。 “不是对不起我,你这样扔雨眠一个人在家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陆怀野想到乔雨眠,又想到今天付航靠近她说悄悄话,心里一阵酸涩。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一定能靠自己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陆父像是意有所指。 “陆怀野,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別等到最后,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与其这样,我还觉得你不如当个乡下人,吃饱穿暖,至少安全。” 陆老爷子敲了两下拐杖。 “说……说什么……蠢话!” “大家都贪图安稳,谁……保卫……祖国。” “谁……上阵杀敌!” “亏你拿了一辈子的枪,临了让枪嚇破了胆!” “我陆家……没有孬种!” 陆怀野急忙上前给陆老爷子顺气。 “爷爷,你放心,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华京看病,绝对不会让你这样憋屈地活著。” 陆老爷子有些小孩子脾气,陆怀野一哄,脾气便顺了。 家庭会议结束,陆怀野回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收拾完行李,躺下也睡不著,他穿戴整齐,准备去找乔雨眠。 乔雨眠住的院子院墙十分高,不仅高,墙垛子上还插著碎玻璃。 除非搭梯子,否则身手如他,也翻不过去。 屋子里没有灯,看样子乔雨眠已经睡了。 陆怀野靠著墙,看著天上的月亮。 只要一想到,他跟乔雨眠照的是同一片月光,他便觉得幸福,哪怕他在门里,她在门外。 “陆同志。” 耳畔的声音打破了陆怀野的幻想。 银白的月光下,付航推著车子走近,像是从外面刚回来。 陆怀野站直身体,看著付航向他走过来。 “是找雨眠么?怎么不进去?” 陆怀野很不喜欢付航叫乔雨眠的名字,好像两个人很亲密,他微皱眉头淡声道。 “怕把雨眠吵醒。” 付航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將大门上的一个铁圆环掀开。 自从乔雨眠院子里的温室里沤肥,付航就找人定做了一个非常精巧的铁大门。 大门里外都可以上锁,屋里有人的情况下,大门在屋里上锁。 但靠近门锁的中间有个圆洞,洞上面盖著一块铁片。 將铁片掀开,就能把手伸进里面,摸到里面的锁头。 有钥匙就可以把锁头打开自己进门。 付航开了锁,回头邀请陆怀野进门。 陆怀野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见乔雨眠,却还要让別的男人帮他开门,这种感觉很荒谬。 陆怀野走到乔雨眠的窗下,犹豫著要不要开门。 停好自行车的付航站在身边,没有锁门的意思,而是叫住了陆怀野。 “雨眠不在家,你要走么?” 陆怀野回头看著付航嘴角掛著的淡笑,心里愈发的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家,你不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付航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 “平时我们俩的自行车都停在这。” “现在她的自行车不见了,所以肯定不在家。” 第175章 顺手牵羊 陆怀野看著墙边的痕跡。 可能是两个人经常把自行车放在墙边,付航用扣大棚用剩下的塑料布边角料做了个『停车棚』。 现在付航的车子在右边放著,左边有个空缺,很明显就是给乔雨眠放自行车的地方。 陆怀野看著站在大门口,眉眼中略带得意的付航。 “谢谢付队长平日里对我妻子的照顾。” “但雨眠住在这,这里也算是我家,倒也不必这么著急地赶我走。” 付航唇角带笑。 “陆同志误会了,我並没有著急赶你走。”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你家,但你並不住在这里不是么?” “我只是想等你离开之后锁门,我得保证暖棚里肥料的安全。” 付航话锋一转。 “或者,你想今晚睡在这里?那我现在就锁门了。” 陆怀野被付航一句话噎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乔雨眠在家,他倒是可以拉下脸面让乔雨眠留他住一晚,他也曾经在西屋休息过。 但乔雨眠不在,屋里只剩乔霜枝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住在这里。 付航不过就是吃定了自己不会住下,所以才说这种戳他心窝子的话。 陆怀野暗道,自己的感觉就是正確的。 他第一次见到付航,就觉得他看乔雨眠的眼神不那么单纯。 在他看来,那並非单纯对雨眠技术上的肯定,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陆怀野知道乔雨眠这一路走来有多困难,如果能得到支持,没有付航全力帮忙,温室大棚项目根本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想到这陆怀野就歇了所有爭风吃醋的心思,就连怒火都收敛了很多。 他不能给乔雨眠这么大的帮助,却也不能自私地要求她不能接受別人的帮助。 所以说,还是自己能力弱。 如果自己可以给她一定的帮助,岂能有机会让人站在她身侧? 陆怀野没再还嘴,只是看了一眼乔雨眠的窗子,然后往外走。 走到付航身边时他停住了脚步。 两人目光相会,属於男人之间的交锋从眼神开始。 “付队长,我確实不能住在这。” “但只是今天不能住,而有的人是永远不能住。” “两者还是有区別的。” 陆怀野说完便收回眼神往外走。 身后传来付航的喊声。 “谁住进去还未可知,话也不必说得那么早。” 陆怀野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全当听不见这个话。 他向来只做不说。 如果乔雨眠真的觉得跟著付航比跟著他好,那他愿意放手成全她。 不过现在。 乔雨眠还是他的! 乔雨眠骑著自行车,偷偷摸摸地去了玉石沟。 还好她熟悉地形,藉助山的走势,偷偷从村子后面绕了一下,才到了林家。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板车,將石头放在车上,偷偷停在林家柴堆后面,然后轻手轻脚地敲了敲林家的大门。 林家老大住得离门近,只敲了一小会便听到了声音。 他走出去给乔雨眠开了门。 “小乔妹子,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乔雨眠笑得靦腆。 “当然是有事相求。” 乔雨眠不仅救了林家的两个儿媳,戳破了何家对林家做的丑事,还变相地帮助林立国当上了副队长。 乔雨眠想做的事情,林家根本不会拒绝。 林家两兄弟,將大石头运进屋里,连夜扒炕盘炕,把石头藏进了炕洞里。 就等著开春的时候再抠出来,还能『做旧』一下,省得引起怀疑。 做完这一切,乔雨眠准备再去看看乔霜枝的父亲。 还好玉石沟穷,点不起灯都早早睡了,这才让乔雨眠能摸黑行事。 见到他给了些钱傍身,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吃的。 乔雨眠刚想走,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她一个闪身钻进了旁边的稻草堆里。 两个人边走边聊。 “让老丁看一个人看基地行么,他可是喝了酒的。” 另外一个男人像是伸了个懒腰。 “这都快三点了,马上天就亮了,就有那爱显摆的人来干活了。” “再说了,咱们天天都这个时候回家了,这都快一个月了,这不是好好的!” “基地里都是大傢伙,除非僱车来,谁能把东西偷走?” “咱们大队的破路没办法进车,当初这些东西可是咱们全村用板车拉了三天才运进来的。” “村子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要是东西丟了,一搜就搜出来了。” 两个人从她面前路过,对话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乔雨眠这次来根本没想去他们盖的大棚看。 不是她过分自满,就乔雪薇那个蠢货,她还真的没將她放在眼里。 但上次她派了人去兴隆山大队的基地打探消息,又拿陆怀玉来威胁,导致陆老太太生病,到现在还没什么精神。 这口气正找不到地方出,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虽然不知道基地的方向,但是乔雨眠至少也是在玉石沟住过一阵子的。 走了跟两人相反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片基地。 当初抓到卢强来他们这打探消息,无奈放走了他。 虽然当时大棚没有盖好,但是基地已经规划好,要用的东西都分別放在了已经划好的地片,就等著盖了。 现在看来,玉石沟的基地就是模仿他们当初的规划。 不过他们的进度可没有自己的快,这会墙体刚砌好,还没上粮,塑料布也都成捲地堆放在旁边。 乔雨眠找到一堆红砖当做掩体,躲在后面观察四周。 她看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塑料布临时搭地棚子。 棚子里燃著火盆,火盆里还有柴还没烧完,想来是刚才两个人离开时候填的。 他们说的老丁,此刻正把稻草铺在地上,躺在稻草上睡觉。 哪怕她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震天响的呼嚕。 乔雨眠拿出一块石子扔了过去。 石子砸在火盆附近,但是老丁没有醒过来,看来是喝得太醉,睡了过去。 乔雨眠迅速跑到那几卷塑料布旁边。 手搭上塑料布,意念一动,一卷卷塑料布就装进了空间里。 十二卷塑料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全部装了进去。 看到老丁没有任何反应,乔雨眠开始装红砖。 对於大棚的构造,乔雨眠没想瞒著,也瞒不住。 只要去半夜偷偷的去兴隆山大队,远远地看几眼不靠近也能知道盖得什么样。 她把这些塑料布和红砖带走,就算是他们交的学费吧。 空间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十几卷塑料放进去也不显得很拥挤。 唯有一点不好,每次只能放进去一个东西。 这一大堆红砖,乔雨眠一块一块地放进去,进度十分缓慢。 站在那大半个小时,也没放多少。 还好现在是冬天,天亮得晚,她能多装一会。 这一个多小时里,乔雨眠就像个土匪一样,看到什么装什么。 泥瓦工的铲子,不值钱的砂石黄泥。 值钱的红砖木材,通通不放过。 装到最后天蒙蒙亮,她发现在棚子后面有一个用塑料布蒙著东西。 稳了稳心神,乔雨眠悄悄地走近那大傢伙。 掀开塑料布的一角,铁皮上喷著绿漆,四个胶皮轮子沾著未乾的泥土。 乔雨眠激动的想尖叫。 想都没想,一手抚上著机器,意念移动装进空间里。 装进空间后,她撒腿就跑,对剩下的东西毫无兴趣。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是农机所最新的农业用具,翻土机。 翻土机跟拖拉机有些像,但前面有钢做的犁头。 不仅能鬆土,还能把去年留在土地里的玉米根翻出来。 不用再一锹一锹地挖,一个人三天就能翻遍整村的地。 上辈子他们玉石沟靠著肥料丰產,县里特別派来了这个机器给玉石沟犁地。 那时候玉石沟还没开始修路,这是唯一一个能开进玉石沟的农业用具。 直到离开走到大路上,骑上自行车,她还时不时地回头想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这个翻土机实在是太珍贵了,比她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值钱! 她真的很想留下看看乔雪薇发现这些东西丟了是什么表情。 回到家,她洗漱上炕,意念进入空间看到这些建筑材料已经堆满了整个空间,虽然乱,但一想到乔雪薇要呕死,她就止不住的高兴。 然后掀开那层塑料布,果不其然,就是上辈子用过的犁地机。 在高兴的同时,乔雨眠有些摸不著头脑。 何菲菲真的这么有本事,能从农机所借到这么好东西。 乔雨眠简单整理了一下空间。 玉石沟大队丟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会传得到处都是。 特別是这个机器,可是农机所最新的工具,丟了肯定要联合公安查找。 这些东西她不能自已用,甚至短时间之內都不能拿出来。 將东西整理好,乔雨眠带著笑意睡去。 她收拾完准备睡之前,听到乔霜枝已经起床,估算时间大概是六点。 等自己睡醒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一点。 希望晚上就能听到东西丟了这件事传遍整个石河子公社。 乔雨眠的想法很好,可是现实却跟她想的相悖,她根本没有睡到下午。 她感觉刚睡著就被乔霜枝喊醒。 “姐,醒一醒。” “公……公安上门找你,说要做调查!” 第176章 敢不敢赌? 可能是昨晚折腾东西累狠了,乔雨眠感觉浑身酸痛,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不一会,除了乔霜枝的喊声,还有不断拍门的声音。 “乔同志,你涉及到物品丟失的案件里,请跟我们走一趟。” 乔雨眠这才听清楚乔霜枝和门外的公安说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直到公安找上门,她的第一反应並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她终於能看到乔雪薇的表情了! 冬天睡觉穿得多,乔雨眠简单地套上了一套衣裤就开门放了公安进来。 这次比上次何青山的事情严重,一次来了四个公安。 乔雨眠整理了一下头髮。 “公安同志,怎么又找上我了。” 公安例行询问。 “乔同志,我想问一下,你昨天晚上在哪。” 乔雨眠一脸摸不著头脑的模样。 “我在家啊,在家睡觉。” 住在隔壁的付母也挤了进来。 她走到乔雨眠身前,將乔雨眠虚掩在身后。 “警察同志,我们家孩子可是老实人,如果有什么问题,那一定都是误会。” 公安十分有耐心。 “大娘,您別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 乔雨眠將手搭在付母肩膀上安抚她。 “大娘,我没事的。” 公安又问道。 “你说你在家,有人证么?” 付母声音颤抖。 “我就是人证,我们村昨天吃了上樑饭,孩子累得不行,早早就睡下了。” 乔霜枝也点头。 “是的,我和我姐早早就睡下了。” 公安在屋里走了一圈又问。 “听说你们乡下人很早起床,你怎么睡到十点多还没起床呢?” 乔雨眠摸著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说出来不怕公安同志笑话。”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是后来跟著丈夫一家下放来的。” “在这之前,我父亲是农科所的研究员,我家境富足也不需要工作,所以就爱睡懒觉。” “后来结了婚,公婆也纵容,我就起得更晚了。” “你可以去村里隨便打听,每天睡到十点起床那都是起得早,我经常睡到中午的。” “之前我住在玉石沟,村里都传我是懒媳妇,来了兴隆山大队,大家也都这么说。” 询问的公安转身给了身后公安一个眼神。 那公安一点头,转身离开,大概是去核实这件事。 公安又简单问了几句,然后让乔雨眠带著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自然也是没放过院子里的大棚。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另外一个核实情况的公安回来,身后还跟著两个公安,原来不是四个人,是六个人。 他们十分严谨,將乔雨眠的几双鞋都装进了塑胶袋里。 “乔同志,玉石沟发生了严重的盗窃案,报案人乔雪薇说你跟她有过节,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乔雨眠丝毫不慌。 “公安同志,如果你说让我配合你调查,我是很愿意配合的。” “但你说这丟了东西的人是乔雪薇,那我就不想跟你走了。” “乔雪薇多次陷害我,到处说我的坏话。” “不知道你能不能查到案底,之前乔雪薇说我勾引她丈夫,挑拨她家庭关係。” “让我在玉石沟丟尽了脸。” “我现在已经搬到兴隆山大队,她还不放过我,还要继续污衊我!” “如果每次她报案,每次你们都来让我配合审查,我的名声要不要了,我的工作还怎么进行下去?” 乔雨眠佯装生气,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我不想配合你们调查,等你们找到证据说是我偷了她的东西,再申请拘捕令抓我吧。” 警察冷了脸。 “乔同志,这是例行检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 乔雨眠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我实在忍受不了乔雪薇的骚扰。” “今天老公跟人通姦说是我教唆的,明天丟只袜子也是我偷的,我这日子要不要过了?” “警察同志,如果想问一下,如果配合你们调查,发现我没有偷东西,那谁给我个说法呢?” “是乔雪薇给我道歉,还是你们公安给我道歉?” 几个公安面面相覷。 “乔同志,你配合我们调查后,如果真的洗清了你的嫌疑,你可以去法院上诉,起诉乔雪薇侵害了你的名誉。” 乔雨眠要的就是这句话。 “所以公安通知,我们就走正常流程。” “你出具传唤令给我,上面要写清楚,到底是谁怀疑我,怀疑我做了什么。” “到时候我好拿这个东西去起诉。” 乔雨眠从炕上跳下来。 “走吧,我这就跟你们走。” 其实上次乔雨眠就是去起诉乔雪薇污衊她,损害了她的名誉。 但找到相关方面的人打听,说是要公安局出具传唤书。 可当时她不懂这些,也没有要传唤书,后来忙著搬家盖大棚的事,就把这件事拋到脑后了。 这次,她绝对要给乔雪薇一点教训! 乔雨眠骑著自行车跟公安一起去玉石沟大队。 她一进村就能感受到,村子里的氛围跟平日里不同。 家家户户看起来都非常紧张,看到她跟公安出现,都放下手里的活,跟著他们往基地走。 到了基地,乔雨眠刚跳下自行车,乔雪薇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乔雨眠,你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乔雪薇的肚子已经很大,像倒扣著一个盆,整个肚子摇摇欲坠。 乔雨眠可不敢碰她,急忙躲到了公安身后。 “公安同志,她是不是疯了。” 乔雨眠並不是在骂她,而是她的状態確实不太对劲。 乔雪薇的头髮散乱著,衣服扣子都是错位的,通红著双眼,嘴里不知道念叨著什么。 “她到底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尤春生几跨步走了过来。 “乔雨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也不能这样做!” “那个机器是从农机所借来的,价值五千块,要是有什么损坏,你赚一辈子钱都赔不起。” 尤春生额头有汗,看来是真著急了。 乔雨眠一脸的无辜。 “尤副书记,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乔雨眠反客为主。 “倒是我要说一说你。” “你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两个村做了一样的副业。” “不能因为怕跟我们竞爭,就恶意污衊我的名声吧!” “刚才公安同志也去我们村搜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机器。” 尤春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安。 公安冷静回话。 “尤书记,我们刚才去村里调查,確实没有机器。” 尤春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不停地擦著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会不会是藏在哪个村民家里了?” 公安摇头。 “根据你提供的资料,丟失的翻地机比拖拉机大一些,想要移动只有开走。” “我们痕跡鑑定科的同事一直在看,从玉石沟大队到兴隆山大队这一路,没有任何农机用具的行驶痕跡。” “路上的雪化了,道路泥泞,有很多车轮印记,但是没有你说的那种。” 乔雨眠衝著尤春生摊手。 “尤副书记,你可別说我力大无穷,举著你们那个什么机器跑著回去的。” 何满仓走到公安身边。 “那红砖呢?” “红砖,塑料布,那些砌墙的工具,他们那肯定有吧。” “我们两个村都在盖温室大棚,这些都是能用得到的东西,他们偷走也很正常!” 公安再次摇头。 “兴隆山大队的確是在盖温室大棚,但他们的主体墙已经完成,上樑工作也已经完成。” “整个基地只剩下少许的红砖,与你们说的丟失的数量不符。” 何满仓急得都快哭出来。 “对呀,他们把我们的砖偷走拿去盖房子,所以砖才会不见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查!” 另外一个公安站了出来。 “而且你们的东西是昨晚丟的,据我调查,兴隆山大队砌墙的砂石已经凝固,墙体结实,应该前几天就砌好了。” 公安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塑料布。 “这是在兴隆山大队的基地现场裁剪到的一块样本,我们进行对比,与你们玉石沟丟失的塑料不是同一种类型。” “兴隆山大队的塑料明显更厚,透光性更好。” 何满仓哭嚎著。 “怎么可能不是乔雨眠,除了她,谁会偷我们这的东西!” “一定是你们没有好好查,还是你们包庇她?” “是付航,一定是付航找了关係!” 何满仓扑通一下跪在了尤春生身前。 “尤书记,他们互相包庇,公社要给我做主啊!” 乔雪薇也疯疯癲癲地挣扎著。 “就是乔雨眠,就是这个贱人偷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偷的!” 场面乱成一团。 两个公安拦著乔雪薇,两个公安在跟尤春生沟通,两个公安把乔雨眠挡在身后。 乔雨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著乔雨眠。 何满仓指著乔雨眠,满嘴喷吐沫星子。 “你笑什么!” 乔雨眠清了清嗓子。 “这么半天我可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玉石沟大队一夜之间丟了砌墙的红砖,塑料布,还有农机所的最新农具。” “你们怀疑我!一个人!偷了你们的红砖,塑料布,新农具?” 乔雨眠哈哈大笑,笑了两声突然厉声喝骂道。 “脑子有病就去看,別在这发羊癲疯!” “谁给我演示一下,怎么一夜之间偷走这么多东西而不被人发现!” “掩饰成功,你们玉石沟丟的东西,我照价赔偿!” “要是没人能成功,你们双倍赔我钱,敢不敢赌!” 第177章 鞋子 乔雨眠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在场眾人都无法爭辩。 公安也补充道。 “你们都指认乔同志,觉得是她偷了东西。” “可她一个女同志,要一晚上把这么多东西搬走,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 “如果她组织了团伙偷窃,动静会很大,不可能村里人发现不了。” “这几天化冻,进村的路十分泥泞,无论是去兴隆山大队,还是去县城,拉著这么多东西肯定会留下痕跡。” “可我们两名痕跡鑑定科的技术员检查了,除了一些自行车的车痕,没有其他痕跡。” 尤春生想了想又发问道。 “那山里呢?山里有没有什么痕跡?” 公安再次摇头。 “山里没什么痕跡,只有壕沟和山边有一些脚印。” 乔雪薇彻底崩溃。 “可是丟了东西你们得查啊,乔雨眠也不能放过,你们把她抓起来,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什么时候放过她!” 公安有些无语。 “同志,首先我们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拘捕没有嫌疑的人。” “其次,我们经过调查,乔雨眠同志没有任何作案能力。” 公安不理会乔雪薇的嘶吼叫囂。 “会不会是你们村子內部出现了问题,我建议你们还是从內部细查。” “当然,我们公安也会帮助你们寻找痕跡。” 正说著话,另外一个公安拿著乔雨眠的一袋子鞋走了过来。 “经过鞋印比对,这几双鞋鞋底的纹样、形状,跟现场留下的脚印不同,基本可以排除乔同志来过现场。” 乔雨眠抱著双臂冷哼一声。 “听说你们村这些东西都是別人钱投资,设备也是借来的。” “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你们村里人把东西都藏起来了,想骗投资人再投钱!” 何满仓和乔雪薇同时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女人胡说八道!” “你这个害人精,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被公安拦住,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乔雨眠听见身后的两个公安碰头说了句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排除这种可能。” “晚一点时候再搜查一下,比起说是乔雨眠偷了这些东西,我觉得监守自盗更靠谱。” 乔雨眠淡淡开口。 “公安同志,既然排除了我来过现场的嫌疑,我可以走了吧。” “那案情记录和传唤令去哪领,我要去法院起诉乔雪薇!” 乔雪薇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激动地往前冲。 “你这个小偷还有脸起诉我!” “等我找到证据,我要送你去吃生米,贱人!” 乔雪薇大著肚子,公安都不敢使劲,只能虚虚地拦著,生怕出事。 听到乔雨眠要走,公安转身回道。 “等我们进一步取证,大概一周后去县公安局领取。” 乔雨眠接过公安递过来的鞋,转身刚要走。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等一下!” 乔雨眠回身,看到夏然按住了正准备衝过来的乔雪薇,並且往前走了一步,这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夏然一开口,让她的心几乎停跳了一拍。 “其他的鞋子都比过了,脚上那双对比了么?” 乔雨眠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其实在公安在家里把她的鞋都装走时,她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也不能当著公安的面换鞋,更容易引起公安的注意。 不过也没那么可怕,哪怕鞋印对上又怎么样,大不了她就承认自己偷偷来过这里。 毕竟乔雪薇也派了人偷偷的来兴隆山大队的基地偷学,她来这里看看也不犯法。 只要找不到东西,说不出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把东西运走,谁也拿她没办法。 乔雨眠调整好情绪,淡定转身,从袋子里拿出一双鞋换上,然后把鞋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公安。 “公安接过鞋子看了一眼,然后拿去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公安手里拿著的鞋。 两个公安分別拿著一只鞋去比对脚印。 现在没有监控,侦查技术还是老办法,就是一个一个的比对。 先是比对大小,然后比对鞋子的纹。 整个基地很大,能留下的脚印也很少。 刚开始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比对的范围越缩越小,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著两个公安。 乔雪薇一直往前走,恨不得从公安手上把鞋子抢过来亲自比对。 夏然一直在后面拉著她。 “你別过去,把脚印踩乱了,给人添麻烦。” 突然,两个公安其中一个人不动了。 “这个脚印对得上!” 另一个公安拿著鞋子走了过去。 “这正好有个水坑,可能是踩进去了,才留下这么清楚的脚印。” 好几个人想衝过去,包括乔雪薇跟何满仓,两个人都被公安拦下了。 “我就说是她,我就说是她!” 乔雨眠觉得自己后背已经冒出了汗珠,手心里也开始有些黏糊。 两名公安比对了一下,然后在发现鞋印的地方插了一个木牌作为標记。 乔雪薇转身扑向乔雨眠。 “证据確凿,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 现场一共六个公安,两个人在比对脚印,剩下四个人在基地附近拦著想冲入现场的人,乔雨眠这边再没有公安护著。 乔雨眠的注意力都在拿著鞋子的公安身上,等乔雪薇衝到面前时已经躲闪不及。 她其实已经准备伸腿把乔雪薇踢开,但是一想到她肚子里有孩子,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乔雪薇可能会赖她一辈子。 乔雨眠把伸出的脚收回来,一动不动地准备迎接乔雪薇的巴掌。 反正自己要告她污衊,现在顺便连故意伤害也高了。 最好能留下个巴掌印之类的,坐实她下了狠手,省得轻拿轻放,只用一句『气昏头』带过! 乔雨眠等著迎接那一巴掌,下一秒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是男人的闷哼声。 公安適时地控制住了乔雪薇。 乔雨眠心中一暖,一把揽住身前的人。 “陆……” 她转身到男人身前,看到的却不是心里想的人。 “付……付航。” 付航抬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並没有抱住她,而是用自己的后背將她挡住。 他回头看到乔雪薇被公安制住,这才转过头来看乔雨眠。 “雨眠,没事吧!” 他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不躲开呢?”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回去说!” 付航气喘吁吁,自行车扔在一旁,两个軲轆还在转著,可以看出他的焦急。 他没有带帽子围巾和手套,可能在寒风中骑车骑得太久,脸被风吹得通红,两个手冻得青紫。 乔雨眠急忙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 付航並没有推辞而是笑著接过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他將乔雨眠护在身后,然后又转向何满仓。 “何队长,你把乔同志一个人叫来,整个村子一起声討她一个人,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么?” 然后不理会何满仓,直接去跟公安交涉。 “我是兴隆山大队的队长付航,公安同志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我们大队的人出了事情,无论怎么处置,我都有权知道。” 公安同志向付航行了个礼。 “付队长,今天叫乔同志来协助办案,是因为玉石沟大队丟了东西……” 在公安和付航交涉说出事情经过的同时,乔雨眠看到了人群里挤出来的林家婆媳三人。 林家二儿媳自从上次中毒后身体虚弱,一直带孩子也得不到休息,很少出门。 乔雨眠破天荒地看到了她。 她站在人群里,穿著一身非常显眼的粉色碎袄,將双手揣进袖筒里,不住地跺脚。 乔雨眠只是冲他们微笑了一下表示没问题,怕他们跟著自己著急。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家二儿媳一直做这个动作。 正当乔雨眠不解的时候,林家大儿媳突然狠狠地踩了林家二儿媳一脚。 看到两个人说话,好像是大儿媳在跟二儿媳说对不起。 乔雨眠脑子里灵光一闪,然后衝著两个人微微点头。 然后就看到林家二儿媳跟林婶子说了什么,从人群里又走开了。 “你们公安,是国家执法部门,虽然应该维护受害者的权益,但是不能因为他们丟了东西就隨便只认別人。” “你们自己想想,她一个女同志,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偷了十几卷塑料布,几吨的红砖,和一个新型农具。” “可不可笑!这太可笑了!” 付航语气有些急躁,公安安抚道。 “付同志,我们只是走例行流程,传唤与本案相关的人。” “並没有完全確定乔同志就是嫌疑人。” 付航越说越激动。 “乔雨眠能跟这案子有什么关係,你们但凡动一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绝不可能!” “我立刻就找律师起诉,起诉乔雪薇,起诉何满仓,起诉整个玉石沟大队!” “现在我怀疑,何满仓用不正当的手段搞竞爭,试图污衊我们!” “他们玉石沟大队监守自盗,以此来打压我们,拖慢进度!” 夏然也走上前。 “付队长,你说乔雨眠没做过,可是公安刚刚拿著她的鞋子,在丟失的犁地机旁边找到了她的脚印。” “对此你又怎么解释呢?” 付航变了脸色,回头看向乔雨眠。 第178章 我为什么要发誓? 付航今早出门办事时看到了乔雨眠的自行车知道她回家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和乔霜枝对他说乔雨眠被公安带走了。 付母並不知道乔雨眠昨晚没回家,只有乔霜枝知道。 他赶过来之前,乔霜枝还偷偷告诉他,说姐姐昨晚確实出门了,要统一口径,说她昨晚一直在家。 付航肯定会帮乔雨眠隱瞒,这不是偏袒乔雨眠,而是知道,她根本做不到这件事。 所以他才敢据理力爭,给乔雨眠做靠山。 可现在居然被公安对比出了一模一样的鞋印,他一时没了头绪,只好转头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偷偷地拽了拽付航的袖子,然后走到他身前。 “一个鞋印又能说明什么呢?” “是不是说明只要在这片基地里有鞋印的人,都有可能偷这个东西?” “我同意付队长的观点,是你们监守自盗,以此来打击我。” “毕竟我们是竞爭关係,而且我们的大棚先於你们盖完,所以这个怀疑成立。” “再说鞋这件事。” “不过就是对上了鞋印,你们凭什么就说这鞋印是我的?” 公安將那双鞋子提在手上。 “我们只是通过鞋印对比,鞋子的大小,纹路,脚印的深浅予以佐证,確实不能確定这鞋印是你的。” 乔雨眠冷笑。 “说白了,就算这鞋印是我的,也只能说明我来过这地方,並不能证明丟的东西都是我偷的。” “况且……” “这鞋子是我住在玉石沟的时候,林家婶子帮我做的。” “林家婶子做鞋的手艺在玉石沟是出了名的好。” “我相信村里不止我一个人找她做过鞋子。” “我的鞋是三十六码,你们现在去挨家挨户地找,去问,这个尺码的鞋子没有十双,也有八双。” 公安当即面对看热闹的人群里喊了一声。 “你们谁的鞋子是林婶子做的?” 公安喊了一声,但是並没有人站出来。 乔雨眠看著那人群里瑟缩著的小媳妇喊道。 “现在不站出来也没用,公安会一家一家地找。” “不承认的,就是有猫腻的,也有可能是你们串通別人偷了东西。” 乔雨眠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孙寡妇围了围脸上的头巾。 “我不会做鞋,所以我家的鞋都是林婶子做的,但我在基地里负责做饭,有脚印也正常吧。” 周红也站了出来,她嚇得直哆嗦。 “我的鞋也是林婶子做的,但……我……我没去过基地,我一直在家的。” 林家大儿媳也站了出来。 “我婆婆做的鞋,我穿在脚上也没毛病吧,我虽然没在基地干活,可是我男人在那干活。” 还有陆陆续续两个小媳妇站了出来,最后站出来的是陆怀玉。 “我的鞋也是……” 陆怀玉站出来时,被夏然一把推了回去,甚至推了个踉蹌。 “你出来添什么乱,给我滚回去!” 乔雨眠偏头没再看,转而跟公安说道。 “看到了吧公安同志。” “这鞋子人人都有,並不是我一个。” “所以你觉得我来过这地这个猜想也不成立。” 年长一些的公安冲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四个公安分別去拿了刚才站出来几人的一只鞋。 过去比对后,回来都反馈。 “是一样的,鞋子大小和鞋底的纹都是一样的。” 乔雨眠长舒一口气。 她懊悔自己做得不够彻底,也庆幸现在这个年代的侦查技术不到位。 前世她记得自己在普法的电视节目上看过公安对比鞋印。 可以通过鞋底磨损程度,鞋印深度,走路的施力习惯来判断脚印是否属於嫌疑人。 但还是那句话,找不到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法,就算鞋印对上了也拿她没有办法。 听到鞋印跟乔雨眠没有关係,付航再次扬起头。 “公安同志,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么?” 公安將鞋还给乔雨眠。 “乔同志,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雨眠点头示意。 付航带著乔雨眠转身就要走。 乔雪薇不死心地扑过来,却被公安又一次地拦住。 “不能放她走,鞋印都对上了,就是她偷的。” 公安终於失去了耐心。 “乔雪薇同志,我能理解你丟了东西很焦虑,但是据我们的查证,乔雨眠通知不具备作案嫌疑。” “如果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真的会怀疑你们监守自盗,就是为了打击竞爭对手!” 何满仓叉著腰。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又走到尤春生面前哭诉。 “尤书记,你快看啊,乔雨眠买通了公安,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公安厉声喝道。 “何队长,请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我们公安机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违规操作!” “要说违规,我们对乔雨眠同志才是违规!” “没有嫌疑就是没有,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紧咬著无辜的人不放!” “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愿望一个好人。” “你作为玉石沟大队的领导,怎么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乔雪薇挺著大肚子,不顾公安的阻拦冲乔雨眠喊道。 “乔雨眠,你敢不敢发誓,你发誓没偷这些东西!” “如果是你偷了,你会失去一切,从高楼坠亡,不得好死!” 失去所爱,高楼坠亡,不得好死。 这几个词像是重锤一样敲著乔雨眠的心。 这就是她上辈子的解决,乔雪薇在诅咒她,如同上辈子一样死去。 乔雨眠本来不想再说什么,放任他们狗咬狗去,可听到这个,她不得不说几句。 她从地上扶起自行车,站定看向乔雪薇。 “我为什么要发誓?” “乔雪薇,你没听到公安说么?” “作案时间不明,作案手法不明,就连那鞋印也不能確定是我的,所以我没有任何嫌疑。” “不过我现在想告诉你,这东西就是我偷的。” “我三更半夜潜入你们玉石沟大队,把这些东西都偷走了。” “可是你不知道我怎么偷的,也不知道我偷完了东西放在哪。” “没有证据,也抓不住我。” 乔雨眠无奈地抿嘴摇头。 “唉呀,真的是好让人生气呢。” “呵呵,哈哈哈……” 听了这几句话,乔雪薇瞬间癲狂。 “乔雨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就是要和我作对,我一辈子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公安拦著乔雪薇,又规劝乔雨眠。 “乔同志,不要乱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 乔雨眠重重地嘆了口气。 “好吧,那我就说我没偷吧。” “我现在要回去整理材料,去大队告你一状。” “然后再去县里,找政府,写诉状,去医院验伤。” “乔雪薇,何满仓,夏然,你们等著法院的传票吧。” “付队长,我们走!” 乔雨眠骑上车子,都已经很远了,她还能听到乔雪薇疯狂的奖叫骂声和崩溃的哀嚎。 两个人骑车出了玉石沟,付航这才开口。 “雨眠,你昨晚……” 乔雨眠知道付航是个正直的人。 他既不相信自己真的偷了东西,又害怕自己偷了东西。 乔雨眠放慢车速,靠近他身边慢慢骑。 “付队长,你怀疑我偷了那些东西?” 付航急忙摇头,连车子都失去了平衡。 “不……我不是怀疑你偷了东西。” 乔雨眠不想说她去过玉石沟的事,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看这路十分泥泞,应该马上开化了。” “我今天看了第一批底肥,已经有发酵的跡象。” “埋在土里的肥料不用完全发酵,埋肥的工作量很大。” “这几天看看土地的开化程度,等大棚盖完,我们马上埋底肥。” 付航没再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沉默著回了村,回去后也没说什么,乔雨眠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 她太困了,太累了。 再睡醒已经是夕阳西下。 乔霜枝在隔壁洗衣服刷鞋,刷子蹭在鞋底的声音刷刷的让刚醒来的乔雨眠再次有了想睡觉的感觉。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一天没吃饭,再睡下去半夜饿醒了,就真的日夜顛倒了。 吃饭的时候,她跟乔霜枝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件事。 但是她把去基地的事情省略了,在她的讲述中,看完了乔霜枝的父亲,她就骑车回家。 乔霜枝先是骂了乔雪薇疯了,又感谢了乔雨眠还记得她父亲。 吃完饭,乔雨眠便去找付航。 是时候让乔雪薇付出一些代价! 她像上次一样敲了付航的窗,付航却没去,而是让她进来。 乔雨眠进去后,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张稿纸。 “你看看。” 乔雨眠拿过稿纸。 看到付航这一手钢笔字,才知道什么是字如其人。 每个字写得像印刷上去的一样,工整乾净,却又不失自己的风格。 三份稿纸写得密密麻麻。 一份是递交给公社的,阐明了这次事件对她的损害和玉石沟大队的囂张。 第二份是投诉几个公安,因为办案没有章法,不讲证据。 第三是写给朋友的,字里行间可以得知,这朋友是位律师。 乔雨眠放下前两个文件,单独拿出了第三份。 “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 付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是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他正好是学法律的。” 乔雨眠看著那工整的字跡,心里十分嚮往。 “大学是不是非常有意思?” 付航愣了一秒后问道。 “你想读大学?” 第179章 自己给自己做主 乔雨眠摸著稿纸上的字,眼里带著无限希冀地点了点头。 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读书。 上学的时候,乔雪薇一直在针对她,联合其他人孤立她。 后来就没什么心思学习了,成天想著怎么才能不去学校。 高中文凭已经是当时最好的文凭,乔雨眠也算是个『知识分子』。 说到大学,她突然想起来,今年好像恢復了高考。 她上辈子这时候被何家打压,別提上大学,都快活不起了。 这辈子还有机会么? 乔雨眠放下手里的稿纸,微笑道。 “你做事妥帖,你觉得好就好。” 乔雨眠抬头看,看到了付航脸上的伤。 乔雪薇用了十足的力气,不仅有巴掌还有抓伤。 现在巴掌印下去了,抓伤的地方已经凝固了血痂。 “你等我一下。” 乔雨眠回房间把乔霜枝之前配的药膏拿了过来。 “这是猪油里兑的药粉,有促进伤口癒合的功效。” 付航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不说我都把这件事忘了。” 他拿起药瓶端详了一下,然后放进乔雨眠手里。 “我屋里没镜子,你帮我擦一点吧。” 乔雨眠捏著药膏,犹豫了一下。 付航倒是毫不客气地把脸凑了过来。 “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乔雨眠没想太多,不过就是擦个药而已,没必要那么矫情。 越是避讳,越是证明心里有鬼。 她和付航坦坦荡荡的,没有任何旖旎可言。 天已经黑了,乔雨眠將桌子上的马灯点亮,然后提到身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付航身量也很高,她要踮著脚才能看清脸上的伤口。 猪油柔润,伴著指尖的温度在脸颊上融化。 除了淡淡的药草香,还有一丝肉的油香。 这香味让乔雨眠忍不住笑出声。 付航动了动鼻子,好像知道乔雨眠笑什么,也跟著笑了起来。 本来就不怎么旖旎的气氛,一下变得明朗起来。 他拿指腹轻轻触碰脸颊上的油脂,嘴里喃喃。 “看样子明天要让我妈做一顿肉吃了!” 上完药,乔雨眠又瞥了眼桌子上放的几份稿纸。 “我本来找你是想说去公社告状的事,你居然已经安排完了,还安排得这么妥帖,简直太厉害了。” 付航从木桌的抽屉里抽出几张稿纸递给乔雨眠。 “有些我想不到的地方,你再补充一下。” 乔雨眠写了几个付航遗落的地方,包括对付航的人身伤害,和监守自盗的猜想。 第二天,两人安排好了大队的生產工作,直接去了公社告状。 可能两人去得早,正好遇到了石河子公社的党委书记,秦国邦。 记忆中秦国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量不高,看著十分严肃。 看到来人是付航时,他脸上难得出现了微笑。 “付航来啦,快进来。” 付航指了指门口放著的椅子,示意乔雨眠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秦书记的办公桌对面。 还没等付航说话,秦国邦便表扬了一番。 “这几天我不在,听说你们大队跟玉石沟大队进度都很快啊。” “县里听说你们搞了创新模式的副业,一门双开,都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 “付航,你们兴隆山大队一直都是我们石河子公社比较有代表性作用的集体。” “你们『先富』带动『后富』的事跡,这次我去省里开会,省里重点表扬了。” 说话间,秦国邦走到了付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望你们能好好做,不要让领导失望,爭取为我们石河子公社再创佳绩!” 乔雨眠看到付航提著文件的手抖了一下。 再次感嘆,能当上一个公社的『一把手』真的不是普通人。 秦国邦大概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所以柔中带刚地试图把这件事化解掉。 表面上夸,实际上是戴高帽子。 他暗示付航,集体不能有污点,兴隆山大队是先进集体,付航是先进个人,应该以集体的利益为优先。 付航本来是要告状的,可是这一句『县里重视』『一门两开』,轻轻地就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几句话堵得付航开不了口。 付航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准备把文件掏出来。 乔雨眠抢先一步,一把按在文件上,示意付航不要拿出来。 付航不解的看著乔雨眠,乔雨眠微微摇头。 秦国邦重新坐回座位,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砰』的一声脆响,瓷质的茶杯盖和茶杯碰撞的声音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对了,你们俩来找我什么事?我光顾著说高兴的事,把正事给忘了。” 付航再次翻包,乔雨眠抢先开口。 “没什么大事,听说秦书记回来了,跟您打个招呼。” “今年化冻比往年早,这都开春了,路上已经泥泞不堪。” “我和付队长商量著,能不能让秦书记提前帮我们申请农机所的机器过来帮忙犁地。” “我们先干,省得过几天春耕大家都用机器。” 秦书记当即拍板。 “没问题!” 乔雨眠一把拿过付航的公文包,坐回了门口的凳子上。 秦国邦笑意盈盈看起来非常慈祥。 “这点小事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春耕时,无论是机器或者是化肥,我都儘可能地给你们先用,先发放。” 付航只是机械性的点头。 “是的,对,公社对我们兴隆山大队的扶持一直很……。” 两个人说著互相恭维的话,最后以秦书记去县里开会结束。 回去的路上,付航问乔雨眠为何拦著她不让说。 乔雨眠解释道。 “不知道这个秦书记的立场,但是我能听出来,他在拿话堵你的嘴。” 付航很生气。 “他堵不住我的嘴,越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我付航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胁迫,別拿什么扶持了兴隆山大队的藉口想让我屈服。” “兴隆山大队有今天,是我付航一年一年做出来的成绩。” “公社又不是只扶持了我一个人,还有那么多扶不起的阿斗!” 乔雨眠边蹬著自行车边笑付航衝动。 “我发现你比我还衝动,有时候都忘了要动脑筋。”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有些话说出来就必须要去做。” “比如你今天如果真的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当然要劝说你不要去告。” “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样你根本就无法拒绝。” “但是你不跟他说,直接就去法院告状,等传票下来了,对簿公堂的时候,他想反对都来不及!” 乔雨眠打开公文包,找出那几张状告公社的稿纸撕掉。 “公社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自己给自己做主!” 五月春耕,人们脱掉了厚重的衣,纷纷走到田间地头忙碌起来。 付航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年后的这批底肥已经埋进土里,等著给种子施加营养。 温室大棚已经建成,春天催芽的种子部分都种了下去。 吸取了上次被卢强半夜偷偷潜入的教训,村里人自发组织了以哑叔为队长的『巡逻小分队』。 一旦发现不明人员,立刻抓住盘问。 乔雨眠还乔装了一次,专门去基地附近晃悠,被哑叔抓个正著。 因为玉石沟大队丟东西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虽然乔雨眠盖这个大棚,村里人颇有微词,但自从吃了上樑饭,看到了种下去的小苗长成绿油油的蔬菜,他们时不时地就来大棚里看看。 现在全村人儼然將四个大棚看成了自己珍视守护的东西,因为里面是菜,菜就是粮食,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当第一批韭菜长到手指那么长的时候,村里有几个老人甚至跪地痛哭。 “我年轻的时候每年冬天村里就要饿死人!” “都说我们兴隆山大队的地方大,土地多,可他们不知道,这大队里一半的人都饿死了!” “我娘,我妹妹,全都是冬天饿死的!” “要是当年能在冬天种出菜,他们也不会就这么饿死了!” 村里人对这个大棚都抱著很大的期待,甚至有小孩子每天都去看,然后跟家里干活的大人匯报情况。 陆怀安简直成了孩子王。 乔雨眠好多次路过孩子堆的时候,听到陆怀安骄傲地喊。 “这是我嫂子盖的,菜也是我嫂子种的,我嫂子特別厉害!” 每当这时,陆母都是一脸的高兴,高兴过后就是无边的落寞。 “阿野走了二十多天了,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乔雨眠也已经二十多天没看到陆怀野了。 上次她被公安传唤去玉石沟调查,乔雪薇准备打她时,她以为过来护著她的是陆怀野,抬头却看到了付航的脸。 等回家后才从乔霜枝嘴里得知,陆怀野早晨来找过她,不过听到她还在睡也没打扰。 依然是那辆吉普车来接,然后就失去了消息。 乔雨眠知道,陆怀野一定也在努力,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这天,乔雨眠正在给火墙添柴调整温度。 高六骑著自行车兴奋地衝进了基地。 “姐!” 第180章 成了! 看到高六,乔雨眠放下手里的柴跑了过去。 “成了么?” 高六一拍大腿。 “成了!” 乔雨眠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走,我们回家说!” 嘱咐好哑叔照看大棚,她跟高六一边往家走一边聊。 “是一万块么,他有没有还价?” 高六整个人眼睛都泛著光。 “没还价,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乔雨眠看了高六一眼,心里暗道。 对於七十年代的人来说,一万块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別说一个农民,就算是一个工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得到一万块。 可对於后世来说,一万块不算什么大数目。 好多坐办公室的白领,每个月的基础工资就是一万块。 还有些明星,隨便去商业活动上唱几首歌就有十万甚至百万的进帐。 乔雨眠想到高六那一屋子的『破烂』,说不定以后也能淘到个价值百万的东西。 不过一想到这石头能卖一万块,她真的是有些合不拢嘴。 现在她缺钱缺得要命。 之前做的肥料已经当了底肥埋进了地里,可再过两个月,正是粮食『壮粒』的时候,必须在那时追加肥料的施放。 再不买原材料沤肥,就来不及了! 乔雨眠几乎一刻都不想等。 一个是急需用钱,另外也是怕夜长梦多,再出现变数。 “冯海平没怀疑吧?” 高六点头。 “我办事你放心。” “先是按照你说的,让林叔拿著碎石头去黑市里卖,再不经意间透漏给別人,引著人去黑市找林叔。” “一来二去的,就这样交谈上了。” “我还嘱咐林叔,说这石头是父辈留下的传家宝,说什么也不能卖。” “没想到冯海平十分豪爽地把价格从六千直接提到了一万!” “我滴个乖乖,一万块啊!” 高六再次对成交价格惊嘆不已。 “说了什么时候交易?” 高六看了看四周没人才说。 “明天晚上。” 乔雨眠疑惑道。 “这么快,会不会有问题,我还以为要拉扯很久呢。” 高六也是满脸的不解。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那边已经给了林叔两千块的定金。” “还指明了要晚上过去拉石头。” “我能理解他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晚上过去拉石头。” “但听说玉石沟丟了东西,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呢,这半夜去人家村里拉东西,何队长能同意么?” 乔雨眠也觉得这有点说不通。 “明天晚上我也跟著去看看。” 怀著满肚子的疑惑,乔雨眠熬过了一夜加一个白天,终於在第二天夜里,换了身衣服,將头脸都包裹严实,偷偷的去了玉石沟大队。 她早早的就藏在了林家,必须亲自盯著交易现场。 如果交易出现问题,她不介意亲自变个『魔术』,让这东西跟玉石沟大队的塑料布砖头一样,莫名消失! 在等人来的过程中,林婶子详细地给乔雨眠讲述了玉石沟大队的近况。 “上次你走后,公安又挨家挨户搜查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 “第二天,森林巡防队来了十几个人,去林子里找了两三天,公安又来了几次,在村子里寻找痕跡,採样脚印。” “还有一个女公安,拿著个小本本,挨家挨户地问话。” “我都打听了,他们问的就是乔雪薇这个人的为人,还有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后来又说起这个技术到底是谁的,各家说法都不同。” “乔雪薇知道有人没向著她,仗著自己大肚子没人敢动她,跑到人家门口骂街。” “嘖嘖嘖,太难看了。” “对了,那个何家的姑姐,何菲菲也回来过。” “哭喊叫骂的声音恨不得整个村子都听到了。” “原来盖大棚的那些钱都是何菲菲出的,以为能赚回本,结果全都搭进去了。” “一开始乔雪薇还哀求,让何菲菲再投一些钱,说什么胜利就在眼前。” “那个何菲菲也不是个傻的,根本不投。” “结果乔雪薇翻脸不认人直接威胁她,说不继续投资,前面投的那些钱就全算打水漂,一分钱都不会赔给她。” “给那个何菲菲气得直哭,完全没有刚回来时候,满村招摇的嘚瑟劲儿了!” 乔雨眠笑得牙不见眼,问出了一个唯一答案的问题。 “最后呢,那些东西找到了么?” 林婶子撇撇嘴。 “那上哪找去,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了,就是你来的那天晚上丟的,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乔雨眠摇头。 “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婶子有点幸灾乐祸。 “村里那些个跟何家不对付的人家都在传,说何家作孽,老天爷下来菩萨娘娘惩罚他们一家人。” 两个人正聊得热乎,林家老大走进屋来。 “妈,我看到有一群生人进村了,不知道是不是来拿石头的。” 林婶子急忙將乔雨眠带进林家老二的屋子。 “这屋玻璃新换得更透明,你在这屋里看別出去。” “要是有人进来,你就躲进炕柜里。” “屋子里有孩子,谁要是进来了看有小孩就会出去的。” 乔雨眠心里暖意融融,林婶子都为她想好了后路,连嫡亲的孙子都能捨出来。 林家二儿媳在炕上哄孩子翻身,每次孩子一翻身她就跟孩子一起咯咯地笑。 乔雨眠並不想打扰母子两人,儘量將自己缩在窗下,不引人注意。 还好是黑天,没人会往这边看,能更好地隱藏自己。 不一会,拍门的声音响起。 林家老大上前开门,十几个人拿著绳子,还拖进来一个巨大的板车。 板车上面铺了很厚的被子,大概是避免被磕碰到。 林立国站了出来。 “这就是我家那块祖传的玉料了,一直在不住人房子的炕洞里放著,偶尔烧火,所以现在有点落灰,不知道影不影响。” 一个带著眼镜的老头走了出来。 “皮料而已,不影响。” 说话间,几个男人抬著一堆机器走了过来。 几个人简单组装了一下,老头过去將两个机器的开关都打开了。 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柴油发电机和一个小型的角磨机。 老头带著专用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切割著玉料最浅层的外皮。 玉料巨大,老头在这边切割,另外还有两个人在拿著放大镜观察。 老头在玉上好多部位都磨掉了外皮,磨完一个就有人拿著手电筒对著他磨出来的地方开始照。 乔雨眠好像懂一些,这在玉石的专业术语里叫『开天窗』。 就是將料子的表皮磨掉,直至露出里面的玉质,然后通过手电筒的强光和玉石顏色通透的透光性去看玉石到底怎么样。 怪不得要晚上来拉石头,原来不是规避別人说閒话,而是晚上看得更清楚。 带了这么多人,还铺了这么厚的被,现场鑑定玉石,看来是真心想要这块玉石,没有什么猫腻。 都是一些技术人员在干活,也没看到冯海平,乔雨眠觉得索然无味。 她刚开始还蹲著,只漏出一双眼睛看外面,生怕有人发现她。 结果场面极度无聊,光磨石头就磨了快半个小时。 她蹲不住,扯过来一个凳子坐在窗边,想著一会收完尾款就离开。 不一会,那刺耳的磨石头的声音停止,老头摘下眼镜,看了人群中一眼,然后点点头。 乔雨眠下意识地顺著他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冯海平。 这让她突然想起来,当时那些人去陆家的时候,冯海平也是像看热闹的人一样站在人群里。 他好像总想將自己置身事外,藏匿在人群里让人发现不了他。 要不是那老头看了他一眼,可能等他们走了乔雨眠也发现不了冯海平的存在。 不过也是,一万块不是什么小数目,他怎么可能不亲自来看看! 老头好像是求得了冯海平的意见,冯海平一转头,身后又有两个人搬了一个箱子过来。 冯海平全程没出声,只有那老头在沟通。 “石头我们很满意,这是尾款,一会写个收条就行。” 林家两个儿子把那一箱子钱抬进屋就没再出来,应该是去数钱了。 不一会,两个男人出来,表示钱没问题。 银货两讫,一同来的几个男人过去搬石头。 石头放在炕洞里,几天的时间上面便覆盖著一堆黑灰。 几个人用绳子將石头五大绑,然后找来几根木头穿过绳子,准备抬木头。 围著冯海平的几个人一鬨而散,乔雨眠才看到了冯海平的『真身』和他身边的人。 乔雪薇一手撑著腰,一手捧著肚子。 两个人离窗子远,乔雨眠根本听不见他们俩在说什么。 乔雨眠再次感嘆,如果陆怀野在身边就好了。 陆怀野懂唇语,一定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即使这样,乔雨眠也没放过他们的唇形,想努力地去分辨。 乔雪薇一直低著头,十分乖顺的像面对老师。 而冯海平满脸的冷漠,时不时转头看一眼乔雪薇,那眼神里都带著蔑视。 乔雨眠突然有了一个让她背后发凉的想法! 第181章 目光对视 她就这样紧紧地盯著两个人,目光不敢错开。 乔雪薇还在諂媚般地说著什么,突然,冯海平目光一转,直直地衝著窗子看过来。 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仿佛交匯了一瞬间。 屋子里没灯,林婶子已经试过,在外面看不见屋內,可冯海平像是能看见她一样。 锐利的目光闪烁著疑惑,乔雨眠却无法將眼睛移开。 直到冯海平抬了抬手,示意身旁的乔雪薇不要说话,然后从屋里走了过来。 乔雨眠喊了林家二儿媳。 “嫂子,好像有人看见我了,你赶紧站到窗户这里来。”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跳上了炕柜。 进到炕柜刚关上盖子,屋里的门便被打开了。 乔雨眠根本不敢开个缝隙看外面的情况,又怕冯海平进来翻炕柜,所以小心翼翼地將衣服往自己身上堆,爭取把自己埋进深处。 外面人出声,乔雨眠便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刚才是你站在这里往外看么?” 林家二儿媳应声道。 “是的,我挺想看热闹的,可是孩子睡了,我离不开,所以就站在窗户这看看。” 冯海平沉默没有回答。 可脚步声和衣服的摩擦声证明他正在屋子里踱步。 乔雨眠感觉他已经走到炕边,瞬间后背激起一层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突然,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 林二儿媳脱鞋上炕把孩子抱著哄。 “宝宝不哭,不哭奥。” 哄了两下,孩子哭声渐渐止住。 这时,开门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女声传来。 “领导,您是有什么事么?” 可能是有人突然闯入,刚哄好的孩子又开始哭泣。 乔雪薇无视孩子的哭泣,继续说道。 “这林家不过就是个副队长,只知道干活,別的啥也不懂。”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公公谈,这个大队我公公做得了主。” “那个机器的事,能不能再帮我们申请……” 乔雪薇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人阻止了。 孩子,紧接著冯海平又开口说话。 “这钱给孩子压惊,抱歉了。” 林二儿媳像是敢怒不敢言一样,语气里也有抱怨。 “没事,你们有事出去说吧,我要给孩子餵奶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直到门关上,乔雨眠也没敢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乔雨眠已经捂出了一身的汗。 林家二儿媳打开了炕柜的盖子。 “雨眠你出来吧,他们走了。” 乔雨眠这才发现,可能是高度紧张保持著一个姿势,这会手脚都已经麻了。 从炕柜里走出来,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重重地鬆了口气。 “他们走了么?” “走了。” 林家二儿媳道。 “都走出去好远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林婶子大概也知道乔雨眠藏在柜里,这会端过来一碗水。 “老二这屋里有孩子,炕本来就烧得热,你这在柜子里別再闷坏了。” 乔雨眠接过水,咕嘟咕嘟地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她现在十分想离开,却又不敢走。 万一冯海平真的去何家谈事,这会走容易在路上撞见。 她开口道。 “林婶子,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 林婶子当然不会拒绝。 “我本来就想留你住一晚的。” “那人给的钱放在箱子里,你这么晚拉著一箱子钱太不安全了。” “等明天天亮我让老大和老二送你去县里,把钱存到合作社。” 乔雨眠脑子里乱七八糟,有点没回过神。 “那钱在我们屋呢,老大老二已经数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乔雨眠摇头。 “你们折腾了半夜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乔雨眠谢过林家二儿媳,然后跟著林婶子去了主屋。 她被林婶子安排在主屋的西屋睡。 西屋不经常烧炕,比刚才林家老二的屋子要凉一些。 可凉一点乔雨眠的思绪更清楚。 乔雪薇是个高傲的人,听林立国说,自从做了这个大棚项目,她每天高傲得不行。 村里的活计都是她在分配,工分也是她在记录。 那些平时跟她关係好的都分到了轻一些的活计,跟她不对付的都在乾重活。 比如狗剩家,之前租给了她房子,还曾经在掐架的时候帮她说话,所以狗剩爹就被分到了活泥浆的活计。 这活计特別累人,要一直不停地搅拌,否则影响工期。 夏然就不用干活,乔雪薇不在的时候负责监工,也是不乾重活的。 所以,好多人为了得到一个轻一点的活计,会给乔雪薇送东西討好她。 乔雪薇儼然成了玉石沟有『实权』的大队长。 何青山上次被抓进公安局丟了脸,已经不经常回家。 而何满仓也由著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村里还偷偷传他们『扒灰』。 可乔雪薇浑不在意,谁让她不高兴,她就让谁不高兴,所以村里现在怨声载道。 自从那批东西丟了之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基地就彻底停工,好多村民都已经开始春耕。 乔雨眠看著刚才乔雪薇諂媚的模样,心中那个想法愈演愈烈。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就算有何菲菲金钱的支持,这个项目也不可能开始得这么顺利这么快。 对於做这项副业,公社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盖温室大棚用到的材料全部都不是普通的东西。 像红砖,塑料布,还有木头,都是有指標的东西,要提交审批,还要排队好久才能买到。 这些全都是付航找了自己的人脉关係,从別的地方买来的。 付航那几天起早贪黑的,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是他经营了十几年的人脉。 可何满仓有什么人脉,乔雪薇又是什么水平她一清二楚。 这两个人谁也没有能力和人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到这么多东西。 乔雨眠知道他们身后有人支持,没想到是冯海平。 她忽然就能理解了,为什么公社那边一直在偏向玉石沟大队。 大概是冯海平说了情,公社不能拒绝冯海平,所以才放任他们两个大队爭这个副业。 跟乔雪薇合作的人,就是冯海平! 所以,她是不是无意中『重创』了冯海平两次。 一次是拿走玉石沟盖温室大棚的东西,现在又狮子大开口,卖给了冯海平一块大石头。 乔雨眠越想越高兴。 这也是变相的算是,冯海平给她钱,『支持』了她温室大棚的事业。 但他还是佩服冯海平的敏锐性。 刚才乔雨眠也走到冯海平的位置往屋里看。 冯海平站的地方,跟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几乎是一个对角线。 別说黑天屋里没灯,就算白天也不一定能看清里面站了人。 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不算友善的目光。 看来这个人真的如传说中一样狠辣。 乔雨眠只是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便沉沉地睡过去。 可能是在別人家睡觉,她还是保持警惕。 天还没亮,林婶子起夜的声音把她吵醒。 不想耽搁太久,她婉拒了林婶子的挽留和林家两兄弟的护送,自己將那一大箱子钱绑在后车座上,还蒙了一块布。 出了林家,看著林婶子进屋,她绕过墙头便將钱连同自行车一起放进了空间里。 沿著山坳的小路,一路悄悄地走,躲避开所有能遇到人的地方。 直到上了大路,这才將心放进肚子里。 她没有回兴隆山大队,而是坐著小客车去了青山县。 回到乔家原来住的房子,锁上门,拉上窗帘,將钱拿出来进行分配。 把之前陆怀野的钱补齐放好。 拿出五百块钱给高六,让他去打点之前帮忙过的兄弟。 又数出了欠著的尾款,还有採购新一批原材料需要的钱款。 给林家钱他们肯定不会要,乔雨眠又拿出两百块钱打算交给高六。 给林家买一些布料,,奶粉,红等等。 林家那个宝宝简直就是家里的宠儿,给孩子买些东西总归是没错的。 乔雨眠骑著自行车,把这些事都办好。 找到高六时,高六坐在屋里眼睛瞪得溜圆。 一见到乔雨眠,整个人连话都说不明白。 “姐,拿走了么,成功了么?”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了钱递给他。 “小六子,辛苦啦。” 高六抱著钱,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欢呼打滚。 “真成了,真的成了!” 乔雨眠安抚好他,交代了一下让他给林家买东西然后送过去,然后仔细叮嘱道。 “这几块石头给你,你继续找人转手卖一下。” 高六接过石头有些不解。 “姐,我们刚卖了这么大一块石头,你咋还缺钱?” 乔雨眠解释。 “我不是缺钱,而是我们不能『露怯』。” “冯海平为人谨慎,你之前卖石头,现在突然不卖了,万一他查到什么蛛丝马跡怎么办?” “咱们俩关係不浅,要是查到你身上,顺藤摸瓜也能查到我身上。” “等冯海平买石头的事在你们鬼市传开后,你再把这石头拿出来继续卖,但是价格要提高点。” “装出一副,你知道了有人石头卖了高价,现在坐地起价的模样。” “破绽越多,就越不会引人怀疑。” 高六竖起大拇指。 “乔姐,你在我心里是这个!” 第182章 回城好难 手里有钱,心里自然不慌。 乔雨眠把之前想买的东西都买了,那些准备做人情的东西也都让高六帮忙凑齐。 带著大包小包的,这才回到了兴隆山大队。 挨家挨户地送完礼,最后在村部找到了付航。 乔雨眠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记录,把尾款数好,装在了一个小布包里。 她高高兴兴的將东西递给了付航,没想到,付航也一脸兴奋地站了起来。 “尾款我凑好了,赶紧还给人家。” “我的律师朋友给我回信了,传票已经通过掛號信的方式送到了玉石沟何家!”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报告了自己的好笑。 “这么快就凑齐了?” “乔雪薇终於被告了?”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 说完这两句,两个人隔著办公桌同时笑出了声。 一家欢喜一家愁。 乔雨眠正在开心,乔雪薇拿著传票快要哭出声。 “我就说你没好嘚瑟,被公安局拘留还不够,现在还要去法院!” “我何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的玩意!” 何满仓拍著大腿骂,乔雪薇咬著牙反击。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生了个废物儿子,我又何必这么辛苦。” “我说过好多次了,让你安排靠谱的人去看著基地,为什么总是安排那些不成器的人!” “现在丟了东西全都怨我,当初冯海平叫人送来这些东西的时候,你笑得比谁都开心!” 田桂不乐意了。 “嫌我儿子废物,你就离婚啊?” “大著个肚子我看谁能要你!” 乔雪薇一手扶著腰,一手摸著肚子。 “离就离,你別以为我不敢!” 看著乔雪薇往门外走,何满仓急忙过去拦。 “你留下这堆烂摊子想走,没门!” 屋里人吵成一团,吵了一下午,口乾舌燥的也没给结果。 乔雪薇气的摔了碗架柜里所有的碗,围著围巾走了出去,她边走边淌眼泪。 何家都是群废物,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夏然。 走到张寡妇家院子里,透著玻璃看到陆怀玉低头在跟夏然说话。 夏然冷著脸不知道说什么。 下一秒,陆怀玉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夏然身上,嘴也朝夏然的嘴上贴过去。 乔雪薇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门。 “夏然!” 两个人的嘴紧紧的吸著,这一脚踹门,夏然想推开陆怀玉,陆怀玉却因为受到惊嚇,反而抱夏然抱的更紧。 乔雪薇走过去一把推开陆怀玉,然后拉住夏然的手臂。 “大白天的你们这是干嘛呢?” “陆怀玉,你还怀著孕呢,大白天的就往男人身上贴,也不嫌丟人。” 陆怀玉被嚇了一下,现在心还在怦怦跳。 被乔雪薇把夏然从怀里抢走,又这样骂她,她委屈的不行。 “我怎么就丟人了?” “这是我家,这是我男人?” “你大白天的,踢门闯进我家,把我男人拉走,我还想问问你嫌不嫌丟人?” 陆怀玉这样说,夏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急忙挣开乔雪薇的手,往旁边站了站。 乔雪薇本来就呕了一肚子气,这会陆怀玉竟然敢还嘴,气得恨不得上去打她。 “收起你的那骯脏的心思,我是找夏然有正事!” 陆怀玉最近经常跟乔雪薇吵架,已经吵出了经验。 “那基地都停工了,你找夏然还有什么事?” “说我思想骯脏,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事有多骯脏?” “自己男人成天出去勾搭寡妇,然后有事就找別的男人!” 陆怀玉也是被气昏了头,她指著夏然就骂道。 “你自己有老婆孩子,还跑出去拉帮套,这跟何青山有什么不一样。” 夏然一秒钟都没考虑,直接给了陆怀玉一巴掌。 他用的力气不小,陆怀玉本来就在炕边,直接被扇的撞在了炕沿上,失去平衡,倒在了炕上。 “陆怀玉,你嘴巴放乾净一些!” “我这是跟著雪薇干大事业,你居然这样说我们?” “你看看村里有几个女人像你一样不下地干活!” “要不是我跟著雪薇,给雪薇当牛做马,你还能閒著?” “早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干活了!” 陆怀玉顺势趴在炕上嚎啕大哭。 自从收到断亲书之后,夏然对她的態度直转急下。 不仅让她干很多活,没事还数落她。 前两天吵架,更是说出了『你要是觉得我不好,赶紧从我家滚出去』这种话。 她能去哪里呢? 娘家不要她,她大著肚子,哪都去不了。 所以她不敢还嘴,不敢说任何话。 乔雪薇看到陆怀玉挨打,又趴在炕上哭,直接堂而皇之地挽上了夏然的手臂。 “走,我们出去说。” 夏然往將乔雪薇扶到了椅子上,转身將门打开。 “滚出去。” “陆怀玉,我让你滚出去!” 陆怀玉哭声停了,直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著夏然。 “夏然,你们平时有事不都是出去说,现在为什么让我出去?” 夏然冷哼。 “我以前真是太惯著你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丈夫,成天把我当奴隶使唤!” “今天我就告诉你,丈夫就是天,丈夫说的话就是圣旨,丈夫吐个吐沫就是根钉。” “这是我家,我说话没必要避著你,所以该滚的是你!” 陆怀玉还想说什么,可夏然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捏住陆怀玉的手腕,直接將她从炕上拽起来。 半拖半拽的把陆怀玉扔了出去。 陆怀玉想拉开门,发现夏然把门锁上了。 她哭喊著拍门。 “夏然,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这不止是你家,也是我家!” 屋里没有任何回音,她又跑到窗子旁边,发现窗帘都被夏然拉上了。 陆怀玉再喊,再哭,夏然也没有理她。 她绝望地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產生了自我怀疑,就是她要託付终身的男人? 乔雨眠说了好多次,夏然不是什么良人。 她还说过,夏然和乔雪薇的关係不清不楚。 可她像是中了迷药一样,非夏然不嫁。 陆怀野说过,自己选择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可她现在觉得,这条路根本就看不到头。 屋外的陆怀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屋里两个人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乔雪薇早就脱了外套,只穿著一个薄薄的衬衫,跟夏然紧紧地贴在一起。 “你是不是想內个了,怎么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她都怀孕了,你还不放过她,你这个禽兽。” 夏然声音曖昧。 “她不要脸,自己贴上来的,我想拒绝的。”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跟她发生什么,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乔雨眠上辈子勾引过何青山,对於勾引男人这方面,她十分在行。 上一秒还在娇嗔,下一秒就美人落泪。 “我今天收到传票了,乔雨眠把我告上了法院。” “我要是被抓起来,你一定要为我好好守著,別让小狐狸精勾走了!” 夏然眉心跳了一下,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压制住表情不要崩溃。 “你真的会败诉么?” 乔雪薇不確定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会不会败诉,但是那传票上写著,告的是什么誹谤还是什么。” “当时东西丟了,我昏了头,这才骂了她几句,谁知道她还真的告成功了。” 乔雪薇委屈地哭了出来。 夏然也跟著坐在了炕边。 乔雪薇看到夏然这副模样,轻轻锤了他一拳头。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夏然摇头。 “你不是说那领导能保你么?” “我们把基地继续运作起来,等你做出成绩,那领导一高兴,肯定什么都答应你!” 提到冯海平,乔雪薇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领导本来是想帮我的,可是他买了一块大石头,不知道那石头什么价值,要一万块!” “他说让我不要急,基地的事先放一放,等过一阵子他弄到钱再说。” 夏然急了。 “这东西可不能等!” “之前你跟我说过,这个肥料要发酵三四个月才能用。” “而且我们还跟兴隆山大队打赌,说比谁蔬菜的品质好一些!” “別说蔬菜了,我们现在连大棚都没有!” 夏然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不是说安排一点人去给蔬菜下药么?” 乔雪薇心虚地低下头。 “我找人过去,可是根本就没机会。” “那边无论白天晚上都有人守著,四周还拉了铁丝网,铁丝网上绑著铃鐺。” “上次去的那个人不小心把铃鐺碰响了,差点让人逮住!” 夏然默默道。 “你等我想想这事怎么办!” 乔雪薇乖顺的依偎在夏然怀里,夏然虽然搂著她,但满心的不悦。 他在暗暗感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原本以为听何满仓的指挥,搭上了乔雪薇,又娶了陆怀玉。 三重保险,无论哪个人都能把他弄回城里。 结果何满仓那个老不死的因为偷粮的事被尤春生数落,在公社已经没了话语权。 陆怀玉被家里登报断绝关係,不再来往。 本来以为最有机会的乔雪薇又被告上了法院! 他不过就是想回个城,怎么就这么难! 第183章 传遍了 夏然思索著,现在还有哪条路是出路。 何满仓肯定是用不上了,他自身难保,根本无暇管別人。 路怀玉只能最后用一次,这次要是成了便成了,如果不成,陆家估计也彻底恨上他。 那个乔雨眠心如蛇蝎,说不定会用什么歹毒的方式报復他。 这是最下策,是走投无路时才会用的法子。 那么最有可能挽救的,还是乔雪薇。 他已经找人打听了,乔雨眠那个大棚蔬菜已经长出来了。 还有一直在说的那个肥料。 前一阵子翻地的时候,兴隆山家家户户都出门在地里埋东西,说是叫做『底肥』。 听说这东西跟化肥一样好用,好多大队的人都去看热闹。 这个项目確实被乔雨眠做成了。 乔雪薇做到一半,还差点火候。 如果能让乔雨眠把法院的起诉撤回,然后再分一些肥料和技术给乔雪薇就好了。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乔雨眠心甘情愿这样做呢? 『哗啦』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把夏然的思绪拉回来。 他推开贴在身上的乔雪薇,看向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陆怀玉发疯了,拿了一块砖头把玻璃砸碎了。 看著陆怀玉疯狂的行为,夏然突然有一些害怕。 他一直觉得陆怀玉离不开他,自己只要哄一哄就可以把她拿捏在手心。 可刚才这个眼神让他想到路怀玉的父亲和她哥,骨子里就带著狠戾,也许路怀玉也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拿捏。 不过,又一个想法从脑子里涌现出来。 夏然朝著乔雪薇眨了眨眼睛。 “乔同志,以后你別再跟我来往了。” “我不想因为你冷落我老婆孩子,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刚砸开玻璃的路怀玉,看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然后就是夏然声泪俱下的哭诉。 “我一直听你的命令行事,是因为你承诺过我会帮我们回城。” “如今你背了官司,难道还要把我弄得妻离子散么?” 夏然走到门外,將路怀玉拉进门,一把搂在怀里。 “能娶到怀玉,我一辈子也算知足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陆怀玉开始还在挣扎,听到夏然这样说,直接愣住了。 自从听了乔雨眠说夏然跟乔雪薇不清不楚,她就像被心理暗示了一样,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关係。 可无论她跟夏然怎么说,怎么闹,夏然就是不承认。 他既不承认两人关係曖昧,也不答应自己远离乔雪薇,每次都拿回城名额来搪塞自己。 问多了就要生气发脾气,有时候还会骂她几句。 陆怀玉一直告诉自己,夏然是压力太大,所以导致的脾气不好。 可今天乔雪薇登堂入室,夏然竟然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他无视自己的无助哭喊,將自己扔在了外面。 这样的生活她过够了,那些曾经劝慰自己的话像是披在腐烂躯体外的华丽外衣。 幻想被无情撕裂,夏然的转变没办法骗人,她现在不过是在燃烧著回忆取暖。 陆怀玉在外面哭了很久,就连张寡妇都站在门口偷偷嘲笑她。 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了胎动,像是听懂了她的情绪一样,小腿不安地蹬踹著。 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陆怀玉拿著砖头砸烂了玻璃。 今天必须要让夏然给她一个交代。 他要是继续跟乔雪薇纠缠不清,她绝对不会同意。 反正她离开了夏然也无家可归,还不如拉著夏然一起去死,总好过看著他活著背叛自己。 没想到砸完了玻璃,夏然居然在屋里跟乔雪薇说的是不再合作的事。 自己该相信他么,会不会又是他哄自己的? 乔雪薇一脸的懵,但是看到夏然拼命的给她使眼色,立刻反应过来。 “夏然,不是我求著你,是你求著我的,现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然瞬间变脸,一脸的决然。 “我求你是为了怀玉和孩子有个美好的未来,但是现在你影响了我的家庭,我就不能再继续帮忙了。” 乔雪薇冷哼一声。 “夏然,你会后悔的,等我成功了,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帮你!” 乔雪薇愤然离开,走出去时把门摔得轰隆作响。 夏然看著陆怀玉哭了一脸的眼泪,上前將她搂在怀里。 “怀玉別哭了,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跟她纠缠不休!” 陆怀玉抬起脸看著夏然,不敢相信幸福会重新降临在她的身上。 “你真的不会再跟她来往么?” 夏然低头在陆怀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是的,以后我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陆怀玉突然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离开了家,被父母拋弃,你要是不要我,我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怀玉哭得泪眼朦朧。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都想好了,如果你真的敢不要我,我就拉著你一起死!” “活著好痛苦,也许在地下我们一家三口能活得轻鬆一点。” 夏然背后一凉,庆幸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当他看到陆怀玉那阴狠的眼神就觉得她肯定要鱼死网破了。 刚才他还在犹豫,自己想的那个方法是不是太极端了。 可现在听到了陆怀玉的这番话,他终於下定决心。 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要了! 放任陆怀玉哭了一会,夏然將她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你说你肚子都那么大了,还砸玻璃,要是伤到了孩子怎么办,下次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陆怀玉又要哭。 “还不是你欺负人,我都不想活了,还差著一块玻璃?” “现在倒是说得好听,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对我?” 夏然眼睛转了一圈,想好了说辞。 “我这不是还想著让她帮我忙么,再说了,她那肚子都八个多月了,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你脾气压不住,万一跟她廝打起来,她躺在地上再赖上我们!” 陆怀玉一愣。 “八个多月?” “不是九个月快生了么?” 夏然嚇得咬了下舌头,差点说出了这最大的秘密。 乔雪薇跟別人说这孩子是她十月份怀上的,只有夏然知道,这孩子是十一月怀上的。 在別人眼里,孩子是九个月,但实际上只有八个月。 还好差的时间不多,肚子大小也根据个人胖瘦,要不然就要露馅了。 夏然『嘖』了一声。 “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哪知道她到底怀了几个月。” 听到夏然並不在乎乔雪薇,陆怀玉又甜蜜地笑了出来。 夏然拿著小扫把扫了碎玻璃,又吩咐陆怀玉打了点浆糊,用旧书把坏了的地方糊了起来,又挡上了一层帘子。 “还好已经暖和了,这要是大冬天,可要把你冻坏了。” 做完这一切,夏然坐在了炕上,嘴上说著休息一会,却做出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陆怀玉眼里只有夏然,夏然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是什么原因,她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这会看夏然皱著眉头,她主动贴上去示好。 “不是说不再去乔雪薇的基地帮忙了么,怎么又愁眉苦脸的?” “我们不靠她,只靠自己的双手赚公分,以后有了好机会,我们再回城。” 夏然重重地嘆了口气,无力地摇摇头。 “不可能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城了。” “只是辛苦你要跟我在这农村呆一辈子,苦了孩子从小出生就是个农村户口。” 陆怀玉脸色一白,旋即想到了之前她跟夏然討论过的事情。 她现在怀孕六个月,距离孩子生出来还有四个月。 本来以为陆怀玉有县里领导的扶持,这个温室大棚项目一定能贏过乔雨眠。 到时候提出让夏然回城就顺理成章。 两个人回城,孩子也会在城里出生,户口落地不是农籍,而是城里户口。 现在基地东西丟了,项目做不成,他们自然没办法去跟领导提要求。 陆怀玉有些急了,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农村,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是农村户口! “我毕竟给乔雪薇提供了盖大棚的思路,要是没有我,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能不能跟何大队长说一说,让他给咱们提报上去?” 夏然眉头皱成了『川』字。 “你忘了,村里可是传乔雪薇和何满仓『扒灰』的。” “我们跟乔雪薇闹翻了,何满仓怎么可能给我们提交回城申请!” 听到夏然这样说,陆怀玉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她可以確定夏然肯定跟乔雪薇没关係。 如果他们俩真的有关係的话,夏然不会背后说乔雪薇的坏话,说她跟公公『扒灰』这么难听的事。 难过的是,他说的是事实,他们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陆怀玉也十分沮丧。 “那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这样在农村过一辈子么?” 夏然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炕上。 陆怀玉心疼地捧起他的手。 “你別跟自己过不去。” 夏然恨恨的道。 “都怪乔雨眠,要不是她偷了东西,这个温室大棚不可能就这么停摆。” 提到陆家人的时候,陆怀玉总是会有些不自在。 但眼下这个情况,已经管不了了。 “公安不是已经让乔雨眠回去了,说不是她偷的!” 夏然看了看外面。 “你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乔雨眠曾经是你嫂子,外面都传遍了的事,大家都背著你。” “算了,你知道了也没用,不说了,惹得你也不高兴!” 陆怀玉眼里有怒意迸射。 “夏然,我跟你才是一家人,別人都是外人!” “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84章 我想上大学 六月中的天气已经回暖不少,中午的太阳烤得人脸火辣辣的。 乔雨眠联合几个村民在中午把塑料布捲起来,让里面的植物晒晒太阳。 乔雨眠知道在夏天把塑料捲起来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更好,可受限於技术,想把塑料布捲起来实在太困难了。 还好陆怀野在盖大棚之前回来过一次,把自己看到过的东山大棚是如何卷塑料布的方式告诉了他们。 付航找了人脉,简单地重新设计了一下,让捲起塑料布这件事更方便了。 现在天已经暖和起来,不用再烧火墙,別说大棚里,就算是自己种的普通蔬菜也露头了。 玉石沟大队在盖大棚之初就丟了东西,大棚没盖上不说,就连肥料都没有做成,自然也不用拿去公社比什么產量和质量。 大棚里的蔬菜已经採摘了两茬。 一茬在春播前给大队的每户人家分了,另外一茬送到公社,经由公社引荐,卖到了国营厂子的后厨。 乔雨眠能在冬春青黄不接的时候种出蔬菜,这件事传遍了十里八乡。 蔬菜刚卖出去时,几乎每天都有来观摩大棚的人。 乔雨眠没有藏私,想看什么隨便看。 因为她有信心。 別人就算看明白了,也很难弄到这些盖大棚的东西。 就算大棚盖起来了,这肥料可是她独一份的。 不为了別的,就为了她往肥料里兑了灵泉水。 可能是发酵时间太短,也可能是距离上辈子太久远,她后来被打击得万念俱灰,肥料的比例记得不是很好。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短时间做到跟前一世一样的效果。 还好有灵泉水可以弥补这一点,甚至滴了灵泉水的肥料,比前世更管用。 但乔雨眠深深的知道,灵泉水只是缓兵之计。 等秋收后,证实自己的肥料可以提高產量,无论是公社让她推广,还是农机所要技术,她都拿不出来。 可以说,这肥料离了她就无法正常使用。 想要积累名望,这配方不对肯定只能止步於石河子公社,甚至於无法离开青山县。 乔雨眠无论怎么反覆想,奈何脑袋空空,根本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办。 前世就是这样,她研究出的配方不算完善。 是后来何青山跟私企合作,私企又重新找了科研团队对配方进行改良,这才推广得更好。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上学,学习农业基础知识,这样才能更好地研究出一个合格的配方。 现在温室大棚已经走上正轨,玉石沟已经安生不再出『么蛾子』,状告乔雪薇的案子过段时间就会开庭。 只要罪名成立,乔雪薇不仅要赔钱,甚至还要坐牢。 等乔雪薇进去,她才算真正的安生了。 那时候,是不是应该考虑上大学的事? 她已经不记得高考什么时候恢復,但无论什么时候恢復,自己都要先学起来。 乔霜枝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你在想什么?” 乔雨眠看向乔霜枝。 她因为弄塑料布沾了一手的泥,就连脸上都有灰尘,像个小猫。 掏出兜里的手绢给乔霜枝擦脸。 “霜枝,你想上学么?” 乔霜枝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定在那。 “我……我还能……” 乔霜枝自从被自己带在身边后,性情已经变了不少。 可大概是骨子里的卑微,一遇到事,还是这样忐忑不安,说话都开始结巴。 乔雨眠不听她的结巴。 “当然能。” “我们可以问问付航,他一定有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 付航从三號大棚的方向走过来,脸上洋溢著笑容。 最近付航又『火』了一把,走到哪都会被人尊敬地对待。 因为他再次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让石河子公社的副业再次崭露头角。 虽然辛苦,皮肤也晒得黑了一个度,可他依然满面春光。 “你们姐妹俩在琢磨什么新东西,又准备拉我下水?” 乔霜枝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姐说我们俩要读书,你一定能有办法!” 付航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僵硬不著痕跡的褪去,依然笑得灿烂。 “想读书啊,我可以给你找人问一问。” 四號大棚那边的人喊了一嗓子,乔霜枝蹦蹦跳跳地过去帮忙。 只剩下乔雨眠跟付航两个人。 付航声音低沉。 “你想读大学,是么?” 乔雨眠点头。 “我的肥料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我学成了,这不仅仅是造福兴隆山大队的百姓,也许能惠及全国,让大家都不用再挨饿。” 付航看向大棚里绿油油的角瓜。 “或者我找人送你去农机所学习一下,不一定要去读大学的。” 乔雨眠摇头。 “农机所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他们做的事情比我的重要得多。” “他们是『正统出身』我只是听我父亲说,然后经过自己琢磨的『野路子』。” “我说的他们未必懂,她们说的我也不了解。” “我还是想经过系统的学习,搞清楚我这发酵的原理,再结合现有的经验,改良出更適合我们的肥料。” 付航心里空落落的。 “之后呢,大学毕业之后呢?” 乔雨眠甚至没经过思考。 “毕业之后当然继续投身到肥料的研发里。” “现在我们使用的化肥都是进口,没有化肥农药,產量就低,大家就要饿死。” “化肥不仅贵,供给也少。” “我们现在等於被別人捏著命脉,人家想断我们的粮,就能断了我们的粮。” “我们怎么可能永远受制於人!” 乔雨眠声音越来越激昂,付航却低下了头。 他被乔雨眠说得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土里给蔬菜们做底肥。 当初他放弃城里安逸的国企工作,毅然决然回乡建设,就是因为知道祖辈受苦,他想为家乡做点什么。 现在真的有了为百姓做实事的人,他却想留她在身边,想禁錮她,让她只属於他一人。 真正的爱是成全,是放手,是努力与她並肩至巔峰。 而不是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困於现在。 付航抿了抿唇。 “雨眠,我自愧不如。” “你说得对,『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不应该为这一点点的成功而骄傲自满。”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付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等我有时间帮你找一些书,你閒暇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乔雨眠点头。 “谢谢你,付航!” 两个人正说著话,远处有人喊乔雨眠。 “乔技术员,你婆婆让我来找你,说你小姑子来了,让你回去一趟。” 听到这话,乔雨眠跟付航齐齐变了脸色。 “陆怀玉来干什么,你们不是都断亲了么?” 乔雨眠思索半晌喃喃道。 “我们告乔雪薇的案子即將开庭,也许是乔雪薇让她来当说客。” “或者……她知道乔雪薇那基地盖不成了,想来打探什么秘密。” 付航跟著乔雨眠一起走。 “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你婆婆求你帮忙,你一定不好拒绝。” “我是兴隆山大队的大队长,这温室大棚技术虽然是你提出的,但也是我做主,谁也没资格泄露出去。” 乔雨眠想到村里的流言,还是拒绝了付航。 “不用了,怎么说也是他们陆家自己的事,我都说不上话,更別说你了。” “再说了,我公婆既然能跟她断亲,就不会那么愚昧地让我把技术传授给她。”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如果我不回来,你记得在日头落下之前把塑料布盖上,要不然夜里温度保证不了。” 付航点头,然后目送乔雨眠离开。 基地离陆家挺远,乔雨眠骑了自行车却也很快。 陆家大门开著,一家人都站在院子里。 陆怀玉肚子高高耸起,把衣服撑得老高。 哪怕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她人却没有胖,而是比在陆家当姑娘的时候还要瘦弱。 除了一个大肚子,衣服穿在身上直晃荡,活像是早些年闹了饥荒的人。 陆母早已经红了眼,陆老太太也半躺在藤椅上不说话,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陆怀野双手捧著肚子,满脸悽然。 “妈,你真的不认我了么?” “我虽然嫁出去了,但我还是姓陆,身上流著你们的血,我现在回家,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么?” 陆父背著手,斜著眼睛看陆怀玉。 “你只是曾经姓陆,现在你姓夏。”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登报跟你断绝关係,还找了人把报纸送到了玉石沟,相信你已经看见了。” 陆怀野扑到陆老太太身边。 “奶娘,你平日里最疼我的,现在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么?” 任凭陆怀玉如何摇晃她,她都不说话,不睁眼。 乔雨眠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可还是推著自行车走了进去。 她把自行车放在靠墙的位置,跟家里人打了招呼。 “爸、妈、奶奶,我回来了。” 陆怀玉倒是乖巧,转头也跟她打了招呼。 “嫂子,你回来了。” “我不在家,爸妈和爷爷奶奶多亏了你照顾,你辛苦了。” 只是跟陆怀玉对视这一眼,乔雨眠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她从陆怀玉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感激。 第185章 夜半敲门 乔雨眠看了看陆家人的形態,並不像是彻底断了情分的模样。 但她能理解,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 况且她曾经也是被人伤害过,被蒙蔽过,以为忍一忍生活就会变好。 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恶语相向。 乔雨眠早就准备了一个布口袋,她把布袋递给陆母。 “妈,我拿了点肉和菜,我们做饭吧。” 乔雨眠没明说,但是已经用行动告诉了自己,她对於陆怀玉回家並不排斥。 陆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陆父。 陆父没有接过布袋子,而是背著手面无表情。 “我们家吃饭晚,怕招待不周再饿到你,你还是回家吧。” 陆怀玉很难维持平和的神色,顿时红了眼。 “爸,这个家就真的容不下我了么?” “是你的主意,还是嫂子的主意?” “我哥呢,我要跟我哥说话!” 说著,陆怀玉就要往屋子里闯。 陆父攥著她的手臂,將她推得很远。 “你背著你嫂子把她辛苦做出来的研究都透漏给乔雪薇,还放任他们散播谣言,说你嫂子的技术是从乔雪薇那偷来的。” “让你嫂子在这个村子里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你还有脸要见你哥?” “你真应该感谢你哥现在不在家,要不然非要抽你几个耳光!” “你现在赶紧给我走,要不然我就去你们村问问夏然,到底能不能管住你!” “到时候闹个没脸,可別怪我不讲父女情分!” 陆怀玉被骂得连连低头,只剩大滴的眼泪落下。 乔雨眠想说两句话缓和,陆怀玉却转过身。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无家可归。” “算了,不打扰你们了,算是我自作多情!” 说完,她便哭著离开了。 陆家眾人嘆气摇头,陆母始终忍著不让眼泪掉下来。 乔雨眠生怕是因为自己陆父才把陆怀玉赶走,便顺势表態。 “爸,虽然之前闹得不太愉快,但是怀玉毕竟大著肚子,你们不用为了我把她赶走。” “如果你们方便,留她吃个饭住几天都没关係,我不会有任何想法。” 陆父抬头看乔雨眠。 “雨眠,爸知道你是心胸宽广的孩子,不会计较这些事。” “但她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 “以前我们总是一味地考虑她的感受,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失望了。” “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陆母也强打起精神来说话。 “雨眠,我们不会有任何想法,只是不想有些事情重蹈覆辙。” “她嫁出去了,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过得不好,也是自己选择的。” “如果说她真的上当受骗,那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不拉扯一把。” “但她明知道夏然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执意跟著夏然。” “甚至为了討好夏然,帮著乔雪薇来跟你作对。” “她犯了错,就要承受后果。” 乔雨眠感觉到那颗冰冻的心渐渐回暖。 “爸、妈、奶奶,谢谢你们愿意站在我这边。” 陆老太太也睁开眼睛,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不留她吃饭是对的。” “吃一顿,就要吃十顿,做了月子,就要长住娘家。” “我们可没粮食养別人家的妻子和孩子。” “再说了,夏然那个人阴险,乔雪薇更是一转眼珠就一个毒计。” “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万一在这吃饭,说吃中毒了,或者出了什么事,那以后就更纠缠不清了。” 陆老太太拉过乔雨眠的手。 “雨眠啊,人要是算计你一次,就不会收手。” “算计一次,就有第二次,哪怕是陆怀玉,我们也不得不防著。” “现在的生活很安逸,我们都不想生出波澜。” “咱们一家人,要好好地过日子啊!” 乔雨眠乖顺点头。 陆老太太鬆开乔雨眠的手,接过陆母手中的布口袋。 “你带了肉和韭菜来。” “正好上次阿野拿回来干虾仁,奶奶给你包饺子,我们吃三鲜馅的饺子。” 陆家都已经放宽心,乔雨眠就没什么必要再劝了。 陆老太太说得对,她不能因为对方是陆怀玉就失去警惕。 陆怀玉身后站著的可是夏然和乔雨眠。 三口人往屋里走,乔雨眠下意识地看向陆怀玉离去的方向。 陆怀玉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毫不留恋,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 她叫住了陆母。 “妈,你跟奶奶先包饺子,我去一趟大棚把塑料盖上。” “霜枝一个人在那,我怕她弄不明白。” “一会我们一起回来吃饺子。” 陆母穿上围裙,已经打起精神。 “你忙你的,不著急,我们包好,等你回来再煮。” 乔雨眠骑著自行车直奔基地。 如果说陆怀玉是带著什么任务来的,那第一件事就是大闹基地。 现在『偷师』已经没用了,玉石沟大队根本连大棚都没有,就算把技术学去了也没用。 新发酵的肥料放在付航家,家里常年锁著门,又新加固了围墙。 她和付航已经再三叮嘱过付母,只要他们俩不在家,一律不让外人进门,哪怕是村里人也不行。 付母为人精明,很是领得清,这么久都没出过紕漏。 最容易出紕漏的就是基地。 不过付航和乔霜枝都在基地,就算陆怀玉去了应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她拼命地蹬车,到了基地,发现一片祥和,这才放下心来。 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付航从大棚里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著急。” 乔雨眠半天才把气喘匀。 “陆怀玉没过来闹是吧。” 付航摇头。 “没人来。” 乔雨眠点点头。 “恩,没事,我就是怕她来闹事。” 付航安慰了两句,几个人又进大棚里去收拾蔬菜。 一个小时后,乔雨眠跟巡逻的人把大棚重新弄好,烧了一下火炕,这才带著乔霜枝去了陆家。 一进门,胖乎乎的饺子摆满了盖帘,看著特別有食慾。 陆母点火烧火,陆老太太往锅里舀水。 “很快就好了,再等一等。” 饺子端上来,属於韭菜特殊的香味让乔雨眠分泌出口水。 最近太忙了,又要卖蔬菜,又要重新做肥料,几乎没怎么好好吃饭。 这大概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坐下好好地吃一顿正经饭。 乔霜枝夹起一个饺子,疑惑问道。 “怀安呢?” 陆母浅笑。 “最近愈发淘气了,经常过了饭点才回来吃饭。” 陆父不以为意。 “让他玩吧,我们都是这么放养著长大的。” 陆老太太提起陆父,满眼都是母亲的慈祥。 “你爸小时候下河摸鱼,河水湍急,给他冲跑了。” “当时你爸去外地驻军,家里没个主心骨,给我嚇得哭都不会了。” “那时候乱得要命,哪有公安帮你找人,我就让街坊邻居帮忙找。” “可邻居家还要生活,我就自己白天黑夜地找。” “结果这孩子,被水衝到下游,在一户人家住了几天。” 陆老太太笑了几声。 “当时我都嚇死了,我想著要是孩子没了,没法跟你爷爷交代,我就也跳河里死了算了。” 陆老太太讲起以前绘声绘色,大家都听得认真,讲到有趣时,连饭都忘了吃。 一顿饭吃得很轻鬆开心,乔雨眠甚至有种回到了刚下乡时的感觉。 吃完饭天也逐渐黑了下去,乔雨眠带著乔霜枝往回走,乔霜枝乐呵呵地在后座不停的说话,能看出来心情很好。 中途又去了一趟基地,检查了一遍没问题,这才准备回家休息。 陆家离何家比较远,几乎在村子的两头。 乔雨眠一路走过来,没有看到小孩在聚堆玩。 快到家门口了,甚至还看到了经常跟陆怀安一起玩的臭蛋。 乡下人都觉得起个贱名好养活,所以小时候孩子都叫这种名字。 但是她有点叫不出口,所以就喊他蛋蛋。 “蛋蛋,你还没吃饭啊。” 臭蛋牵著母亲的手,热情地回应著乔雨眠。 “陆家嫂子,我早就吃完了,因为吃得太多了,我妈带我在村里走两圈,消消食。” 乔雨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下意识地问道。 “你都吃完饭了,说明你很早就回家了是么?” “我们家怀安跟你一起玩没有,他咋还没回家。” 臭蛋仰著脖子乖巧回答。 “怀安刚开始跟我们一起玩的,后来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陆家嫂子,怀安没回家么?” 乔雨眠想想,自己虽然骑著自行车,但是车后面驮著乔霜枝,骑的比平时慢了一点。 又去了趟基地耽搁了一点时间,也许在这时间里,陆怀安早就回家了。 她笑了笑。 “没事,你去遛弯吧。” 跟臭蛋娘和臭蛋告別后,乔雨眠总觉得心神不寧。 陆怀安虽然贪玩,可总会在天黑前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旋即摇了摇头。 那孩子人小鬼大,从来不做危险的事情,也不往林子里钻。 来到兴隆山大队之后,她又很少去陆家。 可能陆怀安脾性变了,变得贪玩了也说不定。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休息的都很早,乔雨眠洗漱完也躺下睡觉。 她脑子里事多,本就入睡困难。 朦朦朧朧间,听见有人狠狠的拍打铁门。 “雨眠,雨眠!” 第186章 排除所有选项 乔雨眠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乔霜枝將她拍醒,她才知道是真的有人拍门。 拍门的人带著哭腔,拍得十分急切,乔雨眠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来不及穿上外裤,只是穿了个外套便跑了出去。 等他跑到院子里,付航已经先她一步將门打开。 付航穿著得体,大概是还没睡觉,正在写报告。 门开了,陆老太太踉蹌地红著眼眶跑进来。 “雨眠,怀安不见了!”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应验了的后怕感。 她快走两步扶住了站都站不稳的陆老太太。 “奶奶,你別著急,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陆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怀安虽然调皮,可是以前天黑肯定会回来的。” “你吃完饺子走之后天就黑了,我们又等了一会,他也没回来。” “你爸就穿上衣服,去了平时跟怀安玩的几个小孩家里问。” “说怀安下午跟他们一起玩来著,后来就离开了。” “那几个孩子都以为怀安回家吃饭了,就没太在意,玩了一会也各回各家了。” 乔雨眠看向付航。 “咱们村子里有没有那种废弃的井口,或者能掉进孩子的水池。” 付航摇头。 “没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自从杨樺大队有三个孩子掉进废井里淹死之后,我特意嘱咐各家,不要留这种孩子容易掉进去的洞和池子。” “村里的房子都是新盖的,规划得很好,废井早就填了,公用井只有四口。” “村子里那四口井平时都是锁著的,有人要用水就会去村部拿钥匙开锁,孩子没有掉井里的可能。” 乔雨眠想到了现代有人贩子开著麵包车去村里偷孩子,差点脱口而出调监控。 可村部就建在村口,如果有车进来,村部里的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也没有这种可能。 最后想了一下,乔雨眠问道。 “奶奶,怀安会不会去山里玩?” 陆老太太这会终於喘匀一口气。 “你爸妈他们已经上山去找了,所以我赶紧来找你想想办法。” 陆老太太抓住付航的手臂。 “付队长,求求你,让村里的人帮我们找一找吧!” 付航赶忙安抚。 “老太太您別著急,我这就去叫人,发动整个村子一起找孩子。” “我们兴隆山大队从来没丟过孩子,你放心,孩子肯定能找回来!” 付航风风火火地离开,没了他的扶持,陆老太太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 “都怪我,都怪我这嘴胡说八道!” “说什么孩子丟了,被水冲走了,都是我口不择言,我该打!” 说著话,陆老太太就要抬手扇自己的嘴巴。 乔雨眠急忙拉住。 “奶奶,这跟你说的没什么关係。” “怀安不是那种会自作主张的调皮孩子,他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去什么危险的地方玩。” 乔雨眠心里有一种想法,是在听到这事时,第一时间的感觉。 但现在还有很多地方没找,她也不能胡说,让陆家人担心。 “奶奶,我也去找怀安,我让霜枝跟你回家,家里还有爷爷需要照顾呢。” 乔雨眠用眼神示意乔霜枝,乔霜枝回屋里穿好衣服,背上药箱,扶著陆老太太离开。 她回屋穿好衣服,提好马灯也出去找。 乔雨眠找的地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別人都是往后山找。 因为后山不仅有山,还有河,还有之前留下来紧急避难用的防空洞。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陆怀安一个人跑到山上去玩,玩得忘了时间。 天一黑,山里的野兽都出来觅食,他可能会被嚇得跑到防空洞里,不敢回家。 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低。 她更偏向於另一种可能。 陆怀安被陆怀玉带走了! 付航的號召力还是很强大的,一路上他都看到村里几个壮实的汉子往后山走。 乔雨眠一个个道谢,然后往村口走。 兴隆山大队是富起来之后重新规划的,进村有一条主路。 主路又宽又平,可以並排跑两辆吉普车。 当时他们用运红砖和塑料布进来的时候,都是用三菱的大车运进来的。 路左边第一户是村部,右边第一户是村部的仓库,放一些农具,往后才是住家。 乔雨眠先是拜访了紧挨著仓库的第一家。 第一家是一对寡妇婆媳,夫家姓刘,平日里见面叫刘婶子和刘嫂子。 儿子丈夫都得了同一种病死了,家里只剩一个小孙子,平时疼爱得紧。 两个女人都很年轻,但都没再嫁,而是关起门来过日子。 大概是怕会被说閒话,婆媳俩很少跟村里人过多来往。 乔雨眠敲门敲了好一会,刘婶子才穿戴整齐的出来开门。 刘婶子脸色不太好,看到乔雨眠也没说好听的话。 “你们家刚才有人来问过了,我都说我不知道。” “我家喜子下午没出去过,没跟你们家孩子一起玩过。” “他是个孩子,我们乡下孩子都跟小猫小狗一样乱跑,我虽然住在村头,可也没有义务帮你们看著孩子是不是跑出村了。” 听她的语气,乔雨眠就知道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毕竟是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別人有点脾气也正常,乔雨眠急忙道歉。 “对不起刘婶子,打扰你们睡觉了。” “我不是想问你们家喜子,也不是想让你看著我们家孩子。” “我是想问,今天下午,从这离开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个怀孕了,肚子不算大,人长的瘦瘦的。” “她离开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么?” 刘婶子眸光闪了一下。 “没看见!” “我没看见什么孩子,也没看见过大肚子女人。” “你找別人问问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给乔雨眠开门。 乔雨眠知道,如果別人不想说,追问也没用。 她只好顺著刘婶子家,一家一家地问过去。 一连问了十几家,都说没有看到什么人,乔雨眠有些泄气。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可心里一直有股直觉告诉她,不会错! 此刻,兴隆山大队的后山上亮起无数暖黄色的光。 有人举著火把,有人提著马灯,都是边走边喊。 乔雨眠不熟悉地形,深知上山不安全,就跟著几个汉子提著马灯,在村里一点点地找。 比较大的化粪池,各家的柴火垛。 就这样找到天亮,直到所有人下山。 火把燃尽,马灯没油,每个人脸上都疲惫不堪,陆母见找不到孩子,更是哭得昏死过去。 付航急的胡茬都冒了出来。 “整个山都找了,雪已经化了,看不到脚印,我们找了一宿,都找到玉石沟大队了。” 另外一个汉子走了过来。 “我们几个沿著河边找地,春天河水刚开化,涨水没那么高,孩子就算……也会浮上来。” “赵老四他们几个分成两组,一组往下游红旗大队找,一队往上游玉石沟大队找。” 提到玉石沟大队,付航一拍手,看了看一脸苦恼的陆父,將乔雨眠拉到了旁边。 “对了雨眠,你应该带人去玉石沟大队看看。” “下午陆怀玉来过,没准怀安跟她姐姐去玉石沟玩了。” 乔雨眠想了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我问了村口的十几户,都说没见到陆怀玉带走陆怀安,甚至没人注意到陆怀玉。” 乔雨眠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父。 “而且,要是陆怀玉带走了陆怀安,肯定会跟陆家说的。” “如果没说,那就是另有企图。” 乔雨眠话音刚落,陆父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雨眠,你收拾一下,跟我去玉石沟。” “我们去找陆怀玉!” 乔雨眠看了看陆父,默契地跟付航对视。 陆父的功勋虽然是吃了时代的红利得来的,但也不是什么蠢人。 毕竟年龄在那,吃过的盐比乔雨眠吃过的米还多。 乔雨眠能想到的,陆父肯定也能想到。 现在不过就是排除所有选项,最后剩下的那个,哪怕不可能,也是正確答案。 既然陆父先提出来,乔雨眠肯定愿意去找。 陆父站出来,向著眾人鞠躬。 “谢谢大家,找了一夜的孩子大家都辛苦了。” “我陆言庭不是没有良心的人,等我找到了孩子,一定好好感谢大家!”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 “都是同村的,帮忙是应该的,不要见外。” “对呀,別说什么感谢了,先找孩子要紧!” “对,找孩子要紧!” 付航又说了两句,眾人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乔雨眠跟著陆父回去安顿好家里,见到陆母和陆老太太已经睡下了。 乔霜枝也红了眼睛,不知道是熬夜还是因为担心。 “姐,有线索么?” 乔雨眠摇摇头。 陆父看了看陆老太太,又看了看陆母。 “他们……” 乔霜枝轻声回道。 “我看陆阿姨和奶奶太紧张焦虑了,给她们喝的药里放了安眠的药。” 陆父点头。 “好,睡著好,好好休息。” 陆父脱鞋上炕,从炕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塞进怀里。 “雨眠,我们走。” 付航把车子借给了陆父,两个人骑著自行车准备赶往玉石沟大队。 刚出村骑了不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矮小乾瘦,拼命地往前跑著。 乔雨眠停下车喊了一声。 “二猴,你怎么来了?” 第187章 为老不尊 二猴看到是乔雨眠,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乔雨眠身边。 “姐,不好了,不好了!” 陆父也停下车来扶住几乎已经跑到脱力的二猴。 “怎么回事,慢慢说?” 二猴差点哭出来。 “六哥被抓了!” “六哥被巡查处的人抓了!” 乔雨眠手中的自行车脱手,直接倒在了地上。 半晌才反应过来问。 “什么名头被抓,巡查处有没有给什么说法。” “是他那堆破烂惹的祸,还是別的东西?” 二猴脑子清晰,说话也快。 “六哥家里的东西没人动,我去巡查处问,那边什么都不说。” “后来我使了钱找人打听,对方只给带了一句话。” “六哥说让我找你,只有你能救他。” 二猴的话一说出,乔雨眠彻底死心。 没有什么误会和巧合,除了冯海平,没人能使唤得动巡查处。 高六混跡鬼市和黑市,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可像他这种小虾米,往往是最安全的。 能打听出冯海平买石头的事,又说没问题,那就不会是冯海平做局。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冯海平做局,那应该在交易的时候就出问题,而不是已经交易了这么多天出现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当初那一眼的对视? 所以林家会不会也跟著倒霉。 二猴握住乔雨眠的手臂激动道。 “姐,我求求你了,救救六哥吧。” “六哥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平时交的也都是些酒肉朋友,没几个能真的为他出头。” “我们这几个平日里一起的兄弟,都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自己都一屁股烂事,根本救不了他。” “她总跟我们说,你就像她亲姐一样,还带他吃杀猪菜,他从来没吃过杀猪菜。” 二猴哭得声泪俱下,连带著乔雨眠也红了眼眶。 她上辈子经歷了太多的不公平,遭受过许多背叛,早已经不去奢望任何感情。 无论是高六,还是付航,她一直认为保持合作才能让关係走得更长远。 很多人掺杂了私人感情后,就会在金钱上有所计较,直至走向分崩离析。 可没想到高六却付出了真心,將她当做姐姐。 乔雨眠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边是视她为亲人的高六,一边是无条件帮忙永远站在她一边的林家。 还有丟失的怀安,她多丟一分钟,风险便会加倍。 乔雨眠现在恨不得陆怀安真的被陆怀玉带走了,至少那是她的亲弟弟,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 陆父的声音拉回乔雨眠的思绪。 “雨眠,你先去县里吧,高六那孩子只有你能依靠。” “我这边先过去问问,如果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乔雨眠犹豫了一下。 现在又没有通讯设备,有什么事也不能及时通传。 而且如果真的涉及到石头,林家那边冯海平也会有相应的手段。 抓了高六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买石头被骗了,无非就是退钱之类的威胁。 既然高六能递出话,说明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冯海平应该是等著她主动上门的,高六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关於陆怀安的事,她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他们真的错怪了陆怀玉,陆怀安会不会是冯海平带走的? 还是得先去玉石沟大队看看,確认一下具体情况。 乔雨眠想了想,看向陆父。 “爸,我们还是先去玉石沟,我想去確定一下。” “如果高六出事,那怀安也不一定是陆怀玉带走的。” “也许是我惹了祸。” 陆父一脸茫然。 乔雨眠没时间解释,又对二猴说。 “二猴,我们家丟了个孩子,我不是不去救高六,而是要確定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被冯海平一起拿捏在手里。” “我们先去一趟玉石沟大队,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马上就去县城。” “我给你保证,一定把高六救出来,好不好?” 二猴这会已经恢復了过来,他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和眼泪。 “姐,高六那么信任你,我也信任你。” “我二猴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也能跑个腿传递个消息,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乔雨眠十分欣慰,揉了揉二猴毛茸茸的头顶。 “好孩子,姐知道你厉害。” “一会进村我告诉你在哪蹲著,你帮我听一听墙角。” “然后时刻注意著,如果有发现有不对立刻去玉石沟找付航。” 二猴猛猛点头。 “姐,我一定做好!” 三人重新骑上车子,二猴坐在陆父的后车座上。 进了村后,乔雨眠指著陆怀玉家的方向。 “我们要去那个房子,你现在跟我们分开走,记著避开人。” “我们要找的男人叫夏然,女人叫乔雪薇,等我们走后,你跟著夏然,看看她会不会跟乔雪薇一起说话。” “离开后,我们会在村口的路旁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你就直接回来。” “高六等不起。” 乔雨眠安排好任务,三人分头行动。 二猴人如其名,不仅瘦小动作十分敏捷,饶是乔雨眠已经在玉石沟生活了大半年,熟悉地形,眼睛也没有跟住二猴。 他跑得飞快,用几个柴垛当掩体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就连陆父都夸讚。 “高六这小兄弟身法了得,要是在军中,最適合探听情报。” 乔雨眠也附和。 “高六有好多这样的朋友,因为各种原因,最后都没有走上正途。” 乔雨眠带著陆父先去了林家。 林家一家人全都在家,林婶子还特意要把钱还给乔雨眠。 乔雨眠看林家无事,心里便安定下来,旋即疑惑又爬上了心头。 林家没事,也许陆怀安並不是冯海平带走的,只是事情都赶到一块了,难免让人多想。 乔雨眠来不及寒暄,又问了陆怀玉有没有带著一个孩子过来。 林家夫妇表示,並没有看到陆怀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孩子回来。 乔雨眠再次谢过林家,嘱咐他们多帮忙看著点陆怀安的踪跡,就离开了林家。 林家没事,乔雨眠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卸下,接下来就是去找夏然。 两人骑著自行车便到了夏然借住的张寡妇家。 刚拍了拍院门,便听到两声狗叫。 视线锁定,发现二猴藏在了邻居家的酱缸后面。 酱缸旁边种的早黄瓜,黄瓜的大叶子和酱缸完美地掩饰住了二猴的身体。 要不是他发出声音故意让乔雨眠听到,乔雨眠完全想不到他躲在这。 巨大的拍门声让张寡妇探头出来。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冷言道。 “你要找的人不在家,我一个寡妇不方便给你开门。” 说完,她便將头缩了回去,然后紧紧地关上了门。 乔雨眠礼貌地喊了两声。 “张婶子,你开门,我有点事想问问你,问完就走。” 可无论她怎么喊,张寡妇也没有开门。 陆父已经准备推车走了。 “他们俩做了亏心事,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著我们来抓。” “这会说不定躲在哪了。” “既然陆怀玉跟乔雪薇站在一边,我们找乔雪薇说也是一样的。” “走吧。” 乔雨眠盯著陆怀玉住的屋子,眼睛没有挪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刚才走到门口时,屋子里分明是有人影晃动的。 这会怎么看都看不到有人在动。 看来这张婶子没说实话。 乔雨眠衝著屋里喊道。 “张婶子,我尊敬你是长辈,才礼貌地问你。” “你要是跟我玩为老不尊那一套,我也不会惯著你。” 说完,她用出全身的力气,使劲踹了大门一脚。 张婶子家的门是两扇木头门板,松松垮垮地镶在门框上。 乔雨眠以为自己一脚能把这扇破门踹倒。 可一脚下去哗啦一声,里面被铁链锁上了。 乔雨眠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猛猛地踹用玉米秸秆扎成的柵栏。 农村的院墙多是木头枝子或者玉米秸秆做的,防的是一些小动物跳进院子里,其实根本不结实。 何满仓家的柵栏已经被她和陆怀野踹倒过无数次了,每次吵架,何家先遭殃的一定是柵栏。 陆父见到乔雨眠在踹,他也抬起脚踹。 两人几下就把柵栏踹翻了。 乔雨眠大步走进去,张婶子刚要开门骂,看到陆父顺手捡起了院墙旁边的铁锹,嚇得瞬间缩了回去。 陆父年初的时候要拿铁锹砍死何满仓的事,玉石沟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敢跟这个疯子对拼。 张寡妇不仅没出来,甚至还將门从屋里锁上了。 乔雨眠懒得寻她的晦气,直奔夏然家的屋子。 她想到夏然如果要躲她,早就把屋门锁上。 她没有去拽门,而是从陆父手里將铁锹拿过来,直接抡在了玻璃窗上。 四扇窗的玻璃全都砸碎,乔雨眠將铁锹往地上一杵,冲屋里喊道。 “夏然,赶紧滚出来。” “再不滚出来,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 屋里还是无动於衷,甚至真的像没有人在家一样。 乔雨眠丝毫不囉嗦,直接走到柵栏旁边扯过几根玉米秸秆。 从空间里掏出火柴,直接点燃玉米秸秆。 从星星之火燃起,然后火苗见风便涨,几根玉米秸秆燃烧得十分旺盛。 被乔雨眠拿在手里,就像一个手持火把。 乔雨眠衝著屋里喊道。 “三、二……” 第188章 扶不起的阿斗 刚要喊一的时候,夏然没出来,张寡妇出来了。 “別点,別点!” “夏然,你还不滚出来,人家要点房子了!” “你们要打架出去打,这可是我的房子!” 张寡妇这样说,夏然自然是藏不住了。 他从炕柜的箱子里爬出来,一脸不耐烦的下了地。 从屋里出来后,夏然的神情跟之前不一样了。 平时夏然见到她或者陆父,都是一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模样。 现在整个人趾高气扬,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乔雨眠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健步衝上去,一铁锹拍在夏然的腿上。 夏然心里有底,以为乔雨眠並不会对他动手,所以根本就没防备,直接被铁锹拍在了地上。 乔雨眠將铁锹锋利的剑刃插在了夏然脑袋旁边,然后狠狠地踩在他的手指上,使劲用力捻了捻。 夏然想挣脱,却发现只要自己动一下,那铁锹就会划破脑袋。 他不敢动,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啊!” “救命啊,杀人啦!” 乔雨眠丝毫不害怕。 “你是想奢望別人来救你?” “是那个张寡妇,还是左邻右舍,或者你的姘头,乔雪薇?” “夏然,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乔雨眠冷笑道。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打人不对?” “但我打你可是丝毫都没有心理负担。” “你骗了我小姑子的身子,让她未婚先孕,你就算报公安,公安顶多让我赔你点医药费。” “不过你就惨了,我会告你乱搞男女关係,有了这个罪名,你不仅一辈子回不去县城,有可能还要住牛棚。” “从知青变成劳改犯,你这一辈子就算是定型了!” 夏然眼里的恐惧只有一瞬,然后便不再喊疼,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乔雨眠,你总是拿这件事威胁我。” “我承认,我確实害怕你这样做,不过我现在也无所谓了。” “我跟著劳改,陆怀玉也要跟著劳改,我们没出生的孩子也要跟著住牛棚。” “从此以后,我们三个人都是坏分子,一辈子都洗不清身上的污点。” “陆家现在不恨你,难道以后不会恨你?” “十年后,陆怀玉过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你猜陆怀野会不会怪你让她妹妹陷入绝境,他会不会跟你离婚?” “乔雨眠,我敢住牛棚,你敢赌么?” 乔雨眠从来没想过对付陆怀玉,哪怕她说话伤害自己,做事背叛自己。 她总是想著,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能把事情做绝让陆家伤心。 这一刻乔雨眠有些无措。 她和夏然好像互相知道对方的死穴,每次攻击的时候都挑著对方最疼的地方踩。 “夏然,我承认你说的是我顾虑的。” “不过你没得选,我有的选。” “我现在动一动铁锹,你一命呜呼。” 夏然笑的渗人。 “那你就给我偿命,有你这样的人给我偿命,我也不亏的!” 乔雨眠压了压铁锹的尖刃,夏然果然不敢再动弹。 她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们这个温室大棚后面的主使人是谁。” “冯海平!” 一直没有惊慌的夏然瞬间白了脸,但只一瞬间,他就开始偽装,偽装成无所谓的模样。 “知道又怎么样,你准备去县里告他,还是去市里、省里为自己討回公道?” “冯海平的势力大到你无法想像,你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乔雨眠微微摇头。 她蹲下身,像天神蔑视螻蚁一样看著夏然。 “你想多了,这么好的合作伙伴,我怎么可能去找人家的麻烦?” “你不知道吧,冯海平已经对你们这样失败的合作人失望透顶。” “他找人给我递了话,约我见面,想谈一谈合作的事。” “我现在弄死你,然后再找他谈合作,合作的条件是保证我的安全。” 这话一出,夏然终於绷不住脸上的淡然。 看著乔雨眠的脸,他不由得浑身直打冷战。 乔雨眠脸上掛著淡笑,一条人命她用来做交易,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討论晚饭吃什么一样。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夏然深呼吸,他告诉自己要淡定。 陆怀安在自己的手里,她不敢对自己动手。 简单调整了一下呼吸,夏然开口。 “我听说陆怀安丟了,你们村的人找了一夜。” “如果你对我客气一点,我说不定还能帮你找一找。” 乔雨眠把铁锹拿走,夏然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急忙从身上爬起来。 陆父上前拽住夏然的衣领,表情十分凶狠。 “陆怀玉呢,让她也滚出来!” 夏然弯了弯嘴角。 “岳父,怀玉说想你和岳母了,昨天去了你家,你怎么还问我要人呢?” 陆父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夏然话中的含义。 “你这个畜生!” 沙包大的拳头挥过去,夏然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鼻孔窜血。 他强撑著身体爬起来,抹了一下鼻子下面的血,艰难地抬起头。 “乔雨眠,你可以打死我,但是我保证你永远找不到你丟失的东西!” “当然你可以去报公安,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玉石沟大队,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乔雨眠也知道,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就跟她偷走了玉石沟大队盖暖棚的东西一样。 现在没有监控,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夏然拐走了陆怀安。 陆怀玉確实去了陆家,但也没人亲眼看到她拐走了陆怀安。 就算报了公安,找到陆怀玉,陆怀玉完全可以说自己因为被娘家赶出门,又怕夏然知道自己不受娘家待见,所以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样夏然就以为她在娘家住,既保住了里子,又保住了面子。 反正没监控,也没人看见,隨便她说什么,都没办法定罪。 看来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乔雨眠拦住陆父,夏然像是一块滚刀肉,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她是真的怕陆怀安受到伤害。 “夏然,你想要什么?” 夏然又恢復了刚才高傲的神色,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没什么想要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思想进步,一直想为玉石沟的乡亲们做点实事。” “听说你们兴隆山大队的副业做得很好,能不能也带带我们?” “只要让付队长把你们买砖和塑料的路子介绍给我们就行,钱我们自己出。” 乔雨眠只顿了一下便接著他的话头说道。 “不只是红砖和塑料这么简单的。” 夏然笑了,笑得十分阴险。 “当然还有你的技术,你的肥料!” “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是好小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技术你没准备藏私,石河子公社十几个生產队,大家都去参观,去问,你都给人家解答。” “为什么对別的大队你都可以知无不言,唯独对我们玉石沟大队严防死守呢?” “你和雪薇是姐妹,你们姐妹联手,总好过便宜了外人不是!” 乔雨眠表情冷淡。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和乔雪薇也不是姐妹。” “夏然,如果你打的是这个算盘,那就不用跟我多说废话了。” “我乔雨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跟乔雪薇和解。” 乔雨眠之所以容忍夏然说那么多废话,是因为她在想办法。 既然夏然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陆怀安一定是被陆怀玉带走的。 他们想用陆怀安要挟自己,来换取温室大棚的扶持。 冯海平没有找林家的麻烦,只是叫巡查处抓了高六。 没有动高六的那堆『破烂古董』反而只是叫人过来递话,说明冯海平不是为了那块石头找麻烦。 那日她无意中知道,给乔雪薇走后门,扶持她们的人就是冯海平,刚才也从夏然的脸色中確定了这一事实。 夏然提出的要求是让付航把卖红砖和塑料的渠道介绍给他们,说明冯海平已经不愿意再帮他们了。 这跟乔雨眠猜测的差不多,乔雪薇已经成了废子,绑架陆怀安的这件事,不过是他们最后的垂死挣扎。 想通了这个关节,她轻鬆了许多,並且不再惧怕。 综合这些信息,冯海平不过就是觉得乔雪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想换个人扶持。 而自己的大棚已经成型,甚至肥料都开始小有名气。 与其出钱出力,还不如找个现成的。 夏然的要求她绝不会答应,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的要了夏然的命。 为他这种人脏了手,真的不值得! 乔雨眠转身叫上陆父。 “爸,我们走吧。” 陆父看著夏然不愿走,乔雨眠走到他身前,眼珠转到了二猴蹲著的方向,然后迅速地眨了眨眼。 陆父一下便明白了乔雨眠的用意。 两个人走到门外扶起自行车就要走,夏然一脸惊惶地追出来。 “你们就这么走了?” “如果不用我找的话,你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丟失的东西!” 乔雨眠连头都没回就离开了。 两个人一口气蹬著自行车到了村口,然后找到一个山坳藏在了灌木丛后面等待二猴。 陆父眉眼焦急。 “雨眠,真的不再嚇唬嚇唬他么,很明显,他知道怀安在哪!” 第189章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乔雨眠放低声音,生怕有人路过听到。 “爸,我现在可以肯定,怀安就是在陆怀玉手里。” “刚才我已经嚇唬了他很久,甚至连冯海平都搬出来了,可他就是不害怕。” “他就是仗著怀玉听他的,用怀玉来拿捏我们。” 陆父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陆怀玉这个孽障,那可是她弟弟啊,她怎么能害自己的弟弟。” “要我说根本不用顾虑她,直接报警,我就不信她一辈子都不回家。” 乔雨眠並不赞同。 “爸,怀玉毕竟是咱们陆家的孩子,我们当然可以因为一时生气不在乎她。” “但夏然说得对,万一我们有一天后悔了呢?” “怀玉过得辛苦,甚至……唉,到时候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而且我们本来就没证据,这事也不好界定。” “往小了说是跟家里赌气,把弟弟带走了让你们著急。” “往大了说,这可是拐卖人口!” 陆父胸中的闷气无处发泄,一拳头砸在了地上。 乔雨眠劝慰道。 “您先別著急,看看一会二猴能不能带回来什么消息。” “我昨晚去了村头第一家刘婶子家里打听消息,她的反应很奇怪。” “如果二猴那边没什么消息,我们就回去再问问刘婶子,应该能问出一些什么。” “万一刘婶子愿意给我们作证是陆怀玉带走了怀安,我们可以报警。” “等找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看情况,跟公安说一下,就说是带著弟弟出去玩忘记告诉我们。” “这样比较稳妥一些。” 陆父在山上找了一夜,这时候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 乔雨眠不愿意再说一些话打击他,两个人便静静地等著消息。 一个小时后,二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姐,你们走后,那个夏然和院子里那个老太太吵了一会,老太太让他赔钱。” “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好一会,但是並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看到乔雪薇过去。” 乔雨眠点头。 “二猴,我先回村一趟。” “我知道冯海平要什么,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情,我得回去跟別人商量一下。” “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去救高六。” 二猴回头看了看村子,又看了看乔雨眠。 “姐,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再等一会。” “那个夏然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看起来要跑路的样子。” “你回去兴隆山大队,这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小时。” 高六看了看天。 “再过四个小时,晚饭左右的时间,无论我有没有听到东西,都在这里等你。” 乔雨眠想著也是。 夏然收拾东西,也许就是去找陆怀玉。 乔雨眠感嘆二猴的机灵。 “我这著急都忘了,还是你聪明。” “二猴,你好好跟著夏然,她要是去跟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一起,身边还带著个七岁的小男孩,你不要声张,立刻让人回来找我。” 二猴又鬼鬼祟祟地消失在了密林中。 乔雨眠带著陆父一路回到了兴隆山大队。 家里,陆母已经醒过来了。 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哭,虚弱的站都站不稳。 乔霜枝也跟著掉眼泪,用针在给她针灸。 乔雨眠想了一下,走到陆母面前。 “妈,村头的刘家可能会有陆怀野的消息,如果你能豁得出脸面……” 陆母当即打起精神。 “要是怀安能回来,別说脸面,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无所谓。” “雨眠,我们现在就走!” 乔雨眠按住陆母的肩膀。 “妈,你不能这样去,这样去什么都问不出来。” 乔雨眠蹲下,让陆母爬到她的背上。 “我们要惨一点,怎么惨怎么来!” 乔雨眠背著陆母,一步一步地从村西头走到了村东头。 平时骑自行车都要十分钟的路,硬生生地走了快半个小时。 乔雨眠累得不行,但还是咬牙坚持著。 陆母也谨记著乔雨眠说的『怎么惨怎么来的话』哭了一路。 不过她是真情实感地哭,哭孩子丟了,也心疼乔雨眠。 好几次她都偷偷地贴著乔雨眠的耳朵说道。 “雨眠,你放妈下来吧,妈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乔雨眠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又低下腰,把陆母往身上背了背。 “妈,你坚持住,我们就要到了。” 其实乔雨眠做这些不为別的,就是为了吸引村里更多的人。 从陆家走到刘家,一路上所有的人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 因为她不说话,所以一堆人跟在她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等他们走到刘家门口,刘家院子外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乔雨眠將陆母放在地上,自己也倒在一边。 她虚弱地喊道。 “刘婶子,我知道你看到了我弟弟,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陆母一想到陆怀安还下落不明,又开始放声大哭。 “嫂子,你行行好,告诉我们吧。” 乔雨眠嘶哑著声音。 “刘婶子,我妈已经在家哭得站都站不起来,再哭下去命都要没了。” “我知道你不想管閒事,不想惹祸,但我不是谁家的牛马鸡狗,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门外站了这么多人,乔雨眠又哭又喊,刘婶子终於打开门出来了。 “乔技术员,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我没见过你家孩子。”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就算在这里哭死,我也没见过。” 陆母往前爬了两步,一下拽住了院门外的柵栏。 “刘嫂子,你也是没了儿子的人,应该知道我的痛苦。” “怀安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乔雨眠一直盯著刘婶子的神色,陆母说这话时,她的头微微偏向一片,目光也不敢跟陆母接触,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昨天她来的时候,刘婶子也这样心虚过。 而且今天找上门,她完全可以叫喜子或者儿媳一起出来,隨便编个理由,而不是这样生硬的拒绝。 之前在大棚干活的时候,还有杀猪吃『上樑饭』她都接触过刘婶子。 她是一个寧折不弯的女人,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乾脆利落。 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心虚的表情。 乔雨眠在赌,她赌刘婶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陆母的祈求声还在持续,刘婶子却红了眼眶。 “我真的没见过,你们也別为难我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这样逼迫我,难道孩子就能自己出来么!” 几个跟著来的人也劝道。 “乔同志,刘婶子说得对啊,你们不去找孩子,来为难人家一个寡妇就不对了。” “她是住在村头,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著马路啊。” “也许那会在茅厕,也许在睡觉,这都说不定的。” 也有人劝著刘婶子。 “山旺娘,你要是看到了就告诉他们吧,他们婆媳俩也不容易。” “雨眠她婆婆都要哭死了,雨眠从村西头把婆婆背过来的。” “要是能找到孩子,你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能是『山旺娘』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刘婶子。 她突然大声吼道。 “你们现在满口仁义道德,当初我求你们救救我家山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见死不救!” 人群瞬间沉默不语。 乔雨眠回头看了看眾人,自己好像不小心触碰了这个村里的什么禁忌。 这种沉默好像一瞬间世界被按下了静止键,仿佛眾人都没了呼吸。 过了一会,有几个人低著头离开,不再看热闹。 有一个人带头离开,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陆母哭得伤心欲绝,根本不理会是不是有人离开。 乔雨眠却有点心急。 她知道自己带著人逼迫刘婶子这事做得不对,但她不能受夏然的威胁,刘婶子愿意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没想到却触碰到了刘婶子的伤心处。 身后的人呼呼啦啦地走了,却还剩下村里的一两个老人。 有个老妇人拄著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门口。 “山旺娘,我知道你委屈,所以这么多年,除非必要的时候,你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 “但是你也要知道大家也都是迫不得已。” “山旺没的那年,村里哪有现在这么富裕,每家也没有太多的钱。” “况且山旺那是癆病,癆病是治不好的!” 刘婶子眼睛通红。 “谁说癆病治不好,我问了县里的医生,癆病就是肺结核,是有特效药的!” “当初要是每家每户都能凑点钱给我家山旺看病,他也不会死,喜子也不会没爹,秋菊也不会成了寡妇。” “你们不仅不凑钱,还怕癆病传染,一个个都躲我们家躲得远远的!” “你们没帮过我,我也不会帮你们,我不要別的,就想求个公平!” 刘婶子振振有词,那老妇人也摇摇头,步履蹣跚地离开了。 大门口只剩下乔雨眠和陆母。 陆母一直在哭,乔雨眠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 怪不得昨晚她找来的时候,刘婶子对她没有好脸色。 原来当初山旺死於癆病,村里没人能帮他们。 所以看到昨天晚上,全村都在帮忙找陆怀野,心里憋著一口气罢了。 看到人都走了,刘婶子用袖头抹了眼泪。 “没见过,没见过,说一百遍也是没见过。” “你们想哭就在这哭吧,反正我们家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怕別人站在门口哭。” 第190章 最初的追求 刘婶子进屋后,陆母拉住乔雨眠的手。 “雨眠啊,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回去吧,別再为难她了。” 乔雨眠察觉到,陆母虽然提出回去,但眼神里满是依依不捨地看向屋子的大门。 仿佛下一秒那刘婶子会重新打开门,然后告诉她陆怀安確实跟著陆怀玉离开了村子。 乔雨眠也往屋里看了看。 “妈,再等一会,看看刘婶子能不能回心转意。” 陆母完全无所谓,只要陆怀安下落不明,无论身在何处,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呆在地狱里。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已经慢慢西坠。 乔雨眠想到自己还要去找付航商量事情,又得去找二猴,乾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或许去冯海平那找找门路,看看那能不能让他帮忙把陆怀安找回来。 想到这里,乔雨眠再次將陆母搀扶起来,背到背上。 “妈,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刚走出两步,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乔雨眠认出来了,她就是刘山旺的媳妇,赵秋菊。 赵秋菊追上两人,又回头看了看院子。 “乔技术员。” “你们別怪我婆婆,她就是看到昨晚全村人都帮忙找孩子,想起我男人的事心里委屈。” “她其实知道,当年我男人是无药可救的,时间太久远了。” 她又回头看了看,像是怕被人看到。 “昨天我和喜子在院子里玩,看到你们说的那个大肚子女人,是她把怀安带走了。” 陆母挣扎著从乔雨眠的后背上跳了下来,认真地听赵秋菊说。 “因为怀安叫她大姐,我们也没在意。” “谁成想这孩子没回来。” “我婆婆也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我们两个寡妇住在村里也是吃了很多亏。” “因为看到了什么事,出头给別人作证,我家光狗就被毒死了三条。” “而且你们家孩子是被她姐领走的,我们怕说了之后你们一家人再有別的问题。” 陆母脚一软,直接倒在了乔雨眠的怀里。 乔雨眠扶住陆母,急著帮忙顺气。 赵秋菊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婆婆睡了我才跑出来告诉你们,你们別说是我说的,就当不知道吧。” 说完,赵秋菊急忙跑回了院子,关紧了大门。 眼见著陆父推著板车从远处跑过来。 他满头大汗,停稳板车后,將陆母放在了板车上。 “雨眠,怎么样,有消息么?” 乔雨眠点头。 “是怀玉带走的,但是他们家人怕惹麻烦,不愿意出来作证。” 陆母双目失神地躺在板车上,始终不敢相信是陆怀玉带走了陆怀安。 其实乔雨眠没有细说夏然的举动,她怕陆母知道了承受不住。 可再不愿细说,现实也是残酷的,总要接受! 陆父开口。 “先把你妈带回家,我们再商量。” 乔雨眠刚要说什么,村口有个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二猴累地,见到乔雨眠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父生怕孩子跑坏了,急忙將陆母往板车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让二猴坐了上去。 乔雨眠也顾不得了,从自己隨身背的包里拿出之前装的灵泉水,递给二猴。 二猴喝了两口,终於能开口。 “姐,不得了了!” “你们走之后,我还没等回夏然那个房子,就看到他背著个小包袱往他们家前院去了。” 乔雨眠心里有数了,之前他们在何满仓大哥家住的时候,后院正好就是夏然家。 现在夏然去了前院,应该是去找乔雪薇。 她没打断二猴,而是继续听著。 “我看到她跟一个大肚子女人在苞米地里说话,因为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我以为那个就是你说的让我找的大肚子女人。” 陆父推车的手停了下来。 “拉拉扯扯?” “什么意思?” 二猴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是……就是抱在一起了。” 陆父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 二猴看著陆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后来我听到他们说话了。” “那个夏然说要去找陆怀玉,大肚子女人不让她去。” “夏然说这招对你没效果,得儘快把陆怀玉和陆怀野接回来,要不然你这个疯女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那个乔雪薇居然说,她……她……他已经把陆怀玉和陆怀安卖了!” 乔雨眠震惊的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陆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陆父放下车就要往村外走。 乔雨眠一把拉住陆父。 “爸,你要去哪。” 陆父眼睛赤红。 “我要去杀了夏然和乔雪薇那对狗男女!” 乔雨眠一把將他撤回来。 “爸,你相信我,我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乔雪薇和夏然是要受到惩罚,但是法律的惩罚,而不是我们动用私刑。” “我妈晕倒了,你赶紧带她去找霜枝。” “二猴,你跟我去村部!” 陆父年过半百的人,突然放声大哭。 “雨眠,你一定要救救怀安和怀玉,他俩要是没了,你妈和你奶奶肯定都活不了!” 乔雨眠心臟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陆父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放进了乔雨眠手里。 “你要是见到夏然,给我一刀捅死他,然后就说是我乾的,我去给他偿命!” 乔雨眠本来不想接这个刀,但怕这刀在陆父手里真的会出人命,只好把刀收了起来。 四个人分头行动,乔雨眠带著二猴到了村部。 付航正在跟村里的几个干部商量著营救计划。 乔雨眠在门外就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你带著人,继续往下游找,下游的村子里也找找,看看有没有人捡到孩子。” “我们去县里,找找人情关係,特別是……暗里的关係,看看是不是有拐子……” 乔雨眠一把推开门。 “付航,不用找了,我大概知道在哪。” 屋里几个人顿时喜笑顏开。 “真的找到了!” “孩子没受伤吧。” 乔雨眠一一敷衍过去,谢过几人后,让他们离开了。 付航却从始至终没有放鬆下来。 “孩子在哪。” 乔雨眠见眾人走了,这才像是脱离般的瘫在了板凳上。 她昨晚一夜没睡,早上又骑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又背著陆母走了那么久。 不知道是累得腿软,还是听了二猴说的话腿软,总之这会她需要休息一下。 “让二猴跟你说。” 二猴绘声绘色地將他们如何去玉石沟大队的事跟付航说了,然后又补充道。 “我听到人被卖了,嚇得差点尿裤子。” “夏然也发火了,说陆怀玉是她老婆,肚子里还有他的种,怎么能卖!” “大肚子女人却说,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的种,难道你害怕没孩子么?” “再说了,要是陆怀玉回来,告诉陆家或者乔雨眠,这些是你我指使的,我们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现在他们两个都不见了,跟我们有什么关係!” “反正陆怀玉废物的要命也没什么用,乔雨眠也不受她的要挟,消失了更好!” 二猴喘了口气继续说。 “那个夏然骂大肚子女人疯了,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拉拉扯扯……” 乔雨眠不想再次听到两人通姦的细节,急忙抬手。 “不用再说了,我们知道了。” 二猴凳子都没坐,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我刚回去就听到了这些,所以一刻都不敢停的跑回来了。” “我现在真的是一点都跑不动了!” 付航打开门,喊进来一个村干部。 “带这个小兄弟去喝点热茶,找个有床的屋子给他躺著休息一会。” 乔雨眠用眼神示意二猴去休息,人走了,两人开诚布公的开始谈。 “付航,你知道冯海平吧。” 乔雨眠讲了很长的一个故事,从陆家被巡查处抄家,到她发觉背后的指使人是冯海平。 然后是她被何满仓打压,直到她认识了高六,救了乔霜枝,卖了那块石头。 她几乎把这一年间来经歷的事说了个清楚,一点不曾隱瞒。 乔雨眠准备喘口气继续说时,付航却先开口。 “雨眠,你把这技术交给乔雪薇吧,付航心思深沉,我们斗不过的。” 乔雨眠有些震惊。 自从她跟付航合作开始,付航就对这个温室大棚和肥料的项目十分看好。 但凡项目遇到一点挫折,都会积极地去克服。 大棚做好了,肥料做完了,菜也长出来了,现在这个技术就要交给別人。 乔雨眠问。 “你捨得么?” 付航却一脸的淡然。 “没什么捨得不捨得的,这样的事我经歷多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村子里养羊的事吧。” “当时我们引进的肉羊品种不好,经常生病,或者死胎。” “是我在羊圈里住了一冬天,找出了生病的原因。” “也是我一次一次地跑到畜牧站,跟研究员一起寻找適合这种羊的养育方式和安全用药。” “结果第二年羊开始长肉,不再生病,也顺利下崽之后,这个副业就被人夺走了。” 付航笑得悽然。 “我以前其实很不甘心的。” “但你说的话让我看开了很多。” “你说『我们要研发出自己的肥料,永远不能受制於人』。” “大家吃得饱饭,才是真正的实现自由!” “无论是玉米,水稻还是青菜,也不管乔雪薇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最重要的是玉石沟的那些乡亲们有了副业增加了收入可以不再受穷,蔬菜產量高了,人人都有蔬菜,也不用再搞限量。” “这些不正是我们最初追求的东西么?” 第191章 算是休假? 乔雨眠有些羞愧,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付航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感谢付航信任她。 要不是付航,她现在说不定还在玉石沟里苦苦挣扎,出不了头。 “付航,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伟大的情操。” “在我们合作初始我就说过我是为了名利,为了出头。” “我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但是我答应你的,也要做到。” 付航缓了一下,没明白乔雨眠什么意思。 乔雨眠没有解释,只是站起来,深深地给付航鞠了个躬。 付航抬手虚扶。 “雨眠,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去做你想做的吧,我永远支持你!” 跟付航告別后,乔雨眠叫著已经休息好的二猴,骑车赶往县里。 乔雨眠把二猴送到了高六家,叮嘱道。 “三天。” “如果我三天后没有来找你,你就……” 乔雨眠有些失落。 如果冯海平真的要整治她,她应该找谁求救呢? 付航? 他不过就是一个大队的队长,虽说有些人脉,但估计谁也不会愿意得罪冯海平吧。 陆怀野? 她都不知道陆怀野在哪,根本就联繫不上。 这几个人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乔雨眠忽然想起一个人。 “如果我三天不回来,你就去纺织厂的採购部找黄俊仁。” “跟她说陆怀野家出事了,让他帮忙。” 二猴点头。 “姐,你去吧,我会记得的。” 乔雨眠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没有去过巡查处,但自从救出乔霜枝后,看到她身上的伤,听她说之前的事,也能估计出来,巡查处如同炼狱一般。 不过她是去谈判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以防万一,她还是准备了一番。 天已经黑透了,她不可能去纺织厂找冯海平,而且高六是被巡查处带走的,她当然要去巡查队找人。 巡查处的铁门被昏黄的路灯染上了一层温馨的黄色,可就在这铁门之后,藏著数不清的污垢。 乔雨眠深呼吸,然后抬手敲门。 几乎是敲门声刚落,院里便有脚步声响起。 穿著深蓝套套装,带著红袖章的男人打开了门。 “乔雨眠?” 乔雨眠內心一惊,看来冯海平已经安排好了人,就是在等著她的。 “进来吧。” 她甚至没说什么,就被人请了进去。 这是一个四方的院子,从连廊处看去,像是那种三进四进的房子。 男人带著他穿过一进,指了指右边的第一间屋子。 “你去那里等吧。” 乔雨眠没动,直视男人问道。 “要么让我见高六,要么让我见冯海平,去房子里等算怎么回事?” “如果不方便今晚相见,那么我就明天来。” 男人冷笑著过来站在她身前。 “进了巡查处可不是这么轻易出去的,我以为你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 “我可是个粗人,不会怜香惜玉,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找兄弟们扔你进去?” 乔雨眠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她说这个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冯海平的態度。 如果冯海平想跟她好好谈,那么这些人肯定会对她客气一些。 从现在的態度来看,冯海平是不准备好好谈了。 也对,要是想好好谈,就不会抓了高六威胁她过来。 冯海平应该是势在必得。 “我自己进去,不劳烦你了。” 乔雨眠走到那人指的那间屋子。 推开门,满屋子的潮湿霉味夹杂著血腥气扑面而来。 屋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著白纸和炭笔。 没有凳子没有床,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她还在打量,身后的男人一把將她推了进去。 然后是锁链的上锁的声音。 乔雨眠迅速蹲下,甚至没问为什么锁著她。 外面的人没走,从她呼吸的声音和衣料摩擦门板的声音可以听得出,外面的人好像在往里面看。 不一会,另外一个脚步声靠近,两个人小声地说起话来。 “你確定刚才关进去的那个女人是乔雨眠?” “肯定没错,她的照片还在我兜里呢,你看看!” 衣料摩挲的声音,应该是另外一人拿出了照片,两个人端详了一会。 “她不会是跑了吧?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这屋子就一个老鼠能爬进来的小窗,她难不成会飞天遁地?” “可是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敢自己来巡查处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她一个女人能让冯爷亲自下令『特殊照顾』,那就更不是一般人了!” 脚步声响起,好像是两个人离开了。 “这女人怎么处置?” “冯爷说先关两天,磨一磨性子,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两人渐行渐远,最后说什么也听不见。 乔雨眠已经预料到了。 冯海平只是交代这几个人嚇唬她一下,並不会对她做什么。 稍稍放心后,她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门也是铁做的,也没有窗子,只有南墙上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孔,大概两块红砖那么厚,用粗的铁丝网拦住。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光从那透气孔里照出来,关上门之后,屋里就一片漆黑。 其实这样的环境乔雨眠更加安心。 那透气孔太小了,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透气孔范围內的一块,右边的角落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马灯燃起,仔细地打量著屋里。 水泥的地已经开始裂缝,裂开的缝隙里黑黢黢的,那血腥的味道就从裂缝里传来。 墙上都是水泥抹平的墙面,没什么暗格或者能观察別人的隔板。 一番检查下来,她就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间暗室没有窗,就是为了用这种不见天日的感觉给人心理压力。 可这种环境对乔雨眠来说才是最放鬆的,因为没人能偷偷观察她在做什么。 她把桌子挪到透气孔看不见的另一个角落,从空间里拿出一床厚被,铺上深色的布,整个人爬了上去。 万一有老鼠或者虫子,她在这个桌子上呆著,总比直接坐在地上强。 她整个身体靠著墙,然后找了一个不容易腿麻的姿势坐好,意念一动,整个人进入了空间。 要不是有这个空间,她还真的不敢独自来到这吃人的地方。 她刚才准备得很全面,也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预想了一遍。 比如说这些人要是对她动手动脚,或者强制她做什么,空间里有书架,有石头。 刚才还买了几把镰刀,菜刀,西瓜刀。 如果真的危机到了生命安全,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自己保命才重要。 进入空间后,她在犹豫了一下,掏出了小炉子开始生碳。 找出了猪排和五肉,改刀穿串。 又拿出了珍藏的之前在黑市里买的一小块羊肉。 羊肉是稀缺肉类,凭票购买还要限量排队,这是高六从黑市给她弄来的。 重生后,乔雨眠一直在忙著改命,每天都精神紧张著想著各种事情,根本就无心食物,只要能吃饱不饿肚子就行。 可是如果说非要找出一种非常想吃的,那就是羊肉串了。 烤得焦焦的,撒上一把孜然,沾一点点辣椒麵,能把人香迷糊了。 可成天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哪有空烧烤。 肉串放在碳炉上烤了一会,油脂滴在了碳上,香气瀰漫,乔雨眠感受到了幸福。 羊肉进嘴的那一刻,油脂瞬间迸发在嘴里,恨不得把舌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五肉,猪排骨,地里摘的辣椒,切成片的茄子,她甚至想去河里捞一条鱼。 可是肚子吃得太撑了,小鱼们逃过一劫。 收拾好这些东西,她自嘲地笑了笑。 该不该感谢冯海平给她提供了这个休息的机会。 这根本就不是被关禁闭,简直就是放鬆度假。 意识回到身体里,外面一切如常。 没有钟錶,不知道什么时间,她跳下桌子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又坐了回去,再次回到空间。 为了时刻注意外面的声音,她不太敢睡觉。 喝了一些灵泉水保持精神,她开始研究从玉石沟偷来的那台翻地机。 春种的时候付航申请了翻地机来兴隆山大队,將那些平整的土地翻了一遍。 那时候她就见过,还学习了使用方法。 这会她启动翻地机,將空间里的地翻了一下。 自从去了兴隆山大队,她就没有在空间里播种过了,正好借著这个机会,把空间重新收拾一下。 乔雨眠在『度假』完全不知道此刻的陆怀玉正在受著煎熬。 腹痛让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身下铁皮硌得她浑身生疼,时不时的顛簸一下更是让她差点吐出来。 意识完全清醒后,她才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 陆怀玉被反绑著手脚,嘴里塞著破布跟一群人挤在一起。 周围的味道难闻得要命,还有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回想起之前的事,她嚇得后背发凉。 那天她砸破了玻璃,准备跟夏然同归於尽,可夏然一反常態,把乔雪薇赶走,將她搂在怀里安慰。 两人说著说著,就说到了以后孩子的事情。 “农籍就农籍吧,饿不死就行。” 陆怀玉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整个人心如刀绞。 “不行,我们的孩子绝对不能是农籍。” 夏然激动地用手砸了一下炕。 “都怪我是个废物,让你们娘俩受这种委屈。” “我后悔了,我应该討好岳父岳母,我应该给乔雨眠下跪,求她原谅我。” “如果她能原谅我,说不定可以让我跟著他们去兴隆山大队。” “怀玉,为了我的孩子,我愿意低头。” 第192章 昏招 陆怀玉脸色发白。 她想到乔雨眠曾经说过夏然的坏话,说她跟夏然在一起不会幸福。 跟夏然出来过日子,也是为了证明乔雨眠是错的,她跟夏然在一起很幸福。 可现在回去求乔雨眠,岂不是真的坐实了她说的话? 那她这么长时间受得苦,这么久的坚持不就变成了笑话! “不行,我才不要回去求乔雨眠,要求也是她来求我!” 夏然摸了摸她的头。 “傻姑娘,她那么高傲,怎么会来求你。” “唉,要是我们能为你爸妈做点什么事就好了。” “你不觉得,如果她不想让你回去,但是你爸妈执意让你回家,她会更生气么?” 陆怀玉的气势弱了下去。 “可是如果她不同意我们回去怎么办?” 夏然语气十分不屑。 “她不同意也要忍著!” “那种女人嫌贫爱富,她这么努力想让你们家重新起復,我不就是看上了你们家的权势!” “她那么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农村。” “所以为了你们家,她也不可能不同意我们回去。” 夏然信誓旦旦的,眼里闪著势在必得的光芒。 “现在是要想著做一件什么事,让你父母接受我,认可我,甚至感激我!” 陆怀玉一脸的茫然。 “我爸妈有钱,他们不需要物质上的帮忙。” “父母感激乔雨眠,是因为乔雨眠救了我爷爷,后来也厚待乔霜枝,也是因为……” 陆怀玉住了嘴,她差点把乔霜枝的事说了出来。 “反正我爷爷那边的路子走不通了。” “剩下的就是我奶奶和怀安。” 两个人互相倚靠著想办法,在想了无数个办法又被否定了之后,夏然突然灵机一动。 “你去陆家,假装说生孩子要去家里坐月子,那乔雨眠肯定不同意。” “她不同意你就离开,然后找机会让陆怀安跟你走。” “等他们发现陆怀安不见了,一定以为你带走了,会来问你。” “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帮忙找怀安。” “然后我把怀安找到领回去,你再趁机要求回家,他们一定不忍心拒绝你!” 陆怀玉感到一阵顛簸,回忆戛然而止。 她哭著暗骂自己愚蠢,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提议。 因为那天,她按照夏然说的,从兴隆山大队骗走了陆怀安。 陆怀安一直很信任她,从来没怀疑过她。 按照夏然的安排,她跟陆怀安在外面住几天,就等著他来把他们俩接回去。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夏然安排好的房子里突然衝进来几个人,用沾了迷药的手帕將她和陆怀安迷晕。 再醒过来就是现在了。 陆怀玉睁开眼睛也无法適应附近的光线,四周除了腥臊恶臭,还有一股熟悉的鸡粪味。 直到听到母鸡咕咕的叫声,感受到身边都是女人,她心底凉透了。 自己应该是被拐卖了。 因为在大院里长大,她经常会听大院里的小伙伴说自己家长办过的案子。 那些拐卖妇女的团伙,会將拐卖的女人放在运输肉食鸡的运货车上。 因为鸡粪味道大,可以掩盖人的尿骚和粪臭。 鸡会咕咕地叫,还会打鸣,这样就听不见女人在哭。 身下的铁皮,顛簸的感觉,汽车发动机的噪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被拐卖了! 陆怀玉欲哭无泪,她太了解被拐卖的女人要带去做什么,但自己还怀著孕呢,那帮人贩子要怀孕的女人干什么? 这时,运货的车停下来了。 接著,铁门吱嘎的响声响起。 鸡笼子被一个一个地拿开,露出来外面的亮光。 陆怀玉赶紧借著这点光亮仔细观察周围。 跟她一起被堵住嘴的还有四个女人,身边没有陆怀安。 陆怀玉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把弟弟弄丟了,以后怎么跟父母交代! 拐子拐大人,大人还有逃跑的机会。 要是拐了小男孩,那是肯定找不到了。 一般拐了男孩,都会卖到大山里那种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怀安才六七岁,打几顿,再给点好吃的,就不会想著逃跑。 再长几岁,什么就都忘了,彻底变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想到这,陆怀玉终於失声痛哭,可嘴里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办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外面的人像是笑了一声。 “哎呦,这大肚子女人还挺健康,我还以为她被顛死了呢。” 另一个男人拿著棍子把车上的女人挨个地捅了一遍,確定每个人都还活著之后,这才又把鸡笼子往车上放。 两个人边干活边聊天。 “这几个妞都是要接客人的,弄个大肚子女人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笑得猥琐。 “你不知道,有些客人就是有这种癖好的!” 另外一个人也咯咯地笑著。 “还是你有见识!” 男人检查了一下,又说道。 “她那肚子里要是能生个女儿,养个几年,小女娃更值钱……” 车门被关上,说话声音已经听不见。 可光是听到这几句话,陆怀玉嚇得都不敢再哭。 不仅自己……如果生下女儿,命运更是悲惨! 她想到,之前跟夏然畅想,如果他们生下个女儿,该是多么软糯可爱。 现在她无比祈祷自己生的千万不要是女儿! 陆怀玉嚇得直哆嗦,下身一热,分不清是尿还是血。 弟弟一定也被人贩子带走卖了,她自己要被带去那种骯脏的地方,就连生下的孩子也…… 陆怀玉恨不得立刻死了,死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些! 可她被绑著,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呜咽著流泪! 她不知道的,此刻藏著她的车,正与一辆大车擦身而过。 陆怀玉的车驶向城外,擦身而过的车,正往县里开,而开车的人,正是陆怀野。 陆怀野油门踩到底,一路开进了纺织厂。 纺织厂是三班倒,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只不过上班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半掛车开进了一处无人的仓库,像一辆普通的运货车入库卸货。 仓库门关闭,从里面走出来十几个人。 车门打开,陆怀野把坐在副驾的两个人推了下去。 两个人像是麻袋一样,直挺挺地从座位上栽了下去。 陆怀野从车上跳下来,柳卫民本来想上去迎接他,看到地上僵直的两个人,嚇得往后退了退。 “死……死了?” 陆怀野点头。 “死了。” “反抗得太厉害,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我回去会写报告的。” 柳卫民咽了口口水,然后绕过那两具尸体,走到了陆怀野面前。 “陆同志,感谢你臥底进人贩子团伙,成功解救了一批被拐卖的儿童。” “也恭喜你,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两个人说话间,特调处的人已经將后车厢的门打开,把鸡笼子拿了下来。 十几个孩子哭著从车上跳下来,最小的大概只有几个月,抱在怀里已经毫无气息。 特调处的女同志瞬间红了眼眶。 “这帮该死的人贩子,这么小的孩子……” “这让他父母可怎么接受!” 柳卫民也安慰道。 “能解救出这么多活著的,也是很不容易了。” 陆怀野经过几次任务,觉得自己已经心硬如铁,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大腿一沉,低头看到一个小男孩抱住了他的大腿。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哥,哥,我是怀安啊!” 陆怀野一把抄起掛在腿上的小孩,不可置信地走到灯下面看清楚。 “怀安!” “陆怀安,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名字,几个特调处的人都围了上来。 “陆怀安……小陆,这是你弟弟?” 陆怀野一把將陆怀安抱在怀里安慰。 “这是我亲弟弟。” “怀安別哭,告诉我怎么回事!” 陆怀安本来就比一般的小孩胆大,只哭了一会,便能清楚地回话。 “是大姐,大姐说爸妈生她的气,不让她回家,但是她还是想给爸妈买块布料做衣服。” “她让我跟她去县城,买完了让我再带回去。” 陆怀野迫不及待道。 “然后你乱跑,遇到拐子把你拐了?” 陆怀安委屈道。 “我根本没有乱跑!” “大姐把我带到县里之后也没去买布料,而是找了个郊区的空房子。” “我说要回家,她说现在没车了回不去,在这住一晚再回去。” “晚上有人进来了,用手绢捂我的鼻子,我最近正在跟狗娃学游泳,我就没呼吸,所以也没有晕得很彻底。” “大姐被迷晕了,迷迷糊糊中我他听到那群人说要把她卖了。” “我们俩就被分別带上了两辆车!” “哥,你快救救大姐,她要被卖了!” 柳卫民脸色一变。 “各部门注意,消息有误,赶紧检查今晚所有出城车辆!” 柳卫民一把抓住了陆怀野的手臂。 “你不要衝动,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我们会联繫隔壁市进行联合拦截。” “等有了消息,我会向上级申请,让你开车去接你妹妹回家。” 陆怀野脸色冰凉,后槽牙被咬得嘎吱作响。 “我不去接。” “我不会去接她!” 第193章 回来了 柳卫民像是被陆怀野周身冰冷气息冻住了一样,明明想去安慰他,却又不敢靠近。 他觉得,陆怀野跟刚开始来找他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 特调处曾三番五次找到陆怀野,他都拒绝了。 后来柳卫民也想开了,便不再强求。 陆怀野在部队里很出名,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的『单兵王』。 可到底是出生在军人世家,身上总是有著一股子『正气』。 而他们这个位置需要的是油滑一些的人,要有很强的临场应变能力。 作为臥底,必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演技』,演土匪像土匪,演拐子像拐子。 总是一身正气,让坏人看著心里直哆嗦可不行。 可这次陆怀野主动加入特调处,柳卫民发现,陆怀野身上那股子『正气』没有了。 反而有些无精打采,眼神里有对未来的迷茫。 所以安排他去扮演一个杀人犯,没办法才进了土匪窝的任务。 这几次任务执行下来,陆怀野虽然没了那种萎靡不振的感觉,正气也丝毫不见,倒是有一股子邪气和野性。 他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光是周身的寒芒就可以伤人。 不过柳卫民还是硬著头皮走过去拍著肩膀安慰。 “你能牢记组织的话,不隨便露面,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不过我们特调处也不是那么无情,特事特办,你带个围巾把脸蒙住,別参与行动,只接人是没关係的。” 陆怀野再次把陆怀安抱在怀里安抚。 七岁的男孩已经身高已经到了陆怀野的腹部,可他抱起来丝毫不费力。 “柳组长,谢谢你的好意,弟弟丟了家里人肯定著急,我得先回去看看。” “如果找到陆怀玉……” “找个地方关几天,给饭给水,別饿死就行。” “等我忙完了家里的事,自然会来接她的。” 说完,陆怀野用围巾將自己的脸裹严实,从库房后的小门离开了。 陆怀安虽然长得高,到底还是七岁的小孩子。 被拐走,又被撞到鸡笼子,这会紧紧搂著陆怀野的脖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哥,我好害怕,你以后能不能不离开家了,你可不可以在家里保护我?” “还有大姐,你让大姐回家吧,我看大姐都瘦了,手上也都是冻疮,她过得肯定不好。” 陆怀野摸著陆怀安的头。 “她已经选择了她觉得过得好的方式。” “乖,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纺织厂后门有吉普车等著陆怀野,將陆怀安圈在怀里,两人准备回兴隆山大队。 过了县里,越往外面走越黑,陆怀野的心也更沉了下去。 听完陆怀安的敘述,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確定了,陆怀玉根本就不是要带著陆怀安买布料,她就是想绑架陆怀安。 他能想到绑架陆怀安的原因,就是威胁乔雨眠。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陆怀安送回去,省得乔雨眠被胁迫。 这一夜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很漫长。 陆怀玉在装满鸡的车厢里挤了一夜,陆家迎回了丟失的陆怀安和时刻惦记著的陆怀野。 而乔雨眠则是用翻地的机器,把空间里的地都翻了一下。 播撒上种子,天也差不多亮了。 天亮之后她就更不能睡觉了,说不定冯海平会隨时过来。 她开始收拾空间里的食材。 平日里真的是没时间做这些,现在把之前想做的都做了。 找出所有的锅碗瓢盆,开始燉菜。 红烧排骨红烧肉,五肉燉土豆白菜,土豆茄子酱。 又找出白面,开始蒸包子,蒸饺子,解决了早饭,午饭,晚饭。 这已经是她来到巡查处的第二个晚上,看来真的像那些人说的一样,要关她几天。 突然,她听到空间外面有动静。 意识回到身体里,敲了敲麻木的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她把耳朵贴近门口,发现並不是门外传来的声音。 再支棱著耳朵听,她听到那熟悉的猫头鹰叫声。 乔雨眠仔细听了听门外发现没有声音,她走到那个唯一能透出声音的通风口喊道。 “陆怀野?”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回答道。 “雨眠,別怕,我来了!” 乔雨眠虽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一个人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关了一整天,还是很难受。 她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你怎么来了,这巡查处有很多人巡逻。” 乔雨眠將桌子拖过去,然后踩在桌子上,眼睛刚够到通风口的地方。 向外望过去,没有看到陆怀野。 “陆怀野,你在哪。” 一开口她才感觉到,自己声音都带著哭腔。 陆怀野心疼道。 “你受伤了么,怎么哭了?”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申请了搜查令,等搜查令拿到手,我就会救你出去。” 乔雨眠这才反应过来。 “你去哪里拿搜查令?” 陆怀野顿了一下才回道。 “等你出来了我们再细说,你別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陪你。” “如果他们敢对你用刑,我就衝进去。” 乔雨眠急忙告诉他。 “没人对我用刑,而且是我自己来的。” “你知道我在这,是二猴去找黄俊仁了吧。” “我现在没什么事,如果你有人脉,赶紧去找一找怀安。” “陆怀玉把陆怀安带走了,两个人被乔雪薇卖掉了!” “你不需要救我,我就是来找冯海平的。” “我已经跟付航说好了,用温室种植的技术来换取冯海平帮忙找陆怀安。” 乔雨眠有些激动,陆怀野急忙叫停。 “別急,別急……” “怀安已经找回来了!”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找回来了……找回来就太好了……” 乔雨眠鬆了口气。 现在只剩下一个二猴,等见到冯海平看看他的態度,看看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乔雨眠又问了一句。 “我听二猴说,是乔雪薇把他们卖了,果然是乔雪薇和陆怀玉做的局。” 陆怀野声音很淡。 “孩子和女人会被拐子卖到不同的地方,所以他们俩並不在一个车上。” “只有怀安被找回来了,陆怀玉还没有。”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她,已经有车过去找了,估计很快也能回来了。” 提到陆怀玉,两个人像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先开口。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受伤,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 “不过就是冯海平想跟我谈条件,把我关进黑屋子里磨一磨性子,但我不会屈服的。” 陆怀野突然回道。 “有人来了,我先躲一躲,晚一点再来找你。” 乔雨眠想到不安全,急忙告诉他。 “我好好的,你不用来了,把家里看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是陆怀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乔雨眠听到房门的锁链响动。 她將桌子上的被收进空间,闭眼假寐。 几乎不用睁眼睛,她就能感受到那种压迫的感觉再一次向她袭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感觉自己屈著的姿势再难忍受时,男人说话了。 “你还真的挺能忍。” “別装睡了,睡著的人跟醒著的人呼吸频率不一样。” 这话乔雨眠从陆怀野的口中听到过,便也明白,冯海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乔雨眠睁开眼睛,適应了马灯微弱的光亮,门口站著的男人跟记忆中的不同。 他穿著一个时下流行的黑色皮夹克,好像比之前年轻了几岁。 “冯海平。” “你请我来,然后又把我关在这里,有些不尊重人了。” 冯海平一挥手,外面的人把灯点亮,然后搬进来两个凳子。 “乔小姐高价卖给我石头,好像也不太诚实。” 乔雨眠之前想让冯海平帮忙找陆怀安,所以想著跟冯海平交流的时候儘量態度好一点。 可现在陆怀安找到了,陆怀野回来守在她身边,她仿佛有了底气一般。 从开始准备『卑躬屈膝』的谈判,到现在,她脑子里有了另一种想法。 揉了揉眼睛,彻底適应了光线,乔雨眠將墙边的桌子推回地中央。 她毫不客气地拿过来一个凳子放在桌子旁边。 冯海平嘴角弯了弯,也示意手下將凳子摆在她对面。 “乔小姐,你既然来找我,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乔雨眠揉了揉脸颊,深吸一口气。 “你先把高六放了,否则我什么都不想说。” 冯海平稍稍偏了偏头,似是在打量乔雨眠。 乔雨眠倒是放鬆得很。 “他们都叫你冯爷,那我也跟著称呼一声冯爷。” “我们俩都是聪明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曾经以为冯爷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但经过这几次的打交道,我终於明白冯爷能在青山县立住脚的原因。” 冯海平笑意更深一些。 “哦?你说说看?” 乔雨眠看著冯海平,不紧不慢地说道。 “杀伐果断固然会让人心生敬畏,但以德服人才是最长久的策略。” “冯爷您做事都会留一手,从来不把人往绝路上逼,这点好多人都做不到。” “你想见我,却又放不下身段。” “抓了高六想嚇唬我,却又不想弄死高六,让我彻底跟你撕破脸。” “其实你抓了高六不过就是想引我过来,你没想著伤他。” “我们这事也一直谈不完,你就把那小子放了吧,他胆小。” 冯海平忽然笑了起来。 第194章 合作 他挥了挥手,手下便领命而去。 “乔小姐真是好口才,居然给我戴高帽子。” “不过你確实拿捏了我,我这人很喜欢听好话,特別是夸我的话。” “但乔小姐这么容易就猜到了我的心思,让我觉得十分忌惮。” “说不定对別人礼让三分,对你可就痛下杀手了。” 乔雨眠双手抱臂。 “冯爷可不能杀我,杀了我,还去哪找这么合您心意的合作伙伴呢?” 冯海平霎时间变了脸色,乔雨眠也终於找到了她总觉得冯海平的面相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人们表达情绪的时候,哭就是哭,笑就是笑。 而冯海平可以笑著的时候,深深皱眉。 奇怪的是,这两个表情在一起融合得很好,看起来並不是那么的突兀。 乔雨眠也是跟他坐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秘密。 比如现在,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眉头却是紧皱著。 別人做这个表情都会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可他做起来,会让人產生一种被威胁了的错觉。 “乔小姐,你说的话我怎么好像听不懂?” 乔雨眠微微摇头。 “等放了高六,我们细谈。” 乔雨眠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冯海平也没再追问。 直到冯海平的打手们將高六带来,乔雨眠的神情才有一丝波动。 高六没受伤,只是整个人有点憔悴,大概是没睡好觉。 见到乔雨眠,他瞬间红了眼眶,委屈的嘴唇都在颤抖。 “乔姐,你不用管我,我高六出来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高六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等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在兴隆山大队,我想跟著父老乡亲们热闹热闹。” 乔雨眠站起来走到高六身边,用手指捋顺他乱蓬蓬的头髮。 “胡说什么呢。” “冯爷没动你一根汗毛,你在这要死要活的,没出息。” 高六整个人都愣住了。眨巴著小眼睛,眼泪从眼里滑落出来。 乔雨眠整了整他被打手弄乱的衣服。 “去吧,回家告诉你姐夫,不用为我担心,我跟冯爷谈生意呢。” 高六呜咽一声差点哭出来。 乔雨眠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回家吧。” 两个打手夹著高六便往外走,乔雨眠一直目送,直到身影看不见。 冯海平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这下乔小姐可以跟我说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高六离开,又发现冯海平其实还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乔雨眠更放鬆了。 “我知道偷偷给玉石沟在背后撑腰的人是您。” “冯爷您脑子够用,但是眼光不行。” “那乔雪薇就是个骗子,在我这骗了点皮毛,就敢出去耀武扬威。” “嘖嘖嘖,丟人啊。” 说到乔雪薇,冯海平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打了一辈子的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 以为扶持何家是对的,可没想到不是何家有能力,有能力的是乔雨眠。 他早该看出来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的压制陆家。 现在陆家压不住了,乔雨眠的厉害之处更能显现出来。 也让他更加確定,何家一家人全都是废物,草包。 冯海平扬了扬下巴。 “你继续说。” 乔雨眠把在心里盘算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你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半途而废,想要我扶持玉石沟,让他们也把温室大棚做起来。” “你像个要我成熟的经验,还有肥料的配方。” “不过我想告诉您一句话『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比如您费尽心力造了一艘船,下水之后发现这船漏水。” “然后您东拼西凑地去修补这艘船,期望这艘船能如您所愿般远航。” “可补了这,那又坏了,最终这艘船沉没了。” “您又开始僱佣打捞队,想把这艘沉船打捞上岸。” 冯海平接过话头。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这艘沉船,重新建造一艘。” 乔雨眠点头又摇头。 “这句话是这个意思,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艘船已经沉了,就说明您的造船手艺不行,就算再造一艘也还是会漏水。” “为何不钱买一艘现成的船呢?” “算上您的造船成本,修船成本,或者打捞船的成本,这些钱足够您买一艘別人造好的船。” 乔雨眠郑重其事地说。 “与其再去为乔雪薇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努力,还不如直接跟我合作。” “你有人脉,我有技术,岂不是双贏?” 冯海平呵呵地笑了起来。 “乔小姐,据我所知,你將这温室大棚看得比命还重,那付航也是功利心非常强。” “我之所以不想找你们合作,是因为怕吃亏。” 说著说著,冯海平的语气就骄傲起来。 “你可能听说过我许多的事,我在这青山县也是说得上话的。” “说实话,付航那点人脉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大队书记而已。” “但我这个人对別人的信任感极低,又怕麻烦,所以不喜欢与人合作,只想要稳稳地把东西握在自己手里。” 乔雨眠想了一下,脑子里的问题快速地转了一圈。 “冯爷,你这话不太能自圆其说啊。” “乔雪薇何满仓夏然,这几个草包成天除了惹祸什么都做不明白。” “你连他们都能相信,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们呢?” 冯海平垂眸没回答。 他確实没有办法回答乔雨眠的这个问题。 一切都是因为他做了个梦,和一个迫不得已。 他接到以前旧领导的命令,说是要让陆家一家消失在青山县。 当天,他带著巡查处去抄家,却被乔雨眠摆了一道。 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手,所以被乔雨眠那样羞辱,他都吞下肚里,还装出一副没办法,很害怕的模样。 当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时,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其实他冯海平也有机会爬得更高,只是给领导顶了锅,自请离职。 领导感激他替自己背锅,让他选一个喜欢的地方养老。 他选了自己的来时路,青山县。 梦中是多年后的事情。 多年后,他帮忙背锅的领导已经因为再次违反记录被拉下马。 清算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年领导根本没犯什么错误,一切都是他做的局,只是怕自己爬得更高,职位高过他。 冯海平本身就不甘心在青山县养老,知道这件事后更是气愤。 他联繫了一些旧友和之前帮忙办事的人,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自己重回原职。 朋友说,有个机会可以让他重新回去,只是需要一件比较大的功绩。 他寻遍了青山镇所有的地方,只找到了一件符合条件的事。 那就是玉石沟何家的肥料。 等他调集人手,布局想办法將这功绩归自己所有时,却得知,何青山已经与外资合作,並且將这肥料申请了技术专利。 那时正处在改革飞速发展的状態,有些事情顺应政策,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错过。 后来政策变化,朋友告诉他,他回不去了。 这辈子只能做一个纺织厂副厂的厂长。 后来,纺织厂改革,副厂被合併回总厂,他这个厂长变成了主任。 裁员大潮,这个主任终究也是没保住。 他不甘心地想看看何家这个肥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肥料没看到,却看到了何青山的妻子,乔雨眠。 冯海平一个激灵从梦中醒过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好像经歷过一般。 从那以后,他就对玉石沟的何家上了心。 何家的事情总是会事无巨细地被上报给他。 终於有一天,打听消息的人告诉她,何家开始採买水果和大缸。 他知道,那梦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个机会,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这次绝对不会让这份功绩溜走。 后来,他在乔雪薇需要帮助的时候,与她谈了条件。 他为何家做肥料的事情给予支持,但乔雪薇和何青山不得私自將配方出售给別人,独他所有。 她也问过乔雪薇,为什么乔雨眠也能做出肥料,也会做温室大棚。 乔雪薇告诉他,乔雨眠也是从父亲那学的,他们俩算是『同处一脉』。 乔雨眠会的她都会。 冯海平遵从梦里的指示,梦里成功的人是何青山,也就是说最后何青山出力是最大的,上辈子的乔雨眠可能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 毕竟女人头髮长见识短,真正厉害的还是男人。 可就是这种偏见,让他损失了太多的精力和金钱。 乔雨眠是个有主见的人,付航也不是那么好对付,两个人就是为了做出功绩,根本不会把这些让给別人。 所以她只能继续扶持乔雪薇,然后再暗中寻找乔雨眠的破绽,將她彻底按死,乔雪薇就会受他掌控,替他办事。 可现在她终於找到了机会威胁乔雨眠。 乔雨眠却十分大方地提出合作? 一向警觉的冯海平第一个想法就是:背后有人做局! 他沉默了好久,脑子里把这些事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然后问道。 “你能不能猜到,我为什么会扶持乔雪薇,而不是一开始就跟你合作?” 第195章 你敢耍我! 冯海平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说出的话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所以乔雨眠在心里小小的猜测了一下。 人在世上,拼搏奋斗的就是一个金钱和权利。 他是纺织厂的副厂长,每年能捞到的油水数不胜数。 买一块一万块钱的玉都不眨眼,怎么可能是在乎大棚和肥料带来的那三瓜两枣。 那必定是权力。 冯海平多少有些忌惮陆家的人脉,把陆家鱼死网破。 付航在这个项目上跑前跑后,自己又捏著核心技术。 如果冯海平强迫自己,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乔雪薇没有脑子,好掌控,若是以后做出了成绩,就会被他据为己有。 何满仓虽然是大队长,但满身都是『官司』,何青山是个草包,夏然更是给冯海平提鞋都不配的小嘍囉。 冯海平捏死她们,像捏死蚂蚁一样轻鬆。 想到这里,乔雨眠不禁后怕。 还好冯海平不是个莽的,若是强硬起来,她未必能有他想像中的那样强硬。 只一个思考的瞬间,乔雨眠就回了话。 “冯爷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给出什么,可以先告诉您。” 乔雨眠不打算跟冯海平硬碰硬。 她並不想要爭名夺利,只想要让陆家回城,她能把父亲救回来。 不要走上一辈子的路,不想任人宰割。 所以只要最终能到达目的地,那走的路是什么样的,她都无所谓。 “我可以交出肥料的配方,温室大棚种植的要领。” “兴隆山大队试验点的发起人,若是以后成功了,我会向石河子公社上报,冯爷才是给予我们这个项目最大帮助的人。” 冯海平眸光闪了闪。 “付航那个人功利心重,他能同意么?” 乔雨眠笑说道。 “功利二字,不可能一个人都占了。” “冯爷要功,他要利不就好了!” “付航这人激灵是个好的合作伙伴,日后冯爷手里漏一些散碎活计出来,也够付航感激。” 冯海平一贯端著的笑面终於严肃起来。 “那你呢?” “你想要什么?” 乔雨眠听出冯海平话里的锐利。 乔雨眠知道谈到最重要的一环,更要谨慎。 在冯海平这种人面前玩心计是最要不得的,哪怕当时能糊弄过去,被他发现难免秋后算帐。 那块玉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乔雨眠决定说实话。 “我一开始做这个项目跟付航说的就是,如果日后发达了,功绩算我的。” “我想靠自己的本事,解了陆家这场危机。” 冯海平几乎是立刻否定。 “乔小姐是爽快人,我也从来不屑撒谎。” “你应该能看出来,陆家的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我只能让他过得好,或者过得不好。” “如果没有其他的助力,我这边能帮忙的机会很小。” 乔雨眠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开心。 谈判就跟讲价一样,都是心理博弈。 只有把价格他抬高,才有砍价的余地。 乔雨眠一脸的为难。 “看来我们的合作要失败了。” 冯海平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被乔雨眠牵著鼻子走。 她说放了高六,自己就放了高六。 她说想谈一谈,自己就好声好气地跟她谈判。 现在提出一个达不到的要求,然后就想脱身! 他真的是太想要这份荣誉,所以才脑子不清楚。 冯海平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乔雨眠,你耍我玩呢?” 乔雨眠感觉腿有些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摊开来讲,没有任何的欺骗,这怎么能算耍你呢?” “冯爷,我说得再直白一些。” “如果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你也不会投入如此大的精力。” “如果你能轻鬆得到这份功绩,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扶持乔雪薇。” “你想用手里现有的资源,不废一兵一卒来换我保命的东西,到底是我耍你,还是你耍我?” 乔雨眠站起来,也冷了脸。 “冯海平,你知道我从被踩入泥里,到现在能吃口饱饭,一路走来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能你吃喝不愁,权利在手,过久了安逸的日子便不想再受苦了吧。” “那你还要这份功绩干什么,安安稳稳地坐著现在的位置就好了唄。” 冯海平被乔雨眠的话镇住了,甚至失去了与人谈判时对峙中的冷静,脱力一般地跌回了凳子上。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他一直处於一种很焦虑的状態。 不仅焦虑,还有迷茫。 他一方面不想相信这个梦,一方面又害怕梦中的事情成真,他会从云端跌入污泥。 以前母亲总说想要一个等身的观音相,他觉得那是封建迷信,是旧时代的糟粕不愿相信。 所以表面上在帮母亲收玉石,可暗地里並没有很上心。 甚至曾经遇到几个合適的石头,他给人压价,人家便不愿再出手。 可现在他越来越相信那个梦,不惜高价收购玉石。 当知道这玉石是乔雨眠借了別人的身份卖给他时,他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可他仍旧迷茫,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乔雨眠一语点醒他內心的困惑。 他真的是安逸太久了,失了衝劲。 回想那个梦里,他往后的二十年,总是隨波逐流,安於现状。 便是那份『求稳』將他困在了原地,一步一步地被社会淘汰,跟不上飞速发展的脚步。 乔雨眠说得对。 如果没有野心,何必要这份功绩? 就算要到了,等来那个机会,重回原职,也只能被人再次挤下去。 陆家的事他確实没有发言权,但並不代表他不能从中运作,找出机会。 上辈子自己像狗一样跟著那位领导,不惜为他背黑锅。 可到后来,还不是被背刺! 他帮过那么多人办事,这些人也应该帮帮他了! 不过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冯海平想了一下,对乔雨眠道。 “你说的事情我想考虑一下,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乔雨眠算了算日子。 “冯爷,我好心提醒你。” “年后製作的肥料我已经埋进了地里,再过一个月,水稻抽穗,玉米壮粒,我那肥料的效果立竿见影。” “到时候公社肯定会十分重视,也不排除有人来抢这份功绩。” “所以,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此刻的冯海平,思绪已经不在乔雨眠说的话上。 他是个实干派,想到什么就必须马上著手去做,从不喜欢拖延。 这会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做局,通过什么人才能把陆家这个『扣』解开。 他只是下意识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乔雨眠离开。 乔雨眠知道冯海平正在衡量思考,也不会打扰他。 跟著几个打手利落地出了门。 刚走出巡查处的大门,高六从就从对面的巷子里跑出来衝到他身边。 “姐,你终於出来了!” 乔雨眠整个人精神一放鬆,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她几乎是两天两夜没睡觉,关在黑屋子里本来就折磨意志力。 刚才跟冯海平的对峙又谨慎小心,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才放鬆下来,整个人失去了支撑。 如果换做是她自己走在路上,她还可以强迫自己再撑一会。 可见到了值得信任的高六,她便再也撑不住了。 昏倒的一瞬间,她看到高六向她伸出手准备接住她。 心里想的是,有人接住不会摔在地上,醒来的时候,不用感受疼痛。 可落入怀中的感觉是安心的,强劲的力量支撑著她的身体,让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安全。 这种一夜无梦无知无觉的睡眠很少有。 乔雨眠睁开眼睛觉得十分放鬆。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整个人都飘飘然,像是没了实体,整个人躺在云朵上。 她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小束月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 可就是这一小束光,直接照在炕边趴著的人身上,照清楚他的脸。 乔雨眠坐起来,向那张久违的脸伸出了手。 下一秒,那安睡的人眼眸睁开,眼里一道寒芒,紧接著手腕被抓住。 刚刚感受到疼痛,手腕便被鬆开。 “雨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雨眠笑著摆手。 “我知道,你也是条件反射。” 陆怀野点亮炕边的马灯,两个人终於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静默时,陆怀野一把將乔雨眠拉入怀中。 “你突然昏倒嚇死我了。” “还好霜枝说你只是困了,需要休息,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雨眠没有挣开,不仅是因为睡太久手脚没力气,也是因为她不想挣开。 不知道为何,陆怀野总是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自从陆怀野出去『开车』,每次回来她都能察觉到他很大的变化。 从一个英勇的士兵,变成了一个凌厉的『杀神』。 那种气质,仿佛惹到他的人,都別想好过。 她很嚮往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可自己天生性格柔软,对任何人和事总是有著一丝不忍。 陆怀野应当是洗过澡了,身上是肥皂清新的味道。 还记得上次回来,陆怀野將她拉入怀里,她闻到除了肥皂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气。 乔雨眠缓了一会,手脚恢復了力气,这才离开陆怀野的怀抱。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每次出去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吧!” 第196章 互相坦白 陆怀野安抚平了乔雨眠因为睡觉而变得毛躁的头髮。 “先別急,你被关了两天也没吃东西,又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一定饿了吧,先吃饭。” 乔雨眠其实一点都不饿。 她被关在黑屋子,为了不让自己精神崩溃,只能在空间里不停地干活。 除了翻地,还做了好多吃的东西。 每做一样就吃一点,所以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吃了陆怀野端上来的东西。 她小口地吃著,边吃边问。 “你怎么知道我被关著都没吃东西。” 陆怀野微微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在知道你关进去的第一天就在外面守著你。” “只不过巡查处总是有人来回地巡逻,我陪你呆一会,就要躲一下。” “有一次趁著他们换班,我拿了个梯子往里看,发现你在睡觉,我就没打扰你。” 后来我看到冯海平来了,这才去窗口叫你。 乔雨眠心头一热。 陆怀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你好从来不说,甚至都不想让你知道。 乔雨眠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藉口吃不下去不再吃了。 陆怀野见逃不过,还是对乔雨眠说了实话。 “我进了特调处。” 陆怀野讲了自己看著她著急,帮不上忙,这才去黄俊仁那里碰碰运气。 “当初確实想著去纺织厂做点什么,不能帮助你,至少能赚点钱,让你在用上不要操心。” “等到了那我才意外发现,黄俊仁被他大伯要求暗中帮助特调处。” “特调处告诉我,虽然不能完全帮陆家平反,但是可以帮我减少一些压力。” “比如他们出面担保,解除了我们陆家的禁令。” “所以付航才能轻鬆地將你们的户籍从玉石沟大队调出来。” 乔雨眠十分惊喜。 她一直奇怪,当初他们陆家被打压得那么厉害,连出门都受何满仓的威胁。 付航也告诉她,户口调不出来,可是一夜之间,户口突然可以调出来,还是市里的命令。 她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有陆家的旧友在暗中帮忙,可后来又想,怎么那么巧合。 这边急著调户籍出去,另外那边就有人下了命令。 那些日子,因为陆怀玉的关係,乔雨眠跟陆家的关係有点紧张。 她就很少在意陆怀野的去向,就连他走了几天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应该及时沟通。 “那你这几次出去回来,是不是都是特调处执行任务?” 想起陆怀野身上的伤。 “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陆怀野咽了一口口水,掩饰心虚。 “不过就是一些臥底任务,没什么危险,就是时间长一些,回不了家。” “那些犯罪分子很排外,我必须长时间地跟他们接触,他们才会让我接触核心人物。” 乔雨眠想起之前陆怀野身上的血腥味。 “我之前在县医院碰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那个人……” “是不是你……” 陆怀野眨了眨眼睛,脸上出现迷惑的表情。 “县医院?” “我们当臥底的都不会在本县执行任务,因为脸太熟了。” “我没有去过县医院。” “那个人不是我。” 乔雨眠盯著陆怀野看了许久也没找出他表情中的破绽。 陆怀野急忙转移话题。 “不过打架斗殴,受伤什么的在所难免。” 陆怀野挽起袖子,展示他小臂上的一处结痂。 “你看这个,就是我这次臥底时受的伤。” “人贩子团伙发现线人出卖了他们,將拐来的孩子连夜送走。” “我发现之后,追上了他们的车,在车上搏斗留下的。” 乔雨眠下意识的问道。 “后来你是怎么贏的,罪犯呢?” 陆怀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男人死前的目光。 他在这次臥底时的身份是一个赌鬼父亲。 亲手卖掉自己的孩子后,由线人介绍,进入了这个团伙。 团伙里的人虽然都是一些没人性的拐子,但是对於卖了自己亲生孩子的人也是有些看不起的。 所以他一直在团伙里唯唯诺诺,受尽欺负。 后来在车上打斗时,他一刀扎穿了犯罪分子的颈动脉。 男人惊嘆於陆怀野一瞬间的爆发力和利索的身手,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就死了。 “我可是我们军区近战搏斗第一名,那两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你放心,我既然敢去做这些事,就说明我有这个本事。” 自重生於以来,乔雨眠总是小心翼翼地活著,跟人聊天时也养成了分析別人说话的习惯。 刚才她问了两个问题,陆怀野只回答了她一个。 可想而知,两个犯罪分子应该已经…… 他知道陆怀野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她自是聪明的不会追问。 “对了,你说特调处会帮忙陆家平反。”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平反,或者平反需要什么条件?” 陆怀野有些沮丧。 “柳组长说我有重大军功,就可以调职。” “然后以自身的影响,加上特调处的施压,对陆家这件事重新彻查。” “陆家本来就是故意受人陷害,到时候就可以澄清事实,官復原职。” “不过我才进特调处半年,虽然成功地执行了几次任务,但是升职还很遥远。” “重大军功更是需要遇到一些特殊的犯罪行为。” 乔雨眠背后一凉。 她就算没当过兵也知道,军功並不是那么好赚的。 能活著领一等功的人实在太少了。 乔雨眠有些生气。 “陆怀野,你这是拿命在拼陆家平反。”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你爸妈,有没有想过我?” 一生气起来,她便有些口不择言。 “你爸妈好歹还有陆怀玉和陆怀安,我呢?我有什么?” “你是想让我当寡妇么?” 陆怀野见乔雨眠生气,慢慢地垂下了头。 “我曾经以为……” “你……不想要我了。” 话音刚落,他被拥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平时都是他抱乔雨眠,乔雨眠很少有主动抱她的时候。 陆怀野没动,享受著片刻的温存。 乔雨眠抱了一会便將他推开。 “陆怀野,我们是夫妻。” “夫妻两人想要长久地相处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我已经將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我希望以后你有什么事也能告诉我。” 陆怀野有些著急。 “雨眠你相信我,除了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再瞒著你的了?”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的眼睛。 “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跟我说一遍……” “你没有事瞒著我。” 陆怀野舔了舔嘴唇。 “我没有事再瞒著你。” 乔雨眠看了她一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同志,做人要诚实!”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收拾你!” 陆怀野抓起乔雨眠扬起佯装要打他的手,然后往自己胸口捶。 “要是再发现我撒谎,你就打我。” 乔雨眠把手抽回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陆怀野坦白完,又急著问乔雨眠。 “你跟冯海平谈什么了,他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把你放出来了。” 乔雨眠不知道该如何跟陆怀野说起。 所以先说了他们那天在公社遇到陆怀玉的事。 事情太多,说得乔雨眠口乾舌燥。 “冯海平说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激了他一下。” “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不过看样子他也在想办法。” 陆怀野双手握住乔雨眠的肩膀。 “温室大棚和肥料是你的心血,你真的捨得交出来么?” “还有付航,他那边怎么交代。” 乔雨眠想了想,认真道。 “付航那边我已经说通了,也在冯海平那帮他爭取了好处。” “这一次就算我们欠他的人情,以后有机会再补回来就好了。” “至於心血……” 乔雨眠知道,马上就要改革开放。 社会飞速发展的同时,很多肥料的研发都会有突破。 就像现在的汽车代表著身份的尊贵,金钱的象徵。 可二十年后,家家户户有车,只是个代步的工具。 有些东西,只在那个时代才算是顶尖。 一定要站在风口上吃时代的红利。 放在手里捂著,说不定哪一天就过时了。 冯海平有手段,想上进,这配方交在他手里,他为了做出功绩,只能是更大力度的推广。 他们的技术將会推进得更加容易。 “目前对我来讲,把配方交给冯海平,比捏在我自己手里更好。” “说实话,这是一条很难走的路,我倍感压力。” “如果有更轻鬆的路,何乐而不为呢?” “就比如说我发酵的原材料水果。” “付航的人脉,只能引进桃子和苹果。” “但冯海平的人脉可就厉害了,我甚至能要到橘子和菠萝,甚至成批的鱼。” “这可都是计划经济內的作物,是任我求破脑袋也求不来的。” “那些肥料的肥效会更好一些。” 陆怀野点点头。 “你想做就去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身后。”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马灯忽明忽暗的亮光下,两人都红了脸。 乔雨眠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了自己因为这两天不停地吃,而稍微圆润的肚子。 肚子將贴身的薄衬衫撑了起来,看上去像怀孕了一样。 说到怀孕,乔雨眠立时想到了一个人。 她看了一眼陆怀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怀玉呢?” “找回来了么?” 第197章 卖了我 陆怀野侧过头,神情肉眼可见变得冷淡。 “不知道,也许找回来了吧。” 此刻的陆怀玉並不知道自己被找回来了。 她正坐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瑟瑟发抖。 身上的衣服已经一周没换,都是之前被染上的鸡粪和被关在一起时別人的尿液。 还记得那天,她和几个女人被装在一个车厢里。 难闻的气味和被顛的全身疼痛,让她无比的疲惫。 天已经蒙蒙亮,车厢里不再那么漆黑。 可这一夜的行驶让她更加恐惧。 直到车速放慢,她听到了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请你停车接受检查。” 车子彻底停了下来。 昨晚调笑他们的男人下车,操著一口带著些口音的官话在跟检查人员交流。 不只是她,旁边的女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是他们呼救的好机会。 几个人虽然嘴里被塞著破布,手脚都被绑著,可弄出些动静来还是很轻鬆的。 几个人呜咽著求救,希望外面能听到。 可正是几个人的声音让笼子里的鸡也受到了惊嚇,咯咯地叫个不停。 鸡叫的声音完全把他们求救的呜咽声盖过。 陆怀玉又用双腿使劲地往车厢上蹬,车厢的铁皮被砸得『砰砰』地响。 外面的人好像注意到了车里的不对劲。 “你拉的不是鸡么,怎么这么大动静。” 男人陪著笑。 “天快亮了,有点声那些鸡就不消停。” 检查站的人要求开车检查,开车的男人满嘴答应著,却开门上车便跑了。 “別跑,站住!” 大货车应该是撞断了栏杆,车子飞速驶离。 她甚至还听到车厢里男人的咒骂。 “这几个臭娘们,等一会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陆怀玉知道这辆车已经逃跑,更是觉得获救无望,再一次呜咽著哭了出来。 索性的是,开了一会,她便听到了枪声。 车子七扭八拐的好像躲避著什么,她也被晃得终於吐了出来。 然后一阵急剎车的声音,伴隨著男人的尖叫,车子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下。 摞著的鸡笼子倒了,摔在她身上,她被砸得七荤八素,没了知觉。 再醒来就是在这个屋子。 屋子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著两个馒头一碗粥。 陆怀玉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也不敢去吃桌子上的食物。 她没办法分辨,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已经被卖到了目的地。 肚子隱隱作痛,她抚摸著自己的肚子,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心里稍微安心一些。 只要孩子还在,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要不然真的是不想活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总会有一个人从门口送进来不同的饭菜。 她饿得已经没了力气,只好爬过去吃了桌子上的粥。 恢復了一点力气后,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得想办法逃跑。 窗子被封死,门也锁上,这屋子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逃走。 正在她绝望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她看著门口进来的男人,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夏然,你终於来救我了!” 陆怀野一头扎进了夏然的怀里,哭得直哽咽。 “你都不知道,我在你说的那个房子里等你,可是晚上突然有人把我绑走了,我……” 陆怀玉哭了半天,发现夏然並没有抱著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她抬头看著夏然的脸,脸上一片冷漠。 “夏然,你怎么了?” 夏然身后的男人冷哼一声。 “哥们以为你送来了好货,当时给你的价格也不低,可谁知道你玩我,给我送来个炸弹!” “要不是这娘们,我们这次也不会损失惨重!” “哥们也不讹你,把我们的损失赔了,这女人你就可以领回去了。” 陆怀玉略微想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早该知道,自己並非得救了,而是还在那些人的手里。 给她吃喝就是怕她饿死了,他们是要留著她勒索夏然。 夏然咽了咽口水。 “不……不是我卖的她,跟……跟我没关係……” 男人直接踢了夏然一脚。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跟那娘们是一家的。” “那房子是她租的,你去付的钱,你现在说那娘们跟你不是一伙的,谁信啊!” “我他妈就问你赔不赔钱,你要是不赔钱,我就去把那娘们儿抓过来,反正是个大肚子,也能值点钱。” “还有你,我把你也卖到山里去挖煤,也能弥补一下!” 陆怀玉急忙去扶被踢倒的夏然。 “夏然,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大肚子娘们儿?” “什么租房,什么卖了我?” 陆怀玉把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大肚子娘们……是……乔雪薇?” “你们俩租房让我去住,然后你们俩商量著把我卖了?” 夏然低著头看地,不敢抬头看陆怀玉。 “我弟弟呢!” “怀安呢?” 陆怀玉拽著夏然的衣领嘶吼著。 “当初不是说好,只是用我弟弟的失踪去骗我爸妈的嘛?” “我带著弟弟离开,你把我们找回来,当初是这样商量的啊!” “你怎么能把我弟弟卖了呢,那可是我弟弟啊!” 好几天没喝水,誒吃饭,这会陆怀玉嗓子都哑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笑得疯狂。 “他连你都卖了,还在乎你弟弟么?” 夏然这时候才想起来。 “对……弟弟……还有弟弟……” “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不是卖了么?” “小男孩价格总会高一些吧!” “这女人……我……我不要了,你们再去卖吧!” 门口的男人微微眯眼。 “看来,这女人你不要了,钱也不想赔是吧?” 男人一脚踹在夏然的头上,夏然再一次跌倒在地。 探后他一把手枪抵在了夏然的太阳穴上。 “你他妈跟我闹著玩呢?” “你知道这一趟我损失了多少!” 夏然感受到太阳穴上的冰凉和坚硬,哆嗦著掏衣服兜,然后从兜里掏出来钱。 “当初他们两个人卖了一千块……” “小孩七百块,女人三百块,我们两个平分的。” “这里……是……是五百,是我所有的钱了。” “要是不够,你再去村里找乔雪薇要,你去找她要!” 夏然嚇得尿了裤子,然后哭了出来。 “我没钱了,我真的没钱了。” 男人从夏然手里把钱扯过来数了数。 “滚蛋吧!” 陆怀玉还在震惊当中,完全无法回神。 夏然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夏然停下来转过头。 “她……会卖到很远的地方吧!” 男人嗤笑一声。 “怎么,捨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去找她啊!” 夏然急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不找她……” “隨便问问……” 夏然刚要走,陆怀玉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扑了上去。 她拽著夏然的衣服,哭嚎道。 “夏然,你这是要把我卖了么?”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卖到哪去!” 夏然本来就被刚才那枪嚇的腿软,这会被陆怀玉一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陆怀玉趁机搂著他的脖颈。 “夏然,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卖掉我!” “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背叛我嫂子,为你洗衣做饭,为你生儿育女!” “你现在居然要卖掉我,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夏然將陆怀玉的手拽开,可陆怀玉却像是八爪鱼一样,拽掉了手,双脚又缠了上去。 “夏然,別走,別卖我啊!” 夏然一边挣脱一边说。 “陆怀玉,你放开我!” “你已经被陆家登报断绝关係,人家就算以后回了县里,你的户口也迁不回去。” “反正都是农村人,在玉石沟的农村,和在別地方的农村不都是一样生活过日子!” 陆怀玉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不是把我卖去农村,他们要把我卖到那种脏地方去做妓女!” “我还听他们说,如果我生下女儿,我们的孩子也要做这个!” “你这样是要把我们娘俩推进火坑里啊!” “夏然,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你难道连孩子都不要了么?” 听到陆怀玉的话,夏然愣了一下。 他之前问过乔雪薇,说是卖到大山里,给娶不到媳妇的人家生孩子。 可没说是卖到那种地方! 想到平日陆怀玉的温柔小意,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夏然有的心软了。 陆怀玉看夏然心软了,再一次搂住他的脖子。 “他要多少赔偿,我们赔给他就是了!” “你要是没钱,就去陆家要。” “陆家和我断亲也是跟我生气,气我不懂事罢了,要是知道不给钱我就会被卖掉,他们肯定会给钱的!” 说完,她像是怕夏然不同意,又转头跟那男人说。 “我家有钱,你可不可以等一等,让他回去通知我的家人。” “到时候別说一千,我给你五千!” “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卖掉我!” 男人笑了起来。 “五千!” 他走到夏然旁边,拿著枪抬起了夏然的下巴。 “那你去吧,去给我拿五千我就放了你们!” 夏然愣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道。 “她骗你的,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五千。” “刚才她靠近我,说让我去报公安救她。” “这女人心眼很多,你们还是早点把她卖了吧,卖得远远的!” 第198章 不要卖我 听到这话的陆怀玉如遭雷击。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找到了出路,堵死她活路的,居然是夏然! 陆怀玉直摇头。 “没有,我没有说过,我真的没有说过!” “我家有钱的,你不要听他瞎说,我们家真的有钱!” 像是怕那个男人不相信,陆怀玉开始自报家门! “我家住在兴隆山大队,我嫂子叫乔雨眠,他们现在弄的那个温室大棚,我嫂子就是带头的发起人!” “还有我爸,我爷爷我爸都曾经在青山县当过领导,我奶奶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光是嫁妆金子就有一盒子!” “我们虽然住在农村,可是我们家有钱的!” “不要卖我,真的不要卖我!我能给你的钱,比卖我还多得多!” 夏然听了心更凉。 他其实刚才已经动了心思想把陆怀玉赎出来。 首先,买卖人口这件事是违法的! 他夏然虽然喜欢钻营,但是不想真的犯法! 而且乔雪薇那里有钱,他要是过去要,一定能把剩下那五百块要回来。 但听到陆怀玉提到陆家,夏然整个人就一个激灵。 现在陆家找上门,他可以完全不承认,就说是陆怀玉自己走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陆怀玉和陆怀野被卖到天涯海角去也跟他没关係。 万一以后查出来,卖人收钱的都是乔雪薇,他顶多就是被人骗了而已。 关键的时候,乔雪薇卖了陆怀玉和陆怀安姐弟俩的事还是一个把柄,捏在手里,不怕乔雪薇补给他想办法让他回城。 可如果真的把陆怀玉救出来了,那自己今天的事就会是陆怀玉的一个把柄。 她会动不动地就拿这件事出来说。 万一哪天她告诉了陆家自己曾经卖过她这件事,陆家那几个人是真的会把他杀了的! 夏然深呼吸,让自己狠下心来。 “你听到了吧,他们家人都很有势力。” “你要是敢放她回去,那她把你们这些事全部抖落出来,你们就別想好了!” “把她卖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找不回来,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著想!” 陆怀玉哭得嗓子都劈了。 “夏然,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夏然吸了吸鼻子。 “陆怀玉,我根本就没爱过你,是你自己不要脸贴上来的。” “这个孩子也不是我想要的,是你自己怀上的!” “谁叫你自轻自贱,没结婚就跟男人睡觉!” “就算被卖去当妓女,那也是你的命!” “隨便哄你两句你就能跟男人睡觉,估计我也不是第一个了,这下就让你睡个够!” 眼见挣脱不开陆怀玉,害怕身后的男人被陆怀玉给的钱所动心。 夏然心一横,一抬脚踢到了陆怀玉的肚子上。 陆怀玉『嗷』的一声惨叫,捂著肚子终於不再拽著他。 看了陆怀玉一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直接推开门往外走。 他都想好了,自己最近找个地方躲一躲,不能让人隨便把他叫走。 等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再回去,就说是去找陆怀玉的路上,不小心掉山沟里,在別的老乡家养伤。 自己都因为出去找陆怀玉而掉山崖受伤了,想必陆家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这里,夏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甚至有了一丝轻鬆的感觉。 他再也不用为了哄著陆怀玉而说一些好听的话。 也不用等孩子生出来,努力干活养孩子。 乔雪薇说得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又怎么样,他孩子多,乔雪薇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推开门,外面的亮光刺得他眼睛睁不开。 他下意识地拿手背挡住眼睛。 遮住亮光他才发现面前站著几个人。 夏然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陆……陆……” “乔……” 屋里传来喊声。 “陆队长,不好了,你妹妹她出血了!” 陆怀野按下想杀了夏然的心,告诉身后的男人。 “把他抓起来,然后拿著录音申请逮捕令,去玉石沟逮捕乔雪薇!” 夏然不明所以地被两个人架了起来拖著离开。 乔雨眠跟在陆怀野身边冲了进去。 只见陆怀玉躺在地上嘴唇发白,身下一摊血跡染红了整个裤子。 血像一条直线一样,笔直地从她的裤管流出来,直直地淌到陆怀野的脚下。 乔雨眠推了一把愣住的陆怀野。 “看什么,赶紧送医院!” 陆怀野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试图抱起陆怀玉。 身边拿著枪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陆……陆队长,对不起。” “我站得太远了,根本没想到夏然会踢她,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护住她。” 陆怀野將陆怀玉打横抱起。 “不怪你,是夏然这个畜生太……” 血液很快湿濡了陆怀野的手臂,鼻尖充盈著血腥气。 陆怀野无数次接触鲜血。 自己的,敌人的。 上次他近距离割破了犯罪嫌疑人的颈动脉,温柔的鲜血像雨点一样飞溅到他的脸上。 他只是抹了一把,內心毫无波澜。 这会陆怀玉的血像是灼热的岩浆,烫得他几乎抱不住她。 陆怀玉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陆怀野的怀抱里。 她立时哭了出来。 “哥……你来救我了……哥……” 陆怀玉腹痛难忍,却来不及哀嚎。 “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陆怀野穿著粗气,说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这孩子姓夏,我救不了!” 陆怀玉虚弱,无法挣扎,只能哭喊。 “不,她不姓夏,她姓陆,她是我的孩子啊哥!” 陆怀野绷著一张脸根本不说话。 一阵馨香破开血腥气覆在她的脸上。 温热的手指將她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开,然后用手绢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汗水流进陆怀玉的眼睛里,让她不敢睁开,这会汗被擦掉了,她终於能看清旁边跟著给她擦汗的是乔雨眠。 陆怀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心里百感交集。 她伸出手够向乔雨眠。 “嫂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只有你能救我的孩子了!” “我不要紧,先救我的孩子!” 乔雨眠不忍看到陆怀玉流泪的眼睛,將头偏向別处。 “先把你送去医院吧,你这才七个月,你要是死了,孩子也活不成。” 陆怀玉哽咽著。 “能的嫂子,能的。” “老人说『七活八不活』七个月的孩子是能活的,况且还有保温箱。” “我听说,我哥就是住保温箱的,还是你妈妈亲手接生的,亲自照顾的。” 出了巷子,陆怀野抱著陆怀玉飞奔了起来。 乔雨眠也跟在后面跑著。 “你別说话了,节省点体力。” 还好这房子离县医院不远,陆怀野狂奔著终於是赶到了。 护士推来病床,陆怀野將她放了上去。 陆怀玉一把拉住乔雨眠的手。 “嫂子,求求你,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 “没了孩子,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陆怀野瞬间暴怒。 “那个畜生的孩子有什么好保护的!” “爸妈辛苦养你长大,爷爷奶奶精心伺候,结果你要为了一个孽种去死!” “早知道你要去死,我何必送你来医院,直接就地解决了你,省得浪费医疗资源!” 乔雨眠急忙拍了陆怀野一巴掌。 “说什么呢!” 护士推著床,直接將陆怀玉推进了抢救室。 陆怀野双腿双手都在不停地发抖,来不及坐到凳子上,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满头满脸的汗,乔雨眠刚要擦,他自己抬手隨便在脸上抹了一下。 刚才抱著陆怀玉,陆怀野的手上胳膊上都是血,这么一抹脸,那血也跟著抹了一脸。 乔雨眠愣住了。 陆怀野满脸是血的模样,好像跟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了。 她递过手绢的手愣在半空中。 乔雨眠没说话,拼命的看著这张脸,想確认是否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张。 汗水不断地涌出,陆怀野一直在抬手擦汗,直到整张脸都被血糊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却看到了另外一个样子。 乔雨眠觉得自己眼眶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陆怀野,你……” 她话没说完,抢救室里出来一个大夫。 “刚才送过来的那个孕妇家属在么?” 陆怀野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在的。” 乔雨眠抹掉眼泪,也跟了过去。 大夫摘下口罩。 “病人姓名年龄?” “陆怀玉,二十岁。” 医生抬头看了陆怀野一眼。 “你是她丈夫?” 陆怀野摇头。 “我是她哥,亲哥。” 大夫推了推眼镜。 “你是她亲哥,怎么你姓韩,她姓陆?” 陆怀野只是愣了一瞬间,便微微低下头。 “我不姓韩,我姓陆,你们认错人了。” 大夫不断地在单子上写著什么,边写边说。 “你现在这满脸血的样子,跟当初你送来抢救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都不知道,当初你送来抢救的时候,我们整个急救室兵荒马乱的。” “刚缝合手臂的伤口,肠子又掉出来,给我们那个实习的小护士嚇得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边输血边流血,那天流出来的血可以换给三个人了。” “把我们医院的库存都用光了!” “你这样的病人,我行医生涯中都是屈指可数的,肯定不会忘记的!” 陆怀野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没说什么。 大夫终於写完了单子,撕下来交给陆怀野。 “去掛號缴费,我们会全力抢救!” 乔雨眠接过单子。 “我去吧,你满脸血,怪嚇人的。” “找个地方好好洗洗。” 陆怀野一把拽住乔雨眠。 “雨眠,我不是故意骗你……” 第199章 孩子要不要 乔雨眠突然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个人。 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样,又结合了刚才医生的话,怕是差一点都活不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的眼泪滚滚而落。 “没事,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怀玉。” 乔雨眠转身离开去交费用,陆怀野也转身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脸。 交完费用回去,乔雨眠再次见到已经洗完脸的陆怀野。 可能是著急,他只是草草地洗了一下。 半长的头髮被水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被血染红的衬衫已经挽起到手肘,手上的水渍还没干,顺著指甲滴答的水滴氤氳了裤子。 乔雨眠拿出手绢递给她。 “擦一擦吧。” 陆怀野接过手绢,只是在手里捏著,並没有擦。 两个人是该说什么的,可站在那什么都没说。 突然,急诊室的大夫走了出来。 “病人现在出血很严重,我们建议……” “將肚子里的孩子引產是能保护母体的方式。” 陆怀野二话不说。 “孩子不要了,我妹妹的命比较重要。” 大夫为难地眨了眨眼睛。 “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孕妇本人是不同意引產的。” “你虽然是亲属,可並非她的直系监护人,签字可能需要她丈夫或者父母公婆。” 陆怀野立刻愤怒起来。 “她是我妹妹,跟我一个姓,跟她丈夫没关係!” “她的事情我说了算,就是她丈夫来了,也得听我的!” 乔雨眠拦住陆怀野,跟医生道歉。 “对不起医生,我丈夫也是心急,请您多担待。” “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小姑子是未婚先孕,还没领证呢。” “她丈夫是个赌鬼,家暴打人,这孩子就是她丈夫踹掉的。” “现在那人犯了事,在公安局呢,肯定是不能来了。” “所以说,我妹妹现在还是我们家自己负责。” 大夫嘆了口气。 “唉,你们这样的事我看多了,主要是这孩子是男方的孩子,我们医院不敢给人家做主。” “到时候人家丈夫和公婆闹到医院来,我们医院也没办法承担责任。” 陆怀野冷静了一下,也过来道歉。 “对不起大夫,我刚才情绪不好。” “我这里跟您保证,绝对不会有男方的家属来闹事,如果出现闹事的情况,我们自行解决。” 大夫点头,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手术同意书,你签了我们就进行手术。” 陆怀野接过单子刚要落笔,急诊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哥……救救我!” “他们要杀了我的孩子!” “哥……求求你,救救我!” 陆怀野捏著笔,整个手都在颤抖。 急诊室里哭声不断。 “哥,没了这个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知道夏然可恨,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是一条命啊!” “她陪了我那么久,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肚子里动,她是活生生的人,你不能杀死她!” “嫂子……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 “你劝劝我哥,不要杀死我的孩子!” 塑料做的笔管一下子被陆怀野捏得碎裂,手术同意书上像是落了雨水一样。 一滴,两滴,水滴氤氳了字跡,那是陆怀野的泪水。 乔雨眠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泛酸。 “大夫,孩子真的要拿掉么,有没有保守一点的治疗方法!” 大夫声音沉重。 “目前血止住了,孩子的羊水也没破。” “但是孕妇的子宫很脆弱,这个孩子在肚子里会动,说不定会造成再次出血。” “有可能是今天,有可能是明天,这谁也说不准啊!” “而且孕妇的用药跟普通人也不一样,好多检查机器也不能用,我们没办法確定具体的问题。” “运气好的可以平安生下来,运气不好的……別说孩子保不住,孕妇都隨时可能……” 陆怀野將捏碎的笔丟掉。 “大夫,麻烦再给我拿一只笔来。” 大夫应声而去,陆怀野像是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乔雨眠趁这个机会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凉得像一块冰。 “雨眠,孩子必须拿掉,这是夏然的孩子!” “那个畜生害了怀玉一辈子,让我全家人都活在忧虑中,我奶奶直到现在还经常半夜起来哭。” “我不会替他养孩子,也不会再给他机会纠缠怀玉。” 乔雨眠听著急诊室里陆怀玉的哀嚎,咬著牙闭了闭眼睛。 “陆怀野,我们……尊重一次怀玉吧。” 陆怀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著乔雨眠。 “你说什么?” 乔雨眠双手握住他的手。 “我说,我们尊重一次怀玉的选择。” 陆怀野微微摇头。 “她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別说带一个孩子有多艰难,她以后要怎么嫁人!” 乔雨眠生气地放开陆怀野的手。 “陆怀野,你是不是觉得,女人只有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嫁的是夏然那种人,那嫁了有什么意义?” 陆怀野气势立刻弱了下来。 “世界上也並不都是夏然那样的男人,还有好的。” 乔雨眠扬著头问道。 “判断一个人好坏的依据是什么,你怎么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好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 “你在部队工作,你应该见过更多。” “人到中年,染上赌癮,或者毒癮,倾家荡產卖房卖地。” “你连自己都不一定保证能变,还能替谁担保?” 陆怀野低下了头。 乔雨眠继续说。 “我觉得一个女人嫁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过得好不好!” “自身强大了,能適应任何环境,嫁给谁都能把日子过好。”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陆怀玉怎么过好以后的日子,而不是她能不能再嫁人!” “她现在见到了夏然的丑恶,意识到自己错了,她就有改正的机会。” “你现在把孩子打了,等她好了,再找个男人嫁过去,继续过著迷迷糊糊的日子?” “现在不让她独立,什么时候独立?等著受一辈子折磨,然后死了重生么?” 陆怀野一把抓过乔雨眠的手臂。 “雨眠,我错了,我一时著急想得狭隘了。” “你知道我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不谈嫁人的问题,现在这孩子危及到怀玉的生命,实在是不能留下。” 乔雨眠打断他。 “我有办法……” 乔雨眠能感觉到,陆怀野握著她手臂的肩膀用力地捏了一下。 “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两个人正说著话,医生走了出来。 “你们快签字吧,病人在里面闹得厉害,这会正跳下床要离开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万一再次出血就麻烦了。” 乔雨眠想了想。 “医生,现在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医生点头。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不能乱动。” “等血液化验结果出来,我们几个医生还要开会,研究引產后的治疗方案。” 乔雨眠问道。 “能不能让她坐轮椅出来,我跟她谈一谈。” 医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为难。 乔雨眠继续说。 “她现在抵抗情绪很严重,万一真的不顾她的意愿引產,我怕她之后会做傻事。” “我跟她谈谈,如果谈通了我们就引產,如果不行,我们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大夫想了一会点点头。 “行,我们医生只能救身体,不能救精神,还是要尊重本人的意愿。” “跟孕妇好好谈谈吧,孩子还能再要,可人一旦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乔雨眠带著陆怀野再一次跟医生鞠躬致谢。 不一会,护士用轮椅推著面色苍白的陆怀玉走了出来。 “病人需要静养,不能下地走动,十分钟之后回来还要继续输液。” 乔雨眠谢过护士,陆怀野刚要去接轮椅,乔雨眠抢先接过轮椅。 “怀玉估计要住院了,你先去把费用交了,然后找个人少的床位,买一些洗漱用品。” 乔雨眠从兜里掏出一些钱递给陆怀野,陆怀野表示自己有钱,只是看了一眼陆怀玉,转身便离开了。 陆怀玉似乎是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精神萎靡地瘫坐在轮椅里。 她已经瘦得一把骨头,脸颊都凹了下去,头髮乱蓬蓬的,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像一把乾枯的稻草。 乔雨眠去护士站,要了一把梳子,然后將陆怀玉推到了水房。 水房没什么人,乔雨眠先是將手绢用热水打湿,然后一点一点地帮陆怀玉擦脸。 她好几天没洗脸,脸上有灰,有泥,有干了的鼻涕,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血。 擦完脸和脖子,乔雨眠又开始给她梳头髮。 头髮打结了,陆怀玉也没有喊疼。 打结的头髮卡住木梳,陆怀玉的头不吃力,隨著梳头的动作一顿一顿地往后仰著。 刚才跟夏然喊了一遭,又在急诊里喊了一会,现在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嘶哑。 说话的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崩了弦的二胡,喑哑难听。 “嫂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轻信夏然,不该背叛你,透露了你的秘密。” “但我不后悔,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出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只是蠢,才轻信了別人。” 第200章 要! 陆怀玉笑得悽然。 “夏然也是蠢,你们不过就是找个人试探他,他就信了,然后放弃了我。” 乔雨眠搭话。 “是你被救回来了,那人恰好认识你哥,跟我们说了调查结果后我们就……” 她隱瞒了陆怀野现在的工作,並且把所有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就做了个局,想让你看清夏然的真面目。” “如果你要怪我,我也没有怨言。” 陆怀玉冷笑一声。 “我怪你什么?” “怪你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么?” “我不是傻子,其实我早就发觉了,夏然对我有目的,並非他口中那样爱我。” “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一无所有,越是想抓紧身边的一切东西。” “我拋弃了家人,也没脸回去,不抓紧夏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也许只能去死。” 乔雨眠把梳子沾了水,继续疏通打成死结的头髮。 “陆怀玉,其实有时候人就是命,命里该发生的,可能重来一次还是会发生。” “吃苦享福都是有定数的,逃不脱。” “还好现在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用再继续错下去。” 乔雨眠知道陆怀玉哭了,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因为哽咽,身体一抽一抽的。 “別哭了,现在该想的是,你的生活以后该怎么继续下去。” “当初你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夏然,现在也尝到了任性的苦果,这些罪,也没人能替你承受。” “你是大人了,大夫也告诉你这个孩子留下,將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你这孩子……” “我劝了你哥,让你做主。” “所以,你留下,还是……” 陆怀玉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道。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乔雨眠梳头的手一顿。 “你確定要留下孩子么?” “她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隨时可以踹得你大出血。” “运气好就是孩子留不住,子宫也要全切除,以后永远不能当母亲。” “运气不好,你甚至来不及抢救,生命就会终结。” “就算平安生下来,这也是夏然的孩子。” “这会成为夏然以后纠缠你的筹码,你將永远都不能摆脱他。” 陆怀玉的头髮被乔雨眠编成了辫子,用皮筋缠好。 然后她蹲在了陆怀玉的轮椅前,看著她的眼睛。 “百害而无一利,何必呢?” 陆怀玉早已泪流满面,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一样,微微眯起。 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然后將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自打你们从玉石沟搬走后,夏然对我的態度就开始不好,只有提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才会对我好一些。” “后来断绝关係的报纸送来,他就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不仅对我不好,就连提到孩子的时候也无动於衷。” “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家了。” 乔雨眠看著嗓子喑哑,已经发不出声音,绝望到极点的陆怀玉,便联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一开始是因为太小,离开了父亲嫁入何家,没有办法。 她何尝不想离开,可是已经没有家了。 后来人到中年,父亲亡故,她身无分文,更是不知道要怎么生活。 哪怕知道何青山不是好东西,她也只能抓住何青山。 甚至曾经对他百般討好,只能希望他对自己好一点,给自己一个家。 陆怀玉整个人从轮椅上滑落下来,直接跪在了地上,俯身就要给乔雨眠磕头。 “嫂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光,是我这一段日子坚持下来的理由。” “如果失去了她,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乔雨眠把陆怀玉扶起到轮椅上。 “你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要不然想保都保不住。” 乔雨眠问陆怀玉。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苛刻,孩子生下来,你们两个活得都不会很容易。” “你会背上未婚生育的名声,孩子没有爸爸也免不了被人嘲笑。” “虽然我觉得女人要独立,可世俗免不了对你以后的婚恋指指点点,也许你再也嫁不出去了。” 陆怀玉抬头,眼神坚定。 “嫂子,我不嫁了,我真的不嫁了。” “我就留在家里,伺候爷爷奶奶,给他们养老送终。” “我会陪著爸爸妈妈一起,一辈子不嫁。” “你……你会允许我一直呆在家里的吧。” 乔雨眠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陆家是你的家,我没有理由不让你回家。” “陆怀玉,你已经走了一步错棋,所嫁非人,尚可以回头。” “但你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她是一条生命,不能遗弃,要用心对待。” “你真的想好了么?” 陆怀玉低下头,轻轻地抚摸著肚子,然后脸上扬起一抹笑。 “我想好了,我要留下她。” 乔雨眠长舒了一口气。 “好,那就留下她。” 乔雨眠对著陆怀玉道。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一点水喝。” 陆怀玉点头,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芒。 乔雨眠转身到另一个水房,看四周没人,直接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搪瓷茶缸,里面装满了灵泉水。 她不知道喝多少灵泉水能帮陆怀玉保住孩子,不过当初林家二儿媳见了红,也是喝这水保住了孩子。 其他的,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乔雨眠並非圣母,陆怀玉背叛她,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也间接地造成了冯海平来抢她的成果。 不过看到陆怀玉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也想通了。 她最初也只是想改变陆家,让陆家每个人都好好活著。 如果陆怀玉真的没了孩子,很有可能会变成跟上一辈子一样的结局。 陆家伤心,陆父陆母和陆老太太很可能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在此面临生命危机。 那她从头开始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上天垂怜她,让她重新再来过,並非让她被缠绕在这些恩恩怨怨里不放手。 她能有重生的机会,別人也应该给一次机会。 乔雨眠把水端给陆怀玉。 “哭了这么久,你多喝点水。” “一会我们就去找医生,告诉他,这孩子,我们要留下!” 陆怀玉抱著茶缸猛猛地喝水。 她这几天怕別人往水里下迷药,本来就没怎么喝水,只是在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喝一点点润嗓子。 刚才又哭又喊,眼泪都要流干了。 这水一入口,她觉得甘甜无比,好像以前喝过的那种蜂蜜水一样。 一个大茶缸的水,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缸,直到觉得有点喝得噁心了才停下来。 陆怀玉把茶缸递给乔雨眠,然后轻轻拉住乔雨眠的衣角。 “嫂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知道你在弄温室大棚,我给你干活,给你当牛做马。” 乔雨眠把茶缸放回她手里,然后推著她的轮椅往回走。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以后別任性,做事三思后行就好。” 这时,陆怀野从拐角处跑过来,一间一间房的找。 乔雨眠推著轮椅,朝陆怀野走去。 三人匯合后,陆怀野看著乔雨眠,眼神时不时地偷偷瞟著陆怀玉。 “住院手续都办好了,东西也买完了。” “你们……” “聊完了?” 乔雨眠点头。 “聊完了。” 她放下了对陆怀玉的成见和怨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轻鬆许多。 “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陆怀野眉头一皱,狠狠地瞪向陆怀玉。 乔雨眠白了他一眼。 “没人逼你喜欢这个孩子,也没人逼你掏钱养孩子。” “父母健在,还有爷爷奶奶,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的意见也不是那么重要。” 陆怀野瞬间熄火。 “雨眠,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雨眠想起陆怀野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生气。 可看著他瘦削的脸,想起他的不易,心里又柔软了几分。 陆怀玉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看到陆怀玉这样,肯定会比自己痛上万分。 如果说自己希望陆怀玉以后能过得好,那陆怀野肯定比自己还要希望她能过得好。 “行了,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会承担后果。” “我们先去找医生吧。” 一说去找医生,陆怀玉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她回头紧紧地抓住了乔雨眠的衣角。 “嫂子,我……我不想去找医生!” “我觉得自己比刚才好多了,肚子不疼了,我真的不疼了。” “我甚至感觉自己有力气了,好像能自己走路了。” 说著,陆怀玉就要自己开始走了。 乔雨眠一把將她按坐在轮椅上。 “放心吧,我说了留下这个孩子,就会留下,你还信不过我么?” 陆怀玉看了看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陆怀野。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 陆怀野接过轮椅,推著往前走。 “赶紧看完医生回病房休息。” “我给你买了孕妇奶粉,孩子……” “孩子需要营养,才能长得又高又壮。” 陆怀玉再也忍不住,眼泪喷薄而出。 “哥……嫂子,谢谢你们!” 两个人推著陆怀玉去了急诊室,几个大夫又检查了一下基础体徵,宣布暂时脱离危险。 但是血液的检查报告不太好,除了营养不良,还有些贫血,必须住院观察。 几个人往病房走时,陆怀玉又哭起来,把这些事忙完了,又想起了陆怀安。 为了不让她情绪波动太大,乔雨眠將陆怀安也得救的事告诉了她。 陆怀玉羞愧的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流泪。 走到刚才安排好的病房门口,门口站著一个男人还有一个盘头髮的中年女人。 第201章 合作双贏 男人走过来,朝著两人鞠了一躬。 “乔小姐,陆先生,陆小姐,你们好。” “我已经联繫了医院,给你们安排到了只有老干部才能住的单人间,请你们移步休息。” “另外,我们又找了经验十足的月嫂,对於孕妇身体调理最有经验,以后她可以帮你们照顾陆小姐。” 一瞬间,陆怀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像是豹子的领地被人入侵。 乔雨眠心里有了三分成算,但还是不敢確认。 “你是谁的人?” 男人抬眸,笑容里有熟悉的影子。 “我是冯爷手下的人,我们冯爷,想找你谈谈。” 陆怀野看了看乔雨眠,乔雨眠压下心中的暗喜,有礼貌地回道。 “同志您好,我先处理完家事,再跟您走。” 男人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您先忙,我在大门口等您。” 乔雨眠看了看那个留下来的女人,女人只是抬头看她一眼,便过来想要推轮椅,但陆怀野並没有让开的意思。 女人脸上带著微笑。 “两位放心,我是懂规矩的,虽说我是冯爷派来的,但只会照顾人,不会乱传话。” 陆怀野想了想,让开了轮椅。 接过轮椅后,她笑意盈盈地对陆怀玉道。 “陆小姐您好,我叫阿桃,你就叫我桃姐吧。” 陆怀玉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桃姐。 桃姐推著轮椅,对乔雨眠和陆怀野说道。 “冯爷派我来就是想二位去做大事业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两位尽可放心离开。” 哪怕这样说,两人还是跟著去了另外一间病房。 病房位於住院部后面的独栋小楼,房间內设施齐全,装修也不像住院部那样冷冰冰。 陆怀野有些不放心,乔雨眠却没那么谨慎。 她拿过水壶,假装去水房打水,实际是从空间里装了灵泉水。 回去后简单安排了一切,然后交代道。 “桃姐,这水里我掺了安胎的偏方药,洗漱別用这个水,这个用来喝。” 桃姐十分尽责,甚至打开两个水壶的盖子闻了闻。 “这药粉能烧开么,她现在喝热水比较好。” 乔雨眠点点头。 就打水的功夫,桃姐就已经帮助陆怀玉换了衣服。 这会已经提来两壶热水。 “她虽然身体弱,但是身上太脏更容易生病,一会你们离开,我给她擦拭一下,洗个头。” 桃姐很年轻,並非年岁大的老人,她穿著乾净利索,乔雨眠这下彻底放心了。 乔雨眠对著陆怀玉安抚。 “你在这休息,我和你哥晚上就回来。” 陆怀玉已经疲惫不堪,这会像是耗尽了体力一样,整个人更加的萎靡。 两个人走到门外,陆怀野还不捨得站在那看了一会。 桃姐干活利索,先是將陆怀玉换下来的衣服用水盆泡上,然后將乔雨眠拿过来的水用专门烧水的电水壶加热。 找出几条乾净的毛巾,拉上窗帘,看样子要准备擦洗了,陆怀野这才离开。 再回头看时,整个屋子的窗帘门帘已经都拉上了。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陆怀野问道。 “冯海平这是什么意思?” “绑架怀玉,逼你就范?” 乔雨眠摇头。 “不是的,是我主动找他合作,这应该是他给我们的诚意!” 陆怀野紧皱的眉头稍微有些鬆开。 “什么意思?” 乔雨眠將这一段时间的事详细地给陆怀野讲了一遍。 包括玉石沟丟东西,乔雪薇的工地停工。 冯海平如何用高六逼她见面,她得知陆怀安平安后,又转变了想法跟冯海平谈判。 讲完后,陆怀野陷入了沉思。 这每一步的走向,全部都出乎他的预料。 乔雨眠拉著陆怀野的手。 “陆怀野,我们一直想的都是陆家能起復,这是所有人的期盼。” “爸和妈不用再忧愁,爷爷的病也可以去更好的地方治疗。” “现在怀玉也跟夏然决裂,我们一家人都能回去,这是最好的一条路。” 陆怀野眼里泛起疼惜。 “可这就要付出你的全部,你的心血。” “要不然再等等,也许我很快就能……” 乔雨眠打断她的话。 “我原来並不知道那天医院里那个『血人』是你,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冯海平去谈合作。” “你说等一等,那要等多久?” “等到人家把烈士勋章送到家里么?” “陆怀野,你要对我负责,对你父母爷爷奶奶负责!” “有更好走的路,我们为什么要走崎嶇的路?” “你可以为了这个家努力,难道我的努力就不算是努力了么?” 陆怀野再次被懟得没话说。 “雨眠,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乔雨眠嘆了口气。 “我不为难,你也不需要把责任都揽在身上。” “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希望陆家官復原职也是有所图,我是为了我自己在努力。” 陆怀野小心翼翼地拉过乔雨眠的手。 “你知道的,我永远无条件支持你。”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乔雨眠收起自己的情绪,开始说正事。 “我对冯海平的改观很大,他看起来並不是那种狠辣又不择手段的人。” “后来我也想了想,能走到这一步的人,不可能不圆滑。” “我是用他所求,换我们所求的人。” 陆怀野听得很认真,乔雨眠也讲得很全面。 “当初我给了冯海平选择的机会,他思考了几天,最终还是选择跟我合作。”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逼迫我们做什么,或者绑架我们。” “高六说得很对,他这样的人,如果要碾死我们,真的有很多手段,不用迂迴。” “所以现在对我们的好,我们接受就可以了。” 陆怀野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我家的这件事我也打听过,不是冯海平能摆平的,否则特调处不会不帮忙。” “或者你先把岳父调回来,我们家的事慢慢来。” “你別多心,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他。” 陆怀野想起了那个弹壳。 “爷爷给了我一个信物,如果最后我们什么都没做成,我们还可以拿那个信物去找那个大人物。” “爷爷说这份人情足够救我们家一次,或许我可以去试试。” 乔雨眠摇头。 “那是爷爷的东西,是爷爷的情分,我们不能浪费。” “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再拿那个东西吧。” 乔雨眠又想了想。 “之前不知道你现在做的工作,现在知道了,我觉得胜算还是很大的。” “冯海平既然能答应下来,就会有一大半的把握。” “一会你跟我一起去,你们两个人商量著,看看如何把这个事情做得圆满。” 陆怀野点头。 “你说得对,我没把握,他也没把握,两个人就一定能成功。” 两个人商量了好半天,要用什么態度,自己的底线是什么,自己可以拿出什么来应对冯海平。 大约半个小时后,乔雨眠站起来,拉过陆怀野的手。 “走,我们一起面对一切!” 两个人在大门口找到了刚才的那个男人。 男人看到陆怀野,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 陆怀野微微扬头。 “走吧,一起商量。” 两个人到了巡查处,巡查处的人的態度比上一次的好了很多。 冯海平看到陆怀野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坐下后,三个人都沉默著,场面十分尷尬。 谁也没想到,大半年前,三个人还『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现在居然可以坐在一起聊天。 冯海平不愧是个老油条,这样的场合也能很快地適应。 还是他先伸出手,跟陆怀野握手。 “以前的事先放下,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心里不平衡,隨时可以报復回来。” “但现在我们是盟友,我更喜欢双贏,不想两败俱伤。” 陆怀野背后不信任冯海平,可面对面的时候,礼貌还是有的。 他向冯海平微微頷首致意。 “冯爷不计前嫌,我们又怎么会没轻重地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乔雨眠也跟著打圆场。 “冯爷大度,还帮忙找了人照顾陆怀玉,我十分感激。” “咱们敲定了合作,我定然会给冯爷一个满意的结果。” 冯海平已经拿出诚意,乔雨眠觉得自己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 她看了一眼陆怀野,这是之前两个人商量好的。 陆怀野接收到了乔雨眠的眼神,主动谈起了自己的情况。 “不瞒冯爷,我现在给特调处办事,因为特调处承诺我,如果我有重大贡献,会帮我解决陆家的事。” 冯海平双手交握。 “这青山县的事,只有我想知道和我不想知道,否则瞒不住我。” “我也跟你们透个底。” “其实帮你们陆家官復原职这件事我实在是没把握。” “但陆小姐的话打动了我,如果我还是这样安於现状,就算得到了这个功绩,对我来说帮助也不大。” “而且我调查了一番,发现这特调处確实对我们的合作有一些助力,所以才应下了你们的合作。” 冯海平拿过手边的一叠文件。 “在说我的计划时,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个。” 乔雨眠把文件接过来下意识地读出了標题。 “关於玉石沟大队温室大棚种植技术的扩建。” “冯爷,你要扩建大棚?” 第202章 新的开始 冯海平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提案。 “我调查了包括青山县在內的八个县城的蔬菜供应渠道。” “我冯海平做的事情,从来不是惦记著那点蝇头小利,要做就做大。” 乔雨眠继续往下看提案,发现这个规模不是小打小闹。 如果成功了,足够引起省里和市里的重视。 想到之前高六跟她说过,冯海平曾经来头不小,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退到了青山县。 看样子,他这是想借著这个机会,重新往上爬。 乔雨眠有些心潮澎湃,甚至对冯海平有了一丝敬意。 她喜欢跟冯海平这样的人合作。 在自己能掌控全部资源的情况下,大胆敢干。 本质上,冯海平更像是更有野心的付航。 看到冯海平认真,乔雨眠也认真起来。 她拿过桌子上的笔,將自己的疑惑和觉得有困难的地方圈出来跟冯海平一一探討。 间隙,冯海平又跟陆怀野讲局势,讲了他打听出来的一些內幕。 三个人互相交换消息,一抬头,早已月上中天。 冯海平很贴心,让人做饭送过来一起吃。 乔雨眠和陆怀野都婉拒了。 冯海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位还是不太信任我,连饭都不愿意一起吃。” 乔雨眠说了几句场面话。 “希望我们一起吃饭的那天是庆功宴。” 冯海平眉头一松,终於爽朗地笑出了声。 “那我们都静候佳音!” 乔雨眠和陆怀野齐齐頷首,在別人的引路下离开巡查处。 去医院接人的男人俯身问冯海平。 “冯爷,陆家已经被踩成这样,那乔雨眠也不过是个孤女,你怎么就对这两人这么客气。” “不过是螻蚁一般的东西,您动动手指就能碾碎。” 冯海平看著摆在桌子上的菜,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一小盅酒,一饮而尽。 “阿文,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越是在绝处,越能迸发出力量。” “不要小看那些有野心的『普通人』,有时候,就是这些普通人,能做到的,是你永远也想像不到的!” 冯海平拿起筷子,筷子伸向装著苦瓜煎蛋的盘子。 他將鸡蛋拨到一边去,夹起苦瓜放进嘴里。 苦涩的滋味在舌尖縈绕,他缓慢地闭上眼睛。 刚才还在谈话的两个人的人影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梦中的乔雨眠乾瘦懦弱,可眼神却透亮蓬勃。 还有那人…… 他曾经为了保住自己纺织厂主任的工作,亲自给他倒过酒。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处处避免与两人起大衝突。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可只有他知道,到底谁笑到了最后。 乔雨眠和陆怀野两个人飢肠轆轆,但夜里没有任何店铺开门。 空间里倒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吃,但她不能凭空『变』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介绍信,没办法住在招待所,只好回去医院。 乔雨眠和陆怀野赶回医院的时候,整个住院部已经锁门。 还好冯海平已经给他们换了独立病房。 住院部后面独栋病房没有锁门,而是有人看守,进出门需要登记。 陆怀野看著敞亮的病房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陆家没有下放,爷爷奶奶生病,应该也住在这种地方疗养。 走到陆怀玉的病房门口亮著灯,桃姐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眼假寐。 儘管两人放轻脚步,只是想看一看陆怀玉,在靠近时,桃姐睁开了眼睛。 “乔小姐,陆先生,你们回来啦。” 乔雨眠微微頷首。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们只是想看一眼怀玉。” 桃姐將门打开一条小缝。 病房里,离病床很远的地方檯灯微微地亮著,不影响睡觉,也能在醒来时提供一点亮光,让人不至於惊惶。 陆怀玉已经被梳洗乾净,头髮编成了清爽的辫子,屋子里也瀰漫著乾净清新的味道。 桃姐將门关上。 “你们走后,我给她擦洗了身体,洗了头,换了新衣服。” “下午护士来打了安胎的针剂,给吃了药。” “医院食堂送来了饭菜,陆小姐吃了一些后就睡了。” 桃姐十分恭敬,像是地主家太太身边的大管家。 “医生说明天再来抽血,看看化验指標。” “我来时冯爷吩咐了,不知道陆小姐的具体情况,如果很严重,她可以出车帮忙送去市里治疗。” 陆怀野放轻声音。 “不用了,她目前状態挺好。” “桃姐,谢谢你。” 桃姐笑得牙不见眼,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 “两位別客气。” 她走到旁边的病房,將门推开。 “你们今晚就住著吧,我去食堂给你们找点吃的。” 她转身就走,不容拒绝。 陆怀野捂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乔雨眠没有一点不自在,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 “我们坦然接就好,跟冯海平合作,他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要是没什么好处,他那么奸猾的老狐狸才不会对我们这么客气!” 经过一个晚上的接触,陆怀野对冯海平的印象改观不少,但还是有些不信任。 “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最怕的就是这个人翻脸不认人。” 乔雨眠没有跟陆怀野说。 她其实根本就不怕冯海平翻脸不认人。 温室大棚的本质是在东北蔬菜稀缺的冬日,能吃上省內自產的蔬菜。 不仅减少了运输成本,还能给当地的居民带来副业。 乔雨眠想起冯海平给她的企划书。 那是除石河子公社以外,青山县的四个公社,每个公社两个试验点。 如果所有公社的试验点全部建成,產出的蔬菜总量能辐射到青山县以外的八个县城。 收益不谈,这是一项利民的好副业。 而这温室大棚別人建不成,她乔雨眠能建成,无非就是肥料的应用。 肥料里掺了她的灵泉水,离了她,这些所有的东西全都会变成泡影。 跟之前不怕付航翻脸一样,这一次,她也不怕冯海平翻脸不认人。 桃姐端来饭菜,两个人饱餐一顿。 虽然住在一个房间,但好久没见,总是有些尷尬和生疏。 还好两个病床放置的有一定的距离,病床还分別有帘子可以遮挡。 乔雨眠没心思想別的,躺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第二天,乔雨眠和陆怀野商量了一下。 她回去兴隆山大队一趟,由陆怀野陪著陆怀玉。 乔雨眠让高六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让高六把他珍藏多年的『破烂』打包装箱。 跟高六说放在了乔家曾经的院子里,实际转头就被乔雨眠放进了空间。 乔雨眠倒不是想私吞高六的財產,她给高六的理由是:这些东西放在高六住的地方不安全。 但是乔家是科研所的房子,人员相对单纯,小偷很少去偷窃。 而且乔家锁头坚固,不容易被撬锁,放在乔家比较安全。 其实在乔雨眠心里,除了空间,哪里都不安全。 回兴隆山大队的路上,高六坐在后座上,小心翼翼地拽著乔雨眠的衣角。 “姐,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村啊。” 乔雨眠没回头,满面春风地蹬著自行车。 “高六,我们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 “既然你拿我当姐姐,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乔雨眠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总要成家立业。” “鬼市虽然自由,终究不是什么正经职业。” “我这边需要人手,你给我帮忙,我不会亏待你。” 高六坐在后座上没了声音。 乔雨眠放缓车速,回头瞥了一眼,高六居然在哭。 她急忙停下车询问。 “怎么了?” 高六本来小声偷偷地哭,看到乔雨眠关心他,突然放声大哭。 “我高六也有人疼了,我高六也算有个家了!” 乔雨眠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髮。 “我接下来可能要很忙,你就跟在付航身边跟著他。” “一个是帮他做事,一个是学著他做事。” 乔雨眠想起企划书上那么多的温室大棚试点。 “都学会了,你以后做什么都容易。” 高六抹了一把眼泪。 “我一定好好学,不给姐你丟脸!” 乔雨眠出重新蹬上自行车,心里想著。 二猴也是个好孩子,在高六进了巡查处的情况下到处为他跑腿。 他跑腿快,有心眼,还会看眼色,以后带在身边隨时跑个腿,可比自己忙起来无头苍蝇般容易多了。 骑著车子两个人回到了兴隆山大队。 乔雨眠先是回了陆家。 陆怀野受了惊嚇,前几天一直在发高烧。 这几天恢復的不错,小脸已经有了肉感。 可陆家的人却个个愁眉不展。 乔雨眠没卖关子,直接將陆怀玉已经被找到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陆老太太当即抱著乔雨眠哭起来。 乔雨眠也连连安慰。 “奶奶,怀玉现在挺好的,除了受点惊嚇,其他没什么问题。” 陆父沉默著不做声,但是看得出来,有了陆怀玉的消息,她也是轻鬆下来。 陆母愣了一会,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我要去医院照顾怀玉。” “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捨不得她受一点苦的!” 乔雨眠急忙拦住。 “妈,怀野刚好,奶奶这里也需要你照顾。” “怀玉那边有人照顾,如果没问题,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劝了陆母好一会,陆母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关於陆怀玉的事情她没有多说,有些事是需要陆怀玉本人亲口说出来的,她不能越俎代庖。 简单交代了一下,他带著高六去找付航。 村委的人说,付航在蔬菜基地里。 乔雨眠带著冯海平给的企划往蔬菜基地走去。 她好像能想到付航看到这份文件时的欣喜。 那不是失去,而是更好,更大,更新的开始! 第203章 扩大版图 到大棚时,正好是日落时分。 往常这个时间,村民会把大棚的塑料布扣上,给大棚保温,省的夜晚温度降低,冻死蔬菜。 可现在已经暖和,塑料布不用再盖上。 放在房顶的塑料布捲起来,用油布盖上,以免风吹日晒塑料布老化。 付航背对著手迎著夕阳,看到长势欣欣向荣的大棚蔬菜。 夕阳的余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 看起来温暖又孤单。 乔雨眠把自行车递给二猴。 “你在这等我,我叫你过去你再过去。” 乔雨眠走到付航身边。 “怎么?在看你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付航低头,笑的有些苦涩。 “这是你和我打下来的江山。” “但很快就会变成,別人的江山。” 付航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我知道你从城里带回了消息,但现在別跟我说什么,就让我小小的鬱闷一下。” “好歹是我倾注了很多心血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还有些不捨得。” 很少看到付航这么失落的模样,乔雨眠起了作弄他的心思。 “是,我是已经谈完了。” “唉,这些都是你一手操办的,估计你之后就要忙起来了。” “这个流程再走一遍,把这些东西交给別人,著实是不容易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付航,你受累了。” 付航蹲下身,双手抱头,声音有些哽咽。 “雨眠,你真是个不温柔,也不会体谅別人心思的姑娘。”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不仅不安慰我,还雪上加霜。” 乔雨眠看付航真的开始难过,又有一些愧疚。 她拿出文件,轻轻敲打付航的头。 “再难过也要面对事实。” “看看这个吧。” 付航孩子气的耸动了一下身体,好像甩开了,那份文件就不作数。 “我不看。” 乔雨眠又敲了敲。 “要不然看看吧。” 付航將手从头上拿下来,然后接过乔雨眠手里的文件,用通红的眼睛开始扫视。 片刻后,他像是整个人定在地上一样,手脚不会动,好像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乔雨眠推了她一把。 “想什么呢!” 付航手都在颤抖。 乔雨眠弯腰侧过头看他。 “开心吧?” “你的江山並不会被人夺走,而且扩大了版图!” 付航眉头深深的皱起来,眼神逐渐转移到乔雨眠身上。 “这温室大棚和肥料明明都是你提出来的,我只是个协调人,你为什么要说是我提出来的?” 乔雨眠淡淡一笑。 “付航,我说过的,不会让你白白浪费心血。” “所以在跟冯海平谈要求时,我就更改了这个。” 乔雨眠又將当时她跟冯海平谈的一些条件说了出来。 “之前你跟公社提交策划时,我是发起人,那你是协理。” “现在,你是发起人,我是协理人,冯海平是推广人。” 付航看了看文件,又抬头看乔雨眠。 “无论以后做出多大的功绩,都是我和冯海平的,你什么都没有。” 乔雨眠弯了弯嘴角。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我想让陆家官復原职,我想借著他们家的便利去救我父亲。” “至於这个功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付航还要说什么,乔雨眠打断了他。 “付航,还是那句话。” “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里伸出援手。” “如果没有你,別说这温室大棚,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何满仓和乔雪薇把我当成眼中钉,要不是兴隆山大队接纳了我,我可能这会早就被他们害死了。”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这些算是我报答你的,请你笑纳!” 乔雨眠说的真诚,不给付航丝毫推拒的余地。 她紧接著又说。 “我知道你有野心,但是生不逢时。” “不过我相信光明就在不远处,只要你坚持,一定能做出你想做的成绩。” “之后你会跟冯海平有诸多交集,你都要亲自去对接。” “冯海平为人圆滑,在青山县的根基非常深,哪怕他曾做过什么不太光彩的时,我们也暂且放下成见。” 乔雨眠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如果温室大棚和肥料这个项目做成功了,可能明年他就不在这了。” “他不在这,也不会放弃青山县的一切,他可能会需要一个人顶替他的位置。” “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付航点头。 “我曾经也去调查过冯海平,如果按你所说,他確实不会继续呆下去了。” 乔雨眠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为了调节气氛,她便开玩笑的说道。 “如果付队长有一天真的飞黄腾达了,別忘记我这个朋友,有什么好事多想著我点!” 付航再一次红了眼眶。 “雨眠,谢谢你……” “我……” 乔雨眠也不想听一些感谢的话,她自认为这是一报还一报。 当初付航帮了他很多,自己帮付航也是正常。 她知道付航对她有一些奇怪的心思,所以更不想欠他人情债。 “对了,还有一些事想请你帮忙。” 乔雨眠冲高六招招手。 高六小跑著到了付航的身边行礼。 “付队长好。” 上次吃上樑饭的时候,乔雨眠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过。 付航也伸出手。 “高同志,你好。” 乔雨眠认真介绍道。 “高六算是我弟弟,如果没有他,好多事情我也做不成。” “他……之前的活计有些不太光彩,我想著给他找个正经的活干。” “等冯海平那边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做这个大棚。” “到时候你带著高六,让他学一学。” “高六脑子活,人又听话,学会了你也没那么累。” 付航同意,乔雨眠又道。 “对了,高六还有个小兄弟叫二猴,人也是很机灵,还有点特別的手段。” “让他们俩在你身边帮忙,二猴还能隨时给我传递个消息。” 付航一一同意。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乔雨眠把高六安排住在了付航家里的西屋。 过一阵子她肯定是忙的不一定能回来,他们家就剩下霜枝一个小姑娘,二猴住进来也不太方便。 住在付航家正好,一个院子,有事还能互相照顾著。 说完后,乔雨眠推著车便要跟高六离开。 回去修整一下,带几件衣服,她可能要好长时间不能回来。 走出不远,他像是听到付航在说什么。 转头一看,付航紧紧握著那份文件,站在那里看著她。 乔雨眠问道。 “你说什么?” 付航欲言又止。 可最后还是开了口。 “没什么,你走吧。”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乔雨眠身上的残阳,像是灼热的火焰,燃烧著付航的情愫。 他用更小的声音念叨著。 “我还有机会么?” 乔雨眠又用自行车拖著高六回了付家。 既然要在付航身边帮忙,那就要有个好一些的形象。 乔霜枝少了一大锅的热水,让高六在仓房里洗了个澡。 乔雨眠找出之前做的褥子和被,又找出了几件之前父亲的衣服一同拿给他。 “以后你就好好跟著付队长学,他是个有担当有头脑的人。” “等学几年聪明了,就算他不给你找活干,我也要给你找活的。” 高六很开心,三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休息。 乔霜枝收拾著高六弄出来的一片狼藉,通红的小脸满是汗水。 直到收拾完了准备休息,乔雨眠才问她。 “霜枝,我可能要去城里一些时间。” 她將自己跟冯海平的交易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可以跟我去城里,也可以呆在这,自己选。” 乔霜枝想了想。 “姐,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和姐夫都出去忙,陆家的几个老人没人照顾。” “而且你说,陆怀玉也要回来了,她在家养胎,我也能照看著。” “而且这院子里有你做的肥料,我必须看著肥料,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接触到。” 乔雨眠摸了摸乔霜枝的头髮。 “好妹妹,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把你带回来!” “如果我母亲没有过世,可能也会生出一个跟你一样贴心的好孩子。” 乔霜枝顺势牵起乔雨眠的手倚靠在她的肩头。 “我其实很想跟你在一起的,但是比起照顾你,我觉得照顾好陆家和肥料,不让你费心来回跑才是对你更好的。” “只是苦了你,可能要自己洗衣服做饭了。” 乔雨眠想到,最近確实都是乔霜枝在伺候她。 她好像被惯坏了,好久没洗衣服做饭了。 “没事,这些我都可以!” “霜枝,我会努力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城,一起去西北接爸爸!” 睡了一夜,乔雨眠醒来后,跟眾人告別,又去了青山县。 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跟陆怀野在医院匯合,正好赶上医生来查房。 “陆小姐的化验结果很好,胎儿胎动也正常。” “这可真是医学奇蹟。” 陆怀野抑制不住的高兴,再三道谢,並约定,再打一周的保胎针就可以回家。 陆怀玉这边没事,两个人离开,直接去特调处看这次拐卖人口案的进度。 到了特调处的办公室,柳卫民一脸的愧疚。 第204章 一个跑了,一个放了 “一个放了,一个跑了?” 乔雨眠不可置信地看著柳卫民。 “她一个大肚子孕妇,能跑到哪去?” 柳卫民一跺脚。 “就是说呢!” “我们几个当晚就根据夏然的口供去逮捕乔雪薇。” “她刚开始还十分配合地跟著我们走,可是路程走到一半时,她就推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我说不是逮捕只是请她去调查,她死活都不去。” “拉扯间她便摔在了地上,羊水破了,还见了红。” “我们急忙將她送到医院,剩下了一个男孩。” “她一个產妇,我们特调处和公安都是男人,申请调过来的女公安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也不方便近身,就在病房外面守著。” “后来护士交代,说要下地走动,她就说自己要上厕所。” “进了厕所,半个小时都没出来,护士进厕所找,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 陆怀野问道。 “那孩子呢?” 柳卫民更是一脸的为难。 “孩子就被扔在屋里,她也没带走。” “我们找了一天一夜,实在没办法,通知了家属过来领孩子。” “结果那个何青山大闹医院,说我们把她媳妇弄丟了。” “她婆婆更可怕,抱著孩子,现在还在医院哭闹!” “不止我,那几个当班的公安,全部写检查。” 乔雨眠已经没了刚才的震惊,逐渐冷静下来。 “扔了孩子自己逃跑,是乔雪薇能做出来的事!” 柳卫民也直咋舌。 “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女人,才生完孩子五个多小时,就能扔下孩子逃跑!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別!” 乔雨眠內心腹誹道。 杀过的,乔雪薇杀过人的。 自己就是被她毫不犹豫地推下了楼。 將这件事先放下,她又问道。 “那夏然呢?怎么给放了?” 柳卫民一拍额头。 “夏然更让人恼火。” “我们抓了他的时候给他做了个局,是想著让他自己將那些事说出来。” “可是后来他就完全不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口口声声说是陆怀玉自己生气,带走了陆怀安。” “我们抓住那几个犯罪嫌疑人都不认识夏然,说没有跟夏然交易过。” “夏然自己也有人证,说是近几个月都没离开过村子。” 陆怀野提出疑问。 “这些都能否认,当时和强子说的那些话总无法抵赖吧,我们有录音的。” 柳卫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他说自己因为害怕被拐卖,想用去拿钱的方式逃跑去报公安,所以才顺著强子和陆怀玉的话说的。” “我们仔细研究了录音,发现確实没有捕捉到实质性的证据,他的说法是成立的。” “而且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做局性子的试探,本来就有威逼利诱的成分,只要说不到案子的关键证据,一般都无法当作证据,不成立的。” “拘留最多二十四小时,所以时间到了,只能放人!” 乔雨眠长嘆一口气。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狡猾!” 陆怀野站起来。 “我亲自去玉石沟,再把夏然带来,我就不信了,他是个没嘴的铁葫芦。” 乔雨眠一把拉住了陆怀野。 “算了,没用的。” “公安审案子比我们办法多,思路也清晰,他们都主动放人了,我们再把他抓来也没用。” “搞不好他还要说我们屈打成招,到手反咬一口。” 柳卫民也跟著劝。 “对呀,现在何满仓一家子还在医院闹呢,我们这边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法交代。” 乔雨眠想了想。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乔雪薇没有介绍信,她哪都去不了。” “刚生完孩子,体力跟不上,她也跑不远。” “我们等一等公安,看看能不能把她找出来。” “而且比起这两个小嘍囉,我们还有更大的事要办。” “这件事情大过天,任何事情都要给这件事让路!” 乔雨眠带著陆怀野回去收拾了一下乔家的房子。 大半年没住人,房子里阴冷,並且落了一层的灰。 两个人只是收拾完屋子天就黑了。 这个小房子,今后將变成他们在青山县的小据点。 陆怀野泼出去最后一盆水,坐在已经铺好的床上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雨眠,趁著许多店还没关门,你去买点吃的吧。” “我现在身份敏感,不能轻易拋头露面。” 乔雨眠没推拒,骑著自行车出了门。 她去了一趟国营饭店,买了一些吃的,然后去高六家找二猴,告诉二猴,让他明天去兴隆山大队找高六。 高六的杯子破旧,乔雨眠想了一下,又带著二猴出去买日用品。 逛了一圈天已经黑了,这会想要买被子枕头之类的,只能去医院附近的店铺买。 乔雨眠这边刚买了一堆东西跟二猴走出店铺,就看到一个身形熟悉的女人从走进旁边的胡同里。 乔雨眠快步走到那个胡同里,向里张望。 这是个死胡同,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墙。 右边也是墙,只有左边有三户人家。 其中,最里面那户人家的大门响了一下,然后恢復了平静。 乔雨眠心里想著,大概是那个女人回家了吧。 二猴追上来。 “姐,你看什么呢?” 乔雨眠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转身离开,並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乔雪薇正捂著嘴,连气都不敢喘。 看著前面盯著他不动的男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谢大哥救我,谢谢您!” 男人皱著眉头看著乔雪薇。 “你在躲著什么人么?” “是偷了谁的什么东西,还是怎么了?” 乔雪薇眼珠一转,立刻磕头。 “大哥,我是个可怜人,我什么东西都没偷,求你救救我!” 男人一脸的警惕。 “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可就要送你去公安局了。” 乔雪薇心一横。 直接扯开衣服领子。 她里面只穿著一个白色的纯胸衣,露出大片的肌肤。 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跡。 男人眼里的警惕消失,满脸的震惊。 “怎么被打成这样。” 乔雪薇低下头,装作害羞般地將自己衣服扣子繫上。 在路上破水的时候,自己的衣服裤子已经弄得全都是血,进了医院就换了病號服。 从医院跳窗逃走时,她跑到住院部后面,偷走了別人放在晾衣绳上的衣服。 她本身就不胖,孩子生完了,只有肚子鼓著,其他地方都十分纤细。 可宽大的衣服正好遮住了她的肚子,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生活孩子,只是看起来有点虚弱而已。 而这虚弱正好对上了她满身是伤的状態。 这伤,是公安来找她的那个上午,何青山打出来的。 是因为,她知道夏然被人带走,下一个带走的可能就是她。 所以她偷了何青山的钱,准备逃跑。 不巧,她偷偷收拾的行李,和偷何青山钱的事,无意中被田桂知道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何青山就是不信,而是像疯了一样地打她。 何青山拿著裤腰带,专门往她后背、肩膀和手臂上抽,完美地避开了肚子,所以这会才全身都是伤痕。 从医院逃出来后,她遵循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拿著曾经偷偷用何青山公章盖的出门用的介绍信,和当初卖陆怀玉剩下的几百块钱,直接住进了医院旁边的招待所。 还没等休息好,就看到公安去其他店铺盘问。 她生怕盘问到招待所,所以赶紧退房带著东西跑路。 没想到,只是一个拐角的距离,她就看到了乔雨眠。 乔雨眠好像也看到了她,居然直接追了过来。 她钻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想躲避,没想到居然是个死胡同! 正好男人开门,她直接撞了进来,把门关上,並且求男人不要出声。 直到听见乔雨眠离开了,这才能喘匀一口气。 此刻,面对男人的盘问,乔雪薇拿出前世装可怜,扮柔弱的演技。 “大哥,我是前两年跟著我爸妈逃荒来的。” “后来爸妈为了弟弟的彩礼,就把我卖给同村的傻子当媳妇。” “那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打我!” “今天我藉口来县里跟他领结婚证,他才愿意把我从那大山里带出来。” “我爹娘已经死了,弟弟已经娶了媳妇,我也没什么害怕的了,趁他不注意,直接跑了出来。” 乔雪薇哭得伤心。 “我没有爸妈也没有家,现在外面的人还在找我。” “求求你,收留我一晚行不行?” “就住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男人不知道想了什么,不一会便將跪地磕头的乔雪薇扶了起来。 “就一晚上,明天你就走。” 乔雪薇继续磕头。 “谢谢大哥,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男人摘掉脑袋上带的帽子。 “我都多大岁数了,你还管我叫大哥。” “还是叫叔叔吧。” 乔雪薇这才看到,男人已经隱隱地有了白髮,好像比她父亲稍微年轻一些。 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叔叔。” 乔雪薇站起来,只觉得双腿间热流涌动。 她上辈子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生孩子之后会流恶露。 不一会,那红色的血液就染透了裤子,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瀰漫在屋子里。 男人回头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乔雪薇这才是真的害羞的脸不知道该往哪放。 “我……我……” 第205章 掩饰 乔雪薇一咬牙。 “我……我来月事了!” 她只能用这个方法来把这件事掩饰过去。 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奶水,要不然根本掩饰不过去。 何家吃得本来就不好,盖大棚的材料丟失后,何家全家上下都在责怪她,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等到后期,何菲菲每次来何家,她都会挨骂甚至挨打,更別提什么好吃的了。 她本就营养不良,没有奶水。 男人家又不懂这些,应该很好糊弄过去。 果然,那男人一愣,走进屋子里拿出一摞刀纸。 “我家没有女人,也没有女人用的东西,只有这些纸,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乔雪薇感激地接过那一摞纸,男人又指了指门外。 “我家没有单独的厕所,要出门去下一条街的公共厕所。” 乔雪薇有点害怕乔雨眠他们还没走。 “我在这等一会再去吧,不会弄脏你们家的地。” 男人看了她一眼,沉默著进了房间。 等了好半天乔雪薇才敢打开门。 先是看了看两边確定没什么人,这才猫著腰往出跑。 站在巷口又四处看了看,確定乔雨眠真的走了,她才敢出去。 住在別的男人家有点危险,但现在公安的人在找她,她只有住到普通人家里才能安全。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又回到了男人家里。 男人递给她几件有些旧的衣服。 “这是我的衣服,你不嫌弃的话就先穿著吧。” “这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別的床。” “你就在门厅里的藤椅上將就一宿吧。” 乔雪薇自然又是千恩万谢,男人再次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这房子虽然独门独院,但是很小。 只有一个门厅和男人的房间。 她不可能在门厅里换衣服,男人隨时可能出来。 在院子里看了半天,终於在靠近南墙的地方,找到了男人搭出来的一个杂物间。 她跑到了满是杂物的小房间里换了衣服,然后在院子的井里打水,开始洗衣服。 男人的衣服大概是平日里干活穿的,磨损严重,有的地方还打了补丁,但好在洗得很乾净。 她將自己隨身穿的衣服和裤子泡进水里,冰凉的井水冻得她浑身发抖。 今晚被收留,明天又要去哪里呢? 身上的钱光了怎么办? 偌大的青山县,没有人是她的依靠,她根本不知道去哪。 母亲也没有消息,不知道在哪,乔雪薇很无助。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进冷水盆里。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距她刚生完孩子,还不到一天。 乔雪薇想过自己坐月子的时候,田桂会对她不好。 但就算是村里最苛刻的人家,產妇生完孩子,也得在家里休息至少半个月。 她连一天都没休息,就疲於奔命,生怕被人逮回去。 这一切,都是拜乔雨眠所赐! 乔雪薇撕扯著衣服,发下毒誓,她一定要弄死乔雨眠! 乔雨眠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把二猴送回去后又交代了一下,便带著买的饭回了乔家。 在她买饭的时候,陆怀野在家也没閒著。 之前救了乔霜枝后,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也添置了许多东西。 他找出来之前的旧窗帘简单的洗了之后又重新的掛在了窗户上。 又在院子里生了碳炉,烧了几壶开水灌到了暖水瓶里。 乔雨眠刚进门,陆怀野就投好了温毛巾递给她。 “先擦擦脸。” 乔雨眠简单的擦了手和脸,两人吃了顿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雨眠还在想两个人会不会有点尷尬。 可陆怀野躺下,很快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乔雨眠见陆怀野没有什么感觉,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她也累了好几天,这会沾枕头就睡著了。 直到乔雨眠的呼吸平稳后,陆怀野停止了打鼾,睁开了眼睛。 不一会,他闭上了眼睛,屋子里彻底安静。 第二天起床,乔雨眠跟陆怀野又去找了冯海平。 三人正式开始合作,温室大棚的事和陆家起復的事一起推进。 事情推进去来,乔雨眠才看到了冯海平的超绝执行力。 也明白了高六说的那句『如果冯海平想算计什么人,根本不用做局,动动手指,就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一个人』。 先由付航当做发起人,向公社提交倡议书,阐述了温室大棚推广的可行性。 当付航还在担心是不是要多次商议时,那材料几乎当场批覆。 直到拿到审批合格的文件时,付航还有点懵,居然这么快就通过了。 接下来就是由石河子公社牵头,在青山县境內的几个公社开大会。 几个公社的书记也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这个项目。 一共八个公社,像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一样,一夜之间就成立了关於温室大棚建设的特殊小组。 每个公社还推选出了组长,专门对接这个项目。 乔雨眠跟付航作为代表去跟公社的小组长开会,两个人还没说什么,小组长就开始挨个报告。 公社里哪个村子作为试点,占地多少亩,能盖多少个大棚,自己能联繫到什么销售渠道。 没有一个人拖拉,没有一个人言之无物。 只是在订塑料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坎坷。 乔雨眠找到冯海平说这些问题时,冯海平只是打了两个电话就將这件事解决了。 乔雨眠当时还在想,冯海平拉著这么多村子一起做温室大棚,付出的金钱简直不可估量。 他到底有多少钱可以这样挥霍。 没想到订货的时候,每个村子都拿出了钱,根本没用冯海平出一分钱。 整个事情飞速推进,快得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乔雨眠和付航从年初就开始策划构思,从写申请书到订货,到大棚盖好,大概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可八个村子的温室大棚,仅仅只用了一个月,所有材料都运送到了各个村子。 然后就是各个村子,紧锣密鼓地准备盖大棚。 付航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高六和二猴都忙得要飞起来。 付航每天都在各个公社之间奔走,高六跟著他,认识了不少人,学习到很多。 二猴专门做几个人之间的通讯员,什么消息需要传递,他不分黑白昼夜地跑,也是提供了很多帮助。 乔雨眠忙完县里的事,再次回到兴隆山大队时,高六和二猴已经全都住进了付航的房子。 三个人像是亲兄弟一样,每天都聚在一起有商有量。 乔雨眠进门正是傍晚。 阳光的灼热已然褪去,付母將饭桌摆在院子里,一道菜一道菜地往桌子上端。 付航正拿著笔记本跟高六说著什么,付母將菜放在桌子上,高声喊二猴。 “二猴,过来吃饭啦!” 二猴在仓房里,声音依旧洪亮。 “你们先吃吧乾妈,我把这点拆劈完就过去。” 付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仓房走过去。 “叫你吃饭,你就赶快来吃,活什么时候……” “雨眠!” “雨眠你回来啦!” 付母眼神晶亮地朝乔雨眠走过来。 乔雨眠也走过去,將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付母。 “婶子,这是我给你买的东西。” 付母看了看手里的吃的。 “哎呀,我这什么都不缺,你何必浪费这个钱!” 她挽著乔雨眠的手往屋里走。 “你真是会赶时候,家里吃饭了,快坐下来一起吃。” 付母很热情,乔雨眠確实饿了,便没有推拒,坐在了餐桌上。 她笑著给乔雨眠添了一副碗筷。 “今天正好他们兄弟三个都回来了,我就做了点菜。” “本来我还心疼给他们吃这么好的,这下你回来了,总算不浪费。” 乔雨眠刚才听到二猴喊乾妈,又听付母说兄弟,眼睛看向了坐在饭桌上的高六。 还没等高六说话,付母又抢著说。 “比起你买这些吃食,我还是更喜欢你送回来的这两个大儿子!” “二猴和高六可太合我心意了,真是两个孝顺的好孩子!” “高六稳妥,又可靠,每次出门办事回来都给我带东西,孝顺的不得了。” “二猴聪明机灵,总给我干活,没事就逗我开心。” “不像付航,成天就整他那些『事业』天天不著家,都没个人陪我说话!” “我一高兴,就收了他们俩当乾儿子!” “你看我这么做行不行?” 乔雨眠很高兴。 “当然行了!” “二猴和高六都是孤儿,一直跟我说想有一个家。” “能给你做乾儿子,他们俩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高六站起来,將付母扶著坐在了凳子上。 “乾妈,你快坐下跟乔姐聊天,我去把二猴叫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二猴被叫过来后,正式开始吃饭。 几个人隨便地聊著,气氛很融洽,乔雨眠也在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付航瘦了很多,大概是到处奔波比较疲惫。 高六和二猴倒是胖了很多,特別是二猴,脸颊上已经有肉了,估计吃了付母不少好东西! 看到他们过得好,乔雨眠很是放心。 吃完饭,她又骑上自行车去了陆家。 刚进陆家门,还没停好自行车,陆家人就全都走了出来。 自从陆家人知道陆家起復有希望,每个人都很重视。 乔雨眠这次来,也是带了好消息! 第206章 有好消息! 陆母一脸期待,却又不好意思问,乔雨眠过去拉住她的手。 “妈,我们进去说。” 这一个月来,乔雨眠也回来过两次。 一次是送陆怀玉回家,一次是来问当初的事情。 见到乔雨眠神色有些严肃,陆家所有人也都跟著紧张起来。 几个人像是开家庭会议一样,把陆老爷子都请过来了,还让陆怀安出去放哨。 乔雨眠也没有拖拉,直入主题。 “爸,我们陆家的机会终於等来了!” 陆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捏著拳头,又坐了回去。 陆老爷子激动地直敲拐棍。 陆母捂著嘴红了眼眶,陆老太太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乔雨眠接著说。 “冯海平做了个局,如果陷害你的那个人入局,我们家就彻底翻身。” “但是上面的领导有人保下那个人,不过对你的事情可以退一步,所以我们家就要做出选择。” 陆父认真问道。 “什么选择?” 乔雨眠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可以联繫自己之前的人脉,朋友也好,亲属也好,往更高的地方走,去华京,去临海。” “自己有能力,將当初陷害你的那个人亲手拉下来。” 陆父眼眸闪动。 “代价是什么?” 乔雨眠惊讶於陆父的通透,一时间愣在那里。 陆父倒是很坦然。 “雨眠,你要知道,自古以来,为官之人不可能独善其身,总会互相帮助。” “你说的这条路很艰难,少不了许多人的帮助,但帮助最大的,大概还是冯海平。” “他来抄家下放我们那天,表面上是来看热闹,其实身后是何家。” 乔雨眠点头。 “对,往高走,的確要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帮助冯海平,重回官场。” 陆父想都没想就摇头。 “雨眠,我年龄大了,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 “我这一辈子,吃过苦受过罪享过福,但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受人胁迫。” “就是因为我不想与人互相交换利益,互相袒护,所以才有的这次劫难。” “哪怕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去到那个位置上,我依然不会为谁背书,给谁打掩护。” “犯错就是犯错,我不会包庇任何人,也不会替谁遮掩。” 乔雨眠知道,陆父的性格就是这样,也正应了那句话『过刚易折』。 不过他也理解,见过太多污秽,想要保持自身很难,所以乾脆不去沾染污秽。 乔雨眠说了第二条路。 “陆家的事一直在调查,並没有给出任何结果。” “冯海平找人沟通,给你安一个小小的错误。” “你认下这个错误,会按照失职处理,只做口头上的警告,处罚是降职。” “手里没实权,没队伍,从此之后就是个閒散军职,等养老。” 乔雨眠说完,全家沉默了。 陆父又摇了摇头。 “我陆家三代参军,代代忠诚,没做过半点错事。” “现在要让我认下一个错误,变成我一生的污点,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认。” “雨眠,我知道陆家翻身不容易,这件事你和怀野也费尽心思,也付出了很多。” “如果只能是这样的结果,那我寧愿不回县里,就在这农村生活。” “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事,打死我也不干!” 乔雨眠是想劝的,可不知道从何开口。 冯海平跟她说,陷害陆家那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再次升职,成了別人的左右手。 想要拉那人下来,牵一髮而动全身,基本不可能。 那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不会再对陆家动手,但也不会给陆家机会。 但乔雨眠没办法开这个口。 正在她苦恼时,陆老爷子敲了敲拐杖,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我们家,选第二种!” 陆父站起身,声音里有著埋怨。 “爸,我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陆老爷子在乔霜枝的照料下,已经好了大半。 精神比以前好许多,说话也利索不少。 “你知道我们陆家为什么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么?” “就是因为你不肯『同流合污』。” “所以,只有你变成那『污水』,那些人才会罢休!” “你想自己乾乾净净,功成身退,你想过你的三个孩子么?” 陆老爷子指著陆怀玉。 “如果我们没被下放,她会变成现在这样么?” “怀安明年就八岁了,应该上小学二年级了,现在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还有怀野!” “你不觉得,浪费了怀野的天赋,耽误了他么?” 陆父脱力般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陆老爷子嘆了口气。 “言庭,我们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人不必太苛求完美。” “人生总是有一得有一不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陆老爷子几句话,陆父便败下阵来。 他被迫接受了第二种选择,为了全家人的前途。 陆父情绪不好,乔雨眠也没多留,带著乔霜枝离开了陆家。 刚走出门,陆怀玉捧著个大肚子追了上来。 “嫂子!” 乔雨眠转过头看陆怀玉。 上次住院一周,医生说各项指標正常,可以回家养胎。 陆怀玉每天提心弔胆,陆母陆老太太急得在家吃不下饭,陆怀野借了单位的车送了陆怀玉回家。 乔雨眠跟陆家讲了陆怀玉近日来的遭遇,陆家的人再也没办法硬起心肠。 陆怀玉也真的是改了脾气,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温顺得不得了。 现在全家只有陆父和陆怀安还跟她生气,其余人已经不生气了。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靠近乔雨眠。 “嫂子,我想问问你。” “夏然他……” 乔雨眠还以为陆怀玉恋爱脑又犯了,刚想骂她两句,陆怀玉急忙解释。 “你误会了,我不是关心他。” “之前出院的时候,大夫说我骨架小,怕孩子过大难產,所以嘱咐我孕后期多走动。” “我就偶尔去找霜枝聊天,顺便干一点大棚里轻巧的农活。” “可我偶尔会觉得有人跟著我,我怕是夏然……” 乔雨眠想了想。 “你每次出门都是谁跟你在一起?” 乔雨眠这么问,陆怀玉也有点害怕了。 “大多数的时候是霜枝,她会送我回来,顺便给家里人诊脉。” “偶尔霜枝忙的时候,高六和二猴谁在家谁送我回来。” “但过去付家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乔雨眠本来不想告诉陆怀玉关於夏然的事,但她有这种感觉,总是要警惕的。 “夏然被拘留的第二天就放了,因为找不到证据。” 乔雨眠將找不到证据的事告诉了陆怀玉,陆怀玉又气又怒,生气过后,就是惊惧。 “嫂子,那我怎么办?” “他……会不会来找我,会不会再把我卖了!” 乔雨眠只能安慰。 “咱们村里还是很安全的,你不要出村,也儘量不要四处走动。” “想动一动,就让妈和霜枝陪你在家四处走一走。” “爸一直在家里,咱们邻居也是两个年轻人,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你喊一嗓子都会有人来救你。” “我觉得夏然不至於猖狂到来兴隆山大队抢人!” 陆怀玉白著脸,连连点头。 “嫂子,我们真的能回县里么,我想快点回去。” 乔雨眠安慰道。 “放心吧,最多三个月,最快一个月,那边肯定有消息。”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乔雨眠这才推著车子离开。 乔雨眠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她推著车子除了陆家院门,便觉得身后有人看著她。 推著车子频频往身后看,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乔霜枝问道。 “姐,你在看什么?” 乔雨眠蹬上自行车。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乔霜枝跳上自行车搂住她的腰。 “乡下就是这样的,厕所都在房子后面,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是前街的厕所。” “没准是谁在上厕所,听到咱俩说话,透过木板缝看咱俩呢。” 乔雨眠本来精神紧张,可是听到乔霜枝这么说,又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乔霜枝若有其事的说道。 “我没骗你,我就遇到过这样的事。” “上次我也是晚上在陆家往回走,刚出门就觉得有人在看我。” “后来我仔细看,真的看到一点亮光。” “我往那亮光走去,针灸的针都捏在手里了,生怕是玉石沟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结果二胖媳妇蹲在厕所里大声喊我说:霜枝你过来干啥,我在拉屎,你別过来!” 乔霜枝哈哈的笑开,乔雨眠也忍不住跟著她笑。 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根本不知道,就在陆家下面二胖家的厕所里走出来一个人。 夏然乾呕了一声,恨恨地盯著陆家院子的方向。 自从乔雪薇跑了之后,他回城唯一的机会就只有陆怀玉了。 自从知道陆怀野在做『大事』之后,他就篤定陆家一定会回城。 所以他经常蹲在陆家门开口听墙角。 听到了陆怀玉是如何在陆家面前编排他,说他的坏话。 乔雨眠是如何对她好,帮她出头。 终於有机会,让他听到了陆家回城的消息! 乔雨眠亲口说的,多则三月,少则一个月! 机会就在眼前,这次他一定不会错过! 第207章 乔技术员 乔雨眠回村安排了一切,又回到青山县继续在冯海平的指挥下忙碌著。 时间很快,又是一个金秋十月。 乔雨眠望著金灿灿的稻田地和一车一车的玉米,心里满是期待。 其实进入九月份开始,整个兴隆山大队都洋溢著丰收的喜悦。 兴隆山人多,地就多。 除了公社发下来的肥料用在了一等地上,那些边边角角收成一般的地全部都用上了乔雨眠做的肥料。 春天翻地时埋下底肥,入秋『壮粒』时又用了发酵的肥料。 肥料不多,几块试验田全部大丰收。 村民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几块试验田收回来的玉米。 跟那些上了化肥的一等地里结出来的棒子品质差不多。 不仅在质量上有所进步,產量也提高很多。 等到交粮时,兴隆山大队的粮食大丰收,引起了所有公社的围观。 上辈子的情景再现,只是受到表彰的人从何青山变成了付航。 村里开始开动员会,宣传兴隆山大队的新副业和新肥料,附近几个公社也派出代表来『取经』。 付航满面红光,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好几天见不到人。 市里让冯海平和付航去做演讲报告那一天,冯海平亲自將一个档案袋给了乔雨眠。 “你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 “我答应你的事,也不会失约。” 乔雨眠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叠档案,牛皮纸质地的档案袋上,红色的印刷字体旁边盖著公章。 冯海平先上了车,付航却在车门口站住了脚。 “你等我回来,我……” 乔雨眠打断她。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快去吧,冯爷等你呢。” 付航看了乔雨眠一眼,然后上了车。 车子驶离,乔雨眠也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掏出自行车,去到特调处在青山县的秘密办公室。 乔雨眠將档案袋递给陆怀野,陆怀野只是来回翻看,並没有拆开。 不用拆开,大家也知道这档案袋里装的是什么。 黄俊仁一高兴,直接派了一台车送乔雨眠和陆怀野回兴隆山大队。 兴隆山大队此时一片欣欣向荣。 每年秋收后,大家都已经开始准备猫冬,今年人人都在忙碌著。 村里的婶子们看到乔雨眠回来了,一个个地扬起笑脸,把乔雨眠围在中间感谢。 “小乔,你也太厉害了,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四等地能种出一等粮。” “还有那个蔬菜,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在秋天吃上水灵灵的嫩黄瓜。” “原来外村的亲戚都看不起我们,不愿意跟我们来往,现在都巴不得天天来我家串门子,就想偷偷地去大棚里看一看。” 一个男人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大腿。 “乔技术员,我这人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你不要跟我计较,我给你道歉了。” 乔雨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当初盖温室大棚的时候,背后说她坏话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边的陆怀野。 陆怀野的嘴边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还记得,吃杀猪饭的前一天,这个男人没吃上,听说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睡蒙了摔进了壕沟,摔得鼻青脸肿。 还有个男人第二天早晨起来拉肚子,拉得都脱水了,连路都走不了。 这两个人好像都是当初说自己坏话的人。 乔雨眠不相信怎么就这么巧,两个人同时出事。 现在看到陆怀野唇角的笑容,她便知道了,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面对著眾人的感谢,乔雨眠也一直在回谢。 谢谢兴隆山的乡亲们一直支持她,相信她。 聊著聊著,跟乔雨眠一向要好的刘嫂子砸吧砸吧嘴。 “哎呀,我们村就是穷,当初要是多建几个大棚,现在收入不是更多了?” 一个妇人站出来,轻轻地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乔雨眠认出来,这是当初第一个退钱的宋思阳的媳妇。 宋嫂子討好地朝乔雨眠一笑。 “小乔啊,当初是嫂子不识抬举,我家老宋都是听了我的话才去撤资的。” “后来听付队长说了才知道你们当时多难,我们这差点给你们造成了负担。” “嫂子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们是第一批支持你的人的份上,下次咱们村再盖大棚,你能不能也带上我一份。” “这次我就是倾家荡產也要跟著你把大棚盖起来!” 宋嫂子说完,人群里又挤过来几个人,虽然没说话,眼睛闪亮亮地看著她。 乔雨眠一一看过去,基本上都是上次撤资退钱的几个人或者他们的家属。 她想了想,把话说得很委婉。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负责了,公社接手,市里专项批覆。” “还是等付队长回来再具体解释给你们听,这事我说了不算了。” 几个人闹了个没脸訕訕地缩回人群里。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这是问付航,付航肯定是不同意的。 自从上次他们退钱后,付航就再没给过这几家好脸色。 后来第二批菜卖掉之后,他们集体到付航家送礼,表示自己当初见识短浅,听信了別人的胡话,这才去退钱。 可是付航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冷著脸將几个人请了出去。 现在乔雨眠又拒绝了他们,看来这是没有可能了。 乔雨眠看著机甲惋惜的脸,心里暗暗摇头。 当初她就说过,如果退钱的话,想再入股肯定是不可能了。 她也告诉过付航,如果再盖新的大棚,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这几家不可以。 付航也严格按照她的想法和意愿。 乔雨眠又跟村民们聊了两句话,便急著要回陆家。 刚走出人群的包围,就听到两个婶子在旁边聊天。 “当初大棚多盖几个就好了,这肥料太有用了,就是太少了,不够用啊。” “对呀,本来这蔬菜能出採收五次,现在断了肥,只能採收四次了。” 乔雨眠脚步慢了下来。 其实这肥料跟盖不盖大棚没有关係。 堆肥並非要在大棚里堆,隨便露天的环境也可以。 现在把发酵桶放在大棚里,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发酵时间。 乔雨眠为了让化肥能赶上这几次关键点施肥,在没有发酵完全成熟的情况下就拿出去使用。 庄稼和蔬菜能长得那么好,是因为她往里面放了灵泉水。 如果能找到新的水果,知道有机物的发酵原理,这些肥料不用灵泉水,也能长得好。 乔雨眠有些犯愁。 她即將要离开兴隆山大队,这肥料是个大问题。 以后她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让这辈子都困在青山县,往返於所有的公社,挨个往肥料里放灵泉水。 这空间是天赐,是福祉,万一哪天空间不见了,这肥料和温室大棚就会全面崩盘。 带著这种忧虑,乔雨眠跟著陆怀野回了陆家。 上次回来陆家还是让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次乔雨眠跟陆怀野一起回来,手里拿著档案袋,陆家所有人一下便知道是什么事。 陆怀玉预產期將近,蹣跚著步伐,捂著脸当场哭了起来。 “嫂子,我们……” 刚开口说了两句话,她便说不下去了。 乔雨眠把档案袋递给了陆怀野,陆怀野双手捧著,脚下不由自主地坚定了步伐走到了陆父面前。 “爸,这是市里下来的文件,我和雨眠都没拆,想著回家你来拆。” 陆父双手颤抖的接过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扯著背后的线。 一圈一圈地將绳从纸扣上绕下来,文件袋打开,他从里面抽出三张纸。 晚风一吹,纸张猎猎作响,陆父像是怕纸被吹飞了般,紧紧地攥著那三张纸。 他一张一张认真地看完,然后把三张纸交到了陆怀野的手中,一个人默默地走进房间里。 陆家其他人都伸长脖子想看著纸上写的什么,只有陆母泪中带笑道。 “你们看吧,我进去陪陪他。” 陆父陆母进门,陆怀野將那三张纸分开,互相传阅著看。 陆老太太眼神好一些,看完自己手里的又去看別人手里的,两张都看完了又念叨著。 这一张是降职处罚,一张是回县城时的调任令,还有一张是什么? 陆怀野沉默地將剩下那张纸递给了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拿著那张纸惊讶道。 “什么?” “为什么要调你去华京的部队?” 陆怀野微微低头,安抚奶奶。 “当初是父亲暂避风头找人將我从南方的驻军地调到了青山县。” “现在咱们家重新回去,我也应该回到自己的所在部队。” “现在我们部队轮换到华京训练,我当然也要回去了。” 陆老太太看看调任令,又看看陆怀野。 “可是……可是……” “你爸爸这个新的职务在青山县,你一个人在华京怎么办?” 陆老太太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陆怀野急忙安抚。 “奶奶,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的,回来也才一年半左右。” “在外驻军是常事,你不要伤心,我有假期就会回来看您的。” “再说了,父亲看起来是降职,其实就是平调,再夺了手里的权利。” “按照职位,我们家的房子还是我们家的。” “家里有电话,我们可以隨时电话联繫。” 陆老太太一手抓住陆怀野,一手抓住陆怀玉。 “我的意思是,雨眠怎么办!” 第208章 两地分居 陆老太太满脸忧虑。 “玉石沟条件有限,你们小夫妻自从结婚,就……就分房睡。” “好不容易搬到这边来,你出去跑大车,两个人也是聚少离多。” “现在你又被调到了华京,这更是见不到面了。” 陆怀野拍拍陆老太太的手。 “我先去那边安定下来,看看能不能申请隨军。” 陆老太太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具体信息。 “你看看你这职级,还没到家属可以隨军的级別。” 陆怀野脸上还掛著泪痕,就过来安慰陆老太太。 “奶奶,你这是著急抱孙子唄。” 她扯过陆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我这个小皮猴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就有的忙了。” 陆怀玉拼命眨眼睛,陆老太太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嘴。 乔雨眠也说著。 “奶奶,我已经嫁给陆怀野,又跑不掉的。” “我们还年轻,还大有作为,要在人生最好的年纪,散发自己的光和热。” “等祖国建设好了,我们再建设自己的小家不是更好!” “陆怀野去部队好好干,爭取升职快一些。” “我这边还有温室大棚和肥料要弄,一时半会也离不开。” 乔雨眠搀著陆老太太往西屋走。 “奶奶,我觉得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你看,就算陆怀野能让家属隨军,我也走不了。” “兴隆山大队在咱们最落魄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咱们,我们也要知恩图报是不是!” 陆老太太点点头。 陆老爷子坐在炕上嘆气。 “现在要著急的不是陆怀野的事,你別有了孙子不管儿子。” “言庭也懊恼著呢。” 陆老爷子抖了抖手中盖著红色萝卜章的纸。 “看到了么,工作重大失误,造成人事调动错误。” “虽然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但也是对一个人的否定。” “言庭坚强了一辈子,想让他接受这个污点可不容易啊!” 安慰了陆老太太几句,他们便安抚著两个老人睡下,难得有空两个人在也一起说说话。 十月的田地庄稼已经割完,去年他们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玉石沟大队。 乔雨眠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用了几年才走出了玉石沟。 现在,仅仅用了一年,她便將自己拖出了这曾经以为的『万丈深渊』。 说不激动是假的,她只是有更为难的事情。 “看你好像不开心。” 陆怀野跟乔雨眠並肩走著,乔雨眠低著头,眉头紧皱,把不开心写在了脸上。 这两个月两个人都住在乔家,陆怀野只出过一次任务,五天就回来了。 柳卫民知道陆家正处在关键时刻,没有再给陆怀野安排任务,反而提供帮助,让他去疏通曾经的朋友和亲戚,爭取更多的帮助。 两个人就这样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两个月,感情甚至比吵架之前更紧密了。 陆怀野本身就对乔雨眠上心,她的丝毫变化,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乔雨眠对陆怀野也是知无不言。 空间灵泉水不能说,她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大家都觉得这个肥料好,却也都知道,只能用特定的几种水果,做出来的肥料也是有限制的,无法量產。” “首先,这沤肥一定要在温暖的地方,盖大棚是钱,整日的烧火墙给肥料保暖也要钱。” “运来的水果种类单一,基地扩张后,水果的產能跟不上,肥料也跟不上。” 陆怀野摸了摸乔雨眠的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若不是你做了肥料搭上了冯海平这条线,我们还不知道多久能出头。”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 “三年五年,物是人非,到时候回不回去,好像都没有意义了。” “现在爷爷能回家,我们去更好的地方接受治疗。” “陆怀玉的孩子的户口也能落在我们陆家的户口本上。” “村民们有了副业,粮食增產,这都是贡献。” 乔雨眠摇头。 “我可以无私地把肥料的配比,发酵的温度,肥料的施用告诉村民们,但是这並不稳定。” “我知道肥料更好的发酵方法,更多的水果种类,可是我现在不知道。” 乔雨眠无奈摇头。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太无知了。” 陆怀野站定,乔雨眠走出两步发现陆怀野没跟上来,又转回身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不走了?” 陆怀野低头,嘴角微扬。 “这些日子我跟著你去其他公社,看著你指导肥料发酵,一个月的时间,写满了六个笔记本。” “这肥料你也是边调整,边教学,有时候懊恼得一夜一夜睡不著。”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是想著怎么能为你分忧。” “所以我有个好消息带给你。”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 “是什么好消息。” 陆怀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乔雨眠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后眼神一亮。 “敬告各位应届考生,为强国……特此恢復高考!” 乔雨眠高兴得几乎蹦了起来。 “陆怀野,你看到了么,这上面说,恢復高考了!” “今年十月份恢復,十二月考试!” “我有机会考大学了,陆怀野,我有机会上大学了!” 乔雨眠激动的一下跳到了陆怀野的身上,搂著他的脖子高兴的差点哭出来。 陆怀野回抱乔雨眠,感受著她的兴奋,然后一把將她抱起来,原地转著圈圈。 乔雨眠看著景色从自己眼前旋转飞跃,金色的夕阳撒遍大地,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没有好好读书,也没有再上大学,是她上辈子最遗憾的事。 她总是觉得,如果自己接受了教育,是不是自己会更勇敢点,至少不会受到何青山的鄙薄。 可现在她好像挣脱了前世精神压迫带给她的枷锁。 自己上大学,並不是为了让何青山看得起自己,而是能让自己做个有用的人,自己能看得起自己。 如果有知识,不会陷入这种艰难的境地。 从陆怀野身上跳下来,不知道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转的圈数太多。 “陆怀野,我要考农业大学!” “我要將无公害肥料当做自己研究的课题,改良现有的配方,让这个配方能更实用!” 陆怀野双手扶住乔雨眠的肩膀。 “雨眠,我一直相信你,支持你!” 两个人散步了很久,甚至忘了回家吃饭的时间,还是路过的老乡说乔霜枝在四处找他们,这才想起回家吃饭。 可能是终於能回家,陆家所有人都精神饱满,陆父经过陆母的开导,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存的酒,除了陆怀玉和陆怀安,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陆父拿著酒杯站起来。 “感谢雨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们陆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陆怀野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陆家的福气!” 陆父带头將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其他人也陪著抿了一小口。 紧接著,陆家所有人都站起来对乔雨眠表达了感谢。 整个晚饭吃的,好像是『乔雨眠先进个人表彰大会』。 陆怀玉更是,一度哭得泣不成声,感谢夹杂著道歉,哭的直抽噎。 直到陆父喝醉了,眾人才散了局。 乔雨眠带著乔霜枝回家,陆怀野送他们。 乔霜枝打趣问道。 “姐,要不然你今天就睡在这地了,我自己骑著自行车也可以回家。” 乔霜枝促狭的眼神让乔雨眠红了脸。 她推了一把小丫头。 “別打趣我,快点回家,我还想回家洗澡呢!” 回去的路上,乔霜枝非常有眼力见地走在前面,离两个人十几米远,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 陆怀野在这,乔雨眠倒是也不怕有坏人。 两个人肩並著肩,微凉的晚风吹著两个人因为喝了酒而发烫的脸。 两个人难得享受著晚风的愜意。 直到送到了付家,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陆怀野才回家。 回到家后,乔霜枝开始烧水,乔雨眠收拾东西。 两个人洗完澡之后,已经是半夜。 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乔雨眠睡得沉,根本不知道,半夜的时候,有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兴隆山大队的种植基地。 付航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將车门完全打开,手挡住车顶,以免下车的人磕到头。 一个身影从车上下来,西装笔挺,带著金丝框的眼镜。 男人抬了抬眼镜,结果了司机手里的马灯。 “看看去。” 这不是冯海平第一次来兴隆山大队的基地,却是第一次夜深人静来。 入秋天已经有些凉,巡逻的人按照乔雨眠的吩咐烧了火墙,大棚里的温度保持得很好。 看著一查查被採摘的蔬菜,还有正在用塑料桶发酵的肥料,冯海平发自內心地笑了出来。 今天表彰的话还言犹在耳,他忍不住在半夜的时候提出来看看。 就是这个奇妙的大棚,让他积蓄了能量,重新出发! 冯海平看向身边站著的付航。 “你办事利落,很有我年轻时候的章法,我很看重你。” “等我……” “你要不要来我身边做事?” 付航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换了个圆滑的说法。 “我现在不就是在冯爷身边做事?” 两个人虽然段位不同,但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冯海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求我帮忙,让我把陆怀野调离青山县驻军的,其实是因为乔雨眠吧!” “你喜欢她?” 第209章 西装 付航彆扭地將脸扭过一边。 “我只是为了现在的事业。” “乔雨眠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你不知道她下一步到底能做出什么事。” “她曾跟我坦言,做这个大棚就是为了要替陆家平反。” “万一陆家成功平反,她功成身退,回去到陆家『相夫教子』,我们铺这么大一摊,没人来帮忙收,岂不是很糟糕。” “现在技术还不成熟,我需要留她在兴隆山大队再继续为这个事业做贡献。” 这倒真的是付航的心里话,但是这话没完全说完。 跟著冯海平这段日子里,两个人难得的十分默契,无论是想事情,还是办事情的风格,都出奇的一致。 久而久之,倒是默契地成了能聊两句除了工作以外的閒事,算是半个朋友。 所以付航求了冯海平,让他將陆怀野调离青山镇。 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乔雨眠住进来大半年,他看得很清楚。 她跟陆怀野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也侧面的跟乔霜枝打听过,乔雨眠嫁给陆怀野,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两个人的感情全都是后面慢慢培养出来的。 剩下的就算不用打听,付航也看得出。 乔雨眠跟陆家的关係有些微妙,跟陆怀玉简直就是矛盾重重。 如果將陆怀野调走,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发展感情的机会。 陆怀野不在家,乔雨眠不可能住在陆家,一定会回来这里,继续跟他忙这些事业。 既然陆怀野能跟她培养出感情,自己为什么不能? 陆怀野在部队,没有个三年五年根本升不到家属能隨军的级別。 而无论是三年,还是五年,他都能等。 付航相信,就算是一块冰,三五年也能融化了。 陆怀野可以,他付航同样可以! 冯海平看著付航一脸的自信然后挑了挑眉毛。 “你说得对。” “不过我很钦佩你,对於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种决心。” 付航尷尬地笑了一下。 冯海平往前走了几步,摘下了地里的柿子咬了一口。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乔雨眠確实很优秀。” “漂亮的女人很多,聪慧的女人却不多。” “又漂亮,又聪慧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乔雨眠算一个。” 付航听冯海平这话,还以为他在责怪乔雨眠,急忙帮著解释。 “乔雨眠有她自己想做的事,不过她心地善良,想必也不是故意得罪你。” 冯海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她真的很聪明。” “和她比起来,那个乔雪薇简直不够看的。” 他拍了拍付航的肩膀。 “如果你们俩真的能在一起,然后一起帮我做事,那我们一定能更加成功。” “你努力努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儘管直说!” 付航很高兴冯海平能支持他,这样的话,自己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可乔雨眠並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一早醒来就看到在院子里洗脸刷牙的冯海平。 乔雨眠伸了个懒腰,揉著眼睛走了过去。 “我睡下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冯海平吐掉泡沫,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可能你刚睡著我就回来了吧。” 其实他看了手錶,自己收拾完睡下,天都快亮了。 他昨晚本来可以不回来的,但是知道乔雨眠拿到文件一定会回来送东西。 这是陆家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全家一定会庆祝。 一想到乔雨眠作为陆家的媳妇,与家人一起吃饭,他就嫉妒得要命。 乔雨眠刚来兴隆山大队时,他还只是单纯地把乔雨眠当做一个可以合作的生意伙伴。 给陆家安排好房子,安排吃住,全都是为了让乔雨眠没有后顾之忧地跟他一起把这温室大棚项目做好。 可是一想到,现在乔雨眠和陆怀野要住在自己亲手安排的房间里,他就嫉妒得连饭都吃不下。 所以会议结束后,付航攛掇著冯海平来兴隆山大队看看大棚和肥料。 想著如果看到两个人睡在一起,他一定要用冯海平做藉口,把乔雨眠从陆怀野的被窝里叫出来。 后来车子经过家里时,他看到了乔雨眠的房间拉上了窗帘,自行车也靠墙停著,她就知道乔雨眠根本就没跟陆怀野住在一起。 这么好的日子都没在一起住,看来感情也没那么坚固。 看著乔雨眠刚睡醒,有些发肿的脸颊,圆嘟嘟的,更觉得她秀美可爱。 想到这,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 “你等我一下。” 付航小跑著进屋,从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袋。 “这个给你。” 乔雨眠有点不想接。 付航强硬地塞进她怀里。 “拆开看看再说。” 乔雨眠打开袋子,將里面的两件衣服抖落开看了看。 一套菸灰色的西装。 上衣有两片小垫肩,料子挺括又不失柔软。 下身的裤子中间烫了板正的裤线,这一套西服应该不便宜。 “你送我衣服做什么?” 付航微笑。 “这是冯爷让买的。” “今天我们要去山崴子村看看,原材料到了,我们还要指导一下肥料的配比。” “下午可能还要去一趟公社,听说县里的领导要来送奖状。” “冯爷说了,我们俩要穿得体面一点,也许会拍照,上报纸!” 付航看到了乔雨眠的犹豫,指了指屋里。 “冯爷让我也买了,他说到时候给报销。” “你就收下吧,算是工作需要。” 乔雨眠想了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体面的衣服可以穿出门。 “行,那我就收下了。” 父母端出了早饭,招呼两人。 “你们俩一会要出门,快来吃点饭垫一垫,要不然一会骑车太累了。” 深秋的早晨很冷,连说话都有哈气,已经不適合在外面吃东西了。 乔雨眠掀了门帘进了付家。 付航很自然地拿过来一个板凳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给乔雨眠摆好筷子和勺子。 “冯爷说会派车过来接我们,要不然骑车太累了。” “但无论如何,早饭还是要吃的。” 拿起她面前的碗,盛了一碗粥放在前面。 又夹菜放进她碗里。 “你不是最爱吃我妈做的萝卜丝小饼么,快多吃一点。” 整个饭吃的乔雨眠有些惶恐。 不知道为什么,乔雨眠觉得付航有些奇怪。 好像…… 过分热情。 餐桌上,付航也在不停地跟付母讲著昨天去市里的事。 她又想,可能是付航得了表扬,很高兴,这才有些激动,便也没再多想。 吃完饭后,乔雨眠换了衣服,一出门便看到了陆怀野。 陆怀野带著个毛线的帽子,依然是围巾遮住了脸。 他穿著棕色的皮夹克,厚实的裤脚塞进了高帮作战靴里。 背后背著一个大包,看样子是要出门。 乔雨眠来不及穿外套,只穿著付航给她的那套西服跑了出去。 “陆怀野,你怎么不进来?” 陆怀野摇摇头。 “柳组长派了车来接我,我站在这他能看到,省得跑到陆家去。” “我可能年后就要去华京报导,趁著走之前,做两个任务。” “毕竟我家平反,特调处也跟著出力,我不能卸磨杀驴。” “万一能立个功,也许我的职级就可以让家属隨军了。” 陆怀野牵起乔雨眠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说著,陆怀野就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乔雨眠的小手,然后拉到自己唇边呵著热气。 乔雨眠刚想说话,身后付航叫了她的名字。 “雨眠!” 付航手里拿著她的外套。 这毛呢外套是父亲给她买的,不冷不热,正好適合现在穿。 她平时干活不穿这个,今天想著可能电视台会来记者採访,这才想著穿著体面一点。 付航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將那件毛呢外套批在她身上。 “外面冷,你穿得太单薄了,小心感冒。” 大衣披在身上,付航用手按著,省得大衣滑落肩头,这动作好像有些亲密。 乔雨眠只好把自己的手从陆怀野的手里抽回来,然后穿上外套。 陆怀野冷笑一声。 “雨眠穿得薄,付队长也穿得不太厚呢。” 乔雨眠正穿著外套,下意识地回头看付航的穿著。 付航里面穿著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穿著跟她同样料子的西装。 两人的衣服是同样的料子,都是外翻领的款式。 只不过乔雨眠的西服有收腰,付航的没有很宽鬆。 就连两个人的扣子都是一样。 站在一起,就像后世的那种情侣装一样。 付航看到乔雨眠看自己,更是坦然。 “我们俩的衣服是同一块布料做的。” “成衣的尺码我拿不准,就麻烦乔霜枝拿了一件你的衣服照著做的。” “而且成衣比较贵,我想著虽然是冯爷钱,但也不能把他当冤大头。” 陆怀野把目光从付航身上移开,拉著乔雨眠的手左右转了转,似乎在打量新衣服。 “嗯,你穿上这衣服又干练又利落。” “好看!” 付航笑著往前走了一步,插入两人中间。 “陆同志也应该夸夸我。” “毕竟这料子是我选的,款式也是我选的。” 第210章 上报纸 陆怀野扫了一眼付航。 “嗯,付队长也辛苦了。” 乔雨眠看著两个人之间光是聊一些没营养的话,怎么看气氛都不太对。 她回头对付航说道。 “付队长,你帮我回屋把准备好的那个文件包拿过来,我好像忘在炕上了。” 付航笑著应道。 “好,我去拿。” 他转身便露出得意的笑。 自己的文件其实也落在家里没拿。 他正在屋里换衣服,便看到了乔雨眠跟陆怀野站在门口说话。 一出门看到乔霜枝正要给乔雨眠送外套,他急忙抢过外套送了出去。 想想自己三十岁的人了,也会像个小伙子一样,为了这种小事就拈酸吃醋,有点可笑。 但他就是不想让乔雨眠跟陆怀野有更多接触。 付航摸了摸身上的西装外套,站在玻璃面前照了照。 玻璃反光映出站在远处的乔雨眠,也能照出他的模样。 玻璃上,他跟乔雨眠穿著一样的衣服,並肩站在一起,而陆怀野穿著不伦不类,像个混混。 只要看到这种画面,他就觉得心里舒坦。 直到外面驶来一辆车,陆怀野抬手截停那车。 不知道跟乔雨眠说了什么,陆怀野拉著乔雨眠的手,最后还是鬆开,依依不捨的上了车。 付航满意地回屋里拿了文件,又去了乔雨眠的屋子。 只要陆怀野不在,付航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也只是站在门口没动。 乔雨眠收拾好东西,一推开门,看到付航在门口站著,鼻子冻得通红。 你怎么在这站著。 付航扬起嘴角。 “刚才敲了,你没出声,我知道你在忙就没喊你。” 乔雨眠摸了摸耳朵。 “可能是刚才跟霜枝说话没听见。” 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既然我们要接受採访,是不是先对一对词。 付航扬了扬下巴指著门外。 “冯爷派了车已经到门口,我们路上聊吧。” 这边乔雨眠的事业风生水起,陆家也开始打包东西,准备回家,日子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 畅和里胡同的赵家,早晨却不那么平静。 『哗啦』碗盘打碎的声音將赵银柱从屋子里吸引出来。 “怎么了?” 厨房地面上,一摞碗盘被打碎在地上,乔雪薇站在一堆碎瓷片中眼眶通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著拿碗,顺便把报纸给你拿桌上。” “手一滑,我就……” 赵银柱眉头微皱,走到院子里拿了撮子和扫把。 他耐心地將乔雪薇脚边的碎瓷片扫乾净。 “不过就是几个碗,碎了就碎了,哭什么。” 乔雪薇抹了把脸,可眼泪还是不爭气地往下掉。 “好歹也是几块钱呢,就这么碎了,怪可惜的。” “而且大早晨的,碎了碗盘,寓意也不好。” 赵银柱倒是笑了。 “你就爱搞这些迷信的,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乔雪薇放下报纸,又从碗架柜里拿出两个碗,然后把做好的饭放在餐桌上。 “我们吃饭吧。” 乔雪薇想要若无其事的吃饭,可眼睛却不爭气地看向报纸。 还好赵银柱在吃饭,没有看到她颤抖的手。 她住进这个院子已经快两个月了。 那晚,赵银柱说让她住一宿就走,可第二天,她哀求著让自己再住一晚,赵银柱又心软同意了。 休息了几天,身体没那么虚弱,乔雪薇想著自己必须留下来,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以第三天的时候,她开始討好赵银柱。 天还没亮就开始做饭,收拾屋子。 表面上说自己今天要走了,感谢他的收留,没什么报答的,就做顿饭给他吃。 可话刚说完,就晕了过去。 上一世,乔雪薇跟著母亲学习怎么勾引一个男人。 母亲告诉她,要让一个男人为你做什么,首先就是要引起他的同情。 因为男人普遍有『救风尘』的心理。 越是可怜的女人,越依附他,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大。 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自己再適当地提出要求,很容易成功。 乔雪薇晕倒,醒来后再次被挽留。 她更加勤劳地干活,做饭洗衣服。 直到一个雨夜,她藉口打雷害怕,钻进了赵银柱的被窝。 从此以后,她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赵银柱快四十岁,大了她一倍,简直都快要能当他爹了。 可乔雪薇没办法,也只能硬著头皮忍下。 赵银柱这个人有些奇怪。 没有过分热络,甚至有点冷淡。 哪怕自己已经跟他睡了,他也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再睡,每次都是乔雪薇主动。 而且他有个怪癖,乔雪薇甚至觉得他並不是为了找个女人发泄才让她留下来,而是因为这个癖好。 赵银柱喜欢看报纸,却不认字,每次都让乔雪薇给她读报纸。 今天的报纸,是乔雪薇最不想读的一次。 可吃完饭后,赵银柱雷打不动地重复那句话。 “今天的报纸有什么新鲜事?” 乔雪薇一个一个地读下来,终於在看到b版那个新闻时,忍不住浑身颤抖。 “兴隆山大队负责人付航跟技术员乔雨眠,在冯海平的领导和支持下,已经初步实现了八个温室大棚的试验点。” “以后,青山县便解决了南方蔬菜运送到北方损耗大的难题,真正实现了自给自足。” “领导人冯海平生產技术两手抓,为青山县的建设…………” 乔雪薇只是机械性地读著报纸上的文字,满脑子都是几个人受表彰的消息。 冯海平跟付航当上了市里授予的先进个人奖章,虽然这里面没提到乔雨眠,但是报导下面有一张合照,乔雨眠穿著西服跟付航站在一起。 照片上的她落落大方,头髮梳得乾净整齐,衣著得体,还被记者称为乔技术员。 再看看自己。 围著围裙,成天围著锅台打转。 不择手段地討好面前这个男人,只是为了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走出这个院子,她就是公安通缉的犯罪分子。 生完孩子没得到好好休养,关节一吹风就开始疼。 下身的血总是流不乾净,偶尔就会弄脏衣服。 她才二十多岁,过的日子比上辈子还不如! 上辈子好歹有陆怀野,她不用干活,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这辈子不仅成为了通缉犯,还要天天干活做饭! 读完报纸,乔雪薇照旧收拾著碗筷,然后將报纸放到该放的地方。 赵银柱有个书架,架子上摆放著好多报纸,她看了一下,三年前的报纸都有。 她每天读完报纸,也会按照日期工整地放在这。 这次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报纸好好收起来,而是单独抽出了印著乔雨眠照片的那一页。 偷偷地用剪子剪成碎末,然后扔进了还有余火的灶坑里! 脱了围裙打算去洗衣服,看著赵银柱拿著茶水从屋里走出来。 乔雪薇一边搓衣服一边纳闷。 自己来了一个多月了,她好像从来没看过赵银柱出去上班。 他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朋友。 只是每天出去买点菜,买菜也是很快就回来。 除了读报纸,喝茶,睡午觉,他好像就没有任何爱好。 自己每天干这么多活,感觉都要呆疯了,他这些年难道就是这么过下来的? 乔雪薇再也忍不住好奇,她感觉自己不问问就要疯了。 把衣服凉上,她终於开了口。 “赵大哥,我在这住了这么久也挺不好意思的。” “现在多了个我就多了一张嘴,要不我看看出去找个活,补贴一下家用?” 赵银柱倒茶的手一顿,眼神看向乔雪薇。 乔雪薇从来没看到过赵银柱这样的眼神。 像是想看穿她,从皮肉看到骨头再看进灵魂。 他站起来,缓慢地走向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乔雪薇忍不住一哆嗦,手里的盆都掉在了地上。 她一步步后退,赵银柱一步一步地往前跟。 直到她后背撞到大门上,木质门板上,铜门环被撞得咣啷一声响。 乔雪薇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压迫感。 就这样被人看著,哪怕他根本没动,自己都透不过气,像是被一双无形中的手掐住了脖颈。 “赵……赵大哥,我……我没有別的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怕你压力太大……我……” 赵银柱眯起双眼,乔雪薇习惯性地躲开他的眼神。 就在乔雪薇觉得自己缺氧快死了时,赵银柱终於退后一步。 “你想出去走走,还是想彻底离开?” “我並没有逼你留下,你想走就走。” 乔雪薇摇头。 “我没有想走……” 她又开始装可怜。 “除了这里,我哪还有家,我一直很感激你收留我。” “因为感激,觉得无以为报,所以才想著做点什么回报你。” 赵银柱眨了眨眼进。 “我不需要你回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至於你……” “你敢出去么?” “你就不怕出去找工作,被……被你家里人找出来,抓回去?” 乔雪薇一愣,终於发现了自己话里的破绽。 “也……也是……” “我好像確实不能出去赚钱。” 赵银柱转身,慢悠悠地走回桌子。 手拿茶壶,壶嘴倾斜,倒出一杯热茶。 “你不用想尽办法打听我的事。” “不缺你吃喝,不该问的也別问!” 第211章 回城! 乔雪薇被嚇得半天不敢说话不敢动,直到赵银柱又转身回屋,手里拿了一叠零钱放在桌角。 “过来。” 乔雪薇扯了扯刚才蹭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赵银柱扬了扬下巴。 “这个钱你拿著,从今天开始,你出去买菜。” 桌子上的钱倒不多,三张大团结,还有一块五块几毛几分的零钱。 “把你的脸遮好了,別让人看到。” 对於出门,乔雪薇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做贼心虚』。 不过她也不可能永远的呆在这里,总是要想办法的。 她表面上顺从的把钱收入口袋里,还细心的问了问赵银柱有没有忌口的食材。 然后又捡起地上的盆,继续洗衣服。 可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计划。 自己的钱没剩多少,她一直攒著捨不得。 现在得了这买菜的活计,可以买一些给自己补身体的食物,每天还能攒点小份子钱。 一天攒个三毛五毛的,天长日久也是不少的钱了。 她想去找母亲,事到如今只有母亲能护著她。 可现在自己买不了车票,也不知道母亲在哪,只是记得上辈子母亲说过一个模糊的地方。 乔雪薇沾沾自喜的打算著,却不知道,身后的人看著她的背影轻声念叨。 “蠢货。” 然后白了他一眼,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著茶水。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每个人都忙碌在自己该有的生活轨跡上,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兴隆山大队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陆家搬离兴隆山大队。 搬家这天特別热闹,跟他们下放时完全不一样。 黄俊仁借来了纺织厂的小货车,冯海平也找了两台吉普车接人。 陆父虽然是受到处分降职,但毕竟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所以往日的朋友也开著车来接人。 兴隆山大队好像从来没来过这么多车。 黄俊仁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將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 “这些破家具你们回去也用不上,就放在这吧,市里有更好的。” 陆怀野淡淡答道。 “老人家都念旧,有些东西用著顺手,就带回去了。” “况且,我家也不比以前了,那点家底在下方时候都『抄』走了。” “我家的事已经被定性是犯错,所以也没有什么补偿,以后日子可能要紧吧著过了。” 黄俊仁凑近陆怀野。 “我听说南边已经开始改革……”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又继续说。 “以后好些东西都不用票买了,还允许个人做买卖呢!” 陆怀野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沉著冷静。 “等这政策实行到咱们这边,大概也得个一两年。” 黄俊仁嘖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你和叔叔都別著急,哥们先去给你们趟趟路,到时候咱们一起做个小买卖。” 陆怀野瞪了黄俊仁一眼。 “可不能在我们家老爷子面前提这个,他跟资本家斗了半辈子,命差点丟了,这辈子最討厌的就是资本家。” “老爷子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不想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別说给他调岗到一个閒散职位,就是现在让他继续回去带兵,他都不见得愿意。” 黄俊仁嘆了口气。 “本来好好的人,这一下放,心气都磨没了。” “怪道那些人总爱拿下放做惩罚,我现在看你们这一家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是比任何惩罚都折磨人心智,让人萎靡不振。” 陆怀野没搭话。 他心里最清楚这次事件给陆家带来了多严重的打击。 要不是乔雨眠,他们这一家子说不定…… 脑子里想著,眼睛就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寻找乔雨眠。 奶奶正扶著爷爷跟几家邻居告別。 爸爸正跟老朋友聊天,妈妈屋里屋外地算著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陆怀安跟小伙伴哭著道別。 而乔雨眠,正站在车前跟付航说话。 他刚要过去,就听到陆父的声音。 “阿野,你过来。” “赵伯伯年后也要去华京,他驻军的部队应该跟你的不远。” 陆怀野轻轻嘆了口气,然后朝著陆父走过去。 而乔雨眠没看到陆怀野的目光,只是看著面前付航,静静的等著他说话。 付航喘著粗气,跑得腿都在发抖。 他这几天一直在別的公社,还是二猴来找他送东西时,他才知道陆家要搬走了。 不仅陆家要搬,乔雨眠也要跟著离开。 这一切跟他算好的不太一样! 他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这才赶在乔雨眠离开之前回来。 乔雨眠穿著杏色的大衣,白色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衬得她皮肤白皙。 头髮扎了一半,剩下一半披散在肩膀上。 她亭亭地站在那里,跟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付航一瞬间就觉得,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乔雨眠看著喘个不停的付航,满头的汗,想把自己的手绢给她,又觉得不合適。 “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你不是在铺塑料么?” 付航喘著粗气回答。 “陆家搬家,你为什么也要搬走?” 这句话问得乔雨眠一头雾水。 “我也是陆家人啊,他们搬走我当然也要跟著一起搬走。” 乔雨眠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付航的心上。 因为乔雨眠跟陆家的关係很紧张,所以他觉得乔雨眠从来没当自己是陆家人。 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乔雨眠就是乔雨眠,跟陆家没有什么关係。 即便是他心里知道她已经嫁给了陆怀野,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关係。 今天亲耳听到乔雨眠说她是陆家人,心里一时无法接受。 他情绪有些上头。 “乔雨眠,你的梦想不是为普通农民求一条出路么?” “你是准备回家相夫教子,当领导家的儿媳妇了?” 乔雨眠皱起眉头有点生气。 “付航,你说什么呢?” “你这是在哪受了委屈,然后跑来我这里口不择言!” 乔雨眠上下扫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多说,直接转身就走。 付航一把抓住乔雨眠的手臂將他扯了回来。 “对……对不起,雨眠,我只是有些生气,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的意思是,现在大棚技术还不太成熟,院子里还有你存的肥料。” “这批肥料很重要,有今年冬天要用的,过几天还要再联繫,准备明年用的底肥。” “如果你不在,我真的忙不开。” 雨眠看著付航手忙脚乱的解释,心里的火气也消下去了一点。 付航担忧的事情確实存在,自己没跟他解释清楚,难怪她要发脾气。 乔雨眠也调整了情绪,跟付航解释道。 “我已经跟高六和二猴交代了肥料配比的事,霜枝也会经常来看看。” “等今年底肥的原材料到了之后,我会再来一次,把肥料弄好我再走。” 付航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除了咱们村的肥料,剩下八个村的肥料你可能也要看著,我是觉得你跑来跑去的太不方便了。” “陆家搬走没关係,你完全可以继续住在我家,反正肥料也在这院子里。” “你住在这,跟陆家搬回县里,这不发生衝突。” “反正陆怀野都要调回华京,你住在陆家,不觉得彆扭么?”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陆怀野调到华京了?” 付航自觉失言,舔了舔嘴唇清一下嗓子。 “我……是……是冯海平告诉我的。” “我是想著,你本来就跟陆家不太熟悉,他们家还有老人和孩子,你早出晚归的他们也担心你。” “你要是住在我家,我们一起出门一起回来,家里还有我妈照顾著,比较方便。” 乔雨眠搓了搓手。 “可是,我住在这里不方便读书啊。” 付航本来低著头逃避乔雨眠的目光。 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 “读书?” “你要读什么书?” 提到这个,乔雨眠脸上露出微笑。 “你最近太忙了,我忘记跟你说。” “国家已经宣布开放高考,就在今年的十二月考试。” “陆怀野帮我找了个县里的学校,我要回学校念书。”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习就不好,还剩两个月,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 “至於刚才你说的,造福百姓的事,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深知这个肥料是有弊端的和限制的,所以我要去读农业大学,用系统化的知识来改良配方。” 乔雨眠心算了一下。 真正到化肥普及还要好久,而自己这不成熟的肥料,至少也能挺个两年三年。 “我给自己定了目標,我一定要考上华京的清北大学。” “陆怀野前一阵子帮我找人諮询过了,说如果我能考上清北,他们会联繫农业系的教授来帮我做课题。” “说不定还能把咱们兴隆山大队申请成为试验田。” 聊到这个,乔雨眠就止不住的兴奋。 “试验田不仅可以得到国家最新技术的实验,还有补贴呢。” “这对你来说是一项政绩,对咱们兴隆山大队的村民来说,也有很多好处!” 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付航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把陆怀野调走,就能留住乔雨眠。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乔雨眠要考大学,要去清北,还是要跟陆怀野在一起! 第212章 回城风波 天空扑簌簌地下起了小雪。 乔雨眠抬手看著雪落在自己的手心,然后融化。 不一会,雪越下越大。 片片洁白的雪落在乔雨眠乌黑的长髮上,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小丫头,穿著破旧的袄,围著一条条绿绿的围巾,抱著罈子提著筐,莽撞地闯入他的生活。 他那时居然还警惕地以为她是哪个村子过来打探消息的。 从开始想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到后来真心实意地帮她,然后被她感染,想把这项利民的事业做得更好。 曾以为是自己执棋人,没想到后来甘愿为她手中的棋子,为她入场廝杀。 他曾经说过,乔雨眠是翱翔的鹰,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却自大地忘记了,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 她像一片雪一样,凌乱了这片纷纷扰扰的土地。 落下一场大雪,铺满了乾枯的河床,覆盖了枯枝败叶,自成一派美景。 却也如雪化时一般,走到的不留痕跡。 付航无法释然,但他拦不住雪化的速度,就像拦不住乔雨眠前进的脚步。 “下雪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乔雨眠轻声道。 付航忍住眼里的酸涩,也跟著说了一句。 “对呀,下雪了。” 心里想的却是,下雪了,能让你停住脚步么? 可事实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乔雨眠毫不留恋的转身,朝著身后的大部队走去。 “叔伯婶子们,下雪了,你们快回去吧。” “东西装完了,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几个婶子这才將手里的东西往还空著半个的小货车上扔。 “雨眠,嫂子家没什么好东西,这干蘑菇是我秋天时候采的,都给你拿著。” “乔技术员,这小咸菜是我用大棚里种的萝卜做的,比往年都好吃,给你带著。” “小乔姐姐,这是我娘做的馒头,你们饿了留著路上吃。” 乔雨眠没有拒绝老乡们的好意,任由他们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了小货车里。 只是叫人拿了块油布,把这些东西全都盖上。 穿著深蓝色制服的男人走到乔雨眠身边。 “东西装好了,我们可以触发了。” 乔雨眠扫了一眼,这人很面熟。 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巡查队的人。 大概是冯海平派来帮她搬家的。 乔雨眠点点头。 “你先去车上吧,我们一会就上车。” 乔雨眠走进屋里,扶著一个脑袋包裹严实的人走了出来。 付航看著那人身形熟悉,走过去看,居然是乔霜枝。 “霜枝这是怎么了,包得这么严实?” 乔雨眠回道。 “过敏了,脸上长了疙瘩。” 她手脚麻利地把乔霜枝扶上了黄俊仁开著的那辆车。 乔霜枝握著乔雨眠的手都在颤抖。 乔雨眠拍了拍安慰她。 “你別怕,冯海平的人在最前面的车里。” “而且你现在比以前长高了不少,面相也长开了。” “就算是面对面,她都认不出你。” “再说认出来又怎么样,你现在户口上是我乔家的人,是我妹妹。” “我跟冯海平在合作,就算看在合作的份上,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一会让怀玉跟你坐一辆车,车开得慢一点,等你们到家了,他估计就走了。” 乔霜枝点点头,鬆开了乔雨眠的手。 怕雪下得更大路上不好走,乔雨眠招呼眾人赶紧上车离开。 陆母扶著大肚子的陆怀玉,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可能是前期受罪又没什么油水,陆怀玉的肚子並不显。 后来回了陆家,陆母和陆老太太心疼陆怀玉瘦得一把骨头,每天都做好吃的给她补身体。 这一补,肚子才开始大起来。 这几天就是预產期,准备安顿好就去医院等著生孩子呢。 眾人都开始上车,汽车发动的声音依次响起。 眾人谁也没料到,从柴火垛后面窜出一个人影,直接奔著陆怀玉过去。 “怀玉,我们坐哪辆车?” 一辆吉普车可以坐四个人,但还是有点挤。 乔雨眠怕挤到陆怀玉,安排了乔霜枝和她坐一辆,然后前排副驾驶坐陆母,一路上还可以说说话。 所以她已经先上了另一辆车。 她靠著玻璃正在跟老乡们挥手道別,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直接冲了出来。 乔雨眠暗道一声『不好』,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陆怀玉刚准备抬脚往车上迈,耳边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声音。 然后手臂的另一侧就被人死死地拽住。 “陆怀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我是你男人,是孩子的爸爸,你就准备这样拋下我一走了之么!” 陆怀玉看著眼前的男人。 再也没有初见时的玉树临风,没有哄她时的柔情蜜意。 他目露凶光,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头髮脏得一綹一綹,身上旱菸的味道熏得她几欲作呕。 她不由得尖叫出声。 “啊!” 陆母一把挡在陆怀玉身前。 “夏然,你要做什么!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伤到怀玉分毫!” 夏然诡异一笑,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反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岳母,您不能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就不让怀玉跟我见面。” “孩子需要爸爸,我也需要怀玉,怀玉也需要我!” 陆怀野惊恐地看著夏然,不住的摇头。 “我不需要你,我根本不需要你!” “你赶紧给我走,你赶紧走!” 这时,已经上车的眾人都从车上下来。 有冯海平派来帮忙搬家的,有黄俊仁这样陆怀野的几个朋友。 还有陆父几个有头有脸的朋友。 夏然这样闹,所有人都觉得尷尬,而最尷尬的就是陆家人。 乔雨眠刚下车,就见陆怀野直接冲了过去。 今天这么多人在这,他要是把夏然打出个好歹,眾目睽睽,狡辩都不行。 乔雨眠猛地往前跑,却怎么也拉不住陆怀野。 “陆怀野,你冷静一点,现在不能对他动手!” 夏然还挑衅般疯狂地喊。 “陆怀野,我知道你这样大院长大的公子哥看不起我,但我也是正经的贫民,成分是好的!” “当初你们陆家被下放到玉石沟,我也帮过不少忙。” “陆怀玉倾心於我,我们两人结成连理,我也没嫌弃过你们陆家被下放,成分差!” 夏然一脸的委屈。 “现在你们家平反了,回家了继续当领导了,就看不起我了是吧?” “我告诉你,就算你再看不起我,我也是陆怀玉的丈夫,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你要是阻止我跟妻子孩子团聚,我就去县里告你,去市里告你!” “告你拆散我家庭,告你看不起贫下中农!” 夏然依旧在挑衅。 “要么你就打死我,为你陆家高升,扫清障碍!” 夏然这样说,陆怀野更是忍不住了。 乔雨眠感觉自己已经拽不住他,这时,自己被人抱住,一双大手从身后伸出来,既搂住了她,也拽住了陆怀野。 付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怀野,你今天要是动夏然一根汗毛,他真的会去告你。” “看不起侮辱贫下中这种罪名,你们陆家可担不起,乔雨眠也没有第二个温室大棚来给你们陆家的平反铺路。” “你要让她的努力全部白费,然后跟你在这农村呆一辈子么?” 付航说完,陆怀野瞬间冷静了下来。 乔雨眠被付航搂在怀里,前面是喘著粗气的陆怀野。 她被架在中间,动也动不了。 付航又开口道。 “你先去看看你爷爷,把他的车开走,我刚才看他气息不顺。” 只是一会,付航便鬆开了手。 乔雨眠走到陆怀野身边。 “你去看爷爷,剩下的事我来做。” 陆怀野阴沉著脸看向乔雨眠。 乔雨眠轻拍他的手臂表示安抚。 “相信我,好么?” 陆怀野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朝著陆老爷子坐的车走过去。 乔雨眠转头对著付航说了一句。 “谢谢。” 付航微微摇头。 “这东西像狗皮膏药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乔雨眠有些拿不准主意。 “夏然说的是真的么,她可以去城里告我们么?” 付航想了想,然后道。 “这可以分成两件事来说。” “下乡的知青无论男女,都有过跟村里人结婚的例子。” “有些知青因为家里找了关係,可能后来就回去了。” “女知青不会回去,会留下来,男人都会去城里找回城的女知青。” “村里会给出具两个人的关係证明,到时候无论女方如何否认,都会形成婚姻事实。” “一旦被判定婚姻事实,女方有两个选择。” “一是给男方办户口,让男方也跟她一起留在城里。” “第二就是,跟男方回农村,继续生活。” 乔雨眠分析著。 “所以就算我们强行拉开夏然离开,他也可以拿著何满仓给开的介绍信和关係证明,去找陆家对么?” “他知道陆家一定不会让陆怀玉留在这,所以就能达到他的目的。” “回城!” 付航继续说道。 “至於他说的告你们,那是一告一个准!” “现在贫下中农可是社会建设发展的主要力量,人人都以贫农成分为傲。” “你们陆家作为领导,是服务人民的,怎么可以看不起人民?” “再加上这种,下放时结婚,平反就一脚把人踹了的行为,要是真的引起上面的注意,被抓了典型,那就完了!” 第213章 受人威胁 那边的夏然还抱著陆怀玉的双腿诉说著自己多么爱她,不想跟她和孩子分开。 陆怀玉嚇得瘫在陆母的怀里,整个人无法动弹。 陆父早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可碍於这么多人在场,他却不能说什么。 他身边一个眸光如鹰隼般的男人沉声道。 “言庭,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必日子过得不太好。” “你能回去这是件不容易的事,也是多方协作才能有的局面。” “你们如果没有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目前来看,还是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上面蠢蠢欲动,要是再抓出你的错处……” 那人没再说,可乔雨眠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是再被人抓住错处,可能之前帮过陆家的人,都会受牵连。 陆父攥著拳头,迈著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乔雨眠快速走到陆父身边。 “爸,小辈的事自然由小辈来解决。” “雪下大了,你跟叔伯们上车吧,別在这挨冻。”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爸你放心,我有分寸。” 陆父转回身,叫上几个朋友上了车。 夏然跪在地上,看到眾人都上车,心里有点慌。 他多次在陆家墙外偷听,早就知道搬家这天会来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计划也如自己想像中那样顺利。 他在眾人面前哭诉,让陆家丟脸,又用名声威胁,陆家不仅不能再打他,也一定会把他一起带走。 这是他仅有的机会,这次一定要把握住! 来时他已经下了狠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赖上陆家。 因为温室大棚的事,他打著乔雪薇的旗號在玉石沟狐假虎威,自己之前立的好人设已经全部露馅。 何满仓跟何青山早就看他不顺眼,每次见到何青山,都要挨骂挨揍。 何满仓那个人小心眼,经常给他穿小鞋,无论是春种还是秋收,他都没有分到好活,工分特別少。 前几天分粮时,分到的还是最差的米粮。 如果不死死地赖上陆家,这一年他可能就会饿死,根本就撑不到明年分粮。 其实他带著激怒陆怀野的想法来的。 他很希望陆怀野打他,因为一旦打了他,这辈子陆家都无法將他甩掉。 可关键时刻却被乔雨眠劝走了! 夏然不禁在心里骂乔雨眠,这个臭娘们儿三番五次坏他的事。 等当了陆家的姑爷,自己一定要给她好看! 夏然是抱著必死的决心来的,谁也不能阻挡他! 这会看著几个人跟著陆父上车,他膝行著往前走,边走边喊。 “各位叔伯,我知道你们都是大领导,希望你们能替我做主。” “帮我劝劝岳父岳母,不能让我跟孩子分开啊!” 夏然希望他们停下脚步,自己今天主要就是表演给这几个人看的,如果他们不看了,谁还能给自己撑腰呢? 可任他怎么喊,那几个人也没有停下,而是跟著陆父上了车。 倒是乔雨眠,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乔雨眠看著夏然,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怒意,说话声音很平静。 “夏然,我真的是有点看不懂你。” “巴结著陆家,你能得到什么呢?” 夏然还在继续演戏。 “我是因为爱怀玉,也不想跟孩子分开,我本来就想著等她在娘家坐完月子把她接回家的。” 乔雨眠根本不接他的『剧本』。 “以前陆家遭难,你一边巴结著何满仓,想让他给你写申请书调回去。” “一边勾搭著乔雪薇,把她当成垫脚石,送你回城。” “后来你遇到了陆怀玉。” “你深知,若不是陆家遇难,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跟陆怀玉有瓜葛,所以你诱惑她,想让她为你办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以为陆家长辈为了陆怀玉以后的生活,会拼尽全力把你们俩送回城。” 乔雨眠把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发生的事结合在了一起,说出了夏然的心路歷程。 “所以,你的诉求,就是回城对吧。” “可是你完全可以跟陆家谈条件,说以后不再纠缠陆怀玉,也不会再来看孩子,希望陆家帮你回城。” “好说好商量,没准陆家就能同意了呢?” 夏然见几个重要领导都上车,陆怀野陪著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坐在车里。 现在只剩下他和乔雨眠对峙,便不再演戏。 “乔雨眠,你捫心自问,如果我真的来谈条件,你会放过我么?” “你们陆家恨毒了我,恨不得我去死,怎么会带我回城?” 乔雨眠冷笑。 “所以你觉得我们这样就会带你回城了,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夏然眼睛微眯,咬著牙。 “反正关係也不会缓和,至少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你们要不就打死我,到时候你们也跑不掉。” “你们也可以把我扔在这,等陆叔叔官復原职,我就天天去他单位闹。” “要不然,就把我调回城。” “你们得明白,我这陆家的姑爷当的安稳,你们陆家的官才能当的安稳。” 陆母气的抬手扇了夏然一巴掌。 “你这个卑鄙下贱的小人!” “我女儿根本就没跟你打结婚证,你算哪门子的姑爷!” 夏然拿出自己无赖的状態。 “没领证怎么了,法律规定在一起生活过,就算是有婚姻事实。” “只要大队长给开证明,我就是你们陆家的姑爷,这是谁都抵赖不了的!” 夏然眉毛一挑,把目光撇向陆怀玉的肚子。 “你说我不是你姑爷,问问你肚子里的外孙,谁是他爹!” 夏然笑得奸诈,得意的晃著头。 陆母气的直哆嗦,陆怀野扑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乔雨眠在陆母和陆怀玉的肩膀上拍了拍以作安抚,然后直接站在夏然面前。 “夏然,你的手段真的很拙劣,用的全是下三烂的招数,跟你的人很相配。”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对陆家確实有用。” “但是你不要总把別人的善良当成最薄弱的地方攻击。” “你得知道,有些时候,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讲理的。” 乔雨眠微微弯下腰,压迫性地靠近夏然。 “比如我。” “我就是极其不讲理的那一个。” “其实,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把你的户口迁回去,也可以让你做陆家的女婿。” “等一年后,陆家的女婿就会莫名失踪,三天后,在江里发现他的尸体。” 夏然脸上的得意慢慢消失不见。 “乔雨眠,你敢!” “我会告诉我家里人,如果我死了,就是你们陆家故意害的,我家人会给我討个公道。” 乔雨眠又笑了笑。 “开玩笑的,我们陆家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是想提醒你,做事要留余地,不要太囂张。” “如果你想鱼死网破,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夏然嘴唇哆嗦著,咽了口唾沫。 “我没有想鱼死网破,只是……只是单纯地想得到我应得的。” 乔雨眠抬起手,狠狠拍了拍夏然的脸。 “夏然,人都是有尊严的。” “今天,你像螻蚁一样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跪在地上祈求,从此以后,你就是个没有尊严的人。” “就算你真的回了城,成了陆家的姑爷,也是一个不能拋头露面的人,是陆家的耻辱。” “所以我说,不太理解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论是呆在农村种地,还是回城当陆家的姑爷,得有尊严才能叫活著。” “要不然,就只能算苟且!” 夏然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话都梗在喉咙里,因为他发现,没有任何话可以去回击乔雨眠。 就算回城了,他也是跪在地上求来的。 陆母可以扇他的巴掌骂他无耻,乔雨眠也可以拍他的脸羞辱他。 陆家不敢对他动手,同样的,他也不敢对陆家动手。 因为这场拉扯是拉锯战,谁先动手就是输的那一方。 而乔雨眠可以用言语对他极尽羞辱,他也不能反驳。 夏然咬著牙浑身颤抖,每次跟乔雨眠接触,她都用言语羞辱他。 他每次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侮辱,可下一次,乔雨眠就能说出侮辱性更强的话。 乔雨眠却不再理夏然想什么,而是將陆怀玉从陆母怀中扶起。 “陆怀玉,你先別哭,冷静一下。” 陆怀玉抽噎著,擦乾了脸上的眼泪。 乔雨眠接著说。 “你还记得,当初你嫁给夏然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么?” “我说他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著你一辈子。”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把东西攥在手里威胁別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从前他是攥著你来威胁陆家。” “现在,他是手里攥著陆家的前途,来威胁我们。” “陆怀玉,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能总是躲在父母身后让他们给你挡风。” “有些风雨是自己选择的,就要自己承受,你明白么?” 陆怀玉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握住陆怀玉的手。 刚擦乾的眼泪又流了满脸。 “为了陆家,每个人都在承受著。” “你哥做了很危险的工作,不能回家,不能隨便拋头露脸,只为了取得功绩,继续力量给陆家犯案。” “爸爸他年过半百,为了家人有更好的生活,承担了不属於自己的罪名。” “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被昔日的政敌取笑。” “他们都在为了这个家付出,只为了让这个家能安定下来。” 陆怀玉闭了闭眼,抽噎著开了口。 “我明白的,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陆怀玉鬆开乔雨眠的手,挺著大肚子,踉蹌著往陆父坐著的车走过去。 “爸,带夏然回城吧,我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第214章 羊水破了 眾人见陆怀玉往这边走,全都从车上下来。 又听她故作坚强地喊著,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心疼。 欣慰的是,她终於不那么自私,学会了为家里考虑。 心疼的是,她生下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本不该承受这一切。 刚才低声劝陆父的那个男人开口。 “丫头,你爷爷,你爸爸,还有你哥,都是硬骨头,你们陆家没有一个孬种。” “你敢於站出来,直面自己的错误,也算对得起你姓陆!” 陆怀玉边点头边哭。 身后的夏然肩膀耸动了几下。 先是低声笑,然后也不演了,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要回城了,我要回城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小跑著走到了陆怀玉身边。 “怀玉,当初你爱上我,不也是因为我的能力么?” “你放心,只要陆家稍微帮扶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过得比以前差的!” 夏然伸出手,想去抱陆怀玉。 没想到陆怀玉一把推开了他。 夏然脸上笑容消失,一脸委屈地看著陆怀玉。 “你刚才不是都答应跟我好好过日子了么,怎么又这样对我?” 夏然伸著手又去抱陆怀玉。 陆怀玉后退两步,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上,整个人向后倒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过去扶。 陆怀玉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陆怀野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健步衝上去就要扶起陆怀玉。 “怀玉,摔到没,哪里疼。” 陆怀玉捂著肚子,头慢慢地转向陆怀野。 “哥……我……” “我好像,尿裤子了……” 围观的人群里,一个婶子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地喊道。 “什么尿裤子了,她这是羊水破了!” “她要生了!” 乔霜枝推开车门就要从车里出来。 陆母呜咽著一把將她推回车里去。 “別出来。” 然后她便衝著陆怀玉跑了过去。 陆母握著乔雨眠的手。 “我们先回屋吧,我之前怕她半夜发动来不及送医院,已经跟村里的婶子们说过了。” “这些婶子都有接生的经验,应该……应该可以接生……” 乔雨眠想起之前陆怀玉说过,大夫说她骨盆狭窄,让她多走动,有利於生產。 又看到她回来后胖了许多,肚子也很大,怕她没办法顺利生孩子。 她深呼吸镇定下来。 “怀玉,你肚子疼不疼?” 陆怀玉摇头,又点头。 “只有一点疼。” 那婶子又说。 “从羊水破了到生还得有一会,趁著她也没『绞病』,你们还有车,赶紧送医院吧。” 陆母点头。 “对,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陆怀野一把將陆怀玉抱起来,乔雨眠把大衣脱下来递给乔霜枝,让她垫著座椅,省得把黄俊仁的车弄脏。 黄俊仁都急得直跺脚。 “嫂子,车脏了还可以刷,別在意这个,赶紧上车赶紧走吧。” 后排坐著乔霜枝和陆怀玉,几个人都要往副驾驶上挤,包括夏然。 “我是孩子的爸爸,我陪著怀玉。” 黄俊仁直接一脚把夏然踹倒在地。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坐小爷的车。” “这车让你这种人坐了都掉价,回头再撂半路上!” “滚蛋!” 乔雨眠拦住要上车的陆母和陆怀野。 “妈,我有话要跟怀玉说,你去坐前面的车。” “怀野,你去陪爷爷奶奶,安抚他们的情绪。” “她本来就到了预產期,车上又有霜枝,应该没什么问题。” 陆母和陆怀野向来信任乔雨眠,听了她的话,直接就往前走。 早就该启动的车,终於浩浩荡荡地驶离了村子。 付航看著车队驶出村子,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在耳中。 村民四散开,村子终於重归平静。 这时,他看到了被踹倒在地,捂著心口的夏然。 他走到夏然身边,踢了踢夏然的肩膀。 “死了么?” 夏然痛得说不出话,胡乱抓著地上的泥沙,似乎这样能缓解痛苦。 付航蹲在地上,看著夏然还能喘气。 “真可惜,还没死。” “不过你就算死了也只能受著了。” “知道踢你那个是什么人么?” “那是纺织厂採购部的主任,黄家的小少爷。” “二十几岁的採购部主任,多大的含金量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怕得要死的那个冯海平都敬他三分。” 付航掸了掸肩膀上的雪。 “你以为人人都像陆家一样软弱可欺?” “我告诉你,如果黄少爷踢死你,你家里人都得捧著礼品上门赔罪,说是你耽误了黄少爷落脚了。” 这会,夏然已经缓过来一些,至少能喘过气。 “我……我不过就是……烂命一条……” “不赖上……赖上陆家,我……我可能也活不了……” 付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又掏出一根扔到了夏然手边。 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看著白色的烟雾纠缠著雪,最终消失在天地间。 “你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人別贪得无厌,拿到该拿的,就不要再妄想不属於自己的。” 付航抽著烟,慢慢走著,嘴里喃喃,不知道是跟夏然说,还是跟自己说。 “这样就很好了,应该放手了。” 出村的这条路修过,黄俊仁猛踩油门,早已经把其他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乔霜枝摘掉围巾手套,拿出银针。 “黄……黄……黄同志,车子开得稳一点。” 黄俊仁往后视镜里一看,嚇得倒抽一口冷气。 小姑娘的手本来应该柔软白皙,却每一个指头都缺了一个骨节。 此刻,她手拿银针,正准备往陆怀玉的手腕扎。 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心里害怕,脚上去放慢了车速。 “怎么样?” 乔雨眠迫不及待的问道。 乔霜枝面色凝重。 “气血通常没有瘀阻,但孩子並未瓜熟蒂落,而是受外力撞击而羊水破裂。” 乔霜枝收起银针。 “这一胎又是第一胎,你可能要遭点罪了。” 乔霜枝低头看了看陆怀玉的手,想握上去给她一些安慰。 可想到之前她很害怕自己的手,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正要缩回手,没想到陆怀玉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霜枝,我会不会死,我不想生孩子了。” 陆怀玉满脸的泪痕,汗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头髮,一綹一綹地贴在额头上。 “没事,你不会死的,生孩子看著可怕,生完就好了。” 陆怀玉又开始呜呜地哭。 “霜枝,很抱歉之前那样对你,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你医术厉害,能不能保证我不死啊。” 看著陆怀玉说著孩子气的话,乔霜枝心中那点芥蒂全都烟消云散。 她用力回握陆怀玉的手给她力量。 “嗯,放心吧,我保你不死。” 听到乔霜枝说陆怀玉暂时没什么事,乔雨眠这才放下心来。 “怀玉,你现在状態还好么,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陆怀玉点头。 “嫂子,你说。” 陆怀玉看了看黄俊仁,想著他应该可以相信,便开始叮嘱。 “我刚才让你跟夏然过日子,只是缓兵之计,是做出来给別人看的。” “你知道吧,陆家当初落难的时候,没几个人站出来帮忙。” “那几个曾经试图给你们家帮忙的,几乎都调走了。” “今天这几个来的人,並非出自真心,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能给人留下把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陆怀玉小口小口地呼吸,像是在忍耐著疼痛。 “嫂子,我知道的,不管是不是缓兵之计,只要为了陆家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到底还是我识人不清,是我活该,我惹下的祸,我自己承担,不会让你再为难。” “只是一想到,他真的利用我达到了回程的目的,我就不甘心” 乔雨眠安抚她。 “你要是真的跟夏然过日子,让他当陆家的女婿,那陆家没有人能安心。” “至於回城……现在也不能去计较甘心不甘心了,现在想的是,怎么彻底甩掉他。” 如果乔雨眠没记错的话,大概年前,上面就会下来政策。 到时候会迎来一波回城热潮。 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夏然就会发现,自己丟弃尊严求来的东西,不过是顺应实事罢了。 但政策没下来,乔雨眠还不能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想跟夏然彻底断绝关係,得是他自己主动离开,不想再回来。” “我们虽然可以暂时赶走他,或者嚇住他,等他走投无路,又会来纠缠你们,跟你们鱼死网破。” “与其提心弔胆他会不会再回来找你们,扰乱你的生活,就需要他主动躲著你们。” 黄俊仁嗤了一声。 “嫂子,你们没接触过这种人,不知道他们会有多无耻。” “我认识的叔伯里,就有几个小姐妹被这种男人缠上了。” “他们就是奔著岳家的身份地位去的。” “家里有儿子还好,要是家里只有一个姑娘,那男人就会像蚂蟥一样,不吸乾岳家的血,绝不会罢休。” 乔雨眠並没觉得黄俊仁隨便搭话不礼貌,而是反问道。 “要是岳家没钱没势,家里还有儿子呢?” 第215章 人都不见了 黄俊仁一愣。 “啊?怎么会没权没势。” “没权没势也不会被盯上吧。” 乔雨眠淡笑。 “陆家就是啊。” “爷爷现在身体这样,爸爸没有实权,家里之前积攒的家底都被拿走了。” “陆怀野就是部队里的普通兵,既没权利,赚得也少,还有我这么个不讲理的嫂子。” 乔雨眠看向黄俊仁。 “这样的家庭,他还能缠著多久呢?” 黄俊仁声音不认同。 “可是你们家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了,陆叔叔就算工作不好,也算是有个单位,你们家起码在县里有房子。” “到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在家里躺著,到时间就吃饭,偶尔去叔叔单位闹一闹。” “时间长了,你们受不了,觉得丟人,可能就会给他安排点什么工作了。” 乔雨眠微微摇头,看向陆怀玉。 “怀玉,当初你嫁给他时我让你选择,现在我还给你一个选择。” “第一,你认命,让爸想办法给他找个工作,你们就这样过下去。” “虽然想起来憋屈,看到这个人也有点噁心,但是能给家里省下很多麻烦。” “再有就是,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起码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第二,你咬咬牙,彻底跟家里断绝关係,我感觉,他应该撑不了多久。” “只是你和孩子可能要受点罪了,不过你別怕,我会暗中帮你。” 陆怀玉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肚子不適,所以紧皱著眉头。 “嫂子,他要是一直坚持怎么办?” 乔雨眠伸出手安抚她。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撑不下去,你放心。” 陆怀玉想了想便说道。 “嫂子,我选第二个。”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跟他继续过下去。” “他都敢把我卖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不可能原谅他。” “我愿意为我的愚蠢付出代价,但是我家里人不行。” “啊……” “嫂子,我肚子疼……” 听到陆怀玉叫疼,黄俊仁也不管道路平不平,又加快了油门。 一路上,乔雨眠跟陆怀玉详细说了计划。 等到了医院,又安排了病房。 医生认识乔雨眠,上次也是她一直在帮陆怀玉看病。 “陆小姐才开到2指,不够进產房的標准,还需要在病房里。” “不过冯……额……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单间,请你们上楼等。” 乔雨眠眼珠一转。 “大夫,不用安排单间。” “就安排在普通病房,越便宜的越好。” 大夫虽然惊讶,但还是按照乔雨眠的要求去安排了病房。 陆老太太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雨眠,你是怕钱不够么。” “我这里还有一些首饰,是之前你帮我拿回来的。” “我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大概也用不上这些了,你去卖了,然后……” 乔雨眠推回了陆老太太的手。 “奶奶,我不是怕钱。” “夏然这件事必须解决,要不然怀玉一辈子受他拖累。” 乔雨眠將陆家几个人都召集到病房,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大家看向病床上已经开始疼痛到说不出话的陆怀玉。 她虽然虚弱,眼神却无比的坚毅。 “就按我嫂子说的去做!” 乔雨眠推开门,喊了等在外面的黄俊仁。 “麻烦你把夏然接过来。” 黄俊仁在车上已经听过乔雨眠的计划了,这会十分信服。 “嫂子,我这就去。 三个小时后。 当夏然跌跌撞撞地走到病房时,正好看到被医生推著要进產房的陆怀玉。 无论如何,陆怀玉肚子里的孩子是夏然的。 看著陆怀玉撕心裂肺的嚎叫,夏然也有一些担心。 她上去握著陆怀玉的手安慰。 “没事的,孩子很快就能生出来。” “我看村里那些女人,疼上个一两天,孩子就生出来了。” 陆怀玉甩开他的手,根本没有看他。 夏然跟著跑到產房外面,直到陆怀玉被推进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陆家人將他扔下后,他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能走路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去找陆家。 他没有自行车,只能走路,但还好兴隆山大队往外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就有车到青山县。 没想到,在等车的时候,他遇到了来接他的黄俊仁。 黄俊仁面色不好,只是喊他上车。 他开始不敢上车,因为乔雨眠嚇唬他要弄死他,付航还说,这个黄俊仁是个二世祖,惹不起。 还是黄俊仁解释,说孩子生出来之后,需要父亲在身边照顾,他这才敢上车。 坐在宽敞的吉普车里,他不禁幻想著,自己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看来,陆家终於是鬆口了。 夏然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还好当时选了陆怀玉这个蠢蛋,原以为她没用了是个废物。 没想到,自己不仅能靠她回城,还能靠著他过上好生活。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死死地缠著陆怀玉,缠著陆家。 可直到在產房前,他冷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刚才搬家时,一大家子人呼呼啦啦的,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夏然四处找了找,又回去病房看了看,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甚至走到医院外面,刚才黄俊仁接他的吉普车都开走了。 心底一沉,觉得有些不对。 陆怀玉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陆家人怎么一个都不在? 他心中焦急,想著是不是被骗了,又急忙回到產房前敲门。 “护士,大夫,有人在么?” 一个护士带著口罩走了出来。 “这里是產房,你喊什么。” 夏然道歉,然后问道。 “我问一下,陆怀玉是不是在里面生孩子?” 护士一听到这话反问道。 “你是陆怀玉家属,我刚才喊你半天你干嘛去了?” “產妇在里面生孩子,外面一定要有人,不能离开的。” 夏然听到护士这样说,终於鬆了一口气。 “对的,我是她丈夫。” 护士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单子。 “你先去把费用交了。” 夏然接过单子。 “费用?” “什么费用?” 护士皱著眉头。 “当然是生孩子的费用了?” “住院费,押金,药钱,都要交!” “交完费继续在这等著,等著孩子生出来抱孩子,產妇得在里面观察一会。” 护士態度不算好,夏然被骂得有点懵,不敢再问,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直到护士进去,他看了一眼单子。 “四十块!” “怎么不去抢?” 夏然正准备去找陆家人来付钱,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想交钱么?” “我可以替你交。” 夏然一转头,乔雨眠面带笑容地朝他伸出手。 夏然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单子递给了乔雨眠。 在单子碰到乔雨眠手的一瞬间,夏然忽然把单子抽了回来。 陆家一个人都不在这本就不对劲,乔雨眠还看著他这样笑,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他把手臂收回来,警惕地捏著缴费单。 “陆家其他人呢?” 乔雨眠没回答她,而是重新接起了话头。 “好可惜,差一点就能摆脱你了。” 夏然冷哼。 “你想摆脱我,还让人来接我,说话前后矛盾了吧。” 乔雨眠也收回了举著的手。 “陆家的人已经回去了,现在这只有你和我,所以我们俩都可以不用装了,说话都直白一点。” 夏然警惕地看著乔雨眠。 “你什么意思?” “陆怀玉生孩子,陆家人为什么都不在这?” 乔雨眠双手环抱住胸。 “没什么意思。” “夏然,你是不是忘了,陆家已经登报跟陆怀玉断绝关係了。” “所以陆怀玉生孩子,跟陆家没什么关係。” “我留下来就是想传达陆家人的话。” 夏然舔了舔嘴唇。 “什么话。” 乔雨眠声音真挚。 “你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家里人都觉得十分丟脸,抬不起头。” “爷爷说了,他陆家不容陆怀玉这样的人玷污,所以生气了,陆家就都回去了。” “我找人接你来,是因为陆家的人都走了,陆怀玉是你的妻子,当然要你照顾。” “否则住院费谁来拿,孩子谁管。” “孩子是你的,陆怀玉也是你的,当然要找你来了。” 夏然一把將单子丟在地上。 “我没钱,我也不会照顾孩子,你还是喊岳母来吧。” 乔雨眠往前走两步,捡起地上的单子捏在手里。 “你真不管?” 夏然摇头。 “你们心里都清楚,我想要的就是县城户口。” “只要你们把我的户口迁回来,再给我安排个工作,我就会不打扰你们陆家。” “我跟陆怀玉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乔雨眠看著夏然决绝的模样。 “你要是离开,我自然会给陆怀玉付帐的。”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陆怀玉一切的销都是陆家付的话,等你去军事法庭告状,我会以你主动拋弃陆怀玉为由,拒绝你的一切要求。” 乔雨眠晃了晃手中的单据。 “你还打算让我去付款么?” 夏然浑身紧绷,死死地盯著乔雨眠。 “你们陆家到底想怎么样!” “我都说了,我只要回城和工作,不会缠著你么!” 乔雨眠面不改色地看著他。 “你怎么看不明白呢?” “不是陆家想怎么样,而是我想怎么样!” 第216章 母女平安 夏然一把抢回单据,乔雨眠很轻易的就鬆手让他拿了回去。 “看不出来么,我个人是很想让你跟陆怀玉在一起的。” “毕竟她曾经背刺我,把温室大棚的秘密告诉了乔雪薇,让无故多了很多麻烦出来。” “我这个人最是小心眼,所以我见不得她好。” “我知道你这个人又窝囊又废物,她跟你在一起,肯定要吃很多苦头。” “看到她受苦,我就很高兴了。” 乔雨眠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满脸都是笑意。 “所以我跟陆家眾人说,还是让陆怀玉跟你在一起吧,我们陆家別管就行了。” “把你们俩的户口迁回城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夏然咬牙切齿。 “我还要工作,不给的话,我就去岳丈的单位闹。” 乔雨眠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去军事法庭告我们拆散家庭,这个確实拿捏住了我们。” “但是现在我们並没有拆散你的家庭,也把你的户口迁回来了。” “我爸就算降职了也是个部队的工作,门口有站岗的。” “你这边一闹,那边马上就给你抓起来。” “没听说谁家姑爷入赘,还要包分配工作的。” “你就是闹到中央,也不会有人出来给你解决这件事。” 夏然气的呼吸都不顺畅,感觉胸口被黄俊仁踢的地方隱隱作痛。 “乔雨眠,你怎么能这么的不要脸!” “我好像从来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处处和我过不去?” 乔雨眠也冷了脸。 “你没得罪过我?” “你和乔雪薇那些烂事我需要一件一件地给你说出来么?” 她一把拽住夏然的衣领。 “我告诉你夏然,你想要的那些通通没有。” “你就好好跟陆怀玉过日子吧,可千万別让她回陆家。” “我看见你们俩就觉得噁心!” 乔雨眠鬆开夏然的衣领,拍了拍手掌。 “陆怀野已经去给你办迁户口的手续了,等办完了会找人给你送过来的。” “你呀,就好好在这伺候產妇和孩子吧!” “对了,抽空把房子租了,要不然就得睡大街了。” “可千万別回陆家哦,陆家现在可巴不得你把陆怀玉送回去。” “你知道的,我不想在家里看到陆怀玉。” 乔雨眠转身离开,根本不管夏然在身后骂什么。 走出夏然的视线,她藏在转弯的走廊的斜对角,陆怀野和黄俊仁站在那等她。 见她过来,陆怀野迎了上来。 “跟他说完了么?” 乔雨眠点头。 “说完了。” “我猜得没错,他心思根本就不单纯。” “他说自己只想要城市户口和一个工作,我说不给他工作,他就说要去爸的单位闹。” 黄俊仁適时插话。 “嫂子分析得对。” “他们这种人都是没脸皮的,只要闹过一次尝到了甜头,就会继续闹第二次。” 乔雨眠点头。 “现在我们陆家处於被动,又抓不住夏然的错误。” “反正怀玉也没到登记结婚的年龄,夏然能捏在手里的,就只有他和陆怀玉婚姻事实关係。” “我们家现在没有拆散他们的家庭,还把他的户口办回了城里,他大概也知道不是正规流程,现在暂时还不敢去闹。”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个人没有离开医院,毕竟陆怀玉正在生孩子。 他们只能站在这,看夏然的反应。 夏然捏著那票据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拿著票据去交钱。 趁著这个功夫,乔雨眠和陆怀野赶忙过去產房门口。 轻轻敲了几下门后,护士把门打开。 见是他们,便也拿出几张单子。 “这是用药同意书,家属签一下。” 陆怀野边签边问。 “她怎么样了?” 护士轻声道。 “虽然摔了一跤,但也没什么大事,已经开到六指了,很快能生出来。” 黄俊仁给两个人打手势,两个人急忙將文件签好递给护士,然后交代道。 “以后所有文件都给我们签,缴费单子都给刚才那个男人。” 护士点头,然后戴上口罩回了產房。 陆怀野和乔雨眠赶紧躲进旁边的一间空著的药房。 陆家人没走,都在这等著陆怀玉生孩子。 陆母见乔雨眠进来,急忙问道。 “怀玉怎么样了?” 乔雨眠安抚道。 “大夫说没事的,正在生呢。” 这一生就生了一下午。 直到晚上八点多,护士终於把孩子抱了出来。 “恭喜你,母女平安。” 夏然有些茫然地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孩子。 “女……女孩?” 护士白了他一眼。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夏然要伸手抱孩子,护士躲开了一下。 “孩子你先別抱了,放我这吧。” “產妇太虚弱了,你拿著缴费单去大夫那开票,可以用票买红。” “然后再去后楼的食堂买点小米粥,到时候把小米粥和红拿过来给我。” 夏然点头,小跑著离开。 確定夏然走后,护士打开了旁边药房的门。 “恭喜恭喜,母女平安,你们家属谁来『踩生』。” 踩生是青山县这边的习俗。 说是孩子出生后,谁先第一个抱得,性格就会像谁。 本来眾人都跃跃欲试要抱,听到『踩生』两个字,都把手缩了回来。 还是陆老爷子开了口。 “雨眠抱!” “希望小姑娘跟雨眠一样,聪慧坚韧!” 乔雨眠本来想推拒,但是看到陆家人都带著期望的眼神看著她,便也没有再推脱。 她搓了搓手,又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像是怕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护士伸手把小婴儿递到她手里。 乔雨眠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她上辈子也有过孩子,但是孩子一出生就是田桂在带,碰都不让她碰。 很少带孩子,孩子跟她也不亲,所以自己没什么母爱。 突然抱到这样小的婴儿,她还不太適应。 抱著孩子说了两句吉祥话,便將孩子放在了陆母手中。 他们轮番抱著小婴儿,夸奖著,高兴於新生命的到来。 乔雨眠问护士。 “陆怀玉没事吧。” 护士道。 “观察十分钟就可以推回病房了。” “一会时间到了我来叫你们。” 陆怀野欲言又止,护士一下就猜到了他们想什么。 “放心吧。” “去找大夫开票还得等一会,买红和小米粥的地方在后楼,来回估计要二十分钟呢。” 乔雨眠又想到。 “黄俊仁不是在望风么,夏然要是回来,他会来提醒的。” 眾人这才放心下来看孩子。 不一会,护士將陆怀玉推了出来,眾人手忙脚乱地將她推到走廊里说了会话。 陆怀玉虚弱至极,疼了一天,生了一下午,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眾人只是安慰她,她都没回话,只有在乔雨眠跟她说话时,她才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 “嫂子,我害怕。” 乔雨眠鼻尖一酸,握著她的手。 “別怕,只要忍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有护士暗中照顾你,我们也会趁著夏然不在的时候偷偷来看你。” “你要是实在受不住,想办法给家里送个信,我会去找你。” “但是记住,无论夏然说什么,你千万別鬆口,千万別受他的诱惑,听明白了么?” 陆怀玉含著泪点头。 “听明白了。” 拐角处,黄俊仁跑了过来。 “夏然回来了。” 陆母依依不捨地把孩子放在陆怀玉的身边,几个人又躲进了刚才的病房里。 夏然提著一碗小米粥,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 护士指了指陆怀玉的床。 “你可以把產妇和孩子推回病房了。” “红不用多吃,每次吃粥放一点……” “咦,你怎么没买红呢?” 夏然顿时脸涨得通红。 “没……没钱买。” 护士嘆了口气。 “產妇给你生儿育女,给你们家开枝散叶,这生完孩子,连个红水都不给买么?” “知道家里要生孩子,为什么没多准备一点钱?” “她这是运气好顺產把孩子生下来,要是生不下来要剖腹產,那要更多的钱,到时候你怎么办?” 夏然被训得不敢抬头。 护士走到病床前。 “走吧,我帮你把產妇推回去。” 夏然道谢后,推著床走在护士身后。 直到进了病房,陆怀玉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六人间的病房里全是產妇,还有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夏然觉得心烦,但也不敢离开。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 “你起来吃点吧。” 陆怀玉没动,闭上了眼睛,眼泪顺著脸颊流了下来。 夏然砸吧著嘴,重重地嘆了口气。 “我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孩子和女人。” “要不你让你娘家人来照顾?” 陆怀玉总算说了句话。 “你做出那样的事,我爸妈嫌我丟人,不想认我了。” “那乔雨眠本来看我就不顺眼,可算是找到机会,在我爸妈面前说我的坏话。” “他们把我送到医院,都没下车就回家了。” 夏然皱起了眉头。 “你就抱著孩子,回家哭一哭,难道他们还能不管你?” 哪怕陆怀玉早就知道夏然的嘴脸,看到他这样,还是忍不住骂自己,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爸妈说让我不要回家,如果我敢回家,他们就申请调职,搬家。” 第217章 上学 夏然將手里的粥摔到桌子上。 “你没有趁著这一段时间跟家里缓和关係么?” 陆怀玉只是流泪,並没有说话。 孩子哭个不停,夏然心里烦躁得厉害。 他本来拿起粥想要餵陆怀玉,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直接把粥扔在了桌子上。 “你自己吃吧,我出去走走。” 夏然刚出门,隔壁病床的女人就劝道。 “男人都这样,生了孩子之后,你就不是你了,从前的浓情蜜意也没了。” “你別哭了,赶快养好身子,抓紧生个女儿比什么都强。” 陆怀玉谢过隔壁的女人,她还以为自己是生了儿子这才不招待见。 不过萍水相逢,她也不能隨便跟別人说自己家里的事。 况且这件事太乱,根本无从提起。 夏然刚走一会便进来一个护士,护士身边还跟著个年轻女人。 陆怀玉见到年轻女人,顿时委屈了起来。 “桃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护士给陆怀玉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孩子,確定没问题后说了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桃姐急忙走过来,从包里拎出来一个饭盒。 “陆小姐你別怕,我在呢。” 桃姐压低声音说道。 “外面有人看著的,你放心吧。” “就算他回来了,我也就在隔壁,等他走了我还会再来的。” “乔小姐说了,有什么事你就让夏然去做,他烦了就会走,他走了,我就能过来照顾你了。” 陆怀玉紧紧抓住桃姐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熬了汤,我们先喝一点汤润润嗓子。” “月子里可不能哭,再哭坏了眼睛。” “乔小姐说了,天塌了她顶著呢,你就好好过你的。” 陆怀玉眼含热泪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陆怀野跟著乔雨眠看了看病房里陆怀玉的状態,这才放下心来。 “桃姐来了,怀玉应该能安稳许多。” “我们走吧。” 黄俊仁开车送两人回家,路上两人一言不发,他却有一些疑问。 “嫂子,之前你去跟冯海平借这个桃姐的时候,他说可以帮你解决了冯海平。” “反正你们现在是合作关係,你让他帮你解决了不就得了。” 乔雨眠摇头。 “冯海平这个人只能当暂时的朋友,如果有一天我们遇到利益衝突,他很可能会把这件事当做把柄来威胁我。” “无论他是让冯海平彻底消失,还是把冯海平送到別的地方去,都不靠谱。” “我非常討厌把柄被捏在別人手里,让我觉得不安全。” 黄俊仁没再说什么,陆怀玉牵起乔雨眠的手。 两个人沉默不语地到了家,心情都不太好。 可能是陆家已经经歷过一次陆怀玉的事情,都已经能接受她现在的遭遇。 而且这是为了摆脱夏然,总体来讲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陆怀玉状態不错,孩子也挺好,还去了月嫂偷偷照顾著,陆家人反而没那么担心。 又回到了老院子,老房子,大家都在各自打扫房间,从院子里找到自己的东西放进自己房间里。 陆怀野跟乔雨眠没回来,东西都是乔霜枝在帮忙收拾。 等乔雨眠到家时,发现乔霜枝把她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 自己的东西和陆怀野的东西归置到了陆怀野的房间里。 乔雨眠偷偷把陆怀野叫到一旁。 “要不,我还是先不住这边了。” “霜枝住在这里不方便,我陪她回乔家住。” 陆怀野心里有点失望,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行。” 反正他和乔雨眠已经结婚了,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不差这一两天。 而且陆家刚回来,陆怀玉这边又乱成一锅粥。 陆怀野实在没有心情跟乔雨眠好好相处。 乔雨眠和乔霜枝帮著陆家整理到很晚,黄俊仁又送来了国营饭店的饭菜,勉强对付一口,便准备休息。 吃完饭后,她又把自己的行李装上黄俊仁的车。 陆母追出来问。 “雨眠,你要去哪啊?” 乔雨眠看了看乔霜枝,陆母立刻便明白过来。 “你那边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就来找我们。” 说著,乔母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乔雨眠摇了摇头。 “妈,你別这么说。” “陆怀野也在努力,我只是能让咱们早一点回来而已。” 紧接著,陆父也从门內走了出来。 “雨眠,你爸爸的事阿野已经跟我说了。” “我这几天刚回来,先休整一下,等上班了,我就找以前的朋友看看帮你办了!” 乔雨眠谢过陆父,陆父倒是无所谓地挥挥手。 “天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乔雨眠这才带著乔霜枝上了车。 一路上,乔霜枝都没说话。 乔雨眠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但在黄俊仁面前也没说什么,等到了家才问。 “你好像不太高兴。” 乔霜枝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姐,我……我想我爸了。” “我离开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 乔雨眠將乔霜枝揽在怀里。 “林叔那边会看著的,我上次离开时候留了钱和吃的,你就放心吧。” 乔雨眠算计著。 大概还有两年,政策变化,这些人就都能放回来。 “你再等等吧,也许政策有变化,他们会平安无事的放回来的。” 乔霜枝从乔雨眠怀里探出头。 “真的吗?” 乔雨眠摸了摸她的头。 “真的,我是从冯海平那里听到的。” 乔雨眠没撒谎,她真的有偷偷去冯海平那边探口风。 不过听冯海平的意思,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乔霜枝家的事。 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贵人多忘事,也许根本就不想承认。 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会去追问,更不会去解救。 因为她知道,不引起注意就是最好的解救。 现在就是等政策,不会很久的。 正想著,乔霜枝又哽咽道。 “我是不是耽误你和姐夫团聚了?” “你跟姐夫说话我都听见了,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你说我住在陆家不方便,所以要陪我回家住。” “我怕你和姐夫分开太久,感情会变淡。” “其实我自己住也可以的。” 乔雨眠將她扶著坐到一边。 “我和你姐夫……” 乔雨眠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形容自己跟陆怀野的关係。 “我跟陆怀野看起来是夫妻,其实关係比夫妻更坚固一些。” “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是目標相同,能並肩前行的『战友』。” “我们俩经歷过吵架,误会,又和好。” “在一起一年,却经歷了好多好多事情。” 乔雨眠不禁想起之前和陆怀野经歷的那些,好像遇到的事情比上辈子还多。 这些事情都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创造了不平凡的记忆,已经不是简单的分离就能拆散的。 像之前,看到陆怀野调任到华京,两个人好像都只觉得遗憾,並没有焦虑。 “所以,我们不会因为暂时不住在一起就感情变淡。” “你不用担心我们。” “再说了,我只是拿你当藉口而已,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住在陆家。” 乔霜枝眨著大眼睛。 “你是不喜欢陆家人么?” 乔雨眠摇头。 “我要上学啊,住在他们家不方便,而且也没办法学习。” 乔霜枝更加震惊了。 “姐,你不是已经上过高中了,难道又要重新上一遍?” 乔雨眠笑得十分开心。 “霜枝,国家恢復了高考,我要去考大学啦!” 乔霜枝眼眶瞬间红了。 “姐,太好了,你可以上大学了,我真为你高兴!” 乔雨眠拉著她的手。 “傻孩子,我只是说高考恢復,並没有说我一定考得上。” “我以前就没好好学习,现在不知道会不会了。” 乔霜枝紧紧回握住乔雨眠的手。 “你一定能行!” 姐妹俩收拾东西到半夜,边收拾边聊天。 乔雨眠已经不记得上次这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是什么时候。 就算有,也是他们一家三口在笑,自己肯定是笑不出来的。 有了乔霜枝后,她心里那些缺失的东西,好像被一点一点填满。 这一夜,乔雨眠睡得十分安稳。 她逃离了上辈子困住她全部精神力量的地方,衝破桎梏,走向了新的人生。 那个属於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人生。 第二天起来,乔霜枝早早地就做好了饭。 姐妹俩吃完饭,乔雨眠骑著自行车出了门。 十月中旬,学校都刚开学不久,恢復高考的政策下来之后,好多怀有『大学梦』的人,都掛名高中,想要参加高考。 特事特办,各个学校也都给了新的政策,方便想高考的同学重新回校园学习。 陆怀野早就找了关係,把乔雨眠安排在了青山县一中。 县一中不算什么好学校,但生源少,除了给乔雨眠提供一个学籍方便高考,还可以让她去听课。 乔雨眠拿著身份证明,办了个入学手续。 学校发了新书,让她回去准备,周一正式跟著班级上课。 乔雨眠另完书,又坐车回了一趟兴隆山大队。 付航正坐在村部里给干部开会,安排入冬后,温室大棚產能问题。 门被轻轻敲了三声,他立刻停止了说话。 这敲门声,他最熟悉不过。 第218章 改变 之前住在付家院子的时候,两个人白天都在忙,只有晚上会有时间碰头谈一些重要的事情。 每次乔雨眠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敲门,不知道是怕吵到他,还是怕吵到已经睡著的月亮。 这敲门声像是像是已经印在了他的记忆里,力道,节奏,每一下都像是小猫爪一样,轻轻的挠在他的心上。 昨晚他一夜没睡,有一种衝动,现在就想见到她,在她身边。 哪怕不说话,就像白天那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去找她,也用很多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再找她。 就这样睁著眼睛到了天亮。 没想到,天一亮,他便又看到了他。 “队长,好像是乔技术员,不让她进来么?” 有人在提醒他,唤回了他的思绪,敲门声也隨之停止。 付航甚至忘了开口喊进来,直接绕过桌子衝到了门口。 打开门,只见到乔雨眠的背影正往外走。 “雨……雨眠……” 乔雨眠回头,散碎的头髮被风吹起,还有一丝掛在了鼻尖。 她轻笑,用手把髮丝挽在耳后。 “付队长,我还以为你在谈什么机密不想让我听呢。” 付航见她笑了,自己也跟著笑了。 “没事,你快进来。” 乔雨眠三两步走进了屋里,高六很有眼力见的给乔雨眠倒了热水。 “姐,你怎么来了?” 乔雨眠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我今天来是想看看所有村子温室大棚的进度。” “上学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周一就要去上课了,不能隨时隨地回来。” 她將笔记本递给付航。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笔记,里面有很多肥料的使用方法,什么时间节点,肥料该达到什么状態。” “如果达不到这种状態,或者成了另一种状態,要怎么改变。” “若是其他村子的化肥出现了问题,你们先翻这个笔记本。” “实在解决不了的话……”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学校的地址。 “这是我学校的地址,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可以来学校找我。” “高六和二猴都知道我家,来我家找我也可以!” 付航接过地址,满心的欢心,珍而重之的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看来老天还是给了他机会。 有了地址,他就可以隨时去找乔雨眠! 付航收下了地址,高六接过了笔记本。 “姐,你放心吧,我和付大哥肯定不会把事情弄砸。” 乔雨眠笑著答道。 “弄砸了也没关係,不过是肥料而已,容错率很高。” “有什么事,及时找我就行。” 乔雨眠心里想的是,如果及时找她,她也可以及时往肥料滴灵泉水。 一桶灵泉水下去,什么肥料都会是好肥料。 又交代了一些,乔雨眠站起身。 “我就先走了,你们忙。” 眾人一一跟乔雨眠告別,付航倒是跟著她,將她送到了大门口。 “你上学先把学习捋顺,等过一阵子我去找你,定期匯报进度。” 乔雨眠没拒绝,点了点头。 “好。” 听到了允诺,付航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干劲十足。 回到县城后,乔雨眠又逛了商店,买了一些学习用的东西。 走了一圈下来,她发现,好多商品已经不用票了,直接就可以购买。 看来,离买卖自由,已经不远了。 离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乔雨眠开始投入了学习计划中。 她每天早起晚睡,比二中里正常的学生还要勤奋刻苦。 因为基础差,所以就更要加倍的努力。 早起晨读,晚上挑灯做试卷例题。 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学校,把昨晚做试卷时,不明白的题找老师讲解。 入学时,她考试还在班里倒数几名。 第二个月后的模擬考试,她就已经到了全班的中上游。 班主任老师拿著乔雨眠的卷子,直夸她有进步。 乔雨眠进步的秘诀,还是那灵泉水。 有了灵泉水,她的一天几乎可以当做两天用。 喝了灵泉水,就不容易疲惫,可以一直保持很好的状態。 周六周日,乔雨眠会选择睡懒觉,补充自己这一周勤奋而流失的体力。 这段时间,只有两个村子的肥料出了问题,高六聪慧,二猴来跑腿,很容易就解决了。 陆怀野也在十一月初,正是的离开了特调处。 交接那天,柳卫民拉著他的手依依不捨。 “陆同志,我们好不容易有你这样一个『王牌』,可是你还是要离开了。” “要我说,你就一直在特调处,早晚会升职的。” 陆怀野摇摇头。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我去哪都是在保卫国家。”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我希望自己,能陪著雨眠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这天,乔雨眠正在家学习,陆怀野带著大包小包的东西敲门过来。 乔霜枝一开门,整个人愣住了。 “姐夫,你不是出任务去了么?” 乔雨眠也放下笔走了过来。 “这次任务结束的很快,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陆怀野挺直了后背,儘量不让乔雨眠看出自己身上带了伤。 “没什么危险。” 陆怀野把东西放下,乔雨眠翻来翻去。 “你怎么带来这么多吃的。” 陆怀野脱了外套,在炉子上烤火。 “我已经正式从特调处离职,从今天开始,全心全意陪著你。” 陆怀野往前走了一步,从背后把乔雨眠搂进自己的怀里。 “雨眠,我跟你分开太久了。” “想想自己年后就要去华京,又有好久见不到你。” 陆怀野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乔雨眠的耳朵。 “我好想你。” 乔雨眠挣扎了两下,看向乔霜枝的方向。 乔霜枝红著脸低著头,快速的把乔雨眠手里的菜拿走, “你们聊,我……我去厨房做饭。” 乔霜枝打开门跑到厨房里。 陆怀野看著乔霜枝跑开,鬆开乔雨眠的手,走到门口把门彻底关上。 下午的阳光从门上的玻璃照进来,欺骗著人们外面暖洋洋。 陆怀野就这样逆著光,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然后,他伸出手,托起乔雨眠的脸。 “雨眠,我们已经错过好多时间。” “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陆怀野低下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闭著眼睛,整个人的身体压向自己。 他一手搂著自己的腰,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睫毛煽动,呼吸急促,然后,一双冰凉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 一瞬间,乔雨眠像是无师自通般的微微长开了嘴,闭上眼睛,抬手搂住了陆怀野的脖颈。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曖昧,只能听见两人呼吸乱七八糟的声音。 陆怀野像是饿了好久的野兽,抓住猎物急不可耐的吞吃入腹。 她的嘴巴、下巴、脖子,都成了野兽嘴里的珍饈。 直到自己整个人飘飘然,像是躺在了云朵上,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的时候,那野兽终於饜足。 “雨眠,好好呼吸,要不然缺氧了。” 乔雨眠大口呼吸了两口,脑子终於恢復清明,可睁开眼睛,依然天旋地转。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缺氧。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著陆怀野,感觉陆怀野有什么东西跟之前不一样了。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呆呆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將她搂进怀里,帮她理顺被揉乱的头髮。 “雨眠,你在想什么?” 乔雨眠温顺的將头靠在陆怀野的胸膛前,听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身体的温度將自己包围。 “我在想,你变化真的很大。” “想问你经歷了什么,却又心疼的不想知道。” 陆怀野沉默了一会。 “还是別说了吧。” “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 乔雨眠將手放在陆怀野的后背上轻轻理顺。 “跟我想的一样。” “我知道,如果我问你,你肯定会告诉我的。” “你一定经歷了很多,有些不想说的,每个人都应该在心里有一块『自留地』,里面放著不为人知的秘密。” 乔雨眠想起了自己。 自己重生的事,自己空间的事。 “有些事情不一定是坏事,不是为了故意不想让你知道而隱瞒。”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陆怀野手臂缩了缩,將乔雨眠抱得更紧。 “雨眠,你我心意相通。” 两个人就这样抱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也享受著此刻的寧静。 其实自己变了並不是乔雨眠第一个发现,陆家人跟他住在一起,更是第一个发现。 比如说,他已经好久不吃肉了。 比如说,他已经习惯了用凉水洗漱,每次接触热水,哪怕水文不高,都会感觉像被烫到了一样。 比如说,他睡觉的时候,总是睡不踏实,哪怕一点声音,都能將他吵醒。 生活上的习惯变化,会造就一个人性格的转变。 陆怀野觉得,这样的变化没什么不好。 在那样单纯的环境里成长起来,就像是呆在象牙塔里。 这一年里特调处的任务,让他真正的深入了社会,见识了阴暗,丑陋的一面。 陆怀野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现在才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两人温存了一会,乔雨眠提出不要打扰她学习,然后就將陆怀野赶出了院子。 他去到厨房,发现乔霜枝並没有在厨房。 找到了刚拿过来的菜,准备做完饭时,乔霜枝出现在她身后。 “姐夫,这个给你!” 第219章 雪夜来访 陆怀野转头。 只见乔霜枝手里拿著一个小瓶子。 他只略想了一下,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身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很深。 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忘了这小丫头鼻子灵得很,还是让她闻到了血腥味。 陆怀野收下药粉笑著道。 “谢啦,但是不要和你姐说。” 乔霜枝本身就是不爱说话的性格,给完药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帮忙摘蔬菜。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院子里一片安静。 突然,乔霜枝站到了陆怀野面前。 “姐夫,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你对自己负责,就是对我姐负责。” “上次你生病的事,我替你瞒下了,但是我姐还是知道了,过来问我。” 陆怀野停下手中切菜的刀。 “你跟她说了?” “都说了些什么?” 乔霜枝顿了顿,接著说。 “我不会对我姐撒谎,她问我我就说了。” “说你身上的伤口很深,失血过多。” “说陆叔叔那一脚踹在了你的伤口上。” “我姐哭了。” “我没见我姐哭过,她却因为你哭了。” 陆怀野嘆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惹她伤心。” 乔霜枝捏著自己的衣角,轻声开口。 “你知道……” “付队长……” 乔霜枝不知道该不该跟陆怀野说这件事,但是她觉得,陆怀野需要有一些危机感。 如果他不能给姐姐幸福,那希望他早点放手,姐姐並不是没人要的。 陆怀野抢过话来。 “我知道的。” “付航喜欢雨眠。” 乔霜枝也猜到了。 她早就看出来,付航跟陆怀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有一次甚至看到他们互放狠话。 可听到陆怀野有点严肃的声音,她就后悔了。 是不是不该介入他们之间的事。 乔霜枝按住握紧了手。 她有权利捍卫姐姐的幸福,也有义务告诉陆怀野,要好好珍惜她姐姐。 “我是想说,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並非没有选择。” “希望你珍惜自己,不要让她伤心。” 陆怀野低著头,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小姑娘。 “我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尷尬,欢快的声音像是冬日里一束温暖的阳光打破了这凝滯的空气。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乔霜枝没办法一时转变情绪,还是陆怀野反应快,憨笑了一声。 “小姑娘跟我闹彆扭呢,说你喜欢吃红烧排骨,不喜欢喝汤。” “埋怨我把排骨燉汤了。” 乔雨眠走过去摸了摸乔霜枝的头。 “没关係,我吃什么都一样。” 乔霜枝看了一眼陆怀野,嘟著嘴声音里带著迈远。 “好吧,原谅你了。” 乔雨眠知道陆怀野的性格,也很了解乔霜枝。 两个人谁都不会是因为一个菜而把气氛弄僵的人。 大概是因为自己吧。 她一手牵著一个,说了几句俏皮话,两个人就都被逗笑了。 日子就这样平凡却又不失紧张。 剩下一个月,陆怀野天天往乔家跑,等到后期,乔雨眠更加努力,几乎用灵泉水吊命。 开始晚上也学到半夜,但是乔霜枝联合陆怀野两人强烈抵制。 没办法,她只好假装睡觉,然后进空间里学。 乔雨眠每次学累了,都会躺在空间里的黑土地上。 她有些感慨。 自己手握空间,可以囤积东西,可以种植蔬菜,又有灵泉。 空间可以帮她『偷』了乔雪薇的物资,也可以用灵泉水去改善肥料的状態。 这些都可以作弊。 但唯独考试无法作弊。 知识学进脑子里,会让人受用终身。 上考场那天,乔雨眠穿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件衣服。 这是爸爸出门买给她的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哪怕外面零下十几度,她穿著裤,套上了连衣裙,外面又穿了个袄。 爸爸说过,她穿上这件连衣裙特別像妈妈。 这也算是一家三口变相地在一起。 希望妈妈在天上也能保佑她,旗开得胜。 三天考试下来,乔雨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 陆怀野和乔霜枝轮流守著她,饭菜做了好几次,冷了又热,然后又变冷。 睡了两天两夜,乔雨眠是被饿醒的。 她穿上衣服,走到屋外,看到乔霜枝正用剪子剪红纸。 虽然手指骨缺了一节,但用起剪子来还是很灵活。 左绕右绕,又用刀刻了几下。 撕掉多余的红纸,摺叠展开。 一个喜鹊报春就出现在她的手中,活灵活现。 乔雨眠有些遗憾。 她试过了,灵泉水只能治疗疾病,这种肢体上的残缺没办法治疗。 之前为了不引起別人太大的注意,她给其他人喝的灵泉水,几乎都是稀释过的。 生病的人情况见好,但是不会好得太快。 可是上次她给乔霜枝喝了纯粹的灵泉水。 还假装不小心,將灵泉水洒在了她的手指上,断掉的手指没有反应。 乔霜枝正拿著窗衝著阳光看,检查有没有剪得不好的地方。 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 她放下窗回头,便看到了一脸温柔的乔雨眠。 “姐,你醒啦!” 乔霜枝並没有第一时间跑到乔雨眠身边,而是拿著炉鉤子捅了捅炉子,让里面的煤燃烧得更旺。 然后又到沙发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我刚才开窗通风,屋里有点凉,你穿上点。 乔雨眠本来就熬了好多天,又睡太久没吃饭,身上有些没力气。 她走到桌边坐下来,拿起乔霜枝剪的窗。 “你手真巧。” 乔霜枝在她对面坐下,靦腆地笑了笑。 “小时候剪著玩的。” 乔雨眠低著头,看桌子上已经剪了好几个。 有喜鹊报春,喜鹊登枝,都是一些寓意好的图案。 “怎么想起来剪这个。” 乔霜枝又叠了几张红纸,比画著下一个图案的大小。 “马上元旦了,我想著家里也能热闹点。” 乔雨眠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跨年了。 从十月份宣布恢復高考,到十二月末考完,她这两个月好像除了读书什么都没做。 可时间像是飞一样,怎么用都觉得不够。 考试题目对她来说挺难的,但考完跟同学对了一下分数,感觉大家都答得不是很好。 刚恢復高考,参加考试的人一定非常多,不知道录取是按照什么评估。 她这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窗外的细响引起了乔雨眠的注意。 乔霜枝走到床边,將窗帘拉开。 “姐,下雪了!” 雪一片一片地落下,灰扑扑的天空让人心情也跟著沉重下来。 “咦……” “门口好像站著个人。” 乔霜枝扯过门口掛著的外套披上,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她带著个人走了过来。 “姐,付队长来了?” 付航满头满身的雪,脸色通红,睫毛上的掛了霜,一看就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乔雨眠急忙给倒了水。 “你这是站在外面很久了吧,怎么不进来?” 乔霜枝拿了小扫帚开始扫付航外套上的雪。 付航脱下外套,打了个哆嗦,然后靠近炉子烤手。 “我看屋子里拉著窗帘,就知道你还在睡觉,所以没来打扰。” 乔霜枝又给她洗了个热毛巾。 “付队长这几天每天都来,知道你还没醒就离开了。” 乔雨眠问道。 “是大棚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付航摇了摇头。 “没出什么事!” “咱们兴隆山大队的蔬菜已经採收了第一批,送去了几个大厂的食堂。” “再过一个星期,那六个大棚的蔬菜也能陆续採收,这样就能满足整个青山县在元旦时期的蔬菜需求。” “昨天,冯海平带著县里的领导去基地考察,领导对我们进行了表扬。” “往年蔬菜都需要从南边运输过来,不仅损耗高,价格也高。” “现在本地蔬菜丰足,是一项利民惠民的好事。” 乔雨眠这才放下心来。 “付航,你该为这件事高兴的,我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呢?” 付航才不会说,他是觉得跟乔雨眠距离更远了而难过。 搬家第二天,乔雨眠来村里交代了一些事情,並且將学校的地址给了他。 他拿工作当藉口,去学校找过她两次,也去家里找过她一次。 不知道是凑巧和故意为之,每次去,陆怀野都在她身边。 平日里见不到陆怀野时,他还能说服他和乔雨眠还有机会。 可陆怀野在她身边,两个人一顰一笑,一个眼神都能显出默契。 他对乔雨眠结婚了,乔雨眠是陆怀野妻子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付航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起码有自己的三观。 道德感鞭笞他,让他不要再对有妇之夫有想法。 所以她后来就再也没来找过乔雨眠。 他拼命地压抑住心中的思念,说服自己不要给两个人添麻烦。 却还是忍不住,在考试之后,来到这里。 “雨眠,你瘦了,这一段时间一定很累吧。” 乔雨眠抚摸著自己的脸颊。 確实瘦了很多。 考试那天,她觉得红色的连衣裙都有一些大了。 睡觉时间不够,就用灵泉水吊著精神。 喝了灵泉水,除了精神会好一些,身体也不会觉得很饿。 不饿就吃不下东西,自然会瘦。 她摸著自己的脸颊笑著回道。 “没事,吃一阵子就吃回来了。” 门被推开,陆怀野顶著一身风雪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著东西,进门便跟付航四目相对。 “付队长?” 第220章 路遇 付航站了起来。 “陆同志,您好,我来看看雨眠。” 陆怀野將手里提著的东西递给乔霜枝,拍了拍身上的雪。 “正好雨眠醒了,我也买了菜。” “你们先聊,晚上在家里吃。” “霜枝,你来厨房帮忙。” 乔霜枝愣了一下,哦了一声便跟陆怀野去了厨房。 陆怀野围上围裙,忙活著买来的东西。 乔霜枝手中的活干一干,停一停,不住地往屋子里看。 “霜枝,土豆给我。” 乔霜枝没说话也没动,陆怀野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乔霜枝手里拿著土豆,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他走过去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 “別看了,赶紧干活吧。” 乔霜枝从玻璃处走到案板旁边,一点点给土豆削皮。 “姐夫,你今天怎么这么『宽宏大量』。” 陆怀野笑了笑。 “什么叫『宽宏大量』,难道我之前很小气么?” 乔霜枝抬眸。 “不说以前吧,就这几次付航来找我姐,你都巴巴地跟著,像是怕我姐跑了一样。” “而且我姐刚醒,你也不说问一问,说两句话,还跑厨房来给情敌做饭,给他们俩留下说话的空间。” “这不像你。” 陆怀野接过乔霜枝递过来的土豆,改刀切成小块。 “你小孩子,不懂这些,我可以给你讲。” “有的时候你怕失去,是因为你没有把握这个人完全属於你。” “当你有把握,这个人不会离开,完全属於你时,適当地放手,是尊重,也是对对手的蔑视。” 乔霜枝皱了皱眉头。 “嘰里咕嚕说什么呢,听不懂。” 陆怀野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况,挑了挑眉。 “你以后,大概不会经常看到付航了。” 乔霜枝又趴在窗户上看。 两间屋子隔的不远,但玻璃雾蒙蒙的,外面又下著雪,根本看不清两个人在做什么。 只隱约的看到乔雨眠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 付航看到桌子上的红丝绒盒子,眼眶一酸。 “这是……” 乔雨眠推了推那盒子。 “付航,这是你送我的发卡。” “我这个人不太爱打扮,这发卡你送我之后,我一次都没带过。” “我想,我应该不是这发卡的主人。” 这个盒子是前一阵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找出来的。 得知这是付航送给她的礼物时,陆怀野气得没吃晚饭。 乔雨眠哄了好久,又被他按住欺负到嘴唇都肿了,他才放过他。 想到那天,乔雨眠脸红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 “我结婚了,这种小姑娘的款式,不適合我。” 她把小盒子往前推了推。 “这个你应该送给你喜欢的姑娘。” 付航没抬头,只是看著那盒子笑了一下。 盒子是红色绒的。 丝绒料子不是很好,他每次拿出来,都会掉一些绒毛。 当时他还说,要是经常拿出来,上面的绒几次就掉光了。 可盒子还很新,绒毛一点掉的样子没有,说明自从把这个盒子给了乔雨眠,她就再也没碰过。 付航好像幻听了,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话一出口,便梗在喉头。 乔雨眠话里有话,他怎么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表面上是说自己不喜欢首饰,这首饰適合小姑娘。 其实是在说,她已经结婚了,不能收下他的心意。 付航抬头看乔雨眠。 她好像,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 付航站起来,用笑容掩饰伤感。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不过是一件礼物而已,你不要多想。” “如果你不带,那就给霜枝吧,东西送给你,你有支配的权利。” 付航拿过搭在一旁的大衣穿在身上。 乔雨眠看他穿上衣服,也站了起来。 “你去哪?” 付航吸了吸鼻子。 “我本来是想问问你考试考得怎么样,现在想想,反正已经考完了,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也不想再给你增加压力。” 付航指了指门口的几个袋子。 “这里是四只鸡,是村里的几个嫂子给你拿来补身子的。” “这里还有一些小咸菜,是婶子们给你做的,都是你之前爱吃的。” “这里是棚里第一茬的蔬菜,韭菜可嫩了,你可以烙韭菜盒子吃。” “我就先走了,一会赶不上回去的车。” 付航转身便走。 乔雨眠想挽留都没来得及开口。 他走得飞快,像是逃离一样。 等陆怀野和乔霜枝从厨房出来,付航已经骑上车子走远。 乔霜枝看了陆怀野一眼。 “姐夫,你算得真准。” 陆怀野衝著乔霜枝挑挑眉,得意地笑了笑。 乔雨眠看不懂两个人之间的微表情,拢了拢衣服。 “別在那打哑谜了,快做饭吧,我要饿死了!” 两个人灰溜溜地跑进厨房,乔雨眠也进了屋。 桌上的红丝绒盒子在炉火的映照下,格外的艷红。 乔雨眠想了想,嘆了一口气,然后將盒子用意念放入空间里。 就放在母亲留给她的那盒首饰里。 付航这边骑上自行车,感觉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脑子里闪过跟乔雨眠相处的点点滴滴。 骑车骑了很久,也没有目的地。 入冬后街上的人变少了,这会下著大雪,更是没有什么人出门。 付航被泪水糊了眼睛,风雪还不断地吹在他脸上,四周白茫茫的,他根本看不清楚路在哪。 他抬手擦了擦眼睛,能看清楚一点,这才重新蹬上了自行车。 原来自己不知道怎么,骑到了胡同里。 突然,胡同里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女人从旁边的巷子里扑了出来,径直扑在了他的车子上。 剎车已经来不及,付航只好打舵控制车轮的方向,他则跟扑出来的女人撞到了一起。 女人倒在了地上没了声音,这可把付航嚇坏了。 他急忙把自行车从身上推开,然后去看那女人。 “同志,同志,你没事吧。” 女人整个趴在地上,付航將她翻过来后嚇了一大跳。 面前的女人瘦骨嶙峋,半边脸肿得老高,额头还有淤青。 他怎么看著女人有些面熟? 付航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后不禁脱口而出。 “陆……陆怀玉!” 付航之前就见过陆怀玉,后来陆怀玉又在陆家住了几个月。 他和陆怀玉没什么交集,甚至知道她背刺过乔雨眠而对陆怀玉有著敌意。 后来知道她的遭遇,非但没有提起一点同情,反而觉得自作自受,是报应。 这会看到她这样,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能硬下心来。 “陆同志,你醒醒!” 隨著陆怀玉幽幽转醒,付航也推著借力將她扶起来。 陆怀玉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前的付航。 “付……副队长!” 话一开口,整个人便泣不成声。 两个人毕竟撞在了一起,付航还是先问道。 “你活动活动手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怀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我没有不舒服,赶快……赶快……” 她急著往胡同里走。 就在胡同第二家木门前,她疯狂地拍门。 “夏然,你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门內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怀玉,你回娘家吧,这孩子姓夏,是我们老夏家的孩子,她得跟我在一起。” “我不留你,也不需要你们家给我找工作。”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回去当你的大小姐!” 陆怀玉哭著跪倒在门口。 “孩子生著病呢,你不带她去看病,她会病死的呀!” 屋里的男人继续喊。 “我没有钱,孩子病死我也没办法。” 陆怀玉泣不成声。 “是你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孩子,我要带孩子去看病,你把孩子还给我!”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男人蹲下身,抬起了陆怀玉的下巴。 “你想给孩子治病?” “你去赚钱啊。” “赚了钱,我们就给孩子治病!” 跌坐在地的陆怀玉停止了哭泣,抽噎地看著夏然。 夏然不怀好意地咯咯笑了两声。 “陆怀玉,別给我装什么贞洁烈女,当初跟我睡觉的时候,没见你矜持过,让你脱你就脱了,现在装什么装。” “想给你孩子治病,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要么你现在回陆家,告诉他们这一阵子我们过得很好,你愿意跟我一辈子过下去。” “让你爸妈给我弄一套房子,找个工作,然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要不然,你就去给我赚钱!” “一个男人五块钱,我不为难你,一天拿回来二十块钱就行。” “至於你多赚的,我一分都不要,你可以给孩子治病,也可以给她买吃的,你做什么,我都不管!” 陆怀玉再次呜咽起来。 “夏然,你无耻,你不是人!” 夏然一脚蹬在了陆怀玉的肩膀上,將她从门口踹出去。 “到底我不是人,还是你们陆家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陆家,我何至於落到现在的下场!” “我不是人?” “你生孩子住院,出来租房子,处处要钱,这钱可都是我掏的!” “你们陆家不要你了,跟你断绝关係了,如果我不给你租房子,你和那个赔钱货就要流落大街了!” 夏然的表情凶悍。 “你骂我不是人的时候,不妨问问乔雨眠和陆怀野做了什么!” 第221章 赔钱,赔工作 眼见付航作势要打,付航急忙去拦。 “住手!” 他衝到陆怀玉身边,避免夏然进一步的动作。 夏然看到付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 “这是找来靠山了么?” “对,一定要找人帮你才行啊。” “无论是陆家还是乔雨眠,他们都对不起你,是他们把我变成这样的,一切都是他们!” 付航扶起倒在雪地里的陆怀玉。 上次离开的时候,乔雨眠明显是在照顾陆怀玉的,怎么会放任她到这种地步。 而且陆怀玉大著肚子回兴隆山大队时已经变得乖顺很多,难道是她再次犯糊涂,信了夏然?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陆怀玉,但又不能放任不管。 付航转向夏然道。 “夏然,强迫妇女卖淫是犯法的,你这样做我可以报公安。” 夏然笑得更疯狂了。 “你去报公安吧,我正好没钱吃饭了,牢里还有饭吃有人管。” 夏然还没说什么,陆怀玉先求饶。 “不要报公安,孩子在他那。” 付航恨铁不成钢。 “公安把他抓走,孩子不就在你手里了么?” 夏然叉著腰哼道。 “你说我逼迫妇女卖淫,证据呢?” “她卖了么?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 “我要是真的被抓进去,无非也就是蹲个几年的笆篱子,有地方睡觉,有人管饭,我求之不得。” “等我出来,我照样能缠著陆家。” “我不仅缠著陆家,我还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为什么进去的。”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三代从军的陆家出了个『暗门子』,专做皮肉生意!” “孩子长大了,她的同学朋友也会知道,她妈曾经是个做皮肉生意的。” “哈哈哈哈,我是不怕丟脸的,我过得不好,谁也別想好!” 付航气得要命。 “夏然,这不是旧社会,现在是法治新社会,你这么猖狂,真以为没有人管得了你?” 夏然颇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头。 “你一个村干部还管起我了,管得著么你?” 面对这样的泼皮无赖,不可能通过讲道理来感化他,说再多也都是口舌之爭。 他低头询问陆怀玉。 “你还能走路么?” 陆怀玉瑟缩著点点头。 付航瞪了一眼夏然。 “走,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陆怀玉还要挣扎著不想离开。 “孩子……孩子在……” 付航有些气恼。 “这会儿你就別惦记孩子了,他是孩子亲爹,难道还能杀了孩子不成。” “杀了更好,一命赔一命,从此也就清净了!” 付航半拖半拽將陆怀玉带走,直到蹬上了车,他回头看到夏然还站在原地看著他们俩笑。 “陆怀玉,你走可以,要么回去把陆家人喊来,要么……” 付航猛的把车骑出好远。 他不用听都知道夏然能说出什么猥琐的话来。 陆怀玉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冷,整个人坐在车后座发抖。 付航停下车,回头看到陆怀玉穿著单衣。 他將自己身上的袄脱下来围在了陆怀玉的身上。 陆怀玉太瘦了,袄穿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付航想了想,还是骑车去了乔家。 乔家这会正热热闹闹地吃著饭。 乔霜枝看到乔雨眠睡醒了,心情不错,连带著她的心情也很好。 而陆怀野看到付航就这样走了,心里也明白他和乔雨眠之间大概是说开了。 没了情敌,心情更是不错。 他夹起一块醋排骨放在乔雨眠的碗里。 “你睡了很久没吃饭,少吃油腻,这排骨你就吃一块吧。” 乔雨眠抬起头,噘著嘴地看向陆怀野。 “我不能吃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菜,光看著吃不到!” 两个人正拌嘴,屋外传来一声大喊。 “陆怀野!” 付航气哄哄的声音喊得屋里三个人同时放下了筷子。 陆怀野表情严肃起来,拳头也跟著攥著。 乔雨眠扯了一下他的毛衣。 “有什么话好好说,付航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三个人走到门口,还等著付航衝进来兴师问罪,就看到付航在外面搀扶著一个人走了进来。 乔霜枝急忙把门打开。 “他还带著一个人。” 付航的声音又响起。 “雨眠……雨眠!” 这下他们才听出来,付航並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焦急。 三个人爭先恐后地跑出去,付航怀里的人小小的缩在衣里。 乔霜枝下意识地喊道。 “快把她平放在床上。” 乔雨眠过去扶另一只手臂的时候,那人的头动了一下,露出了她的脸。 陆怀野脸色巨变。 “怀玉!” 陆怀玉本来坐在车上,整个人靠在付航怀里,晕晕沉沉。 直到几声惊呼还有热乎乎的东西覆在她脸上,他才悠悠转醒。 “哥……” “嫂子……” 说完,陆怀玉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乔霜枝的心態已经稳了很多,她急忙去房间里找出银针开始诊脉。 “怀玉姐染了风寒,现在在发烧。” “月子没有养好,贫血,营养不良……” 还没等说完,乔雨眠便问道。 “我每次让人去找你,问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你为什么不说?” “你现在变成这样,我该怎么跟爸妈交代!” 乔霜枝已经换了凉毛巾敷在她头上降温,然后去煎药。 陆怀玉烧的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们做这些不过就是想让夏然看出我没有价值,然后主动离开我。” “如果我被照顾得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他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来你们在偷偷接济我。” “不这样,怎么把他逼上绝路!” 陆怀玉泪如雨下。 “可是……我没想到,夏然这么狠毒!” “萱萱可是她的女儿,她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乔雨眠恨铁不成钢。 “夏然根本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他真的记掛著你和孩子,怎么可能会把你们卖掉!” 陆怀玉哭得不能自已。 “我以为孩子出生之后就会不一样的。” 『哗啦』一声,陆怀野捏碎了手里的饭碗。 那本来是要给陆怀玉喝的热水。 碗碎了,瓷片割伤了手,热水也洒了一裤子。 殷红的血顺著手的缝隙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乔霜枝急忙过来给陆怀野处理手。 陆怀野压著情绪。 “陆怀玉,你什么时候明白,你最蠢的地方不是识人不清,而是自作聪明!” “你以为凭你的智商和心性可以斗过夏然?” “你知不知道,你嫂子在夏然那吃了多少暗亏。” “我就不该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他把你卖了你还在帮他数钱。” 付航站在一旁看著三个人吵来吵去。 其实他算是外人,不应该掺和別人的家事里。 可看到两个人这样骂陆怀玉,又想到陆怀玉刚才被夏然欺负,他心中那点正义感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你们俩真是够了!” “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她好么?” “她要是什么都知道,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乔雨眠和陆怀野对视了一眼,愧疚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付航还在说。 “你们只顾著骂她笨,知不知道刚才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今天我刚好走错了路,她今天可能就……” 想到夏然说的那些话,付航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们问她自己吧。” 乔雨眠拿起旁边的热毛巾给陆怀玉擦已经冻僵的手。 “抱歉啊怀玉,我有些著急。” “你好好躺著,慢慢说。” 陆怀玉摇摇头。 “嫂子,我不怪你,我知道自己蠢,帮不上忙,还拖后腿。” 乔雨眠握了握她的手。 “你好好说,发生了什么?” 陆怀玉稳定了一下情绪,慢慢道。 “在医院的时候,桃姐一直趁著他不在医院的时候照顾我。” “后来夏然办了回城的手续,租了个房子。” “那院子是纺织厂的家属分房,跟十几家住在一个院子里。” “可能是拿到了回城的身份,他高兴了好几天,一直对我都挺好的,还说要带我回家。” “反正就是哄著我,希望我能回家求求父母。” “有几天,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可我心里清楚,他不过就是为了哄我。” “这次我怎么哄也不上当,他没办法了,索性不理我。” “开始我还会让桃姐偷偷给我送汤过来喝,后来邻居有人看到我喝汤,我就不敢让桃姐再来了。” 陆怀玉抬手擦了擦眼泪。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能是出去做工了。” “每天回来都挺累的,身上也脏兮兮的。” “他叫我洗衣服做饭,我都不干,这时候他还是没对我发火。” “他虽然不给我钱,每天也会买菜回来做饭。” “甚至还给我买了包巾,说是等天气好了,背著孩子出去走走。” “可半个月前的一天,他突然变了,没去做工,晚上也没有买菜。 “就这样饿了两天我实在受不住,也没有奶,我就问他为什么不买菜回来。” “他大发雷霆,说活该饿死我活该,我们陆家人都该死!”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重复著说:你回去问陆家人!” 付航適时插话。 “对,刚才夏然喊了好几次。” “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陆家造成的。” “你们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刺激成这样了?” 第222章 重新制定计划 陆怀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哥和我嫂子什么都没做。” “夏然是突然间就变成那样的。” 乔雨眠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 “其实……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乔雨眠看了路怀野一眼,然后说道。 “夏然的执念不是回城么,我们在给自己办回城的同时也找人办了回城。” “其实上面已经有了政策,年底所有知青都可以分批次回城。” “我们做这件事的本意是,他千辛万苦,不惜自毁尊严也要求来的回城名额,在两个月后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白费了,从而对怀玉產生厌弃感,方便我们接下来做其他事情。” “可没想到,我们公社知青少,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得到了补贴。” “之前那些评优提了先进个人的知青,还给分了工作。” 乔雨眠嘆气。 “夏然在玉石沟大队的口碑一直很好,听说也是评过先进个人的。” “如果我们没有把他的户口办回来,他现在又有工作,又能拿补偿。” 陆怀玉也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天他喝得醉醺醺的,喊著让我赔他钱,赔他工作。” 陆怀玉拿起旁边的纸擤了鼻涕,情绪好了一些。 “活该,他真的是活该啊!” 解恨的说完,又心酸的哭了起来。 “可是我的孩子还在他手里,怎么办呢?” 付航忍不住插嘴道。 “现在不是孩子的问题,现在是他……他逼你去……” 乔雨眠看出了付航的有口难言。 想到前世,陆怀玉身上发生的那些,和她听到乔雪薇骂陆怀玉的那些话,身体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不管事情怎么变,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么? 看著陆怀玉这种状態,如果今天不被付航遇到,那是不是陆怀玉就会像前世一样妥协。 然后…… 乔雨眠看到陆怀玉的眼神,不忍心將她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夏然可以肆意羞辱她,但是家人不能。 她打断了陆怀玉要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他那孩子威胁你什么。” “不过就是让你回来陆家求情,或者让你赚钱出去养他。” “他做梦!” 陆怀野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的焦虑也感染了乔雨眠,让她没办法静心。 “你去煎药,让霜枝进来暖和一会儿。” 陆怀野听出了乔雨眠语气里的不耐,没说什么直接走出了屋子。 付航想了想,也跟著走出去。 “我去帮忙。” 不一会乔霜枝就进来了。 她更是乖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开始用屋子里的炉子烧水。 又开始准备洗漱用品,大概是想给陆怀玉洗澡。 此时,屋子里就剩下乔雨眠和陆怀玉两个人。 乔雨眠想了一会,又问道。 “你跟夏然……有没有……” 陆怀玉反应了一下,然后摇头。 “没有的,没有的!” “他倒是想过,甚至想强迫我,但是我反抗了,还拿东西砸了他。” 乔雨眠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至少不会再怀孕。” “你別急,我想一想,还得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 陆怀玉泪眼朦朧。 “嫂子,別让我爸妈知道,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们了,不想再继续拖累下去。” “我爸妈看到我这样,一定会心疼我。” “到时候奶奶一哭,我爸肯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给夏然找工作的。” “夏然是个十分无耻且贪婪的人,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马上过完年了,我的年龄就够登记结婚。” “到时候她再用孩子威胁我跟他结婚,我这辈子就完了。” 乔雨眠脑袋里闪过一个想法。 “结婚?” 她喃喃道。 “对,结婚!” 乔雨眠想了好一会,然后站起来喊道。 “陆怀野,付航,你们进来!” 刚喊完,两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乔雨眠看著夏然。 “最近村里忙么?” 付航想了想。 “第二批蔬菜刚运走,下一茬可能得年前。” 乔雨眠点头。 “等你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高六替换下来,我有事找他帮忙。” 付航应下。 “好,我回去安排一下。” 乔雨眠看著付航。 付航开始不解的看著乔雨眠,对视一会,立刻明白过来。 “哦,那……那我先回去了。” 乔雨眠嘆了口气。 “抱歉了付航,这么晚了本该留你住下的。” “但家里有事,我就不留你了。” 陆怀野一改平日里对著付航的剑拔弩张。 他拍了拍付航的肩膀。 “付队长,感谢的话不多说,等事情完了,咱们再谈。” 付航点头示意。 “都是朋友,不用在意这个。” 付航拿起床边的袄穿在身上,他看到领子上还有陆怀玉未乾的泪痕。 穿上外套刚走到门口,小猫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谢你,付队长。” 付航抬手示意自己听到了,打开门出了房间。 乔霜枝端来药,餵陆怀玉吃下去。 正好桌上有饭菜,陆怀玉吃了饭菜,跟著乔霜枝去隔壁空房间洗澡。 乔雨眠把陆怀野叫到自己房间里。 “陆怀野,我想了个新办法。” “这个办法虽然麻烦,但是一劳永逸。” 陆怀野很认真。 “什么办法?” 乔雨眠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们之前是想用拖延的办法,让夏然拖不起,等不起,从而主动放弃陆怀玉。” “可夏然毫无底线,再拖下去,我怕受不了的是怀玉。” 陆怀野认同。 “你继续说。” 乔雨眠缓缓解释道。 “夏然这个人,他坏,但是坏得不够彻底,所以他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其实从怀玉的描述可以看出来,夏然虽然贪婪,但是心里想的並非不劳而获。” “他完全可以在怀玉出院的时候不管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陆家不可能看陆怀玉露宿街头。” “但是他租了房子,还主动出去找工作,买菜养家。” “我不能排除他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他想在怀玉面前表演出,他是个好爸爸,好丈夫,让怀玉对他放鬆警惕,从而想跟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这也就是我说他坏得不够彻底的原因。” “不过也许他真的存了两分真心,只是后来份工作和补偿的事情打击到了他。” 乔雨眠喝了口水,润了下乾渴的嗓子接著说。 “之前我们了解过,夏然虽然父母都在,可家里孩子多,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他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安稳的工作,大概这样就能回家,就能被家人看得起。” “所以我们先要让他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我们陆家永远都给不了。” “这时候,又出现一个人,能给他他想要的。” “你猜,他会不会另做选择。” 陆怀野品味了一下乔雨眠的话。 “你的意思是,找个女人,用夏然感兴趣的点诱惑他,到时候他就会主动离开陆怀玉。” 乔雨眠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还不够,不光是引诱他,还要跟他结婚。” “夏然的內里问题,是他希望通过一件事情来肯定自己的价值。” “比如说在玉石沟大队时,他希望自己的口碑好,儘量维护自己的口碑,从中得到情绪的价值。” “后来跟著乔雪薇做温室大棚,也是在寻求自我价值。” “包括找一份工作,这都是他需要寻找到的自我价值。” “我们要营造出一种,他的『价格』很高,很抢手的感觉。” “有女人愿意跟他结婚,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温柔小意地伺候他,而不是去陆家当狗。” “你说,到时候他会不会舍了怀玉,跟別人在一起?” 陆怀野眼睛亮了亮。 “他之前就跟乔雪薇勾搭在一起,还说根本不喜欢怀玉。” “所以……” 乔雨眠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我们得让他『求仁得仁』!” 两天后,纺织厂职工家属院里。 『砰砰』的拍门声吵醒了正在做美梦的夏然。 他本来不想开门,可巨大的拍门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婴儿。 婴儿的啼哭像是催命的丧钟一样,將他从温暖的被窝里叫出来。 夏然一脸的油脂,摸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口水便去开了门。 门外,隔壁刘婶子一脸的不耐烦。 “夏然,你欠我的房租什么时候还!” 夏然眨了眨眼睛。 “我说过了,我媳妇去娘家拿钱,等她拿回来我就还给你!” 刘婶子淬了一口。 “放你娘的屁,这都半个月了!” “前一阵子你说你自己做工,工钱发了就还。” “后来又说你媳妇做工,我看在你们家孩子刚满月的份上这才没把你赶出去。” “现在你媳妇都穷得跑了,剩下个嗷嗷哭的孩子,谁给你回娘家拿钱!” 夏然被骂得一下清醒过来。 “你个老妖婆子,我说过几天给就过几天给,嘰嘰歪歪的像什么话!” “你这房子是纺织厂分给你的,你出租是不符合规定的。” “再叫嚷,我就去纺织厂举报你,让纺织厂把房子给你收回去。” “我住不成,你也別想住!” 夏然一下把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骂声。 刘婶子脸色一白,不敢推门,站在门口就骂了起来。 “你个黑心肝的东西,要不是我收留了你,你跟你媳妇早就冻死了,现在你说这话……” “刘婶子,我是来付房租的。” 夏然听到了门外熟悉的声音,一把推开门。 “门外,陆怀玉穿著时髦,手里拿著钱,正在跟房东算帐。” “这是两个月的房租,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感谢费了!” 第223章 以势压人 夏然眼睛盯著那一叠钱,衝上去就抢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败家,白给她那么多钱做什么!” 陆怀玉闭上眼睛深呼吸,在心里复习一遍乔雨眠教给她的情绪。 再睁开眼睛,她眼神凌厉,直接给了夏然一巴掌。 “眼皮子浅的东西,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丟脸的人。” 陆怀玉一把將钱抢了回来,然后再次递到李刘婶子手里。 “婶子你別搭理她,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 刘婶子拿了钱很高兴,但一想到刚才夏然说的话,不禁担心起来。 租金到手確实是一笔额外的收入,但是这人是个无赖,要真的举报她,房子就没了。 为了这点钱,得不偿失啊! 下一刻她便冷了脸。 “你们搬走吧,这房子我不租了。” 刘婶子转头就走,夏然喊了两声人家也没搭理,他只好把气撒在陆怀玉身上。 “你还敢打我?” “谁让你给她那么多钱的?” “你要住一个月,押一个月房租,你知不知道这房子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找来的!” “现在好了,我们去哪住?” 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乔雨眠走进了院子。 “去我那住。” 夏然转头看向门外走来的人。 他好久不见乔雨眠了,上次见还是两个多月前的搬家。 她总是用看螻蚁的眼神看自己,也总能说出最扎心的话。 知道同村的知青已经回城,並且领导补助拿到钱后,他特意回去石河子公社问过。 当时办事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办他的户口迁移时,曾经告诉过他,可以再等一个月。 但办理人执意要当天办,自动放弃了补贴。 回想起当天乔雨眠说回城的时候,嘴角有笑容。 那时候,她看自己一定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 这一阵子,他按照之前乔雪薇的说的地址,去过乔家也跟踪过她。 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她忙著上学,准备高考。 也曾想过跟著她,在没人的时候,给她点顏色看看。 可那个该死的陆怀野总是跟著她。 上下学跟著,每次离开她家都已经很晚了。 那男人的侦查意识很强,有好几次都发现了他在跟著,还有一次差点抓住他。 万一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夏然才放弃给乔雨眠找点小麻烦。 如今看到她这样,应该是考完了吧?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恶毒,在断送了別人的前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去考试,追求自己的前程! 他恨不得毁了她的手,让她跟自己一样断送前程。 陆怀野攥紧了手,目光四处游移。 院子杂乱,他在四处找有没有什么利器,最好锋利到能挑断她的手筋,看她还怎么得意! 目光所及处,他看到了水槽旁边有一把菜刀。 好像是昨晚院子里人切菜时候放在旁边的。 他目光紧紧地盯著那刀,想要找机会跑过去拿。 忽然,一只手拿起了那把菜刀。 “你是在找这个么?” 一张脸如噩梦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夏然那种上头的情绪立刻冷静下来。 他是见识过陆怀野的凶狠的。 之前兴隆山大队盖大棚,他经常去偷偷地看。 有一次,他还没进村,就看到两个人打架。 那不算是两个人打架,而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挨打。 打人的那个人招招避开要害,每打一次的力度都不算太重。 就那样生生打了一个多小时。 这不仅仅是对人身体上的折磨,还是一种心灵上的摧残。 果然,几天后又同样出现了挨打的人。 他去石河子公社办事的时候,还听人说起这件事。 说玉石沟大队有三个人接连受伤,还说其中一个是摔的。 他离得远,不知道被打的人被威胁什么,但这三个人,每一个人都不承认自己被打,都说是意外。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他都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折磨人的方法。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藏起月光的乌云飘散,陆怀野那张狰狞的,沾满了血的脸。 真的是人间阎王,暗夜修罗。 想到这,夏然哆嗦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乔雨眠看到夏然老实了,用眼神示意陆怀玉进屋去看孩子。 隨著陆怀玉进屋,陆父陆母也依次走了进来。 陆父穿回了平日里的衣服,再也不是乡下那个穿著粗布补丁衣服的庄稼汉。 乡下那身粗布衣服都盖不住的杀伐气,换上了裁剪合適的西装,更是有压迫感。 他想叫人,却不敢开口,毕竟曾经的他想靠演戏继续下去,而搬家那天,他已经撕破了脸,装都不想装。 说到底,夏然还是怕的。 他只敢威胁陆怀玉,从来不敢真正地逼迫她做什么。 如果真的有那种心狠手辣的魄力,他不会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他惜命,惜的是自己的命。 陆父迈著方步走进这破败的小院子,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夏然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 乔雨眠接著道。 “夏然,你不是做梦都想让陆家认下你这个『姑爷』的身份么?” “现在陆家妥协了,愿意给你找个工作,怎么,你不要么?” 夏然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要……要的!” 他转身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陆怀玉只是轻轻地抱起孩子,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 孩子的高热已经退了,又看到盆里有几个换下来还没洗的尿布片,心里便有了底。 付航说得对,孩子是夏然对付她的武器,他不会让孩子出问题。 屋里的一切她都不想带走,只是抱著孩子离开了。 陆家一行人离开,直接去了乔雨眠家。 家里,乔霜枝已经放好了桌子倒好了热水,屋子里也烧得暖暖和和。 几人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孩子去隔壁洗澡。 夏然倒是会察言观色,一进屋,眾人坐下,他立刻开始懺悔。 “岳父,岳母,大哥,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一切都是我的错。” “求你们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就帮扶我和怀玉一把。” 陆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没说话甚至没看他。 乔雨眠转向夏然。 “夏然,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样子。” 夏然表现得很是谦卑。 “对……对……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说多少遍对不起都行。” “求岳父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怀玉和萱萱。” 陆父陆母仍旧不说话。 乔雨眠挑了挑眉毛示意。 “认错是不是要下跪呢?” 夏然脸色变了变。 “下……下跪?” “我……” 乔雨眠摇摇头。 “我看你好像心不诚。” 夏然咬著下嘴唇,吞咽两口唾沫,不情愿地跪了下去。 “岳父,岳母,我真的知道错了。” 陆父冷哼一声。 “年轻人,你是知青当久了,习惯了村里人的追捧,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我就算是日薄西山,也轮不到你欺负到我头上。” “想进我陆家当姑爷,你就要有心理准备,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倒退个五年,就是这青山县的县长在我面前都得弯腰敬茶。” “再倒退个十五年,你这样的,我掏出枪来,说打死就打死!” 夏然头低著,很明显是儘量在忍。 “我知道岳父心里有气,只要能让我跟怀玉在一起,你怎么出气都行。” 陆父语气並没有缓和。 “我是真的没见过你这么下作的人,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女儿嫁给你。” “但是没办法,她自己不爭气,你又有手段。” “其实我不介意给你找个工作,就要看你老不老实呢!”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自然有你好日子过,但凡你惹了我的眼,就立马滚,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机会只给你一次,如果你不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夏然连连应是。 “谢谢岳父岳母给机会,我一定跟怀玉好好过日子。” 陆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信封。 “这是纺织厂的入职通知,周一,你带著这个通知书去找人事科,他自然会给你安排工作。” 这是夏然期盼已久的东西,他跪蹭到桌子边,从陆父手里接下了那张入职通知。 生怕这是骗他的,他反覆確认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 看著那大红戳,又衝著阳光照了照。 “后勤部……” 不管夏然心里如何骂陆家,不得不说,有关係在,就是好使。 后勤部,这是个好地方。 平时没事,负责工人用品的才买,说不定还有油水,可以拿回扣。 夏然心中也升起一种无力感。 这样好的工作,哪怕是对陆家这样权力已经陨落的家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自己为了这些,算计了几年,差点丟了命。 把入职通知书放进怀里,这回夏然跪的算是实心实意了。 “多谢岳父的栽培,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给岳父丟脸。” 陆父和陆母站起身就要走。 跪在地上的夏然也站了起来,跟著往外走。 陆父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跟著我干什么?” 夏然支支吾吾。 “不是……回……回家么?” 陆父忽然提高声音。 “那是你家么?” “你有家么?” 夏然被这一声吼嚇了一跳,不自觉地移开目光。 “那……那我和怀玉,住……住哪?” 第224章 尊严被踩在脚下 陆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直接扔到了夏然脸上。 “废物,连个家都没有,像个乞丐一样,指望著別人施捨。” 一叠钱,有一块,有两口,有五毛,有一分,散散碎碎地砸在了夏然的脸上,也砸碎了他的自尊。 他红著眼眶,像是要哭出来。 “岳父,你这样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陆父冷哼一声。 “你以为去军事法庭告我我就怕你了?” “你要弄清楚,现在我没有嫌弃你这个『贫下中农』的身份,同意你和我女儿在一起了。” “我还帮你把户口调了回来,甚至给你找了工作,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至於我侮辱你?” “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你有家么,有房子么,有钱么?” 夏然低头喘著粗气,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陆父冷笑两声。 “你什么都没有,就要放低自己的身段。” “想要什么东西,就要学会討好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给你了!” “当初跪在地上求我带你回城的时候,你的自尊早就被你自己踩在脚下了。” “现在你来跟我谈侮辱,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么?” 陆父陆母转身就走,乔雨眠和陆怀野出去送两人。 四个人走远之后,陆父重重地长舒一口气。 “雨眠,你说我演坏人,演得像么?” “像不像那种当了官,忘了本的人?” 乔雨眠小声道。 “爸,我觉得你演得很好。” “对於夏然这种人,你越压著他,他越不敢反抗。” “等到积蓄一定时刻,他就会有一个爆发点。” “我会抓住那个『爆发点』,送给他一份大礼!” 陆母眼巴巴地往回看。 “雨眠,我刚才看萱萱不是那么精神,你要多费心了。” 乔雨眠安抚道。 “没事的妈,现在两家算是和解了,等安顿好了,我就让怀玉带著萱萱回家住一阵子。” “你们要是想看萱萱,隨时来我家,这样不用看到陆怀野,也能看到萱萱。” 乔雨眠欣慰地点点头。 “雨眠,还是你想得周到。” “让他们住在你家旁边,你隨时都能照看著。” 陆母拉起乔雨眠的手。 “再有几天元旦了,到时候记得把霜枝带上,我们一起过节。” 四人寒暄几句,乔雨眠和陆怀野回到了家。 回到屋里,夏然还在捡地上的钱。 他捡得极慢,整个人因为隱忍克制而肌肉抖动著。 乔雨眠知道,他捡的不是钱,而是被钱砸碎的自尊。 她进门,路过那堆钱时,又踢了一脚,把叠在一起没散碎的钱踢散。 “夏然,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 “像你这种,骗领导家独生女,然后让领导扶持上位的男人很多的。” “纺织厂就有好几个『赘婿』,等你入职了,你可以去取取经,看看他们在家是怎么过日子的。” 夏然停下捡钱的动作。 “乔雨眠,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家父母是长辈,就算骂我两句我也该受著。” “可我不欠你,你別在我面前拿乔,秀你的优越感!” 乔雨眠起身,抱著双臂,居高临下地看著蹲在地上捡钱的夏然。 “我凭什么不能秀优越感?” “我父亲是农研所的研究员,你站的这一亩三分地是我家的房子。” “夏然,我说实话。” “如果我没结婚,家里安排相亲,你这种家庭条件,都不会出现在我的相亲范围里。” “我在你面前本身就优越,你看我不爽也没用。” “有本事,你別赖上陆家,我看玉石沟村民都挺喜欢你,你可以继续回去农村,『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嘛。” 夏然今天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而给他打击的人,都是他不敢发火的人。 他以为只要陆父接受他,日子就会好起来。 没想到,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也是禁錮住自己的一个圈套。 像陆父说的那样。 现在他接受了陆家的一切,就已经没有立场去军事法庭告陆家,只能这样忍受著。 而自己对乔雨眠发火,甚至说了重话,他身后那个陆怀野可能会手撕了他。 夏然告诉自己,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两句话。 等日后自己发达了,一定要让看不起自己这些人向他低头认错! 乔雨眠也觉得这样爭吵下去没意义,直接亮出了钥匙。 “我家隔壁的房子,我给你谈好了,两个小单间,十块钱一个月。” “我爸说给你的钱有三十块,够你付两个月房租,再留十块钱生活。” “等你入职后,就要自己养家了。” 夏然没再说话,快速地捡起地上的钱。 数出二十块扔到桌上,然后走到隔壁院子。 这一片都是农研所的家属房,一个院子八个房间,住了四户。 被租下的,是別人家用不到的两间房。 两间房挨著不是一个屋子,也就是是说,她跟陆怀玉要分开睡。 夏然这会对陆家有极大的怨气,再加上他本来也不爱陆怀玉。 这会看到自己能一间房,反而觉得清净。 收拾好东西,夏然也没去看那母女俩,揣著钱出了门。 这么多天的提心弔胆,又经歷了今天的忍气吞声。 他一定要拿著钱出去吃一顿好的。 至於这十块钱,他当然不会给陆怀玉。 陆家已经开始管陆怀玉的事情,不会不给她钱,而且又住在乔雨眠隔壁,乔雨眠会管她的。 陆怀野站在门口,看到夏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便回去告诉乔雨眠。 陆怀玉的孩子还没起大名,没上户口,只有个小名叫萱萱。 这会,三个女人刚给萱萱洗完澡,餵完奶,都弄著精神正好的小孩。 陆怀野过去看了两眼。 虽然是陆怀玉的孩子,但身上有一半夏然的血脉,他不喜欢这个小孩。 “夏然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乔雨眠摸著萱萱柔软的小手。 “果然,他被刺激得狠了,现在甚至都不想看到怀玉。” 她又转向陆怀玉。 “怀玉,你跟他分隔两个房子住,千万別让他找到机会碰你。” “我已经跟院子里的邻居都说好了,如果他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大声地叫,会有人来帮你的。” 陆怀玉抱到了孩子,愁眉苦脸了几天,总算漏出个笑脸。 “嫂子,我知道了。” “只是,你过年之后就要去上学,我有点害怕。” “你们都走我,我住在这,我……霜枝会留下来陪我么?” 乔霜枝刚要点头,说自己会留下来陪她,乔雨眠便答道。 “我会带著霜枝一起走。” 乔雨眠算了算。 “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想必我们的布置已经起了效果。” “到时候夏然的注意力就不在你身上了。” “你可以直接回陆家住,也可以让妈和奶奶住我家。” 陆怀玉长舒一口气。 “嫂子,有你安排好了,我就放心了。” 小孩子皱了皱眉头,吭嘰吭嘰的开始哭。 陆怀玉抱起孩子轻轻拍著。 “孩子闹觉,我去屋里哄哄她。” 乔霜枝陪著陆怀玉进了屋。 人走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怀野十分疲累地坐在椅子上。 “这怀玉,真是不让人省心。” 乔雨眠坐在他旁边,温柔地牵起他的手。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怨天尤人,想办法怎么解决才是主要的。” 陆怀野依然皱著眉头。 “其余的都安排好了么?” 乔雨眠点头。 “我让高六找好了人,那女人是个暗门子,我给了她一整年的包年钱,也说了在纺织厂赚的工资都给她。” “不用做那种脏事,还有钱赚,她很高兴呢,说一定把这件事给我办好。” 想到这,乔雨眠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陆怀野。 “这个钱你给黄俊仁送过去。” “我打听了一下,纺织厂现在可是肥缺,要是买工作的话,三百块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他还要给安排打点,咱们別让他难做。” 陆怀野將钱推回去。 “我跟俊仁不讲这些,以后我自会有能帮回去的地方。” “你之后上学,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又去厨房做了饭。 再端上来的时候,萱萱已经睡著了,陆怀玉正在跟乔霜枝学怎么给小孩子推拿。 陆怀玉安全了,事情解决了一大半,家里气氛好了不少。 晚上,陆怀野看著夏然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后,他才回去。 陆怀玉乾脆就留宿在了乔雨眠家。 他睡乔霜枝的房间里,乔霜枝跟乔雨眠住。 乔雨眠睡不著,跑到空间里数钱。 之前卖冯海平玉石的钱还剩下很多。 合作初期,乔雨眠明里暗里问过冯海平要不要这个钱。 冯海平倒是大度,说既然是买卖,就全是双方自愿,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还带她去看了玉石的雕刻。 半人高的玉石被去了外面的皮子,里面玉的细腻全部显现。 两个工人一起雕刻,已经初现雏形,看得出是一个观音像。 后期温室大棚都是冯海平找的人脉,要么就是签单,要么就是投资,赞助,根本没用她钱。 还是回到乔家之后,给乔家添了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用了一些。 可对於那笔巨款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正算计著,她听到乔霜枝小声叫她。 “姐,你睡了么?” 第225章 未来的路 乔雨眠从空间里出来,缓缓睁开眼睛。 “是换了床睡不著么?” 乔霜枝摇了摇头。 “我今天听你说……” “你要带我去华京,这是真的么?” 小姑娘一脸的认真,乔雨眠也准备认真的跟她聊一聊这个问题。 “霜枝,你以后想做什么?” “或者说,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乔霜枝一时间愣住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遇到乔雨眠之前的人生就是一片废墟。 没人能救她,她也自我禁錮。 她知道高家夫妻不好,却无法离开,不仅是掛心父亲,也是因为没地方去。 后来被乔雨眠所救,还找回了父亲,她的愿望就是等著父亲有机会翻案。 两个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至於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没有想过。 乔雨眠看著乔霜枝懵懂的模样,想著帮她理顺思路。 “霜枝,现在社会变化得很快,跟以前不同了。” “你们家以前开医馆,讲求的是手艺传承。” “但你也知道,如今西医是主流,中医很艰难。” “而且你发现了么?” “现在无论是开药房还是开诊所,都需要有行医资格证,你和你父亲大概都没有吧。” 乔霜枝眼眸暗淡下来。 “其实我没想著当医生了,就算我父亲有一天回来,我们家也不能再做这一行了。” “巡查队隨时可能再回来找我们,冯海平神通广大,我现在连没都不敢出。” “我现在姓乔,不能给乔家添麻烦。” 乔霜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等父亲回来先让他养养身子,然后买个工作试试。” “无论是纺织厂也好,塑料厂也行,当个小工就行。” “身上的钱,省著点,够用十年八年了。” 乔雨眠能看出来,乔霜枝是被嚇怕了,所以只求安稳。 她估算了一下,乔霜枝身上现在大概还有两千块钱。 走这样的路,確实是最好的选择。 乔雨眠点点头。 “霜枝,你有没有想过,工作有一天会没有,钱也会贬值。” 乔霜枝歪著头一脸的疑惑。 “我们给国家干活,怎么可能会没有工作。” “钱……贬值是什么意思?” 乔雨眠有些头疼,她很难跟乔霜枝解释过几年的下岗大潮。 钱贬值的厉害,她这点钱再过几年,也就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 “我的意思就是说,任何事情都有意外,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希望於別人身上,而是要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 乔霜枝不傻,她听出了乔雨眠话中的意思。 “姐,我知道自己很笨,你解释的我不一定能听得懂。” “不过你一向目光长远,人又聪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乔雨眠喜欢跟乔霜枝沟通,十分的简洁高效。 “我是站在长远的角度给你规划未来的道路。” “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或者自己做不到,我们可以再重新商量。” 乔霜枝乖巧点头。 “霜枝,你父亲的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没什么机会回来,所以我想带你去华京。” “冯海平那边我试探过,他似乎不记得也不知道你这件事。” “后来我让陆怀野查了一下,你们家被抄时,冯海平不在这任职。” “但这不能排除这件事没有他背后的授意,也不能排除他知道这件事后再次拿你们开刀。” 乔霜枝点头。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家有太多好东西,任谁看了都要心动。” 乔雨眠接著说。 “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门,躲在这个小房子里。” “所以我想带你去华京,给你找个学校,让你学习正统的知识,继续学医。” 乔霜枝的眼睛亮了一瞬间,然后下意识地將手缩回袖子里。 “我……我就算学了,大概也不能……不能……” 乔雨眠伸手將她的双手从衣袖里拉出来。 “你不能总想著自己的短处,这伤痛已然存在,你不能將它藏起来,而是要正视它!” “没了手指没关係,你的『银针探穴』不是比单纯的手指摸脉更加准確么?” “只要不影响你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比起生命来,这只是小事。” 乔霜枝红著眼眶,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姐,我会慢慢適应。” 乔雨眠知道这件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打击有多大。 她不打算深说这件事,想让她慢慢开解自己。 “我们再说你学习这件事。” “你们家的那些秘方很珍贵,如果你和你父亲真的不再从医,对社会来说是一种损失。” 乔雨眠很想说,对他们自己本身也是一种损失。 现在的社会有独门药方可能是祸患,可到了將来,那就是一个摇钱树。 如果药方经过研究,明確了药效,批量生產上市,足够父女两人一辈子的用。 但这些无法说,只能等待以后慢慢发展。 “中医是我们国家的瑰宝,不是糟粕,那是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精华。” “你家世代从医,你也从小学医,还有这种天赋,更应该將这个发扬光大。” 乔雨眠用大拇指搓了搓乔霜枝的手。 “所以,霜枝,你愿意跟我去华京读书么?” 乔霜枝被乔雨眠说得神情激动。 “姐,我愿意的!” “可是……我……” 乔雨眠也猜到了她忧心的事情。 “你是怕钱不够对么?” 乔雨眠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笨蛋,我是你姐,我会照顾你的。” “再说了,之前我做温室大棚的时候,你对这个大棚进行了『投资。” “现在大棚的生意蒸蒸日上,应该很快就能拿到第一批分红。” “你的钱你自己留著,大棚的分红就够你平时的开销了。” 乔霜枝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姐,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说话间,乔霜枝就要给乔雨眠下跪磕头。 乔雨眠急忙拦住了她。 “这又不是旧社会,別做这些事情。” 她將乔霜枝扶起,两人相对而立,郑重其事道。 “霜枝,我们是人,人都是有尊严的,不能隨便给人下跪。” “你看到夏然了吧?” “下跪不值钱,不过就是膝盖碰地而已,但是尊严值钱。” “尊严一旦被踩在脚下,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乔霜枝点点头。 “我知道了姐,我会自尊自爱,不会让你操心。” 两个人正说著话,听到外面有声响。 乔家院墙本身就高,大门还用横木挡住,又上了锁,不可能有人进来。 隔壁房间住著陆怀玉,那只能是陆怀玉起来了。 两人急忙披著衣服出去查看。 走到外面,看到厨房的灯亮著。 陆怀玉披散著头髮,衝著两个人尷尬一笑。 “我饿了。” 乔雨眠宠溺地笑了笑。 “那我给你做点吃的吧,正好晚上我也没吃什么。” 乔霜枝十分懂事道。 “姐,我给你打下手。” 安静的夜晚,三个小女孩就在这个小房间里煮麵吃。 热气腾空,电灯昏黄,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日子总算平静了下来,很快,又是一个元旦。 上次元旦,陆家过得很热闹。 就是那天,乔雨眠带乔霜枝回到了玉石沟陆家。 这次元旦,乔雨眠仍然带著乔霜枝回陆家。 乔霜枝抱著萱萱,走得小心翼翼的,陆怀玉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陆母往陆怀玉身后看了看。 陆怀玉倒是一下看出了母亲的意思,她是怕夏然跟过来。 “別看了,他没跟来。” “他本来是要没脸没皮地跟来的,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我摔了盆砸了碗,说家里元旦会来人送礼,看到他在家会觉得丟人。” “只要我拿『丟人』来刺激他,他多半就不会再就惨了。” 听了陆怀玉的解释,陆母终於放心地將几人接进了屋。 一边锁门,一边嘴里批评著陆怀玉。 “怎么能让霜枝抱孩子,人家又不是你的保姆。” 陆怀玉將东西放下,看著乔霜枝轻轻地把孩子放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婴儿床里。 “哪是我让她抱的,根本就是她抢著抱。” 屋里烧得暖和,陆母赶紧去帮忙解开萱萱身上包裹著的厚被。 “以前你就欺负霜枝,让她干这干那的!” “霜枝,要是怀玉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她这个人就是爱偷懒。” 乔霜枝笑眯眯地没说话,还是乔雨眠说了句公道话。 “妈,这回你真的错怪怀玉了,这孩子真的是霜枝『抢』来的。” “你是不知道,霜枝是彻底被萱萱这个小东西给征服了,总是亲不够。” “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关注萱萱,连这个亲妈都要靠边站。”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也凑过来看孩子。 自从上次在医院刚出生时见过一次,从此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陆老太太满含著眼泪,把一个金锁塞进了萱萱的被子里。 “太奶给萱萱添福添运。” 小萱萱像是感知到了家里热闹的气氛,这会咯咯地笑个不停,简直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几个人都在逗孩子,陆父叫了乔雨眠一声。 “雨眠,你跟我过来。” 第226章 调任令 乔雨眠以为陆父叫她出来是想单独问夏然的事,便先开口解释道。 “这几天怀玉一直住在我那,夏然也挺安分的,只有一次找过来,让怀玉给骂走了。” “我找的人已经安排完了,就等元旦之后夏然上班,就开始行动。” 陆父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我叫你来不是这件事。” 陆父將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怀野跟我说了你父亲的事,所以我找了一些曾经的朋友帮忙。” “你父亲没有犯错误,只不过是被人算计了,虽然了点时间,但也算是调回来了。” “这是他的调任书。” 乔雨眠十分惊喜。 她还想著陆家刚回来,可能需要適应一下。 原本准备借著元旦的机会去拜访一下父亲的旧友,再联合陆家帮父亲把调令拿到手。 没想到陆父这么快就给主动办好了。 乔雨眠打开信封看了调令发现没什么问题。 可陆父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爸,你怎么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父神色严肃。 “这调令是青山县签发,按理来说我们打几个电话就能让你父亲回来的。” “但跟那边联繫时,说你父亲要坚持研究,不想回来。” “我想著以亲家的身份劝一劝你父亲,便要求和你父亲通电话。” “那边的人先是推三阻四,然后又说时间对不上。” 乔雨眠心里也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还在安慰自己和陆父。 “是的,他那边条件艰苦,通电话需要我父亲提前到县里。” 陆父摇头。 “我跟他们约了时间,两次都没能跟你父亲通上电话。” “在我再三追问下,今天上午给了我答覆。” “他们说你父亲生病了,暂时不能接电话。” “雨眠,你觉不觉得这事有问题?” 乔雨眠霎时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上辈子,父亲是因为疾病身亡的,所以在刘奋进能联繫到父亲后,她拜託刘奋进给父亲传话,让父亲写信过来。 后来来县里的次数比较少,他也只从刘奋进那拿回两封信。 温室大棚的事情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好久没去刘家拿信了。 乔雨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西北生活环境差,生病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不应该太过焦虑。 孙慧琴不是重生,但也不能排除她跟乔雪薇有联繫,然后提前动手害父亲。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去一下刘家,看看还有几封信。 乔雨眠心里有了成算,便对陆父表示了感谢。 “爸,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我父亲有个好友叫刘奋进,之前他们联繫过,我现在过去看看刘老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陆父也点头。 “过节了,无论如何都应该看一下的。” “我叫怀野陪你去。” 陆父进屋去喊陆怀野,乔雨眠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並没有那么简单,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陆怀野过了一会才出来,手里提著几样礼品。 “爸说你要去探望岳父的旧友,我就隨便拿了几样,我们现在就去吧。” 路上,乔雨眠跟陆怀野说了陆父跟她说的事,陆怀野安慰道。 “没事的雨眠,我一会联繫一下柳卫民,看看特调处在那边有没有人,可以先去帮忙看一下。” 陆怀野想的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乔雨眠终於稍稍安心。 到了刘家也是看到了一个儿孙满堂的场景。 乔雨眠强撑著笑容,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又介绍了陆怀野。 刘奋进对陆怀野讚不绝口,直言她眼光好。 又提起在报纸上看到乔雨眠做温室大棚的事,很是夸讚了一番。 刘家热闹,乔雨眠也不愿意在这多打扰,便直奔正题。 “刘老,我做大棚太忙了,后来就没再来过您家。” “我想问一下,后来您跟我爸爸还有联繫么?” 刘老点头。 “我们年中的时候通过一次电话,然后他寄了两封信回来,之后就再没有信件了。” “我去给你拿信。” 刘老回屋去拿信,乔雨眠脸上便再也掛不住笑容。 年中是六月,两封信一个月一次,就是八月。 也就是说,父亲八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跟这边断联。 乔雨眠怨自己粗心,明知道父亲那边危险,却还是这么久没有注意跟他多多联繫。 不过是仗著才一年,他没有研究出那个嫁接技术,孙慧琴也不会对他动手罢了。 可父亲在西北的事没人知道,她后来知道的那些,有的是听说,有的是猜测,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去证明父亲在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想著,刘老將信拿了出来。 “你许久不来拿信,我怕信上有你父亲交代给你的重要事情,所以就做主把信拆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乔雨眠恭敬道。 “怎么会怪您呢,还是您想得周到。” 乔雨眠一边看信,刘老一边说。 “你父亲也只是交代了一些家常和学术上的事情,並没有什么需要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要不然我就派人去找你了。” “后来看到你上报的消息,知道你很忙,也没找人去打扰。” “你今天来得匆忙,面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你父亲那边出了什么事?” 刘老人精一样,乔雨眠那点小心思一下就被看出来了。 乔雨眠知道刘老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所以毫不顾忌地说了。 “我已经给我父亲办好了回来的调令,可那边说我父亲病了。” 乔雨眠一字不落地將陆父讲给他的事讲给了刘奋进听。 “我父亲可能真的病了,但是我现在怀疑,是那边扣著不放人。” 刘老也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也有可能。”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就算你公公稍有势力,也管不到西北那边去。” “那边若是不想放人,这调令,大概是没什么用的。” “雨眠,你不要著急,等过完元旦,农研所上班,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乔雨眠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陆怀野先冷静了下来。 “刘老,我知道您也为岳父的事情著急。” “但是现在很明显那边出了问题,我们现在找太多人打听,很容易打草惊蛇。” “我们这边先想想办法,如果需要您的帮助我再来找你可好。” 刘老点头。 “行,你们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乔雨眠没有过多打扰,只是聊了两句便离开了刘家。 回去的路上,乔雨眠坐在自行车后座,一直在梳理情况。 她將前世的各种信息综合起来,想著能不找到一些蛛丝马跡。 等她再回过神才发现,陆怀野骑车的方向並不是回家。 她拽了拽陆怀野的衣服。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你要去哪?特调处么?” 陆怀野回头看了乔雨眠一眼,继续卖力地蹬著自行车。 “我现在带你去火车站,我们买票!” 乔雨眠一时间呆住了。 “买票……要去……” 还没等她说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陆怀野的话也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与其看你这样胡思乱想,心力交瘁,还不如直接陪你去西北一趟。” “现在我们都自由了,想去哪都可以。” “而且自从我们结婚,还从来没去看过岳父。” “再过两个月,我们都要去华京,到时候就没时间去看岳父了。” 乔雨眠瞬间红了眼眶,陆怀野还在继续说。 “如果岳父真的生病,我们就正常看病。” “如果岳父没病,他们这也算是恶意扣留。” “我们现在手拿调任的文书,接回岳父有理有据。” “实在不行,我们就辞职不干了!” “农研所又不是什么军工单位,我就不干了,还能把岳父抓回去枪毙不成!” 北风呼呼地刮,夹杂著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像是小刀一样。 陆怀野就这样蹬著自行车,喘著气,一字一句地安慰她。 “雨眠,有我陪著你,一切都不用怕!” “我们遇山劈山,遇水架桥!” “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乔雨眠吸了吸鼻子,强忍著眼泪不要掉出来。 她伸手搂紧了陆怀野的腰,將脸贴在陆怀野的背上。 “陆怀野,谢谢你!” 陆怀野蹬著自行车,感受到了后背的拥抱,自行车蹬得更起劲了。 两个人买了第二天的票,又骑著自行车回家了。 有了陆怀野的安慰,又买了去西北的车票,乔雨眠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再回到陆家,准备过这个元旦。 陆家好像恢復了生机,就像刚去到玉石沟时那样。 陆老太太在哄著小孩睡觉,陆老爷子在旁边眼神不错的看著。 陆怀野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居然在帮陆母准备晚饭。 乔霜枝也忙前忙后地给打下手。 乔雨眠突然没了作用,被陆怀安塞了一把烟,在院子门口放鞭炮。 这里是部队分的房子,住的都是军属,没有拐子会把主意打到这附近来。 所以好多小孩都在巷子里肆无忌惮地跑跑跳跳。 陆怀安一会就被其他小朋友们叫走了。 乔雨眠拿著烟棒点燃,木然地站在那看著烟燃尽。 突然,整个人被拥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雨眠,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元旦。” 第227章 香水味 乔雨眠感受到陆怀野温暖的气息,整个人突然放鬆下来。 上次元旦算是“苦中作乐”。 乡下生活条件有限,没什么娱乐项目。 村里没通电,为了省灯油和柴火,整个村子里都黑漆漆的。 这次不一样。 箱子里开著路灯,家家户户也点著灯,还有几家掛上了红灯笼,很有过节的气氛。 小孩玩著摔炮,放著烟,追著笑闹著,空气里瀰漫著硫磺的味道。 不知哪个小孩扔了个很响的炮仗,乔雨眠嚇了一跳,往陆怀野的怀里缩了一下。 陆怀野低头轻笑。 “別怕,我在呢。” 自从重生后,乔雨眠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她清楚地知道,上辈子的自己不过是习惯了被欺压,没有反抗过,也没有为自己努力过。 可这辈子,她努力了,挣扎了,拼了命地想走出一条属於自己的路。 她救了自己,救了陆家,现在要去救父亲。 如果结果真的不那么尽如人意,她只会惋惜並不会再苛责自己。 她深知自己的渺小,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我不怕,只是难免会著急。” “我好像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还没做,我怕来不及。” 陆怀野用下巴蹭了蹭乔雨眠的头。 “没有人的人生能圆满,我们只能做到尽力去圆满。” “你不要太苛求完美,也別苛责你自己。” 乔雨眠闭上眼睛,感受著来之不易的安寧。 “好。” 两人小声交谈著,互相安慰开解,不知道远处箱子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著他们。 夏然看了好久,发现陆怀玉根本没出门。 乔雪薇和陆怀野在外面站了一会,也回去了。 不一会,天上飘落了雪,夏然只能转头离开。 她想努力融入陆家,想討好陆家眾人,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陆家每一个人都看不起他,陆怀玉一改从前,经常对他破口大骂。 就连平时不声不响的乔霜枝都对著他翻白眼。 他知道自己卑鄙,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好心最是没好报! 夏然摸了摸胸口的入职通知,期盼著元旦假期赶紧过去。 只要他上了班,有了正式工作,就会高人一等。 他对陆怀玉温柔一些,天长日久,陆家总会看到他的好。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搓了搓手,打起精神,准备去买点吃的。 国营饭店也马上要关门,他紧赶慢赶地跑了进去。 跑动间,在门口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女人烫著大波浪,松鬆散散地披散在肩上,红白波点的发卡戴在头上,看起来非常时尚。 驼色羊绒大衣下是连衣裙包裹著的好身材,一双漆皮高跟鞋一尘不染,整个人乾净又利落。 夏然几乎看呆了,青山县居然有这么漂亮又时髦的女人。 男人在面对漂亮女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提高自己的素质,哪怕这个女人跟他不认识。 夏然往后退了一步。 “你先进吧。” 女人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同志,谢谢你。” 女人走进去,夏然还在回味她身上的味道。 清甜淡雅,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肥皂。 听陆怀玉说,临海市的百货商场里流行一种东西叫香水。 那东西贵得很,没什么实际性的用处,但是能让人香喷喷的。 这女人身上大概就喷了这样的香水吧。 一个摔炮的声音惊醒了夏然,他回过神来也推开了门走进去。 身上的钱不够单点菜的,只能打两份大锅菜。 但今天元旦,夏然准备点一份肉菜犒劳自己。 走到大锅饭窗口,服务员正在收拾大盘子。 夏然看著已经空了的装菜盆,十分失望。 “同志,这菜都卖光了么?” 打菜师父嗯了一声。 “都叫刚才那个女同志买走了。” “大锅饭没了,但是可以单点菜,要是想点可得快点,我们这要关门了。” 师父端著空盘子就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夏然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算计著兜里的钱。 大锅素菜五毛钱一份,肉菜八毛。 可单点菜最便宜的也要两块钱。 他没上班,也没有工资,一切都要省著点。 想到家里还剩几个土豆,夏然嘆了口气,准备回家炒土豆丝。 刚要走出门时,一双红色的小羊皮手套伸到了他的面前。 “同志,这一份菜给你吧。” 夏然接过来,打开盒子看了一下。 是最贵的肉菜红烧肉还有醋溜白菜。 一抬头,刚才那个女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夏然盖上盖子,將饭盒递了回去。 “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 女人笑了笑。 “拿著吧,今天是元旦,算是我送给你的元旦礼物。” “我们都没回家,没在亲人身边,就互相帮助温暖彼此。” “而且,刚才是你让了我,我才能先进来买菜。” “这饭分给你一半也是应该的。” 夏然拿著饭盒不知道该不该接。 女人倒是利落。 “元旦快乐。” 她没再说多余的话,直接转身离开。 夏然盯著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饭店的服务员喊了他一声。 “你到底点不点菜,我们要下班了!” 夏然这才拿著饭盒走出了国营饭店。 等他出去,哪里还有女人的踪影。 要不是手里热气腾腾的饭,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將盒饭抱在怀里,小跑著回了家。 家里冷锅冷灶,他现生的炉子。 他没钱买好的煤块,买的是用煤渣做的蜂窝煤。 哪怕是蜂窝煤,都是最次的那种碎裂的蜂窝煤。 炉子燃起,屋里暖和了一些,烟尘散去后,他將铝饭盒放在了炉箅子上加热。 从床底下拿出那天喝剩下的白酒,不一会,红烧肉的香味便瀰漫了整个屋子。 喝了口白酒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怕陆怀玉知道他喝酒了跟他生气,所以將白酒藏在了床底下。 可他想多了。 自从搬到这里来,陆怀玉根本不进他的房间,也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喝了酒。 想到陆家人对他的鄙夷,他心情差得要命,连红烧肉都不那么香了。 没了食慾,酒也只喝了一口,吃完饭后,又重新將酒放在了床底下藏好。 酒精让人產生睡意,夏然听著外面的爆竹声,跟院子里合家欢聚的笑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是隔壁的声音將他吵醒。 隔壁便是陆怀玉娘俩,夏然大喜,难道他们回来了! 套上衣服跑出去,就见两个工人在装暖气片。 暖气片这东西算是稀罕玩意,只有有钱人家才装。 这是租別人的房子,装暖气片是不是太奢侈了。 他刚想进去骂人,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陆怀玉的声音。 “嫂子,祝你们一路顺风,早点解决问题,早点回来。” 乔雨眠的声音格外清楚。 “你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事就让霜枝去找……” 屋里突然传来敲打的声音,说什么话他没听见。 不过他已然抓住了重点。 乔雨眠要离开! 这对夏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乔雨眠走了,陆怀玉就只能回来睡觉。 她一个人带著孩子不方便,总要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一来二去的,他就能留宿旁边的屋子。 只要把陆怀玉哄好了,甚至还能生个二胎。 装暖气片的事再不能让他生气,因为自己以后也是要住在这个房间的,暖和一点更好。 他高兴地跑出院子去了隔壁。 一出门就看到陆怀野拎著两个行李袋,两个人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夏然差点欢呼起来,这两个煞神终於走了! 他乐呵呵地凑过去。 “大哥,嫂子,要出门啊。” 结果两个人根本就没理他。 夏然正高兴呢,也不在意这个,而是径直走到陆怀玉身边。 “萱萱呢?我来抱孩子,你去看看工人让把暖气片好好装一装,你晚上住得能舒服一点。” 陆怀玉当即冷下脸,依然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著他。 “我晚上又不回去住。” “而且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萱萱做出的事情,你这辈子都別想碰我的孩子!” 夏然来不及说孩子的事,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过乔雨眠和陆怀野在旁边,他也不敢说重话。 “大哥和嫂子都不在家,你不好住在別人家吧。” “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家里装了暖气么,就回来住唄。” 陆怀玉瞪了夏然一眼。 “装暖气是因为我嫂子家要装暖气,所以就连我住的那屋子一併装了,顺手的事。” “谁跟你说我嫂子走了家里就没人了?” “我妈和我奶奶要过来住几天,我陪著他们在这住。” “你夏然,你收起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该干嘛干嘛去,少管我!” 说完,陆怀玉再次堆起笑脸。 “妈和奶奶一会就来了,你们走吧。” 夏然被陆怀玉几句话懟得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装暖气的钱不是他的,他没权过问。 他曾经拿孩子威胁过陆怀玉,自己对孩子不算好,確实没资格。 人家母亲和奶奶来了,陪著住在一起也是正常。 別说是他们现在关係这样糟糕,就算是关係好的人家,母亲和奶奶来了,过去陪著也是正常的。 他还能说什么呢? 夏然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回了房间。 他掏出兜里的入职书,看了又看。 等他有工作就好了,等有了工作,任何人都不能再看不起他! 第228章 火车上 铁皮火车摇摇晃晃,乔雨眠有些晕车。 都在元旦放假,出门的人比较少,他们买票的时候很幸运地买到了两个下铺。 陆怀野拿出水杯递给乔雨眠。 “要是不舒服就再喝一点水。” 乔雨眠摇摇头。 “没事,一会就好了。” 她刚才已经借著躺著休息的机会去空间里喝了灵泉水,估计一会就能缓解不舒服。 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首先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再换车继续坐十几个小时。 后面的行程陆怀野已经找人安排好了,大概还要坐客车。 乔雨眠不由得想到,当初父亲是怎么强撑著到了那个地方。 上车一个小时觉得还好,第三个小时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第六个小时的时候,乔雨眠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撑过三十多个小时。 下了火车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一听到要继续再坐火车,恨不得求饶。 陆怀野看出了她的不適,在中转站休息了一天,买了第二天早上的车。 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乔雨眠心理上很抗拒坐车。 陆怀野睡著之后,她却睡不著在心里想著以后的计划。 这辆车比上一辆更破旧,车厢也更小一些。 乔雨眠好像隱隱约约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这几天太累,出现幻觉了,可听了一会,她发现不太对劲。 哭的是个小孩,也並不单纯是哭声,好像还有挣扎的声音。 然后是女人低沉的警告声。 “你再不闭嘴,我就……” 说话声音你太小,断断续续的,她要很努力才能听清。 乔雨眠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声音明显是被捂著嘴,还有警告。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哭了,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安抚么,怎么会是恐嚇? 乔雨眠前世没坐过几次火车,多数都是跟著何青山从青山县往返华京。 可她也听到过火车上经常有拐子的事。 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然后拿出本子在纸上写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 然后轻轻拍醒陆怀野,把本子递给了他。 陆怀野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然后拿过笔继续写著。 “你觉得是人贩子?” 乔雨眠点点头然后写道。 “我假装去上厕所,看看情况。” 陆怀野对著她摇摇头,乔雨眠却知道她什么意思。 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然后站了起来。 小孩的声音在门边的方向。 她往那边走,眼睛瞄著每一个床位,然后终於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女人在上铺,怀里抱著一个男孩。 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被一个大大的被子盖著。 哪怕孩子已经很大了,女人仍然跟他挤在一个铺位上。 两个人挤在一个铺位上可以说是为了省钱,但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那。 乔雨眠多看了两眼,想找出破绽,没想到那女人十分警觉,直接跟她来了个四目相对。 女人语气倒是挺好 “大妹子,你有事么?” 乔雨眠指了指孩子。 “大姐,这车里也不冷,你给孩子盖得太厚了,可能会捂出痱子。” 女人微微低下头,神情有一丝尷尬。 “我孩子病了,受不得风寒。” 话音刚落,那个小男孩突然非常激烈地在被子下面动了起来。 女人急忙按住他。 乔雨眠正想借著这个机会去查看。 她一步走到女人身边,然后把手搭在了被子上。 “大姐,这孩子怎么了,我来帮你吧。” 见乔雨眠上手要掀被子,女人立刻鬆开了孩子,一把將乔雨眠的手推开。 “不……不用你了。” 乔雨眠想要再次上手。 “孩子都抽搐了,你一个人不行吧,我来帮你。” 女人声音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不用你帮忙!” “我都说了孩子是生病了。” “他抽起来咬人,別让他咬了你。” 乔雨眠灵机一动。 “要不然找列车员过来,问问车上有没有大夫,给孩子看看。” 女人笑得一脸僵硬。 “不用了,这病发作起来就这样,我现在坐车就是去找大夫给他看病的。” 乔雨眠已经在心里確定女人就是拐子。 她不再多话,只是隨意的说道。 “好吧,那我先去上厕所了。” 离开臥铺车厢,乔雨眠便加快了脚步去餐车找人。 当她走到两个车厢交匯时,突然被人拽住了肩膀。 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了她的后腰。 然后,粗獷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想活命,就把旁边厕所门打开,一起进去!” 乔雨眠挫败地呼出一口气。 还是被发现了。 前车后车都是人,她此刻要是呼救,肯定会有人来救她。 可当拐子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她要是敢喊,后面的人真的敢捅进去。 自己虽然有灵泉水能治疗伤口。 但万一捅得太深昏迷了,根本没有喝灵泉水的机会,自己也有丧命的可能。 还是进厕所里,对她最有利。 她打开厕所的门,身后的男人跟著她一起走了进去。 门咔噠一声关上,厕所狭小,乔雨眠跟拐子面对面。 而那把挡在后背的刀,直接抵到了她的脖颈间。 男人像她想像中一样高大壮硕,戴著帽子,一脸的络腮鬍。 现在的火车站可没有实名制和人脸识別系统,只要打扮得看不清面容,大多都能逃避掉检查。 很明显,面前男人这一脸的鬍子,应该就是怕被认出来。 男人开口便是威胁。 “你家里没人告诉你出门不要多管閒事么?” 乔雨眠倒是十分冷静。 “你们也真大胆,居然敢用火车拐孩子。” 上次陆怀野去臥底的就是拐子团伙。 现在火车站查得严,每个火车上除了工作人员,都有不少乘警。 所以现在拐孩子已经很少用火车运送了,都会將孩子放在运送蔬菜或者鸡鸭的车里运输。 男人恶狠狠道。 “少废话!” “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呆在这个厕所里,直到下一站下车。” “你要是敢乱喊乱叫,我一刀捅死你,然后把你从这窗户扔出去!” 乔雨眠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实际上在想用什么武器对付这人。 自从陆怀玉被迷药迷晕了之后,她也提高了警惕。 她在空间里放了很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之前的锄头铁锹,镰刀之类的东西,还让乔霜枝给她配了各种药粉。 比如撒了身上痒痒的药粉,撒了不停打喷嚏的药粉。 自己磨了细细的辣椒麵,还有一包生石灰。 可现在两个人距离太近了,她洒这些粉末很容易误伤自己。 选了半天,她还是选定了石头。 刀具这东西太大了,而且也不允许被拿上火车。 要是乘警问刀伤是怎么来的,她用了什么武器,她没办法说清楚。 乔雨眠选中了一块石头,然后眼睛看向门口。 “厕所有人。” 那男人下意识地往厕所门口看。 乔雨眠趁著他走神的这一刻,意念一动,空间里的石头立刻握在她手里。 她拿著石头,猛地朝男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再强壮的男人被石头砸了一下,也懵了一瞬间。 乔雨眠顺势夺下刀,然后拽著男人的头髮不停地往厕所墙壁上撞。 厕所墙壁的夹角是个洗手盆,乔雨眠对准了刚才石头砸的部位,往洗手盆的边缘上撞 男人彻底失去了意识,乔雨眠检查了一下,看不出石头砸的痕跡,然后打开门尖叫著跑了出去。 乔雨眠带来了乘警,抓住了男人。 “同志,我们车厢里有他的同伙,我怀疑两个人拐卖儿童。” “这男的已经知道了识破了他们是拐子的事,那个女拐子可能带著孩子跑了!” 乔雨眠迅速带著乘警去到了车厢。 没想到,那女人正被绳子绑在床上,而陆怀野正在帮小孩解绳子。 乘警急忙跟著陆怀野一起解救小孩。 一个小时后,乔雨眠陆怀野跟著乘警和两个拐子下车做笔录。 乘警问乔雨眠。 “你怎么確定那个女人是拐子?” 乔雨眠把自己的猜测都说给了乘警听。 “首先,孩子哭了那女人不出声安慰,而是威胁。” “而且,那个孩子躺得板板正正,小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躺在那不动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来的,但距离上一站上车,也过去了两个小时。” “小孩子不动,不说话,不吃不喝,很有可能是被餵了迷药。” “这会可能是迷药过劲,孩子醒了,这才发出了声音。” 乔雨眠喘了口气继续说。 “那个女人跟我说,孩子有病,现在就是坐车去给孩子看病。” “这就是我断定她是拐子最主要的原因。” “这个火车是往西北县城去的,越往里走只能越偏远,根本没什么好医院。” “要是真的想给孩子看病,应该往外走,而不是往里走。” 警察又问道。 “你是怎么制服那个男人的。” 这个问题,乔雨眠早就想好了藉口。 “可能是火车变换轨道,厕所的门嘎达响了一声。” “我假装有人开门,问了一句谁,男人心虚,下意识地看向门。” “我趁著他不注意,拽著他的头髮往墙上撞,一下把他撞懵了。” “他一懵,我就继续撞他的头,这才跑了出去!” 第229章 实验记录 对乔雨眠这番境遇,所有乘警都觉得不可思议。 狭小的空间,抵在脖子上的刀,悬殊的体型差,心狠手辣的歹徒。 但毕竟是做了好事,只让她把经过说了出来,细节对得上,公安也没多说什么。 后来又问了陆怀野,得知陆怀野是部队的,乔雨眠是军人家属,那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很多军人家属都能在面临危机时有自救意识。 折腾了一晚上,公安局的局长亲自来过来感谢。 检查了两个人的结婚证后,在招待所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两个人休息,又帮忙改签了车票。 乔雨眠想问问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公安也只说是带到了医院检查,后续会帮忙找家长。 两个人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安心睡去,却不知,今天这一善举,会给她们以后带来很大的便利。 睡醒后,他们按照改签的时间再次上了车,这一次倒是风平浪静。 按照陆怀野规划的路线,坐了大客车到县里、 西北地区跟东北不同,这里的冬天没那么冷,但气候乾燥,风沙也大。 全年降雨量低,很少有植物能在这里成活。 乔父主要的工作就是,用现有的植物,通过嫁接技术来改变植物的生活习性。 適应西北乾燥的气候,阻挡风沙对土地的侵害。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乔雨眠在植物生长方面是专家,经常深入各个地方,跟著团队为植物的种植解决技术性的难题。 玉石沟发现了山里的野生梨子和苹果树群,乔父曾经在那呆了一年多,就是嫁接梨树和苹果树,使这些树变成能创造经济价值的植物。 父亲走时梨子和苹果树已经掛了满树的,只要玉石沟的村民们勤奋一些,坚持人工授粉,几年就可以彻底改变这些树群的状况,开始结出能卖的果子。 然后再通过扦插的方式,变成果园。 可何满仓並不勤劳,从来没想过带领村民致富。 也许是懒,不过乔雨眠觉得,他是不想玉石沟变得更好。 一旦玉石沟更好,他就会失去权利,不能再捞油水。 玉石沟的种植失败,父亲曾经提出再次去帮忙,何满仓表面上表示感谢,却拒绝了父亲的帮助。 不过父亲的努力没有白费,当初结果嫁接后还是保留下来一些能结果的树。 乔雨眠用果子作为原材料,做了肥料,实现了脱贫致富的第一步。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指引,所有努力都不会白费,这一切都还要感谢父亲。 他们到达县城时便发现这里很穷,比青山县还要穷,好多地方都没通电。 就连邮局都破烂不堪,房子像是隨时要倒塌了一样。 青山县好歹有规模不错的商店,还有国营饭店。 这里的商店只有普通的日用品,饭店里只有肉包子和饃饃,没有炒菜。 乔雨眠只买了两个肉包子垫肚子,又拿票买了点猪肉和青菜,便租了驴车去往父亲居住的地方。 路越走越荒凉,只有生命顽强的小草和几棵歪脖子树,根本看不到大片的绿色。 要不是陆怀野在身边,乔雨眠都要怀疑,赶车的大爷是不是要把她卖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风沙吹得乔雨眠睁不开眼睛,只能缩在陆怀野的怀里。 “我开始还想自己来的,让你在家休息养一养身体。” “怪不得你死活不让我自己来,偏偏要跟著。” 陆怀野扯了扯外套,替乔雨眠挡住风沙。 “我们连里有西北过来的兄弟,他说这里地广人稀,越是人少的地方,环境越是艰苦。” “打听到岳父所在的地方之后,我找人问了一下,就知道不能让你自己来这。” 乔雨眠用头蹭了蹭陆怀野的胸口,像是撒娇一样表示感谢。 老乡扬著鞭子打著驴屁股,在顛簸了三个多小时后,终於看到了村子。 父亲居住的地方叫窝沙村,这个村子规模很小,大概只有十几家。 听说是因为条件太艰苦,地里根本种不出东西,才造成了人口流失。 这里的气候和土地具有代表性,所以在这里做实验最合適。 下了车,乔雨眠便四处打听,得知村头最后一个房子是乔技术员的家,她提著东西,也不管风沙快速地往村后走。 还没走到院子,就看到一个女人围著头巾,挡住了口鼻,只露出眼睛,在菜板上切一颗已经软塌塌的白菜。 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乔雨眠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刚要往前走,女人便生气地摔了菜刀。 “一天天咳个不停,烦死了!” “家里这点钱都给你吃药了,怎么就一点都不管用!” 说完,她放下菜刀气哄哄地衝进屋子。 乔雨眠知道这是孙慧琴,她心道不好,直接推开门走进院子里。 屋里的孙慧琴半是威胁,半是祈求。 “你最后做的那几组秧苗的实验不是已经完成了么,数据报告不是都记在脑子里?” “你把数据报告给我,我交上去,等项目组做检验鑑定。” “要是成了,我们立刻就能回去了!” 说完,孙慧琴开始嚎啕大哭。 “老乔,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咱家就剩下一颗白菜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挖树皮吃了!” 陆怀野想衝进去,乔雨眠拦住了他,並且將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继续听著,谁也没出声。 孙慧琴突然停止了哭泣,仔细听,是屋里的乔父在说话。 “县里发给我的补贴呢,你去领了没?” “我的工资一个月六十块,补贴十五块,也够买吃的了吧!” 孙慧琴又开始卖惨。 “我去了,可是县里说现在资金紧张,根本发不出来补贴。” “这都两个月了,根本一分钱都发不出来!” “老乔,要不然你撑著起来再找一找,兴许是你放在哪忘了呢!” 乔父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说了,不是忘了,而是被大风颳跑了。” “没事,你等我病好了。” “病好了,我就能重新去做实验,重新记录。” 之后,任孙慧琴再怎么哭,怎么闹,乔父都不再说话。 没办法,孙慧琴只好擦了擦眼泪。 “家里就剩一棵白菜了,根本没法吃东西。” “你等著,我去借点玉米面,看看跟白菜一起煮一锅糊涂,应该能吃两天。” “咱们村里都被我借遍了,没人愿意借给我。” “我去隔壁下井村找另外一个实验组借一点。” “路途有点远,今晚就回不来了,你要是饿了就忍一忍,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乔父咳嗽两声便没了声音,似乎是默认了。 紧接著屋里传出开柜子的吱嘎声,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乔雨眠扯著陆怀野走出院子,直接躲到屋后面。 不一会就看到孙慧琴换了一身衣服,挎著个小筐,往村头走去。 乔雨眠本想进屋找父亲,可看到孙慧琴的模样,她便没有再进屋。 如果像孙慧琴所说,她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为什么不换厚一些的衣服,而是穿上了好看的衣服。 这风沙大,刚才在门口坐著都蒙著头巾,这会不仅重新梳了头髮,摸了红嘴唇,也没有蒙头巾。 看起来並不像是要走远路的模样。 乔雨眠衡量了一下,带著陆怀野从房屋后侧跟了上去。 北风呼呼地刮著,很好的掩藏了他们跟踪的脚步声。 果然如乔雨眠所料。 孙慧琴根本没出村,而是走进了一个屋顶有瓦片的房子。 两个人正好就在这屋子的后侧,直接贴在了窗户底下。 屋里刚开始没声音,不一会就听到门吱嘎一声开了。 乔雨眠用手指沾了唾沫,在已经布满沙尘黄土的玻璃上擦了一小块,勉强能看清楚屋里的环境。 一铺大炕,炕上还有个炕柜,板凳桌子已经俱全,甚至还有个小的收音机。 看这陈设和家用电器,这家应该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了。 炕上有个男人正在睡觉,不时地发出鼾声。 孙慧琴进屋后,轻手轻脚地脱了鞋上炕拉上了窗帘。 下一秒,乔雨眠看到了让她震惊的画面。 只见孙慧琴脱了衣服,直接穿著小背心裤衩钻进了男人的被窝。 男人刚开始被嚇了一跳,发现是个女人,二话没说就扑了上去。 孙慧琴笑著,男人也哈哈大笑。 “骚娘们,大白天的就往我被窝里钻,真是长能耐了。” “你就不怕老乔过来抓你的奸。” 孙慧琴微微喘息著,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她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道。 “这么好的气氛,別提他。” 孙慧琴的红嘴唇在男人脸上留下一道道红印,两个人不一会便叠在了一起。 乔雨眠將头转过去不愿意再看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可那喘息声像是针一样往她的耳朵里钻。 她气得脸色铁青,紧紧地抓了两把地上的土。 西北的土乾燥,像是细沙一样。 她握得越紧,沙子便在手中流逝得越快。 乔雨眠想到过孙慧琴可能对父亲不好,也想过她拿走了家里大多数的钱,孙慧琴受不了苦,可能会跟父亲离婚。 但是她没想到,孙慧琴居然在她父亲病重的时候,跟別的男人偷情! 第230章 错误认知 上辈子,乔雪薇勾引何青山,被她堵在了床上。 她知道孙慧琴母女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想到下樑不正,是因为上樑本来就是歪的。 母女两个人同样无耻! 这些年,父亲对他们母女两人掏心掏肺。 因为希望孙慧琴对自己好,觉得孙慧琴带著自己很辛苦,所以对孙慧琴几乎是有求必应。 无论是出差带衣服首饰,还是光每个月的工资,父亲从来没计较过。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背叛! 浪叫声传来,乔雨眠再也忍不住。 她已经想过了,空间里有镰刀,她可以用镰刀砍死这对狗男女,然后將尸体扔进空间里。 父亲可以作证,孙慧琴说要去借粮食。 任何人都找不到孙慧琴和这个男人,可以说他们私奔了,也可以说孙慧琴在借粮的途中,被野兽吃了。 她意念一动,马上就要从空间里拿镰刀出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怀野从身后將她抱住,然后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雨眠,现在不是衝动的时候。” 陆怀野贴近她的耳边悄悄说。 “你听到了孙慧琴刚才说的话,好像是你父亲做了什么实验成功了,但是数据报告没了。” “孙慧琴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数据报告。” “然后是这个男人,他家房子是村里最好的,屋里的环境也不差。” “男人明显拿你父亲打趣,两个人绝对不只是偷情的关係。” “你还记得,他们说你父亲不想回来,然后又说你父亲生病了不能接电话。” “可是你父亲刚才求生欲望很明显,他想要治病。” “所以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我们不能轻易动手。” 乔雨眠听了这话,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何尝不知道,孙慧琴的那番话別有深意。 可任谁都无法忍受眼前的场景。 乔雨眠確实怨恨父亲,怨恨他上辈子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 怨恨他明知道自己过得不是那么好,还在为了这个家的『平衡』对好多东西视而不见。 可是怨恨归怨恨,那是她的父亲,是给了他生命,將他养大的人。 她不许有人践踏她父亲的尊严! 这会理智回笼,乔雨眠儘量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孙慧琴像是故意討好一般,叫得很大声,陆怀野的手隔挡不住什么。 直到激情褪去,她才重新蹲回墙角。 乔雨眠透过孔隙看过去,两个人躺在炕上,微微喘著粗气,不久后,男人穿上裤子,下了炕,拿起一根烟点燃。 男人离窗子有点近,乔雨眠便不敢靠窗子太近。 一根烟抽完,男人终於开口问道。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孙慧琴也从炕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一问他,他就说被风吹走了,要不然就是丟了。” “问他数据,就说生病了,记不清了。” 男人骂了一句。 “骂的,我看他没病,故意框我们的。” “你確定他真的病了?” 孙慧琴信誓旦旦道。 “他咳嗽的厉害,发烧,浑身酸软无力,就是肺癆的表现。” “而且我都是照做的,你每次拿来的那些唾沫,我都给他倒进粥里。” “他穿的衣服都是肺癆病人穿过的,给他做的那些口罩,也都是肺癆病人的衣服。” “他肯定是被传染了的。” 乔雨眠一颗心提了起来。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难过的是,父亲居然被这样对待。 庆幸的是,父亲得的只是肺结核,並不是什么致命的病。 现在国家对肺结核已经有了特效药,不再是什么不治之症。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父亲应该刚得病不久,只要带回青山县,检查一下吃药就能好。 再说了,她有灵泉水。 陆老爷子脑出血都能救回来,一个小小的肺结核,肯定没问题。 想到这,乔雨眠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更加认真地听屋里两个人说话。 “要不然我们给他买点药,让他这病好一点。” “好一点之后,把那组实验做了,拿到报告再给他断药。” 男人摇摇头。 “很明显,他是发现了我的计划,所以才撒谎报告丟了。” “我不能给他药,不仅不给药,还不能给吃的。” 男人顿了一下又道。 “你已经跟他说了吧,县里断了他的工资和补给。” 孙慧琴点点头。 “我说了,两个月都没给钱,家里只剩一颗白菜。” “我今天能出来,就是告诉他我要去隔壁村借粮。” 孙慧琴只身上披了件衣服,光著大腿再次坐在了男人身上。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一直陪著你。” 男人摸著孙慧琴的大腿哈哈地笑著。 “还是你懂事!” “等他的报告出来,我们就可以继续我们的事业!” “你放心,那些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但最主要的是,你得把那组数据骗出来!” 孙慧琴討好地靠在男人肩头,手也不老实地顺著胸口摸下去。 “数据出来了,你可別给你儿子。” “她三个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早晚露馅。” “你得给我,只有我才能清楚地说出所有的步骤。” 男人靠近孙慧琴,使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將她抱起来,两个人又滚到了炕上。 乔雨眠再也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直接站起来往远走。 陆怀野快步跟了上去。 “我在这等会,再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去看看岳父。” “我们不是带了很多药么,看看有没有对症的,给岳父先吃上。” 乔雨眠应了一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按照记忆,直接走到了父亲住的地方。 一进门,看到父亲正趴在炕上,手臂伸长,颤抖著去拿炕头的水碗。 手一抖,整个水碗被他扒洒了。 碗里的水淌了一炕,渐渐地洇湿了被子。 水撒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像是认命一样,躺了回去。 看到这样的场景,乔雨眠一下红了眼睛。 一年不见,父亲已经老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她知道西北风沙大,紫外线强,父亲在外做实验,老的肯定很快。 但是没想到,他不仅老了,也瘦成了皮包骨。 乔雨眠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拿了灶台上的抹布,直接跑过去,开始擦炕上的水。 眼泪一颗一颗地像是落雨般止不住的掉落,跟那摊打翻的水混合在一起,怎么擦也擦不乾净。 乔父一转头,看到了正在擦水的乔雨眠,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雨眠,是我的雨眠么?” “我怎么能看到你呢?” 乔父的声音很虚弱,像是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 “都说人死前,亲近的人会来接自己。” “我要是死了,也应该是你妈来接我,怎么能是你呢?” 一阵剧烈的咳嗽,乔父胸口不断起伏。 他浑浊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不能是你来接我,你得好好活著啊雨眠……” “怎么能是你来接我……” 听到这话,乔雨眠忍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爸,我是雨眠,我来看你了!” “没有人会死,我不会,你也不会!” 父亲干如枯木的手伸出来,这一次,乔雨眠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 乔父也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 “雨眠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爸爸好想你,好想你啊!” 这一瞬间,乔雨眠觉得,再大的怨恨委屈,都在看到父亲行將就木的模样后消散了。 父亲也许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他仍然用他觉得最好的方式在爱自己。 乔雨眠对於父亲的怨恨,更多的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將自己嫁给了何青山。 她一直觉得,是父亲的一意孤行导致了自己一辈子的不幸。 可看到这里的生活,她就能理解了父亲的行为。 她上辈子的悲惨生活是何青山造成的,不是出於好心將她送到玉石沟的父亲。 若说玉石沟的生活是艰苦,那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四处不见一点绿色,漫天的风沙,连太阳都是灰濛濛的。 如果何青山是个好人家,值得託付一辈子,那么她的生活,不知道要比这里好上多少倍。 父亲上辈子就是在这么绝望的环境下死去的么? 乔雨眠一直以为,父亲是为了研究呕心沥血,操劳过度死亡。 或者是被孙慧琴算计,害死了父亲,偷走了研究成果。 今天才知道,原来父亲在来这里一年的时候就研究出了整套的技术。 但父亲不愿將技术让出来,一直被孙慧琴折磨。 肺结核有特效药,短期內根本不会病死,他就这样,被孙慧琴折磨了八年。 乔雨眠上辈子以为,父亲可能在西北过著好日子。 父亲也以为,她嫁到了何家,正在过好日子。 两个人就在这样的幻想中撑过了一年又一年,可没想到,父女两人都生活在人间炼狱! 乔雨眠哭了好久,似乎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都借著这个机会哭了出来。 直到父亲再一次咳嗽的厉害,她才回过神。 乔父捂著脸,挥手示意乔雨眠离远点。 “雨眠,你离爸爸远一点,爸爸可能得了肺结核。” 乔雨眠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自己得了肺结核?” 第231章 肺结核 乔父咳嗽两声。 “唉,这事说来话长。” “你还是先离爸爸远一点吧。” 乔雨眠定了定神。 这种情况下,確实应该戴口罩防护。 可她有灵泉水,根本不用怕。 想到父亲刚才打翻了水碗,应该是想喝水,乔雨眠急忙拿起水碗给父亲倒水。 她將碗拿到外屋的灶房,从灵泉里舀了一大碗水。 回身又將父亲扶起来,將整碗水都餵了进去。 因为听说父亲生病了,她还托关係找人买了不少的药,还让乔霜枝配了一些中药。 坐车的时候无聊,她就进入空间將那些中药熬好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病,中药大多数都是治疗风寒感冒的,还有像陆老爷子那种脑出血的药。 但很显然,父亲需要的是抗生素。 两小片西药就著灵泉水喝下去。 果然,喝了水的父亲很快便不再咳嗽的那么厉害。 灵泉水还要不断的喝才能起效,乔雨眠灌了几个水囊准备隨时从空间取出来替换。 孙慧琴歹毒,她给的东西都不能吃,她家里的东西都不能用。 乔父十分不舍的拉著乔雨眠的手。 “雨眠啊,爸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就来了。” “你过得好不好,我给你写的信收到了吗?” 乔雨眠拍了拍父亲的手,他手上的褶皱都粗糙得扎人。 “不是做梦,我是真的来了。” “我过得挺好的,陆家一家都是十分和善的人,陆怀野对我也好。” “先不说这个了,我公公找人给你申请了调职,我这次来就是接你回去的。”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爸,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我现在就带你走。” 乔父眼睛一亮,目光中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旋即暗淡下来。 “雨眠,爸爸暂时还不能走。” “我研究的扦插树苗还活著,是我一年来的心血,我一走,那苗子肯定就死了。” 乔雨眠眉头微皱。 “我公公之前打电话找人给你传话,说你不愿意回去。” “我还以为他们是编瞎话骗我的,原来真的是你不愿意走。” 这回轮到乔父愣住了。 “没有人给我打电话,也没人来传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雨眠也管不了那么多。 “爸,我刚才听见你和孙慧琴说话了。” “她……” 乔雨眠不知道要不要把这话说出来。 还是乔父主动开口。 “雨眠,你孙阿姨已经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 “不过我不怪她,这的日子太苦了,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我就是想著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我死了也能安心地闭眼了。” “你也看到了,这里因为环境太差,老百姓的生活都成问题。” “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防沙治沙是一项长久的课题,是我们科研人员必须去做的事。” “在这边呆得越久,越能体会到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乔父咳嗽两声继续说。 “如果我是个庸人,毫无建树也就罢了。” “可我已经窥见了成功的一丝光亮,不捨得放手啊!” 乔雨眠坐在了炕边,看著形容枯槁的父亲。 从小她就知道,父亲爱工作胜过爱家里,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这才对自己疏忽了一些。 乔雨眠不懂父亲的坚持,但是她愿意支持父亲的决定。 “爸,我能理解你,但是现在你的情况比较复杂。” “我先带你去看病,至少要开一些药先吃。” “你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工作,拖下去身体越来越差。” 乔父摇摇头。 “雨眠,你在这待一待就回去吧,我走不出去的。” 乔雨眠知道父亲为什么走不出去。 但父亲现在身体这样,不適合说太多引起他情绪上的激动,她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说法。 “我跟陆怀野一起来的,我们先收拾一下,等他回来我们就走。” 乔雨眠从空间里拿出一副手套,將父亲的生活用品简单地装了起来。 才装到一半,陆怀野就回来了。 “怀野,我们先带爸离开这。” 陆怀野脸色极差。 “我们大概走不了了!” “进村的时候我们问过路,问路人把我们来村里的事告诉了那人。” “那人现在正召集人手往这边来呢。” 乔雨眠没想到形势这么严峻。 “没机会偷偷走么?” 陆怀野摇头。 “我们来时的驴车是在县里雇的,车已经走了。” “这个村子唯一有驴车的,就是刚才那家。” “窝沙村离县里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就算我们俩能走,岳父的身体也根本撑不住。” “而且那伙人,不会让我们走的。” 陆怀野话音刚落,乔雨眠便看到四个男人从院门走了进来。 为首的就是刚才跟孙慧琴偷情的那个情夫。 这会他已经褪去了刚才那副奸猾的模样,脸上掛著憨厚的笑容。 “你们好,你们好!” 男人一进来便朝著乔雨眠伸出手。 乔雨眠脑子里瞬间想起这双大手刚才摸了孙慧琴的大腿,顿时觉得噁心得不行。 她本来就很生气,这会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男人只是尷尬一笑,立刻给自己打圆场。 “城里来的女娃子,嫌弃我这农村人也是正常的,哈哈哈,没关係。” “娃娃,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跟你爸可是好朋友。” “老乔,还不快给介绍介绍。” 乔父强打起精神。 “雨眠,这是窝沙村的村长,周双富。” “另外两个,小刘和小谭是县里给我分配的助手,旁边的小周是村长儿子,也算是我的助手。” 乔雨眠看了眼周双富身后的三个人,他们的容貌和穿著打扮,一看就是本地人。 父亲做研究的时候通常会派两个助手帮忙,都是父亲自己挑选好人,然后把名单交上去,助手也会有补贴。 这三个助手倒不像是帮忙的,反而像是监视父亲的。 周双富笑著把手里的一个布袋递了过来。 “这不巧了么,我去县里刚回来,帮你把这个月的口粮带回来了。” “老乔,你也知道我们这不容易,环境艰苦,大家都忍耐一下。” 然后他转向了乔雨眠。 “你爸是个能人,我们这种不了的树,他居然给种活了。” “我家栓子天天去看那些苗子,说是长得可好。” “你爸这是造福乡里,对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 乔雨眠可不受这些吹捧,她对著周双富冷下了脸。 “我爸病了你们知道么?” 周双富笑容僵了一下。 “是听说有点咳嗽。” 说著他从兜里掏出一小瓶药。 “我从县里特意给买的甘草片,我们自己有病都捨不得吃,老乔啊,你赶紧吃上。” 乔雨眠画风一转。 “不用了,我现在要带我爸去县里看病。” “这药既然这么珍贵,你们留著吃吧。” 乔雨眠给了陆怀野一个眼神。 陆怀野立刻蹲在炕边上。 “爸,我背您。” 乔雨眠一边去提收拾好的东西,一边用眼睛瞄著周双富。 只见周双富给身后的小刘和小谭使了个眼神,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 小刘说道。 “这不是带了药来么,先吃药试试看,没准就不用折腾了。” “折腾来折腾去的,病更重了。” 小谭也说。 “我们西北风沙大,有时候呛到了风沙是会咳几天的。” 乔雨眠没理会他们,依然示意陆怀野背著父亲离开。 看他们油盐不进,周双富再也装不下去。 “乔同志,你不要太固执了吧。” “我给你们送来了粮食,又给你父亲拿了药,对他已经很好了。” “县里体谅他生病了,有粮食先紧著他吃。” “你要知道,下井存的那几个技术员没了粮食吃,都在挖野菜呢。” “国家钱养著他们,他研究的技术马上出成果了,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乡亲门对他的信任。” 四个大男人把门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乔雨眠知道,硬闯是闯不出去的。 陆怀野说得对,他们大概率走不了。 既然走不了,也没必要硬碰硬。 乔雨眠让陆怀野把父亲放在炕上。 “行,那我就先把药给他吃了,要是没效果,那我可就不能再等了!” 周双富又恢復了刚才那副笑模样。 “听劝就对了,给你。” 乔雨眠接过来晃了晃,这还並不是一个满瓶的药,里面大概只有几粒。 又打开布袋子看了看,里面有两斤左右的大米,还有一些玉米面。 一颗白菜,几个土豆,也算是能填饱肚子。 周双富笑著,声音却带著警告的意味。 “粮食来得不容易,你们陪陪乔技术员就回去吧,占著口粮他们该不够吃了。” 乔雨眠將那袋米放在一边,冷著脸。 “你们走吧,我陪我爸说说话。” 周双富转身带著几个人离开。 乔雨眠看著他们走远,重重嘆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要在这呆几天了。” 乔父红了眼睛。 “你们明天就离开吧,这跟你们想像的不一样,我们討不到好的。” “爸爸扦插成功了一种树苗,他们没拿到具体数据,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乔父拉扯著陆怀野的袖子。 “女婿,你以后要好好照顾雨眠,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第232章 第一次护著 陆怀野將乔父扶好躺在炕上。 “爸,我会照顾雨眠,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责任。” “你是雨眠的父亲,我也会照顾好你。” “我们就是知道你的处境才会过来的,来之前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陆怀野將自己打听到的一些事情跟乔父说清楚。 乔雨眠又倒了一碗水给父亲餵了下去。 “爸,你先跟我们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父喝了水之后,脸色又好了一些。 “十月的时候,我利用十几种抗旱的种苗嫁接实验用苗,二十棵树,成功了三颗。” “我將这个重大突破匯报到了县里,县里十分重视,说是可以申请两个助手帮忙。” “就这样,我从本地选了小谭和小刘。” “周双富非说自己儿子有种地经验,也让我把他儿子也选做助手。” “他是村长,我有许多事情都要靠他,所以我没办法拒绝,也向县里申报了他儿子当助手。” 乔父十分心痛。 “那周栓柱什么都不懂,一心为了出成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化肥给苗子施肥。” “本就是嫁接的苗子,根本承受不住化肥,死了两颗。” “按照流程,我是要跟县里上报的这棵树苗为什么死了,好给以后实验做参考。” “但周双富怕他儿子担责任,不让我上报,还逼著我再培育两颗种苗出来。” 乔雨眠气愤不已。 “当时就应该上报的,这种事情责任重大,你担不起。” 乔父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县里的补给都是你孙阿姨跟著去县里领的,我从来没出去过。” “这到县里坐驴车也要三四个小时,走路我也找不到方向。” “那时候县里穷,断了补给粮,周双富带著粮食来求我帮忙,我不想帮,可是你阿姨已经拿了他们的钱,也把粮食煮成了饭。” “周双富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要去举报我收受贿赂。” 乔雨眠气得恨不得去打孙慧琴一顿。 “爸,孙慧琴跟周双富串通好的,他们做了局来害你!” “他们两个已经……” 乔雨眠想说出他们两个偷情的事实,却被陆怀野打断。 “爸,他们两个应该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你防不胜防。” “不过没关係,我和雨眠儘量带你走。” 乔父轻咳两声,精神看著很不好。 乔雨眠这才想起来,孙慧琴说家里没食物了,爸爸恐怕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乔雨眠將父亲扶著躺下。 “爸,你先休息一下,我做点吃的。” 乔雨眠拿出水囊,给父亲倒了一碗水,也给陆怀野倒了水。 “我们先喝口水休息一下,然后把屋子大扫除一下。” 乔雨眠偷偷靠近陆怀野。 “水里我兑了霜枝给的药粉,应该不会被传染。” 陆怀野毫不怀疑地就喝下了水。 这屋子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带病菌的东西。 乔雨眠拿出了空间里的消毒粉,还是之前搬家到兴隆山大队时买的。 兑了一盆水,让陆怀野开始擦玻璃,擦屋子里所有的家具。 又把给父亲新买的衣服拿出来,把旧衣服从上到下都拿出去烧了。 拆了被套被面,连同旧衣服,通通用灵泉水浸泡,里面又加了消毒粉。 忙活到天黑,终於把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 乔雨眠刚把饭菜端上桌,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孙慧琴挎著小筐,看到乔雨眠十分高兴。 “雨眠,你真的来啦,我还以为有人骗我呢。” “这不是家里穷得没饭吃,我去隔壁村借粮,走到一半正好碰到了村里人,说你们来了,我这才急著赶回来。” 乔雨眠看著她唇上的红色已经擦掉,但唇纹里还残留著艷红,忽然想起了白天那一幕。 什么去隔壁村,就是去了隔壁。 说得好听,著急赶回来,怕不是刚从人家炕上爬下来。 她转过头不看孙慧琴,这才忍住了想吐的衝动。 孙慧琴放下小筐,兴冲冲地要往炕上坐。 “红烧肉,醋溜白菜,白米饭。” “老乔,我已经好久没这么好的东西了。” “你这丫头也太不会过了,这肉怎么能都燉红烧肉呢,肥肉留著做油,瘦的做成咸肉,每次燉菜可以放几块借借味道。” 她一边说话,嘴里一边咽著口水,双手举起来,搓来搓去。 “雨眠,去给我拿一双筷子。” 乔雨眠冷声道。 “使唤谁呢?自己不回去拿?” “再说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只做了三个人的饭菜。” 乔雨眠扬了扬下巴,指著地上送来的粮食和菜。 “那里有周双富送来的粮食,你自己做了吃吧。” 孙慧琴眉头皱起,想要发火,却压下了情绪,扯了扯乔父的袖子。 “老乔,你也不管管你女儿。” “我好歹把她养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连顿饭都不给我吃?” “你还说她是个孝顺孩子,我可没看出来孝顺。” “我现在年轻,有手有脚也能动。” “等我老了,瘫了不能动了,她根本不会管我!” 说罢,她便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趴在炕上。 父亲精神不济,连吃饭都困难,对於孙慧琴的『演出』,他已经不想再参与了。 我上炕坐下,一屁股把孙慧琴从桌子上挤开。 “你都说,你现在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去做饭。” “这些吃的是我买的,我带来孝敬我爸的,跟你没什么关係。” “你也有女儿,等著你女儿来孝敬你吧,到时候我们也不吃。” 孙慧琴没想到乔雨眠真的敢不给她让位置。 也没想到乔父能一言不发,不帮她。 哭著了半天也没人理,她只好下了地去做饭。 她一下午都呆在周双富那,眼见著他们在收拾屋子,洗衣服床单。 然后灶坑冒烟,肉味飘香。 孙慧琴一点都不想干活,只想吃现成的。 看到烟筒不再冒烟,她这才挎著筐回家。 以为进门就能吃上饭,没想到根本就不打算给她饭吃。 其实他在周双富家已经吃饱了,但看到肉难免还会激动。 孙慧琴已经说了自己半路走过来,那肯定是没吃饭的,所以只能下地,装模作样地去外面灶房做饭吃。 点燃柴火,她准备做一碗玉米糊涂。 就是先下锅把玉米面炒一下,然后倒入水煮成粥。 打开锅一看,锅底还有点红烧肉的汤。 她满心欢喜地去拿之前外面放著的白菜。 红烧肉汤燉白菜,再做个高亮米饭,简直太美味了。 从仓房拿出一棵白菜正准备要洗,一进厨房,就看到乔雨眠在刷锅。 锅碗盘子都已经刷乾净了,锅里哪还有红烧肉汁。 孙慧琴立刻忍不住喊道。 “你怎么这么败家,把汤都扔了?” 乔雨眠微微笑著。 “孙阿姨,你还记得以前吗?” “爸爸过生日,你定了个生日蛋糕。” “我发烧睡著了,第二天醒了我非常沮丧,一是因为自己错过了爸爸的生日,没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第二个就是,我没吃上生日蛋糕。” “起来后,我在碗架柜找到了一块小小的蛋糕。” “当时我以为是爸爸特意给我留的,我就拿著吃了起来。” 乔雨眠慢慢往前走,逼近孙慧琴。 “还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嘛?” “你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配吃。” “我小心翼翼地祈求你,我说蛋糕你们都吃过了,家里只有我没吃过。” “况且这是你剩下的,吃不完也要坏掉,我吃了也省得浪费。” “你把蛋糕拿出来,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你说我这种人不配吃蛋糕,如果给我吃,你寧愿丟掉!” 乔雨眠提起泔水桶,在孙慧琴面前咬了咬。 “我剩的肉汤,扔了都不给你。” 乔雨眠眼疾手快,一把將孙慧琴推了出去。 然后將泔水桶里的垃圾水提起来,从孙慧琴的头顶倒下。 孙慧琴疯狂地尖叫著。 “乔雨眠,你不是人!” “我养你长大,伺候你父亲,你现在竟然敢这样对我!” “娶了你这样的丧门星,陆家一辈子都会倒霉,永远不会翻案!” 两人正在爭吵,突然,一个抹布飞到了孙慧琴脸上,堵住了她正在叫骂的嘴。 乔雨眠抬头,只看到乾瘦的父亲佝僂著身体,他走路踉蹌,还带著轻微的咳嗽。 就是这样一副身躯,慢慢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闭嘴,你这是在诅咒雨眠!” 这是二十年来,父亲第一次护著乔雨眠。 她重生的意义仿佛更加完满了。 乔雨眠无数次希望,自己在被孙慧琴骂的时候,父亲就用宽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可事实总让他失望。 一次次失望后,她就不再抱有期待。 没想到,父亲弥补了她幼时的愿望,真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乔雨眠一下便红了眼眶。 “爸。” 乔父转过头。 “雨眠,自从你孙阿姨变了之后,爸也想了好多。” “她来咱们家之后,我从未亏待过她和雪薇。” “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回去我就跟她离婚!” 第233章 委屈 乔父声音微弱,但孙慧琴也是能听见的。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有脸说跟我离婚!当年是谁抱著个刚会走路的孩子求我照顾?” “又是谁一走就是半年,把我和两个孩子扔在家受苦?” “你女儿现在长大了,高嫁了,你用不到我了,像丟个抹布一样把我拋弃了。” “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好的事!” “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就去你们农研所闹,去陆家部队闹,我豁出一张脸皮,大家都別做人!” 陆父气得直喘,好像马上就要窒息了。 “这么多年我没亏待过你,包括你娘家那些亲戚,我也没少帮忙。” “你母女二人钱大手大脚我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还要装糊涂,委屈了雨眠,让你们开心。” “为什么到了你嘴里,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你联合周双富他们对付我,我都没跟你计较,我只是不愿意理会,別拿我当傻子!” 乔雨眠看了一眼父亲。 原来他这一切他都知道,可知道却不说,更让人伤心。 不过她也能理解,只能说彼此各有各的难处。 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没办法照顾孩子。 辞职了照顾孩子,没有收入活不了。 找个后妈带孩子,难免委屈了孩子。 可世道就是这样,没了母亲,註定是件悲哀的事。 比起那些吃不饱饭饿死的,她也不算辛苦,至少,她平安长大了。 可平安的日子有些人还是不满足,非要找一些刺激。 孙慧琴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著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乔雨眠站出来喊了一声。 “闭嘴吧!” 她拿著那一小筐东西扔在孙慧琴脚下。 “你和我爸离不离婚不是我说了算。” “我只是得空了来看看他,不想参与到你们之间的矛盾里。” “我只求几天清净,让我儘儘孝,到时候我自然会走。” “你要是这么不依不饶的闹下去,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拿著这些粮食,去村里关係好的人家借住几天。” “这几天我不想看见你!” 孙慧琴叉著腰大骂。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走。” “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是你爸的老婆,你的妈,我就住在这,谁也別想赶我走!” 乔雨眠本来已经扶著乔父往屋里走,听到孙慧琴这样说便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看到昂著头的孙慧琴。 “不走是么?” “好!” 乔雨眠没看孙慧琴的反应,径直走到屋里。 翻开箱柜拿出孙慧琴的衣服,从灶坑里撮了一抔还没烧完的木柴。 走到院子里將木柴倒在地上。 孙慧琴看到火光,嚇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干嘛……” “你还敢烧房子不成?” “这房子可是大队里借给我们住的,要是把人家房子烧了,可是要赔的!” 乔雨眠冷笑著抬眸看她。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你家么?这会怎么又是大队借给你们的房子了?” 说完,她也不管孙慧琴的反应,把手里那包衣服拆开,尽数丟到了火堆中。 纤维料子的衣服沾上火星子立刻烧了起来。 孙慧琴看到烧的是什么,哇哇叫著就要往火堆上扑。 “啊!” “这都是我的衣服,你烧我衣服做什么?” 乔雨眠走过去,一把抓住孙慧琴的头髮,將她整个头脸,往那堆烧著的衣服上按。 像是要把她扔进火堆里烧死一样。 “你不是要当我妈么?我妈早就死了,你想当我妈,就下去陪她吧!” 乔雨眠想到上辈子孙慧琴害了父亲,夺走了他的研究成果。 又想到刚才她不知廉耻地与別人苟合密谋害死父亲,她就恨不得真的烧死这个女人! 那堆衣服跟乾柴一起烧得旺,火苗窜出得老高。 孙慧琴嚇得拼命摇头挣扎。 “救命啊,救救我!” “你敢杀我,你也跑不了,你要给我偿命的!” 孙慧琴叫的声音很大,可惜这里房子和房子之间离得远,夜里风也大。 她那微弱的叫声,几乎刚溢出口,便被西北的风沙裹胁著散落一地。 乔雨眠下了狠心狠厉的笑著。 “哈哈哈,我给你赔命?” “你配么?” “我们不过是闹了矛盾,我烧了你的衣服,你捨不得衣服去火堆里抢,结果布料烧到了你自己而已。” “我可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是你自己『不小心』!” “你怕不是忘了,我嫁了什么人家。” “这点小错误,还是抹得平的!” “官不举,民不究,有陆家给我做靠山,我看谁敢查!” 火舌窜得越来越高,孙慧琴散碎的头髮已经被火燎地打了卷,脸上不知道是被火光映红,还是被火舌舔舐过烧红。 乔雨眠的手也被火苗燎过,可她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仍然死死的按著孙慧琴的脑袋。 眼见孙慧琴支撑不住,马上就要倒在火堆上,陆怀野一把將乔雨眠扯过来,紧紧的搂到自己怀里。 陆怀野看著怀中颤抖不已的乔雨眠,冷冷道。 “不想死的话,还不快滚!” 孙慧琴这会已经嚇得尿了裤子,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刚才乔雨眠只是为了嚇唬她,因为她的脸离那火苗还很远。 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地喊著,自己根本不怕她,就是想告诉她『你这招嚇不到我』。 可后来火苗窜上来的那一刻,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乔雨眠变了。 她身上所散发出那种想杀人的气息,让她差点失去反抗能力。 火舌舔舐著她的脸颊,又烧到了她的头髮。 要不是陆怀野將她拉走,她是真的敢把自己按进火堆。 这一刻,孙慧琴才开始害怕。 若是火苗真的烧著了她身上的衣服或者头髮,她肯定就死了! 他们下午又洗衣服又擦屋子,家里存的水肯定也都用光了。 西北地区缺水,离这里最近的水井也要五里地,根本来不及打水救援。 这样一想,她便嚇得尿了裤子。 陆怀野的声音里带著威压,唤回了她的意识。 西北的风里夹杂著砂砾,擦过她被烧疼的面颊,刺痛让她彻底清醒。 孙慧琴看了看院子里的人,踉蹌著跑走了。 看著孙慧琴跑了,乔雨眠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乔父也过来,伸出乾枯的手去拉她的手。 “雨眠,你怎么了,你不要嚇唬爸爸。” 乔雨眠仿佛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往事像是演电影一般在乔雨眠的脑海浮现。 自从她记事起,孙慧琴母女不知道夺走了多少属於她的东西。 父亲每次出门都会给她和乔雪薇带零食,哪怕乔雪薇的零食比自己多,乔雪薇也要抢她的。 小时候的零食,长大的零用钱,再长大一些的衣服鞋子。 那些来自孙慧琴的白眼和谩骂,来自乔雪薇的霸凌,让她整个人生都活在抹不掉的阴影中。 再后来,乔雪薇抢了陆怀野,又开始抢何青山,孙慧琴抢了父亲的科研成果,自己的人生彻底被毁。 她和父亲两个人一直都在忍让,一直都在被剥削。 如果不是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有多悲惨,也不知道人生还可以隨心所欲的活! 冰凉的嘴唇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粗糙的手指划过脸庞,擦掉酸楚的眼泪。 “雨眠,冷静一些,让她就这样死,太便宜她了!” 乔雨眠回过神,看著一脸紧张的陆怀野。 “你所有的不公,所有的委屈,我会帮你討回来。” 乔雨眠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她失败的人生,哭她的死亡,哭那些遗憾。 直到院子里那堆火苗熄灭了,她才渐渐止住哭声。 西北的天很低,没有了树丛的遮挡,那向空好像一眼望不到边。 她就坐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將情绪释放,用眼泪浇灌了心底那颗早已乾涸的土地,枯萎的枝丫,重新开出了名为『生机』。 乔雨眠哭累了,她喘了口气看向陆怀野。 “我刚才,真的是想杀了她。” 陆怀野轻抚乔雨眠的髮鬢。 “我知道,我知道。” “不用你动手,我会帮你。” “你静静地看著就好。” 乔父也哭个不停。 “雨眠,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乔雨眠从陆怀野的怀中离开,將身体面对父亲。 “爸,你会和孙慧琴离婚么?” 乔父点头。 “我没有对不起过她,一直都是她在对不起我,我会跟她离婚的,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乔雨眠用袖子擦了擦父亲的眼泪。 “爸,我受委屈这件事我自己会討回来。” 乔雨眠顿了一下,然后咽了口唾沫,重新抬起头时,眼神坚定。 “爸,其实受委屈的是你。” “我其实在孙慧琴在门口剁白菜的时候就来了。” “我听见她在套你的话,听见她说让你把数据交出来,你无动於衷后,她又说要去借粮。” “我藏起来,等她走出屋的时候我就跟著她。” “然后我就发现,她没有去隔壁村借粮,而是去了隔壁。” “周双富家。” 乔父像是支撑不住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雨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我看到……她……脱光了衣服……钻进了……” “周双富的被窝里。” 第234章 速战速决 乔父闭了闭眼睛,咬著牙隱忍著什么。 最终,他只是攥紧了拳头,狠狠地锤了两下地。 满地的细沙黄土,锤几下根本不疼,可那紧紧咬住牙关的表情和心痛的样子,能让人切实感受到他的痛苦。 那堆黑灰里最后一点火星终於熄灭。 云彩像是共情了他们的痛苦,遮住了月亮,也给这片大地蒙上了一层荫翳。 仿佛只愿见人间喜乐,不想见世俗悲哀。 西北风咆哮著捲起沙尘,砂砾打在脸上针刺一般疼痛。 陆怀野扶起乔雨眠,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雨眠,我们把爸扶回去,回去再说。” 三个人互相搀扶著走进屋里,陆怀野又去外面锁好了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一进门,乔雨眠把自己跟踪孙慧琴,听到她和周双富密谋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父亲开始还很激动,后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平静得近乎绝望。 他用平静的声音讲述了自己来到西北之后的事。 “上了火车之后,孙慧琴就一直埋怨我不该把钱都给你,说活不下去。” “可能是她算计著钱,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第二次转车的时候碰上了小偷。” “钱在睡觉的时候被偷的,除了钱,包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 “等转车到了这边,我们俩身上只剩下三十块。” “分了生產队,给了住处,我们又买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后,身上只有十几块。” “当时满心想著,发工资就好了,到时候就有钱了。但每个地方的工资標准不同。” “我在青山县將近八十块的工资,到了这边只剩下十五块,但是每月可以补贴两斤白米五斤玉米面和十斤白薯。” 乔父想哭,但又生生地忍了回去。 “我们知道环境艰苦,但没想到会苦成这样,孙慧琴过惯了好日子,突然变成这样,她根本无法接受。” “每天以泪洗面,还哭著喊著要回去。” “可我们都知道,回不去了。” “唯一回去的方法就是,培育出可以在西北地区生长的植物,立了功就可以到更上一级的单位做重点研究。” “孙慧琴逼著我每日每日的採样,嫁接,她自己也跟著我一起干。” “其中她的改变,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 “没想到,刚有点成果,死了两颗苗,然后我就病倒了。” 乔雨眠略想一下就知道这一年来父亲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了钱就也没了爱。 孙慧琴忍受不了清苦的生活,在周双富的诱惑下背叛了父亲。 周双富想要自己儿子有出息,便指使孙慧琴吹枕边风让周拴柱当了助手。 结果父亲真的培育出了抗旱抗风沙的小苗。 周双富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將儿子推举出去。 孙慧琴跟著一起做研究,也对这件功劳起了野心。 两个人各怀鬼胎,让父亲染上了肺结核。 这个病不会立刻死亡,等父亲把培育的品种一手带大,报告和数据都做完,就是『功成身退』的时候。 其实上辈子乔雨眠一直想不通两件事。 一件是孙慧琴如何能在父亲刚好培育出新品种后將他害死,她总觉得,以孙慧琴的智商,不会將这件事处理得这么干净。 第二是孙慧琴说父亲是抢了她的功劳,新的品种是她嫁接培育出来。 她根本不懂这项技术,是怎么骗过农研所,然后去参加各项研討会。 因为只要谈到技术问题,她必然露馅。 来这一趟,她把这两件想不明白的事情弄明白了。 原来孙慧琴是暗中有人帮助,所以才能让父亲『合理病故』。 她的那些嫁接知识,是跟著父亲一起做实验学来的。 怪不得她前世无论怎么告都告不倒孙慧琴。 她除了背后有人『保驾护航』,也真的懂技术,有『真才实学』。 不过这辈子孙慧琴的美好梦想要落空了。 她什么都不会得到。 乔雨眠拉过父亲和陆怀野。 “爸,我感觉这个周双富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他如果只是一个村长,大概不敢这样对你。” “很明显,他剋扣你的工资,你的粮食和补给,还塞过来两个莫名其妙的助手,这都不是他一个村长能做出的。” “这件事我们要速战速决,以免生变。” 乔父也认同。 “周双富確实不经常在村子里,我们这窝沙村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西北这边粮食和水都缺得很,年年闹饥荒,別的村都有补贴粮食,我们村只发过一次,没准都进了周双富的口袋。” 乔雨眠想了想。 “爸,你说周双富拦著你,不让你上报树苗死亡的情况。” “你现在就写报告,我让陆怀野连夜送到县里或者市里的农研所,我们先把他们的后路给打断。” 乔父看了看乔雨眠,又看了看陆怀野。 “这……这行吗?” 陆怀野面色也不太好。 “周双富和那两个助手还有他儿子都不是善茬,我怕我不在这,他们对你不利。” 乔雨眠安抚陆怀野。 “没问题的。” “我会儘量忍著不起衝突,就算真的起了衝突,我身上还有霜枝给的药粉。” 乔雨眠从包里掏出药粉。 “这是痒痒粉,这是流泪粉,这是生石灰。” “別说他们四个,就是来十个我也不怕。” 陆怀野还是有些担心。 乔雨眠劝道。 “他们拿捏住我们的方式就是觉得我们离县里太远,不能出去找帮手。” “再说,他们想让我爸继续给他们培育植物,目前不会对他怎么样。” “我会跟他们说,你出去买药买米,他们不会相信,只觉得我们有可能是去报公安。” “他们暂时没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报公安他们根本不怕,所以不会在意。” “但他们死也不会想到,我们根本不是报公安,而是去给这三颗树苗提交『死亡报告』!” 乔雨眠將灯关上,压低声音。 “我们明天这样……” 这边三个人正在计划著怎么逃出去,周双富那边也在计划著。 本来周双富带著两个上边安排下来的助手在商量怎么把这两个『外来』人赶走。 那边出去撒尿的周栓柱狼哭鬼嚎地跑进来。 “爹……外面有鬼啊!” 周双富做多了亏心事做的多了,但心狠手辣,哪怕有些害怕,也还是强装淡定。 他一把捂住了正在尖叫的周栓柱。 “別他妈胡说八道,老子在这,哪个鬼敢找上门!” 紧接著,就听见哭声由远及近,然后是啪啪拍门的声音。 周栓柱叫得更加撕心裂肺。 “她来了,她来找我们了!”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把门锁住了,她一会会不会把门拍烂啊!” “爹……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周双富听见拍门声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两个助手更是瑟瑟发抖,直接躲到了桌子下面。 拍门声还在持续,周双富咽了口唾沫,抑制住颤抖的手脚。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半米长的西瓜刀。 “他妈的,我看哪个鬼敢来,我给她剁个稀巴烂。” 衝著门口骂了两声,拍门声奇蹟般地停了下来。 周双富微微喘著气,拍著儿子的肩膀。 “没事,鬼被我嚇走了……” 话音刚落,窗户上出现一个满脸淌血的女人。 那女人头髮蓬乱,手上有黑灰,紧紧贴著玻璃哭泣。 周双富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周栓柱更是嚇得尖叫了一声,然后昏死过去。 下一秒,窗边的女人喊道。 “双富,开门啊,是我,我是慧琴。” “双富,快救救我,乔家一家子白眼狼,他们想杀了我啊!” 看清楚人脸,听得出声音认出那是孙慧琴,他这才稳了神魂,从地上爬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孙慧琴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屋,刚在屋里站稳,周双富立刻扇了她两巴掌。 “你他妈的半夜不睡,装鬼来嚇人!” “我让你监视他们三个,你跑过来干什么!” 刚才孙慧琴拍窗户的时候,他嚇得跪在了地上被两个助手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会觉得十分丟人,便把火气发泄在孙慧琴身上。 孙慧琴抱著周双富嚎啕大哭。 “乔雨眠那个小贱人长本事了,她要杀了我啊!” “你看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头髮,我差点被她按进火堆里活活烧死啊!” “呜呜呜呜,双富,你可得给他们点苦头吃!” 周双富冷静下来看著面前的孙慧琴。 她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风骚惹祸的美少妇。 眼前的女人头髮被烧焦了大半,糊成一块一块地贴在头上。 手心里有黑色的灰烬,还有火苗烫出的水泡。 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有些血泡还在不断长大,有些已经溃破,从里面流出血水和皮肤组织液。 溃破的地方血呼啦的红肿连成一片,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噁心。 周双富一把將孙慧琴推开。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孙慧琴哭得喘不上气。 “你套上驴车带我去县里,先给我看病,然后再报公安!” “找你舅舅帮我,我要那个小贱人蹲大狱,吃生米!” 第235章 各怀心思 周双富瞪了她一眼,然后招呼躲在桌子下面的两个助手。 “快帮我把拴子抬到炕上去。”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哆哆嗦嗦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 两个人身形瘦弱,抬了半天才把周栓柱抬上了炕。 周双富实在是看这两个人不顺眼,要不是亲戚介绍来的,他才懒得搭理。 小谭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的,刚把人抬上炕就去外面盛了一碗水递给周双富。 他喝下一口水,对著周栓柱的脸喷了上去。 周栓柱悠悠转醒,看著自己四周围了一群人,一下便窜到了炕角。 “有……有鬼……爹,有鬼!” 周双富一碗水全都泼在了周栓柱脸上。 “清醒一下,哪来的鬼!” 孙慧琴看到周双富对她不理不睬,生气地往她胸口捶了一拳。 “你倒是管管我啊,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周双富看著眼前这两个人,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个比较自私的人,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好就行,別人无所谓。 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他很开心,他甚至还想办法把儿子也报成了乔振邦的助手。 想著等乔振邦培育出来新的种苗,就把那男人弄死,就说是自己儿子培育出来的。 他舅都告诉他了,这男人因为性子直不会变通得罪了人才被调职到这地,大概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西北本就艰苦,好多研究院都是有去无回的,留在这一个也不会引起注意。 可偏偏这男人带了个难缠的女人。 这女人吃不了苦,刚来一个月就爬进了他的被窝,用身子换粮食换衣服。 后来,又说要跟他合作。 他们合计著,等乔振邦培育成功就弄死他,然后独占胜利果实。 女人懂技术,又精明,了解乔振邦,简直给他省了不少事。 不过那女人想要自己抢占技术成果,不过也会给到他好处。 看了看炕角不爭气的儿子,周双富觉得,还是要选择这个女人。 儿子又笨又倔,这技术给他,他只会搞砸一切。 就算真的侥倖矇混过去,没准以后娶了媳妇就不管他了。 这个女人精明,也懂技术不会露馅,人傻好拿捏。 周双富一改刚才不耐烦的嘴脸,稍微缓和了语气。 “那是我儿子,他都昏死过去了我能不管他么?” 说话间还衝孙慧琴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清了清嗓子。 “挺晚了,你们都回去吧,不就来两个人,也翻不出天去。” “我们俩一会研究一下,等明天再给你们安排做什么。” 小谭和小刘搀扶著战战兢兢,满身是水的周栓柱走了出去。 直到几个人走远了,周双富才忍著噁心搂住了孙慧琴。 “你说你,撒娇也不分个场合。” “那小刘和小谭都在呢,我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让他们看出来。” 孙慧琴刚受了一肚子气,进屋又挨了巴掌,受了委屈,这会正气不顺。 “你可別拿她们当傻子,咱俩这关係,谁看不出来!” “一天天的就会自欺欺人,我的委屈你根本都不管!” 孙慧琴又嚶嚶地哭了起来。 “我看出来了,你没那魄力,你也靠不住,咱们俩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反正乔振邦他女儿女婿来了,也能给钱,也能治病。” “病治好了,树苗也培育出来了,我好歹还是他老婆,总不会少我一口饭吃!” “我也不一定要依靠你的!” 孙慧琴可不是什么小姑娘。 男人对她来说,就是向上爬的天梯,就像她刚进村就锁定了周双富。 乔振邦十五块的工资省著点也能吃饱,但她可不想吃这种苦。 她要大鱼大肉,她要华服珠宝,她生来就该享受的,才不要陪人过苦日子。 表面上看著她是依靠周双富,让周双富为她出头,实际上就是想勾起周双富的斗志。 引得周双富和乔家人去斗,斗成乌眼鸡才好,无论两个人谁贏了,她都能坐享其成。 若是周双富贏了,她有信心自己能说动周双富,霸占技术成果。 要是周双富败了,大不了就回去给乔家父女认个错,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周双富立刻便有了危机感。 “乔振邦女儿和女婿是做什么的?” 孙慧琴翻了翻眼皮。 “他女儿什么都不是,可他女婿就厉害了。” “人家原来可是华京部队退下来的领导,有权有势的。” “不过现在也不行了,听说犯了错误,放到乡下去劳改了。” “日子想必过得也不容易,要不然也不会一年了都不来看她吧。” 周双富挑了挑眉。 “对付他们,你有什么想法?” 孙慧琴拿起乔来,白了周双富一眼。 “我都被烧成这样了,你就知道问问问,还不给我打盆水冲洗一下伤口。” “再给我拿点烫伤的药膏,我快疼死了!” 周双富咬著牙出去打水。 他现在还要靠这个女人,不能翻脸。 等他周双富翻身那一天,肯定要给这个女人一点顏色瞧瞧! 往日里安静的村子,好像因为来了外人而变得不那么平静。 周双富和孙慧琴滚做一团的时候,陆怀野带著乔父写好的报告出发了。 西北天亮得早,乔雨眠没睡一会就起来了。 陆怀野离开,她更能放开拳脚去做一些事。 有些东西在空间里她想拿出来给父亲,可毕竟两个人一路走来,陆怀野知道她买了什么,她没办法拿出他们没买的东西。 早晨醒来,父亲还在睡。 乔雨眠拿出空间里今年的新打的小米,熬了一碗南瓜小米粥。 又从空间拿出了之前做的包子放在锅里热著。 空间里有,她拿出来按照父亲被子的大小重新絮热一条新的被子出来。 趁著父亲上厕所的时候,套上了昨天洗了的旧被套。 旧被套里面装著新,外人看不出来,只有躺在上面的人才知道多舒服。 乔雨眠烧了热水,伺候著父亲洗了脸。 又拿出剪刀等工具给父亲理髮,刮鬍子。 整个过程,父亲都眼泪汪汪的。 “雨眠,你长大了,成熟了。” “爸爸真是对不起你啊!” 乔雨眠扯了扯嘴角。 “爸,当年的事你有难处,我心里也清楚。” “我们父女都受了不少苦,差点连命都没了。” “咱们俩心拧成一股绳,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你说好不好!” 乔振邦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忍都忍不住。 乔雨眠眼睛也有些酸。 因为只有她知道,父女两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都死在了孙慧琴母女的手中。 洗漱乾净后,乔雨眠端上了小米南瓜粥和包子。 记忆中,父亲对吃食没有要求,每次他出门回来,孙慧琴总是大鱼大肉地做一桌子。 父亲只每个菜吃几口,吃饱了就好,也没有特別喜欢吃的东西。 可这次只是端上来小米粥和包子,父亲吃得狼吞虎咽,完全没了往日的淡定。 乔雨眠忍住泪水,不忍心看父亲这样,她吸了吸鼻子,交代道。 “爸,你先吃著,我出去转一转。” 乔雨眠从空间拿出几个包子装著,又拿出了今年新磨出来的米。 西北常年乾旱,水稻非常珍贵稀少,平日里的主食是耐旱的红薯和白薯。 北方的大米也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这个村子人家少,不像青山县的农村样房子挨著房子,每家每户都隔得很远。 乔雨眠先是走了父亲的邻居,把礼物送给人家,说是感谢之前对父亲的照顾。 说话聊天间,简单地打听了一下周双全的情况。 周双全並非窝沙村本地人,而是后调任过来当队长的。 他本人常年不在村里住,村里有什么事都是找他儿子,再由他儿子传达给他。 听说他还有个亲戚在县里当领导,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亲戚。 得到这个消息后,乔雨眠感觉自己的计划成功率更高了。 因为从昨天偷听孙慧琴和周双全对话,她猜测出来。 周双全这个儿子有些蠢笨,就连周双全本人都有点嫌弃他。 结合前世,最终还是孙慧琴出头占了研究成果,要么是孙慧琴斗败了这个儿子,要么就是周双全主动放弃。 心里有谱后,乔雨眠又拿著包子去了昨天问路的人家。 他们刚问完路,周双富那边就找上门,看来村口把头第一家是周双富的人。 住在村子最前面,时时刻刻帮他看著村里的动向。 第一家是个婶子,姓赵,五十几岁的模样。 乔雨眠把包子递给赵婶子。 “婶子,谢谢你昨天给我指路,要不然我都找不到我爸住在哪。” 赵婶子眼里泛著精光,丝毫没有客气就接下了包子。 “这都是小事。” “你是乔技术员的女儿啊,长得可真水灵,成家没呢。” 乔雨眠笑著的热情。 “结婚了,昨天跟我一起来的就是我男人。” 赵婶子一拍大腿。 “怪可惜的,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后生,你跟你爸一起留在这多好!” 说话间她便向后张望。 “我看走东家串西家的,你男人咋没跟你一起。” 第236章 道歉大礼 乔雨眠一下就明白了,赵婶子看样子是跟她聊天,实际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她只给父亲周围几家送了东西,根本就没来村头,可赵婶子却能准確地知道她给人別人家送了东西。 要么就是別人家也有『奸细』偷偷地告诉了她,要么就是她一直偷偷盯著自己。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我男人今天一早就让我打发去县里了。” “我爸这什么都没有,没法过日子。” “我阿姨平日里又是个讲究人,因为这个总跟我爸吵架。” “做儿女的,总是想他们过得好,该给买的东西,还是得买全了的。” 乔雨眠做出一副忧伤的模样。 “唉,这育苗也不是容易的,往后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想想就心疼。”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给买点东西,让他们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 赵婶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笑道。 “你可真孝顺啊,你男人也是好样的,捨得给岳家这么多钱。” “这又是白面又是肉的,我也跟著沾光了。” 乔雨眠摇了摇头。 “婶子你是不知道,我这嫁得说来都委屈。” “早年看他家是个领导我才嫁过去的。” “结果刚嫁过去还没享福,我公公就因为犯错了被撵到乡下去劳改了。” “我们光了所有钱找人活动拉关係,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也就认命了,当个农民也行,面朝黄土背朝天,靠自己的努力吃饱饭,咱们贫下中农可是社会的中坚力量,光荣!” 赵婶子笑得牙不见眼。 “你有这思想觉悟以后一定错不了!” 乔雨眠看赵婶子不再搭话,就知道她想打听的东西已经知道了。 “婶子,我回去收拾屋子了,你也忙吧。” 果然,赵婶子拿著包子就进屋了,没多搭一句话。 乔雨眠看了一眼赵婶子家院子,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回去了。 果然,乔雨眠刚走远,赵婶子繫上头巾就往周双富家去了。 她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屋里两个人正在吵嚷著。 周双富脱掉了他的袄子,穿得乾净利索,是城里最时髦的装扮,而孙慧琴死死地抱著周双富的大腿。 “你走了留下我面对那个小贱人,她疯了,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我不许你走,你哪也不许去!” 周双富无奈又气恼。 “我起码得去我舅那探探底细,他们俩万一有什么背景可怎么办?” 孙慧琴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们俩能有什么背景,陆家犯的错误一辈子翻不了身了,他俩只能当个农民,没有任何起復的可能!” 孙慧琴不是瞎说,乔雪薇嫁到何家之前说过,陆家这辈子翻不了身。 不仅不能翻身,只会越来越差,家里人都死光了。 可周双富不这么觉得。 因为半个月前他就听县里说过,青山县的农研所说是研发了新的项目,现在人手不够,想把乔振邦调回去。 是他拦著不让调,还拿出了生病做藉口,搪塞回去。 不过她不敢跟孙慧琴说。 现在孙慧琴做的这一切,是因为她觉得乔振邦回调无望,这才被迫跟他合作。 要是让她知道乔振邦有机会回调,她说不定会生出別的想法。 乔振邦已经培育出了新的秧苗,胜利就在眼前,他可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两个人正僵持著,发现门口站著的赵婶子。 赵婶子尷尬地笑了两声,推开门进了屋。 “队长,我来给你匯报情况了。” 孙慧琴还是比较在乎面子的,有外人在,她急忙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 赵婶子看了她两眼,把跟乔雨眠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刚说完,孙慧琴便挥了挥手。 “你先回去吧,我跟队长有事要说。” “以后有情况,马上来匯报,说晚了,屁都凉了。” 赵婶子呵呵笑著应了两声,转过身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嘀嘀咕咕。 “昨天我刚忙完手里的活就来匯报了,你那浪叫声,恨不得村里的狗都跟著叫了,谁敢敲门。” 周双全想叫住赵婶子,无奈她走得快。 “她刚才嘀咕什么呢?” 孙慧琴一把將周双全拉到炕边坐下。 “你別管她说什么,重要的是乔雨眠那个贱人。” “你听到了没,他们家根本就没什么背景,还在土里刨食呢。” 孙慧琴抱著双臂得意起来。 “昨天跟我大呼小叫的,不过就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 “这是知道惹了我,她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急忙让陆家那个废物去县里买东西了。” “哼,算她还有点眼力见!” 孙慧琴拍了拍周双全的胸口。 “这下你放心了吧,我不会害你的。” “走,带上小谭小刘和栓子,我们好好的去出口恶气!” 孙慧琴趾高气扬地出了门,周双富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衣服,换回了皮袄子也跟著出了门。 之前孙慧琴说的话只能是猜测,可若是乔雨眠自己说出来,大概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想想孙慧琴被烫成这样,那女人昨天应该是下了死手。 孙慧琴这娘们儿有一股虎劲,万一真的跟那女人打起来,损失的还是他。 这边,孙慧琴集结了四个『打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家。 一推门,屋里一股子消毒水味。 乔雨眠將窗户打开,但在窗口用钉子钉了薄布当窗帘,透气又挡沙尘。 桌椅板凳被擦得一尘不染,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在锅里煮著。 这一看就明白了,乔雨眠在给家里『通风消毒』。 为了让乔振邦染上肺结核病程加快。 她每天不开窗,还给乔振邦用肺结核病人用过的东西,她自己则是每天躲在外面,在家里都戴口罩。 孙慧琴看到自己的努力都功亏一簣,气得直骂。 “乔雨眠,你这是疯了么?你看看把家里弄得像什么样子!” “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你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態度!” 周双富也帮腔说话。 “小乔同志,我知道你昨天跟你阿姨闹了矛盾,现在想干点活赎罪,但是你得考虑一下你爸。” “他现在重病,你爸窗户都开了,吹进来风,他好得更慢。” “再说了,我们这有习俗,家里有病人不能挪动家具,对病人不好。” “小刘,小谭,你们快把窗子关上!” 乔雨眠看著孙慧琴和周双富一唱一和,差点笑出声来。 赎罪? 自己的罪就是不够强大,不能马上弄死这对狗男女。 乔雨眠垂眸,掩饰自己心里的情绪。 “我爸说,邻居大爷肺结核死了,他总跟这个大爷吃饭,偶尔还在大爷家住,怕自己也染上肺结核。” “我不懂这些习俗,只是想著给家里打扫打扫卫生,通通风。” “那你们把窗户关上吧,別让我爸更严重。” 小刘和小谭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跳上抗,直接把细布拆了,关上了窗。 窗子刚关上,孙慧琴和周双富便齐齐地出了屋子。 孙慧琴扬起下巴,脸上的水泡溃破的已经结痂,还没破的不敢挑开怕感染,就任由那水泡掛在脸上。 小的像是黄豆那么大,大一些的跟生一样。 大大小小的水泡晶莹剔透地包著一汪黄水,衬得孙慧琴的脸像是癩蛤蟆的后背。 乔雨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低下头。 孙慧琴冷笑两声。 “现在想起害怕了,我看你昨晚不是挺凶的么?” “口气不小,还想杀死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乔雨眠越来越想笑,为了忍笑,一句话都不敢说。 孙慧琴唱红脸,周双富就出来唱白脸。 “小乔,我跟你爸岁数差不多,也算你叔,我要劝你几句。” “你们做儿女的,不要掺和到父母的事上。” “你阿姨是要跟你爸过一辈子的,你跟她吵架,你爸也难做是不是!” “你吵完架了,拍拍屁股走人,你阿姨和你爸的矛盾谁来调和呢!” 乔雨眠听得出来,这是周双富在试探他的口风呢。 她旋即回道。 “是,我昨天也想明白了,我再住两天就走,绝对不给他俩添麻烦。” 周双富心情大好。 “这就对了嘛,快过来给你阿姨道个歉,认个错,她是长辈,不会跟你计较的。” 孙慧琴嘴角笑意都藏不住,双手抱臂等著道歉。 乔雨眠抬起头看著两人。 “今早让我男人去县里买东西了,我给孙阿姨伤成这样,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我给孙阿姨准备了一份大礼物,等礼物回来了,我再正式道歉吧,现在有些不庄重。” 乔雨眠看向周双富。 “对了,给周队长也准备了一份,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喜欢。” 周双富眼睛一亮。 “还有我的呢,这怪不好意思的。” 乔雨眠语气和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对我爸和我阿姨多有照顾。” “等我离开之后,还得麻烦您继续照顾他们。” 周双富摆了摆手。 “好说好说。” 眼见著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乔雨眠也懒得再跟他们周旋。 “孙姨,家里小也没地方住,要不你出去找个老乡家里借住几晚上,我爸这生病了,也不好意思让他去別人家住。” 这倒是说到了孙慧琴的心坎上,她求之不得。 “行吧,不过我得拿点粮食,不能白去別人家住是不是。” 乔雨眠指著昨天周双富带过来的袋子。 那些米和菜你拿走吧,在谁家住,就给谁家。 孙慧琴有些嫌弃周双富拿过去的糙米,不过她也不想留在这给乔雨眠占了便宜。 她拎起袋子,带著人就离开了。 乔雨眠看著那袋子笑意满满。 她给孙慧琴准备的第一份『大礼』,就在那袋子里! 第237章 抢茅房 拿到米,孙慧琴自觉占了便宜,午饭就把米煮上了。 周双富也十分高兴,本来那米是要给乔振邦的,现在却落在了他的手里,不禁让他觉得这是冥冥中自有註定。 也许乔振邦的一切,都会被他握在手里。 糙米很渣嗓子,可这像是捡来的一样,吃起来格外香甜。 孙慧琴狼吞虎咽地吃著,边吃边说道。 “咱们快点吃,一会他们三个回来了,这点饭都不够分的。” 周双富不乐意了,筷子一摔就开始训人。 “栓子是我儿子,吃点饭咋啦。” 孙慧琴立刻小意解释。 “我没说栓子,我说小谭和小刘。” “那俩人像得了馋癆,只要能吃的都塞嘴里,活像没吃过东西一样。” 周双富点点头。 “那倒是。” “赶紧吃吧,下午还要去盯著他们呢。” “我总觉得那丫头有点太平静了,好像憋著什么坏呢。” 孙慧琴嘴里塞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念叨著。 “她就是那样的,一槓子压不出个屁来,我欺负了她十八年,也就昨天仗著她男人在身边,敢对我动手。” “要是有本事,早翻天了,现在给我买礼物赔罪,说明还是废物一个。” 两人唏哩呼嚕地吃完,刚好三个人进门。 栓子摸了摸肚子。 “爹,还有饭么,我饿了。” 周双富看了孙慧琴手边的锅,里面的乾饭都吃没了,连个饭粒都没剩下。 两个人光想著防小刘和小谭,忘记给周栓柱留饭。 眼见著周双富的脸色越来越差,孙慧琴急忙打圆场。 “你別急,我去给你做一点。” 说完她还看了小刘和小谭一眼。 “家里的米也没多少了,小刘小谭,我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啊。” 小刘和小谭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在赶人。 两个人只是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两人还没等出门呢,就看到孙慧琴从袋子里往出舀糙米。 那可是糙米,珍贵得很。 村里平时的主食就是白薯和红薯。 这俩东西虽然顶饱,但是拔干,肚子里再没点油水,成日里拉不出屎。 好不容易吃一回糙米,还把他们俩赶走了。 小刘依依不捨地看了眼门缝里正在做饭的三人然后撇了撇嘴。 “什么脏活累活都找我们干,吃饭就把我们赶走。” 小谭咳了一口痰,朝著孙慧琴的方向吐了一口。 “呸,蛇鼠一窝。” “本来周双富还没那么扣,有周双柱吃的,也有我们吃的。” “自从那个老骚狐狸来了,家里的吃的被她攥得紧紧的,一个手指缝都不漏。” 两个人对视一眼,小刘哼了一声。 “走,我们上县里去,咱们也吃点好的。” 小谭有些动心。 “那……那他们要是找咱们干活,咱们不在怎么办啊?” 小刘十分不屑道。 “等回来就告诉他们,咱俩上县里买粮食去了。” “那不给我们吃饭,还不许我自己去买,难道我要饿死在这么?” 小谭想了想,底气足了一些。 “对,咱俩在县里呆两天再回来!” “正好也让他们知道一下,没了咱俩给干活跑腿,他们自己有多累!” 两个人研究著走远,却没看到院子里的孙慧琴把盆摔了。 孙慧琴双手捂著肚子惨叫出声。 “啊!” 周双富根本没在意孙慧琴捂著肚子,只看到那一小碗米直接倒进了沙子里。 他心疼地大喊。 “你要死啊,怎么米都端不住,这混进沙子怎么挑啊!这可是最后一点糙米了!” 孙慧琴捂著肚子嚎了两声。 “我肚子疼,哎呦,疼死我了!” 周双富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孙慧琴脸色煞白,满脸的汗。 他也不再管那米,而是过去扶孙慧琴。 “你这是咋啦。” 话音刚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周双富便鬆开了孙慧琴。 “你这是……这是……” 周栓柱也捂著鼻子跑到门外去。 “孙姨,你这也太不讲究了。” 孙慧琴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屁股。 “我……我先去个茅房。” 她佝僂著腰直接往房子后面的茅房跑。 周双富看著那米,指挥著周栓柱。 “你去把那米收起来,一会用水多洗两遍,得空了挑拣一下。” 周栓柱捂著嘴进去把米都抓进小盆里。 刚抓完米,又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抬头看到周双富也捂著肚子。 “哎呦,哎呦!” “我这肚子!” 周栓柱大惊,赶紧放下米过去。 “爹,你这又是咋啦。” 他们平日里吃得没油水,两三天都不上一次厕所,乾燥得厉害。 突然拉肚子,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 周栓柱一靠近周双富就乾呕。 周双富根本说不出话,佝僂著腰也往茅厕跑。 不一会就传来骂声。 “孙慧琴,你赶紧出来,我也要上厕所!” 孙慧琴呜咽著。 “我还没上完,你……等……等一下……” 周双富大骂。 “这是我家厕所,我命令你赶紧出来!” 孙慧琴依然没出来。 紧接著就听到了孙慧琴的尖叫声。 “啊,你快出去!” “你喷到我衣服上了,啊!” 周栓柱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是在一起用茅厕? 然后拉到了对方身上? 想到这,他更是止不住的乾呕。 他好想离开这个家,可是现在走了,他爸又会骂他。 不一会,两个人都弯著腰,挪著腿慢悠悠地往回走。 可刚走一半,孙慧琴又跑了回去。 周双富到底是男人,身子强一些,那也是一手扶著柵栏,一手捂著肚子。 “栓子,来扶爹一下,爹腿……腿麻了。” 周栓柱看到他爹衣服上裤腿子,写纸上都有黄色黑色的东西,嚇得直往后退。 “爹……我……我……” 周双富哭丧著脸。 “栓子,爹快站不住了,你来把我背回去啊……” 周栓柱不断地往后退著。 “爹,你……你身上弄脏了,我去打水……对,我去打水……” “你等著我啊爹,我去给你打水!” 周栓柱嚇得拔腿就跑! 周双富气得直拍大腿。 “你这个白眼狼,我白养你了!” “现在我不过就是拉个肚子你都不管我!” “以后我要是瘫在炕上,你也不会伺候我的!” 可是再骂也没有用,跑了就是跑了。 这一中午,孙慧琴和周双富几乎住在了厕所里。 有一次来不及,孙慧琴甚至直接拉在了裤子里。 两个人拉到腿软,几乎是爬著回到了屋子里。 周栓柱虽然嫌弃噁心,但还是打了几桶水回来,顺便带回了治拉肚子的药。 两个人吃了药喝了热水,確定不再拉了,这才换了衣服躺在炕上休息。 周栓柱把两个人脱下来的衣服扔到了厕所门口,铲来黄土盖在上面遮掩味道。 走到屋门口,听见两个人在聊。 “咱俩这是吃坏了东西么?” 孙慧琴想了想。 “肯定是昨晚的白薯坏了,我就说尝著有一股酸味。” “周双富,你也太抠了,刚开始我跟你的时候,还能吃几顿糙米,现在给我吃酸了的白薯,你没有良心!” 周双富哎呦哎呦的叫唤。 “不就是酸了点吗,以前也没少吃,怎么就今天这样了!” “要我说,就是你昨晚懒,不肯起来烧炕!” “吃了发酸的白薯,又睡了凉炕,要不然今天能这样?” 两个人一个怀疑发酸的白薯,一个怀疑睡了凉炕,可谁都没怀疑,是从乔雨眠那里拿回来的糙米有问题。 那可是金贵东西,怎么会有问题呢? 周栓柱故意弄出声音,两个人听到了便不再说话。 周双富声音虚弱。 “我不是让你把小谭和小刘都喊来么,他们俩怎么还不来?” 周栓柱很想屏住呼吸,可不得不回话。 “他们俩出门了,听邻居说是去县里了买粮食了。” 周双富又开始骂孙慧琴。 “都怪你,眼皮子浅的玩意,不给人家吃饭,人家能给你干活?” 孙慧琴自知理亏,躺在那装死不说话。 周双富嘆了口气想了想。 “栓子,你去乔家打探一下,看看他们在干啥。” “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偷偷盯著他们家,最好能偷听他们说了什么。” 周栓柱撇了撇嘴。 “知道了。” 周栓柱不情不愿地去了乔家。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个场景,那股臭味还縈绕在他鼻尖,现在根本没什么胃口。 乔雨眠在院子里洗衣服,离远处就看到周栓柱愁眉苦脸地往这边走。 等他进了院子,更是闻到他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她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她往那袋米里放了乔霜枝给的泻药。 乔雨眠很有危机意识,她让乔霜枝给她配了好多无色无味的各种药,放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在窗外偷听,乔雨眠听到孙慧琴曾经把肺结核病人的唾液放进了父亲的饭菜里,她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吃这家里的任何东西。 所以周双富送来的糙米她也不会吃。 不仅不吃,她还要加料送回去,算是收取之前的利息。 周栓柱一看乔雨眠捂著鼻子后退,立刻闻了闻身上。 可他鼻子里全是那股臭味,怎么闻怎么臭。 他急忙跟乔雨眠解释。 “不是我臭啊,是我爹和你孙姨坏肚子了,我给他们收拾来著。” 乔雨眠放下手点点头。 “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很少有人夸周栓柱,突然被夸,他有些飘飘然。 他本来想训两句乔雨眠,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到底是麵皮薄,支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你……你不要老掺和你爹的事,大人的事,跟我们没关係。” 乔雨眠放下手中的衣服,冷笑一声。 “这话是孙慧琴跟你说的吧。” 周栓柱一愣。 “你怎么知道?” 第238章 培育希望 乔雨眠把衣服拿出来示意周栓柱。 “你帮我把衣服拧乾晾上,我就告诉你。” 周栓柱本来就对乔雨眠没什么太大的意见,看她娇滴滴一个小姑娘,拿著那么沉的衣服,帮她拧一下也没什么。 周栓柱搓了搓手,又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接过衣服帮忙拧乾。 两个人把盆里的衣服都拧乾,掛上之后,乔雨眠满意的笑了笑。 “你带我去我爸爸育苗的基地看看吧。” 周栓柱立刻提高了警惕。 “你去那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我帮你拧完衣服就告诉我么,现在怎么又变了?” 乔雨眠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道。 “我想著一边走一边告诉你,因为我说完了之后,你也会带我去基地的。” 周双柱对乔雨眠还是带有一定的警惕性的。 可是乔雨眠只是微微一笑。 “孙慧琴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让你不要管是因为对你爸爸有所图。” 周双柱不以为然。 “不就是图点吃的喝的么,我家又不是给不起。” “就算不是孙慧琴,我爸也会有別人,我都懒得管。” 乔雨眠笑了。 “孙慧琴不一样的。”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她来了之后,你爸爸对你的態度变了?” 周栓柱当时就愣住了。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可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自从孙慧琴来了之后,他爹的態度確实好像改变了一些。 这两个月特別明显。 以前家里的钱隨便,粮食也隨便吃。 可他已经发现好几次了,爹吃饭不会再给他留。 每次要钱的时候,爹也都是能不给就不给。 每次爹都说家里没什么钱了,要省著点,可他明明看到爹给孙慧琴买了新衣服。 有一次,他爹把他支出去,他提前回来,发现两个人在家里煮肉。 孙慧琴带著新丝巾,抹著红嘴唇,穿著清凉地坐在他爹腿上。 以前就算爹有別的女人,燉肉也会叫著他。 就算不叫他,也会给他留一些地。 又想到中午吃饭,自己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饭吃得一粒不剩了。 之前爹的女人只会討好他,这是第一个针对他的。 乔雨眠继续说。 “她肯定会抢你一部分的资源。” “比如说……” “我爸爸的研究成果。” 周栓柱听到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结巴起来。 “没……没有……” 乔雨眠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不用不承认,我能看得出来。” “听说我爸爸培育成功三颗秧苗,是你用了肥料烧死了秧苗。” “我很好奇,这件事是你自己做的,还是別人怂恿你的?” 周栓柱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雨眠看著周栓柱的脸色变了,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刚才一系列的行为都在试探周栓柱。 古人都说相由心生,周栓柱长的就是憨憨的,看起来一副不太精明的样子。 如果他是个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孙慧琴包藏祸心? 她刚才故意夸他孝顺,他就飘飘然乐得不会说话了。 让他帮忙拧衣服晾衣服,他就真的乖乖帮忙晾衣服。 剩下的话只要顺著说,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来。 现在周双柱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继续自己的猜想。 “我猜想,是孙慧琴告诉你,要主动一些,努力一些。” “或者更甚,那肥料就是孙慧琴给你找来的。” 周栓柱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扯著乔雨眠的手臂往外走。 “你跟我来。” 乔雨眠低著头,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容。 她被周栓柱扯出好远才鬆开手。 “有话说话,你扯我干什么!” 周栓柱声音里带著气愤。 “你把事情说清楚,我就带你去。” 种植基地的地址乔雨眠早就问了父亲,她这样说只是想想引周双柱上鉤,说个藉口让周栓柱觉得自己比较重要。 “她先是欺骗你父亲,说想让我父亲病死,这个培育秧苗的技术让你独占。” “你父亲也觉得这样很好,然后跟她联合起来,拿了肺结核病人的东西给我父亲,让我父亲染病。” “等我父亲生病后,她又怂恿你烧死秧苗,让你父亲觉得你是个不堪重用的废物。” “然后她再说你不中用,让你父亲对你失望,还不如让她占了这个技术,得了红利跟你父亲平分。” “你现在就是个弃子,所以你父亲对你的態度变了,他已经不再指望你。” 周栓柱不可置信地摇头,鼻尖上已经冒出了汗水。 “你放屁!” “我是我爹的亲儿子,是独子!” “他以后还要我来养老送终,不相信我这个亲儿子,难道要去相信那个臭娘们儿?” “我跟他才是一家人,那个娘们儿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乔雨眠看出了周栓柱的恼羞成怒,继续刺激他。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害死我爸爸。” “因为我爸爸死了的话,孙慧琴就可以改嫁,正好嫁给你爸爸。” “到时候他们俩就是一家人了啊。” “而且说实话,孙慧琴才四十出头,也是有生育能力的。” “你父亲觉得你蠢,再生个儿子,他和孙慧琴的儿子。” “將来继承他和孙慧琴的家產。” 乔雨眠刀刀扎心,將周栓柱扎得千疮百孔。 一瞬间,他想起了父亲这半年来的变化。 以前爹总是笑著夸他好小子,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很听爹的话。 爹说过,只要他听话,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最近,爹要么骂他蠢货,要么说他不中用。 就在刚才还在骂自己,说自己是个白眼狼。 不知不觉间,周双柱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西北风大,他脸颊的皮肤总是乾裂。 咸湿的泪水划过脸颊,流进皸裂的皮肤里,刺痛难言。 他抹了一把眼泪,又抹了一把鼻涕。 “我不会受你的挑拨,我相信我爹!” “我是我爹最爱的儿子,他不会拋弃我,也不会做出对我不好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 “我爹没有害你爹,他就是自己病的,你也不要想著套我的话。” “我不会带你去基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说完,周栓柱就跑了。 乔雨眠看著周栓柱的背影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周栓柱跑远了,她按照父亲给她说的基地地址,小心翼翼地避著人走过去。 说是基地,其实特別的简陋。 毕竟是要在这个地方生存的植物,不能创造一些优异的条件。 只不过在稍微能避风的坡地,用青砖圈出的一块块地。 圈起来也只是为了分清品种。 一共隔了二十块地,用绳子拦住,旁边插著牌子,写著育苗基地几个字。 旁边的树苗形態各异,看得出是不同品种,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同一种样子,都是枯木的状態。 乔雨眠一眼就看到了那颗在风中摇曳著的小苗。 它看起来像是枯萎了,可是贴近地方的根部还是盎然的绿色。 分叉处缠著布条,有一部分还被塑料包了起来,延伸出的纸条上正在抽著新芽。 一切都在显示,它在茁壮成长。 乔雨眠从空间掏出了铁锹,將小苗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空间里。 她又挖了很多沙子和附近的土壤一同放了进去。 虽然不能完全保证树苗的生长环境一模一样,但至少没有突然变化土壤。 希望她能將这个树苗带回去,让父亲有机会再继续研究。 做完这一切,她飞速地逃离了现场。 乔雨眠计算著时间,已经做好了周双柱隨时打过来的可能。 可一直到第二天,他们都没有出现。 父亲说过,小谭和小刘每天都会去记录树苗的生长情况。 她把整颗树苗都挖走了,却没人来,很显然,小刘和小谭根本就没有去看树苗。 直到第二天中午,陆怀野领著两队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 汽车的引擎声甚少在这个村子里出现。 乔雨眠看到好多人都出来凑热闹,便知道大概是陆怀野带人回来了。 这几天父亲喝了灵泉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咳嗽也不像以前那样严重。 灵泉水对擦伤磕伤恢復精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是这种慢性病,並不会一下就治好,只能慢慢疗愈。 父亲现在的脸色已经比她来的时候好多了。 乔雨眠帮父亲换好了衣服,郑重地告诉他。 “爸,你只要回答该回答的,不要对孙慧琴心软。” “你要知道,今天她和周双富不死,那死的就是你!” 乔雨眠小心翼翼地观察著父亲的脸色。 看到他点点头,这才放心。 她將父亲搀扶起来,一起往人群里走过去。 他们两个几乎刚到,就看到人群围在周双富家门口。 屋里传出惨叫声。 “杀人啦!” 乔雨眠听到孙慧琴熟悉的声音叫得十分悽厉。 然后还有周双富的怒吼声。 “你这个逆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239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乔雨眠走到人群外圈,一下便看到了正在看热闹的乔雨眠。 她刚要喊,陆怀野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回头就看到了她。 他从人堆里走出来,乔雨眠带著他退后,拉到了一边。 屋里已经有人在劝说,估计情况暂时控制住,只是周栓柱的骂声还在持续著。 乔雨眠伸头望了望。 “怎么打起来了?” 陆怀野身量高,趁著乔父往里看的时候,跟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乔雨眠刚开始还不明白,等看到那些围观的人,不住地回头看他们,还暗笑出声。 她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乔雨眠想了想。 “爸,这里且有的闹呢,要不你先回去吧。” “按理来说你是生了重病的,不出来也正常。” “我觉得这边的农研所和林业局也不太想放你走。” “正好我藉口说你病重,得回去治疗,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不放人的。” 乔父还在往里看。 “是你孙姨在喊么?” “她……她不会真的出事吧。” 乔雨眠给了乔父一个安心的微笑。 “必要的时候,我会让陆怀野出手帮忙的。” “走,我们先回去。” 乔雨眠跟陆怀野把乔父送回家,被子铺好躺下后便出了门。 刚一出门,陆怀野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了刚才的事。 “这事说来也巧。” “我们到这的时候,周家大门关著,林业局的同志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林业局的同志不敢贸然进去,怕以后说不清楚,邻居就有人说一起进去,互相做个证。” “大家刚进门,就看到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一个被窝里。” “这时候周栓柱也赶到了,邻居就笑话了他两句,他就受不住了,说要砍死孙慧琴。” 乔雨眠看了看远处那些人,想起他们的眼神,不禁为父亲担心。 “还好把我爸送回去了,要不然可真是丟了大脸。” 陆怀野疑惑道。 “这都中午了,这两个人怎么还在屋里睡觉呢?” 乔雨眠想到这个,什么坏心情都没了,连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 “之前周栓柱装模作样地拿过来一袋米,说是给我们的粮食。” “昨天孙慧琴过来找麻烦,为了拖延时间,我假装要认错,把那袋米送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陆怀野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所以那个米里……” 乔雨眠十分淡定。 “我在米里下了霜枝给我的泻药。” “这个泻药无色无味,是可溶於水的中药提取液。” “我听说西北这边没有淘米的习惯,就算是淘米,还是会有少量残留,足够他们拉上一天。” “他们昨天白天拉了一天,已经拉得虚脱了,估计晚上又拉了一夜。” “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今天当然起不来了。” 陆怀野伸出一个大拇指。 “雨眠,你真的是太聪明了。” 乔雨眠摇摇头。 “我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要不然我一会还真的没法跟林业局解释。” 两个人在人堆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不一会便看到了林业局的人带著周双富和孙慧芳一起走了出来。 他们的身后,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跟著周栓柱,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两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跟乔雨眠打了个招呼。 “乔同志您好,我是林业局风沙防治小组的组长毕少青。” “我是农研所研究组的组长陈振林。” 乔雨眠一一行礼打了招呼。 “麻烦两位同志来这一趟,我父亲这次也確实遇到了难处。” “他一直告诉我不要麻烦领导,可这情况,唉……” 毕少青神情严肃。 “乔同志这是为国家做贡献,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局里说。” “虽然他是借调过来的,但也是对研究有了重大突破,他的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对待。” 陈振林笑得憨態可掬。 “乔同志现在在哪,我们先去看看他问候一下,毕竟生病了。” 乔雨眠冷了脸。 “我父亲得的可能是传染病,怕是不太好见面,有什么事我们解决就好。” 毕少青和陈振林立刻垮了脸,互相对视了一眼。 乔雨眠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说道。 “我丈夫送了材料过去,里面还有我父亲亲手写的信,相信林业局和农研所都已经看到了。” “周双富仗著自己的是大队长,勾引我父亲的妻子。” “她伙同周双富周栓柱父子让我父亲染病,企图窃取他的研究成果。” “这件事我虽然是家事,但我觉得更是公事。” “周栓柱弄死了树苗,周双富瞒著不上报,还有两个助手小谭和小刘,他们跟周双富穿一条裤子,我父亲孤立无援。” 乔雨眠一想到这个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泪。 “我前天来的时候,我父亲躺在床上都快咳血了,好几天没吃饭,孙慧琴藉机跑到周栓柱家。” “两个人在屋子里顛龙倒凤,完全不顾我父亲的脸面和死活!” “我不仅要上报林业局和农研所,一会我还要让我丈夫去报公安找妇联。” “这个婚,今天说什么也要离!” 乔雨眠根本没给两个工作人员说话的机会,就这样水灵灵的当著全村老少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 因为她看出来了,林业局和农研所的两个人神情不紧不慢,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的模样。 说是什么问候,到时候烧不到要拿为国为民来压父亲。 她打定主意,现在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当眾掰扯清楚。 毕少青脸色也很难看。 昨天那个姓陆的男人来了之后,整个林业局都炸了锅,刚上班就开了大会。 乔振邦成功地培育嫁接出了耐旱的树苗,这是一项非常重大的突破。 他们內部商討完,又叫了农研所的人一起开会,结果两方谁都不愿意出这个头。 两方人都想把乔振邦留下来,可除了调令,现在又加上了家事。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又扯上了周双富,真是难做啊。 两个单位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两方人马一起出动,目的就是留住这个研究员。 这是上面给下的任务,难留也要留啊! 他抹了把额头上並不存在的汗,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离婚这件事,是你父亲的想法么?” 话音刚落,孙慧琴便从后面直扑出来。 “雨眠,我伺候了你和你父亲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俩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能这么对我!” 乔雨眠气得笑出声。 “孙慧琴,我要是你,我就拿个绳子找一棵树吊死。” “你是怎么在被人抓姦在床之后,还能厚著脸皮说出这种话的?” “不谈对我好不好,这十几年来,你没工作过一天,我父亲的工资都给了你。” “家里锦衣玉食的,任凭你挥霍,你跟周双富滚一个被窝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父亲的脸面。” “我们怎么对你?你应该先捫心自问,你是怎么对我们的!” 孙慧琴哭著狡辩。 “你说我伙同周双富让你父亲染病,这都是胡说八道!” “你父亲是个那个肺癆病人接触得多才得的病,跟我有什么关係!” “至於周双富……周双富……” “啊……” “我们过得苦啊,周双富是队长,家里粮食多,我实在太饿了,我就……我就……” 乔雨眠推开孙慧琴扒过来的手。 “你別碰我,我嫌你脏!” “村里谁家没挨饿过,怎么没见別人爬周双富被窝!” 乔雨眠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陈同志。” “我记得我父亲每个月的工资是十五块,还有额外的粮食补贴,你们为什么不发补贴?” 陈振林嚇得急忙摆手。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可都是按照规规章制度每个月发粮食的。” “来之前我还特意看过领取记录,乔振邦同志的补贴粮都是他的助手来领的,三个月领一次呢。” 乔雨眠摇头。 “孙慧琴说县里困难,发不出工资和补贴粮,她经常去后面的水井村借粮。” 陈振林脸涨得通红。 “不可能的,我们再穷再苦,也从来没有亏过科研人员的补贴的!” “我们知道,他们不远万里,背井离乡来到我们这边,是为父老乡亲和国家做贡献的,怎么可能不发粮食!” 乔雨眠摊了摊手。 “想知道孙慧琴有没有借粮,隨便去水井村问一问就行了!” 孙慧琴听到这个,立刻慌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擦乾脸上的眼泪,不再像刚才那样伏低做小。 “我跟你说不著,我找你爸说去!” 陆怀野挡在了孙慧琴面前,不让她再继续往前走。 孙慧琴开始耍无赖,挺著胸脯往陆怀野身上蹭。 “你拦著我啊,来呀!” 陆怀野没想到这女人能这么无耻,嚇得连连后退。 乔雨眠一个健步窜到陆怀野身前,拽住孙慧琴的衣服领子,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她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孙慧琴直接被她扇得趴在了地上。 “孙慧琴,做人不能太无耻!” “你现在去我父亲面前说什么?” “说你跟周双富俩赤条条地让人堵在被窝里,说你给他带了一顶巨大无比的绿帽子么!” “我父亲生病呢,你想要气死他么?” 乔雨眠擼胳膊挽袖子,衝进周双富家开始找东西。 “我今天就当一回武松,砍死你这个潘金莲!” 第240章 上头有人! 林业局的人一看乔雨眠动了真火,赶紧去拦。 “乔同志,有话好好说,千万別动手。” “对呀乔同志,这么多人看著呢,你要是真把她打死了,你也要给她偿命的!” 乔雨眠像是发了疯一样,抓起一把扫帚就开始抡。 她避开了毕少青和陈振林,剩下那三个人,逮到谁就抡谁。 三个人被打得抱头鼠窜,还有人在四周看笑话。 “该,真是活大该!” “平时我看那周双富就不像个好人,本来我儿子和儿媳妇总会来看我。” “可每次他们回来,周双富总有事没事地去我家,那眼睛跟长了勾子一样往我儿媳妇身上盯。” “给我儿媳妇嚇得再也不敢回来了,我都两年没看见我大孙子了!” 有个小媳妇红著脸小声说道。 “上次我去厕所里大號,周双富就在厕所外面跟我说话,给我嚇得都不敢拉了。” 有个大娘也挑了挑眉毛。 “我上次看到水井村的韩寡妇来咱们村了,我以为看眼了,结果人家在周家住了三四天才走。” 一时间,周双富的桃色新闻满天飞。 乔雨眠见打得差不多了,再演戏就过了,假装体力不支,直接跌进了陆怀野的怀里。 陆怀野一手搂著乔雨眠,一手指著几个人。 “雨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我马上就要去华京的部队报导,我父亲也在部队任职,她算是军属。” “你们欺负军属,我想新领导们会给我一个交代。” 毕少青和陈振林听到是军属,直接傻了眼。 “这件事確实脸上无光,毕竟也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过多的参与。” “但是我们会联繫当地的妇联,走一个调节的程序,然后帮助你父亲把婚离了。” 孙慧琴一听真的要离婚,大叫大嚷。 “我不离婚,不管你们是什么组织,都不能强行拆散別人的家庭!” 陈振林冷了脸。 “孙同志,这不是我们强行拆散家庭,是你自己犯了错误。” “婚姻不是儿戏,是受法律保护的,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婚姻法。” “而且刚才你和周双富的事我们都亲眼看到了,要是人家报公安,你们这流氓罪领定了!” “你还敢在这大呼小叫,知道流氓罪要做什么吗?那是要游街的!” 孙慧琴还想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周双富终於开了腔。 “別报公安,私通的罪名我认,等离婚后,我会给你们家补偿道歉!” 毕少青满意地点点头。 “对,这才是认错的態度。” 陈振林藉机说道。 “周双富的问题我们之后会跟县里说,会有人来解决的。” “至於乔同志后续的安置问题,我们林业局和农研所已经商量好了。” “离县里更近的瓦家沟也有一个科研团队,他们也培育出了可以抗旱的树。” “把你父亲换到那去,那的环境好一些,工资也高一些。” 乔雨眠摇头。 “怕是要让两位领导担心了,我已经带了调令来,我准备带我父亲回青山县。” 陈振林心一沉,终於说到这一地步。 “之前上报了三颗树苗,陆通知的检举信上说死了两颗,这还剩一颗。” “这一颗独苗是你父亲的心血,他要是离开了,怕是没人能继续看顾这个苗了。” “你也知道,能在这地方种活的树不多,何必浪费了你父亲的一片苦心呢!” 乔雨眠冷了脸。 “我到现在也没看到那树苗在哪!” “说不定早就让周栓柱弄死了,他们就是扣著我父亲不让走,就是想窃取他的成果,害死他!” 周双富急忙过来解释。 “不会的不会的,那颗苗子我们都十分珍惜,好好活著呢!” 陈振林又出来打圆场。 “乔同志,你消消气,我们一起去看看苗。” “等你看到苗,你就知道你父亲的辛苦了。” 乔雨眠看了看陆怀野,陆怀野点点头。 “先去看看吧。” “岳父身为科研人员,吃的是国家的粮食,就要担起自己的责任。” “只要能做出对百姓的发展有利,应该放下个人的享乐,专注於手里的工作。” 毕少青十分惊喜,连连夸讚。 “不愧是部队出来的,说话就是有思想觉悟!”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苗!” 周双富小跑著去前面带路,一行人往培育基地走去。 走到培育基地,几乎还是昨天那个情景。 除了乔雨眠和陆怀野,其余人都傻了眼。 周栓柱是反应最大的那一刻。 “怎么死了?” “怎么都死了!” 他一个健步衝到之前或者的苗圃前面,不死心地一颗一颗看过去。 “不可能的,前几天还活著呢!” 乔雨眠压住嘴角,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 “陈同志,我看不明白,这些树苗,哪个是活的,哪个是死的?” “怎么我看著,好像都乾枯了。” 陈振林也是一脸的懵。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过那三棵树苗生机盎然的模样。 上次他们来考察,乔振邦还专门把塑料布缠绕的地方拆开给他们看过。 两个纸条已经出现了融合的跡象,开始长到了一起。 乔雨眠心里暗笑。 昨天晚上她躺著睡不著,跑去空间里看树苗。 本来想著给浇点灵泉水,水都打出来了,又停手。 这灵泉水浇下去,就算是个烂菜叶子可能都会变得水灵灵的。 这样就违背了父亲的初衷。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一个严谨的科研人员。 他从不好大喜功,每次做的研究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哪怕是最繁琐的选育工作,在几千颗种子里,挑选最適合的那颗,他也会本本分分地將一千多颗都好好地播种。 这也是父亲一直以来都稳稳地呆在科研所的原因。 如果自己干预了树苗的生长,就等於父亲之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父亲在这里呆了一年,对著小苗肯定很有感情。 她还是希望,如果有机会,父亲能再继续研究。 她將小苗移植到太阳比较大的地方,几乎没有树荫。 又將小苗栽种远离灵泉,儘量模仿这里的气候。 后来看到大坑,想著自己把基地苗圃里的树挖走了也会有个坑。 所以她半夜又爬起来,找了个跟这株活秒乾枯小苗差不多的枯枝插了进去。 所以就形成了现在看到的,小苗全死了的景象。 乔雨眠知道,周栓柱他们並非真的喜爱这份工作,对小苗的关注也不会那么多。 找个相似的,他们应该看不出来。 果然,周双富,周栓柱和孙慧琴,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不对劲。 看到树苗死了,陈振林是最无法接受的。 他气冲冲地走到周双富面前喊道。 “你是怎么做的大队长,树苗呢!” 周双富脸色比刚才被捉姦在床还难看。 “我……我平时不来看的,是小刘和小谭,平时都是他们记录护理的。” 他一把抓过周栓柱。 “小刘和小谭呢,他们俩哪去了?” 陈振林声音几乎是吼的。 “小谭和小刘是助手,他周栓柱就不是助手了吗?”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祸!” 周栓柱咽了眼唾沫,心虚地看了一眼苗圃。 “这……这也不是我惹祸。” “本来就是做实验,標本活不活,都是不一定的,不活也正常。” 毕少青走到苗圃前面,用手將树苗薅了出来,又看了看根系。 “这苗子根系已经干透了,应该早就死了。” “现在你们马上通知小刘和小谭,三个助手带上你们的每日维护日誌,跟我们回林业局接受调查。” 周栓柱眨了眨眼睛。 “报告拿不到。” “小谭和小刘不在家,他们去……去县里了。” 毕少青和陈振林都在暴怒的边缘。 乔雨眠冷笑道。 “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么?” “嫁接育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是儿戏!” “你们也不是来这里享受旅游的,你们是来上班的!” “上班的时候去县城玩,你们请假了么,谁给你们批假了?” 乔雨眠转向毕少青和陈振林。 “毕组长,陈组长,我真的是不想说什么了。” “我们写再多的检举信,都不如您二位亲眼一见。” “你说调我父亲去更好的地方,这个提议我不接受,我还是要带我父亲回青山县。” 毕少青和陈振林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双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奈。 孙慧琴直接衝到两个人面前。 “两位领导,乔振邦哪也不去,他就在这!” “他说过了,这里的沙地跟別的地方不一样,到了別的地方就研究不出来了。” “我自愿陪他在这吃苦,我去找他认错,我再也不会鬼迷心窍了。” “您千万別受乔雨眠这个小贱人的蛊惑,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所以才处处针对我!” 陈振林忽然失態。 “你闭嘴吧!要不是你,乔技术员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孙慧琴见没效果,又哭著去找周双富。 她一个巴掌甩在周双富脸上。 “你这个废物!” “跟他们说啊,说你舅舅是谁!” “我们马上就套车进城找你舅舅,我看谁还敢把乔振邦带走!” 第241章 三人狼狈为奸 周双富一把捂住孙慧琴的嘴。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给我添麻烦知道不?” 孙慧琴挣扎著,拍打开他的手,她一脸的鼻涕眼泪,隨手用袖子抹了一把。 她算是看明白现在的形势了。 乔雨眠用言巧语把这些人都骗过去了。 先是跟他离婚,再然后是藉口苗子都毁了,然后把乔振邦弄走。 离开之前,她几乎把身上的所有钱都留给了乔雪薇。 当时她以为乔振邦有钱,而且自己还有藏在吊柜里的私房钱。 手里握著那些钱,怎么都能过活。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私房钱全都不见了。 乔雨眠並不知道那些私房钱,而且她看著乔雨眠登上椅子就过去了,根本没时间拿那些钱。 知道这个私房钱的地方只有乔雪薇,可是雪薇不可能偷拿她的钱。 该死的乔振邦又在临走前把钱都拿给了乔雨眠这个贱人。 她没有钱疏通,甚至连回去的车票都买不起! 如果乔振邦现在跟她离婚,然后回青山县,她这就是人財两失! 乔雪薇告诉过她的,一定要紧盯著乔振邦的研究成果,然后想办法据为己有。 如果雪薇知道,她做不到这个,並且还跟乔振邦离了婚,她会有多失望! 这西北太苦了,她不想呆在这。 要么死死地扒住乔振邦,要么留下他的技术,这两样总是要得到一样的。 但是现在她被捉姦在床,不离婚的机会微乎其微,这时候就只能抓住机会。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把周双富背后的人拖下水,她也要把乔振邦留下来! 孙慧琴扯住周双富的手臂。 “已经成这样了,你以为你能逃脱过责罚么?” “现在不找你舅舅,你就完蛋了!” 陈振林看了眼孙慧琴。 “他惹了这么大的祸,他舅舅怕是帮不上忙了。” 周双富扯过孙慧琴的衣领就扇了她一巴掌。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臭娘们儿,你给我闭嘴!” 孙慧琴也发了狠,直接衝到陈振林身边。 “他舅舅怎么就帮不上忙?” “你是不是不知道他舅舅是谁,我告诉你,他舅舅可是县委书记的秘书!” “得罪了他舅舅,不管你们是什么林业局还是农研所,都得给我吃掛落!” 孙慧琴蛮横得不得了。 “我们只是不愿意炫耀,並不是怕了你们。” “你们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哪来的去哪,否则我真的进城找人,你们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陈振林和毕少青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周双富捂住了额头,在眾人的笑声中低下了头。 孙慧琴一脸的气愤。 “你们笑什么笑?” 陈振林擦了擦眼角的泪。 “他舅舅?” “县委书记的秘书?” “哈哈哈哈哈!” 这下连孙慧琴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回头看向周双富。 “你不是跟我说,你舅舅是二把手么?” “难道……不是?” 陈振林调整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 “他舅舅確实在政府工作。” “不过只是在政府的门卫室看大门而已。” 孙慧琴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 “他舅舅就是县委书记的秘书,我见过的,穿得很体面!” “当时来我们村的时候,还是专车送来的呢!” 毕少青调整了一下不再笑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是吧?” “这件事我可是知道的。” “当时我们林业局和县委书记在隔壁村慰问。” “老张说他侄子生病了,想让我们捎一段路,回去得比较快一点。” “书记心善,没有半路扔下他,而是让司机把他送回去。” “在我们考察慰问之后,又让车把他接著跟我们一起回去。” 毕少青摇了摇头。 “老张啊老张,你可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他们来看树苗的时候,好多村民都回家了没有跟著他们来这边。 但还是有几个婶子閒著没事干跟了过来。 留下的这几个,都是平时爱说閒话的几个人。 这件事虽然没有被全村听见,但是被她们几个知道了,跟全村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差別。 周双富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个狗洞钻进去。 孙慧琴还在不依不饶。 “你们肯定认错人了,他舅舅是有本事的!” “这个村的村长就是他舅舅帮他的!” “如果他舅舅没本事,他怎么能当上村长?” 陈振林开了口。 “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他们公社算是我们西北第一穷了,村子也是常年靠著政府救济才能勉强维持。” “他舅舅要真的是县委书记的秘书,为什么不给他找个好一点的村子?” “村干部选举首先是他们公社的事,公社里谁报名,报名者互相竞爭。” “你看看他们村子里,老弱妇孺,连个青壮年都没有,除了他,谁还能当村长?” 毕少青冷哼。 “话说话,他能当上村长,跟他在县委看大门也是有关係的。” “在晚上打更的时候,去办公室里看看资料,哪个村没有村长,哪个村最容易选上,就让他去那个村。” 孙慧琴神色绝望,甚至已经忘了哭,整个人无声地站著。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拿著拳头使劲地往周双富身上砸。 “你这个骗子,你骗得我好苦啊!” 周双富还没说什么,周栓柱走上前一脚踹开孙慧琴。 “我他妈算看出来了,这些祸事都是你惹来的!” “要不是你不安分,要不是你勾引我爹,我们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周栓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两位领导,我要举报,乔雨眠说的话是事实!” “一切都是孙慧琴乾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害死乔振邦!” “她为了得到乔振邦的培育技术,在育苗成功后,她给乔振邦换上了肺结核病人的衣服,还往他碗里放唾沫放血。” “就是为了让乔振邦染上肺结核,然后弄死他!” 周双富回身给了周栓柱一巴掌。 “混小子,你他妈说什么呢!” 周栓柱捂著脸,依然不服气地说著。 “爹,你知不知道,那个苗子本来不用死的!” “都是孙慧琴这个女人,是她给我找了羊粪,她说羊粪有劲,可以让树苗长得更好!” “她说,如果树苗长得好,乔振邦一定会很高兴,她会让乔振邦收我当徒弟!” “到时候树苗成了,她会弄死乔振邦,让我把这个技术占了。” 周双富嚇得急忙去捂周栓柱的嘴。 “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说这些,公安都可以抓你!” 周栓柱已经理智全无。 “抓我就抓我,我活不了,这个女人一样也別活!” 乔雨眠拍了拍手,像是在为眼前这场精彩的大戏鼓掌。 “毕同志,陈同志,你们看到了吧。” “这三个人狼狈为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九九!” “根本就不用我费心找证据,他们狗咬狗,自己就全都给说了。” “我父亲作为借调过来的科研人员,不要求生活水平多高,可至少別呆在地狱里。” “今天说这些,除了二位领导,其他小组成员和村民都已经看到了,我现在保留报公安的权利,只求能带我父亲离开这,回青山县去。” 她话音刚落,孙慧琴便爬过来抱住她的腿。 “雨眠啊,是阿姨错了,阿姨不该背叛你爸爸。” “可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你怎么也要看在我们二十年母女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啊!” “你也听到了,我都是被骗的,是周双富骗我的!” “我……我也是为了能让你爸爸过上好一些的生活啊!” 乔雨眠低著头,面无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孙慧琴。 “是我爸爸让你出去卖身赚吃饭钱的?” “还不是你自己贱!” 乔雨眠一脚蹬开孙慧琴。 孙慧琴再也不敢扑过来,只是跪在地上哭求。 “就算你不给我机会,你至少也要让我见见你爸啊!” “让我去亲自求他,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不会的!” 乔雨眠实在是不想看她这副嘴脸,乾脆闭上眼睛不说话。 陈振林缓缓走过来陪著笑脸。 “小乔同志,其实我们也想见见你父亲。” “至少当面道个歉,是我们考虑不周,也没有及时了解一下生活情况。” “我们知道可能这些事情带给你父亲的伤害不小。” “但是怎么也要见见本人,你说是吧。” 乔雨眠跟陆怀野对视一眼,然后答应了下来。 “好,我们先回去见见我父亲。” “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只要我父亲同意,你们就不要再劝了。” “他的身体现在需要休息,也不能动气。” 乔雨眠走到孙慧琴面前。 “我让你跟我爸说话,算是最后的告別,如果你说了不该说的让他生气,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孙慧琴,我说到做到!” 孙慧琴眼神里带著小心翼翼,连连点头。 大部队从基地离开,人数减半,又往村里走。 周双富父子也跟在后面慢慢地走著。 乔雨眠站定,拦住了周双富父子。 “怎么,你们俩还想跟著去找我爸?” “谁给你们的脸?” 第242章 事无大小 周双富刚要开口就被乔雨眠打断了。 她看向周栓柱。 “她在你和你爸,还有我爸之间三家吃好处,骗了这个骗那个,把你们父子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你居然还能咽下这口气。” “我真是高估你了,我以为孙慧琴这样的,得被你乱刀砍死呢。” 周双富挡在周栓柱面前,警惕地看著乔雨眠。 “你少在这里挑拨!” 乔雨眠抬眸看著周双富。 “你与其担心我在这里挑拨,还不如想想怎么给你自己擦屁股。” “你们虐待我父亲这事不提,就是你儿子弄死农研所重点关注培养的秧苗,至少也是破坏国家財產罪。” “好好的一个科研人员,已经对西北治沙做出了贡献,就这样被你们父子硬生生地赶跑了。” “你猜这种事会有什么惩罚?” 乔雨眠冷眼看著两人。 “赶紧套上车,找你们那个看大门的秘书舅舅去吧,兴许他能帮帮你们!” “別靠近我家房子,我爸现在看不得你们这样的脏东西!” 乔雨眠转身就走。 周双富气得要打乔雨眠,被周栓柱拉了回来。 “爹,你別惹那个女人。” 他目光幽远地看向前面走著的女人。 “她……她有点邪门……” “我们的事,她好像都知道,说得准准的。” “她……她是不是妖精变的!” 周双富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周栓柱一下。 “你清醒一点,什么妖精不妖精的,都这时候,你怎么还看上女人了!” 周双柱有嘴也解释不清,乾脆不解释。 “你不懂我那种感受。” “算了,不说她了。” “爹,她说得对,我们赶紧去城里找舅爷吧!” “就算,如果舅爷不能帮忙,我们……我们就……” “我们就跑吧!” 周双富心神一震。 “对……我们……赶紧跑!” 周双富站在坡上,看了一眼前面的村子,心疼地直拍大腿。 “哎呦喂,我这个村长哦!” “再也当不成嘍!” 乔雨眠不知道周家父子俩的想法,而是领著一堆人进了家门。 父亲还像她走的时候那样安静地躺著。 可能是知道屋里有病人,所有人进门都是轻手轻脚的。 孙慧琴更是连哭都不敢了,只剩抽泣。 乔雨眠和陆怀野进去后,毕少青,陈振林和孙慧琴也跟著进来,其他人都呆在厨房。 陈振林示意孙慧琴先上前,孙慧琴往后躲,意思是让他们先去说。 乔雨眠能看得出来,两伙人各怀心思。 孙慧琴觉得,如果林业局和农研所能把父亲留下来,那她自然可以求饶,说不要名分,也想留在身边照顾。 而林业局觉得父亲心里有气,拿孙慧琴撒完气,状態好一点,也比较容易说服。 乔雨眠看两个人都做不了决定,就帮她们做了决定。 她上前拍了拍正在熟睡的父亲。 “爸,毕组长和陈组长来看你了。” 陈振林尷尬地笑了笑,走到了炕边坐下,正好能跟父亲对视聊天。 “乔老哥,我是陈振林,我来看看你。” 乔雨眠刚才已经告诉父亲了,要装得虚弱一些。 父亲也知道她什么意思,这会儿配合得很好。 “陈组长,对不起啊,不能下炕招待你,我这……” 海没说两句,父亲咳咳地咳嗽起来。 乔雨眠刚才已经告诉他们,父亲得的是肺结核。 所以父亲一咳嗽,那三个人都捂住了鼻子。 陈振林甚至下意识地从炕上站了起来,想要躲远一点。 乔雨眠走上去把被子掖了掖,对著陈振林道。 “我爸这样,大家也別互相折磨,长话短说。” 然后她又轻声地在乔父耳边说到。 “爸,回青山镇的调令我已经拿到了,这次我想接你回去。” “但是毕组长和陈组长都想再留一留你。” 毕少青看到陈振林的举动,將他挤走,然后坐在了炕边。 “乔老哥,对於你的遭遇,我们林业局和农研所都表示歉意,没有及时悉知你的情况,导致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遭了这么多罪。”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大家都是为了人民服务,为了西北更好地发展。” “你想想,你確实是遭罪了,但是你要知道,你觉得遭罪的地方,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过的日子。” “你的遭罪只是一时,他们的痛苦可是无穷无尽的。” “如果你真的是个庸才,我们也就不留你了。” “但你確实培育出了新的苗子,现在就这样撒手不管,太可惜了。” “万一呢?” “万一就是你这一颗苗成活了呢!” “这不仅造福了百姓,对我们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进步!” 陈振林也凑过来。 “我们研究好了,给你换一个比较成熟的基地。” “环境稍微好一些,还有其他的团队,你们可以互相取经,研討经验,我想成功率肯定会更高的!” “小乔通知说接你回去,可是在哪研究都是研究,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发光发热,你说对不对啊!” 乔雨眠看到父亲的神情已经开始动摇。 就连远处孙慧芳都因为看到父亲的模样,而觉得胜利在望。 乔雨眠知道父亲性格优柔寡断,知道他对学术有著追求,也知道他可能会动摇。 但她依然敢带父亲过来,就是在等著这几个人亲口跟父亲说这句话。 而刚才陈振林的那句话,正中下怀。 “陈组长,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 “其实我来接我父亲,不单单只是为了他过得辛苦。” “別看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是有思想觉悟的,建设西北是光荣而艰巨的,我父亲作为一个研究院责无旁贷。” “但现在青山县也有一项很重视的农业项目。” “你知道温室大棚种植技术么?” 陈振林点头。 “我知道的,东山地区现在已经广泛应用到这种技术种植蔬菜,发往全国各地。” 旁边的毕少青一愣,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乔雨眠就证实了他这种预感。 乔雨眠微微笑了一下。 “可能两位也知道,青山县也在做这个温室大棚种植技术。” “蔬菜已经收割了三茬,基本上能供给我们整个县的蔬菜需求。” “这解决了蔬菜长途运输损耗增大,蔬菜价格贵的难题。” “这个项目的技术顾问就是我。” 乔雨眠这话一出,毕少青和陈振林的心算是死了。 他们也知道,乔振邦,留不住了! 乔雨眠神情不卑不亢,並不因为自己做出了什么对社会有贡献的事就变得得意扬扬。 “所以陈组长刚才说,在哪研究都是研究,这句话非常正確。” “建设大西北確实很重要,但青山县的新技术同样重要。” “我的技术都是从我父亲的笔记里学来的,真正遇到一些什么难题,还是要经验成熟的人来解决。” “二位说对吧。” 毕少青脸上强堆起来的笑容立刻就散了。 陈振林整个人的笑容僵得不行,更是显得哭笑不得。 片刻后,还是陈振林嘆了口气。 “唉……小乔同志你要是这么说,我也就不挽留了。” “希望乔同志能养好病,好好为了我国的农业事业做出贡献。” 毕少青看了陈振林一眼,只开始说些场面话。 “对,民生不分事大事小,只要是为了人民群眾好,那都是好事!” “希望乔同志回了青山县,也能继续发光发热!” 乔振邦挣扎著要坐起来,陆怀野扶著他坐了起来。 他本就虚弱,说话声音也不大。 “感谢组织和领导们对我的信任,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到咱们西北,继续我的研究。” “相信那时候,好多的同志已经走到了科研的最前线,我们西北最终会沙漠变绿洲。” 毕少青和陈振林不好意思再打扰,只好往外走。 乔雨眠喊住了他们。 “等一下!” 陈振林以为有转机,两眼放光地又走了回去。 “小乔同志,是乔老哥改变了心意么?” 乔雨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叠文件交到了陈振林手里。 “这是我父亲调职的所有手续,我父亲情况特殊,就不跟你们回所里办了,你们就自行拿回去盖章吧。” “后续如果需要签字,我们留个地址,直接邮寄就好。” “咱们特事特办嘛。” 陈振林的笑容一下就不那么真诚了。 他接过资料。 “应该的,应该的。” 乔雨眠又眨了眨眼睛,轻声说。 “陈组长是这样的。” “你看我父亲病著,我们不太好折腾。” “您和同事们开了两三辆车,看看能不能捎我们一段,把我们带回县城。” 陈振林点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 乔雨眠急忙行礼道谢。 “谢谢您。” “稍等我们一会,我们解决完家事就走。” 陈振林看著屋里哆嗦得像个鵪鶉一样的女人,然后转头离开了。 陈振林和毕少青带著团队离开,临走时还把院子门帮她们关得严严实实。 此时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乔父喘气的肺鸣音,屋子里气氛紧张得可怕。 乔雨眠一步一步逼近孙慧琴。 “人都走光了,我们来算算总帐吧!” 第243章 最后的六十块钱 所有人都离开了,孙慧琴想起了那天晚上乔雨眠拽著他的头往火堆里按的时候。 眼神狠厉,下了死手。 脸上的伤口溃烂,水泡流脓,疼得她一夜一夜地睡不著。 刚才眼泪流了一脸,这会满脸麻木刺痛。 看到乔雨眠靠近她,感觉更痛了。 她想开口呼救,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就连出去的门都被陆怀野关上了。 “慧琴啊,你过来。” 乔雨眠见父亲叫孙慧琴,便让到了一边。 孙慧琴十分高兴,扯了扯满是褶皱和泥土的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髮这才过去。 “振邦,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只是想生活得更好一点,你知道的,我过不惯这苦……” 乔父没有发火,只是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他將气息喘匀了,然后淡淡开口。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县医院,雨眠半夜发烧,我带著她半夜去看急诊。” “当时你也带著雪薇去看急诊,整个静点室就只有我们两个。” “雨眠吐了,我嚇得手脚发麻不知道怎么办,你不嫌脏,过去给雨眠收拾呕吐物,还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哄著。” “那个时候我觉得,能对別人孩子这么好的人,大抵骨子里是善良的。” 乔父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眼里泛著泪。 “后来我没时间,你就带著雨眠和雪薇两个孩子一起去打针。” “你抱著一个,牵著一个,雪薇也乖巧,还会逗雨眠笑。” “让我下定决心跟你结婚的,是我忘记付医药费,你帮忙垫了六十块钱。” “我要是不还,或者是晚还,你和雪薇就要饿肚子了。” “所以后来结婚,我从来不亏待你用,我也相信,你和雪薇会对雨眠好。” “但事实证明,人会变的。” “给了这个,就想要那个。钱够了,就想要身份地位。” 乔父摇了摇头。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了。” 孙慧琴整个人趴在炕上,哭得根本说不出话。 乔振邦伸手,想要拉乔雨眠的手。 乔雨眠立刻把手递了过去。 父亲的手粗糙且冰冷,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强撑著坐起,整个手臂微微颤抖著。 “雨眠啊,爸爸说一万句对不起,也不能再弥补你心里的创伤。” “可是爸爸还想要解释一下,我认识孙慧琴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如果我知道她会这样,我怎么可能娶了她呢!” 乔雨眠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但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喉头的哽咽。 “爸,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每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世上做人,你是第一次当父亲,我也是第一次当小孩。” “我能理解你当时的不得已,也请你理解我始终无法释然的心结。” 乔振邦的眼泪终於落下,泪水蜿蜒在脸上的褶皱里,湿润著乾燥的脸颊。 他听明白了女儿的话。 可以理解他当年的不容易,但是並不会原谅他。 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父女间的关係和羈绊,也因为她的底色是善良。 乔振邦现在十分后悔,可后悔也无用了。 他鬆开乔雨眠的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雨眠,给她拿六十块钱。” 乔雨眠从兜里找出六十,递给了父亲。 孙慧琴像是知道了什么,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手。 乔父颤抖著去扯他的手,硬是把这六十块钱塞进了她手里。 “你替我照顾女儿,我也把雪薇抚养长大。” “你照顾我们父女生活,我也让你衣食无忧。” “这六十块是我们的开始,现在也用六十块做个结束!” “孙慧琴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孙慧琴哭喊著。 “不!” “振邦,你不能赶我走,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十几年啊,我人生最美好的十几年,都奉献给了这个家!” 乔振邦不再理她,而是看向乔雨眠。 “雨眠,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吧。” 乔雨眠点头。 “您的贴身衣服我都收拾好了,剩下的……” 乔父从炕上爬起来下地穿鞋。 “我们走吧,他们还在等呢。” 话说到这份上,孙慧琴终於卸下了所有偽装。 “乔振邦,我不远万里跟著你来,你现在要把我扔在这里对么?” 乔父没有回头,而是在陆怀野和乔雨眠的搀扶下坐上了车。 孙慧琴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抓著钱。 “乔振邦,你这个负心汉!” 车门关上,她使劲地拍著玻璃。 “你给我下来,下来!” 司机一脸为难。 “这……要不要开,容易碰到她……” 乔雨眠连眼皮都没撩,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师傅,走吧。” 引擎声轰鸣,车子扬起黄沙向前行驶。 把所有的荣誉,委屈和不堪都甩在脑后。 透过后视镜,乔雨眠看到孙慧琴跟在车后面跑。 “乔振邦,你就是个蠢货,你活该被骗!” “我从来都没善良过,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 “我就是觉得你老了,你不行了,我根本没什么苦衷就是看不上你才爬了別人的床!” “你给我回来,我们同归於尽!” 她的呼喊声慢慢消失不见。 乔雨眠怕父亲受到刺激,目不转睛地盯著父亲看。 可父亲一直闭著眼睛,头歪到一边,呼吸平稳像是睡著了一样。 到了县里,农研所的陈振林帮忙在招待所里开了房间。 乔雨眠想带著父亲去县医院看病,但乔雨眠知道父亲大概是什么病,就没让再看。 “我这有霜枝之前给我的药,先给爸吃著,等回去再看吧。” “要不然等一些化验结果,在这里还是要住好几天。”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进了房间后,乔雨眠想让父亲躺著休息,可父亲却向她要了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写了两个多小时,洋洋洒洒地写了十篇稿子,累得差点晕倒。 他拒绝了陆怀野休息一下的提议,对著乔雨眠道。 “给我找个口罩,送我去农研所。” 招待所离农研所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 乔父没有上楼,而是让乔雨眠把陈振林叫了下来。 陈振林带著两个助手下了楼,乔父看到他们非常只觉得后退了一步。 “这是我整理的关於种苗培育的心得和一些能记住的实验数据,留给你们吧,希望你们的研究能早日取得成果。” 陈振林眼睛一亮,刚准备要接,乔父把文件稍微往回收了一下。 “我有个事,想麻烦你们。” 陈振林眼睛直盯著那文件,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您说。” 乔父清了清嗓子。 “我虽然得了调令,但是还没回去入职,档案仍然在贵所。” “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出具一个离婚批准,帮我附明原因,然后盖个章。” “我想回去的时候,拿到民政局,跟孙慧琴离婚。” 乔雨眠想起来了。 这时候每个人都想有个正式的工作,就是因为单位会包办所有事情。 单位会给工作的人按照工作年龄和级別分房子。 发工资,给粮票肉票等等一系列生活需要。 婚丧嫁娶,养老送终,全部都包括。 虽然社会发展后,单位不再管这些,可老一辈的人还会根深蒂固地觉得,一切有事找单位。 所以经常会听见岁数大的一些人受到不公的待遇时会说『我找你们领导』『我告到你们单位』! 单位就算是除了公安局的第二个说理的地方。 孙慧琴虽然没有单位,但是乔父有单位。 只要单位出具证明,证明孙慧琴是过错方,將这个证明拿到原籍留存,再登报声明,这份证据是可以生效的。 如果以后遇到纠纷,可以拿出单位开具的证明和报纸上的声明,依然可以作为实证,经由法院判决。 乔振邦儘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积蓄,唯一攒下的钱也都在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平分了。” “来到这边,我的工资一直都是孙慧琴领的,用途我不知道,也不想追究。” “现在我们算是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好分的。” “单位只需要给我开个证明,证明是她出轨,她是过错方就可以了。” 乔振邦没有告诉乔雨眠,其实刚才他偷偷的出去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根本没人能在屋里安稳地躺著,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家的事。 所以他趁著人们去基地的时候,悄悄地走出了家门跟在后面。 他听见了村里几个爱嚼舌根的婶子说的那些话。 什么『一进门,两个白的身子搂在一起』 『孙慧琴身上有牙印』『周双富的后背上有抓痕』。 说得清清楚楚,笑得前仰后合。 他又绕路去了基地土坡的另一面,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小苗子都死光了,孙慧琴如何怂恿周栓柱,利用周双富。 他全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不表现出来,只是不想让雨眠伤心。 他已经很对不起这孩子了,自己总得做点什么让她高兴。 陈振林只是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这件事不难,以前也有过先例。 他走上前,接过那一叠稿子。 只是看了看上面的內容,便珍而重之地抱在了怀里。 “乔同志,所里不会忘了你的贡献,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能攻克这一技术难题,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 第244章 他这是有利可图 陈振林答应等开完证明,就送到招待所,让他们回去等。 乔雨眠想起父亲还没吃饭,便低声问道。 “爸,你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乔父点点头。 办完一件大事,让大家心里都像是卸掉了一块大石头。 乔雨眠让陆怀野去买明天的火车票,自己搀著父亲,走在县里的街道上。 “爸,这县城可比咱们青山县落后多了。” 乔父点头。 “青山县地方好,总归是產粮大省,比別的地方有优势。” 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起来。 “雨眠,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温室大棚种植技术』是怎么回事啊?” “咱们那边冬天冷,土都冻得邦邦硬,哪怕是扣了大棚也不见得能种东西的。” 说起这个,乔雨眠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能骗过一些不太懂的人,却骗不了父亲这个真正的专家。 “爸,这些事说来话长啊。” 父亲走的时候,並不知道陆家被赶到乡下。 乔雨眠不太想让父亲担心,把过程简化了些。 她说了他们被赶到乡下,却没说没有钱。 说了跟乔雪薇的矛盾,却没说他们差点害死自己。 她告诉父亲哪怕在乡下,陆家也对她特別好,甚至从来不让她干活。 无聊的时候,她便用空房间种菜,又捡了山上的果子,做了肥料。 自己误打误撞,在卖菜的时候遇到了付航,又在付航的帮助下,做了温室大棚。 父女两个人坐在桌前说话,一碗麵条几乎没怎么动,眼睁睁地看著坨成了一碗。 乔振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她是那么的聪慧,机敏。 言谈举止,根本和从前那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看到他就回房间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乔振邦不禁湿了眼眶。 乔雨眠正讲著自己跟冯海平做交易的事,突然看到父亲红了眼眶。 “爸,你怎么了?” 乔父擦了擦眼泪。 “雨眠,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 “你现在的模样,真的跟你妈妈好像。” 乔雨眠一点点地敛了眸子。 她没见过母亲。 听说那时家里並不宽裕,母亲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来。 孙慧琴到了家里,偷偷地將母亲的衣服都扔掉了。 唯一保存下来的,就是那个首饰盒。 首饰盒里除了那些首饰,还有一个绿色塑料封皮的小绿本。 那个绿本是她的出生证明,上面用红印泥印著她的脚印。 旁边有父母的签名和父母按的手印。 关於母亲的一切,父亲不会主动提及,毕竟要顾念著孙慧琴的心情。 乔雨眠对母亲的了解,都是在陆怀野的母亲那里听来的。 妈妈在她心里一直是勇敢善良的人。 在別人怕担责任的时候,妈妈做主救出了陆怀野,成全了她这段姻缘。 这也是母亲给她找的一条退路。 想到这些,乔雨眠也红了眼睛。 “爸,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父擦掉眼角的泪水。 “你妈妈是个非常有活力的人。” “她天生乐观,会看淡所有坏事,並且把它们美化成好事。” “当时我不过是农研所的一个小助手,她已经是医院很受欢迎的医生了。” “只是,好人不长命。” 眼见著父亲压抑著要哭的样子,手都跟著微微颤抖。 为了掩饰伤心,將那碗已经坨了的麵条拼命地往嘴里塞。 乔雨眠调整了一下情绪,拦住了父亲。 “爸,面凉了,我们回去吧。” “我先把你送回招待所休息,然后出来逛一逛看可以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回去的。” “毕竟陆怀野跟著我出来家里人都知道,我总是要买点什么回去。” 陆父听到乔雨眠这样说,便也停了筷子,两个人又回了招待所。 乔雨眠將父亲安置好,自己来到了街上。 她从空间里掏出已经做好的饭菜,装在饭盒里,然后又往火车站方向走,正好遇到了回来的陆怀野。 回到前台拿到了农研所给开的证明,三个人吃完饭便开始休息。 第二天,又开始了漫长的归家路途。 乔父身体不好,回去的时候便不再那么快。 有些本应该连著坐火车的时候,他们会隨时看父亲的情况,在停靠站下车找个招待所休息。 父亲是农研所的研究员,这样的介绍信到哪里都能找到招待隨时入住。 最严重的一次,乔父感冒了,他们在一个地方滯留了三天。 原本五六天的路程,三个人硬是走了半个月,不过总算在元旦之前到了家。 乔雨眠找到机会联繫了刘老,麻烦他通知了乔霜枝自己的归期。 果然,回到青山县时,乔霜枝特意来接站。 接站的並不止乔霜枝一个人,还有高六,二猴跟付航。 乔雨眠看到几个人的身影高兴的挥了挥手。 可对面这四个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似乎有些拘谨。 等走到身边才看到,来接站的不止他们四个人还有冯海平。 乔霜枝围著围巾,披散著头髮,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高六和二猴也紧张得不行,大概是怕乔霜枝被冯海平认出来。 乔雨眠低声跟陆怀野说了句什么,等到聚到一起后,陆怀野默默地將乔霜枝挡在了身后。 冯海平从旁边的小轿车上走了下来,十分恭敬地走了过来伸出手。 “乔老爷子,欢迎您回来青山县。” 乔雨眠在怕父亲坐火车无聊,把身边出现的这些人一一讲给父亲听。 乔父应该一下便认出了冯海平。 “冯同志您好。” “我也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倒是不用叫乔老爷子,你跟著他们一起叫我乔叔叔便好。” 乔雨眠用十分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冯海平进行感谢。 “感谢您来接我父亲,但是我父亲生病了,也不太方便请您来家里做客。” 冯海平挑挑眉。 “小乔同志出门一趟,跟我有些生分了,以我们的关係,怎么会差那一两顿饭?” “我这是听说叔叔生病了,特意开了车过来。” “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吧。” 乔雨眠原本预设的是把父亲接回家,让乔霜枝给看一看就行。 父亲得的毕竟是传染病,不能隨意走动不说,万一个人档案上留下报告记录,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太方便。 可冯海平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消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献殷勤。 为了不暴露乔霜枝,乔雨眠只好让父亲坐上了车。 乔雨眠带父亲去了传染病医院。 因为不方便太过亲近,高六他们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被乔雨眠打发走了。 一系列的抽血,检查,最终还是办理了住院。 陆怀野跑前跑后缴费,取单子,买饭,十分尽心。 入住单人病房后,他又回去取东西,准备在这里陪夜。 乔父看著陆怀野离开,躺在床上十分欣慰。 “雨眠,这么多年爸爸做了许多错事,唯一做得对的,就是把你嫁进了陆家。” “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是怀野这孩子仁义,陆家家风也很正,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乔雨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谁能想到,她上辈子嫁给了何青山,吃尽了苦头,那时候,陆怀野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夫』。 乔霜枝从倒了一杯水,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 “爸……爸……您喝水。” 乔父转头看向乔霜枝。 “孩子,辛苦你了,跟著我忙前忙后的。” “你的事,雨眠在火车上已经跟我说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 “你爸爸的事我很是同情,现在也只能等一个机会了。” “乔爸爸虽然没本事,但以后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 “雨眠有地,你都会有!” “来了咱家,以后就不会再受委屈了。” 乔霜枝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等乔父说完,她一下跪在了地上。 “爸,谢谢您收留我,我给您磕头了。” 乔父急忙要下地扶她。 乔雨眠阻止了他的动作。 “爸,霜枝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你让她把这个头磕了,她心里更安稳一些。” 磕了三个响头,乔霜枝再站起来时候额头红了一块,可见磕头的时候非常诚心。 乔父一手拉著一个女儿,眼里闪动著泪。 “以后咱们父女三个一定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三个人完全沉浸在认亲的喜悦中,等聊完一回头,乔雨眠差点扔了手里的水杯。 刚才已经离开的冯海平,正微笑著站在门口。 门上有一块小小的玻璃,他的脸正好出现在玻璃上。 他就那样看著乔雨眠笑,笑得十分诡异。 医院的门常年开关,並不会严丝合缝,他们说的话,冯海平肯定都听到了! 乔霜枝也看到了冯海平,嚇得抓著陆父的手,直往病床旁边躲,还想办法伸手挡自己的脸。 乔父急忙安抚被嚇坏的乔霜枝。 “霜枝別怕,你是我的女儿,我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把你带走!” 乔雨眠很快便定了心。 “你们別怕,没事的。” “冯海平这个人心计重得很。” “他想抓的人,怎么都会抓到。” “看样子,他这又是有利可图!” 乔雨眠回头安抚两个被嚇坏的亲人。 “你们別担心,我出去看看。” 第245章 什么叫殷勤,你说话太难听 乔雨眠安抚好父亲和妹妹也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內心。 她现在跟冯海平的合作是牢不可破的,毕竟温室大棚的技术还不太成熟,肥料也需要她。 冯海平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乔霜枝跟她闹崩。 她打开门,冯海平自动让出了路。 “好久不见啊乔雨眠。” “我们出去聊聊?” 乔雨眠回头跟父亲交代了一声,便跟著冯海平离开了医院。 车子將两个人带到了纺织厂附近的一个小院子。 这个院子是冯海平的私宅,她来过几次。 他不住在这,所以被布置成茶室的模样,专门招待朋友。 古香古色的檀木家具散发著一股说不上来的馥郁香气,让人觉得十分庄重,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屋子里的暖气烧得很足,炭炉里燃著核桃炭,暗红色的火光让上面的纹路看得更清晰。 冯海平將烧开的热水注入茶杯,瞬间茶香四溢。 倒好茶,推到乔雨眠面前,做出『请』的手势。 “一路上你都不说话,怎么出去一圈反而生分了?” 乔雨眠看著冯海平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既然他看起来不在意的样子,自己也没必要彆扭。 “冯爷,我这人你知道,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我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 冯海平少见地笑了一下。 “雨眠,你这性子也真是有趣。” “明明自己还在心虚,却弄得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乔雨眠撩了眼皮看他。 “本来就是你做错了。” “你在玻璃窗那就露出一张脸,我们一家三口一转头嚇了一跳。” “特別是我那小妹妹,本来就胆小,这么一嚇,晚上可要做噩梦了。” 乔雨眠小心翼翼地试探著,她祈祷著冯海平今天找她是大棚或者肥料的事。 但冯海平总是那么地让人出其不意。 “你那妹妹的事我早就知道,你不用试探我。” “雨眠,我冯海平从来不亏待跟我合作的人,你也清楚我在这青山县的本事。” “我能站住脚,从来都不是靠恐嚇,靠的就是个收买人心。” “人和人的交往从来都是利益交换,没有交不下的人,只有给不够的利益。” “像我们俩这种交情,你有什么事儘管提,但凡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冯海平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轻轻地把茶杯撂在桌上。 “你那个妹夫的事,你还大费周章地做了那么多,多累啊。” “但凡你知会我一声,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乔雨眠心下一沉,果然,她在这青山县里做了什么,逃不过冯海平的眼睛。 “你监视我?” 冯海平倒是坦诚。 “我监视你做什么!” “我虽然跟那黄小爷不在一个厂,但毕竟是纺织厂的事,我还是多少有点消息来源的。” “只不过凑巧是你们家的事,我多打听两句罢了。” 乔雨眠倒是可以明白冯海平的想法,哪怕他真的监视她,她也都能理解。 自己做人做事一向坦荡,就算是针锋相对,也希望摆在明面上过招。 所以她根本不怕冯海平去查,她无不可对人言。 之前夏然的事,她也想过找冯海平,但还是忌惮著冯海平的性子。 她喜欢自己做事,不喜欢自己的把柄在別人手里,怕他有一天反咬自己一口。 “所以呢,今天你是什么意思?” 冯海平后仰靠在椅背上。 “今天找你来是两件事。” “听说你考上大学了,还没来得及恭喜。” “所以,你去上学,大棚和化肥的事,你打算让谁来接手?” 乔雨眠略想了一下。 “我之前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我已经把笔记交给高六,高六和二猴可以隨时跟我联繫,隨时注意肥料的变化。” “不过现在我有个更好的人选。” 冯海平打了个响指。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没有人比他更合適了。” 乔雨眠只是略微一想,就知道冯海平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 “你知道我把我爸带回来就是为了大棚和肥料的事。” “所以你殷勤地过来接站,安排病房。” 冯海平嘴角扬起。 “什么叫殷勤,说得多难听。” “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你的父亲就是我的长辈。” “长辈远行回来,我作为一个小辈得去接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乔雨眠,你別把我想得那么坏。” 乔雨眠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人真的是,总是把自己的算计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没错,没有人比我爸爸更合適了。” 关於肥料的事,乔雨眠確实是从父亲的笔记本里看来的,只是后来经过她不断的实验,又根据生活经验,才弄出了肥料。 这件事,如果让父亲看护,可能会比自己看护得更好。 冯海平十分赞同。 “你放心吧,这个肥料的项目农研所那边早就已经想来做个专项研究了。” “等你父亲身体好了,我会找人跟农研所对接,促成这件事。” “你一个小丫头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都能將肥料做得那么好。” “如果农研所介入,肯定会更好的。” 乔雨眠心里暗道。 就算是农研所的人来了,也不一定能把这个肥料做得更好。 现在的技术和仪器还没有能生產出后世的有机肥和天然肥。 而她做的这些肥料,都是灵泉水的功劳。 这件事算是敲定了,乔雨眠开口问。 “那第二件呢?” 冯海平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你那个小妹妹的事,可跟我没什么关係。” “那帮人听我的,不过是卖我个面子,他们自己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这个你清楚吧。” 乔雨眠点头。 冯海平继续说。 “不知道陆怀野有没有跟你说过,政策好像要变了。” 乔雨眠想起了陆怀野曾经跟他说过的,之前付航也透露过一些。 “国家可能会逐步开放市场,个人也可以做生意。” “你那个小妹妹身上,可有宝藏呢。” 乔雨眠立刻警惕起来。 “说来说去,你还是打霜枝的主意。” “冯海平,如果你还是想从她身上下手,那我们的合作可能就要终止了。” “霜枝是我妹妹,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的。” 自从陆家平稳下来,父亲也回来了,乔雨眠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怕的了。 而且陆怀野还跟她说过,他有一枚子弹,可以让大人物帮他们家一次。 有了这个托底,她也没那么怕冯海平的威胁。 冯海平『嘖』了一声。 “你看你,话没说完就翻脸。”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合作觉得非常好,想要再跟你合作。” 乔雨眠有些不解。 “她就是有几个膏药的配方,七八年前还算是好东西,但现在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了。” “我也不瞒著你,我这次去华京也是要带著她的,我想找个地方让她上学。” “所以可能暂时没办法跟你合作。” “如果她长大了,真的学到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跟你合作也不迟。” 冯海平摇头。 “到时候就迟了。” “有些事情就要现在规划。” 冯海平的態度和语气都变得认真起来。 “你知道的,我做这个温室大棚就是为了政绩,我想要回到我原来的地方。” “按照规定,我是不能做生意的。” “但是我这一大家子人要养,没点额外收入,实在是有些困难。” “所以我打算,等开放了做个人做生意的时候,我想要做个中药铺子。” “乔……霜枝,对吧。” “乔霜枝和他在牛棚里的父亲就帮我打理这件事。” “我负责出铺子,找渠道,他们俩帮我经营。” “他们家的那些秘方也好,配方也好,我想全部攥在手里,感觉以后能用得上。” “经营赚的钱,三七分。” 乔雨眠看了冯海平,拿起茶杯喝光了里面的茶才压下了震惊。 她再次觉得,一个人的成功不是偶然的。 冯海平的前瞻性是她拍马也追不上的。 如果不是她重生,亲眼看到了未来的趋势,光凭她现在的眼光,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要在这方面投资。 她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反而是冯海平,见她喝光了茶杯里的茶水,又倒了半杯给她。 “给你喝的茶可都是我的珍藏,既然你喜欢,可以多喝点,慢慢喝,我不著急。” 冯海平的意思是让她慢慢思考。 其实根本不需要思考,跟冯海平合作已经是最佳的选择了。 马上要进入八十年代,无论是经济还是政策,都是飞速发展的时代。 跟不上思想的人,就会被这个时代淘汰掉。 很明显,冯海平无论是思想,还是人脉,都走在时代的前端。 光靠著乔霜枝父女俩,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现在冯海平铺好了路,他们只要走就行。 三七这个数虽然分得比较少,但是不跟冯海平合作,他们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 两杯茶的时间,乔雨眠便替乔霜枝做了主。 “我个人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我还是要回去跟霜枝聊一聊。” “包括后续还要跟她父亲聊一聊。” 冯海平轻笑。 “唉,我没有藏私,诚心诚意地跟你聊。” “你说不定又回去算计我什么呢。” “想到这,我就觉得很伤心。” 第246章 收起你鱷鱼的眼泪 乔雨眠也不自觉地笑了。 “收起你那鱷鱼的眼泪吧,我不觉得你会怎么伤心。” 乔雨眠问出了心底的另外一个问题。 “其实,光我知道这种会看诊的中医大夫都有好多,你为什么选择了霜枝他们家?” 冯海平垂眸,看著自己的指甲。 “我查过的,他们家很厉害,有祖传的偏方,我想也许未来用得到。” 听到冯海平这样说,乔雨眠心里有底了。 “行,我们回去研究一下,这两天就把结果告诉你。” 冯海平这才抬眸看了乔雨眠。 “我在国营饭店定个包厢,叔叔回来了,我应该欢迎一下。” 乔雨眠从凳子上站起来,抬手阻止。 “还是別了,我爸那个病,不太时候大家一起吃饭。” “你想献殷勤,等我去上学了你有好多机会。” 乔雨眠拿起自己隨身的东西。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没什么我回去了,一会陆怀野去了医院看不见我,小心打到你这来。” 冯海平也笑了。 “去吧,有事隨时联繫我。” 乔雨眠拒绝了冯海平让车送她回去的提议,自己慢慢地往回走。 其实到现在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高六的嘴里,冯海平是一个挺可怕的人。 可她接触到的冯海平,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在合作过一次后,再次的提出了合作,而且这合作的受益方好像是她这边。 乔雨眠走后,冯海平又给自己煮了壶茶,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喝。 刚才乔雨眠问她为什么要选择乔霜枝父子俩。 其实他说了谎。 能走到今天的中医医馆,哪个不是世家传下来的,谁家都有些偏方。 他选择乔霜枝,完全是因为乔雨眠。 表面看上去,是他给乔霜枝铺路让他们走。 实际上,冯海平是想跟著乔雨眠走。 她总觉得,乔雨眠还会有更大的造化。 乔雨眠对冯海平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回了医院,乔霜枝和陆怀野正坐在病房外面。 “你们俩咋不进去。” 陆怀野嘆了口气。 “刚才两个血液的检查项出来了,爸被確诊为肺结核了。” “肺结核是传染病,医院里不许陪床,大夫让我们都回家。” 乔雨眠有灵泉水,她也会给乔霜枝和陆怀野喝水,所以根本不怕这个。 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乔父正在床上闭眼休息,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乔雨眠后,又坐起来去床头柜上摸口罩。 “雨眠,爸这个是传染病,你还是回去吧。” 乔雨眠摇头。 “爸,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地。” 乔父笑眯眯地看著她。 “我这几天在火车上累了,一个人也好清净清净。” “又不是瘫痪了不能动,我自己能行的。” 说到这,他又跟陆怀野说。 “我回来的事你爸妈肯定都知道,可千万別让他们来看我。” “这医院不止我这种病,还有別的病呢,染上不好。” “你们也別总来,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大夫说了,我现在比较轻,基本上一个月就能控制住不传染了。” “我算了算日子,等我治好了,就过年了,到时候我们回家再团聚!” 乔父苦口婆心地劝说,乔雨眠才同意。 乔雨眠也想开了,只要父亲回来了,其他都不是难事。 她不陪床,但是也可以偶尔来看看,送点吃的。 又聊了一会,乔雨眠看到父亲露出了倦容,这才带著陆怀野跟乔霜枝离开。 回家之后,乔雨眠把灵泉水放满了水缸,让乔霜枝烧水,两个人洗了澡。 之后陆怀野也洗了澡。 等陆怀野洗完之后,乔雨眠头髮都快干了。 乔雨眠扔给陆怀野一条新毛巾。 “擦擦头髮,我们来聊正事。” 陆怀野隨意擦了一把头,坐在乔雨眠的旁边。 “冯海平今天找你什么事?” “我都想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他了。” 乔雨眠看著陆怀野认真的模样,並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也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不用这么害怕。” “这次找我,真的是件好事。” 乔雨眠把冯海平跟她说的事跟两个人说了。 最激动的是乔霜枝。 “他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可以把我爸爸放出来?” 乔雨眠摸了摸乔霜枝的头。 “当然了。” “他不仅会把你爸爸放出来,还会给你们家找房子,拿钱,重新开医馆。” 陆怀野偷偷牵住了乔雨眠的手。 自从去了西北,两个人就忙得不可开交。 別说牵手了,就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后来带著乔父往回走,在岳父面前更是要当个『正经』人。 所以他已经好久没牵乔雨眠的手了。 等过了年自己去部队,更是几个月见不到。 所以趁著现在有时间,能牵手就不要鬆开。 乔雨眠正说著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柔的大掌牵住了。 牵住就牵住,还不断地用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弄得她心烦意乱都快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她用力把手抽出来,打在了陆怀野的手背上。 “说正经事呢,不要捣乱。” 陆怀野一本正经道。 “我没有捣乱,我只是觉得,冯海平怎么会这么好心。” 乔雨眠把冯海平告诉她的理由说了出来。 “霜枝的技术我们有目共睹,她之前的那些膏药,我不仅给爸妈用过,还给兴隆山大队的人用过,大家都说好。” “对了,咱们走之前,霜枝还给怀玉用过膏药呢。” “那膏药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我就是没钱没人脉,我要是有,也轮不到冯海平去赚这个钱。” 乔霜枝被乔雨眠夸得满脸通红,眼里都是激动的泪。 “只要能把我爸救出来,这些都没问题。” 乔雨眠也点头。 “上次林叔还跟我说,你父亲胃出了毛病,他给你父亲分了山脚的活计,让他能偷偷上山採药,但是山上的药材也不是那么全,只能是缓解。” “你父亲岁数大了,早点出来对他更好。” “我在意的是,三七分,有些太少了。” “而且你们家这些配方都很珍稀,不知道以后冯海平会做什么。” 乔霜枝激动的心情平復了许多。 “其实我当年不是很懂,为什么爸爸和爷爷要守著那些配方。” “但是现在社会不同了,我们不能总是守著老旧的想法活著。” “我想清楚了,那药方我可以拿出来,但是只能是我做出来成品药拿出去卖,不能用来做別的,这个是我的底线。” “如果冯海平只是换了个方式,想要我家的东西,那我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不会交给他。” “我爷爷为了这个药方……死得那么惨。” “我爸被关了半辈子,我废了一双手。” “现在已经不是守护药方的事,而是尊严。” 乔雨眠看著乔霜枝越来越激动,最后有眼泪流出,她感到十分心疼。 一把將乔霜枝揽入怀中。 “冯海平应该没那个意思,他说的就是正常的合作。” “要不然我们先去问问你爸爸的想法,如果他同意,我们就回去回復冯海平。” “你爸爸早回来一天,也少受一天的罪。” 乔霜枝眼睛亮了起来。 “我们……我们可以去看他么?” 乔雨眠点头。 “当然啦。” “我们就大摇大摆地去玉石沟看他。” “现在陆家已经没了危险,我们当然不用怕这些事情带来麻烦。” 乔雨眠替乔霜枝擦乾眼泪。 “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吃的我来准备,你给他准备一些衣服和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乔霜枝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她迅速地跑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又跑了出来满脸的焦急。 “姐,我缺了一些药材,你能帮我买回来么?” 乔雨眠带著她走到门口,摘下衣服掛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冯海平已经知道你的事了,我刚才也跟他说过了,让他交代下去,不要再盯著你。” “你现在安全了,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买自己缺少的东西。” 乔霜枝含著眼泪穿上了衣服戴上帽子。 这眼泪是激动而高兴的眼泪。 “姐,你和姐夫吃饭不用等我了,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我想回去看一看。” 乔雨眠还没说什么,陆怀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乔霜枝。 “去吧,给你的邻居买点礼物送过去,他们之前帮过你。” “自己也买点好吃的。” “但是天黑之前回来,否则你姐会担心的。” 乔霜枝看了看拿钱,不好意思收。 乔雨眠扬了扬下巴。 “收下吧,你姐夫给你的零钱。” 乔霜枝拿著钱,像是个欢快的小鸟,一溜烟地飞出了院子。 她刚出了院子,陆怀野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乔雨眠。 乔雨眠还在想著冯海平的事,就感觉一个黑影一瞬间將她围住。 陆怀野刚洗完澡,身上的水汽夹杂著清新的香皂味。 “雨眠,我好久没抱抱你了。” 乔雨眠嘆了口气,像是实在拿陆怀野没办法。 她抬起手,回抱住他。 “这几天跟我跑东跑西,辛苦你了!” 第247章 跟著乔雨眠…… 陆怀野稍稍起身,一只手撑著沙发,另一只手伸到了乔雨眠背后。 他用力一捞,两个人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沙发上。 乔雨眠害羞的推了推陆怀野。 “別这样,霜枝刚走,万一忘了什么东西回来拿,看到了多不好。” 陆怀野一只大手把乔雨眠两只手都攥住,然后抵在自己的胸口。 “雨眠,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俩已经结婚了。” “我持证上岗,合法夫妻,又在自己的房子里,有什么不好?” 陆怀野微笑著,用鼻尖蹭了蹭乔雨眠的鼻尖。 两人身体贴在一起,感觉四周的空气都燃烧起来。 乔雨眠什么都想不起来,眼睛里只有陆怀野放大的脸。 他的鼻子贴著自己的鼻子,呼吸逐渐粗重。 然后,她看到陆怀野闭上了眼睛,自己也顺理成章的闭上了眼睛。 嘴唇相贴的那一刻,耳边似乎有嗡鸣声,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上辈子乘坐电梯是的感觉。 她正沉醉在这温柔的旖旎中,下一秒,她感觉到陆怀野的身子僵了一下。 只是那么简短的一个停顿,然后便继续下去。 但就是停顿的这一秒,乔雨眠的理智也恢復了一些。 睁开眼睛,逐渐恢復了感官,那种失重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她好像听见院子里铁门吱嘎作响。 乔雨眠急忙推开陆怀野,然后將头偏到一边去。 “好像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脚步声。 乔雨眠像是一条不小心蹦上了岸的鱼,一下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付航正准备抬手敲门。 乔雨眠把门打开,付航看到她的一瞬间,笑得牙不见眼。 “雨眠!” 乔雨眠侧过身让他进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付航拍了拍身上,乔雨眠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好像零星飘著雪。 屋子里被陆怀野找人改造了暖气,屋子里暖和的只需要穿一件单衣就好。 付航毫不见外地脱了大衣掛在衣架上,走到炉子旁边烤手。 “刚才想跟你一起去看叔叔,你拦著不让。” “我在县里办了点事,想著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乔雨眠给付航倒了杯水热水。 “没什么要帮忙的。” “我爸住的是传染病医院,医院不让陪床。” “况且他的虚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自理能力没问题,別说你帮忙了,我们都被劝回来了。” 两个人正说这话,付航不经意间瞥到了窝在沙发生闷气的陆怀野。 他冲陆怀野的方向挑了挑眉,小声问。 “他这是怎么了?” 都在一个房间里,即便是小声,陆怀野也能听见他说话。 他没好气地答道。 “怎么了?” “换成你被坏了好事,你能高兴起来?” 付航只是想了一下,便知道陆怀野口中的『好事』是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航知道两个人是合法夫妻,也知道他们住在一起。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乔雨眠『嘶』了一声,转身踢了陆怀野一脚。 “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泵房给水箱添点水。” 陆怀野站起来,揽住乔雨眠的腰贴在她头髮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然后挑衅地看著付航。 “你们慢聊,我去添水。” 付航低下头,看著手里的水杯,舔了舔乾涩的嘴唇,然后喝了一杯水。 刚才还温暖的热水,喝下去满口的酸涩。 乔雨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认真的看著他。 “你是有什么事么?” 付航將水杯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我刚从冯海平那回来,听他说了霜枝的事。” 乔雨眠,眉头几不可查地紧了紧。 “所以,你是他派来的说客?” 付航摇头。 “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很震惊,並且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跟著他这大半年,他很是信任我,还让我替他办了不少事。” “他家底深厚,人脉也很广,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所以我是来提醒你,对他留个心眼,不要觉得有利可图就把霜枝交出去。” 乔雨眠眉头微松。 “那他有没有说让你来劝劝我?” 付航又摇头。 “他没说让我劝你,像是隨意说起来的。” “哦对了……” “我过去的时候,他刚跟別人应酬完,喝得有点醉。” “他在车上念叨著,说什么……” “让我跟著你……” “我不太明白,这个让我跟著你是什么意思。” “是跟著你去华京上学?还是跟著什么?” “雨眠,或许你除了去华京上学,还有別的要去的地方么?” 乔雨眠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跟著我什么?” 付航也不知道。 “冯海平这个人就算喝醉了嘴也严得很,撬不出什么。” “所以我这才来问问你,或许你有什么头绪。” 想到今天她和冯海平的对话。 冯海平说她带著有色眼镜看人,还说她回去想想,是为了算计他。 想到这些话,她不禁失笑。 “没什么,应该就是醉话而已。” “大概是想让你暗中跟著我,省得我跑了,把这一大摊子扔给你们。” “冯海平这个人,好像没我们想像中那么可怕,至少目前是的。” 这次付航给予了肯定。 “也许吧,至少我接触这么久以来,挺好相处的。” “可能是我们紧张了。” 乔雨眠不想纠结这个问题,越纠结越累。 “你今天不回兴隆山大队了么?” 付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我本来想著跟你聊一聊就回去的,这会下雪了,大概是回不去了。” “我晚一点去找个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回。” 乔雨眠轻嗯。 “那在我家吃个晚饭再走吧。” “我们明天想去玉石沟找霜枝的父亲聊一聊,你可以坐车一起回去。” 付航答应下来。 两个人一直在聊她走的这一段时间温室大棚的情况。 其中陆怀野几次想插进来,都被乔雨眠用『捣乱』的罪名赶走,去厨房做饭。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很诡异。 直到乔霜枝回来了,付航才起身告辞。 乔霜枝拿著箱子,默默地整理著明天要带给父亲的东西。 乔雨眠也坐在沙发盘算,明天给林家带点什么比较好。 陆怀野搂著她的腰,將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你下次不许留他吃饭。” 乔雨眠看了一眼乔霜枝,挣开了陆怀野的禁錮。 “霜枝在,你別这样。” “外面下雪了,我不留他吃饭,他上哪去吃。” 陆怀野再一次將手搂上去,这次没有搭肩膀。 “他根本不是吃饭,那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就是直勾勾地看著你。” 乔雨眠轻捶了陆怀野一下。 “我跟付航就是工作同事关係,你少在这里吃飞醋。” “你这样影响我工作!” 乔雨眠站起来,薅著陆怀野的胳膊將他也拽起来。 “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外面的雪可是越下越大了。” “回去告诉妈,我最近不去看她了,別给他们过了病气。” “你回家站个脚说一声,首饰点衣服去黄俊仁家住几天吧。” 陆怀野顺从的去门口穿大衣。 “行,那我先回去了。” 穿好大衣,他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低头整理的乔霜枝,飞速的低下头,在乔雨眠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乔雨眠作势要打,他身法灵活的躲了过去。 直到跑到院子里,他倒退著往外走,跟乔雨眠挥手再见。 乔雨眠心窝暖融融的,打他的手翻了一下,也跟他挥手再见。 陆怀野走了,乔雨眠也开始整理东西。 之前路过大城市,她想著给林家小孙子买的小衣服和盖毯。 还有一些小零食,准备给狗剩,让他跟村里的孩子分著吃。 给林婶子买的毛衣,给两个儿媳妇买的时髦衬衫,还有给林叔买的上等菸丝。 乔雨眠回想在玉石沟的时候,好像没少受这两家的帮助。 上辈子她是村长家的儿媳妇,村里人自然愿意同她交好。 可这种交好並不是打心底的,仅限於见面的打招呼说笑。 有的人表面上跟她亲亲热热好姐妹,在干农活的时候,何青山打骂她,也是没人出来说话的。 这辈子她一无所有的来到了玉石沟,反而找到了真心相待的人。 收拾了东西,乔雨眠洗漱后就睡下了。 好久没回玉石沟了,不知道何家一家人怎么样了! 奔波了几天,乔雨眠终於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乔霜枝已经做好了饭。 见乔雨眠醒来,便去外面將热水打好,放到了脸盆架上。 “姐,快来洗漱吃饭。” 乔雨眠认真看乔霜枝,看到了她眼下的乌青。 “霜枝,你昨晚没睡好啊。” 乔霜枝捏了捏自己的脸,笑得靦腆。 “我好久没见爸爸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乔雨眠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慰她。 “没事,一会就见到了。” 吃完饭后,看了看墙上的掛钟,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 乔霜枝已经著急了,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乔雨眠也念叨著。 “这陆怀野怎么回事,还不来!”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响亮的喇叭声。 乔霜枝早已经穿好衣服,这会听到喇叭声在门口响起,径直跑了出去。 推开大门,乔雨眠便看到陆怀野。 第248章 贵人手鬆又大方 陆怀野穿著及膝的风衣,深蓝色的双层羊毛,是海城那边新流行的款式。 內里穿著白衬衫,外套一件蓝白格的毛衣。 西裤板正的没有一丝褶皱,皮鞋也擦得鋥亮。 平日里的陆怀野不讲究穿著打扮,要么就是普通的作训服,要么就是一件白衬衫。 偶然穿成这样,让她眼前一亮。 这宽肩窄腰大长腿,跟后世的那些明星模特也不差多少。 他依靠在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上,整个人閒散隨意,仿佛她才是迟到的那一个。 乔霜枝一看是陆怀野,急忙回屋里拿包袱和箱子。 “姐夫,你今天好英俊啊。” “快帮我拿一下包袱,太重了。” 陆怀野接过乔霜枝手里的包袱,扔进了车里。 “你这小丫头,也开始奸猾起来了,先夸我,然后再让我帮你拎东西。” 乔霜枝今天心情特別好,也愿意多说两句话。 “我夸你跟你帮我拎东西没关係。” “就算我不夸你,你也会帮我拎的,所以我的夸讚是真心诚意的。” 陆怀野將乔霜枝的东西放进车里,又给她开了门让她坐在后座。 然后进屋帮乔雨眠拎东西。 乔雨眠回身查看炉子,锁门,一转身,陆怀野正打开副驾驶的门,站在门口等著她上车。 她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变成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 陆怀野往前走了两步,牵起她的手,將她往车上带。 “我昨天不是住在黄俊仁家里么,他听说我要去玉石沟,非说给我打扮一下,要不然我哪有这些东西。” 陆怀野坐上车,转动钥匙,发动机轰鸣而响。 “坐稳了,我们出发。” 乔雨眠这才看到后座上的冯海平。 他没有看前面,而是把头抵在玻璃上,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看窗外的景色。 乔雨眠没打扰他,而是继续跟陆怀野说话。 “我们开车回去,是不是太高调了。” 车子驶离胡同,走上大路。 “我也这么想的,但是黄俊仁非要借我车。” “他说我们这算是衣锦还乡,要是破破烂烂的就回去了,人家会笑话我们的。” 乔雨眠嗔怪道。 “他胡闹惯了,你也跟著胡闹。” 现在不像后世,家家有车。 现在的汽车都是进口车,一般都是公职人员或者单位公用。 私人能有车的很少很少。 別说乡下农村,就是县城里也不见得有几台私家车在路上跑。 现在人们出行的交通方式是自行车或者坐公交车。 不过黄俊仁是个例外。 人家买得起车,身份也足够配车,所以这车他们开著也没什么负担。 陆怀野开车很稳,吉普车轮胎抓地性很好,哪怕昨晚下了雪,车子也从来没打滑过。 乔雨眠想起去年她来往城里坐的小客车,到了下雪天,打滑的剎车都剎不住。 每次打滑,车里的人都会忍不住叫出声。 想到这,乔雨眠一拍大腿。 “哎呀,我才想起来,我们去玉石沟不能开车。” “玉石沟后面那半段路不方便开车,也不知道这个车的大小能不能开进去。” 一直坐在后面的付航这时候才开口。 “不用担心,听说玉石沟也修路了。” “之前公安调查的时候,都是开车进去的。” 乔雨眠嘴里喃喃道。 “修路了啊。” 这路也应该修了。 之前何满仓贪污了村里的粮食,他说把这个钱用到修路上。 还曾经找了一伙人来测绘,说是开春就修。 后来他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有事,匆忙来匆忙走,不记得路是什么样子了。 现在想起来,好像確实有动工的痕跡。 几个人隨便閒聊著,不一会就到了玉石沟大队。 进村的那段路的確简单地修了一下,虽然没有像兴隆山大队那样宽敞平坦,但是过车也很方便了。 车子停在村头便不能再开了。 村里的路窄,车子开不进去。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一看就是在猫冬。 不过车子进村,总会有人来看热闹。 乔雨眠他们刚把东西拿出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来看热闹。 看到老熟人,乔雨眠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狗剩为首的几个孩子围上来时,乔雨眠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陆家嫂子,你回来啦!” “哇,陆家嫂子,这大汽车是你们家的么,好气派啊!” “嫂子,我想坐大汽车兜风,你带我去县里玩行不行。” 乔雨眠把准备好的小零食给了狗剩。 “狗剩,你带著分了吧。” 小孩们既想看车,又想吃零食。 最后决定不缠著乔雨眠他们,躲在车后面分零食吃。 狗剩妈穿著单衣就跑了过来。 “我离远处看著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雨眠啊,真是好久不见啊!” 乔雨眠又从包袱里拿出一袋子小零食递给狗剩妈。 “这是单独给狗剩吃的。” “以前我们住著的时候,多亏狗剩跟怀安玩,才让他不那么寂寞。” 狗剩娘看了鼓鼓的一包,笑得更热情了。 还没说话,乔雨眠又从包里拿出了个塑胶袋。 “这是给你们家吃的,当初我们住邻居的时候,你没少帮忙。” 狗剩妈接过那个塑胶袋,一打开眼睛差点被晃了。 全是肉,白的肥膘,还有几块五三层。 掂了掂重量,起码有十斤,她两个手都要抱不住了。 现在的人大多缺油水,不爱吃瘦肉,只喜欢肥肉或者五。 乔雨眠给的这些肉都算是『精肉』,价格是肉里面最贵的。 看到零食的时候,狗剩妈还只是笑著,等看到这个肉,她顿时就红了眼圈。 “雨眠啊,你之前租我们家的房子给的就多,我都没还给你。” “你著来了,又给我们这么多肉,我……我真是……”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乔雨眠拍了拍狗剩妈的肩膀。 “人都是互帮互助的,你帮我我帮你,日子就不那么难了。”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还要去办事,等忙完了,我去你家找你嘮嗑。” 狗剩娘在一眾人的艷羡中,抱著一大袋子肉离开了。 剩下几个婶子和小媳妇,都围著聊天,每当乔雨眠看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是笑脸相迎。 乔雨眠嘱咐陆怀野把车锁好,又回去车后面找狗剩。 “剩子,嫂子要去办点別的事,你帮我看著车好不好啊?” “要是別人围著看可以,但是上手摸不行,敲敲打打,爬到车底下更不行。” “你能做到么?” 狗剩子和几个小孩都异口同声地喊著能做到。 她刚想交代陆怀野把门锁好,车上的付航又开口。 “一群小孩子能看著什么,到时候车被动了手脚,倒霉的还是我们。” “你们去吧,我在这看车。” 乔雨眠想了想也是,便任由付航坐在车里。 她带著乔霜枝和陆怀野往村里走。 他们的到来,像是凉水滴进了平静的油锅里,整个村子都热闹了起来。 乔雨眠路过自己曾经住的房子。 那房子没动,还是自己走时候的模样。 何家变化却是有点大。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塑料布,拼凑著学习当初他们家搭了个暖棚。 可这塑料布並不是一整块,透明度也没那么好,大概只能有一些防风的效果。 被暖棚挡住了,乔雨眠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样,便不再看他们,直接走了过去。 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是能看见外面。 何满仓气地掀翻了盖著的酸菜缸盖子。 田桂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又发什么疯!” “那死孩子作了我一晚上,我现在都没闔眼,你又在这给我捣乱!” 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孩子哭声太大,何青山也从屋子里走出来。 “娘,你別让孩子哭了,吵死了!” 田桂伸长了脖子使劲喊。 “你嫌我带得不好你来带啊!我正好不愿意带呢!” 何满仓发了狠,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们俩別吵了!” “看看前面过去的是谁!” 他这样一喊,母子两个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走到院门口,看著三个人的背影。 何满仓十分不耐烦地眨了眨眼睛。 “这估计又是谁家的亲戚吧,这有啥好看的。” 田桂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看。 “估计是有钱人啊,你看那个高个的男人和那个女人,他们穿的那个叫双面羊绒大衣,听说得在临海市的百大楼里买,別的地方都买不到。” “不知道我啥时候能穿上这样的衣服。” 正说著话,旁边响起了狗剩妈的声音。 “可是富贵人家呢。” “有钱又心善,手鬆又大方,真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田桂转身一看,狗剩妈正用菜板子在切肉。 白的肉摊满了整个菜板子。 田桂嘴里立刻分泌了口水。 “狗剩子娘,你那肉是哪来的?” 狗剩娘憋住笑。 “就是刚才那个女人给的啊。” “他们进村的时候我给倒了一碗热水。” “说是没有钱给我,直接给我从车上拿了一包肉。” 狗剩娘指了指刚跑过去的几个小孩。 “看见没,小孩不过是夸了一句那个女的漂亮,女的就给所有孩子都发了。” 狗剩妈念叨著。 “我可得快点把这个肉切完,一会再跟上去看看贵人有没有別的吩咐。” “没准还能给我一块肉呢!” 听到这,何青山拍了两下田桂。 “妈,你赶紧拿著热水去,看看能不能分一块肉。” “绝对不能再让狗剩家占了便宜!” 第249章 双目赤红,邪风上头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嬉笑著。 “田桂,你可快点去,要是去晚了,別人可都把肉领走了。” 另一个人也起鬨。 “是啊,我看她手里还有好多吃的呢。” “可惜你家孩子小,要不然还能分点块零嘴。” 田桂能听出来几个人在嘲讽,回身就想往屋里走。 还没等回屋,何青山从他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著暖瓶和水碗。 “妈,你回屋干啥,还不赶紧去!” 田桂瞪了他一眼。 “我去干啥,人家都等著嘲笑我们呢!” “乔雪薇那个贱人,自己干了一堆烂事,拍拍屁股走了,给我们家留下这么多麻烦。” 想到这她不禁红了眼眶。 “咱们家可是村里的一把手,平日里那些娘们儿对我都尊敬得很。” “那个贱人让咱们家丟了大脸,现在人人都能嘲讽我,更是把你爹的话当放屁一样。” 何青山一把將暖水瓶和水碗塞进她手里。 “让她们说两句咋啦,能吃上肉就行!” “你赶紧去,我想吃肉。” 说著,还把田桂往大门外推了一把。 田桂老脸一红,拎著水壶就追了过去。 几个人在后面小声蛐蛐,指著她的背影笑。 何青山骂道。 “你们这群长舌妇,一天天的除了扯老婆舌还能干啥!” “等会我妈拿回来肉,我们家燉肉馋死你们!” 几个人挨了骂,非但没生气,还笑得更欢了。 “对,我得去看看,你妈能要到多少肉,有没有狗剩家多。” 直到几个人离开,何青山才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还没进屋,何满仓便从暖棚里出来。 “你妈呢,赶紧让她回来哄孩子。” 何青山倒是一脸的笑意。 “我妈去要肉了,爹你就等著晚上燉肉吧!” “家里好久都没燉肉,馋死了。” “你和我妈也是真的抠,明明家里有那么多……” 还没等何青山说完话,便被何满仓打断了。 “什么肉,哪里有肉?” 何青山满脸的喜意。 “就刚才过去的,你让我看的那几个有钱人。” “他们可有钱了,就因为狗剩子娘给他们倒了一碗热水,就给狗剩子娘一包肉!” “那肉白的,都是大肥肉,可太馋人了!” 何满仓脸色大变。 “那你娘干啥去了?” 何青山十分得意。 “我让我娘也给贵人送热水去了,看看能不能分到一块肉。” “我娘还不愿意去呢,是我给她拿的水壶和水碗。” “有肉不要,我娘真是会拿乔,咱们家都多久没吃肉了,还装什么装。” 何满仓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 他调整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抬起手,一个巴掌打在何青山脑袋上。 “你们两个蠢货!” 何青山捂著脑袋十分委屈。 “爹,你抽我干嘛,我这也是为家里做贡献!” 何满仓脸色铁青。 “什么贵人,你们俩看清那是谁了么就跑过去献殷勤!” “那是乔雨眠和陆怀野!” “你妈过去给他们端茶倒水,要是让给村里人看到了,都能笑掉大牙!” 何青山懵了一瞬间。 “怎么可能是乔雨眠,她不是在兴隆山大队种地呢么?” 何满仓穿上袄,狠狠地瞪了一眼何青山。 “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有个这么蠢的儿子!” 说完,他便追了出去。 这边,什么都不知道的田桂终於拎著水壶追上了『贵人』。 现在整个玉石沟都在猫冬,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走家串户地讲八卦。 好不容易村里出点新鲜事,大家都出来看热闹。 这一行人身后,不知道围了多少人。 田桂看了一眼,那三个人手里確实提著大包小包的。 又观察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手里都没拿水壶,她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她倒了一碗热水,然后一手端著滚烫的水,一手提著暖和追了过去。 “让让,都让让,我来送热水热。” 田桂在人群中挤出一个缝隙钻了进去。 她想了半天,还是把碗递给了中间那个女人。 田桂声音殷勤,扯著嗓子喊道。 “几位同志,欢迎你来我们玉石沟大队做客。” “天冷路滑,要不先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人群中一静,所有人都看著田桂,然后眾人眼神一变,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田桂红著脸,想著自己刚才的声音是不是太殷勤了,她好歹是大队长的媳妇。 可事到如今,只好硬著头皮说道。 “你们……看……看什么?” “人家远来是客,我这队长媳妇可不是得好好招待著么!” 下一秒,女人转头。 “田婶子,你给的水我可不敢喝。” 田桂本来想骂刘老三的媳妇,就属他笑得最欢,可听到声音后,她甚至不敢转头看。 她多么希望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但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她转过头,看到了面前的几个人。 一年不见,乔雨眠整个人几乎大变样。 她穿著白色的毛衣,驼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还围了一个乳白色的围巾。 头髮扎了个马尾,整个人乾净利落,一看就是出身好的有钱人。 在自己的记忆中,她还梳著两个麻辫,头髮乾枯发黄。 穿著带补丁的袄,每天在村里窜来窜去,成天想著怎么算计他们家。 她骑在自己身上揍,抡圆了胳膊扇巴掌,上次一盆热水兜头浇下,烫得她皮开肉绽,三个月才好。 田桂嚇得手一松,一整碗的水全倒在热脚面上。 “哎呦!” 她拎著水壶往后退,然后看到了身后气冲冲追过来的何满仓。 “他爹,你……你来……” 何满仓虎著脸凑过来,一巴掌扇在了田桂脸上。 “就知道给我丟人!赶紧回家去!” 田桂震惊得都忘记捂脸,通红的脸色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嚇的。 乔雨眠看著眼前这齣闹剧,弯了弯嘴角。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何满仓。 “何队长,好久不见啊,最近在哪发財呢?” “今年的粮食早卖了吧,產量怎么样,有没有自己留下一点?” 何满仓本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铁青得没法看。 “你给我闭嘴!” “给我滚出玉石沟,我们这不欢迎你。” 乔雨眠失笑。 “刚才田婶子可是很欢迎我呢,这会儿你又说不欢迎我,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把话术统一了再出来。” 何满仓指著乔雨眠,手气的直哆嗦。 “我是玉石沟大队的大队长,我说不让你在这,你就得滚出去。” “少给我说些没用的话,让你滚你就滚!” 陆怀野眼神凌厉地瞪著何满仓。 “你身为玉石沟大队长,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 “你难道不明白,你是玉石沟的,是为了玉石沟人民服务的,玉石沟可不是你的!” 乔雨眠又在旁边补刀。 “怪不得能闹出贪污的事,原来把玉石沟当自己家的了。” “合著玉石沟是你的私人村子,大家都是你的长工唄?” “当年斗地主的时候怎么没把你这个封建余孽抓去游街啊!” “我一会得去公社问问,这玉石沟是不是姓何了。” 两个人一人一句,把何满仓懟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手指哆嗦著指著乔雨眠。 身边有个嫂子开口说道。 “何队长,你这颐指气使的脾气收一收吧,还真当人家都跟我们一样好欺负呢。” “我们是怕被你穿小鞋,不敢反抗,陆家都平反了,人家雨眠可回城里了。” 另一个婶子安慰乔雨眠。 “雨眠,你別听他的,现在村里谁还管他,都是听林队长的。” 后赶上来的狗剩妈喘著粗气说道。 “他如今这样也是当初不识好歹,还以为自己是多厉害的人物呢。” “你住在我家隔壁我都儘量给你帮忙,他可倒好,人都住进他家院子了,不知道处好关係,还可劲地打压。” “年前那些知青回城的时候,联名去公社把他告了。” “公社说了会给处罚,我估计呀,他这大队长也当到头了。” 眾人你一嘴我一舌的,几乎把自己心里的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以大队长自居,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为村子里做什么事。” “他们家那个儿媳妇犯法逃跑了,他们就是犯罪分子的家人,一样是坏分子!”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家人,那何青山也不是个东西,上个月隔壁村二猴他姐都过来找了。” “他把人家寡妇肚子弄大了,赔了人家二百块钱呢。” “这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何满仓的脸由青变白,由白再变成紫红色。 他忽然瞪著眼睛,直挺挺地往后仰倒。 田桂还没走远,看到何满仓倒下了,她急忙跑回来扶。 “他爹啊,你怎么啦!” 何满仓嘴角流出涎水,红著眼睛看著天,手还维持著指著人的姿势。 看到他这样,那些嘲笑的人顿时都闭了嘴,逐渐围了过去。 “哎呀,这不会是气死了吧。” “我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他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啊!” 乔霜枝悄声在乔雨眠耳边说道。 “他面色潮红,双目赤红,邪风上脑,恐怕不太好。” “我……要不要……帮帮他?” 第250章 清清白白,天大的笑话 看著倒地的何满仓,乔雨眠想到了前世。 何满仓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但是喜欢装好人。 满嘴的大道理,说为了村子付出了多少,实际上都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她研製出肥料后,卖给了村里人,后来又申请了专利,被卖断后,村子里的人也没得到什么实惠。 玉石沟有了肥料,產量大大提高,眼看著就要脱贫,这肥料突然断了供应。 村里人对何满仓颇有怨言,可何满仓拍拍屁股,带著田桂跟著他们一起进京生活。 当了半辈子队长的何满仓,在家更是搬出了大队长的派头,成天指使人。 他指使田桂,田桂就要来磋磨他。 晚年更是荣华富贵尽享,从来没受过一点苦。 乔雨眠还没说话,陆怀野开口。 “他这样的人不立刻死了,都是上天包容他。” “纯属活该。” 乔雨眠提起东西转身。 “我们走吧,还有正事没做呢。” 一听乔雨眠要走,围观的那些人也都要离开。 “我得回家做中午饭了。” “小四媳妇,你上次说跟我借鞋样子,快上我家,我拿给你。” “雨眠啊,我回家给你炒点毛嗑去。” “我肚子不太舒服。” 人群一瞬间四散了个乾净,只剩田桂坐在何满仓身边喊著。 “你们別走,帮我把青山他爹抬回去啊。” “谁来帮帮我啊!” “好歹是一个大队的,他还是大队长呢,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说大队长这三个字还好,一说出口,其他的人走得更快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老太太,拄著拐棍慢慢地走到两个人附近。 田桂刚要抬头求助,一看是个老太太,瞬间破口大骂。 “你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不死过来干什么,我要的是能帮我把他抬回去的人!” “你赶快回家找你儿子,找你孙子,快去啊!” 老太太拄著拐棍,对著何满仓的身体啐了一口。 “呸,居然还没死!” 老太太看向田桂。 “当年他跟隔壁村的赵有娣偷情,不敢套你们家的马车,就把我家马车拿走了。” “半夜我小孙女发烧,我们去找车套没找到,导致我小孙女发烧,直接没了。” “田桂,我看他不死也是个瘫子,你下半辈子就好好伺候他吧。” “儿媳妇跑了扔下个孩子,现在他又瘫了。” 老太太突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这就是你们家应得的报应!” 说完,她拄著拐棍离开了。 田桂懵了。 “站住!” “你这个老不死的胡说什么!” “我男人一辈子清清白白,从来没有那些肠子!” 老太太停住脚步,慢慢转回身。 “清清白白?” “隔壁村的赵有娣,钱家村的王小琴,咱们村里还有两个我就不说了。” “他贪的那些钱,给这几个娘们儿可了不少!” “往年咱们一卖粮食,那赵有娣就有新衣服新鞋穿,她可是他们村第一个有自行车的!” “田桂,你穿过新衣服新鞋么?你骑过自行车么?” 老太太牙齿快掉光了兜不住风,可丝毫不影响她火力全开。 “每次卖完粮,他都让村里人先回来,他自己在外面住两晚,有事没事就说去公社开会。” “田桂,你一脸蠢相,让人家何满仓骗得团团转,还在那自我感觉良好!” “呸,你们俩真是烂锅配烂盖,配到家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了,丝毫不管田桂在后面喊什么。 田桂一方面想去追她问个清楚,另一方面又不放拋下何满仓自己在这。 犹豫再三,她只好蹲在,看看能不能把何青山背到家。 乔雨眠挽住乔霜枝的手臂。 “走吧。” 乔霜枝走出很远了还在回头往后看。 乔雨眠將她的小脑袋掰正。 “同情心不是给这种人的,他是咎由自取。” 乔雨眠都走到了林家门口,回头看到远处身影模糊,好像是田桂正拖著何满仓往家走。 陆怀野敲门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刚敲门,便有人过来开门。 “雨眠,我早就看到你来了,快进来。” 乔雨眠一踏进院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农村吃饭早,现在应该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 “林婶子,你们家怎么这么晚吃饭。” 林家老大出来打井水,看到乔雨眠笑得爽朗。 “雨眠妹子,我家早就吃完饭了。” “刚才我出去送东西,正好看到你下车。” “我寻思著你肯定要上我家来的,我就急忙告诉我妈,我妈就把饭做上了。” 林婶子拉住乔雨眠和乔霜枝的手,亲热得不得了。 “你们再等一会,一会饭做好了,我就炒菜!” 乔雨眠没有谦让,也没有说客套话。 因为她知道,做一顿饭,已经是林家能拿出来最好的招待了。 人和人之所以能交往下去,都是因为彼此有牵绊,关係都是越交越深的。 她很自然地跟林家老大说道。 “大哥,我车上还有个朋友在给我们看车,一会你帮我叫一下他过来一起吃饭。” 林家老大爽快答道。 “你二哥已经过去了,他给你们看著车,让你朋友来吃饭。” 跟林家人走得越近,便越能体会到这一家人的周到。 乔雨眠跟著林婶子进屋,林家人都围了过来。 林叔看著比之前瘦了许多,但是人显得更加精神了。 “林叔,最近好么?” 林叔见到乔雨眠急忙笑著过来迎接。 “好,一切都好。” 乔雨眠將一大堆东西都放在炕上。 林叔皱著眉头。 “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家没少收你的好处,再带这些不是显得生分!” 乔雨眠惯会说俏皮话。 “我没给你带什么,都是给嫂子和孩子的。” 林家大儿媳跟二儿媳都凑了过来。 “雨眠,你费心了。” 乔雨眠先是找出来几块布料和给两个人买的衣服。 “嫂子,这几块布料你留著做衣服,这两件成衣是我给两位嫂子买的。” “这个袄和毛衣是给婶子的。” “还有这个小衣服,我也不知道孩子尺码就买的大了一些,如果不合適,你简单改一改。” 现在这个年代都给孩子买稍微大一些的衣服。 用针线把袖口和裤腿往里窝一下,穿著正好。 翻年孩子长大了,把窝进去的针脚放开,能再穿一年。 等明年袖子和裤腿短了,可以再接一块顏色相近的布料,还能再穿一年。 这个就叫做,缝缝补补又三年。 乔雨眠又掏出一些红,,蜡烛等等农村用得到却又不好买的东西。 林婶子谢了又谢,最后甚至红了眼眶。 林叔看著感动到哭的林婶子,急忙过来缓和气氛。 “哎呀,真的什么都没给我买啊。” 乔雨眠从另一个包里拿出来一纸包的菸丝。 “只是给您老买的菸丝,產地买的。” 林叔打开纸包,拿过菸丝嚼了嚼。 “这可真的是好东西啊!” “不过我已经把烟戒了!” “我听人家说,抽菸对小孩不好。” “小秤砣这么小,我不能做对他不好的事。” 乔雨眠很是惊喜。 “林叔,你要是有这魄力,做什么都能成功。” “可我这礼物没送到你心坎上。” 林叔十分稀罕地把烟收了起来。 “我不抽了可以给別人嘛。” “等我那几个兄弟来找我,我拿出来一人分一点,这也是有面子的事。” 几个人都收到了礼物,说说笑笑间饭就做好了。 林家二哥换了付航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乔雨眠怕喝酒误事,没给林叔送酒,林家也没有酒。 林叔说著要让林老大去別人家借点,乔雨眠拒绝了。 “林叔,我们今天来是有正事,酒就不喝了。” 说完话,乔雨眠给了乔霜枝一个眼神。 乔霜枝站起来,朝著林叔鞠了个躬。 “林叔,牛棚里那个侯元是我爸爸,这么长时间,多谢你对他的照顾。” “我姐说他病了你给他买药,没吃的也是你给他的粮食,还分一些轻巧的活计。” “要不是你在这,我真的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谢谢您!” 林叔虽然震惊,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隔著桌子虚扶著乔霜枝。 “你给我家儿媳治病,我理应感谢你才是。” “照顾你父亲,也是因为雨眠的吩咐,你谢她就行,不用谢我。” 寒暄两句,乔雨眠说明了来意。 “我一会想去牛棚看看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林叔想了想又点点头。 “你们不在这个村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是注意要是给东西的话得偷著给。” “一个是怕村里那些閒汉过去抢,再一个就是怕有人举报你们。” “毕竟他现在身份敏感。” 乔雨眠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 “不过林叔你放心,不出意外的话,过一阵子他就能被放回去了。” 林家再次对乔雨眠的人脉表示震惊。 玉石沟前前后后关过好几个坏分子。 不是死了就是被提走到另一个地方劳改。 这是第一个平反被放回去的人。 吃完饭后,乔雨眠已经看出了乔霜枝的迫不及待。 刚想要告辞去牛棚,林家大儿媳红著脸走了过来。 “雨眠,能不能让霜枝妹子给我看看。” “我最近……不太舒服。” 第251章 乔同志,我不能答应你 自从他们搬到兴隆山大队,乔霜枝就再没出去过。 还是上次林家老大来通风报信时候拿回去一些补药。 乔雨眠支开陆怀野跟付航,自己跟著乔霜枝进了林大嫂的房间。 “嫂子,你哪里不舒服。” 林大嫂红著脸,眼睛却亮亮的。 “你这一年给我的拿的药我都吃了。” “我就是……我不敢確定……” 林大嫂伸出手,乔霜枝没用针便摸了上去。 几乎是刚触到脉,乔霜枝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嫂子,你怀孕了!” 乔霜枝继续摸著。 “你之前月事里干活有些累,血流的有些多,前几个月注意一下。” 林大嫂一瞬间眼泪汹涌。 “雨眠,霜枝,我真的有了对吧,不是错觉,对吧!” 乔霜枝鬆开摸脉的手,使劲地点头。 “嫂子,有了的,绝对不会错!” 林大嫂扑通地给两个人跪下。 乔雨眠急忙往起扶。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林大嫂不肯起来。 “雨眠,霜枝,你们俩是我的贵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不可能有这个孩子!”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好几次我都想去死!” “我不能给老大生个孩子,不能给林家延续香火,我也对不起我的孩子,我差点就隨他去了!” “是你们让我再次拥有了孩子,都是你们救了我这条命啊!” 乔雨眠和乔霜枝两个人一起才把林大嫂扶起来。 “嫂子,你们林家也帮了我不少忙,大家都是相互帮忙的。” “快別哭了,本来你就气血虚。” 门外传来敲门声,林家二儿媳走了进来。 一看林大嫂哭成这样,林二嫂也红了眼眶。 “雨眠,我嫂子咋啦,是不是……不能生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二嫂哽咽著拉住林大嫂的手。 “大嫂你別哭,你要是不嫌弃,我把秤砣过继给你,让他给你和我大哥养老送终。” “你放心,我和老二不能就看著你夜夜伤心!” 林大嫂失笑,存心逗弄妯娌。 “秤砣这孩子我喜欢,可是把他给我了,你咋整。” 林二嫂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心里虽不舍,嘴上却很坚定。 “我再生唄!” “反正咱们也没分家,我又不是见不著了,大家都生活在一起!” 乔雨眠看著和谐的妯娌俩,也不忍再让林二嫂伤心。 “二嫂,大嫂她怀了!” “你就看好你的小秤砣吧,这下没人跟你抢啦!” 林二嫂眼里一边落一边问。 “你说的是真的?” “大嫂,恭喜你啊!” 妯娌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林二嫂年轻一些,性格更跳脱,她擦了擦眼泪说道。 “刚才大哥听见哭声,说让我进来安慰你,她也在外面急得不行。” “我现在就出去告诉全家这个好消息!” 林二嫂边跑边喊。 “爸,妈,大哥,大嫂怀孕了!” 关上的门都隔不住外面欢呼的声音。 林大嫂平静一些后,乔霜枝开始写药方。 “嫂子,你先吃几副补血的药,然后再不要吃补品了,你现在虚不受补,补多了反而不好。” “平时吃一些有营养的,重活累活都別干。” “这不是你的第一胎了,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都知道。” 从窗户看出去,林家老大在门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乔霜枝把药方放进林大嫂手里。 “去吧,让大哥给你抓药去。” 三个人出了房间,一家子都围了过来。 他们表达著对乔雨眠和乔霜枝的感谢,一家子都开心得不得了。 乔雨眠觉得这真的是今天得到的一个好消息。 “你们一家人有很多话说,我们先去牛棚那边。” 乔雨眠离开林家,付航回去看车,三个人去了牛棚。 已经一年没来到这,牛棚居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上次来还破烂不堪的牛棚,这次居然像个屋子了。 原本的牛棚是用木头搭的框架,有个稻草顶盖,四周都是用玉米秸秆和稻草围住。 现在看过去,稻草更密实,还加了一个木板门。 乔雨眠敲了敲门,侯元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霜枝立刻扑了过去。 “爸爸!” 侯元比前两次看著精神一些,至少不再像是个乞丐。 “小,你来啦,最近过得好么?” 乔霜枝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好……我很好!” 乔雨眠也走到了近边。 “侯叔。” 侯元躬身朝乔雨眠鞠了个躬。 “谢谢你把小照顾得这么好,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可是你们就这样来找我,是不是不太好。” 乔雨眠没想著先谈事情,而是寒暄了两句。 “这个冬天看起来不是那么难熬。” 侯元也回头看了一眼屋子。 “有你们的打点,我过得好一些了。” “这些东西都是林副队长送来的。” “给了一些秸秆和稻草,我这才把这收拾得像个屋子。” “別看外面是稻草,里面还有旧衣服和一些废布料,缝在一起掛在墙上能挡风。” 侯元打开门,小小的屋子也就五平米,却被收拾得很整齐。 “这是你给我拿来的小炉子,晚上烧柴,屋里可暖和了,今年我都没长冻疮。” “只是屋子里没有凳子,我也不好意思请你们进去坐。” 乔霜枝看了屋里的陈设,难过的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爸,我给你带了这个……” 她丝毫没有嫌弃,直接带著东西进了屋。 乔雨眠跟陆怀野藉口四处走走,给父女两人说话的空间。 走到另外一个牛棚,看到里面的男人正用苇子叶编著草蓆。 男人很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眼神畏缩了一下,紧接著放下草蓆走了出来。 他分寸感十足,只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你是乔雨眠吧。” 乔雨眠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是。” 男人弯下腰,给乔雨眠鞠了个躬。 “谢谢你的帮助。” 乔雨眠这才想起来,入冬前让高六给侯元送东西,也给旁边这人送了一点。 她记得当初侯元吃坏了东西中毒,就是这个男人挨家挨户地给找人。 想到两人平时关係应该不错,而且这男人要是死了,会给侯元精神上带来不少打击。 两个人在一起,也算是作伴。 男人又说。 “我叫裘金宝,如果……”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完,他又鞠了个躬,然后走回牛棚里继续编草蓆。 既然他不再想说话,乔雨眠也没有再继续搭话,而是跟陆怀野继续往下走。 下面就是当初乔雪薇他们仿照温室大棚要盖的『基地。 上次她来的时候,这块地还摆得满满当当。 除了她拿走的那些东西,还剩一些的,至少已经砌完的主体框架应该还在,没想到现在都不见了。 想想也知道,那些毕竟是红砖,就算不卖,扒下来自己家盖点什么也好。 陆怀野看著空地,沿著曾经盖房子的地基慢慢踱步。 “听说这基地没盖下去,是因为东西一夜之间消失了?” 乔雨眠点头。 “恩,好多东西都不见了。” 乔雨眠回想著自己那天拿了什么。 “红砖,水泥砂石,塑料布,还有一辆新型號的翻地机。” 那些东西现在还在她的空间里,把本来就小的空间,堆得满满的。 陆怀野看著乔雨眠。 “你说那些东西去了哪?” 乔雨眠回看陆怀野。 “怎么,你也觉得是我拿走的?” 陆怀野笑著牵起乔雨眠的手。 “我倒希望是你拿走的,好给自己出口气。” “大概是他们监守自盗吧,毕竟乔雪薇那个人,真的很不靠谱。” 乔雨眠没说话,用鞋子踢了踢已经被冻硬的雪。 她想著乔雪薇也真是命好。 上辈子,陆家虽然没有平反,日子过得也紧,但陆家人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干过活。 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过得比谁都好。 这辈子嫁到何家,借著自己的东风,也弄出过不少东西。 要不是自己趁著机会把这些东西拿走,没准还真能让她弄出个大棚来。 之前跟冯海平一起在其他大队盖基地的时候,冯海平想过把玉石沟的这个基地盖起来。 但她打听了一下,说尤春生为了圈住何菲菲来投资,还在保何满仓,她瞬间就没了兴趣。 她才不想给何满仓做政绩,让他越过越好。 所以后来冯海平再提这件事时,她给拒绝了。 两个人就这样牵著手溜达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又回到了牛棚。 刚走到门外,可能是屋子里的人听到他们说话,便也走了出来。 侯元和乔霜枝的神情都訕訕的,看来谈得不是特別愉快。 乔雨眠摸了摸乔霜枝的头安慰,然后打著圆场。 “侯叔,霜枝跟你说了吧。” “您也別生气,这只是人家提出的一个想法,决定权在您。” 乔雨眠並没有像劝乔霜枝那样,从未来的发展方面去给侯元解释。 他已经过了大半辈子,有自己坚持的东西,而乔霜枝的人生才开始,她必须要讲清楚为什么这样规划。 “无论你答应与否,如果有机会,我都会把你救出来。” “霜枝我也会照顾一辈子,她是我妹妹,也是我的责任。” 侯元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乔同志,不是我不答应你,实在是……” “我父亲惨死在巡查处,我整个家都是因为这件事分崩离析,我没办法跟我的仇人做生意!” 第252章 能迷倒首长的女儿,科长的女儿也不在话下 乔雨眠点头。 “我理解您的心情,也知道您的坚持。” “不知道霜枝有没有跟你说清楚,要跟你合作的冯海平虽然认识巡查处的人,但你们家这件事並非他主导。” 侯元激动道。 “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並非他主导。” “现在想跟我合作,无非就是看我们油盐不进,不可能给他吐出一星半点的消息,这才找个藉口说合作。” “乔同志,我就这样跟你说吧。” “我们家祖上世代行医,之前是给皇上,娘娘看病的。” “这些秘方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是祖宗的基业,是我们家门的脊樑。” “寧可失传,也不能让人夺了去,否则我根本无顏面对列祖列宗!” 乔霜枝在一旁劝道。 “爸,现在时代不同了,外面变化得太快了,已经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侯元冷哼一声。 “变化得再快,我也不会向那些人低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爷爷是怎么死的!” 乔霜枝还要说什么,乔雨眠拦住了她,转而继续向侯元道。 “侯叔,那这事我就给你拒了,你也別再生气了。” “我已经跟林叔说完了,有什么事你找他就行。” 侯元语气这才好了一些。 “你们自去忙吧,我现在过得已经很好了。” 一想到要走,乔霜枝才放下刚才的情绪,一脸的不舍。 “爸,你记得按时给自己煎药。” 侯元红了眼眶,挥了挥手。 “回去吧,我这成分不好,你们以后別总来看我。” 说完,他便回了茅草屋。 这次见面算是不欢而散。 乔雨眠拉过依依不捨还在回望的乔霜枝。 “霜枝,我们走吧,你爸爸也需要冷静一下。” 乔霜枝还在不停地流泪眼。 “我不太懂他的坚持,难道有尊严的活著不是最重要的吗?” “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度,要是下雪颳风更是难熬。” “刚才我看到他有个小小的铁桶,桶里面就是她的食物。” “要么就是麩子,还有两个玉米面的馒头,他平时就用那个小炉子,煮点玉米面粥。” “严重营养不良,胃溃疡,食道反流,这病不会要人命,可会一直折磨人。” “我没想著挣钱,我只想我爸爸从这地方放出来!” 乔雨眠摸著乔霜枝的头,看她哭得伤心,她也很心疼。 “无论如何,我们尊重你爸爸,好么?” “至於你说的放出来……” “我想想办法。” 乔霜枝终於停止了哭泣,她擦掉了迷茫的泪水,紧紧地抱住乔雨眠的手臂。 “姐,我就知道你最有能力了,好像你什么事都得到。” 三个人回到车上,开著车又把付航送了回去。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乔霜枝整个人非常失落,一下车她便一言不发的钻进了屋里。 乔雨眠走到驾驶室,陆怀野摇下车窗。 “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乔雨眠点头。 “明天我想去看看爸爸。” 两个人閒话两句,乔雨眠目送陆怀野的车远去。 转身刚想回屋,余光好像看到了隔壁有两个人的身影。 路灯在拐角处,隔壁屋子正好是视线盲区。 乔雨眠往旁边走了两步,看到了夏然站在门口。 夏然也看到了乔雨眠。 “这么晚才回来啊。” 乔雨眠没给他好脸色。 “你在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夏然突然提高声音,像是给自己壮胆。 “我心虚什么,这不是在开门准备回家么!” 夏然瞪了她一眼,打开门便走了进去。 门被关得『砰』一声响,乔雨眠也没有想再找他,也转身回了家。 在门里的夏然听到乔雨眠家门锁响,然后从里面用铁链锁上,直到门声吱嘎响起进门,他提著的一口气才放下。 女人的声音响起,夏然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你为什么突然把我推进来,不过就是邻居而已,打个招呼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然双手在裤子上抹了抹,擦掉了一手的汗。 “我那邻居很凶的,喜欢没事找事,我不愿意跟她打交道。” “走,我们进屋说吧。” 夏然將女人往屋里推,女人却耸了一下,躲开她的手。 “我妈说了,好女孩不隨便跟別人回家。” 女人把一个饭盒兜递给夏然。 “你要好好吃,这可是本小姐第一次给人做饭,我爸都没吃过我做的饭呢!” 女人梳著一个高马尾,发梢的捲曲隨著她的动作一颤一颤地,十分有生命力。 夏然被眼前女人的笑容晃得心神混乱,接过饭盒兜的时候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小秋,谢谢你。” 女人没有鬆开手,而是抿著嘴低头浅笑。 “我回去了,我妈妈会打电话查岗的。” 夏然依依不捨地鬆开了手,送走了女人。 女人走出门后,她站在院中久久不愿离开,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 这种味道区別於市面上的所有肥皂,是那种令人嚮往的大城市的味道。 夏然抬起手,仿佛还在回味刚才握住的温柔。 “夏然,別带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尖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夏然沉浸的幻想一下被打破了。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院子里同住的房东。 这个院子是农研所的家属院分房,住的都是农研所工作很久的人。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子女自然也不简单,都早早分了家属楼。 怕父母住在这里生炉子受苦,所以每年一入冬,就会把父母接到楼里去享福。 所以这个院子只住了他一个人。 这也是她敢隨便把人带进来的原因。 可没想到,平时不在这住的房东今天居然在这。 这房东跟乔雨眠穿一条裤子,他当然不能轻视。 “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这是我纺织厂的同事,来给我送东西的。” “她叫曹小秋,在宣传科上班,不信你可以去问。” 房东白了夏然一眼。 “你心里要有数,自己为什么能住在这里,也要知道,这房租是谁给你交的。” “想要胡搞,看看你那比脸还乾净的兜,下次付房租我可就是向你要了。” 一提到这个,夏然顿时怒上心头。 可他没底气。 房租说的话句句属实。 这房租是陆父给钱交的,能住在这也是看在乔雨眠的面子上。 夏然很想骂两句,但他怕如果真的吵起来了,把乔雨眠引来。 房东要是把曹小秋来找他的事说出来,自己更是要受到一顿羞辱。 十分的火气压下了七分,他只是咬著牙说了一句。 “知道了。” 开门回屋,气得他差点把手里的饭盒砸了。 可是想到这饭是曹小秋做的,剩下那三分火气,瞬间消失无影踪。 曹小秋就是元旦那天,他在饭店里遇到的女人。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没想到他去纺织厂报导那天,再次遇到了曹小秋。 曹小秋跟他同一天入职报导,在大门口两个人又遇到了。 交谈中,他知道了,曹小秋是临海纺织厂下派过来帮助纺织厂做宣传的,现在在宣传科任职。 而他以为自己在后勤科能有个捞油水的职务,可却领到了看库房的工作。 工作十分辛苦,工资也不高,每天清点库房,分发备品。 別说油水,就算少一只手套都要满仓库地找。 直到有一次,曹小秋来领备品,跟她说了两句话,两个人才正式联繫起来。 跟他一起管库房的老头告诉他。 曹小秋是临海纺织厂宣传科科长的女儿。 眾所周知,宣传科都是思想觉悟较高,文字功底很好,撰写稿子的,能进宣传科的人,都是储备干部。 曹小秋就是临海市放过来镀金的,以后回了临海市,要接他父亲的工作。 他还看见,黄俊仁请曹小秋吃饭,可曹小秋拒绝了她。 夏然立刻对曹小秋这个女人心生好感。 她漂亮大方,为人善良真诚,最重要的是不会嫌贫爱富。 黄俊仁那可是纺织厂里公认的『金龟婿』,纺织厂里未婚的女人都喜欢他,变著法地跟他接触。 可曹小秋却直接拒绝了他。 后来,他问曹小秋为什么拒绝黄俊仁。 曹小秋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过就是个小开,自己没什么本事,全靠家里。” “我最討厌的就是靠家里铺路的人,跟那些自己从底层打拼起来的人根本没法比。” 夏然顿时心怒放。 这样善良的女孩子,身上一点官家千金的坏毛病都没有。 特別是刚才在院子里,他请她进屋的时候。 她洁身自好,不肯进门,还说家里有门禁。 对比她,陆怀玉简直就是垃圾。 这一阵子他打听了许多,陆家哪怕平反,陆父也回到部队,可那职位就是个閒职,就等著退休养老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用,听说已经打了报告准备长休,要带著陆老爷子去治脑子。 那陆怀玉成天抱著个赔钱货,仗著乔雨眠就对他发脾气,颐指气使的。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然打开饭盒,里面的菜虽然味道一般,但藏著满满的感情。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有些糊的排骨,像是吃到了山珍海味。 熙然心里暗道:这个家,他受够了。 既然能把首长家的女儿追到手,那么科长家的,也应该不在话下! 第253章 占股五成,有点贪心 已经锁门的乔雨眠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 等她再次到院子里倒水时,看到地上扔了一团纸条。 潦草的字跡,像是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写出来的字。 上面写著:【已上鉤。】 乔雨眠回想了一下,怪不得刚才夏然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大鱼咬鉤之前的试探。 她现在可没心思管夏然,手头一堆事情要做。 早早睡下,又早早起来。 乔雨眠先是给冯海平递了话约了见面的时间,又去医院看父亲。 一进门,乔雨眠就戴上了口罩。 父亲换了新的病房,猜想大概是冯海平打了招呼。 新的病房是单人间,宽敞舒適,说话也更方便一些。 看到乔雨眠来,主治大夫过来交代了治疗方案,如果配合,大概一个月就可以出院。 乔雨眠算了算时间,正好能跟父亲一起过年。 陪著父亲说了一会话,又把他昨天写的那些育苗心得和经验邮寄给了西北的农研所,就去找了冯海平。 还是那个小小的院子,这次茶水却换了。 冯海平將一杯棕红色的茶汤推到她面前,她闻到那赋予的茶香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冯爷喝这么浓的茶,昨晚宿醉了?” 冯海平撩起眼皮看了乔雨眠一眼。 “还得感谢你给我送来的好项目,拓宽了些人脉,少不得要应酬。” 乔雨眠心里也计较了一下。 上次付航来说冯海平应酬喝醉了,昨天又喝了不少,连著应酬两天,看来最近有好事要发生。 乔雨眠没喝那杯茶,她不喜欢喝浓茶。 冯海平挑挑眉,示意乔雨眠喝茶。 “这茶看著浓,喝起来还行,尝尝。” 乔雨眠自嘲地笑了笑。 “事情没办妥,不好意思喝您的茶。” 冯海平喝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將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意外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乔雨眠实话实说。 “侯元觉得,这是你用的另一个计谋。” “武力得不到,就才去的怀柔政策。” “他说知道你可以有很多合作伙伴,也知道配方现在不值钱,但想到自己因为这件事家破人亡,父亲惨死,一时无法释怀。” 乔雨眠本来只想著把结果说一下,但看冯海平心情不错的样子,她决定討一点好处。 她拿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好茶。” 冯海平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所以呢,你在算计我什么?” 乔雨眠控制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 “冯爷真是火眼金睛,像是能看出別人脑子里想什么一样。” “不过就是想占点小便宜罢了,看冯爷想不想成全我。” 冯海平举著茶杯,伸出食指指了她一下。 “说说看。” 乔雨眠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不管当初是不是冯爷下令做的事,侯元已经把巡查处记恨上了。” “若是冯爷真的想证明自己跟当初的事没关係,不如把侯元放出来。” 乔雨眠顿了一下,观察著冯海平的反应。 见他听得认真,她继续说道。 “这是我的一个小心思,不过就是想著让我妹妹高兴一下,一家人过个年。” “下面说说利好冯爷的方面。” “侯元被关在牛棚,还是玉石沟那么穷困潦倒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变化有多大。” “他若是出来,就会知道,冯爷的提议不是算计,而是双贏。” “侯元被关了七八年,身体已经糟得不成样子,我昨天带我妹妹回去看他,给他诊了脉,回来哭了一夜。” “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时候还没到,三九一到,年关难过。” “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就算以后再有什么变数,这个买卖也做不成了。” 冯海平放下茶杯。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把侯元放出来,哪怕他不跟我合作?” 乔雨眠点头。 “很明显,放出来百利无一害。” “他若是想开了跟你合作固然好,若是不想跟您合作,您就当日行一善,对您也没什么害处不是。” 冯海平没说话,从靠坐的姿势起身,弯著腰盯著茶宠。 他的茶宠是一只蟾蜍,看著普普通通的一个摆件,淋上热水就会变成金黄色。 刚淋了热水时金灿灿的十分討喜,这会热水已经凉了,金色慢慢被乌色掩盖。 乔雨眠没说话,而是等著冯海平想好。 半晌,冯海平终於开口。 “乔雨眠,你留乔霜枝在身边,日后是不是也想让她走这个方向。” 乔雨眠被猜中了心里的想法,脸上却没露怯。 “不一定。” “侯元不出来的话,有可能会死在玉石沟。” “霜枝年龄还小,懂得也少,就算我带她去上学,也只是学一些日常的东西。” “这些日常的东西,中医院或者中医馆的学生都学,霜枝日后可能只是一个诊脉比较厉害的大夫。” “但那些百年来积累下的经验,无论是诊病的经验,还是开医馆的经验,在侯元手里。” “能不能开医馆,看她自己的造化。” 乔雨眠真假混著说,就看冯海平能相信几分。 冯海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靠回椅背。 “乔雨眠,我可以放了侯元,但是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以后,若是你给乔霜枝开店,我要占股一半。” 乔雨眠心头一紧,不由得想起了付航说的话。 他说冯海平喝醉的时候说,跟著自己。 所以跟著自己会得到什么好处? 给乔霜枝开医馆,也算是跟自己扯上关係。 要占股一半,更是想纠缠不清。 冯海平应该不会做什么无意义的事,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呢? 想到这,乔雨眠问得也直接。 “冯爷,你这是想跟我一直绑定?” “你不会觉得,我除了肥料,还能在治病上有什么配方吧?” 冯海平失笑。 “有一项已经是老天偏爱了,再有什么秘方我就要嫉妒了。” “我只是觉得,跟著你好像比较容易赚钱。” “你就当我是想投资吧。” “不管怎么样,这个交易,你认可么?” 乔雨眠不由得多了一丝得意。 “冯爷,跟我合作,付出的可能要多一些。” 冯海平再次往茶宠上浇了热水,又泡了第二壶茶。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大方。” “你给了我想要的,我也不会吝嗇。” “占一半的股,拿一半的钱,我只要钱。” 乔雨眠也爽快。 “没问题。” 第二泡的茶,茶叶舒展,茶香四溢。 冯海平將茶水倒入公平杯,又给乔雨眠倒了一杯。 “合作愉快!” 跟冯海平的合作就这样敲定了,两个人完全不用签什么协议。 经过这一次的合作,乔雨眠对冯海平的了解似乎更加深入了。 他目標明確,也不屑於耍招。 而自己又是个严谨的人,答应一件事之前就会权衡利弊,做不到就不会答应。 两个人在这方面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信任度极高。 等回到家后,陆怀野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饭桌上,乔雨眠提起了这件事。 乔霜枝倒是很高兴,无论如何,父亲能回来了,能过个团圆年。 可陆怀野却忧心忡忡。 吃完饭后,两个人边收拾厨房边聊天。 说是收拾厨房,其实只有陆怀野单方面的收拾。 他將碗放入准备好的小盆里,先用洗洁精刷一遍,然后再换清水冲两遍。 而乔雨眠拿著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吃著乔霜枝切好的饭后水果。 水声凌凌,衬得陆怀野的声音更加的低沉。 “占一半的股份,是不是太多了。” “赚一百块,分给他五十不心疼。” “万一以后能赚一万,十万,那就不是一种感觉了。” 乔雨眠吃著苹果,清甜了满口。 “跟冯海平合作,我们绝对不会吃亏。” 乔雨眠之所以这么快答应冯海平,是因为她是重生的。 她知道后世什么发展得最迅速,什么赚钱快。 那些赚钱的生意,都是需要有背景有人脉能做得起来的。 如果仅凭她一个人,根本做不了这些生意。 比如近在眼前,马上就要兴起的房地產开发。 拍卖地皮,竞標,这些都不是一个人有想法就能做成的,需要一个成熟的团队和人脉。 再往大一点说,后世的快递產业,餐饮外送行业,明星娱乐行业。 都可以在最开始兴起的时候,狠狠捞一笔。 这些行业如果没有冯海平的『保驾护航』,她是没有权利沾染的。 但是这些不能跟陆怀野说,现在只能简单地说。 “如果真的看上了什么项目可以做,冯海平会给我铺平路,让我前期少走弯路。” “金钱方面的支持也会很宽裕。” “比如温室大棚,我当初可是跟著付航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甚至把霜枝的家底都掏出来,才盖了那么一个大棚。” “那些材料,付航也是找遍了所有人脉,欠人情,赔笑脸。” “你看付航,人家一出手,直接八个大棚起盖。” “听说现在还有好多人,好多村子要申请盖大棚,都死死掐著名额呢。” 陆怀野点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 乔雨眠继续说。 “这是前期的好处,后期的好处也都数不胜数。” 第254章 永远算计不过我 乔雨眠滔滔不绝地说著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我们让霜枝开个中医馆子,外面都知道有冯海平参股,找麻烦的人就会少一大半。” “那些审批手续,工商检查,甚至街上的地痞流氓,谁也不敢为难我。” “而且好多人看在冯海平的面子上,多少会光顾一些。” “前期客人少,就让冯海平去『拓客』,毕竟赚了钱也要分他,他有义务去做这些。” “任何店铺都同理,真的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陆怀野將碗摆得整整齐齐,回头看了一眼乔雨眠,笑得憨厚。 “看来你都已经打算好了。” “我怕你一时心急,答应了他,又掉进他的陷阱。” “因为怀玉的事,我爸爸也不能做什么重要工作,现在还请假要带爷爷去看病。” “我是怕你吃亏了,一时间帮不上忙。” 乔雨眠將盘子里最后一块苹果送进了陆怀野的口中。 “我能吃什么亏,怎么算都是我们赚。” “我只是答应了冯海平,如果开店,他占股。” “但是我就是不开店,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我们也顺利地把侯叔接了回来。” 乔雨眠有个猜想,她没对陆怀野说。 她觉得,冯海平的野心不止於此。 而且后世的变化很大,几乎不会出现这种『地头蛇』只手遮天的事。 冯海平以后会更注重名声,更怕自己沾上污点。 所以虽然两人是互惠互利,可合作的同时,也相当於把剑抵在对方的心口上。 如果有变数,两个人同时出剑,大不了就两败俱伤。 等到那时候,自己是美玉,冯海平就是鸡蛋,他比自己更怕碎。 陆怀野冲乾净手上的水,用小毛巾擦乾,走近乔雨眠,一把將她揽在怀里。 “雨眠,我觉得能帮你的地方更少了。” “我一直想当拯救你的大英雄,可每次都是你在拯救我家,拯救我。” “无论是下乡之前,还是下乡之后。” “包括我爸爸平反,和陆怀玉摆脱夏然,都是你在出主意。” “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操劳。” “现在生活相对安稳许多,你可以依靠我。” 乔雨眠想起前世。 前世她很被动,总想著依靠別人来让自己过上好生活。 可谁也不能依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坠楼的疼痛像是刻在了灵魂里,只要想起来,便要再受一次凌迟。 想到这,她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转身推开陆怀野,眼神坚定。 “我还是更想依靠我自己。” “日子过好了,这些都是锦上添。” “若是日子过不好,我自己也有承担风险的能力。” “你我都努力,我们就有了双保险,这样日子过起来才更踏实。” 陆怀野宠溺地揉了揉乔雨眠的头。 “都听你的。” 两个人又腻在一起说了一会话,便回房间,找到乔霜枝,开始商量著接侯元回来的事情。 乔霜枝激动得不知所措。 “姐,我爸是真的能回来么?” “姐,冯海平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我要给冯海平钱么?” “就像你当初赎我一样,上次你给我大棚的分成,我应该有两千块,够么?” 乔雨眠拉著她的手,感觉她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抖。 “霜枝,冷静下来。” “我说你爸爸能回来,他就一定能回来。” “现在你就是要调整好心態,这样等她回来才能觉得安定。” “你若总是慌里慌张,他也会感觉到焦虑。” 乔霜枝深呼吸几次,这才稍微冷静一些。 “我……我爸要是回来了,我们做什么呢。” “对,我有钱,我可以养他。” “住哪比较好?” “姐,你再去问问隔壁有没有租房的,我们也像夏然那样,在隔壁租个房吧。” 乔雨眠想了想,对乔霜枝说道。 “霜枝,你爸爸要是回来了,你还想跟我去华京读书么?” “如果你想陪著你爸爸,我也可以在本地找个学校。” 乔雨眠没说开医馆的事,现在政策没普及,还不到时候。 乔霜枝愣住了。 “姐,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一个人去了华京,没有人照顾你。” “可是我还想跟我爸爸在一起,我们分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 乔雨眠打断了乔霜枝。 “这样吧,我给你考虑的时间,等过完年,你想留就留,想走就一起走好不好?” 乔霜枝猛猛地点头。 “好的姐,我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的。” 乔雨眠又开口。 “至於住的地方。” “我觉得不用找住的地方,还是住在我家就行。” “你看,家里有三个房间,现在你一间,我一间,空出来的房间正好给你爸爸住。” “等我爸爸回来了,我们俩一间,他们一人一间。” “过完年我就要去华京上学,家里只剩我爸爸一个人也空落落的。” “你要是留下,可以照顾两个爸爸,你要是走,两个爸爸互相作伴,也不孤单。” 乔雨眠说话间,乔霜枝又红了眼眶。 “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 乔雨眠捏了捏乔霜枝的小鼻子。 “人生还长,我肯定有能用到你的地方。” “只盼著到时候你不要拒绝我才好!” 乔霜枝被打趣,顿时破涕为笑。 虽然还不知道侯元的归期,可现在就开始收拾房子了。 入夜,乔雨眠又穿戴得厚实,她准备去一趟黑市。 父亲回来了,侯父也要住进来,家里的家具就感觉少了一些。 她记得,黑市里会有一些卖小件家具的,都是自己会木工活打出来的。 乔雨眠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还能回到这个房子,那些家具就不卖了。 当时著急出手,卖得很便宜,现在这种品质的家具,这个价格可买不来了。 虽然她手里还有当时卖石头,坑了冯海平的钱,但去了华京后,用钱的地方更多,这些钱可不能乱。 好多地方的都已经取消了凭票购买,这一项政策迟早会传到青山县。 没了『凭票购买』的限制,物价马上就要飞涨。 乔雨眠还在想著,要不要去一趟鬼市,看看能不能捡漏什么。 毕竟低价的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自己仗著空间的便利,能多屯一些,就多屯一些。 青山县的布料和还是稀缺货,价格依然很贵。 虽然贵,乔雨眠也硬著头皮买了。 父亲和侯父都回来了,两个人需要做新衣服,至少裤是要重新做的。 用布料做一两套衣服,其他的毛衣衬衫之类的,可以去买成品服装。 乔雨眠又买了一些肉放进空间了,肉类永远不嫌多。 没看到卖床的,倒是看到了一些红,奶粉等等。 乔雨眠大手一挥全都买了下来,等到去接侯父回家的时候,可以给林家送去。 乔雨眠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时,吵醒了乔霜枝。 乔霜枝披上衣服,看著乔雨眠带回来一院子的东西,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姐,你是怎么一个人拿回这么多东西的?” 乔雨眠感觉自己有点无法解释了。 她在黑市买完东西,就习惯性地找个胡同,然后放进空间里。 刚才没想到乔霜枝能醒,所以她刚进院子就从空间里往出掏需要过明路的东西。 比如那半扇猪肉,想著现在冻起来一半,用盐醃一半。 省得过一阵子她走了,两个父亲不捨得买肉吃。 多余的布料,还有给林家的一些补品。 若是这些可以用推车推,那院子里这堆家具就比较难解释了。 她拿出来的是当初屋子里比较大,后来没卖掉的家具。 有柜子,书架,还有一个大床。 乔霜枝不出门,她没办法直接把东西『安装』进屋子里,想著放在院子中间,等明天陆怀野来了再移。 乔雨眠笑得有些勉强。 “我用推车推回来的,推了两三趟呢,可把我累坏了。” 乔霜枝围绕著那巨大的柜子走了一圈,就算不相信,也只能相信。 这东西总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吧。 可乔霜枝不知道的是,这东西就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她跟著乔雨眠收拾了其他东西,这会困意散了一些。 乔雨眠看到乔霜枝不准备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霜枝,我们去鬼市溜达溜达溜达吧。” 乔雨眠一拍脑袋。 她刚才想著去鬼市,可是自己一个人总是有些害怕。 回家看到乔霜枝才想起来,她从前就是在鬼市卖膏药的,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个地方了。 乔霜枝一下就醒了瞌睡。 “可以啊,我带你去。” 姐妹两个二话不说,换了衣服就走了。 在鬼市好多人都隱姓埋名,像是之前乔霜枝在鬼市的时候,甚至掩藏了面容。 她常年穿著大大的袍子,谁也不会想到,袍子下面是个小姑娘。 当初她穿的那个袍子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便找了一件父亲的大衣给她披上。 出门前,乔霜枝用银针对著自己的嗓子扎了一下。 扎完声音立刻变得低沉。 “姐,我们走吧!” 乔雨眠刚开始还觉得新奇,过会只觉得心疼。 “你以前都是这样扎嗓子改变声音的么?” 第255章 你男人不行? 乔霜枝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这种装扮久远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她之前跟著爷爷学医的时候听爷爷说过。 人都有自我防御系统,如果有些记忆太痛苦,身体会自动淡化这段记忆,用幸福来覆盖住。 这一年,她找到了父亲,换了新身份,有了爱自己的家人。 吃得饱,穿得暖,不会挨打,每天都过得很好。 乔霜枝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低头藏起自己通红的眼睛。 “有时候是扎嗓子,有时候是吃药丸,儘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男孩子的模样。” “在这种环境里,或者说在这个社会上,有『一技之长』的女孩子,是非常危险的。” “不过鬼市有鬼市的规矩,赵爷爷会护著我们。” 乔霜枝吸了吸鼻子。 “姐,我们走吧,我也想回去看看。” 乔雨眠推著自行车,载著乔霜枝往老地方走。 每当快要过年时,鬼市就会休息一阵子。 为了让百姓们过一个安稳年,每到年关附近,公安都会抓得严一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入九』开始就会休息。 依然还是那个空荡的废弃仓库,守门的人已经从二猴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孩子。 对了暗號,小孩开门,看到乔霜枝,立刻笑了起来。 “你回来啦!” 乔霜枝开口,声音已经变了。 “恩,我回来看看。” 那小孩压了压狗皮帽子,把门开到最大。 “还好你今天来,要是明天来,我们就要开始『猫冬』了。” 乔霜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往里走。 小孩也没说什么,把门关好后,依然蹲在门口,耐心等候下一个来的人。 乔霜枝淡淡说道。 “鬼市为了怕人发现,经常会换地方,但今年没换,应该是『上贡』了。” 乔雨眠问道。 “什么是上贡?” 乔霜枝回答。 “上贡就是给了上面的人好处,让他们不要查鬼市。” “不过青山县比较小,人员没有那么复杂,大多数都是倒卖一些物件,没有很多危害安全的事。” “只要『上贡』,上面的人也懒得管。” “姐,你想买什么?” 乔雨眠倒是没什么目標。 “隨便看看,或许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 她刚才已经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来鬼市纯属一时兴起。 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那个穿著破破烂烂的老头。 他依然笑眯眯地看著乔雨眠,像上次见面一样。 “小姑娘,你又来啦,是来买小玩具的么?” 乔雨眠心咯噔一下。 她为了隱藏身份,特意穿了父亲的衣服和鞋子。 戴上帽子,又用围巾围了脸,没想到一下就被这老头认出来了。 乔霜枝似乎感受到了乔雨眠的僵硬,挽住了她的手臂,对著那老头道。 “赵爷爷,別嚇唬我朋友了。” 那老头微微抬眉,眼睛忽然睁大。 乔雨眠这才看清,老头並非小眼睛的眯眯眼,而是有一双大眼睛。 眼睛全部睁开后,附近没有皱纹,跟他的面容极其不匹配。 那双眼睛明明就是一个年轻人的眼睛,如果这是一张照片,她肯定要怀疑这眼睛是后期拼接合成的。 或者换一种说法,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还没等乔雨眠正经完,只是一秒钟的样子,老头就再次恢復了眯眯眼。 “呦,这是上哪过好日子了,长高了不少,看著也没有那么病懨懨的。” 乔霜枝恭敬回道。 “这么多年多亏您的照顾,要不然怕是等不到有今天。” “我被亲生父亲找到了,接回了家里,现在过得还不错。” 鬼市里的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谁也不会追究到底是真是假。 老头笑眯眯的。 “去逛逛吧明天就收摊嘍,要是有人敢『宰』你,儘管过来找我。” 乔霜枝点头致意,带著乔雨眠离开了。 走了好几个摊子,老头没再看他们,乔雨眠小声蛐蛐道。 “这老头眼睛怎么那么奇怪,而且我只来过两三次,今天又穿成这样,她怎么一下子就能认出我?” 乔霜枝压低声音。 “赵爷爷是有名的『鹰眼』,他看人不是看长相,而是看特徵。” “他不仅人人厉害,还有著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谁什么时候,在他那买了什么东西,十几年,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人说,赵爷爷会气功,他能看到人身上的『气』。” “每个人的『气』是不一样的,所以无论怎么变装,他都能凭『气』认人。” 乔雨眠不自觉地点头。 “真厉害啊。” 乔霜枝道。 “这鬼市里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可怜人,也都是身怀绝技的人。” 她隨意一指。 “你看那个小孩,看起来是不是平平无奇。” 乔雨眠看到远处有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拿著板凳坐在摊位旁边吃葫芦。 红色的葫芦在这昏暗阴沉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喜庆。 可能是融化了,流到了他的手上,他正歪著头舔手上的。 “恩,挺可爱的小朋友。” 乔霜枝像是意料之內,只是笑了笑。 “那不是什么小朋友,他已经快三十岁了。” 乔雨眠脱口而出。 “哦,原来是个侏儒症患者,那是挺可怜的。” 乔霜枝摇了摇头。 “他不是侏儒症患者,而是人为的。” “他从小被人收养,不知道给吃了什么药,身体停止了生长发育。” “那些人训练他缩骨,据说他能把自己的身体缩进一个小盒子里。” 乔雨眠好像懂了。 “听说会有人训练这样的小孩,去走街串巷的演出,收打赏。” 乔霜枝继续说。 “不,他不是去表演,而是去犯罪。” “那些收养他的人是个犯罪团伙,杀人放火偷东西,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做。” “有的人家窗外围著铁栏杆,那也防不住他,他能钻出去。” “窗户锁著也不行,打破玻璃,他也能从最小的窗口钻进去,然后给人开门。” “后来严打,犯罪团伙被一网打尽,他也被抓了进去。” “可公安都以为他是谁家的小孩,並没有注意,还怕他害怕,没有將他关进监狱,而是找了个屋子,给了吃食和水。” “他趁人不注意,打开窗,从栏杆缝中间跑了出去。” 乔雨眠惊讶地眨眨眼。 “这可真是神人了。” 乔霜枝轻嗯。 “你说他可怜,可是他帮助做了那么多大案,让很多人遭受了损失。” “你说他坏,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被剥夺了身体生长的权利,还被逼著做犯罪分子的帮凶,他也身不由己。” “一辈子长不高,没人愿意跟一个小孩组成家庭,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有前科。” “没有亲人朋友,就在鬼市接点小活,一辈子不能上街,永永远远地活在黑暗中。”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得离那小孩很近。 『小孩』还在吃著眼前的葫芦,根本没注意到乔雨眠看他的目光。 或许他看到了乔雨眠的注视,可这样的目光每天都会经歷很多,时间长了,也麻木了。 两个人隨便走隨便看,乔霜枝给乔雨眠讲了好多鬼市里人的故事。 听完后,乔雨眠觉得这个鬼市仿佛更生动了起来。 走到一个摊位前,有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跟乔霜枝打招呼。 “哎呀,你怎么来啦,听说你一家子都被巡查处抓走了,他们死的死,卖的卖,你怎么活著出来了。” 乔霜枝没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语气不善的回懟。 “你又在这卖些祸害人的药,也不怕报应到你身上。” 男人一脸的无所谓,拍了拍裤襠。 “早就报应啦,断子绝孙嘍。” 说完,笑得更猥琐了,他看向乔雨眠。 “来点我这小药水不,无色无味,催情生欲。” “管你是什么九天神佛下凡尘,喝了我这药水,男人三日金枪不倒,女人妖嬈似……” 乔霜枝急忙打断她。 “呸,少说那些噁心的话,脏了我的耳朵。” “姐,我们走。” 乔霜枝去拉乔雨眠,却没拉动。 只见乔雨眠感兴趣似地看著地上摆著的一个个小药瓶。 乔霜枝拽了她衣角。 “姐,这人脏得很,东西也脏!” “这东西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乔雨眠转头问。 “他说的真这么神奇么?” 乔霜枝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人祖上是个开妓院的,他祖爷爷,太爷爷,爷爷和爹全是老鴇子手下的龟公。” “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家里一堆一堆的!” 男人没生气,嘿嘿地笑著。 “你都来鬼市买东西了,还讲什么道德仁义,我这东西確实见不得人,要是能见人,我就在百货商店开个柜檯了。” 他又对乔雨眠说道。 “你这小姑娘是被哪个小伙子拒绝了吧,我这东西能保准让你如愿以偿。” 乔霜枝啐了一口。 “呸,我姐都结婚了,你少说那些噁心的。” 男人『咦』了一声。 “结婚了怎么还是个雏,你那男人不行啊?” 他翻了翻,从布包里掏出另外一瓶药。 “要是不行的话,得喝这个。” 乔雨眠脸一红,指了指他手上的。 “这个还有地下这个,我各要两瓶,多少钱?” 男人一拍手。 “一个二十块,四个八十块。” 乔霜枝又拽了一下乔雨眠。 “姐,他这是抢钱!” “我……我姐夫……要是……要是不行,我回家给你配药去!” 第256章 逮到你了,乔雪薇! 乔雨眠哭笑不得。 “你別捣乱,我回家再跟你说。” 乔霜枝无奈地看著乔雨眠付了钱,將那四个小瓷瓶用手绢包住,揣到了兜里。 两人离了摊子,继续往前走。 这东西买都买了,抱怨也没用了。 乔霜枝试探道。 “姐,我姐夫真的……不行啊!” 乔雨眠到底脸皮薄,听了那男人说了那么一大堆荤话,早就耳根子发热。 乔霜枝这样一问,她更像是煮熟了的螃蟹一样。 “別瞎说。” 乔雨眠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他说是就是啊,你怎么那么信他。” 乔霜枝也被说了个大红脸,到底是成天在一起生活,脸皮也没那么重要。 “那男人他真是龟公世家,看人可准了!” 乔雨眠被这句话逗得笑了出来。 “哈哈哈,什么龟公世家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这个话题岔开。 可能是明天鬼市就要关门,这会摊子已经少了一大半。 两个人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准备往回走。 正走著,乔雨眠看到前面的古玩摊子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来鬼市的人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自己的脸被人认出来,这个女人也是一样。 不过她穿著单薄,冻得直发抖,那身形看起来十分眼熟。 她立刻警觉起来,转头对著乔霜枝道。 “你去门口等我,我一会就过来。” 乔霜枝看出了乔雨眠的紧张,也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郑重,乖乖地鬆开手,自己往前走。 乔雨眠加快脚步,走到那女人旁边的字画摊子。 假装看字画,实际上想偷听她说了什么。 女人一开口,乔雨眠差点把手中画轴的画抠个洞。 “看著是个挺普通的掛坠,但是那掛坠有个小机关,能打开。” “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照片。” 乔雨眠表面上是在看字画,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逮到你了,乔雪薇! 乔雨眠迅速在心里想了个计划。 她意识一动,从空间中拿出了一把生石灰。 想著等一会走到乔雪薇身后,把她往香炉旁边推,假装是不经意间撞到她。 然后趁乱把生石灰洒到她脸上,再好心带她去洗脸。 走到暗处將她打晕,直接送到公安局! 乔雪薇涉嫌拐卖人口,已经是公安局重点抓捕的在逃犯罪分子。 公安局就是她最该去的地方。 她站起身,刚准备这样做,离得近了便听到乔雪薇道。 “我跟舅舅小时候走散了,这个项链算是我跟舅舅家的一个信物吧。” “以前不懂事,穷的时候卖掉了,现在想著能不能找回来。” “老板,你就帮我在別人手里找一找。” “如果找到了,我给你一千块!” 乔雨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假装选布料,又蹲在了乔雪薇身后。 乔雪薇刚才说舅舅,信物,项链! 这三个词串联起来,好像让她窥见一角。 乔雪薇的舅舅就是隔壁县的普通工人,在她嫁进陆家的那天,还来送礼,哪有什么失散一说。 所以,上辈子孙慧琴和乔雪薇跟那位大人物相认,凭藉的就是这个项链信物? 上辈子,孙慧琴用母亲留给她的首饰威胁她不准嫁到陆家,而是让出位置,让乔雪薇嫁了过去。 当然,那盒首饰,她也没有还给自己,而是给了乔雪薇。 后来,陆家被下放到玉石沟,乔雪薇被人看不起,便拿出这些首饰日日带著。 那时的乔雪薇眼高於顶,自觉父亲是『科学家』,丈夫家是首长领导。 抱著早晚会平反,有一天会回去县城的想法,她向来目中无人。 说话间总是秀优越感,还毫不掩饰对玉石沟村民们的嫌弃。 所以在玉石沟口碑十分不好。 可能是惹到了谁被举报,或者是被监视陆家的人察觉,有人过来收走了乔雪薇所有的首饰。 项链戴在脖子上,藏在了衣服里,並没有那些鐲子手链和戒指那么招眼。 或许只有项链没被收走,就是这个项链,变成了相认的契机和证据。 乔雪薇说项链丟失,是因为自己在盖大棚时,突然有了大笔的资金。 乔雨眠对外说是卖了母亲留下来的首饰,其实那钱是坑了冯海平的石头钱。 如果这样想,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乔雨眠恨不得现在就进空间看看,到底是哪条项链。 可还是要先把乔雪薇解决掉才能安心。 她站起来的同时,乔雪薇也站了起来。 乔雨眠『嘖』了一声,后悔自己出手慢了,失去了这个机会。 她把生石灰放回空间里继续跟在她后面。 乔雪薇没有看其他的摊子,在文玩摊子前说完话,便一直往前走。 看样子她是一个人来的,那么就这样跟著她,直到出了这个地方。 外面是一片荒芜的空地,在空地带走她,可比在鬼市里带走她容易多了。 想法倒是很好,可还没等走多远,乔雪薇再次站在了一个摊位前面。 那摊位,是赵老爷子的摊位。 赵老爷子眼睛尖厉得很,乔雨眠不敢靠得太近,只好在附近的猪肉摊,假装割了二斤猪肉。 可是离得有点远,听不见说什么。 这乔雪薇似乎对鬼市了解很深,居然知道去赵老爷子那找项链。 乔雨眠又移动了两个摊子,终於能听清楚乔雪薇说话。 “我在这等著,等散了一起走吧。” 乔雨眠暗道不好,如果有人跟著她,自己就不能出手。 她皱眉,不知道乔雪薇运气怎么这么好! 其实现在她可以去公安局报案,说乔雪薇在这,让公安过来抓人。 可刚才乔霜枝说鬼市『上贡』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抓。 就算真的有人来抓,也许只是走个过场,抓了明天就能放出来。 要是再被那个赵老爷子打听出来是自己报的案,那她可就跟鬼市结仇了! 为了乔雪薇,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不值当。 乔雨眠不停地想著办法。 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到了赵老爷子摊位上那个小盒子。 她记得,那是赵老爷子说的『玩具』,匣子炮! 古朴破旧的盒子,旁边还摆著四五颗散碎的子弹。 忽然,乔雨眠心生一计! 她把帽子往后扯了扯,又扯鬆了围巾露出了自己的脸。 然后垮著筐,提著猪肉往回走。 “老板,这猪肉是不是重量不太对啊,怎么感觉少了很多。” “我平时要是买二斤猪肉,可比这个重多了。” 鬼市里的人做生意都藏心眼,乔雨眠掂量一下就知道这肉重量不太对。 卖猪肉的男人眼珠子一转,一把將肉抢了回去。 “你要是嫌我的东西不好,就拿著肉票去供销社买!” 男人扔出刚才乔雨眠给的钱。 “快走快走,真晦气。” 乔雨眠扯下围巾,抬高了声音。 “你这人缺斤少两还不让说了!” “都是老百姓,赚钱不容易,想给家里添个菜是很不容易的,你还想占便宜。” “大家给评评理,这个人太坏了!” 乔雨眠一喊,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自然也包括乔雪薇。 “乔雨眠,你这个贱人,终於让我找到你了!” 乔雨眠垂眸暗笑。 乔雪薇还是一如既往地蠢,她的行为和语言,跟自己猜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错。 下一秒,乔雪薇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 乔雨眠早將筐里买的东西转移到了空间里,然后把空的筐套在了头上。 乔雪薇的巴掌几乎全都落在了筐上。 她薅自己的头髮也没有薅到,扇巴掌也打在了藤条上。 倒是自己,拽著她的衣领,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 “你骂谁是贱人,你要打死我?” “咱俩今天就打个痛快,看是你打死我,还是我打死你!” 乔雨眠推著乔雪薇的衣领,撕扯中两人换了一个位置。 乔雨眠背对著赵老爷子的摊子,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被乔雪薇推倒的样子。 “唉吆喂!” 她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往后仰倒。 摊子上的东西顿时被她砸得乱七八糟。 赵老爷子上前想去扯开两个人。 “別打了,我这摊子都让你们砸了!” 眼见他要拽到自己,乔雨眠就拽著乔雪薇往旁边滚去,东西更乱,甚至跟旁边摊位的东西混到了一起。 乔雨眠不断地摩挲著,偷偷將那几枚子弹放进空间里。 她手上抓住另一个东西就往乔雪薇脑袋上打。 “打死你,我打死你!” 两个人越打越乱,就连那装著『匣子炮』的盒子也被撞开,然后又悄悄地合上。 正打得热火朝天,乔雪薇突然像是被人拎起来,从自己身上带走。 男人阴沉的声音传来。 “你发什么疯!” 乔雪薇气急败坏道。 “赵大哥,就是她,她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害我变成过街老鼠!” “现在公安到处都在……”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 “啪!” 静了一瞬间,乔雪薇哭著吼道。 “是她欺负我,你不帮我出头,怎么反而打我?” “要是这样,我就不……” 男人咬著牙,威胁的话像是从后槽牙挤出来。 “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第257章 扯虎皮,做大旗 男人的话里带著狠劲,刚才还在发疯的乔雪薇终於冷静了些。 她声音十分委屈,边哭边说。 “她知道我在这,要是把我的行踪泄露给公安怎么办?” 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乔霜枝也跑了过来。 她將乔雨眠从地上扶起来后,看到正在哭的乔雪薇也很吃惊。 “她……她……她怎么在这!” 乔雪薇冷哼一声。 “你都能在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赵老头眯了眯眼,慢慢地靠近乔雨眠。 “这位姑娘,鬼市有鬼市的规矩,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乔雨眠点头。 “老人家,我知道的。” “鬼市的事,走出这个大门就全都忘记。” “无论发生什么么,见到什么东西,遇到什么人,都不能对外说。” “你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会守规矩的。” 乔雨眠以为乔雪薇跟她一样,只是鬼市里的一个客人。 没想到这鬼市之主赵老头,居然能给乔雪薇出头。 看来计划不能再继续下去。 她整了整衣服,捡起地下的肉再次放进篮子里。 “我们走。” “站住!” 乔雪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谁允许你走了!” “我们之前的恩怨没算清,你还打了我一顿。” “我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赔不起!” 乔雨眠转身看乔雪薇。 她的头髮原本在脑后盘了个髻,在撕扯的过程中,已经被扯散,半披在肩膀上,如同一个疯子。 袄领子上的盘扣已经拽开,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 眼皮和眉骨都被划伤,渗出丝丝血跡。 昏暗灯光下隱约可见,她的脸颊红肿,明显是个巴掌印。 反观乔雨眠,因为在头上套了筐,头髮只是有点乱,並没有被抓散,脸上也没有掌印。 还有两人两人在地上撕扯滚动时,沾上了泥。 乔雨眠拍了拍身上未化的雪,理直气壮。 “是你先动手的,这件事可不能怪我!” “乔雪薇,你被公安抓是你自己作孽犯法,跟我有什么关係?” “你要是不想被我发现,偷偷藏起来,谁能知道你在这?” “是你仗著有人撑腰,就对我动手,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刚才拽著乔雪薇的男人低声道。 “没事了,你走吧。” 乔雨眠还没走,乔雪薇就走到他身边,手放在小腹处,声音立刻变得骄矜。 “你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帮帮我?” “我都没让你帮我別的,但这个女人,不得不防!” 乔雨眠跟乔霜枝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都能看到震惊。 乔雪薇居然怀孕了! 看起来怀的还是这个男人的孩子。 这就不难理解了,为什么一个男人能给一个被公安抓捕的女人。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乔雨眠快速地將现在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刚才乔雪薇喊那个人赵大哥,这鬼市之主又姓赵,还跟乔雪薇说话。 这男人很可能是赵老头的儿子,那乔雪薇就是他们的儿媳妇。 乔雪薇能坦然地说出她自己被公安抓的事,显然她的底细赵家人已经清楚。 赵家人自己身上都不知道背了多少案子,就乔雪薇这点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足掛齿。 乔雨眠暗道自己轻敌了。 普通人哪可能来鬼市这种地方。 就说自己,本身就有空间做保证,里面有很多东西都可以拿出来当武器。 自己警惕性高,又有各种药粉,想要害人不容易,想要脱身就很简单。 再说,她还是陆家的儿媳妇,陆家虽然职位不重要,可说出来总是有人要忌惮三分。 实在不行,她还有冯海平这个大杀器。 狐假虎威这一套偶尔用一下也无伤大雅,冯海平並不会跟她计较。 这样想著心里安定一些,却还是忍不住的觉得乔雪薇真的是好运气,能遇到背景这么强大的人当靠山,甚至还怀了赵家人的孩子。 男人眉头拧在一起,半晌才开口。 “不放她你想让我怎么做?” “就在这杀了她?” 乔雪薇嘴角微扬,声音极尽討好。 “倒也不是杀了她。” “看哪位兄弟有需要,送给他关起来,这也算是个贤妻。” “或者……谁有本事,谁就把她卖了,卖得越远越好。” 男人沉默了,然后忽然看向人群外面,像是在找什么人。 此时此刻,四周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所有人都在这看热闹。 乔雨眠有那么一刻慌了神。 那男人明显是对乔雪薇的提议心动了,正在找合適的人。 或者是將她送给別人当老婆关起来,或者是真的要找人把她卖掉。 毕竟鬼市里鱼龙混杂,卖个人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乔雨眠想到了刚才藏起来的匣子炮和子弹。 虽然她没用过这东西,不过拉保险栓,开枪她还是能做到的。 刚才过手时她掂量了一下,是有重量的,里面应该有子弹。 她先打那男人,回身再打老头,从空间里放出书架和石头,大概能抵挡住人群追过来。 不过这里人这么多,她凭空变物的本事被这么多人看到,不知道又会召回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跟自己的安全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如果实在跑不掉,她也要尽力把乔霜枝送出去给陆怀野和冯海平报信,让两个人来救她。 还好陆家平反了,父亲也救回来了,自己若是死了,她相信陆怀野能照顾好父亲。 唯一的变数是救了个霜枝,现在霜枝爸爸也能回来了,她也不算无依无靠。 哪怕现在死去,她也没什么牵掛。 不过她想好了,上辈子能拉乔雪薇陪葬,这辈子也一样可以! 乔雨眠边往后退,像是害怕一样,其实是在找角度。 “赵老爷子,这就是鬼市的『待客之道』么?” “我倒是想问问您,如果鬼市里有两个顾客曾经有仇怨,遇到之后你会怎么处理?” 赵老爷子依然眯著眼睛,但神色却不像刚才见到的那样笑眯眯,而是多了一丝凝重。 他回了乔雨眠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会把两个人都请出去,有什么恩怨,外面解决。” “可是……” 赵老爷子说了一半停下了,乔雨眠继续替她说。 “可是如今这一方是你的儿子和儿媳,所以你要改变原则?” 赵老爷子看著那个男人。 “银柱,鬼市的规矩,不能破。” 乔雨眠心里有数了。 原来男人叫赵银柱。 刚才卖小药水的男人从人群里钻出来,走到赵银柱身边。 “柱子哥,这个女人……” “是六子的朋友,小哑巴也跟著她,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守规矩的人,不会说出去的。” 乔雪薇立著眼睛瞪向他。 “她是守规矩的人?” “你认识她?了解她多少?” “我告诉你,你都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就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这种阴险小人,背后把你们卖了,你们还要替她数钱!” “什么六子不六子的,今天就是八子来了,她也出不去这个门!” 乔雨眠看向这个男人,他应该是高六的朋友,但是自己没有印象见过他。 赵银柱若有所思,想了一会,还是从人群里点了个人。 “小周,你过来。” 乔雨眠闭上眼睛,用意识进入空间,准备好了那把匣子炮。 她还要拿出来,就听那男人说。 “柱子哥……我……我不敢。” “他是高六的姐姐。” 赵银柱冷哼道。 “你连你老子娘都敢卖,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名叫小周的男人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高六现在……” “他在冯海平手下做事。” “当初冯海平用倒卖文玩的罪名將他抓进去,二猴子急疯了到处找人帮忙疏通关係。” “最后还是我找了我表哥给上了贡,高六递了句话出来,就是让这个女人来救他。” “后来这个女人就来了,在里面待了两天就出来了。” “巡查处往出扔女人,大概都是玩死了抬出来扔的。” “她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全须全尾从巡查处走出来的女人。” 小周摇头。 “我不能,也不敢。” 乔雪薇嗤笑一声。 “她肯定也是被玩烂了才被扔出来的,不死是因为命贱!” 突然,乔雪薇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卖也行。” “这后面有厂房。” “你们谁想女人了,喝点药水,把她关进去玩几天,要是不死,就放了她。” 听完这话,乔霜枝被嚇得浑身颤抖,却也忍住了害怕,从袖口里掏出银针。 “我在鬼市卖了几年膏药,我的本事你们也见到过。” “谁也別过来,我这银针可不会手下留情。” 乔雨眠挽住乔霜枝,將她推到旁边,生怕自己一会动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她。 听话听音,她从刚才叫小周的男人嘴里听出来了。 这个赵银柱怕的似乎是冯海平。 是了,他们是该怕冯海平的。 之前她让高六打听冯海平的事,高六说过冯海平在鬼市似乎是个禁忌。 要打听冯海平的消息,可能需要大价钱。 看来,是时候用冯海平这面大旗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放手一搏! 第258章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乔雨眠低声在乔霜枝耳边说了一句。 “走,去找冯海平!” 然后她把乔霜枝往后一推,借著这股推力往前冲了一大步。 抬起脚,狠狠地朝著乔雪薇的小腹踹了下去。 赵银柱正在低头思考什么,根本没看到她突然就这么衝过来。 乔雪薇还在耀武扬威地攛掇几个男人把她拖进工厂,也没注意到她。 赵老爷子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想拉都来不及。 就这样,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蹬在了乔雪薇身上。 乔雪薇惨叫一声,直接向后跌去。 赵银柱应该是练过,乔雨眠刚踹完乔雪薇,还没站稳,赵银柱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乔雨眠知道自己避不开,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她已经好久没挨这么重的巴掌了。 重生后,每次跟和家人或者乔雪薇打架,他们都是那些架子,只要动一动,就能避开。 而且每次打架她都下狠手,还没等对面的人动手,她就下死手打,打的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上次这样挨打,还是前世被何青山打。 何青山脾气不好,有钱有人脉后更是不將她放在眼里。 只要一不顺心如意,巴掌便扇过来。 有一次她甚至被打得耳穿孔,差点聋了一只耳朵。 这巴掌打到自己脸上时,就有了上辈子的感觉。 她眼前黑了一瞬间,耳朵发出巨大的嗡鸣声。 等下一秒恢復意识后,感觉到自己衣领被提起,眼前出现画面,耳朵也逐渐能听见声音。 “你他妈的找死!” 乔雨眠感觉鲜血从自己嘴里流出来。 她睁开眼睛看著前面正提著她领子的男人。 “我以为你有多爱乔雪薇呢,还打算替她出头,找人收拾我。” “她怀了你的孩子是吧?” “所以你根本也没多关心她,不过是因为我打了他,你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赵银柱咽了一口唾沫。 “你胆子可挺大啊!” “所以,你是仗著被冯海平睡过才这么肆无忌惮?”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是因为怕了冯海平么?” 乔雨眠一口血喷在赵银柱脸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脑子都长在裤襠里,成天就知道想著男女那档子事!” “不编排女人的风流韵事,你就不会说话了?” “我告诉你,我跟乔雪薇不一样,我不靠男人活著!” 赵银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竟然咯咯地笑起来。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嘴倒是硬得很!” “你若是不踢她肚子,我还真想放过你,现在可是你自己找死!” 乔雨眠用蔑视的眼神看著赵银柱。 “我踢她肚子也是为你好啊,我怕你头上长青草!” 赵银柱眉头一皱。 “你什么意思?” 远处的乔雪薇正在捂著肚子哀嚎,赵老爷子跑过去,可因为是儿媳,所以无从下手。 鬼市里倒是有女人,可是场面混乱,谁也不敢贸然过来帮忙。 乔雪薇扬了扬下巴示意身后的乔雪薇。 “她是不是跟你说,她之前所嫁非人,生了孩子留在婆家了。” “其实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她丈夫的,是村里別人的。” 乔雪薇一边呼痛一边喊。 “赵大哥,你別听她胡说,她就是想害我,就是想挑拨离间!” “这个女人最会玩心机,不要听她说任何话,弄死她!” 赵银柱嘆了口气。 “要不是她天天在家里哪也不去,我道真容易信了你的鬼话。” “不过就凭你吐我这一脸血,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倒要看看,一会去了厂房,你的嘴还有没有这么硬!” 话音刚落,赵银柱浑身一抖,整个人僵住了。 乔雨眠狠狠將赵银柱往后面一推,他竟然像是受不住力气一样,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下一秒,整个场面安静下来,乔雪薇的尖叫声划破了静謐的夜。 “赵……赵大哥……血……好多血!” 昏暗的厂房里拉著一串三十瓦的灯泡。 昏黄的灯光下,赵银柱双手捂著肚子,像被扔到岸边的鱼一样,一边忍痛,一边呼吸。 他的衣服是深色看不见什么,可捂著肚子的手指缝间,不停地滴落著鲜血。 乔雨眠像是个罗剎一样,手里提著一个半米长的西瓜刀。 刀刃上有著暗红色的血跡,刀尖正在往下淌著血。 赵老爷子也跑了过去。 “儿子!” “快,快送医院!” 有人找了块门板,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赵银柱抬了上去。 刚才叫小周的男人说道。 “老爷子,柱子哥不能去医院,我知道找谁,跟我走!” 几个人跟著抬著赵银柱的门板走了。 乔雪薇捂著肚子趴在地上。 “我也流血了,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赵老爷子回身就是一脚。 “贱人!” “要不是你,怎么能惹出今天的祸!” 乔雪薇可能是被踹多了,有了经验。 她顺势抱住了赵老爷子的腿。 “老爷子,我肚子里的可是你孙子。” “你孙子被人踢没了,踢没了怎么办啊!” “我肚子疼,你也让人把我送去看病吧。” 赵老爷子又是一脚,终於蹬开了乔雪薇,他气冲冲地朝著乔雨眠走过去。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天吶,她在哪里拿出来的刀,我怎么没看见。” “那么长的西瓜刀,藏在哪了呢?” 乔雨眠第一次捅人,心里怕得很。 特別是那刀扎进去拔出来后,那温热的血液溅了她一手,像是熔岩般,烫得她差点拿不稳刀。 她浑身麻痹,腿像是两根僵硬的柱子没办法动弹,两个腿肚子扭著劲地疼,像是抽筋了一样。 看著赵老爷子走了过来,她颤抖著声音开口说。 “赵老爷子,你儿子刚才就是靠我太近被捅的。” 她儘量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抬起那把现在看来千斤重的刀。 刀已经开刃,刀身是十分坚硬的钢口。 血流下后,刀身像是被擦过一样,映著月光发出冷冽的银光。 乔雨眠把刀尖指向赵老爷子。 “你也想试试?” 可能是儿子被捅,所以赵老爷子方寸大乱。 他站住了脚,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摊位旁边。 然后猫著腰在地上找东西。 终於,他摸到了那个盒子,打开盖,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他又四处看。 “东西呢?” “匣子炮呢?” “小畜生,我不会让你走出这个门。” 这会儿,乔雨眠好像已经恢復了一些力气。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是僵硬的后背,感觉都能动了,又试著抬了抬腿。 腿虽然有些麻木,但至少能控制。 赵老爷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气得直跺脚。 “谁拿了我的匣子炮!”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给我拿出来!” 乔雨眠就这样冷静地看他发疯,顺便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刚开始借著跟乔雪薇廝打的时候,偷走了赵老爷子的匣子炮。 本来想著把这个匣子炮悄无声息地放在乔雪薇的袄里。 碍於鬼市的规矩,她不可能去公安局报案。 乔雪薇刚才说要等人一起回去,她就不能在半路上跟乔雪薇动手,可又不想放过她。 所以她想著,自己要是能把匣子炮放在乔雪薇身上,再找个机会坐实了她偷东西的罪名。 这样就算自己不出手,赵老爷子也不可能放过她。 可还没等自己出手,就让赵银柱把乔雪薇提了起来。 然后又知道,乔雪薇居然是赵老爷子的儿媳妇。 她庆幸自己还没把匣子炮放在乔雪薇身上。 要不然这个诬陷肯定不会成立,因为乔雪薇不会偷自家的东西。 虽然这个计谋不成功,却让她无意间发现了他们鬼市的人怕冯海平的事。 那她肯定要利用一下。 就在乔雨眠想事情的这会,赵老爷子已经疯狂地把地上的东西都搜了一遍。 可能是找不到东西让他逐渐癲狂。 他索性不找了,衝到人群里。 “今天谁给我抓住这个女人,我重重有赏!” 乔雨眠身量不矮,手里又拿著西瓜刀,那些瘦弱矮小的人和女人自然不敢上前。 几个身强体壮的人从人群后面走出来,跃跃欲试地想往前走。 乔雨眠抬头,嘴角噙著笑。 “刚才小周说我是冯海平的人,你们没听到么?” “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都知道冯海平如今在做什么。” “哦,不用有消息渠道也能知道。” “他在附近几个村子的试点做温室大棚种植和耕种的天然肥料。” “你们也听到刚才小周说的,我是高六的姐姐,高六现在给冯海平办事,所以你们想不明白么?” 乔雨眠吸了吸鼻子,掩盖住自己声音的颤抖。 “高六被抓,我去了才放出来,是因为我跟冯海平做了交易。” “不瞒你们说,冯海平的那个温室大棚,就是我提出来的。” “跟他合作的是我,重要核心技术也在我手里。” “你们可以弄死我,但是你们最好祈求,冯海平一辈子都不知道是谁弄死的我。” “若是被他知道了,你们都要给我来陪葬!” “不怕死的,现在就可以过来!” “可以选择,是被我手里的刀砍死,还是被冯海平弄死!” 第259章 枪林弹雨 那几个刚要走过来的男人,慢慢地止住了脚步。 赵老爷子看到没人敢上前,气得摔了手中拿著的一个瓷瓶。 他转身跑进身后的厂房里。 那个卖药水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 “小乔姐,你快走吧!” “工厂里有东西,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乔雨眠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工厂里大概是有枪。 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现在要赶紧走。 刚走到门口,发现一个男人用铁链把门锁上了。 男人把钥匙放进口袋里,转身看乔雨眠。 “我们確实没什么本事,不敢对你动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但你在我们的地盘,对我们的人动手,总要付出点代价。” 男人笑得阴沉。 “我不动你,自然有人敢动你。” 野外空旷,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围观事態的发展,四周静得可怕。 乔雨眠甚至能听见赵老爷子翻找东西发出巨大的响动。 墨黑色的铁门被上锈的大锁锁住,像是锁住了生的希望。 乔雨眠握紧手里的刀,朝著男人跑了过去。 那男人刚才还得意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这他妈就是个疯娘们!” 男人叫骂著迅速躲到了一边。 乔雨眠踹了一脚大门发现踹不开。 紧接著,身后有破风声传来。 隨著一声枪响,子弹打到了她旁边的铁门上,炸出一串火星。 接著又是一枪,这次更近,打在了她头顶上。 要不是刚才她听到枪响侧过身,那子弹打中的就是她的脑袋。 她下意识的回头,发现赵老爷子站得离她非常远。 怪不得有一双鹰眼,原来是有真本事。 乔雨眠更不敢站定当活靶子,迅速拔腿跑了起来。 大门旁边就是个废弃的铁罐子,她一个闪身藏到了铁罐子后面。 与此同时,罐子旁边一串的枪响。 子弹像是冰雹一样落下,將空罐打出了洞。 乔雨眠没看清什么枪,但这几发子弹下去,大概是需要重新装弹。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绷紧,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 现场感受子弹跟在电视里看到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子弹打在铁罐上的余震,震得她耳鸣,那声音像是往脑子里钻。 乔雨眠借著这一排空罐子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的书架。 用一只手將书架推到了墙边。 工厂的墙没那么高,如果自己踩著书架,应该是可以翻出去。 墙边没有灯,光线较暗,被打中的机率大大降低。 下面就要等赵老头换完子弹,再打空这几发,重新装弹后,她借著这个空档翻出去。 翻出墙外后,她可以把在玉石沟偷的翻地机放出来,开著翻地机跑。 等里面的人把大铁门打开,再追过来,她应该已经跑出很远了。 外面没有灯,枪也有射程范围,那时候应该很难打中自己。 乔雨眠浑身被汗湿透,额角不停地流下汗珠,额头上的汗已经流进了眼睛里。 她一把抹掉汗珠,静静地等待一个时机。 『砰』! 一声枪响。 接下来,还是一连串的子弹打在铁皮上的声音。 不对! 这枪声跟刚才赵老爷子打的枪不一样。 听声音明显火力更足。 难道他又换了更厉害的枪? 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乔雨眠还在想空间里有什么能利用上,就听到锁链『哗啦』落地的声音。 紧接著,铁大门被推开『吱呀』的声音像是濒死之人发出的哀嚎。 从铁罐缝隙看去,大门外走进来一群人。 刚才赵老头开枪的时候,好多在前面的人四散奔逃,生怕开枪波及自己。 现在剩下看热闹的人,正在慢慢地往后退。 杂乱的脚步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雨眠,出来!” 是冯海平的声音。 这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慰被嚇到的小猫。 这声音又很坚定,像是在给人撑腰。 乔雨眠觉得浑身一松,差点瘫倒在地。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让自己因为紧张而缺氧的脑子重新清醒过来。 扶著铁罐子站稳,他慢慢地往出走。 冯海平就站在铁门和罐子的中间,他穿著深蓝色的西装,外面披著大衣,手上还带著皮手套。 “別怕,过来。” 他开口,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呼出,模糊了他的面容。 乔雨眠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走了出去。 马上走出了铁罐的遮挡范围,乔雨眠脚步一顿。 她看著冯海平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能相信你吗?” 冯海平唇角微弯。 “你能相信我。” 还没等乔雨眠往前走,冯海平伸出手,拽著她的手臂,一把將她从阴影中拉出来。 乔雨眠看清了外面的环境。 几个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原地,剩下的好像都藏了起来。 赵老爷子拿著一把长管猎枪,托在手臂上,用著瞄准的姿势。 乔雨眠有些忌惮那枪,她怕赵老爷子发起疯,连命都不要,直接来上那么一枪,她这小命就玩完了。 可在走出来站的的那一刻,冯海平一个闪身挡在了她前面。 一开口声音冷然。 “赵老七,在这青山县敢拿枪对著我的人,你是第一个。” 冯海平將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转身披到了她肩膀上,又將手上的手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把刀扔了,把手套带上。” 乔雨眠想去接手套,这才发现,手已经冻得僵硬。 赵银柱的血已经冻成了冰碴,將她的手和刀冻在了一起。 乔雨眠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指,那些冰碴都碎了,她把刀扔在一旁,戴上了冯海平给的手套。 冯海平並没有將她全部挡住,只是侧身挡了她一半,她仍然能看到对面的情形。 对面的赵老七没有再瞄准,只是放下了对著冯海平的枪口。 他一瘸一拐地从黑暗的厂房门口走出来,慢慢地走到了灯下。 冯海平垂下眼眸,將落在脚边的刀踢远,又抬头看著赵老七,然后冷哼一声。 “赵老七,你越活越回去了。” “身在鬼市,消息这么不灵通,不怕让人一锅端了么?” 赵老七声音依旧冷硬。 “冯爷,这青山县不是您说了算么,端不端的,都是听你指挥的。” “你要是觉得我动了你的女人,想端了我,那我无话可说。” 冯海平『嘖』了一声。 “赵老七你岁数大了,眼神也不行了。” “这小丫头比我大女儿还小呢,什么我的女人!” “她有些才华,脾性跟我也合得来,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罢了。” 冯海平声音突然加重。 “你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动她,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赵老七也抬高了声音。 “她刚才捅了我儿子!” 冯海平低头看向乔雨眠,眉头微微皱起。 “捅哪了?死了么?” 乔雨眠摇摇头。 “大概……没死吧,我没有捅要害。” 冯海平突然笑了。 “你成天跟我张牙舞爪,威胁这个威胁那个。” “到了真要命的时候,就不敢下死手了。” 乔雨眠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现在是……是法治社会,杀人要偿命的!” “我是守法公民,捅他是正当防卫。” 冯海平抬起一只手,拽了一下乔雨眠马上要滑落的大衣。 “以后再受到什么生命威胁,就往要害捅,一招毙命。” “你捅不死別人,別人就要捅死你的,知道了么?” 乔雨眠低下头,没说话。 她现在右手还在发抖。 伤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她甚至现在还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飞溅到自己手上的感觉。 冯海平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过身继续看向赵老七。 “捅了就捅了吧,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力气,她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你儿子不也没死么!” 哪怕是能言善辩的乔雨眠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冯海平。 这人是怎么把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做了冯海平的盟友。 倒不是觉得她能帮自己摆脱现在的困境。 而是觉得,万一有一天真的跟他吵架,会被他气死! 对面的赵老七也震惊地抬起头。 “冯爷,你说话不能不讲理!” 冯海平半笑半怒。 “什么不讲理?” “我现在肯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就已经很讲理了。” 他扬了扬下巴,意思是指赵老七手里的枪。 “你这破玩意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连个铁皮罐子都打不穿。” 冯海平一抬手,他手下递到他手上一把枪。 乔雨眠不认识枪的型號,但是看弹口,就是知道是把火力比较猛的枪。 “你缠在门上的破锁链就是我手上这把打断的。” “你想跟我试试么?” 赵老七神情一滯,语气都弱了几分。 “冯爷,我的东西確实拿不出手,我只知道,有人捅了我儿子,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我管著这家黑市,给这些见不得光的兄弟们一条活路,要是自己儿子捅了都不能给他撑腰。” “我这父亲当得窝囊,人也没脸!” “既然这是冯爷的人,我卖冯爷一个面子。” “我不要她的命,按照道上的规矩,挑了手筋脚筋,当个残废就行。” “人没死,脑子也没坏,不耽误跟冯爷你合作。” 冯海平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 乔雨眠立时怒了。 “冯海平,你说话不算数!” 第260章 別让別人拿捏住命运 冯海平又扑哧一声笑了。 “你看看你,性格总是那么急。” “我只说这是个折中的办法,又没说要答应他。” 听到冯海平这样说,赵老七急了。 “冯爷,不动你的人,又出了我这口气,这已经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我也能让她走,但冯爷你最好能二十四小时都这么挡著他。” “否则,我一定要挣回这个脸面,出了这口气。” 赵老七正说著话,乔雨眠看到冯海平的耳朵动了动。 他抬了抬手,一个手下走到他身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 听完,手下便离开。 冯海平对赵老七说道。 “你等我思考一下。” 赵老七像是找到了自信,头微微扬起。 “冯爷,我虽然老了,但我这地方给您带来的好处也挺多的。”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没必要因为一个小丫头闹僵。” “我就是想出口气而已,希望你能成全我。” 冯海平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行,行,你等我说两句话。” 冯海平转身对著乔雨眠。 “小丫头,命运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乔雨眠抬起头看向冯海平。 “你什么意思?” 冯海平的目光失神了一下,很快又变得清明。 “我曾经……我有过那么一个时候。” “那时候我无依无靠,命运被人拿捏在手中。” “我低三下四地服侍別人,看人脸色行事。” “可还是……” 冯海平想起了那一段被压制的日子。 母亲的离世,髮妻的离开,子女被他全力送出了国,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像一条孤独的小船,航行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点面对汹涌海浪的能力都没有。 可那时候没人拉他一把,即便他拼尽全力,最终被淘汰在了时代的洪流中。 可这一次,他好像是抓住了一个能让他改变的机会。 他会牢牢抓住,不会放手! 乔雨眠还在等著冯海平继续说什么。 可冯海平停了一下,也没有继续再说。 直到刚才出去的那个人跑了回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微微皱著的眉头舒展开来,整个人更加鬆弛。 他再次看向乔雨眠。 “我们都要努力,不要让自己的命运被別人拿捏在手里。” “要往上爬,爬得又高站得又稳,谁也不能將我们拿捏。” “我们要做拿捏別人命运的人。” 乔雨眠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冯海平不再跟她说话,而是面对著赵老七。 “赵老七,我只能说,你是舒服了太久,忘了曾经过的是什么日子。” “人就是不能活得太舒服,生於忧患死於安乐。” 赵老七眼神冰冷。 “冯爷的意思是要保这个女人了?” “你跟她有情分,跟我就没情分了么?” 冯海平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我跟你情分的事。” “你惹到我,我还能放你一马。” “可是你今天惹到的,是你不该惹的人。” 冯海平挥了挥手,两个手下把黑色的大门推开到最大。 外面跑进来一群人,每个人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青山县公安,全都抱头蹲在地上不许动!” 一瞬间,工厂里所有人都被包围。 还有一些公安衝进了工厂里,仔细搜查。 有些人乖乖蹲下,赵老七咬牙站著,可最终还是被衝进来的公安按在了地上。 银色的手銬銬住他的那一刻,乔雨眠被一个宽大的身躯紧紧抱住。 “雨眠,没事吧?” 一瞬间,乔雨眠有一种想落泪的衝动。 “陆怀野,你怎么才来!” 乔雨眠真实地感觉到抱著自己的人那种因为恐惧而產生的颤抖。 像是失而復得的宝贝,连呼吸都怕惊扰到她。 乔雨眠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陆怀野的怀里。 然后,她听不见声音,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她觉得好累,终於能休息了。 身体的意识陷入黑暗,她整个人进到了空间里。 躺在结识的黑土地上,感受著微风吹拂在脸上。 刚才的事情好像是她做了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 她看到了乔雪薇,跟乔雪薇撕扯起来。 然后被逼无奈,从空间里掏出了刀,捅了人。 其实她有刻意避开了要害,但不知道赵银柱有没有死。 如果赵银柱死了,她就是杀人犯了。 但是在那个当下那个时刻,这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冯海平说得对,如果自己不动手,那么死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就算是正当防卫,就算陆家可以护著自己,冯海平也可以帮忙。 她还是会因为自己捅了人而害怕。 更可怕的是那一发发子弹擦过身侧的破风声。 火药味瀰漫,火星点点迸发。 一切都在她精神承受能力的极限。 乔雨眠在地上躺了一会,感觉四肢能恢復了一些力气。 她爬到灵泉旁边喝了几口水,然后再次躺平。 不知道躺了多久后,她终於沉沉睡去。 乔雨眠是闻著消毒水的味道醒来的。 面前一片耀眼的纯白。 她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像是一台大型的机器运行了很久重新启动。 上辈子的经歷像是电影般在脑海里播放。 父亲去了孙慧琴,带来了继姐乔雪薇。 父亲被调职,她嫁去了玉石头。 肥料的研发,卖了个好价钱,一家人北上华京。 何青山出轨,乔雪薇將她推下楼。 难道自己被推下楼之后没有死,而是躺在医院。 乔雨眠坐起来打量著四周。 入目是蓝色的铁架子床,墙壁上不太均匀的大白膏,下半部分刷了绿色的油漆。 富有年代感的窗框和灯泡让她知道,自己重新经歷的这一世並不是梦。 陆怀野推门进来,就看到乔雨眠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四周。 他嚇得丟下暖瓶就跑了过去。 “雨眠,你醒了?” 陆怀野想起昨晚的惊心动魄。 半夜,激烈的敲门声將他吵醒。 门口站著的男人说,是冯海平的人,告诉他乔雨眠有难。 当时他十分庆幸自己睡在黄俊仁家里。 知道乔雨眠有难,黄俊仁第一时间给军区的领导打了电话。 上面派下了武警部队,又联繫了当地的公安,集结警力,以捣毁黑市窝点的名义开始行动。 当他推开那扇铁门,看到满脸是血的乔雨眠,他嚇得魂都飞了。 更看到那丟在地上的猎枪,铁门上和旁边铁罐子上留下枪击的痕跡,更是后怕。 抱住乔雨眠的那一刻,她晕在了自己的怀中,那种绵软的,失去生命力的乔雨眠,差点让他发疯。 要不是黄俊仁拦著,他一定会开枪打死那个叫赵老七的人。 直到到了医院,一声说乔雨眠只是神经紧张,突然鬆弛下来之后的休克,他才找回一丝理智。 陆怀野的紧箍让乔雨眠差点穿不过去。 她推开陆怀野。 “你要勒死我了。” 陆怀野放开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雨眠,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乔雨眠皱了皱眉头。 “我为什么会不认识你是谁?” “我是被打中脑子了么?” 乔雨眠摸著自己的脑袋,上面缠了一层纱布。 “可是我昨晚没有感觉到自己中枪了啊?” 陆怀野整理了一下被她揉乱的头髮。 “没有中枪,只是擦伤。” 乔雨眠已经记不得自己擦到了哪。 陆怀野哽咽道。 “我刚才进来,看到你懵懵地看著四周,我以为你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很有可能会有创伤后遗症。” 乔雨眠失笑。 “我有那么较弱么?” 想到这,乔雨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个……赵银柱,死了么?” 陆怀野一愣,然后嘆了口气。 “我查过了,昨晚並没有赵银柱的就诊记录。” “那个赵银柱是个在逃犯,他是不可能去医院就医的。” 乔雨眠拍了拍有些发木的脑袋。 “我昨晚晕过去了,后来怎么样了?” 陆怀野给乔雨眠倒了一杯水。 “你先喝点水,听我给你慢慢讲。” 乔雨眠接过水小口地啜著。 陆怀野拽了等凳子,坐在乔雨眠的床边。 “昨天那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就抓了几个。” “鬼市的人大多数都有一些案底,现在都关著呢。” “那个赵老七非法持枪,更是跑不掉。” “我们在仓库里搜出十多把老式枪枝,若干弹药。” “他这辈子都別想出来了。” “其余的人根据他们各自的案底,各自发落。” 陆怀野顿了一下问道。 “你怎么半夜去了黑市,又是怎么跟那些人打起来的?” “我问了冯海平,他说他也不知道。” “是霜枝跑到了巡查处,巡查处的人通知的他。” 陆怀野想起这个还是很后怕。 “还好你教会霜枝骑自行车,还好巡查处离那个工厂不太远,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乔雨眠嘆了口气。 “我在黑市遇到了乔雪薇。” “是我自大了,我本来以为能抓住她,没想到她跟赵老七那些人是一伙的。” 陆怀野瞪大了眼睛。 “乔雪薇?” “我们抓的那些人里,並没有乔雪薇!” 第261章 我没有拿他的枪 乔雨眠喝了一点水,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去黑市,到底怎么遇到了乔雪薇,还有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刚开始想偷偷跟著乔雪薇,然后发现她有同行者。” 乔雨眠没准备告诉陆怀野自己偷偷拿了一把枪的事,而是换了个说法。 “她要是等到了她的同伴,我就更没机会下手。” “就故意让她看到我,对我动手,我们两个就廝打起来。” “我想著鬼市那种地方,最怕惹麻烦。” “这么一打,肯定是要把我们俩都赶出去,她也不能等同伴。” “可谁知道,她等的那个人居然就是鬼市老大,赵老七的儿子,赵银柱。” “乔雪薇好像是怀了赵银柱的孩子,但是被我狠狠的踢了一脚,她一直嚷著说疼,能跑到哪里去呢?” 陆怀野嘆了口气。 “你先別著急,等晚一点確定没问题,我们一起去一趟公安局。” “因为你晕倒之后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没有具体再过问。” “昨晚是青山县的公安进行了抓捕,隨后由县里的武警部队接手。” “当时那个工厂很大,后续部队来人了他们又去搜查过,没准就找到乔雪薇了。” “公安那边有我和冯海平作保,让你出来就医,等你醒了还是要去那边了解情况的。” 乔雨眠心里直打鼓。 一天抓不到乔雪薇,她心里一天不痛快。 但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是,项链在自己手中。 陆怀野扶著乔雨眠躺回床上。 “大夫说你精神紧张才导致的昏厥,你躺著好好休息休息吧。” “等你休息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公安局。” 乔雨眠闭上眼睛顺势躺下,实际上是进了空间。 她翻找出母亲留下的那盒首饰,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乾净的石头上。 有红宝石的戒指祖母绿的掛坠,大都是一些年代感特別强的首饰。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乔雪薇说的那条项链。 贵重东西和钱乔雨眠都放在木屋的小柜子上。 她將小柜子里外都翻了个遍,也没有。 看来不是掉到了什么地方,应该是这盒子里本来就没有。 乔雨眠不死心地把盒子里所有带吊坠的项链检查了一遍,没有带机关能打开的。 她找出块丝绒布料,把首饰都擦了一遍,然后重新放回盒子里,放好到架子上。 脱了鞋子坐在灵溪边,脱了鞋子,把自己肿胀的双腿泡进去。 灵溪里她曾经偷偷放进去的小鱼已经繁殖了好几代,当初的小鱼长成了大鱼,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当初放进去的鱼。 鱼儿们肆意繁殖,灵溪里有好多大大小小一丛一簇的鱼。 她把脚放进去,有一些调皮的小鱼还会来咬她的脚。 坐著累,索性躺在黑土地上,回想著这些事。 小时候不懂事,孙慧琴说帮她保管这些东西,她就交了出去。 等到拿回来的时候,也忘记了里面到底有什么。 而且那种情况下,能把东西都拿回来算很不错了,怎么还能计较里面有没有少东西。 乔雨眠又想起昨天晚上乔霜枝说的那些话。 她说是因为当初不懂事很穷,这才把东西卖了,希望能找回来。 昨天晚上,她以为乔雪薇是在说她为了盖大棚凑钱才把那些首饰卖了。 现在想想,会不会项链就在乔雪薇那,是乔雪薇卖掉的? 乔雪薇先於她重生,知道项链的重要性。 换个视角想。 前世帮助他们母女俩最大的,就是这位『贵人』。 那么如果自己是乔雪薇,重生后第一件事,就会第一时间把项链牢牢地拿在自己手里。 毕竟这个项链太重要了。 可是这也说不通。 这个项链这么重要,怎么会因为穷,就把项链卖了呢? 乔雨眠实在想不通,而且脑子也跟著隱隱作痛。 她收回意识,再也躺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怀野正坐半歪在隔壁的病床上,应该是在补眠。 听到乔雨眠起身的声音,立刻爬了起来。 “怎么了雨眠?” 乔雨眠甩了甩躺的浑浑噩噩的脑袋。 “不躺了,我们去公安局,我想知道,到底有没有抓住乔雪薇。” 因为乔雨眠没有实质上的疾病,只是疲劳过度。 表示休息好后,两个人收拾东西,办了出院手续,赶往公安局。 两个人在路上对了一下口供。 毕竟知道了鬼市的存在还不举报,又在鬼市买东西,这算是知情不报,万一赵老七咬她一个窝藏罪,她也很麻烦。 乔雨眠算是这起案子的中心人物,进了公安局之后,由专人接待。 写笔录时,乔雨眠按照来时跟陆怀野商量好的口供,一五一十地回答著。 “那乔雪薇本是我姐姐,因为嫉妒,处处给我下绊子,多次想要害我不成,居然挑拨我和我夫家的关係。” “被我发现后,还想找人卖了我小姑子,这件事也被公安处理过,她现在是在逃的犯人。” “我是半夜去黑市买东西,在黑市遇到她的。” 因为鬼市这个地方太偏僻了,她要是说在鬼市发现的,就没办法解释,她为何出现在鬼市。 虽然去黑市也是违法的,但是临近年关,大家都会去黑市交一些东西,无论是买还是卖,无非是想过个好年。 这个时候,抓黑市的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去黑市很合理。 “我去黑市买东西正好看见了她。” “因为不確定是她,所以想偷偷跟著看她家住在什么地方,好报公安。” “没想到,她居然去的是鬼市。” “我確实捅了她丈夫,但我要是不捅,那死的就是我了。” “当时他丈夫要掐死我,我差点就被掐死了。” “刀是哪来的?” “刀就是摊位上拿的。” “我捅他的时候没死,被几个人抬走了。” 乔雨眠一一回答著,除了她为何会出现在鬼市这个问题,其余都没有隱瞒。 第一次笔录做了两个小时,然后几个人出去,將她晾在这。 乔雨眠也不慌,累了就趴桌子上睡一会,意识进到空间里休息。 就这样来了三波人,变著样的问她曾经问过的问题,她都答的几乎一样。 偶有模稜两可的地方,也是一些不重要的小背景。 从天黑到天亮,乔雨眠只吃了公安端过来的一餐饭。 大概后半夜三点的时候,公安进行了最后一轮记录。 对於同样的问题,乔雨眠闭著眼睛都能回答出来。 公安问道:“乔同志,赵老七说他丟了一把左轮手枪,就在他的摊位上。” “他说是你拿的,请问你拿了么?” 乔雨眠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她並没有熟练的像其他问题一样,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愣了一秒。 这就是公安反覆审问的目的。 在你很困,意志崩溃的时候,问你一些出其不意的问题。 观察你的反应,藉以此做出判断。 如果乔雨眠第一时间说没见过什么左轮手枪,这才是正常反应。 像她这样愣了一下,大概就是知道那手枪不是左轮,而是一把匣子炮。 因为人在听到错误的答案时,下意识的反应都会停顿一下。 就是这一秒钟的停顿,让公安抓住了突破口。 公安写字的笔轻轻在桌子上点了两下。 “所以,你是见过嘍?” 乔雨眠吞咽了一口吐沫,微微点头。 “见过的。” “他就是用这个打我的。” “不过我当时离废水收集罐比较近,躲在罐子后面,他没有打到我,后来我丈夫来救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方人同时默契的没有提起冯海平。 说话间,她的眼眶湿润了。 “但是我没有拿他的枪。” “我听说是女公安跟我一起去的医院,换医院的病號服时女警也做了检查,我真的什么都没拿。” 乔雨眠装出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样,像是要被逼问地哭了出来。 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用笔记录著什么。 乔雨眠知道,他们大概是相信了自己。 正常人是没有机会见到枪的,所以分不清左轮手枪,匣子炮跟猎枪是很正常的事。 乔雨眠只知道自己见到了抢,还被抢打,停顿的那一秒,应该就是回想到了可怕的事情不自觉的愣怔。 这也是一个正常的表现。 “乔同志,你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等以后会成为审判犯人的证据。” “本来你也要呆在公安局等到案件结束的,但是你有家属担保,我们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还是放你回家。” “请你在案件侦查期间不要出省,保持联繫,等待隨时传唤。” 乔雨眠在那几份笔录上签了名字,这才精神恍惚地走了出去。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就看到陆怀野蹲在门边。 陆怀野看到他,站起来走向她。 “做完笔录了。” 乔雨眠点点头。 陆怀野將乔雨眠的手握进他的大手中。 “对不起雨眠,这个时候我没能帮到你。” 乔雨眠摇摇头,將握手的姿势变成两个人十指紧扣。 “你是部队在职的军人,家属出了问题,你理应迴避。” “我们不滥用职权,遵纪守法,按规矩办事,不给人家添麻烦。” 两个人走出几步,看到远处一辆熟悉的车。 见到他们后,有人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第262章 没有『人』,全是『鬼』 乔雨眠看到那人走来,也迎了上去。 走到身边,乔雨眠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冯爷,谢谢你救我一命。” 冯海平又换了一身衣服,看著比昨天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没帮你什么,都是你丈夫做的。” “况且我觉得,就算我不来,你也能跑掉,对么?” 乔雨眠想著,大概是冯海平看到了自己堆在墙边的书架。 如果有机会,她得再把那两个书架拿回来。 这两个书架可是立了大功。 上次她掉进山洞,也是这两个书架的功劳,她才能爬上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谁又能保证毫髮无伤地跑掉? “冯爷过奖了,我没那么厉害,能从枪口下逃生。” “而且多亏冯爷拖延了时间,等到了怀野带人来,否则我就算跑了,事后也会遭到报復。” 冯海平看了陆怀野一眼。 “护好这小丫头,上躥下跳的,到处惹祸。” “黑市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胆子也忒大了些。” 冯海平的语气並没有责怪,而是近乎一种长辈珍惜晚辈的关爱。 冯海平年岁不祥,长得也年轻,但从社会关係来看,年龄应该不算太小。 陆怀野頷首,是对冯海平的尊重也是对於自己没有护好乔雨眠的愧疚。 “冯爷说得对,我以后会护好她的。” 冯海平教训两句后嘆了口气。 “这事跟你们没什么关係,笔录做完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那乔雪薇跑了。” 乔雨眠抬起头,再次向冯海平寻求真偽。 “没抓住么?” 冯海平点点头。 “没抓住,不知道跑去哪了。” “我这两天也让我手底下的人在找。” “可这青山镇也不算小,有好多地方我也不方便去。” “我不方便去的地方,公安更不方便去,总不能挨家挨户搜吧。” “她跟赵银柱不是夫妻关係,连个嫌疑人家属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情人,抓捕力度会更小。” 冯海平看向陆怀野。 “你们是怕乔雪薇再出现,伤到你们?” “我可以找个手下在你身边看护,现在只能是这样了。” 乔雨眠要做的事情很多,身边跟著个人总是不自在。 “那倒不用了。” 冯海平眸光深邃。 “怎么?还是不肯相信我?” 乔雨眠急忙解释。 “不是不相信冯爷,只是觉得没必要。” “如果乔雪薇是突然衝出来,怀野就可以制服她。” “如果她有枪,那您就算派人跟著我也没用,没准还得搭上一条人命。” “况且现在公安的人也在搜查,赵银柱又被我捅伤,短时间內,他们应该是不敢来找我们。” “等过年之后,我和怀野就会去华京,到时候她想找我,也不太容易。” 冯海平赞同地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行,你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三个人正说著话,公安局的大门又走出来一个人。 乔雨眠回头看过去,是乔霜枝。 她本来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可跑到一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立刻站在原地。 冯海平冷笑一声。 “这是怕我怕的厉害啊。” 他往前走了两步,朝著乔霜枝挥手。 “乔霜枝是吧,你过来?” 乔雨眠看得很清楚,乔霜枝被喊到名字的时候,浑身抖了一下。 但还是忌惮著,小步小步地往前移动著。 走过来后,迅速地躲在了乔雨眠的身后。 “姐……我……我出来了。” 冯海平看著乔霜枝。 “小丫头,你们家现在这样可不是我害的。” “我是你姐姐的合作伙伴,除了温室大棚,往后还要继续合作呢,我们有可能会经常见面,你不用怕我。” 乔霜枝成日的跟在乔雨眠身边,到底是锻链出了一些的胆量。 她稍稍从乔雨眠身边走了出来。 “冯爷好……” “谢谢……谢谢你肯帮我姐姐。” 冯海平眼神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身边跟著的秘书。 秘书会意,走到车的副驾驶,拿出一个文件。 冯海平接过文件,递给乔霜枝。 “本来想著哪天跟你姐见面,用这份文件跟她討个好的。” “现在既然遇到你了,就给你吧。” 乔霜枝警惕地看了看那份文件,又看向冯海平,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乔雨眠身上。 乔雨眠心里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说了一句。 “冯爷给你的你就拿著,是好东西。” 乔霜枝接过那份牛皮纸袋装著的文件,左右翻看。 冯海平双手合在一起,衝著手心哈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 “外面太冷了,我送你们回家吧。” 乔雨眠白天睡多了,现在很精神,也不习惯搭別人的车。 “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冯海平也没勉强,先上车走了。 他的车刚发动驶离,身边的乔霜枝呜咽地哭了出来。 低矮昏黄的路灯下,瘦弱的小姑娘满脸的泪痕,通红的鼻头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 她抱著一叠文件,紧紧地搂在怀里,寒风烈烈,吹著那纸张哗啦啦地响。 灯下,她的眼泪像是莹润的珍珠,一滴滴地从脸颊滑落。 “姐,这是……这是……” “是我爸爸的回城手续。” “我爸爸……他不再是坏分子,他被平反了!” 乔雨眠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乔霜枝的头,无声的安慰著。 她就静静地看著乔霜枝落泪,也静静地陪著。 乔霜枝背负了太多与她年龄不相符的事情,她过得太苦,现在应该哭一哭。 去年这时候剪掉乾枯的头髮,现在已经长到了肩线下面。 脖子上曾经因为营养不良而起的皮疹,早已经结痂掉皮,长出来新肉的顏色粉嫩。 她整个人都在蜕变迎接新生,她的人生也是。 等乔霜枝哭够了,三个人回了家。 今夜,陆怀野没走。 睡前乔霜枝在炉子里添了一整块蜂窝煤,现在炉子烧得正旺,屋里春意盎然。 乔雨眠和陆怀野挤在她木质的床上。 木床是从黑市买的,稍微一动便吱嘎作响。 为了不让乔霜枝觉得两个人在做什么事,他们不动。 陆怀野將乔霜枝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像是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样。 可他们俩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拥抱在一起睡觉是什么时候。 陆怀野记得,他们部队里的人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接受心理辅导。 亲手结束生命並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即便是训练多年,心理素质的老兵,在击毙敌人后,仍然会有人留下心理创伤。 不知道赵银柱有没有死,但亲手將人捅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更何况,那么激烈的枪击,足矣让一个人精神崩溃。 怀中的乔雨眠呼吸沉静,像是睡著了一样,可陆怀野知道,她並没有睡著。 他一只手臂给她做枕头,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梳理著垂在背后的髮丝。 外面天光微亮,两个人却刚躺下不久。 “雨眠,如果你睡不著可以跟我说说话,不用在我面前假装。” 话音刚落,乔雨眠便睁开了眼睛。 她的確睡不著。 吵嚷声在身边的时候,她可以暂时忘掉一些事情。 公安局的询问虽然严肃,但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可一旦回到熟悉的环境,身心彻底放鬆下来,那些不好的片段,像是电影般在她脑子里逐帧播放。 一会是乔雪薇扑上来掐她的模样,一会是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要走过来把她拖到仓库里施暴。 然后就是赵银柱不可置信的眼神和满手黏腻的血。 血? 乔雨眠想起今天醒来时身上是病號服,出院时,换的是其他的衣服。 她轻声问道。 “陆怀野,我原来身上的衣服呢?” “还有人家冯海平的大衣和手套。” “昨晚我真的是冻僵了,还好他给了我大衣和手套。” 陆怀野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衣服被跟著你来的公安收走了,说是要当做证物。” 衣服昨天確实被公安拿走了,检查之后还问他要不要。 陆怀野看到上面斑驳的血跡,和刚见到乔雨眠时那惨烈的模样,看见这衣服就觉得怒意上头。 昨天天黑,场面也慌乱,乔雨眠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模样。 要是让她看到衣服变成了这样,从而想像自己昨晚的模样,她怕是要嚇得睡不著。 所以趁著医生护士过来检查时,他將衣服拿出去烧掉了。 “没事,等我们去了华京,给冯海平买一套新的,回来时再给他。” 乔霜枝乖巧同意。 陆怀野亲了亲乔雨眠的额头。 “我又没护好你,你会怪我么?” 乔雨眠將头埋在陆怀野的下巴处。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自负。” “可能是高六和二猴太好说话了,霜枝也是从那出来的,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没什么危险性。” “里面什么人都有,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看著不像所谓的鬼市,而像一群拋弃了社会的人,谋求生路的地方。” 陆怀野声音很轻。 “雨眠,你把人想得太好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很善良。” “之所以叫做鬼市,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全是『鬼』!” 第263章 回去跟夏然过日子 陆怀野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乔雨眠。 “无论男女老少,犯了罪就是犯了罪。” “就拿那个赵银柱来说吧。” “昨天你昏迷的时候,冯海平来看你时跟我聊起了他。” “这鹰眼赵老七原来是县公安局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染了赌博。” “因为他枪法精准,组织又惜才,用规劝的形式,將他送进了部队里当了一名教官教枪法。” “想著部队作息规律,纪律严明,能管一管他的赌癮,別酿成大错。” “並且让他去法场给犯了重罪,需要枪决的人行刑,想著以此来震慑他。” “可他不思悔改,利用放假偷著赌,输得家徒四壁,欠下高利贷。” 乔雨眠本来就不困,听著陆怀野讲故事,更加来了精神。 “那后来呢?” 陆怀野继续娓娓道来。 “当时法场的纪律没这么严格,执行枪决后家属就可以把尸体领走。” “赵老七居然跟犯人和家属串通,枪决的时候並不打在致命部位,帮助犯人逃脱法律的制裁。” “原本是不会被发现的,直到她的妻子实在受不了她嗜赌成性,私放犯人而举报了他,他才跑了出来。” 乔雨眠问道。 “那赵银柱呢?” 陆怀野的声音有些气愤。 “赵银柱那个畜生就更別提了。” “他从小就仗著赵老七是公安而为所欲为,跟著地痞无赖,天天游手好閒地乱逛。” “后来赵老七赌博,他就想办法给赵老七赚赌资。” “赵老七私放死刑犯,就是他联繫的。” “死刑犯的家人给赵银柱钱,还要给赵老七钱。” “后来赵老七事发跑了,因为没有证据,也不能抓捕赵银柱。” “赵银柱倒虽然没那么猖狂了,但本性不改。” “那时候冯海平因为一些事情从华京的体制內调来了纺织厂当副厂长。” “赵银柱当街调戏冯海平的大女儿,冯海平岂能放过他。” “他找人调查了赵银柱的罪证,准备拘捕赵银柱,但赵老七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接管了鬼市。” “冯海平放了赵银柱一马,但要求他们两个永远不能在白天出现,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鬼市的收入要分一半给冯海平,还要当他的消息网。” 乔雨眠眉头微皱。 “这爷俩真不是东西。” “冯海平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他们这么恶劣,也不去举报。” 陆怀野笑了笑。 “冯海平也不是万能的,赵老七既然能接管鬼市,必然有自己的势力,哪是说举报就举报的。”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看似管理得不严格,实际上也是为了一方势力的安定。” “那些人藏在鬼市里做点小生意餬口,总比出去杀人越货强。” “这些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了。” 乔雨眠又闭上了眼睛。 “其实赵老七父子俩根本就不怕冯海平。” “昨天晚上有高六的朋友站出来替我说话,说我跟冯海平有关係。” “赵银柱本来想杀了我,可一听我跟冯海平有关係,就想让人把我拖进仓库……” 乔雨眠一边说,一边感觉到陆怀野的肌肉紧绷,整个人散发著凛冽的气息。 她急忙停住了嘴,说別的。 “所以我觉得,赵银柱一定恨毒了冯海平,所以才想侮辱我泄愤。” 陆怀野压制著自己的情绪,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嚇到乔雨眠。 “赵银柱那个人睚眥必报,肯定伺机报復。” “昨天,公安搜查了赵银柱的住处,里面全都是报纸。” “他有个架子专门放置报纸,每天都买。” “报纸上只要有关冯海平的事,他都用剪刀剪下来,贴在一个本子上。” “不知道是想搜集证据还是做什么。” 乔雨眠一想到赵银柱那个阴冷的眼神,就感觉到浑身哆嗦。 她往陆怀野怀里拱了拱。 “希望能早点抓住他们。”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一会天,乔雨眠在这安全的环境里,再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乔霜枝早就做好了饭。 三个人吃饭时候,陆怀野嘱咐道。 “霜枝,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需要什么东西,或者买什么菜你都告诉我,我出去买。” “赵银柱和乔雪薇没有抓住,小心他们反扑报復。” “雨眠你也別出门,太危险了。” 乔雨眠喝下一口稠粥。 “行,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刚去过爸那边,暂时不用去,我和霜枝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等过几天案情稳定了,我们就回玉石沟去接侯叔。” 吃完饭,陆怀野去黄俊仁家拿衣服买菜,乔雨眠百无聊赖地翻著之前在废品收购站买的书。 还是当时去玉石沟后,第一次进城买的关於农业的书籍。 当时想著可以在肥料研发上学习一下,可她发现这就些农业入门的书籍,对肥料发酵没什么用。 不过现在对她来说很有用,毕竟她年后开学,大概学的就是这样的內容。 现在看一看,就算是预习新课程的內容。 不一会,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並且停在了大门前,紧接著,乔霜枝的声音响起。 “姐姐,姐夫哥黄大哥来了。” 乔雨眠披上外套小跑出去,这才发现,外面好像下起了小雪。 陆怀野把自行车从吉普车上拿出来,又往下拿行李了菜。 乔霜枝小跑著,一样一样地往屋里拿。 陆怀野笑著解释。 “俊仁说下雪了,非要送我回来。” 听陆怀野说,昨晚是黄俊仁帮了大忙找了省里的军区的人,要不然光靠青山县的公安,没办法围剿鬼市这一团伙。 乔雨眠走上前感谢。 “俊仁,谢谢你,又是你帮了我。” 黄俊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都是我该做的,我和怀野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能看著他媳妇出事不管呢。” “嫂子你不用跟我见外。” 正说著话,巷口走过来一个男人。 男人穿著得体的西装,额前的头髮向后背过去,用髮蜡抹得规规矩矩。 他十分高兴的模样,走路都带风,低著头一直看著手里的东西。 一直到走到门口,才看到他们。 他迅速地將手里的东西背到身后,带著笑意的嘴角立刻垂了下来。 陆怀野看著夏然得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上去说什么,乔雨眠拽住了他的手。 她衝著夏然道。 “这是有什么好事发什么,这么开心?” 夏然心虚地使劲眨了眨眼睛。 “我……我勤勤恳恳工作,这才下夜班,我能有什么好事?” 他像是不愿意跟这几个人说话,手脚麻利地开门进了院子。 黄俊仁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可乔雨眠却从他眼里读到了一些事情。 送走了黄俊仁,乔雨眠再拿起书,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他看向陆怀野,陆怀野好像也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乔雨眠放下书,走到陆怀野身边拉起他的手。 “我们跟父亲已经分开好久了,身上应该没什么病菌了。” “要不一起回一趟陆家吧。” 陆怀野当然无有不应。 两个人骑著自行车,顶著小雪回了陆家。 刚进院,小雪就变成了大雪。 陆母看到两个人来了,热情地拉著两个人进门。 “你们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一些好吃的。” “雨眠,妈好久都没看见你了,你怎么好像又瘦了一些。” 乔雨眠和陆怀野对视了一眼,看来乔雨眠出事,陆家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省得跟著一起担心。 乔雨眠摸了摸脸。 “可能是一直奔波,吃不下饭吧。” 陆老太太扶著陆老爷子,两个人颤颤巍巍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雨眠来啦。” “听说你爸爸生病了,我们想著去看看,可是怀野不让去。” 乔雨眠顺势搀扶起陆老太太的手臂。 “奶奶,我爸爸得的是传染病,不太好去探望。” “我和陆怀野都怕身上有细菌,不敢回家。” “这也是在外面住了好多天才敢回家来看你们。” 陆老爷子说话连贯一些,但有些咬字还是不清晰。 “等你爸爸好了,咱们再一起吃个饭。” 寒暄了几句,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又回屋休息。 陆怀玉抱著孩子,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 “嫂子,你看小萱,是不是长得比以前胖了些。” 乔雨眠想抱孩子,但还是缩回了手。 “看著是长大了点了。” 陆母接过孩子,满眼慈爱地逗弄著她。 乔雨眠招手叫了陆怀玉。 “怀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怀玉脸色僵了一下,走过来坐到了陆怀玉身边。 “嫂子,怎么了,这么严肃,我怪害怕的。” 乔雨眠笑了笑。 “是好事,也是坏事。” 陆怀玉嘴角的笑容有点僵。 “先说好事吧。” 乔雨眠道。 “好事就是,我找人去勾引夏然,夏然现在已经上鉤了。” “我今天还看到他十分开心,两个人应该有了什么突破。” 陆怀野先移开目光,神色有些失落。 “恩,確实是好事。” 乔雨眠眨了眨眼睛。 “坏事是……” “你不能继续住在娘家了,得回去跟夏然过日子!” 第264章 烛光晚餐 陆怀野脸上的失落一瞬间全无,整个人嚇得从沙发上窜起来。 “我不回去!” “嫂子,我不会跟他过日子的,一天都不会。” 乔雨眠『嘖』了一声,一把將她拉回到沙发上。 “当初可是你说了要配合我的。” “跟他过日子就是我们计划里的一环,你必须回去。” 乔雨眠逗弄她。 “我刚才说夏然被勾引了,你不是还很失落么,怎么现在让你回去,你又不愿意了。” 陆怀玉一脸焦急。 “我……我是觉得,夏然既然那么容易被勾引到,我自己当初……我当初……” “我是真心喜欢过他的,所以肯定会失落啊,但这又不代表我现在还喜欢他。” 乔雨眠见陆怀野的態度坚定,心里也安稳下来。 要不是这样逼陆怀玉说实话,她还以为刚才那失落是对夏然的动容呢。 这件事必须陆怀玉全权配合,要是她还对夏然心存希望,那她可不会费力气帮她。 乔雨眠这才说了实话。 “我不是真的让你和夏然过日子,是你必须出现。” “如果你不出现,不跟他过日子,以后他就会以你不是诚心跟他过日子做由头。” “到时候找一些理由,错的还是你。” “你现在得回去跟他过日子,最好闹得他鸡飞狗跳,这样他才能更加厌烦你,更喜欢別人。” 陆母把孩子放到婴儿床上。 “怀玉,听你嫂子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都是当初你不听话需要付出的代价。” 陆怀玉十分不情愿。 “那我什么时候搬回去?” 乔雨眠想了想。 “你今天就收拾东西,等我明天的消息,我让你什么时候去,你就什么时候去。” 陆家人在密谋著什么夏然完全不知道。 他一进家门就踢翻了门口的脸盆架。 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都被陆怀野跟乔雨眠毁了! 只要他看到两个人,就能想起过往的不愉快。 那些羞辱那些打压,像一张张砂纸一样,狠狠的打磨著他的脸皮。 如果可以,他真的永远都不想见到他们。 自暴自弃下,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气哄哄的躺在床上睡著了。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曹小秋穿著厂子里的工装出现在他家门口。 夏然上午下班时,牵了曹小秋的手,这让他心情激动。 一身宝蓝色的衣服,將曹小秋的贵气压住了些,看起来更加的贤淑。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伸手就想拉曹小秋进门。 曹小秋忸怩著躲开了他的手。 “別这样,还有邻居呢。” 看著害羞的像一朵玫瑰的曹小秋,夏然声音都温柔了起来。 “小秋,这么晚你来干嘛?” 曹小秋娇嗔地努了努嘴。 “我中午给你做的饭你吃了么,我是来拿饭盒的。” 夏然一愣。 他下班时,曹小秋给他做了饭菜,可回来时候因为太生气而忘记吃。 夏然挠了挠头。 “我太困了,下班直接就睡著了。” “我明天休息,不用你给我做饭,我正好把饭盒刷出来再给你拿回去。” 曹小秋像是十分惊讶。 “你明天休息啊,正好我明天也休息。” 她微微低头,害羞的像一朵绽放的粉色玫瑰。 “我们……我们……出去约会吧。” 夏然看到曹小秋的模样,一时上头,提的要求开始得寸进尺。 “白天出去玩,晚上你来我家,亲手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曹小秋头低得更厉害了,脸红得像是要沁出血来。 “好的。” “明天八点,你来我宿舍楼下等我。” 曹小秋害羞地跑开了。 夏然却开心得不得了! 晚上来吃饭,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曹小秋默许两个人发生关係! 夏然心里暗爽,爽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急忙回房间打扫卫生。 本来床在墙角的位置,让他挪到了窗户旁边。 他想著,两个人缠绵过后,他抱著曹小秋,看天上的星星,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挪了餐桌,擦了凳子,甚至刷了红砖的。 导致第二天早晨,去接曹小秋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不过曹小秋一向善解人意,知道他最近辛苦,还给他煮了人参茶。 两个人去公园逛了一圈,还看了场电影。 然后像一对夫妻一样,去市场买菜回家。 夏然丝毫不担心。 因为他已经打听了,这几天院子里都不会回来人。 他还一大早蹲在墙边一小时,冻得直流鼻涕,偷听了乔雨眠说话。 乔雨眠跟乔霜枝说她要回兴隆山大队住两天,让乔霜枝关好门,別让外人进来。 夏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全世界都在给他让路。 他夏然被命运压抑了这么多年,终於得到了一个真正翻身的机会。 如果说白天两个人过得愉快,那晚上就是幸福。 两个人买菜刚进屋,夏然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曹小秋。 “小秋,我好喜欢你。” “从那天在饭店看到你,我就喜欢你。” “我从来没想到能认识你这么好的女孩子。” “你就是我这二十几年人生里的救赎,是我唯一的光。” 曹小秋低著头,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夏然,我……” 夏然迫不及待地亲了上去。 两个人顺势翻滚到了床上。 在最后时刻,曹小秋推开了夏然。 “外面……天……还亮著,我们先……先做饭吧。” 夏然一脸的饜足,並不著急。 他帮曹小秋穿好被撕扯开的衣服,出去打水洗菜。 人都躺在了他的床上,並不急著一时半刻,他想给曹小秋留下一个好印象。 打水的间隙,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陆怀玉。 当初对待陆怀玉,他可没有这么怜香惜玉过。 那时候,他急於摆脱这样的生活,算计的是能多快睡了她,就多快。 所以在第二次见面时,他就將陆怀玉按在了炕上。 陆怀玉挣扎了,事后也哭了,但是他將陆怀玉哄得晕头转向。 所以两个人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那时,陆怀玉就像是馒头,简直就是一个人飢饿时,拿过来就能吃进嘴里的粮食。 可曹小秋不一样。 曹小秋是橱窗里昂贵的甜点,带著包装,让人眼馋。 如今这块甜点已经到了他手中,並且被他撕开了包装,舔了一口。 那么,这块甜点是现在吃,还是晚一点吃,由他自己说了算。 他要做好准备,利用今晚好好的『享用』。 一个半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合力做了一桌子的菜。 菜刚摆上桌,屋子里瞬间黑了下来。 夏然有一些尷尬。 “小秋,这老房子,电路不好,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停电了。” 下一秒,火柴声响起,微弱的光亮出现在屋里。 曹小秋点燃了两个蜡烛,放在桌面上。 “没停电,灯是我关的。” 夏然解开围裙,不明所以。 “这是……” 曹小秋將夏然按在座椅上,自己坐到他的对面。 “这个在临海市很有名的,是国外西餐厅传过来的,叫做『烛光晚餐』。” “夏然,你不觉得这样,很罗曼蒂克么?” 夏然一豆火苗微微晃动,曹小秋的脸在烛光下柔和温暖,確实有那么点意思。 他裂开嘴笑了,將排骨夹给了曹小秋。 “小秋,你吃一块。” 曹小秋咬了一口。 “你做得真……”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曹小秋把排骨放在碗里。 “这都很晚了,谁啊?” 夏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不想去开门。 曹小秋眨了眨眼。 “你怎么不去开门。” 夏然扯开嘴角笑了笑,脸色僵硬。 “可能……可能是……是之前邻居的亲戚。” “我们邻居都搬走了,偶尔会有亲戚来找。” “就算来了也找不到人,我们別管了,他们敲一会就走了。” 曹小秋乖巧地『哦』了一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好的。” 夏然长舒了一口气。 这邻居根本没人回来,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 陆家人恨不得跟他一刀两断,根本不可能来找他。 乔雨眠也回兴隆山大队了,说不定是乔霜枝那个小丫头。 他都想好了,之后问他,他就说自己上夜班,没在家就行了。 他没有理,继续给曹小秋夹菜。 菜还没夹到碗里,外面的人大声地喊了起来。 “夏然,你在家吧,快出来开门!” “你別躲著我,我知道你没上班,家里门都没锁!” 听到这个声音,夏然哆嗦著,筷子掉在了地上。 是陆怀玉! 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掀翻了桌子上的菜。 曹小秋脸色也不是很好。 “夏然,这不是找你的么,你怎么不去开门呢?” 说著,曹小秋就要去开门。 夏然已经一脑门的汗,一把拽住曹小秋的手。 “小秋,別开……” “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开门!” “我……我们……就在屋里躲著。” “明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曹小秋还没说话,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两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外面。 陆怀玉抱著孩子,身后的陆怀野拎著大包小包的,正往屋里走。 第265章 跟你结婚,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夏然浑身哆嗦著,那种被叱骂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 对面的曹小秋也有点懵。 “夏然,这是你家亲戚么?” 夏然一愣,转回身看,家里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她拽著曹小秋的头就往床底下按。 曹小秋拼命挣扎著。 “你按干什么啊!” 夏然声音哆嗦著。 “你先进去,先进……” 还没等按进去,门被踢开。 陆怀野打开了墙上的灯,四个人面面相覷。 陆怀野扔了包,上去一脚踹飞了夏然。 夏然直接撞在了墙边的桌子上,整个桌子砸在了夏然身上。 两根蜡烛倒在地上,被蜡油湮灭,飘起一丝白烟。 饭菜带著温度兜头浇在了夏然的脸上,烫得他哇哇乱叫。 曹小秋急忙衝过去想扶起夏然。 “夏然,你没事吧。” 她抬头愤怒地看向闯进来的两个人。 “你们是谁啊,怎么进门就打人,我要报公安了!” 陆怀野抱著孩子,看向曹小秋。 “你觉得我是谁?” 曹小秋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放开夏然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陆怀野像是怕嚇到怀里的孩子,轻轻地顛了两下轻哄著。 “这孩子,管夏然叫爸爸。” 曹小秋震惊般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夏然……不是单身……” 陆怀野一把薅起夏然的衣领,將提起来拽到曹小秋面前。 “你告诉这位女同志,我们是你什么人。” 曹小秋此刻眼里已经满是眼泪。 夏然心里懊悔,无措,羞愤。 他已经打听好了,所有的危险都不在家。 他以为,乔雨眠不在家,陆怀玉根本就不会回来。 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坏了他的好事! 曹小秋问了一句。 “夏然,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孩子是谁!” 她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滚落,无助又心碎的表情让夏然心疼不已。 “小秋,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陆怀玉抱著孩子走到曹小秋身边。 “这位同志,我看你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错,怎么就想不开,要当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 “你爸妈没教过你要自尊自爱么?” 曹小秋被陆怀玉逼退到墙角,她低著头,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夏然想直接衝过去,却被陆怀野死死地薅住衣领。 “陆怀玉,你离她远点!” “这一切跟她没关係,都是我骗了她!” 夏然看向曹小秋。 “小秋,对不起,我……” 曹小秋直接衝过来,抬手扇了夏然两个巴掌。 “夏然,你无耻!” 说完,她拿起包便跑了出去。 陆怀野將夏然往墙上一扔,然后拍了拍手。 “夏然,可真有你的。” “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像狗一样求我们带你来的。” “不跟我妹妹好好过日子就算了,肠子倒是不少。” 本以为完美的夜晚突遭变故,他被打,被羞辱,被心爱的女人嫉妒。 夏然此刻心如死灰。 人总是在最落魄的时候被激发出心里深层的愤怒。 他挣扎著爬起来,扑过去跟陆怀野廝打成一团。 “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都是你们害的我,都是你们害的!” 说是廝打,可根本就是陆怀野单方面的殴打。 陆怀玉看了一眼,抱著孩子去了隔壁。 將熟睡的孩子放在婴儿床里,她关上门走了回去。 陆怀野已经把夏然打得爬不起来,满脸的青紫,嘴角也在流血。 夏然双目无神,想著刚才曹小秋的屈辱,那感觉比陆家人直接侮辱他还更让他难受。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攀高枝,向更好的生活发展。 曹小秋家在临海,双职工,父亲还是大厂的书记,那可是比陆家厉害多了。 可经过这么一闹他才发现,自己並非单纯地想利用曹小秋,而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曹小秋漂亮又善良,人也体贴懂事,跟陆怀玉这个骄纵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一样。 陆怀玉走到他身边,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夏然已经被陆怀野打得动都不想动,这一巴掌对他来说像是挠痒痒。 他只是抬起眼,看著陆怀玉说了一句。 “陆怀玉,你连曹小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跟你结婚,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他以为自己说这话能刺激到陆怀玉,开始陆怀玉早已经死了心,根本就不在乎。 “夏然,比不上又怎么样呢?” “你敢跟我离婚么?” “你根本不敢吧,甚至想都不敢想。” “因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陆家给你的。” “这个住处,还有你那个看起来很风光的工作。” 陆怀玉语气嘲讽。 “你不仅不敢离开我,你还得討好我们家,討好我。” 陆怀玉走到反倒的桌子旁边,看著地下的菜。 她拿脚踢了踢。 “呀,这是发工资了吧,吃得真不错。” “排骨,黄瓜,鸡蛋,都是一些硬菜。” “夏然,我要是不是突然回来,还不知道你过得这么好。” “大鱼大肉,烛光晚餐,美女相伴。” 陆怀玉一脚踩在排骨上,狠狠地碾了两下。 “今天我妈还劝我,说两个人既然决定了好好过日子,就让我回来。” “她相信你会改变,也说孩子大了,不能没有爸爸,让我回来好好跟你过日子。” “行,我好好跟你过日子。” 夏然眨了眨眼睛,看向陆怀玉。 “你什么意思?” 陆怀玉嘆了口气。 “没什么意思,今天开始,我就搬回来了。” “我回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陆怀玉看了一眼外面的井水示意。 “你去给我烧水,我要洗漱了。” “既然发工资了,那明天下班就多买两个水壶。” “小萱经常要换尿布,换下来的尿布要及时洗了,要不然有细菌。” “小萱晚上要喝一次奶,你记得起来给她冲奶粉。” 夏然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死鱼一样,乾脆破罐子破摔。 “我白天上班,晚上起不来,没空做这个。” “你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干不了就回娘家住。” 陆怀玉冷哼一声。 “我回娘家?” “我回去,好给你和那个狐狸精让位置是么?” “夏然,你还要不要脸!” 夏然挣扎著爬起来。 “什么狐狸精,你说话放尊重点,小秋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 听到这,陆怀玉再也绷不住了。 要说之前都是演出来的愤怒,现在才是真正的愤怒。 “我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子么?” “是你诱骗我,是你利用我,是你对我死缠烂打,是你非要跟我在一起!” “夏然,我说过了,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 “你要享我陆家这份福,就要受这份辱!” “你要是连这都受不了,那纺织厂的工作,你也別做了!” 这个工作是夏然的全部,是他受尽侮辱换来的,他当然不愿放手。 “陆怀玉,你敢!” 陆怀玉也上来了狠劲。 “我有什么不敢!” “我爸妈把我接回来,还给你找了工作,我陆家的脸早就丟光了!” “我就算是继续丟脸,也要让你一无所有!” 陆怀野掐著夏然的脖子,將他按到墙上。 隨著他手的收紧,夏然越来越无法呼吸。 他听到了自己喉骨咯咯作响的声音,感觉到额头的青筋蹦蹦地跳个不停。 肺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没有新的充盈进去,整个人憋得眼冒金星。 下一秒,陆怀野鬆开了手。 “陆怀野,从你向怀玉下跪的那一刻起,註定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说什么,你最好照著做,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说完,两个人都离开这间屋子,去了隔壁。 这个屋子的旁边就是乔家的锅炉房,暖气都是通的。 知道陆怀玉今天回来,乔霜枝已经把水加满,暖气烧得热热的。 一进屋,没有那种煤烟味,暖气片散发著温柔的热气,让人觉得很舒服。 小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躺在婴儿床上睡得十分安稳。 陆怀玉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心情十分复杂。 她现在才知道,当初乔雨眠跟她说的那些话是多么的正確。 眼泪並非看到夏然出轨而哭,她早就不爱夏然了。 她只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就那么固执地往火坑里跳,八匹马都拉不回。 陆怀野走到她身前。 “別哭了,为那种人,不值得。” 陆怀玉擦掉眼泪,强挤出一个笑容。 “不是的……” “算了,不知道怎么说。” 陆怀野把包给她放在床上。 “我走了,你自己收拾吧。” 陆怀玉站起身来。 “哥,我有点害怕。” “他会不会发起疯来,对我和小萱……” 陆怀野转回身安慰。 “没事的。” “我这几天都住在隔壁,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喊一嗓子我就过来。” “你包里我放了小的电棍,你放在枕头底下。” “睡觉的时候把门锁好,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陆怀玉把陆怀野送走,衝著隔壁喊道。 “我要洗漱,你烧好热水送过来。” 夏然听到陆怀玉的喊声,眼泪从眼角滑落。 一步错,步步错。 可恨的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摆脱现在的生活,因为他確实离不开陆家给的这份工作。 第266章 期待再次落空 这段日子里,大概是夏然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有心仪的房子,有体面的工作,按时领工资,想买什么买什么,还遇到让他心动的女人。 女人出身完美,长得漂亮,说话聊天,性格爱好跟他无比的相配。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契合的两个灵魂。 曹小秋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人生伴侣。 可一切都毁在了今夜。 那么自尊自爱的女孩子,被人堵在墙角羞辱,被骂第三者,任谁都忍受不了。 她永远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 而自己的情况,已经没了曹小秋,再得罪了陆怀玉,那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了想,夏然忍住屈辱爬了起来。 他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打水,回去用炉子烧水,直到灌满了两个暖水壶。 將暖水壶放在陆怀玉的门口,敲了敲门。 “热水送来了。”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回房间,对陆怀玉的辱骂充耳不闻。 夏然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没睡,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第二天天亮,夏然就去上班了。 没睡好的黑眼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底已经被陆怀野打青了。 他出去后,陆怀玉抱著小萱就去了隔壁。 “嫂子,饿死我了,你们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乔家也刚开饭,乔霜枝把一盘盘的饭菜端上桌。 四个人边吃边聊。 陆怀玉想起来问道。 “嫂子,那个曹小秋是哪里找来的。” “夏然不好骗的,估计得手了才会鬆口,別给人家姑娘带来麻烦。” 乔雨眠夹了一个包子到自己碗里。 “高六找的,原来是个暗门子。” “后来他们那一条街都被公安给端了,她就去外地谋生了。” “没什么麻烦的,说是给我们帮忙之后,还回去外地,你放心吧。” 陆怀玉眨巴眨巴眼睛。 “哦。” 乔雨眠看了她一眼。 “看到夏然爱上別人,你难过了?” 乔雨眠说话从来都是没轻没重,陆怀玉却也没觉得不舒服。 她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昨天说到夏然爱上別人了其实我没什么感觉,后来看到了心里有一些些的不舒服。” “后来看到夏然做的那桌子菜,还在我骂她的时候维护她,我心里是有一点不舒服的。” 陆怀玉红了眼眶,像是怕让人看到她的眼泪,低头掩饰。 “我……” “我跟夏然在一起,从来没吃过肉。” “每次別人骂我,凶我,说我的时候,夏然都不会帮著我。” “想起我似乎从来没被爱过,就觉得好悲哀啊。” 眼泪还是不爭气地落了下来。 乔雨眠想说两句,可陆怀野打断了她。 “以后再找男人,把眼睛擦亮点。” 陆怀玉长舒一口气,擦了擦眼泪。 “不找了。” “天底下男人都一样。” “我下辈子就守著小萱,好好过日子。” 四个人正说著,大门有人敲门。 陆怀野出去开门,发现是公安局的公安,连忙將人请了进去。 公安带著一叠记录,过来找乔雨眠问一些其他的事,乔雨眠一一回答。 在公安要离开的时候,乔雨眠问道。 “公安同志,乔雪薇和赵银柱有消息了么?” 公安看了看笔录,又看了一眼陆怀野。 “其实关於案件的进展我不应该透露给你们,但是你们这也算是特殊情况。” “我们没找到人,但是这两天审问的时候,在其他人口中问出了赵银柱其他的住址。” “我们去搜查的时候,发现了大量沾了绷带的血跡,和……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尸体。” “初步断定那里曾经是乔雪薇和赵银柱的藏身之处。” “不过你们放心,如果找到了人,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去公安局。” 乔雨眠谢过公安,又回到了屋里。 “陆怀野,青山县就这么大,你说他们能去哪呢?” 此刻的赵银柱和乔雪薇,正藏在青山县郊区的一个废弃的庙里。 这庙本来香火很足的,后来有人还原,给佛像塑了金身,又给换了更大的院子,现在这个地方就空了下来。 庙很小,一个大殿,后面几处厢房。 他们白天就躲在厢房旁边用来储存菜的地窖里,晚上才会回厢房里面去睡觉。 不能开火,怕烟尘和味道引来人,一日三餐只能吃一顿,由之前的兄弟送来。 地窖挖得深,又用红砖铺好,支了顶棚,所以並没有那么冷,甚至比不生火的厢房里暖和那么一些。 乔雪薇穿著厚实的袄,缩在大被里发抖。 她知道,自己不是冻得发抖,而是发烧了,烧的发抖。 而旁边的赵银柱,更是昏迷不醒。 他被乔雨眠捅的那一刀並不是要害部位,但是流了很多血。 他本来岁数就很大了,身体也没那么好,癒合能力自然差。 当晚她在赵老七掏枪的时候就央求赵银柱的兄弟將她送走,她怕赵老七生气了將她一起毙了。 找到赵银柱时候,他已经被缝合好了伤口。 兄弟几个將他们送到赵银柱另外一个家休养,在第二天她便落了胎。 看著那个已经快成型的男胎,乔雪薇眼睛差点哭瞎了。 因为,她曾经对这个孩子,有很大的期望。 自从医院逃出来之后,她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赵银柱家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赵银柱给了她钱,让她出去买菜。 她开始一分一分地赞,后来几毛几毛地攒,想著总有一天可以出去了,就再也不回来。 可不巧的是,她竟然怀孕了! 她本来想把这个孩子打掉,却意外被赵银柱发现。 没想到赵银柱很高兴,毕竟这是他老来的子。 赵银柱跟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他是鬼市的少当家,也知道她是谁,和她的身份。 两个人坦诚后,乔雪薇也没了什么顾忌,不再藏著掖著。 赵银柱带她去鬼市,让她看到了他的威望。 乔雪薇十分高兴。 因为这才是她真正想嫁的男人。 有实力,有钱,有人脉,受人敬仰。 她十分珍爱肚子里这个孩子,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赵银柱还许诺她,只要她生下儿子,就会找人把她在公安局的通缉令撤下来,给她换个新身份,就不用再怕任何人。 当她以为自己要过上好日子,乔雨眠再度出现,毁了她的一切。 挨了那一脚后,她肚子疼得受不了,那时她就知道,自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大夫给她保胎,最终还是没保住。 而更坏的消息是,省里来了部队,將鬼市一窝端了。 赵老七被抓,他们现在正在被通缉。 那大夫怕怕事,不敢再过来给他们看病。 还是几个兄弟仁义,在公安来搜查之前,將他们转移到这,要不然现在就要在公安局里了。 乔雪薇清楚地知道,赵老七和赵银柱身上都背了人命,自己跟他们在一起,如果自己被公安抓住,肯定活不了。 可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赵银柱断断续续地醒了睡,睡了醒,她一个人无助又害怕。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见到乔雨眠的第一面时就杀了她! 自己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乔雪薇牙齿都在打颤,不停的『嘚』响著。 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能想出办法。 自己上辈子就贏了,这辈子也一定能贏。 就这样想了两天,送饭的人终於带过来药。 那人还告诉他们,这几天搜查的风声没那么紧了,会儘快找机会送他们去別的县躲一躲。 她叫醒昏睡中的赵银柱吃饭,吃完饭问道。 “赵大哥,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摆脱现在的局面。” “你有没有认识的银匠,能打首饰的?” 距离鬼市窝点被捣毁已经过去了两周,乔雨眠和赵银柱的搜查没有任何消息。 赵老七和鬼市的那些人却都被定了罪。 鬼市那些人,身上有命案的,是在逃犯,全都按照情节判了刑。 那些没什么问题,只是倒卖货物赚点小钱的,都关了几天就放了。 而赵老七经过二十多年的逃逸,终於被抓捕归案,判处了死刑。 行刑前,他要求见乔雨眠,可是乔雨眠没有见他。 “我不认识他,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公安同志,我现在可以自由出行了么?” 公安给她办了个手续,点点头。 “当然了,不过嫌疑犯赵银柱乔雪薇在逃,你出门注意安全。” 乔雨眠知道,自己害怕也没有用,不能因为害怕被报復,就不敢出门。 现在该害怕的是乔雪薇和赵银柱才对。 案子解决了,离过年还有一周,乔雨眠向黄俊仁借了车,跟乔霜枝一起,把侯元接回来。 可能是刚下过雪,往玉石沟去的路十分不好开。 这一路上,乔霜枝都特別的激动。 “这两天的雪太大了,不知道爸爸住的地方怎么样了。” “还好今年冬天不太冷,要不然不知道爸爸还要受多少苦。” 乔雨眠安慰著。 “这不是就要接回来了么,你放心吧,以后再没有苦日子了。” 车子驶入玉石沟时,乔雨眠发现,玉石沟好像跟以往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