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先听我解释》 第1章 一.就在今天 血珠顺著锋刃滚落,在雪中烫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陆清远抽回横刀,弹指振去其上所沾染著的血污,他瞥了眼身前那雪地上那一眾横七竖八的尸身,毫无动容。 这一战谈不上轻鬆,自己也有受创,刀鞘都碎了一地… 陆清远以刀尖隨意挑起脚边一只还算合適的刀鞘充当战利品。 他再是抬眼望著那白芒如羽,將刀收入鞘中,隨手弹了弹那枚繫著的淡青玉穗,不由得嘆了口气。 算算时间,穿越来约莫三年有余,亲手沾染的血污早已不计其数,眼前这些人命对他而言掀不起什么波澜。 不过…实际上陆清远本不想做这些事,不是那种“虽然我平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我实际上想做个好人”的感慨,而是身不由己。 谁让自己如今是姬青屿的亲传弟子。 姬青屿,何许人也? 她早年间便已是苍梧界中大名鼎鼎的“十大恶人”之一,虽然早已不再独行,她如今继任玉桓宗宗主已久,但这过往之名,依旧如雷贯耳。 若论其实力…那只能以深不可测来形容。 当她的弟子,又谈何容易……更何况,陆清远如今才刚刚转正,不…应该说是还没转正,有待考核。 陆清远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缓缓滚落的那一抹殷红终於是长舒一口气,心中也隨之多了几分如释重负。 別误会…不是有什么特殊倾向,是他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 距离自己脱身的时间,或许就在… “清儿,你那边…可无恙?” 听得身后那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悠悠传至,陆清远才是摇摇头放下这些杂念,这女魔头到头来还活得好好的啊… 不过如今总算是迎来了能够摆脱这魔头的转机,且得万分小心。 他边是飞身穿过状若水帘的阵法,边是应声道: “师尊,弟子受了点小伤,不打紧,那些外道修士已然尽数伏诛。” 水帘后的这座石窟之內別有洞天,隨著陆清远的步履,盏盏灯火为之亮起,两侧石壁上还刻录著晦涩的铭文,他也並未停顿,一直行至最深处。 穿过长廊,眼前的青玉石台上,那位女魔头盘坐在阵台上唇色煞白,浑身气息都尽显虚浮。 只不过…姬青屿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压依旧,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女魔头的確美得惊心动魄。 虽然每每见师尊都能感受到相当大的视觉衝击,好在陆清远能把握得住分寸,除却恭敬行礼之外別无任何举措。 见他来了,姬青屿轻轻“嗯”了一声,隨手拂去陆清远的礼数,刚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唇却因一时气息不调而只能蹙起眉头掩唇轻轻咳嗽。 陆清远连忙行至姬青屿的身边一面打算借著真气轻轻搀著她,一面思忖道: “师尊…就徒儿所见,方才劫杀者…招数出自眾多门派,实难分辨来歷,这恐怕是有预谋的结盟伏击,师尊您如今…伤势如何?” 知道她受伤不浅,只不过是不是真的到了绝境尚未可知。 陆清远之所以用真气接触这位便宜师尊主要是怕这魔头临末了忽然掏出什么“吸星大法”將自己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虽然自己这点修为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不过也算聊以慰藉… 说完这话后,陆清远的真气才拂上姬青屿的手臂,结果与她护体的罡气相交,蹭出丝丝缕缕的光,她也提防著吶! 姬青屿调整了状態,即便是如此憔悴,她依旧是毫无动容道: “清儿有心了…师尊虽然受了不小的伤,但並无大碍,无需担忧。既外间无恙,那为师且先疗伤,清儿你暂也休息去吧,此为我宗秘境,不多时自会有人来接应,不必多虑。” “弟子遵命。” 陆清远语气诚恳,他的目光从那真气相抵而產生的涟漪上挪了开来,心中微沉,这是定心丸也是威慑,果然…这女魔头到底是戒心十足。 不过…不信任也是应该的。 毕竟自己在这玉桓宗內三年间拼命修炼,勤勤恳恳完成各种宗內的绩效指標,又因根骨绝佳天赋卓越才被姬青屿看上收为亲传弟子的。 距离出这档子事儿,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没戒心才是有失水准。 不过…即便她如今是强弩之末,那也不是自己能揣摩明白的,陆清远暂时可不敢动什么欺师灭祖的心。 他老老实实退离这洞窟,见那石门缓缓闭拢,陆清远才是七扭八拐躲在相隔较远之处打了道隔音,翻出袖口上一枚小巧精致的扣子,传音微声道: “娘娘…皆按计划行事,那魔头如今已然重伤,暂避閒云涧的一处石窟疗伤,待娘娘下一道旨意。” 等了片晌,那块小巧玉石才是亮了亮,有略显清贵高冷的语调幽幽传来: “你確信她如今是强弩之末?” “千真万確。” “那…东西呢?”传音那头的身影明显又迟疑了几分,还不待陆清远疑惑,便听得娘娘又问道: “小清子,你可见所处之境霞光四射如若仙境或是天雷滚滚…总之天地异象有没有感知到?” 陆清远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启稟娘娘,臣並未见此异样。” “……那证明还未到时候,硬来许是不行,得取巧…本宫到时知会你,你且在她那边再待上三年看看。”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陆清远嘴角抽抽,他本准备好回京师復命了,这三年间出来的开销都记下来打算走oa报帐了,谁晓得又被批了条继续外地出差的摺子… “三年之后又三年…娘娘我都混成亲传弟子了…再蛰伏三年的话,您…” 这可与那前三年不一样了,如今这是得伴在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身边,並非待在宗门里,“伴君如伴虎”这话用在此刻也没半点儿不妥。 “你有不满?亲传弟子又如何?那不是正好接近她?早点完成任务便可早日脱身…本宫自可许诺你…待你这事做完后,恢復你自由身。” 得,两边都是硬茬儿。 那一头的声音听著似乎是有几分慵懒,但这位贵妃娘娘说著却又冷哼了一声,语调也隨之提高了几分: “別忘了当年谁救的你,若不是本宫,你还指望自己能完整?而你曾服下的那枚心意丹是何药用…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套恩威並施的打法陆清远想防都防不住,毕竟自己有条粗又长的把柄被贵妃娘娘紧紧握在手里,他也只能佯装认真听这位顶头上司继续画饼顺带交接工作。 是了,臥底也非自己想当的,偏偏被这位贵妃娘娘威逼利诱来了,口口声声说著下了药… 当然这点,陆清远將信將疑。 重要的在於自己是穿越那天是直接出现在这位贵妃娘娘的寢宫里了,想要安个什么谋杀行刺亦或者是覬覦皇妃的名號都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总之这差事…很无奈。 好在自己穿越来也並非没有一点儿底牌,陆清远趁这功夫也摸了摸兜里那块隨自己一同穿越而来的镜子强行安定心念,他看著镜面之上那一行字跡: “寻仙访道一千四百五十九/一千四百六十” 陆清远还是稍稍鬆了口气,这面镜子上虽然只有这么一行字,但他隱隱觉得再怎么著这也是块法宝,估摸著搞不好穿越也拜它所赐。 这些日子以来,陆清远也算是摸清了它的规律,自从拜入玉桓宗后每天午时便会跃升一个数,估摸著这也算是寻仙访道吧… 总之相应的,这进度的推移也会让自己对这天地间灵气的感悟乃至运气精度高上那么微乎及微的一分。 当然…这主要是辅佐,能够脱颖而出,靠的还是他这些年来不懈的努力与坚持。 陆清远紧紧盯著这最后一个字,没来由地多了几分紧张,毕竟这也算是一直以来支撑著自己的慰藉,这考勤也不是白打的啊… 而就在他神魂有些出离之时,一阵无以言喻的气浪忽然从那石窟深处扩散而来。 陆清远只觉得这整个洞府都在为之颤动,层层石墙在这瞬息之间碎作满目飞尘,与那漫天雪色几近交融。 不过这可谈不上什么赏心悦目,伴著传音那头的娘娘轻咦一声,陆清远在这一瞬便被这道气浪掀翻而起又重重砸落,脚下甚至还有数道裂纹推移开去。 片晌之后,待得声息安定之后,陆清远才听得石窟中传来自家师尊依旧冷冽的声音: “清儿……你过来一趟。” 第2章 二.三年之后又三年 寻常人不可见这气浪,修行者也勉强。 虽然陆清远亲眼目睹这威势从那最深处一路扩散至此,但也根本来不及防范。 经由那么多阵法削减还能有这等能耐,若放在山野间,那绝对是摧山倒海之能,这一手称得上一句魔威浩荡。 这便是那女魔头的出手,陆清远窥一斑而知全豹,自家宗门功法的气息当然可以分辨,只不过这层级比自己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调整了下內息,撑了撑手才从地上跃起,回应了一声后便拾起镜子往里走。 陆清远的心中其实多少有几分忐忑,按说那女魔头此刻应当全力疗伤,这忽然出手又停了…还让自己进屋… 这是被发现了?还是觉得这回遇伏蹊蹺?但你姬青屿名號在的,仇人遍地也正常吧… 如今是有些难以摸清路数,陆清远本也对此有几分不满,如今一转眼间又多了三年刑期,这一路如履薄冰… 陆清远看了眼袖口,那枚扣子早已失去光华,不论是看著或是真气探测之下都无法发现一点儿异样。 要不然乾脆落跑得了? 虽说这是修仙界,无法摸透的手段不要太多,譬如贵妃娘娘用来牵制自己的…那就是一枚唤作“心意丹”的玩意儿。 据那贵妃所说是如被下噬心蛊般渐渐失去对於自己的控制最终化为一具傀儡,与蛊毒不同的是此毒不会自动触发,掌控权全在娘娘的手里。 为的是不被玉桓宗的人看出端倪,此外也不像蛊毒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药物抑制。 陆清远是觉得这话唬人的成分更多,谁能真全信这个…千里控丹?会跳的那种都难吧… 先前是看这换的部门还能接受顺带著还能嫖点功法练练便老实本分待著,如今自己也算有那么点儿实力了,这风险係数又连翻数倍… 倘若自己这臥底的事儿被那女魔头知晓,那恐怕是得被吃得骨头都剩不下一根,不妨趁著这便宜师尊重伤溜之大吉。 就现在这情况,不论被姬青屿的仇家盯上代偿还是被便宜师尊炼化的下场也都比自己跑了遭到下令追杀要惨得多。 更別提往后还有三年有期徒刑,玉桓宗是相对避世保守的宗门,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江湖风浪掀起,算是平静安稳,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往后怎么样真不好说。 反正苍梧界这么大,打不起还躲不起么? 心念一动,陆清远便一翻手准备动身,正当此时,手中的镜子却也颤了一下,他的余光便隨意扫了一眼。 他本来没真的把希望寄託於这镜子上,这会儿却见镜中不知何时展露出如画般的景象,仿若云雾聚拢的仙山,在这一刻晨雾乍散。 陆清远皱了皱眉,仔细一看,其上正有几行字隨之显现出来: “陆清远,在你耄耋之年才达成了寻仙访道的目標,铸就了命格:大器晚成。时隔多年,你终於重新凝气,不过为时未晚。” ……? 陆清远迟疑了片晌,名字是没错啊…但这上面写的玩意儿…和自己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吧,至少也是天差地別… 大器晚成?耄耋之年?自己今年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余岁…怎么跟这俩词扯上关联了? 至於…凝气……天下那么多境界,这仅仅是第一境,自己都快忘了什么时候突破的了。 那段时间刚通过审核初入魔门,担惊受怕只晓得天天苦练以此消磨时间,稀里糊涂就破境了… 陆清远嘆了口气,而如今本座早已登临第四境了好么,现在离第五境铸台也只差临门一脚而已… 不过…看完这行字后,陆清远发觉自己丹田之中自发运转的真气好像是真快了几分,似乎是“大器晚成”命格所给予的辅佐… 他还是摸不准路数,再是甩甩袖子正欲前行,这镜面之上倒是继续显露出几行字来: “你不禁有些感慨,若是当年不从玉桓宗落跑被多重势力联合追杀导致经脉尽断,如今会是什么下场…不过这都不重要,你已修復了经脉,仙路终开,大道恆长。” “想到你向朝廷与玉桓宗復仇之事都能够推上日程,这使你充满了决心,由此悟得【静心决】。” “再有月余,便是不周山仙会之时,据说此盛会每半甲子才有一届,此番应当筹备起来了,若能够登临这座久別的山峰,或许也会有些不同感悟。” …… 陆清远的脚步逐渐停顿了下来,他的確感受到自己平白多通晓了一份法门,还仿佛早已融会贯通了一般,只不过…品级不高,效果也略显鸡肋。 这静心决可使修行时心无旁騖,哪怕是平日的心念他人也难以窥伺,只不过…面对如今的情形…聊胜於无吧。 而更要紧的在於涉及自己跑路的事儿,看这镜面流转的意思,似乎还煞有其事的样子,但问题在於…时间出了很大差错。 不过陆清远思量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回头迈向那洞窟之內。 ———— 姬青屿盘坐玉石台上,抬手拭去嘴角血珠,背后藏著的另一只手已然掐起法决。 见得那洞口倾倒的石门边显现出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问了声“师尊可有异样?”后,她才是鬆了口气,平静道: “无妨,为师方才心气不调而已。” 她隨意岔开了这话题,对著眼前的徒弟淡然道: “你的符书,给为师一瞧。” 陆清远心中微凛。 所谓符书,就是这修仙界的一种通讯手段,姬青屿这句话的意思大概跟“聊天记录给我查查”差不多… 这果然是有所猜忌,好在同娘娘那边私会…呃,匯报工作用的是朝廷特供的货… 为防止被看出什么端倪来,陆清远在这符书上尽力扮演好自己这身份该有的样子,日积月累,颇具成效。 陆清远便佯装稍作迟疑,待得姬青屿將眸光再投过来时,他才將自己的符书取来奉上。 姬青屿抬手接过,她隨意翻了两页,平静的嘴角抽了抽,本来几分猜疑的神色也已释然。 她隨手传上几张画像与些许捲轴,顺带是向著陆清远问了句: “清儿,你入我玉桓宗有多久了?” “有三四年了师尊。” “嗯…”姬青屿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说实话…宗內不是没做过背调。 这便宜徒弟的身份来路都很乾净,只不过自己就是莫名觉得他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应是他天赋太好导致的吧… 不过当初陆清远拜山头时没什么印象,毕竟玉桓宗压根就没往一捡就捡来天之骄子那方面招。 初来的弟子都是从基础劳务做起,通常一两年內接触不到什么修行,再说了,大多都过了最佳修行年龄,早就练不出什么来了。 能得到的功法充其量也就是聊胜於无那种,而像陆清远这样的…凭藉这等功法在这年纪突飞猛进的,算是见所未见。 准確来说,是靠著宗內最基础的功法,还是个大龄青年练习时长不到两年半全凭自己领悟到这个境界的… 天赋好点的修士在最合適的年纪修道时,恐怕光是在凝气上的时间就得有一两之年多。 这么对比下来…陆清远倒是当的上一句“大器晚成”的。 宗內不是没人查过,但他的確没有什么刻意隱藏修为的样子,这回算是让玉桓宗捡了个大漏。 不过…有这等底子…怎么偏偏这么晚才踏上修行? 总感觉这个漏捡的不真实,所以陆清远至今都还没得到玉桓宗的真传。 姬青屿心中摇头撇去那些思量,她边將符书交还给陆清远,边是问道: “此行,事有蹊蹺。为师如今交予你来查办其中可能潜藏的动机…你…可知不周山?” 陆清远压下心中疑虑,他边接过符书边思忖道: “弟子只知晓其山之上是璇璣观,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之一…” 说到这儿,陆清远看了眼师尊刚刚传到符书上的那符画像,那是一位绝美的道姑,不过看著年龄不大,估摸著与自己相仿,他迟疑道: “这位便是璇璣观的首席弟子?大概是姓…姜?” “不错,这位便是姜浅舟,你还算有点儿眼力见,为师这回给你的目標便是她。”姬青屿微微頷首,再是叮嘱道: “不周山离此说远也不算远,你可去一趟,寻这位女冠。” 说至此,她略有思忖,迟疑片晌才接著道: “不过…並不强求此事,你当出山歷练便是,毕竟也是本座亲传,如今是得打出点名声了,天下无人知晓…不合身份。我玉桓宗也得重出江湖才是,如今真是…什么宗门都能骑脸了…” “此外,要小心她师尊,那老道姑素来看不惯与魔门入伍者…我玉桓宗虽没说是…” 说到这姬青屿又迟疑了一下,没往后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道: “算了,反正她与为师不对付,恨屋及乌也很正常。不过,若要论起实力来…她的確能与本座平起平坐,还算厉害。” “而在私下见那小道姑时…要做些什么,你自会在符书上知晓,例如她无事忽然问你为什么,你便回答她:『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若她不为所动,便就地诛杀,毕竟…那些老尼说教能力不浅,而且已然过去不少年月了…封去记忆也有可能。” “此外,她在玄天榜名列前茅,玉桓宗避世不出,本座也懒得了解这些江湖事,她是不是悬剑前十…尚未可知,但也估计差不远。” 姬青屿抬眉盯著陆清远,“所以…你得有万全筹备再去寻她。” 玄天榜便是如今天下年轻一脉的实力榜单,陆清远先前只在宗內周边活动,也就並未上榜。 陆清远翻看符书,目光隨意扫过那句句如同暗號般的话语,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原来她…” 原来她也是臥底… 陆清远生生吞下嘴边的那个“也”字,抬头看了眼师尊,姬青屿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还算你聪慧,知晓我宗在她幼时就种下了心魔,师尊悠然道: “你知晓便可,即日启程吧…” “弟子谨遵师尊諭令。”陆清远如获大赦,急忙便想走,听得身后的女魔头又不紧不慢道了一句: “且慢。” 陆清远只能再回头,却见这便宜师尊指尖一点,送来一枚锦囊,姬青屿悠然道: “其中法宝不必开,若遇险自有用处。” 陆清远忙行礼,这回是真毕恭毕敬地谢了师尊,娘娘给的包票都是口头的,这来自恩师的关心反倒是实打实的。 姬青屿甩甩手,似有几分迟疑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般道: “那什么……清儿你以后少在符书上挑惹那些个师姐妹,到底是同门,你如今也全凭著天赋…榜上也没名讳,宗內不服你者多,只是碍於为师不好发作,不然挑战者早络绎不绝了。” “还有…为师看了,你符书上有些还是你师姑辈的…人家年龄资歷摆著呢…你这…成何体统…” “……是师尊…”陆清远一个踉蹌,嘴角抽抽,这都是为了凹自己的人设造的假啊… 不过…一点风评名声而已,想来也不会外传,影响不了什么东西,用以打消顾虑也算好事吧… 第3章 三.下山 苍凉残照渐落閒云,涧水染上几抹银灰,閒云涧大概因此得名。 初冬已过,早春尚远。 遣走便宜徒弟后姬青屿依旧无暇顾及此景,对著面前重新浮现出来的那抹如同薄雾般的残影横了一眼,没甚好气道: “真是阴魂不散。” 那身影终於是匯聚凝结起来,虽看不通透也没什么色彩可言,不过其身材尽显,是女子没错…但似乎不是人…… 比之人族多了条尾巴。 “收收力气…”这道嫵媚妖影抱起手臂,语气隨意道: “一道残影把你嚇成这样…看来今日遇伏,让你遭受重创了?” “本尊看…你那弟子,天赋不错,相貌更好,就这么放下山去,就不怕被人拐跑去了?天下侠女仙子一箩筐,皮鞭麻袋一起上,保不齐捆出来个大义灭亲的戏码呢?” 似是见姬青屿努努唇却不语,她继续不依不饶道: “你们家清儿…来路不明,天赋还这么好,该不会是別人插这儿的眼线卒子吧?你猜会不会是本尊亲自派来的?” “心魔乱障…” 姬青屿本想回应,便宜徒弟归便宜徒弟,本座脚下还轮得到你放肆?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接话茬的心念,免得挑起体內的伤。 姬青屿终於是抚平了翻涌的气血,便更懒得理会,一拂袖转过身去。 方才便因这残影出现无意间牵动了自己的伤势,如今想来…这回受创真是非同小可。 总感觉幕后那人对自己还挺熟悉,几处旧疾都能被牵动,这反倒也是她不怎么怀疑陆清远的原因,那些仇人怎么可能联繫上清儿,自己亲至不就行了? 姬青屿缓缓闭上了眼眸,平稳心境后再无杂念,那心魔也终於消散,她才抬眼,语气渐冷,暗下决心: “迟早要將你这妖女揪出来,十倍偿还。” 须臾之后,涧外传来“扑稜稜”的声音,隨后便是一叠声道: “属下参见宗主,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姬青屿头也不抬:“回宗,此事…势要严查。这些年来不显山露水的避世之举,也可到此为止了。” “遵命。清远师弟他可还……?” “受了点伤,不重,只不过痊癒前修为受损,暂弱几分。”姬青屿瞥了一眼,念起方才陆清远的符书,没想到你个眉清目秀的也…她扶了扶额后再是平静道: “人没什么大事,本座让他下山歷练去,同人爭爭榜,也见见世面,算考核一通,此行让他证己位,若没掀起什么风浪,便代表他没甚资格,无须在意。” “是。” —————— 陆清远行出已有几个时辰,他再回头看了眼,那段溪涧景色早已无法捉摸,如今终於是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几分解脱。 他早就翻看过自己的符书,那女魔头似是很縝密,只留下了“只当歷练,但需留名,无谓正邪”几个字。 再后面关於那位“姜浅舟”的信息似乎是未到时候般多了一道禁制。 而此行下山,本就歷练为主,事发突然,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 不过那种难能可贵的自由感真是求之不得。 陆清远颇感放鬆,终於是不再畏首畏尾,也算能趁机见见这修仙界的全貌了。 这倒霉催的一穿越掉人贵妃寢宫里去了,不过什么香艷的场面都没发生,当场被那位娘娘捕获,单手摁著脑袋逼著吞…丹,再是胁迫来办这种苦差事… 天知道这位大寧贵妃非但不是什么瓶,居然还有这等实力的… 而这几年间自己除却待在玉桓宗修行之外,也就跟著混混宗內指標,实则就是打打秋风,为了考量考量心境而已。 毕竟是避世的宗门嘛,活动范围实在有限,这下山…算是来之不易。 真要说起来这正名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身份,姬青屿的亲传绝非虚名,几乎就是未来玉桓宗宗主的继任。 这个名號不可能只凭展露出来的那点儿修为天赋就能敲定。 更何况陆清远这个年龄拥有这等修为其实並算不上有多高,天下武学十五境,凡俗就占了九境,所以四境也只能算是开端。 能有如今这个名头,充其量也就是陆清远开始修道晚,凭藉一手外门技艺展露出来的修道天赋极佳而已。 跟著姬青屿这一个月,实际上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方才让他对付那些外道年轻修士,算是大考。 能让他下山,大概也就是过了基本实力考校这一关的意思。 接下来便是江湖歷练,听闻姬青屿这个年纪时她的名號便已传遍天下。 若陆清远能够在江湖中混出些名堂来,真正坐上这个位置也算是名正言顺,到了那时估计才能接触玉桓宗真正核心的功法吧… 虽然也不知道考核不过会怎么样,但看这散养的意思嘛… 玉桓宗大概还真不缺少主,也没必要…姬青屿还年轻著呢。 那正好,不如见见这偌大江湖。 陆清远心中清明几分,他取下早就空了的酒葫芦弯腰打了一壶溪水,下山后也懒得去联繫那位贵妃,这任务本来就很扯淡… 说是找东西,搞半天要找的是什么也不说,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都不明了,突出一个谜语人。 陆清远颇有种面对满口车軲轆话的领导的感觉,偏偏他还背上了车房…哦不是,是服下了毒药,想辞也辞不了。 假若贵妃娘娘不亲自联繫之前就当那枚玉石碎了,反正她当时也察觉出了异样…短时间也不太可能有什么联繫,就是马上派人下来也得去不少时间。 念在姬青屿这女魔头生性多疑,安插的棋子突然被吞了也无可厚非。 再者此地距京师千里,远在紫禁城鞭长莫及…大概吧…希望那心意丹网速没那么快… 正当此时怀中一抖,陆清远差点把那玉石直接丟河里,却发觉不是贵妃来慰问,而是那面镜子,镜上悠然浮现出一行字来: “你在姬青屿的魔爪之下逃出生天,这次死里逃生让你悟得『通窍』,眼目清明,能够看出层级相近者的修为。” 这倒是陆清远没想到的,看这意思是…自己这下山反倒还被曲解成了逃命成功?感觉那女魔头身上似乎有很多羊毛能薅的样子啊… 陆清远散去念想,这点小恩小惠还不至於让自己鋌而走险的。 他瞥著夜色拂落,倒是难得的无雪夜,於是云破月来,眼前的溪水缀起皎洁月华。 只有几朵零散的雪飘落,也正是静謐的这会儿,远远传来有些急促且凌乱的马蹄声。 陆清远一脚踩灭火堆,调动体內真气,目光所及的林中树影婆娑,还看不见那些马匹。 今日自己面对的那帮修士出身是姬青屿眼中的土鸡瓦狗没错,但盖不住人多啊…自己手里头这玉桓宗基础心法真有点力不从心了。 师尊啥时候给点真货我真反水了啊…这歷练完给自己正个名后是不是有机会? 贵妃的毒…师尊兴许也有手段能解呢?毕竟姬青屿成名已久,见多识广。 那悍跳也有可取之处,跟著恩师反过去打那虎踞京师的妖女娘娘也未尝不可… 陆清远摇了摇头,姬青屿虽然不问世事许多年,但她的名字余威尚存,这种交底的事路阻且长,不去多想。 眼下此地离閒云涧不远,有仇家捕风捉影专程上门也並非没有可能。 虽然受伤不算多重,但调养段时间也是要的,如今的陆清远掏不出巔峰水准,还得见机行事。 他带著几分忐忑和兴奋眯起眸子,毕竟是第一次…下江湖。 射偏的锐箭卷雪风而至,近乎从陆清远身边擦过,扎入溪流里,游鱼惊散。 马的嘶鸣由远及近,伴隨著喊杀声,陆清远的右手悄然跃上刀柄,手臂上还在隱隱作痛。 远处火光渐起,一匹明显跛了腿伤马正迎面衝来,后面追杀那帮人明显离她还有段不短的距离,不过已经在不断缩短。 “妖女哪里跑!”的喊声还挺清晰的。 至於马上的,则是个身著絳红纱裙的小姑娘,神色有些慌乱,手上持著一张弓,这会儿她很没好气地甩到了一旁。 敢情刚才那一箭是你放的…技能都放歪来,对线压力这么大么… 这少女这也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呢,但已经闪躲不及,忙拉的这下韁绳直接害得她当场就人仰马翻。 小姑娘身手倒还算灵巧,从马背上跳下来,那匹本来就中箭的马就惨了,直接翻进了河里,扑腾两下就顺著溪流漂下去了。 这少女也没管自己那匹马栽河里去了,兴许是觉得本来也快跑不动了吧。 她起身就向著陆清远拱拱手,脚下却是踉蹌了一下,正巧跌在陆清远面前。 陆清远没顺手去扶,她自己跌的啊,我可有段距离,哪怕直接骑著马全力加速“我们都在用力的活著”也是能躲开的。 他眯著眸子退开半步,体內真气早已蓄势待发,虽然靠著刚刚掌握的“通窍”鑑別出来面前这位少女的实力只有二境,但谁晓得这唱得是哪一出。 这小姑娘揉著膝盖倒也没什么埋怨的意思,只是抬起眸子来借著月光打量了陆清远两眼。 而后不晓得她是看到了什么,这傢伙的眸光忽然一亮,指著陆清远的刀,一脸欣喜: “原是孤云派的师兄,我是隔壁江月阁的,师兄救命哇!” 看刀识人?一眼盯真? 一眼订真! 陆清远心中冷笑,这小妖女慌不择路,破绽百出。 他这口刀蒙尘多年,跟什么制式兵刃全然沾不上边,恐怕整个天下都没几人能认得出来。 它出自姬青屿亲锻,名为————“断章”。 第4章 四.偶遇孤云派大师兄强如怪物 陆清远眼眸微眯,大概能判断出来这意思是如今身处的多半是孤云派的势力范围,所以这小妖女搁这试探性地套近乎呢? 但很可惜,自己手里的这柄断章独一无二,而且自锻成起便未曾出世。 它本该在苍梧界掀起腥风血雨,只不过后来姬青屿因某些原因选择了避世,这口宝刀便也就隨之蒙尘了这么多年。 在玉桓宗內都没几人有幸见得,陆清远拿到它都没有多久,如今这世间更是绝无人能认得。 陆清远再抬眼想看看这小妖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见她递上来了一块质地通透的玉牌。 上边真真切切刻著弯月如鉤的纹痕,独有的灵气印记標誌著这牌子的真实性。 陆清远忽然意识到这位少女指的有可能不是刀,而是这只刚刚收缴回来的刀鞘。 他先前还以为要回宗的,所以其上绑著的玉穗原以为饰品便没在意,结果现在一看上边还真鐫刻著一朵標誌性的云纹。 未曾想这小东西虽然才二境,眼力倒挺好… 便宜小师妹递玉牌时回头瞥了眼,这会儿连忙又拱拱手,一脸诚恳道: “晚辈是江月阁虞红豆,路遇围劫,恳请师兄出手相助!” 什么虞红豆…完全没听说过… 这两个门派倒是来时了解了些许,有点印象,附近的江湖小门派,双方是友宗这点没错… 这刚出山就从玉桓宗叛到孤云派了怎么回事…… 算了…就当是见见世面了,毕竟师尊也说了得做好万全打算的嘛,改个身份…情理之中。 再者…这回下山突然本来以为任务完成贵妃派人接济的,谁晓得这个情况,现在自己兜里压根就没盘缠,不然早住店去了… 陆清远顺手收下玉牌,很隨意地道了句:“我出手可不便宜。” 虞红豆点头如捣蒜,披肩上掛著的那两颗毛绒小球摇来摇去,小手高举,一脸诚恳:“赴汤蹈火啊师兄!” 再来不及细问些什么,那一帮追杀的人就已然临面,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人不少。 陆清远瞥了一眼那些临近的,这帮人身著统一制服,不过跟朝廷不沾边,皆是一袭黑衣纹著金。 绣金楼。 这名號陆清远是知道的,绣金楼的名声可比这两个地方小派要大多了,算是大寧境內唯一一个遍布各个州界,包揽了几乎所有买凶、悬赏、刺杀等產业的杀手门派。 此外…接悬赏只算他们的產业,绣金楼本质上还是一个具有规章制度的左道。 陆清远翻过玉桓宗的藏书,绣金楼的產业链相当发达,天下各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堂口,一般刺客也分金银铜几个等级。 从整体来看体量相当惊人,不过层层分割下来就导致势力参差不齐,鱼龙混杂。 但…这依然不该是新手村该招惹上的势力。 陆清远嘴角微抽: “你干什么了?悬赏都掛绣金楼去了…” 虞红豆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道: “我偷了点东西…” 这是点东西的问题么… 不过还好,以眼前这一批来者的服饰来看,还够不上铜牌,玉桓宗的记录档案里都没收录,大概是属於底层淘金客的范畴。 簌簌雪风拂面,这一眾淘金客便已经將两人围了起来,刀出鞘,箭满弓。 为首带著面具只露出眼睛的那人看了陆清远一眼,示意一些人將箭矢朝向陆清远,他再是对著虞红豆冷冷道: “把东西交出来,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怎么就“你们”上了… “师兄你打得过么…连累你了…要不然我们一起跑吧…” 虞红豆有点犹豫,她悄悄拉拉陆清远衣角,视如珍宝般摸著系在脖颈的两颗小绒球,小小声: “我这还有两枚烟雾玉…” 不知道眼下是不是自家宗门歷练的一环,但…堂堂玉桓宗、姬青屿亲传,要是真被一帮连牌子都没有的绣金楼小嘍囉给撵著跑… 姬青屿知道了这种事估计得亲自来把陆清远逮回宗毒打一通…老娘名声这么给你霍霍的吗? 陆清远很没好气地拍开虞红豆的手,面对那大马金刀的汉子平静道: “现在那玩意儿归我了。” 戴面具的那小头目笑了笑,“绣金楼可不是你们孤云派惹得起的,好好掂量掂量,舵主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是发觉眼前似有月华闪过,出鞘的刀光临面而至,快得他只来得及下意识抬刀。 “呛”的一声,这条大汉亮起的那口大刀连一息都没能撑住便已当场断开。 这戴面具的淘金客骇然顺势后退一步,却是听得“扑哧”一声,一柄横刀正从自己的胸前冒出来。 快,太快了,何时跑到身后去的? 他仰面栽倒时,只能见陆清远那面若冠玉的脸上相当平静,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分明是很基础的刀法,但…这齣手的速度绝非一般人能比…这真能是孤云派出来的弟子? 震慑之下在场所有绣金楼的刺客都慢了半拍,这会儿那些弓箭才离弦而至,陆清远手中横刀早已断空而去,轻易斩断箭矢,刀光去势不减,带起一片血雾。 剩下的箭矢也在它身边如同突遇隔阂般偏转了风向。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转眼间就死伤大半,剩下的那些低级淘金客再不敢留,立刻向著四面八方作鸟兽散。 陆清远两步奔至虞红豆身前,一把…扯下她繫著的那两颗小绒球弹指向两边射出。 这小丫头刚刚倒是没扯淡,那两颗球落地便烟尘四起。 通窍之下,陆清远的目光依旧清亮。 他听著周遭的咳嗽声,將那柄横刀甩向左边,顺便地上一滚拾起长弓和数支箭矢,满弓齐射另一边。 箭破雪风而过,几息之后风烟俱净,这林里再没了什么声音,一个淘金客也没能跑出去。 虞红豆差点儿看呆了,本来以为今夜能跑掉就谢天谢地了,结果不仅反杀了还一个不留,看来那点儿卦象是真有道理的。 谁能想到这半夜在林子里不晓得干啥的傢伙居然还有这种实力的… 她摸著刚被勒出红痕的脖子走到陆清远身旁,吃吃道: “师兄好厉害…” 陆清远还在仔细探查有没有漏网之鱼,隨意摆了摆手,顺带从这些淘金客身上摸点银两用用,“所以…你到底偷了什么?” 虞红豆老老实实道: “《寻龙诀》…讲怎么找龙的,另外…我不是被悬赏…是绣金楼搞来的书,他们在送回总坛的路上被我拿了,但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陆清远並不在意,他提起横刀转过身来:“救你一命,给钱。” 小丫头挠挠脑袋,从兜兜里掏出来了一本册子,上边倒是的的確確写著“寻龙诀”三个字,对著正在拭刀的陆清远訕訕一笑: “师兄我没啥盘缠,便拿这书抵一抵唄…” 陆清远笑著將书昧下,然后立马又恢復神色,伸出另一只手: “方才就说了,这玩意儿是我的,价钱另算。” 第5章 五.我见过龙 “这…这怎么可以这样的!” 正眉飞色舞的虞红豆表情当场僵住,哎我,孤云派的师兄怎么这么坏啊! 还不待她再说些什么,便听陆清远很平静地捋给她看: “我不出手这书是不是得被抢去?所以这书是我救下来的,算劳务所得。至於救你…是你的诉求,和这书有什么关係?” 他再是“呛”地一声將断章收入鞘中,虞红豆虽然听不懂什么劳务所得,但也还想掰扯掰扯的,不过这会儿清醒过来了,打不过。 只能是老老实实跟著他的步履。 这看著眉清目秀、和蔼可亲的师兄…结果是匪徒也… 没听说孤云派是这样的门派啊…你们人族都这样么… 她掏掏腰包,发现里头就点碎银子和铜板,夹层里也就一封信,小脸一苦: “可我真没钱了…” 陆清远將她那仅剩的两小块碎银子也抖了出来揣兜里,顺带那封信都拆了瞧一眼,没好气道: “你到底出来干嘛的?江月阁的怎么跑这千云县外的林子里来了,出门歷练连个例钱都不给发的?” “你真是江月阁的,我怎么看你像冒充的?江月阁有这號人?” 不晓得自己这误领的身份对不对头,反正先发制人再说,压不了姬青屿还压不了你? 虞红豆心中一惊,正打算解释却听陆清远忽然问道: “原来你也要去不周山?” 她抬眼看著陆清远將那封信还回来,便点点头道: “不周山山主起宴,好像是办什么问道之举,总之广邀天下正派修士还有玄天榜上的散修,我去凑凑热闹,顺带下山歷练歷练,听说那山主不是人来著,是一头大妖,师兄也去么?” 这回倒是正好解了陆清远的烦闷,正愁自己得想什么办法跑不周山去试探试探那道姑的深浅,结果邀请函就送上门来了。 他点点头道:“此番下山便是奔著见世面来的,这不周山自然要去看看的。” 虞红豆连忙跟上,一同穿过千云县城门,眼前是沐浴在雪月下的街道,时候已晚,看不见什么行人。 她也不晓得陆清远为何停顿下来,一脑袋撞他背上,边揉脑袋边拱拱手: “师兄一起一起啊,有个伴,对了,还未问师兄名讳。” “陆清远。” 本就为了在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来,当然也就没必要遮掩名字,更何况…天下人压根就不知道姬青屿的亲传姓甚名谁。 知不知道有这个亲传都难说。 陆清远望著这座城池,月华之下能见楼宇伏於夜色里,亭台楼阁透露著与自己似乎格格不入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好像跨越了千年。 不过他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隨口道:“本来就同你一块去,你钱都没给还想逃单?” 陆清远回头看了她一眼,“师妹觉得师兄够不够得上玄天榜的实力?悬剑前十,有多强?” 虞红豆摇头又点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是道: “悬剑前十…那都有七八境的实力了吧,甚至可能有九境!师兄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小丫头又是絮絮叨叨: “师兄你这都不明了,平时只修炼不接触外界的?你还姓陆…莫非是江南陆家出来的?” 陆清远乾咳一声,没接话茬,“你確信那些绣金楼的人不会再来找麻烦?” 虞红豆有些犹豫,“大概不会吧…师兄出手乾净利落,而且这事儿应该也不会闹太大,毕竟只是分舵嘛…” 这事也就隨口一提,方才出手一个没留,要想跟从蛛丝马跡顺藤摸瓜没那么简单。 陆清远便带著这封行走的邀请函跨入千云县路边的一家客栈,拿著方才收缴来的银两要了两间房,“先休息,明日再说。” —— 房门闭拢,陆清远靠在软榻上,望著窗外的月,点点轻微的雪落在窗台。 他听著楼下酒馆里依旧吵吵嚷嚷在谈论著什么“听说閒云涧徒生妖物,有人瞥见其身形如山,行进起来地动山摇,震杀不少修士”的话题,这也算是下江湖了? 陆清远摇了摇头,念起方才虞红豆说的,悬剑前十…普天之下的年轻一辈中最名列前茅的十个人,居然都到了这种境界。 虽说十境之下皆凡俗,没有连通寰宇之能,但也能让如今的陆清远望而生畏,这么看来自己这姬青屿亲传还真有点名不符实。 怪不得师尊让自己有了万全之策再去找那位姜…师姐,倘若人家真的反水,那还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啊… 陆清远其实本来也没必要和那些悬剑前十来比对。 毕竟自己连个核心功法都没修,兜里垫底的都是最最基础的心法,属於是基底。 放寻常修士打个底子突破一境就该换进阶的了,只不过那时姬青屿和玉桓宗根本都无暇顾及一介外门,更別提关照了。 陆清远真正投入到玉桓宗的的视野里实际上都没几个月。 情况又有点儿特殊,打基础都打到四境了,这会儿功法都没法给配套的,辅佐受用的好像都聊胜於无了,直接上高阶的又怕走火入魔,高不成低不就。 不如再等等,考核过了等姬青屿亲自指导得了。 但即便是这样陆清远今夜如今听了听虞红豆的那句话依旧觉得落差不小。 平日看看小说,人穿越前辈手里拿著什么金手指来的,不是签到就是系统的,越个阶比吃饭还轻鬆。 自己那来迟了又来歪了的破镜子算怎么一回事… 哪怕是给个戒指里头再塞个风韵犹存小阿姨也行啊。 现在是別说什么三年之约马踏京师要將那贵妃打至跪地了,不被她抓来做辛苦奴隶就不错了… 陆清远摸了摸兜,想在琢磨琢磨那面镜子,倒是先摸出来了那本《寻龙诀》,虽然感觉虞红豆这笨蛋也掏不出什么好玩意来,但他依旧是顺带翻看了两眼。 这世间…似乎没有龙很久了。 曾看典籍上说,龙属极其尊贵,虽与兽沾边,但更多的是神性,不知道有没有对应的教派。 据传很多年前还有化龙的事,大概和羽化登仙差不多,只不过是生灵种类的不同罢了。 而这本《寻龙诀》上就没那么玄之又玄了,看其上画的,这寻的大概是青龙,位格更高出几倍,本该愈发虚无縹緲… 但偏偏上面连去什么地方都標明了,还不是一处位置,敢情这还能是什么集齐英雄碎片合成么… 比如什么凤池山,看地理位置那是在京师,而且早就被大寧王朝开发了,现在应该是叫…金鳞台。 也难怪虞红豆要去不周山了,除却那什么江湖宴请之外,这书上还记著: “七宿正位,角落天门,作山『不周』。” 陆清远拎起桌上那只酒壶喝了一口,感觉看这玩意儿跟看话本没区別,怪不得绣金楼不上心,隨便来点人估计也是觉得东西被人抢了丟份吧。 他掏出兜里的镜子和葫芦,正欲倒了溪水换一壶酒,却发觉那面镜子还真被触动了,其上画也变了,七颗天星由线相连,落字道: “你已见龙。” 第6章 六.这回真见龙了 镜面上七颗星渐渐连接起来演化出龙形,倒是与寻龙诀上的青龙如出一辙。 但…这怎么就稀里糊涂算见过龙了? 陆清远捧著酒盏,看著镜面之上的字继续缓缓浮现: “龙见而雩,七星连宿,其名为苍。” “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偶遇苍龙降世,从天星异象中顿悟,丹田可铸『寻龙台』,但需谨记,倘若你铸就此神台,便会立刻引起青龙注意。” 这回陆清远是搁下了那只酒盏,认认真真盘坐下来感受了一下丹田之中那座突然出现的“寻龙台”,粗略地感受了一下这如一座洞天般的浩瀚感。 不过很快丹田之中这座洞天的实质就隨之消散,毕竟自己还未达到铸台的资格。 铸台,也就是第五境,体內气海凝实铸就成每个修士的本命根源,意在寻道。 形成的结果人人皆有不同,一般来说也就是一种特殊的物件而已。 比如剑修多半是一柄剑,儒家则是一本书或者一副字帖,诸如此类。 而像这一座如同天地般的“寻龙台”… 闻所未闻。 但任凭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其潜力,至於后边这一句被青龙注意…多半是弊端的意思? 不过…这玩意都是看书看来的,这书里的纸片人…纸片龙还能跑出来不成? 此事来的蹊蹺,陆清远如今离五境也还差些,到时候过问自家便宜师尊好了,若是没什么差错,那这镜子还真是给了自己一份不敢想的机缘。 那是不是代表著自己以后再找些稀奇古怪的册子看看也能从中悟道了?这似乎比薅姬青屿的羊毛来得快的多,还没什么顾虑。 陆清远心情大好,便在床榻上靠倒下来,听著雪顺带感悟著那来自“寻龙台”的道机,不过龙种本来就很玄妙,更何况苍龙,想领会什么契机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他再抬眼,便已是日染云边,时候其实还早,不过楼下倒有吵吵嚷嚷的声音,陆清远这连番爭斗还几夜没睡彼时却也没半点儿疲倦,他背靠在窗台往下听了会儿。 “昨天夜里…听说绣金楼被人劫了,县外那片林子里死了一地淘金客,不知是谁行事?” “嘶…莫不是那缠著崔老爷的妖魔跑回来了吧?听说那玩意本来是就在咱们县冒出来的,以前不少在此过路的修士闻讯去剿,结果都没声音了…” “钦天监的人已经回来啦,说是人为伤,那可是绣金楼的人啊…恐怕没那么容易善终嘍…” “听说没?璇璣观那位女冠近日在回宗路上,说不好是她出手了呢?” “……” 陆清远本来以为还能等两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不过他也並未太在意,反正此地不久留。 他隨意洗漱了下便推开门去隔壁看看那位便宜师妹还在不在,结果屋內空空,果然跑路了。 无妨,陆清远掏了掏兜,反正那块江月阁的玉牌和邀请函自己早顺过来了。 他正欲回房理一下自己的行囊就出发,却是听见背后传来一句闷闷的: “师兄早…” 陆清远回过头去,看著虞红豆手里油纸包著两只热腾腾的馒头,她犹豫了一下边递上来边说: “这回真没钱了,鞋底藏的铜板都用光光了,这一路还望师兄接济接济…” 陆清远没接,参悟那寻龙台虽然没悟出什么名堂,但也受其裨益,没半点飢饿感,“你吃吧。” 他顺手捏了把虞红豆的小脸,昨夜倒是没注意,这小姑娘出落得相当水灵,眸子澄澈,小脸软嘟嘟的还挺可爱。 “谢谢师兄。”虞红豆嘴上是这么说,但也鼓鼓脸以示反击,然后她边啃著馒头边问: “师兄师兄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孤云派的大师兄啊?但我听说你们门派的首席不是姓陆,他是不是还要厉害一点啊?” 这回不可爱了,那玩意谁知道…谁在你们这些小门小派身上下功夫… 陆清远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扣了个板栗: “吃吧你,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了,在这等著人绣金楼找来是不是?” 看著这小姑娘抱著脑袋跑,然后又可怜吧啦钻回来,掛上那个空瘪瘪的包包,她揣起手表示自己就这点东西,连披肩上的绒球都给薅禿了… 陆清远又略带疑惑道: “你们江月阁歷练也这么艰苦的?下了山便什么都不管了?你还是个二境…” “二境怎么了…事出有因嘛…”虞红豆鼓著腮帮子嚼嚼嚼,捏了两把馒头: “毕竟谁也想不到我敢去劫人家绣金楼的货嘛,本来也有盘缠的,被他们的摘星手偷去了,我新买的符书都给我掰两半!我气不过啊…” 摘星手…和淘金客算同级別的,专攻的方向不同,可能量级要稍高个几分。 陆清远进屋拿行囊,顺带问: “实力挺弱,脾气不小…连绣金楼都敢惹,不怕人报復?” 小丫头哼哼唧唧,“强龙不压地头蛇,江月阁在青州北边这块也算吃得开啊,再说这点儿小摩擦常有,很正常。” “再者…听说绣金楼如今调离了很多人,似乎要搞什么大动静,才没空管。” 她说著,便听得外面忽然“轰——”地一声,隨后便又是“哗啦啦”的连绵之声。 陆清远望向窗外,方才还有点的天光此刻已被雨雾聚拢,瓢泼大雨压碎细微雪色,直打屋瓦,噼啪作响。 人群聚散的同时还能听见那云层中所藏著的沉闷雷声,隱约之间似乎还能听见一声由於太过遥远而导致有些朦朦朧朧的喝声: “哪里跑!” “一条蛟龙!”虞红豆不知何时跑到了陆清远的身边,小脸上写著兴奋。 见陆清远转眸看向她,她便敛起了神色,自说自话地解释道: “师兄你可能对这些不关心,蛟龙虽然只冠了个名,但…也实属罕见,这可不是哪里都能遇得上的,如今所见,搞不好意味著那寻龙诀真有说法!” 你兴奋个什么劲,小脸儿都涨红了… 就算不周山真有秘密,那也不是你个二境就能探寻並牢牢握在手里的吧…书都给看了,不怕我抢? 不过陆清远的注意力更多的都在那蛟龙上,能引化羽水,改变天象,这位格放在兽类之中也算高的了,他更好奇那后边跟著个什么人,还能一路追来? 陆清远的目光刚从天边挪回来就瞥见那云层之中游离的黑影愈来愈清晰,终於…这条漆黑巨硕的蛟撕破云层露出了它那似鹿如蛇的头颅。 这回真见“龙”了,高清无角。 而后…它戊地张开了嘴,旋即,如同龙捲般的水柱直指这座酒楼倾泻而下。 第7章 七.我来助你 陆清远刚见这蛟钻出云层的时候就感觉这傢伙似乎对自己这边有所注意,如今看来还真是充斥著敌意,不晓得是不是那寻龙诀的锅… 事发突然,陆清远根本就没有思虑的空间,他抬手一掌震碎窗栏,像逮小鸡仔似的拎起虞红豆就跳了下去。 小丫头落在地上踉蹌几步,差点一头撞路边那树上,她勉强躲开,正要鬆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以及屋瓦碎裂声。 虞红豆猛然回头,却见方才两人所在的客栈已经被那蛟龙吐出的水柱冲得七零八落,顺著檐角毁去了好几间楼阁。 这还仅仅是擦到那么一下,虞红豆瞄了眼身后脚下的凹坑,与自己的鞋跟几乎只差毫釐,不敢想刚刚没被师兄推这一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只是因为在云层中多看了你一眼… 虞红豆缩缩脖子,转眸望向一旁淡定拔刀的陆清远:“师兄你仇家啊?怎么怨气这么大的…莫不是什么妖女所化…” “你怎么不说是你书上那青龙的问题?” 虞红豆大惊:“师兄师兄,那《寻龙诀》你看得懂?” “当谁不识字?” 我长得有那么纯真么? 陆清远心中嘆了口气,早已调动起体內气机,懒得搭理她,自己怎么可能和什么蛟龙沾上关係,福瑞控也干不出来这事吧?又不是那帮子打怪猎的龙性恋… 他估摸著多半是体內那寻龙台所带来的隱患,这蛟龙多多少少也和龙种沾了点儿关係的吧… “蛟龙一般有什么神通?” 这算术业有专攻,虞红豆倒没迟疑,脱口而出: “蛟龙最少也得五境往上了,不过这条没开灵智的样子,估计不会高到哪去…哦哦师兄你问神通啊,这妖兽肉身强横无比,擅使的是水攻,得小心它的冰…”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陆清远挥出一刀,乾净简练的刀法將那蛟龙捲土重来的水弹斩开,旋即这条蛟便已裹挟著漫天雨水飞身而下,张牙舞爪。 才想说遇到师兄运气好的,这叫什么事? 虞红豆调动体內真气都来不及,却发觉这条蛟龙对自己这块牙籤肉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一捫心思都在陆清远的身上。 还说不是仇家! 只这一瞬间,那刀刃粗细的龙牙便已临近,虞红豆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那是陆清远的断章与龙牙相撞。 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自己这位便宜师兄居然也没露出什么惧色来。 这可不像是出身孤云这种小派的弟子该有的气魄啊,不知道这算不算坐实了江南陆家的身份… 旋即一股劲风扑面而至,她顺势退开两步,藏在袖口的小手撕碎了一道青色的符籙,丝丝缕缕的光点隨之縈绕陆清远而去,很快便在雨中消散一空。 感知到那符籙彻底消散她才是装作方才全力在运功般掐了个法决打出一掌,一道真气远远附著於陆清远的身上。 不过这区区二境的罡气护盾…… 陆清远確实没慌,甚至还有几分得心应手。 按理说这不太对,眼前这条蛟都已经超脱自己的认知了,其尾如柱,头若洪钟,人在这种妖兽面前渺小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但自己非但没有半点儿心悸,反而很有一种类同发自內心的藐视之意…仿佛要越这蛟龙的阶也未尝不可。 不晓得这股底气是从寻龙台还是师尊那锦囊上赋予的,总之对此战很受用。 陆清远的眼中所见,仿若那漫天雨幕都慢了下来,他能够看清那蛟龙那早已折断的前爪伤口处正涓涓流出的腥血、撕裂的鳞片、尾巴上的剑痕。 甚至还有它所裹挟的那些雨水正在缓缓凝结起来形成冰锥。 陆清远偏身躲开那如暴雨倾泻般的冰棱,横刀在前拦住细碎的冰渣,依旧有不少冰晶穿过缝隙击打而至,在那一层看似微不足道的罡气护盾上渐渐消融。 他没空多想,反手递出一刀斩在那蛟龙本就受伤的前爪伤口处,断章吟血,带出一捧血雾。 那只本就残破的断爪也就如此被斩了下来,蛟龙痛苦嘶吼,数丈的身形在空中扭曲。 陆清远脚踩在他身边不断凝聚的那些冰柱借力而起,对著这条蛟龙的竖瞳再猛然劈出一刀。 而在那呼啸而来的无数冰棱之中,这蛟龙以扭曲的姿態甩出那条巨如石柱般的尾巴,冰晶在它的鳞片上蹭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陆清远知晓自己闪躲不及,但如今想要对付这条蛟龙,只能以伤相换,谁让自己除却这朴实无华的刀法之外啥也没有。 “我来助你!” 与此同时,身后终於传来了一声“呛啷啷”的断响,一柄长剑破空而至,剑光近乎与陆清远擦肩而过,直刺那蛟龙的尾骨。 “哐——” 声若兵刃相接,陆清远只觉一阵劲风在他身前炸开,他只能顺势送出一刀,下一息身影便隨著气浪退散而下。 断章咆哮,在那条蛟龙流露出来些许“惊惧”的眼神中扎入了它的竖瞳,腥血四溢。 剧痛之下,蛟龙的气机崩裂,方才与那柄长剑的僵持也隨之告破,这柄古朴长剑终於斩在早有的剑痕之上,轻而易举便连同它的尾骨一起斩断。 剑的主人迎空而来,按下符纸,道道雷影將这想要逃离的蛟龙笼罩,她再接起剑柄,挽剑转向横斩一剑,挥出漫天血雨。 这条蛟龙终於是生机消散,硕大的妖躯坠在街道上,压垮了一家茶馆,掀起四散的烟尘。 这时千云县属地钦天监的白役才扛著不知名法器姍姍来迟。 其实从民眾跑去通报到现在抵达已经算快的了,只不过这场屠龙结束的更快。 被虞红豆扶起的陆清远也终於看清了那一道终於追来的靚影,她衣胜雪发如瀑,单手捏决持剑而立,挽剑振去刃上血,在这雨幕之下宛若剑仙。 她回过头来之时,陆清远的神色微微一滯,虽然这剑修的確生得也相当惊艷,道袍羽衣之下,白髮红瞳,剑眉星目,但…这並非要事。 重要的在於…这妹妹我真认得的。 “璇璣观,姜浅舟,多谢二位道友出手擒住这蛟龙才能將之就地伏诛,敢问二位名讳?” 姜浅舟落下身来,收起长剑,向著陆清远二人很是郑重地拱手致谢,即便是沐浴过那样的血雨她却依旧白衣无尘。 “多谢姜师姐出手才是,晚辈是江月阁虞红豆…” 虞红豆如释重负般连忙回礼,见自家师兄的注意力都在这道姑的身上,心中兀自撇撇嘴,不过也理解,毕竟这姜师姐確实帅哈… 她再是指指身边的陆清远,权当他是陆家公子哥出山,见了这样的江湖气有些发懵,顺带著帮忙介绍道: “师兄是孤云派的陆清远,我们结伴去不周山赴会来著…” 第8章 八.果真是师姐吗 姜浅舟剑断蛟龙的確让陆清远能清晰体会到何为剑修,对江湖再添几分悸动,旁边那兔子般的一小只算什么… 只不过距离才从师尊那儿接下与这位“师姐”会晤的任务才过这么会儿,自己还没享受上几天自由,人家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清远一时之间不晓得说什么,趁著她们俩与钦天监交流的空档调养生息,顺带思量会。 最关键的在於…姜浅舟这一脸正道道姑样根本看不出是演的啊…若这位师姐真反水了的话,按师尊的意思… 我打姜浅舟?会贏吗? 心念电转间虞红豆已经跟钦天监吹完了牛,顺带將自己给姜浅舟介绍了,这会儿人小道姑望过来,陆清远只能拱手回礼: “幸会幸会,姜仙子果然不负盛名。” “只是借了道友刀法的光抢了功而已。” 姜浅舟的眸光落在陆清远的脸上,似乎有些疑虑,又像是在鑑別什么。 陆清远转了话题,“钦天监怎么说?” “那位小旗官说…这蛟龙有可能是受人豢养的,不过也多半是邪修行径…” 四目相对,陆清远看得出眼前这位女冠也並非毫髮无损,那方才初见救阵的惊艷因她沾湿的髮丝而渐渐消退。 他的手在暗中摸上了刀柄,而后才听这位小道姑略带迟疑地问道: “早些日子贫道路过云台山时偶遇孤云掌教,听闻贵派筹备著北上诛恶的事宜,无暇顾及不周山此宴,贫道还说若路过可帮持一把,如今看来是事已了却?” 这是不是试探的意思陆清远还真难以分辨得出,而孤云派若是真有这所谓的大事,应该说的是参与了閒云涧那一回? 那是不是透露著將来可能遇上真孤云派寻仇的可能? 只不过现在连姜浅舟的底细都没摸清,暗號都不能拿出来对,陆清远只能是模稜两可地点点头道: “毕竟也是山主盛会,该去一览。” 姜浅舟貌似没有怀疑,只是点了点头,“那…若是二位不嫌弃,可否与浅舟同行?” “好好好!”陆清远还没说话,一旁的虞红豆率先举手,手拱得像个招財猫似的,“多谢仙子姐姐,多谢仙子姐姐!” 姜浅舟背起剑匣,眼眸眨了眨,望向虞红豆: “贫道正巧顺路,这位妹妹不必如此…莫非是有什么仇家追索?” “我师妹同绣金楼惹了点麻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陆清远咳嗽一声,再是看著姜浅舟早已包扎过的手心渗出鲜血,转移了话题: “倒是姜姑娘你这伤…” “无妨。”姜浅舟摆摆手,“先前追这蛟龙受了伤,不碍事。” 她思虑一下,看了一眼那倒在不远处废墟中的断尾蛟龙,再是郑重道: “此行得两位出手才伏诛此蛟,我观炼化出妖丹后会將之还予两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多谢。”陆清远没推脱,眼前这位璇璣观首座肯定不差这点儿资源,自己出门在外正需要。 至於虞红豆…你也就出了点真气,到时…誒,对了,我兜里不晓得哪来一小块碎银子,给你买十个八个烧饼补补得了。 適时,笼罩上空的阴云终於消散,雨雪皆停。 县中不少看热闹的人正往这边聚拢,三人心照不宣不再久留。 姜浅舟似乎也不喜太多人际,她重新戴上帷帽,从钦天监的手里买来两匹马便准备上路。 不周山也在青州境內,离千云县真不算远的,若是纵马狂奔那都要不了几天,如今距离盛会还有段时间。 此刻马踏千云,倒也怡然自得些。 陆清远这会儿是真不晓得同这位“臥底师姐”怎么交换情报,若她真还老老实实臥底著…那人家这演技绝对是老江湖了,学吧,看师姐眼色行事。 坐在她身后的虞红豆倒是很兴奋,小丫头透露著一股子初生牛犊的稚气,嘰嘰喳喳地问: “师姐师姐,你见过龙吗?听说不周山山主是一只大妖是不是真的啊?原身是条大蛇,遮天蔽日那种?” 即便是刚被绣金楼追杀、偶遇劫匪师兄给仅剩的那点儿羊毛都薅禿了、差点儿被路过的蛟龙一尾巴送走,仍然对江湖之行充满憧憬。 真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笨蛋小孩。 关键是姜浅舟还真回了话茬,她理了下帷帽,“贫道也没见过…听师尊提起过,曾在多年之前有前辈见过它本尊,不过是人形,头上有赤红的角,或许如此吧,山上鉴照湖有烛照化枝那一说…” “师姐如今是正巧要回观么?” “嗯。”姜浅舟轻点螓首:“师尊前日传符书告知我天机阁的卦算子来过,天下可能將有变故,便命我回宗,贫道放下手中事就往青州来。” 小东西又扣扣搜搜从兜里摸出半块糕点,边掰边问: “听那帮说书的人说,姜师姐此行南下是去寻剑来著,那柄苏州名剑叫什么来著…好像是『不见月』?可有所获?” 姜浅舟摇摇头:“贫道是替师尊拜剑,意在拼合她当年的本命飞剑,不见月只是其中一片,而且失窃已久,不过此行亦有不少其他收穫…” 陆清远在一旁静听,他的目光落在千云街道上,楼阁林立,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打铁声、说书声交杂。 玄铁城门厚重,朱红高墙耸立,虽然一个小小县城远不及京师繁华,但也颇具江湖气。 日头隨著行马游移而过,暮色如同打翻的胭脂盒般浸染山野时,三人两马早已行出千云县,也不晓得那些个说书的过两天会不会传出什么斩龙的章回。 这场联手屠龙有钦天监背书,上个玄天榜够不够格? 信马由韁在乡道上,两旁是低矮的民房,星星点点的火光缀起炊烟,无雪的夜风还有几分送爽的意味。 这会儿陆清远衣袖上倒是传来轻微震颤…他皱了皱眉,这都没给震坏,贵妃给的玩意质量还真挺好… 不过现在陆清远即是没法也懒得给什么回復,想来那妖女贵妃也不会送来什么好消息,多半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指派。 头顶帷帽的姜浅舟缓缓將螓首转过来,似是犹豫再三,才向著陆清远问了句: “方才见道友刀法凌厉,莫非出身自江南陆家?” 陆清远不清楚这是不是来自自家师姐的试探,正考虑要不要接戏,虞红豆这会儿吃完了东西拍拍手叉腰抢先道: “你看你看,师姐也这么觉得,我早就在猜师兄多半是出身陆家的,这身手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弟子哈,肯定和家族有啥过节才拜入孤云的!” 她一脸“咱们哥俩好”的表情朝陆清远挑了挑眉,“怪不得之前还问我悬剑前十有多强嘞…想著將来登个榜一鸣惊人是不是?” 小脑袋瓜还挺能延展,都快编排出一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不过还是得感谢助攻哈,报酬金可以给你打个九八折。 不对……怎么感觉你身上还有点儿妖女气质,你不会才是我师姐吧? 陆清远心中抱拳,还没回答搪塞下姜浅舟就听见这乡野不知谁家的院子中忽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旋即有人喊道: “那邪物又来了,快去请青山观那位仙师!” 第9章 九.遇伏 並肩而行的两匹青鬃马上,姜浅舟掀起帷帽轻纱,三人眼神短暂交匯。 心意大概都不相通,陆清远心不在此,没什么所谓,主要是想试试这位疑似师姐的深浅。 他对於此世了解真不多,装神弄鬼的术法自家宗门也有收揽,只不过同门都嫌弃那玩意儿太低级,早都积灰了没人翻。 是否真有什么邪祟尚未可知,不过看这个修仙的程度…即便真有也可物理镇压吧。 至於这道姑想的大概是行侠仗义,而有些傢伙是仗著身前就有只道姑姐姐在,底气很足地想去看热闹。 倒也没什么言语交涉,两人挥了挥韁绳,很默契地往那处农庄拍马而去。 乡道本就不长,很快便临近了,能见这户农庄不小,这会儿门外聚了些好事的,看衣著大概都是这片村落的农户或是庄丁。 里头不显得亮堂,朱紫大门紧闭,门外悬著的艷红灯笼在风中飘摇地像一滴將落未落的血。 陆清远三人放慢了速度,凭著修为能听见门口那些乡民在七嘴八舌地交谈: “崔家庄这是招惹上什么了?前些日子崔老爷不是亲自带著人上青山观去求来了仙师的黄符水吗?” “谁知道…听说悬榜好些时候了,钦天监都没辙,非说没邪祟,崔老爷专程搬来这青山观脚下本来有所好转,这几个月又…”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难不成…” 陆清远安然下马来走近几分,簌簌夜风灌满青衫,恍若孤鹤垂落的尾羽扫过青石板。 石阶边几株仙客来开得正艷,瓣边缘却泛著尸斑似的褐黄。 此地倒不算偏,过路客平日里或许也有不少,江湖和天下相互维繫是常態,並没有对这骑马来的三人多留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浅舟这衣著的原因,总感觉这些人对他们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崇敬。 陆清远悄悄向著姜浅舟问了句: “姜姑娘行走江湖比我久得多,对於这个青山观可有耳闻?此外…世上真有邪祟这一说?” 小门小派哪里听说过,真要说起来其实像孤云派江月阁这种门派算得上有名气的了,江湖上估摸著也排的上號,陆清远都没怎么耳闻,更遑论这些。 养尊处优的世族大家出身,不晓得这些事再正常不过,姜浅舟也摇了摇头,帷帽轻纱遮掩下,只能看见她红唇轻启: “未曾听闻…至於邪祟…有邪修走祭炼门路与此相像,应该也有些鬼蜮,只不过大寧治下这种情况挺少见,此番下山见过的多为人为,看此情形,多半亦是邪修在此蛊惑。” “不过…靠这些微末手段,连个阵法都设不下,应是品阶不高,但此地亦是有些妖异之感,道友小心为上。” 她皱了皱眉,又补了一句: “若道友愿出手相助,贫道定会尽力护道友安危…” 姜浅舟话刚刚说完,边听得一声囉响,旋即有人掐著嗓子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道…道符碎了!” 隨著他的声音,门口看热闹的人大多当场色变,此地大多是乡民,哪有什么修为可言,看得出对那所谓的青山观相当崇敬,很快就都跑得差不多了。 於是这偌大庄园门前就只剩下了三人,姜浅舟上前叩了叩门,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大门便已洞开。 门內颤抖的老僕见眼前来者並非是那位青山观仙师,而是三位年轻人后愁容更甚,本要驱散,著眼於姜浅舟的装束后又愣了愣。 “老先生…” 姜浅舟刚开口陆清远便打断了她的话,他眉眼微抬,比了个手势,介绍道: “这位是道观的首席弟子,仙师一会儿就会到,我等先来看看。” 虞红豆很乖巧地福了个道礼,有模有样地装个小道童。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老僕闻言差点儿老泪纵横,掌灯的手都开始颤抖,就差纳头便拜了,他忙领著三人迈入农庄,烛火摇摇曳曳。 姜浅舟偏了偏脑袋,陆清远面不改色,向那老僕直截了当问道: “情况如何了?” 那老僕摇摇头: “比上回更糟…仙师留的阵没困住它…夫人她…她…” 这老僕颤颤巍巍的嘴皮子都打哆嗦了,估摸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索性就跟著走,不过四周也没半点儿设下阵法的样子。 穿行过几条廊道,很快就临近了这庄园深处,那位老僕送到这儿说什么也不再往前,三人便也没为难他。 看得出这农庄的改建还未来得及,庄后还有一大片竹林。 庄主的宅邸就在这坐落,如今门口亦是紧闭,粗壮的锁链將之围起,还贴著几张符纸,只不过都已开裂。 庭前还有几人站在一座法坛之前,正对著那只青铜鼎闭目焚香跪拜,即便是听到陆清远三人行至此也没什么动静,模样很虔诚。 道姑师姐思忖道: “贫道曾走过千云县,听闻那儿有妖障横生,只不过去时已了无踪跡,看这路数倒是对得上。” 门扉砰砰作响,听著还挺渗人的,姜浅舟抿了抿唇,再是传音: “道符为假…毫无用处,非奇人异士出手,这整片农庄恐怕都已成了那装神弄鬼之人祭炼的手段!” 隨著她的声音落下,那锁门的铁链当场断裂,房门洞开,不过並没什么行尸阴鬼冒出来,只有一柄漆黑飞剑穿门而出,直指那些跪拜的人。 姜浅舟一拍剑匣便已跃起身来,手中长剑呼啸而过,两柄剑尖相指,门中那一柄黑剑连一息都没撑住便被震开。 不过剑气余波將她那已然包扎起的右手再度创伤,又开始渗出鲜血。 与此同时,四方亦有无数银针如线般笼罩而来,姜浅舟本欲召符,却发觉周身风云四起,倒是很轻而易举地隔开了那些暗器。 她的余光能见猫在竹林后的小丫头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在这中门对剑的一瞬间,陆清远也已拔出断章,一刀断空而至,风声呼啸而过,直斩姜浅舟的后心。 “噌噌”的纸帛撕扯声自身后传来,姜浅舟缓缓回眸,身后的刀风吹得她羽衣裙袂轻起,方才围著这青铜鼎的那几人已被腰斩。 只不过断口平整,涌出也並非鲜血,而是带著沉香的灰烬,捆起的半截稻草落在地上,一枚雕刻著云纹龙目的铜钱滚了出来,纸人。 姜浅舟没有停顿,抬起一剑劈了那青铜鼎与法坛,直言道: “多谢。” 若是寻常修士別说反应了,这会儿恐怕早成了祭品,即便是姜浅舟这等实力,要走脱可以,想要同时护全两人再走,多多少少都受点伤。 “许是魔道刻意埋伏,此地不宜久留…”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阴惻惻的怪笑: “已被识破,摆阵做法!” 三人的目光追及而去,才见那一道烛灯照射下显得分外的岣嶁影子映照在石壁上扭曲成破茧的虫形。 檐角铁马突然齐声哀鸣,惊起竹林深处寒鸦如墨点纷扬。 第10章 十.娘娘向您问安 这电光火石之间的仓促联手,默契程度其实还不错。 连这早已搭建的奇诡场景触发会是什么样还不知晓就已经將潜藏著的那位给逼了出来。 听他这意思,似乎这种事习以为常,背后大概是有个不小的势力亲自把持,这么看来大寧治下或许已经千疮百孔,风雨欲来。 不过陆清远在玉桓宗內老实本分修行三年,对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今自家两位顶头上司还是对立的呢,自己屁股搁哪边都有待考量。 但这些不是他此刻要考虑的,隨著哀鸣阵阵,府邸的那扇大门彻底碎开,硕大倒悬的白色虫茧之中剖出来了密密麻麻无数巴掌大小的蜘蛛。 或许这诡异的场景本来也是伏击的一部分,只不过如今都用不到了。 在这些蜘蛛奔散的空档,有一只手从茧里伸了出来,那只乾瘦的手掌握著一柄桃木剑,看清茧中之人时陆清远瞳孔一缩。 这个既不是妹妹,自己也不认得,不过这位茧中人身著一袭紫金道袍。 那道袍上正绣著如那刀鞘玉穗一般无二的云纹,孤云派的纹痕。 那道士的眼神直勾勾盯著那不远处的白衣道姑,他拎起一口铜钟,冷冷笑道: “姜道长深明大义,路遇此等妖邪煌煌之境果然绝不会坐视不管。” 陆清远猜到是伏击,若为擷取灵气,没必要扮这种一眼就不太对头的诡异道观。 所以为的当然是骗取过路的修士,若年轻气盛,一心想著行侠仗义、斩妖除魔,那还真有可能中招。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为了伏击姜浅舟来的。 方才行马时听两人交谈,自家这位便宜师姐,早在这回下山前便已在玄天榜上名列前茅。 如今她已是八境,高山仰止,些许门派掌门估计都不如她。 更遑论璇璣观绝对是將她按候选人的资质来栽培的,在不周山山主设宴的节骨眼上,擅动这样的人物,真是胆大包天。 那乾瘦的道士再將眸光投向陆清远,在他的刀鞘上停顿了一息,旋即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 “小娃娃,你是哪位长老派来的?引导的不错。” 而后不待任何人说些什么,他“鐺——”的敲了下铜钟,“阵起!” 四面瞬间涌现出不少身披玄衣的修士,他们举剑向著姜浅舟形成了包围圈,他们都插下手中的剑,一道道萤光形成祭炼的阵盘。 阵盘路数不对…这不是孤云派掏的出来的阵法… 姜浅舟將眸光挪向了陆清远,不晓得她是何意,总之两人面面相覷,这方才还牢不可破的联盟当场崩坏。 陆清远这会儿再想解释也於事无补了,只不过…眼前这群孤云派的修士整体修为都很弱… 哪怕是那为首的乾瘦老道也就比自己强出有限,怎么做得到围杀姜浅舟这种道门天才? 陆清远不置可否,正欲率先出手表態,却听得身旁一阵咳嗽声。 他再侧目,姜浅舟刚才还好好执剑,这一转眼便已然驻剑单膝跪地,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手心的伤处涌出的鲜血黑的发青。 陆清远才注意到先前的从门中射出的黑剑,如今它躺在残破的青铜鼎里,褪去了顏色,碎成如同脊柱般的枯骨。 “这是蛰龙蜕…蛟血为激发手段,气通劳宫才会流通,条件相当苛刻,本身也很罕见,无色无味极难感知,一经触发,短时间运气艰难,承蛰龙蜕身之苦…” 这事显然不是一个地方派別为主谋那么简单。 陆清远听著来自树后的传音,再看了姜浅舟一眼,没从她的眸光里看出任何幽怨,有的只是一种类似於疑惑不解的眼神。 这都没反目和愤恨,不是早已认出自己的好师姐还能是谁? 陆清远心中瞭然,同门师姐的身份基本板上钉钉了,还是这种级別的天骄,对哪个宗门不是巨大的损失? “咚”的一声,一柄涂黑的短剑落在陆清远的跟前,那乾瘦的老道勉强冲他挤出个丑陋的笑容: “现在本道给你这个亲手杀了她的机会。” 这摆明了是怕姜浅舟拼死反扑,陆清远提起剑,行至她的面前,顺势拉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旋即一剑送出,羽衣“噌——”的破碎。 姜浅舟錚錚地看著那柄短剑捅进来,作为璇璣观首席,后手当然有,即便陷入这样的绝境也一样能够走脱,只不过…得付出些代价而已,最起码重伤是免不了的。 至於中了这场阴谋…她对陆清远没有太多恨意,倒不是他也有苦衷的理解心境,这仇將来还是得报的。 不过修行路上未能勘破容易信任是自己的问题,吃这一堑,往后绝不会再犯。 而她正欲调起本源铸台,却听得耳边的陆清远轻声传音: “师姐再夹紧些…” 这会儿手上一松,那条缠著的缎带也被拆走了… 姜浅舟愣了愣,不知是心领神会还是下意识闷哼一声,似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位乾瘦老道见此才敢走近两步,拍著陆清远的肩膀哈哈大笑: “你做的很好,事后本道自会稟明赵大人,想必他定有大赏,大赏!” 而他话还没说呢,下一瞬间眼前便寒光一滯,一柄横刀如扫雪般翻飞而起,直斩这老道脖颈。 变故横生,但这老东西也有防范,他连忙抬剑去挡。 “呛——”一声,刀剑相交,横刀震吟,斩断那柄桃木剑轻而易举,甚至还將这老道正欲掐符那只手的两截指头给砍了下来,他惊叫一声: “你他妈的要反!” 霎时间周身那早就持剑而立的孤云修士立刻拔出那化阵眼的长剑,转作七星剑阵劈来。 陆清远左手反握断章扫开一刀,任凭那些剑刃在手上划开数道口子,右手抓起方才刻意夹在姜浅舟肩下的短剑,对著那老道的腹部就是一捅。 乾瘦老道手里的桃木剑早断了,只能下意识抬手去挡,陆清远这一剑就不偏不倚扎在他的掌心。 这老道看著那柄刺穿掌心的短剑,不知何时这柄剑已捆上了带著血污的缎带,他捂著手发出一声悽厉怪叫: “师弟你还愣著作什么,快快出手!” 陆清远才將姜浅舟拦腰抱起,正准备去拎了树后的小妮子一起跑路的,见那墙头冒出来的一眾持弓黑影,一股子无力感从心中升腾而起。 剎那间箭如雨下。 不过並未有预想之中的穿心之痛,只听得“哐”的一声锣鼓敲响,隨后便是听得背后有人朗声道: “千云县钦天监彻查此案!孤云派的邪魔妖道都给本官束手就擒,否则就地处决!” 陆清远再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那一帮子钦天监的不速之客落下身来。 为首那人手里甚至还提著一块染血的云纹玉佩,估摸著便是那老道喊的师弟身上的所有物。 那倒下来的乾瘦老道此刻也已经毒入膏肓,身中数十箭,奄奄一息,口中却还喊著: “你们这帮土鸡瓦狗,可…可知道这是哪位大人的授意?!明日你们都得被砍头!都得被砍头!碎、碎尸万段!叛徒!奸贼、恶、贼!” 为首那位钦天监的黄衣充耳不闻,抬起一刀便斩下他的头颅,他再给陆清远递上了一瓶丹药,微不可闻地传音道: “陆大人,娘娘向您问安。” 陆清远眉头微锁,直截了当地回应了传音: “回去稟报师尊,弟子恩谢她出手相助。但让她不必再如此试探我,什么娘娘,弟子从未听过。” 这位钦天监总旗愣了愣,旋即又是微不可察道: “是。” 第11章 十一.谢谢(周二求追读啊兄弟们) 实际上今夜来救的势力是源自於自己头上哪位御姐妖女陆清远心里真没底。 但此时此刻必须得说这句话来保全自身,不过將来面对师尊时如何斡旋,还有待考虑。 毕竟…今夜救下姜浅舟的事,自己实在难以分辨对错。 万一这师姐的身份是自己一厢情愿呢…是不是反倒给我玉桓宗留下心腹大患? 不对,那好像…意外谋合了属下最敬重的贵妃娘娘的路数?那还请娘娘明鑑,属下向来忠心耿耿… 陆清远抬眼看著这一地狼藉,所谓农庄都是幌子,地上那一堆修士尸骸,不少都是方才的“农户”。 这果然是早有预谋,但也没曾想连通那蛟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所以这事的背后绝不可能只有孤云派这么简单,能对璇璣观下手,证明此人绝对位高权重。 “道…道友,可、可放贫道下来了……” 耳边传来冷冷清清却又带几分迟疑的声音才斩断了陆清远的思绪,他微一低头,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著姜浅舟来著… 帷帽的轻纱在方才交手时裂了大半,那双更胜星月的眸子此刻正盯著他,这时又有些躲闪,如今她的面色惨白,双唇呈现出病態的絳紫色。 陆清远也不晓得抱这一下算不算坏了道姑的规矩… “方才救人心切,多有得罪,还望姜姑娘见谅…”他小心翼翼將姜浅舟放下,这位师姐步履虚踩,下意识拉了他一下才站定。 “无妨……”说实在今夜的情况也算离奇,远远超脱了姜浅舟的认知。 本以为是除妖,结果成了陷阱;本以为是蓄谋伏击,然后眼前这位“孤云派”的道友又临阵反水了;本以为逃不掉燃烧本源的宿命,最终是钦天监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还被个初次相识的男人给抱了一下,这种肌肤接触以前哪有过…中著毒呢,刚刚是连点护体罡气都没有,结结实实的,这同谁说理去… 至於违不违背璇璣观的宗旨,不同师父说便是…否则以师父的性子,她知晓后会怎么做那还真不好说。 但如今更是…真假难辨,姜浅舟心中疑虑许多,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局中局? 陆清远从始至终的出手都未曾透露过自己的功法,如今也没有,出自哪一门派都看不出…这种实力也不可能出身小门小派啊… 她回眸看了眼陆清远,然后便瞧见他的手上皆是剑伤,方才替自己挡的… 小道姑压著满腔顾虑,向陆清远轻声问道: “为什么?” 陆清远还在抖药瓶,还以为娘娘这都算到了,结果那钦天监总旗送来的药都是寻常品类,根本没有解蛰龙蜕的药。 冷不丁被姜浅舟问这么一句他下意识想回哪来的为什么的,却是才想起来师尊当时留给自己的那句暗號。 对了对了,这回全对上了,果然是本家师姐嘛。 他笑了笑,对著姜浅舟认真道: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姜浅舟微微一怔,手下意识攥了攥衣角,留下两点血印,“谢谢。” 陆清远正欲说的那句“都是同门客气啥”还没开口呢,钦天监的马车就已经备好了,那位总旗亲自带几人在前开道。 此地自然不能久留,得给三人送至临近的郡县调整,不过考虑到他们在赶路,就送去北边的郡县了。 毕竟这属於相当严重的恶性事件,好在是及时处理了,若真出点差错恐怕天下就得乱了。 陆清远两人刚上马车,从外看这马车不小,但分了几个隔间,导致这儿气氛稍显微妙,这会儿倒是挤上来一只小丫头。 虞红豆手里捧著个瓶子,有样学样道: “师兄师兄,你方才找蛰龙蜕的解药是不是?我从那道士藏著的宝匣里找到了,可以给你,但…我欠你的钱一笔勾销行不?还有…这一路的伙食你出!” 小东西眼神很认真,牢牢捧著那已经破了口的小药瓶。 “行行…若我用了的话就算与你达成共识了。”都是同门师姐弟,帮扶一下,陆清远隨口答应,接过丹药递给姜浅舟。 后者很是认真的道了声谢,然后便在一旁盘坐起来,闭目服药运功。 陆清远下意识看著这位师姐,说实话这正派道姑气质不论为人处世都没半点儿作假的意思,任凭谁来了都不敢想她是臥底啊… 也不知道幕后那位又是出於何意要对姜浅舟出手…这会儿一张小脸懟到了视线里,虞红豆贼眉鼠眼地暗戳戳道: “师兄莫不是对人家姜师姐有想法吧?省省心哦,人是道姑誒,职业操守摆在那儿呢。” “这回占了大便宜人家都没拔剑你就偷著乐吧…这天下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见不到嘞…” 虞红豆再是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位道姑两眼,拍拍手: “哎哎,师兄你还真別说,姜师姐还真挑不出什么瑕疵,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全天下生得如此沉鱼落雁之姿的还有几何?只不过…嘖嘖嘖,可惜了,人家是个道姑。” 陆清远咳嗽一声以示警告。 小丫头很俏皮地吐吐舌头,如今无债一身轻,她“咕咚咕咚”喝著茶水,又开始搜罗起马车里的糕点。 陆清远抱起手臂,一脸狐疑地盯著虞红豆,“…连蛰龙蜕这种毒你都知晓,我看你也绝非江月阁的人,哪里冒出来的?” 虞红豆一个机灵,垂垂脑袋,隨口解释道: “我…我本来就喜好了解这些关於龙的事儿…江月阁这信和牌子是我从绣金楼那些东西里顺带取来的,想著不周山还在此等听闻,便起了心思去看看…” “然后行踪暴露就被追杀,正巧遇上了师兄来著,就想著求个援,哪知道…” 哪知道狮子大开口… 对於这傢伙的来歷陆清远倒是不太在意,再怎么蹦躂也就是个二境嘛,至於更深的身份,难不成还能是娘娘的人? 傻了吧唧的。 虞红豆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两块乾粮,边啃边问: “所以师兄你是叛出孤云派的?” 陆清远摊摊手: “……我本就不是孤云派的,寻常散修而已,你看我除却那基本的功法以外还会什么?这只刀鞘是收缴来的,你自己想想,孤云这身份是不是从始至终你在说,我可没承认过…” 虞红豆一愣,好像还真是哈… 难得沉默这会儿,一旁倒是有声音传来,似是迟疑了很久才忍不住开口: “既然公子並未有门派,不知对我璇璣观是否有意?” “此番承公子一情,待得回观,贫道可为公子引荐一番,家师惜才有加,看得出你踏入修行晚,不过天赋很好…想来定会高兴。” 陆清远转眸望向对面运功的道姑师姐,她的面色稍显红润,原来你听得见啊…… 一旁的小妮子喝白水呛到,差点没给自己噎死。 第12章 十二.哇,还有cpu 陆清远还想著一会儿怎么在符书上同师尊匯报今夜的事儿呢,钦天监来救这事提还是不提? 本想著等几天消息回传了再说,不论是谁的意思,听了这回復多少会有个准信。 只不过这刚出门没多久就遇到师姐了,这任务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符书后面可还封著没说呢。 好在自家师姐门儿清,这不给自己安排进璇璣观里去了? 陆清远瞥了眼一旁咳嗽著的虞红豆,猫著腰躲进马车隔间倒头就睡,他对著姜浅舟认认真真抱拳道: “多谢师姐。” 陆清远当然也想过这是局中局的可能,但姜浅舟的师父是谁? 当今璇璣观观主,赫赫有名的谢鹤衣,被世人尊为“衔霜君”,她年少时斩尽十二柄本命飞剑力退北境妖族,名动天下。 之后的事就未曾听闻师尊提起过了,总之两人有些仇怨在,不过论起辈分来,谢鹤衣与姬青屿算是平起平坐。 而她名声在外,自然也不需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自己还算她弟子的救命恩人,恩將仇报像是正道乾的么? 像这种定了性质的门派其实受限还挺多的。 姜浅舟轻轻“嗯”了一声,想著提点一下这位將来的师弟一些宗规,但犹豫了片晌,又不晓得从何说起,这节车厢里如今只剩二人。 刚刚还被抱在怀里呢,这会儿谈起什么莫要暗生情愫之事,总觉得气氛不对… 陆清远倒没这种心境,我和师姐风光霽月著呢,抱一下有啥啊,他望了眼窗外,夜色沉浸如墨,雪色纷扬而落。 车厢里很安静,陆清远看著眼前闭上双眸的师姐,小丫头还真没说错,师姐確实很好看,即便是如今打了一场有点衣衫襤褸,尽染凡尘的样子,但也依旧相当耐看。 此刻马车的顛簸带回他的思绪,陆清远下意识问了句: “师姐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伏击,可有什么头绪么?孤云派显然不足以做到这种事,听闻他们还是正道门派来著,我久不出世,天下究竟怎么样了?” 对症下药运起功来並不繁琐,所以一部分心思在外也能做到,沉默片晌,姜浅舟迟疑道: “此事背后的多半是陀罗宫,祭炼的阵法和那些阴诡行径像她们的手段,本来那些纸人还操持著一座大阵,只不过阵眼被师…公子你勘破了。” “掉下的那块铜板贫道看了,其上有陀罗宫的记號,还有千云那条蛟龙,想来也是她们的手段。” 陀罗宫…这是彻头彻尾的魔门教派,为祸一方的,和玉桓宗本质不同。 自家实际上没那个定性,不过同这个宗门也不算熟,应该不能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吧… 至於那些纸人…陆清远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通窍”,很奇妙吧。 姜浅舟也没问询陆清远为何能分辨,只是继续道: “至於如今的天下…家师说將要动盪,天机阁的卦算子算知天象,风雨欲来。不少宗门都有动作…北境妖族也有乱象,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不小变故。” 陆清远点点头,这事儿就太大了,感觉跟自己这双家姓奴没什么关係啊。 他还没开口,便听得姜浅舟犹豫了会儿,又是道: “另外…公子你记得今夜我们之间……嗯…” 听这小道姑扭捏的样子,陆清远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你別说师姐这入戏挺深啊,不过此地人多眼杂,老戏骨就得有这实力,不然人家怎么能当这么多年璇璣首座呢。 陆清远接过话茬:“还请师姐放心,虽然今夜是有所缘由,但关於那接触的一下我也不会到处散布。” 姜浅舟螓首点了点,脸色稍显红润,“嗯”了一声,她咬咬唇瓣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不是为贫道自身著想,这是怕家师知晓为难公子…此外…贫道现在將全力运功祛毒,感官暂封,还望公子见谅。” 不像演的… 不过这会儿给自己的感觉怎么有点像无间道… 陆清远也不再叨扰她,进了另个隔间,掩上窗栏,偷偷摸摸点了点衣袖上那枚不起眼的口子,莹光微闪。 不多时,便有道听著便知对方雍容华贵的声音传来: “呦呵~倒是命大,本宫还好心提一嘴,方才是连个传音都不接,本宫道是清儿滚人家姬宗主床上去了,料想这会儿是有閒暇了?” 陆清远喉间微动,回应道: “属下哪敢…今夜还得多仰仗娘娘才是,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来日必將涌泉相报…” 知道你不敢,姬青屿何许人也,她能有什么別样的情愫?笑话! “行了行了…”宫闈之中的贵妃娘娘侧躺在奢华软榻上,殿內兽金香升腾著裊裊青烟,温度宜人,她伸伸双腿,略显慵懒道: “你当本宫没点儿眼线还是手伸不到青州?那姓姬的让你下山,你此后便不肯同本宫透露一点儿消息,本宫还以为你小子反了呢…” 陆清远连忙开始编理由: “哪能啊,臣从始至终忠心耿耿绝无异心,只是娘娘有所不知,一直都没机会用这玉石是因路上事多耽搁了,还请娘娘见谅…” “是么…都下山了,没空传音,是被人日夜盯著?符书上边写两个字都不成?”贵妃娘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著颗水果,慢条斯理道: “知晓你有不满,可你要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如姬青屿这种人,你已然臥底在她身边,还指望到时被她知晓了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 “这世上呢…交上三两好友,或许能帮扶你一把。”贵妃娘娘將那枚葡萄弹回果盘中,再是悠然道: “但能扶你几把的,便只有本宫了,这回你欠本宫一命就这么算了,那什么陀罗宫什么赵大人,本宫自会帮你照看一把,听闻你是要去不周山?” 哇,还有cpu环节… 陆清远只能老老实实回应一声,“娘娘有何吩咐?” 远在京师的贵妃娘娘莞尔一笑,“不周山上鉴照湖中涉及传承之秘,你若能帮本宫取来,事成之后,你回宫这事儿…本宫也不是不能考虑。” 哇…这都有大饼吃的… 陆清远只能模稜两可道:“卑职定竭尽所能。” 他稍作犹豫再问了一句:“所以娘娘让我待在师…那魔头身边,究竟是找寻为了什么物件?” “你……若真能取来那玩意儿,这普天之下只要本宫能给,无论何物,只有你想要。” 这就师尊上了?真打底你们俩认识能有多久…娘娘心中微哼一声,终於是道: “至於这物件嘛…待得你成就姬青屿的亲传弟子,全权取得她信任之际,或许才有可能听她提起,想要得到,难如登天。那是…半颗狐心。” 第13章 十三.? 怪不得贵妃先前不曾告知自己此物,这玩意儿一听便知晓其中藏著不少故事,陆清远还想在贵妃娘娘的嘴里多撬两下,却听得那端有宫女请示的声音: “娘娘——” “说。” “启稟娘娘,人找到了…” 凤鸞殿外,通明的灯火照拂下,窗欞纸边映照出了一道娇小的影子,后边似乎还有宫女侍立…应说是搀扶更合適些。 “让她进来吧。”陆凝棠缓缓坐正了身子,又同远在青州的小清子隨意道了一句: “行了,小清子啊。本宫可没那閒工夫同你聊个没完,这回能救你,下回可未必,若没什么价值体现,或是被本宫发现有什么异心,哼哼,让你领教领教本宫的手段。” 这话说完后她便已掩下那枚传音玉,懒得听陆清远说些什么,殿门终於洞开,陆凝棠再是扶额嘆息道: “可算找到你了,我说好姐姐你这是要跑哪儿去啊……” 她再一抬眼,却是神色一滯,那进门前的娇小少女身影不知怎么忽然就成了一位丰神绰约的姐姐。 滚金边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碎琼,她洒洒然坐在桌上,架起那双长得要命的腿,双指夹起一枚葡萄。 这乍现的女子碧色长髮如瀑,抬眼间皆是清冷的贵气,那眉下的泪痣仿若白瓷胎底点缀的硃砂。 此等容貌若端出去,那必是祸国殃民级。 她这时淡淡道: “怎么?” 陆凝棠眸光微亮,喜不自胜,绕著她踱了两步: “好姐姐,你这便成了?神魂已相融?可有什么斥异症?” 这位身著青裙的长腿御姐凝视了会儿身前的贵妃娘娘,不晓得在打量些什么,温润的唇角勾起点儿弧度: “许久未见,倒是长大了啊…” 陆凝棠没好气地挥挥衣袖拂她一把,“我说钦姐姐您可真是我亲姐,好好说正事行不行…” “好好…”顾钦莞尔一笑,最终是摇了摇头: “离真正合魂甦醒么…那还没有,不过烛照化枝那地儿或许真有点儿说法。” “方才通回一缕残魂,此番出京受益匪浅,起码…最重要最契合的钥匙是找到了,如今便无需多虑,只消得给它时间,自会帮本座融魂。” 她说著便伸了个懒腰,白的晃得人眼睛疼。 “这回就不是来日方长了,而是指日可待!” 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贵妃娘娘又问:“所以现在是徒有其表?” “还要如何?这么点儿残魂甦醒还能让本座肉身成圣不成?能享受会儿这形態就够满足的了,少贪得无厌。”顾钦耸耸肩,又道: “哎,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七魂六魄都散了这么多年才见成效,你分明比我还欣喜得多,非要装什么不在意…贵妃娘娘懒得搭理她:“那这形態你还能维持多久?” “三…” 陆凝棠问完就见自己这位便宜姐姐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天?” 然后她又收起了一根手指,“二…哦对了,我还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说下,你们家那个……” 下一息那坐在桌上架著双腿居高临下气场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御姐身影当场消散,变回了懵懂无知的小妮子一只,话都没说完呢… 若陆清远在此,大概见此情形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陆凝棠气得咬牙切齿,看著坐在桌上的小丫头很出气,恶狠狠揉了把她的小脸,“我说好姐姐,可还记得方才要说什么?” 小丫头很认真地点点头: “姐姐我,要吃水果!” “吃吃吃尽晓得吃!”陆凝棠没好气地揪她小耳朵,“谁让你上桌吃饭的?” 贵妃娘娘心中微微嘆了口气,不过今夜实际上心情还不错。 说到烛照九阴,那得追溯到不周山去,再联繫那小子一回?但感觉这玩意涉及太高深,他能成个什么事…要不然想个法子自己亲自去一趟青州得了? 可…陆凝棠瞥了身旁捧著西瓜吧唧嘴的小丫头一眼,这小玩意儿谁来管呢… ———— 陆清远合上衣袖的口子,这边交代完了就得同另一位说说了,夹在两位御姐中间端水可得端平了。 这俩皆是位高权重实力雄厚的,隨便一夹自己就得瘪了。 但取来符书又不晓得写点儿什么好,他抬眼见窗外雨雪风飞,靠著通窍,能看见三十里外羡仙郡的轮廓从混沌中浮出来,连绵的山岳如巨兽般伏於夜色中。 戍楼风灯在雪夜里洇作一团团橙黄软玉,恍惚间仿若能听见钟声穿透雪粒子的闷响。 到了羡仙郡,那离不周山就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了,这个郡县差不多就在不周山山脚下,钟灵毓秀。 陆清远最终在符书上写到: “师尊,弟子將入羡仙郡,正欲参与这不周山盛会,不知师尊伤势如何?” 玉桓宗总坛並不在青州,不过也不需要东躲西藏,在隔壁剑州占了不小一块位置,算不算得上占山为王不好说,反正也没谁胆敢挑姬青屿的理。 当年大寧王朝盛极一时尚如此,更何况如今。 再者…玉桓宗从来也没说过自家是魔门来著,若与魔门有点儿仇怨,那打得比正道还凶… 此刻天权山上夜深寂寥,雪风簌簌,姬青屿正坐在居室中审理宗內事宜,如今的玉桓宗忙著各种事儿,这回遇伏觉没那般简单,层层拆解还能剥离出来点儿蛛丝马跡。 怀里符书微颤,姬青屿便看了眼。 清儿的。 虽然对这位便宜弟子是採取放养手段没错,不过…再怎么说名號在呢。 宗主看著对人有点兴趣,说是说无需在意,但谁真敢放养? 所以姬青屿自是知晓陆清远在做些什么事的,如今这是来同为师提一嘴斩龙那章回么… 姬青屿嘴角微咧,正欲回上一句“切勿自满”的,结果发觉他都没提此事,这么快到不周山了…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没带徒弟的经验,曾经江湖修行也没个老师指导,入玉桓宗修行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以往也没什么亲传的择选,只是陆清远情况特殊,就这么塞了个便宜弟子,但你別说这种体验还挺新奇的… 姬青屿回復道: “为师倒是没什么大事,不周山此会虽说广邀天下,但…我玉桓宗毕竟树敌不少,你若以此身份,恐怕会招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璇璣观就在不周山上,谢鹤衣与本座之间有不小仇怨,你且小心。” 很快符书之上便有讯息传来,陆清远写道: “身份之事还请师尊放心,有姜师姐在侧倒是无需多虑,她还引荐我拜入璇璣观来著。” ……? 等一下…咱们玉桓宗有姓姜的师姐么? 第14章 十四.这对吗 “你说的姜师姐是…谢鹤衣的亲传,姜浅舟?” 姬青屿看著传回来的那一句“师尊明鑑”第一反应是完了完了,搞半天真被那狐狸精说对了,自家清儿真跳反了,才下山呢就被人家璇璣观挖跑去了。 糊涂!早知如此还提他符书上那事作何… 本座早说了要传些真法是不是,宗內非不同意,好吧…也不算不同意,宗內发现这枚璞玉时为时晚矣。 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白白给人谢鹤衣送了场造化。 而后便见陆清远又继续传来符书: “弟子出行不多时便遇上了姜师姐,皆按师尊所言行事,当时途经千云县……” 陆清远一五一十將这两天的行踪都交代了一番,当然…为了过师尊的审核,行文也在一定程度上做了刪改和简化。 什么寻龙诀和铸台的事也提了一嘴,像虞红豆这傢伙就没说,免得师尊觉得自己没事跑下山沾惹草似的,还是这种笨蛋小丫头… 主要便是遇上姜浅舟后隨行遭遇伏击,然后同她对暗號,再到方才师姐邀请自己拜入璇璣观。 姬青屿放下手中的案卷,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陆清远的匯报,这些事宜不多时就会由玉桓宗查证,他也没必要作假。 奇怪的是最后这钦天监又不晓得怎么冒出来的,不过陀罗宫从始至终也没亲至,这事本身就不太对劲…不过人没事就好。 她兀自缓了口气,不是担忧些什么,也没对清儿太多上心,主要是觉得这大好白菜拱手让人那真可惜大了。 单从这个结果来看,倒是意外契合自己的意思。 果然陆清远心中门儿清,明白自己下山的第一要务便是触及那位璇璣观首席年幼时被玉桓宗埋下的心魔乱障。 清儿即便是在此等遭遇伏击的突发情况之下依然是能够第一时间冷静做出决断,不愧是本座的弟子。 推算出陀罗宫的那位主谋在不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並不能当场抹除姜浅舟便转而卖她个人情。 连同这冒领的孤云身份都可以用来引出小道姑的那分疑惑,顺理成章就说出了这早已锚定的台词。 看这后续的意思,在她年幼时埋下的心障依然存在,並没有如料想之中的被璇璣观拔除,而是更深蒂固了,所以导致了这结果? 总归…姬青屿落笔而成“做的不错”四个字。 该夸。 要知道…自己是觉得陆清远这回下山就是小打小闹,给这个目標也就是意思一下。 真遇上姜浅舟的可能几乎没有,就算遇上了也不是她对手,感受点儿差距莫要心高气傲,记得来日方长就好。 所以乾脆连那些关乎姜浅舟的讯息都打了延时性的禁制,得过段时间才会揭开。 以至於陆清远能知晓的只有姬青屿当时隨口提的那一句。 结果他不仅出门就遇上了姜浅舟,还真能对著这一句话想出来个可以適用的法子,虽有运气的成分,但却是值得本座赏识。 这么做可取信於她,引荐去璇璣观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查查閒云涧遭伏那回究竟是不是那谢鹤衣的授意… 姬青屿试图说服自己,但总有种自己將徒弟送出去的感觉,拜那老道姑为师尊? 单想想心中便有股鬱结,再者…將来日久真认这份师徒情意了呢? 我们两边可是仇人,终究有天要撕破脸的,到时候陆清远该站什么位置? “陀罗宫要设下这等计谋来对付姜浅舟,那应该不是奔著杀她来的,其中多半是为了什么宝物或者战略意义,祸水东引之类的。” 姬青屿思量至此,便再是写道: “清儿你且放心,不论出何事,你身后都有为师在,至於这璇璣观…林林总总的条规繁多。” “你真要潜身踏入,则得万分小心,依宗內查实的蛛丝马跡来看,此番遇伏,说不定背后就有谢鹤衣的影子。她嫉恶如仇,不好惹。” 陆清远是没想到这才被贵妃娘娘亲口魔化过的师尊竟温柔了这么多的,他沉吟片晌终於是决定旁敲侧击地问一句: “师尊可知晓『心意丹』,听闻如蛊毒般能轻易操纵他人,还难以被察觉…” 姬青屿看著这段话,便知晓自家弟子的心思,觉得触动心魔还不保险,想用些丹药去掌控人家小道姑? 想法是好的,但… 姬青屿眼眸微转,“未曾听过此物,听著如此玄奇,想来若有也少见,类似的蛊毒倒是有,但太容易被发现,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恐怕得去丹宗看看。” 陆清远嘆了口气,可惜了,不过贵妃娘娘既然能打得出这手段,那就说明她早有应对。 他正想再问师尊点事,却发觉座下马车顛簸,行车速度减缓,转眸瞥了眼,羡仙郡的悬牌就在眼前,古城楼台巍峨耸立,天色拂晓。 他便写道: “师尊,羡仙郡已至,弟子先行告退。” “嗯,陀罗宫和寻龙诀的事儿为师会帮你查查看,若入五境,那寻龙台能铸便铸,管他个劳什子青龙,存在与否还是一说呢,这机缘白送就该占了。” 合上符书的姬青屿缓缓起身,在这间山峦之上的楼台里来回踱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陀罗宫似乎是信奉真龙来著? 不周山此宴还有几天? 要不然…找个机会亲自去一趟?可…伤尚还未痊癒呢… ———— 马车停靠在驛站,车厢里姜浅舟呼吸匀称近乎入定,虞红豆则还在睡,小丫头跟喝断片了似的,缩成一团仿佛抱著条並不存在的尾巴… 陆清远便趁著这节骨眼下车从那钦天监的总旗手里借著娘娘的名义取来些许物件。 此世的钦天监的性质比较糅杂,镇妖和链气为主,这个气指的是气运。 不过其科研也很出色,些许机巧的技术成分很高,大概是得益於他们接纳了当年墨山道分裂时的一部分弟子。 现如今钦天监是所属王朝,世家把持,背后是姓陆来著,与那位贵妃娘娘是有些渊源,不晓得將来会不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待至陆清远回来,两人也都已然下车,姜浅舟衣裳都换好了,依旧是白衣无尘,这会儿气色不错的样子,虞红豆打著哈欠朝陆清远招招手: “师兄早,去买俩包子给我尝尝!” 陆清远笑眯眯地走过来,同师姐打了声招呼,然后在虞红豆脑袋上奖了她两个板栗,小东西抱著脑袋嚶嚶呜呜,“师兄怎么赖帐…那药同你交易的,你不说搜罗来是你的吗…” “不能这么算,我又不用这药,交易没达成,这是师姐用的,她又没同你交易,算你白送,想吃包子自己买去。” “真是的,欺负人小丫头做什么…”姜浅舟掩唇轻笑,摸摸虞红豆的脑袋。 姜浅舟又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她,“行了行了,別同你师兄吵,你怎惹得过他,师姐给你银子。” 看著小丫头蹦躂的背影,陆清远哑然失笑,下意识脱口而出: “感觉像养了个孩子似得……” 第15章 十五.羡仙郡 陆清远抬起头来好好打量了眼羡仙郡。 市井繁华,兴许是那盛会將来,修士络绎不绝,不同於其他繁华都城的歌舞昇平,这儿更多的是縹緲的寻仙之意。 早市蒸起白茫茫的雾气,裹著胡麻饼的焦香与药酒肆的辛烈,顺著青石板的裂纹往街心淌。 长街似龙盘旋,而那青瓦下茶楼酒肆招摇的千面幌子则成了它的鳞甲,叫卖声此起彼伏。 背后有点儿灼灼的感觉,陆清远转过头去,姜浅舟正拂上那帷帽的轻纱,红唇轻抿,不晓得是想说什么,最终变成了:“公子伤可还好?” 陆清远摆摆手,平静道: “都是皮外伤,敷过药了都无需静养,倒是师姐道躯如何,需不需要先回璇璣观养养?此地倒是相隔不远…” “无妨…如今毒已全消,就当造化一场,只是修为实力不及巔峰,静待些时日自能恢復。” 姜浅舟摇摇头,再是说:“不需急著回观,方才公子还没来时贫道便与师尊在符书在提过此事。” “师尊有事出山,暂不在此,不过羡仙郡算不周山脚下,陀罗宫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此生祸端,而且…她们或许並非是奔著取我性命来的。” 陆清远眺望著那峰巍峨山峦,悬绕的雾靄仿若仙云,雪色之下便更添几分意境,古往今来多少修士在此问道,也曾有不少宗门在这髮际。 如今问鼎山巔的那片楼宇便是璇璣观,取自天星,意在寰宇。 真是意境十足,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出入红尘问道求仙。 陆清远渐渐缓过神来,“那师姐觉得她们设下如此一计意欲何为?” 姜浅舟沉吟片晌,最终是模稜两可道: “早先听闻陀罗宫圣女练功心切走火入魔,兴许是为了急求一副道躯充当容器?贫道也只是从那祭炼的法阵上猜测的,说不好她们只是为了逼出我璇璣观那几件传承呢…”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姜浅舟感觉这设计伏击的主要目標是不是自己都尚未可知。 她本是追寻那蛟龙而去,也不知道那妖兽怎么就在经过千云县时停顿了下来。 一开始是以为陆清远拦下了它,可…他一身武艺都是基础,能够伤到这蛟龙已实属不易,倘若那妖兽想跑,是断不可能追上的。 这就有了出入,所以是陀罗宫刻意操纵的结果?那她们的计划如今究竟结束没有? 这便是方才姜浅舟看著陆清远的背影有些犹豫的原因,依师尊所言,本该对他留有戒心。 但如今细细想来,那农庄布下的阵法仍需这蛟做核心,所以陆清远是真算救了自己的,而且他不像是魔门子弟… 最后来救驾的钦天监则好解释,江南陆世代把持著钦天监,公子他也没否认陆家出身啊…若这才是陀罗宫掩耳盗铃的目的呢? 一个世家之子在这种地方出了点事,那的確是风雨欲来,如今的大寧…可经不起这点风波。 “……”姜浅舟想了想又是思忖道: “公子可要小心陀罗宫行事不可以寻常推算,而且她们向来睚眥必报,如此受挫,將来很有可能会派人加害於你…况且…公子身份还特殊。” “谢师姐告知。”身份的確特殊,双料特工啊,陆清远眉头微挑,所以这意思是师尊与陀罗宫也有几分仇怨? 姜浅舟犹豫了片晌,最终是取出来了一张深青色符籙交给陆清远: “先前多谢道友出手相助,这张符纸算恩谢,其上刻录著师尊的一丝神念,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防身。” 世间符籙以赤到紫七种顏色作划分,这品阶仅次於蓝与紫,有价无市,亮一亮恐怕都会引起轰动。 其实按理来说陆清远如今缺的应该是一门功法,他的基础已然打得相当好了,就刀法本身的造诣来看绝对是登堂入室。 姜浅舟下山走来也遇到不少刀法大家,能出其右者…几乎没有。 但师尊的意思是她得亲自考校过后才考虑收徒之事,所以姜浅舟也没法给他传授功法… “师姐那你…” “我不要紧的。”姜浅舟摆摆手,“师尊说有恩必还,莫要推辞。” 陆清远便没有再回绝,將其收入囊中,这时虞红豆也跑回来了,左手抱著一油纸鼓鼓囊囊的早点,右手还端著一个小碗,嘴里还叼著个麻球,嘰里咕嚕的说: “原、原来,嗯…元宵和汤圆不是一种东西啊…” 站在街边的两人隔著那层轻纱对视一眼,感觉方才还那如肩担大厦的压力缓解不少,便去找了个茶楼坐下来一起尝尝青州特產。 虞红豆趴在桌上喘了口气,“终於算是空閒下来了…” 陆清远瞥她一眼道:“你分明在马车上睡到现在…” “师兄不懂…”小丫头摆摆手,露出的神色不晓得是不是“睡觉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含义,她再是转眸看了眼陆清远: “这回可问师兄了,那《寻龙诀》你真看得懂?那上面说了什么?” “闹半天原来你是文盲?” 虞红豆当场气鼓鼓:“谁是文盲呀,那书上有秘法,一般人都看不著的好不好…” 陆清远两手一摊,当那书是什么话本:“上诉青龙之密,什么有的没的,搞的玄之又玄,还说有部分传承就在不周山什么的…” 虞红豆嘿嘿笑道:“那师兄觉得青龙如何?” 什么青龙如何啊,龙性恋吗…陆清远摆摆手,“不感兴趣。” 虞红豆自討没趣,“嘁——”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师姐可知这不周山盛会到底是作何么?”陆清远边是取来一份小报看看江湖軼事,边是问了句。 一旁喝茶的姜浅舟摇摇头,“山主议定此事,据说是传音给的附近各大门派掌门,贫道也不知晓具体,总之广邀天下,除却標誌性的魔门和不出世的宗门没通知吧…” 她舀了勺汤圆,再是继续道: “听说是不周山上灵蕴翻涌,烛照化枝的事说不好有异象,兴许是一场莫大的造化吧,对於尚未铸台的修士更是不可多得。” “公子如今四境圆满可入铸台,来得可谓是刚刚好,有没有想过何以为道?不过先入五境再寻道也未尝不可…” 这还真没想好,从千云县一路到羡仙郡,实际上距离五境的门槛早就到了,陆清远一直压著没突破而已。 先前是没空,这会儿閒下来了,感觉体內那些真气真有几分汹涌之意,仿佛连通脚下的茶楼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不对…这还真不是感觉,是脚下真的传来了震颤,几人连忙起身,跑到外面围栏处时已有不少人站著眺望。 震感来源是那不周山的深处,隨后…一声如若洪钟震响般的长吟传彻而至。 第16章 十六.寻龙台 声如万千片青铜编钟长鸣,仿佛整座不周山都在为之震颤,於是漫天雪色拂落,云层拨散。 “原来烛照化枝的说法是真的!那是烛……唔唔唔!” 在所有人驻足痴望这等景象之时有个小丫头扒在栏杆上一脸兴奋的大呼小叫,不晓得这一嗓子喊破了多少人的问道心境。 陆清远连忙一个箭步捂住虞红豆的嘴巴,逮著她往后走,他衝著那些转过头来的人訕訕一笑: “小女不懂事,看多了话本见此奇观一时兴奋便胡言乱语了,诸位道友见谅。” 头顶帷帽的姜浅舟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也陪同著陆清远回到茶馆隔著一面屏风的別间里,看著他像是数落女儿般戳虞红豆的小脸: “你乱喊什么…个二境小丫头,不怕別人那寻仙仿道的几分意境被你破了恼羞成怒一拳头攮死你啊…” 小丫头也不服气,叉著腰呢,忿忿不平地鼓著腮帮子,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 “他们对此哪有我知道的多…乱七八糟臆想一通,保不齐走火入魔!” 姜浅舟不由得掩唇轻笑,两人便同时回眸看向她,她解释道: “你们俩现在这样,真像父女似得…” “那你…”陆清远这两个字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 但虞红豆没意识到,她两手一张就扑向姜浅舟,“娘为我发声啊!” 姜浅舟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但也没办法,毕竟这话也是自己说的嘛… 她只能是摸摸抱上来的小丫头,隔著帷帽轻纱看不清这位道姑的神色,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呢,陆清远就率先道: “这可不是我指使的啊…” 听这话姜浅舟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心中居然有点儿庆幸还好师尊不在这儿,不然若是被她知晓还有这一回目,恐怕是要提剑来。 姜浅舟再是顺了顺小妮子的毛,轻声问道: “所以红豆方才想说什么?这天地异象你知道?” 虞红豆点点头,如数家珍般道: “书上说龙吟便是如此,依据烛照化枝的传说,这位不周山山主便很有可能是烛龙,而如今…它已真正甦醒,这会儿正值大寒时节,也能论证此事。” 陆清远插了句嘴,“所以…烛照化枝这一说究竟是什么?” 一大一小俩少女同时转过头来看向陆清远,虞红豆惊奇道: “师兄你这都不知道?陆家传统文学教育有待落实啊…” 这种神话传说和传统文学真有关係么… 姜浅舟坐下来解释道: “许多年以前据说並没有不周山,真龙种那时还尚未绝跡,主座青龙之位虚位以待,那是万物生灵逐龙的时代,类同於现在人族修仙,妖族修道…” 这个道应该是指道行… 陆清远听著呢,虞红豆挥挥小手打断道: “师姐不必说这么久远前,所谓烛照化枝,便是烛龙衔先天离火,以身化焰烧融玄冰万里,而后它身化仙山,鳞作树木,此为不周。” 这中间隔的也太多了吧… 似是知晓陆清远在想什么,姜浅舟又稍作补充: “传言曾经苍梧界没有这么大,此地以北都是归墟界,古时忽有天星失位,混沌障气应劫生,整个北冥都冻成了墨玉棋盘,烛照化枝应对此劫。” 很玄奇的神话,陆清远第一反应是对照某些奇特天灾,然后才想起来这本身就是仙侠世界,所以搞不好这些传说实际上都有跡可循。 “所以…烛龙实际上並未逝去,便是那位不周山山主,又或者如今它才復生?” 陆清远的目光转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姜浅舟,这白丝小道姑摇摇头: “山主本尊已经许久没人真正见过了,关於它的事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就连师尊知晓的人形模样都是听闻老前辈的传言。” “许多年前这山中便有灵音庇佑,后来广为人知,便称其为山主,兴许是有几分传承…尚未可知。” 此时茶楼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异象横生,隱隱有著真龙现世的意味,谁还来听早就传遍的烛照化枝的传说。 大多修士都涌到街上去,陆清远瞄了眼,拜山的人连绵不绝,这大概便是传承对於此世中人的吸引力。 陆清远忽然很好奇,向姜浅舟问道:“师姐以何为道?” 虞红豆愣愣地眺望著远方的山峦,不晓得在搜寻什么,自顾自道:“这还用说?姜师姐定以剑入道,铸剑匣为台。” “那是师尊之道。”结果姜浅舟摇了摇头,“我以雪入道,铸一枝白梅为台,是不是很奇怪?” 这倒是意外的挺符合,虽是剑修,但相处下来也没有感觉到那般如剑的割裂,与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 比起自己接触过…好吧也没怎么接触过別家道姑,总之比自己预想的模样要近人情得多,他笑了笑说:“很漂亮。” 姜浅舟似是微微一怔,可惜轻纱下看不清神色,此时云层拨散,鎏金的霞光縈绕山间,如同仙境。 她张了张唇,掐了个道诀筹算一卦,“移星易宿,天下异象,公子我们不妨…” 结果姜浅舟再回眸,就见陆清远忽然闭上了双眸,玄妙的气场縈绕著他的周身,听他道: “心中忽有所感,境关鬆动,还望师姐替我护法。” 汹涌浩荡的气机在丹田之中翻涌凝练,其实陆清远下山不久就摸到了门槛,一路过来瓶颈都快被顶烂了,这回真憋不住了,只能让好心的师姐帮帮忙。 “好。” 姜浅舟微微頷首,右手摸著剑匣时刻提防,另一只手正欲打道法决帮他一把,却发觉陆清远的身上亮起了一层幽碧色如同结界般的屏障。 旋即浩瀚的灵气汹涌而至,整座楼台在此刻都如沐春风。 姜浅舟有些讶然,这算是切身看出了陆清远的確没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心法,他就是没有心法,很基础很纯粹的灵气,没有杂质可言。 不说突破五境能有这种感召,单是仅凭这基础心法便能突破至此便足以让多少所谓的天才望而生畏了? 姜浅舟安静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看著这位將来有可能成为同门的师弟。 陆清远的眼前之景无比浩大,仿若踏足另一方界域,让他有几分“这还是苍梧界吗,这给我干哪来了”的感觉。 天穹压得极低,墨色云涡在上空盘旋,脚下的感觉也相当真切,青冥玉作台基,表面浮凸著荒古海图,万千骨冢在底下沉浮。 陆清远下意识往下望去,数千节台阶自云海垂落,一眼望不到边。 云层深处似有雷声翻涌,他再抬起头来,坛心祭坛上供奉著的石碑早已断裂,此时天穹开裂,縈绕的雾靄中露出一只碧色竖瞳,正紧紧盯著他。 一股难言的心悸感旋即油然而生,陆清远还以为迈入铸台境便是如此,如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突破的感召,这是铸下寻龙台的异象。 第17章 十七.异象 別突破了!中计了!那青龙玩阴的! 陆清远猛然惊起,步履虚踩,差点儿仰面栽倒,下意识空抓了把,拉了下身旁白衣道姑的衣袖,半靠在她身上才站稳。 一旁的小丫头眯起眸子,嗤之以鼻:“师兄这吃豆腐技巧挺熟练的哈…” 陆清远懒得理她,抹了把冷汗,“我了多久时间?” 姜浅舟顺手扶了他一把,“约莫一炷香吧,怎么了?体內有什么异样?” 异样大了…差点都分不清哪边才是真的了,回想起被那龙瞳盯著的时候…那种心悸感如此真实… 这眼睛里大概是真藏著狮子… 不是说铸台是证己道的么,这寻龙台怎么自己就在我丹田里扎根了? 青龙这么不讲道理的?好歹也是个神祇,看传言里的位格还相当高… “没事…” 陆清远坐下来喝了壶茶,强行冷静冷静,探查了一番体內好像也没少什么东西,反而更加耳清目明,经络体魄也强横了不少,起码突破是没差错的,苦修带来的回报没白费就行… 至於自己所见的景象和那龙瞳之秘…尚未可知何意,回去老老实实抱师尊大腿得了… 陆清远总算是鬆了口气,解释道: “突破时出了点差错,仿若置身於他处,一时醒转有些难以自已,还望师姐见谅…” “无妨。”姜浅舟摆摆手,又思忖道: “不过…公子突破时的確与寻常不同,一般来说,十境以下的突破都不需要特地做法,寻到契机一衝便是,如公子这般坐而问道还能引得些许异象的,实属罕见。” 一旁的小丫头目光灼灼,“看这样子…师兄似乎是一突破便已铸台了,所铸何物?” 破二境眼睛还挺尖啊… 陆清远甩甩手,“不晓得算不算铸成,方才所见那是一座如同祭坛般的楼台,何意都说不清楚,说实在的我连以何为道都还没想好…” 怀中传来震颤,陆清远知道是那镜子又被触动了,所以…这不周山上方才甦醒的不会是隔壁青龙吧,那自己不得遭重了… “无需急於一时…道友修炼道基打得相当扎实,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能是有什么特別领悟。” 姜浅舟安慰了句,她再是收起了手中的符书,告知道: “师尊说山主甦醒,盛会便前推了时日,今日便开,让我等先去看看,她不日才会赶来,拜入观內的事再拖延会儿,还望公子见谅。” 陆清远奇道:“这回东道主並非璇璣观?” 小道姑的帷帽轻轻摇曳,“没有东道主这一说,只是山主发话,广传天下,各大宗门帮著维繫一下,同真龙传承或是秘境有关的消息自不会缺人。” 虞红豆不晓得从哪里摸来一面小旗子,一边挥舞一边瞎起鬨: “上山!上山!上山!” 陆清远一脸和蔼可亲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屈指弹了一下,“一会儿可別乱起鬨,此地人多眼杂,小心人揍你。” 小丫头当场不嘻嘻,抱著脑袋气鼓鼓地跟在姜浅舟身后。 姜浅舟二指併拢便祭出一道符籙,这符纸在三人面前当空燃尽之时,陆清远便觉得眼前光华一闪,再抬眼便出现在了不周山的云阶之上。 眼前是片一望无际的湖泊,江水平稳,在那霞光的照耀之下,水面都泛起鎏金色的涟漪。 两岸仙植秀丽,奇异木比比皆是,只不过如今这鉴照湖边都是修士。 各种门派似乎都有,陆清远没怎么出过门,只能依靠著记忆中宗內收录的那些制式衣物一一对照。 盛名在外的宗门也不少,但来者並没有德高望重的前辈,多是以小辈歷练为主… 些许相熟者还在敘旧,几方友宗也会寒暄一下,陆清远三人身著都是便衣,一副拖家带口的样子,也便没人来打搅。 迷迷濛蒙的雨幕拂面而过,意在洗净铅华。 山中灵植如同使者,延伸著枝头,给一位位来者奉上茶酒。 身侧的小东西倒是很反常的没接,神采奕奕,在一旁嘟囔:“师姐有这好东西怎不早用,累死累活的赶回来…” 姜浅舟也回绝了枝上托来的酒水,摇头道:“其上有特殊禁制,不周山外不可用,且…师尊命贫道下山是歷练为主,不是乱用缩地成寸的…” 虞红豆已经没在听了,这小丫头本身就对於龙的学说相当热忱,也不知道是从哪起的兴趣。 如今这不周山上真有龙跡,她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一脸儿兴奋的到处探头探脑,这里摸摸,又同那些延伸的木枝握握手…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清远总感觉踏在这不周山上时心中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召,仿若那鉴照湖中有什么在於寻龙台相呼应一般。 或许便是娘娘所说的什么传承之秘,但如今这么多人哪有什么机会去取… 虽然提前了时日,但这宴请早已远传,绝大部分修士早就在羡仙郡住下了。 巳时过半,那如同荒古的轻吟再度传来,江水沸腾,一座玉石所铸的古城楼台从湖中升起,竖起的石碑上刻著晦涩的铭文。 所有拜山而来的修士在此刻噤声,静候那位山主的到来,封封书信自发飞空而起,化作一枚金鳞,溶於江水中。 枝前雪落,漫山遍野覆上赤色的,遥遥望去山野尽红妆,仿若龙形。 “恭迎山主——” 修士们齐声唱喏,几息之后,一道如若洪钟般的声音传彻而至: “感谢诸位前来赴宴,今时此宴,是为送烛龙之行,山中秘境还有几息便会洞开,传承显化人间,可受及福泽。” 恭敬的拜谢声此起彼伏。 隨著它的声音,雨雪已停,风携靡靡之音而来,无人不心旷神怡,甚至有修士感知到久久不得突破的境关开始鬆动。 那座水上玉台的石碑如山门洞开,仙云浸染。 鉴照湖水面平如镜面,凝成一层琉璃薄冰,有好奇的修士在其上望了眼,“冰面上…那是…幻象?!” 惊哗之声不绝於耳,照镜所见之景各不相同,海市蜃楼,前世今生在其上游离而过。 陆清远亲眼所见福泽降世,不周山本就算得上仙境,如今这天地灵气接天而至,绵绵不绝。 仿若通天大道就在眼前般唾手可得,还有那湖中幻象…任凭是谁都免不住心生悸动。 陆清远本也跟隨著步履行往那洞天,在此刻却感受到怀里那面镜子猛颤了一下,旋即丹田之中突感清寒,强制冷静了下来。 陆清远如梦初醒,不动声色地取出那面镜子,镜面上显露出来几行字: “寻龙铸台,青龙垂眸。你从此便已被尊座注意。”这一段渐渐隱去,紧跟著便是: “你已登临不周山,鉴照湖冰封千里,冰下的赤焰燃烧了几十年尚未熄灭,本来钟灵毓秀的仙山在那场一甲子前的魔门阴谋中几近毁於一旦。” “好在衔霜君赶来及时,后世仙会,以当缅怀数千修士,当年你逃路而过,如今故地重游,亦有感悟。” “你已参透【嫁接】之术,可引渡他人所有外来状態,需得他人放鬆之际直接接触,即便不触发也可贮藏在体內之中些许时限,但不可转回。” 之后那段陆清远早已不在意,他的心中猛然一颤,再抬眼间,早已聚拢而来的天穹开裂,化作一枚云纹龙目。 第18章 十八.师兄找啥呢,姐姐帮你找找? 这徽记陆清远也曾见过,农庄纸人落下的那枚铜钱上就有,这是陀罗宫的纹样。 所以那面镜子上所提及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是它来早了,或者说…本来命中不当受此劫,从自己做出决定开始,命运的齿轮便已开始转动。 湖边似乎仍旧一片祥和,在此等机缘造化的洗礼下,欣喜若狂中,很难会有人去注意天穹之上云层深处的变故。 大多数修士都在井然有序地行往那座洞开的山门,余下的则在全力感悟机缘,即便是那些宗门前辈也难以抑制心中悸动,对於缠身而至的那无数仙藤置若罔闻。 陆清远抬眼便见师姐不知何时也已行上前去,似是想见那湖中幻象,眼前的人大多魂不守舍,想来她也差不多。 陆清远回想起方才心中那几分玄妙感悟,差点连自己都沉沦进去,有多意志坚定算不上,多半是丹田里的寻龙台帮了把。 他便是快步上前,顺手推搡一眾修士,却发觉一点儿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陆清远再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却是没见虞红豆,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云层之中滚滚电光凝聚而起,已经能听见那翻涌的雷声。 陆清远暂且不管那小丫头,虽然虞红豆只有二境,但能够感觉得出来她来头肯定没那么简单,手里奇特的术法与见识少说也是世家大族的出身,多半是有秘宝傍身。 他连忙行至姜浅舟的身前,拍了拍这位道姑师姐的肩,除却拍起护体罡气的圈圈涟漪之外並没有什么反应。 陆清远只能揭起那层帷帽轻纱,却见师姐的眸光起初有些呆滯,不过她的瞳孔因陆清远的忽然出现而重新聚焦。 姜浅舟眨巴眨巴眸子,“怎…怎了?道友你这是…” 陆清远垂下轻纱,直言道:“陀罗宫在此布局…” 他话还没说完,雷鸣便已传彻而至,一道素白闪电当空劈落,落在那山门洞天之上惊起一层稀薄的赤色屏障。 “一道残魂,负隅顽抗…”幽幽的女声传来,陆清远拉著姜浅舟的手示意她莫要抬头。 果然那些先前用来接引来客的酒水奇果早已被动了手脚,即便是真气把持也没法將那些修士从寻仙问道的心境之中抽离出来。 陆清远用以通窍加持偷瞄两眼,那云层之中显露出来一位身著身披紫纱罗衣的女子,看不清容貌,姿態百媚千娇。 玉台石碑之上,一道浅薄的虚影在此显现,那是一条赤红的龙影,龙首似山岳倾轧,龙躯绵延如截取的山脉。 一声震天响的龙吟从山中传来,光华大亮,聚拢的烟云在此刻消散,分明是大寒时节,呼號而来的狂风却裹挟著如火般的炽热。 拜山而来的所有修士终於都在此刻灵醒,见此状当即色变。 而那空中的陀罗宫妖女则是露出了一抹浅笑,不紧不慢道: “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嘘为夏,息为风。果然烛龙!” 这烛龙虚影不为所动,它的额间裂开纵目状血痕,无尽业火隨之喷涌而出,些许离火散落下来,仙树化作枯木,鉴照湖中琉璃薄冰一经触及便融成漆黑的血水。 那陀罗宫妖女面对这仿若能將世间焚毁的火狱笼罩而来却是神情未变,她当空拍了拍手,九条如同脊柱般的锁链从那融化的冰面下攀升而上,直锁龙身。 在场的修士之中並非没有高手,各大掌令连结长老赶忙出手试图阻断,但在他们蓄势之际,人群之中潜藏著的绣金楼门徒已然揭去易容,寒光槊槊,顿时鲜血拋洒一地。 这场天下江湖的宴请已然在顷刻之间化作人间炼狱。 一切皆如陀罗宫计划的一样,这景象早已料算,那空中的妖女撕碎一道符籙,滔滔江水为之翻腾,化作如同冰柱般的水龙奔涌而去。 撞在那烛龙业火上时顺便便弥散出漫天白汽,若从远处看去,这不周山上雾靄绕山,其中霞光四射,仿若仙境。 龙啸再临,整座不周山都在这风中震颤,只可惜风烟俱净时,那道烛龙虚影所迎接的是九根早已筹备好的锁龙钉从四面八方而来。 与此同时鉴照湖中的那数条囚龙链也皆已拼合,相互环抱,將这烛龙虚影牢牢压制在玉台石碑上。 锁龙钉將它的双眼、脊椎、尾骨一一刺穿,这条真龙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哀嚎,在此刻尤为虚弱。 而空中的那陀罗宫女子脚下莲步轻踩,行至这道虚影的面前,取来一只玉瓶,漆黑粘稠的药液从那些溢血的伤口中钻入。 墨色纹痕渐渐布满烛龙的周身,痛苦的哀嚎逐渐消弭,而后它缓缓睁开了竖瞳,瞳中流转著如墨般的光泽,数道锁龙钉隨之崩解。 —— 陆清远脚踩枝头平步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绣金楼的暗器,落地之时便见寒光掠过。 只听得“呛”一声,一柄飞来的长剑拦住此招,陆清远一脚踢起横刀,断章穿心而过,这绣金楼铜牌横死当场。 姜师姐已然折身而回,两人配合很默契,但纵然如此也只是杯水车薪,通往山下的路早被大阵封死,別说什么缩地成寸了,就算是靠身法逃下山去都难。 两人来不及交换眼神,背靠背接那些陀罗宫妖女与绣金楼刺客的联手,不晓得这时候亮明身份还能不能算是同道… 此刻一声荒古龙吟从那玉台石碑处传来,不同与方才的福泽天象,这回听了只让人觉得心中惊惧。 那烛龙的残魂已然化作漆黑之色,站在它头顶的,依旧是那位身著紫纱罗衣的陀罗宫妖女。 “道友可有见虞红豆?” “师姐也没找到?” “不周山已成如此乱象…她一介二境,恐怕……” “……”两人心照不宣,其实身处於此等炼狱之中,莫说个二境小丫头,哪怕是他们俩现如今还活著都已算不易。 可这一路同行,那小妮子还挺古灵精怪的,还演过一出一家三口的戏码,虽然不长,但落得这个下场,挺叫人唏嘘。 “哎…师兄,你找啥呢?姐姐帮你找找?” 前半段熟悉的声音从陆清远的背后传来,他下意识回眸,习惯的高度看不见那小丫头,只能看见一双修长的腿,滚金边的玄色大氅。 陆清远再抬眼,撞进一双若山雪般无尘的瞳,眼眸的主人碧发如瀑,额生双角,质地若玄冰,她的眉眼间藏著清冷的贵气,但容顏还真有几分熟悉。 “要不然…我喊你师兄,你喊我姐姐,咱俩各论各的?” 略慵懒的音调从她口中传来,此刻已没了半点儿稚气,在陆清远有些恍然之际,她已经笑著向陆清远伸出了手,“重新认识一下,顾钦,青龙道主。” 第19章 十九.姍姍来迟 …… 这位雍容华贵的青龙道主举手投足间皆是御姐前辈的气质,哪还有那几分小丫头的模样,除了长得像,说是她娘亲临自己都信啊… 陆清远感觉命运的齿轮不仅仅是旋转那么简单了,这大概用上了变速齿轮…… 原来镜子上的见过龙和被青龙盯上是这个意思,所言之事还真没有错乱,陆清远本来打算的回宗严补各大古籍的计划落空。 他的心中顿感思绪万千,一时间好像许多的事儿都有了解释,但此刻根本来不及他惊嘆或者同眼前这“虞红豆”超进化版敘旧的。 如今这是绣金楼与陀罗宫的联手,他们有著非常完善的规划,山路早已封住,即便是不周山中的位居其他峰的宗门想要驰援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做到。 魔门步步为营,绝非毫无准备上来拜山的修士可以比擬。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陀罗宫的主要目的在於那烛龙虚影,对付一下这些正道修士只能算是添头,赶尽杀绝不至於,能让正道大伤元气绝没问题。 顾钦看著眼前斩来的刀光毫无动容,只是隨意弹了弹指尖折断,迎面而来的那位绣金楼银牌便已倒飞出数十丈开外,坠在地上呕出数口鲜血。 此刻那鉴照湖心玉台上再度传来了一声足以让一眾修士肝胆欲裂的龙吟,妖女放浪的大笑接踵而至: “烛龙残像归我陀罗宫所有,今日就给你们这帮迂腐的正道一个足以刻骨铭心的教训!” 愤怒的龙啸在空中迴荡,不周山上的气温似乎都在此刻上升了一个高度,那条漆黑的烛龙口中已开始显化出滔天黑焰,如同遮天蔽日的云层。 陆清远只来得及同这位青龙道主简单握了下手,近乎是与姜浅舟异口同声道: “烦请尊驾出手相助…” 顾钦瞥了他们俩一眼,还真挺有默契的哈,她慵懒的伸了个腰,轻笑一声: “本座出手可不便宜…更遑论如今本座只是抹残魂,实力百不存一不为过…你也看到了,如今此局难解,本座一出手这座法相就得消散,怎么补偿我?” 陆清远心领神会,连忙道: “赴汤蹈火啊好姐姐!” 哼,神魂未醒时欺负人家,这会儿甦醒了有求於人了便喊上好姐姐了? 捏我脸这事儿怎么算?本座堂堂青龙道主,是用脸给你当糍粑捏著玩的? 不过顾钦正吃这套,念在你改口还挺快的,她莞尔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不周山此事了却后,来京师见本座。” 陆清远根本没回绝,去趟京师有多麻烦,到了那儿还有贵妃娘娘给我站台,能出什么事… “另外,本座的確没有那么多法力支撑,压制它没问题,斩碎这烛龙虚影得靠你…” “贫道可以代为出手。”身旁的姜浅舟看了眼陆清远,直言道:“公子修为…” 顾钦摇摇头,“只有他可以,寻龙台在他身上。” 陆清远頷首应下,得到满意的答覆,顾钦便转过身去,她双手轻抬。 天穹之上那近乎覆世的黑焰在此刻停止了扩张,水蓝色真气接天而来,竟然轻而易举便將此烛龙业火驱散。 这可是曾经口衔先天离火的真龙种,这世间还有位格比它更高的存在? 插曲突如其来,所有的目光都在追及这漫天玄冰真气的主人,却见那是位碧色长髮的华贵女子。 顾钦已然敛起额上龙角,那条玄色大氅扣紧,带著出尘的气质,若非她並未身著道袍,或许真会有人將她认作衔霜君。 “何人在此做法?!” 烛龙之上的那位妖女本已在享受计划的最后一步,却未曾想忽然出现了变故,她怒目而视,“你身上有青龙的传承?不过很稀薄…从何处取来的?” 在她说话之时,那天际间的黑焰便已聚拢凝实,瞬息之间便向著顾钦坠落而下。 后者並未有分毫停滯,抬手召来一柄长剑,碧色玄冰化为它的锋刃,她挥出一剑,长风万里。 如龙剑气与那烈焰相撞,汹涌的气浪在此拨散,拂得人睁不开眼,光是余波就足够让周遭修士口吐鲜血,这俩人真要开打那还得了… 那陀罗宫妖女看著湖边所有修士周身之上浮现起的青色屏障,呸了一声: “又来个迂腐正道,正好…拿你练练手!” 烛龙长吟,它的尾梢分叉成九条玄铁锁链,向著顾钦猛然捅去,山石崩解,若非此为不周山,道韵浑然天成,恐怕这会儿都夷为平地了。 顾钦拂过手中三尺冰棱,面对那烛龙的攻势缓缓闭上了双眸,而在她睁眼剎那,身影似乎虚浮了不少,肌体有些通明。 三万六千柄玄冰铸剑齐声鸣喝,仿若万千编钟为之震响,化作一道龙吟,似乎整座不周山都在为之唱喏。 那被操纵的烛龙虚影在此刻迎来一剎那的停滯,“陆清远!” 陆清远早已蓄势待发听得未听得喝声之际,他便已然跃起,丹田燃起本命铸台,玄碧之火縈绕断章之上,这柄横刀咆哮著咬在烛龙的角上。 “砰——”的一声,那烛龙的赤角与囚龙锁在此刻全然崩解。 “哪来的虫豸!” 断角的碎片在那妖女刻意操持中洞穿屏障,重伤了陆清远的左肩,残片也將他割得遍体鳞伤。 这道烛龙虚影隨之坠落在那鉴照湖的玉石台上,虚影已然开始消散。 石碑隨之崩解,乃至整座玉台都在此刻皸裂。 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真龙气息终於开始逐渐溃败消散。 却在此刻听得破土之声从顾钦背后传来,她才回眸,一根如剑般锋锐的粗壮树杈向她捅来,那是烛龙最后一条分叉的尾骨,建木枝。 烛照化枝…此为化枝。 落在那玉台之上的陀罗宫妖女狞笑道: “这般喜欢出头,那就拿你命换!” 顾钦看著那建木枝洞穿了自己的道躯,嘆了口气,似是想同陆清远说些什么,只可惜才刚张口她的身影便已彻底消散。 有这种伟力的存在,竟然只是道虚影…近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那陀罗宫妖女肝胆欲裂,旋即便將矛头指向了陆清远,杀不了她还杀不了你?!喜欢出风头是么! “给本座尝尝下九幽之苦!”她揭开玉瓶甩出一道漆黑墨网,“此乃烛龙血炼,沾之…”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位道姑猛然抱起倒在地上的陆清远跳入那洞开的山门之中。 “白痴……”眼见墨网落空,那妖女却是大笑起来,“洞天之后连通烛照九幽,贸然踏入,还是这种伤势,等著与那烛龙陪葬吧!” 她再是一挥手,將那山门尽毁,望著一片狼藉的鉴照湖边,吩咐道:“片甲不留,不周山上屠个乾净!” 与此同时,一道霞光断空而至,一柄剑接天而来,“哐——”的砸在阵盘上,耗费陀罗宫与绣金楼无数符籙与心血建立的整座封山大阵在这一瞬间彻底崩碎。 有道冰寒的声音穿透云层: “动他之前,可有想过这是谁的弟子?!” 第20章 二十.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声音的主人並非身著道袍羽衣的衔霜君,而是让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一位女子。 玉桓宗宗主——姬青屿。 在场所有修士看清她的容貌之时,第一反应是这回真完了,除非衔霜君就在她后边追来,否则今天是一个都別想跑了。 即便是姬青屿一出手便將这倾吞整座峰峦的大阵给破了也是一样,谁晓得这唱的是哪一出,若没她的应允,谁敢下山? 至於她方才喊的什么弟子,恐怕是指玉桓宗与陀罗宫之间有些渊源,看那紫裙妖女方才驭龙时癲狂的模样,感觉出自姬青屿之手也並非不可能。 若她背靠姬青屿,那自然有的是狂妄的资本,只不过如今气氛不对。 就连鉴照湖边的一眾魔门教眾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举措,迎空而立的那位陀罗宫妖女也有些恍然,身上那几分锐气在姬青屿那强大的气场之下一点儿都彰显不出来。 这是动輒惊动天下搅乱江湖的大事没错,但也不会让姬青屿这般人物亲自下场吧…这是一桩阴谋,不是正邪两道搏命的最终决战… 方才还乱做一团的鉴照湖岸,这会儿只空余安静的风声,晕染成青灰色的雪落在湖面,重若铅尘。 姬青屿披霜戴月而至,那身著紫纱罗衣的女子望著那云层之下的姬青屿,颇感不妙,她小心翼翼努了努唇: “前辈……您这是…” “本座方才说什么,没听清是吗?”姬青屿眼眸微眯,却听湖边有位绣金楼金牌连忙问询: “敢问尊驾,您弟子是?” 姬青屿冷冷瞥他一眼,“你家大人没在?什么货色也配同本座搭话?!” 她压根就没动用分毫真气,只是这般语气便足以让这位绣金楼金牌刺客当场冷汗泠泠,他连声道: “不敢…” 姬青屿的眸光扫过鉴照湖,竟是没有找寻到陆清远的身影,她转眸看向那紫衣妖女,“出行之前,你家宫主就没提过本座弟子也在不周山的事?” “……”这谁能知道,若非今日亲耳听得,恐怕这世上都没人知晓你姬青屿近期收了个徒弟…那位陀罗宫掌教沉默片晌,终於是问: “不知尊驾弟子姓甚名谁?我等日后也好照应一下少主…” “陀罗宫的妖女也配叨扰清儿清修?限你三息之內將陆清远给我完好无损送来,不然…叫你家圣女准备好引颈受戮吧!” 听到这个名字之时,全场譁然,在场的所有魔门弟子当场色变,那位陀罗宫掌教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她颤颤巍巍道: “前辈您且先稍待…”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谁晓得他是五境… 早说是姬宗主您的弟子啊,这谁敢动啊? 我抱著餵少主吃饼都行啊…少主喜欢烛龙…那拿去便是…何须如此啊… 但如今已然无法回头,谁晓得本来好端端的谋划怎么会最终落成这个样子,烛龙虚影没寻回也就算了,谁晓得姬青屿的弟子也在其中… 不过…方才还有一道姑捨身扑去救他的,这恐怕也不对吧… 而如今他落入烛照九幽,那是烛龙藏地…时间流速与外界都不同,就算活的下来,以姬青屿这全程从天权山赶来的態度…想善终那是不可能的。 而后这位掌教一转身,便捏动法决,身影如电般消散在云端,湖边近乎所有魔门弟子都在此刻作鸟兽散。 当即便有数位修士脱口而出: “姬宗主,陆少主被她方才逼入那方被称为烛照九幽的洞天之內,如今山门封毁,生死未卜…” 姬青屿早已料算到此事,方才抵达此地时便感觉心中与断章的联繫忽而中断,果然还是来晚了些。 这好苗子就这么没了…虽说只是承了这名义师徒月余…但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为师,就这么算了怎么行? 姬青屿眉头微锁,其实来时她便已有准备,虽然重伤未愈,但也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她微一抬手,万千红缎便从天间飞出,如影隨形般向远方跃动的虚影追索而去。 姬青屿的眸光掠过鉴照湖上,手指一弹,本来碎阵的那柄剑自发惊起,分作数十柄长剑虚影,在人群之中游离,挑著那帮绣金楼的刺客下手。 即便只是一点儿微末的手段,那也是姬青屿的出手,金牌之下近乎是一息殞命,那为数不多的几位绣金楼刺客连声道: “还望尊驾手下留情,都是那陀罗宫妖女行事,我等只是奉命…” “陀罗宫日后本座自会找她们算帐,不用你们几个渣滓提醒。”姬青屿眸光都懒得施捨,语气淡然道: “几日前,你绣金楼分舵在千云县围攻清儿这事…还没同你们算帐呢,想就这么算了?!” 好像的確有这么回事,但…那不是几个淘金客而已吗,绣金楼甚至连悬榜买凶都没干啊… 绣金楼的金牌在江湖之中也算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级別了,但他们面对著姬青屿的剑时却只感苍白无力。 更何况她只是需要一个动手的藉口,最终解释权在这位宗主手中,再多说又有何意… 三人合力才勉强能与那数柄剑交手,而它终於凝实,一剑穿刺而来,“噗噗”的喷血声不绝於耳,两位金牌横死当场。 余下一位刺客道首捂著断臂將两位同道尸身化作血雾,靠著绣金楼专属秘法终於如影遁去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那天边如同晚霞映照般的绸缎也终於收了回报而来,天际间有女子声音幽幽传盪: “姬宗主今日赶尽杀绝,日后定会稟明宫主…请她来討个说法!” 这话听著似乎具有几分威胁之意,不过色厉內荏在其中毫无遮掩。 万千绸缎收入姬青屿的手中,她看著空中那条沾血狐尾,“断尾之法…陀罗宫果然与北境妖族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 她的眸光再是扫过那鉴照湖上,漠然道: “还不快滚?!” 这些修士如今才如梦初醒,今日之事仿若幻梦一场,真叫人分不清真切… 就在此时,一柄古朴长剑衔日月霜霞断空而来,云层震散,一道怒斥隨剑而至: “姬青屿!你贵为玉桓宗宗主,修为高深莫测,竟也对江湖小辈使出此等阴谋诡计,真为人不齿!” 第21章 二十一.耐人寻味 那道流光斩碎长夜,负霜雪而至,真正以剑入道的那位道姑这回是真来了,璇璣观观主单是这般出场便已裹挟著令人望而生畏的锐意。 人如其剑,衔霜为君,世间恐怕再无人能凭剑道出其右。 想来谢鹤衣也是火急火燎往回赶,不过从不周山走了这么会儿,却已遭至魔门毒手,这谁能淡定得下来… 而谢鹤衣遥遥见不周山上一片狼藉,一眼看到那女魔头当空而立,俯视眾生,任凭是谁都没法不怀疑今日是姬青屿所做。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即便是以清冷为著称的道姑也逃不过。 根本来不及任何人解释,那剑光便已临面,风將湖面割裂,站在岸边的那些修士脸上都一阵生疼。 “……” 姬青屿心中微凝,这回不再是那般散漫的態度,谢鹤衣的实力有目共睹,当年交手近乎不相上下,如今自己还伤著呢,真动手起来恐怕不是她对手… 姬青屿伸手召回落在鉴照湖中的那柄长剑,弹指间便將其化作一块墨色通明石碑落在阵前,广阔的仿若天地为之相隔。 “哐——”的一声,剑影垂落,汹涌的气浪將云海震散,闪出的光点让这雪夜如同白昼。 这过招仅在一瞬之间,目睹这两位近乎当世顶尖大能交手的一眾修士才来得及运气开口: “衔霜道长还请留手,此事並非姬宗主所行,她方才已將那些魔门子弟驱走了…” “今日是陀罗宫与绣金楼联手,若无姬宗主出手,恐怕我等现在已然尸骨无存,还请道长莫要意气用事!” “我等当以为今日必会身陨在此,还用了留影玉打算记录下来,尊驾可以过目!” 姬青屿有些讶然,说实话她都准备好被这帮正道落井下石了,未曾想也还能帮自己说说话,倒是稀奇。 她多了几分留意,边听有人小声唏嘘道: “若无陆少主捨生断那烛龙之角,如今会是什么样都不晓得…” 原来是仰仗了自家弟子的风评…姬青屿心中有种很奇特的感觉,恍惚之间回到了昔年修道时。 很多年前,自己还年幼时就提过我家宗门如何如何,如今倒是一副要提我家徒弟如何如何的样子了… 她有些无奈又宠溺地將唇角抬了几分弧度,那道身著羽衣的身影终於浮现在姬青屿的眼前。 玉簪將其青丝盘起,眉心一点硃砂,眉骨如刃,偏被霜色的肌肤裹成冷玉质地,抬眉时便能压住这夺目容顏的艷。 然后便让人只觉得冷,想起不周山上的雪,姬青屿嗤之以鼻,真是了无生趣的女人,她漠然开口道: “世人皆知不周山有你衔霜君坐镇,才会如此放鬆警惕,酿成这样的大祸,谢鹤衣你说你该不该担责?” 可再往下几分那宽大广袖的道袍都近乎无法遮掩她那波涛汹涌的身材,姬青屿瞥了一眼,心中呸了声,“下作。” 都成道姑了,累赘这么大作何,给谁看? 而如今谢鹤衣的剑尖正指在那通明石碑之上,道道裂纹向四周扩散,姬青屿望著她的剑,淡淡点评道: “没了本源的『不夜侯』看来已不復当年之锐。来得这么晚,上来便对本座动手,谁知你是否主谋?” 谢鹤衣缓缓收起了剑,美眸依然冷冷盯著她,实在不肯相信姬青屿会来救场,“你来作何?天权山到这儿可不近。” 姬青屿轻抿红唇,蹙眉道: “你可想过本座若是今日未至这不周山上会如何?还问本座来做什么?” 谢鹤衣终於敛起了锐气,她直言道: “贫道的確来晚了,今日念在你出手相助的份上便承你一情,你待如何?” 实际上这和谢鹤衣没什么关係,能有这让步已然相当可以了。 姬青屿心道其实这女人没那锋锐时还真挺好看的啊,就是平日里总硬邦邦跟把剑似得,偏偏还有人觉得极具英气,高冷得很令人痴迷,有病。 但姬青屿也没再刁难她,只是微微頷首后便再问: “本座弟子无意参与此局,如今听闻他落入烛照九幽之中,生死未卜,此地你熟,可知晓还有什么解法?” “烛照九幽?”谢鹤衣顿了顿,摇头道: “那是前尘秘境,相传烛龙在此陨落,其角化作此洞天,无意踏入者承焚身之苦,至於其他的异象不曾知晓,毕竟也没寻见此地过。” “时间流速也与外界不同,沟通起来奇难,外间一日,其中十日,更遑论如今烛龙残魂已逝…” 她看了姬青屿一眼,嘆了口气道:“浅舟,去將为师那剑匣拿来…” 没人应… 谢鹤衣才往那下方鉴照湖望了一眼,根本就没寻到熟悉的小道姑身影,我徒弟呢?! “诸位可有曾见过贫道弟子的?她应身著道袍,头戴帷帽轻纱…” “……” 姬青屿这才想起来,好像也没见到姜浅舟来著,她应与清儿一起来才是… 有点儿不妙的想法在心中悬起,她再抬眼,谢鹤衣已然落下身去找人借来留影玉看了。 姬青屿便俯下身去站她身旁一同看,不过这玉石的使用者也陷入了那幻境之中以至於录下来的都是后半部分。 但相对来说重要的场景都有记录,那仿若忽然出现的碧发女子法相也显露其中。 “青龙…”姬青屿心中喃喃,原来青龙之秘真在不周山上,如今整座山都快倾倒了,惊动那缕残魂很正常,不重要。 你还別说咱们家清儿飞身跃起这一刀从各种方面都挑不出缺点,有本座风采,不过…那青龙残魂是怎么知道你姓甚名谁的?! 然后这两位有些仇怨的冤家便一同看到了姜浅舟飞身过来抱著陆清远扑进山门那一幕。 姬青屿同谢鹤衣面面相覷,这两位近乎是异口同声道: “你弟子对本座/贫道弟子做了什么?!” 两人合力將那玉石捻成齏粉,再是向著周遭出言道: “这后面的事,看谁敢说!” 谢鹤衣再拂拂袖道:“诸位下山疗伤要紧,今日之事贫道会代为诸位向陀罗宫等討个说法…” 这鉴照湖岸的所有修士连忙低头道谢,逃也似地下山,真不知道今日之后会传出来什么事… 这一方正道道首一方魔门门主的弟子,嘖嘖嘖…耐人寻味。 不周山上这回恐怕才是真的风雨欲来… 第22章 二十二.相逢何必曾相识 鉴照湖岸人影聚散,一片狼藉之中很快便只空余两人。 在等待璇璣观门下弟子取回谢鹤衣剑匣的空閒里,这两位身份绝巔的女子遥相对望,眸光近乎齐平,气场也不相上下,对视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 谢鹤衣终於耐不住性子,寒声问: “……你弟子对浅舟动了什么手脚?让她甘愿做出这种事来?!” 姬青屿嘴角抽抽,“什么叫动手脚?谁稀罕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本座还说是你弟子害了我们家清远以重伤之躯落入那洞天之下呢!” 她再是抱起手臂,眸光冷冽,“若清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本座要你好看!” “你少在此胡诌!你姬青屿神出鬼没,谁能料到你会在此现身?浅舟那是不是救他於水火,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若没浅舟捨身相救,你家清远如今何在?” 谢鹤衣握起背负的剑柄,一副要剑拔弩张的模样,“贫道可不曾怕你,『不夜侯』本源的確缺失,但亦可领教姬宗主手段!” 姬青屿抱著手臂冷笑,“本座道你只晓得挥剑…” “?” “这不是门儿清是你家浅舟自己扑上来带走本座弟子的么,她做的事,你来问本座弟子的责?” 姬青屿说著再是“嘁——”了一声,接著道: “若是哪天你自己也道心不坚对本座弟子起想法,是不是还得怪他乱你道心?呵…同你们这帮自视清高之辈聊不来。” “你再拿贫道开玩笑,我就不客气了!”谢鹤衣“呛——”的一声拔出长剑,眸光含煞,姬青屿其实没说错,但她举的例子谢鹤衣听不下。 一个小小五境而已,本座稀罕? 无非是浅舟太过年轻,被他施计誆骗了而已,最好那傢伙直接陨落在烛照九幽的洞天里,白白送浅舟一场造化! “这么多年没见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姬青屿嘆了口气,真是相当无趣的女人啊,真无聊…想来清儿也不会看上你,调侃两句也无甚所谓。 这副动不动就拔剑的样子…还没那个后来姓陆的有意思点…不晓得那女的如今怎样了,当年的事…本座的確有错。 姬青屿抬起眸子来看向这位剑修,“本座看你倒是一点儿不担忧姜浅舟在那烛照九幽之境中会如何?” 谢鹤衣长剑归鞘,坦然道: “贫道相信浅舟,年轻一辈之中同龄的,古往今来谁比得了她耀眼?独善其身对她来说不成问题,既然烛照九幽能被流传为洞天,那必然也会有福泽,自会有所领悟。” 適时,山上坠下点点星火,火光由远及近,璇璣观的弟子提著烛火而至,向两位一同行过晚辈礼后再是毕恭毕敬奉上那只剑匣。 谢鹤衣示意那些弟子回山门去,她当著姬青屿的面打开剑匣,其中有十二柄形状各异的飞剑的位置,只不过还空缺了一半,姬青屿喃喃道: “我还以为全丟了呢,没想到被你找回来不少。” 谢鹤衣並未搭理她,只是祭起其中一柄状若残月的匕首,在空中挥出万千华光,落於鉴照湖中,那残破沉落的玉石台与布满青苔的厚重山门交相辉映,缓缓相融。 “需要多久?” “三天。” “那里面就是三十天了?”姬青屿咬了咬唇,“可有什么帮扶的法子?” 谢鹤衣召起飞剑,冷不丁问了一句:“怎么感觉你是真在意这个弟子?” 姬青屿没好气道: “本座就这一个弟子,也没曾收过其他人,你当本座是拿他当个出手的藉口,真以为本座是魔门道首?” “你的確不是…”谢鹤衣拂起衣袖,淡淡道:“你是『十大恶人』。” “……” —————— 烛照九幽洞天之下。 陆清远悠悠醒转,抬眼见那莹蓝色的天际如同水波…不对,头上还真是涟漪。 他微一低头却发觉身上一阵抽疼,才看清自己到处都被包扎著,只不过…用料似乎是能省就省… 其他地方的伤势都还好说,肩上这贯穿伤看著真是触目惊心… 记忆有些混乱,就记得自己当时砍那烛龙角被妖女暗算了,然后那漫天黑网落下,后面的…记不清了… 这是到哪了,又被什么人所救? 陆清远挣扎著起身,剧痛让他不由得“嘶——”了声,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显微弱的声音: “別动…你伤著呢…” 陆清远忍著疼努力转身往后看,却见姜浅舟將他抱在怀里,这位道姑师姐的脸色亦是苍白,她赶忙抬手去挡陆清远的眼睛,“別看…” 不过陆清远还是看到了,她身上的白衣短了也小了许多,如今只余下一点儿遮掩,这宽大道袍硬生生成了褻衣,帮自己包扎的那些布料从此而来。 姜浅舟缓缓开口道: “贫道没有带许多医用品类,只能藉此充当一下…” “谢谢。”陆清远闭上双眸,这对於一位道姑来说意味著什么他自然知晓,便没再提,他只是问: “师姐,这是哪儿?” “据说是烛照九幽,烛龙身陨化作的洞天…”她说著顿了顿,又剧烈咳嗽起来,“子时马上就过了,你且得运功小心此地心火,灼骨之痛,很厉害。” 陆清远这才注意到姜浅舟一直在不断输送真气进自己体內,怪不得一点儿燥热之意都没有,难以想像师姐在承受怎么样的苦楚…… “那师姐你…”他下意识握住了姜浅舟的手,却发觉她的手上冰寒一片,已然呈现出毒入膏肓的青灰色,陆清远猛然起身,“这毒是…?” 姜浅舟轻轻“嗯”了一声,冲他露出个艷绝人寰的笑容:“陀罗宫的『下九幽』,没躲过,用在此刻倒也应景。” 她话刚说完便已剧烈咳嗽起来,猛然呕出一口黑血,在姜浅舟气机浮动之时,陆清远便感受到了此地灼骨烧心之苦,如同全身上下都置於烈焰里。 他想渡送真气回去,姜浅舟却制止道:“不用…我大概会死在这儿…” 陆清远握紧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点儿宗门大道的一命还一命,师姐何须如此?” “不是命相抵。”这位道姑轻笑道:“而是你说的,『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23章 二十三.当时明月在 陆清远怔了怔,这话是自己说的,但这是暗號啊师姐,不过用在当时…或许也亦有几分真心。 此刻再提,总感觉咱们的同门情谊有点儿变质了啊… 陆清远想劝她又不晓得从何提起,陀罗宫的毒自己根本没涉猎,依那妖女所说,取自烛龙血炼,恐怕这毒之烈在全天下都排的上號。 他摸了摸怀间,从中取出来了那张师姐转赠给他的青色符籙,姜浅舟却按了按他的手,道: “不要用,这符籙之中虽然藏著师尊的剑意,但…咳咳…想要动摇这洞天还是难以做到,更遑论…外界如何尚未可知,你多撑些时日,或许能活下去。” “师姐你…” 陆清远刚开口,姜浅舟便已是摇了摇头,知道他要说什么,坦然道: “不必多说,贫道身中『下九幽』,如今毒入膏肓,即便你想如寻常般靠著接引渡送气机都做不到,已然回天无力。”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道友你天赋如此卓绝,想来將来必会闻名天下,这一劫为魔道行事,无需自责。” “你若出得去,记得同我师尊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没什么关係,让她莫要怪罪你,我想写下来,但是用的符纸都被烧灼一空了。” 看得出来这道姑心意已决,陆清远碰了碰她另一只手,只接触一下便感知到其上那近乎烫人的温度。 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在她体內交融,能撑这么久全凭她道心坚定,天赋冠绝天下。 “我们落入此地多久了?”陆清远边摸身上所携带的那些东西,边是问。 姜浅舟脸色惨白,顿了顿才是能够开口道:“约莫十二个时辰…” 陆清远终於抽出了师尊给的那只锦囊,他用力扯开,其中的几颗丹药已然在这洞天长时间炙烤之下已然相融,成了一枚通体五顏六色的丹,恐怕药效因相斥而消散乾净了。 余下的便只有一颗散著清辉的玉石,质地温凉,不过这是用来防身的。 不晓得当时有没有触发,但说到底那妖女出手並不算致命,多为外伤,若是在外界有得医治其实不算重伤。 总之这石头在这种环境之下毫无用处。 委实说姬青屿能给这些东西都算远远超標了,但这回出山哪里料得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姜浅舟任由他靠在自己怀里,被一个男人这般接触著哎…这举动很亲密了吧…以前从来没有过。 师尊还曾告竭说要远离世人,尽少接触,更何况是男人,这样做肯定违背璇璣观宗旨了,可是抱著陆清远时…心中竟也没什么牴触之意。 以命相抵是假的么?好像也不是,那扑的一下发自內心,他曾救过我的。 也救了不周山上许多修士…不管有没有成功,最起码陀罗宫试图掌控烛龙的意图是失败了。 姜浅舟安安静静看著他试图掏些什么东西来寻求转机,並没有劝阻,若是真有转机就好了,修道这么久,偌大江湖还没真正去看呢,真可惜。 但陆清远尚未拜师,连本心法都没有掌握,哪有可能掏出来什么足以救场的玩意呢。 早知如此,若是当时没邀请同往,会不会结果不同,姜浅舟咬了咬唇,觉得是自己害了陆清远,她缓缓闭上了双眸,尽力调整內息。 陆清远如数家珍般將隨身物品都翻了出来,大多数已经化作飞灰,符书在这洞天的炙烤下亮都亮不了,想跟师尊求个援都做不到,贵妃娘娘那边想来更別提,京师太远,鞭长莫及。 再剩下的就是那柄断章和一块镜子。 他突然想起来在那陀罗宫妖女出手之前,曾从这镜面上所见的【嫁接】术法,连忙將之点亮。 这镜子的確算得上法宝一件,在这种环境之下都没受影响,镜面依旧鋥亮,那一段从不周山上取来的【嫁接】之术相关介绍渐渐消散。 如今紧接著浮现出来的是: “你误入烛照九幽的洞天之中,承百焰焚身之苦,烛龙在此身陨,先天离火的一点火苗坠於此,烧灼整个洞天,若能寻到这枚火精,心火自消。” 陆清远的注意力不在这,如今两人拖著伤病之躯能在这洞天之下苟延残喘就不错了,妄想步入那心火最炽热处夺取那一枚先天离火的火精? 天方夜谭。 陆清远详细思量了下【嫁接】之术,上述在对方放鬆之际可以引渡其的一切外在状態,且即便不触动也能在体內强行驻留一段时限。 就是不晓得师姐中的这毒符不符合这个標准。 但…姜浅舟在这种状態之下怎么可能做得到放鬆,倘若她放鬆,那境关必定失守,心火必会在一瞬间將其吞噬。 除非自己能用以气机將她所受心火强行压下,而…下九幽的毒力早已在师姐体內扩散,將各处可通气机的穴位已经封死。 寻常方法渡送气机的確已经做不到,但还有个最直接的… 別误会,人的口可以用作相通。 陆清远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內,因师姐一直在帮自己抵御心火,所以丹田之中所绪养的真气还算充沛。 他闭眸观心,一抬眼便是那座浩瀚的寻龙台,这次他没了初见时的慌乱,直上台阶。 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台上那座破损的石碑似乎修復了些。 其实陆清远也说不清顾钦究竟是不是这青龙的化身,如今猜测是为那《寻龙诀》上道躯而来,但这时刻只能想尽一切办法。 陆清远老老实实对这座刻著晦涩铭文的行了个晚辈礼,“请前辈相助…寻龙之事,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天际间风雷涌动,云层深处再次开裂,青色竖瞳望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来了,而后便狂风呼號,漫天雨幕隨之而来,仿若沧海倒灌。 陆清远猛然睁眼,嚇得一旁的姜浅舟颤了颤,“你醒了…方才是不是疼?我听见你在说梦话…” “师姐…” 陆清远转过脸来看了眼她,姜师姐的整条右臂与腿已成近乎紫青色,她如今只能靠在石壁上艰难开口,哪怕只是说话都让她汗如雨下。 “你睡了大概十多个时辰…很快又是子夜,能好受些…”姜浅舟边是开口边是咳嗽,喷出一坯血雾。 如此娇弱的模样哪有初见她斩龙时的英姿颯爽? 那剑修的模样似乎才是真的她。 当时她如月光白,只不过陆清远从不会说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的场景不该成为追忆,应当以后一同再见啊。 姜浅舟与之对视一眼,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是道: “没事同贫道多说说话吧…这会儿不知为何,洞天之下心火渐熄,心中清净了许多。” 她努力挤出了点儿笑容,大概將此当做迴光返照了,“许是我走火入魔,心生幻觉…” 然后姜浅舟便见陆清远的脸越来越近,她心中一慌,下意识想躲,可没了气力,“你、道友…陆,陆清远…你想做什,唔…姆……!” 第24章 二十四.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 姜浅舟捫心自问,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陆清远一向给她的印象都很好,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相处之时都是恰到好处。 怎么…怎么会突然这样呢…那他,他对我是什么感觉? 可…可我是璇璣观的道姑啊…他肯定心知肚明的吧,还叫我师姐来著…他… 其实姜浅舟知道自己本还有点儿气力去挣扎,但这会儿除却慌张出声之外,並没有去试图推他一下。 姜浅舟在自己唇上传来触感之时便只感觉心乱如麻,道心颤得比方才承业火焚心之苦时还要快…快的多… 她最终是选择缓缓闭上了双眸,口中传来如竹似松般的微苦清香,伴著几分若有似无的腥甜味,原来接吻是这样的… 若生命最后是如此…那也值得… 姜浅舟努力抬起自己的左手,想著轻轻抱他一下,但在此刻却感受到磅礴的真气隨著陆清远的吻渡送入自己体內,使得她的丹田之中如若枯木逢春。 原来他意在此,並不是趁我无可奈何来占的便宜… 但这回姜浅舟的心更乱了,那自己方才想的是什么呀?!这…这这还有点儿璇璣观首席的样子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是如释重负呢还是有几分惋惜? 而后姜浅舟便是听得陆清远传音道: “还请师姐放鬆些,我想起曾经偶得一份秘法,可以缓解中毒的苦楚,但需师姐道躯彻底放鬆,任凭我的气机在体內流淌才行。” 修行路上的確有这样的法门,姜浅舟也不奇怪,更不会担心他对自己发难。 都抱在一起相依为命了,他若想做些什么早就可以了,甚至什么都不做自己都撑不了几天… 但现在…唇还被你含著呢,你让一个从未经过这种世事的道姑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和放鬆? 是不是有点儿太难为人家了… 所幸姜浅舟也非寻常修士,她努努力强行镇定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感观就如同放大了数十倍一般,每一点儿细枝末节的变化她都能够切实感受,这会儿是软在了他的怀里,感觉自己像个小娇妻… 哎呀!我这是在想什么啊!姜浅舟!怎可如此懈怠,趁这会儿空閒功夫背背剑诀《裁春慢》呀! 书上说的什么来著,剑出九封……后面呢…? 陆清远真没想著占便宜…好吧,虽然这本身已经占了许多便宜了,但那都是为了用以【嫁接】之术来救下姜师姐。 他其实也想过到底要不要救姜浅舟,感觉师姐是真不像是魔门出身的臥底,她本来都可以放任自己不管,却甘愿受此苦楚…… 都捨得拿命来换了,见她那般虚弱的模样了还没有一丝怨言与后悔,这谁看得下去… 陆清远用以全力凝神一面抵御洞天心火,一面试图將姜师姐那早已游经四肢百骸的下九幽的毒缓缓引渡入自己的体內。 即便是此地经由青龙尊座暂时压制,又逢子时,体內也依然如同油煎火燎。 陆清远咬咬舌清醒一下,別问咬谁的。 【嫁接】之术还真没有胡诌,中毒也被算在它的范畴之中,气机接引之下还真能將此毒转接入自己的丹田之中,驻留封锁的效果也可以用。 只不过引渡的过程有些长,不过【嫁接】的条件已经达成,就不需要在这般维持了,陆清远便鬆开了唇。 陆清远再看了眼师姐,姜浅舟因这份来之不易的放鬆心境而没忍住睡意,此刻已然在他怀里睡去了。 她太累了,这几十个同时灼心与那剧毒蚕食的时辰里得不来一丝安寢,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清远借著引渡“下九幽”的空閒,往那洞天深处瞥了一眼,通窍之下,这赤红的远方似乎坠著一点若有似无的莹蓝光华,那或许便是先天离火的一枚火精。 他坐了坐正身躯,想暂放下姜浅舟去试试,才刚一动,便听怀里的道姑师姐发出如同梦囈般的轻微嗓音: “清,清远…不许走……” 陆清远俯身看著那张睡顏,剑修的英气在此昧下,如今只空余了那几分柔意,她的眼尾挑起三千弱水,让人想起春江秋月,仿佛能看见那枝白梅就在眼前。 他便再没了什么现在就去夺火的想法,安静地抱著姜浅舟,伸手抚了抚师姐那素白的长髮。 —— 姜浅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梦里自己的毒已尽数消退,还…还被陆清远抱著亲了。 嗯,青竹松香味。 然后她一睁眼,眼前是陆清远的脸,再上边是那层泛起涟漪的壁障,虽然朦朧模糊,但也能推算出时辰来… 她眨巴眨巴眸子,发现自己不仅躺在陆清远怀里还自发的紧紧拥著他,当场便彻底清醒了。 不对!那不是梦! “你你你…”这位小道姑的脸上緋红一片,支支吾吾不晓得说些什么,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的唇,“你,我,我我…你…” “是是,师姐被我给亲了来著。”陆清远厚著脸皮点点头,他又补充道: “尝起来有点儿樱桃味,甜甜的。” 看姜浅舟这小脸红透又不好发作垂下脑袋的模样还挺可爱的,陆清远再是问道: “师姐现在觉得体內如何?” 姜浅舟闻言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他…他他趁我睡著了把我给要了! 后面才反应过来陆清远的意思是在问那下九幽之毒,贫道定是被你亲傻了…你要赔的… 姜浅舟不动声色检查了下体內,惊奇的发觉那早已传遍四肢百骸的下九幽之毒已然消散一空,仿若一点儿痕跡都没了。 她抬眼看了看陆清远,確信他身上也没那毒后才肯露出欣喜神色来,姜浅舟想扑上去抱他一把又不敢,只能微声道: “谢谢…” 陆清远冲她一笑,“也不算没有收穫。” 这位道姑师姐的脸又红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陆清远,一个字也不肯说。 陆清远被她盯得没办法,只能是道: “这回虽然也是事出有因,但也的確不妥,算毁了师姐清誉,这回我贸然亲了师姐,那师姐下回亲回来便是,不欠你的。” “……哪有你这般赖皮的…”他说得斩钉截铁,姜浅舟忍不住掩唇轻笑,道体之毒已然尽褪,心中也就放鬆了不少,她犹豫了一下,再是问道: “那…那我们这算什么关係…” 陆清远並没有过多思量,却是认认真真皱了皱眉,直言道:“师姐,似乎…还得再来一下…” 姜浅舟根本就没多想,她伸手盘起长发,便闭上双眸,將唇凑过去与之接触了会儿,温润的触感似乎有点儿习惯了…但还是很紧张。 待了几息后姜浅舟也没感觉体內有何变故,才是传音问道:“还需多久?” “看师姐你什么时候肯鬆开…” “……?啵——”姜浅舟忽然才想起来都没那下九幽之毒了,何须再以此渡送气机?! 那这…这回就成了真的…还是自己主动的,丟…丟死人了! 她下意识抬起拳头作势要捶,“你故意欺辱贫道!” “如果还能出去的话。”陆清远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我娶你。” 第25章 二十五.风雨欲来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说不清,道不明。 师尊说凡事问心,其余问剑,可这算是什么事儿,该问心还是问剑? 姜浅舟原地发怔了片晌,她从未想过陆清远会说这番话,如今她的道心更是乱颤一通,千言万语最终落成了一句话: “可…可是…我是道姑。” 站在她的角度,或许应该说这事事出有因,不如就当没发生过? 如果將自己换做师尊,与陆清远在此经歷过此事,那师尊大概率会说这话。 但姜浅舟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此事怎么可以当做没发生?於是这句话就悬在嘴边始终说不出来。 毕竟自己修的又不是无情道,对人家是否有意,实际已经心知肚明,换成別人自己会扑去救吗,恐怕都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自己还没准备好接受这种关係,若真能出去,面对师尊该怎么说? 给她介绍一下陆清远,说这是弟子將来的夫君,我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他也想拜入璇璣观门下? 那怕不是气得师尊当场拔剑。 同样…陆清远其实也没想好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跟咱师尊提提这事儿呢。 咱们玉桓宗彻底臥底计划告吹了,师姐被我给拐回来了? 那师尊大概会斜著眼睛看他吧,符书上的事成真了?你把我们玉桓宗当成什么地方了? 跑外面去了居然还能被你勾搭个同门师姐回来的?来来来,宗门令牌给你这宗主你来当。 但陆清远还是摇摇头,將手指竖在她的唇上,“世俗的看法算什么?凡事问心啊师姐,既然已迈出了这一步,难道还当此事从未发生?” 问心如何…… 姜浅舟再三犹豫,最终是问了出来:“那你…是因心里过意不去吗?” 可是问完就后悔了,她的脸上再度緋红一片,非要问他这个问题做什么,是自己想取证什么呢,万一他说不是呢,真是想娶怎么办? 要答应么?让他抱回家去?世家大族的规矩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还要学……?有没有修道简单啊… 陆清远是觉得好歹抱著人师姐啃了半天,得要负责的啊,毁人清誉后拔腿就跑的事做不出来啊,但姜浅舟冷不丁问的这句话让他有些发懵。 自己做这事的动机於何?那大概是美人恩重,说娶她的那句话是为安心境隨口一说吗,那似乎也不是。 陆清远摇摇头认真道: “是为本心。” 姜浅舟莫名高悬的心都在此刻终於落了下来,可更紧张了,她看著陆清远,不知心中所想。 这只白髮小道姑沉默了片晌,刚刚张唇便见洞天震颤,那无声无色的心火重新开始沸腾,体內的真气在极速溃散四溢。 方才太美好,让她都忘了现在还处在烛照九幽之下呢,什么娶不娶,那都得建立在能够出得去的情况下。 如今还得抱元守一以求缓解才是,不晓得还能再撑多久。 若失神被这心火吞噬,那必將走火入魔,然后境关失守,化作一具枯骨。 最终融成齏粉,散在九幽下炽热的风里,这里一撮是贫道的,那里一撮是清远的。 按时间算,踏入此域恐怕已有三五天了,这等烈度的心火炙烤下,一人中毒一人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撑到现在已经相当骇人听闻了。 不过任凭是谁都犹有竟时,身为璇璣观首席,天下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她在这重临的心火之中也只能感受到无力的窒息感。 但她瞥了眼身旁的陆清远,莫名是感觉道心多了几分坚定,姜浅舟调起体內气机,让自己儘可能营造出一种真气充盈的样子,免得让清远他陷入绝望。 她刚刚才切身体验过,那种慢慢迫近的绝望感远胜下九幽的苦痛,而陆清远成了她的希望,如今自己也应该成为他的。 只不过他是真的將自己的毒给褪尽了,而自己这道躯状况…是假象。 姜浅舟忽然莞尔一笑,主动牵了牵陆清远的手,郑重道: “好…我答应你,出去了跟师尊提好不好?” 大概率还是出不去了吧,不过方才那点儿美好不是幻觉与梦境就好。 他看了眼身旁这位勉强恢復了点儿神采的师姐,不晓得自己这算不算是挽回了她几分安然赴死的心念,默默与之十指紧扣。 两人的真气在此刻相互交融,相辅相成,姜浅舟不愧为年轻一辈之中相当出色的天才,下九幽之毒才刚刚抽离没有多久,她便能在这种火狱之中平稳气机。 只不过…陆清远抬头望天,身处於此域之中,一直待在这儿固本培元也出不去,指望外界…… 来时山门毁去,还能做得到重新沟通此域那是得什么样的大能? 他的眸光有意无意往那洞天的深处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传来了些许刺痛,陆清远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来看了看,一根手指的指尖已然开始呈现出青灰色。 —————— 京师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冬雨。 一柄朱红色的油纸伞撑在宫闈,檐上鴟吻的口中衔起雨幕,滴滴答答地落在伞上,顺著伞骨滑落,溅在油光可鑑的玉石板上,泛起涟漪。 一道碧色靚影飘忽而入,陆凝棠看著她,鬆了口气,“回来啦?这回又是从哪收来一道残魂?” 顾钦甩了甩那身玄色鹤氅的衣袖,点点螓首: “不周山,去见证了一个老朋友的最后一面,也收回了七星正位。” 贵妃娘娘撑著伞隨她走,凤眸流转:“姐姐可还记得上回同本宫没说的那番话?当时想说什么?” “哦……”顾钦顿下了步伐,看她一眼,轻笑道: “我当时是想说,你那小清子挺有意思的,能不能调给我?”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陆凝棠愣了愣,“陆清远不过是本宫的一枚棋子而已,还不晓得能不能堪大用呢…” 顾钦再是看了眼自己这位凤冠霞帔的妹妹,莞尔道: “他现在是我的钥匙,寻龙铸台找上了他。” “一介四境?” “现在是五境了。”那碧发御姐又摇了摇手指,“你觉得很奇怪?我觉得正合適。” 这位贵妃不解地追问道:“不周山上发生了什么?” “日后你自会知晓。” 两人行至凤鸞殿前,已有宫女在守候,她们向著陆凝棠伏下身来,仿佛看不见她身旁的顾钦,有人请示道: “启稟娘娘,陛下今晨批了赵大人的摺子,调令荀先生北上青州。” 第26章 二十六.原来你骗我 贵妃娘娘眼眸微挑,“这是打算作什么妖?” 那位宫女再度伏下身来,“回稟娘娘,具悉是朝中得知了姬宗主下天权的消息,並知晓她身负重伤,许是陛下忧心当年凤池山一案而想派人断去当年未断的根?” “蠢货。”陆凝棠拂袖,执著伞转身便要往宫闈里走去,嘴角抽抽道: “还將如今的姬青屿比做当年的小姑娘么,好不容易靠著弃车保帅掩藏起来真相,还死性不改,果然是吃仙丹把脑子吃坏了。” 身后的宫女噤若寒蝉,皆当没听到,见她一副要去面圣的模样连忙又喊住她,“娘娘,陛下退朝时便已勒令近日任何人都不准面圣,他要静心修道…” 闻言陆凝棠便一拂袖踱步回来,果然是赵家供奉了一批所谓的仙丹。 皇家气运不可修道,古往今来多少年的道理,可那皇帝听信谗言,非要想些特別的法子,以至於自己还未入宫时他就不能人道了。 即便修道前养育了不少皇子,但王朝之中早已乱成一锅粥,即便证得长生又有何用? 所以这个贵妃之位无非就是给江南陆家拋出来的橄欖枝而已,以此威慑朝堂。 不过也好,自己本来也是承人之姓而已,根本不会让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碰到自己一下。 贵妃娘娘边是踏入凤鸞殿边是问: “这回怎么连荀退之都请得动?” “奴婢不知…”那位宫女语气稍轻,又道:“听闻荀先生就在剑州寻一副字画,或许是从中有什么渊源,除他之外,还请动了不少其他宗门之人。” “知道了。”陆凝棠头也不回踏入寢殿,殿门自发闭合,“退下吧。” “喏。” 几位宫女应声后安静告退。 姬青屿仇家许多,哪怕是不请都有的是人自来,按理说单她受伤这消息放出去恐怕都能引来一大堆人…… 不过现在是行不通了,姬青屿曾玩过一手请君入瓮,自己宣扬受伤的消息然后刻意暴露行踪假装重伤逃匿,任人设下杀阵。 之后她再反手將这杀阵当成了舞台,听说那日杀得星河倒转,来者十不存一。 以至於江湖之中再也没人敢信姬青屿受重伤之类的消息,如今就算公布那恐怕也只会適得其反。 但这回是真的,因为先前伏击她的確是自己的意思,不过也不是为杀她而去的。 陆凝棠脱下绣鞋,坐回在凤床之上,凝望著桌边的顾钦,“姐姐是觉得这回事是否要掺和?” 顾钦把玩著手中的茶宠,漫不经心道:“说得好像你担心姬青屿一样。” “怕她死了,东西没著落。”陆凝棠嘆了口气,“但…费力去救她?又感觉对不起姐姐你…” 顾钦摇摇头:“我其实无甚所谓,誒,那个小清子你可要记得他得要活著的哦,寻龙铸台好不容易遇上这般契合的人,丟了找你算帐。” 陆凝棠瞥了她一眼,自家这位好姐姐虽未明说,但已表露出来了意思,要救陆清远又怎么绕的开姬青屿… 这女魔头,对自己徒弟还怪好的嘞,可惜…他是本宫的人,將来真相大白,定要你气死。 贵妃娘娘摸出来了枚玉石,同顾钦直言道: “本宫想想办法就是,本宫先告知陆清远一声。” “嗯…”顾钦晾起披肩那条鹤氅,“若我没算错,他现在应该在烛照九幽之下。” “嗯……嗯?!” ———— 烛照九幽的洞天之下又过去了数多天。 心火依然,但两人都快习惯了,老老实实抱元守一真气交融,相互扶持的很默契,几乎没有分毫浪费掉的真气。 每逢子夜还能坐下来谈谈心,就是…姜浅舟偷偷瞥陆清远一眼,心中有些似嗔怒般的埋怨,老是被他骗著抱怀里去,然后就被亲了… 不是没防范,但他故技重施自己也上当啊…你就欺负我吧,哼。 姜浅舟痛定思痛,决心將自己的心法传授给他,让他放鬆下来別老想著自己,也得想想师尊…的功法,反正以后也可以兼修…指的是心法。 果然这几天他就安定了下来,子夜时也没见他再动什么歪心思,確实很认真地在学,孺子可教也…… 不过学累了师姐也可以让你抱一会儿聊聊天的… 但这笨蛋还真就死命学了,一点儿不懈怠的,哪怕是心火焚灼之时偶尔也会探討下要领… 你那般刻苦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若说一声,“师姐我练得这么好,不该给点儿奖励?” 那贫道这个做师姐的自会凑过来给你亲两下咯,结果陆清远对此一声不吭。 姜浅舟闷闷地看著认真盘坐著的陆清远,偷偷嘟了嘟嘴。 而后她忽然又嘆了口气,距离踏入此境之中已经过去不少时日了,师尊应该早就回观了,可依旧迟迟不见消息,恐怕出去的机会已然很渺茫了。 这数日下来,体內真气供求关係极不均衡,即便是再节省,那离油尽灯枯也要不了多久了… 陆清远也同样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下九幽之毒在体內驻留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从那泄露出来的微末一点便可知晓这毒绝不是闹著玩的,一经扩散放在如今情况下那便是必死之局。 这些天与师姐也有过不少温存,外界恐怕是真没什么支援可等的了,不周山搞不好都被那魔道给夷平了。 想要破局那便只有踏入洞天深处夺取火精一条路,所以苦练这心法也便是为了多几分胜算。 手上传来剧烈的刺痛,仿若万千根针在时刻穿插,陆清远这会儿是连问道心境都无法维持了,他睁开眼,左手已然呈现一片青灰。 下九幽开始扩散了,这样的苦痛师姐居然一声不吭硬是捱了那么久… 陆清远再瞥了眼那靠在石壁上抱著膝盖睡去的姜师姐,没忍住在那张血色稀薄的唇上吻了一口。 却是听得一声浅笑,姜浅舟静静看著他,“就知道你忍不住,怎么样,上当了吧?” “是是是,师姐厉害。”陆清远笑了笑,然后他缓缓起身。 姜浅舟一脸不解地看著他,心中有点儿不妙的想法,“你做什么?” 陆清远並未回头,只是道:“我想试试,放心师姐,我有分寸。” “你疯了!”姜浅舟一惊,连忙跟著起身,“你一介五境,贸然踏入其中无异於寻死!” 陆清远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师姐,其实你我心知肚明,在此死等的结果无非也是苟延残喘…寻求外界更是渺茫,不妨搏一搏。” 姜浅舟轻抿红唇,“那你退后,贫道来便是。” 陆清远摇了摇头,试图说服她:“师姐,我有青龙庇佑,而且体內真气比你充沛多了,试一下,浅尝輒止,不行立马回来。” “原来你都知道了…”姜浅舟的眸光之中流露出几分哀婉,但她还是不肯让陆清远去趟著险境,伸手拉住了他,“那也还是不许去。” 然后她便发觉手上传来冰冷的触感,那是一只青灰色的手,下九幽之毒在他的手中游离。 陆清远笑著再是捏了捏师姐的俏脸,“师姐说有恩必还,你救我一命,如今还之,天经地义。” 姜浅舟眸光微滯,瞳中雾气氤氳,凝结成一抹晶莹,她拉著陆清远的手不肯放,贴在自己的脸上企图给他带来几分温度,哭腔道: “原来你骗我,你…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原来你骗我…” 第27章 二十七.业火渐熄 陆清远平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更没想到师姐这般的道姑也会流露出这种情绪来。 当日那份仿若天堑都可斩断的剑意与此刻她的娇弱相融,清冷的雪便化成了春水,露出那枝白梅,开得正艷。 陆清远一时半会儿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是轻轻拥著她,看著她伸手抹眼睛,將螓首靠在自己身上,那只被她拉著的手上传来一点点轻微的温热感。 姜浅舟也没体验过这种情绪,不周山上修道多年,从小练剑修心,受伤、犯错、遇挫…当然都有过,可从来没有流露出这种神態。 像是突如其来的浪潮如山般涌来,泡影隨之破灭,只剩下难言的窒息。 怪不得他有办法將这毒入膏肓的“下九幽”给轻而易举地抹除,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抹除,而是转嫁到了他自己的体內,而如今已经藏不住了。 步入那心火深处的確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转机,但…这个人本可以是我。 姜浅舟也想过此事,若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会毅然决然踏入其中,可如今却成了陆清远。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 “我没骗你”这四个字陆清远说不出口,他的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但这下九幽之毒是催命符,再拖下去剧毒爆发,两个人都別想活命。 他踌躇良久,只能是道: “师姐,事已至此,再说些什么也一样回天无力,你就让我试一试,若心火焚灼厉害,无论取不取得到那枚火精我都会回来,然后再也不走了,只抱著你。” 姜浅舟心软了,很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但她明白自己真跟去了只能成为他的累赘,体內將要油尽灯枯,营造出来的枯木逢春之景都是假象,他早就看出来了。 若是…若是没那么急著上山,或者…在千云县歇歇脚多好,不是贪恋“一家三口”的感觉,是为了多调养些內息,起码不至於如今这样,只能看著陆清远以身犯险。 小道姑抬起手臂擦擦脸,她在那条早已残破的道袍里摸来摸去企图拿出点可以用的物件,但那早就翻过许多遍,连个能给他的东西都没有。 她最终摘下別在发梢上的玉簪,这是当年入道时师尊送给她的,姜浅舟如今將之赠予陆清远,小指与之相扣,“不可以骗我…” 长发崩落,雪色如瀑,在陆清远的答应下,姜浅舟踮起脚尖用力地吻在他的唇上,这次是完全发自內心,毫不避讳感情,相互交缠,縈绕。 直到都感觉快要窒息了才肯鬆开,陆清远郑重地將这知玉簪放入师尊给的那只锦囊里,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然后他再放下了师姐,將自己的外衣盖在师姐身上,在姜浅舟恋恋不捨的眸光里缓步向著那洞天深处走去。 脚下传来如同冰层崩裂般的破碎声,炽热的无形的烈焰喷涌而来,道躯所承受的压力在此刻便已上了数个层级。 陆清远能感受到体內的真气在飞速流失,他调动起刚从师姐那学来的心法,《雪拥关》。 取自大雪满关隘,护及本心的意思,只要习得,並未长成的心魔乱障自会根除。 璇璣观核心功法的最高层级之一,听说是近些年才演化来的,唯有姜浅舟这样的地位才能研习。 她本来没想教,因为难度颇高,自己当年都学了数月才勉强小成,不过陆清远天赋比自己好很多,很快就会了。 用在此刻倒也合適,只不过还不精通,收效甚微,总归是能缓解点儿。 陆清远咬紧牙关,亦步亦趋,忽然两旁照拂起星星点点的幽兰光华,这洞天里骤然亮起,轻而易举就能將这座並不算大的洞天尽收眼底。 两人所处之位是个算不得多长的甬道,往里是如同祭坛般的圆形场地,狰狞的脊骨错落高悬,依稀能看得出来那是龙的遗骸。 石壁之上都布满了刻画,无数看不懂的晦涩铭文在其上交融,这或许承载著无数岁月。 所以烛照化枝的传说是真的,先天离火那一说並非杜撰,而是上古流传,那自己所见的那位青龙…… 丹田之中传来震颤,仿若体內流淌著滚烫的龙血,催促著陆清远往前迈步。 不过陆清远说的青龙庇佑是假的,他试过几次再沟通那座寻龙台,都没能再见那云中龙目。 行出甬道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陆清远想起自己穿越前曾经看过的一些小说,登神长阶走得步履维艰,如今倒是设身处地得感受到了。 看著那枚火精是真不远,但这就这么几步路显得相当漫长,陆清远再是踏落一步,脚下绽开如同赤莲般的火纹。 整座洞天在此刻震颤,陆清远仿若听见那地脉之下鼓动著的心跳声,盘踞穹顶的烛龙残骸似乎活了过来,玉石灵碑上摆著它的传承,唾手可得。 直到耳边听到师姐传来的清喝,他的眸光才渐渐清晰。 那些乾涸万年的血管已经重新奔涌起岩浆,將整座秘境煮成赤红炼狱,只要他的脚再往前踏一步,恐怕就会坠落下去。 他再回眸,远处的师姐已然软倒在了地上,恐怕那句传音跨越心火而来,就已消耗了她为数不多的真气。 陆清远心中猛颤,从这里再回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他再没犹豫,將心中所有的真气都凝聚起来,丹田那座寻龙铸台开始燃烧,本源沸腾。 身上开始浮现起碧色光华,他纵身一跃,跨越那道鸿沟,向著那枚近在眼前的火精伸出了手。 那只被九幽之毒侵蚀地除了万千针穿刺疼痛之外已经没了任何知觉的手初次感受到了炽热,然后血肉从骨骼上剥离,化作飞灰。 但陆清远並未本能地收起手,而是將之拍在那火精上,与无形的屏障相碰,发出刺耳的,如同刀剑相撞的声音,果然没有那么唾手可得。 不过陆清远另一只手中的那张青色符籙在此刻燃烧殆尽。 一道难以言喻的清冷剑意隨他指尖而去,如臂使指般斩落在那屏障之上,终於挣开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陆清远那只可以见骨的手再全力挥起一拳,“嘭——”的一声,屏障彻底碎开。 他死死抓住那枚不过指甲大小的火精,身形缓缓坠落,双手紧握,直到那枚离火不再挣扎,化为一枚乾净的冰凉的玉石。 於是业火渐歇,那焚灼了两人二十几日的炽热苦痛终於消弭。 第28章 二十八.他说 陆清远的直觉没错,姜浅舟方才真是竭尽全力去试图唤醒的他。 这方界域之中就连远距离的传音都会受及那离火的影响,消耗的真气远超外界百倍。 更何况,这也不是一句两句的事…… 所幸最终他是醒悟了过来,但是姜浅舟的眼前便开始模糊,后面的路会怎么样、他能否活著离开… 一切好像都等不到了。 一定会贏的吧,陆清远很厉害,天赋也很厉害,他…他是好人,一定要活下去啊… 不过笨蛋师弟,下次再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可不要让她也死掉啦… 可惜这句话也没法亲口跟你说了。 沸腾的业火在向上翻腾,这位年轻的天才道姑便再没了气力去阻挡消融体內狂舞的心火。 姜浅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在极速流逝,她只能將盖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衣服抱紧点,再抱紧点。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几分若有似无的温存,就像是陆清远还抱著自己一样。 眼前的光影开始跃动,姜浅舟仿佛能看见很多年自己拜入璇璣观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比虞红豆还要再小点儿。 一日不小心把练习用的木剑给弄丟了,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吃饭都吃不下,后来才知道这种剑有一大堆,用坏几十把都没什么。 再后来风雪刮过不周山,仿若在一夜之间自己就长大了,剑道如何,江湖如何?且待看之。 然后没两天就被人排玄天榜上了,似乎还有一堆后缀,不在意。 再然后…姜浅舟还记得那条蛟龙,自己追了它一天,落在千云县,尾巴断了,眼睛瞎了,真可怜。 忽然“哗”的一声在耳边炸开,旋即便是“嗤嗤——”的声音,仿若冰雪消融。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浅舟感觉好像自己所身处之地的温度在极速下降,心中那猛烈的灼烧之疼已渐渐褪去。 她在心里嘆了口气,我大概是真死掉了吧。 好不甘心啊,就这样结束了,江湖还没真正去看呢,听说江南春很美,可惜等不到了。 陆清远…陆清远还没娶我呢,他说要千里红妆,昭告天下的。 姜浅舟缓缓闭上了眼眸,思绪渐渐沉落,嘴角勾起弧度,眼角却垂著晶莹的不甘心的泪。 —— 她再醒转之际,已经是在一人的怀里,温暖柔软的接触感让这位道姑师姐脑袋发懵了会儿,然后她才察觉这真不是做梦。 姜浅舟猛然將眼前之人抱紧,双眸之中还有些模糊,但此刻她已喜不自胜: “成…成功了,你真成功了!我就知道可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但传入她耳中的並非是陆清远的声音,而是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没事了…出来就好,那陀罗宫为师定会为你討个说法,浅舟你且放心便是。” 姜浅舟的动作一滯瞳孔开始重新聚焦,她才发现抱著自己的是师尊,这小道姑当即鬆开了手,回头张望,满脸慌乱: “师…师尊里面还有人呢?你有没有见到他,他还活著吗?” 谢鹤衣看著眼前的弟子,不晓得那烛照九幽之下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自己这位徒弟一定受苦了,出来时便已衣衫襤褸,抱著一条破破烂烂的外衣还跟抱著什么宝贝似的。 她心神略有不寧,感觉到了些许不妙的气氛,谢鹤衣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石壁残骸,缓缓开口道: “烛照九幽的心脉被截获,洞天无力支撑便轰然倒塌,为师本就在此用以本命飞剑沟通,便顺手將你救了出来…” 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见自己这位弟子已经跌坐在了地上,没有真气就用手去翻那些散落的石壁碎块。 “哎…你做什么?道躯受创成这样,还寻什么至宝?调养了再来便是…” “一定在的,一定在的!不可以,我不允许…你说过不骗我的,你说过不会再骗我了…” 姜浅舟跪坐在地上,在那些残垣断壁里用尽全力挖掘,指甲划断,双手翻得鲜血淋漓也依然不停歇,语气带著哭腔,晶莹的泪珠顺著她的脸颊滑落。 谢鹤衣在一旁看著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姜浅舟受伤严重,但道心无尘,精神也不存在什么问题,方才检查过,体內体外也没缺点什么。 所以她会变成这样,那就代表著在洞天之下发生了相当不好的事儿。 谢鹤衣刚想开口劝阻她,却见姜浅舟转过身来,哭著抱向她: “师尊…师尊求求您救救他,我…我把他弄丟在烛照九幽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他说他会和我一起去看江湖的,他不会骗我的…” 这位被世人尊称为衔霜君的璇璣观观主在此刻竟有些发懵,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这情况,怎么这回下山几天回来就这样了呢… 她看著哭得梨带雨的姜浅舟,拍拍她的背: “浅舟…你说的『他』是指陆清远?” 见姜浅舟一个劲的点头,谢鹤衣的心头便是一凛,不过才一会儿没看住,自家弟子就让那姓姬的弟子给骗去了。 看这样子估计被骗得不浅,所幸就骗她说陆清远已经身亡得了… 可看著姜浅舟那双手上所沾染的血污,谢鹤衣最终还是心软了,漠然开口道: “他很快就会被姬青屿带走,浅舟你无需在意。” 闻言姜浅舟才是鬆了口气,抱著师尊轻轻抽泣,“师…师尊怎么不要他,让…让他去了魔门…” 让他去?! 谢鹤衣摇了摇头,伸手拂过她的髮丝,簪子没了…被那九幽之火给焚化了? 她嘆息道: “你可知他本就是姬青屿的弟子?你连这都不知道,他骗你的事恐怕还要多…那么多真真假假你分得清楚?” 姜浅舟咬了咬唇,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他天赋这么好,怪不得他能够拿得到火精,那下九幽之毒也就有解了? 她鬆了口气,倔强道:“他是好人。” “他装出来骗你的,姬青屿的弟子怎会同好人沾什么边?” “他不会骗我的。”姜浅舟的神色很篤定,这会儿感觉道心无比坚定,“他答应过我的。” 谢鹤衣很想扶额,她很好奇一个江湖小辈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吸引力,能將自家弟子给哄骗成这样? 下毒了?体內没有;下蛊了?看不出来;种心魔了?本观《雪拥关》自可抵御…所以这是唱哪一出? 往多了算也就一个月吧…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谢鹤衣嘴角抽抽:“他答应了你什么?” 姜浅舟脸色緋红,对上师尊的眸光,老老实实道: “他说…他会娶我!” 第29章 二十九.哪还有姓姜的师姐啊 “……” 谢鹤衣听了这话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天旋地转,浅舟啊浅舟,你知道这几个字意味著什么吗? 你知道道姑这个身份意味著什么吗? 可谢鹤衣张了张嘴,居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莫名是感受到几分百感交集,璇璣观歷时多年,出过这档子事儿吗? 好像从来没有,姜浅舟的天赋有目共睹,堪称世代之巔,也是为师苦心栽培的结果。 如今自家弟子的確是好不容易回来了,但怎么感觉已经与那位璇璣观首席天差地別了? 这才相隔几天?仿若数年未见,为师都快不认识你了,这还是姜浅舟吗? 我徒弟呢?谁把我徒弟给调成这样的? 果还没结下来,就被人顺手给摘了,如今姜浅舟身在此,心恐怕都不晓得飘到哪里去了吧? 这回是陀罗宫与绣金楼的联手,姬青屿乾的分明是正派行事,还救了许多修士…但怎么感觉亏了? 挑她的理?挑不动。 挑他弟子的理?那更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浅舟的救命恩人,从方才所述,那应该是又救了她一次,恩將仇报怎么行…… 沉默片晌,谢鹤衣只能是拂袖道:“你此言,本可以不用告知为师。” 姜浅舟当然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说出来的代价,她大可以瞒著师尊,瞒著所有人。那或许將来还有机会私会一下。 但自己答应过陆清远的,当时可能只是聊以慰藉,可如今真活著出来了,那就不该食言。 这担子多重,我都可以肩负。世俗的眼光,莫去看! 这白髮小道姑並未犹豫,仿若想起什么事儿般勾起嘴角,神采奕奕: “他说过可以昭告天下,我也可以。” 谢鹤衣扶额,按观內裁定的规则来算,这种话属於大逆不道,重罚都不够,恐怕得逐出师门。 要知道对方可不是什么寻常人,那是姬青屿的弟子,亲传,还是亲口承认的。 结果姜浅舟在知晓他的身份后非但没有什么发觉上当受骗的神色,反而是满脸如释重负。 谢鹤衣心中悔恨,早知如此还下什么山,如今她看著身边这位衣衫襤褸、灰头土脸,浑身上下皆是灼烧伤的弟子,是真不忍心让她受罚。 逐出师门更別提,这傻丫头恐怕当晚就得跑天权山去拜山门。 这位德高望重的衔霜君只能是取来一件羽衣披在姜浅舟身上,替她拉了拉紧,再是嘱咐道: “先隨为师回宗,为师亲自为你洗尘,此番落下九幽洞天,浅舟你多半心性不调,许是遭了魔门下毒手,沐浴静心过后为师再带你去拜过养心殿。” “是…” 姜浅舟终於在鉴照湖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原来看上去与昔日完全不一样了,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 这副样子真不好看,所以他是真心喜欢我,嘿嘿,下回再见让你看看师姐的神采…嗯,应该不是叫师姐了… 谢鹤衣用真气托起姜浅舟,这一大一小两位道姑在夜空中化作流光。 本可召起符籙瞬息间回观,但谢鹤衣没有这么做,夜风寂寥,她再是对身边的姜浅舟道: “浅舟,接下来几个月,除非为师亲自点头,否则你不许再下山,江湖险恶,你还未准备好。” 姜浅舟微微一怔,不甘心道:“师尊…那《玄天宝鑑》没多久了…” “隨他们去,不同他们爭了。”谢鹤衣一脸平静,“回观之后,在养心殿前,你得同为师一五一十说说在那洞天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有什么端倪,那贫道好同姬青屿好好討个说法,算算帐。 不下山就不下山吧,姜浅舟这会儿心情大好,从未想过两人都能走得出来,真好。 至於以后…还有那么多年可以走呢,师尊早晚会改变心思的。 谢鹤衣还以为姜浅舟听了此话会难以启齿,却未曾想自家弟子轻轻頷首,没有任何犹豫,“好。” —————— 与此同时,不周山另一方也有遁光穿行,惊起山川飞鸟。 “怎搞成这样?” 姬青屿看著那道躯状况一团糟的陆清远,给他餵了颗丹药,看著他手中那枚火精也没收来,按上他的拳头,嘆了口气: “算了…没啥大事便好。” 陆清远躺在师尊的飞剑上,接引著体內的药力,问了句: “师姐呢?” “谁?姜浅舟?”姬青屿面色捎带几分疑虑,“怎还叫她师姐…就不关心自己过没过本座这一关?” 姬青屿顿了顿,身影缓缓按下云头,接著道: “为师已同那姓谢的摊牌了,她已知晓你是本座的弟子,姜浅舟自然被她带回去了。” “她也没事便好。”陆清远点点头。 姬青屿眼眸微眯,“为师方才特地留意过鉴照湖边,那一丝神念只带回来几息消息,正巧发现她哭得梨带雨,非要见你…是清儿你对她做了什么吗?” 想来那也不是道姑该有的情绪,所以是心魔发作?清儿能够操持心魔成这样?那这一手算不算神乎其技? 姬青屿刚想夸他天赋异稟做得不错,要何奖赏的,却听陆清远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师尊…倘若我对姜师姐有意,是否违背了我宗某些宗规戒律?” “谁?!”姬青屿当场一怔,那双可裁春剪秋的眸子连番眨了好几个来回,等会儿你说的哪个师姐? 咱们宗到底有没有姓姜的师姐啊?本座怎么瘮得慌呢… 难不成你意在姜浅舟?但你想娶她怎问为师同不同意?为师同意她能同意?她能同意,那姓谢的能同意? “姜浅舟的事儿你问本座?”姬青屿顿了顿,眉头微挑,扶额道: “这回任务让你下心魔或是触发一下,看那小道姑对你死心塌地的样子,倒是很成功,可…你自己怎么也动情了?清儿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陆清远瞪大了眼睛,若非他还伤著,恐怕都得从这柄飞剑上跳起来: “种心魔?!原来姜浅舟不是我师姐?她不是咱们宗的臥底?!可…璇璣观坐拥《雪拥关》自可无视心魔啊…” 渐渐落下身来的两人面面相覷…… 总算是知道了话不说完的坏处,所以她/他当时在閒云涧对於那半句话完整的理解是: “原来她是臥底/被下了心魔?” 姬青屿惊愕了片晌,所以说…如今这是唱哪一出? 她扶著额头,“那九幽之下,不…清儿你好好说说这回下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30章 三十. 陆清远有点悵然,他老老实实地同师尊交代这一路上与姜浅舟的相遇和经歷。 先前还以为是师姐演技好呢,亦或者如师尊所说师姐入璇璣观太久受及耳濡目染。 谁晓得原来姜浅舟的身份是如假包换的璇璣观观主亲传弟子。 曾经可能受及心魔波及,但那只是一枚还未来得及萌芽的种子,在《雪拥关》心法铸成之后,连这点儿微末的隱患都没了。 所以自己撩拨的真是一位道姑的心弦…不晓得这会不会毁她道行… 姬青屿一开始也没想过这看似天方夜谭的任务是真能完成的,结果陆清远还真做到了。 只不过他以为人家是臥底…阴差阳错之下硬是打动了人小道姑,骗…好吧也不算骗,两人歷经几番生死,换做是谁恐怕都会死心塌地吧… 待得陆清远说完之后,两人行在山下密林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时半会儿之间这对师徒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因他此举,恐怕会影响到未来的整个江湖,风云在此际会,兴许许多事因此都將会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比如按先前两宗之间那几分仇怨来看,玉桓宗与璇璣观恐怕会接续世代结仇,如今看来…从这一代开始好像就渐渐走向了消弭。 这该是叫联姻还是和亲?那姜浅舟以后见了本座该喊什么?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真的是,自己都没经歷过这种感情,如今竟然是要帮著自家弟子考虑了? 陆清远没耐得住性子,想试图转移下话题,他问道: “师尊我们不回宗,可还有要事处理?” 姬青屿心思不在这儿,只是相当隨意道:“为师行踪暴露不是好事,且身上还有伤,不可火急火燎回宗,免得真气亏空被人截胡。” 她说著便是瞥了陆清远一眼,“本来是打算在这羡仙郡再待会也未尝不可,谁料到清儿你这般能耐硬生生是把人家小道姑给撬动了?” 陆清远被这眸光盯得做贼心虚般拂拂袖,试探性地说:“师尊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你觉得你错了?没有的事。”姬青屿冲他笑了笑,“恐怕是將那姓谢的气了半死…哈哈,做得好。” “只不过……”师尊又拉长了声音,她紧紧盯著陆清远的眼睛寻求答案: “听闻璇璣观中有个养心殿,可洗净铅尘,用作入观时静心问道,待久了人都会清心寡欲,倘若下次与那小道姑见面,人家对你刀剑相向,你会不会后悔当时救她?” “不会。”陆清远並未犹豫,“我相信她也不会。” 姬青屿微微挑眉,“那我们夜袭养心殿?” 陆清远眼眸一亮,“果真吗师尊?” “你家师尊受著伤呢,你让她去跟衔霜君硬碰硬是不是?尽想著人小道姑!”姬青屿抱著手臂指指点点:“你刚刚说相信她不会忘记你。” 陆清远有些哑然,但还是道:“……我只是想再看看她,以后江湖路远,恐怕这不辞而別之后得隔去许多年才能再见,心里总有几分悵然若失。” 姬青屿微微一怔,她抿了抿唇,这份情感还挺让人羡慕的啊…… 陆清远顿了顿,又向她问了句: “师尊,按宗门的角度来看,弟子之举,或者说如今的局面不妥?” “嗯…”这位御姐师尊將手指勾在下巴上沉吟片晌: “从原本的计划来看,这回是该引发她体內的心魔,对这位將来的璇璣观观主埋下隱患…哎,所以,清儿你那些话是骗她的么?” 陆清远摇摇头,认真道: “都是发自內心,我还说了要娶她…可我当时以为她是自家师姐……” 自家师姐就可以乱说这话了么,你对咱们玉桓宗到底是个什么態度啊…心被人家拐跑了是不是? 姬青屿抱著手臂看著他,“因这身份问题,所以现在不想了,还是踌躇不定?” “还是想。” 姬青屿的眸子微眯,从陆清远脸上看不出假话的意图,“人家是正道道姑,你当著本座当面说这话,就不怕为师问责?” 陆清远一脸泰然,“弟子甘愿受罚。” “算了。”姬青屿看著他的伤,最终没罚出手。 他对姜浅舟这样其实还挺让人羡慕的,你说换做自己他会不会做到这份上? 难不成当师尊的还不如人家一个小道姑了,算了算了,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姬青屿莞尔一笑: “我宗没那些清规戒律,你若是喜欢,那去便去摘星,世规在我宗面前如同无物,何须在意?” “我宗之道又不在此,你喜欢谁都没关係,就是对那谢鹤衣有意,將她也弄得死心塌地也未尝不可啊。” 当然…这也就是一说,谢鹤衣你还真动不了。 她曾给自己算过一卦,命有此劫,便早早给自己下过了咒,倘若將来动那份情念,便会引来劫雷…真是疯女人。 陆清远郑重俯身,当后半句没听见,谢鹤衣谁敢得罪啊,也就师尊敢开她的玩笑了,“谢师尊。” 姬青屿隨意点点螓首,眼前已然能见那郡县巍峨耸立的城墙,灯火为之点缀。 这位师尊取来一只帷帽戴上,给陆清远也扣了一只,“如今情况特殊,少拋头露面为妙,在外你喊为师……”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该让他喊什么?按辈分来算得喊娘的级別吧…可听著是不是怪怪的,若喊姨…带著一位姨在这江湖里跑? 姬青屿再是打量了陆清远一眼,他比本座蹬著高跟还高些…喊姐姐,好像又不太合適… “若是遇到人了,看情况隨机应变吧。” 陆清远点点头,“是师尊…所以如今我们是要做些什么?” “正好去洛阳办点事,听说陀罗宫总舵便在此,先前遇伏的蛛丝马跡也到了这儿,倒是离不周山不远。《玄天宝鑑》亦將要出世,江湖纷乱是迟早的事。”姬青屿顿了顿,又是道: “不过…姜浅舟多半会参与进来,你或许很快能再见到她了。” 陆清远愕然:“师尊,您如今的情况去陀罗宫?” “放心…”姬青屿摆摆手,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不是非要上门討说法,去看看也无甚所谓,再者…她们这任宫主,说不好为师就认识呢?可能为师还知道她些许秘密。” 这就是《人脉》吧… 適时,不周山上光华大亮,璀璨如星,引得无数修士驻足痴望。 第31章 三十一.道姑的修行 养心殿如悬在红尘外的一柄古剑,臥在云深雾障处,檐角挑破暮色,青瓦浸透山嵐。 脊上伏著太极双鱼,鳞甲斑驳,吞吐烟霞,殿前九级石阶被苔痕洇成碧玉。 通明的大殿上篆刻著道家符籙,笔走龙蛇的字样在其上游离,仙云为之聚散,池水不染凡尘,踏入其中也不会沾湿衣裳,意在铅尘洗净,从此问道。 拜入璇璣观的修士最初都会在此走一遭,以求心无杂念。 按璇璣观歷来的標准,凡阻碍修行之事,慾念、情绪,皆可拋弃,心中空余大道才是正解。 就如谢鹤衣,她当年亦是如姜浅舟般的天才,以剑铸台后便一心唯剑,最终问鼎天下。 她本来对於姜浅舟的期望也是如此,不过谢鹤衣並未强求她断情绝念,毕竟修行的不是《无情经》,只是追求大道而已。 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回想起方才接姜浅舟回来之际她最初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样,真是让谢鹤衣懊悔不止。 若是当时將陆清远的音讯瞒住是不是更好?她可能会痛苦,但破而后立不失为一种法门。 早已沐浴更衣完的姜浅舟缓缓睁开了眼,对坐著的谢鹤衣却眼神复杂。 姜浅舟已然老实交代了洞天之下的事,不知为何,她还挺自豪的样子,不过看得出来有几处地方稍显模糊,她不想说…可以理解。 养心殿前造不了假,按姜浅舟所说,那位陆清远可救了她不止一次,甘愿捨身的举动的確很能打动人… 如今看来动机成谜,但也很难说清陆清远是不是真心对贫道弟子好… 当然,也不是他是真心的就行了的意思。 倘若他非姬青屿的弟子那自己或许还没这么多顾虑… 不论是否坐在养心殿前,姜浅舟的心境也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更平静了些,想让她放下这回下山的事,或许单靠那静心之能已经做不到了,道阻且长。 谢鹤衣已然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几遍,姜浅舟的道心无尘,也根本没有什么心魔乱障,更没蛊毒压制。 所以这是她完完全全发自內心的想法,没有什么杂质可言。 按修道来说,这对她似乎没什么影响,但谢鹤衣很不甘心,观內养她那么多年,竟还不如一个男人?陆清远真有那么大魅力? “师尊…可有什么异样?” 谢鹤衣再是看了自家弟子一眼,“浅舟,你…你可知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只会阻碍你的修行?我观向来不提倡结识道侣之事,虽有一部分因由身份而起,但更多的是为了大道。” 真的会吗… 谢鹤衣自己心里也並不清楚,自她记事起观內修行便都是此道,那么多年过去了,璇璣观中能名满天下的前辈层出不穷,那就代表此道至少不会错。 姜浅舟犹豫了一下:“但…养心殿也並未……” 谢鹤衣神色复杂的原因便在於此,养心殿都对这份情感无动於衷,那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没错? 但这终究是个隱患,谢鹤衣漠然道: “观內条律清晰,浅舟你这回违背了不少,为师可为你压下,但关於陆清远的那些事你得…”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那端坐在蒲团上的姜浅舟斩钉截铁道: “我不想忘记他。” “你……”谢鹤衣闻言心都凉了半截,她看著一副寧可受罚模样的姜浅舟嘆了口气,为师这是为了你好啊… “莫怪为师未提醒你,这毁的是你自己的前程,单说这个境关,你恐怕都要很长时间才能勘破。” “而他是否真心,又或者將来会不会喜欢上別人,这一切都尚未可知,你对他如此付出,会不会后悔?” 此事早在那九幽之下姜浅舟就已经想过了。 后悔什么呢,若是没有陆清远,不说那农庄,单这洞天自己就走不出来,既然命都是他的了,前程於此,又如何呢。 至於他会不会喜欢上別人…这自己怎么管,如今他只是说了要娶,师尊你还不让呢,名不顺言不正的,怎么好意思去管他… 若是將来他真……那也並非不能接受,反正是师姐我先来的,亲也是我先,又待如何? 姜浅舟缓缓闭上了眸子,心境相当坦然且澄澈。 谢鹤衣起身看著这位弟子,眸光有些犹豫,姜浅舟是自己见过的观內最出色的年轻一辈,更胜贫道当年,但却因此折戟,实在令人惋惜。 更改她的记忆?我观並非魔门,这种事做不出…刑罚之苦?恐怕也无法让她忘却,起到的结果只可能截然相反… 恍惚之间养心殿前开始飘雪,谢鹤衣目光所及,山野覆上银妆。 衔霜君嘆了口气,仿佛是了定了心念,算了,且先將浅舟禁足,找个机会本座装成浅舟的样子专程去会一会这巧舌如簧的傢伙,探探他的底细。 若他是假意,且看贫道如何收拾他!寻常人可能怕他师尊,但本座还真不怕。 浅舟分不清,难道贫道还看不穿他么,是何居心一探便知,想来也是姬青屿的示意,他的手里估摸著坐拥著一堆底牌。 做这种事…不是亲眼所见谁知真假,小丫头年轻不问世事,自然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可他若是真意呢?那大不了为师亲自代浅舟你断情得了。 “既然如此,浅舟你明日便去领罚,面壁三月,禁足一年,不可与任何人往来,每日练剑、研习功法十个时辰,不可懈怠,以示惩戒。” 这惩罚可以说是相当轻了,但也没得来她的回应,不会是跑下山了吧…谢鹤衣再回头,却见一道霞光冲天而起,云雾聚散,高山仰止。 永辉七年的雪落在鉴照湖上,竟凝成无数烛照化枝的纹样。 姜浅舟於养心殿前问道,一朝入九境,成为全天下最年轻的渡劫。 ———— 姜浅舟缓缓抬眸,望著谢鹤衣,沉默良久,终於是道: “师尊…这似乎对弟子的修行並没有什么阻碍…” “还…还要领罚吗师尊?”她声音渐小:“师尊先前说待我入九境可以答应一个要求,我想……” 这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谢鹤衣只觉得脸上被风雪吹得生疼,她抢在自家弟子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前,道: “为师向来赏罚分明,这番破境应是你修行到位,九幽之下激发了出来而已,禁足半年,其他免去,你方才还想说什么?” “谢师尊。”姜浅舟脸红红地掏出来一条已经洗得很乾净但却有些残破的青衫,微声道: “弟子想向师尊要些天蚕丝,他的衣服有些破了,我想给他缝缝。” 第32章 三十二.姐弟 大寒已过,年关將至,白茫茫一片覆落之际,永辉七年便將拂去。 若寻常人等回头望去,这一年间似乎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江湖安安静静,直到如今才好像起了那么点波澜,至於江面之下那些涌动的暗流,能窥见者少之又少。 不周山上这回险些酿成大祸,但好在还是平息了,只不过出手这位竟然是传说中凶名远扬的姬青屿…搞得人真是有些摸不著头脑。 洛阳是座大城,东靠不周山,坐落在青州以西,与养剑庐近乎接壤,受及风气影响,江湖客在此格外多,据传陀罗宫可能在此落脚,不过一直也没什么蛛丝马跡。 陆清远师徒两人终於是在夤夜时分迈入了这座繁华的城池,此刻大多掌柜、小二都已昏昏欲睡,两人便隨意找了间酒楼稍作歇息。 这一路走来了好几天,自羡仙郡出来后便都是行山路。 一路赶得挺急,不过倒是没遇上什么人和什么事,本以为谢鹤衣可能会杀下来,结果没有,还算安稳。 陆清远还想著到了洛阳再疗伤的,那在洞天之中仿若无力回天的“下九幽”在师尊给的如同丸般的丹药面前如同无物。 实在是小瞧了自家宗门底蕴,哪怕是赶著路伤都好了七七八八。 陆清远觉得很惊奇,姬青屿看他这样是真觉得自己这师尊当得不太称职,自家弟子这日子过得也太苦了,好像这点丹药都吃不起了似得。 好在他对其他宗门没有涉猎,或者说这回好在自己来得及时,不然恐怕这阴差阳错之间这大好白菜真送不周山上去了… 姬青屿当机立断便给了他一本功法一本心法用作研学。 如今的陆清远是真成了姬青屿的亲传弟子,堂堂正正的陆少主,这事传遍天下,江湖沸腾,修士们纷纷在问,陆清远是谁? 长相大概认不得,事跡却是传得挺远,除却那斩烛龙之外还有同姜浅舟之间闹了点儿緋闻。 不过多数修士认为姜仙子宅心仁厚才会出手相助,没必要做文章,於是风浪渐消。 姬青屿在隔间沐浴,陆清远没那个胆子乱来,不过正襟危坐也挺奇怪,他便顺手拿来份小报看了两眼。 不周山上魔门联手,姬青屿出场隨手震杀,两位弟子落入洞天之下,两三天后都安然脱身… 外面竟然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么… 陆清远再往下翻翻,原来当日不周山巔那涌起的光华是姜浅舟突破渡劫,成就当世最年轻的九境,位居悬剑第五。 原来她如今还没到二十,比自己还小… 所以这是养心殿断情绝念破而后立的功效?尚未可知… 不过另陆清远惊讶的是没想到自己也上玄天榜了,在烛龙这一回后名次更是拔高了几番,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自家师尊的光。 “別看报了,清儿你…真觉得为师这么穿便可以?是不是很奇怪?总感觉不习惯……” 姬青屿一反常態身著落纱白裙,轻施粉黛,长发盘起,眉眼间皆是柔意,不过现在那眸中羞赧更多。 任凭谁见了恐怕都会觉得这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又或是什么门派的仙子,此地离不周山不算远,莫非是璇璣观的道姑? 这是陆清远的提议,面容太刻意遮掩反倒容易引人注目,很容易被官差盯上。 若有秘法,那易容也可窥伺,而这种反差感…谁认得出… 姬青屿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哪有那么多如谢鹤衣实力的傢伙到处搜罗自己,其他人等…真当本座软柿子啊。 反正如今走的是反方向,哪会有人跑这种反直觉的地方来大海捞针?不妨陪自己这位小弟弟玩玩唄… 当时遇伏,虽然都是操持远程阵法、高阶符籙跟不要钱似的拼命烧,真面对的人寥寥无几,还是一堆傀儡替身,但也能分辨得出那其中藏著钦天监的手段。 姬青屿虽然已经许久未现世了,依然看得出来当世近乎所有修士对她的感觉那都是魔焰滔天。 如今这种气度的转换,莫说是別人,就连站在镜前的姬青屿本人昨日都不敢想。 陆清远眸光一滯,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真好看……” “呃不是,徒儿的意思是师尊这样的確没人能会將您认出来,对了…徒儿从师姐那学来了《雪拥关》,可予师尊一览,这也是正道心法,演得像点…” 这你都能搞来…人小道姑给你的嫁妆是么,那为师该给什么回礼? 姬青屿抿了抿唇没说话,虽然陆清远这提案没错,但怎么感觉他是对正派道姑情有独钟,总感觉自己有成姜浅舟替身的嫌疑…… 哦不对,应该是谢鹤衣,你真对人家也有想法啊? 不过她还是没换回来,这种感觉很新奇,观世间角度仿佛都不同了,她看了眼陆清远,他的名气不大,不需要特地潜藏,只换身衣服就能营造出那股子江湖气。 姬青屿上前敲打敲打他: “不是说姐弟?你好歹装像点,一股子混江湖的怎么回事,你想將本座也喊师姐吗?大逆不道!问起来说什么?陆家出身?” 陆清远还没回答呢,姬青屿便是掏出来了自己的符书,瞥了一眼,其上正写到: “稟宗主,您受伤风声已然走漏,剑州与不周山中已有来客,分舵遇袭,两州接壤边界时刻戒严,恐难驰援,多加小心。” 陆清远正收拾好衣裳起身,姬青屿倒是递上来给他看了一眼,“你怎么觉得?” 他眉头一挑,这是娘娘的授意?但怎么没告知我?符书上也没消息啊…等等別冷不丁打个传音过来吧,师尊可就在我边上呢… 不过相处下来师尊也並非传言的女魔头啊,若是这回她没来,自己恐怕如今都成了飞灰,恩將仇报的事陆清远做不出来… 他便是老老实实分析道: “这是早有预谋的打算,从这风声一出到布局完成中间差不了多久…” “有师尊曾经那瓮中捉鱉的举动,可知这两起事件的背后主使者肯定是同一人,多半是朝中有权有势的人,师尊可在朝中有树敌?” 这提醒已经很明显了吧,都快把贵妃的身份证给念出来了,师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回真不是不知道话不说完的危害,而是这话真不能说完。 姬青屿默默頷首,这与自己所想倒是如出一辙,至於朝中树敌…… 天边霞光落下,楼台之下传来女子悠悠唱戏声,琴曲悠扬,姬青屿再看了眼那镜中的自己… 多久没听过唱戏了?好像很多年了… 反正如今两州的路都被封死,回不去天权山,不如將这疗伤当作难得的度假,反正自己的伤也要不了太久了,她便拉了拉陆清远: “所以说为师都算到了,特地调转到相反方向来,任他们想破头也没法知晓我们在这儿,且当此为散心。” “走吧弟弟,陪姐姐去听会儿曲目。” 第33章 三十三.你说这是姬青屿? 陆清远还以为这是託辞,未曾想还真被师尊拉去看戏了。 悠悠曲目从那座金碧辉煌的楼台传来,醉月楼上三十六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 这是一座相当奢华的戏楼,茶馆酒楼与之相连,虽也有许多窈窕的小娘子从中穿行,但也不是什么风月场合,就如这洛阳,江湖气更重些。 来客更在意江湖上掀起的那些风浪,连带著曲目都变了些画风,演的都是曾经的江湖大戏。 陆清远不是此世中人,对那些古早的大事还真没什么了解,倒是对这融合了仙侠气的戏曲颇感兴趣。 这种世界大概也有了特效的概念,但那都是实打实道法真气塑造出来的假象,或许还有些微末的杀伤,以求身临其境。 却见抱琴的青衣旦角口中唱诵著音调清冷的戏词,她的座下显现的是真正的雪色白莲,琴声悠扬而起,化作漫天符籙如雨飘落。 满城银杏应声离枝,化作金甲天兵列阵半空。 老生甩袖震起丈许高的玄光水幕,分明是水形,却传来金戈铁马之声。 而再有一位黑裙女子踏月而来,星光细碎,如镜台面浮光掠影,她手中忽然显现一柄长剑。 自她出场起,整座戏台陷入炼狱,仿若实质性的黑焰在其上翻涌,而她一剑斩出,楼台传来轰鸣,轰然倒塌,台上空余两截妖身。 深色幕布之后忽而有衝出一位头生狐耳的妖修,两人之剑“砰”地一声相接,劲风四起,若非两旁还有伴奏,这一幕恐怕会真让人信以为真。 “这表现力太弱了…” 雅间里,奉上茶点的小娘子退下后,姬青屿不再顺带著参透陆清远自己上交的《雪拥关》,淡淡发表看法,在弟子略显疑惑的眸光中她解释道: “你姐姐我当年可绝不止这点实力,且…那狐狸並非用剑…杜撰了许多,只当听个乐呵,莫要信以为真。” “原来这饰演的是师尊?可惜根本没有师尊的神韵。” 陆清远说怎么看著有点儿熟悉呢,从那剑法之上还真能看出几分玉桓宗的影子来,他放下糕点,“所以这演的是哪一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很久以前了…”姬青屿眸光有些飘忽,“为师…不是说要用姐弟相称?总之这是当年北冥斩妖之时,就在那儿,你姐姐我遇上了谢鹤衣。” ———— 洛阳以前一直有风声在传陀罗宫暗驻,不过没人证实,后来也就没什么人再提了,不周山那么近,养剑庐还在侧,魔门在此驻扎,不要命了? 你以为谁都是姬青屿吗,剑州这种正道林立的州界都能占下那峰钟灵毓秀的天权山。 但这种反直觉的事魔门还真干得出来,实际上整个醉月楼便是陀罗宫明面上的產业,用以笼络讯息。 地宫就臥在醉月楼正下方,四通八达。 那位身披紫裙的宫主斜倚在九重鮫綃幔后,指尖摩挲著温热的青玉酒盏,忽听得楼外云台传来裂帛般的弦音。 “錚——” 便见方才那位经过陆清远师徒两人雅间內的那位侍女出现在殿前,她一伏首,颤颤巍巍道: “启稟宫主,属下方才…方才见到了姬宗主亲临醉月楼!楼上的阵法是否要撤了?” “你確信没看错?阵法已落成,撤了要损失多少资源……更何况如今恐怕已经来不及。” 那位宫主的身影从椅子上连忙坐起,姬青屿能出现在洛阳?宫里传信不是说她受了重伤,人在回宗路上么,朝廷中人都在追杀她?情报是假的? 还是曾经那一回事的故技重施?! 陀罗宫睚眥必报没错,但姬青屿早就是这一道的老前辈了。 自家宗门不小心伤了她弟子,不过那种场合谁能算到…当空喊的那句话很明显是色厉內荏更多,如今的陀罗宫哪还有气力去惹她… 外传走火入魔的是圣女,但…那哪是圣女,可以说自当年那场北上的纷乱之后,陀罗宫便已走上了末路。 如今做出围杀姜浅舟与不周山擒龙之事实际上都是为了给宗门翻身,只不过反而成了压垮陀罗宫最后的稻草。 若姬青屿现在真来了,还並非传言的重伤,那陀罗宫还真就只能好生相待,连这用最后的底裤起的大阵都得拆乾净。 那位门徒摘下那枚玉石充当的左眼战战兢兢地交给宫主,其上的光影將两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宫主只看了一眼,你说那道身著白裙的温婉身影是姬青屿?看著似乎有几分她的神韵,但那像话吗? 一介魔焰滔天的宗主扮这种模样有何必要?旁边的是谁?这还是师徒吗? 你怎么不说谢鹤衣就是姬青屿呢?蓝断丝一拂袖道: “你管这叫姬青屿?你家姬青屿温婉如水?我宫戏曲里那姬青屿都比她像吧,你看展露出来的真气分明是正家道气!这分明是一介正道,伟文尊驾道躯最重要,这些事不必理会。” ———— 姬青屿知晓陀罗宫在洛阳,但具体方位尚未可知,这回是真奔著看戏来的,能看得出来那些个从中行走的侍女身负些许陀罗宫功法的形。 不过她也懒得理会,自己如今身还负伤,怀疑陀罗宫与北境妖族有些关係不代表她们不会对自己出手,行踪尚未暴露,没必要这会儿去兴师问罪。 当年自己年幼时师尊就没带自己看过这偌大江湖,这回轮到自己教徒弟了,修行之事何时不可以? 难道跟璇璣观那老道姑一样逼著陆清远才好?没必要背负那么多。 清儿这个年纪,好好玩玩怎么不可以,难不成以后继任宗主了再玩? 当然了,这也算弥补一下本座当年。 这戏台背后靠山还算大,所以布局之类的各方面都远比姬青屿当年看得更精致。 只不过…当年那些曲目呢?这怎么饰演的都是自己…总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塑造的形象尚还可以,只是明显有些情节改动过,改编不是胡编,戏说不是胡说啊… 就比如当年本座问谢鹤衣的剑,是落了个平手,这边怎么成了人道姑略胜一筹,本座带弟子来的啊…你就给人看这个打本座的脸? 她正欲解释,忽然是觉得脚下忽然浮现起一座深色阵盘,頡获灵蕴的术法隨之传来,打在陆清远怀里的玉石之上,能见裂纹。 姬青屿眉头一皱,手里尝著的糕点都在这波澜中碎了一地,所以…陀罗宫早发现了这事儿? 但用这样的阵法来对付本座? 这是不是太过小覷本座了?真当我姬青屿是软柿子?! 果然…陪陆清远角色扮演也没什么用,人家其实能分辨的出来…有些掩耳盗铃了,不过错不在他。 姬青屿眉头微皱,她猛然抬手,一朵黑莲在天际间忽然飘飞,近乎与那曲目中的如出一辙,然后在它坠落之时,整座醉月楼与那座法阵皆已轰然倒塌。 第34章 三十四.陀罗宫 陆清远是想拉一把姬青屿的,但未曾想到师尊的反应比他快太多,他刚刚拂上姬青屿的衣袖,师尊手里那朵黑莲都已经甩出去了。 隨后便是大阵分崩离析,富丽堂皇的戏楼当场倒塌,不过好在姬青屿收了点气力,隔壁相连的酒楼茶馆与自己所处的楼台还在。 姬青屿的眸光转向自家弟子,其实自己如今也想看看这江湖如何,玉桓宗避世多年,外界好像都不一样了。 可自己手里头糕点还没吃完呢,这戏目都没看个结尾,自己本还犹豫著要不要同陆清远讲讲曾经的事,人家就已经布下了罗网。 扮个姐弟还挺有意思的,只不过连一天都没能撑下来,尽在这戏楼里听听曲尝尝点心了,压根就不尽兴,早知如此就该四处逛逛的。 “这是陀罗宫的阵法,她们就在此地。” 姬青屿微微嘆了口气道: “身不由己,你將来自会有所体会,趁如今年华正好,还可亲见江湖,所以…姜浅舟这事儿,师尊还是站你这边的,她师尊我来管。” 陆清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出言道: “师尊…我是觉得可能这陀罗宫压根就不知道您亲临此地了,那座法阵看著布局很早,而且和並非攻於一点,像是祭炼所用,若是要对付师尊,那应该用更强势的才对…” “……” 姬青屿並非没想到此事,但这齣手近乎是条件反射,如今又是受伤又是处於角色扮演的状態,精神高度警惕,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触动了心念,无可奈何。 主要是自己可以无视这阵法,但陆清远不行,下意识就出手了。 楼台之下的人影向这儿纷纷望来,看见姬青屿这衣著与面貌之后皆是老老实实行礼,“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誒…原来这个身份还真没问题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醉月楼下的陀罗宫宫主蓝断丝刚刚遣走属下没多久便感知到上方传来剧烈的震颤。 她连忙揭开符书看了眼传影,醉月楼在那阵法刚刚落成之际便已化作灰烬。 那一朵黑莲將多年心血付之一炬。 这位宫主仔仔细细打量著传影玉被震碎前的每一幕,终於是在池水的倒影中窥见了那“正道女修”甩出黑莲的一瞬间。 ……原来这位还真是姬青屿?! 不是,所以姬宗主您这是……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思量人家这著装的用意了,总舵就在这儿,收拾细软跑路是做不到了,倘若她並非情报中的受伤,那如今陀罗宫的生死存亡还得看姬青屿的意思…… 蓝断丝微微嘆了口气,对著地宫之中的一眾门徒道: “来个人去安抚一下姬宗主的心气,就说本座请见她,然后赶紧传信给赵大人姬青屿在洛阳,本座现在去请尊座。余下的人开始设阵…” 朝廷要对姬青屿动手早有授意,只不过陀罗宫尚难分辨她是否重伤,就当日不周山来看…谁看得出来? 非重伤状態的姬青屿谁敢动?人人都是谢鹤衣? 但倘若她的確有受伤,那就得做好万全准备,別说什么魔门,就是正派之间也没什么太多同道的说法,况且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在应和声中,这位宫主缓缓起身,手中浮现出一枚刻录著云纹龙目的令牌,穿行过帷幕,她面向那座巨型的龙形雕像,將这令牌塞入雕像的眼眸空缺中。 隨后便是接连的机巧转动,巨型齿轮咬合之声,这龙形雕像开始挪动了对应的卦象,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便已浮现。 其下掩藏著的这座地宫很小,那是多年以前用於朝拜的祭坛,不过如今已经时代变迁,龙越发虚无縹緲,陀罗宫的信仰就渐渐成了符號。 就如不周山见那青龙传承者,放在数任以前的陀罗宫,恐怕会將之当做青龙化身,连忙叩拜,但已时过境迁,陀罗宫早在很多年前就和北境妖族合作了。 这祭坛之前也只有一道人影。 蓝断丝身为陀罗宫宫主,在江湖之中位格已经相当高了,只不过无法同姬青屿相提並论,严格来说,姬青屿能算作她的前辈。 这位宫主向著地宫之中隱入黑暗中的那道身影伏下身来,诚恳道: “姬宗主驾临此地,来势汹汹,烦请尊驾出山…” 那道身影终於是慢慢转过身来,上方的楼檯灯火烛光照出她的面容,看得出她身形有几分虚浮,而她的头上生著狐耳,身后还有一条尾巴。 倘若陆清远此刻在场,或许他也有几分惊异,这狐妖不就是方才戏幕上饰演的那位北冥妖尊吗… 估计地宫里的这道身影便是本尊,听闻当年她身形俱散,断尾而匿,原来成了陀罗宫供奉的尊座? 她漠然开口道:“不周山上七星正位可寻到了?姜浅舟的道躯如此合適,也没带回来,连这烛龙的事儿也出了差错?” 蓝断丝低眉道:“不周山因有得青龙传承之人出手,而后姬宗主亲至,计划失策……不过七星正位恐怕尚未人知,我宫之后再刮地三尺也未尝不可…” “……青龙传承?还有姬青屿也来了?”那狐妖睁开眸子,生冷的光华拂过地宫,她掐了掐手指,最终是淡淡道: “天机卦象已乱,寻龙铸台出现得太早了,那七星正位已失,许多事都变了命数,不过…也是机会,传信北冥,计划有变。” “至於这姬青屿,她如今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手指一弹,一只琉璃瓶就出现在手中,“梦里星沙,用在阵法上。” ———— 姬青屿出手太快,极少人才能看清那朵黑莲不是场內营造的,而是她的出手,可就算是,那也不会有人认为她就是姬宗主…这姿態已千差万別。 哪怕是此地的一眾修士也分辨不出来,只不过…这齣手之后便传来的叩门声,门外有人颤颤巍巍传音入內道: “姬宗主,宫主请见。” 姬青屿抿了抿唇,所以这会儿人家是找上门来了,本来还能再轻鬆写意会儿呢,这大概得算是咎由自取? 但她也並未回绝,本来也得来陀罗宫討个说法,既然这样就必须得去看看了。 不是当著弟子的面走了感觉无甚面子的意思,更重要的在於骑虎难下。 这么走了不符合自己的歷来行为举止,像是掩耳盗铃,受伤这事算是不攻自破了,搞不好明天行踪就会暴露。 姬青屿便是一拂衣袖,换回了深色旗袍,连带著妆容褪尽,魔焰滔天的气质又浮现出来,平静道:“带路。” 第35章 三十五.人情 路在楼中暗门,那陀罗宫门徒一进来见了姬青屿,在她的气场下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默默带路。 说是地宫,实际上便是地下的楼台,一个宗门该有的地方一应俱全,法阵加持下,还显得挺广阔,依人数来看,是个大宗。 脉络清晰,四通八达。 很快这对师徒便面见了那位陀罗宫宫主,蓝断丝正居高位,淡淡道:“姬宗主从天权山不远千里来我陀罗宫做客,是为何事?” “缘由你们自己若是不清楚,那方才那阵法是给本座放场烟的?你们伤及本座弟子,就没个说法?” 双方气度相交,那位陀罗宫宫主身在自家宗门內竟然显得有些势弱… 蓝断丝扶了扶额,她其实想解释,大家完全没必要闹得这么僵,这都是误会啊姬宗主。 谁能料想到您家少主会在不周山上出手啊对不对? 如今这一回事更是误会中的误会,您那打扮…放全天下都没人能认得出来吧,若是今夜您以明面示人,那这大阵当场就得拆,本来也就是为了祭炼些血气颐养尊座之灵的… 哪里伤得了您,谁又晓得您私下里有这癖好… 但阴差阳错之下形成了这种局面,就是想解释恐怕人姬宗主也不会信。 再者便是…她若真重伤需要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那会来看戏吗…更不会贸然出手的吧…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蓝断丝沉默片晌,再是道: “姬宗主许久未出山…我宫对少主之事更是一无所知,不周山上纯属无心之举,我宫可奉上丹药赔礼…” 就这么让步了? 陆清远还真没想到师尊的面子这么大,简直横行霸道…好在是自家这边的。 实际上姬青屿自己也没想到陀罗宫面对这种场合还肯让步。 她还联想了一下当日清儿遇上农庄的事,孤云派早就派人去看过了。 方才出门看戏前收来消息,门下在防范遇袭的途中顺手剿灭了孤云派,云台寸血,才知道这个宗门还真能算是陀罗宫附庸。 还透露出来了朝中相关人物,或许和如今自己受伤之事暴露有关,清儿揣测的朝中树敌…自己还真不清楚是谁。 多年已过,大寧王朝的官宦早就如同韭菜般割过一茬,谁知道如今的朝堂里有哪些自己的仇人? 宗內沿著蛛丝马跡追到这儿,感觉朝中那位赵大人很可疑,姬青屿环顾四周,可陀罗宫好像没什么布局,还是说她们的高手都派去剑州了? 自己这算是一个措手不及? 她淡淡道: “本座弟子缺一副打熬道躯的药材,听闻你宗对龙种有所研究,要个十枚八枚蛟龙妖丹来用用。” 那座上的蓝断丝似乎都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姬宗主稍待,本座派人给您取来,此事就此……” 她的话还没说完,姬青屿的眉头便已皱起,口中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梦里星沙。” 旋即她手中跃上一柄长剑,剑风如山般斩向那主座,只传来“砰——”的一声,周遭的境遇仿若四分五裂,顷刻之间这地宫之中的幻境便已破碎。 姬青屿眼前寒光一滯,她正欲抬手,一点刀光便已袭来,替她拦下了这一枚早已激发的暗器,那是陆清远的断章。 这位宗主微微頷首,这刀出的一板一眼,基本功扎实,如今也已融了些许自家宗门的功法在侧,假以时日他的高度绝不会比自己低。 四面八方皆是座座闪耀著光华的阵法,那主座之旁,头戴狐脸面具的女子轻笑道: “本尊说你姬青屿怎行出令人摸不著头脑的事来,些许举措也出了偏差,原来真是触及心魔乱障,看来你受伤之事並非空穴来风。” 姬青屿双指拭过那柄漆黑长剑,转手挽起剑拦下背后那已临近的一柄匕首,她的手中一道符籙烧尽,燃起的黑焰將附近那些还未落成的阵法已经点燃。 她平静道:“原来偌大的陀罗宫,掌权者竟然是只狐狸。” 那戴著面具的女子淡淡笑了笑: “你知道又如何,今夜你还想从本尊手中走脱?真是天道好轮迴,这就是你借本尊半颗狐心的弊端,没想到你姬青屿还能给本座送上门来。” 四周阵起,这座巨型的地宫四面八方皆由阵法加持封锁,那狐妖勾了勾手指,如同千丝万缕的提线在她手中飘忽,姬青屿的眸光依旧平稳如水: “你真以为凭一道分魂便能取我性命?” 那嫵媚的女子脚步微踩,在陆清远一眨眼之间便已从那楼台飘忽至姬青屿的身前,她浅笑道: “你可知…如今多少人知晓了你重伤的事实?本尊未必要在这儿取你性命,可讯息早已传往,只消多拖会儿时间便自会等来后手,你猜是这回是谁的授意,又会来多少人?” 那些相互落成的阵法已经如同衔尾蛇般环抱连结在一起,姬青屿当然可以破阵,但如今伤还未愈,那狐妖又擅使心魔乱象,想要脱身的確不简单。 除却那狐妖之外还有陀罗宫的掌教与宫主掺和搅局,那千万条黑色缎带如影隨形,即便是姬青屿也只能被动防守。 陆清远那边也同样有几位妖女同他交手,暂还不落下风,不过也是时间的事。 还真不是魔门也讲武德,其他人都挪去护阵了,分不开这么多人… 姬青屿刚一转眸便见那狐妖亲身临近陆清远的面前,手指轻轻刮过他的脸颊,吐息如兰道: “好弟弟这道躯却是不错呢…不妨给姐姐咬上两口~” “维稳心念!”师尊大人眉头一挑,这是赤裸裸的明谋,但自己也得去接下。 她回身斩出一剑劈开身边那数柄兵刃,便是行至陆清远的身边,刚想刺向那狐妖却发觉的“陆清远”正向自己递出一刀。 没有想像之中的疼痛抽离,姬青屿一抬眼便见自己被人抱著错开了几步,“砰砰——”的一轻一重两声,陆清远身上的那枚玉石同这再现的幻象又一次破碎。 姬青屿再看了陆清远一眼,他才痊癒没多久的那条手臂上又已是浮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未曾想没维稳心念的居然是自己… 那狐妖莞尔一笑,再是弹了弹指,那天际间流转的黑线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张漆黑的虚幻的符籙,然后烧灼一空。 不可见的光华笼罩姬青屿之身,她只觉得道心一颤,猛然呕出一口黑血。 而后她咬紧牙关,眸光渐渐浮上血色,手中的长剑传来震颤之意。 只可惜那狐妖手里的招式已然落下,四面八方浮现出几柄泛著黑光的匕首向著陆清远掠去。 就在此刻,轰鸣之声从地宫之上传彻而至,一点霜寒自上方而来,锐不可言的剑意卷袭整座地宫,“砰砰砰”的声音不绝於耳,那是无数阵法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第36章 三十六.別误会 陀罗宫並非什么小门小派,比之孤云、江月这样的门派至少高出一个阶层。 那两个小门派其实也不弱,他们的宗主也得有个八九境实力。 听起来好像不过和玄天榜上的十悬剑相比,甚至还不一定打得过。 但那是全苍梧界年轻一辈之中最为出色的十个人,若不出点么蛾子,在不远的將来那绝对是雄踞一方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天下都可以被这十个人左右。 哪怕是姜浅舟突破九境,那也才堪堪登上第五。 师姐的实力陆清远看在眼里,她能在受伤、身中剧毒、真气供给自己疗伤,处於洞天炙烤之下还能硬撑那么久… 实际上哪有那么多惊才绝艷之辈,大多数都沉寂於江湖,一辈子都够不到十悬剑起点高度的比比皆是。 而陆清远这种穿越客本该一步一个脚印去接触这金字塔,谁晓得自己一睁眼就在人贵妃床上? 然后就被迫成了姬青屿的弟子,观世角度自然不同,能接触到的都是佼佼者,实际上哪怕是以他如今这二十多岁的五境圆满丟江湖里去都算“高手”。 陀罗宫的位格其实还算高,前几任宫主甚至有洞虚三重的,也就是十二境。 这些年龙跡消弭愈发严重,宗內信仰迎来了时代的变迁,才显得她们落寞了,但即便如此,当任宫主蓝断丝仍有十境圆满的修为,宗內同为洞虚一重的掌教也有。 整体实力弱了,但阵法可都是传承,首尾相衔形成死扣,便是不周山那少说数千修士都能强行笼下,如今这阵法强度只高不低。 本来以为至少能將姬青屿困住几个时辰的,此番围追堵截的授意来自朝廷,请动的大能不在少数,虽然都在各界,但驰援过来並没多久,几个时辰当然够了。 但未曾想才这么一两柱香的时间,这阵法便已分崩离析,而且还是一剑震碎了这整座大阵。 余下的剑气还將陆清远身边悬著的那数柄虚幻匕首生生斩断,散落的剑风直吹得人阵阵生疼。 全天下能拥有这样剑意的,那大概也就只有一人了。 地宫破碎,斩开如同天堑般的裂口处,她的身影踏月而至,那柄泛光长剑上仿若衔起日月霜华,谢鹤衣。 持阵震散,一眾护阵的陀罗宫妖女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余下那几位掌教还有身居主座的狐妖皆將目光转向缓缓落下的这位剑修道姑,道袍之上剑意游离,她眸光如剑,淡淡扫视过这座地宫。 意图已经相当明显,那覆著面具的狐妖嘴角抽抽,蓝断丝斥道: “衔霜君,你可知道破阵救的是什么人?堂堂璇璣观主,这是意欲何为?!” 谢鹤衣一脸平静,手中的不夜侯映照著月华,她淡淡道: “不周山上之事贫道来晚了,险些酿成大祸,当时贫道便说了承姬宫主一情,如今还之,天经地义。若非要论正邪,那贫道看你陀罗宫也该剷除!” 姬青屿缓缓驻剑而起,陆清远轻轻搀著她,师尊的眸光有些虚幻,此刻才开始交织,她抿了抿唇,看了那谢鹤衣一眼,终究是没说话。 谢鹤衣的突然出场谁也没算到,那躲在面具后的狐妖双眸盈怒,幽幽道: “衔霜君,你以为能护她多久?本尊倒要看看,你能送她到何处去?” 谢鹤衣並未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祭起手中的不夜侯,星月之影在其上交匯,而后她一剑挥出。 甩出一道目光难及的剑气,当场便將那几位陀罗宫掌教的兵刃连带著握著的手臂一同斩断。 她这才开口: “还人情与贫道对陀罗宫出手並不衝突,浅舟之仇,如今报之。” 那狐妖再是咬牙道:“谢鹤衣,你可知今日坏了本尊大事?来日……” “一道分魂…还真將自己当做那狐妖了?” 姬青屿平復心念,阵法已破,那些连通寰宇的感召终於重新入体,方才那心魔乱障一直作祟,真当本座没脾气的? 她说这话时手中长剑已化一支锐箭作流光而去,猛然钉在那狐妖的面门,描绘著一张狐脸的面具当场破碎。 露出面具之后那张嫵媚至极,一顰一笑皆可勾人心魄的脸,只不过这脸露了不到一息便已被这支箭穿透,“嘭”的一声,那狐妖的身影便已化作青烟。 “姬青屿,你早已身中本尊符籙,还是好好想想能不能安然回天权吧!” 青烟很快升腾而起,在它仿若消散之际又旋绕著钻入陆清远体內,发出窸窸窣窣的浅笑,“这道躯著实不错…给姐姐我用用!” 姬青屿一惊,虽说那是狐妖的分魂,但也是妖尊的手段,堂堂尊座,对小辈出手…真好意思! 但她还没来及將真气打落,便见陆清远的周身上泛起了白光,发出若有似无的“嗤嗤”声,那狐妖惊呼一声: “《雪拥关》……你怎么会?!” 別小看三家姓奴啊臭狐狸… 而后这缕青烟终於是彻底消散而去。 姬青屿与谢鹤衣同时看了陆清远一眼,前者很欣慰,理了理他的衣裳,仿若没听见那狐妖先前的话,后者的神情则显得相当复杂。 谢鹤衣环顾四周,最终是道: “先走,你们『姐弟』敘旧隨时都可以。” 姬青屿闻言回眸瞥她一眼,脸上有点儿热,哎这角色扮演都被你知道了…不晓得自己任性这一回以后能被她调侃几遍… 不过三人没再停顿,很快便作流光掠回洛阳地面,也不可肆意乱行,整个城池已然封锁,禁飞法阵打落,更何况姬青屿身上还被那狐妖打了不知何用的符籙,暂且只能小巷里穿行。 三人步履匆匆,姬青屿倒是敛起了锐气,向著谢鹤衣道了声谢,然后继续道: “不过本座自也能从陀罗宫走脱。” 这是事实,以陀罗宫的实力想要彻底困住姬青屿很难,真逼急了要脱身也不会太久。 “別误会。”谢鹤衣看了她一眼,“贫道今日所来,是为了救你弟子。” 姬青屿眉头微挑,看向陆清远,眯了眯眸子,不晓得是不是“你小子可以啊”的意思,她妖女心思作祟道: “呦呵,还是师徒同侍。” “呛”的一声,谢鹤衣拔出了不夜侯,双眸含煞: “贫道弟子承你弟子之情,如今代还,至於你姬青屿,贫道还是劝你少作妖,已知晓你受伤不浅,別逼我动手。” 第37章 三十七.两难の抉择 “多谢前辈不顾名声受损也愿出手搭救,师尊你就少说两句吧…” 陆清远连忙拉拉姬青屿的衣袖,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所以你们之间到底是因什么事闹成这样的,总感觉看著也就是拌拌嘴的意思,不像是什么正魔纷爭,非得打个你死我活的啊… “你弟子倒是比你会说话点儿。” 谢鹤衣收回了剑,“不过不必谢贫道,你救过浅舟,九幽之下也尽心尽力,贫道代之偿还此情,合情合理。” 她其实想过要不要来帮姬青屿两人,按理来说,这回是天罗地网,一旦暴露…这玉桓宗的一对“姐弟”多半是万劫不復。 那也算恩怨了结,自家浅舟亦能破而后立,算是好事成双。 但…此情欠在这里不还,心念不通达,再者…姬青屿应败在贫道手里,那才算恩怨了结。 她淡淡道: “至於別人怎么评价贫道此行,无甚所谓,若有不服,可以问剑。” 这大概是陆清远第一次亲见这位传说之中的衔霜君,似乎也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不是指连那宽大道袍都能撑起的峰峦,而是性格,虽只问剑,但不是完全不近人情的,这我行我素之意放她身上倒挺合適。 “是是,你家师尊可比不得人家『前辈』…”岂料姬青屿这时投来幽怨的目光。 陆清远再是咳嗽一声,补了句: “我的意思是师尊您如今还伤著呢,那符籙是何用处都尚未可知,还是小心为上,人前辈也是还情嘛,莫要因此坏了和气。” 谁要跟她有什么和气…姬青屿咬了咬唇,神態稍缓,三人临至洛阳城边,那巍峨的城墙近乎在眼前耸立。 各处望楼都有驻派的人在此监视,街上戒严,六扇门与钦天监的人在城中巡视,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如今怎么出去?”姬青屿再瞧了身旁的谢鹤衣一眼。 三人立於巷中隱匿身形,要想打出去简单,但谢鹤衣身份在这儿,对朝廷出手可不能用一句还情就可以盖过去的。 更何况…方才在洛阳城里穿行,已能见不少流光奔赴而至,这是张渐渐形成的天罗地网,拖的时间越久只会越坚韧。 而城池之中禁飞的阵法是在建立之初便掩藏在地基下的古阵法,与城池算是並存,別说破解,连挪动都做不到,缩地成寸的法门在此刻也不通用。 谢鹤衣亦有几分沉默,哪怕是自己一剑斩出去,那身后一群围追堵截的修士也不会放过,难道还得陪他们俩逃亡么…… 姬青屿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忽然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黑血,她擦了擦嘴角,才抬眼却发觉自己如今眼前一片漆黑,试图將灵觉扩散出去,却也只能扩开一两步的距离。 她心中一惊,胡乱摸了两下,直到被陆清远搀了一下才站定,“师尊?” “……我看不见了,许是那符籙作祟…” 陆清远看了谢鹤衣一眼,后者的眸光也正望过来,目光交匯了一瞬,谢鹤衣很快挪开,她对著姬青屿淡淡道: “你先修养会儿,我们这边还算安全,且待时机。” 实际上哪有什么时机,看得出来朝廷这回是动了真格,不要姬青屿的命不罢休…也不知道姬青屿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如她这等实力永远都是悬在王朝之上的剑。 陆清远搀著师尊让她盘坐下来,谢鹤衣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领,语重心长道: “这是那妖尊下的『三关』,意在感观封锁,唯有狐妖会中,你师尊…身具半颗狐心,算半只。” “一会儿你师尊就会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因你师尊只算半只狐妖,所以后两者状態持续时间不长,贫道可为她解,灵觉也可通用,但…眼不能视可能会持续几天。” 狐妖还有半只半只的…不过听你说的我看师尊一下就多了几分嫵媚感…… 陆清远頷首:“恳请前辈出手,日后必將赴汤蹈火…” “不必。”谢鹤衣摆了摆手,“贫道的诉求倒是简单…”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姬青屿道: “这点事便要你赴汤蹈火?姓谢的,你不是说方才为救我家清儿来的么,那你欠本座的情可没还,拿这个去抵。” 若虞红豆在这,听了这话大概会暗嘆一句原来这都是一脉相承的啊… 谢鹤衣略有迟疑,最终还是嘆了口气道:“你说的。” 而后她也盘坐而下,陆清远趁著这会儿在一旁摸出了符书,点向其中一位不怎么起眼的道友,写道: “娘娘您这是什么指派授意?怎么属下对此一无所知?” 陆凝棠正躺在床上看著又缩水了的顾钦吃一盒刚出炉还热气腾腾的小煎包呢,嫩得汁水四溢…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看著很香啊。 这会儿符书亮了亮,贵妃娘娘嘴角微微勾起,知道来找本宫了,便回应道: “本宫看你一直不联繫,还以为你已暗遭毒手了呢…” 陆清远现在是没什么同她扯皮的心思,很快便写道: “我同师尊被困,行踪暴露,还望娘娘施以援手。” 陆凝棠慢条斯理地写道:“放心…小清子,你不会有事。” 她一眨眼便见陆清远已经传回来了五个字,“那我师尊呢?” 哎…这反叛之心已然昭然若揭啊,你才在她身边多久就这样了?一口一个师尊,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取来一只叉子將顾钦盘子里的一只煎包来回叉了好几下,直到看见顾钦张牙舞爪: “哎呦!你干嘛!” 陆凝棠才肯鬆开叉子,回復道: “怎么?你心疼了?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职责,也莫要忘了她是个魔头,再者…本宫的心意丹……” 陆清远眉头紧锁,思来想去还是写了句: “不敢。只是此番属下被师尊所救,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身现险境,属下向来忠心耿耿,但也实难恩將仇报,还望娘娘见谅。” “再者…她若是身死在此,娘娘也无法得知那物件何在了…” 陆凝棠看著这两句话,她眼眸微眯,“你威胁本宫?” “不敢…”陆清远再度写道,“属下只是不想娘娘的谋划付之一炬。” 实际上陆凝棠早就授意去帮姬青屿了,但她还是想看看陆清远什么反应,就如今这回报来看,有些难说自己算不算满意。 他因姬青屿出手相救所以有所愧疚,特地来同自己求情,困在哪都不肯说,这算有点儿异心? 但倘若他毫无芥蒂就把姬青屿卖了,那是不是证明自己將来也可能遇上这种事? 陆凝棠嘆了口气,最终写道:“在哪?” “洛阳。” 贵妃娘娘写道: “你若有机会,去隨便寻一位钦天监中人,同他说一句『升官发財』,钦天监自会让你们出城,不过…之外的事,本宫就帮不了你们了。” “当然…你得考虑清楚,当著姬青屿的面暴露的后果。你也可以留在洛阳,本宫派人接你回宫。” 第38章 三十八.洛阳风雪 陆清远所面临的確实是个两难抉择。 今夜最终选择出不出洛阳,似乎就敲定了自己真正的阵营所属。 好像也不是,而是只要送姬青屿出洛阳,那自己的身份將会如同抽丝剥茧般渐渐被这位玉桓宗宗主所知晓。 跟不跟她一起出去,决定的无非也只有她多久知晓的时间问题而已。 留在洛阳,算不算明哲保身尚未可知,娘娘可让自己回宫,但这任务从此了结,一个天赋不错的五境,对她来说有多少用处? 人家身居高位,自己在她面前还得想办法展露自己的价值才能够不被革职丟出去… 而將来若是出京,一样要面对来自这位曾经的师尊的仇怨…毕竟她很快就能明白自己是臥底。 但若是同她出城,能不能回天权山还是个未知数,城外迎来围追堵截的可能性不小,而且师尊又身中“三关”。 现在是有谢鹤衣在,可衔霜君不可能一路给他们送至天权山,什么人情够这么大排场?恩情还不完吗… 即便是能侥倖回宗,那也莫要忘了姬青屿曾是“十大恶人”之一,凶名满天下,虽然对她曾经所做之事的流传早已模糊,但也不影响这个名號的威慑力。 一旦她反应过来这些事之间千丝万缕的关係,面对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將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不得而知。 可…不送她出城?陆清远捫心自问做不到,不是贪恋那几分“姐弟”的温存,而是师尊受伤的源头由自己起。 当时以为女魔头人人得而诛之,这既是为了完成娘娘的任务,又是替天行道,何乐而不为? 如今看来…是非对错如何,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相处之下…师尊並不像是个魔头,否则她也没必要凭著一句师尊就拖著伤躯跑不周山来。 若没有她亲至,现在会是什么样都还不知晓,按世人的印象,姬青屿应该不放过不周山上那千载难逢的时机才是,结果她选择对魔门出手。 陆清远忽而感受到怀中那面镜子传来震颤,他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冰凉的镜面,似乎是这件法宝替自己做出了抉择。 不过他並没有取来看一眼抉择后果的心思,自己分明告诉师姐凡事问心,如今却甘愿当个提线木偶? 算了…这抉择由我自己来做。 陆清远看著那雪纷扬落下,万家万户的灯笼上支起银妆,他最终是了定了心念缓缓起身,向著谢鹤衣道了一句: “前辈在此稍候,晚辈去去就来。” 而后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这巷角。 “……”谢鹤衣的余光扫过一眼那一排匆匆的脚印,微微嘆了口气,这时候你又能去哪? 指望你一介人生地不熟的五境这时候搬来救兵还是掏出什么破局之法?这可能吗……找了个藉口,为的还不是叛离师门? 不过你拜入的是玉桓宗,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回头是岸… 面对这种无力回天的场合,明哲保身的確不失为正举,严格来说…这本来也不是你该出现的场合,这是对付姬青屿的大计,一介五境,无人在意。 但…你师尊是为了救你才选择下山的。 衔霜君抿了抿唇,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浮躁,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开口说些什么。 是个聪明人,天赋又好,明是非,懂割捨,將来的造诣绝对不可能低到哪去,只不过…让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清儿呢?” 谢鹤衣听著身边传来的轻疑,姬青屿已化解“三关”其二,但如今依旧是眼不能视的状態,衔霜君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平静道: “他说酒可压心头苦,於是便给你偷酒去了,十年份的『戏中人』。” 给他一炷香吧,虽然贫道不信。 “真好。”姬青屿摸著地上的积雪,浅浅一笑:“恰合方才那台戏。” “……” ———— 陆清远能隱约察觉出来气氛的些许微妙,他也知道自己突然辞去不妥,所以得加快脚步。 巷外巡逻的人不在少数,但大都多方混及,凭著“通窍”绕了会陆清远才遇上一队钦天监的黄衣。 “洛阳今夜宵禁,閒杂人等退散!”那为首的小旗官已將手摸在刀柄上,一脸警惕的看著突然出现的陆清远。 也不知道娘娘的话准不准,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升官发財。” 闻言,眼前的小旗官脸色当场变了,他取来一只哨子,吹了吹,却也没声音传来,但很快有只苍鹰衔宝盒而至。 这小旗官才伏下身来,连忙道: “卑职参见陆大人!” 接连著带起了身后一连串同样的声音,陆清远隨意拂了拂袖,“要做什么,已知悉?” 那位小旗官缓缓起身,將那只宝盒交给陆清远,再是頷首,给陆清远指了指方向,道: “卑职等皆按娘娘吩咐,都已准备好了,城边第三间,飘著彩旗的酒楼里有暗道,一方阵法再那维持,凭令牌可通洛阳后山。” 陆清远揭开那只盒子,其中正躺著一枚刻著“清”字的坠子,还有一块钦天监的令牌,没有什么异常,大概是用来证明身份的… 他再是问了句:“还有什么本官应当知道的?” 那小旗官再是揭袖跪下,“娘娘说,大人您得考虑清楚。” 陆清远点点头,没多留就回了暗巷。 谢鹤衣倒是没想到他能回来,宽大道袍之中的手轻轻按在剑柄上,若他是有异心,贫道代你清理门户。 “回来了?乱跑什么…”姬青屿扶著墙东摸摸西摸摸。 陆清远认认真真道: “两位…暂且先听我的,方才我找到了出洛阳的法门,在一方酒楼有个启用的阵法,至於后面的事,先出去再说。” 谢鹤衣愣了愣,颇有深意地看了陆清远一眼,心中疑虑更深,但听得姬青屿轻声道: “……好。” 然后她就见陆清远搀上了姬青屿。 谢鹤衣边是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气,这是投名状? 不过自己也的確没办法在今夜保下姬青屿,但若是他真要加害,可得问过自己的剑。 今日布局是为姬青屿而来,但贫道並非强弩之末,朝廷也没法对一方正道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手,除非是要鱼死网破。 她便也没说话,只是看著风雪之中的洛阳城,点点头,跟上了陆清远的步履。 第39章 三十九.师尊你说句话啊 城边这间酒楼的暗阁之中的確藏著一座可用以传送的法门,陆清远是真没胡诌。 然后他便是毫无芥蒂地当著谢鹤衣的面掏出了一枚钦天监的令牌,如同验明身份般启用了这座阵法。 姬青屿与谢鹤衣並非专精於阵法,但她们这等修为境界,多少会对此有些探究,想要分辨出来是何用处,並不难。 三人看著眼前的阵法,相顾无言…好吧只有两人能看见。 法阵之上散落著莹莹波光,谢鹤衣只看过一眼便知道没有威胁,但踏入其中通向哪里,尚未可知。 气氛在此刻显得有些扑朔迷离,在这种情况下,陆清远作为一个从来没来过洛阳…甚至都没怎么出过玉桓宗山门的人,能出去转转就一言道破? 还能知晓这里藏著一座可供传送且无人看管的阵法?手里头还正巧有枚钦天监的令牌? 这谁信。 谢鹤衣的眸光从那阵纹上掠过,看得出来这座法阵打落也有几天,陆清远的身上显然藏著不为人知的秘密,以至於这阵法本身就显得相当不正常。 但谢鹤衣跟著在洛阳街上穿行到这会儿从始至终都没没说话,她觉得这是人姬青屿师徒之间的事儿。 姬青屿你看看你家好徒弟嘛…可惜好像不是你家的。 所以这是钦天监的暗子,那现在跑阵里去是何居心?阵外设下了天罗地网? 陆清远自己心里都没底,阵的那边是什么?娘娘出尔反尔呢,又或者有什么秘法预备就等著师尊毫无防备的踩入?似乎也未必没可能。 姬青屿的心里大概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只不过如今她看不见,谢鹤衣也没出声,只是有几分疑惑。 窗外天间“咻咻咻”流光拂落城外的声音不绝於耳,再等下去天都亮了。 谢鹤衣就见陆清远如同了定心念般拉著姬青屿一同踩上阵法,莹光渐渐亮起,她看著光影之中的两人,稍作犹豫,也还是踩了上去。 光华在眼前跃动,看清眼前之景后陆清远才是鬆了口气。 贵妃娘娘倒是没骗人,这阵背后还真是洛阳城外,三人所处之地是一片深林里,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而脚下这座散著萤光的传送法门也在此刻渐渐消弭。 姬青屿拉著陆清远的衣角,听著耳边的声音,轻声问:“是出去了么?” 陆清远才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却见一柄泛著寒光的长剑“呛——”的一声已架上他的脖颈。 “何人?!”姬青屿听声便已去握剑。 却听谢鹤衣语气平淡道: “是贫道,想问你弟子一些事。” “那你拿剑指著他做什么?”姬青屿眉头微皱,手下意识攥紧了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衔霜君看著双眸闭合,灵觉分明可以用,但却还是抓著自家弟子衣角的姬青屿嘆了口气: “姬青屿,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是身中『三关』,但贫道已为你解去两关,更何况,就算五感封闭都无法断绝你的感知能力。” “这么简单就从禁严的洛阳逃了出来,你难道没有对你家弟子產生任何怀疑?他的身份究竟是谁?姓的是陆,又与钦天监有千丝万缕的关係……” 姬青屿打断了她:“此话你不必说。” 师尊当然知道其中蹊蹺,但她现在不想谈及此事,至少陆清远现在没什么异心,否则都不用跟著自己出来。 至於他到底是谁的人,最起码也得等现在被围追的事彻底安定下来再问,现在起什么內訌,別伤了和气… 感受到谢鹤衣渐渐投来的目光,姬青屿才是继续试探性的揣测道: “你也说了,又姓陆,又同钦天监有著相当微妙的联繫,可还不清楚他是谁?那姓陆的儿子唄…” “你是说…”谢鹤衣眉眼一抬,渐渐鬆了几分手中之剑,“可她不是早已?这陆家还有她的姓名?当年也未曾见她同何人…” “你算算她於何年……现在又是哪一年了?若论年月,其实这岁数差不多的。”姬青屿再是思量道,“至於有的没的,难道她还会告诉你吗?” 陆清远站在林中腰杆笔挺,现在所提及的这个话题太过於扑朔迷离,自己还真不好乱插这两位姨的嘴。 不过…在这洛阳城里这般转了一下,好了…多了个便宜娘亲,所以她们两谈及的是远在京师那位贵妃娘娘? 那若是当面见她是不是得扑去喊声“娘”才对… 但怎么感觉不像啊…看著意思,似乎是与娘娘不是同一人? “真是造化弄人…”谢鹤衣轻轻摇了摇头,“那你还非要玩姐弟那一套…贫道差点儿没认出来。” 姬青屿差点儿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给呛死: “没完了?现在是在洛阳疆外,也还没安定下来,离天权山少说上千里,那狐狸精下的『三关』,本座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通用术法,愈伤时间少说倍增……” 她再是挥了挥手,没甚好气道: “行了行了姓谢的,你该上哪去上哪去,这情还到此就当了结,不用再陪著本座了,免得被人说成与魔门同流合污,小心朝廷明天把你璇璣观也打上標籤,秋后算帐。” 谢鹤衣没走,继续將架在陆清远脖颈上的不夜侯翻了一面,再是问道: “那贫道再问你,陆清远,你身上的《雪拥关》已有小成,是从何而来?” 姬青屿气不打一处来,忙伸手摸了两下,拉著陆清远的手才肯道: “哎谢鹤衣你不讲武德啊,人情还完当场问这事?那不是从你家浅舟身上学来的?当时九幽下谁晓得会成什么样,当然得尽力。非要挑这刺,你还不如不还那情!” 这么两天,还是在没怎么修行的情况下,就小成了…浅舟当著自己的面夸他的天赋是真没夸错。 衔霜君並未搭理姬青屿,只是对著陆清远悠悠道: “不管你的《雪拥关》从何而来,这都是我观心法,绝不外传,如今贫道给你两个选择。” 她顿了顿,眸光掠过四周,再是道: “一,你自废心法,贫道放你和你师尊下山,从此分道扬鑣,不许来我不周山,不准你见浅舟,贫道也不会管你们死活。” “二,你现在向本座老老实实行拜师礼,贫道將你收为我璇璣观弟子,我谢鹤衣亲自指导,算你作浅舟师弟。” 哇靠…修道前也没人告诉我拜师这种事还有牛的啊… 我师尊就在旁边呢,怎么还有师目前犯的… 这真有得选么…陆清远看了眼身旁拉著自己手的姬青屿,师尊你说句话啊… 第40章 四十.但是我拒绝 姬青屿眉头微蹙,谢鹤衣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这是打算当著本座的面抢人? 其实不然,本座早已將陆清远是我姬青屿亲传的身份公之於眾了,她衔霜君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来影响声誉。 姬青屿攥紧了陆清远的手,还是不肯松,本座虽知晓你的意思,但当著陆清远的面让本座亲自將他送你? 是不是有点儿太欺负人了! 这位玉桓宗宗主最终是选择斥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著你那迂腐正道的心思,什么心法不可外传,当时九幽下…清儿可能都未必想过能走出来,如此绝境,本就该想尽一切办法。” 这位玉桓宗宗主再是试图睁开眼,眸中依旧一片黯淡,她嘆了口气,又补了一句: “他只是犯了全天下所有人都会犯的错,你若陷入此等绝境,你敢说你能做得比他更好?” 谢鹤衣看著她,並无动容,那柄不夜侯依旧僵在陆清远的面前,离他的脖颈距离只有不到零点零一公分的距离。 她淡淡道: “姬青屿,你应该比贫道更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尊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衔霜君將眸光转向陆清远,“如今洛阳之外,青、剑两州之內皆已布下天罗地网,这是朝廷对你师尊设的杀阵,她想活著回天权…机会渺茫,贫道也不可能將你们护送到那儿。” “不过。”谢鹤衣的眸光微转,看著陆清远的脸,顿了顿之后又道: “你天赋不错,听闻又是故人之子,斯人已逝…亦可留个念想,你师尊回不去,你可以拜入贫道门下,就当是种异样的託孤。” 衔霜君的確没有怀疑这个身份,因为从中很多都能够说得通了。 比如…浅舟曾说陆清远也没否认他陆家身份,只不过不太像个紈絝公子哥,看不出出身世家大族的心气,如今想来,缘由在此。 至於是不是朝廷或者宫內的人… 听闻钦天监研发了一种可有远程传音功效的小巧玉石,拿来打个纽扣都没问题,自己早在那巷中特意留意过陆清远衣著的角角落落,並未发现。 而方才本还对他有些成见,原以为他在那种情况下选择叛出师门或是反给朝廷带路,未曾想他寧可做出这种抉择,还自愿与姬青屿一同出洛阳。 要知道,一个身份尚未明確…或是不被人认可的世家遗子,在这种场合为一公认的“十大恶人”站台,恐怕是一样会陷入死局,事后再被打成魔门想要假扮世家子弟也未尝不可。 不过…念你情意在,天赋也不错,正巧有我观心法,贫道倒是可以破个例將你收入门下。 这样也好,可以按观內戒律牵制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在根源上断绝了他与浅舟之间的关係… 这回是真师姐弟了,看你怎好意思! 见陆清远沉默良久,谢鹤衣將不夜侯挪开了几分,再是悠悠道: “我若收你为徒,此局自解,这一番大计也就是为了你师尊而来,脱离了这个身份,都不会有人对你动手,而贫道自会教化你。你待如何?” 陆清远嘆了口气,心说我这样的抉择的刚刚做过,无非是多了个璇璣观的阵营选择而已,看似这条件好一些,但实际上也差不多。 倘若我真是只考虑自己,那大可以在洛阳就不出来,等著贵妃娘娘的音讯。 他最终是摇了摇头,直言道: “我欠师尊太多,若非她担心我而出山,都不会遭遇此局,在这种时刻,让我选择叛离师门只为保全自身…还恕衔霜君见谅,我做不到。” “这一段路,我陪她走。”言尽於此,陆清远一把抱起姬青屿,向著山下走去。 姬青屿张了张嘴,尽发觉自己如同“三关”全然发作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应该是劝他的吧…这么好的天赋,你若心有介怀,那大可以在璇璣观好好修行,將来替为师向朝廷报仇。 谢鹤衣性子在这,话说得不好听,但她人还可以,定会念及旧情好好抚养你,你该同她好好学才是。 可这句话死活说不出来,这会儿姬青屿安安静静的被陆清远这般抱著,脸有些热,灵觉时时刻刻扫视他的角角落落,捱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两个字来: “傻瓜…” 谢鹤衣看著他们俩的背影,所以你们到底是师徒还是姐弟,或是別的什么?这辈分乱成啥了… 如今又是唱的哪一出…说好的选项一个没选,就这般带著我观的心法跑了? 姬青屿已入死局,在此拜师可保全自身,真有人不愿选拜山门,而是坦然隨她赴死? 要知道…接下来的路可不是什么过家家,洛阳东窗事发,多少人正往这赶呢,往后的路…只会愈发艰险。 围猎姬青屿的,那都是江湖之中有名的大家,玉虚山方介子、湛台书院荀退之…这些早已大乘的巨擘都比比皆是。 十境及以上是洞虚一至三重,再上边才是大乘一至三重。 而十境只是见姬青屿的门槛,你个五境,人家一口气就能將你吹得七零八落。 …师徒情意…… 谢鹤衣嘆了口气,方才还想著勉为其难收他为徒的心思在此刻发生了变革,这要真是贫道弟子就好了。 当然,浅舟也不差。 ———— 陆清远还是抱著姬青屿在林中穿行,五境的体魄早异於常人了,更何况师尊还挺轻的,也算健步如飞,只是这种速度放在如今是在太慢。 姬青屿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他一句: “你为什么……” “姐姐莫问了。”陆清远摇摇头,“做弟弟的应尽这职责。” 姬青屿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摸了两下只摸到脸,她又触电般將手收了回来,“你分明知道那是假的…” 陆清远將怀抱紧了些,他也知道多半是回不去了,便是嘆了口气道: “师尊其实你也早已知道是假的吧…” 两人说的都是身份,只不过指的地方都有不同。 姬青屿有些沉默,当然是假的,什么陆家身份自己是胡诌的,所谓那位故人正为自己换心而逝,她当年也根本就没有谈婚论嫁,不过之后有人承她之姓,改顾为陆。 所以这故人之子的身份压根就不存在… “那你可以告诉为师,你到底……” 她的话才刚刚开口,便听得有清晰的书卷展开的声音从山下传来,有位老儒生淡淡道: “湛台书院,荀退之,携弟子来领教姬宗主手段,烦请尊驾赏脸。” 第41章 四十一.得问他 湛台书院荀退之,这两个名字就足矣让人望而却步。 天下学府之首中被誉为当世准圣的大儒,对上这样的人,即便是全盛之时的姬青屿也会觉得相当棘手,更何况如今这抱恙之躯,强弩之末。 “三关”余韵之下,姬青屿连操持真气都很难做到,如今的她很可能都打不过陆清远,若此刻对著这位当世大儒,那就唯有身陨的一个下场。 来的真不是时候! 姬青屿牙关都咬紧了,方才明明感觉到清儿越来越近的气息,再有那么片晌…若是再有那么片晌就好了! 这一回是生死相依,她也知道多半走不回去了,若陆清远胆子大,隨他任性一下未尝不可… 可偏偏这时候哪里跑来的做题家! 陆清远停下脚步,这个名字自己当然也听过,他轻轻放下师尊,心头才起的几分侥倖这会儿是全浇灭了。 谁曾想人家能在此等候,刚辞別衔霜君,还闹得似乎不太愉快,这会儿靠谁来驰援? 贵妃娘娘?她方才就说过外面的事管不著。 自己?这三两下的还是算了吧…就算是把师姐丟出来跟自己过招都打不过啊… 更何况是面对这样的大儒,別说五境,十境也是螳臂当车。 陆清远终於看见了这深林尽头的那大小两位读书人,他们身著儒衫,头顶儒冠,年轻的抱著两卷书,那白髮苍苍的则扶起两袖清风。 姬青屿转眼间便没了方才的娇弱,若非她如今气息尽显颓势,那便依旧是魔焰滔天的尊座。 她將灵觉外放,试图倾吞整座山野,只可惜只能覆盖身前一片,確认不远处那两人的位置后,这位宗主才是缓缓开口道: “未曾想荀先生都能被请动来趁火打劫,朝廷答应给你什么?《玄天宝鑑》残页还是《万化书》?” 荀退之身边的那年轻儒生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荀退之再是出言劝阻道: “尊驾莫怪,老朽也不想做这种事,陛下亲自下的手諭,老朽岂敢抗旨不从?烦请姬宗主束手就擒,莫要受及苦楚。” “笑话。”姬青屿眉头轻拧,“想我姬青屿引颈受戮?做梦!本座即便抱恙,那也未必不能叫你吃些苦头!” 她话刚说完,手中已浮现出那柄长剑,陆清远想拦一下,没拦下来。 “既如此…”荀退之嘆了口气,“老朽多有得罪。” 这位老儒的手中骤然显现出一篇长卷。 自是洞天之中出来后,陆清远的“通窍”便得到了提升,他能通过望气大概判断得出师尊如今所受的伤有多重。 真气受及牵连,强行动用那必然是牵一髮而动全身,將会对道躯產生不可逆的损伤。 但她心意已决,手中那柄漆黑长剑泛著幽幽的光,握著剑柄的掌心渗出血珠,这柄剑是“叩玉京”,当年姬青屿年轻时大破二十四剑阁从中得来,距今已有许多年。 她忽然回眸对著陆清远莞尔一笑: “本座才不管你是谁…下山之后,『叩玉京』归你所有,此局为本座而来,你若有身份记得展露出来,別被你们自己人伤了。” “为师还是觉得去拜谢鹤衣的山门合適,你若念得这么些时日的师徒情,那可得记得將来要替为师报仇。” 虽然姬青屿还是没能睁开双眸,但这一笑依旧美得令人肝胆欲裂。 陆清远下意识想上前,却发觉自己身前已多了道薄薄的壁障。 那老儒生手中的书卷已然翻飞而起,白纸上开始落墨…陆清远怀里那枚刻著“清”字的玉坠也开始绽起光华。 適时,山风大作,一抹剑意从后山奔涌而至,“砰——”的一声,陆清远看著眼前的屏障碎裂,一时间天地寂静。 就连那枚玉坠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在场数人的目光皆落在那横插山腰的那柄剑上,柄如玉,刃覆霜,不夜侯。 陆清远没有犹豫,上前一把握住自家师尊那只流血不止的手,將叩玉京隨手丟在地上,“如今可否放下些?” 姬青屿试图抬眸,用尽全力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光,她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那年轻儒生忍不住道:“衔霜君…您这是作何?” 谢鹤衣落下云头,站在陆清远两人身前,召回山中的不夜侯,用剑柄戳戳陆清远,平静道: “陆清远,我徒弟。” 衔霜君再是看了姬青屿与她手中的血一眼,神情复杂道: “姬青屿算我徒…呃,我弟子在世的唯一亲人,贫道今日代之出手,以求偿还多年情分,也算断此情,以后如何莫问贫道。” 荀退之再是嘆了口气:“衔霜君…你可知今日之举,纵虎归山,將来会是什么后果?” “欠人之情,如今还之,天经地义。”不夜侯在谢鹤衣的手中轻吟,这位道姑再是淡淡道: “荀退之,你拦不下贫道。” 这是实话,谢鹤衣的剑,全天下真没几个人能接。 漫天清气笼山而至,衔霜君一剑断开,剑风断空,天穹开裂。 她再是道:“何况你堂堂书院准圣,辨不明是非,当年凤池山因果不分,再行此事,可还有脸面对圣人像?” 荀退之摇了摇头,“凤池山一案,老朽的確该要担责,从此改字为知返,但如今亦有不同,老朽不来,只怕会有其他人来。” 剑意与浩然儒家正气相互僵持,久居不下,若真要动手,恐怕这后山都得被削去。 荀退之看著谢鹤衣的剑,便是再长长嘆息了一声: “今日可放你们通行,但…老朽亦不可抗旨。” 这位老儒生再是看了身边的弟子一眼,吩咐道: “辞山,你去同清远切磋一场,若清远在一炷香內未落下风,老朽今日便为尔等放行,赠纸鹤一双,可驾行百里。” 还不待李辞山应声,陆清远身边的两位师尊便已异口同声道: “这不是欺负人吗?!” 李辞山,湛台书院最杰出的学生之一,早已八境,本来或许能成为天下最年轻的九境,不过被姜浅舟意外摘了桃子,但他依旧是悬剑前十,位居第九。 这两位师尊都將陆清远的天赋看在眼里,但那也是数境之间的差距,更何况陆清远手里只有最基础的功法,其他都还没开始学呢…这不是耍无赖嘛… 再给他几年还差不多… 荀退之摆摆手道:“双方各封修为,单论对道的精通,只较基本功,兵刃武学精通。辞山、清远,你们意下如何?” 这的確是不小的让步,儒家学院习的都是读书,讲究厚积薄发,前几境的修为平添阅歷,若只凭修道基本功来对上武学,那只能说儒家天生劣势。 李辞山拂袖抱拳:“学生领命。” 陆清远也没什么退缩之意,同样道:“可以一试。” 这会儿两位姨便都没了什么意见,见姬青屿咬了咬唇,谢鹤衣的眸光望向她:“怕输?” “什么啊…”姬青屿拂了拂袖,“清远也是他叫的?一来便喊得这么亲密,轮得到他么,怕不是也来抢弟子的…” 你说的真是抢弟子的意思么,总感觉你指桑骂槐,意有所指… “……疑心病。”谢鹤衣扶额,“不过,贫道一路追来,怎看你们这生死相依…是师徒情意?还是真有那几分姐弟的心思或者別的?我提醒你…莫要乱了辈分,他的身份…” “是何身份处境…”姬青屿看著正在拭刀的陆清远,苍白的脸色浮起点点血色,打断了谢鹤衣的话,轻哼了声:“得问他。” 第42章 四十二.一炷香 谢鹤衣並没有去问询姬青屿这句模稜两可的话到底意味著什么。 可能说的是陆清远的身份疑云,也可能意在其他。 总之在这种朝廷不惜將数个州界捲入其中的绝境之下,心念不通达或者忽有几分…再正常不过。 再者,自己也不是要管她,你玉桓宗宗主爱如何如何,与贫道何干?我与你这辈子都走不到一条道上。 如今站在这儿,无非是欣赏你徒弟,这么好的苗子,本就不该如此陨落,他这份甘愿一同坦然赴死的情谊,自己还挺羡慕的。 荀退之大概不是来抢你弟子的,但贫道是。 心法在身不外传不是说说而已的,当我璇璣观那么多戒律清规摆设是么… 不过谢鹤衣自然不会再当著姬青屿的面说这话了,方才她还知道这是个託孤的藉口,所以没什么大动静。 这回再说…气氛就变了,保不齐人要扑上来拼命。 只是…一切命运中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標明了价格,你的情他的情方才都已还尽,这话都是你们认的。 当时贫道就对你姬青屿说过一句“你说的。”此为了结,如今便是你们欠贫道的。 谢鹤衣缓缓放下心念行至姬青屿的身边,同她看著那承在一纸铺开的书卷做擂台上的两人,“你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呢,姬青屿便道: “清儿自然会贏,悬剑前十他没踏入,只是时间问题。” “这般篤定?”谢鹤衣稍有几分迟疑,她也看得出陆清远的天赋,但与当代十悬剑相比…似乎总有几分落了下风。 人家已成悬剑,你只是有机会而已。 姬青屿虽然还不能看见,但依旧眉眼带笑,“这是我家…弟子。” 谢鹤衣收起不夜侯,瞥她一眼,从她脸上只能看到坦然,“你就没想过他输了?” 师尊笑了笑道: “已经走得够长了…洛阳到天权,何止百里,千里归途不在朝夕,你好生待他。” “意在託孤?”衔霜君抬眸看著她,只可惜这位宗主双眸紧闭看不见眼神,“所以你实际上是觉得…” “別误会。”姬青屿摇头道: “我相信他能走出去,但我不行,哪怕得来纸鹤驾行百里也是一样,荀退之愧对当年冤枉,有意放水,其他人不会,如今我都未必打得过清儿…倘若他来……算了。” 姬青屿又抬起头来,握了把谢鹤衣的手,“所以…你不得食言,好好教养他,至於什么报不报仇…其实还好。” 衔霜君看了眼手上沾染的血,很快乾涸,她没有给姬青屿服丹,丹药无用,她如今伤痛主要在心魔,这只能靠她自己克制並走出来,这也是疗伤的整个过程。 他人…大概是没法做到干涉的。 谢鹤衣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点儿《雪拥关》的气息,不过这种程度…聊胜於无。 就算想要施功试试那也得坐下安然將真气交匯,运转几个周天,如今可没这閒工夫。 台上的两位年轻人无暇顾及这么多,各自行过礼数,空中供奉著的那只香炉中,香火幽幽亮起。 “陆道友,多有得罪。”李辞山言尽於此,他转手便已取来一把摺扇,张开此扇將之从手中翻飞而出。 试探性的意味很重,这位读书人大概是真没太看重五境。 不过这种高傲也是应该的,这么年轻被且寄予厚望的书院首席,悬剑前十,遇到个区区五境,又怎会高看多少? 而陆清远已然侧身避开这柄旋身而至的摺扇,看准时机脚下一蹬,踩著那翻飞而回的扇柄一步跃起,披头盖脸便將手中断章斩落。 这一刀砍得相当快,辗转腾挪恰到好处,姬青屿靠著灵觉也能感知出来,这一点刀法的要领看戏时自己就跟他提过一嘴,他不仅记下来了,还会用了,倒挺让人欣慰的。 李辞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不过他也並未动容,转手甩出一幅字帖拦下这一刀。 断章没入这副字帖中仿若泥牛入海,这是儒家绝学其一,陆清远並未第一时间转手收刀,而是任由断章扎入,顺势借力一拳直扑李辞山面门。 拳风劲劲,打得脚下纸台都有些微颤。 而这一拳还没到位,腿法已经跟上了,基本功扎实得让人震惊,这真是五境能掏得出来的实力? 李辞山撤步避开那一拳,却结结实实捱了一记扫堂腿,他一时间多了些许错愕,虽然各自封了修为,但自己也是占据优势的,未曾想才交手没两下就中了一招。 他有身为湛台首席的自负,转手便收回了地上的字帖,袖口一招,一支判官笔便跃入他的手中。 而陆清远早在腿法打出之时就已经顺手召回了断章,此刻已再出一刀,平平无奇的轻撩直刺,但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一刀有多熟练。 “呛——”的一声,刀刃撞在那支忽然变得极长的判官笔上,星火四射,本已再难寸进,但陆清远不依不饶地双手发力,本才癒合的那只手臂上伤口崩裂,又开始落下血珠。 李辞山下意识想弹指落字,可这真气无法通用,他的心中再泛起几分惊诧,学生当同其他悬剑相提並论,此番出行也有意在同姜浅舟较量的心思。 怎么会在基本功方面被这一初出茅庐的五境给压制住? 他猛然弹笔將陆清远震退两步,再是悬空挥毫落墨,宣笔狼毫如万千银丝追及而去。 陆清远抬刀试图拦下这无数银丝,箭步向前,却见李辞山那一副墨字刚刚落成,“斩”字的一撇一捺都开分解,如同刀法般向他斩去。 这也是书法绝学,不需真气,不算犯规。 判官笔的银丝在身后追,眼前是数道墨刀,陆清远压根就没有迟疑,他將断章贴在后背,任万千银丝撞在其上。 而后他借力起身,如同惊起的游鱼一般从那数刀的中间穿过,手还在最后一剎那握上了断章的剑柄。 陆清远再是猛然一刀挥出,“哐”地撞在那把重现浮现的摺扇上,断章翻飞出去,但与此同时他的拳头已经悬在了李辞山面门之前不到一寸的距离。 香火在此刻燃尽。 李辞山看著陆清远的拳头,一时之间便只剩下了错愕,输了?输给一介五境?我堂堂湛台首席… 直到纸台焚毁,风声传来,他才是恢復几分神色,看了眼陆清远,再看了眼老师,最终是心绪不寧道: “我输了。” 第43章 四十三.难明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李辞山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点时间里败北。 老师意下如何与自己出手並没有什么关联,身为十悬剑,本就不该输在陆清远的手里。 虽然此番不论修为,只凭道法精通,意在切磋基本功,但输了就是输了。 只是…连陆清远都打不过,又如何去对上姜浅舟?李辞山本还有几分同人爭榜的心思,这会儿却没了。 他心中唯剩几分嘆息,回了书院再多看些书吧,这回没將剑带来,也有几分大意,下次定有不同。 他向著陆清远抱拳,目光灼灼道: “陆道友,下回见面我们再真刀真枪好好切磋一番。” 陆清远向著他隨意点点头,他的心思都没放在这儿,不过人家还算玩得起,认输贏就没问题。 他转头看了眼师尊,姬青屿向著他点点头,评价道: “还算像样。” 这会儿是拿著师尊的腔调了,谢鹤衣踱开两步,方才看得激动得抓著贫道的手,非要指指点点给我看的是谁,到底是你看不见还是我看不见… 一副骄傲样,好像你教他多少亲传秘术了似的。 见他贏了姬青屿才肯放鬆几分灵觉,方才灵觉外放太过於细致,这会儿她都有了些许头晕目眩。 不过荀退之也並没有食言,他一挥袖便召出一双纸鹤,“愿赌服输,但姬宗主…你可得知晓,此番大局不会应此而了结,老朽能做的让步便只有这么多了。” 姬青屿轻轻頷首,平静道:“已足够。” 这两老小儒生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就此转身离去。 谢鹤衣隨手接过那两只纸鹤,用以真气催动,方才已在这山中有过动手,此地是真不能久留。 巴掌大小的纸鹤在她手中逐渐变大,落在地上之时体型快有马匹相当了,扑腾著翅膀如同真的雀鸟般活灵活现。 “果真在此!妖女休走!” 姬青屿刚被陆清远扶著上纸鹤,便听得林里传来喝声,几发锐箭已然没入风中。 一支箭“嗤”的一声將这只纸鹤当场扎了个窟窿,它便在一瞬间如泄气般化作了漫天纸屑。 “瀟湘的青柳枝…” 谢鹤衣回头看了一眼便是眉头一挑,不夜侯一剑斩出,剑风如山般追及而去,催得那箭雨当场溃散,她又向陆清远传音道: “速走,向东。” 但这箭雨未歇,又有一阵接踵而至,谢鹤衣挥出一道剑风將之拦下,却依旧有不少青柳作枝的箭矢在林中仿若有人亲手操持般穿行,向著姬青屿如毒蛇般扎去。 也没人说修仙射箭这事儿还带精准制导啊… 陆清远没有分毫犹豫便扑过去抱著自家师尊,以背作盾,试图挡下那些箭矢,他的身上忽然亮起了青色的屏障,不过只有一瞬便被那些箭矢攻破。 怀里那枚玉坠正发著光,陆清远也无暇顾及,他一脚踩上纸鹤,全力驾起向东而行。 脚下的山河似乎在震颤,陆清远这会儿只管操持著座下纸鹤向东飞去,从下而上的剑意让他颇感冰寒。 待至终於没了箭矢的追及陆清远才能鬆口气,怀里的姬青屿感知到他紧绷的情绪终於放鬆了些才敢摸摸他的背,扎手…除此之外,一手粘稠,浓烈的血腥味。 陆清远笑了笑,强行镇定道: “没事,至少跑出来了,听衔霜君方才那凝重的语气,似乎这射箭的人来歷不一般?那算不算是虎口脱险,將来或许能吹很久?” 当然能吹很久,这是瀟湘的青柳枝,代表的是玉虚山。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过扛下来的后果是什么… 寻常来说这些箭可穿玉石,居然都没能洞穿陆清远的道躯…或许是他方才身上亮起的那层薄膜所致,换做任何一个五境这会儿恐怕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是陆家的《琉璃真法》显化在玉石之间,所以他… 算了,谁在意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姬青屿感觉他怀里越来越冷了,想伸手抱陆清远给他供暖,又怕因那些箭矢而误伤。 师尊唯有手抖著掏丹药不要钱似得塞他嘴里,然后再咬了咬唇问道: “为什么?” 陆清远咽下丹药,咳嗽一阵才是说:“师尊,你可知什么事最可悲?” 姬青屿有些懵不晓得该不该堵他的嘴,这听著像是临终前的最后几句话…她只能颤颤巍巍道: “莫要胡说…你定能走的出去。” 陆清远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 “师尊…最可悲的是,我遇见一个人,犯了一个错,我想弥补想还清,最后发现我根本无力回天。” 他低了低头,瞥了眼怀里同样脸色煞白的姬青屿,就连那张本来看了就让他颇有几分意动的红唇都没了几分血色。 堂堂玉桓宗宗主,竟也落到这幅下场。 她挪了挪唇,终究是没將话说出口,想堵陆清远的嘴,这会儿也仿佛失了所有的气力,听他默默道: “其实我是贵妃的人,奉命接近你,是为了取一样东西…师尊可还记得我提过的心意丹?她给我下了…把柄在她手里,想抗旨也有心无力。” “当时閒云涧,是我走漏了风声,事因我起,所以如今我来承担这罪责。” 姬青屿轻轻握了握拳,她不知道朝中变迁,所谓的娘娘究竟是谁,但实际上也能將此事猜个大概,陆清远或许也知道,但他本没必要说,两人心照不宣,那便还可以装装师徒。 恨吗…其实没有,他有苦衷,迷途知返,如今还捨身来救,这些箭都是他抗的,而这一回他可能真走不了多远了… 其实没必要…他愿从洛阳走出来,自己便已释怀。 姬青屿沉默许久,再是同样问了一句:“为什么?” 陆清远“哇”地吐出一口血,姬青屿能感知到自己衣裳上沾到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他再是说: “世说你为魔头,我信以为真,如今看来全然不是。我想补救,仅此而已。” “如今坦白这话,只是我不想让你留下遗憾,既是对家的人,或许也就不至於触及你的心魔?可惜我修道不精,不知道这种事啊…” “所以…”姬青屿心头猛颤,那枚躁动的不断浮现著幻象追索的狐心终於安定了下来,她强行坐起来了些: “师徒关係並不存在?那我们之间是什么关係让你肯这般捨身?只是觉得亏欠?” “好像也不是…”陆清远一时之间都回答不上来,不是师徒,莫非姐弟?可还是难明。或许是喜欢?还是这场生死相依的情愫?这谁知道… 姬青屿忽然觉得很释然,既然他不认师徒,那好像就没什么介怀了,她不愿再计较些什么,轻轻环抱著陆清远,对著他认真说: “姐姐动不了真气,但你伤得重,此刻为你疗伤只有一个法门,这你最清楚,莫要违抗。” 陆清远愣了一下,於是便感知到唇上传来的点点温热,浩瀚的真气隨之涌入… 第44章 四十四.我没意见 陆清远真是斗胆交底的。 若是放在数月之前,他是打死都不敢想自己会在姬青屿的面前亲口同她说出自己是臥底这个要命的秘密。 如今敢说,是真觉得事因我起,应当还之,反正都是最后一程了,告知於她理所应当。 人家是真认这个师徒的,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只是如今不晓得认得哪个身份…… 陆清远方才便感知到体內的生机在那几支箭矢之上开始流失,眼前有些头晕目眩,这种受伤情况大概率是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那些话皆是发自內心,若凭姬青屿的修为,她应该看得出来。 未曾想这位名义上的师尊並未对自己这对头派来的臥底痛下杀手,反而愿如此相待。 真气隨之涌入体內,陆清远的《雪拥关》也在尽力运作,双方气息交换,这真是疗伤,还是相互的。 陆清远本来是打算咬紧牙关莫要轻举妄动,別挑惹了师尊… 但这种两人相拥、生死相依,都不知道能走多远的情况下,谁也没法忍住不贪恋那几分难能可贵的温存。 唇舌相触时陆清远明显感觉到怀中师尊的娇躯猛然一颤,但很快她便已释然,以此为媒介传真气护住心脉嘛… 清儿学艺不精,不小心磕磕绊绊也没办法的… 只是…你说同那姜师姐用上转嫁“下九幽”的术法之时,有没有这样不小心一下? 姬青屿实在捨不得问他,直至耳畔传来如剑割裂天穹般的风声两人才慌慌张张分开。 师尊下意识睁了睁眸子,眼前依旧是一片阴翳,不过比方才的暗无天日之景要好很多,依稀之间还能看到那身后的人影轮廓。 脚踩飞剑的,再往上边看看,看这规模…是那道姑没跑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姬青屿的脸上这会儿热得很,若被谢鹤衣这等同辈当面抓现行,那还不如不活了… 这道姑连个“姐弟”都能抓著不放,这情形看到了还得了,师尊索性当自己完全看不见。 陆清远转眸往向身侧驾飞剑的谢鹤衣,面色无变道: “多谢衔霜君出手相助…日后必有回报,不知您是怎么来这儿的?” 谢鹤衣加快了几分力,才追上这驾纸鹤,脚踩著这纸鹤的头顶落下身来,有些玩味的看著他们俩都已沾上血跡的嘴唇,平静道: “嗯…都是小事,玉虚山的人目標不在贫道,他们很快便追下山去,绝想不到你们会往东折返不周山,贫道则遁至山下用以缩地成寸的术法追及而至。” 她瞥了姬青屿一眼,又是道: “別误会成贫道不捨得用,此法为特殊製成,只可通不周山,且得需无人干涉才可使用,会引起不小真气坍缩,整个过程都很容易被察觉。” “你们注意不到…”谢鹤衣故意拉长了声音,“应是这纸鹤飞得太快。”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陆清远顾及自家师尊名誉,扯开话题,“但…不周山上听闻早已有不少围追堵截之人在此等候。” “无妨。”谢鹤衣面色相当平静,“多数因洛阳事发已撤离,这纸鹤虽只能行数百里,但也可算是帮了大忙,我璇璣观至洛阳差不多就这点距离。” 陆清远眼眸微抬,看这意思是谢鹤衣有意將他们二人送至观內,那这回横跨两大州界数个势力,联结一眾江湖巨擘的追杀之事可终於是能告一段落了。 他连忙拱手道: “衔霜君此番收留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將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贫道堂堂璇璣观观主,天下剑道之巔,又怎会需要你个不知多久才能到十境的小辈出手相助? 莫非还能同你师尊这般事重演不成?想太多了,不晓得此番之后你们俩这相依出围杀的事会被江湖之中如何传… 谢鹤衣眯了眯眸子,怎么感觉…似乎离陆清远靠的太近的女子风评都会不太妙… 一边是自家浅舟,堂堂正正的道姑,一边则是姬青屿这种名声极远的魔道巨擘,还是师尊… 衔霜君索性不再想那么多,皆是机缘巧合,她挥挥手咳嗽一声道: “收留你们在我观未尝不可,但贫道有个条件。” 这回是要寄人篱下了,也是此番突破重围唯一的出路,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个状態下若是再回绝了,踏上那条千里行路,跑下山去恐怕是得被路过的灵兽打个牙祭。 陆清远相当诚恳,都准备好了自废心法,“晚辈洗耳恭听,定当竭尽全力。” “一,贫道对你二人之情早在洛阳便已仁至义尽,我同你师尊当时就说过『你说的』这三个字,今可不许反悔。” 站在纸鹤上的谢鹤衣操持它缓缓按下云头,而后再是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二,贫道先前给过你抉择的机会,你没领,那这次贫道来亲自选。” 陆清远都想好了,废掉《雪拥关》没啥问题,至於见不见师姐…你总不能把她一辈子藏山上吧,江湖风云际会,我就不信追不上她的脚步。 未曾想却听衔霜君平静道: “贫道要你拜我为师,入不入观无所谓,但得听贫道的话,守规矩。算还故人一个安寧,同魔门顛沛流离…算了吧,至於姬青屿…你爱如何如何,贫道管不著。” 这回是真当面抢人了,陆清远再偷偷瞄了眼靠在他身上的师尊,这当著面呢自己还真不好应答,得看师尊的意思。 未曾想姬青屿当即挥挥袖,“哎呀…你跟本座客气啥,拿去拿去。” 这位师尊再是戳戳陆清远的腰,“还愣著作何?叫人啊…得叫师尊,老实点儿哈…” 这回轮到谢鹤衣愣了一下,这么大度的嘛…贫道还以为你得气得拔剑呢,她有种虚幻感,得確认一下姬青屿是不是气疯了。 这位道姑迟疑道: “贫道说的是行三叩九拜之礼,堂堂正正的拜师,要拜过养心殿的…你姬青屿……” “哎呀,磨磨唧唧的…”姬青屿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再度摆手道: “行了行了,你又没要他非得从本座门下叛来,你我一起交不就好了,每月上弦归你,下弦归我,满月给他放个假不就好了,多大点事儿。” 谢鹤衣眨巴眨巴眸子,伸了伸手,却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不是抢人吗,怎么变成一同教导了… 这心法功法招式有没有互斥或是其他问题,你就不考虑了?所以世人说你魔门…不是没道理的。 然后衔霜君便看著姬青屿问向陆清远,“清儿你呢,主要看你,愿不愿意?” 陆清远只能两手一摊: “我没意见。” 第45章 四十五.她们都是谁啊? 璇璣观立於不周山上,坐拥数峰,天无崖是最侧面一峰的尽头,也是不周山的顶峰之末,因独登高处,仿若与天相接才得名。 山崖只延伸数丈,没有亭台楼阁在此坐落,只有一树,此地只用作弟子静心思过,算是璇璣观內的惩戒之所。 只不过许多年间都未用到,也未曾想过第一位来到此的会是整个璇璣观建立以来最惊才绝艷的弟子。 如今除却那棵苍松之外还多了一张桌子,一枚蒲团,一架晾衣杆。 桌上煎著茶,旁边叠著件乾净整洁的青衫,篮子里躺著段天蚕丝和几支缝衣针,蒲团边摆著一双刚换下来没多久的素白绣鞋,剑鞘靠著衣杆,上边晾著一件道袍羽衣。 姜浅舟踩著练功鞋將一式《裁春慢》打完,气喘吁吁地拿起剑鞘將剑收入,享受著拂面清风。 这位师姐正欲盘算盘算自己的功法还有哪里可以精进,哪招哪式还有些不熟悉时却听得那壶雪水茶传来“咕嚕咕嚕”的声音。 她便是脱下鞋子坐回蒲团上,关上火倒了一杯茶。 姜浅舟轻抿一口茶水,眉头渐渐舒展,额间的细汗也隨之消弭,翻出压在篮子下的那本功法要领,才想看呢,就听的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小清子,你还挺有能耐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著好像贵气尽显,传来的声响很显空灵…所处之地应该是室內,不过挺广阔的。 姜浅舟低头自己检查一番,竟发觉这声音是从桌上那条青衫上传来的,这是陆清远的衣裳,她心中陡然一惊,所以这人喊的是陆清远? 衣服里边藏女人了! 衣裳大概率不会成精吧…这两天我都拿天蚕丝给你缝好了应该算是你恩人吧… “怎不说话?本宫知晓你如今一人在侧,敢做不敢当?” 那雍容华贵的女子声音又传来了,姜浅舟这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总算是从那袖口摸到了一颗玉石。 自己这两天还以为是枚扣子来著…这般隱蔽,所以那一头是谁?听这称谓…… 似乎还是上下级,朝廷中人…所以陆清远其实並非姬宗主弟子?总之他的身份暂不明確… 姜浅舟有些纠结,著素白罗纱的双足在背后交叠,这会儿应该不回答?所以这说的是什么事儿? 贵妃娘娘分明能感知出来这玉石处於启用状態,若没陆清远应允其他人是没法用的。 它的边上有且只有一人,修为在十境之下,五境之上,没有陷入昏迷或是什么不能回復的状態,不是陆清远那还能是谁? 你的意思是带著本宫玉石的衣裳你在和姬青屿逃亡途中隨便交给了別人?还是开著的状態? 你看我信不信! 她有些忿忿道:“你敢关上试试!是不是觉得离这么远本宫还治不了你了?別忘了你的把柄在本宫手里!” 姜浅舟心中一凛,把柄!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別…別伤害他,他只是不在。” 陆凝棠眉头一挑,眸光在此刻都停滯了,不是…你谁啊?陆清远你逃命著逃命著,怎么还有女人的? 这小姑娘怎么还穿上你衣裳了? 这给本宫干哪来了?你还在大寧王朝吗? 陆凝棠只觉得一头雾水,连一句狠话都放不出去,顺手就將这枚传音玉隱去,本还想问他这通胆子大的陪姬青屿下山,忽然还逃出生天了? 如今想来…这是遭上劫道的了吧…可那小姑娘说的话又对不上…你这是逃命还是娶妻啊?! ———— 姜浅舟对著那石头又“喂喂?”了两声,见没声音了还拍了两下,莫不是自己的错觉吧,这两天劳神过度还是思念成疾…… 这时身后传来送饭来的小师妹喊著的:“师姐——出怪事啦…” 姜浅舟才回过头来正对上小师妹狐疑的目光,师妹见她这样先是放下手中的斋饭,再是暗自嘆了口气。 这师姐果然是傻掉了,前两天过来送饭时还见她缝著衣裳还偷摸嗅了一下,喜不自胜地抱了抱的… 如今又同这衣服对上话了,搞不好是在此思过思出病来了… 天无崖名不虚传,小师妹不寒而慄,觉得自己可得同观主师尊好好说说这事。 “师妹,师妹?观內可出了何事?这两天见流光不少,是有异样发生?” 姜浅舟喊了两声这小师妹才是回过神来,她点点头解释道: “本来师尊不让我同你讲这些事,但看师姐你这样…嗯,总之这两天外界局势变动,师尊让眾师叔师伯长老啥的守候在不周山地界。” “她刚刚也回来了,只不过…还带著两个人,姬宗主和一位公子,说要暂住在咱们观內几天。” 小师妹眼里放光,掰掰手指头,继续道: “那公子还挺年轻的,长得很俊秀很好看啊,只不过受伤很重,背后都给扎成刺蝟了,听说是瀟湘的青柳枝作箭,好像姓陆?” “挺厉害的啊,五境都能抗住这种箭,看这意思是玉虚山敢对江南陆动手了?师尊还说要收他为徒嘞,等他伤好了大概得拜养心殿,应该是亲传哦。” “別急你慢慢说…”姜浅舟感觉自己在这天无崖上待得时间都对不上了,这里也流速不同吗? “没啦师姐,就这些,师尊不让我同你乱说的…” 小师妹摆摆手,“那位公子似乎与姬宗主关係挺好,据说是姐弟?不太清楚…反正他们抱著嘞,姬宗主的伤也不浅,你说观主为啥帮他们呢?” 她似是想起什么来般一敲脑袋,连忙道: “哦对了对了,师姐你可千万別告诉观主师尊这些是我说的啊,我没那么大嘴巴!被她知道了要受罚的,搞不好明天我也得被关这儿来…” 然后这位小师妹便赶忙不辞而別… 姜浅舟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颇多疑惑不晓得同谁问… 她回看了眼那条青衫…所以说的都是陆清远吧?我才在天无崖边待了这么些时日…这一个个的女人都是谁啊?姐弟又是什么?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不是最先来的?亲总该我是吧… 不过…师尊先前禁足归禁足,好像只是不让自己出观下山,至於面壁什么的都没有特地要求,自己来这天无崖是师尊让静心清修,没有硬性要求。 那清远他这回也来璇璣观了,自己在观內多走两步总不犯戒了吧? 心念一动,这位师姐便一穿上那双素白绣鞋,剑也没拿就跑了出去。 然后又跑了回来,她把桌上那件青衫好好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这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了,有关他的身份…我…我这个做他未来娘子的可要帮他藏好了。 第46章 四十六.我是你师尊… 陆清远也感觉师尊出问题了,这看似是让步又看著不像让。 哪有宗主容得下自己的弟子到处拜师的,一般来说单叛出师门这一条就得决裂了吧… 谢鹤衣在此刻提这话也是有私心在,待得姬青屿道躯恢復当然不可能当她面抢人,但这会儿她寄人篱下受制於人,还得仰仗著自己出手相助呢。 这种情况下提这要求看似也就没那么大逆不道,未必就非要鱼死网破了…只不过她应答的很奇怪,这算是將陆清远给贫道了还是没给? 人还能一半一半的?你可知天权至不周山千里,让他从中来回跑么?再者…功法相通性呢? 衔霜君决定从长计议,给两人安排了一峰无人清扰的仙山用作留宿,待几天后再说。 谢鹤衣缓缓坐在静室蒲团上,以此养心回气,回顾这番下山,似乎与自己所料想的有所不同。 她长长吐出口气,本以为多多少少有场恶战,少说也得伤及几处,却发觉自己从下山到回观,也只消耗了真气而已,连皮外伤都没有。 反而是他们俩…一个低境小辈,一个强弩之末受伤严重得多。 下山之前谢鹤衣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將这对师徒带回璇璣观,此事若被世人所知,那定將是掀起轩然大波,浪潮滚滚而至。 但我谢鹤衣做事何须看他人眼色? 收徒之事是真有意,方才回来那程就可见陆清远的《雪拥关》又有几分精进,他倒是意外契合本观心法,这绝对是天纵奇才。 放姬青屿手里,二十多岁了怎还只有这境界?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教导弟子?有没有让他好好修行啊? 给你好苗子不会用啊… 学个功法还扣扣搜搜的,若是他掏的出一手你姬青屿的绝学,恐怕也不至於落得这个下场。 与其同你个声名狼藉的“十大恶人”顛沛流离,倒不如拜入贫道门下。 反正陆清远自己没啥意见,他看著挺清醒,先在观內好好疗养,然后再去拜养心殿了再说。 都与魔门为伍了,能不能通过我璇璣观心法这一关尚还难明。 至於姬青屿…先让她压制住体內的心魔再谈其他的,如今她这模样应该是被心魔折磨的吧… 总不能她本来就这么想的吧?什么“姐弟”、什么“疗伤”…… 你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修士了,什么供给真气的法门想不到?用得著…… 辈分都乱了,若陆清远真是当年故人之子,那姬青屿应被陆清远喊声姨才对,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嗯,贫道也有这个辈分。不晓得当年陆清远是怎么找上你的…连个姨都做不来… 就算他不是,那也不对,这年龄差距得多大了…不得不说实际上陆清远和自家浅舟倒还能算般配… 谢鹤衣心中咳嗽一声,当然了,这是同姬青屿做个比较,不是可以对浅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意思。 不对! 衔霜君猛然睁眼,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叮嘱浅舟这几天莫要出天无崖,不能在宗內乱走的了! 不好! ———— 此夜已深,不周山覆起银霜。 陆清远才刚刚醒转,方才赶路是没什么感觉,如今经由璇璣观疗伤之后这会儿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才发觉这伤真是要了老命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然后一睁眼便见床边坐著一位分明身著道袍,却被那傲人身材衬得有些不合身的御姐,她正架著腿將眸光转过来,莞尔一笑: “醒了?感觉如何?” 陆清远愣了一下,“师尊…您这是…” “还叫师尊…”姬青屿瞪他一眼,而后又理理自己身著的这条素白道袍,“本座下山哪带那么多衣裳,同那道姑要的,你不是喜欢?在洛阳时非要本座饰演?” 姬青屿如今才发觉自己穿这道袍和那谢鹤衣差不多…有种格格不入感… 这的確很有视觉衝击,比洛阳城里还不同了些,有种反差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制服诱惑。 “哪是喜欢…当时分明是个决策…”陆清远试图狡辩。 “所以师尊您今夜所来……”陆清远话还没说完便已咳嗽起来,道躯还是有恙,玉虚山之箭名不虚传。 姬青屿將之轻轻扶起,两人倒是异口同声道: “你伤如何?” 两人略有沉默,然后再是一模一样道:“其实还好。” 说完之后两人都因这默契而有几分发笑,本来还不明朗的气氛也隨之变得温和。 姬青屿看著他:“所以…待至伤好后你打算做些什么?真拜那谢鹤衣为师?待在这璇璣观內清修?” 她补充道: “对此我是没什么意见,方才也派人去丹宗帮你问心意丹的事儿,不过恐怕机会渺茫。” “还是…”姬青屿的眸光微转,“要姐姐给你掏那半颗狐心让你好去同那位贵妃復命?” 陆清远一把牵住自家师尊的手,“我哪捨得。” 这大概是陆清远此生受过最重的伤了,这是真为社团流过血,也算是取得了姬青屿这位“黑老大”的信任。 但如今陆清远想的不是怎么再为贵妃娘娘效力,计划已变,反攻的號角待吹响。 陆清远摇摇头,“我是想,如今可以去那贵妃娘娘身边反做臥底,就骗她说我如今是富贵险中求,如此对你是为取得你的信任,待至心意丹解了之后,便同那妖女娘娘摊牌。” “你…还想两头吃啊…”姬青屿看著他,难明是非,感受著手上传来的温热,伸手刮刮陆清远的鼻子: “所以…你对本座到底是真的假的?” 意在取信於人还是其他不得而知。 但姬青屿说出来就后悔了,他都甘愿如此陪自己走过这一程了,就算是假的又如何… 岂料陆清远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哼哼道: “反正亲都亲了…” 在这夜月下姬青屿的脸肉眼可见地顿时跃上几抹緋红,手指狠狠在他腰上拧了把,“还敢说!那…那是疗伤你知道啥啊…” 姬青屿又连忙岔开话题,“所以那贵妃的名讳你可知晓?” 陆清远齜牙咧嘴举手投降,“陆、陆凝棠?好像是。” “原来是她……”姬青屿收回了手,“这倒是不奇怪了,那…” 她转过头去却见陆清远笑道: “姐姐还能再疗疗伤么?刚被掐得气息不调了…” “你……”姬青屿捏捏拳,本座方才那有那力道,她有气无力道:“我是你师尊……” “你方才把我送给衔霜君了来著…” 说什么送啊,听著很怪好不好。 再说了,分明这事儿还没敲定呢…姬青屿撩撩青丝,横他一眼,很不情愿般道:“只一下,再敢乱伸,本座给你咬断!” 陆清远欲擒故纵,“那不要了。” “哎……” 第47章 四十七.偷 有一便有二,真不要了你又不高兴。 当时是不是只为疗伤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怕当时一人是深陷重伤,一人为心魔所困,用情不真切,如今这一回也就成了试探。 姬青屿已给出了回应,只是有些身为宗主的矜持,再说了这是在別人的道观里,又不是自家宗门… 人生地不熟的,別被人家发现了… 可陆清远说这一句她又慌了,问道多年是没错,但哪里经歷过这种事,在此道上姜浅舟都能算是她的前辈。 若是这种事有修道那般简单就好了。 倘若陆清远之后决定拜入璇璣观,那本座岂不是相当於將之拱手让人,千里之行倒还好,假使他被那姓谢的给教成了什么清心寡欲之辈该如何是好? 姬青屿既有几分较劲的心思,也想问问陆清远的意思,便坐至他的身旁,犹豫道: “本座看谢鹤衣挺认真的,倘若她非要你修断情之道…” 陆清远摇摇头道:“师姐说璇璣观並不秉行此道,不必在意。” 还在师姐…誒不对,听这“不必在意”的意思,联繫一下语境,这话得是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 是如今想来还真是被那小道姑抢先了,那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面对著师尊灼灼的眸光,陆清远耸耸肩表示: “事还未成定局,姐姐的提案未尝不可,如今当务之急是寻求心意丹的解法,不然你家好弟弟说不好过两天就得被那虎踞京师的妖女娘娘给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又是嘆了口气:“自是洛阳出来后,如今都还没同她匯报过,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洛阳能出来,是她的意思,观其落阵之久,或许是早有想法,你们之间……” 姬青屿轻抿红唇道: “我与她的事,本座以后再原原本本告诉你,说来实在话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的身份也不太好说。” 嗯…她还有个姐姐嘞,和你倒是有几分渊源,你还见过的,这恐怕就不用本座再说了吧。 师尊剥了瓣橘子给陆清远塞嘴里,她才是接著道: “不过你去京师反向臥底这事…可以考虑,毕竟本座已经沉寂多年不问外事,她到底是何居心还得再考量。” “关乎这事等两天我也会同谢鹤衣说一声,至於拜师,大概率是敲定了。” 陆清远点点头看著姬青屿那双仿若星月的眸子,后者被盯得有些躲闪。 姬青屿心中嘆气,哎…本座堂堂玉桓宗宗主,竟连直视他一会儿都心绪不稳了…这找谁说理去… 她刚偏开眸子就听陆清远问道:“师尊那『三关』尽解?” 原来他意在此,都说了几遍了怎么还在叫师尊! 姬青屿自己也吃了瓣橘子,努努唇道:“差不多了,那『疗伤』之时,你的《雪拥关》帮了本座不少,如今大多可以看清。你现在才发现呢?” 陆清远当然听得来这位御姐师尊那点儿小小情绪,便是笑道: “亲都不肯,哪敢看姐姐的眼睛?不晓得这眸中星月几时才能予我?” 姬青屿听著这话心都化了,哎呀给你给你…她撩撩青丝便是闭上双眸,红唇微启。 唇舌相接,这会儿没有当时纸鹤上的百感交集,悲愴、其余冗杂的情绪也都消散一空,只余满腔旖旎,在这种道观清修之地,倒是有一番別样风情。 感受到那双不太老实的手抚过自己的腿,又游离在小腹之上,姬青屿惊得下意识深吸了口气,想咬咬他以示惩戒,却没捨得。 京师之行已在脚下,將来不晓得多久见不到,如今能温存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也没得寸进尺。 至於还是不是师徒,大家都心知肚明。本来这层关係也还处於考核之中… 屋內旖旎之意不断攀升,適时…门口传来了叩门声,还有一清冷不失温和的嗓音悄咪咪问道: “清远…你在么?贫道姜浅舟,师姐来看看你…” 室內两人当即睁眼,慌乱之中不知道谁咬了谁一下,“啵”的一声挪开双唇,姬青屿便下意识想找地方躲起来,这这这要是被发现,那我姬青屿还混不混江湖了? 她掀开衣柜才想起来,瞪了陆清远一眼,微声道:“不对,我藏啥啊?” 陆清远同样两手一摊,“我也没让你藏啊,做师尊的来照料一下受伤的唯一亲传弟子也没啥错吧…” 然后他才是朗声道:“我刚醒呢,师姐请进。” 这位刚刚起身御姐师尊又压低声音,“哎”了一声,本座这衣裳还没理好呢,好在这是条挺宽大的道袍,要不然还不得被你扯坏啊… 姬青屿连忙踱开两步躲阴影里。 姜浅舟是偷摸溜出来的,她也知道师尊虽然没特地提这事,那也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的意思。 这几日间,雪水煎茶、松酿酒,每日练剑坐禪以求养心,可总有些曾经难以体会到的心绪在荡漾,见那青衫时,这种情绪便更甚了,此为思念。 师尊说红尘练心大概也有这层意境在,但姜浅舟並不想著克服,他说人应有情,再者…这本也对我修行之路没什么阻碍,如今乍破九境,小小骄傲一下应该可以吧。 听闻陆清远来了璇璣观,姜浅舟自然喜不自胜,难捱心中思念,连忙跑了出来,四处躲同门视线,七找八找才寻到这座峰峦。 本也用作留客,只不过璇璣观的客人很少,也没什么人在此留宿,实际上也就陆清远两人暂住在此。 听师尊说,姬宗主与陆清远算是师徒关係,但如今又传什么“姐弟”,不晓得牢不牢靠,反正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姬青屿能算他的长辈。 站在夜风里,这位小道姑颇有几分如同见家长般的忐忑。 也不知道陆清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总之他能將这衣裳给我,那就是信任的表现,估摸著也有让我帮他藏一藏的想法。 虽然听说姬宗主与他关係不错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保不齐喜怒无常呢… 临近这座楼阁姜浅舟还留了心眼,以防万一师尊在,小心翼翼躲在门口听了会儿声,里边倒是没啥谈话声。 只有些略显奇怪的声音,“嗤嗤、哧溜”的,好像在喝粥,清远应该是醒了吧… 姜浅舟这才敢叩门。 第48章 四十八.反蹲 得来答覆后,这位师姐才敢推门入室,猫著腰做贼似得踏进来,灯也不点。 一抬眼便见那月色下陆清远似乎才从床上坐起,姜浅舟压根就没注意偏门衣柜那块有啥,径直三两步跑上前去。 师姐想扑入陆清远的怀中又有些怕触及他的伤,只好乖巧坐在他身旁,拉拉他的手,面色有些緋红道: “怎弄成这样?这回下山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抱抱总没事吧…” 陆清远当即便环住了这只香香软软的小道姑,略显尷尬道: “师姐…这回同师尊下山路遇围杀,师尊她身负重伤,我们一同逃命而来,所幸得衔霜君出手相助才倖免於难。如今经由治疗,已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玉虚山是么?以后我替你报仇。”姜浅舟鬆了口气,又轻轻嗅了嗅,狐疑道: “你身上怎么香香的,似是有些胭脂水粉味?” 陆清远一个激灵,答非所问:“师姐也香。” 姜浅舟面色微红,她理理髮丝又微哼一声: “怎还在叫师姐…你当时分明说了好几遍要……” 语不惊人誓不休是不是,师姐你得看场合啊场合! 堂堂璇璣观首席弟子,一点儿安危意识都没有么,进门搜点不仔细,日后可是要吃亏的啊! 所以这会儿师尊是在看戏么,一句话都不说,这种当面…你都能忍? 总之这会儿得赶紧打断师姐的话,陆清远连忙咳嗽两声,姜浅舟便没將这话给说完,柔声道: “可还疼?师姐给你揉揉?” 陆清远摇头道:“无妨…不劳师姐费神…” 姜浅舟紧紧盯著他,几日不见未曾想自己已成这样了,师尊还想著让自己破红尘呢,这怎么破? 这样在陆清远怀里也挺好的啊,问道之行愈发坚实,师尊你不懂… 不过的確快要真的被叫师姐了哈,哎呀师尊这想著收徒到底是何意思…人家姬宗主真能应允? 小道姑摇摇头暂不去想那么多,江湖凶险,差点儿就见不到陆清远了,这会儿她只想温存一下,师尊来逮人是迟早的事儿… 她便是又如娇嗔般央求道: “那亲亲。” 然后陆清远还没来得及拦呢,师姐便已自发吻了上来,適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姬青屿才是咳嗽了一声。 姜浅舟嚇得半死,连忙鬆口,再从陆清远怀里脱身,当场站直了,腰杆笔挺,小手在背后交叠。 她这才注意到那偏门衣柜处还有一道身著道袍的身影…谁晓得这种时候了陆清远屋內还能藏著別的女人的啊! 师尊你不讲武德!自家弟子用得著这般提防么… 这小道姑支支吾吾道: “师…师、师尊您听我解释,我,弟子和师弟他风、风光霽月。” 姬青屿扶额,不过小丫头片子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也是好事,她顺手打了道术法点起烛火,嘆了口气道: “浅舟啊,以后进屋可得留神有没有人在旁,所幸今日是本座,而非你家师尊,否则这种事…被那姓谢的知晓了可还得了?面壁思过几个月都只能算个添头吧?” 看清来者后姜浅舟才稍稍鬆了口气,原来是姬宗主啊,这身道袍真把自己冷汗都嚇出来了,她悄咪咪给陆清远传音: “你怎么不说一声…” 陆清远也很无奈,“师姐你一上来便堵嘴我哪来得及提醒…” “得了便宜还卖乖…”姜浅舟脸上如同在烧一般,“那,现、现在该称姬宗主为啥?你俩什么关係?” “就当师徒关係喊便是了…” 姜浅舟这才小声道:“晚辈见过姬宗主…烦请前辈保密此事…” 姬青屿有些隨意的“嗯”了一声,“我没意见。” 有啥意见啊,人家先来的,自己方才还在这儿偷吃才是…所幸小丫头心思不在这,没发现。 不然当场被她捉到,那如今不得尷尬死… 姬青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小道姑两眼,眸光交匯,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会面。 若按曾经的位置处境,原本的发展推演而来,这一面本该是刀剑相向的吧… 这会儿一方是如见家长般心中忐忑,一方则是满满的做贼心虚。 不过姬青屿身份在此,她自然拿的住腔调,悠悠道: “清儿眼光不错,若是浅舟你…倒是可过本座这一关。” “谢前辈…” 闻言姜浅舟心中的忐忑便已压下不少,从她背后拧巴的小手上就看得出来她如今的心思全然放在这儿。 “行了行了。”姬青屿摆摆手,“此事可告一段落,日后清儿若是拜入你璇璣观,你们大可以好好敘旧,如今所来,是为何事?” 不知为何,姬宗主將“敘旧”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但姜浅舟今日来找陆清远是真有要事的,那衣裳自己得还给他吧… 只是如今当著姬青屿的面,那该怎么还?自己方才还试过了,那枚玉石是拆不下来的。 清远你的身份…所以你们这师徒关係之间很有水分? “我…晚辈是来看看师弟,听闻师尊要收徒,也好同他讲讲入门的事,还有…”姜浅舟老老实实交代,转头又对陆清远说: “你那件衣裳,我已经给缝好啦,只是洗了还没干,日后再还你。” 师姐只能提醒你到这儿了啊。 陆清远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当时给姜浅舟披上的时候只是怕她出那九幽洞天后衣衫襤褸不好见人,其实对能否出去都不明確,还以为这衣裳早丟了呢。 如今也庆幸没这件衣裳,否则恐怕还会有些变局,自己这个身份,由什么人来揭开,结局恐怕都会截然不同。 得到陆清远点头称谢,姜浅舟又掐指算了算,连忙道: “那…我先走啦,一会儿恐怕师尊要严查,明日有机会再同你细说,师弟你可以来天无崖上找我啊,我在那儿…清修呢。” 这话刚说完,姜浅舟便溜出去了… 走在路上,这位小道姑的心绪相当轻鬆,感觉比自己突破了一个境关还要释然。 不过…方才忘记问了,这么晚了姬宗主在清远屋里做什么呢,灯也不点… 陆清远身上还有点儿淡雅好闻的清香,似乎同姬宗主身上的如出一辙… 姜浅舟思量著呢,便见主峰一抹光华跃过,恐怕是师尊出来抓人了,还好如今这回被姬宗主打断了,不然恐怕是得被抓个正著,虽然很羞赧,但还是得多谢姬宗主。 小道姑抓紧加快脚步回天无崖,姬宗主真是好人啊…只是不晓得陆清远到底是啥身份,你们俩之间,將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姜浅舟下意识舔舔嘴唇,嘴巴上面甜甜的哎! 第49章 四十九.捉错人了 姜浅舟才刚走,姬青屿就憋不住了,试问谁能忍得住被人当面骑脸这种事,自己偏偏还不能同那小道姑当场爆了… 话说回来,陆清远眼光確实不差,那小道姑確实长得很好看,天赋也挺高,看起来也是一副贤內助的样子,短暂相处的这一下,第一印象很好,过关。 不对……本座想的不该是此事,姬青屿这会儿“噔噔”两步上前来揪陆清远耳朵,边揪边没好气道: “又是师姐了,又是亲亲抱抱了,香香香的,那小道姑香死你得了!当著本座的面那模样,来者不拒是不是?她说要什么便给?” 姬青屿咬著唇,气不打一处来,有种自己吃了自己的迴旋鏢的感觉。 她还记得当时在不周山下,自己同陆清远说的那句“喜欢谁都无所谓”。 当时意指的就是姜浅舟,本来还想著自家弟子挺有能耐啊,连姜浅舟都能骗来,真想看看谢鹤衣会气成什么样。 未曾想谢鹤衣还没急呢,自己倒是结结实实被这石头砸了脚。 也不算…本座本来也可將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是让你当著本座的面又抱又啃的,这是要干嘛?! 这不是诚心气本座吗? 这位御姐师尊如今蹬著高跟居高临下,弯腰瞪著坐在床上的陆清远,拎著他耳朵。 听他举手投降喊什么“师尊听我解释”才稍稍鬆了鬆手,却依旧不满道: “解释什么解释!若是本座今夜不亲自出来你俩是要怎么样了?我不说就当这边没这个人唄?不怕那谢鹤衣要拔剑是不是?” 咱们俩是偷摸的没错,但哪有你这样的… 姬青屿鬆开手指將手环抱於身前,絮絮叨叨: “你可想过如今我们寄人篱下,你家姐姐同他有些仇怨的,那可没消…她还能放著你拱人家养著的好白菜么?” 见师尊这副试图掰扯的模样,陆清远是非但没有什么担惊受怕的意思,反而笑道: “能看看师尊吃醋的样子倒也不亏…” 本来预想陆清远还要怎么狡辩一下的,未曾想他直勾勾的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姬青屿的脸上顿时飞红一片,她猛然扭过头去,一拂道袍一屁股坐在陆清远的床边,架起那双长腿,头也不回: “谁…谁要吃你的醋!別想太多了,我是为你好…” 她抱著手继续哼声: “本座好心提醒你,你且当耳旁风去,看你怎么被那姓谢的收拾,到时她给你们俩一个关一边,可別来找本座求情!” 单师尊这般坐著便已相当勾人了,更別提她如今这副吃味的模样,陆清远哪能忍得住… 他便再坐起来些,从背后抱了抱这位师尊,姬青屿耸耸肩,一副不给抱的样子: “不是觉得那小道姑好?抱人家去!” 陆清远哪肯放开,再抱紧了些,这回姬青屿不挣了,嘴上是那般说,但也怕他道躯还未愈到时候又伤到了,只好任他抱著。 想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言巧语来,本座才不信! 却未曾想陆清远淡淡道: “此番下山,生死同歷,我確实学到了不少,江湖凶险,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如今好不容易脱身出来…” 他顿了顿又接著道: “我也知道师尊您並不会非要我做什么选择,只是觉得当著你面不大好,但这种事…谁晓得今夜回绝了,以后多难得?她毕竟是璇璣观首席,衔霜君管得严。” “如今才没怎么下山呢,就歷经艰险,恐怕也不止这么一回,书上说『诗酒趁年华』用在这儿,可別说我肤浅,只是劫后余生有些后怕。” 姬青屿有些发怔,方才那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志气到这会儿就消弭了,自己与他在纸鹤上那一回大概也因此而更进一步。 这位御姐师尊也便软了下来,转眸看向他: “你本不会如此…天下之大江湖路远,不是让你来面对这些你前辈的前辈的,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源並不在你,是我的身份使然。” 她嘆了口气后才是道: “所以…我才肯让你拜入谢鹤衣门下,你若是我姬青屿的亲传,那便承我的名讳,你要是顶著谢鹤衣的那可就不同了。” “我是觉得无所谓,师徒听著还別样点…”陆清远点点头,“反正暂未敲定,也不急於一时。” 姬青屿眯了眯眸子,打他一下,旋即笑道: “果然魔门心思…哪有你这样的,本座想著摆脱那身份,你还非觉得这好…所以现在我们到底什么关係?” 陆清远想了想,“论辈分是不是该喊姨?你给我安的那身份好像喊姐姐对不上?至於私下里么……” 姬青屿听著呢,他忽然顿了顿,又贼兮兮道:“师尊,我有点儿渴了…” 渴就喝水啊,你掰姨嘴作何…说是有辈分的,却一点儿没那辈分该有的样子…真是受不了你。 见他又懟上来,姬青屿稍显慌乱,你嘴巴擦过了么!就跑来啃姨…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师尊微微挣了一下,还是没拦住他,只好轻轻捶他两下以示惩戒。 似是觉得这回真不会有人叨扰了,陆清远的手更不老实,在那双裹著轻薄罗纱长袜的大腿上来回抚过。 手感相当好,光滑又具有肉感,这谁能忍得住… 另一只则偷摸著攀得更高了些。 姬青屿模糊不清地想让他注意点,免得又来个什么不识相的,一会儿搞得很难看,却听陆清远传音道: “姨身份摆在这儿,这天下都没人敢说你,怕什么…” 这回姬青屿便也没再说些什么,清儿有分寸的吧,她便缓缓闭上了眸子,任由著他… “砰——”的一声,房门忽然在此刻忽然被人推开,有道清冷的声音接踵而至: “为师就猜到浅舟你跑这儿来了,真是不省心!” 谢鹤衣一脚踏进来,眸光如剑,方才一来就觉得不对,这般晚了里头还亮著什么光,似有几分人影错落,她感觉不妙,忙推门进来… 里头果然藏著人呢,陆清远你急急忙忙將被子举那么高当贫道傻的是么…本家道袍挺长,都有一部分落在外面了。 呵,掩耳盗铃! 谢鹤衣瞪他一眼,走过来隨手扯下这层被褥,便已转头,她不太想看自家弟子的窘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就要走: “走,同为师回天无崖去,为师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真是……” 拉了两下没拉动。 谢鹤衣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姬青屿另一只手正抓著道袍试图理正,那额间还有几分汗津津的呢,正冲她有些尷尬地訕訕一笑。 这两位姨异口同声道: “你来干嘛的?” 第50章 五十.那能一样吗 谢鹤衣与姬青屿两人面面相覷,话是异口同声,但一方是真质问,一方则显得有几分色厉內荏。 说完这话后这两位姨都有几分沉默,谢鹤衣今夜不是捉姦来的,她是为了自家浅舟的修行,怕弟子心术不正,没想到跑来一逮,逮回来个姬青屿。 她分明身为陆清远的师尊、玉桓宗宗主,如今这副面若桃、额间轻汗、衣衫不整,就连那红唇都是湿润的,似有几分晶莹的模样… 傻子都知道方才谢鹤衣没踏入此室內时发生了什么。 谢鹤衣一时语塞,自己哪里算的到这种事…也从来没想过你姬青屿还能这样的啊,且不说你们身份年龄。 单论此地,这是璇璣观!是贫道的道观啊! 却不料想姬青屿率先道: “可以鬆手了么?抓著本座的手不肯放…何时同你这般亲密了…你別误会了,本座同清儿风光霽月,方才……” 谢鹤衣有点儿嫌弃般甩开姬青屿的手,谁晓得你刚刚摸过什么… 顺便打断了她的狡辩,当贫道也涉世未深么,虽然没亲身经歷过,但这点儿事还分辨不出来么… 她递出一块方巾给姬青屿,淡淡道: “擦擦汗再同贫道狡辩,方才又是在『疗伤』呢?” “你…”原来这事你都知道…都说道姑清心寡欲,本座看你怎么这般八卦! 姬青屿的手下意识攥了攥床单,陆清远偷摸著牵了牵以示安抚,这位师尊才是有底气道: “本座如何行事,需要你管?!” “本来管不了…但如今你寄宿在我璇璣观,別影响贫道道观清誉。” 两人又陷入沉默,接过那面方巾道了声谢的人反倒是陆清远,他亲手给姬青屿擦擦汗,毫不避讳,搞得他师尊反倒更显羞赧。 哎呦…这还是咱们魔焰滔天的姬宗主么? 谢鹤衣是没说出这句话,不合適,也免得她气急。 这位道姑又是默然瞥了一眼陆清远,先前下山前还想著扮成弟子模样代之断了这份情愫的,未曾想亲见之后感觉这傢伙的確还不错,品行尚可。 是因为陆清远毫不犹豫便选择了不顾一切生死与共,所以谢鹤衣才会冒著风险救下两人。 否则…姬青屿如今的死局?谁爱管谁管去…情还完,仁至义尽。 不过…今夜抓到的人不是姜浅舟,谢鹤衣倒还挺释然的,这是否代表浅舟已然放下? 好事啊…为师等等回去再同你说说你家师弟如今做出来的这回事,那浅舟自可破局。 至於你姬青屿想做些什么,辈分再乱,那也的確与贫道无关…不过话说回来,倘若贫道成了陆清远的师尊,你又该怎么喊我? “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聊聊正事。”谢鹤衣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沉默,搞得好像贫道故意撞破你们俩什么事似的。 她又行去倒了一盏茶,捧在手里,出於礼节性的问了句: “谁口渴么?” 却留意到姬青屿的耳根都红了,这…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什么茶啊,还能喝么…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姬青屿架起双腿,强作镇定道:“你说正事就说正事,奉什么茶…” 谢鹤衣放下了茶盏,默然道: “所以…如今你伤究竟如何了,心魂已稳?陆清远拜师一事到底算不算数?” “他可以拜你为师。”姬青屿没有回绝,“但依旧是我玉桓宗少主。” 察觉出来谢鹤衣的神色变化,姬青屿便又是打断道: “倘若此行我们躲在你璇璣观的事能瞒下来,你就没必要承此名声是不是?” 瞒是不算难,自己也正在做这事,世人能推算出来他们俩居於璇璣观中,但自己不认又能如何? 此世没有什么“谁主张,谁举证”的说法,但谢鹤衣可以。 至於后半句…谢鹤衣横她一眼,“那能一样么…” 那贫道不是给你养弟子了? “有何不同…”姬青屿掰掰手指,“我保证清儿待你如师尊,他如何尊师重道你心里清楚…” 本来感觉是如此,但现在摸不准了… “你若在意名声,大可將代表璇璣观的令牌给他一块儿,他的未来必將灼目,大放异彩时亮一亮也未尝不可。” 姬青屿咳嗽一声,盖过她狐疑的眼神,“再者…他得去京师一趟。” “何故?”一会儿说给我,一会儿又给他指派任务…届时你修为恢復,谁知道是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却听姬青屿解释道: “一是身份使然,二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心意丹的奇毒?他被宫中人下了,得去寻解。” “没听说过。”谢鹤衣微微蹙眉,“谁下的?” “陆凝棠。” 谢鹤衣扶额: “……怎么是她?不对…这事怎么扑朔迷离起来了?你等等再同贫道细说。” “不过…若说是为了解毒,那去一趟京师没什么问题,但至於拜师细节,还得再议,等明日同我上养心殿这回事是敲定了的,你可有异议?” 姬青屿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陆清远,拉了谢鹤衣一把: “莫扰清儿静修,我们出去说。” 谢鹤衣倒是没有回绝,两人便行出此间,步至室外,不周山上可见星月交匯,夜风阵阵,让人忆起往昔。 姬青屿手指一招,取来一只剑匣,她当著谢鹤衣的面打了开来,其中正躺著三柄长短不一、风格迥异的剑。 面对谢鹤衣的眸光,姬青屿才是道: “你的本命飞剑,其中有三柄由本座一直保管,还记得苏州遗失那柄『不见月』?喏,也在我手里,本来一直没机会还你,如今可以。” 是不是“代为保管”尚未可知,不过如今还了就是好事。 谢鹤衣尚未伸手去接,同她交易可得留个心眼,“有事相求?” 却见姬青屿摇头道:“要如师尊般待清儿。” “这不必你说。” 谢鹤衣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傢伙是在道谢,这也不肯直来直去的,衔霜君在心中嘆了口气,才接过了她手里的剑匣。 “若將来合剑,能否助你破层境关,更上一层楼?” “或许可以。”谢鹤衣眸光深邃,“但那些剑早已不知所踪…” 姬青屿站在她身旁,淡淡道:“本座亦可帮你找找。” 谢鹤衣再將螓首转向她,“比起那个,贫道更想知道,所以…你们俩如今究竟是何关係?” 第51章 五十一.娘娘先听我解释 天间已泛云白,才有的那点儿忆往昔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而当场消弭,姬青屿差点儿呛死,有些幽怨的瞪了谢鹤衣一眼,没说话。 “所以你是认真的?方才你们真……” 谢鹤衣稍显讶然,隨手召来一张桌子,桌上摆起一盅酒,她倒了一杯递给姬青屿:“我家浅舟酿的松酒,尝尝。” “嗯。”姬青屿接过这杯酒,轻抿一口,酒不错,有点儿清香,但她又是瞥谢鹤衣一眼道: “究竟是什么事导致你觉得我连此事都可以肆意胡来的…” “毕竟身份年纪摆在这儿…谁晓得你真能跨过去?” 谢鹤衣拂拂道袍的衣袖,以示歉意,她看了眼同样身著观內道袍的姬青屿,你別说这衣裳穿她身上也挺合適的。 指的是那股子气质,仙家道修之意很清晰,放外边认作同道也不是没可能。 姬青屿对上她的眸光,念起陆清远那句话,即便是谢鹤衣也没法说教自己,这位御姐宗主便是道: “你是真断情,连天劫都要召来,以此训诫己身,我怎能让你参透?若放早些时候,本座自己也想不到啊…可生死同歷,他又同……” 她顿了顿想找个词汇形容,最终只能是道: “这种事呢,就如一朝问道,哎…说了也没用,你这一心修剑的傢伙是不会懂的,想你以后也不会参透。” 谢鹤衣不置可否,“贫道不是想管你,只是见你和我弟子如今的情况有些相像,特地来问问你的想法,问浅舟的行不太通,弟子长大了嘛…” 她再看了姬青屿一眼,语重心长般劝慰道: “如今好歹是在我璇璣观,你俩悠著点儿…不能非要尽了拜师之事让我来管教他吧?你也別太依他了,贫道先前还以为是心魔所致,谁晓得你真是这样…” 姬青屿耳根方才被夜风压下的緋红又显,她端著酒盏,略有迟疑道: “哪、哪有到那一步,如,如今是才…” 堂堂姬青屿,竟也会露出这等窘迫神情,谢鹤衣难得浅笑: “你这样子让本座忆起昔年修道时,有回没打过妖怪就是这模样,真是许久未见了,那时我们都还年轻…如浅舟这般大。” 姬青屿也隨之嘆了口气,望著漫天繁星,山峦覆雪,“已时过境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谢鹤衣也摇了摇头,“许久未见,还以为会刀剑相向非要分个高下决出生死,却没想过会这样,还有月下对酌的机会,归功於谁?” “陆清远?没有他我大概走不出洛阳?” “没有他你都不会去洛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衔霜君再是给她斟了一杯酒,抬起那双承载著不周山上多年雨雪却依旧澄澈的眸子,想看到姬青屿眼里的慌乱,“后悔么?”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姬青屿却笑了,“这个问题在我这儿的答案从始至终都是『绝不』。” 她將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许你再挑拨离间,你可知道若没了清儿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整个天下都会游离在这场年末的动盪里?” 衔霜君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若没有陆清远,自家浅舟显然回不来,沦为那狐妖塑型的肉身,就算回得来也被那狐妖寄宿,如今还不晓得如何呢。 那场山会將导致正道的年轻一辈会损失惨重,不周山也会成为眾矢之的,魔门四起,內忧外患。 谢鹤衣犹豫著说:“好像因为出现了这么一个小辈,我们之间的世代恩怨就这么走到了快化解的地步?” 姬青屿不置可否,“若你肯將浅舟嫁清远的话。” 果真妖女…不过也不知道她是否真有此意,先前可能认真的,但现在? “你倒是大气。”谢鹤衣耸耸肩,很自信道:“浅舟未必同意。” “哦?”姬青屿眉头微挑,“何出此言?” 谢鹤衣很平静地指了指身后的那间居室,“她势必会知晓陆清远来我观內,而浅舟今夜没来,便是最好的论证,这几天她自愿在天无崖养心,或许已勘破,也可能学有所成。” 姬青屿一脸憋笑,“是么…” 谢鹤衣安然頷首,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我观教化便是如此,清儿明日拜贫道为师,你就不怕他將来也不认你?” 姬青屿憋不住了:“那本座拭目以待。” 不晓得她在笑什么,已有前车之鑑,你就不担忧的么…你居然还能问得出要姜浅舟这种事? 谢鹤衣再是奇道: “你再同贫道说说,陆凝棠给他服下毒丹是什么事?” “那说来话长…” ———— 屋內的陆清远也没安定修行,他趁著这会儿赶忙联繫一下贵妃娘娘,虽然和师尊交了底,但也不好在她面前和对头联繫吧,免得多生疑虑。 这大清早的…陆凝棠本还睡著呢,自是当年动盪,身子骨薄,这会儿符书传来点儿动静她就醒了。 睡眼惺忪骂骂咧咧的取来看了一眼,陆清远的消息,陆凝棠本来正欲敲打他两句,却见小清子在上边老老实实地匯报工作。 说是最终决定与姬青屿出洛阳,放鬆她的警惕,身份就拿陆家的搪塞过去了,反正这一回历经艰难险阻、生死与共,成功取来了姬青屿的信任。 但他向来忠心耿耿,才甦醒什么事都没做第一时间就跑来向自己来匯报了,获得狐心的事或许有了著落。 哪是什么忠心,只不过是怕那心意丹发作吧… 突出重围没啥问题,且不提里头有多少自己人,和陆清远的外援谢鹤衣。 单自己给他那枚玉坠里的確藏著陆家绝学,极致的《琉璃真法》,要坐实身份那还真没问题。 这算是大功一件,陆凝棠忙坐起身来,那点儿被迫起床的气都消了,又落笔问道: “那如今是作何打算?” 陆清远想了想,根据自己知晓的事稍稍揣测一番,再写道: “先疗伤,不过师尊就凤池山一案有了新见解,年后江湖不也有许多动盪吗?或许会想让我下山去…” 这倒是没错。 陆凝棠稍作思量,早知道这回围劫失手就会会东窗事发,实际上自己不出手姬青屿大概也不会怎么样,修至这等地步的,多多少少有点儿人脉,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而已。 “行。”贵妃娘娘再是点点头,“本宫本也想召你回宫,如今倒是不谋而合,你挑个时机回来吧。” “对了…”陆凝棠本来就想揭上那符书了,忽然想起来传音玉石的事,“你那枚传音玉…什么情况?本宫方才传音,怎么接的是个女子,谁还穿你衣裳了?” “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失策?很可能酿成了多大的祸端?!” 陆清远才想起来这茬,我没关吗? 洞天试了一下不成功原来没关上啊…怪不得师姐方才模样那么奇怪,见了姬青屿没多久就跑了,如今想来…似乎误会了啊… 他犹豫了下,回应道: “娘娘先听我解释…” 第52章 五十二.往昔 陆清远稍作斟酌,最终是写道: “娘娘容稟,属下考虑到那衣衫在此途中不但不能用,若是意外被师尊发现,那还会导致身份暴露。” “所以属下提前藉机在那九幽之下顺手给了一位道友。本以为这玉石因那炽热而损毁,却未曾想还能用,是我疏忽,还请娘娘责罚。” 陆凝棠心中微沉,至於这位道友…虽然他没明说,但那必然是指姜浅舟。 不是姬青屿的人就还好,姜浅舟的师尊与其还不大对付来著,这位贵妃才鬆了口气,又问: “那她可知你我关係,亦或者你的身份?” 陆清远如实回答:“本来一无所知。” 你这意思就是怪本宫咯? 陆凝棠皱皱眉,“那『这位道友』又同你什么关係?她有没有出卖你的风险?此事若是东窗事发…后果你清楚?” 这三板斧的目的很明显,是让陆清远考虑清楚要不要斩草除根的意思,但…她不明说,也是知晓这可不是一般人,这位是璇璣观首席,姜浅舟。 陆清远再安稳一下这位上司的心:“娘娘放心,她同我歷经生死,至交好友,绝无可能背信弃义。” 对此陆凝棠是信的,直觉是一部分,方才同那小道姑对话的一剎那便听得出她的关切之意,若说她心中无意,那才是不可能的。 哎呦小清子,没想到你小子行啊,这么有能耐,道姑都能被你骗手里,了不得嘍。 但这位贵妃依旧是叮嘱道: “话不可说太满,之后的事谁也不能算到,若是暴露…你后果自负,本宫只是提醒你这背后的风险,至於利弊,自己衡量。” 倘若师姐真是冤家对头的坏女人,那就算娘娘您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打又打不过,不被坏女人拿捏,抓去做幸苦奴隶就不错了。 所幸师姐乖巧娇柔… 陆清远再为自家师姐辩解一通:“也正因她这层关係,我如今才能居於璇璣观內逃出生天。” 果真如此,陆凝棠也猜是这样,她打了个哈欠隨手写道: “这回你功大於过,待回京师,本宫亲自给你赏赐…” 赏赐倒是不重要,师尊这边要啥有啥,若非寻求心意丹之解,乐不思蜀矣。 但陆清远还没来得及问狐心究竟为何物呢,贵妃娘娘那边已然隱下。 他再抬眸天色已大亮,姬青屿正推门进来,眸光正与陆清远相对,扫过他手上的符书,似是想起来了点儿什么,迟疑道: “所以…你先前符书上挑惹的本宗內的……” 陆清远心头一凛,忘了这茬,翻给她看: “那都是造假,在宗內弟子日日夜夜刻苦修行,哪有那功夫…所以现在是要去养心殿行拜师事宜了?” “还不急,不周山下出了点儿事,你谢姨去看看,多是藏了我们俩导致的,不过也没人敢问她的剑,不用管。等她回来会带你去养心殿。” 姬青屿莞尔一笑,轻拍他的手,还是选择相信他,“方才同那贵妃聊完了?她怎么说?可有看出几分端倪?” “她那边好哄…”陆清远脱口而出,见师尊柳眉微抬,一副“谁那边不好哄?”的模样他又连忙搪塞道: “不是,我隨意编了编,贵妃便將此事信以为真了…” 陆清远挪开了话题,顺手轻拥了下师尊,奇道:“谢前辈没为难你?” “她哪有那能耐?”姬青屿任他揽著自己腰,“你说的,这天下的確没人能说得了你家姨啊…” 她又是瞪瞪眼: “我刚刚跟她聊了聊,她对你寄予厚望,还想著教化你呢,这你得小心,等以后若搞什么断情的,姨第一个咬死你啊!” “还有呢…心意丹这种事她也会帮你查一查,我们都会派人去丹宗问,你回京也小心点,天下风云变化。” 陆清远点点头,再是思量道:“其实我看你们俩关係尚还可以,所以这本来下山前姨还叮嘱我要处处小心的仇怨从何而来?” “嗯…方才本座没跟她说破,她对你的身份身信不疑,你且喊她声谢姨吧,有这层关係將来也好有个照看。”此时时候尚早,姬青屿便坐下来同陆清远缓缓道: “为师同你谢姨,还有那贵妃,亦或者那狐妖之间的仇怨都来自许多年前,姓谢的这边倒是好说点,不算直属仇恨,我们年轻相识之时,关係还不错…” 她接过陆清远递来的茶,轻抿一口,顺手理理他的髮丝,再是道: “简而言之,那就是本来的门派恩怨,当年的正邪之分比现在还要明晰,两宗又有世代之仇,我与她本不在意此事…” “而有一回你家师尊出山,隨她同斩妖道,结果被璇璣观设计重伤遁去,本座以为她背叛,哪里气得过这种事,后来便一怒之下趁她阵对北境妖时亲临杀了前任观主,那大概是谢鹤衣的师叔?” “璇璣观有种封山阵,还需弟子来维繫,所以…也顺手造成了不小伤亡,从此以往,世代的仇怨便承在了我二人的身上。” “如今才知道,当年那设计的局,你谢姨压根就一无所知,只不过…已有许多年,真相来得这么晚,已然失去了它的意义。” 陆清远本来还想发表一下见解的,这感觉就是你俩都有些闷…那啥导致的,后边一想便脊背发凉,这背刺的事儿不是在自己手上重演了么,他訕訕道: “谢师尊不杀之恩。” “你…”姬青屿愣了一下,旋即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她噗嗤一笑: “这不一样,你有苦衷,当时你也不了解我,而陆凝棠她本来就…反正她有蛊惑之能,这事怎能怪你?” “再者你已明悟,还捨命相救…你要我如何再对你出手?” 而后她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手背,对陆清远笑道: “喏,那本座就打打你师尊泄泄气吧。” 谁能想到魔道宗主还有这一面,陆清远便牵住她的手,“世间传言不可信啊…” 姬青屿咬著唇看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山下传来震颤,剑意冲霄。 两人的气氛又被打破,陆清远奇道: “还有人胆敢在不周山下对谢鹤衣动手?” 姬青屿摆摆手,“哪能…是你谢姨新添三柄本命飞剑,如今正欣喜著呢。这既是杀鸡儆猴,也是逞她心中快意,这种一心修道的,心里头都年轻著呢,都一把年纪了…真是…” 第53章 五十三.捷足先登 既然师尊都说了没事,陆清远就趁这会儿功夫赶紧去一趟天无崖,姬青屿倒是出乎意料的放了行。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身受重伤,听师尊先前的意思,玉虚山的箭为当世奇绝,隨便一支都能要了自己的命,如今能抗这么多支才是怪事。 不过璇璣观医法了得,这么会儿已经將他的伤治得七七八八,尚未完全痊癒,要用真气之类的还有点难,但已无大碍。 不晓得是不是观內下达了旨意,一路上都没见什么弟子,陆清远遥遥能见那棵苍松,雪下白衣拂剑,一招一式尽显剑仙之气。 待她一整套剑招都出完,陆清远才笑著喊了声:“师姐。” 姜浅舟回过头,很惊喜,东看看西探探,確定没人后才如乳燕投怀般扎入他的怀里,覆耳轻声道: “师尊没跟著你吧…” 陆清远摸了摸师姐柔顺的白髮,“她下山处理点儿事,我趁这会儿赶紧跑来找师姐,一会儿估摸著得上养心殿。” “嗯嗯。”姜浅舟点点头,她再抬起螓首,脸有些红,柔声问道: “那个…清远昨晚你屋里怎么还有姬宗主在…还关著灯,还、还不先跟我说,真是丟死人了…” 陆清远两手一摊,“我受著伤兴许是师尊她顺带照顾一番,在我屋內,恐怕是有些担忧…” 对著姜浅舟的眸子,陆清远又是直截了当道: “至於为何不说,那时想的是…若同师姐说了,岂不是少亲了一口?谁晓得往后还有没有机会,珍惜当下。” “真是的,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不差这一下啊…” 姜浅舟的眸光忙挪开,俏脸浮上緋红,又踮脚迅速亲他一口,但这连个屋子都没有,四面漏风,搞不好就得被人看见,她又很快垂下螓首,岔开话题: “那、那你一会儿上了养心殿可得小心,最好莫要让姬宗主陪同,养心殿前只现真心,若是念头不通达,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小道姑说著又是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来了那件青衫,递给陆清远: “其实这衣裳我早就洗过缝好了,关於你的身份…师姐我能猜出一点儿,我会帮你保密的,自己也小心,这等关係可不是闹著玩的…” 陆清远接过这条青衫,师姐的手艺很好,近乎看不出缝的痕跡,他在姜浅舟唇上又“吧唧”了口:“师姐真好。” 姜浅舟红著脸嘀嘀咕咕,“你家师姐才涂的唇脂就这样被你给吃完了…” 陆清远顺手抚过那枚玉石,这会儿才给它关上,和师姐温存归温存,不晓得那位贵妃有没有听到。 陆凝棠还真听到了,自己还想赖会儿床的,那晓得会听这种事,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如今她是说不出话来,一旁扒拉著早点摇头晃脑的小丫头回过头来看向她: “姨姨,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陆凝棠“咚”地弹了她个板栗,“小孩子別多管閒事,你吃你的。” ———— 確认那玉石已彻底关上,陆清远才和师姐对坐下来,他打算继续沿用师尊给自己的身份道: “不过师姐倒是不用担忧,其实严格来说,你我的师尊都算是我姨,反而那贵妃才是给我下了一枚毒丹,想要以此牵制我来得到姬姨的一件法宝,如今那丹还未能寻到解法。” 听到这儿姜浅舟不淡定了,连忙起身,“衣、衣裳!” 陆清远笑了笑,“我早已將之关上了。” “噢…”姜浅舟才是坐了回去,“怪不得师尊对你也还不错…那,姬宗主已知你和贵妃这层关係?” 陆清远点点头,“如今这一回下山便已告知了她,所以才要回京师,找到那枚心意丹的解法才是重中之重,解除之后才能恢復自由身,到时再和师姐同修大道。” 真是同修大道吗… “你要去京师了?”姜浅舟眨了眨眸子,又微有几分嘆息,本还以为能在观內待段时间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好。 千言万语最终是匯成了一句:“几时去?” 我陪你说不出口,师尊定然不会让自己下山,更別提伴在他身旁这种事儿了。 陆清远平静道: “至少也得伤全好了,没两天过年了,许是年后再去。” 才这般露个脸,没多久又要走,甚至面都没怎么见,如今还是他趁师尊不在才来的,不过京师之行迫在眉睫,那丹才是最重要的事。 姜浅舟只是有几分捨不得,陆清远自知这位师姐心中所想,便上来抱著她,与之一起坐在蒲团上,喝了一口她泡的茶,轻声道: “只可惜,不晓得有什么东西可予以师姐留念…” 姜浅舟软软靠下去,一时无言,一去京师不晓得得有多久才能再见,外间好看的女子亦不在少数,师尊先前提的那些玩笑话如今看来真有可能。 若被人捷足先登了呢…师姐抬头又送上了唇,两人之唇相缠了会儿,她却是忽然感受到背后的支柱,师姐一惊,回头便见陆清远有几分歉意的笑了笑。 她的脸更红了,今年已有二十,虽然身为道姑,但也知晓几分这种事,姜浅舟双颊緋红,半眯眸子,向著背后伸出了手: “如今时间紧迫…不晓得师尊何时回来,师姐只可这般帮你一下,一会儿要问养心殿,师姐是为了让你心无杂念…” 姜浅舟自己也没想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可…自己总要有个抢先的吧,陆清远回京,很可能会有女子对他倾心啊… 不过…这样的手法到底做对不对啊,姜浅舟多往陆清远怀里坐近一些,她闭上眸子再吻陆清远,静听他的呼吸,背过的两只手…就当是握剑… 师姐只敢轻声传音道:“你教教我…但、但是別说话,羞死人了!” 陆清远深吸一口气,自己是真来问师姐养心殿和那传音玉之事的,未曾想竟成了这样。 不过他也不会拒绝,这一天天的流连在师尊和师姐面前,怎么可能忍得住… 陆清远拉拉师姐的手腕將她的手放在腿上,师姐这般坐蒲团的姿势坐自己腿上,哪要用反手?其实有更简便的法子。 在师姐“哎?”的一声中將她用作主导的手换成了那双著轻薄白丝的玉足,但这小道姑只是有点儿惊慌,很快还是接受了师弟的指导… 师姐的动作还略显稚嫩,但如今在这山崖上,苍松下,美人入怀,意境本身便已很好,只管享受。 第54章 五十四.师姐の修行 姜浅舟也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身为道姑本该清心寡欲,在出山前她还以为自己会同师尊,乃至观內所有弟子一样,苦心修道一辈子。 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天无崖上坐在陆清远的怀里… 这、这对吗? 师姐只依陆清远的意思来,她咬著唇將眸光落在这一峰的尽头。 姜浅舟心中既是忐忑又充斥著羞赧,若是这一会儿冒出来什么人,恐怕是真得把这位师姐嚇得当场破功。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姜浅舟都不知道力道如何,她仔细听著近在咫尺的陆清远呼吸变化,似乎是做对了? 而他轻轻环抱了上来,手在轻薄的练功服下游离,姜浅舟没忍住轻呼一声。 师姐偏过头来正欲说话呢,嘴就被堵上了,她“呜呜”两声试图挣扎,没挣扎开。 姜浅舟不是想藏著掖著,当时九幽为他所救,自己早就是陆清远的人了,他要如何便如何。 但这是天无崖,璇璣观弟子思过处。 身处什么地方倒是没太大所谓,主要是此地只余一棵苍松,能稍作遮掩的那只有面前这张小桌子了,但凡有人在行上此峰,隨便在那拐角冒个头就能將这景象看个通透。 虽然自己和师弟风光霽月,两边衣衫都老老实实穿著,唯一不小心有漏的小师弟自己还正好能帮他遮掩,但这本身就很羞耻。 即便师尊授令每日除却那送斋饭的师妹外其他人不得靠近,但…谁知道她会不会亲自来啊… 清远刚刚才说这是他姨,还有姬宗主也是啊,这有找上门来的可能,自己如今这样子是能见人的吗… 姜浅舟心中的极端紧张与对这些从未经歷过的感受相互交融,感觉自己都快被玩傻了,所以红尘练心…哪有这个刺激。 不知吻了多久,这师姐忽然感知到陆清远將自己抱紧了不少她心中便是有了些预兆,旋即便已察觉到背后传来的灼热。 烫得师姐下意识微微蜷起双足,两人这才松唇,师姐靠在陆清远的怀里喘了口气,做这事真是比练剑都累,还难得很,姜浅舟累得额间细汗,脸红如血,她抬头瞥了陆清远一眼,嘴角努努: “笨蛋,现在是高兴了?將你师姐当什么玩具了般,只晓得乱来…你怎么连这种都会,你怎么这般熟练啊?” 姜浅舟又是回过头,慢悠悠坐了坐好,看看自己的双足,脸上又羞红一片,支支吾吾道: “你、你非要这般做什么,你你你下次倒是先说一声啊,袜子恐怕还有衣裳…都弄得一塌糊涂,白白浪费了不要说…嗯,又要洗…” 这谁忍得住,陆清远稍有几分歉意,眸光所及那山下的剑意开始渐渐消散,他才是道: “如今时间紧迫,出行也没什么东西能给师姐的,只有这种特別的回忆…师姐別看我似乎熟稔,实际上这还是第一回尝试…” 姜浅舟当然选择相信他,其实还挺欣喜的,亲也是我先,这事儿也是我先,如今已算是捷足先登了吧?胜券在握。 陆清远这回去京师,那是宫中,贵妃面前,琐事重重,就算有了別的女人,那还能赶超本师姐?我看不见得! 姜浅舟一面红著脸拿块方巾擦擦,一面又道: “拜你所赐,这种事…贫道大概会记得一辈子…以后一低头恐怕就会想起。” 陆清远心道那师尊大概不会,她低头应该是看不见脚尖的…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將这话说出来,只是指了指两人座下的这枚蒲团,“师姐记得,这蒲团也得洗洗。” 陆清远又补了一句,“那我的裤子是不是也拜师姐所赐?” 姜浅舟微垂螓首,脸一下子又红了,蒲团下的水影仿若打翻了一杯茶…她转过头来捶了陆清远一把,闷闷道: “都赖你,手、手指头不老实!” “是是是。”陆清远任她轻捶,看师姐这番羞耻样子同她的身份而言本就是一种享受。 他再望向不周山下,“通窍”中,那剑意开始稀薄,谢鹤衣大概是快回山上了,陆清远也不好多留,他想起身却有一种提上裤子就跑的既视感,只能是提醒道: “师姐,谢观主快回来了…” “噢…”姜浅舟默默看他一眼,是想留他,但哪敢,只是叮嘱道: “等等你可要记得,养心殿上力求心无杂念,得有几分求道问道心境勘破境局才可通过。” 见陆清远点头,这位师姐便红著脸又道: “你换条裤子再走,这样子能见人吗?等等师姐给你洗洗…” ———— 陆清远近乎掐著点回客峰的,姬青屿都想去天无崖找他了,这会儿两人在半山腰碰的面。 师尊正狐疑的打量他呢。 身上这股子香味哪来的?还有点儿稀薄的其他味道,裤子方才也是这般一条,但怎么看上去像新换的? 陆清远佯装镇定,耸耸肩道: “我同师姐聊了聊养心殿的事,顺带没忍住,偷摸抱了一下,师尊介意么…” 姬青屿努努唇,真是抱了一下?嘴巴上边跟吃了几筐水果似的晶莹剔透,你蒙谁呢…她甩出一块帕子丟给陆清远,“擦擦嘴!” 破绽这么明显,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其他,陆清远面上尷尬,心中缓了口气,擦了擦才是道: “我打算待至年后再走,不周山上大概不会参与时节,但山下羡仙郡可有,想陪师尊看看火树银再说,也好留个念想,不知再有几日师尊的伤如何了?” 姬青屿轻轻“嗯”了声,她其实也想看,多年未出世,以前也没那功夫流连人间景象。 这回在洛阳走走都觉得有些新奇,要是什么想法都没有那狐妖心魔也无法引动自己去看戏… 所以自家弟子是將此事记心里去了,人不错,可你刚刚亲过姜浅舟!姬青屿慢条斯理道: “那心魔已压制,『三关』尽解,除夕之前恢復修为问题不大,便勉为其难陪你下山逛逛也无妨。” 两人交谈到这,正好回峰上,一抹流光隨之坠来,下一瞬谢鹤衣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身前,道袍长剑,清冷剑修之气冲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谢鹤衣眸光之中还掩藏了几分喜不自胜,丟下一块沾血的玉牌,上边正刻著一峰竹山。 她语气之中带著几分自傲:“只一剑!” 第55章 五十五.问心关 “来的是谁?”姬青屿接过玉牌用道水法清了血跡,再看了眼,“玉虚山方芥子?” 谢鹤衣摇摇头,收回那柄似乎又亮了几分的不夜侯,坦然道: “一山之主还不至於因捕风捉影而亲自来不周山下寻人,再者…本来他们也就是受人所託而已,如今来个执教以示诚意。” “贫道便给他一剑,断其兵刃,伤及命脉但不致死,算帮玉虚山了结了此回,既是杀鸡儆猴,也不至於让他们没个说法。” 这大概便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那句话的具象化,好像也不是…其中也有打打杀杀。 姬青屿將玉牌丟了回去,撇撇嘴评价道:“那一般。” 谢鹤衣皱眉,想懟她两句却见陆清远老老实实行后辈礼,“多谢姨出手相助。” “无妨。”谢鹤衣瞥了眼姬青屿,又转眸望向陆清远,“还是你弟子懂事。这称呼…倒算对,私下里可以这般喊,但若是人前,最好还是称职务…” 似是怕陆清远有什么不满,衔霜君再是解释道: “这个身份贫道是认的,不过你要提的话…最好是在某些特殊情况、危机时刻再说,毕竟这般好的苗子,莫要因此而失了机缘歷练,对你的修道很成影响。” “你瞧瞧你瞧瞧…”姬青屿在一旁指指点点,“还没当上师尊呢就这副模样了,就是爱管教,这你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啊,师尊你是不知道,你家弟子方才对她亲传做了些什么,陆清远一本正经道: “谨受教。” 不过这话的確没错,陆清远也有这分寸,要不然自己早借师尊的名號耀武扬威了。 姬青屿横他一眼,“哎呦,新人胜旧人咯。” “別理会你姬姨。” 谢鹤衣满不在乎,很赏识地看了眼陆清远,这不卑不亢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你姬青屿教出来的弟子,她一拂袖走在前面,掏出符书: “可去拜养心殿…贫道再知会一声浅舟,让她也来一趟,毕竟是收作贫道亲传,这是你师姐,要行礼数的。” 陆清远做贼心虚,呛得咳嗽一声,两位姨都將眸光望向他,姬青屿一只眼睛抬了抬眉,谢鹤衣则问道: “你道躯若还有恙,可再换个日子。” 陆清远摆摆手:“劳姨担心,就今日好了。” ———— 三人行至养心殿时姜浅舟已在此等候,她老老实实对著两位长辈行礼。 师姐特地沐浴过,如今已换上了一件淡色道袍,白髮盘起,衣著很正式,与方才那身著练功服的小剑修带来的感觉就不同了些,更有几分仙气。 而她的眸光掠过陆清远时面色稍红,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在一旁默不作声。 谢鹤衣很满意自家弟子这种態度,显然是这几日在天无崖上思过有了新的感悟。 毕竟她还年轻,因由机缘巧合,身处险境难得脱身出来一时意动很正常,只要能捱过去,那便是红尘已渡、破而后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衔霜君是感觉自家弟子心法似乎在这么短时间內又有精进,都是好事。 若是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態,那让她再下山也未尝不可。 谢鹤衣的眸光再望向陆清远,直言道: “清远,你可上拜养心殿,我观拜师一途並不难,只需你淌过那轻浅池水便可,此为问心关。” 说到这儿,她又是顿了顿,一指弹下,点起殿前供桌上那炉中香火,直到窥见那裊裊青烟,衔霜君再是默然道: “不过,踏上其中者,会窥见心中幻像,每人见的景象各有不同,也可能会引发什么乱障,他人不可见。唯有道心坚定才能走得出来,但往往天赋越高者,见到的越多,你且小心。” 陆清远点点头,他人不可见自己就放心了,免得冒出来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他也没再犹豫,一步上前。 目光所及的光影隨之步入那殿中池而开始变幻,眼前的这峰仙山与亭台楼阁的缩影开始溃散。 陆清远再抬眼,钢铁浇铸的森林高楼林立,深邃的云层里夹藏著科技產物的轰鸣,街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光让他有几分迷茫,仿若已经回到了穿越之前。 但很快丹田之中的真气运转感让他醒悟过来,这不是回去了,只是自己梦中的场景,云雾中似乎有声音问他愿不愿留在这幻梦里。 这个问题放在刚刚穿越那会儿或许自己还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如今已然变了,他大步向前,光影跃动。 在这光华游弋的时候,陆清远首先是听见了一声很虚弱的“你醒了?”,他才开始熟悉眼前的景象,炽热的火焰如灰烬般在空中飘荡,熟悉的压抑感充斥在心间。 陆清远再抬起头来看了眼,身处於那九幽之下,姜浅舟的怀中,师姐满脸苍白,她笑了笑: “你睡了好久,终於醒了,但…我们应该走不出去了…” 师姐的手上传来冰冷的触感,自己连一点儿气力都没了,一切都很真,在恍惚之间陆清远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咬了咬牙,很不甘心,用力握住了姜浅舟的手,“师姐,我能带你走出去一次,那就能走出去第二次,答应你的所有,我都可以做到。” 陆清远用尽全力调动体內真气,那寻龙铸台的虚影无比凝实,而后他猛然起身,那股炽热的烧心感在极速抽离,於是这一层情境也就破了。 眼前又浮现起一点黑气从他的身上褪下,而那漆黑的烟云还化作了一只狐妖的模样,如蛇般缠了上来,她一伸手,掌中正握著陆清远的那面镜子。 镜面上无数光影在他的眼前跳脱,身边狐妖姐姐则吐息如兰道: “你这一路走来,可有后悔?有没有想过哪些节点做错了事,可还想要弥补?” 陆清远有些发愣地看著那些片段,如同走马观,万事似乎都有更合適更好的选择,而那狐妖的眸光百媚千娇,好像自己若是应她一声便可回到从前。 这一步陆清远迟疑了片晌,他最终是向著那狐妖伸出了手,在她巧笑嫣然时握住那面镜子,將之碾成了齏粉,陆清远平静道: “师尊说她从不后悔,我亦然。” 於是幻境乍破,陆清远似乎还听见耳边传来那狐妖的娇笑,“你別后悔…” 第56章 五十六.拜师 不知道是不是陆清远的错觉,那狐妖的影像的確很真,鼻间都能嗅得到她身上那股子勾人的幽香,如兰的吐息似乎就喷吐在自己的脸上。 不过陀罗宫中窥见的那一面那么短,真能留下什么印象么? 只不过陆清远的確没应答这狐妖的诱惑,就拿这个考验干部?隨著镜面碎裂,她亦化作黑影飘散。 钟声悠悠震响,陆清远体內清气抑制不住般上涌,气机衝破境关,迈入六境——坐照。 问心关终於破碎,藉由往昔心中迷障编织起来的幻象就此了结,眼前的光影重新回到那峰仙山上。 依旧是青瓦碧玉的琉璃宝殿,供台香炉上那支檀香刚刚烧完,还能见青烟的尾巴。 只不过与方才稍有不同的是两位姨都在他身侧。 师尊自顾自牵著他的手,谢鹤衣甚至还握著不夜侯,近乎能感觉到惶惶剑威,而她的眸光略显凝重。 陆清远扶额,奇道:“所以这还是幻境?” “如今自然不是。”姬青屿摇头道:“你所的经歷的並非养心殿想让你踏破的事,而是那狐妖的术法。” 谢鹤衣將不夜侯收入剑匣,微微頷首道: “我观修正统道术,养心殿亦是清心大殿,有些心魔触动是可能的,但那也是为了帮你震慑克服为主,自不会营造那些奇诡乱象来试图蛊惑人心。” 说的也是,陆清远方才还奇怪嘞,若人人所见如此,那拜不上师的搞不好还得落下个暗疾?这还是正派道观么? 他这才嘴角抽抽道:“所以那狐妖是真的?!” 姬青屿抿了抿唇,“本座也没想到…那抹残魂竟然能留在你体內那么久,《雪拥关》竟然都未能將其压制住,也是好在发现的早…本座同你谢姨都在,不然保不齐出什么事。” 她又望向陆清远,郑重道:“不过这回也得小心,那狐妖多半是盯上你了。” 陆清远这会儿很是诚恳地向两位姨道谢,修仙界的路数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谢鹤衣默默道:“少邀功,此番是清远自己大破那狐妖幻境,面对诱惑不为所动,自然脱身,你我实际上都尚未来得及出手。” “原来是这样啊…”姬青屿眸子微眯,佯装才懂,“所以…我们家清儿道心无尘、大道坚定,虽然出了这插曲,那也应该算过了这问心关?” 我道是你顾作什么年少无知的少女姿態,原来是在这儿等著我呢… “何必如此。”谢鹤衣嘆了口气,“本来此局就比养心殿设阵难得多,就算清远未能勘破也很正常,如今当然算过关,行个拜师礼,就算拜入贫道门下。” 陆清远当著姬青屿的面向谢鹤衣老实行礼: “弟子陆清远,拜见师尊。” 衔霜君看著他施完礼数,偷偷摸摸瞥了眼他身旁的姬青屿,看你弟子当面拜师的感觉如何啊? 不过那位前师尊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 谢鹤衣再是奉上三根香火,对著陆清远淡淡道: “从今日起,你便为贫道亲传,但…不同於观內其他弟子,算贫道亲属,不用奉行门规,无需履行职责,也不参与观內晋升,你可认同?” 这意思大概是算衔霜君个人弟子,同璇璣观没什么关联的意思,相对来说自由度高了许多,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卖师尊个面子。 陆清远自然是作揖道:“谢师尊。” 谢鹤衣点点头,摸出一块早已刻好一个“清”字的白玉牌递给陆清远,背面刻的就不是八卦玄阵了,而是一片鹤羽。 “此牌上有灵气注入,標识你的身份,不过还是那句话…莫要用之胡作非为。” 她见陆清远收下,便又道:“再来见过你师姐。” 陆清远行至姜浅舟面前,似笑非笑地行了礼,“晚辈清远,见过师姐。” 姜浅舟被他笑的心里毛毛的,微垂螓首就看见了自己脚尖,这会儿不晓得想起了什么,鞋中足趾蜷起,俏脸上緋红一片,软软道: “嗯,师、师弟好,以后师姐照、照应你啊…” “谢师姐,武学上的手法若是有所不通,还望师姐不吝惜,好好指导一番。” 姜浅舟脸红是压下去了,这会儿耳根却热得发烫,似乎能见几分雾气升腾。 衔霜君將此看在眼里,心中稍稍放鬆几分,虽然浅舟那份怦然心动还尚未消散,但已明显颇见成效。 你看连指导下都会害羞,想必定是回想起当时抱著自己哭的模样了,还得练啊浅舟,破而后立! 衔霜君便是代之答应: “这有何不可,浅舟你手把手教清远都可以,这两天…为师会传他功法,你可教教要领。为师看天无崖那地其实挺適合静心修行的…” 姜浅舟愣了愣,只敢点头不敢去看陆清远的神色,师尊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本以为自己能见陆清远面都不错了。 看这个意思,今天才被他解锁过新玩法,这、这样下去那岂不是得… 可,天无崖上连个屋子都没有啊… —— 收徒之事本该隆重些,不过念在陆清远的身份不同,自不外传,待他焚香沐浴,就算了结了。 谢鹤衣拉了把要跟进去的姬青屿,“他沐浴,你去作何?” 师尊抬抬眉,一本正经:“谁晓得那狐妖还有没有留后手?” 衔霜君扶额,“本殿可清除心念,那狐妖残魂能耐早散了,再者…你又非我观中人,轮得到你?” “那你去?” “……我的意思是不用去。”谢鹤衣横她一眼,“你有不满可以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姜浅舟在这儿冒冒脑袋,小手在背后玩玩衣角,心说我可以啊… 姬青屿迟疑著开口:“那我如今还算不算他师尊?” 谢鹤衣嘆了口气,就知道她作妖是为了这个。 本来不合適,但姬青屿还了自己三柄本命飞剑,陆清远天赋又摆在这,还是故人之子,自己与姬青屿都能算他姨,便让这一步。 衔霜君默然道:“按你说的,一同教他便是,此等天赋,別被你教坏了才好…” 姬青屿佯作嘆气:“哎…我还只想当他姨的呢…” “先前不是姐姐?如今又怎么换成姨了?” “怕你占便宜。” “……” 不多时陆清远便出来了,换上了璇璣观的道袍,倒是意外的合身,很能撑得起那股子道家之气。 姬青屿行过两步,借著替他理衣裳的举动这儿摸摸那儿捏捏,满意道:“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 大雪覆於山野,千里冰封,白茫茫一片,遥远的巨大宫城里,一缕青烟飘了回来。 那尊如同雕像般蜷缩在漆黑主座上的白狐骤然睁开了眼,瞬间便已化作一位华贵的御姐。 大殿之中所有守候著的妖族皆在此刻伏下身来,齐声道: “恭迎尊座!” 而那狐妖幽然道: “寻龙铸台已然现世,知会朝中人,开春里应外合,夺青龙果位,至於另道尊神…一併夺回。” “尊座圣明!” 第57章 五十七.谁的日常 不得不说谢鹤衣那一剑的確很有震慑力,自那天后,不周山上安定了好几日,閒杂人等早已退散。 衔霜君声名在外,即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道观里藏了人,又怎敢真来叫囂,玉虚山执教差点折戟在这儿,此等前车之鑑,便已同世人明说了意思。 所以这一出针对姬青屿的围猎就此告了一段落,只是此番过后,璇璣观恐怕也会踏上风口浪尖。 实际上这围杀也並没有形成预想之中的天罗地网。 前有陆清远刀断烛龙,后有姬青屿不周山震退魔道,多少江湖正道年轻一辈承这一对师徒的人情,以至於许多响应號召的正派也就是装装样子。 更何况…姬青屿的强弩之末,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敢试啊,大家仇怨有归有,也不一定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啊,都有宗门什么的要考虑,哪有那么轻易能同你爆了。 总之风声渐消,陆清远这两天过得很充实,修行还算刻苦认真。 去往京师路途遥远,江湖之下暗流涌动,也不知道会掀起怎么样的浪潮。 不过两位姨都觉得陆清远单单只有基本功显然不牢靠,如同军备竞赛般在陆清远面前拼命展现自家宗门的底蕴。 先前他是手里没功法练,如今都快被两位师尊挤扁了,指的是功法堆积如山,甚至其中隨便拿出来一本都是世间修士难以追及的存在。 所幸两位姨都有事要做,不然陆清远恐怕是连喘气的功夫都难有。 师尊在尽力恢復修为,告知陆清远要领后便闭了关,说是不想在不周山寄人篱下,不过估摸著也有几分同陆清远履行看那火树银的心思。 谢姨呢本就有观內事要忙,其实收留陆清远两人璇璣观中也有反对的声音,只不过是她选择压了下来。 於是负责指导的重担就落在了——如今堂堂正正算是自家师姐的姜浅舟身上。 这小道姑也很想知道师尊的那股子莫名的信任感从何而来,这是同姬宗主谈了什么交易么?怎么这般放心… 以致於这天无崖上的修行画风就彻底变了。 姜浅舟说到底也是本本分分的小道姑一只,自幼在宗內受及教诲,心中对一些事儿的接受度有限。 但…陆清远是中途插进来成师尊亲传的,他现在都还能算是玉桓宗的人呢…哪有那些清规戒律在心?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姜浅舟第一次在天无崖上见陆清远之时,她之所以能鼓起那心思也是念在师尊训诫严苛。 她怕除却那般机会难得的幽会一下恐怕一直到陆清远远行都见不上面,所以才敢伸手。 结果谁料到会变成这样……有一定有二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师尊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姜浅舟其实猜得出师尊是想她用以练心,但是师尊你错了,这个不是练不练心的问题… 颇有一种“你已经学会握剑啦,来挑战衔霜君试试吧”的感觉。 其实真要说起来,陆清远的天赋和底子摆在这儿,他的修行是真的很扎实,无可挑剔那种,一丝瑕疵都说不出来。 玉桓宗的功法姜浅舟是没法指导,也很老实的没去看。 但璇璣观的功法陆清远学的很快,姜浅舟只告知几个要领基本上他就能很快融匯贯通。 本来有这么出色的师弟是好事,可对姜浅舟来说陆清远又不单单只是师弟… 他每每贴上来说要师姐嘉奖一番,自己还真没办法说他,毕竟这学的比自己还快了。 想著打打他手数落两句再拒绝吧,可陆清远又嘆息一句此行下山回京,不晓得得多久才能见面。 姜浅舟哪里拗得过他,给抱著会儿很快就被吃上了唇脂然后陆清远便愈发不老实了。 每回夜里这位师姐都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觉得警钟长鸣,不可如此依顺下去了,巴不得爬起来在本本上记一段: “姜浅舟啊姜浅舟,你可不能再这般顺从下去了,你身为璇璣观首席弟子,怎可自甘墮落!明日便要好好收拾他一番!陆清远若是再乱来,拔剑砍他!” 但到了第二天听著那句“师姐”脑袋都晕乎乎的了,哪里捨得拒绝他…还什么拔剑,休要再提,拔拔剑柄算了… 导致这位师姐在这天无崖上不是红著脸手把手教这位佯装不懂的师弟修行,便是在洗衣裳、袜子,哦,有的时候还得洗脸。 就如昨日,差点儿就被那来送饭的小师妹给发现了…好在自己早早换了宽大些的道袍。 小道姑正卖力洗著衣裳,偏过头看看自家师弟练功的姿態,却见他顿了下来,姜浅舟一阵后怕,腿弯都酸著呢,她连忙起身,“你干嘛啊你,本师姐还没准你休息…” 陆清远却摆摆手道: “师姐想岔了,今日是除夕,师尊方才符书上告知我她已出关,不晓得师姐能否今夜一道隨行去看山下这趟火树银?” 姜浅舟犹豫了会儿,“可你不是说要同姬宗主一起去么,我怎好意思…” “无妨。”姬青屿的声音隨之传来,她瞥了陆清远一眼,“人多热闹。” ———— 京师。 宫中刚刚退朝,大臣官宦鱼贯而出,皇帝並没有预想之中的勃然大怒,他看得出整个江湖似乎都在阳奉阴违,想要对姬青屿动手,也是为了稳固摇摇欲坠的皇权。 陆凝棠缓缓步回凤鸞殿,贵妃娘娘揉揉眉心,才发觉其中早有人在等她,看见是那是位发如碧玉的高挑女子后她才鬆了口气: “有事?” 顾钦淡淡道:“我想出京去玩玩。” 陆凝棠扶额,“你就想说这个?那你还不如用缩小版的来提,空废法力。” 顾钦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道: “你觉得如今朝堂如何?” “一团糟。”贵妃娘娘嘆了口气,“永辉七年的大寧,风雨飘摇。” “所以。”顾钦点点头,再是问道:“这个身份,你打算多久放弃?” 陆凝棠略有沉默,终究是道:“別说放弃那种话。承人之姓,代之而活,理所应当。” “这不就好了。”顾钦“啪”一拍手,“我是想要取回几方分魂,好在这京师將来的暴雨里助你一臂之力。” 陆凝棠盯著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钦两手一张,“来几张十万两银票给你姐姐,路途艰辛,苦闷的很。” 第58章 五十八.先尝尝 璇璣观当然不会在意年关的事,更不会特地布置,一切照旧,仙云聚散,雪色迷濛。 大多数证同样清心寡欲之道的修士也无暇顾及除夕,年不年的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闭个关、问个道,弹指一挥间便已跨越了年月。 不周山上是没什么气氛可言,但羡仙郡很是热闹,张灯结彩,彩缎翻飞,鼎沸的人声盖过雪落青瓦的声音,一片祥和。 陆清远三人下不周山时已是暮色初合,都很默契地没去找谢鹤衣问一番,否则她多半不会让姜浅舟下山。 羡仙郡的城堞如剪影横亘天际,数盏琉璃灯次第点亮,碧纱笼里透出柔柔鹅黄。 青石巷尾老梅横斜,积雪压枝处悬著十二生肖绢灯,灯穗浸著雪水沉甸甸垂落,影重叠。 今夜师尊著一席淡雅旗袍,描眉作妆,敛起时常那几分威慑或是杀气,轻轻牵著陆清远的手。 剪眸如水,看著很温雅,若说她是什么江南世家的小姐恐也有人信。 或许会有人觉得几分眼熟,但也很难与那位魔焰滔天的玉桓宗宗主联繫起来。 两州戒严早已结束,人姬宗主肯定回天权了,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在对参与此局的那些门派实施报復了吧,哪还有空会选择在此吃著茯苓饼,看著灯。 姜浅舟也没见过此等情形,往年都是在观內修行,日月年华不在意,年年三省自身倒是真。 修为是否更上一层楼?功法精进否?榜上有名否? 姜浅舟今夜身穿常服,著轻纱裙,这是姬青屿为之挑的,她说“一年到头还非穿个道袍像什么样,合该打扮打扮。” 小道姑做了亏心事,虽然那都是陆清远做主,但她也自知理亏,便更不敢回绝这位被蒙在鼓里的长辈的意思,很乖巧听话。 所幸陆清远天赋很好,由於他功法进度相当快,以至於姬青屿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他真是在刻苦修行。 姜浅舟如今只戴著轻薄面纱稍作遮掩,她游离於坊市之间,小道姑是觉得很新奇,仿若遇上陆清远开始,一成不变的修道日子就迎来了新意。 心境似乎也隨之放鬆了不少,对自己修道也没影响。 姬青屿看著姜浅舟跑去买些摊贩上摆著的小物件,转眸看向陆清远,似是想问些什么。 却是忽听得譙楼鼓响三通,满城朱漆门扉齐开,家家户户挑出三尺红綃,霎时整座城池如浸胭脂水,连檐角蹲兽口中铜铃都映作珊瑚色。 悠悠戏腔从城楼里传来,不知多少人驻足痴望,陆清远拉拉姬青屿,“走吧姐姐,去看完那场戏。” 姬青屿瞄了那边正在老实排队帮忙买点心的姜浅舟一眼,“浅舟她…” “一会儿符书上同她说一声便是。” 两人便是步上那间戏楼,师尊財大气粗,隨手拍下正中的雅间。 楼里曲声绕樑,这回就不再是什么江湖大事了,而是很有年关气氛的传统戏目,那些科班出身的戏子在台上绰约。 眼前分明是盛景,姬青屿却有一种难言的虚幻感,她在此刻转过眸子,望向陆清远:“你打算何时起程?” 师尊道躯痊癒得差不多了,想要根除心魔做不到,如先前那般压制住不成问题,论起实力,她已经又成了那位令人望风而逃的玉桓宗宗主。 未必能有十成十,但也非重伤之时能比,这会儿要和谢鹤衣碰一碰的能耐是有的。 按说这年关一过自己也该出行了,陆清远其实早有打算,但却在此刻道: “在这风雪月里,姐姐只管看眼前,不要那些伤春感秋之意。” “当谁是捨不得你呢…”姬青屿撇撇嘴,灯火灼灼,正巧帮著掩下她的脸红,这位姨再是对陆清远道: “此番回京,为师可不在你身边,你先前说当逛逛江湖,那只你一人可得小心。” 姬青屿是想陪也陪不了,早已不是当年可以肆意走江湖的小姑娘了。 她已经在不周山了太长时间了,虽然玉桓宗有些特殊,但也是个大宗,日常便有许多事务得她来过目,这一假放到现在,是该回去了。 陆清远点点头,伸手揽过身边姬姨的腰肢,她微微一颤又咬了咬唇,娇躯也隨之软了下来。 姬青屿靠在他怀里,眸光掠过街上还在挑挑拣拣的小道姑,嘆了口气道: “怎感觉我来反而扰了你们雅兴?” 陆清远耸耸肩,又亲了她一口,姬青屿猝不及防,都没什么动作呢就见陆清远又松唇道: “都是一家人,如今正有机会一同跨年关,错过一回得等多久?” 他看著姬青屿的眸子,“此去京师悠远,今一別,隔去三千梨树,六百湘水,將来何时能见?谁知道。” 师尊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听楼下红台上正唱到: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只可惜从此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她的眼波流转,同陆清远对视了眼,后者訕訕道: “不是我指使的。” 姬青屿被他逗笑了,“谁问你了…” 不过戏唱的是真的,此一別…相隔多少时日,他若去江湖那还能找机会见见面,可那是京师,大寧的命脉。 从中又有多少事,那贵妃、心意丹、凤池山、青龙道主甚至还有狐妖…没一个省心的。 这位世人眼中的魔门宗主回望了眼还在楼下的姜浅舟她缓缓起身掩上外廊台的窗栏。 这戏楼力求观赏角度,所以是围著中间戏台的建筑方式,大窗在正中。 窗下是桌台,而后便是那张鬆软长椅,门在两侧。 特製的窗欞纸遮掩外界的光,但在室內亦可赏戏,只是多了几分朦朧。 然后这位姨掩上窗后再是行至陆清远的面前,看她眼神貌似有几分犹豫,但好像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 於是姬青屿便扎起长发,缓缓在陆清远的腿边跪了下来,没去看他的眸光,只是道: “此番下山,清儿你甚得本座心意,如今將行远,姨手头也没什么能给的,念在你这两天修行还算认真刻苦,便以此犒赏一通…” 陆清远眼睁睁地看著师尊跪在身前,檀口微张,不由“嘶”地抽了口气,下意识按住了座下椅子的把手,却听师尊传音道: “你若敢同別人言说此事!” 陆清远一低头就见自家师尊威胁的眼神,自己哪里料想过这种情况的发展,这两天都没敢引导师姐做这种事儿,还得是姨。 那传来的略显朦朧曲目之中,还夹杂的近在咫尺的高跟绣鞋不断蹭在青玉石板上清脆的“嗒嗒”声。 而后便听得门外传来师姐的声音: “前辈、清远,我回来啦,买了好多好吃的…拿不下了快,先尝尝先尝尝,咦?你们看戏怎连窗都不开?外间也没下雪啊?” 第59章 五十九.吃过了 师姐是走外廊道上来的,隔著那层窗欞纸的確能看到她买了不少东西,鼻间都能闻到些许油脂炙烤、乃至各式小食的香味了。 很浓重的人间烟火气,连这雅间里的幽兰清香都给压了下来。 可这雅间里头有人早就尝著了,这会儿时局还正当白热化。 陆清远將眸光往下望去,下边正对线豌豆射手呢… 他与师尊抬起的眼神交匯,后者那在此刻显得格外勾人嫵媚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姨哪有什么办法”的神態。 姬姨现如今还扶著他的腿,吞吞吐吐的说不了话呢,哪料到姜浅舟在这时候回来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种事,姬青屿其实也稍有几分妖女心思在,她能不知道姜浅舟要回来的么。 哎姨故意这般挑逗你,偏偏又点到为止,那你说这回忆是不是会记很久? 谁让你前两天当著姨的面旁若无人般抱著姜浅舟啃的? 便以此小小报復一下。更何况…这看似还不是故意的,是正巧她回来了,哪有什么办法… 姬青屿正欲一脸无奈地鬆口起身,可她才刚刚张了张红唇,却发觉陆清远似乎根本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听他忽然传音道: “师尊得罪了…” 然后姬青屿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他將座下罗汉床往那窗台拉近了几分。 师尊下意识想开口说话,导致岔气了,“咕”的一声,就这般被陆清远带著靠在那窗台下了,差点儿没给懟死。 这回真是姬青屿没想到的,她哪知道陆清远胆子能这么大,这都不肯停,你这孽徒,將为师当成什么了! 可还没来得及瞪他呢,陆清远已是伸手开了窗,这会儿她哪敢再冒头,只能暗中与陆清远较劲唄。 但你別说这种躲在下边瞒著人小道姑偷吃的感觉还挺刺激的… 陆清远面色从容地顺手接过姜浅舟手里的那些东西。 一些吃的喝的,寻常或许也有,但身为道姑,哪有那种天天下山逛坊市消遣的閒心,如今机会难得嘛… “怎么弄这半天才开窗?方才什么声音?奇奇怪怪的…”姜浅舟站在窗外往里递,有点儿疑惑地看了看雅间里,倒是没见姬青屿。 “哪有什么声音…”陆清远摆摆手,坐坐正,双腿夹夹,被猛拍大腿才鬆了松,“我方才拉了下椅子。” “哦哦…”师姐很好哄,她又將那些甜点一碗一碗端出来放桌上,“这个藕粉趁热喝呀,我让店家撒了浸过水的桂,甜甜的。” 姜浅舟还没进来,她自己也端著碗靠在外边窗台上喝。 陆清远端起来舀了勺尝尝,笑道:“没师姐甜…嘶——” 姜浅舟转过头来,脸红红道:“尽晓得拿你家师姐打趣,是不是烫著了?该!师姐给你吹吹?” “没事…”陆清远摆摆手,“练功久了突然有那么点头疼罢了…外边冷,师姐进来坐坐啊。” 姬青屿心中一颤,这、这这是作何啊,你真要本座好看是不是…清儿你敢让她见本座这模样试试! 那剑柄都给你掰折不可! 她连忙咬咬牙以示威胁,却未想到陆清远不为所动。 姜浅舟狐疑地看他一眼,总感觉这傢伙话里有话,心中有点儿不妙,哪敢进这魔窟,本来想推门的手都收了回来: “別了,师姐我在这外边挺好,也能將楼下这幕戏尽收眼帘。” 姜浅舟放下了空碗,疑惑道: “怎不见姬宗主?她去哪了?哎你说,我是不是也称她为姨比较好?” “可以吧…”陆清远淡淡道:“姬姨也吃藕粉去了,你方才没见她么?” 师姐愣了愣,“没有啊,我都帮她买了来著…” “无妨,估摸著等会就回来了…”陆清远耸耸肩,牵过姜浅舟的手,“师姐趁现在给香一口?” “这两天被你亲了多少回,不腻的么…”姜浅舟嘴上是这般说,但她的俏脸上又浮现一抹緋红,“真拿你没办法,只准一下啊,等会儿又得被姬姨逮住了…” 师姐轻轻掀起轻纱,陆清远再往里坐了些,两人的唇便在这窗口相接。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浅舟依稀听见有点儿“哧溜”的类似吃麵的声音传来。 然后便是“咕——呜”的一声,紧接著便是“咻咻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姜浅舟睁开眸子,那是时辰到了,烟火齐鸣的声音。 只不过为什么这声音是由近及远的…方才也不知道谁的一连串咳嗽声夹杂在那烟火里,但姜浅舟如今不去想,只將眸光落於眼前,她靠在窗台上同陆清远一起看。 天间如同银河倒灌,远方还有打铁的,眾人都屏息看著铁水泼向城墙,夜空中爆开金蕊银丝,火树银大概如此。 “原来年关这般漂亮…” 陆清远从侧门走了出来,站直了身轻轻拥著自家师姐,柔声道: “往后我们还有许多次可以看。” “嗯!”姜浅舟重重点头,才回眸,却见姬宗主不知何时回来了,她连忙缩缩脖子,给陆清远指指。 陆清远转头望向方才桌下的那位师尊,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玩大了,摁脑袋往里拼命懟的事都敢干出来,可你试问谁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忍得住… 姬青屿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緋红,髮丝还看得出汗津津的,鼻间也有几分润湿的模样。 姜浅舟小声问:“姬宗主您这是…” 姬青屿的眸光扫过陆清远一眼,咬了咬唇,还没说话呢,就听陆清远道: “师尊分明吃不了辣,估摸著是自己跑去吃,然后就呛著了…” “这般懂姨啊…”姬青屿一脸温婉地点点头,然后她行至陆清远身边,轻轻挽著他,暗中使劲掐了陆清远一把,再是冲姜浅舟莞尔一笑: “此等烟火盛景,没打扰你们俩吧…” “怎么会…”小道姑脸都红了,也伸手轻轻掐了陆清远一下,让你別亲別亲,非要亲,这不是又被你家姨逮住了? 姬青屿再是轻声道: “过完这年,清儿便下山,浅舟你不陪他么?” 姜浅舟嘆了口气,“我也想…但姬姨您是知道的,我师尊她…” 那我就放心了。 姬青屿笑了笑道: “无妨,这事我帮你找机会同你师尊说说。” 姜浅舟还没来得及道谢呢,就听姬青屿继续道: “哦对了,那什么…你师尊方才还问我你跑哪去了呢,一会儿说不好要去天无崖上找你…” 小道姑一个激灵,连忙是要跑路,姬青屿拉了下她,“哎…” 她將桌上那些还没拆的小食递给姜浅舟,“拿去给你师尊,就说我送的。” 小道姑心头微暖,还是姬姨好,“多谢姬姨,那姨你……” 姬青屿很温柔地笑了笑,摸摸她的髮丝,“没事,姨方才吃过了。” 姜浅舟这才告退,陆清远预感不对,慌忙喊了声:“师姐…” 师姐便折回来在他脸上亲了口,“江湖见。” 第60章 六十.如君样,人间少 啄完这下后师姐便一溜烟向山上遁去,陆清远向著那缕光下意识伸手抓了抓,似是有几分想挽留。 其实对於那几分离愁別绪倒还好,偌大江湖总要去看的,师姐又不可能真不下山,以后机会多著呢。 陆清远捨不得师姐走,主要是在於自己身边这位姬姨,她是真得收拾自己了。 自己方才还对这位师尊大不敬来著,她这话明显是支开小道姑的意味,如今这报復之心已昭然若揭… 恐怕是巴不得掏出条铜头皮带抽得自己如陀螺般旋转。 陆清远哪里敢回头,佯装望著那抹光的尾巴暗自神伤,这会儿肩头却被拍了一下,耳边传来师尊强作柔和的声音: “好玩吗?!舒服吗?!” “毕生难忘。”陆清远缩缩脖子,喉间轻轻滚动,好死不死非得反问一句: “好…好吗?” 姬青屿当场破功,本来便已眯起眸子咬牙切齿地露出冷笑了,这会儿嘴角更是抽了几下,伸手便揪陆清远的耳朵,恨恨道: “挺有能耐啊!走,跟为师进屋!方才看你家浅舟在本座不动声色也就罢了,你现在还敢逞威风?我看谁来救你!” 陆清远是被拽进雅间的,外间还沉浸在那流光溢彩之中呢,他老老实实在这位双腿高架、美眸含煞的御姐师尊面前罚站。 他深知自己做的事是真胆子大了,面对姬青屿的眸光哪敢吭声。 姬青屿双臂环抱,横他一眼,拉过他的手,边打手心边怒斥道: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姨?!尽晓得自己舒服?你可知你家师尊差点儿让你给弄死了?好在为师如今是修为恢復了…” 到底是魔门妖女,若是换做师姐她定然不敢说这么细,被欺负也就是呜呜嚶嚶半天,涨红了小脸最多也就吐出一句:“下…下次不许了…” 姬青屿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更来气,刚玩完姨这又是想啥呢?!师尊便又掐了一把他的腰,赏他个白眼: “还有啊…你难道就不会提前说一声?为师气都喘不过来了,鼻子都差点被堵死,你是要呛死你家师尊?” 你別说这画面没看到还真可惜了… 陆清远当时是感觉到师尊对著自己的大腿又拍又掐,但那会儿怎肯松… 不过这会儿陆清远还是老实了:“师尊我错了…奈何师尊实在勾人,哪里忍得住。” 这倒是实话,姬青屿的容貌身段在此世间绝对算得上无人能出其右,只是世人对她的印象只剩畏惧。 姬青屿脸上緋红未消,堂堂玉桓宗宗主,哪里想过被…初衷本来是想给陆清远留个教训,好好记住今夜这番戛然而止的记忆,哪晓得成了这样? 这回自己是真毕生难忘了… “这话的意思,是想怪本座?”姬青屿瞪他一眼,现在这般说,差点儿忘了你方才嘴上还不老实,抱著那姜浅舟甜言蜜语还亲上了,当本座不知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岂敢…” 陆清远知道自家师尊这会儿是在找场子,以她的修为早可以强行脱身,方才身影都能从外廊道浮现而出,便已证明了这点。 如今师尊只是面子掛不住,再激她是真得把她气死了,陆清远再是坐她身旁道: “弟子只想留个念想,莫要之后再后悔嘛,但谁知一不小心过了激…弟子知错,还请师尊责罚…” 姬青屿很想敲打敲打他,方才不是別的藉口,现在又成了留个回忆,你那是留个念想、一时不小心吗…今夜回忆本座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姬青屿哪里捨得打他,其实今夜也能算温存,只是做这种事快羞死了。 还有那烟火也没看个全程,自己在桌下躲著听他和姜浅舟缠缠绵绵,醋意渐浓,百感交集。 方才想想还挺刺激,如今想来本座同姜浅舟不是一丘之貉?两边都在被对方摘桃子啊,有啥可乐呵的? 姜浅舟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种事呢,不知道也未必就是坏事…总比被当面…还只能跪好吧… 姬青屿正想著呢,然后她的腰肢便被陆清远揽住了,似是心中想法被他参透了,听他耳鬢廝磨道: “若师尊能同师姐摊牌倒也没事,师姐其实挺大度,这两天也跟我说过这种事,她不介意…” 哦你还想著我俩一起是不是?你乾脆把谢鹤衣、贵妃啥的也拉来,咱们一起抢得了! 还有什么叫…“她不介意”?到底谁先来的?! 不过姬青屿没说话,陆清远便继续道: “师姐可得在山上被谢姨严加看管,如今我陪陪她,那是因为我们能同见的年关真不多,话都是哄她的,而师尊…这天下谁管得了你,以后的火树银,还有许多。” 姬青屿神色缓和,嘆了口气,“可…姨要回天权山了,江湖之行陪不了你,让你直接发往京师…贵妃那边也不好取信。” “无妨。”陆清远笑了笑,“江湖我自己去闯,姨不必担心,手里这么多身份,隨便掏个出来都够震慑的了。” 姬青屿抿抿唇,摸出一只乾坤袋塞给陆清远,嗓音平静: “其中放著你的身份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那牌上是我姬青屿亲传的身份,记得用为师的!那姓谢的,你考虑考虑再亮,还有…这乾坤袋品质上佳,不会被什么九幽业火焚毁…” 这都有赏赐的…陆清远还以为回来要被自家师尊抓起来狠狠踩呢… 其实姬青屿早就准备好这东西了,只是没机会给他,如今再不掏他真走了,只能给。 但这会儿拿出来跟欲拒还迎似得,搞得本座像是沾了点什么傲娇,嘴上说著不许,心里等著他再来懟一番似的…可別误会了啊,没那兴趣。 陆清远下意识道:“多谢师尊的…呃…嫁妆。” 姬青屿“嗯”了一声,才听清他说什么,刚刚饮上的一口茶全喷地上了,连忙红著脸掐了陆清远一把: “胡说八道什么,本座看你是皮痒了!” 陆清远的“师尊饶命”还没喊呢,便见得楼外光影跃动,万千缎带纷纷扬扬,仿若漫山遍野的都在此刻绽开。 子时到,钟声响,永辉七年的寒霜终於拂去。 姬青屿的手也才刚仰起来呢,就听陆清远轻笑道:“人间盛景,照样还是赶得上。” 第61章 六十一.师徒如此 天上月华星光,照拂人间盛象,只是个郡县的年关便有如此夺目,让人愈发想去见见那些真正繁华的古城楼台。 即便是姬青屿也有些沉醉其间,她边是饮著姜浅舟方才买来的果酒,边是著眼於楼台下的景色。 的確很漂亮。 然后腰肢上边那只手就鬆了,姬青屿下意识想转眸子,却听陆清远掏出起来了支簪子,附耳道: “姨別动。” 姬青屿乖乖没动,任他撩拨自己的青丝,待了一会儿等他满意停下才是问:“何意?” 陆清远站她正面打量下,感觉挺合適,平静道: “还师尊个礼。” “有心。”姬青屿嘴角微弯,她取来枚镜子自己看看,才发觉这簪子还真不是什么隨手可得拿来哄哄自己的寻常品,质地通透,材质不俗,姬青屿奇道: “哪来的?” “別嫌弃。” 陆清远回答的模稜两可,他哪有簪子,自己都没钱买,这当然是姜浅舟送的。 如今转赠给师尊,也可让之受用,师尊这乾坤袋里也有一些饰品,到时候给师姐戴上,算物尽其用。 姬青屿听这三个字心都软了,她起了点儿妖女心思,蹬著高跟贴陆清远耳边吹吹风: “嫌弃什么啊,你方才往姨嘴里灌…的时候,也没见你怜惜啊,还有,你可见姨货从口出了?姨连那都不嫌…” 陆清远哪能猜到师尊能说这话,他只能弯弯腰心中暗道妖女厉害,师尊大概是真有点儿妖魅在其中的。 姬青屿看他这样便是莞尔一笑,將双手缠在陆清远的脖颈上,拿那双丰腴得恰到好处的大腿蹭蹭,开口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虽然那心魔尚未全然压制,姨不可全然將…但姨倒是可以……” 可她话还没说完呢,便感知到符书之上传来的震颤,姬青屿便是变了神色,取出符书看了一眼,传来的讯息很简短,只有几个字: “钦天监夜袭天权。” 但其所带来的分量惊人,眼前这位风情万种的好姐姐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又成了那玉桓宗宗主,分明衣著都没变,只是神色一转便已天差地別。 雅间內旖旎的气氛开始消散,姬青屿其实早该走了,那所谓的闭关实际上是她去找了谢鹤衣让她用以《雪拥关》帮个忙,修为恢復已有两天。 只不过是对陆清远有私心,捨不得走,这会儿真是最后通牒,难得的假期结束了。 不过不同於当时洛阳,起码这回曲目是听完了的,唯有现在有点儿戛然而止的感觉,不过没事,也算个恰到好处的报復。 陆清远是吃上了这记回马枪,很扼腕。 钦天监应该是贵妃娘娘直属的权力机构,在这种时候袭击天权也算是合情合理,就如玉虚山一样,给个说法交代。 只不过…娘娘啊娘娘,下回知会一声啊,时间別卡这么巧… 陆清远嘆了口气,牵了牵眼前这位姨的手,“这回下山,师尊那关可过了?將来我帮你肩负。” 指拜师关?那早过了,如今的陆清远甚至可算玉桓宗名正言顺的少主。 姬青屿点点头,心境稍缓和两分,她笑了笑: “好,那姨等著。” 然后她又將手还上,与陆清远猛然拥吻了会儿,缠了半天才肯松,陆清远再睁眼时,师尊的身影已飘然而去,只空余一声: “万事小心。” 天间微亮,长夜將拂过,陆清远抬望眼,眸中千里青山,此去轻衫万里。 ———— 姜浅舟回天无崖时,就见谢鹤衣在上边等著她了,姬青屿还真不是胡邹的,她虽没同谢鹤衣通报一声,但也猜得到这位曾经的江湖故人是何心思。 姬青屿本该劝一劝姜浅舟莫要下山的,但这一面不让见,下一面何时见?她便鬆了鬆口。 姜浅舟同样知道会被罚,冒险陪著下山的,不过今夜她很满意,毫无遗憾,便是被罚也心甘情愿。 这小道姑老老实实行礼作揖,再將山下买来的那些玩意儿摆在桌上,又奉上了茶,给自己也倒了杯,“师尊,弟子今夜的確下山,甘愿受罚,此为姬宗主所赠。” 谢鹤衣看著自己弟子,本以为她已了却心念,如今想来,並非如此,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还是很犟,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过她还是接过那些碗碗罐罐,这是用真气裹著的,还热著呢,也算有心。 念在今夜除夕,也是陆清远两人將分別的时候,谢鹤衣也没什么太多惩戒的心思,只是嘆息道: “浅舟,既然是年关,为师便也不多说你,禁足在山上之事继续往后延一延吧,你已入九境,为师明日会为你设下十二道关隘,待你全然勘破,自可下山。” 这本就是歷练的一部分,只不过不该在姜浅舟才入九境时展露出来,本来是为了她问十境而准备的,以此算设下壁障,免得真跑下山去幽会了。 得来一句“弟子遵命”后谢鹤衣才点点头,又道: “你可知他如今是你真正的师弟?” 这回小道姑略有沉默,但最终还是道:“若师尊在意身份,那想来也不会收留姬宗主二人,更不会收清远为徒。” 好好好,舟舟也长大了啊… 衔霜君一时语塞,没想到会被自家乖徒儿给呛一嘴,我看陆清远人还可以啊,浅舟你怎如此了…莫非他私下里不同? 这位璇璣观观主最终是咳嗽一声泯了口茶,想从根源上帮自家弟子扭转一番已经明显偏了的心意,“那你可知…你有一位情敌?” 姜浅舟眨巴眨巴眸子,陆清远有別的女人?怎么没听他说过…不对,我又没问,他干嘛说…还是他好,不会来故意气自己。 再者,如他这般人,有別的女孩子倾心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小道姑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佯装无所谓,抬起的眸子却出卖了她,谢鹤衣看著她的眼睛,平静道: “那是…姬青屿。” 姜浅舟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噗”地喷出一口茶。 衔霜君面带疑惑:“你不信?” 这谁信啊…那师尊你不如说方才姬宗主其实就躲在在雅间里偷吃著算了… 但姜浅舟脸上还是摇了摇头,淡淡道: “如果真是姬宗主的话,弟子的確无可奈何,但…” 但也没规定不能一起啊,姜浅舟没说完,她知道说这话就完了,事到如今她都不敢跟师尊说陆清远跟自己亲亲了呢,其他事还得了? 就算师尊说的是真的…那姬宗主也会碍於那几个身份不好表露心意吧,能有本师姐快?本师姐都捷足先登了啊,贏贏贏! 谢鹤衣看她星眸发亮的样子,就觉得不妙,陆清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转眸望向山下,不周山沉於夜色,朦朦朧朧,而羡仙郡彩缎翻飞,烟璀璨,恍如白昼。 第62章 六十二.下江湖 陆清远坐在白马上悠悠前行,头戴斗笠,一身宽鬆便服,敛下那几分公子哥的气质,儼然已成了江湖散修。 此去京师,相隔数千里,虽说座下这匹马是谢姨赠的,远超凡马的能耐,但行路远,途中再耽搁会儿少说都得月余才能赶至大寧皇都。 陆清远本来还想跟著姬青屿回趟玉桓宗,不过不顺路,且…师尊还说了宗內琐事繁杂,陆清远这一身的璇璣观功法回去了还得时间核考,很麻烦,不如让她亲自料理一通再说。 师尊还补了一嘴昨夜没做成的事儿,算她欠著的,將来让陆清远满意便是,莫要总想著。 当然…也不可转头就不想了,跑去找別的女人,若被本座发现谁捷足先登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陆清远是有种被当场看穿的感觉,他连忙解释自己哪敢有这欺师之心… 师尊只回了一个字:“哼。” 骑马走了一两天,现在才出羡仙郡不久,一路无事,马蹄踩雪,风过旷野,满眼皆是天下之大隨处可去的自由感。 本来在玉桓宗內很怀念这种感觉,如今真得到了,却又有几分悵然若失。 那大概是身份发生了转变,就如下山前自己也没想过能抱著姜浅舟啃,下边还懟著师尊啊…昨日种种宛如幻梦。 只可惜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陆清远竟然感觉这会儿独行有几分清冷。 他坐在马上閒来无事,便掏出符书向姜浅舟问了句:“师姐,谢姨何时可让你下山?” 看这时候,师姐多半在练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陆清远没有等就转而再同陆凝棠知会一声: “启稟娘娘,微臣已出行,师尊的意思是入江湖歷练一通,如今已算玉桓少主,只不过恐怕是没什么效力。刚过羡仙郡,可需马不停蹄直往京师?” 本来是隨手一枚棋子丟出去,没想到还真被你三年之后又三年,找到个机会翻身成少主了,或许將来真能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再等些年月怕不是得骑姬青屿头上去… 贵妃没怎么思考便回了消息: “不必,你可知本宫昨夜夜袭天权?那便是为了诈一诈她,否则她真可能隨你一同来京师。” 陆清远心里嘆气,当然知道是你的授意,从局势上来考虑没什么问题,但时间不对,娘娘你可知那会儿你若不诈师尊,就该是师尊榨了么… 陆凝棠顿了顿又吩咐道: “你且按姬青屿的想法来,在江湖里稍作歷练便是,《玄天宝鑑》將要出世,云州离你不远,你莫名其妙跑京师来,凭空惹她怀疑。” “待得凤池山当年之案压不住,你再赶往也不迟,这回这般闹了一通,想来也没多久便会东窗事发了。” 陆凝棠看著那句“属下遵命”嘆了口气,她的身边也空落落,由於身份实在特殊,也不能算真贵妃,宫中可取信的人就那么点,现在还少了一只小丫头。 本来让陆清远赶紧回来是因为自家姐姐张口跟自己要人,如今她都跑出京了,陆清远回不回也就无所谓了,京城的確风雨飘摇,但…指望一介才区区几境的傢伙? 算了吧。 不过…这回都与姬青屿同歷生死了还愿追隨自己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只可惜这种忠心也多半源自於心意丹。 陆清远倒也没多问什么凤池山的事,將来师尊自然会同自己说,本来暂时就不该知道,否则去京师露出点儿端倪想跑都没法跑。 他应了句之后便切回了师姐那边,姜浅舟正发来一个自己用手画的可怜巴拉的表情,然后她再是写道: “师尊知道昨夜的事了,她虽然没罚我,但是立下十二道关,可得待我一一破之才下山…我方才试图解开第一关,很难。恐怕要些时日,怎么啦?” 这和禁足也没差別了吧,堂堂悬剑第五都难闯的关摆在这儿,是何居心啊谢姨… 陆清远只回了三个字: “想你了。” 姜浅舟坐在蒲团上休息会儿,瞥见符书上这句话脸上便浮现了几分微红,坐下的双足自发蹭了蹭,才回復道: “知道啦。师姐儘快破局,哦对了,听说师尊要做什么事得亲自下山去趟,说不好会遇上你,她本来不让我用符书来著的。我偷偷用的,师弟你可记得到时候可不要乱说啊…” 陆清远记下这事,隨手回了句刚把符书揣起,还想翻翻那镜子的,这几天都没看,也不知道多了些什么,鞭打了一通魔门宗主算不算? 还没来得及掏呢,就听得远处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连养剑庐的东西都敢抢,你们绣金楼真是好大的胆子,可知那里头藏著什么东西?” 陆清远掀掀斗笠,往那边望了眼,就见一人仗剑,被几个身著黑衣金纹的人围著,还真是绣金楼,倒也算是老朋友了… 这是一小片原野,不在官道上,离下个小镇都还有点距离,的確听挺有可能遇上劫道的,只不过这两天都没什么动静,连伙山匪都没有。 而这回两州围劫陆清远携家师没跑多远,也不知道这两方哪边才是参与者,陆清远不太想管这事,便抱著看戏的態度行著马。 几个绣金楼的人笑道: “什么人也敢报养剑庐的名號?若我楼连旁系分支都要掂量掂量,那还做什么杀手?” “小娘皮,你实力不俗,但如今也拿我们没办法,我楼可没规定劫道子取物不准杀人,再敢阻挠別怪我们不客气!其他东西也一併交出来!” 劫道子就是绣金楼的第三种流派,专干劫道的事,烧杀抢掠,明著来。 那被围在其中的剑客手上的確有伤,绣金楼还不动手,估摸著也是有点儿忌惮,对养剑庐的身份也大概没那么不在乎。 可那剑修却握紧了手中的剑,“老师让我送此物去不周山,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里边是衔霜君的一柄本命飞剑!今日你们带走了也得死!” 劫道子可不会管那些有的没的,当即有人喝道:“那先杀了你再带东西走!” 陆清远这回来了兴致,他本悠行而过,这一堆人都没在意他,这回他一勒马,绣金楼为首那铜牌便瞪他一眼,森冷的目光穿过面具,大刀一横: “绣金楼办事,少他妈管閒事!” 第63章 六十三.身份 绣金楼的身份其实挺有分量,这般亮出来大部分想管閒事的也得掂量掂量。 岂料这江湖客听了这话非但没走还慢悠悠从马上下来,背手一招,取出来一柄横刀。 观他面貌,年龄也不大,衣著看著不像名门望族,一介散修,初生牛犊。 “去,收拾收拾那小子。”那铜牌隨手点了两个人示意他们去对付陆清远。 却未曾想眼前刀光一闪,那柄横刀就已经拂面而至,这位绣金楼的铜牌眸光一颤,连忙抬刀,“哐——”的一声拦了下来,震得他虎口崩裂,大刀应声而断。 这劫道小头目心中大骇,若非他全身心都將注意力凝聚在自己的刀上,这一刀下去恐怕命都没了。 身后传来“砰砰”的倒地声,这小头目微一侧目就见横七竖八的一眾楼內同道,这还仅仅是刀气就可以將人震得横死… 所以这还真不是自己挡下来的,而是眼前这年轻修士有所收手,要不然这会儿已是身首异处。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劫个道路边还能跑出来这等人物? 这位铜牌喉咙滚了滚,“敢问阁下是…” 陆清远语气不善,淡淡道:“去问问你家楼主,上回不周山的事,莫非就这么算了?” “是是是…”这位绣金楼铜牌知道他有吹嘘之意,但又哪敢怠慢,连连点头,才想走。 却又被陆清远叫住了,他缓缓道:“方才那东西呢?” 这位铜牌有些犹豫,“阁下见谅,我楼的楼规在此…” 你有实力不假,如今给个面子走了人也就罢了,抢东西抢到绣金楼的头上其实还挺严重的。 就如先前在千云县那边被人偷了东西,后边绣金楼都派人去搜了好几遍,巴不得翻个底朝天。 只不过那会儿带队的没有牌子,楼內秘法留下的讯息不足,才导致找不到人。 就如今日他能回去还好,若回不去那这两人日后还会被绣金楼追查,上门的围杀不计其数。 而且看陆清远这年纪也不像是真能认识楼主的样子。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见陆清远掏了块牌子。 当这铜牌看清那深色玉牌之上所刻著的纹样之时,脑中仿若洪钟撞过,这位劫道子头目汗如雨下,连忙双手將那只锦囊双手奉上。 陆清远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这铜牌开口都结结巴巴,连连磕头道: “还望少、阁、阁下饶命,您吩咐的事小的定会好好上报,力求知会楼主!” 陆清远想的也是绣金楼烦人,自己要去的是云州问道,路途还有段,与其让他们一波一波来个没完,还不如直接挑明身份。 要来大的恐怕也没那个胆量,和如今逃出围劫不久、已然痊癒、估摸著正处於想找个宣泄口的姬青屿碰一碰? 哪个宗门能有这胆色… 未曾想师尊的名头这般好用,怪不得谢姨曾叮嘱过不要乱掏这等身份。 就算真招致绣金楼的报復也未尝不可,陆清远压根就没打算遮掩名號,就当试试实力了。 陆清远挥挥手放走了这铜牌,转过头看著那跌坐在地上的剑修,当著她面將这锦囊收起,却见她只咬了咬牙没什么动容,陆清远奇道: “就这般放手了?” “多谢足下出手相助。”那位女子艰难抱了抱拳后才在伤臂上擦药,疼得咬了咬唇,道: “足下的刀法里藏著裁春慢的意,我若没猜错,方才足下给那劫道的亮的身份恐怕就是璇璣观的吧?” …很可惜你猜错了。你眼前的是三料特工。 “所以其中真是那柄本命飞剑?”陆清远耸耸肩不置可否,摘下酒葫芦饮了口,“道友是养剑庐的人?” 这剑修摇了摇头,“在下柒月,还未入养剑庐门下,不过快了。其中记著的是藏剑地。老师给的,我等都不曾看过,本来是打算去往不周山的…”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著陆清远打开了那锦囊,她下意识喊了声:“道长您这是…” 陆清远摆摆手,“我本就出行,看看地址,若是顺路,那帮忙去趟也未尝不可。” 柒月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她方才想说的是非璇璣观正统功法持有没法开这锦囊,会触及法门。 所以这人还真是璇璣观內门弟子,只不过…为何著便衣走江湖? 上边写著的地方倒是与陆清远的目的地没相反,只是稍稍偏了些,离此地倒是不远。 陆清远无视了柒月眼中的羡慕之色,已跨上马匹,“我打算去一趟,道友的任务既然已算完成,如今又意下如何?” 柒月咬咬牙,別过头,“我的马匹方才被这些劫道士给斩了…还望道长能载一程,我好进城疗伤,也好想想恩谢的法子。” “意外帮观主取柄剑,也算缘分,倒是我该谢一声。”陆清远便托著她上了马,当然,都以一层真气相抵,也算此世的礼节。 陆清远刻意放慢了些速度,免得顛簸,最近的城倒是不算太远,但柒月身上的伤,看著不像是被那伙劫道的造成的,陆清远便问了一句: “就你一人送信?” 柒月回答道: “並非一人,还有一眾同门,只不过如今遇劫,他们大多都已经…只余下我一人携那锦囊逃至此,若非道长出手,恐怕也性命不保。” 陆清远稍作梳理,感觉其中有些古怪,“你们从养剑庐去不周山,从这儿走?” 柒月脸红了,垂了垂脑袋:“还未曾入门…是想著拜剑去的,也好让衔霜君稍稍引荐一番。” 陆清远不做回答,又问了句:“只有绣金楼出手?” “嗯。”柒月点点头,“他们早上便在我等准备的吃食中下了毒,淘金客也先来过一批,如今这是分拨的残余,先前甚至都见过银牌…不过他们被拦下了,我只管带著锦囊跑。” 绣金楼这么重视谢鹤衣的一柄本命飞剑?陆清远觉得不见得。 虽然谢姨的每一柄都能算作法器一件,但能驾驭者少之又少,这显然不足以成为绣金楼的目標,再者…也没必要惹上衔霜君。 而陆清远方才翻过那锦囊,里边只有一卷写著地址的字符,背面只画著一个古老的铭文。 目前还不明朗,不过路途近,要去的地方是囚龙镇,反正是城池之中,可以去看看再说。 陆清远也便不再问身后的柒月,自己早已用通窍扫过,她的虚弱不是假的,但不能保证她人是真的,留个心眼。 不得不说,同样是剑修,她所展露出来的剑意可比师姐的要差多了,怪不得入不了养剑庐的门。 第64章 六十四.睚眥必报 最近的城池不远,两人行著马很快便抵达了丹阳,方才那锦囊中所写的藏著自家谢姨本命剑的囚龙镇与之相邻。 也不晓得这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陆清远在医馆將柒月放下,小姑娘非得自掏腰包,还想著给陆清远些许盘缠恩谢。 不过他没收,这会儿可比不得初遇虞红豆时一穷二白了,那会儿巴不得把那小丫头拎起来连藏著的铜板都给抖出来。 也是有了这种偶遇的小丫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青龙道主的前车之鑑,陆清远已知江湖险恶。 本来以为看的小说里都是扯淡的,没想到还真有些大佬会有扮猪吃老虎这种癖好… 谁晓得这看似羸弱的小剑修会不会是谁披著的马甲? 陆清远是真有点ptsd了,选择对这种碰巧的事敬而远之,於是便同柒月道了声別。 不过人非要问个名讳说什么將来一定会道谢,陆清远便自报姓名,他压根就没想藏著掖著,如今下江湖又没被悬榜,没那遮掩的必要。 能查路数打算无视身份出手的,也不可能因个名字而失了方向,又不是在演什么剧集,贴个鬍子便认不出人了… 不过他没说出身,柒月竟也没什么动容,似乎欲言又止,估摸著是当成了同名。 此刻天色渐落,陆清远便找了间客栈暂歇脚。 这偶遇的事儿估摸著也能告一段落了,本来可能绣金楼还得再纠缠会儿,发个通缉之类的事,如今恐怕是没了这个胆色。 姬青屿亲传这个身份还真够陆清远在江湖中横行霸道的,他靠在客栈的床上,听著楼下酒客谈及江湖事: “听说姬宗主这回被设下天罗地网,生死未卜?” 不知谁掷下酒盏,“那早都是许多天的事儿了,看这两州戒严已解,朝廷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估摸著是姬宗主又已安然回宗,否则恐怕早都昭告天下。” 陆清远这才想起师尊恢復修为这回事大概还没有天下周知,不过如今围猎方大势已去应该全如潮水般退去了吧…至於其他,那还得小心点。 “据传这回衔霜君有意出手相助?洛阳那回…陀罗宫便是为她所破?她们俩不是死对头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抢男人呢,叫什么陆清远的…” 陆清远一口酒喷出来,这种风评被害的话你最好別被谢姨听到了… 下边立马有人起鬨,“去你的吧,那位是玉桓少主好不好,再者衔霜君早已了断情丝,姬宗主那等身份,这话都敢乱说,你小心明天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人猜疑道:“似乎是衔霜君本来是找陀罗宫报仇去的?只是没想到姬宗主也在,她没出手多半是念在不周山那回吧?” “说那些有的没的作何,都是这种高来高去的人物,同我们有何影响,倒是那云州异象越来越频繁,小道消息说要出世的是《玄天宝鑑》…” “最近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哪哪儿都有什么异象现世,先前是不周山上有什么烛龙出世,浅云潭口还有什么坠星的事,北方封地阵莫名其妙碎了,这两天近的囚龙镇剑意沸腾,远的云川异象,天机要变啊?” 酒楼里吵吵嚷嚷,陆清远边听边取出那面镜子,隨意看了两眼。 几天没看镜面依旧,这些天没掏出来也是从养心殿那回见过那狐妖手握此镜所以留了个心眼,搞不好这镜子同她还有几分关係,用多了被她掌控去也难说。 隨著陆清远的目光,镜面之上开始缓缓浮现出字幕,最前面抉择那会儿的已经无法追及,最近的都是: “你已见狐。狐生九尾,媚如天成,未受其蛊,证得【狐心】,可用以渡下灾劫。” 这狐大概指的是那狐妖的分魂吧,所以那位妖尊位格其实也很高咯,能和青龙道主有得一拼… 至於这狐心…陆清远连忙坐起身来查探自己,內视之下没看出来一点儿异样,应该只是种说法,如那寻龙铸台一般,陆清远短暂鬆了口气,免得被贵妃娘娘抓去剖心。 不过上边说的什么挡劫,那还远著,九境才是渡劫,这玩意儿师姐才用的到些。 然后陆清远的目光顺著字幕缓缓下移:“你歷经千辛万苦克服心魔乱障后终於拜入了璇璣观。” “但未曾想竟遭受天赋最佳的大师姐欺凌,她甚至还手脚並用,而你屡受靴下之苦却能忍受,这使你道心坚定,感悟【清心】,可隨意入定,修行事半功倍。” 陆清远愣了愣才明白这形容的是啥,所以自己让师姐那样…也能算是受苦? 我看师姐那会儿分明自己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哼哼唧唧的一边卖力一边说坏死了来著… 就猜到这镜子要作妖,那我手头的战绩怎么没给算上?算了…这也姑且能说是好事儿吧。 陆清远继续往下看,镜子上光影变动: “你已成功取得了姬青屿的信任,臥底大成功,而面对她汲取灵蕴的吸星之术两败俱伤,在这过程中【嫁接】之法已炉火纯青,需得对方放鬆的弊端清除,如今存著来自她身的魔功『謁山风』。” “【通窍】已获完全,待磨炼之后自能提升上限。” ……好一个吸星之术,陆清远这回是真开始怀疑那面镜子究竟是不是狐狸精研究的玩意儿了。 这所谓魔功也是玉桓宗的功法其一,算是自家顶阶身法,不过陆清远还尚未融会贯通,当夜师尊回宗用的就是此法,身影可在瞬间化作鬼魅。 他还没来及往下看通窍的新添功效,便听得叩门声,有人道: “少主请见。” 陆清远转手握刀,侧身而立,弹指开门,迎面进来的两个身著滚金边黑衣的绣金楼刺客,为首两人胸前扣著金牌,腰上还繫著金丝缎带。 就品级来说,这比不周山上陆清远所见的那几个金牌的档次还高一些,恐怕可能有九境甚至十境的实力。 陆清远眉头一挑,謁山风的法决和那枚先天离火的火精已经捏在手里,蓄势待发。 而他们见了陆清远立刻便已伏下身来,抱拳道: “小人见过少主…”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便感受到脚下似乎传来一波轻微的颤动,远方黑暗里的山间仿佛坠下一点遥不可及的火光。 旋即街上便有人大喊: “钦天监亲自背书,姬宗主出关,玉桓宗刚刚夜袭玉虚山,十里竹乡付之一炬!瀟湘青柳枝…未来十年都无从產出,已成绝唱!” 第65章 六十五.这妹妹我认得的 夜色里陆清远凭著增幅过后的【通窍】才能勉强看到那点若隱若现的火光,瀟湘距此的方位差不多,不晓得是不是师尊亲至。 莫名是让陆清远有了种仿佛和师尊同在此月下的感觉,不过相隔之远,即便是修士也难以追及。 酒楼之中的江湖客也都驻足痴望,暗嘆果然这江湖还得是这些拳头大的人说了算,隨手一掀那便是浪潮滚滚。 这消息多半是真的,钦天监这点儿效力还是有的,玉桓宗遭遇自家宗主被围劫这种事,当然得找个宣泄口,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已敲定了主意。 而且竟然不去找偷袭天权的钦天监反而去了趟玉虚山。 人家或许也就才放了几箭吧,也没听说方芥子亲自动手啊,至於把整片竹山都烧了吗… 不过这也就证明了一点,姬青屿不仅的確逃出生天,甚至还已痊癒,江湖里似乎腥风血雨將至。 陆清远依旧掐著手里的法决,转眸看向那两位绣金楼金牌,这会儿出现了第三位,是个被五大绑的银牌。 那两位金牌將之丟在陆清远面前,诚恳抱拳道: “稟陆少主,此为今日贸然对那些安庐阁剑修出手的贼子,我等也不知晓少主竟与他们有旧,不过事已至此…楼主特派我二人带他来请罪,此人交由少主发落,任凭处置。” 这就是师尊所带来的威慑啊… 陆清远感觉绣金楼手里多半是握著两套打算,方才可能还想著假如姬宗主没什么讯息便一不做二不休…免得重蹈陀罗宫覆辙。 至於这抓来的人,多半是个后手。 陆清远摆摆手,“我要你们的人做什么?不过,我记得这不是贵楼受了委託指派吗,这也能违反楼规?” 原则上当然不行。 但您师尊是姬青屿啊…几乎等同於口含天宪,原则的掌握者。 其中一位金牌擦擦汗,陪笑道: “当日在閒云涧和不周山,我楼中人有眼无珠,险些伤及少主,如今自当赔罪,这楼规定律,也不是死的嘛。” 另一位金牌也附和著奉上一只宝盒: “是极,再者那指派也不合理,劫道劫道,具体物件尚不明確怎能接下,是我们失职…” “那啥,少主到时候见了宗主得告知一声,咱们绣金楼可未曾参与这回的两州围劫啊,还望宗主大人有大量。” 这会儿绣金楼是真有点儿提心弔胆,玉虚山都能说动手就动手,那绣金楼估摸著也一样。 此楼寻常人因其分布各个州界的特性不敢惹,姬青屿不能算在內,这么分散正好能让她出手毫无顾虑。 这是不打自招了吧…不过陆清远也没法求证。 他只是接过那宝盒,挥挥手道:“又没受伤,贵楼这回不是想著乾脆动手的心思反而赔礼就已不错,我定然不会找贵楼麻烦。” 但是师尊找不找就不好说了哈,我这会儿是独行江湖。 眼前的两位金牌大喜过望,再是奉上一枚黑色滚金边的铜板,连声道:“多谢少主不计较,少主往后定是我楼座上宾。” 陆清远顺手接过。 眼前这两位金牌恐怕走到哪儿都能算尊贵,小门派的掌教人物都不如他们,能有这模样,全得仰仗师尊。 所以说师尊到底是干了什么能让他们怕成这样? 陆清远眼里自己姬姨分明是轻熟御姐一位,要亲给亲,要摸给摸的,顶多是嗔怪两句,带著几分妖冶的瞪上两眼,或是欲拒还迎般轻轻捶两下,那神態还怪撩人心弦的。 总觉得同世人眼中的姬宗主有不小反差,大概是因为这一面也仅有自己能见吧。 总之这会儿同绣金楼的人应付的尚还可以,具体情况陆清远也没法作主。 他是没想到当时隨口一句话绣金楼给这么大反应,连夜找上门来赔礼。 陆清远正让他们把人带走,忽然从窗口跳进来个身影,那傢伙撞破窗,一把拉住了陆清远的手,连声道: “道长我来助你,我们快跑!” 声音有点儿熟悉,是先前那小剑修的,陆清远就没闪开。 然后“砰!”的一声,一股烟雾在屋內炸开。 房间內的三人在那烟起之前面面相覷,陆清远眼神示意对面两位金牌不必出手,然后他就被那少女带著从窗口跳了下去。 柒月拉著陆清远踩著屋顶青瓦在丹阳的月色下一路狂奔,陆清远就一脸好笑地跟著她跑。 似是確定了身后没人追来,柒月才放下他手鬆了口气,气血倒涌,呕出口血来,神色很痛苦。 陆清远拍拍她背,这位小剑修才是好了点,起码不咳嗽了,陆清远给她递了块手帕: “你伤如何?” 柒月藏了藏刚刚撞破窗导致旧伤添新伤的手臂,轻声道: “用了唯一张气血符,不过救个救命恩人很合適,少几年寿命也没关係。我刚刚看到有绣金楼的人在楼下走过就感觉不对连忙跑来找你,还好找到了。” 她抬起头来似是往那些街道上巡视一通,確定没看到人之后也不敢放鬆警惕,对著陆清远继续道: “连累了道长实在不好意思,但我们不能再待在此地了,得赶紧跑路,绣金楼果真有严查的手段…” 陆清远看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有些发笑,小姑娘心是好的,只不过若如今真是绣金楼动手,你根本没法在两位金牌的手里跑出几丈。 “那你觉得我们该去哪儿?” 柒月愣了愣,嘆了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我…我想回师门,但是太远了,而且这回绣金楼这么重视,连丹阳城里都敢横行霸道…” “先前也是在城里动的手,如今想来他们背后那人来头肯定不小,早知道就將那玩意给他们了,白白连累了道长。” 陆清远再次取出那锦囊,听她说的煞有其事,便是又问: “你確信其上只记录了本命剑的藏地?” 柒月有些犹豫:“老师是这么说的…” 陆清远藉以【通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那字条,没看出哪里有问题,他再看向那少女,正想隨口交代一下不用担心绣金楼,望向柒月时却是愣住了。 刚刚增幅过的【通窍】之下,眼前的柒月那略显清冷的面容已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妹妹我认得的。 哦不对,是姐姐。 第66章 六十六.將计就计 陆清远面无表情,心中释怀苦笑。 刚刚还在想会不会有人身披马甲来呢,未曾想一语成讖,还真给自己遇上了。 自己都不奢望眼前这位“柒月”是师姐扮的来考校了,但你好歹得是个人吧? 眼前这小剑修已褪去方才那挺合身份的面容,一双狐眸媚如天成,头顶还有对虚幻的狐耳,狐尾在她身后轻轻摇曳。 这妹妹自己当然认识…前两天才在养心殿见过,是那北境的妖尊,只不过身段抑制成了少女的模样。 陆清远很想扶额,就知道那面镜子上所提及的绝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好端端的跑下个江湖,不是遇到大佬打架就是马甲小號,这普天之下还有真诚么? 妖尊大人您有何贵干啊?跑来缠著我是什么意思,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能被你如此惦记,甚至都要特地跑来大寧设局接近… 想从我入手去对付我家师尊?那你可有得等了,我得回京,到时候老老实实抱上贵妃娘娘的大腿再说,不见得你也能入京师吧。 苍梧界中王朝的管辖能力其实並没有太高,在各大州界或者江湖中的效力也一般,但京师不一样,那是天子脚下,皇威浩荡,钦天监总舵在此坐落,诛邪镇恶。 不过话说回来,这狐妖演技很好,方才未用【通窍】看她时,自己还真將她当成了小宗小派的剑修。 陆清远还觉得人家正符合自己心中正道小姑娘的性子,结果如今看来那全是狐妖的角色扮演,但陆清远还偏偏不能当场同她摊牌,天知道这狐狸是干嘛来的。 再者…人家还是妖尊,就算只是道残魂那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只能先顺其意思。 眼前的柒月哪知道陆清远在想什么,便是对他挥了挥手,“道长?” “哦,我在想该去哪。”陆清远如梦初醒,搪塞一番。 免得自己露馅,陆清远暂且不再仔仔细细观察她,如今虽然知道了这是妖尊的计谋,但也不清楚她是从哪个时间节点插入的。 方才同那俩绣金楼金牌交谈下来,感觉这虽然有自导自演的嫌疑,但是时间仓促,布局的可能不大,不然刚刚也不至於撞破窗跑进来了带人走了。 不过凭妖尊的实力,她能看不出来方才那屋內都是什么修为?还是说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或者她也才刚到? 陆清远还是决定先去囚龙镇再说,那是本来就想好的,也听说了那有剑气沸腾的消息,忽然不去了才更有几分嫌疑。 陆清远便是稍作思量道:“方才我同宗內前辈知会过一声此事,回宗恐怕有些远,那我们不如直接去囚龙镇?” 柒月轻轻咳嗽两声,她的眸光小心翼翼扫过楼台下的街道上,最终是有些犹豫道: “道长你说,若將这锦囊交还给他们,还能否將这一回就这么算了?” 陆清远这会儿是不觉得她傻白甜了,臭狐狸装什么,再装一百遍也不如我家师姐一根指头,不过陆清远还是顺著戏继续演下去: “想啥呢,都已经惹了绣金楼还指望出尔反尔试图挽回以求让他们收手?再者…如今遭受此劫,师兄弟死伤不少,你甘心?” “当然不甘心,但…”但这就是小门小派的悲哀,柒月嘆了口气,暗自神伤,努了努唇没再说话,意指错在自己连累了人。 陆清远则拍拍她肩劝慰道:“莫慌,我的身份摆在这儿,绣金楼也不可能真因一个任务截胡而和我们璇璣观结下樑子,放心点。” 柒月点点头,抬起眸子望向陆清远,却见他已吹响口哨,一匹白马如电射来,她还没说话呢,就被陆清远带上了马。 陆清远平静道:“师尊令我下江湖歷练,这也算遇一回险,且护你周全,你们是安庐阁的吧,我正好要去云州一趟,顺路。” 柒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坐在马上,没说话。 这狐妖定是铁了心来找自己的,一回不成绝对有第二回,如今既然能看出来,那就先將计就计著。 两人便借著夜色行马而去,一路上略有搭话,这狐妖或许早已排练过,演得滴水不漏,身份什么的显得很真。 见柒月手上有伤,陆清远还特地给了她几粒丹药用用。 柒月多有推辞,最终还是收了下来,不过很是珍惜的说用不上这么好的药,便没有当即服下,估摸著是怕自己也掏什么心意丹药她吧… 然后柒月便开始闭目养神疗伤,陆清远慢悠悠行马,一点儿紫色的幽光散入风中,陆清远靠著通窍能注意到,也分辨得出这是一种术法,不过只有蛊惑之能。 他操持著清心,乃至自己早已熟稔的《雪拥关》以及寻龙铸台,佯作置若罔闻。 ———— 天穹之上有位道姑行在云中,羽衣飘飘,清冷的眸光洒落在这乡道上,隨手取来本册子,抬指作笔,记道: “人尚还可以,知礼数,心也善,合我璇璣观之道,看样子没被姬青屿教化。但…太单纯,太容易相信別人,易被人誆骗,还需磨炼。” 谢鹤衣默默合上这本册子,暗自道:“再做考校。” 她本来都打算自己扮自家弟子的模样去探探陆清远到底如何了,未曾想居然还能遇上这种事,便让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以及接下来这一系列的事代为考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鹤衣感觉这小丫头对陆清远有几分若隱若现的仰慕之意,这…也是好事。 倘若你陆清远真是来者不拒,那就怪不得贫道在你们俩之间从中作梗了,贫道定会如实告知姜浅舟,让她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此情本就因错而生,早该断了。 谢鹤衣的眸光又落在陆清远的身上,她微微嘆了口气,你虽是故人之子,但也莫要怪姨,姬青屿的事…我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舟舟可是贫道一手带大的,心中待她就如女儿一般,她还被观內寄予厚望。 谢鹤衣先前听姜浅舟说她与陆清远在天无崖上修行刻苦认真,如今看你功法进度的確假不了。 也是好在清儿你在不周山上有分寸,舟舟没跑来同自己说过被你欺负,看她道躯也没问题。 估摸著至多也就是牵牵手,其他的舟舟也不懂啊,小道姑哪里知道那么多? 这其实还能忍。总不可能舟舟被你欺负被骗了还不同为师说的吧?才认识多久呢,孰轻孰重她自有分寸。 谢鹤衣正想著呢,却见那幽幽紫烟飘忽,她眸光一滯,这是狐妖术法。 这位道姑手上才掐起法决,最终却也没打落出手,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姨有意试你心性,莫要怪姨。 她还是想看看陆清远遇到这种事,究竟会不会身陷其中,江湖险恶,吃一堑长一智,若是换做姬青屿肯定捨不得,那是她不懂修道。 第67章 六十七.入局 天色近黄昏时陆清远两人便已抵达了囚龙镇,其实此地还算在丹阳境內,相传多年以前镇中曾经落下过一条龙,被一位剑修以剑阵囚於此地,因而成名。 神话的踪跡已经难以追及,真假难辨,不过先前听到的那些江湖传言也不是虚的,这座城镇里如今真是剑意沸腾。 即便是陆清远这种不修剑的也能体会风中夹藏著的那几分锐意。 这种异象近乎是挑明了將有神兵现世,所以这座小镇里如今行走的剑修不在少数,一路行来没见到什么绣金楼的踪跡。 而身旁的柒月便放鬆了许多,她已按捺不住,落下身来单手伸了个懒腰,还有只手已经包扎上了。 陆清远並未多看,其实她身段还可以,但知道这都是假的后就索然无味了些,谁会对纸片小人有想法啊? 更何况这同自家师尊相较差远了,妖尊您还是上大號说话吧。 这位少女再是牵著马,煞有其事道: “道长,看来那事並非作假,此地是真有几分剑意凛然,我的道心都在怦怦跳。” 陆清远点点头,不置可否,狐狸精別想打动我,不吃这一套哈。 这样的异象大概不是谢姨的本命剑引起的,否则当年散落各州时早已被人收走了,还哪里会让她重新收集到这么多柄。 柒月再是问:“那道长,我们先歇歇脚,还是去帮谢观主寻剑?” 陆清远看得出她是有点儿累了,狐妖还挺会演的,这齣山不久的小修士饰演的很成功啊,惟妙惟肖的。 他便摆摆手接了戏,丟给柒月一块银子: “歇会儿吧,马儿也累了,我看你一路上都没吃乾粮,顺便帮我也买点。” 座下小白马的尾巴甩了甩,打了个响鼻。 “多谢道长接济,等回阁了一定如数奉还,我会拿月俸答谢道长的。”柒月接过那块银子脸色微红地点点头,跑去买些吃食。 这狐妖一脸乖巧,谢姨的剑对她来说应该是完全没有吸引力,这肯定不是她的目的,这只是用来勾引自己的,是不是真有此剑都尚未可知。 不过想来她也没什么办法勾连绣金楼,东西是从绣金楼的人身上取来的,但他们对要劫的物件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柒月的身份也肯定是假的… 疑点其实有不少,不过都很难相连,若是硬扯上关係反而会显得更加说不清。 总之,不参与此地变故,去那锦囊上描述的那座庙看一眼,若是探寻不到即刻走人。 將计就计是自己的决策,但也是唯一能走的路,就先前在洛阳见过的那缕残魂所能造成的表现力来看,至少如今的自己不会是这狐妖的对手。 若是这位姐姐要找自己玩玩,那还真就只能奉陪,除非到了某些关头,否则还真没法摊牌,不知道自己握著的那些底牌能不能同这狐妖爆了。 这是够倒霉的,一下江湖就被人给盯上了,还是这种量级的,不敢去找师尊就只敢找我是吧? 不过陆清远还没来得及知会两位姨一声,而且,这个距离恐怕是她们有意驰援也来不及吧… 陆清远接过柒月买回来的烧饼,没有犹豫就啃了一口,当著人家面,哪怕是撒了催情粉也得吃啊。 不过陆清远分辨不出来,只能先裹著真气送进肚里,慢慢用以寻龙铸台试图化解。 用过餐点,两人便再度发往目的地的那座山神庙。 囚龙镇占地本来就不大,镇中心还有个湖,这镇就更显得小了,现在小镇借著异象吹嘘些神剑出世的名头,许多修士拜剑而至。 听说那湖泊在夜里会沸腾,导致这会儿边上都是人,儼然已成了什么景点。 山神庙建在镇边的山上,取自山神,实为佛家所修。 只不过佛门除却普陀州外都相对弱势,没人住持,早已年久失修。 如今年关刚过,才下一场小雨,显得有几分潮湿,夜色下阴雨破庙,看著就更渗人了。 剑意到了这边就已经很弱了,压根就没人来此,所以那异象和自家谢姨的剑压根就没什么关联。 柒月缩缩脖子,看著里边黑洞洞的,又拉了拉陆清远,吞吞唾沫道: “道长,真要进去吗?那锦囊不是胡诌的吧,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这是真有演技,若没见过你真面目恐怕是真看不出来。 “来都来了。”陆清远摆摆手,用以通窍扫过一眼,这座庙宇之中什么也看不通透,阵法之类的也没察觉到。 或许是通窍的品级尚还不够,不晓得將这法门修至炉火纯青会怎么样。 陆清远拍拍柒月的肩,自己脖颈上边带著贵妃的坠子,袖子里还藏著那枚火精呢,抚慰她道: “你別怕,我给你殿后。” 狐妖眨巴眨巴眸子,话都说这份上了,那她也没犹豫,一脚踏入其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两人前前后后转了一圈,这座破落的山神庙里除却一地杂乱和灰尘之外別无它物,其中看似能放物件的柜子都翻了一通,什么讯息也没留下。 “情报是假的?” 柒月搬来一张凳子,那裹著缎带的手擦了擦,坐了会儿。 陆清远也没搞懂,所以这狐妖真是跑来跟我逛街的?妖尊大人请自重,別这么曖昧好吗,谁知道有没有人这么閒在偷窥,搞不好要被记小本本上了。 他再度取出来了那张字条,背面那个看不懂的字符正散著盈盈波光,柒月忽然道: “我方才在那莲台上好像见过这个符號。” 两人便再度步入那破庙里,果真在那座最中间的莲台上找到了这个字符。 在柒月的注视下,陆清远试著將真气浸入其中,只听得如同齿轮咬合般的声音,旋即这座破庙开始波动扭曲。 这是幻境破碎的信號,陆清远连忙拉了把柒月想从这庙宇里退出去,只不过在这一瞬间便已完成了蜕变,庙中那些倒至各处的杂乱物件都已消散一空。 一柄散著幽幽剑华的细剑已插在莲台上。 不过陆清远还来不及伸手,数只悬棺从空中落下,而那些棺材已然自发掀起,扑出来了十数具状如枯骨般的乾尸。 而陆清远转手成拳,对著迎面而来的那具乾尸的面门一拳打出,竟也只能打得踉蹌一下。 站在云端的谢鹤衣不晓得自己这做派刚被自家新徒弟蛐蛐过,她望著那柄剑,喃喃道: “狼毫,原来真的在这里。” 怪不得这狐妖会知道,当年砍伤她的便是这柄剑,或许还沾染几滴狐血。 谢鹤衣的目光再扫过那位柒月,凭她的修为,能明显看得出这小丫头的眸光呈现出幽幽的紫色。 看陆清远那模样,便知他们俩已陷入幻象之中。 谢鹤衣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出手的衝动,弟子是要养成的,再看看,也好评判一下陆清远的天赋到底如何。 第68章 六十八.定力尚可 变故横生,陆清远来不及伸手取剑,那十数具身披道袍的乾尸便已扑面而来,將刚刚退至殿外的两人包围。 柒月没再犹豫著喊什么道长,也握上了自己那柄剑,眸光里倒也没闪过什么慌乱。 陆清远瞥过她一眼,小姑娘架势摆得挺足,还算像样,她掐著剑诀砍出几剑勉强能將那临近的乾尸震开些许距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陆清远隨手取来断章,这柄横刀在月色下泛著粼粼波光,就方才那一拳打出的反馈来看,这些落下的乾尸实力也得有差不多五境打底。 它们出手极为连贯,相辅相成,合在一起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便远超眼中境界。 只不过如今的陆清远已然今非昔比,不再是当时下山那只通基础武学,一身真气无处宣泄只管凭著心念一顿砍的凡夫俗子了。 在天无崖上时重心在师姐身上没错,但陆清远的天赋摆在这儿,基础也打得好,璇璣观那些功法多数已有融匯,面对这种充斥著邪气的阵仗算是术业有专攻。 就是感觉有点儿愧对自家师尊的感觉,分明身为玉桓宗少主,怎么一出手都是正派道家的气息? 陆清远此刻也不再多思量,握著断章甩出裁春慢的第一式,知春寒,刀快得近乎將影子剪碎。 这本是剑法修行,只不过念在手中的断章是柄横刀陆清远便试著相融,结果居然也能被他所通用。 刀光如水波般荡漾而去,形成朦朦朧朧的虚影,而陆清远在虚影中便已將刀切切实实砍上了最近那具乾尸的手臂,“噌”地一声,如同锦帛撕裂响动后,那只手臂便已落在了地上。 没有任何血液涌现,只余下月白色的骨节。 陆清远並未多著眼於这边,他再转手挥刀,接下它们扑来的攻势,正欲斩向其他的乾尸。 谢鹤衣望著那破庙里的白色骨节,那哪是什么乾尸,只是一堆受人操持的机偶,而它们的掌控者——柒月正靠在垂柳边吹拂著手中的玉笛。 她除了一开始还装装样子,现在只將那幽幽眸光照拂在陆清远的身上,用作营造幻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笛声时快时慢,这狐妖或是很尽兴,那些人偶也隨之舞动起来,不知道陆清远眼前是怎么样的场景。 单凭陆清远的见招拆招以及刀法实际上已算了得,只可惜他尚未勘破,不过也已经很好了,毕竟对方是北境妖尊嘛。 本就不该做他对手。 云间的谢鹤衣扶了扶额,也不知道这狐妖怎么还会有这种閒情雅致跑来调戏陆清远的,堂堂尊座…跑来跟个小辈过家家,贫道真是高看你了。 陆清远的眼前,那些乾尸手中已持上柄柄桃木作剑,万千符纸翻飞在空中,燃烧成点点火星。 最终是化作如同茧丝般的细线旋绕而至,缠在他握剑的手上,而那些乾尸的剑已临近眼前,陆清远只能了定心念,勾动心中的寻龙铸台,一股难言的威压从他身边散开。 这是寻龙铸台的气息,仿若能见龙影在云端翻涌,玉桓宗的功法隨之强行调动,一朵黑莲从他手里坠落下来。 “哄——”的一声,陆清远眼前的所有乾尸都已在这瞬间震开,而他再是左手握住那只被缠绕著的手,反握断章一刀便將那些乾尸的头颅都斩了下来。 那些乾尸才是渐渐停下了动作,在陆清远的眼中渐渐化作几具枯骨,他再退下身来,符纸燃尽,手上的茧丝也隨之剥离。 而那狐妖也是神色一滯,放下长笛,她望向陆清远的眸光之中热忱更甚,不过这可並非是什么欣赏之意。 陆清远再转眼,就见柒月已经倒在一边,咳出一口鲜血,面色潮红一脸虚弱,他便俯下身来將之搀起。 柒月眸光轻颤,吐息如兰般央求道: “道长,我、我似乎中了毒,此毒恐为绣金楼所下,先前一直没好意思同道长说,结果丹阳城中没解药,倘若一日內没法……还请道长不吝惜施救一番…” 而实则陆清远抱著的並非什么柒月,那只是一具人偶而已。 这狐妖的神魂已然如水蛇般缠上了陆清远的腰肢,她的眸中跃动著点点桃色,淡粉色的雾气聚拢而来,即將倾吞陆清远的道躯。 谢鹤衣手中的法决已蓄势待发,那狐妖这种阵仗,估摸著蛊惑手段齐出,想让陆清远迷失在幻境之中,然后…意图夺舍他的道躯。 陆清远眼中的柒月才张嘴想说些什么勾引诱惑陆清远上当,却是被他眼疾手快一手点住了穴位。 缠在他身边看戏的狐妖愣了愣,听陆清远道: “道友莫慌,我可用以真气帮你化解。” 狐妖心中抓狂,是本座功法用得有问题?你还是人吗这都能忍?法门上分明说此等眼波之下,石头都能给看化了… 这等术法下,就算你真是璇璣观的人恐怕也扛不住,更何况本尊还知你分明出身玉桓宗,你真入戏了? 装什么正人君子!正面上啊! 陆清远能分辨出来方才身处於幻象中,璇璣观功法触及那邪门歪道之时没有什么相斥之意就能分辨了。 而自己身边这狐妖也媚得很,哪怕是掐著清心都快捱不住了,他只能看著怀里这具连张脸都没有的人偶强作镇定。 话说回来这狐狸还真是一点儿便宜不肯给,这种事儿竟还塞个人偶顶替… 不过若是这会儿眼前这狐妖显露出真面目非要,那陆清远还真就拿她没了办法,再不行那便只有借用现在正在全力运作著的嫁接之术还施彼身了。 但就在此刻,长风呼啸,囚龙镇的湖泊中剑意冲霄,掀起如同浪潮的剑风迎面而至,將这山神庙上的旖旎气氛也一併驱散。 妖尊大人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唇气了个半死,只差那么点儿便能摄取灵蕴,將这道躯侵占下来,这般关键的时刻,这是要做什么! 別被老娘抓到何人搞鬼! 陆清远还来不及鬆口气,刚抬眼,却见方才正插在莲台上的那柄细剑已然因由那剑意被吸引得翻飞而去。 妖尊再气这会儿也只能继续临场发挥,她拖著伤躯走过来,看著陆清远怀抱著那人偶,微声道:“道长您这是…” 陆清远佯装才发觉,摆摆手,“被那幻象给骗了,所幸此地剑意冲霄,才得以脱身,不料观主的剑也被收去,我们便也去一趟看看如何?” 妖尊大人还不死心,微不可查地动用了些许媚功,迟疑道: “可我的伤…”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陆清远丟了颗丹药塞进嘴里,柒月还没反应过来便將之咽了下去,“咕?!” 陆清远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將断章收入鞘,拍拍她道: “此丹自可助你疗伤,不必多谢,道友若是需要休憩,待回城后送你去医馆,既然已见观主本命剑出世,我至少也得去一趟。” 鞋跟碾著云的衔霜君见这一幕,缓缓收起了本已准备好的法决,眸光里显露出几分讚许,在册子上写道: “定力尚可。” 第69章 六十九.丹炉 妖尊大人被迫与陆清远同乘一骑,虽说她心里头骂骂咧咧,但还是没肯从这马上下去说什么疗伤。 方才再有那么片晌估摸著便能彻底蛊惑陆清远的心智了,只可惜又横生变故被他躲过一劫。 妖尊大人都巴不得自己动手摁陆清远的脑袋了,可偏偏若是他不陷入意乱的状態,那还真没法做到完全侵占和掌控。 自己如今也不过是一缕分魂罢了,哪有將陆清远强行夺舍的能耐。 若是来硬的,保不齐自己得被他体內的《雪拥关》揪起来一通打,然后还只能被迫缩在他体內伺机而动,失了自由不说,还有可能得被他反过来即刻炼化。 拿陆清远的话来说,那大概是等同於真发了个什么戒指小阿姨。 即便是妖尊大人那也只得作罢。 她盘算盘算,也不知道方才服下的丹是不是真有药用,如今自己演的这“柒月”的伤当然是假的,本不该吞下这种来路不明的丹药。 但陆清远这回是直接强硬塞进来的,自己哪有什么拒绝的机会? 为了符合角色,那就只能服下,明面上还得多谢道长的丹嘞。 不过,就方才所见,陆清远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对自己的身份是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这丹估计也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来也知道这都是姬青屿常年放养的结果,那姐姐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一般也不至於被妖尊大人不远万千里路跑来亲自针对啊,而且…这种欺负小辈的事试问谁拉的下那个脸啊? 妖尊大人实际上也没什么办法,早年间心魂已散,如今连个道躯都没有。 先前操持著陀罗宫出手是想去把姜浅舟给自己绑来夺舍的,结果接连的布局不都告吹了吗? 还都与姬青屿有点儿关联,本欲趁她病要她命的,谁成想当时还能冒出来个谢鹤衣,还被两人联手破了局,好悬没给那道分魂打碎了。 行行行,你俩本尊如今都惹不起,那你们俩一起的徒弟正好拿来给本尊用用唄。 先前见陆清远时妖尊就眼前一亮了,如今近距离接触下,果真合適,陆清远比姜浅舟更適合当做自己的道躯。 他的天赋与基础都不错,丹田铸的还是寻龙台,而且…现阶段修为也就那样,尚未定型,可塑性很强啊,简直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大好苗子。 那怎能放弃,妖尊大人当即便决定来大寧设局等他,至於什么小辈之类的事…妖族与人族怎可同论? 两人很快便已行至囚龙镇的掌心湖边,途经医馆柒月也没下来。 她说自己的伤不碍事,这等机缘还是莫要错过了为好,再者…方才那柄剑也得找一番,她有些自责,所以也想要帮帮忙。 如今这剑意翻涌的湖边皆是江湖修士在此看热闹,剑客颇多,大多都是为了寻求机缘而来。 那湖水真在翻滚沸腾,有不信邪的傢伙將手伸进去,烫得红如卤过的猪蹄。 多数人手中的剑都自发向那湖中飞去,甚至能看到实力不济者有些狼狈地死死抓著自己的剑的,更別提那些无主的剑了,镇中铁铺铺主明日醒来恐怕是得捶胸顿足。 所以自家谢姨的那柄本命剑恐怕也一同落入那湖泊里去了。 陆清远仔细审视过周围身边人所背负之剑,他们的剑意大多都杂乱无章,如身边柒月这种级別那都能算的上是佼佼者了,所以她也不怎么需要控剑。 这种景象直教人摸不著头脑,除却肆虐的剑意之外也没有什么神兵將要出世的模样。 陆清远这个在山上老实修行几年才刚刚下山的哪里分辨得出这是何意,他与柒月面面相覷,对方也一脸茫然。 哦,人家是狐妖,那就更加不清楚这种事。 倒是有不少剑修乾脆坐下来静心拜剑,以求藉此剑意养剑心。 陆清远试图往那沸腾的江水里搜寻本命剑的气息,却只能见得一片黄铜之色在浮动,越来越清晰… 不知是谁忽然大喝一声: “湖里有动静!” 隨著他的呼喊声,那铜色巨物终於浮出水面,那是一块近乎同这掌心湖一般大的铜盖,如今已然自发悬在上空,翻涌的湖水形成漩涡。 在恍惚之间能见无数柄剑在其中流淌,仿若秘境洞开,所有人都在岸边站定了身,望著那江水渐渐乾涸。 露出了那座极大的青铜器的鼎身,其中就如同一座剑冢般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剑,各式尘封的武学功法也在那儿摆放著,甚至还有一堆看不出来路的宝盒丹药。 简直堪比一方秘境现世,自是有人翻身而起,这湖边场面便已无法阻拦,近乎所有修士都冲入那鼎中,爭抢著其中的至宝。 方才还宝贝著佩剑如今便已弃如敝屣,狂热的气氛瞬间便已点燃了湖岸,竟连陆清远的心中都有几分意动。 他瞥了眼身旁的柒月,她的眸光还算安定,只是抿了抿唇,妖尊大人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作迷惑状起身往鼎中一跃,指给陆清远看: “那…那是不是观主的本命剑?” 一柄细剑不知为何正插在这鼎中一处不算起眼的缝隙里,此刻正无人问津,陆清远也觉得这场面很诡异,但只去取柄剑就抽身问题应该不大。 陆清远按下心念,也隨之跃入鼎中,心无杂念般直奔那柄剑,他的手刚刚握上狼毫的剑柄,便有一剑向他斩来。 “我的,都是我的!”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这位剑客双眸赤红,仿若癲狂,陆清远抬刀一挡,“当——”的一声,斩断了他的剑,一脚踢在那白衣剑客的身上,將他送出几丈远。 陆清远再伸手试图去摘下那柄本命剑,却忽见已有数人手持兵刃向他扑来,他们的眸光里皆是一模一样的赤红和癲狂。 而后所有人在耳边一声震响之中,眼前的所有光景皆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岸边此刻才浮现出一位身著朱红长袍的修士,他望著那铜鼎盖落,才是放声大笑: “起火,炼丹!” 適时,一柄横刀却从这巨大的已然盖得严丝合缝的铜鼎里翻飞而出,直直架在他的脖颈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持刀者,这位身著长袍的白髮修士却並未动容,只是喃喃道: “謁山风,非常炉火纯青的謁山风。”他望向陆清远,笑了笑:“原是玉桓宗的道友,不如来同孤共享这人间盛象,这炉剑丹若成,可分道友一同品鑑!” “滚你妈的。”陆清远转手一刀劈下他的头颅。 手感很顺畅,但也並未有血色喷涌,那颗头颅滚了两圈,然后被一双手拾起,一具走来的无头人偶將之镶在自己的颈上。 霎时间成群的黑影从囚龙镇里涌现而出,那头颅的主人依旧是笑道: “起火,炼丹!” 第70章 七十.道相通 这显然就不是那狐妖的谋划了,想要实现这般异象再將修士蛊惑当做引子,起码也得上不少精力进行布局。 估摸著妖尊大人也不缺这点儿造化。 如今这湖岸边显现出来的也都是一眾人偶,不过比妖尊大人方才亲自维繫的有所不同,这些人偶不需要任何人亲手操持,它们自能运作。 品级可能不会比方才破庙人偶高到哪去,但这技术造诣就已超出好几重了,能有这种工巧手法的门派,那恐怕也就只剩下了墨山道。 不过他们当年分裂后一派隱於山林与世相隔,另一派別为钦天监接收,而此道只精通工巧机括,对炼丹一无所知。 能同时兼併两家之长,並且掏的出这青铜鼎还能有炼人丹这么邪性念头的人,那便只有那位墨山道与丹宗两家弃徒——斐盗泉。 虽然陆清远才下山不久,但对於这种稀奇的人物当然有所耳闻。 据传斐盗泉曾经是墨山道出身,钻研此道相当杰出的天才,后来为了试图让人偶取代人,暗中参与了不人道的实验而被逐出山门,这也是导致墨山道分裂的罪魁祸首。 而后他隱姓埋名转投丹宗后也一样展露出了不俗的炼丹天赋,但为长生无所不用其极,而后在偷去宗內一座宝鼎后亦被逐出师门。 从此斐盗泉便成了一介散修,在江湖中神出鬼没,做出了不少奇诡之事,也逐渐展露出来的他想要追求的真正神道。 那是將人的神魂融入人偶里,以求长生,这究竟是不是他实际的追求尚未可知,总之近乎可以用“血肉苦痛,机械飞升”这八个字来概括。 这样的人自然是实打实的疯子。 不过距离上一次听他的传闻那都已经过去许久了,世人恐怕都以为他早销声匿跡亦或者追求飞升去了,未曾想斐盗泉不仅活著,还能布下这样的炼人之地。 墨山道因他的出现而导致宗內不合没错,但丹宗可是在这些年间断断续续追杀他不下十余次,每回大动干戈都没什么回报。 以此便表明了此人至少在隱匿之上十分了得,此回也不晓得他是不是亲临此地,丹阳算是丹宗驻地,在这囚龙镇闹事,胆子是真不小。 陆清远扫过一眼周边的人偶,斐盗泉当然也不是真有意宴请他,只不过是被他逃了出来试图诱骗一下罢了。 空气中弥散著那几分如丹炉中一般无二,拥有蛊惑之能的粉末,这比方才妖尊大人亲自调用的术法可差远了,陆清远借著改良过后的嫁接之术便能將这粉末收入囊中。 那一眾自发运作的人偶便已从大街小巷里涌了出来,分散出一些包围了陆清远,以手作刃斩向他,虽然动作僵硬,但招式却没有半点儿紕漏。 陆清远依稀能见湖中那只丹炉的黄铜顶盖在起起伏伏,其中亦有不少尚未迷失心智的修士在试图出手。 於是许多人偶便从湖岸边跃起,扑在那黄铜盖上,以身化作烈火,玉石所铸的身躯焚毁成溶液,与那青铜鼎相连。 陆清远抽身一刀断去身边那几个人偶,它们踉蹌著倒下来,然后在地上继续摸索,试图將残肢断臂装回去,身边除却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而他才刚斩下几个人偶,其他的便又蜂拥而至,虽然它们实力不强,过招的能耐基本也没有,但…数量极大,而且还拥有著自发修补之能。 陆清远回望了眼那泱泱人海,已有些无力感从刀柄上传来,更別提斐盗泉的身影至今都尚未显现出来。 据传他从丹宗叛逃时便已七境有余,多年前心境乍破,早已突破了几道境关,时至今日不晓得他已成就什么境界。 而仅凭如今的陆清远想要一人迎战这样的场面,那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这人偶大军的简直生生不息,若师姐在此,恐怕还有几分机会。 见这阵仗,斐盗泉大概不是想著来復仇的,他虽钻研工巧之道,但炼製人偶也有材料需求,凭他一人,如今这茫茫多的人偶恐怕已是他毕生积蓄了。 隨著陆清远奋力一刀,含著裁春慢的刀意不知第几次劈开周遭人偶之时,那些散落的人偶终於不再逼近,它们的嘴巴开开合合,吐出一句话来: “我很想知道,为何玉桓宗的修士面对此境,会不选择远遁而去,而是留在这儿试图挽回那些药引子?” 实际上他能准备出手,四周路便已封死,为的不是阻挠陆清远这样的人,多一个少一个药引没多大区別,意在隔断外界。 “你將人作药引,反过来问我为何要救?”陆清远挥手震去断章之上的残片,寻著声音共振的来源。 他最终是望向那楼台之上身著红袍的那具特別的人偶,云雪之间这一点红尤为夺目,如同雪中血。 那人偶又是笑道:“我若让这些人偶都给你放开一条路,你可会走?” “世人对我玉桓宗偏见太深,非你魔类,师尊只说但问心念。”陆清远摇了摇头,“下入江湖,见此阵难便逃,那还染什么红尘,不如山上盘膝死板运灵气得了,那也算问道?” 这具人偶再是笑著摇头: “诚然,虽不知令师为宗內何人,不过此番確有见解,而孤所行之道正是此条问心无愧的大道,何错之有?不妨道友隨孤一同,走向长生!” 隨著他的抬手,整个掌心湖的气温都在骤然上升,甚至能够看见那湖中翻滚的气泡,不计其数的人偶扑在那座铜炉上,烧灼成的鎏金色的溶液渐渐將缝隙熔合。 陆清远抬手祭刀,学著先前见过师姐出手的模样,將指节上的鲜血划过断章,丹田之中那座寻龙台上似有龙影翻腾,雷鸣阵阵。 他飞身而起,断章直指那立於楼台上的“斐盗泉”,默然道: “理念当然契合,只是我心中之道与你所行之道正好衝突,自当出手。” “斐盗泉”看著他提刀而至,不闪不避,任由那柄断章將这人偶的躯体斩断。 头颅翻飞出去,继而便被另一个人偶抱住,一摘一合,两颗头颅置换,红袍重新披上,仿若无事发生。 那具人偶又道: “只可惜,你道行颇浅,根本无可奈何这样的局面,单凭孤这茫茫多人偶便可以將你吞噬殆尽。” 第71章 七十一.攻守易形 的確如此。 师尊说不入十境凡夫俗子而已,只有到了十境才有连通寰宇之能,这话从姬青屿口中说出来的確够格,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天之骄子。 而没入十境面对这样的布局,那只能感觉到回天乏术,陆清远站在那残破的人偶边上,从楼台上向下望去,泱泱人偶仿若流淌般交织而来。 赤金色滚烫的溶液如同冶炼的铁水般浇筑而下,即將把那座青铜鼎封死,若此炉开,那掌心湖里成百上千的剑修都会在炉中渐渐化为灰烬。 或许修士可凭自身修为道行再撑会儿,但那也於事无补,更何况…其中还充斥著不知多少那样蛊惑人心的粉尘。 且不说手中的刀能不能劈开那丹炉铜盖,单那掌心湖岸茫茫人偶铸成的墙便可將陆清远拦下。 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是莫要同如今尚还没完全想要对自己动手的斐盗泉挑衅,从任何人的角度看,明哲保身才是真理。 毕竟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布局,况且还不是针对你的,非要拼命…得不偿失。 谢鹤衣也觉得陆清远可以遁走,这点毋庸置疑,待他走后,贫道再出手施救一通,未尝不可。 如斐盗泉这种疯子,你同他再亮什么底牌身份也无用。 今日他敢將一座城镇当做祭坛,数千剑修投入丹炉,那就已经做好了往后许多年避世不出的决断,又岂会因你的身份而后怕? 可陆清远还是没走,只是笑了笑道: “出山那夜,师尊跟我说,天下之大,清儿你想杀谁杀谁,没关係的。同理,如今我若非要试试看,又待如何?” 谢鹤衣那双如刃的眉微微一抬,这的確像是姬青屿会说出来的话,但她或许並非是这个意思,不过… 衔霜君轻轻咬了咬唇,虽然鲁莽,但他与贫道、姬青屿年轻时还挺像的,如今总想著权衡利弊、宗內之事、天下时局…诸如此类,以至於自己出手都要畏首畏尾。 哪怕是之前陪著姬青屿走那一程都不畅快,只有赐那玉虚山执教一剑时才有几分快意。 是否贫道也失了年少时的那几分意气?估计是了,但早已无从找回,如今却可以在陆清远的身上一见,竟有几分怀念,或许…將来也能真同姬青屿冰释前嫌吧。 谢姨轻轻环抱手臂,可以再看看陆清远能玩出什么手段来。 而陆清远的话刚刚说完,他便已挥起手中断章,刀风如山般劈去,在那湖岸人偶墙上斩出一道口子。 原来他早已做出了决定,方才所祭血的一刀真正用在的地方是这里。 那具抱著头颅的人偶此刻也將目光转了过来,斐盗泉同样是笑道: “你这道神魂想来会很有意思,本还想留你会儿,如今提前收走也未尝不可,將来成丹,便再注入你的神魂,或许真能被本座窥得长生之秘!” 岸边的人偶开始向陆清远这边聚拢而来,隨著斐盗泉的哨声,先前看似只有人形的动作僵硬的人偶的內置机括开始变动,或成刀刃木翼飞起,或成弓弩。 就如训练有素般排兵布阵,能有这等远程操持能耐,怪不得斐盗泉可以完全不亲自置身於此。 假若每一具人偶都能调校成这等形態,那直接送上战场都未尝不可,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斐盗泉这种能耐,若是他当年老实拜入墨山道潜心研究,恐怕如今都已成巨子。 只可惜人各有志。 陆清远心中並未来得及嘆息些什么,满天箭雨飞射而至,在他的眼中这些箭矢已变慢不少,但也並非可以肆意躲开。 他一边在这小镇楼顶瓦片上穿行,一边还得在箭雨之中应对那些迎面斩来的刀枪剑戟。 陆清远盘算著体內不断流逝的真气,他的主要注意力还在那岸边已经开始逐渐崩塌的人偶铸墙。 本来这是为了保险起见,但实则整座小镇都被斐盗泉用以古剑阵压住,若非剑道绝巔者,想要踏入其中很难。 人偶接手筑起的城墙也是为了防止真有剑修路过此地进行干涉,而如今看来唯一的变数仅仅来自於陆清远这一介六境而已。 本来还任他蹦躂会儿,但这么长时间过去竟连陆清远的衣角都没摸到,这让那位曾经的墨家天才感受到了如在最引以为傲之处受到了挑衅一般。 疯子的怒意总是不知从何而来,他当即再挥手落子,另一面的人偶也隨之聚拢而至,一直从岸边延伸到那青铜鼎上空的人偶城墙终於轰然倒塌。 陆清远一咬牙,压榨丹田之中的真气,脚踩檐角一步跃起,如剑般刺入那漫天箭雨之中,学著方才调用嫁接之术的模样使出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謁山风。 其实陆清远学的已经算快了,师尊仅仅打过一次样,他便能掌握几分神韵,但很可惜,这点手段在此刻显得相当勉强。 前头的几刀几箭没能躲过,陆清远的背上已然鲜血淋漓,不过这可比那瀟湘青柳枝好受不少。 不是同师尊逃命这一程导致误生什么异样兴趣哈。 陆清远的身影已然浮现在那黄铜鼎盖之上,斐盗泉这会儿也不指挥人偶阵再攻向陆清远了,他也想看看陆清远还能展露出什么名堂来。 陆清远脚踩在那炉盖上,传来的温度尚还不算高,他没有多等,全力运转丹田之中的寻龙台,陆清远已知晓自己叩问这寻龙台时,那龙肯不肯见自己完全取决去自己所欲行何事。 若它不愿,那便不现身。 丹田之中的陆清远早已没了初临此地的胆战心惊,天穹之上云层深聚,龙影不现。 既然自己已铸得寻龙台为道,那这玩意儿包括那条青龙不都该是自己的东西? 还敢不见你的主人? 陆清远心念了定,便操持真气穿透那云层,与那条龙四目相对,眸光强硬。 而后他的眼前终於恢復光影,这內息看似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就一瞬而已。 陆清远再抬手,囚龙镇上似乎传来一声荒古的龙吟,一道碧色虚影从那云层深处跃下,张口衔起他手里的火精。 红莲业火喷射而出,卷向那些离岸已有距离的人偶。 如今这一批人偶的特性都已敲定,它们本来就是为了熔炼和化作沸腾炉火而来,遇到这种层级的火焰,在顷刻之间便已化作赤金铁水,其中的机括齿轮也在一瞬间烧灼殆尽。 而那火精之中所喷吐而出的业火生生不息,反而形成了围著岸边的一道天然屏障。 “很惊艷。” 斐盗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震惊的神色,未曾想攻守之势已经易形,他拍了拍手: “但你已无任何招式可以用,果然人不如这种机械製品,真想炼化看看你的神魂如何。” 这位墨家巨子很快维稳了心念,转手將残余的人偶后撤,调动它们手中的弓弩机括,向著那已无力支撑的陆清远射出连绵的箭雨。 陆清远坐在鼎盖上喘了口气,他握著项上那枚来自贵妃娘娘的玉坠,还望这玩意儿能派上点用场。 然后他便听得,很清晰的“噌”的一声响,那剑刃摩擦声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 第72章 七十二.果真是师姐吗? 先天离火的火精,师尊曾在路上提及过此物,算是异宝一枚,只可惜陆清远的修为远远不足,她当时便也就没有说太多。 陆清远如今当然不够格去用,强行催动恐怕是连手都得烧掉,但青龙可以。 自从陆清远去过不周山后,便能够感知到与体內寻龙台的联繫更深了些,那青龙的影子也逐渐开始凝实。 两者虽然没什么交涉可言,但也平添几分默契。 如今是强行逼迫这青龙含住自己那枚炽热的…火精,也不知道寻龙台中的青龙与顾钦什么关係,莫要日后找上门来便好。 此举当然莽撞,陆清远心知肚明,但这既是自己所能想出来的唯一解,也是无奈之举。 斐盗泉显然就没想放过自己,先前那番话自然只是说辞,可他人又不在此地,即便是想要与之拼上一刀也不现实,拆阵破阵更不是自己擅长的事。 一力破万法当然行,但想让个六境来掀翻这种可锁一镇的大阵,那就有点太过於折煞了。 即便今日能走陆清远大概也不会跑,人总有那么几分意气,想来师姐面临此等情况恐怕也不会动自己撤走的心思,哪怕她修为仅此而已也是一样。 且试江湖。 如今业火已成,斐盗泉的计划已经落下帷幕,他当然没想过失败,自然也没法忍受,只能向著陆清远射出箭雨以此宣泄。 陆清远坐在那鼎盖之上,真气早在沟通青龙之时耗尽,如今也只能看那枚来自贵妃娘娘的玉坠能不能派上用场。 箭矢临体,却没预想之中的屏障显现或是扎入体內。 反而是一缕清气拂过自身,剑意如流,陆清远望向那道斩出的剑光,脚下传来震颤,本已凝固的赤金铁水应声而断。 万千箭雨也在此刻停息,剑风拂面而过,那些箭矢在触及这柔柔清风之时便已崩解,化作齏粉,散入风中再不可寻觅。 那站在楼台上的无数人偶都在此刻调转了方向,弓弩齐鸣,斐盗泉脱口而出:“何人扰本座大计?!” 陆清远也想知道谁会在此刻出手,他转眼一看却见那道分外熟悉的靚影不知何时跨越楼台而至,寒烁烁的长剑斩断压制丹炉的铁水,又飞回她的手里。 而她一刻未停,脚踩岸边柳,挥出一式无可挑剔的裁春慢,剑光如琴曲抚江面般斩出粼粼波光,將那楼台之上近乎所有的人偶都拦腰斩断。 最后那柄长剑从她的手中向著那身著红袍的人偶掷出,“斐盗泉”连忙摘下头颅,在一眾人偶的接力中接连拋远。 但那柄剑並未有一丝一毫的偏离,犹如附骨之疽般穷追不捨,在顷刻之间便已贯穿了它的头颅。 隨著这颗头颅的碎裂,所有的人偶都在此刻抱起地上的残肢断臂作鸟兽散。 这湖岸边便只空余悠悠迴响: “你二人胆敢联手坏本座此局…本座会记下此事。” 四周的剑阵不知是因这剑意还是无人操持而终於分崩离析,被隔在剑阵之外的丹阳钦天监、六扇门人这才得以涌入其中。 ———— 陆清远转头望向身边那位白髮披散面戴轻纱的白衣剑修,通窍可以轻而易举穿过这层面纱,与那略显温婉的双眸相对。 真是姜浅舟,陆清远下意识脱口而出: “师姐。” 姜浅舟瞥他一眼,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顺手將他从这丹炉顶上带至岸边,陆清远心关鬆动,业火渐歇。 师姐看著他,嘆了口气道: “你究竟是在想什么,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是那炉中有你相好的?” 陆清远没回答,只是扑上去结结实实將师姐抱入怀中。 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位少女的娇躯一颤,凌冽的剑意刮自己脸颊而过,但她最终还是没推开陆清远,只是任他抱了会儿,才犹豫道: “此地人多…別一会儿被人给看到了。” 姜浅舟还在山上对峙十二道关呢,这当然不可能是她本人。 谢鹤衣披著马甲来的,如今她那双锐气暗藏的眸子大睁,哪能料到这种情况。 自己思虑过后才决定的扮成自家弟子的模样来帮忙救陆清远一把,本还很欣赏他那几分虽然莽撞但很有意气的心性,谁承想结结实实被陆清远抱了把? 看他这样子如此熟稔,那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看起来自家这对师姐弟私下里玩得可比自己想得啊。 所以…舟舟你同为师口口声声的“风光霽月”呢?表现在哪?你在那九幽之下不肯告诉为师的,究竟是什么? 早知如此为师也就不再扮成你的模样了。 如今的谢鹤衣唯有嘆息一声,颇感自己骑虎难下,但…演都演了,那只能继续一条路走到黑,如今当著他面现原形? 那贫道还修不修道了?这怎么解释?同谁解释?姬青屿若是知道了恐怕得急得跳脚。 只不过,谢鹤衣觉得自己对自家弟子与陆清远之间有些误判,本还以为自己一手养大的舟舟,演起来岂不是手到擒来? 而贫道的手段,可远超那只剩残魂的狐妖,姬青屿都未必能分辨出来。 可像未必就是对,分辨不出来也未必就是好事。 如今谢鹤衣才知道自己对舟舟的心理態度的了解实际上是一片空白,当然…单单指面对陆清远之时,所以,你们平时的处境是怎样? 方才抱上来的那下谢鹤衣只觉得自己身子都僵了,下意识想要拔剑砍这对师尊不逊的傢伙,最终还是咬了咬唇压下了心中所想。 反正如今是舟舟的模样,被他抱一下,和贫道衔霜君又有什么关係? 这一瞬间心念思量至此,陆清远才肯鬆开她,这位“师姐”缓了口气,道: “你还没回答贫道的问题。如此拼命做什么,不要命啦?” 此刻炉盖终於掀起,一眾修士从中拖出身来,靠在那青铜鼎上奋力喘息。 “你记得將此剑交还给谢姨。”陆清远抽身出来那柄狼毫,交到姜浅舟的手里,平静道: “我只是想试试,所幸有你。” 谢鹤衣看著手中的剑,有些沉默,她的心里真有几分毛毛的,仿佛已被陆清远给看穿,那他给这剑何意,你是想…… 衔霜君最终还是收下此剑,对著陆清远作好师姐的样子:“多谢,待回观贫道会交由师尊。” 陆清远看著眼前的师姐,实际上从这一个照面他便已知晓眼前之人非真正的姜浅舟,看著是难辨真假,连通窍都能能瞒过去,但唯独没有师姐的神韵。 想来定是那狐妖做出来的对照组实验,果然还是妖女厉害。 通窍看不穿,那是因为尚还未达到极意,便也就无法穿透那狐狸尽心尽力后的偽装。 而此刻有一只手拉了拉陆清远衣袖,方才从那丹炉里逃出来的柒月弱弱道: “道长,她是谁?” 第73章 七十三.想想舟舟会做什么 还在演还在演! 要不然说妖女险恶呢,我看这女妖也不遑多让。 陆清远如今能分辨得出眼前这位与师姐完全一模一样的“姜浅舟”绝非师姐本人。 虽说两人之间实际上並没有相处很久,但关係已然不浅,许多的习惯也好心性也罢,了解的还蛮透彻。 至少师姐不会在被抱的时候僵一下,又不是第一次了。 亲都亲过好几回了,现在的舟舟早被陆清远教得会了许多道姑不该懂的事,例如亲吻时该如何逢迎、练功时脚法腿法手法如何… 姜浅舟也是无可厚非的天才,更何况还有陆清远手把手指导,早非数月前懵懂无知的小道姑了。 想在一张洁白的画卷上落墨並不需要太久。 而这些事…舟舟当然会选择烂在心底里,怎可同任何人说?哪怕是师尊也不能让她知道分毫啊,即便是姬姨也不会往那边猜,姬青屿恐怕还以为两人只是唇友谊而已。 以至於这天下不论是谁都没法演出师姐真正的模样来,更何况你一只狐狸精。 眼前这位?一眼假!评分三点零。 陆清远觉得背后何人早已呼之欲出,这世间需要特地用这等手段来接近他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北境妖尊有这种閒心和拙劣的技法了。 估摸著是想要多分一道魂出来扮师姐以此来混淆视听吧,那道躯一僵的確像是小道姑该有的反应,只可惜…你不懂师姐。 定论已成,陆清远是想不出这世间哪还会有第二个人有这般无聊,跑来披著师姐马甲调戏自己。 还不是嫌先前那身份不够格嘛,或许是柒月这角色扮演没让妖尊感觉满意吧,也可能觉得姜浅舟更能发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不过看得出妖尊大人这回倒是豁的出去了些,上来便给抱,这才对嘛,拿这个考验干部没问题。 只可惜识破太快,也提前和师姐打过招呼,要不然真有可能上来按捺不住,倘若到时候一个不小心一亲芳泽,那恐怕就会被妖尊大人美美吸乾。 这会儿过过招试探一下妖尊功力深浅呢,“师姐”还挺能接的,妖尊明显有过事先排练的嫌疑,那股道姑的清冷味很重,像真道姑。 或许世人眼中的姜浅舟真是这般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但自己所见的並非如此。 继而陆清远才发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突然冒头的柒月眼神中闪动著警惕之色,还张口问对方是谁… 两边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还玩什么聊斋啊,陆清远心中扶额,嘴上却轻声介绍道:“这是我师姐兼道侣,姜浅舟。” 若这真是两边亲临陆清远还不这么说呢,且看你这精分妖尊在我面前如何演戏。 柒月眸光一滯,还有这种事?本尊听说那不是谢鹤衣的亲传吗?道姑啊! 衔霜君能对此事听之任之?本尊这是多久没来大寧了,世道变了是吗? 她看著身边的姜浅舟,这小道姑的脸真有点微红,柒月嘴角抽抽,一脸不敢置信,半晌才是能接上戏: “原来传言是真的,道长真是那位玉桓少主?!” 这种震惊之色演得还挺真。陆清远还未来得及回话,却听姜浅舟瞄了陆清远一眼传音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怎可同外人提!算了…你方才操持火精,道躯已虚,身上还有创伤,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她再是搀扶起陆清远,同柒月道:“还望道友三缄其口,如今贫道先扶师弟去疗伤。” 柒月“哎”了一声,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渐两人回头,她只能是诚恳道: “在下代今日掌心湖边眾多剑修向二位致谢。” 这会儿大多数人也已回到了岸上,业火刚歇,还不知道方才这儿谈了些什么,但身处丹炉中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於是也便都向著陆清远两人俯身行礼: “多谢两位道友施以援手,我等没齿难忘。” 举目之下,这岸边一片狼藉,业火焚炙,铁水浇筑,不过大多只是环境破坏,街上的楼房受损並不严重。 由於这炼丹还没真正开始,所以伤亡並不严重,多数受伤的也只是因受及那粉尘蛊惑而动的手。 这是真得实打实感谢陆清远二人,没他们俩出手,这些剑修显然会被斐盗泉炼成人丹。 斐盗泉甚至还有时间盈余去將这整座陷入剑阵里的所有小镇居民的神魂剥离出来將来用以人偶实验。 待得陆清远两人隨意找了个临湖酒楼暂歇,那些官兵已开始收拾残局,报备、修缮、施救疗伤的善后之事。 先前他们是隔在剑阵之外无可奈何,所以在这种修仙界,皇权不稳固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能力的大多都去开宗立派了,余下能被收编的修士处理的场合实在有限。 所以如姬青屿这样的实力无双且无视规章制度的人物的確算得上是皇权的心腹大患,无法掌控的悬顶之剑。 陆清远可以理解朝廷的出手,只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当然是无条件选择站师尊。 谢鹤衣是不晓得陆清远的神识飘飞到哪去了,她將陆清远搀回这间酒楼里,现在只余下了懊悔。 好端端的扮什么姜浅舟! 可若不这样又怎知他是否真心? 这时候得想想舟舟会做什么。这谁清楚?是要吃味吗,该吗,在这时候? 可若按自家舟舟的视角,他是不是和那个小剑修不明不白?虽然最后是表明了態度。 堂堂衔霜君心里都想不明白,更让她纠结的是陆清远受伤了,背后的刀伤箭伤他自己还不好处理,而且这是私下相处… 谢鹤衣佯装翻著包包,心中有些恍惚,却听陆清远道: “师姐听我解释,那位柒月是我偶然遇上的,当时她受绣金楼迫害,我救她一番,想送她回云州,同她之间並没什么。” 嗯?贫道都不想说这事了,你、你你怎还自己开口了,那这戏该怎么接! 衔霜君暗自捏了捏拳,谢鹤衣啊谢鹤衣,你说你非要演什么! 她只能是道:“此事之后再提,师姐先为你敷药再说。” 若是舟舟下山,哪里会带那么多灵丹妙药,而且如今应该是这种敷上去的药更有效… 谢鹤衣一边解开陆清远衣扣,一边心中默念: “舟舟对不起,为师並非有意…你师弟,嗯,清儿修行刻苦这身材还挺好的,摸,呃,疗伤起来手感也不错…” 她用手缓缓拂过陆清远那受伤的背,虽然刻意用层真气充当媒介,但也一样是第一次…更何况那太薄了,视觉之下简直像在轻抚…… 可给他疗伤也没办法,估摸著凭两人的关係真会干这种事啊,哎,真是折煞为师了。 谢鹤衣咬咬唇,这种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都到这一步了,那就继续演吧,反正清儿也没看出来。 第74章 七十四.你觉得我师尊如何 假如他看出来了呢? 谢鹤衣心中微颤,没想过这种后果,自己本的是替弟子严查的心,这算爱徒心切之举,若不这么做,怎知他心意? 虽说做了你姨,但那也不是可以將我们家舟舟安然交给你的意思,此事本就有悖璇璣观宗旨,再者…年代之怨因此了结? 我看不见得。 再说了你陆清远连师尊都不放过,怎么能不严查一通? 所以谢鹤衣自从落下云端之际,便时刻用以留影玉记录,到时將这发生的一切都拿去给姜浅舟看。 也正是因为如今能算作陆清远的姨,谢鹤衣才会考虑出手,只是这种场合不该自己出面,姜浅舟就合適了很多,也是无奈之举嘛… 还不得怪清儿你自己莽撞?又不可能见死不救,还能指望你有什么底牌不成? 衔霜君试图催眠自己的这会儿,药已敷上,也很简单地包扎了一番,其实陆清远的伤算不得重,就是点儿皮外伤而已。 但若是再接下去那就不一样了,“姜浅舟”坐在床边看著他,嘆了口气道: “你可知这回行事莽撞?” 陆清远偏过头来看了这位师姐一眼,按说在自己这受伤的时刻那狐妖分明可以来硬的,或者很是嫵媚的来拆自己心防,身份合適啊师姐。 结果她没有,所以这位妖尊是想循序渐进著来? 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陆清远对这大寧的了解还不多,更何况那北境的妖尊。这事问师尊恐怕都不一定有答案。 他只能是接过话茬,牵起她手,认真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会一样选择出手。” 会吗? 答案是会的,谢鹤衣捫心自问,不论是自己还是舟舟,面临这样的场面依旧会选择出手,毋庸置疑,此谓正道。 所以若是舟舟的话这儿该说什么? 她犹豫了会儿,学著师姐的架子开口道: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下次不许,想要行这些事前,先考虑自身够不够格…” 说到这儿时陆清远坐起了身,很是大大咧咧地揽了揽姜浅舟的腰肢,她的语气一顿,眸子稍稍睁大了些许,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初。 谢鹤衣愣愣地被陆清远拥著,感觉全身都僵硬了,然后耳边便传来他近在咫尺的声音: “你心疼了?” 衔霜君听得道心颤了颤,不是…舟舟你跟为师信誓旦旦拍胸脯说的你俩没啥呢?! 她一个条件反射便红著脸掐了陆清远一把,“说正经的!” “错了错了师姐。”陆清远举手,这一瞬间感觉真的好像师姐。 哎哟没想到还是纯情狐妖,我看你方才试图勾引那样子还以为妖尊大人很有轻熟御姐那种肆意拿捏的手段呢。 未曾想耳朵都红了,应该不是演的吧。 陆清远若真面对师姐大概不会如此调戏,调戏啥啊直接亲,亲得师姐拉拉衣领小小声说喘不过气了再停。 但陆清远知道眼前这是狐妖啊,看看她反应还挺有意思的。 “你可知如今惹上了什么人?”见陆清远举手投降,谢鹤衣才是鬆手,继续道: “算了,事已落成,其实你做的挺好。不过斐盗泉这种疯子可非同小可,他若要报復你可没那么简单,可得万分小心。” “你在此地还好,丹宗最近应该会彻查此事,可能还会来慰问一下你,但到了外边就不一样了,你不是也要去云州吗?得小心谨慎,有些人偶同真人无异。” 这一股子长辈般的谆谆教诲怎么回事?妖尊您別演了。 不过也是关心为多,陆清远便是道:“谨遵师姐教诲,所以…师姐你怎么下山了?谢姨真放你下来了,不担忧什么事?” 这是谢鹤衣最不在意的问题,反正舟舟在不周山上好生待著呢,为师也不许她用符书联繫,什么情况还不是隨贫道胡诌? 难不成她还真能在九境破那十二道关?然后跑下来同自己对峙?哎呀,天方夜谭都不敢这么编。 谢鹤衣没什么迟疑便道: “师尊本就没禁足,她觉得天下风云际会,莫要因这些事而阻挠了將来的发展,可以去探一探江湖,云州这算个机会。” 然后这位师姐摆摆手又道: “正好赶路呢就撞上此事,你当师姐天天没事干就知道尾隨你啊,哪有那般閒的?” 谢鹤衣脸不红心不跳,哎这说的是姜浅舟,同贫道衔霜君又有什么关係? 陆清远决定收回对这位妖尊研究考察的评价,这的確像是师姐说出来的话,也合谢姨做派,这肯定是有实地考察的吧。 观里有狐狸精?此事得找机会同谢姨传个符书。 谢鹤衣再是抢在陆清远之前问了他一句: “你觉得…师尊如何?” 陆清远也不清楚为何妖尊要问这个问题,大概是想对自己的取向做个调研?他便是答道: “你若问我对谢姨的印象,她…实力很强,长得也很好看,身段亦是极佳,倘若能敛下那几分锐气还真挺让人心动的…” “谁让你说这个的!” 谢鹤衣面上掛不住,微微蹙眉,贫道是想听听你对贫道行事的看法,谁问你好不好看了,哎你刚说的道侣,那道侣同你独处时,你说这个?你觉得这对吗?! 陆清远笑著道: “是是,谢姨其实人挺好的,我还挺欣赏她这般爱憎分明,做事问心,不在意他人看法的,毕竟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嘛,师姐你其实也是,不过更柔些。” “另外,你不必怪她,她只是相信自己亲身走过的路不会错,想要指引你一同走,怕师姐你走错了路而已,你將来也可以证明已道可行,但谢姨是真切为你著想…只不过,我也不希望我们所经歷的被你忘却。” 这真是陆清远想说的,假若眼前的真是师姐就好了,同那狐妖过招没啥意思,以此真情实感告诉她,我后边有两位姨呢。 他继续是道: “师尊也说谢姨她总是看著要不死不休,人如剑般锐意尽显,冷得好像掉进寒狱冰窟里,但实际上她內心不同,这也是师尊当时肯託孤的缘由。” 谢鹤衣静听此言,看不出陆清远哪里有说假话的嫌疑。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自己还处处对陆清远和舟舟的关係作对呢,结果陆清远居然非但不嫌,竟然还想著维护自己? 对著自己夸了一通,搞得谢鹤衣都不太好意思了,她缓缓起身,理理髮丝道: “师姐给你去买些吃食,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陆清远没拦她,隨这狐妖去吧,自己也好调养一下。 適时,一封信纸翻飞了进来,正落在陆清远的床上,借著月色,陆清远看了眼: “道长,我在山神庙等你。” 落款是柒月。 第75章 七十五.幽会 这妖尊大人估摸著是真演上癮了,两道神魂还玩上什么前脚走后脚来的桥段,搞得好像真不认识偷摸著来似的。 只可惜被识破的太快,哪有这种巧合,不然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陆清远还是打算去看看,“师姐”出手及时,自己受伤不重,已敷过药没什么大碍。 说走就走,陆清远洒然起身往山神庙边去,自己掏了颗丹药服用,再在心里盘算一下戏份。 按说师姐都来了,此地还出了这样的大事,朝廷多多少少都会出面严查,还有丹宗行走,想也不会有左道可乘之机。 更何况师姐这边饰演的这么成功,所以这回柒月这身份是用不了了,难不成自己演自己的对手戏吗,再编排一段就得下线了。 陆清远大概能猜到妖尊出手的心思,动机很明显啊,自己这具道躯她还有用呢,怎能折在这里? 不过回想起来,师姐手中那一式裁春慢运用的相当熟稔,凭陆清远的眼力,竟然也挑不出一分一毫的瑕疵可言,所以自己才会在恍惚之间真以为她是师姐。 念在先前山神庙人偶幻象的事,这大概也是什么障眼法吧。 星月交辉,囚龙镇的街边人还是不少,这一劫看似艰险,但也没酿成大祸,伤亡不多,只是朝廷顏面尽失,排查还没结束。 先前不周山上那一回又或者姬青屿逃出围劫还能说是前者两方联手底蕴雄厚,后者实力绝巔之类的。 但现在是一个两门弃徒跳脸,他的实力有没有十境都尚未可知… 若连这事都无法彻查到底,朝廷如何取信於民? 谢鹤衣望著那些钦天监与六扇门的白役在此行走,想起天机阁先前登门拜访那一回所提及的事。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买些吃食的路上也有人上来致谢或是问询名讳想要择日登门,衔霜君谢绝此事,自己是代弟子出行的,还是谨言慎行。 念在那狐妖尚在,虽然自己以师姐的身份亮面,但实际上舟舟的身份威慑力还不够,搞不好那狐狸精会趁这机会偷摸来摘桃子,她赶忙就回了那间酒楼。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完了,陆清远人都不见了,谢姨放下东西,才从他的床上找寻到了那封信。 果然是跑去同那狐妖幽会了! 谢鹤衣暗道不好,连忙提剑而出。 ———— 陆清远已然行至那山丘边,还没上山呢,就在道旁被人叫住了,柒月冒冒脑袋,拉拉他手道: “道长。” 看似正好赶巧都刚刚到呢,实际上陆清远已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散著蛊惑人心的幽兰媚香,只不过很淡很淡,不全力去感知还真没法感觉到。 陆清远便顺著柒月的脚步隨她步至林边,平静道: “道友今夜找我,所谓何事?” 山边林並不密,一旁还有个小湖,月色下水波荡漾,年关过后寒意褪尽,柳枝生新芽,景色宜人。 陆清远大概能知道这狐妖想演哪一幕,挑的地方不错。 然后柒月便是有些犹豫道: “如今事已了结,一时半会儿之间绣金楼也不大可能再想著出手,宗內自会有人来接应我,此行下来,多谢道长仗义出手,这回…掌心湖中,又得道长捨身相救,无以为报…” 眼瞅著柒月便如乳燕投怀般扑入陆清远的怀里,结果他忙一躲,扶了扶这小剑修道: “道友请自重,此番出手並非只为救你一人,更何况,还得多亏我师姐。” 妖尊大人当然知道这事,但现如今姜浅舟都跑出来了,自己还想著循序渐进就晚了,在正宫面前想著见缝插针? 算了吧,人家小道姑也不是吃素的,若她真逼急了使出什么正法,自己这道残魂还不得现原形? 说瞧不起人家吧,这小道姑还是九境呢,璇璣观道法精通,挺能打的。 天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还跑下来了,还没勾搭上就被捉姦了,那这会儿那便只能咬牙硬著头皮上唄。 我看陆清远出身玉桓宗,连人小道姑都勾搭上了也不算本本分分的吧,她可以我不行?那大不了本尊换成別人的样子呢? 本尊可是狐妖,你要的样子我都有。 只可惜妖尊大人事先真没提前知晓陆清远与姜浅舟之间的关係,要不然也用不著费劲吧啦自己设计个角色了,拿现成的来用不就好了? 如今只能作柒月戚戚然的样子: “所以道长与姜仙子真是情投意合,可有想过…” 陆清远想看她表演,便是抢先道: “没有。” “真羡慕。”柒月的眸中浮现出几分哀伤,但她终於释然,继而又望向陆清远: “我也知道对道长那些念头定然不能实现,但…道长可否予我一份留念?只抱一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图穷匕见,若说真是什么修道小姑娘因此心生几分仰慕倒也正常,只不过这狐妖之心昭然若揭。 而如今她豁出去了,媚功已动,眼波如水,那眉目轻挑间便已动人得很。 企图打动陆清远,在他看似有几分恍惚之中,这狐妖耳朵竖了竖,忽觉好像周遭有动静,妖尊大人心念电转,她必须得想想这是不是自己此行唯一的机会。 哪肯再等陆清远同意与否,妖尊大人对於自己的媚功很有自信,她一把投入陆清远的怀里,此刻妖尊大人便已明悟陆清远哪是什么正人君子,都是装的! 不是什么感受到烧红铁棍的意思,是发现了他手中正在暗暗开了个瓶子,其中落下几点粉尘,与掌心湖边斐盗泉那种蛊惑人心的差不多。 果然是玉桓宗出身的,口口声声拒绝,背地里还不是想偷吃?看这意思,估摸著还是想吃完了怪人小姑娘非要贴上来吧? 呵。 不过他用在此刻,倒也算是情投意合。 妖尊大人心中微笑,早知你有如此之心,那早就可以此诱惑了,还费劲心思步什么局,反正都是给的幻象,一点儿苦自己都吃不到。 这狐妖的神魂擬作水蛇缠身,吐息如兰,媚眼如丝,明显能够察觉出来陆清远有几分失神。 “道长~” 此刻妖尊大人便也不再装了,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她便红唇轻启作势欲吻,反正作此神態是柒月,还是凭空捏的假人,连个实体都没有,和我堂堂妖尊又有什么关係? 可嘴还未吻下去呢,只差了微乎其微一分之时,妖尊大人忽感杀机尽现,狐眸一滯,便已见到那林中寒光迸射,一柄长剑直刺面门而至。 这可不是直指眼前自己所营造的柒月幻象而来的,剑的主人分明知晓自己神魂所在,来者不善! 妖尊大人本来全身心注意力都在陆清远身上,哪里料得到这一下。 她下意识一侧身,岂料陆清远不知为何抱著柒月偏了偏,导致妖尊大人神魂一颤,然后便真的在陆清远的唇上磕了下。 第76章 明天上架了@全体成员 大家好啊我小煎包又来了,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 兄弟们明天上架了,最近家里出事了最近状態很差,前面说过了这里就不详细说了,还要每天上班做那个β建模,所以爆更应该机会不大,见谅。 这本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寄啊,除去全勤写一个月可能就吃顿饭的样子,三个月后有没有全勤还是未知数,没错就是这么寄。 希望兄弟们能给个首订资瓷下,我儘量更新吧,这本暂时预计应该会比上本长点吧。(有限) 然后还要提一嘴本书是堂堂正正的后宫文哈,不搞炒股(小陆一血股除外,听我的就all in师姐) 女主暂定这些,有可能后面还会多一点点。什么萝莉?真不熟! 群和番外的话和之前一样过段时间再开,番外应该空下来才会写,整点反差御姐吧。 就这样,感谢支持。 第77章 七十六.经典心意丹(求首订) 第77章 七十六.经典心意丹(求首订) 怎又这般凑巧?! 次次都被人打搅了好事,先前是斐盗泉,这回又是谁? 妖尊大人气得胸口疼。 方才自己所操持著的柒月离陆清远只差那么微乎及微的一下,估摸著那双唇之间的距离都快不到零点零一公分,比真气还薄了。 陆清远那状態一看就是陷入了本尊的媚术之中,心念早飘忽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至多就差那么一息! 就一息! 结果不仅是非但没能以柒月这道残魂所化的躯体作媒介截获陆清远的道躯, 反倒自己还被他不小心给占了便宜· 亏了亏了,这回真是亏大发了! 不过好在那只是一缕神魂相触,又不是本尊亲临,连知觉都未必有,也正是因陆清远挪动这一下,妖尊大人才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柄翻飞的剑。 功过相抵,反正你也不知道已同本尊且就饶过你脖颈前擦过的那柄长剑覆以霜色,刃如琉璃,风从锋上过而断,这是“悬秋”,姜浅舟的剑。 这把剑近乎擦著妖尊大人的脖颈而过,陆清远似乎也因此恢復了神识,他抽身而退,一同望向那林中的师姐。 之所以卡点卡得刚刚好,那还真不是谢姨前后脚的巧合。 谢鹤衣早就提剑赶来了,璇璣观功法了得,肯定能比陆清远这伤患快啊,她还跑山上去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然后才猫在这儿瞧。 自己扮成自家弟子的模样,跑来这儿捉陆清远同那狐妖幽会,莫名其妙让这位衔霜君感觉到些许异样的情绪。 谢鹤衣微微眉,陆清远那意乱情迷的模样她看在眼里,本来还想自己解释给自己听,说上一句他是被狐妖媚术操持哪有什么办法的。 可这周遭还浮动那些使人动心的粉尘。 品阶还行,也能藏匿儿分,寻常人没那么容易发现,只不过衔霜君能一眼看出来,这不是那狐狸的手段。 出自陆清远的手,谢鹤衣亲眼所见,算是证据確凿。 虽说自己並非姜浅舟,也不同意自家舟舟与他之间的关係,但如今谢鹤衣见此情形心中依然是有几分气不过。 我们家舟舟待你不错,当时在不周山捨命救的你,当贫道面提谈婚论嫁的事,也不怕为师责罚你知道这对一位道姑来说意味著什么吗? 你便是这么回报她的? 姬青屿那边贫道管不著,念在你们生死相依,她心中有意无可奈何。 可如今不一样,在陆清远的视角里与这柒月能有多少关係,这都要纠缠不清? 方才还口口声声的那些话,难不成那只是面对自己这位“师姐”时的言巧语吗? 那这些话真意几何?明明还看不出他有说假话的意图亏贫道还这般赏识你,果然是想著到处沾惹草之辈! 方才还赶忙抱起那狐狸精躲了一下,嘴都摁上了吧?怎感觉你早就將她看出来了?这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本来贫道自可一箭双鵰將这狐妖连同她的幻象一併贯穿,陆清远你色迷心窍了是不是? 待贫道回璇璣观,定要將这回事好好给舟舟看看,让她也认清自家师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下子这事的性子便从狐妖罪不可救贫道必诛之变成了代徒捉姦,陆清远心术不正该抓回璇璣观严加管教,然后通知他长辈姬青屿也来说说他。 哦不对这个不能请来,谁知道妖女什么心思。 妖尊大人能分辨眼前人眸中怒火,只不过尚还不知这小道姑情绪究竟为何, 这会儿正听陆清远有些犹豫道: “师姐先听我解释?” 这狐妖闻言便是眸子微眯,好一个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上来便同自家女人说这话,那不是诚心气人吗? 即便她是真想对本尊动手如今也得换了心思吧? 这御姐狐妖赶紧添一把火,差使柒月连忙再是扑入陆清远的怀里,伸手轻抚他: “官人~姐姐为何如此震怒?我们不是已经—” 衔霜君怒不可遏,哪里还听的下去,抬手便是一剑刺出,剑招凌厉,却见陆清远拦在自己身前。 谢鹤衣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剑,没肯砍他,咬牙道: “你可知,你眼前这位柒月是那狐妖所化?她是图你道躯来的,周遭那情慾迷濛之感,你难道察觉不出来?” 妖尊大人见陆清远拦在自己身前真是喜不自胜。 这傢伙是不是还想著哄好了之后两女同侍啊?显然心术已乱,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她方才的气都消了,亲手挽著陆清远,“你看姐姐说这话·—“ 谢鹤衣见陆清远还不肯让步,眸光渐冷,便咬牙持剑而走。 柒月喜出望外,压藏下神情,她专心於那姜浅舟的背影,操持看柒月转而文面向陆清远,脚闭眸索吻,却是没能迎来预料之中怀抱,一点微疼从心间传来。 妖尊大人转过头,可见一柄横刀贯穿了柒月的道躯,点点血色从中浮现,这狐妖根本就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自己所捏造的这小剑修实际上也能算作残魂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很微末一点儿,但也有共通性,所以才会有疼痛感。 而柒月自己研究的设定就是普通小修土,根本扛不住这种攻势,此刻便已分崩离析。 “你何时看出来的?!”她忍不住惊呼一声,道躯崩散神魂出体,妖尊大人便也不再装成什么柒月,狐耳狐尾尽现,眉眼间儘是藏不住的媚意。 此刻妖尊大人已注意到那姜浅舟已然回头,小道姑的脸上有些惊异,不过已持剑而来,这会儿再不来强的是真没机会了。 “罢了,你以为看出来便可以了?!真当本尊是吃素的?” 妖尊大人眸中闪过幽深紫光,致使陆清远道躯不可多动,而后她作势便要强行侵入陆清远的神魂。 而陆清远再此刻却是缓缓道: “妖尊大人可知,当时你被我塞进嘴里的那玩意儿是什么?” 那已现原形的狐妖稍作一愣,神魂已缠上他的腰肢,漠然道: “管你是什么,本尊神魂抽离出体—“ 陆清远不紧不慢打断了她的话:“此丹名为心意丹,如同蛊毒,可以控人心魂,你说我早已知晓柒月是你所化,又怎么肯不对症下药?” 师姐的身影此刻已临近,妖尊大人双手掐在陆清远的脖颈上,她对那小道姑斥道: “你再敢近一步,你这相好的就会死本尊手里!区区九境,也敢同本尊叫板不成?!” 谢鹤衣持剑而立,现在拿她的確没什么办法,按说以舟舟的修为也能受用, 只不过稍显艰难。 而且刚刚才演过那戏,如今怎能以真面目世人,堂堂观主顏面何在?若那狐狸真要用以什么禁术自己再强行出手也不迟。 再者陆清远似乎留有后手,可他刚刚怎么不展露出来? 那狐妖在转眸看向陆清远,试图从他的眸中看出惊慌或者胆颤,只可惜什么都没用,如无波古井,她有些心神不寧道: “天下哪有这种丹?你说出来自己信不信?!” 陆清远坦然道: “所以先前妖尊大人寄居在我体內的时候並没窥探我的神识?这心意丹当然存在,因为我也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方才双唇相抵,你以为是做什么?” 狐妖自有窥心之法,能辨陆清远所言是否真切,妖尊大人警了他一眼,心绪没有波澜,是真的。 是真的?! 怎么能是真的?!天下真有此丹? “你—” 妖尊大人眸光一滯,陆清远话没说明,但他那意思大概是以那一吻作为媒介,这和自己想要侵占他的道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现在是妙不出来了。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怎么就能一直知晓自己的方位所在? 这御姐狐妖还想著催眠下自己,却听陆清远又幽幽道: “不知妖尊大人如今可感知神魂有些燥热,心中不安?” 闻言,这狐妖的心中先是一惊而后又掐住陆清远的脖子眸光转厉,大笑道: “差点儿真被你这傢伙给蒙过去了,这种效果不是你方才下的药?真当本尊这么好骗?!” 陆清远耸耸肩,平静道: “说得好像那点粉尘真对妖尊大人这道神魂有什么用一样,您不妨再检查一番自己的神魂呢,可有察觉到我说的那几分异样?” 適时,这位御姐狐妖美眸大睁,那拙劣的技法显然不可能影响神魂。 而如今被陆清远一顿说的,妖尊大人是真觉得心中有那几分意乱,连带著呼吸都有些不调了最可气的是她骤然发现此非心理作用,只因陆清远这话之后才有显现,她看向陆清远之时,眸光已开始有点飘忽,这种感觉自己从未接触过,但莫名是有点儿熟悉然后她便听陆清远继续悠悠道: “不知妖尊大人可有感知到几分异样的熟悉?我不妨同你解答一番,这是我擬作先前受你蛊惑的状態,如今还施彼身,感觉如何呢?” 妖尊大人惊然一惊,鑑別出来他说的是真的! 难怪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因为的確是自家媚功的显现,而陆清远並非狐妖,根本不可能习得。 心意丹,是真的! 第78章 七十七.我觉得咱们观內有狐狸精(求首订) 第78章 七十七.我觉得咱们观內有狐狸精(求首订) 妖尊大人思来想去寻不得第二种说法,又因那乱象作票而慌了神,但这些感受可不是假的,搞不好真得被陆清远所掌控。 从来没想过这天下还能够炼製出这样的丹药来。 她摁在陆清远脖颈之上的那只手没肯松,妖尊大人一咬牙道: “解药!不然你今夜也別想—” 陆清远摆摆手,淡然道: “解药我也没有,先前我就说过了,我亦身中此丹,倘若神魂不受影响那早就解了,如今要想寻解药,只能去京师。” “你!”妖尊大人银牙紧扣,但也只能吐出这个字来。 去京师,你当京师什么地方?!本尊堂堂妖尊去那儿,那岂不是给你瓮中捉鱉啊? 这狐妖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似乎是想再看出些端倪来,但-耳畔已传来那小道姑动剑的声音。 陆清远也在此刻趁热打铁,“妖尊可要注意如今的处境,若是再拖下去,那心意丹和我师姐—“ 时间已不足以让妖尊大人再做什么决策,本来神魂就是散的,每一道都弥足珍贵,未曾想此回来大寧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啥也没捞著不说,嘴里还白白被陆清远给塞满了,谁晓得当时那一咽能出这种事— 不过凡是丹药,解法一定有,大不了跑回去自己鼓捣一通。 如今看来陆清远分明在演自己,而且是根本没停过,今夜只怕也是这双人一唱一和演自己吧? 让这位妖尊大人有种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哪里气得过! 但偏偏也无可奈何,好在无人记下此事,若有什么留影玉录下给別人看了堂堂妖尊这功败垂成的模样,那还了得? 她只能自我安慰一番然后一拂袖,身影在瞬息之间便如飞般消散在夜空里,只余下一句: “陆清远你且给本尊等著。” 见她放手,师姐便仗著剑还想追那狐妖,陆清远却拉了拉这小道姑,“师姐莫去追,小心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先走。” 谢鹤衣微微頜首,也没再去追,九境还未必能追杀她,搞不好真被她杀了回马枪。 衔霜君心中嘆了口气,原来错怪清儿了,差点动剑就说他如今行事自己看在眼里,怎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呢。 估摸著又是对他为姬青屿之徒这回事而心有介怀,不过这是世代之仇怨,想要在短时间內抹除,那恐怕是很难做到。 衔霜君略有思量,才是嘆了口气道: “是我错怪你了,可有受伤?” 陆清远摆摆手,提了提眉心道:“感觉身体被掏空—” 谢姨点点头便扶上他,作为“道侣”这点儿接触应该有,再者-这回是自己有些先入为主的莽撞,心里有愧。 陆清远指的当然是精神层面,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不周山上天天练功之余还缠著师姐玩的。 看上去在那狐狸面前好像从容应对,实际上哪有那么轻鬆,这虽然只是妖尊的一道残魂,但那也是北境妖尊,这种级別的媚法谁能吃得消,只能咬紧牙关硬挺过去啊。 方才心关一松,的確是巴不得將那狐妖打至跪地要她做辛苦奴隶,但哪有这种好事,人家就没想过真给点甜头尝尝。 唯一的那一下都很仓促,啥感觉都没品出来,而且陆清远当时重心都不在那。 姜浅舟已起陆清远,她加快了步履往酒楼赶,顺带著问了句: “既然你早就有了谋划,有何须特地来前面那一番事-是不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还是你在找什么机会?” 当然是在找机会啊,同妖尊大人唇上贴的那一下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巧合吗, 那狐妖虽然媚得很,但自己也不至於非要找机会贪这搞不好送命的便宜啊。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心思也不在这儿,不趁机將先前山神庙中她所展露的媚术通过嫁接全还她体內,哪还有什么办法让她相信真有心意丹这回事? 至於这问题陆清远的还想问呢,妖尊大人您手里又有啥计划啊? 今夜这场对手戏看得陆清远只感觉有些扑朔迷离,这狐妖是下血本了吧,演师姐之时演技成倍上升。 仿若真是什么吃了醋心灰意冷的小媳妇似的,让他真是有点儿分不清谁是谁了,只不过若是真师姐她大概也不会流露那种神色来。 不过如今看来,这狐妖所求之物不仅仅只是自己这具道躯,明显有其他所图。 陆清远觉得自己大致能悟透妖尊所想,如今幽会这一回,实际上是两手准备,看她方才那急功近利的样子,是想碰碰运气。 不成也没关係,起码师姐的人设在自己身边是立住了,世人也认,这打掩护才是她的目的,所以是剑指大寧的意思? 陆清远只是道:“不怪你,我知道当著师姐之面这样也不对,师姐一时气急无可奈何。” 也所幸不是真师姐,否则哪里捨得这般对我们家舟舟,当面气得她委屈吧啦自己得心疼死。 谢鹤衣愈发欣赏了陆清远些,你別说舟舟还挺有眼光的啊,清儿的確不错只可惜·—· 衔霜君心中摇摇头,真是要不得,怎么想著想著就快表现出同意他们俩的意思了,璇璣观岂能容忍? 她再是问道: “你何时发现她是狐妖的?那些计谋,为何不先同师姐说说?险些就出了大事,你可知若我不回头,今夜就算有丹也没用?” 若真是师姐那当然可以说啊,一起想想办法对付这狐狸精都没事,只可惜你非师姐。 不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再此刻出手,是如今发生了转机,还是被那心意丹给唬住了,想著隨行去京师一併找解药? 陆清远只能是拉拉“姜浅舟”的手道:“若提前同师姐说了,只怕那狐妖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委屈一下师姐。” 谢鹤衣任他拉两下手,反正是舟舟的模样,不在意,而今夜自己是真差点儿动了气的,怎算委屈了自己,他应该比自己还要难受得多。 毕竟在陆清远的面前是真的舟舟对他的不信任。 哎这算不算是从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舟舟与他之间的关係?分明是好事,但贫道这做师尊的怎么感觉有些自责呢若是舟舟在此做的事大概会不一样些吧,谢鹤衣想以姜浅舟的身份帮著挽回一下,只可惜最终也没说服自己,只能是问道: “所以清远你是真有心意丹?那它的唯一解法真就只有去京师碰碰运气?” 如今听到这个问题陆清远便也不再猜想別的有的没的了,眼前这位师姐应该还是那狐妖演的,所以才会试图旁敲侧击一下有没有解法。 心意丹陆清远当然没有,不然早掏出来给师尊和谢姨了。 別误会,是让她们两位见多识广的帮忙研究一下此丹有什么解法,也好对症下药。 其他什么非分之想哪敢有,我陆清远向来尊师重道,哪里需要用得著这丹啊他想了想,最终是含糊其辞道: “暂时不知有什么解法,不然我早就研究上了,师姐,此番在囚龙镇出手, 刚刚出行的时候收了封丹宗的信,他们说明日会来登门,到时候再问问他们有没有对此丹的见解。” 谢鹤衣微微頜首,没再说些什么,两人便已回了那间酒楼,此夜已深,也没什么人叻扰,屋內就只余下两人。 衔霜君这才念起陆清远方才还中过狐妖的媚术,导致这会儿气氛有点儿怪, 她心中有些志志,也不知道舟舟私下里怎么同陆清远相处的。 倘若,陆清远跟自己要亲怎么办?真当自己是舟舟啦? 最重要的是谢鹤衣是下定决心才下山扮演的,为免被说恶意拆解之类的,亲自在留影玉上打了十二境以上的秘法作封存。 时刻傍身纪录著,一停下来便会传符书上,哪怕现原身去解阵都要点儿时间。 这要是录下来了,真能给舟舟看吗?哎你说这算什么事啊陆清远其实还真有点儿中了媚术的后遗症,但如今也只能恋著,难不成同旁边这位妖尊大人要吗,那她怕是得笑死。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送死的骆驼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在师姐是道姑,自己不特地要求的情况下,那妖尊大人迫於人设还真没法借“道侣”的身份行事。 陆清远刚刚接过师姐奉上的茶,还没道谢,就听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问: “今夜可、可还练功吗?要不师姐教教你裁春慢后面几式?” 不是这后面几式你都会啊,璇璣观里真有狐狸精? 陆清远谢绝了可能被狐妖抓去被迫交公粮的机会,直言道:“师姐,今日就不练功了,有些累,洗漱一下一会儿休息了。” “嗯。”谢鹤衣鬆了口气,没发生自己担心的事。 陆清远踏进屋內浴室,说是浴室,其中也就放了个浴桶而已,不过这酒楼离湖近,那些椅子都震散架了,这桶倒是没事。 他边热好水温撒了袋就要用的药包泡进去,边趁这会儿掏出了符书。 那狐妖这么了解璇璣观肯定不对啊,得同谢姨知会一声,但陆清远落笔时还是换成了师姐,同谢姨说不太好,毕竟自己才入门的就说这话,证据何来? 他便同姜浅舟写道: “师姐,我在山下偶遇了些事,如今感觉观內可能有狐妖作票,此非空穴来风,你千万小心,最好能不打草惊蛇地查一查。” 然后他就不等师姐回復便合上符书,老实洗漱了再出来,那位师姐正坐在床边呢,脸有点儿红,陆清远才注意到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床。 这么晚了,小镇今夜还有许多人走不了,早没其他房间了。 还不待陆清远说些,“师姐”便起身抢先道:“师姐我站著练功便是。” “不必。”陆清远摆摆手,拉著姜浅舟坐下来,“师姐你坐床上吧,非要站著作何,等会儿谢姨得说我欺负你了。” “那你怎么睡—?” 陆清远一边靠下来一边说:“我睡师姐腿上。” ““..—”哪有你先靠上来再说的,占这便宜。 谢鹤衣看著將脑袋搁在自己腿上的陆清远,心跳都快了几分,本想劝阻,最终却是没能说出口。 反、反正隔著一层真气,还有贫道腿上穿了袜子,虽说很轻薄— 更何况,这是舟舟的模样,应该没关係吧? 舟舟也让他这般枕著吗?这种角度看他,好像谢鹤衣抿了抿唇,都做人姨了,就当儘儘长辈之则,见陆清远老实睡下,没什么动作她才放鬆些。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乱,正会儿符书也正好颤了下,谢鹤衣便取出来看了一眼,是舟舟的,她在符书上写道: “师尊,我觉得咱们观內有狐狸精。” 有、有吗? 第79章 七十八.过过招 第79章 七十八.过过招 谢鹤衣的第一反应是东张西望,怎么回事,这是哪里装了留影玉?贫道踏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啊,还是说那影像已经传给舟舟看了? 所以这一回是“没想到清儿在舟舟你面前是那样的,可在姨面前完全不同呢”的展开? 舟舟你先听为师解释衔霜君下意识屏息,抬起手指,贫道可没什么同你爭的心思,你要相信为师,扮成舟舟你的样子,那实际上都是为了你好还有我不是不让你用符书吗,你、你私自用符书,错了没有! 衔霜君的那句“舟舟,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没落下呢,便见姜浅舟已告知了观內可能有妖族同北境妖尊暗中有传讯的事儿。 谢鹤衣此刻才知道自家弟子意指的是什么,差点儿就想岔了,她脸色稍红, 舟舟是没误会,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倒是误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狐妖作票? 的確有这个可能,如今下山以来所见陆清远同那妖尊之间的巧合不少,是该提防提防北境的妖族。 其中也藏著怨恨呢,妖尊对璇璣观出手都算是理所应当。 谢鹤衣便是义正辞严,回復道: “或许有这可能,为师会传讯观內起阵祛尽妖气,同往年开春祭阵一起,想来也不会打草惊蛇。” 姜浅舟放下心来,阵法一开妖物无处遁形,观內亦可安稳,也不知道清远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才特地来告知我一声。 不过他都在江湖游歷呢,竟还想著要我小心,他真好。 小道姑想了想又是提醒自家师尊一句: “师尊,你这回下山的事还需多久才能办完?可有遇上清远?” “.—”谢鹤衣看了眼睡在自己腿上的陆清远,不知道这儿该回復些什么, 是睁眼说瞎话呢,还是说上一句他正抱著为师的腿睡著呢? 今夜他中了媚术,不小心把为师当成你了舟舟却没有再等什么,心中絮絮叨盘算,继续是写道: “我听说他刚刚破了囚龙镇斐盗泉之局,好像还有位正道修士也出手了,据传可能是我观的,是观內哪位外派的师姐师姑什么的?” 消息传这么快的吗,不晓得自己这副样子会不会乱传,还好没太多露面,也没同那些官兵什么的亮明身份。 谢鹤衣还没答覆呢,小道姑已是率先道: “师尊先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怕他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吃味的意思,是那个我担心他被狐妖盯上,保不齐有狐狸精扮成我们熟知的模样去骗他呢?” 哎哎哎,你这解释的· 我怎么感觉你意有所指啊?贫道警告你,我可是你师尊,有些话可莫要乱说,什么狐狸精狐狸精的,老实用狐妖称呼啊。 再说了,陆清远到底怎么样,贫道这做师尊的,当然要替你丈量丈量,把把关。 谢鹤衣眉头微,书写道: “浅舟你且放心,为师好歹也承了清儿之姨的身份,如今也算他半个师尊, 自会顾及他的安危。” 她再叮嘱了一句: “你还是多多练功,以求破了十二道境关,自然能下山隨行,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至於这符书—事非紧急,就莫要用了。” 得师尊此言,舟舟就很放心了,她心满意足写下了三个字:“谢师尊。” 然后她再是报喜道: “师尊,弟子近日颇有所感,於方才连破三道境关。” 谢鹤衣看著亮堂的符书映照著陆清远的脸颊有些发愣,这个,本来算是好事吧,但自己这会儿怎么有点心神不寧呢她只能回復道:“做的不错,待为师回来了给你奖赏。” 舟舟再道谢后终於隱去了符书。 谢鹤衣再偷摸警了眼陆清远,他早已安然睡去,不是假装的,心绪很安定。 在舟舟身边这么放心吗,还瘙痒般不小心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这应该是无意识的吧。 谢姨伸手理理他的髮丝,耳边忽然是听见异动,她神念微转,掠过窗台。 妖尊大人神魂游离於山野间,直到感知不到那刺人的剑意后才敢停下,天知道一位九境小道姑的身上怎么会有这般锋锐的剑意。 压力很大,简直像是被谢鹤衣追著砍,果然一脉相承。 这是正道冉冉升起的新星吧,玄天榜上名列前茅,一身正气,你们大寧的左道就没点儿危机感? 这小丫头长成了那就是不亚於谢鹤衣的存在,若是姬青屿念起旧情帮一把那魔门处境愈发发可危,不在这会儿抢著將她扼杀在摇篮里怎么行? 姜浅舟显然是此女断不可留的模板啊,动不了她本人就在她男人身上下下功夫啊她现在唯一的弱点是如今动了情,红尘未渡便是最大破绽,也不知道谢鹤衣愿意让她安然下山是不是为了闯这一关的意思。 妖尊大人站在这片山林之巔稍作沉吟,真不是刚刚被一个小丫头摔得到处跑导致的面子掛不住,而是自己在为大寧左道的將来著想,真有些扼腕。 攘外必先安內,只有大寧內乱才不会影响北境,这是很重要的政治因素。 这御姐狐妖眺望著那月色下的囚龙镇,街如龙形盘旋。 就这么灰溜溜地夹著尾巴跑了?很不甘心啊,虽然只有残魂一道。 可体內的心意丹该如何去解?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还会影响神魂的丹药,当时无法细想,如今思量一番感觉其中似乎有不少问题。 若真有这种投入即可控制的丹药,那天下岂不是人人自危? 就算是有,那触发或是运用的条件应该也很苛刻才对,凭什么神魂一触就可以? 陆清远编的? 但也没办法同他对峙,如果是真的那就得不偿失了,不晓得得被这玉桓宗少主怎么玩儿。 妖尊大人呼出口气,压下心间那几分不妙的悸动,这是很明显的媚功入体, 相当正统的狐妖心法。 陆清远不可能会,但要復刻並且让自己也感同身受,那也太过於玄奇了。 应该是被耍了,方才时间太仓促的確不好多考虑,如今想来被这对正邪夫妻组合一唱一和给哄骗了,那丹药有不小可能是假的。 但即便是妖尊也搞不清楚陆清远是如何將这种媚术转嫁给自己的。 妖尊大人气不过,觉得自己真不能因陆清远这小辈隨便两句话就投鼠忌器, 至少也得去看看那丹药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身影飘下小镇,掠至窗台,偷瞄一眼,不过很可惜,不是陆清远独处。 月色之下能见那白髮小道姑坐在床上,对著符书脸有点儿红,看著好像很老实巴交,但实际上陆清远的脑袋正枕在大腿上呢,腻歪得很。 妖尊大人轻轻“”了声,还道姑呢,也没分什么房间啊,虽说没一同共眠,但这也没好到哪去吧? 这狐妖过一眼,如今两人如胶似漆,自己还真没有什么下手机会,不过她搞不清楚的是,既然陆清远早就看出来了,这回还来赴约做什么? 这也是她觉得最说不通的一点了,算是疑点重重,除去为了触发心意丹之外好像就没別的说法了。 不过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再潜伏在两人身边试试,一介六境和九境,合在一起也就那样。 再者姜浅舟总不可能一直待你身边陪你去京师的,若有空閒,我扮成她的模样不就好了? 不对,那还扮她做什么,直接演谢鹤衣啊。 本尊实在不信姓谢的能让自家弟子能与陆清远这般搞在一起,你瞅瞅如今这膝枕都做出来的,其他还会少么? 也就是谢鹤衣不知道了,她若知晓此事,恐怕早已震怒。 再者,姜浅舟也不过是一介小丫头,师尊驾临此地还敢放肆不成?老实回道观去! 不过这会儿就扮有点太凑巧,再等等时机,也得养养残魂,待至这道分魂凝实之时再考虑扮演,那样就不至於连陆清远都能看得出来了。 妖尊大人扒在窗台一面偷瞄里头的姜浅舟抚过陆清远的髮丝,一面谋算著计划。 却不料此刻一柄飞剑划破夜空而至,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神魂赶紧侧开也躲不过,如影隨形般贯穿了妖尊的残魂。 太快太准。 她神色大骇,身影一连退开数十丈,这缕看上去本就稀薄的残魂如今是愈发显得惨惨戚戚。 妖尊大人压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望著那处酒楼黑洞洞的窗口,能够感知出来这绝对是璇璣观的剑,那九境小丫头真能有这种精纯的剑意?! 而后妖尊大人的耳畔便传来了一句:“再敢窥伺,別怪贫道不客气!” 姜浅舟的声音,但这语气实在不像是一位小道姑该有的,威压很重。 而且自己分明是彻底压藏了行跡来的,她凭什么发现?这样的天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回是真来不及细想了,神魂已开始溃散,不过妖尊大人也没想將之收回去,只是营造出来神魂彻底消散的动静,再將这道残魂保留最低限度封存起来。 临末的意识只剩下坠入那窗台中不知谁的乾坤袋里,附在物件之上耗尽了妖尊大人这缕残魂的最后一分神念,以此等待时机。 屋內的那身段极佳的大道姑只出现了一瞬间,谢鹤衣下意识低了低头,结果第一眼看见的並非陆清远的脸。 她费了些功夫才看见这回真是在自己腿上的陆清远,这会儿心中微有几分慌乱。 这般看著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了,谢鹤衣试图安慰自己,本来自己就是陆清远的师尊兼姨,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给靠一下没事的吧但还是伸手遮了遮他的眼晴。 好在窗外那道声息很快消逝,谢鹤衣才缓缓將那束著道簪的青丝化作白髮, 身形也重新化为姜浅舟的模样。 第80章 七十九.迴旋鏢 第80章 七十九.迴旋鏢 日渐高起,陆清远悠悠醒转,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是真没留什么心眼,被掏空了不是乱说的,精神力层面的確不能同那狐妖相提並论。 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估摸著比陀罗宫地下那分魂还要稀薄得多,但她曾经身形俱灭,神魂却只是散了,可想而知这狐狸精的魂体有多坚韧。 能嚇退就不错了,陆清远再抬眼,面对著师姐的望下来的眸光,她轻声道: “你醒啦,感觉如何?” “很妙。”陆清远如实回答,“比什么枕头都要上好数倍,还香香的,睡到一半有一瞬似乎还更软更圆润了些,许是那湖中传来的余震?” 不得不说这狐妖是真豁出去了,居然一整夜都老实巴交在这儿坐著,也没动什么歪心思,比如编排些梦境之类的。 应该是被那心意丹给嘘住了?也算是有了几分底牌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双腿躺著还挺软的,却也不失柔韧度,很舒服。 不愧是狐妖。 “贫道是问你道躯如何!” 谢鹤衣的眸子瞪大了些,谁问你我的腿你睡著什么感受了! 连睡一半都描述一下,那会儿指的是贫道本尊现身吧你你你,所以你是不是暗示的意思? 看著不像,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演的,这得得益於自己的演技了得,果然贫道对我们家舟舟了如指掌。 她努了努唇,將陆清远扶起来,道: “嗯今夜这回事,只当是搞劳你的,可不许同別人说。这回谋划不错,而且对那狐妖不为所动,定力尚可。” 陆清远看眼前有些羞郝的师姐,心说这狐狸演得还真挺像道姑的,只不过后边越说越像是长辈发言了,实际上师姐哪有真拿自己当长辈的样子啊。 他笑了笑道:“拜师姐腿法了得,舒经活脉,已生龙活虎,不晓得师姐这一夜这般坐著,腿麻了没有,要不要我帮忙揉揉?” 主要还是敷了药和提前吃过丹的功效,不过当然得皮这一下,看看狐妖反应也蛮有意思。 “还说腿的事儿!”谢鹤衣气得打了他一下,修土哪会因此而腿麻,你这傢伙不过就是想指油而已。 陆清远这会儿是真让谢鹤衣感觉到他身上那点儿魔门出身的心气了,她再是起身叉腰道: “可有想过接下去做什么?” 陆清远一摊手,一本正经道: “计划不变,依旧是去往云州追追那《玄天宝鑑》之谜,然后再去京师。” “师姐,所以《玄天宝鑑》究竟是什么?为何这么多人趋之若鷺,当时见师尊也挺看重这东西的.“ 她淡淡道: “所谓《玄天宝鑑》那就是一本囊括天下异宝的书,只不过早已遗失且四分五裂。” 《玄天宝鑑》当然是宝贝,本来舟舟还真得下山去爭。 若非先前舟舟下山时遭遇了陀罗宫设计,如果没有陆清远搞不好真被她们得手了。 后面九幽之下也险些丧命,如今不肯让她再出山是怕重蹈覆辙,什么与陆清远之间的关係,那倒还好。 贫道观清儿,坐怀不乱算不上,但人和心性还可以啊,相处下来自已套著自家舟舟的模样他都没动什么歪心思,就如今这点儿接触,可以接受。 一会儿找机会將昨夜在林中给他评价上那句划去的“定力尚可”再给添上。 陆清远这时奉上了茶,“师姐细说。” 谢鹤衣稍作思量,回想道: “据传曾经北境长城一日建起就是因为妖族之中得来了其中一页《封地》; 而大寧建国也是如出一辙,《龙脉》的拥有者称为人皇。” “而大寧之中那么多维繫城池的大阵,强行可使人无法动用御空能力的法阵,也是来源於一页《始於足下》。” “诸如此类的玄奇之事还有很多,古往今来许多能人异士都在追寻,若是將时间追溯到许多年前,有些大能从籍籍无名到威临天下也是从获得其中一片残页开始。” 陆清远有几分惊异,这么一看就怪不得《玄天宝鑑》会被人追逐了,这种东西足以改命。 “不过。”谢鹤衣在此刻又是一顿,“因有许多年前有一位十大恶人得来一页后滥杀无辜残害苍生,差点儿搞得整个苍梧界腥风血雨,於是整个江湖约定俗成,此物只允许我们这些小辈来爭夺。” 陆清远骇然道:“这人不会是——” 谢鹤衣摇了摇头,“放心吧,那不是姬宗主,听我师尊说,她当年还出手镇压了来著。” “不过那一页在爭斗中碎了,其中一片给姬前辈带来了一场造化,但-这后边的事,就有些不好言说了,反正就此姬宗主凶名完全立下。” 这些事姬青屿没同自己说过,虽然眼前这位“师姐”还算注意用词,但她应该也不至於了解这般详细吧不过只要师尊不是那所提及滥杀苍生的前者就行了,后面的凶名-与师尊相处下来,相信她有苦衷。 陆清远对此也没发表什么评价,只是道: “未曾想《玄天宝鑑》能有这种能耐。” 先前陆清远也只將它当做是一本厉害点的书罢了,什么高阶功法之类,谁晓得这般厉害。 师姐点点头:“这也是师尊肯让我下山的原因,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虚言,但一点儿风声都得去看看啊。” 谢鹤衣这回下山呢,的確也有私心,想著去看看《玄天宝鑑》的出世,自己不好出手,按说扮成舟舟的模样也不合规矩,那帮一下陆清远总没啥问题吧陆清远点点头,“合该去看看。” 师姐还没说话呢,屋外已传来叩门声,小二问: “公子,丹宗行走来访,不知公子如今可有空閒?” 谢鹤衣已然起身,戴上惟帽轻纱。 陆清远警了眼,这倒是蛮符合师姐的习惯,只不过在此刻,应该是这狐妖也想遮掩下。 她对著陆清远的自光,淡淡道:“前车之鑑,清远,其实我们这种身份还是少暴露为好。” 陆清远笑了笑道:“师尊先前还让我扬名来著,而且这一回我应该都不需要再遮了吧,恐怕早已传遍。” 他又附耳道: “不过师姐的身份的確不好在此暴露,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倒是有个主意,之后在外我唤师姐为姐姐如何? 还没等谢鹤衣说些什么,陆清远便已是朗声道:“无妨无妨,让他们来便是。” 谢鹤衣抿了抿唇没有拦他,自己这样子的確就是怕被发现,然后好事者將这消息乱捅,迟早有一天被舟舟知道,然后她若是火急火燎想下山呢? 衔霜君是不担心自己设下的境关舟舟能全破了,虽说昨天就破了三道但后边只会愈发艰难。 她只怕自家弟子听到这消息心急如焚搞不好走火入魔。 如果说是陆清远的姐姐陪他,那是不是就好一点? 不多时房门已开,几位身著丹宗玄衣的修士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步入其中,有男有女,还有长辈,模样都挺谦逊, 为首那位中年修士在陆清远的请坐声中坐下,他再是谢道: “多谢小友昨日掌心湖边出手相助。” “无妨。”陆清远还有求於人呢,语气也很和善,“只是尽力而为,多得仰仗家姐出手。” 眾人又將目光向著陆清远身边这头戴惟帽轻纱的女子看去,有人不由道: “这位是?” 陆清远摆摆手,“家姐不喜露面,诸位还是莫要难为她了,姐姐你说呢?” 谢鹤衣默不作声点点头,她又抿了抿唇,先前还笑姬青屿同陆清远玩什么姐弟,如今一看,这迴旋鏢扎自己脑袋上来了。 又当姐姐了又是道侣了.哎。 “是是。”那位长老又小心翼翼的问陆清远,“敢问小友是那位玉桓少主? ” 陆清远点点头,“正是在下。” 那他身边这位“家姐”? 看这身段应该不是姬青屿,但恐怕也在玉桓宗身居高位啊,多为少主隨行护持那种吧,惹不起惹不起。 眾人面面相,连忙道:“见过少主!当日我丹宗未料到此事发生,险些使少主受伤,来日定拜天权请罪。” “快,快將谢礼给少主拿出来!” 陆清远见状有些语塞,有必要这么慌张吗,他扶额道: “何须如此” 本来也不用这样,但洛阳陀罗宫不是很好的前车之鑑吗,丹宗当时也有人在不周山上,看著那场误会。 后因这误会陀罗宫主舵现在已经搬空啦,多少年的积蓄和產业付之一炬。 若少主您在咱们丹宗的地头上被曾经的丹宗门徒给伤了,那还得了?! 这会儿那些瓶瓶罐罐的宝盒已然堆在了陆清远面前,看得出丹宗的后怕。 本来这种事走个形式就行了,说到底都是大宗门,送几枚丹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斐盗泉人又没抓到。 但如今出手的是玉桓少主,那性质一下子就变了,不是看给什么,是看他怎么才能满意。 陆清远的眼前琳琅满目,委实说,其实品级不错的丹药也不少,算得上是下了血本,各种功效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补阳的,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他倒了杯茶,问道: “其实不需要送这些,我又不是奔著打劫一通丹宗才出手的—“ 原来不是吗,我还以为就是来碰瓷的呢陆清远继续道: “我主要是想问问诸位,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心意丹的丹药?” 第81章 八十.哎魔门(合章) 第81章 八十.哎魔门(合章) 丹宗,大寧王朝之中唯一一个以炼丹术闻名天下的宗门,底蕴深厚,收藏的丹方涉猎之广,近乎囊括整个苍梧界十之八九。 古往今来不知出了多少位声名显赫的炼丹师,其宗同两道的关係都还不错, 算是中立宗门。 而炼丹师往往本身实力不济,本来同墨山道的关係尚还可以,宗內布置了不少机巧用作御敌防身,算互补。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斐盗泉的事,两宗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了。 之所以丹宗来客对陆清远如此敬畏,主要还是源自於对他师尊的威镊,姬青屿难道会同你讲什么道理不成? 不过少主看上去人还可以,也没有摆什么魔门的架子。 只是丹宗的一眾修士面对这个问题亦是面面相,心意丹?没听过啊·这怕不是意有所指吧? 屋內沉默了片响,那位身著褐色玄衣的唐长老才是小心翼翼道: “少主可否详述?” 眼前这位唐长老明显比自己强啊,看他那繫著的身份玉牌上的纹痕,標誌著他至少拥有丹宗长老的职位,一方大宗出身,按理说不需要如此谦卑奈何师尊厉害,陆清远再是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番贵妃娘娘当年从床上缴获自己然后把自己嘴巴塞满时的说辞。 本来听著有些离奇,但此世有些蛊毒也有这种效用,不算太难理解。 自家两位师尊当时也没怀疑,应该是觉得贵妃娘娘掏出此丹也算合理。 只不过-眼见这些丹宗修士脸上露出难色,陆清远便感觉有些不对,听那位唐长老道: “少主,我等也並未听过这种丹药,炼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人体、修行之类的,想要凭藉一枚丹掌控他人,那很难做到,若是蛊毒尚还好说,可分做什么子母蛊。” “下蛊者可用母蛊操纵子蛊,虽然没少主所言这般精確操纵,但子蛊可分出去的数量相当多。” “当然。”这位长老察言观色,又道: “我丹宗也並非能將天底下所有丹方收录,待至回宗我等定好好查证一通。 若世间真有这心意丹,那想来也是品级极高的丹,几乎不太可能外传。” 另有丹宗弟子问: “少主特地问询是想炼製此丹?』 当即便有同道瞪他一眼以示警告,莫要忘了陆少主的出身,这种丹的用场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也挺合魔门行事的性子,挑不出理。 陆清远摇摇头,“只是隨意问问,所以这天下有没有可能炼出这样的丹药来?” 唐长老闻言道:“少主请恕我等思量一阵。” 在等待他们交头接耳的过程中,陆清远的眸光掠过身旁那位小道姑,面纱之下姜浅舟倒是没什么动容,也不晓得这狐狸精是在想些什么。 感觉她是能猜出来自己被骗了? 但也不好发作吧,即便心知肚明心意丹不存在,她也不会放弃自己已然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姜浅舟身份。 很明显寻道躯或是夺舍自己只是那位妖尊需求之中的一条而已,优先程度並不高。 要不然妖尊大人也不会只调用一道残魂,亦或者是这般演戏安插身份了。 实际上谢鹤衣扫过眾人身上没做手脚后就没太在意了。 现在只是在想这回考校陆清远到哪里比较好,先前在养心殿里还说不可过多保护他的,结果自己跑这儿来了不说,又是给搂又是给膝枕的。 搞得好像是特地支开姬青屿两人跑来私会似的,清儿与贫道还有数种关係呢,这像什么样子? 贫道岂会和姬青屿你个没脸没皮的魔门妖女如出一辙?想也別想,我有分寸的。 可偏偏又怕那狐妖虎视,真没法中断考校,从陆清远的身边脱身,说到底还得怪姬青屿,没事乱去惹什么陀罗宫搞得那狐妖分魂被迫出山,发现了陆清远这好苗子,从此便馋上了他的身子,结果这事儿还得是自己来收尾。 很快丹宗那些云里雾里的术语乱拋的交谈便已结束,那位唐长老便是给出了答覆: “少主,从理论角度想要炼製出这样的丹药其实可以,只不过药效会在一定程度上受损,而且与那种蛊毒差不多,也得分子母,还得看药力作用什么的,得好好研究一通。” 陆清远点点头,自家师尊对这种丹药也没怀疑实际上就代表了可行性吧? 他再是问道:“那如面对那子母蛊的蛊毒,想要根除的话,应当如何?” 闻言,几位丹宗弟子都是下意识警了姜浅舟一眼,方才还没感觉,如今看她只觉得一身正气,所展露气息也是光明磊落的啊,不像是魔门出身。 少主特地这么问,那这女子怕不是他的-亦或者就打算给她服下这种丹呢? 算了,谨言慎行。 炼丹当然也得兼济医治的法门,对大多数的毒物也有些见解,这种问题不算难,那位长老又道: “蛊毒发作,只需心关咬定、真气血脉之类的压制便可,但要根除,那还得寻得操纵母蛊的本体,將其毁去即可破解。” 他稍作沉吟,很快文道: “若是少主先前所言的那丹药,想来也是一样,必有一枚母丹为之操纵,只不过与蛊毒不同,每用一次操纵之术都会消耗些药力,药力耗尽,此丹自消。” 陆清远心中豁然开朗,丹宗不愧是专精於此道的,这般模稜两可的用效也可得出结论。 如今想来真是有这种可能,所以贵妃娘娘才要我回宫,是想再服下一枚丹药? 至於贵妃其实也没真心意丹这事应该不成立,多半是皇家或者陆家所属,方子都藏好了,更何况当年刚服下丹时,她就已经给自己展露过一手能耐了。 隨手一指自己便可强行飞檐走壁,而宫中人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这些可不是刚穿越来的自己能做到的事,而且全拜娘娘所赐凭她一指的事。 至於多的,且不去想,將来见了她自会知晓。 若是真能同那蛊毒一般能靠著自身实力强行压制,陆清远还觉得自己真可以试一试,青龙的位格够不够高? 再者,如今回想起来,那位娘娘的实力好像也不过如此,或许是真有机会反打的吧? 陆清远放下念头,他再是指指桌上丹宗送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道: “多谢贵宗今日来访,这些谢礼就不必了,不过对於这种丹药,还望诸位最好能试著研究一番,若有成效,將来可以知会我一声。” “当然,最好是有反制手段的。” 这句话之后画风又变了,少主你莫不是被身后那位正道师姐给塞了这种丹吧,嘶,如今想想这还挺——— “承蒙陆少主信任,此丹我宗定会好好研习一通。”唐长老连忙起身行礼再是道: “不过这些丹药还望陆少主收下,本宗也是为了答谢而来,单那湖中的青铜鼎失而復得就足以让我宗答谢,怎可收回?” 这玩意儿陆清远是真不缺,但他也不再回绝,“那长老留下一部分辅助练功修行的便是。” 两边再交涉了会儿斐盗泉的事,这些年来丹宗一直在找寻他的踪跡,只不过一无所获,如今囚龙镇他一定付出了不小手笔。 此一役眾多人偶毁於一旦,对他来说算是元气大伤。 若不亲自出山的话不太可能会威胁到陆清远,而斐盗泉向来小心谨慎,亲临概率不大。 不过也得小心他暗戳戳用以什么新研发的机巧远程放黑枪,墨山道的人追崇这种思想或许也有,大多都是一帮疯子。 最起码从陆清远描述的规模来分析,如果斐盗泉只有自己一个人,断然无法做得到这种事,光製造那些人偶的素材就不够收集的。 而听闻陆清远接下来要去云州,唐长老便给了陆清远一只木牌,用以坐丹宗的行舟,这倒是大大缩短了行程。 待至他们退走之后,陆清远才看向那默默摘帷帽帮他收起那些丹药的姜浅舟,师姐嘴里还絮絮叻叻,指指点点: “可以不还给人家,你啊,就是不知道节俭,嗯,这个用作锻体,这一瓶可以用来药浴,那———怎么还有滋阴补阳的,这、这个—“” “姜浅舟”的眸光投过来,陆清远扶额道: “师姐你方才一句话都不说,已然导致风评被害——” “啊?”谢鹤衣愣了一下,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想搭话,只不过是不晓得说些什么,也正好维护一下身份嘛。 怎么不说话怎么也能风评被害呢?她迟疑道:“何至於此?” 这点和师姐倒是很像,陆清远解释道:“问询心意丹时太过於详细,有些效用很容易被曲解。” “虽然师姐你也知道我是正人君子,但念及出身,世俗的眼光也没办法,而心意丹这回事,不细致也没办法。” “看你这一身正气却一声不的模样,保不齐还以为师姐你就是被我下了药的呢” “.”怪不得还特地留了此等丹药,谁曾想不动声色也会中招啊,谢鹤衣脸都红了,还好还好,风评被害的是自家舟舟不是自己。 但她还是嘆了口气道: “希望不会传出去,免得什么正道修土上门来,平添麻烦。” “这倒是不必担忧。”陆清远摆摆手,把玩著那块木牌,“收拾一下行囊, 我们即刻去往云州。” 陆清远再是道: “丹宗对两道中立,更何况师尊名號摆在那儿,又不是要人家宗內最可爱的小师妹,关心此事做什么。” 谢鹤衣面色微红,陆清远又说这种话,自己是演的舟舟,还得接戏她走上前来拎了拎陆清远的耳朵,叉腰道: “有了师姐还敢胡思乱想!” 陆清远顺手抚了把师姐纤细的腰肢,“谁让师姐这不肯那不行的?” 谢鹤衣一时语塞,这气氛一下子怪了起来,被他盯得心中有点儿慌乱,嗯没啥別的意思,是怕被他看出来假的,这会儿搭在腰上的手也没给他拍开了,脸红红道: “你分明知道我是道姑,还这般说--你、你,將来师尊应允我俩了,再由你性子—” 矣,这是舟舟答应的,和贫道什么干係?反正贫道不同意。 还挺能欲擒故纵的,陆清远笑了笑: “只怕谢姨是很难同意,感觉她还挺墨守成规的。” 墨守成规有何不可? 谢鹤衣抿抿唇,小小年纪不想著修道,尽知道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也不知道你师尊是怎么教· 哦你师尊她自己都··哎,魔门。 谢鹤衣咳嗽一声,这会儿收整好了东西,乾坤袋也都拿上了,她又带起帷帽轻纱,同陆清远一边出门一边再是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给那狐狸餵了心意丹?” 果然迟早得回到这问题上,不过都眼下这时候了,今日这番话谈完,她估摸著也早已心知肚明,陆清远便一五一十道: “我若有此丹早该从这丹上下手去考虑怎么解了,所谓心意丹,无非是诈那狐妖一手。” 谢鹤衣惊道:“那你亲她做什么?!你岂知此事有多危险?” 陆清远一摊手:“师姐不给。” “你”谢鹤衣又没话了,想说他也说不动。 两人行於囚龙镇的街上,那掌心湖边能见一眾修士在试图將那座巨型青铜鼎从湖中抬出来。 此刻陆清远才是道:“其实我亲她是用一种秘术將所藏的媚毒渡给她,师姐可还记得有过这一回?” 衔霜君猛然想起这事,舟舟跟自己说过的,可亲嘴?如果此为媒介的话, 那岂不是代表?! 表面上的师姐还是点点头,“九幽之下。” 陆清远没有否认。 谢鹤衣有些讶然,“你连那狐妖都敢骗,你可知当时是什么处境?又这般莽撞,不去赴约不就好了?被她知晓此事,怕是不会放过你!” 什么处境?当时不是你们俩交接仪式吗,我接个戏而已。 不过凶险的確是有些,妖尊大人记仇大概是记下了,但现在能放弃这个已经完全落实的师姐身份来报这仇? “若我不去赴约,那狐妖只会想別的法子。” 就比如变成我师姐,陆清远耸耸肩再是恭维道: “能登上北境妖尊这个位置,那定然会选择以大局为重,想来以她的能耐, 恐怕早已將此事想通,如今还没有什么报復的举动,那多半是在处理要事,不同我这种小辈计较。” 谢鹤衣眨巴眨巴眸子,伸手摸了摸陆清远额头,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异样,真是贪图那狐妖的美色啊? 这、这可要不得,为师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人和狐妖怎么可以,至少也不应该她提醒道: “你怎么帮她说话?真是被那媚术迷住了,那可是狐妖—-非我人族。再说了,就算你如此恭维,她又听不见。” 並非听不见。 夸你两句,免得您同我这种小辈过不去,陆清远只是道: “如她这般身形俱灭神魂已散却没自怨自艾,还想著东山再起,足以让我钦佩。” 这话倒是真的,那近乎是一落千丈吧,试问这人间能有几个人拥有妖尊这种魄力? 谢鹤衣微微頜首,此言自己也认同,哪怕是近日所见,就姬青屿重伤那种落差感就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那北境妖尊还能做得到处处布局,以谋求转机,能算同辈之中的依依者。 陆清远忽然问道: “师姐可知那北境狐妖又是如何落到这副下场的?” 这件事谢鹤衣心知肚明,自己不惜散尽十二柄本命飞剑也要重伤她,这也直接导致了那狐妖的陨落。 只不过-其中也並非只是传言之中的人族妖族势不两立这么简单的事。 关乎青、关乎大寧皇权暗藏著许多深意,而其中的大多数事都不为人知,很多人的速角相互拼凑起来才是事实的真相,自己如今都模稜两可。 当然也没告知舟舟,络远也没必要在此刻知晓。 常说玄城榜才是江湖,十悬剑剑指未来,实际上江湖的確是他们的,但所肩负的重担还是我们的,如同星火,代代相传。 央是有一日这种隔阁能消就好,可世代仇怨生生不息,真能因什么事的发生而就此终结吗? 或许是能的吧,就如陆络远的出现让自己和姬青屿中间缓毫了不少,想来整个城下大势也一样受用,只是-道阻且长。 谢鹤衣平静道: “妖族当年受及北境渊中疫·-邪崇蛊惑企图掌控整个苍梧界,与大寧爭斗,妖尊亲自出手,被我师尊等人镇压,致使她身形俱灭。” 这听著就很官面了,应该是身份受限,这种话得等以后有机会了再问询那狐妖本尊,其实陆络远还挺想知道这几位姨之间的往事的。 他再是道: “没这么简单吧?师姐可知晓狐心的事儿?所以她如今是一点儿实体都没有?那剩下的半颗狐心呢?” 此事谢鹤衣也络盆,也正因此,那狐妖才想著同姬青屿要回来狐心,可命蛊相连其中缘由很复杂。 至於剩下半颗,那也不在妖尊的手里,乍则她也就不需要委曲求全来试图夺舍你了。 只不过舟舟並不知晓此事,想来到时候陆络远能室此事了毫完全也会很惊异。 谢鹤衣再摇摇头,真是受限於此身份,很多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是道: “此事该问姬宗主才是,你家师姐比你还小一岁呢,师尊也未曾告知过我这种事。” 陆络远便也没再说些什么。 此时两人行马已过丹阳丞门,这才算是堂堂正正的丹宗地界。 宗內行走刚刚走过,行舟渡口便还有艘待行的,陆络远展示了那枚木牌,渡口边的门徒便毕恭毕敬室两位迎上了行舟。 说是行舟,实际上是早年间墨山道钻研机巧时的產仕,消耗灵玉、瓷石之仆的,以此驭空飞行,比之修士快了许多。 寻常用以仕资传个,摆桑了找一堆修士带著乳坤袋飞来飞去运货,还有些城材地宝需要苛刻条件运送的窘境,上边甚至还有不少自动弓弩用以防身。 不过这一行只有陆络远两人,应该是丹宗早就打点好了的。 陆络远站在这飞舟之上眺望云下丞池,墨山道这群人自己也挺佩服的,都在修仙界了还想著搞这种科研,结果居然还能颇具成效。 而斐盗泉一出现致使两派割裂,可想而知正统的墨山道中人有多扼腕。 谢鹤衣行至陆络远的身边,此去云岛不远,坐行舟也就几个时辰的事。 倒也还能安然吹吹晚风,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种写意了。行舟快也是相对而言的,再快也快不过衔霜君的剑。 眸光之下,丞池覆於夜色,华灯初上,星星点点如同星野倒灌。 让这位姨莫名是有了种回到了许多年前时初入江湖的感觉,不像是考校陆络远来的,仿佛是如同隨他走江湖,一同见见世面。 怪不得姬青屿会在伤痊癒得差不多后不肯第一时间回宗,而是等那年关,想来她也一定与这种感觉阔別已久。 陆络远却在此刻转过眸子来,拉了拉师姐的手,如此情境之下,孤虽寡女共享夜色谢鹤衣心中鼓动,小年轻在此刻有什么想法再正常不过,他央是-真得依他吗?哎,魔门。 还有什么藉口可以用的? 快想想,乍则真要对不起舟舟了! 实际上陆络远根本没那想法,他早已认定眼前的就是妖尊,其他人根本没必要演舟舟啊。 陆络远岂敢对这狐妖有何非分之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敢而已。 如今陆络远想的是,你扮师姐来我身边听了那心意丹是假的都能忍,那想来之后也可变本加厉些。 楼楼抱抱再到其他,已经豁出去这么多了,潜移默化之下的室来早已显而易见,沉没成本不断累积,想要桑身哪还有那么简单。 反正是狐妖扮的,谁让你对我师尊不善来著,便当教训教训你。 如今先来考校考校你在璇璣观的功法偷师得如何,陆络远便是牵著她的手道: “师姐,如今发觉我的身法修行不到门,对阵起来很是吃亏,可否手把手教教我观的那门《折柳別》?” 谢鹤衣正有些心猿意马呢,听他此言倒是释然了许多,也鬆了口气,差点儿以为要对不起舟舟了,还好还好。 果然络儿还是很乖的,一閒下来还是想著修行,此事值得表彰。 嗯·手把手教就手把手教吧。 先前腿都抱过了这算什么,更何况那还是自己本尊亲临的模样。 不过自己当年教舟舟的时候也手把手了啊,如今是第二个亲传,也是贫道最后一位了,如出一辙也未尝不可。 未曾想这位师姐还真就牵起陆清远的手开始指导了,而且手法还相当正统陆络远眨巴眨巴眼睛,也明不出这有营造障眼法的嫌疑,不是,妖尊大人你真会啊? 所以师姐,圆查宗內狐狸精的事刻不容缓啊。 陆络远偷摸借著通窍打量身前师姐两眼,明不出任何端倪,师姐还是师姐, 狐耳狐尾的跡象一点儿都没有。 亏然精神力因昨夜同狐妖对时而又有精进,但还够不上揭开师姐真面目的高度。 不过估摸著也快了,或许室来到了七境就可以室眼前这狐妖查个水落石出? 只可惜光是室她明出来也没什么用啊,不晓得这狐妖接近自己,主要是想要去找什么,皇宫?狐心?亦或者是室要出世的《玄城宝鑑》? 师尊尚远,是不是得告知她一声? 那师尊恐怕是得火急火燎赶来吧,且待去了云岛再明明。 第82章 八十一.娘,我是师妹啊(合章) 第82章 八十一.娘,我是师妹啊(合章) 晨光劈开云层时,行舟已近云州,丹阳距此相隔数十山水,说近也不近,行马悠悠可能要去不少时日。 有这行舟,一共也就了几个时辰,倒是让陆清远颇有一种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既视感。 不过与师姐独处之下並没有什么旖旎之感,陆清远的確在练习身法,《折柳別》品阶很高,也是璇璣观核心身法其一。 眼前的“姜浅舟”却对此相当熟稔,一度让陆清远有些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可能不是那狐妖,但自己也考虑不出其他人选。 本来还觉得谢姨也有可能,可这一路走来,和她那不近人情的人设明显不同,没必要有这种让步,不合陆清远所猜想的谢姨形象。 你是说一位清冷御姐道姑专门下山来演弟子,不惜將来风评被害也要考校她道侣?搞得似乎有些反差的意味,这还是璇璣观吗? 所以这是陀罗宫妖女伺机报復?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是贵妃娘娘的人? 若是后者那就真不妙了,有二心之事恐怕早已传知贵妃娘娘。 往其他方面想,那这人的身份就很扑朔迷离了。 如今陆清远想的是不管是谁,要以这种办法接近自己的,显然拥有著其他目的,虽然她还没流露出什么恶意来,但也得多留几分心眼。 毕竟这饰演的能耐要比之那妖尊残魂还强不少,通窍暂时都无法看穿。 不过主要的心思还得放在这云州之行,才了解过《玄天宝鑑》,其诱惑力可想而知,能够涉及的势力想来也会很广。 陆清远盘算了下,其实如今就自己招惹的势力已经不少,虽然不苛求一定能夺取《玄天宝鑑》残页,但行事还是得小心点。 行舟终於落下云头,停在云川渡口,云川地处云州正中偏北,算是这州界的都城,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亭台楼阁鳞次櫛比,湛台书院在那远方的云台山上坐落,儒家清气传遍整个都城,朗朗读书声仿佛不绝於耳。 不过大街小巷之上的读书人並不多,皆是修士行走。 这残页將要出世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发酵都快有儿个月了,年前便有听闻,想要碰碰运气的不在少数。 陆清远本来也得来这云州一趟,还记得那本《寻龙诀》上也有记载,青龙七宿,其一便落在这云川沧江上。 当日在不周山上还被那位青龙道主救过呢,如今合该帮她来看看,万一能有什么意外收穫呢,那也算是帮自己,寻龙台那青龙与之多少有几分联繫。 两人行於云川城中,云州是不小的州界,建设风格也与其他州界有所不同。 本同京师一般,城池环抱,郡县相邻,但偏偏有一条沧江如龙行般將其分割,南北风格算得上是涇渭分明。 书院坐落於北,天机阁则在云州以南,两边谈不上什么敌对,只不过理念有些不合。 天机阁主张天道之下,世人如棋,知天命而听天命;而湛台书院意为路在笔下。 其实这一点在那洛阳山脚就能看得出来,若荀先生要留人,陆清远两人还真没那么容易走脱,或许有机会可以去拜访一下? 陆清远还在瞩目於眼前这座都城的人文风格,“姜浅舟”已转过头来看向他“清远,如今我们先去哪儿?《玄天宝鑑》的线索你可知晓?” 谢鹤衣本想隨他意思喊声弟弟,只不过身份使然,喊不出口,这一声喊出去总感觉与那姬青屿同流合污了似的。 陆清远摇摇头,“我还指望师姐能够知晓呢。” 他不知道也正常,这等异宝的消息都说不好,能不能出世都是未知数,谢鹤衣漠然盘算道: “总之事是从天机阁口中传出来的,其阁门人窥伺天机已久,有些浑浑噩噩的,但向来所言还算准確,只不过位置没透露,时间也只知晓是开春,如今年关已过,算算时候倒也差不多。” “所以如今是陪师姐逛逛街?倒也轻鬆写意。”陆清远隨她在街上逛,又问道: “那就师姐所知,歷来的那些《玄天宝鑑》都是如何获得的?假如都是天下异动,秘境开启之类的,那岂不是谁实力高强谁就能將之握在手里?” 谢鹤衣买来份小报,边看边道: “大多都是机缘巧合,异象之类的应该也有,贫道还记得有一说是向来都是《玄天宝鑑》挑人,而非人寻此书。” “哎、你看这报上还说到你了。”谢鹤衣又拉拉陆清远,想喊他过来看报, 却发觉髮丝被他轻轻撩起。 谢鹤衣想让他別胡闹的,才注意到陆清远不晓得从哪儿买来一只釵子给自己头上那个缺位戴上。 虽然材质很一般,但样式还挺好看的。 陆清远知道她是假的,若是真师姐,自己得送亲手打的,不过他还是道: “心中的师姐合该如此。” 谢鹤衣抿了抿唇没说话,若说他深情吧,他都没分辨出自已並非姜浅舟,可要说他那双眸子里眼波如水,情真意切。 哎,说到底还是怪为师。 以此做考校本来就不是什么上上策,当时没办法,如今不好走。 谁让姨演得这般像,一身功法也到位,这天下岂有第二个人能演的出来这种效果?恐怕舟舟自己来了也难辨真假。 陆清远不知她心中所想,不过话是发自內心,他这才揭过这张小报,上边还真写了玉桓少主与其姐阵破囚龙镇斐盗泉之局,救剑修数千,玄天榜前名次再提,这回到了九十六。 甚至还画了像,还挺像的。 原来早就已经上榜了啊,陆清远还真不知道,只不过名次一般般,对於玉桓少主来说確实太低了。 隔壁姜浅舟算是身份对等的吧,你看看人家都已经站在悬剑前十了。 不过陆清远也並未留心於此,再翻看了眼,除却江湖軼事之外对於《玄天宝鑑》的消息也有。 据天机阁主所言,此番现世或许与曾经沧江龙王的传闻有关,江水之下可能有处秘境。 想要获得第一手消息,那就得去云州江边的各家茶楼买茶听书。 陆清远理理眼前师姐的髮丝,又问:“姐姐可知那什么沧江龙王?” “只是当地传说而已,相传曾经云州此地並无这条大江,常年乾旱,后因一条龙正巧脱困,坠落於此,乾脆便引渡东海之水,在此福泽两岸,形成沧江。” 谢鹤衣又补了一句:“与囚龙镇那传说算相连的,不过都是传言,没什么可信度,龙种早已绝跡。” 谢鹤衣顺著他的眸光看,她才是“喊”声道: “这报上之言,莫去信,天机阁口吐真言,笔下之话向来都是假的,这种也不过就是为了卖他们那天价茶的路数,惯用手段。” 她的话音刚落,边听路边茶楼里有个小姑娘尖声叫道: “一杯茶二十两!怎么不去抢!” 这声音听著怎么那么耳熟呢里头又有人道: “喝不起还敢来咱们清风楼吃俏食儿,方才还要好几碗餚肉,还非要吃什么拌麵,我当谁家阔小姐呢,怕不是来找茬的,看你年纪不大,尚不抓来做苦工, 找你家大人来赔钱!” “我唧个儿知道这么贵哦,没钱!” “还敢理直气壮,没钱赔一会儿抓进来刷盘子!” “敢抓我,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玉桓少主陆清远!” 陆清远刚喝上路边买来的饮子呢,差点一口全喷出来。 小二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说你妹妹是当今贵妃!” “你怎么知道?!” 茶楼里头怒不可遏,里啪啦摔椅子:“给我打出去!” 然后陆清远就见两个店小二一左一右手持叉子,將一只小丫头给叉了出来, 旁边还有个抱著板子画画像的,似乎是想给她悬榜上去。 凭陆清远的眼力,还能看到那板子上虽然画像没画完,但她那脸上的戳子已经打好了,红红的三个字:“吃俏食”。 小丫头“啪嘰噗”地倒在地上,陆清远这回是看清了,怎么是你啊·—-这妹妹我真认识的。 小姑娘抬起头来,泪水打湿小荷包,发誓下次早点跑。 然后她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街边不远的陆清远两人,三步並作两步跑上去, 大叫一声: “爹,娘!” 谢鹤衣看著这事儿正想同陆清远说呢,你看看,这就是反面例子,寻常一碗茶也就几枚铜板,放现在就收几十两。 也不知道哪个宗门的小姑娘上当受骗了,不过这看著本来也傻不拉几的真想看看她父母是谁· 结果人家眸光一转就扑上来了,碰瓷么这是?不对啊-这小丫头怎么看著有几分眼熟呢? 而更让谢鹤衣异的是陆清远虽然没抱起这小丫头,但也没拦她,只是问了一句: “红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矣?!真是女儿啊?!已经这么大啦—那论起辈分该叫贫道——.不对,这是何时有的?! 不对不对-看年龄对不上,这小丫头看著最多也就比自家舟舟小上五六岁。 不是舟舟的?! 哦,也不对— 虞红豆可怜吧啦道:“说来话长“ 您不是青龙道主来的吗,还让我去京师来著的,先前腿那般长,身段好得令人膛目结舌的御姐呢?谁给我又掉包成这小丫头了? 陆清远有些错,我本来还以为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能都喜欢扮猪吃老虎,原来敢情你是真的啊? 所以堂堂青龙道主就这般放心让这小玩意儿自己下山还不待陆清远说些什么,方才那几位店小二已然围了上来,“是你们女儿没错吧?她在咱们茶楼里吃了十叠餚肉,茶点二十八份总之共计五十八两!” 虞红豆拉拉他衣袖,脸色很苦,拍胸脯保证,“我以后肯定还你—“ 堂堂青龙道主混成这个样子,陆清远都替她丟人,他边掏钱边扶额,“你不是京师来的吗,跑下来没钱的啊?” 虞红豆一摊手,理直气壮,“要了没给啊。” 陆清远嘴角抽抽,“还挺能吃的啊——“ 虞红豆“嘿嘿”傻笑。 谁夸你了啊不过这都是小钱,陆清远財大气粗当场结清,顺便是再同那几个茶楼里的小二道: “再要间房”他转头看向虞红豆,“你想吃什么来著?” 虞红豆一叉腰,很是硬气:“我要吃辣椒炒肉拌麵!” “这个也要,多来两碗。” 店小二有些为难道:“客官,咱们是茶馆—” 此刻出来看戏的人群里忽然有人道:“报上所画的玉桓少主画像与这位公子.....” “嘶一一茶楼边本来就有不少卖报的,这会儿不少人揭起报纸来比对两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小二再望了眼陆清远,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难怪这小丫头这么有底气,真的是少主女儿啊?! 这、这这怕不是闯了大祸,完蛋了! 他们连忙將银两给塞了回来,諂媚笑道: “陆少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令媛想吃什么都有。” 另一位擦擦汗水,朗声道:“楼上雅间三位!” “不愧是令媛呢,方才一见就觉得她娇俏可爱,乖巧懂事方才我们同她闹著玩呢,一碰都不敢碰——“ 直接拿叉子叉出去了確实是没碰上。 陆清远试图解释:“这是我家师妹只是自幼便古灵精怪了些,不必担忧些什么,另外,今日之事可不许乱传。” “是是是。” 想也知道为时晚矣,陆清远瞪了小丫头一眼,虞红豆在一旁吐吐舌头。 “—”陆清远早知道自己也戴个帷帽了,本来觉得人家势力行踪早就料得到,不必刻意藏,谁想到会这样子风评被害。 改明儿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三人步入茶楼顶上的雅间,这儿本来是用作贵客暂居听说书的,现在陆清远来了,就强行给改成了住店的规格。 桌上餐点也已上了不少,算是竭尽所能。 陆清远坐下来,用筷子钳住虞红豆刚刚举起的筷子,“说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什么爹娘——·谁让你这般乱喊的?” “那个这不是师兄你之前在羡仙郡说的啊?”虞红豆可怜吧啦的放下筷子,了眼那慢慢揭去惟帽轻纱的姜浅舟,她又道: “娘你说是不是?” 谢鹤衣听这称呼很明显僵了一下,又听这小丫头冒冒头道:“娘我是师妹呀,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一起去的不周山啊。” 这个谢鹤衣真不知道,舟舟没提。 “姜浅舟”汕山一笑,还没说话呢,就见小丫头脑袋上被陆清远扣了个板栗,没好气道: “我那是开个玩笑,而且分明说的是像” “又没换新的娘,也不知道师兄你急啥·”虞红豆抱头蹲防,嘀嘀咕咕:“娘都没说啥呢,我还以为换新的娘了呢。” 正喝茶水的的谢鹤衣被呛得咳嗽连连。 陆清远便也就知道这小丫头也没看出来师姐的真实身份了,他再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瓜,嘆了口气,道: “那给你娘拍拍背去—“” 虞红豆屁顛屁顛跑过来。 谢鹤衣擦擦嘴,举手道:“不必。”虞红豆又屁顛屁顛跑回去,重新坐在桌前。 稀里糊涂白捡了个女儿怎么回事陆清远再是叮嘱道: “下次不许再说了,免得別人误会。所以那青龙道主与你到底什么关係?” 谢鹤衣愣了愣,怪不得觉得像,不周山上的留影玉石可中也有见过,所以这位是· 如果她是真的,那这事就乱套了,天机阁车前来拜访过自己,其中就曾提及过青龙事。 不过如今同那算尽天机的卦象已有出入,年月对不上,早了不少年啊,起码呢个甲子? 按说天机阁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有这么大的出入,所以如今这是·? 虞红豆站起身来挠挠头,“什么青龙道主?我不知道啊?” 陆清远扶额,“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虞红豆扒拉著饭碗,很认真道:“忘记了,反饱了或许会想起来,到时候再同师兄说。” 陆清远嘴角抽抽,偏偏还不好发作,看车前那青龙道主对自己態度,这虞红豆的形態大概是不知道她的。 但御姐形態的顾钦会保有全部记业,欺负了小的,大的怕是得跑来找自己要说法。 不过这回她来,多半也是与前不周山差不多,去寻那青龙可密,上回应该是被她找到了。 这么一来,其实也並非坏事,如今正愁没法压制身边这位不知名师姐呢,冒出半个青龙道主虽然都不寧么牢靠,但也勉强还算可以,起码有些著落。 第83章 八十二.不关红豆的事哦(合章) 第83章 八十二.不关红豆的事哦(合章) 谢鹤衣看著眼前狼吞虎咽的小丫头,青龙道主自己还算有过几面之缘,那留影玉上还见过呢。 不过同这小东西怎么看怎么不搭边儿,而且,怎么是从京师来的,不该是北境吗? 算了,已有许多年过去,谁也不晓得她后来如何,时过境迁。 若只谈自己印象里的相貌身份,人家能与贫道和姬青屿算作同辈但若论起其本尊,那就得追溯到更远的过去了。 眼前这小小只,的確也有那青龙道主几分神韵,是当年姬青屿那一回致使顾钦神格不稳,青龙神躯道韵散落人间导致的? 谢鹤衣原以为虞红豆是双魂一体,將来她寻回青龙散落的道韵,残缺的神魂相融就不会如此了,但试探了下却发觉眼前的小丫头神魂无暇。 是真的没有一分一毫的残缺或者剥离的样子,也不是妖尊那种分魂,就是相当完整的个体。 神魂没问题,那就谈不上什么將来合魂的可能,散落的也就是道韵,可以理解为收集起来以此恢復修为和青龙的神通,將来全数收回了也不会对她的神魂產生什么影响。 按陆清远方才说的,和自己所见的所以这位青龙道主只是身负两种性格而已?只是不晓得什么情况之下会变一下。 也就是说-您堂堂青龙道主还故意扮这小丫头来玩儿啊?哦,还不是扮的。 这般一看,小红豆不知道顾钦性格的可能也就很小了,两边应该都是相互知晓的,应该不用说两边,因为这就是一个人。 那这就显得有些.· 谢鹤衣不好说,你说你个好端端的清贵御姐,跑来当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分明你自己还完全知晓这种事,这成何体统? 要让贫道该说你什么好? 若是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谢鹤衣心里清楚顾钦样貌如何,这就有一种看同辈在自己面前装嫩的感觉了,自己还不好说她。 谢鹤衣端起茶水来正欲轻抿一口,无意中却看了眼那如镜水面倒映著的自己的容顏,白髮小道姑— 不对。 谢鹤衣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她嘴角抽抽,差点儿忘了这事儿。 咳咳,听闻青龙现世,得先取得寻龙台认可之人作钥匙媒介。 想来堂堂青龙道主专程下山用以这性格那显然不是什么玩心大起啊,以作考校考校陆清远合不合格,那当然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这种见熟人的方式感觉很古怪,谢鹤衣还只能装不知道,不晓得会不会被她看出来,那恐怕两边都会很尷尬。 衔霜君再是看著陆清远边给虞红豆理衣裳边道: “红豆你好像修为高了些?” 虞红豆嘿嘿一笑,很骄傲的挺挺胸,一马平川啥也看不著,“现在能一蹦三尺高了,比那时候强出不少,换如今就不会被那些绣金楼的著跑了!” 陆清远略带异道:“我还以为你那时是演的。” 小丫头捧著茶点边吃边走两步,嘴里还在嘟嘟囊,“师兄不信我,我又不会骗你,我才修道多久啊,哪有那个能耐?” 陆清远伸手想在她头上敲个板栗,却又想起来了顾钦在不周山上的那句“各论各”,转而便换成了摸摸她的脑袋,“那你还说什么江月阁?” 虞红豆耸耸肩,“师兄你听我解释,当时情况紧急,临场发挥一下嘛·-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的哈。” 这大概不是有缘吧,应该是顾钦意在寻龙,刻意让你往我这寻龙台持有者身边靠。 只不过陆清远想不通的是寻龙台分明是那镜子发的,如今看来却与遇上虞红豆和后续一系列的事都有著千丝万缕的关联,那-这面镜子会不会跟她本尊有所关係? 谢鹤衣看著陆清远摸虞红豆的脑袋很想扶额,偏偏后者还很享受的模样。 清儿你可知你摸的是青龙道主,人家是一息可將这天水倒灌的存在那沧江之水,若是她全盛之际,恐怕一口便能吸乾。 陆清远大概是知道人家身份的,只不过对这个身份没太大概念,毕竟那都已经过去太多年了,龙种绝跡的当下,就连陀罗宫那种曾经的狂热宗门都去拜狐狸了. 虞红豆將手里的碎屑左倒一下又倒一下,才是塞嘴里,然后拍拍小手看向“ 姜浅舟”,嚼嚼嚼道: “果然师姐还是老样子,不怎么爱说话。” 多了个自己不认识的熟人这饰演难度一下子就上升了啊,若是虞红豆想问什么当时舟舟下江湖的事自己还真没法回答上来。 谢鹤衣刚想说些什么呢,却见小丫头一副很八卦的模样,跑上来暗戳戳道: “师姐,我听说那个啥你跟我师兄真有那啥的关係了?” 她又是连忙解释道: “嗯,我也是听人说的,別打我哦,方才茶馆还有人在传什么囚龙镇那道修就是你来著,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说什么姐弟,是不是真的?” 小丫头嘴巴不停,又啃著椒麻饼,“还有还有啊,还听到有人说衔霜君特地禁足姜师姐就是为了撇清关係,但实际上搞不好她自己也—什么什么的。” 谢鹤衣愣了愣,什么叫“她自己也”?她连忙问道: “后边呢?” 小红豆叼著饼,“啪”的一拍手,“我也正听著吶,然后就给人丟出来了!” 她眸光转转,“我还是想知道前边的,你和咱师兄是不是真的啊? , 谢鹤衣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碍於陆清远在场,自己的身份也得维繫一下吧,她弱弱道: “你可不许外传—“” 虞红豆做了个捂嘴的手势,“放心我嘴巴严,再说了我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师姐这才脸色微红道:“嗯—-算是確有此事吧—贫道与清远,的確可算道侣这话说出来不晓得算不算是亲口承认了自家舟舟与陆清远之间的关係反正没人知道贫道本尊,没什么所谓。 “真噠?!师兄怎么俘获你芳心的?详细说说啊师姐。我保证我保证不说, 不然天打五雷轰,一辈子赞不出五两银子!” 虞红豆眼睛都亮了,还有点儿青龙道主的模样吗-不知道她从哪儿拖出来个小板凳坐著,又絮絮叨叨: “那你们私下里会亲亲吗?衔霜君知道这事没有?师姐你师尊很凶的吧-她定没法容忍这种事,恐怕得急得跳脚,师姐那你这回是偷摸著下山的吗,也不怕被她给抓回去“ “当时是九幽之下,生死同歷,后边—”谢鹤衣正在说著呢,哪晓得虞红豆忽然来了这么几句贫道有这样吗?我记得我反应还挺正常的啊,又乱传些什么若贫道真是迁腐正派,那陆清远现在还有活路吗,还救什么姬青屿,不揭榜杀他们俩就不错了。 谢鹤衣努了努唇,没好气道:“问你师兄去。” 小红豆一脸兴奋地转过头,还没说话呢,就看见陆清远上来的一条大帐单,和师姐的这番经歷只同师姐说,眼前之人空有师姐的模样,真是谁都不知道,陆清远漠然道: “问这问那的做什么,谁派你来调研了是么?餐费房费加起来一百两。” 虞红豆的小脸当场就套拉了下来,“这清风楼刚刚分明说了不要钱的!” “哦,是有这事,差点儿忘了。”陆清远再是皮笑肉不笑道: “如今想来是你害我和你师姐名誉受损才导致的,我是还好些,但你师姐可身为道姑呢。” 他收起摺子,又道: “好在穿得严实人家认不出来,算你五百两吧,等去了京师给我结清,不然抓著你打屁股。” “这么黑!比这茶楼都黑!你们又不是没—“” 虞红豆下意识脱口而出,见陆清远的目光投过来,她才是赶忙躲师姐背后去,“有钱有钱有钱,回了京师就有钱,回京就有!” 谢鹤衣也帮忙打个圆场,“你也莫太欺负她“ 反正自己遮得好,再说了贫道是衔霜君舟舟你怎么回事,外界传你和清儿有个女儿了,你得给为师一个合理的答覆。 陆清远这才收起了手中的单子,听这位自家师姐又道: “才打算小心行事,这般一闹,你来云川的事儿近乎人人皆知,保不齐哪儿有刀子对著你呢,还是先想想其他的。” “嗯嗯。”虞红豆点点头,狗仗人势般叉腰道:“就是就是。” 陆清远拎拎她耳朵,“还不赖你?” 虞红豆又了气,一摊手,“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啊·—“” 她又是张张嘴以示威胁:“你要是打我,我、我就咬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陆清远只能放下了手,师姐在此刻问道: “今夜初来乍到云州,就当玩玩算了,那明日可有想好去哪里看看,或是做些什么准备?” 虞红豆眼里冒光,“听说《玄天宝鑑》要出世了,咱们快去抢啊!” 这笨蛋—以为那残页没人要满地都可以拾了揣兜里的吗陆清远奇道:“你到这多久了?知晓其方位所在?” 小丫头挠挠头道: “几个时辰吧!够不够久,算不算老资歷?嘿嘿嘿,我刚听那说书的在讲什么沧江下別有楼阁,多少年前亭台陷落其中,反而成了一方秘境-反正江边不远,去碰碰运气唄?” “就算碰不到那也可以扎个猛子下去捞两条鱼啊,听说沧江的鱼,无骨肉嫩还没腥味,鲜的不行,今天吃饱了留著明天吃。” 她吃饱喝足,拉著两人便想下楼去,陆清远与谢鹤衣对视一眼,其实真要说起来,那条沧江之下可能真有什么秘境藏著。 但这不是小湖小溪,这是一条横跨州界,一路往东直至匯入东海的大江, 光云州境內就够长了,沿著两岸行马走完全程都需要不少时日。 这若是能隨隨便便碰上什么运气,那才是扯淡吧。 不过人家是青龙道主,虽然这只小小的傻不愣登的,但也算是得天独厚吧, 或许真有气运加身。 谢鹤衣等著陆清远拿主意,自己算是陪伴来的,如今多了只小青龙在这儿看家护院,应该也就没自已的事儿了,找个机会脱身便是,这最后几天也就无所谓了,权当度假。 如今想来虽然途中发生了些许不太妙的事儿,例如被陆清远给睡了什么的,虽然只是一点点肢体接触不过整体尚还可以,陆清远人还是不错的,这一路的留影玉即便是给舟舟看也无妨,没有任何过激的地方。 甚至当著陆清远的面现原形·听,这个还是算了。 总之,再待下去自己恐怕也不会对陆清远如何改观,心中的成见可以收起了,说到底这也是因姬青屿而生,她徒弟所行之事很能让自己改观啊。 若非要等待陆清远露出什么破绽而无限延长考校的时间,那就如同对看答案出题目,本身就已经失去了考量的意义。 人皆有私心,这点自已都没法例外,更无需强求別人。 至於舟舟与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反正只要不是闹出什么人命,那就还能接受,亲一下这种-其实真要说,那也没什么。 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呢,就这么算了,亲都亲完了,还能让他怎么还?命令舟舟必须得亲回去不成? 而且陆清远也挺正人君子的,你看这私下里都没上手啥的,本来提防提防魔门出身,如今看来出身什么的也都是歷来的偏见而已。 陆清远最终是不过自家“女儿”,决定就现在出门趟,再说了,本来也得去看看沧江,七宿之一还落於其中呢,帮一把顾钦,算將人情还清。 小丫头独自在外边闯也不好,早早收了一块英雄碎片然后回京去吧。 三人便重新回到大街上,清风楼掌柜的望著这三人终於走出楼去,才敢擦擦汗鬆口气。 也正在此刻,四周点起的烛火灯光在一瞬间全都消弹,雾时间这条街上便已陷入浓郁的黑暗之中,月夜无光,甚至借著修为都很难看清五指之外的东西。 这条街上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四面八方皆是“嗖嗖”的箭矢穿透声,耳力不错的很明显能听见那些弩箭穿透墙、瓦,钉入柱子的声音。 旋即便是传来“哄一一”的爆破声,一点火光照亮黑夜,待至四周重新点起灯火时,方才清风楼上腾出来的那间雅间与接连几楼的这顶层这会儿都已覆於焰火中。 无数弓弩箭矢已然將这三间楼阁给射成了筛子,但从此地往四面八方望却也看不到任何一点儿机括暗藏的影子。 立刻有人跑去上报钦天监,附近的六扇门捕快立马將这条长街给围上。 那掌柜的目光正与陆清远的相对,他汗如雨下,连忙道: “少主息怒,我们也就是干点小本生意,哪敢惹玉桓宗肯定不是我们干的啊,我这就帮您联繫阁主问问情况。” 哪怕是背后靠著天机阁也惹不起啊,一帮子算卦的,自己的命数都要被天机折完了,哪还有气力同人打架,更不可能谋划这种事啊。 被姬青屿知道了怕不是得將楼阁砸稀碎,八卦盘都得摔两半。 招谁惹谁了这是,人家趁看这《玄天宝鑑》出世涨价涨得更高的酒楼茶馆也比比皆是啊陆清远当然知道这不是天机阁乾的,一个中立算卦门派奉行天道,绝大多数事都听之任之,天命如何自当如何,逆反之事要折寿的,推波助澜都不会去做, 更何况这种。 只不过这一连三家酒楼茶楼的顶层都是空著的,就清风楼上住了陆清远三人,但陆清远依然是觉得这也不太像是衝著自己来的。 方才在黑暗中他也借通窍观察过一通,没有任何人影浮现,只有漫天弩箭。 陆清远一跃而起,踩著相邻的屋瓦翻看一通,仔细检查过那些箭矢,从各个方向的数量、扎入柱子的深度,都差不多。 谢鹤衣也带著虞红豆站他身旁,她轻声问道:“斐盗泉?” 这是布置了机括进行发射的,显然是提前布局,很像是墨山道的產物,一般可以动用的机巧射程不至於这么远的距离还能这么精准,力度也掌控的刚刚好。 若此为斐盗泉的伺机报復算是合理,这对一位墨家巨子来说不过如此,但是时间却很难对得上。 陆清远摇摇头道:“我们才抵达云州多久,更何况他不知我们行踪,而我们会在哪里暂时歇脚也没人清楚啊,就现在看来,巧合的可能性不小。” 他將眸光扫向四周都没有发现什么踪跡,即便是通窍也没见哪里有所暗藏, 就仿佛这些箭矢是凭空出现的,但如果是高境修士暗杀,那就没必要用这种手段了。 当陆清远的目光扫过虞红豆时,小丫头立刻立正了:“不关红豆的事哦——“” “知道和你没关係。”陆清远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得多亏了红豆玩心大起带著两人下楼去呢,不晓得这算不算是蹭了蹭青龙气运,陆清远再是道: “此外-这种级別的埋伏,其实没法伤及我们的命脉。” 看著好像连墙都打穿了,但实际上除了这一层之外,其他的楼都没炸毁,就这表现力来说並不算高。 陆清远的身边可是有位师姐的,斐盗泉心知肚明此事,他显然会採取更加稳妥的手段。 一阵夜风吹来,这相连的三间顶层楼阁轰然倒塌,如同幽幽鬼火般的火星在陆清远的眼前翻腾,他若有所思,向楼下的几家掌柜的问道: “这些雅间楼阁,可有其他人抢先预定过?” 还不待他们说价什个,钦天监的人已来了,为首的白衣女官郎声道: “全都不许动,今夜云州州牧本预定在凌月楼宴请刘员外,因事务繁杂临时取消,同此楼有关者,通通留下!” 第84章 八十三.案情(合章) 第84章 八十三.案情(合章) 此世的钦天监需要管辖的范畴不小,各大州界都有分舱建设, 许多年前刚设立钦天监的时候只是用来观天象、镇妖邪,还算轻鬆,背后还有世家扶持。 后边因由妖邪之物实际上並没有那么多人为的案情也不少,发展下来逐渐就扩大了规模。 时至今日,钦天监所囊括的范围就相当广了,研究机巧、处理疑难案情、治理產能甚至有的时候连治安都得管。 看似权力挺大,把持王朝命脉,实际上也就是个辅助机构,唯有在京师脚下的总舵才有那么几分效力。 那是因为总舵的上头是江南陆,当今权势最大的贵妃娘娘亲手把持。 白无暇这两天在云州都快忙得焦头烂额了,天杀的无妄子,非说什么《玄天宝鑑》残页將要出世,有能之土皆可来云州一探究竟。 这口號都喊了好几个月了,动静愣是没见到,来往云州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一开始还能算好事,收入报表不错,传到上头都是表彰,满分舵里都充斥著来年升职加薪的期盼。 结果隨著时间的推移,消息渐渐发酵,年关一过就开始不对头了。 《玄天宝鑑》岂是一般异宝能比的?五湖四海的修士在得知之后不断涌入云州,大街小巷鱼龙混杂,江湖风气彻底带入整个云州。 各大宗门仇家不少,又都是寻宝来的,此世皇权威力度也不大,再者还有最近那么多前车之鑑,人家魔门、散修骑脸了也没见你朝廷如何啊? 於是衝突四起,打打杀杀的情况也不少见,而往往这种修士、宗门之间的事儿,六扇门管不了。 一问其中管事的,六扇门那便是当场选挑子,义正辞严道只管民情、百姓、 低境散修之间的衝突。 自家这边如今也管不过来呢,哪有功夫跟著钦天监来管宗门之间的事儿?没那能耐知道吧,实在不行得请高人了啊。 更何况这等消息之下能吸引来的也不只是大寧境內的修士,《玄天宝鑑》面向的是整个苍梧界,对妖族的吸引力也不小啊,万一那位妖尊就有谋划呢? 就近日,妖物伤人的事件已有不少,六扇门里报失踪的案子和妖邪有关联的传递到钦天监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关键其中的罪证还都真真假假,有些下自家养的猫几根毛就说是猫妖作崇,晚上从画里钻出来变成猫娘了; 隔壁县张三喝大了掉河里去还非得说是水鬼勾人,裤子都给抢走了,里头本来还塞有一百两银子呢; 但还有些妖跡却是真的,哪家勾栏中有妖物作票,收钱不办事,见了面一拳打晕过去然后汲取灵蕴之类的。 总之类似的案子已然堆积如山,更別提其他的宗门之间的衝突。 白无暇隨手一翻便是某某宗门修士偷人功法后被抓还非要说隔壁的道土图谋不轨在先,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求赔偿一半修为的她正一肚子火气呢,谁料想这会儿外边还有人传报江川大街上又有大案,楼层都被炸飞了,弓弩齐鸣,好不热闹。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聚眾斗殴、宗门仇怨,抓回来各罚一通得了,结果一查涉案的都来头不小,就给上报到少簿这儿来了。 云州州牧本来在此设宴,差点儿酿成大祸,这回的案情一下子就重了许多, 成了对朝廷大员谋杀的大事儿。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是马不停蹄往那儿赶唄,一路上还得看传报,关键人物还有个玉桓宗少主,这来头也不小啊。 从传回来的说辞上面看,疑似墨山道的手笔。 这和隔壁丹阳那斐盗泉的案子又有联繫了,当然·—-魔门中人搞不好是趁这个机会动手呢? 毕竟玉桓宗姬宗主於前段时间刚刚才逃出围劫,对朝廷伺机报復也很合理。 一桩炸楼的案子,人员伤亡都没有,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也很好处理, 现在因为其中牵扯了这些人物导致这事儿真是乱得没边了。 白无暇一赶到立刻就勒令所有人都得停下,同那站在楼宇之上看看灰炽的陆清远对视了一眼。 他身边还有个头顶帷帽的女修,身著便衣,看不出流派,旁边还有只小丫头,呵,小姑娘都不放过,果真魔门做派。 “涉事者全部留下,其他人等退散。”白无暇大手一挥,一旁的酒楼茶馆掌柜的连忙围上来,给她介绍: “白少簿,上边那位乃是玉桓少主,我们这边都没啥大事,伤亡也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大不了请阁主算一卦嘛—” 白无暇很想扶额,还在说什么阁主的事儿,事到如今能弄成这样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阁主无妄子亲口传此事导致的? 说不好他早已预见这一结果,就是无动於衷呢?看见你们天机阁的就来气, 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白无暇赏了个白眼: “哪有办案用以卦算的?那天下早乱套了,成你天机阁一言堂算了。” 她再是向著楼上的陆清远道:“陆少主也下来吧,隨我等走一趟。” 还有我们的事?陆清远与身边二人落下身来,他向白无暇试探性地说了句: “升官发財?” 白无暇眨了眨眸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还是借少主吉言啊,还望少主配合调查,此案办的好真有可能升官发財的,这回非同小可,请少主见谅。” 看样子当时在洛阳的暗號是不受用了,陆清远只能带著“妻女”隨之踏入马车里,一同被送至云州分舱。 此地涉及这案件的人其实並不多,些许游客在白无暇来的过程中就已经被六扇门排查完了,看样子他们也挺关注这回事的。 剩下有机会接触到那几处楼阁的人才被扣留下来,多数都是掌柜的和店小二。 疑点最重的反倒是陆清远,身份摆在这儿呢,魔门做派合情合理,还是前后脚的关係,很可能就是装什么受害人以求脱罪,动机也成立。 但若真是玉桓宗出手这事儿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善终,对付玉桓少主还能上什么刑罚不成? 具体如何还得上报,若是姬宗主找起麻烦来,那恐怕也会来云州寻找源头, 那咱们分舵就算完了。 这就是皇权效力低下无法威胁到真正大能导致的结果,处处受限,无可奈何意图剑指大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都说不出来,没多少人能认。 从现场痕跡搜罗来的线报来看,很明显是早有预谋的设计,机巧將这楼阁射塌了,爆炸是其中早就准备好了延时性的阵法,藏在墙壁和柜中。 这种阵仗想要对付修士都绰绰有余,哪怕是陆清远等人都没法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州牧这种凡人。 能够知晓设宴的人一共就那么两个,外传的可能很小,计划取消还是临时的。 白无暇本该押了人就回去等回传的,这会儿看著那远去的马车想著出来透透气,也打算再亲自检查一通。 年纪轻轻当上钦天监少簿,本来风光无限,哪晓得还要做这些苦差事,不过这回六扇门来得还算快的。 白无暇行至楼台上,穿过人群近距离观察这些残骸,烈焰焚灼过后,只剩下一片灰烬,火是灭了,现场看不出有什么痕跡。 一地狼藉,一片飞灰,就连那些阵法都只剩下了虚影,残留的一小部分很难分辨出来原先是个什么阵,添上几笔谁晓得能演化成什么。 不过也不像是附近有机括暗藏的样子,她沿著一个方向將神识游离开去,並未发现任何提前准备过的模样。 似乎只是假象?还是由更远的地方射来的? 白无暇差使分舵中几个墨山道出身的下属去探查周围可能藏机巧的地方,自已再是从那柱子上拔下一支箭矢。 箭尾已然焚去,箭头却依旧锋锐,仿若刚刚才打磨过。 她正有几分疑虑,却是忽感符书之上传来震颤,取来一看,云州上层领导传达的讯息: “白少簿,立刻押解犯人回分舱严查!小心別让人跑了,上头如今很重视此事。” 催什么催啊,没完没了的,人州牧不是好好的?白无暇甩下箭矢,嘆了口气,身影遁入空中,向那马车而去。 陆清远几人坐在马车上,虞红豆东看看西瞧瞧,很惊奇道: “我们被抓啦?!” 小东西一副“怎么我多吃点东西也犯法啊?”的表情,小手一摊:“不是说了不要钱的嘛?” 谢鹤衣摇摇头,“如今是配合调查,这事儿倒是有些赶巧了,又因为你师兄的身份特殊,被怀疑也没什么问题。” 这倒是真的,自己第一次从舟舟嘴里知晓陆清远时也是感觉不妙,赶紧得提防提防,那可是玉桓宗啊,世人对他们有偏见再正常不过。 她又嘆了口气: “总之我们的出现愈发使这事扑朔迷离了些,不过好在大事都没发生,想来一会儿就能放人。” 她又是望向刚刚放下符书的陆清远,这是在通知姬青屿吗? 也行吧,她出面的话的確没有事解决不了,真谋害了一州州牧又如何?履歷上再添一笔的事儿。 实际上陆清远联繫的是贵妃娘娘,如今此事蹊蹺,陆清远得赶紧知会自家上司一声,钦天监由贵妃娘娘把持,这种事她也得知晓才行,至少別大水冲了龙王庙吧。 有什么指派自己也得搞清楚此行,党同伐异啊娘娘,属下是您手中忠诚的剑,说捅谁就捅谁。 不过他还没等来贵妃娘娘的回覆呢,师姐又问道:“清远你怎么看?” 小红豆嘟嘟,“你们私下不叫官人娘子的吗?” 谢鹤衣差点儿没给呛死,这要喊了自己还怎么见人,陆清远却是没脸没皮道“娘子所言甚是,不过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后半句话让谢鹤衣也来了兴致,她疑惑道:“何出此言?” 陆清远回想了会儿方才所见的场景,思量道: “四方没有机括设立,那么多箭矢精准无误射入屋內,技术难度很高,起码也得是斐盗泉这般的人下的手笔。” 他看了眼虞红豆,小丫头扒著车窗正张望著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探头探脑的,陆清远顿了顿又道: “但这样的墨家巨子哪有那么多,这般堂而皇之谋害一州州牧,又是散修, 那必然得被朝廷镇压,得不偿失。” 能隱忍这么久的人,不至於一时气急败坏就跑来玩这种两败俱伤的手段。 “所以此事不可能为斐盗泉所做,但其人必然知晓囚龙镇一事,可这样的话,布局时间—————”谢鹤衣顺著他的思路延展下去,“那你的意思是?” “师姐说的没错,这样的话布局时间肯定不够。”陆清远把玩著杯子,又道“但是我们先入为主了,所见未必为真,就如那柒月是妖尊扮的一般,搞不好师姐你也是別人扮的呢,当然我就这么一说啊。” 闻言谢鹤衣心中微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陆清远看著眼前师姐轻纱下那如无波古井般的眸子,继续悠悠道: “我的意思是有可能如今所见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幻象,若是想要用以幻象营造出这样的效果来是否可以做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布局起来就简单很多了?” 谢鹤衣再是微微额首道: “要想做到这种幻象確实不难,布局相对来说就能短很多,甚至临场发挥都可以,反正只是催倒楼台而已。” 陆清远自顾自沉吟道: “若如今以本身就是幻象来思考,那布局者很明显是知晓斐盗泉之事后再做的谋划,为的可能是祸水东引,不过是想要嫁祸给什么人尚未可知,想要对付的人,也很可能並不是我们。 “而能够拥有这样手笔和幻术能力同时还知此事的,我这儿倒是有个人选一一妖尊。” 谢鹤衣点点头: “她手中的確拥有著专精幻术的赤狐卫,渗透进大寧並非没有可能。拥有这样的水准也算合格。” 但-问题在於她那道残魂已被贫道出手散去,不然还真有可能是她出手,如今想来这狐妖的嫌疑其实並不高。 谢鹤衣再是抬起眸子望向陆清远: “但我们方才所见,那些箭矢都是真的。如果只是借著幻境摧毁楼台,那在幻境结束后就不会留下那些箭矢。” 幻术维繫的箭矢用不了太久,除非身边一直有人运作,但钦天监的本职就是镇妖,若有妖气那很容易就能破获。 只可惜通窍没有完全揭露幻境的能耐,陆清远也只能是继续猜: “有没有可能屋內柱子中箭的本身並非幻象,一片祥和才是假象?” 谢鹤衣沉默了,自己如今的修为完全压制在九境,遇到虞红豆后更是在灵觉之列本可以通用的地方都下了功夫。 当时想的是免得被这小青龙看出端倪,再者九境很够用了,更何况自己在陆清远身边也没剩几天了,自己连查都没查,以至於的確没发现有何不同。 按陆清远这般说的话,那的確是有可能的,“但是动机呢?” 所有的事都有动机,若是狐妖行事,那意在嫁祸给斐盗泉也没问题,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去刺杀一州州牧呢? 陆清远再是沉吟道: “那这就得问这位云州州牧手中掌握著什么秘密了。” 谢鹤衣咬了咬唇:“你为何非要说是狐妖动的手?” 陆清远一摊手:“其他也没法解释啊,只能从幻象这种地方下手,不过我们如今也没法去州府,还是寄希望於这云州钦天监有点儿能耐吧。” 窗外此刻才有人悠悠道: “少主此言不假,我方才看过地上的箭矢,的確不似射入柱子里的,箭头都是近乎一样的锋锐,此为幻术的可能性很高·—“ 马车內几人这才注意到窗外踏空而行的那位白衣女官,陆清远问了句: “那不知白少簿有何见解?” 谢鹤衣努努唇道:“这般不合钦天监办案准则。 白无暇咳嗽一声道:“莫怪莫怪,非以此论证,只算研討一通,不过我还是觉得两位方才所言很有道理,具体情况--待至回了分舵再做分析。” 她其实早就跟著马车了,正巧听听他们里边在聊什么,本以为魔门妖人而已,哪怕是在马车上搞不好都得宣淫,未曾想他们是真的在很正经的聊案子,甚至还挺透彻。 虽然这种偷听不能算是呈堂证供,但也挺有办案价值的。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混淆视听的而且身形隱匿下,也不知道那小姑娘什么来头,仿若能看见自己般一直盯著,本座的境界也不低啊— 第85章 八十四.三姓家奴(合章) 第85章 八十四.三姓家奴(合章) 钦天监的云州分舵离得倒是不远,在白无暇的护持下很快就抵达了。 本来像陆清远这种魔门出身、事发在场、动机明確等等等等多方面可以直接用的藉口之下,呢,证据都有的情况下很快就能结案,至少立马就能给出个交代,反正没人员伤亡啊。 州牧那边加紧戒严就好了,以后哪有这么多被刺杀的机会。 但这是钦天监不是六扇门。 而且·陆清远还真不是普普通通的魔门子弟,那是玉桓宗,贸然动其少主, 人师尊姬青屿一剑劈过来,云川搞不好就得陆沉了。 以至於本该將陆清远等人送至审讯室听候发落的,如今都得转而將他们送到了会客堂,客客气气待看,反正少主也还没不满,先坐看喝喝茶稍作休息再说。 白无暇自己先打算琢磨一下,调来些资料看看。 方才还说怀疑陆清远有可能就是背后主谋呢,如今偷摸著听他分析了会儿倒是没那感觉了。 玉桓宗或许有这种意图,但没必要用这种手段,若是玉桓宗出手,那多半会如同先前玉虚山那般,十里竹乡毁於一旦,天下周知才对,否则如何立威? 想要暗戳戳在朝中掀起什么內乱,或是要考虑什么祸水东引,这都不合姬青屿的行事风格。 而且,云州州牧和那远在剑州天权的宗门能有什么关係,玉桓宗要找个地方宣泄那不该对准钦天监出手才是吗? 虽然白无暇很不想承认,但这回毕竟也是朝廷出手在先,自家钦天监还堂而皇之趁她不在袭击过一回天权山呢。 虽然没出什么大动静,但姬青屿肯定会记下这事就是了,她没出手才是奇怪,可能京师不好乱动吧。 白无暇也算朝廷命官,少簿这个官职品级真没低到哪里去,对先前围剿姬青屿的事当然也知道些具体情况。 所以她是真不想对陆清远如何,现如今多少钦天监分舱对这位少主避之不及呢,怎么还跑自家云州来了? 这也罢了,这位陆少主还正好这么巧被捲入这种事里,上头一听说魔门可能有参与,偏偏又催得很急,巴不得一副远程就直接盖棺定论的模样。 但陆清远如今的身份摆在这儿,恐怕都得比肩世子之类的身份了,从先前姬青屿亲自出山到后面陀罗宫陷落,都能看得出人家师尊宠得很。 这还能怎么给你捉拿归案? 白无暇看著手里的符书嘴角一阵抽抽,少簿之上的官职不少,自家钦天监事没这么多事,隔壁的大人这会儿倒是一个个传信过来说什么今夜加紧就得结案云云。 稀奇古怪的点子很多,最可气的是白无暇还只能回復个“收到”。 她心里mmp,你行你来扣个陆清远试试看,怕是大人您真知道今夜逮了什么人,在人少主面前早跪下了。 当然,主要还是得怪那无妄子,眼瞅看就快开春了,啥《玄天宝鑑》啊,什么动静都没有,白白招惹来了一堆事。 这位白少簿翻了会儿摺子,陆清远从始至终都没遮掩行踪,所以这事儿还挺好查的,他才刚从丹阳坐丹宗行舟过来,到云川城里是真没多久呢,哪有什么功夫设局。 屁股恐怕都没坐热呢,住的楼倒是先热起来了。 与之隨行的那小姑娘倒是提前在这云川了,而且身份还不明確。 但自己刚刚面对面检查过了,只是个有点憨憨笨笨的小丫头啊,修为一般般,当然类比的是同龄的天骄。 不晓得与陆清远什么关係,玉桓宗內真有这么菜的? 另外还有嫌疑的便是陆清远身边的那位“师姐”了,应该是少主行走身边的护持,目测修为和自己差不多。 虽然戴著帷帽轻纱看不见脸,但本著职业习惯白无暇还是特地留意了一下人家,估摸著还挺年轻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而若是继续延续方才那幻术的猜想的话,仅凭本身修为,她才是当场唯一可以做得到这种事的存在。 白无暇收整了一下卷宗,將其他的案子堆在一旁,然后抱著册子行回会客堂。 分舵不算小,本来人数也尚可,但是眼下有的没的各种案件堆积太多,人手早不够用了,以至於负责看守这三人的仅仅只有俩白役。 什么水准? 那大概是就连那小丫头都能推出道真气隨手收拾了的量级吧。 不过白无暇回来看见堂中三人都坐著安静饮茶呢,让这位钦天监少簿真有几分没在同魔门子弟打交道的感觉,换其他魔门哪还有这么老实的。 遇上这种形同虚设的看管,早就跑人了。 白无暇挥挥手退散了那俩白役,再是翻出手里的册子,向面前三人道: “如今事发突然,相信诸位也是被莫名其妙捲入其中的,但很无奈,还是要老老实实例行公事,本官方才揣测是的確都和三位没什么关係,这边记录一番应该就可以了,见谅见谅。” 见三人皆是和善点头,白无暇才鬆了口气,换寻常魔门这会儿早跳脚了吧, 还得是大宗门出身的才对,很配合很省心,魔门也分三六九等啊。 她先点点踊跃举手报名,好像在参与什么节目一般的虞红豆,“那你先来, 小姑娘你姓甚名谁,什么出身?有没有身份牌子佐证一下?” 小红豆叉了叉腰,虽然没有牌子,但还是很硬气: “本座虞红豆是也,已然三境半了,陆清远是我师兄!” “真是玉桓宗的啊”白无暇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才是边写边汕汕一笑道: “那就不用亮身份牌了,小师妹这修为还挺接地气的啊。” 这实力大概是没法领牌子吧,哪里够的上玉桓宗的標准。 虞红豆听不明白,以为是夸她,很骄傲地“嘿嘿”笑。 到底是官家,说话有水准。 陆清远刚想说话,才揭起那枚象徵著身份的玉牌呢,白无暇已制止了他,“少主的身份我已记录在案,无需多言,只不过,还望您身边这位道友能赏个脸。” 陆清远与谢鹤衣隔著面纱对视一眼,替她道:“这个-我师姐她不喜见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白无暇打断道: “我舵奉公执法,还望道友配合,脸是定要漏一下的,也好知道是什么人。 若是少主担心身份的事,那本官可向少主保证,你们的身份绝不会外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办法,谁让莫名其妙捲入到这种扑朔迷离的案情里了谢鹤衣也很无奈,希望这女官说的是真的吧,不然自家舟舟和陆清远在外闯荡,同陆清远住一间屋子,还有个上来便喊“爹娘”的小丫头,这种事若是都能传出去那这风评算是完蛋了。 最主要的是舟舟本人还在不周山上道观里清修的,山都没下,事都没和陆清远经歷上呢,帽子反倒扣上了。 呢,指的是这种莫须有的名號啊,不是带顏色的那种帽子。 总之舟舟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死,而且也搞不明白这说的人究竟是谁,怕不是得跑下来当场对峙。 那自己还能演什么?现身是不可能现了。 只能是化作妖尊的模样遁逃而去唄,那狐狸精已有前车之鑑,想来借她名號用以买个单也不成问题,否则还能如何? 那只能等以后舟舟理清原委再作解释了,反正实际上事情又没过激,舟舟想来也能理解为师的苦心。 气氛因此有些扭捏,白无暇预感不妥,她的手已在暗中按上了佩剑的柄,这回保不齐要变卦呢。 这位女官紧紧盯著那位玉桓宗师姐的动作,蓄势待发,看著她缓缓揭下帷帽轻纱。 然后这位钦天监少簿就愣住了,这位更是重量级。 眼前的女冠白髮如瀑,扎著道髻,月眉星目,美得令人咋舌,但漂亮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道姑自己的確认得,哦,也谈不上认得。 就是从各种榜单上都见过她的画像。 这位是璇璣观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天才,剑术奇绝,当今悬剑第五一一姜浅舟这回是终於有幸见到本人了,但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本人比画像上面画的更好看,白无暇本来不信,但她手里还亮了亮璇璣观的玉牌,从那分道气就能辨得出假不了,东西肯定是老的,绝对保真。 那也就不用验了,身份明確,这样的道姑和持牌者,除了姜浅舟本人还能是谁? 绝无可能是人假扮的,若不是真正的道姑演不出这种神韵。 而那身份牌就更真了,世间还没有人敢仿造这种宗门的身份牌,谁惹得起? 可姜浅舟怎么会在这里? 她真和陆清远有所关係?难怪隔壁丹阳分舵的案件分析说囚龙镇当地有璇璣观功法招式的痕跡呢,原先以为误判,如今看来確有其事。 此外姜浅舟隨之下山就算了,那这声师姐算什么,如今还藏著掖著单这么一个照面能让人遐想的就不少啊。 不过陆清远也有些奇怪身边这位师姐手里怎么真掏的出璇璣观身份牌来。 从牌面之上的刻录图案和纹痕来判断在宗內的品级很高,而且其中的道韵旁人偽造不了,此为谢鹤衣亲手发的。 所以眼前这位“师姐”身份真有可能与谢姨沾上那么点儿边? 总不可能真是谢姨吧不过这概率估摸著还没狐妖在此刻用了幻术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她方才多次反对自己对狐妖的猜疑。 適时姜浅舟才是默默道:“可以了么?” 白无暇压下心中很想问的那些问题,才是微微頷首,“请道长戴回去便是: “希望白少簿说话算话,莫要外传此事,贫道还不想身份外露,免得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谢鹤衣將帷帽轻纱戴回去,又问道: “还有別的要查验的吗?” 不必要的麻烦-本官看你们这事儿就挺麻烦的啊-白无暇心中默默吐槽了句,才是回应道: “还有些基础问话,问完三位就可以回去了。” 这下是真没什么嫌疑了,毕竟这位是赫赫有名的姜仙子,岂会做出那种事来? 璇璣观设计幻境意图谋害朝廷官员?光听就很扯啊,压根就没有动机的事。 虽说与陆清远同行,那两人估摸著最多最多也就是至交好友的关係吧,结伴寻宝有可能。 不周山上悍悍相惜-魔门少主、正道剑修,话本子上惯用路数,很常见啊, 这回是真在眼前。 不过要想让姜浅舟同流合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显然不可能。 其实从这身份揭露来看已经是真没啥好说的了,不过形式还是得走,不然上报不了。 剩下的问话的確就很简单了,问问两者何时抵达的云州,途中又做了什么事之类的,其实这些记录都很好查,行舟渡口都有时间记录,对得上就行。 小红豆倒是兴致很足地在那絮絮叨叨,说了自己可怜吧啦被人赶出来的事, 要求钦天监也管管天价茶水的事儿。 然后就是一脸兴奋地报菜名,吃了一整本菜谱都要多,自己添了不少没有的餐点,还挺能吃的啊茶楼里当然没有这些,都是从隔壁酒楼买的,百无暇觉得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事儿才导致那些埋伏著的刺客以为宴会开始了才动的手吧? 谁能在这般涨价的节骨眼上如此肆意消费待至问完话,白无暇才是合上了册子,向著三人行礼道: “今夜多谢几位配合,方才多有叨扰得罪,还望诸位莫要放在心上,可以回去等之后水落石出给三位一个满意的答覆。” 白无暇目送三人回去,心中微微嘆了口气,一开口都是官场话,本来之以鼻的,没想到现在自己都已经说得这般顺畅了她再是想回房查查有什么遗漏,这案件到这儿算是线索全断。 哦不对,本来也没什么线索,唯一的思路还是偷听陆清远来的,这会儿一点儿头脑都摸不到,还能怎么给出答覆? 要不然去问问陆大少主能不能合作一下?算了吧,人家是来寻宝的还是同六扇门一样隨便抓个有前科的来顶帐不成?虽说本来案情就不大,但这会儿白无暇在分舵里走还没走两步呢,符书之上倒是传来了消息,那是刑部官员的: “赵州牧被发现刚刚死於家中,横刀伤口,很明显有魔功残留,六扇门已查出真凶,便是陆清远这三位魔门出手,尚书命白少簿连夜將凶手捉拿归案。” 看到这条讯息之时白无暇便是两眼一黑,六扇门啊六扇门,这种定论你都敢下,是真没想过后果? 她赶紧回復道: “陆清远三人方才一直在本官看管审讯之中,如今才刚刚结束,不可能有时间做出行凶之事,此事也得从长计议,非表象那么简单。” 那头没说话,已然传来了六扇门的办案记录。 只不过现在来不及看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得找到陆清远等人,得赶紧阻止朝廷动手,不然这事情捅大了就彻底完蛋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家少主的事儿!同时惹姬青屿和谢鹤衣,还要不要活命了?! 真是死了州牧又如何,让个步吧。 这两位什么脾气?若是她们俩一同动怒起来,那天下江湖四分五裂,皇朝龙脉从此折断都未尝不可吧? 白无暇嘆了口气,早知如此,今夜出门前真得找个天机阁的算上一卦。 只不过方才连陆清远的符书都没传上呢,这会儿哪里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此刻她的符书却是又亮了亮,这回是本家的消息了,还是总舵密阁传来的, 头像是一支凤釵,可见其层级相当高,近乎等同於贵妃娘娘亲自下令。 这位女官颇感不妙,怕不是又和今夜此事有关! 事实证明真有关係,白无暇才看一眼,其上传来的消息是: “陆清远为娘娘钦点暗子,此事可能为其他党派行事,请尽全力护持陆大人,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此讯息阅后即消,若外传,斩立决。 这?!斩立决都来了?! 这什么情况?陆清远同咱们钦天监还有关係?他不是玉桓少主吗,称璇璣观姜浅舟为师姐,背后还有钦天监总舱和娘娘?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魔门吗?姬宗主这您看不出来?还是说,这三姓家奴您都能忍? 哦不对-差点儿先入为主了,仔细想想,陆清远姓陆啊,江南陆那的確能和娘娘有些千丝万缕的关係刚刚还在想著陆清远如今的身份和世子都快差不多了,这么一看,若是往最高的情况猜,陆清远真有可能是世子啊?甚至搞不好还能是看这意思再不济那也得是陆大人,贵妃娘娘身边的宠臣啊。 白无暇站在门口张望了眼,只觉得眼前头晕目眩,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脚飞身而起,身为朝廷命官如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在这云州禁飞的重地公然御空,这回真是要命了,陆清远出点事恐怕整个云州钦天监都得玩完。 白无暇將灵觉散落楼台之下的角角落落,以求找寻到这偌大云州如今真正的主角。 至於什么云州州牧?死不死的都无所谓吧,和陆大人比起来仿算个啥啊 第86章 八十五.我们中计了 第86章 八十五.我们中计了 所幸陆清远几人的行踪不算难找,这会儿也没走多远,白无暇很快就发现了三人的位置所在。 他们仁正往江边去呢,夜已深,方才还闹过不小动静,导致这条路上人不多。 白无暇鬆了口气,连忙落下身来,但还来不及三人疑惑些什么,她便已递给陆清远和虞红豆一大一小两个幢帽。 然后这位女官也给自己扣上了个帽子,再是抢在几人之前开口道: “本官忽闻事態有变,还望三位且先隱匿行踪,再听我说。” 就猜到这事情没这么容易结束,陆清远倒也没表现出什么讶异的神情来,反手给正探头探脑想说话的小丫头摁紧了惟帽。 这才见白无暇所展露的符书一页,听她继续解释道: “方才收到消息,云州州牧横尸府中,刀伤与少主您所用的武器很相近,据说现场还有魔功残留的痕跡,六扇门便敲定是少主出手,如今上报了,恐怕很快就有人要来將少主你捉拿归案。” 换成姬青屿肯定忍不了这种无妄之灾,是她的话恐怕立刻就要杀上六扇门討个说法。 以她的指导方针,那必然会告知陆清远遇上这种事直接动手,不要怕,犹豫的时候先好好想想你家师尊是谁。 谢鹤衣下意识警了眼陆清远,惟帽下他的神色看不清,不过也不见有什么凶性毕露的样子,品性还不错。 只是如今有些不好分辨这是有意嫁祸还是六扇门办事不力隨便扣了个帽子, 陆清远看了眼两手抓著帽檐一歪一歪的虞红豆,才是问道: “所以,白少簿您这是?” 白无暇解释道:“方才你们与我同在会客堂谈事,这才多久,哪有可能办得了这种事?自然是赶紧来通知你们一声,这会儿你们要去江边正好,坐上沧江渡船一路向东去便是。” 所幸自己所想的最糟情况还没发生,陆清远还没和其他朝中人士遇上,开打都没开打,一切也都还来得及,白无暇再是边带路边说: “本官方才的问话都已记录在案,想来这些证据待一会儿传上自能为少主脱罪,倒也不需要担忧太久。” 陆清远摇摇头,继续道: “我是想问,白少簿此刻为何而来,是为了心中意气?还是觉得为官得清廉?除魔卫道不算为民除害吗?” 从宏观角度上来说的確没错,上头怎么说的自己怎么做唄,但是这两边消息都衝突了不说,除魔卫道也没有这么除的啊。 若是隨便扣个帽子就能对魔门堂而皇之的出手,那天下早就无魔了。 事实上哪怕没有后边的旨意白无暇大概也会来帮一把陆清远,莫须有之罪不能乱加,咱们钦天监何至於此? 她直言道:“本官可惹不起诸位的师尊,少主你也知道,胆敢乱惹姬宗主的,恐怕没两个月坟头草都得三尺高了,更何况此事本来就不妥,当然要出手相助。” 谢鹤衣眸子微眯,轻轻牵了牵陆清远的手,別误会,贫道不是什么想藉机偷偷温情以下,为师只是提醒他一下不要胡乱相信他人,此事说不好有蹊蹺。 陆清远拍拍她手背以示安心,也不知道背后这位究竟是谁,搞得好像真有几分关心的样子。 这事儿当然有蹺,公然抗旨也是要掉脑袋的,反倒是师尊那边才是未知数,正常人该怎么选其实早有定论。 白无暇也知道忽然找到三人说这种事不免被人怀疑,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在沧江上埋伏动手? 后边再给陆清远等人安个畏罪潜逃的藉口也很合理啊。 考虑到魔门本来就生性多疑,还得找个让陆清远信服的说法,同时也不能让其他两人察觉出来有何不妥白无暇念在方才从陆清远口中听到的那句话,如今想来大概是暗號吧,她试探性道: “除了明哲保身不受及少主您师尊牵连之外,那也就剩一个目的了,將来案情破获也可升官发財嘛” 陆清远微微頜首,心中总算是沉了下来。 虽然贵妃娘娘那边的回覆只有个“已阅”,但显然已经出手兑现当时那句“扶你好几把”的承诺了。 只不过事態突然,她估摸著也没想到能有什么合適的办法,只能派白无暇来护持一通,以求见招拆招。 陆清远迟疑道:“那白少簿有没有想过,假若这是其实就是为了嫁祸的呢? 3 几人已近江岸,能看到虽然已经这个点了,但江边人依旧不少,对於几人的到来也並没有什么反应。 若是想要坐船渡江,那立刻就能出行,江边这会儿还有不少船夫在搭客。 混入其中自可远走高飞,此事再从长计议便是,恐怕都要不了多久就能翻案,上边对照一下身份看看呢,都是自家共事的犯不上啊。 但陆清远说的也不无道理,白无暇念在那封早已消失的消息之上传来的那句“此事可能为其他党派行事” 那恐怕真有可能是借陆大人现在用著的魔门弟子身份而除掉他来的,此刻远走高飞反而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但陆清远的真实身份当然不能暴露,他若活著那这身份自然留著有用,一旦暴露·同死了估计没区別吧。 而若是不暴露为官的身份,那这刻意加害之举恐怕只会愈演愈烈。 所以如今是两难的抉择,白无暇再看向陆清远,“那陆少主可还有什么別的想法?” 陆清远沉吟片响,才是道: “要我说就得趁现在去趟那位州牧的府邸找寻一切的源头,能破此案才没有什么可乘之机和后顾之忧,不知白少簿意下如何?” 白无暇有些犹豫道:“此事凶险。” 陆清远警了身边的小道姑一眼,“我有师姐。” 谢鹤衣才想说什么不该如此,未曾想陆清远提前搬了自己出来,这会儿也就正好顺其意思点点头。 这算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般人绝不会有如此想法,其实如今看来白无暇的提案才是最合理的,反正证据都在,再等等便是。 可若是舟舟大概也会听他的吧,一会儿实在不行那就现身得了,贫道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谁能当著我衔霜君的面乱来? 当然,最好是能够不用暴露身份就解决,不是在意某些有可能的名声如何啊—· 主要是自己分明同陆清远说过少展露身份多多歷练的,自己当场拿著身份碾过去算怎么回事? 陆清远之所以方才有所沉吟,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在於眼前这位师姐的身上, 她才是如今最难说且最大的变数。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陆清远便是比了个手势,“烦请少簿带路。” 言尽於此,白无暇便也不再扭捏,携陆清远几人借著月色遁入空中,直往赵大人府邸而去,如今云州官家设施机构人手都不够用,更没人管御空而行这事。 姜浅舟亲自驾驭飞剑带著陆清远两人,白无暇便用这会儿功夫看了眼传来的那些所谓证据。 这下几乎是可以坐实的確是刻意针对陆清远的举动了。 六扇门上传的先前茶楼那附近的情况已经做过了手脚,与自己所见的有所不同,那些本来已经只能残留的阵法里抹上了玉桓宗的痕跡,而且用以的技法很嫻熟。 若是自己没有在那儿留步亲自观察,恐怕这会儿也能难以分辨此为何人所做,所以这是铁了心要嫁祸给陆清远。 只是尚还不知道这是谁的授意,竟然连明面上的玉桓少主都敢动。 路程不远,白无暇没看多久就已经抵达了赵府。 府邸之中灯火通明,门口早已戒严,还有不少官兵把守在门口,能听见里头有轻微的哭豪声传来。 白无暇如今也没法堂而皇之带著三人步入其中,特別是虞红豆这小丫头,钦天监是没有童工的。 陆清远示意不必担忧,自己有办法不动声色翻进府邸,一会儿里边再见便是。 想来也不必低估玉桓宗的手段,白无暇便从正门走,她已揭下帷帽,亮了亮自己的牌子,却被门口的官兵给拦住了,她愣了愣才是道: “本官乃钦天监少簿白无暇,听闻案发突然,特来审查一番。” 门口那几人依旧没让步,为首那人道: “白少簿请回吧,方才此案已水落石出,系魔门妖人出手,想来很快就会悬榜,还望少簿出手捉拿贼人才是。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少簿见谅。” 白无暇不假思索地问道: “现如今已有多少人去追寻那魔门贼子了?可有知晓他身处於什么方位?” 陆清远三人翻墙进的府邸,本来要將虞红豆留在外面的,结果她表示自己身法了得,可以隨意隱匿身形,也就翻了进来。 事实证明小丫头手段確实挺不错的,不过陆清远还是特地叮嘱了她绝不许乱来。 虞红豆表示师兄师姐咱们仁老搭档了啊,前边那儿回,哪回不是“咱们仁真厉害?”那点儿默契没有? 三人便在这赵府之中游离,到底是一州州牧的宅邸,规模相当宏大,而且如今重兵把守,不少官兵在其中巡逻。 陆清远三人在里边也迟迟等不来白无暇,几人就只能寻著哭声去找人。 身形隱匿之下倒也还能有所交流,谢鹤衣问道:“你觉得如今这是谁要加害於你?” “尚难分辨。”陆清远道,“敌暗我明。” 谢鹤衣看了他一眼,“我还是想问为何你那般篤定白无暇不会害你,她真是站你这边的?若是此为设局,又当如何是好?” 我能说她是已经对上了暗號吗若是你真是师姐的话那还真能如实告知,只可惜如今不知道你是谁。 其实现在看来反倒是你比那白少簿要更不可信些。 陆清远摇摇头道:“起码比隨波逐流要好。” 谢鹤衣红唇轻抿,没再说话,其实两边抉择都很难说,陆清远选择键而走险从他视角来看应该也算是挺莽的。 九境也不是无敌,云州有能之土当然也不会少啊。 但这意外的还挺契合自己的心思,直接跑了这种事谢鹤衣大概也做不出来,她更想去看看如今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本来听世人说衔霜君与姬青屿性格其实有共通之处,谢鹤衣她自己还不以为意呢,如今一想,或许还真有那么点儿相似。 不过,这回不到方不得已先只用舟舟的修为吧,且看陆清远如何破局。 一路走来,也临近了那处传来哭豪的堂室,虽然是东躲西藏的,但谈不上什么紧张,还不如贫道扮舟舟来的刺激。 只不过这种偷摸入府邸查案的举动倒是让谢鹤衣觉得很新奇,以前哪有这种体验。 周边那些官兵也都是低境为主,整体水平不足以让他们发现其中有人行过, 不过也情有可原。 朝廷手里没有那么多高手是其一,云川能调动的也就这部分。 而且事情已然发生,不论是谁动手谋杀,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文折返,摆摆样子就是了。 如白无暇这种真正有能耐的早就调去搜寻陆清远了。 三人停在那白棱飘飞的大堂外,其中能见纸帛翻飞,灯光错落里哭丧的人影在其中动摇,灵牌碑位高耸。 透过窗根纸,勉强能看见那只价值不菲的棺木,只不过已然合上。 不晓得那棺木用得什么材质,即便是陆清远借著通窍也只能看得出其中的確有道人影,而四周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跡或是血跡。 似乎是早已清理了,听著声音的確是对那棺木而哭,喊的也是州牧的名字什么的。 或许也算合理,只不过·—-总感觉有些太快了。 谢鹤衣问了一句:“如今如何?” 陆清远平静道:“开棺验尸。” 而后他一抬手,召来满堂夜风,拂入那大堂之中,灯火在这一瞬间皆歇,堂內所有人嚇得惊叫。 陆清远的身影已飘忽入殿,一把掀开那堂中盖得严严实实的棺木。 月色之下,棺中那具尸身骨节分明,胸口是致命伤,横刀贯穿,面容的確是路上白无暇给自己看过的那位赵州牧,毫无血色。 而借著通窍,陆清远可以看见那些清晰的咬合的齿轮,又是一具人偶。 此刻烛火又被点亮,所有人看清他时便已尖叫著退避,官兵们立刻手持兵器围上这间堂室,连声道: “魔门妖人,还不快束手就擒,竟还敢登临赵府!” 其中已有人举著钦天监的火器,步步上前紧逼,这种是用以对付修士的武器,只不过还在研习阶段,杀伤力其实並不高。 他们不断勒令陆清远放下手中的刀,而隨著他抬起断章,要时间便已传来火器的齐鸣。 陆清远一脚踢起棺材,那些轰鸣的火蛇便已喷涌而来,瞬间就洞穿了这价值不菲的棺木。 他再斩出一式裁春慢来拦下那些火器的子弹,隨手一刀將那州牧的尸身斩断,陆清远指著那些断裂的机巧结构才是道: “受及无妄之灾,我来討个说法而已,这等人偶,也能算是州牧被杀?此等罪责也可以加在我的头上?” 那些官兵面面相之时,陆清远忽然是在耳边听到了阴测测的笑声,如影隨形如梦似幻,而在此刻一道锐气从陆清远的面前斩开。 他下意识抬起一刀,“一一”的一声,断章之上传来猛烈的震颤,虎口与手臂上传来生疼,血珠垂落,眼前的景象支离破碎。 白棱依日翻飞,还是那间堂室,地上也是那断成两节的州牧人偶。 只不过方才那些官兵早已消失,四面八方都是狐妖,他们或手持兵刃或端著符繁。 “赤狐卫!”谢鹤衣拉起陆清远的手,“我们中计了!” 两人刚刚跑开两步,却发觉一从这堂室的门口迈出去,便会从后门再进来,“果然是埋伏!” 第87章 八十六.师姐,我分不清啊(合章) 第87章 八十六.师姐,我分不清啊(合章) 本来陆清远已经很不按路数出牌了,正常人遇到此事能够留下来的概率就不大,更何况他选的还是键而走险,直接跑人府邸里试图找寻蛛丝马跡。 此非常人所想,谢鹤衣捫心自问,若是自己的话大概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干。 结果倒是因陆清远这反其道而行之才促成了这场伏击,显然是早有预谋,想也知道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谢鹤衣觉得白无暇这时候还没出现,亦是疑点重重。 只不过那女官显然也不是主谋,她才见陆清远多久?怎么可能会了解他的性格做法? 所以她是妖尊的推手,为的是构建其中的一环,且不提为何妖尊能对陆清远有这等洞悉,起码也代表著大寧王朝早就与狐妖之间有了千丝方缕的关係。 可若是钦天监也被渗透了的话,那恐怕整个王朝都已千疮百孔。 所以舟舟先前特此传符书上来的观內有狐狸精之事,很可能並非空穴来风。 待此事了结之后,观內也大概春祭,若真有狐妖作票,那自己就得回观了。 也好,考察之事就此结束。 陆清远倒是没空想这么多,眼前这么多狐妖在此埋伏显现,能有这种手段的那当然是妖尊本尊。 所以身边这位师姐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本来已经预想了很多人,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妖尊的身上。 若她不是,那谁还能算的清自己的路数並在此埋伏? 陆清远侧身躲过如影隨形般斩来的一刀,刀光破碎,他再是反手再將断章推出,挡下那如镜中影般不真切的刀刃。 “呛一一”的一声,勉强將其逼退,迎面而来便是又一轮新的刀光剑影。 通窍之下想要辨別出来真真假假都不容易,以此可见这些都是真正的赤狐卫,不带分毫造假。 赤狐卫是妖尊手下的死土,精通幻术,武学招数也尚还了得,整体道行水平一般,都在十境之下层次不齐,能达到九境的也就几位而已。 但有幻术辅佐,实际如何还得考量。 而陆清远实际注意力並未在周遭那些狐妖的身上,他尽全力提防著与自己近乎背靠背作战的姜浅舟,也不知道她何时才会原形毕露。 如今这阵仗之下,妖尊大人再亲自出手,就是要把自己四仰八叉捆起来抓回北境当压寨官人估计都没问题吧不过她仍旧迟迟没肯出手,也不晓得这狐狸精还想著装样子或者是有什么別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自己身边忽然多了小青龙这个不確定因素? 陆清远还留意了一下虞红豆跑哪去了,却没能在这室內找到那小东西,她好像都没进来,或许很老实的蹲在外面等呢。 没关係丹田之中的青龙能用就行。 这间不小的堂室之中如今都已布下阵法,陆清远方才试著踏出去根本做不到,师姐说这是狐妖术法“月笼纱”的效果,此地已经等同与外界相隔。 如今还能明显察觉到修为境界在不断被压制蚕食。 阵法非自己所擅长,但他也能看得出此法的效用大概是为了减弱其中所有人的修为,以此追平差距。 但这就很奇怪了,若是妖尊的谋划,她肯定知晓自己的实力啊,何须落下此法?如果怕的是惊动小青龙突然变大,那也不是这阵法能吃得消的甚至“师姐”这时还给自己传音了一句: “小心阵法蚕食,儘可能速战速决,莫要对这些死士留手,此外尽力抱元守一,免得被幻象清扰,师姐只可替你拦下最强的几人,余下的就得凭你来了。” 这倒也不是她想考验陆清远,舟舟的道行在这儿也不可能做得到一力破方法,眼前狐妖的实力並不弱。 世间九境单人想接此阵,近乎不可能。 这明面上的一切都看似合理,但偏偏又和陆清远所思量的真相似乎又有了几分偏差。 他感觉“师姐”的关心不是假的,但自家几位姨恐怕都不屑於玩这种扮演啊,所以耳边听来的这话是不是也在幻象里? 陆清远再警了眼师姐,姜浅舟身上照拂著璇璣观玲瓏心意,散著淡淡光华, 身法已用至极意,面对两位同境狐妖的合力而不落下风。 她手中悬秋如蝶舞翻飞间甚至还能染上点点狐血,这的確符合自己心中的姜浅舟,师姐当有此能耐。 这一瞬间任凭是谁来了也没法说她不是姜浅舟吧? 这怎么分得清·不过陆清远这会儿是实在分不出心思去拆解了。 眼前刀光惶惶,自己经歷的博弈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同狐妖相对,他们多用以的都是符篆术法,如今刀枪剑戟连番上就是炫技而已,自己尚还能够招架。 但那些狐妖迟迟不见进展都已加快了攻势,张张符篆已燃起,迷濛的粉尘在此飘散飞扬,对於效力的未知导致陆清远颇感畏手畏脚。 一旁的师姐这会儿也来不及指点,就算她告知了陆清远估计也未必能全信。 如今只凭自己,陆清远尽全力调动体內的所有真气,將其游走於四肢百骸, 他的眸光里那些虚实交织的各式兵刃已失去幻象。 方才那些狐妖焚起的符作用却也已经开始挥发,脑中渐渐传来昏沉之意, 陆清远牙关咬紧,险之文险地躲过戳来的一道枪影。 这枪影顿时又化作散开的狐尾,向著陆清远如绳索般捆来。 而他脚下错开一步借力躲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变化方千。 山风扑面而至,陆清远如今已身处於山巔上,脚下除却一人可立之地外空无他物,一低头那便是方丈悬崖,无尽夜色里不知何方裹挟著杀意,耳边甚至能够听见如同荒古中的兽鸣。 这当然是狐妖幻境,陆清远不贸然试图破局,安然专心观察四周,感受那面山风之中的锐意,丹田里寻龙台上的龙影翻腾,一场大雨即將倾泻而落。 陆清远再抬眼,那山巔之的天穹里仿佛有一道霞光一闪而过,若这是座法阵那此光便是阵眼,而他已持刀跃起,剑意仿若江河般汹涌而去。 裁春慢的极意並非剑波如水绵绵不绝,其中藏看的反而是最深最快的剑。 意在裁春剪秋,万物可凭此意而断,能够领悟到这一层,这剑式才能算作登堂入室。 而陆清远如今才学到第二式,竟然已经能够融匯这样的极意,甚至还能够嫁接在他的刀上-此非胡乱修行剑法,而是真有见解。 谢鹤衣见陆清远身中狐妖的赤离符,心术已乱,本来她已想出手,但却未曾想陆清远在此刻还能有转机,临场悟道这真是天纵奇才。 这算是被我璇璣观捡到宝了吧,还得多谢姬青屿你拱手相让也不算是捡的,贫道靠自己努力拾来的,哦,是识。 待他京师那事了结后,就回我观去吧,贫道好好指点他一番,手把手的教, 绝不能让陆清远走半点弯路。 至於玉桓宗?谁让你姬青屿拱手相让的,姬宗主说话自有效力,清儿这般契合我观,哪能还你! 不过,我看你姬青屿也不是很想站在陆清远师尊这个位置上了,那正好给贫道摘了桃子得了,以后咱俩各论各的。 甚至如今看来乾脆去把陆凝棠出来要心意丹的解药也未尝不可。 一抹寒光从谢鹤衣眼前斩来,她隨手一剑將之劈开,再回身蹬起,眼都不抬,仿若早已辨明方位般一剑斩了旁边伺机偷袭的狐妖脑袋。 陆清远可能没怎么对阵过狐妖,但谢鹤衣早已熟络,她即便是背对著这些狐狸都能知晓下一招从何而来,其实这一战对她来说很轻鬆,哪怕是用舟舟的修为也不会太难。 无他,唯手熟尔。 陆清远的眼中刀光已然斩出,那长夜山巔的景象终於开裂,这一刀已斩断那狐妖手中刚刚祭起的符篆。 纸帛翻飞,断章去势不减,迎著眼前那符师狐妖而去,刀刃临面之前,一道赤红的狐尾虚影便已落下。 “磅一一”的一声,烈焰在这室內炸开,落在室外的火光依旧话化作扭曲的虚影。 这些翻腾的火焰仿若附骨之疽般旋绕断章而上,企图將陆清远也一併吞噬, 而他並未退却,伸手接住那柄附火横刀,直接一刀递出,洞穿了眼前那只试图施法退后的狐妖。 业火併未因此停歇,周遭的狐妖也並没有因为同道身死而有分毫停顿,那些肆虐的烈焰渐渐塑型,向著本来就已经在忍受著业火焚身之苦的陆清远捆去。 陆清远咬牙忍著手中传来的刺痛,他揭下外衣,面对那如同龙捲风般侵袭而至的业火张开了手,但也並不是什么螳臂当车之举,他的掌心里正躺著那枚先天火精。 他也只能寄希望於此,全身真气在此刻都凝聚在这一点上,想要用这火精自已多半是不够格,此举以求运作火精那汲取世间真火的本能。 而在陆清远的眸光之下,手中那枚火精並未吸纳那些狐妖召来的符火,反而是喷洒出一只碧蓝色的火蝶。 火蝶与那声势浩大的龙捲相撞,后者竟在顷刻之间化成了同样的碧蓝色,然后吸纳了这室內所有的烈焰,向著那些本来操持著符篆的狐妖追及而去。 “哄一—”的一声,反扑而去的那些火焰在此刻炸开,这一个照面间近乎所有操持著符的狐妖都已殞命,化作焦黑的带有妖气的灰烬。 陆清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操控得了这枚火精,只不过这已用去他近乎所有的真气,身影从空中缓缓坠落。 但场上余下的狐妖还有几位,与姜浅舟缠斗的便是两位九境·陆清远至今仍不知晓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那些符师已死,维繫这方阵法的担子一瞬间重了许多,近乎是所有的赤狐卫都此刻交换了眼神。 陆清远心生不妙,就见除却拦住师姐的狐妖之外,其他几位赤狐卫已然取出一柄小刀插入胸膛,一只皆一只地倒下,口中还吟诵著某种听不懂的玄奇法门。 陆清远赶忙仗刀而起,挥起手中的断章將那几只狐妖的户身斩断,但依旧没有分毫用处,晦涩的铭文仍然在堂中迴荡,甚至连那些蔓延的鲜血都无法阻止。 谢鹤衣眉头一拧,未曾想这些赤狐卫想要下的居然是这种阵,这是血祭就连自己都没法中断这种法门,而如今的时间已不够她再做其他的转机。 一座阵法渐渐在陆清远的眼前凝结,他再回头,师姐已然试图往这边赶来, 但那两位余下的狐妖如今正在竭尽全力拦下她,哪怕是剑影翻飞,狐尾被斩断也绝不肯松一分攻势。 陆清远心知此阵恐怕才是这些赤狐卫最终的手段,偏偏自己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拦,眼前连个敌人都没有,空有一身力使不出来。 他只能调动起体內的雪拥关试图抵御那座已然落成的鲜血阵法,地上的符文开始渐亮起,一道狐影隨之浮现。 所以这是请神法?陆清远握紧了手中的断章,如今这情形那也只能同那很可能冒出来的妖尊本尊硬碰硬了。 结果却是听师姐传音道: “快跑!莫要被她附身上!凭你的修为下场必然很悽惨。” 她话刚刚说完,陆清远眼前的那道小狐狸的影子便已向他扑去,乍一看还挺可爱的,只不过陆清远如今听完此言后便只剩下心悸了。 他下意识撤开两步,但那狐影依旧没有分毫迷失方向。 虽然师姐没说被这影子追上了具体会怎么样,但很明显设下此局的人就没想自己好过,哪有可能是什么机缘。 可偏偏挥出的剑无法伤到它,眼瞅著那小狐狸越来越近,在它扑出去那一下之时,陆清远只能下意识抬起断章去挡。 只不过下一瞬间不是什么神魂入体的无力感,而是手上一松,感受到了几分绵绵软意。 师姐已抢先一步扑上来抱起了陆清远,他还来不及看向那一旁两位九境赤狐卫究竟是怎么被姜浅舟斩於剑下的,那小狐狸的虚影已经在此刻跃入了师姐的体內。 以至於她神色显得几分惨白,“哇”得吐出一口鲜血, “师姐.” 陆清远下意识拉起这位师姐的手,如今自己是真分不清了,感觉这样扑上来救自己的一幕,曾经就有一模一样的。 如今歷史重演,却是让他不晓得该说什么好,眼前这位师姐究竟是不是师姐?分不清了啊,但最起码她应该不会是那妖尊。 陆清远只能反楼著这位“师姐”,听她道: “无妨,只是方才为了斩杀那俩狐妖动用了精血,气血不顺而已。” 这当然是假话,谢鹤衣刚刚是不惜用了实力,虽然只有一瞬间,也没现出真身,但显然与舟舟的实力不匹配了,不过那情况下,陆清远肯定也无暇顾及於此处。 方才那是救徒心切,而且这还是舟舟心系之人,绝不能有闪失的,哪有什么別的办法。 其实那狐妖虚影並非不能躲,只要带著陆清远撤出去就好,但此地有月笼纱这种阵法,品阶很高,自己亮明真身要破阵也要时间,根本来不及。 只能自己来替他抗下这血祭的阵法, 此阵陆清远定然吃不消,哪怕是舟舟也不行,但贫道可以,无非就是哎。 搭阵时离四面承重柱都有一截距离,所以这间堂室还没化作灰。 两人相互扶著坐在地上,这月笼纱阵法中如今只剩下了一地狐妖户身,终於是能勉强缓口气。 陆清远咳嗽了一声,才是问道: “师姐,那附著於你身上的阵法是有何作用?” “—”谢鹤衣有几分沉默,只能是嘆了口气解释道道: “这是画骨,北境血祭之阵,中此法者会渐渐化作狐妖,然后受及三关之苦,生机修为也会在此过程中剥离—” 她再是下意识握起陆清远的手,宽慰道: “不过不要怕,没说的那么嚇人,师姐能忍受,也能將此关抗过去,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此阵自能解脱,归復常人,就当一场机缘造化了。” 谢鹤衣现如今是靠雪拥关顶著,不过也犹有竟时,三关触动是迟早的事儿, 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那之前回观? 估计是不能如今已然走出太远,路途之中三关若是发作,虽然道躯自身强度还在,但五感並失,什么方向也分不清,飞哪去都不知道。 就算是委派观內其他师姐妹来接自己也得要不少时间。 但-偏偏又在陆清远的身边不能待,否则过上段时间三关触动,什么扮相都会消散,那不是暴露了吗“师姐。” 耳边听得陆清远喊了句,谢鹤衣下意识“嗯?”了一声,才將眸光转向他, 便听陆清远默默问道: “你究竟是谁?” 谢鹤衣心中猛然一颤,差点儿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什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不对,他一定是在诈贫道,莫要理会。 谢鹤衣平静道:“清远你这是何意?” 她再伸手摸了摸陆清远的额头,儘可能面色无变道:“莫不是被那狐妖幻象所迷惑了,贫道不是你师姐还能是谁?” 陆清远一脸平静,淡淡道: “若真是师姐的话,她敢亲我。” 谢鹤衣心如乱麻,来了来了,果然还是来了,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关,亲吗?明面上当然不可以,贫道可是衔霜君! 但现在我是舟舟啊,而且此为稳固地位。 不过问题在於过段时间三关就会发作,这她有几分犹豫,最终还是稍稍挪动了些距离,而正当此刻幻境破碎,两人同时回眸,映入眼帘的是白无暇带著一眾钦天监的人赶来了。 陆清远也不是真想贪恋什么美色,这是测试一通。 如今也已明了眼前之人绝非师姐,若是师姐,在此刻不可能犹豫,她不会亲的,她怕“嫁接”的重演。 第88章 八十七.尘埃落定(合章) 第88章 八十七.尘埃落定(合章) 谢鹤衣听陆清远问的那句“究竟是谁”之时真有几分真身被发现了的惊慌失措。 如今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此战好不容易才打过想同师姐稍作温存一下? 若真是舟舟的话应该也会欣然接受吧,只可惜如今情况特殊,说是下山代徒断情的,搞了半天自己反倒亲了上去怎么回事考校考校,怎么考到这种地步了?舟舟知道了怎么解释?为师都是为了稳固你们之间的关係才亲的这一下? 谢鹤衣心中嘆息,也不是贫道想亲,舟舟你也看到了,那是陆清远他非要啊—· 衔霜君勉强能说服自己豁出去这一下,嘴上边涂层真气啄一下的事,又没碰上能怎样? 不过她才刚刚主动儿分,眼前的幻境便已破碎,谢鹤衣便也就鬆了口气,看清来者之时却又提起心绪,钦天监的人来了。 白无暇究竟是谁的人尚不明確,若是她要在此刻动手,或者面对钦天监的围劫那就只能带著陆清远跑路了,也不知道身中那血祭术法能走多远,自己还是联繫一通姬青屿得了。 这种感觉真让自己陌生,原先和姬青屿之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了这样。 本来大家见面了多半是要动刀子,如今却是我送你一程你救我一回,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个两人共通的亲传陆清远? 这回竟然是连身中的术法还都差不多,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重蹈了姬青屿的覆辙。 谢鹤衣暂时放下心念,眸光落在来者身上,她单手摸上藏著的剑柄隨时准备动手。 白无暇是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听说今夜派出了不少人去捉拿陆清远,这一系列的事儿都发生的太快了,府邸之中戒严成这样肯定也有猫腻啊,自己一人进去都不保险。 而且大门口不放人,百无暇便趁著分舵主簿不在自己官职最大就私自做主, 调了钦天监的几支旗队过来强行进的李府。 也不算是赌陆清远此案能有什么转机,娘娘那边下的令就说了得竭尽全力, 这是直属上司的旨意,当然得听。 外边同那些官兵是打了一场的,不过没有什么伤亡,大家都能算是同僚也没必要非得拼命。 白无暇一进来就发觉此地早有理伏过的样子。 不过狐妖术法具有隱藏的效用,若非在外边捉到了一只小丫头还真没法分辨得出哪里落下了法阵掩藏。 而天穹之上流光溢彩,或许很快就会有人驾临,白无暇也只能立刻开始著手拆阵。 拆去这维繫著整个堂室的阵法倒是了不少时间,好在赶得及,但这会儿一看里边已经打完了,堂中一片狼藉,狐妖尸身遍地都是,所幸两位少主都没什么大事。 这会儿他们俩还抱在一起呢,陆清远上衣都没穿-似乎是被烧掉的,但看这两人之间的举动,所幸自己命令下属在远些地方侯著白无暇赶忙甩出条衣裳盖住姜浅舟的脑袋,咳嗽一声道: “陆少主,你们没事吧?” 陆清远也觉得她来得真是时候,回不回绝怀中师姐自己还要考虑呢,不清不楚的真能亲吗? 如今他是同怀中人附耳道了句:“待一会儿歇了再说此事。” 然后陆清远才是抱著师姐起身回应道: “我没什么大碍,狐妖在此设阵陷害州牧与我等,还望白少簿严查此事。” 谢鹤衣刚想说不用抱自己能走的,如今是受了术法,但其余的伤近乎没有, 何至於此? 可抱都抱起来了,那就算了,躺著得了,也算替舟舟宣誓一下主权,免得別的人动什么歪心思。 白无暇微微頜首,心也放下了几分:“少主没伤到哪儿就好,本官代钦天监向您保证,此事定会给予您一个满意的答覆。” 谢鹤衣悄咪咪带起帷帽揭下衣裳,警了眼陆清远才发现他原来上衣早就没了,难怪躺得那么——嗯她这会儿脸红红的拿那衣裳给陆清远遮一下,这是舟舟的男人,怎可给外人看去了。 不过白无暇竟然没有出手,还一副要来救驾的样子让谢鹤衣是有几分摸不著头脑,她乖乖躺在陆清远的怀里轻声问道: “今夜这案情不知白少簿有何定论可下?我等如今罪责应该也算洗清了吧?” 这白棱飘飞的堂室是假的,棺木等一系列的物件都和装饰差不多,那所谓的州牧尸身也是人偶,方才虽然没怎么被战况波及,但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已然裂成了许多碎块。 不过以钦天监的能耐想要恢復现场的原样並不难。 白无暇刚想回话,却已听得天际间传来“扑稜稜”的声音,一只黑鸦落在来者的肩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 於此同时还有其他不少人也落下身来,最先落在李府檐角之上的那女子抚了抚肩上黑鸦,慢条斯理道: “堂堂钦天监少簿,竟同魔门妖人同流合污,你可知其罪当诛?” 白无暇眼色微变,持剑立於陆清远两人身前,眸光冷冽道: “如今案情具体如何马上就会揭晓,所有真相皆当水落石出,就此看来州牧之死无非作假而已,还望诸位供奉去帮把手寻一寻赵大人究竟何在,还有这府中那么多狐妖堂而皇之设下阵法是怎么做到的。” 来者的实力都不俗,这是朝廷的供奉,看得出来今夜之事是下了不少成本的,为的或许是剷除魔门少主,但—那些狐妖又是怎么回事? 如今还真无暇估计那么多事,白无暇著眼於眼前的情形,开口道: “此外,本官再奉劝各位要好好想想陆少主的师尊乃是何许人也。” 来者之中有人阴沉道:“我等皆遮掩面目而来,即便是姬宗主恐怕也难以知晓,此为尊上大人亲自的旨意,岂敢违抗?” 白无暇再是默默道: “我钦天监行事,时刻用以留影玉记录。更何况在洛阳出事之前,世间也没人知晓陀罗宫就在洛阳城里不是么?” 这话算是將在场那些准备参与围杀的人都给制住了。 奉命来的是没错,但要和姬青屿为敌犯不上,月俸几何啊这么玩命,她能知道陀罗宫所在,那想要查出来如今是谁陷害陆少主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一眾供奉如今都还有几分犹豫,陆清远在此刻幽幽道: “不管今日是谁指派你们来的,亦或者知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布局,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看如今的情形也能知道大势已去,没必要非得在此死磕。” “既然本来就是为了勾引或者嫁祸於我而来的,事到如今就算能够將我捉拿也再难有迴旋的余地。” “不妨就到此为止,如今还能將此案归咎於狐妖身上,用以蛊惑或者绑架之类的说法让世人信服並不难。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陆清远的眸光相当坦然,他望向那些立於赵府青瓦上的供奉,继续淡然道: “而即便是如今诸位再动手,就算我师尊不来找你,这赵府里又是狐妖,又是与钦天监唱反调,最终的结果展露,多多少少也得需要个能够服眾的说辞吧? 谁来承担?” 白无暇回眸看了这位少主一眼,心中微凛,这话才是最透彻的,事已至此, 能否完成旨意就没那么重要了。 再出手伤了或是捉了陆清远也可以,但当眾行此事能迎来的结果就已经註定,上边的大人物拿到了人,但善后的事呢? 而且-如今赵府之中有一眾钦天监的修士,白无暇修为也不弱,就这一地狐妖的户身也能看得出来那位“师姐”的实力不俗,甚至她身上隱隱的威压竟让这些供奉也有几分惊惧。 若是真要打起来恐怕是天都亮了也没结果,更论其他。 而一开弓就没了回头箭,不论成败这都是和玉桓宗结下了梁子,身为朝廷供奉,但又不是死土,姬青屿真找上门来的时候朝廷恐怕都不会出面。 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直到一声鸦啼响起,那黑衣女子看了眼符书, 才是放下了时刻握在手中蓄势待发的暗器,缓缓道: “今夜承少主一言,就此別过,还望下回莫要再见,否则恐怕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这几位皆身著夜行衣的朝中供奉便也不在多留,化作遁光散开。 白无暇这才鬆了口气,勒令下属立刻开始查证这赵府之中的情况,以求分析出来原本的案情。 她自己再护送著陆清远二人撤走,也不晓得此夜是不是终於能算告一段落了陆清远看了这位女官一眼,轻声道:“今夜多谢少簿出手相助。” 白无暇连忙回礼道:“还望少主见谅我救驾来迟才是,那阵法也是全凭少主破的,倒是少主帮了本官大忙才对。” 陆清远点点头示意,“多亏了我师姐。” 白无暇的眸光便隨之望向他怀里的姜浅舟,小道姑没说话。 谢鹤衣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才是拉拉陆清远的衣袖表示自己能走,被迫躺在他怀里这么久,还真的是。 白无暇其实並未对此有何看法,虽然这两方所属对立,但人家郎才女貌自己管不著,这一对意外还挺合適的。 稍走出去几步,陆清远才算是从庭院中发现了那只蹲在地上像朵蘑菇一样的小丫头,两手抱著的帷帽成了她的伞盖。 陆清远便顺手敲了敲小红豆的帷帽,“刚怎么没见你,跑哪去了?” 虞红豆才是探起脑袋来,很无辜的样子:“师兄你不是说你进去瞧瞧让我在此地不要走动吗,师姐也这么跟我说的来著我就蹲在这儿没乱跑呀。” “还有还有哦。”小红豆再是很骄傲地挺挺平板,“刚刚我看那些钦天监的在这里面对阵法面面相,拆解了半天,还是我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阵眼所在!” 所以这就是大宗门啊,一个小丫头都能够隨意识破这种大阵。 白无暇警过一眼那堂室之中的遍地狐妖尸身,这是真弱不到哪里去,但面对这两位少主的结果却是全数覆灭。 所以先前说的那什么捉拿陆清远,自己要是去了,仅凭一人真不会是他们俩的对手。 陆清远望向白无暇,后者这时候才点点头道:“確有此事,小师妹不愧为玉桓宗出身的,眼光独到。” 虞红豆嘿嘿一笑,然后她再张张嘴巴,边指自己粉嫩嫩的小舌头边跟陆清远诉苦道: “还有前边不晓得发生啥事,突然嘴巴热热,给我舌头烫坏了!烫成大舌头了师兄!算不算工伤啊,咱们宗门是不是得赔点钱?夜宵俺要吃小煎包。” “行行行。”陆清远摸摸她的脑袋,嘴巴热热应该是刚刚自己用上火精导致的吧,方才也没时间注意丹由里的青龙动向,如今想来多半是它通了心意? 所以虞红豆与之的確是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吧很快便已送至赵府外,几人走过了一条长街,路上已然看不到行人,此地早已戒严。 符书微颤,白无暇看了一眼再同陆清远匯报导: “少主,今夜的初步诊断已经上报,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看到这消息也终於是鬆了口气,天色才渐渐开始破晓,分明是才一夜都不到的事,如今看来却如同过了很长很长的时日,累得人都快晕了,但还挺充实。 见陆清远点头,白无暇再是告知他了一声: “此外,方才来的人多为朝中供奉,算是我云州能知会的大部分都指派上了,联繫到如今这么大阵仗,很有可能是哪位朝中大人的手笔,还望少主往后多加小心。” 陆清远点点头,应了句: “如今之事所牵扯的官员乃至关係都错综复杂,背后的势力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竟然还能与妖族扯上关係,此案真相恐怕是有得查了。” 白无暇点点头,她的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分析,只不过越是这种事,其真相就越是难以公之於眾,她嘆了口气道: “只可惜难有真相重见天日的时候,还是让少主失望了,只能用以狐妖作票之类的说法草草结案。” 陆清远笑了笑,“从不奢求一步到位,只管大步向前。” “就送到这儿吧。”他再是向白无暇拱了拱手,辞別道:“升官发財。” 白无暇回以浅笑,没再继续送他们,只是道:“谢少主吉言。” 两人带虞红豆行於街上,谢鹤衣这才是问: “那个姓白的,是玉桓宗的人?” 陆清远摇摇头,我更在意你是哪儿的人,他还没开口,就听虞红豆打了个哈欠道: “困死了,眼皮打架了师兄—” 方才这小东西找寻阵眼估摸著是没她说的那般简单,月笼纱此等幻境的级別一看就知道不低,这么快拆阵,多少是用了青龙道主的法力。 还衔起了火精帮了一把,如今也该累了,陆清远便也不在多说,隨便找了间客栈丟锭银子上楼住下。 虞红豆是真撑不住了,一沾床就睡著了,嘴里还嘟嘟囊著明天要吃啥呢。 谢鹤衣给她盖上了被子,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儿奇怪,她这会儿挺怕陆清远忽然冒出来一句什么“孩子睡著了—”云云的。 结果耳边是真传来了一句:“师姐伤势如何?” 谢鹤衣抿了抿唇道:“还好。” 她再是一回眸,陆清远还真就站在她身后,谢鹤衣心中升起几分不妙的感觉,便听他附耳微声道: “红豆睡著了,那我们便来谈谈方才在赵府之时的话题。” 第89章 八十八.哇真的是你呀(合章) 第89章 八十八.哇真的是你呀(合章) 如今尘埃落定,漫漫长夜渐渐拂晓,熹微的晨光標誌著这桩被突如其来牵扯进去的案子终於能够告一段落了。 往后会不会还有什么牵扯尚未可知,但最起码现在是不会再有了。 谢鹤衣就知道迟早还是得回到那话题上边,不过知道归知道,自己还真没做什么准备,该如何回答或者回答些什么怎么知道? 自己哪里经歷过男女之间的事儿? 如今若是將小红豆不算上的话那和陆清远还真是孤男寡女之间的独处,方才又是共同经歷这种劫难想也知道陆清远是什么意思。 衔霜君的眸光微微上抬,陆清远正居高临下看著她呢,就算是本尊在他面前也要矮上那么一点,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舟舟的模样。 这会儿竟是莫名其妙从陆清远的身上感受到点点威压,心里也多了几分紧张的情绪,此等情绪不晓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 “那你想同师姐谈些什么?” 谢鹤衣笑得很勉强,真挺怕陆清远情难自已抱著自己啃的,但这会儿又不好代舟舟回绝他,想想舟舟会怎么做? 可舟舟能做的有些事贫道还真做不到啊眼前人的紧张陆清远尽收眼底,所以这究竟是谁?他还是没一上来就直截了当问那个问题,而是旁敲侧击道: “师姐可否详细说说身中那术法的所有功效?我也好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谢鹤衣鬆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见身边的虞红豆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两人便异口同声道: “別打扰这小丫头,我们去隔壁房谈这些事” 矣你別说贫道和他之间还真有点儿默契的。 相邻的居室就不怎么宽了,床是挺大的,此外就相对简陋了许多,不晓得是何用意,两人也只能坐在床上聊天。 谢鹤衣接过陆清远递过来的茶水,啜饮一口后才是默默解释道: “画骨之术为北境狐妖血祭秘法,品阶算挺高的,效用也不弱,只不过条件实际上算比较苛刻的,也没那么好中。” “所以一般都需要其他的阵法用作掩护,但实际上即便是有月笼纱的情况下也很难追得上修为高深的修士。” 陆清远頜首道:“怪我。” “不怪你,你才修道多久?而且此乃妖尊布局,能这样已经很好了。”谢鹤衣顺手给他理理衣裳,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可是贫道亲传,来日可期,她再是继续道: “中此术法者,一身修为会在一段时间內慢慢失去,也不算是失去,就是真气之类的,除了护体罡气那种自发的效用之外无法运作,然后渐渐会变成狐妖的模样” 说到这儿的时候谢鹤衣便听一旁牵起她手正端详著的陆清远默默问了句:“怎么还没变?” 谢鹤衣忍不住噗一笑: “你以为会变成那小狐狸模样吗?不会的,至多就是生出狐耳狐尾,人形是保留的,只不过恐怕也会被判定成什么妖修,还得仰仗少主帮帮忙。” “此外呢。”谢鹤衣理了理自己的髮丝: “变狐妖后就会经受三关之苦,此术姬宗主曾经身中过,你已知晓,这个想要化解就没那么轻鬆了,很可能得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好几天到几月都有可能.” “若是急功近利去想什么办法试图將三关像是毒素一样排出体內以求化解, 那还会致使体內留下暗疾,所以只能握过去。” 谢鹤衣其实有所隱瞒,画骨之术比这说得要更骇人些,什么修为失去,那其实是术法带来的真气反噬,若是境界不够者都握不到变狐妖的时刻。 凭如今陆清远的能耐那当然不行,十境之下几乎都免谈,所以自己才要替他抗,贫道是仗著《雪拥关》心无旁驁,想来面对三关之时也会好上不少。 陆清远微微额首,这应该都不是假话,不过他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师姐”会真扑上来救自己,那就和自己的曾经那些假想都对不上了。 还真会有人以这种方式靠近自己却並不想害自己?甚至是连这种术法都愿意抗下来? 即便是她別有所图那也该明哲保身的吧,就这么相信自己不会对三关发作时的她做些什么? 我陆清远好岁也是玉桓宗出身的,江湖中流传的魔门少主,你就不怕我有几分魔门心思? 陆清远压下心中所想,再是向眼前这位师姐问道:“那师姐,你可需要我做些什么?如何才能帮你?” “没用的。”谢鹤衣摆摆手,“术法已成,修为抽离化狐是此术早已落定的效果,若非贫道现在用以心法压制,恐怕都已经开始转变了—“” 即便是强如谢鹤衣也能感知到修为渐渐丧失掌控,这就是此等禁术的效果, 甚至是连舟舟的身形都开始有了点点波动,不晓得还能撑多久。 陆清远其实想亲她一下试试看,倒不是对眼前这假师姐有何想法,主要在於试图化解,嫁接之术他已炉火纯青,可以做的到引渡一部分缓解一下。 但问题在於自己真不知道眼前是谁,她又有何诉求,万一这些术法是假的呢?这世间非有什么自己主动才能中招的手段也不清楚啊他只能是再说道:“那师姐,我送你回观?” 谢鹤衣摇了摇头,“太远了。再踏上迴路又该去多久?丹宗的行舟也赶不及,更何况以贫道的能耐,恐怕要不了多久自能恢復如初,你且自管自去追寻《玄天宝鑑》莫要担忧。” 虽然真气不受用时道躯依然强横,只凭剑意也能走得了江湖,但-终究触及三关,还是会拖累陆清远。 而《玄天宝鑑》出世將即,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清儿失了这个契机,我布阵躲起来就好,反正这世间没几个人能撼动得了。 更何况,谢鹤衣如今哪敢走,妖尊还虎视著呢,三番五次的是要做些什么谁知道。 陆清远看著眼前的师姐,虽然她並非姜浅舟,但也没什么说假话的意图,他心一横乾脆豁出去了,狐妖就狐妖吧。 谢鹤衣这会儿刚刚放下茶杯呢,才侧了侧眸子顺著门缝警了眼隔壁小红豆的睡姿,还想调侃一下这小丫头睡觉还蜷起来的,刚转过头就见陆清远已临至眼前。 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吐息。 衔霜君心中一凛,也不知为何在此刻忽然就愣了那么一下,然后下一瞬间唇上就传来了暖意。 她的眸子睁大了数分,藏著的手都在抖,心中的剑意差点儿进发,好在是强行收住了。 谢鹤衣哪里想过真的会迎来这样的局面,真·真给亲上了,这、这怎么行的,贫道可是舟舟的师尊啊! 清儿你快鬆口,你可知如今亲的是谁?將来真面目展露出来,你和贫道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你可知道,贫道唤你作什么,你又该管我叫什么的? 谢鹤衣很想一把將他推开,但已经亲都亲了,此刻再推好像也於事无补了, 能演一会儿舟舟的样子就演著吧还能如何? 其实陆清远也挺慌的,若这是狐妖设下的局自己还真踩了进去,这可比先前的什么选择都莽多了。 但奈何捨身取义之恩重如山,画骨之苦自己帮她分担一下也是好的,估摸这也没她说的那般简单,要不然妖尊设下此阵做什么? 这会儿陆清远也就只能明知故犯了。 不过嫁接之术对此的確没有什么太大作用,这算术法,不同於毒物之类的东西,不能算作外物,只能帮她化解一通这种真气剥离之苦。 陆清远再试图与“师姐”的心法相通,希望能对那三关触动时进行一定的削减吧。 两人其实没吻太久,充其量也就是相触可会儿就分开,唇枪舌战?没有的事。大家实际上都各有顾虑,也就索性浮於表面。 结果陆清远就发觉自己亲完一点事都没有,没有要变什么狐妖的样子,心绪也很安稳。 而眼前师姐方才说的也没骗自己,所以她到底是干嘛来的? 但谢鹤衣这会儿是真懵了,她和姬青屿的经歷算是差不多,本来也都是从来没尝过,在遇上陆清远之前更是想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结果这般被他拿去了。 最可气是的是谢鹤衣现在还得装舟舟的模样,那这会儿是应该害羞还是该干嘛?能演得像吗? 陆清远看著她揪著床单那模样,才是道:“师姐可好受些?” “你!”谢鹤衣这会儿是真脸红了,哪有问这种事儿的,突然亲上来然后问好不好受,你自己听听像个什么样? 她嗔怒道:“就亲一下能顶—” 谢鹤衣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倒也不是这话有歧义的问题,主要还是在於她真感觉到体內那些剥离的真气已换了个方式流失,从先前的消散成了暂时性的消耗。 简单来说就是本来这压根就和机缘沾不上边,损伤道躯、害及丹田,恐怕会影响自己的道行,但现在就没了这后顾之忧。 谢鹤衣再回想起他亲那狐狸精的那一夜,好像也提及过此事,所以他大概也不是真的为了亲自己,而是想帮自己一把,否则也不可能是这样浅尝輒止了吧。 ———也算是好事吧。 她努了努唇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陆清远居然是问道: “所以师姐,你究竟是谁?” 这是陆清远第二次当面问出这个问题了,谢鹤衣第一次听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说他想法其实不在这儿,但如今连自己都没法骗了。 她强行压下颤抖的心绪,试图找补道: “清远你怎么又问这种话,是不是今夜累著了?来躺师姐腿上睡会吧.” 陆清远嘆了口气,幽幽道: “我现在想想,这一路上你对我其实挺好的,一开始以为是演的,如今真难分辨出来,就算是演的我也认了,所以不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什么叫你也认了-你刚刚亲完啊,怎么搞得好像亏了一样,你可知那是你家谢姨初回,哎,这么不清不白的就没了。 但如今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谢鹤衣心中嘆息,没想到还是被陆清远看穿了,事到如今也便不再企图遮掩些什么,反正过两天自会被迫展露出来。 不过谢鹤衣还是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漏的陷: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姜浅舟的?” 陆清远很平静道:“第一面。” 谢鹤衣闻言很明显愣了一下,听陆清远这话说的颇有一种如在喉的感觉, 她不服气地挺了挺胸:“你胡说,我哪里不像姜浅舟?” 陆清远再是打量著她,慢慢了两步,“你是很像她,我甚至都分辨不出来哪里有一分一毫的偏差,但——-师姐就是师姐。” 谢鹤衣咬了咬唇,哼声道:“她的行为举止我又有哪里不像,我何曾做出来了些不合道姑之举过?” 她握著茶杯的手中已经汗津津的了,未曾想自己竟然会在陆清远的面前感受到这么大压力。 结果是听陆清远继续道: “师姐於什么情况下会做什么会说什么你演得很像很像,我有的时候真会有些恍惚,看不出来真假,但私下里很多的照面你並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去做。” 陆清远最终给出答案: “你的確很像道姑,但你不了解她的真心,也不知道师姐为何不是以剑如入的道。你演的像姜浅舟,不过是世人眼中的姜浅舟。” ““.——?”谢鹤衣从没想过陆清远的回答会是这个,这不对吧?贫道觉得这一路演下来感觉自己天衣无缝来著,怎么会是一句“你不了解她”呢? 那你有多了解她?你们才认识多久,舟舟拜师又有多久了? 谢鹤衣以为自己听见这话会很生气,但却意外的没有,心绪很平静,当年舟舟问道,自己也的的確確不清楚为何她铸下的台会是一截雪梅。 谢鹤衣沉默良久,才是默默道:“你明知我非她,那你还亲?” “一码归一码。”陆清远並没有什么介怀,只是很平静地解释道:“你救了我,我欠你的。” 谢鹤衣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问了出来:“无关我是谁?” 陆清远点点头,相当坦然:“无关你是谁,狐妖我也认,你要我承担这一吻的后果那也可以。” “我若是告诉她呢?” “自便。”陆清远道:“师姐会理解我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话代表著什么,你若真知晓我是谁肯定就不会说这话了, 谢鹤衣有些懊悔下山扮演自家舟舟这回事了。 谁能料到陆清远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啊,本想著代徒断情,以求慰藉,也是为了让自家两位亲传都走上正途。 本来是一桩好事加一桩好事,明明是双份的善意,如今这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所以”陆清远拉长了声音,用以通窍仔仔细细打量著她,可还是没有什么变数,他嘆息道: “我还是很好奇,你这般扮演师姐接近我,究竟是想得到些什么?你又是谁?如今既然已被揭穿,不妨露出真身来吧,再如此掐著身份,不觉得很变扭吗?” 谢鹤衣心跳得很快,哪里肯在陆清远的面前展露真面目,要不然还是跑路吧,找个地方躲起来闭关算了,被他知道这种事的真相,那贫道还混不混了? 她再是抿了抿唇道:“那你觉得呢?” “看不通透。”陆清远直言不讳: “我觉得万事都有所求,但你的动机让我觉得很迷茫,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妖尊,方才赵府时还以为是你设下的圈套,我还时刻提防来著,如今已分不清, 不过还是要感谢搭救,我尽力偿还。” 妖尊吗?贫道居然会让你有这种感觉谢鹤衣颇感无辜,自己和狐狸精怎么能搭上边,哪里像了? 若非此刻身中画骨,否则谢鹤衣还真变个妖尊骗骗陆清远得了算了,还是要不得,將来他真遇上那狐狸精跑上去亲怎么办? 那怕不是得被嗦得骨头都不剩半根呢不对,也不是见了贫道本尊还能上来亲的意思。 不过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谢鹤衣很不妙,心绪不稳剑意纵横,这也就导致加快了那画骨的进程。 总体时间缩短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总之现在的修为流失了不少,她沉默了好半响,才是道: “待几日后化了狐,你自会知晓我是谁,到了此刻,我再告诉你目的也不迟》 陆清远一边倒茶一边点头,这会儿才將茶杯抬起来呢,顺带看了眼前的“师姐”一眼,他“噗”地一口茶喷了出来。 “做什么好端端的弄我一脸!”谢鹤衣怒瞪他一眼。 可陆清远眼前的哪是什么师姐或者狐妖,端坐在床上的这位,那更胜月色的容顏上眉心盛起一点硃砂,如刃般的眉骨將那分清冷硬是斩成了冷艷。 再往下那傲人的身姿撑起道袍,圆润的大腿上裹著的那双轻薄白丝还正泛著光泽呢,难怪那天夜里睡得那般软那般香呢。 陆清远咳嗽了半天才是道: “谢姨,怎么真是你啊?” 第90章 八十九.谢姨先听我解释(合章) 第90章 八十九.谢姨先听我解释(合章) 谢鹤衣才拭下被陆清远糊了一脸的茶水,正欲嗔怪他两声,未曾想却是听他抢先到说了这么一句。 衔霜君当场愣住,差点也一口水喷他脸上了,不晓得那算不算是相濡以沫自己本来还想著如今受及陆清远帮的那一把或许还能在三关触及之时继续不揭露自己的模样呢。 待至事后飘然走人,让他魂牵梦未尝不可,虽然有些不妥,但贫道的真面目的確不能暴露,你当是什么江湖小丫头吗,姨是何身份? 结果没想到一转眼陆清远就把自己给看破了,这搞得谢鹤衣自己都不自信了。 贫道什么时候破的功?怎么我自己都没知觉的啊?那画骨之术真有这般厉害? 这位御姐道姑眼脸微垂,眸光往下瞄了瞄,第一眼就能见腿,没问题啊,还是舟舟的模样,那陆清远这是故意诈贫道的? 但他那一副略有震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是演的啊。 谢鹤衣嘴角抽抽道: “少主还是莫要调笑了,你家谢姨可是衔霜君,岂会同你来演这种事儿,世人皆知她清冷无度,她若知道你背后这般调侃她,估摸著得气死。” 陆清远看著眼前谢姨这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模样也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原来没將通窍停下。 倒不是夜里那一战给通窍带来了多少增益,而是谢姨自身修为因画骨压制, 以至於如今扮演师姐的功效有所降低,通窍之下自然也就原形毕露。 只是这时间真是赶巧了,陆清远还心想谢姨方才还拿著拖字诀当藉口,怎么摇身一变自己揭露出来了呢而谢姨估摸著还以为自己这是同她再演什么对手戏呢,强行冷静下来试图扭转自己的揣测。 只不过这已不是什么揣测,如今真相就摆在眼前啊谢姨。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般惊讶,先前的確也有想过是谢鹤衣亲自下山的可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但屡次都被自己否决了,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大可能。 若这通窍方才不发力,自己现在还真未必会往这儿猜。 世间的確是按她说的那般描绘的谢鹤衣,自己与谢姨相处也不长,对她性格之类的判定不够深,所以这才导致的有些偏差?那这般看来谢姨您怕不是外冷咳咳。 或许也不是,陆清远觉得这事儿自己哪怕是同师尊说了她都不会信啊不过如今已知这是谢姨演的陆清远倒是放鬆了不少,起码没那种提心弔胆的心思了,不然每天休憩都得多留三分心思在外,睡觉都没法安分。 陆清远回想此番行路,倒是对先前很多的疑点都有了妥善说法,怪不得她对於璇璣观功法那般熟络,怪不得她似乎处处都真在关係自己,对那夜的自己流露出来的失望神色也不是假的。 所以那与狐妖的夜里还真不是对峙这么一想还真挺危险的啊。 天知道有这么多大佬来自己身边玩扮猪吃老虎啊,这谁能一眼盯真? 舟舟:你说谁是猪呢! 陆清远才发觉原来自己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但谁也没法摸得清能够用的出这种扮演法门的来者,其动机居然不是为了害自己啊他再是对上谢姨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会儿眼睁睁看著她马甲掉了已经演不下去什么对手戏了,他嘴角抽抽道: “谢姨您还是莫要再演了—“” 谢鹤衣的手轻轻揪著床单,这、这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啊,贫道哪里有露馅? 前脚还认认真真说不知道你是谁呢,立马就巴不得把贫道的各项数据都报出来的样子了·· 你说看出来不是舟舟也就罢了,怎么能精確分辨得出我是谁? 她背后已有了几分冷汗,张口便是:“我真不是——“” 陆清远摆摆手,“行行行,你不是你不是,那师姐再给亲一口?” 又说这话你分明知道不是本人了还要,刚刚还说什么“帮一把”、“治治伤”的,现在怎又明知故犯?还连个藉口的不找了,那谁肯给你啊。 哦,我也不是说你找个藉口就能饶你的意思。 谢鹤衣偏过头去,闷闷道:“不给。” 有时候谢姨看著还挺可爱的,陆清远也就故意晾著她不说话,看她多久后会自我怀疑。 果然沉默不过片响,谢鹤衣又忍不住了,她將眸光转向陆清远,有些迟疑地问: “你为何非將我认作你家谢姨?你觉得她会下山来做这种事?” 能直言我用通窍將您看穿了吗?那或许不太好,看出来了那你还支支吾吾半天?!谢姨要面子的,这般说了她真要气死。 陆清远只是很平静道: “谢姨你早已自乱阵脚,我也没说我家姨就一定是衔霜君啊,更何况知晓此事者天下能有几何?你又不是真师姐,怎还拿著她的腔调,入戏了?” 陆清远看著她,乾脆也坐了下来,继续道: “先前我说你演得的是世人眼中的师姐,如今想来我也將你认作了世人眼中的衔霜君,哪里知道你会做这种事?” “或许也不是人人以为的那般全然如剑,从此对那不近人情的清冷能有几分改观吧。” 这本来是好话,但偏偏为何是因这种事而有什么改观啊?! 搞得好像贫道是真有那几分特地装成舟舟模样下入江湖偷摸著撬她道侣的癖好似的· 贫道是演的、贫道是演的、贫道是演的! 谢鹤衣觉得很无辜,贫道这事是真有苦衷的,但奈何她自已现在还是哑巴吃黄连,憋了半天也没法为自己狡辩·听,辩解一通。 陆清远再是趁热打铁道: “师姐可快要化狐身中三关了,既然你不是谢姨,那我倒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你既然送上门来就不怕我——” 他话没说完,也没必要说完,此意大概是指“你不变?好哇,没问题啊,那正好”。 谢鹤衣坐在一旁咬了半天唇瓣,心说果真魔门妖人,虽然明知他是想激自已,但最终谢鹤衣还是没忍住,瞪他一眼道: “行行行,被你猜对了好吧,正是贫道下山,你待如何?!” 陆清远方才就已经將通窍给关了,这会儿就看著眼前的“师姐”满头白髮变青丝,身段高挑了几分,那宽广的胸襟和修长的双腿真是相当惹眼。 耳边终於是谢姨的熟悉语调了,只不过刚刚转变回来的那张容顏之上有些緋红,谢鹤衣还伴作惹人嫌般横他一眼,这眼神真是御得很。 陆清远下意识道:“真好看。” 这话还真不是恭维,谢鹤衣真的很好看啊,以前是没什么机会也不好一直盯著她看,如今可以这般近的看两眼。 就这容顏与身段真能同师尊一较高下平分秋色,只看两眼就能让人相当意动。 难怪师尊常说可惜姓谢的是个道姑,白白生得这般好了,多年以后葬给一坯黄土,倒是可惜了。 谢鹤衣哪里知道陆清远会说这话,被瞪了一眼还夸,但自己这会儿心里乱得要死实在调侃不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在他面前现出了真面目。 本已准备好作长辈模样的这会儿因他一句话就破了功,谢鹤衣努了努唇也只能说出来一句: “我我是你姨。” “姨就夸不得啦?”陆清远耸耸肩,“还又亲又抱还睡了呢—” 陆清远还想说的,这会儿嘴已经被一旁的谢姨用手给遮上了,她红著脸瞪著陆清远: “胡、胡说什么?!你可知这话里有多少歧义?再说了,那时候分明贫道还是舟舟的模样,你又没看出来—” 直到说完话后谢鹤衣才鬆开手,其实真要说起来陆清远说的也没问题,这些事的確是干了啊,虽说那是舟舟的模样,可是哎。 她正在考虑如今著下山后时刻记录著的留影玉要不要趁现在自己修为还在赶紧给关了,可这样也会发给舟舟,反而有种夏然而止的感觉。 不如到此事完全了结后再说,反正贫道如今已现出真身,为师与清儿光风雾月,不怕那些。 继而她便听陆清远悠悠道: “那时候的確没看出来师姐是谁扮的,但不表示我没看出来师姐是不是假的,方才我都说了无关你是谁,如今亦然,姨又如何?师尊不也一样吗?” 谢鹤衣心中一惊,早知道把你嘴给缝起来,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贫道是你家姬姨吗,怎拿我同她比,人家魔门无所谓,贫道能一样? 衔霜君微微嘆息,算了,这留影玉到时候还是销毁掉算了,这能给舟舟看吗,不对,或许还是能的,你看你家男人对你家师尊这说的什么话? 为师劝你还是早早同他断了联繫,免得日后被別人给捷足先登了,陆清远心术不正啊! 谢鹤衣眼脸微垂,红著脸斥他: “呵,一股子魔门做派,你將姨当什么了,这身份岂容肆意偕越?” 陆清远很明显楞了一下才是解释道: “谢姨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不后悔做这些事,还望姨莫要放在心上,过意不去,那一吻我也不是刻意轻薄的—” 谢鹤衣懵了,那留影玉呢?!销毁!得销毁,立刻销毁! 她心念刚刚笼罩上那枚留影玉的禁制之时竟然发觉自己当时为了证明决心品阶打得相当高,得是全盛之时的功法运转周天才能拂去,现在的修为够不上了谢鹤衣啊谢鹤衣,你当时想的什么啊! “姨怎么还出汗了,是画骨之术在体內作祟,疼痛难忍?要不要我帮忙揉揉哪儿?”陆清远这会儿坐上前来,还很好心的拿了块帕子给她擦擦汗。 谢鹤衣抿了抿唇没说话,贫道能说这是心虚导致的吗见谢姨最终是摇摇头说了句“无妨,只是屋內热。”陆清远才是鬆了口气, 解释道: “我也不是没想过会是姨亲自扮演的可能,只是觉得那太过於虚无縹緲,倒不是觉得谢姨演不了或是演不像,这世间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你演得更像了。” 谢鹤衣心里嘀嘀咕咕,你刚刚还说我演得是世人眼里的姜浅舟,说我不了解她来著的。 不过她也没说,只是听陆清远继续道: “只是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有那狐妖的前车之鑑我就下意识觉得所有以此接近我的必有所求,那显然不可能是真为我好来的。” 而谢姨对我是真的好,我自然不会以为是你,那点儿猜想也就如过眼云烟般飘过去了,如今你愿为我抗下画骨,我才放下了那些猜疑,於是才能够知道你是谁。” 谢鹤衣在一旁默默听他说,没捨得打断他,但实际上他的猜想其实没错,自已也是有所求才这样子下山来扮个舟舟在他身边的。 说什么对他好不好的其实从本心出发还真够不上,谢鹤衣捫心自问,自己本来下山是想著代徒断情的。 换个意思也就是为了破坏陆清远与舟舟之间关係来的,然后想著先考察考察了解一下陆清远再做决定,而且一上来就扮舟舟掌剑指看他要断情也太突兀了。 谁晓得遇上了这些事? 最终演著演著就莫名其妙成了这个样子,那也只能怪那狐妖三番五次出手了唄,都是妖尊的锅,以后贫道找她报仇便是。 听著陆清远说自己好谢鹤衣还真有些过意不去了,要不然告诉舟舟他们俩的事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吧,別闹得天下周知就好了。 谢鹤衣还在想呢,就听陆清远再是问道:“所以-谢姨您这番下山扮成师姐的样子在我身边,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衔霜君微微一愣,咳嗽一声后才是淡然道: “贫道下山做这模样呢,主要是因舟舟对你魂牵梦蒙,姨心中就起了几分意,想看看你到底如何,顺带是为了考校考校你,所以才特地扮成舟舟。” “难不成你以为贫道是喜欢这样吗?哪可能。如今是事发突然,瞒不住了。 , 陆清远点点头,再是道:“所以我才想不到,所幸谢姨没有动用什么媚法, 否则还真没法忍得住。” 衔霜君压下心境,拿起自己该有的腔调道: “嗯若非要用那些方法来检验,那便如验证一块镜子的硬度一般,迟早会碎,自不受用。” 实际上是贫道哪里干得出来那种事啊?现在被你亲了都耿耿於怀呢,那到底算不算是初吻?真气呢,真气救一下啊? 此世不出意外的话修士之间人人都时常附著一层真气在身上,只不过是薄厚问题,比如说交手之中两人对拳对掌那也不是真正意义上能接触上的。 就算真气打光了那还有护体罡气呢。 可刚刚自己用心在抵御画骨之术,忘记有没有真气了,很薄的一层应该有吧? 舟舟,为师已经儘可能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了,可不要怪为师哦。 陆清远再是搓搓手道: “那谢姨这一路走来,觉得我如何?能对这场考校给个多少分?” 谢鹤衣看著他的嘴唇,恨恨道: “本来分还挺高的,现在才清楚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眼前非舟舟,还做出那些什么膝枕、抱怀里的事来,那贫道只能说你心术不正,不合格。” “冤枉啊谢姨!谢姨先听我解释。”陆清远举手道: “先前那些事我不拒绝或者有点儿指油的心思那还真不是因为就想占便宜, 而是將你当成了那妖尊。” “我就想,这狐狸精实力又强,还在我面前扮演师姐玩上了一出反覆横跳, 我打又打不过,跑还跑不掉,甚至连揭穿她的办法都没有。” “可我又不认命,也就只能以此欺她一下以示主权,哪想到是轻薄了谢姨, 下次不敢了。” 听著还真有点儿道理,像是玉桓宗少主会干出来的事儿,谢鹤衣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自己也不是真要问他罪来的。 考核下来人是算过关的,自已被占的这点儿便宜,也就算了,不在意这个。 反正现在贫道已现真身,你还敢对姨不敬试试?不过接下来不久就得身中三关了但这一路过来,陆清远的举动自已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像是会乘人之危的, 否则当时姬青屿还能跑得了? 她虽然不是两种术法相互扶持的结果,但姬青屿那时可是身受重伤的。 谢鹤衣哼声道:“你还想有下次?有这回此等前车之鑑,姨告诉你,贫道就是从这儿跳下去,修为尽失,那也绝不可能再扮成任何人的模样了。” “是是是。” 谢鹤衣现在巴不得回到当时在不周山上心生这个念头的时候,然后狠狠的给自己两巴掌,谢鹤衣你这是什么鬼想法要保护弟子或者考校考校,老老实实在天上看著不行吗,有危机再现身不就好了?何须如此?!你看最终落成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谢姨再是道: “不过念在这些突发情况,你还被那狐妖给骚扰了,再联繫这一路你对事所做的举动,勉强算你合格了吧。 ” 陆清远笑著頜首:“那谢姨这是不是代表著我和师姐—” “哎”谢鹤衣抢过话茬,也接过陆清远重新奉上来的那一盏茶,饮了口后才是道: “还没那么快,接下来为师身中三关时,还得看你表现,此关考验你尊师重道,若是表现的不错,那和舟舟这回事我就当看不见,你们自己別闹太大便是了。” 陆清远连忙道:“多谢师尊。” 这句师尊谢鹤衣是想听的,但此刻听著的时候总让她想起姬青屿来,感觉怪怪的,贫道不会在这种事儿上也重蹈她的覆辙吧那还有天道劫雷呢,若是在此刻触发-后果不堪设想,谢鹤衣只能逼迫自已压下一切心念。 虽然是自己设的,为了突破境界问寻本心而亲手打落,但相当不可控,其判定条件也尚不可知。 还真不是世人所想那般是为了摒弃情慾,实则是杂念,只不过自己將情慾也归类了进去而已,以至於现在回头看,这天道劫雷的触动条件其实並不苛刻得祈祷在自己身中三关之时没有什么外力驱使,也希望那妖尊没有什么后手才是,那种情况下若是陆清远一个没忍住做了些什么,搞不好就得触及此劫,那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陆清远也大概知晓此事,他不会乱来。 谢鹤衣在此刻又是想了想要不要知会姬青屿一声,想了想还是免了,让她来干嘛,看自己笑话吗? 她再是对著陆清远道: “此外-以后说那狐妖就狐妖,妖尊便妖尊,別老狐狸精狐狸精的,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影射些什么呢。” “是是是。”真是奇怪的注意点,陆清远再是问道:“那谢姨,你觉得待会儿是该做些什么比较好,还有多久画骨触发?是不是留在此地护法等你三关尽解比较好?” 谢鹤衣算了算时候,摇摇头道: “此地不保险,再者那三关非我出力能解,如今是等候时间,要维繫多长都不知道呢。” 她已感觉到脑袋上热热的,估摸著是快有狐耳冒出来的,贫道好岁也是道姑,忽然变成狐妖这算怎么回事,先前还听舟舟还说什么观內有狐狸精,这下真有了。 谢鹤衣努努唇接著道: “《玄天宝鑑》动静估摸著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去凑凑热闹再说,莫要因此错失良机,待一会儿红豆醒了就一起再去沧江边看看好了。” 第91章 九十.我告你师尊去(合章) 第91章 九十.我告你师尊去(合章) 陆清远安然接受了谢姨的提案,人家是老江湖了,自有分寸,对这些事叶门儿清。 衔霜君身为此世之中实力绝巔者,看得自然比自己要深远,她怎么要求自己怎么跟著动就好了。 他只是有些疑惑道:“那谢姨,事到如今您又该以什么身份在这江湖行走? 或者说在触及这三关之时,您是想扮成谁?” “..”谢鹤衣的確有所考虑,自己直接以真身顶著一双狐耳一条狐尾行走於此显然不合规矩,堂堂衔霜君岂能如此? 又不是姬青屿那魔门妖女扮什么正派道姑的玩反差估摸著事到如今都没人知道当时洛阳那绝美道姑是何人扮的呢。 而贫道刚刚才同陆清远口口声声说了没扮演別人的癖好,再演还不如从这儿跳下去她只能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陆清远略有几分犹豫,才是提议道: “再扮师姐別说谢姨了,我也觉得不妥,更何况谢姨也没那么多精力演些什么,就戴著帷帽轻纱遮掩一通算了,问起来就说是我姐姐?” “果然还是这心思”谢鹤衣有种很强的既视感,自己这回真是走在姬青屿的老路上了,怎能这般相像? 她又是望向陆清远,“你可知那是真化狐妖,如今云州发生这种事,保不齐是否会戒严或者有严查狐妖的举动,你家姨身上妖气若被查知,那又该如何应对?” 陆清远坦然与眼前的谢姨对视,反倒是后者有些退缩,盯著看个没完做什么自己以往都是这般看舟舟,她自己就乖乖的了,未曾想陆清远不受用。 还听他缓缓道:“那用以其他身份也没法遮掩得了此等妖气吧,且当考验便是。” “嗯”这话可是你说的,贫道倒要看看你怎么扮,谢鹤衣微微頜首,“话说回来,三关之事道阻且长,贫道这会儿该要知会你家师尊一番,免得出什么大事。” “呢你就不必亲自再同她说如今的事儿。” 这意味大概是,今夜的事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可不许乱传。陆清远自能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为免得这位姨闷死自己,他当场心领神会,连连頜首。 谢鹤衣想的也是这种事要是被姬青屿原原本本知道了那还得了,恐怕是得被她笑死,往后怕不是冷不丁就得被提两嘴,贫道无地自容。 说干就干,谢鹤衣取出符书就同姬青屿提了一嘴此事,不过还挺含糊其辞的,只是很简单说了说这一路的事。 许多不必要的信息,例如演舟舟之类的,为了过谢姨自己的审核一併刪改, 直到她自己读了几遍没什么问题后才肯发给姬青屿看。 虽然细节已经面目全非,但主体脉络还算清晰,无非就是妖尊想害陆清远, 而自己为了救陆清远如今將要身中三关,他倒是没什么事。 姬青屿立刻就有回覆,她表示清儿没事就好了,你身中三关·且就当送他一场造化唄,然后还给自己传来了套双修法门,並备註道: “赶紧先学学,日后好受用,別累了清儿。” 谢鹤衣看了眼这消息都懒得点开那什么双修法,差点当场就摔了符书,这什么玩意儿! 果真魔门妖女心思,你也就是看贫道会自守本心,至於动情那更是不可能, 才刻意如此言说,换了別人贫道还真不见得你姬青屿会这般怂。 谢鹤衣咬咬唇补了句:“贫道身负雷劫。” 姬青屿那边顿了顿,等了会儿才是发来了一个师尊手绘的看似有些玩味的表情,並配字道: “未曾想,竟连堂堂衔霜君都动情了,我们清儿真是好福气哦。” 衔霜君气得咬牙,可偏偏多年修心让她骂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用力写道: “你知晓贫道那劫雷为何而设,三关之时外感封闭,只会致使心绪不寧,那可比平日要敏感得多,若是清儿有什么念头那我们俩一同化作飞灰。” 姬青屿:“那你不会自己跟清儿说吗?”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也读得出来符书那头那女魔头的表情,这话是谁说能一样吗?谢鹤衣咬牙道: “没良心的,早知当时不该收留你。” “......” 姬青屿沉默了会儿才是再回復道:“你有雷劫这事我同清儿说过, 想来他自有分寸,至於妖尊那事,我会留意的,你只要顾好自己便是。” “哦对了,你方才提她有什么暗手,本座给清儿此番下山的准备还蛮充分, 对狐妖之法专攻的也有,都是自发触动的。” “听但这画骨之法你挡得好,我也没想到她能这么重视清儿,其他多数都能解,你说她是不是看上清儿了?” 贫道中著画骨呢你说这事,不过你在清儿那儿留了针对狐妖的后手也算是有点儿作用吧。谢鹤衣默默道: “妖尊大人馋你家清儿的身子许久了,若非贫道恐怕她都得得手了。” “先谢过你帮我们家清儿。”姬青屿记下此事,再传了个回覆: “不过呢,本座还有要事处理,暂脱不开身,过段时间或许有机会来看看你,清儿要是跟著你出了点儿什么事,唯你是问。” 谢鹤衣刚抬起手指呢,这对话便已隱去,她再看了眼身旁的陆清远,连忙將手中符书缩了缩,“你看什么?” 陆清远正想说些什么呢,自己的符书却是颤了颤,他取出来一看,是自家师尊的: “好哇你,为师一不在你身边,你倒是好,连人衔霜君都勾搭上了,还瞒著姨是不是,若不是她说我还不知道呢。” “你给姨等著,过段时间本座亲自来,不好好鞭策你一通是真分不清大小王了!你看姨下次怎么收拾你的!” 不是谢姨你都跟师尊说了什么啊?! 陆清远汗顏,连忙落笔道:“师尊先听我解释·—-我和谢姨啥都没发生啊,至多只是枕了枕大腿什么的—“ 还真有!想不到谢鹤衣你个眉清目秀的竟然也这膝枕的事儿像是道姑干得出来的吗? 还有清儿,什么叫“只是”?这还不够吗?那你是想到哪啊?非得到底了才算么? 姬青屿咬咬唇,刚刚那句激谢鹤衣的话非自己真意,实际上早吃醋了,画那个表情的都是咬牙切齿的。 前脚走了后脚被人抢算怎么回事,谢鹤衣你自己家观內就这么閒?春祭都不用回去的吗? 拿什么双修功法专程去调侃她,那是因为相信谢鹤衣不会真去做这种事,若是她会有此意,那姬青屿早就发往云州捉姦了,哪还会送什么助攻? 也就是谢鹤衣身为道姑,多年品性自己看在眼里,常说她不懂变通来著,如今一看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还好跑来的是你,这倒是让本座放心了许多。 其实若非姬青屿现在还有许多宗內事宜要处理,她也巴不得马上跑云州去。 但这会儿鞭长莫及,跑过去也赶不上,念在只是枕枕大腿也就算了,这才哪到哪,本座还被喉咙了呢姬青屿微微嘆了口气,才是告知陆清远一通: “你家谢姨身负天道劫雷你清楚的吧,她身中三关时心绪会同为师之前一样有所素乱,你可得小心莫要行出什么事来触及她心境波动,否则雷劫打落,后果自知。” 陆清远立刻回復道:“弟子谨遵师尊諭凌,定会护及谢姨安危。” 她哪用你护啊,说得好像那雷落下你能抗似的,早点跑路知道吧,她肉身强横或许还没啥事呢,你硬接的下场就是化成飞灰飘飘洋洋。 应过师尊的话后陆清远便合上了符书,转头看见正在理著自己青丝的谢姨, 那支別在“师姐”头上的簪子早已落在床上。 陆清远便顺手將之拾起,想收起来,却被谢鹤衣拉了下手: “做什么?” 陆清远解释道:“只是不值钱的小饰物,只是因当时不知道是谁没怎么上心,以后送谢姨更好的。” 谢鹤衣看著陆清远:“所以你当时知晓我不是舟舟,为何还送特地这了子?” 陆清远默默道: “我当时是想,师姐送了我她那枚簪子,合该我也给她一支,但你不是师姐,便用此情形聊以慰藉,既然如今谢姨已现身,那这簪子也就不合身份了,我收回来便是。” 原来那支簪子是被舟舟转赠给了你贫道还以为在那九幽之下给烧化了呢, 谢鹤衣眸光微转,鬼使神差般说了句:“不允。” 然后她再是道,“方才都没注意到它落下了,清儿你给姨插回去,以此给如今这回事留个纪念也好。” 这是三关导致的?但谢姨脑袋上狐耳还没冒出来呢·陆清远便老老实实给她插上发警。 屋內一时无言,气氛在此变得有些不妙,谢鹤衣也觉得不妥,自己其实刚刚意不在此但也不好辩解,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她正巧是回想起昨夜陆清远那武学招数,便是开口道: “清儿你再在姨面前用一套裁春慢看看,昨夜见你领悟得相当好,已知其深意,姨怎么说也好歹是承了你拜师礼的,当要指点一番——” 日上三竿时虞红豆才悠悠醒转,小东西睡得心满意足,上来便要跟陆清远邀功,表示自己昨天夜里帮了大忙,要求点菜! 然后这小东西一跳起来就没在屋內看到人,只听隔壁传来隱隱的声音,“砰砰啪啪”的,她將耳朵贴上去听了听,里边有陌生女声道: “清儿,这下对了,就是往这儿发力,你先前那样太拖泥带水了,直进直出便是,这般用力的一式,何人能吃得消?” 小红豆当然听不明白,但她觉得师兄这是有別的女人了,连忙推门进去,一推开门就发觉师姐不见了。 陆清远身旁是个瞅著有点儿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御姐道姑,人家正手把手在教陆清远如何运转体內功法呢虞红豆下意识道: “师兄你果然移情別恋了,这位是新的娘吗?我师姐呢?” 屋內两人听她这话都愣了愣,本来是谢鹤衣已现出真身与陆清远两人共处, 多多少少还有几分身份揭露的尷尬,促膝长谈些什么也不对头。 所幸便是趁虞红豆还没醒提及陆清远今夜功法的事儿,谢鹤衣还夸了他来著,於是就很正常的指点指点,难免要教要领接触一下,只不过如今这个样子按著他的手,多少有些暖昧了。 谢鹤衣微有几分脸红,伸手戳戳陆清远,示意让他去解释。 陆清远便是直言道: “红豆你不知道,师姐回去了,这位是衔霜君,也是我另一位师尊,正教我功法等你醒呢,我们昨夜没去沧江,现在再去看看如何?你想吃什么?谢姨说给你见面礼,她买单来著。” 小丫头很好哄,想了想也觉得没问题,师姐一定是自己偷偷跑下来的,现在被她师尊逮到捉回去了,然后顺便教一教师兄要领。 听到最后边那两句虞红豆更是喜不自胜,连连拱手道: “晚辈虞红豆见过衔霜君,久仰姨姨大名,方才就是开个玩笑莫要当真哦, 我要吃小笼包喝甜甜的饮子,再来碗辣豆腐脑,来只甜粽子,得沾白那种!谢谢姨姨,姨姨大气!” 小丫头还挺可爱的,谢鹤衣有些嘴角抽抽地摸摸她脑袋,希望这小青龙先前是没將自己看穿吧。 如今自己也算是从虞红豆身上设身处地的知道了这种社死的感觉,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吗三人没再多说什么就出门上了街,谢姨身著羽衣道袍將她那傲人娇躯全然裹了进去,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但即便是这样也依旧难掩她身上的那般御姐气质,何须再露什么容顏,单单只是站著便已描摹出一幅清冷淡漠的画卷。 云州街上人数倒是没有锐减,不过很明显四处望楼加强了戒严,路过酒楼茶馆就听见有人在传昨夜的风声,也不知道这事儿最终是怎么处理的。 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那估摸著朝中那位也已放弃了如今的举措吧。 陆清远和谢鹤衣坐在街边看著小红豆心满意足狼吞虎咽,这才听有卖报的喊“號外號外,昨夜云州州府狐妖案破获,最新消息,刚刚传出!” 陆清远便是买来一份看了眼,白无暇说的倒是没错,也与自己预料的结果大差不差。 此事的最终结果是撇清了自己的关係,將赵州牧之案转嫁给了狐妖的身上, 意指北境妖族,这倒是很容易转移仇恨,不过也没什么错就是了。 而人已寻回,说是被狐妖绑走了,但还有一息尚存。 朝廷震怒,宣布要彻查云州所有狐妖的动向,戒严倒是没有。 陆清远与谢鹤衣隔著轻纱对视了眼,衔霜君现在是真有点儿后怕,要是被当成了狐妖又该如何是好? 陆清远则是安抚道:“只是这般一说,也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啊,我身份在的,与北境妖族自不对付,身边哪还有可能有狐妖?” 谢鹤衣不动声色点点头,但如今越是心法传来动摇便越是对將来的三关感到几分胆颤,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上次感到后怕还是在年少时与姬青屿同行吧,山中有兽焉。 那也没现在这种未知的感觉嚇人,仿若下一瞬自己脑袋上就得长出狐耳,然后眼晴一黑,耳边只剩风声。 所幸暂还没有,三人一路行至沧江,昨夜没怎么观览这条大江,如今一看两岸相隔不算太远,但长得近乎一眼望不到边,颇有一种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感觉。 水波荡漾,泛著日光,有人也听信什么茶楼里的话往下扎了个猛子,但最终都是而归。 《寻龙诀》上说有一者落於沧江,不晓得在何方位,也不知道那青龙的道韵是什么形状,会不会一路漂到东海去了? 但虞红豆能来这儿那也就代表著她有所感召吧。 陆清远再低了低头,就见虞红豆正直勾勾得盯著江水,他疑惑道: “红豆你可注意到了些什么?” 虞红豆指指对岸道:“师兄,那有人向你招手呢!” 陆清远再抬眼,才发觉对岸有个老道正向自己招招手,他身上还绣有阴阳罗盘,正传声过来: “老朽天机阁无妄子,奉尊上旨意特地向少主送来一卦。” 陆清远行了个礼数,“洗耳恭听。” 无妄子也没跨越两岸,只是依旧传音道: “卦象简单,只四个字,但少主谨记卦象忌在告知他人,此卦为:或跃在渊9 他说完之后人影便已消散而去,仿若从未出现一般。 “无妄子同你说了什么?”谢鹤衣转过头来问。 陆清远回答道:“他说给我送来一卦,然后让我莫要告知他人。” 谢鹤衣微微頜首,“是对你个人的卦?” “或许是。”陆清远很无奈,“但我学艺不精,对此根本没有什么研究,就是告知了卦象也未必能知其意.“ 他还在说话呢,忽然听见虞红豆“哇”了一声,陆清远下意识转头望去,却发觉手被人牵住了。 陆清远便先转眸看向谢鹤衣,却发觉谢姨的手多用了几分力,她语气颤颤巍巍道: “耳耳朵,长出来了。” 第92章 九十一.在变了(合章) 第92章 九十一.在变了(合章) 陆清远顺带是警了眼虞红豆在“哇”什么,就见江中跃起一条大鱼,口中吐出几颗宝珠,岸边人正围著抢呢。 小丫头背手一招就从地上摘来了一颗,很高兴的给师兄展示一下,本意是给他看看的。 陆清远对此兴致缺缺,就很敷衍地摸摸她脑袋,然后从她手里抢-收下了这宝珠,算作赔款的一部分。 虞红豆当场不嘻嘻,小脑袋一摆一摆地跑江边去看钓鱼,还在那瞎起鬨,然后被空军佬抄著鱼竿赶人。 陆清远看这小丫头不著调的样子,估摸著想要碰什么寻龙诀的运气是碰不上了。 他如今更在意的是谢姨这边,脱口而出道: “在变了?” 就见谢姨很无奈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自己已经能感觉出来一点儿妖气从自己脑袋上飘飘摇摇,此非什么气味是一种类似於杀气、威压的肉眼不可见之物。 但钦天监对此专精,他们的风水罗盘能有效鑑別妖气,隨著指针颤动便知晓其方位,若是真狐妖那可能还知晓些如何掩藏妖气的手段。 就如同赵府里塞了那么多狐妖,这么久都没人辨別出来。 可偏偏自己还是只临时狐妖·哪里知晓那种法子,今日一路走来,是真有一大堆官兵模样的到处分辨查证,保不齐就得被逮住陆清远真是很想看看平日里一副清冷模样的谢姨长出双狐耳是什么模样,才抬眼,帷帽轻纱遮住了,啥也看不穿。 不过奈何陆清远有通窍在手,眸光中谢姨的模样已原形毕露,那双毛茸茸的狐耳正被压藏在帷帽下。 由於陆清远的眸光落在这儿没走,搞得谢鹤衣心里毛毛的,以至於这双雪白狐耳自顾自“”地立了起来。 谢鹤衣本来就生得很好看,只不过那份冷若寒霜的眉本能將她的嫵媚压成冷艷清贵,这会儿因生出这双狐耳而打破了这平衡。 陆清远才发现谢姨的容顏能这般勾动人心,说这是狐妖化的自己也信啊单是看两眼就差点儿把持不住了,他下意识將手伸了伸,其实是想摸摸这种冒出来的狐耳是什么感觉。 或许这也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摸狐耳的机会?虽说此世狐妖不少,先前那妖尊自己还阴差阳错亲了一下的呢,不过她还是算了吧,人家现在估摸著都还在想怎么將自己吃干抹净才比较好呢。 结果陆清远的手才抬起来呢,就“啪”地被谢鹤衣掸了一下,她哼声道:“做什么?” 陆清远倒是直言不讳:“还以为谢姨三关触发,想著帮忙扶一把。” 你那是想扶吗,贫道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哪有那么快?!贫道实力尚在,自不需多虑,再说了,即便是那三关触发也不至於连走路都悬啊·”谢鹤衣努努唇,语气儘量表现得很淡然。 但她已是能很明显感知到脑袋上的那双狐耳长了出来,很真切,还能自发而动,仿若这对毛茸茸的耳朵本该就在自己头上一般。 只是谢鹤衣自己不能接受,身为道姑却是长出来了一双狐耳这种感觉很古怪,还好自己是看不到,当然,也绝不能给任何人看,否则今后如何见人? 却不想陆清远在此刻悠悠道: “那谢姨方才还抓紧我的手” 衔霜君微微一愣,那真的是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可自己怎么会这般去做? 那大概是这回下山在陆清远身边扮舟舟久了导致的吧,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戏里呢。 这可要不得,狐耳已现,那距离自己身中三关也要不了多久了,心绪一乱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她连忙是再提醒陆清远了一句: “若是三关触发时,你可不许故意挑惹姨,你也知道姨身负雷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会致使那劫数落下的契机並非虚无縹緲,只是心中杂念够多就会触及” 陆清远老老实实道:“弟子哪敢趁师尊之危乱来·— 確实不敢,自己若真对谢姨有意也不会选择在三关之中特地乱她心境啊,天知道谢姨身负的天道劫雷是什么级別,反正不可能是什么酥酥麻麻如同按摩对不对。 劈一下恐怕是得半截身子入土了,就算是有某些倾向的也受不了这般折磨吧? “最好是实话。” 谢鹤衣点点头,你敢乱来劈不死你。 这算是警醒之意,自己刚刚让姬青屿说过一通,现在再补一句是真怕陆清远有什么心思,毕竟谁懂你们魔门? 不过话说回来,回想起先前清儿对自己那般直愣愣的夸奖是不是也就代表著贫道魅力也不小的? 念至此,谢鹤衣便是心神一凛,这想的都是什么果然与狐妖有关的术法都会导致中其术者心神不寧,难免生出心魔乱障,这可要不得。 如今也算是理解了当时在洛阳路上的姬青屿,想来她也感同身受吧。 而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只会影响贫道修行,自当摒弃。 谢鹤衣长长呼出口气来,默念了几遍静心咒,老老实实抱元守一才好些,所幸身后还没什么异样,真不知道如今还能撑多久。 看方才那无妄子亲自送卦来,估摸著这回沧江之上是真要有什么动静了,莫要赶得那般巧才好,否则自己只能是当陆清远的拖油瓶,倘若下入什么秘境,自已还得被他护著她正想著呢,就见不远处由於惊扰了钓鱼佬的鱼而被驱赶走的小丫头正朝著他们俩挥手: “师兄、姨姨,来这边来这边!” 其实有时候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前提是不將她联想到那位青龙道主才行, 说是同辈都有些折煞了,叫啥姨姨啊谢鹤衣放下心中所想,正欲往虞红豆那边步,宽大道袍之下的手却已被陆清远牵了起来。 她如同触电般颤了颤,下意识想挣开,却听陆清远道: “以防万一,谁也不晓得三关何时落下。” 这倒是没错·但贫道刚刚才说过就算有三关也不需要这般担忧,为师道躯强横无度,护体罡气谁能破得了再者拜你所赐实际上已有缓解,估摸著也不会导致三门全关,实际上没必要担忧成这样,多数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若是出手,那必会难掩身上的妖气。 谢鹤衣隱隱有几分不妙感,虽说狐妖肯定与大寧朝廷里有著不可明说的关係,但云州如今是在真严查狐妖,江湖之中对此也无甚好感,被发现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念在陆清远这是一片孝心,便也不好回绝他,反正就是牵牵手而已,自己还牵过他的呢,他现如今牵回来也正常吧,不在意。 两人渐渐跟上虞红豆的脚步,她边沿著对岸走,边是向陆清远问道: “师兄可还记得《寻龙诀》?” 陆清远点点头直言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东方七宿分作角、亢、氏、房、心、尾、箕,早年散落。” “而其房、心坠於云州、京师,其一落在沧江里,这俩也算是相当重要的道韵之一了,不过沧江绵延至长,一路难以追及,你有何见解?” 虞红豆戳戳手指道:“我这回出来也是为了找寻其一,方才在岸边问道,如今是隱隱有了几分感悟。” 陆清远冷笑道:“你先前不是说只是对龙很好奇想去看看的吗,怎么现在文承认了?” 小红豆不寒而慄,小手跟招財猫似的拱了两下,“师兄见谅,先前是不晓得你是什么人,后来寻龙台铸下了嘛,师兄厉害哦,这都能得到认可的。” 她再是吐吐舌头道:“至於什么道韵,寻龙诀的,我刚刚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才想起来的嘛,师兄饶命。” 哪是什么灵光一现,是顾钦给你脑子里塞了奇怪的东西吧陆清远挥挥手:“少卖关子。” 虞红豆嘴巴扁扁,“师兄你又凶我,你等我以后告状的。” 陆清远没好气地敲她个板栗,“先前你还说不认识什么青龙道主,现在不装了?” 我说的不是那个啊说的是跟贵妃娘娘告状,让她收拾你! 但小红豆也不敢辩解,省得被这位魔门出身的师兄再收拾一通,她只能是抱头蹲防著支支吾吾道: “我刚刚想说的是,那远方如同江河横断般突然拓宽了数倍的地方颇感熟悉,搞不好有点儿说法呢,师兄咱们去看看吧,反正有姨姨兜底,对吧姨姨?” 谢鹤衣默默在一旁听他们俩的对话,所以这小红豆也並非时常展露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模样,她实际上是拥有著顾钦的记忆和能耐的? 她还在怀疑这位青龙道主究竟有没有看穿自己呢,然后就被这小丫头拉了拉手,谢鹤衣只能是略显尷尬地笑了笑。 不过沿看虞红豆的目光往远方望去,沧江流经之地的確有一处呈现了个极宽的裂口,就如同曾经在此斩过一剑般。 陆清远推推虞红豆的背,“別劳烦谢姨,她什么身份啊你说出手就出手,什么事就得依靠著谢姨还如何成长?” 这话倒是正合谢鹤衣心意的,陆清远的確能让自己很满意,嗯-指的是当徒弟这回事,姬青屿教不了你,谢姨来教。 然后陆清远再是同虞红豆摆摆手: “你赶紧收了正身回去,免得和之前一样可怜吧啦的在这儿吃不了什么东西还白白挨一通打。” 虞红豆小心翼翼地戳戳手指:“师兄你不要我啦—“” 陆清远摸摸她脑袋道:“怕你在外边不安全而已,你看我们跑来跑去遇上不知道多少凶险之事呢·—” 小东西抽抽鼻子不说话,自己下来的使命本来也就是为了那道韵,寻到自会当场消失,白白敲诈师兄几顿饭已经算血赚啦。 至於欠的银两?哼哼,你自己跟贵妃娘娘说去吧! 不过被师兄这般一提自己还真有些念想宫中那些永远都可供挑选的水果了, 虽说京师之外的各种特產也好吃,但没钱了啊· 她索性也不再多思量,加快了脚步,还是早早去找了道韵回去吧。 三人很快就行於此地,州中百姓没有住这边的,听闻是传言此岸边江水远深於附近,甚至夜深了还能寻见妖气,有人被蛊惑落下水中云云。 感觉前者或许是真的,后者就有些扯淡了,不过这边的风气的確与方才不同了许多,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本来这样奇特古怪之地应该有不少人,但如今是真没几个人在此驻足,偶尔有人踏入也皱著眉头撤走。 就连陆清远也能感知到几分不妙,此世的青龙本尊不会是什么凶兽恶龙吧? 不过念至此脑海里怎么想到的却是虞红豆这小东西伸出两只小手张牙舞爪“”一声的样子堂堂青龙·如今在陆清远的眼前已经失去了全部威力。 很快此地便没了其他人涉足,谢鹤衣这才是出言道: “若说沧江里有青龙道韵,那在这一块的確合理,此地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隱隱的威压,这个缺口,或许是曾经龙战於野的痕跡。红豆你的心中可有感召?” 虞红豆挠挠头:“我不知道哇,我也就是说了来看看嘛—“” 谢鹤衣嘆了口气,正想让她变大的来,这小玩意顶啥用啊但她还没说话呢,却已见眼前的江水在这一瞬间开始剧烈翻涌,简直如同先前在囚龙镇看到的沸腾之意,而天地灵气在此刻冲霄而上。 看样子真是正巧赶上了这时候,此等异象近乎已经等同於標誌著《玄天宝鑑》的现身,虽说自己也未曾追及过,但其他异宝也差不多如此。 偏偏赶在这时候要不然直接强行夺了走人? 但这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显然不合规矩,自己真出手的话,天下多少人坐不住? “清儿·” 谢鹤衣下意识喊了一声,却发觉陆清远在那逐渐开裂的岸边驻足痴望,他的眼前仿若流光溢彩,就如同著魔了一般。 这位御姐道姑连忙拉了下他的手,“清远?” 陆清远自从踏入此地之时心中便已开始悸动,行至岸边时眼前已不可控制般触及內息,丹田那寻龙台中天穹翻涌,其中龙影翻腾。 而后自己只听得一声龙吟,自己的眼前便已在这瞬间游离了无数片段,仿若从云层深处看遍了整个世间,就如同自己化作了那龙一般,不过这种感观並没有持续多久。 陆清远再睁眼便已发觉自己被谢鹤衣抱著撤开了两步。 脚下的江河已在此刻开裂,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震颤仿若连接整个云川一般,眼前的江水依旧滚滚而去,但其上却是浮现出了个幻境。 陆清远才从谢鹤衣怀中醒悟过来,边是感受著那近乎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柔软,边是道了一声:“谢姨—” 谢鹤衣这才鬆开他,自顾自疗撩著髮丝开一小步,仿佛啥时候都没发生, 只有心中哀嘆怪贫道身段好,可我也不想的啊这都是贫道自己长的,舟舟还没有呢。 她轻纱下面色微红,问道: “你方才怎么了?仿若整个人都失了神,也就是你愣神这会儿,整个沧江之上都开始震颤,裂开了无数幻境,天机阁的人到处在传异宝已现,能人可得。” “估摸著是寻龙铸台被触动了导致的”陆清远梳理一下头绪,“所以这是《玄天宝鑑》的秘境还是青龙道韵遗留之境?” 谢鹤衣摇摇头道:“尚不知晓,可以问问红豆红豆呢?” 她再是一转头,那小妮子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既然她本尊是青龙道主,那便也不需要自己担忧。 不过就在此刻,谢鹤衣的道躯很明显僵了僵,她已很明显感知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那是一条蓬鬆、雪白的狐尾,长得甚至能从道袍之下还露出一点点儿来。 这回三关真是踏上倒计时了,谢鹤衣吐息都重了几分,趁著如今还能看见, 她第一眼便將眸光投向了陆清远,下意识向他伸出了手,却听身后忽然是有人跑来,那几人边跑边道: “少主·总算找到您了,我等奉白少簿之命前来匯报一通昨夜之事的最终定论,?” 另有人连忙喝道: “少主小心,小人的风水罗盘震得厉害,此地定有狐妖窥伺! 某只刚刚化形的御姐狐妖此刻正冷汗泠泠,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好死不死的偏偏在这时候来! 谢鹤衣连忙转身伸手按住背后的狐尾,陆清远在此刻行至她身边,不动声色的牵了牵谢姨的手,以示安抚。 第93章 九十二.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合章) 第93章 九十二.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合章) 谢鹤衣深吸两口气强行安稳心境,她的心中的波澜倒不是因现如今隨时可能被当做狐妖的问题。 而是这会儿连狐狸尾巴都长出来了,狐妖特徵就这么两处,三关已近,心中有些不知所措,该如何应对那未知的一段时间? 陆清远能不能信得过?此外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假若有仇敌出手暗算什么的,又该怎么应对? 谢鹤衣在洛阳山下时就已见姬青屿在自己面前身中过三关,那种无力感单是让人看了就觉得室息。 仿若从高高在上的仙子一瞬间就墮下凡尘一般,然后身边还有个魔门出身的弟子负责照顾师尊-听著怎么好像怪怪的?不过陆清远还可以,他师徒情分是念的。 虽说如今的衔霜君依旧有实力,根本不至於任人左右,但那也是极大的落差感,姬青屿当时还梢好些,毕竟身边有人帮扶。 而谢鹤衣习惯以往依赖的都是自己:自己的剑、剑术、剑意、道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自信都来自於本身。 但画骨三关將会导致自己许多能耐都如同被封印了一般,这种无计可施的感觉让她心中没底,唯有陆清远牵过来的手让她能感知到几分温暖,於是谢鹤衣就下意识紧了些。 陆清远以为谢姨是在担忧自已被钦天监发现狐妖身份,不过这倒是没关係, 自己最多就是亮明个身份的事儿。 但他也没想到钦天监的人还跑来找自已匯报了,陆清远倒是也不慌乱,隨意摆摆手: “许是此地阴气过重导致的,方才过来还听了不少传闻,至於狐妖全然没发现,更何况这里除却我们之外哪还有人?” 陆清远说到这儿,再是主动举了举与谢鹤衣牵著的手,眸光淡然道: “还是说你们是觉得我家好姐姐是狐狸精?” 可刚刚风水罗盘上指针都直直指著眼前的这位身著宽大道袍的女子,她微有挪动几步那指针都是跟著动的,这看著也不像是因此地那些阴气波动所导致的啊—· 只不过少主都亲自发话了谁还敢怀疑什么不成,玉桓宗跟你开玩笑的?真玩玩狐妖又如何?少主这身份就是玩上妖尊了合情合理吧,还能大快人心呢。 昨夜更是听闻少主与其师姐突入赵府,大破案情,顺手再是將那些狐妖杀了个乾净,那他显然不可能与狐妖为伍啊。 这几位钦天监的来者自然不敢妄论此事,正欲伏首认错,却听有人道: “但昨夜见少主身边之人可没这般高挑的身段莫非少主是否有什么隱情?” 这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已眾钦天监的人已回头道了声:“少簿。” 白无暇屏退眾人,她再是亲自步至陆清远身边,眸光落在那头顶惟帽的谢鹤衣身上。 这位女官虽然年纪轻,但能坐上少簿这个位置,那早已有著多年的办案经验,一眼便可认出眼前这位女子定为狐妖所化,妖气太重,都不需要动用什么风水罗盘。 但看这身段应该也不是什么刚刚化形的小狐狸啊,至少也是姨的级別,按狐妖这种长生种来说那修行道行很深了,不至於犯妖气外露这种低级错误吧,像是故意的。 待四周人散后,白无暇先手抬剑指向谢鹤衣,“阁下何人?昨夜那大计都已告破,还敢在我云州伏击少主,还不快快放人?!赶紧现身!” “且慢。”白无暇的剑都快慰谢鹤衣脸上了,陆清远连忙拦在谢姨身前,也不知道谢姨如今三关发作没有,只能是趁现在极快向著她传音道: “谢姨还能扮一下师姐么,只需一瞬就好。” 谢鹤衣不肯鬆手,回应道:“可以是可以,但画骨已深,狐尾狐耳不可能压制下去.“” “无妨,就要此效果,只是可能得委屈一下师姐。”陆清远再是同那目光灼灼的白无暇解释道: “白少簿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无暇眉头微皱,自己的判断不可能失误,眼前这人虽然戴著帷帽轻纱,但这身段特殊先前也没见过,已经不是姜浅舟的模样了,姜剑仙没有这种令人膛口结舌的夸张规模。 少主如今怕不是被狐妖给架住了吧。 真要说起来他也算是自家上级,自无暇自当帮帮同门,便是不依不饶地问: “那此人是谁?为何不见少主的师姐?” 她还在暗中给陆清远传音了一句: “若是少主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如今云州设了不少捉妖的堂口,一个消息就能有不少人来,没必要怕什么狐狸精。” 陆清远摇摇头,很无奈道:“这位就是师姐” 谢鹤衣勉强运转著体內的功法將身形敛起,化作姜浅舟的模样,她才撩撩面纱露了露脸汕然一笑。 白无暇愣了愣,眼睁睁看著她又马上变了回去,所以这是哪一出啊?扮成別人的模样做什么,而且还是狐妖璇璣观的道姑还有此等癖好的? 白无暇嘴角抽抽道:“方才我分明看见一抹狐尾的影子“ 陆清远已感知到自己的手被谢鹤衣紧了,掌心有些汗津津的,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因为三关已经发作,但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先同百无暇道: “那只是掛件—” 白无暇再度愣了一下,才明白陆清远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没什么异样显露出来那估计是真没事吧,而且方才姜浅舟的模样同先前的倒是没什么偏差,头上那只子都在。 她犹豫道:“是我疏忽了,未曾想————-本官会將此事三其口。” 这下师姐是真风评被害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说是身中什么画骨之毒吧,此事绝不可乱传给別人知晓,哪怕白无暇能算作自己的同事也是一样。 陆清远只好再试图帮师姐挽回一下形象: “非你所想,这不是我们之间的什么情调,此为引蛇出洞,近日隱隱是真有狐妖窥伺之感,我便有意让师姐扮一扮,如今看来可能用力过猛。” 这下越解释越乱了,也不知道白无暇能不能接受这等说辞,她是没再提,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只是点点头再传音问道: “可谈少主另层身份之事?” 陆清远看了身边谢姨一眼,谢姨是被师尊蒙在鼓里当了自己姨的,不过如今一路走来,恐怕对於这种事儿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所以就算她听见了也无所谓,事后再同她解释一下就好了,不过这个姨的身份名存实亡,不晓得她还愿不愿自称为姨。 若是非要死板跃升成师尊那可不太妙了,正派道姑师尊陆清远再是頜首,就听白无暇匯报导: “今日所来实则是想告知少主赵州牧一案已落下帷幕,其中有些细节得来特地告知一声,我分舵已將少主嫌疑撇清,少主如今是不用多虑了。” “例如州牧与朝中首辅沾亲带故,朝野之中很可能有一脉已被狐妖渗透,更多详细的在这些书卷上。” “据娘娘所述,此为党派之间的纷爭,也就意味著少主您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被人知晓了,將来若是回京那就得多加小心除却娘娘之外的党派。” 她说著再是將详细匯报交给了陆清远,想了想后又是取来一只香囊递给他: “此外如今少主你们这个举动的妖气展露无疑,不过本官先前在赵府之中发现了此物,可以有效压制妖气生成,给少主或许能够在某些时刻派上用场。” 陆清远点头接过,然后又向白无暇道了声谢,后者点点头后便撤离此处。 白无暇的心里还在犯嘀咕,拿现在的小年轻很无奈啊,扮狐妖是个什么念头,在这种严查之时很刺激吗? 陆大人这是真有魔门心思的吧,不过也未曾想姜浅舟这位璇璣观年轻一代中最亮眼的女冠竟然会答应做出这种事儿来。 这放在天下江湖之中谁敢想啊再者,扮狐妖怎么还有妖气的?但少主说没事就没事吧,或许狐妖里还有两派呢— 亦或者万一少主有那种玩玩狐妖的特別心思自己也不好说是不是?谁晓得魔门教化成什么样啊?只是这种事要不要上报娘娘提一嘴? 陆清远目送这位女官远去,希望她是真能三其口吧,他再是给谢姨打算系上那只香囊,可才摸她腰上呢,谢鹤衣便是浑身一颤,如同触电便开一步。 她颤颤巍巍道: “你、你做什么?!” 陆清远刚想说话解释,却听谢姨又自顾自伸出一只手,道: “贫道三关已发作,姨如今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尚能言,也能动用一部分感知,与你家师尊当时应该差不多,但估计隨时都有可能变化,你你写贫道手上来交流。” 看这情况应该是比姬姨当时要严重不少,毕竟师尊那会儿只是感知能力差了些,谢姨现如今唯一能比师尊好的就是她道躯依旧强横,没受什么伤了。 但她这样子恐怕是连辨明方位都难,更別提交手之类的事儿了。 陆清远牵起她的手,老老实实写道:“我把白无暇支走了,从她手里要来了一只可以压制妖气的香囊,方才正想给谢姨繫上。” 我还以为你一知晓贫道身中三关就想上手呢这才刚开始就要摸腰,以后要摸哪儿?真不怕雷劈啊? 谢鹤衣见了他这般解释才放下心来,道:“好。” 她將灵觉尽力扩散至身边,也算能“看”著陆清远给自己系上香囊,唯有这样能有几分感知外界的能耐才让她心中好受些。 倒不是担忧陆清远指油什么的,他若是有那想法,小偷小摸的一下两下,自己当不知道就是了,主要是怕如今有什么人埋伏陆清远,例如妖尊之类的。 这个时候算是摆明了的可趁之机,若是自己身中画骨的事被那妖尊知晓了定有劫难,她多次受挫肯定怀恨在心啊,只会愈挫愈勇,手段频出。 谢鹤衣便再是向陆清远问道: “姨身中画骨之事,你可有告知那白无暇?” 陆清远再牵起谢姨的手,在她细嫩的掌心中以纸代笔,写道: “没有。” 谢鹤衣鬆了口气,努努唇道: “那你怎么支开她的?如今云州应该在严查狐妖才是,她就不怕你是被狐妖给牢牢捉住了要害没办法才认的?果然办事不力。” 看样子谢姨在方才扮师姐那一下之时就已耗尽了真气身中了三关,难怪那般安静地拉著自己的手。 如今看著她真有种无力感,仿若那般令人胆寒的谢姨在一瞬间成了丧失修为的落魄女修一般。 当然只是这种落寞孤寂的感觉像,姨的容貌还摆在这儿呢,依旧是位妖冶至极的狐妖御姐,若她以真容示人,恐怕都有人以为这位便是妖尊大人。 陆清远试图带入一下那种多重感观封闭的感觉就已经很室息了,姨还要忍受画骨剥离修为不可用之苦,这种落差感恐怕是如同暂时道行全失,对於一位修士来说绝对无法接受。 哪怕是没有什么外物打扰,只因三关而生出什么心魔乱障恐怕也是很寻常的事。 陆清远才是在她手上慢慢写字解释道: “那个什么,方才事態紧急,我便也只能临时发挥借了一下师姐的名头,说是她扮的狐妖,为了引蛇出洞触动来著,不过可能已经被当成什么夫妻之间独有的小情调吧还望谢姨多多见谅。” “你”哎我们家舟舟的名声就这般被你给毁了,人都没下山呢,就成了你家小娇妻,甚至还玩上了角色扮演,哪还有半点儿道姑的样子? 但谢鹤衣还真不好说他,当时那情况又能如何解释? 虽说是又害得舟舟风评不妙,但苦一苦舟舟就苦一苦吧,自己中了画骨之术的事实是真不能乱传,舟舟啊这都是为了你师弟著想,可莫要怪为师。 谢鹤衣只好是再叮嘱陆清远道:“以后得跟舟舟认错知道吗?你这般欺负她,也就是仗著人家心悦於你,你可要记得对她好点。” 这也算是认可我们俩之间的事儿?陆清远没敢问,只在谢姨手上写了句:“弟子知晓了,我会全心全意对师姐好的。” 这种保证在自己手上写下的感觉也怪怪的,不过如今衔霜君已没有那般牴触此事了,她觉得舟舟在陆清远身上沦陷也很正常啊。 以前觉得魔门不可託付,定是他言巧语蛊惑人心,如今一看陆清远人很不错,值得託付,若是他的话的確可以,你们两情相悦那为师就不再拦著了。 谢鹤衣便又问他:“那如今你打算作何?要不姨设下杀阵在周围,只可你一人近身,然后你去那秘境里安然寻宝?免得-我拖累你。” 陆清远捧著谢姨的手,这或许是她唯一能与自己交流的空间了,实际上自己也怕谢姨的雷劫突然爆了,但留她一人在外那也搞不好因为压力而撩动心中杂念呢? 那画骨三关是为自己扛的,虽说谢姨是自己要面子不肯现身,但扛了就是扛了,如今陆清远便也选择安抚她道: “我怎捨得留谢姨一人在外?虽然知晓姨道躯强横刀枪不入,但若是妖尊之类的大能亲自来了呢?” “如今秘境已开,不晓得是不是每个入口踏入都有所不同,不过显然比一直待在外界要安全得多,只是得委屈谢姨隨我一同踏入了。” 谢鹤衣略有几分沉默,最终是犹豫道:“此番可是《玄天宝鑑》这等异宝现世,这种机缘造化可遇不可求—-倒是姨拖累你了,你自顾自好了,修行要紧。” “无妨。”陆清远摆摆手,再是很认真地写道: “谢姨不也没身负《玄天宝鑑》的残页还是一样登临世间绝巔的道行?反观大寧皇朝分明坐拥其中一页却也依旧如此,王朝里动盪不断,妖邪搞得人心惶惶,每况愈下。” “有没有此物差別不大,师尊在获得那残页之前也已展露头角,与其去想著碰这个运气倒不如照顾好谢姨,將来抱抱姨的大腿得了。” “对我来说这种宝物没那么重要,远不及姨,即便是虞红豆在这儿我也不肯让她帮忙照看著你,更何况如今?” “没追求。”谢鹤衣被他说得有些脸红,明明刚刚才说莫要挑惹姨的,现在又说这种话算是什么事儿啊·这位临时的狐妖道姑连忙是斥了他一句,不过语气很软,像是嗔怪。 但谢鹤衣在此刻却是意外的发现那些慌乱的心境倒是莫名其妙奇妙好了不少,她默默道: “那你以后可有得抱大腿了,这个姨那个姨的—” 陆清远拉著她的手了两步,“姨听我的。” “.—”谢鹤衣虽是亦步亦趋,但也觉得这既视感也很重,总觉得陆清远很熟练,“这种话你对几位姨说过?” “没”陆清远下意识想张口开脱,才想起来谢姨听不见,便又在她掌心里写道: “谢姨替我抗下此祸端,算是救命之恩,我只是放弃一点儿机缘,其实无甚所谓,更何况万一此境之中就藏著什么机缘呢?” 谢鹤衣不过他,心中是有几分嘆息的,这也算是自己的举措判断出现了错误才导致的一系列问题。 本来是老老实实看戏,实在不行了出手帮他一下的事儿,就因为自己突发奇想扮成舟舟才出了差错,或许原先那般就连画骨也不会中,哎。 但事已至此,那便只有认了,姬青屿行事不考虑后果,谢鹤衣其实亦然,只不过她更有分寸些。 而牵著陆清远的手跟著她步履之时,先前那些慌乱与对未知的心惊、迷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晓得这是不是这些天因为扮舟舟而对陆清远產生的依赖感,总感觉越是在他身边便会越是加深一些。 本来以为这种感受在自己现真身之后会好不少,但事实上就是愈发依赖愈发听他的了,谢鹤衣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不过她將此归功於如今自己正身中看画骨三关呢。 跟没修为的弱女子一般,也没办法啊,而像是陆清远这般正人君子这不好说,最起码他的確尊师重道,那依赖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待得將来踏破三关,贫道依旧是一心唯剑的衔霜君。 对,对吧? 第94章 九十三.这大腿你就抱吧(合章) 第94章 九十三.这大腿你就抱吧(合章) 谢鹤衣最终是接受了陆清远的提案倒不是全然因为对如今这眼前、身边一片黑暗与寧静的惧意,亦或者是对陆清远的依赖。 主要在於谢鹤衣自己也觉得如今身上还被迫带著妖气呢,虽说能用那只香囊压制一番,但也不保险,也搞不好有所外露。 万一被那妖尊的眼线惦记著呢,来个倒打一耙谁说得清,狐妖如今在云州是真人人喊打,若那时三关加深,话都说不了那不就真成了哑巴吃黄莲这般想来还真是陪陆清远进去保险,希望以后自己不会再为这个举措后悔吧,难道那妖尊还能偷偷摸摸再留什么后手跟进来不成? 哎,早知道当时在囚龙镇的客栈里就该追去將她那道分魂彻底剿灭的,搞得如今有些不安心,当时是怕惊扰陆清远,然后真身被他看去了。 如今这也后悔那也后悔的谢鹤衣心中微有几分嘆息,自己修道多年以来很少有什么悔过的心思。 而这才下山来看看陆清远多久,这一路上后悔的次数便已远超前半生· 谁知道这么就是扮个舟舟居然能这么社死也是好在陆清远没拿这身份调侃自己了,不然早都得被呛死,偏偏自己还没法辩解一通。 还是清远好,所以同他交流很舒服。 只不过先前还同陆清远说什么死也不肯再扮舟舟了,结果转头就把自家舟舟给卖了,这种自己抹黑自家弟子的感觉著实不太好,舟舟为师对不起你但事已至此,这位姨也只能隨著陆清远亦步亦趋往前走,然后再是被他用以真气轻轻托起。 谢鹤衣还在想事儿呢,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心中一紧,又下意识抓紧了陆清远的手。 她自有感知,心中又是暗自嘆了口气,贫道堂堂衔霜君,只不过是中了点儿狐妖术法而已,何至於此?拉著个江湖小辈的手没完了算什么事。 他是贫道弟子啊,谢鹤衣啊谢鹤衣,得將此事记清楚,行过拜师礼喝过交杯奉过茶的。 虽说十境之下吃了这招多半得当场陨落,但贫道也不该露出这种样子来才对,得需时刻警醒。 陆清远再转头环顾四周,还是没找到虞红豆的影子,念在方才丹田里寻龙台的异样,或许这位青龙道主是已经取回了道韵走人了? 先前在不周山上也是如此,那道韵长什么模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大概是给她指明方位的? 陆清远冥冥中有点儿感召,总感觉云州如此秘境一瞬间展开这么多也和自己有一定的联繫。 不过虞红豆那小东西不冒头就暂不管她吧,先前看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变大的形態的,就是装傻,其实这小东西机灵著呢,定然自有分寸。 於是两人便一道落入那道江上开裂的秘境之中,陆清远的眼前光怪陆离之景在游离,他也紧紧拉著谢姨的手,免得踏入此境时不小心分隔开去。 不知谢姨眼前如何,不过她也没松就是了,十指紧扣,其实这样子还挺暖昧的,陆清远也不想挑惹谢姨,谁能真想被雷劈啊但在这时也没什么办法,要入秘境就难免有些摩擦,希望谢姨能理解,不过看她那清冷模样,就是自己真有想法那难度也很高吧,即便在这三关之时估摸著也差不多。 虽然秘境里也是一片未知,但显然不会有外界危险,从云川州牧案中便能看得出来那北境妖族这么多年並非悄无声息地躲在“封地”之外,而是早已渗透进了大寧王朝之中。 最起码这云州案背后是狐妖与某一派系官员的相互辅佐才造成的。 先前陆清远是什么空去计较此案的来源,而且那一夜所有的事发生得太快他还全然以为“师姐”就是妖尊,所以计划落成才有这般巧合。 如何看来实际上是这云州之中不晓得多少势力已经被妖尊掌控了,所以才能完完全全洞悉陆清远的行踪和提前设计。 若非有谢姨降神,否则这下场还真不好说,最好的情况恐怕都是如今背负了玉桓宗谋杀州牧这种罪责然后又踏上被追杀的路吧,甚至可能早已悬榜。 而纷爭一现,师尊定然坐不住,於是很容易就达成了妖尊想要的祸水东引之举,江湖风浪席捲而来的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谢姨这也算是挽大厦之將倾。 等了片响,眼前的光影才是重新落定,陆清远稍稍適应了一下,扑面而来的灵气充盈。 所处之地像是一处山谷里,只有一条狭窄的甬道,身后没路,前边是一座高悬的古楼在此坐落。 两边的谷坡高耸,那古楼更是拔地而起,如同身处於什么险关要隘之前,只不过悬著的那只巨大牌匾之中的字样自己根本看不懂,像是那些古籍里的晦涩铭文。 但陆清远还是鬆了口气,没感受到什么心火炙烤之感自己就已经很满意了, 那种感受自己真是不想再重温第二次。 虽然当时师姐的唇很软、娇躯抱起来也很舒服,但这种受及心火的艰险就应该留在回忆里。 谢鹤衣在此刻又是拉了拉陆清远的手,问道:“怎么感觉有点挤?是什么地方,可有异样?有没有其他人?” 陆清远拉著她手老老实实写道: “的確是有些挤,我们现在身处於山谷之中,人倒是没见到,前面只有一座高耸的楼阁,看建筑样式感觉与大寧有所不同,其上的字样我看不懂。” 谢鹤衣鬆了口气,没人就好。 听陆清远的描述这些秘境大概是都分开的,连通的方位恐怕也都无法知晓, 这是好事,免得有人提前设伏。 她还没开口,便发觉自己脑袋上轻了轻,是帷帽给摘走了,谢鹤衣便又拉著陆清远的手:“做什么?!” 陆清远反握谢鹤衣的手,再写道: “既然没人谢姨便可摘下惟帽轻纱透透气了,而有些时候还能看看姨的神色做出判断,情况特殊。” 话是如此,但谢鹤衣能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狐耳在风里摇摇晃晃,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戴上帷帽,在陆清远面前是没什么必要遮掩了,狐耳就狐耳吧陆清远又在手上写字问道:“谢姨,我们背后的来路也已消失,您可知这些秘境该如何出去?” 谢鹤衣才是道:“此等秘境出去不难,待会儿贫道传你个法门就可以,或者你试图连通此方天地也自能出去,至於你方才提及那楼上的字符,也可以写给我看看。” 如今是跟著姨混秘境,虽说人家这会儿身中三关,一身修为没处释放,但也是老资歷了,大腿依旧圆润丰丝滑啊,她有意伸过来,那自己抱著就是了。 谢鹤衣心知这是陆清远的机缘,按道理带徒弟不能这么带,哪有一口饭一口饭餵到饱的,修行之事得靠自觉才行,想想贫道当年教舟舟时多严格。 但如今她是觉得自己对於陆清远有所亏欠,若非自己偏要扮舟舟还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场。 要是因为这样害他没了机缘,那贫道又是身为他姨又是师尊的,感觉这些身份都不太合格了,所以当然得要偏一下。 餵个饭怎么了,都亲传了合该宠一宠,只许姬青屿宠不许贫道宠啊? 被关在天无崖上的舟舟:“???” 陆清远当即便在谢姨的掌心里一笔一笔临摹下来。 那的確是古老的篆刻铭文,谢鹤衣仔细分辨后便是道: “这些都是古时纂字,早已失传许久了,这些字的意思是东宫,大概是这楼阁的名字,不过单凭此贫道也並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显然不是大寧境內,不用担心是人设阵了,应该是真的传承秘境。” 这条如同甬道般的山谷比较狭窄,两人並肩走有些挤,但陆清远还是牵著谢姨的手,现如今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用以维繫的唯一工具了。 谢鹤衣如今的感知能力更是相当有限,本来就没多大范围,这会儿因两边狭窄,近乎只能是知道陆清远在拉著自己走。 此外任何动静都没有,哪怕是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无法听到,就连说话有没有出声都不晓得,只能依靠灵觉试探嘴型, 那种寧静的黑暗让人无所適从,谢鹤衣便愈发不肯鬆手,如今竟是有了几分侥倖感,还好清儿没听自己的一人踏入秘境里。 这种感受隨看时间的推移真是如同百蚁噬心,而陆清远的手成了她唯一的光。 这也没什么別的路能选择,两人便一路向前,直至行至那座楼台之前陆清远才停下,谢鹤衣隨他顿下脚步,“怎么不走了?” 陆清远在她手上回復道:“到门口了,我刚刚灵觉散开探了探虚实,这边是真没有什么生灵的动静,谢姨可以安心在此调养一通。” 谢鹤衣一下抓紧他的手,脱口而出:“不许走。” 陆清远愣了一下,谢鹤衣意识到自己真张口说了这句话的时候也愣了愣,她连忙是想找补,却见陆清远已在自己的手上落字: “我不走,我等你。” 谢鹤衣用心感受著这几个字,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的脸上有些温度,这是因为贫道觉得自己的身份会这样很羞耻,没別的意思! 然后她便如触电般將手收了回去,但是迟疑了片响又伸了回来,借著自己那点儿残存的灵觉偷偷摸摸捏住了陆清远的衣角不肯松。 这位世人眼中如剑般冷的衔霜君连忙再做补救是道:“贫道的意思是你得踏入其中看看,这到底也算是秘境,怎可在这儿白白空耗?” 我看谢姨您方才不是这个意思啊陆清远当然注意到了自家谢姨的这点儿拉衣裳的小动作,不过她的羞耻和后怕自己也能理解,换做任何人忽然变成这样那也没法接受啊。 但谢姨有她自己的自尊在,若是这会儿再安抚她只会让她更羞耻。 陆清远便是伴装不知道,再是在谢鹤衣的手上写道: “待姨三关解开再去闯不就好了?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还是得抱著谢姨的大腿啊,万一里头有什么凶险呢。” 谢鹤衣知道陆清远这是在帮自己找补,他是真不怕什么凶险的,否则那些莽撞之事也干不出来,她咬唇道: “那都得多久以后了,此等秘境早就难以维持自己告破给我们俩送出去了, 白白浪费。” 陆清远很惊奇,立刻写道:“原来这种秘境还会自发告破的?” 谢鹤衣点点头,“当然会,所有的此类秘境都是相当於一种空间秘术。” 她再举例道: “可能由於天精地华孕育而成,也可能是什么上古大能陨落时化作的传承, 而这一切都不是本来就有,全是后天形成的,一旦开启自有消耗。 “就如你们先前落入烛照九幽之中一般,那也一样,那会儿贫道与你家师尊想要將你们俩救出来也是运用同类法门沟通九幽之下,企图加快秘境的崩溃。” “只不过是因为那烛龙秘境过於强横,时间流速也有不同,所以本来也就一两天的事却让你们感觉那般久。” 谢鹤衣再是语重心长道: “所以,此等古城楼台自然要进去探探虚实,听这门牌的字符,感觉其位格显然不低,兴许是什么传承之地呢?当然不能放过,谁能知道下次再遇这种机缘得是什么时候了?” 陆清远点点头再写道:“那好姐姐就陪我一同进去唄。” 衔霜君“嗯”了一声。 想要进去探探虚实大概不是陆清远的本意,谢鹤衣心里有数,他是真想在这门口陪自己直到三关褪去的,这所谓秘境在陆清远的眼里就是个安全的双人空间。 有时候觉得陆清远此人很奇怪,《玄天宝鑑》这种世人听了便趋之若鶩的异宝他都能当没有,寧愿陪在自己身边此为念及师徒情意还是什么? 但那些安抚的话他顾及贫道內心又说不出口,此事两人心有灵犀,但却又不好互相点破,不用担心说得出口吗? 当然说得出,但陆清远显然也不捨得將自己留在外面,方才那句“不许走”怎么解释?还不是產生了依赖感谢鹤衣知道心中警钟长鸣,但如今三关中的心绪波澜,无边黑暗滚滚而至, 没有陆清远在一旁简直都要室息了,和自己本来想著的能忍受完全不一样,所以狐妖厉害。 自己是完完全全低估了这血祭画骨之法,难怪它需要这么邪性的禁术以及苛刻的条件。 现在又因为自己下意识拉了陆清远一把也就没法让他一个人踏入其中了,这便使得谢鹤衣的负罪感更深了些。 分明是跟姬青屿答应了要照顾清儿的,怎么反倒是他得时时刻刻照顾自己的感受了? 谢鹤衣心中微微嘆气,自己如今都得牵著陆清远的手来走路呢,灵觉是有, 但也只剩那么一点儿,想要以此探阵,简直天方夜谭。 但已经答应了陆清远,当然就得隨之踏入其中,他根本没想把自已放外边等。 陆清远便带著身后咬著唇拉住自己衣角不鬆手的谢姨缓缓推开了这座古楼红漆斑驳的大门。 倒是没有什么腐朽的气息从中飘忽而出,楼中还有掛灯为之亮起,殿內摆放著各式供台,但也不知为何没有分毫积灰,而脚下却是一座八卦盘般的阵台,几枚象徵看卦象的字符闪看碧色光华。 谢鹤衣见他迟迟没进去便是將陆清远护至身后,“呛”地拔剑,柳眉微道: “怎么了?哪里有邪物?你抓著姨的手指指,贫道一剑斩了它。” 陆清远再是拍拍谢姨的手安抚道:“没有什么异样,谢姨不必惊慌。” 谢鹤衣只能等他慢慢写字交流,这样实在是太慢,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自己还能说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才鬆了口气道:“室內如何?” 陆清远与之踏入其中,室內还挺宽广的,他边走边写道: “外间看楼层高,其中没有其他楼层,不过殿內如同什么供奉膜拜的场所。” “地上大概是八卦阵,四面皆有內外坐檯,踩上去字符会亮起转动与其他字符的拼合。或许此为什么考验的阵法?只可惜我对这种八卦阵一窍不通。” 谢鹤衣对此当然有研究,璇璣观的玉牌背面刻著的都是八卦阵盘,只是如今这情况特殊,否则以她的能耐是真能一语道破的。 衔霜君微微眉,再是在陆清远的帮扶下蹲下来摸了摸脚下的其中一块卦象,她抿唇道: “再描述一下四周饰物、那些什么供桌、青铜鼎器、壁画中的图案样式。” 陆清远环顾四周,此楼中悬掛著不少饰物,四周石壁上没有什么话,倒是刻著不少稀奇的字符样式,他只能在谢姨手上写道: “很难描述得出来是什么,那些刻录著的画著的像是鸟兽,但已很难分辨, 我挑一些如同字符的写给谢姨看看。” 陆清远画得很勉强,难度很高,只能依葫芦画瓢般隨意点两笔,却不料谢姨这样都能推断出来,她默默道:“原来如此。” 谢鹤衣再是直言道: “东宫正位,七星连宿,这是青龙供奉地,贫道应该早想到的,这和外界那如横断的裂口真有关係,那恐怕便是青龙的一爪所致,只可惜虞红豆不在,不然她应该知道,这可能与之有些关係。” “清儿你去摆个雷地豫卦,青龙得位自能开阵,上卦为震,下卦为坤算了,你把手给姨,贫道画给你看。” 陆清远刚伸出手呢,谢鹤衣便又是道:“怕你记不住,这阵盘估摸著也是踩动分內外两环那种,刚刚摸了摸卦象应该得需自己拼且待姨算算。” 很快她便是道:“踩我们左数第二个字符三下,右边內侧第一个一下。” 陆清远老老实实跑去踩动阵盘,然后脚下的阵法便隨之转动,待之最后一下落成时,巨型的齿轮转动声便已从脚下传来,整个八卦阵盘已全然亮起,眼前的那座大阵缓缓开裂,升上来了一座平台。 原来抱大腿闯秘境是这种感觉,这和师姐当时完全不一样了啊,对不起师姐,都是谢姨太强了,已经没有谢姨不行了 第95章 九十四.谁改我键位了(合章) 第95章 九十四.谁改我键位了(合章) 北境。 山雪已融,那近乎遮天蔽日般的宫城就此落座在山野中。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坐在主座上的妖尊大人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椅把,偌大的殿內除此之外別无其他响动, 沉默持续了片响,她才是开口道:“云州之举,是谁的授意?经过何人之手?本尊这边尚还未见文书就已然发生了,这是想要谋反?” 殿內那一眾妖族皆在此刻若寒蝉,片响才有人给她递上回传的摺子,战战兢兢道: “此为大寧朝中暗子与我族驻外督抚共同商討的结果,本来以为能瓮中捉鱉,但也未曾想到他们二人竟连赤狐卫压阵都可以破— 殿中有其他人连忙是斥道:“自无法纪,分明知晓陆清远身边有姜浅舟,还敢不经上报便出手,白白折了这么多赤狐卫,你可该当何罪,属下请尊座明鑑。” 妖尊揉揉眉心,还尚未开口呢,就听又有人道: “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恐怕也来不及,不过也並非满盘皆输,刚刚才收到消息回传,据说那画骨之阵实际上是中了目標的。” “只不过不清楚是谁,如今云州对狐妖查得太严,但陆清远二人应该还没走, “哦?”妖尊淡淡开口,这殿內瞬息之间便已又是安静了下来,她才是道:“封地要撤去还需多久?” 很快便有人回答道:“回稟尊座,至多还有数月,少则月余。” 妖尊大人便没再说话,她把玩著自己手指,眸中掠过些许光华,神识似乎已並不落在这儿了,很快她才是笑了笑: “倒是有些意外之喜,无需再留意云州之事,本尊自有手段,此外,得加快撤去封地的速度。” “是。” 陆清远看著谢姨弹指间便隨意道破这阵,真是有一种抱著姨的大腿躺著都能贏的感觉。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要知道谢姨如今还是身中三关的情况呢,甚至还能將步骤都简化成了如此轻巧的走两步的事儿,简直像是將饭餵到嘴边了。 很难想像若是谢姨全盛之姿將会是如何以碾压的手法驾临此地,什么阵盘阵法的,恐怕也就是她隨手一点的事。 谢姨还轻描淡写问了句: “现在如何?贫道判断可有失误?” 陆清远连忙牵起她手恭维道:“师尊神乎其技,弟子嘆为观止。” 这会儿又喊上师尊了虽然谢鹤衣自己也清楚不能像这样子宠陆清远,这就失去了带徒闯秘境的本意。 但见他写的这几句话心中还是略有几分小小的自傲,清儿嘴巴还挺甜的, 嗯·指的是他说话这方面啊。 谢鹤衣再是平静道: “只是基础法门而已,虽然错几步就会引发四象阵,但也不过如此,待至將来你学了阵法便也能分辨得出其中法门。” “而此为第一层,莫要轻举妄动,你再同贫道描述一番如今又发生了什么, 为师也好判断一二。” 既然自己都已出手,这些涉及阵法的事陆清远也不清楚,不如乾脆一帮帮到底得了,非要授之以渔在这时候也没什么意义,还能手把手从最初的开始教吗。 自己这样子得教到猴年马月去以后再补就是了。 谢鹤衣將手伸给陆清远,她也知道自己本来的带徒之心已有变化,就是不清楚是不是心中真认了那个姨的位置。 自己修道多年,歷经生死,早已不知亲情为何物。 如今这位衔霜君是有几分茫然,许是三关之下心绪触动,也不晓得念及亲情算不算在自己摒弃的慾念之中,会不会影响那提前设下的天道劫雷? 早知如此当年也不该设下此劫,但当时年少哪想过这么遥远的未来,本以为此举可向天下证心,求得清净一生,没想到还会因为这种阴差阳错陷入这种局面。 只不过如今再想也没了什么意义,谢鹤衣如今只能感受一片寧静的黑暗,以至於她难掩心中思绪飘忽,再回到陆清远身上。 同样是带徒,如今却已全然不同。 要知道自己当年教导舟舟之时绝非如此。 每日练剑多少、功法提升几何、心法领悟如何、问道见解怎么样—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儿全有要求指標。 达不到怎么办?观內戒律处置。 要求是很高,但谢鹤衣也在尽心尽力做好师尊该有的模样,任何指导与资源都是倾囊相授,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只不过舟舟亲口提了不需要那些。 而舟舟也很优秀,一次也没被罚过,除了如今这一回,现在想来咱们师徒俩好像也都是遇上了陆清远之后才有了些许转变就连姬青屿也是。 跟清儿有关吗?或许是有,但如今自己这样也不能怪他,这是贫道咎由自取。 谢鹤衣等著陆清远在自己手上回话的这会儿思绪有些飘忽,自己先前每回让舟舟下山歷练也对她有所要求。 不会像是一般大宗般安排宗內长老之类的进行护持,更別提亲自陪著下秘境然后手把手带著淌过去寻宝这种事了。 如今一看,两边待遇高下立判,但舟舟这还真不能怪为师,是你自己要我帮他一把的,符书上边都还有记录呢。 这关係乍一看就已不像是师徒了,谢鹤衣拿著身为人家姨的关係安慰自己, 若是现如今陪陆清远深入此境的人换成姬青屿,那她显然更宠,自己这才算哪到哪。 如今情况特殊,以后再对陆清远的修行歷练之事有高要求也未尝不可。 现在让他放鬆舒服会儿,將来真回观了再加紧修行之事,若是自己不满意, 日日逼他直到力竭再停也行啊,不急於一时。 开裂的阵法之下的那座平台这会儿已然完全浮现於陆清远的眼前,先前自己还看不出来有什么青龙或是四象的痕跡,如今真有了。 四面都落著一幅硕大的图案,一方分一象,正对著陆清远两人这边和居中图案便是那条青龙,所以此地大概是真与青龙道主有些关係,只可惜她人不知道去哪了。 而那座平台居中是无数青色琉璃玉如同藤蔓般旋绕一具冰棺而上,形成如同琉璃宝塔般的绚烂景象。 只不过如今还分辨不出其中藏看什么东西,陆清远也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抱好谢姨的大腿,在她手上本本分分写下自己所见。 谢鹤衣略有沉吟,再是鬆了口气道: “大概是青龙的传承之地,危险估摸著是没有,但可能要你亲自过青龙留在这儿的一关才能接引传承,倒也没白来吧。” “若是能得到青龙传承的话自能算不虚此行,类比《玄天宝鑑》都差不多了,不过得看你和青龙的契合程度,需要一些血脉之类的证明,不晓得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回陆清远真有些后悔刚刚没把虞红豆看紧了。 这种地方放小青龙才对啊,拍拍人小师妹的脑袋大喊一声:“红豆咬它!” 然后她跑过来对著冰棺“”一嗓子,那契合程度都爆表了,自己等著收渔翁之利便是,结果小东西现在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如今是想跟自己最亲最宠的小师妹说一句干好这一票师兄请你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陆清远只能是再向谢姨掌心写字问道: “如何一试?” 谢鹤衣指点一番:“那些青玉琉璃枝为隔开的媒介,你只要能被此地留下的青龙之意认可自能开阵,不过这种传承会是什么考验贫道就不知道了。” 衔霜君再是伸出三根手指: “不过为师得提醒你三点,一是青龙亦擅幻境,可能营造什么问心关之类的你得小心;二是若有考校实力的法门你就得注意它的术法,青龙司掌水冰一脉; 最后便是无需畏首畏尾,於这些传承里並无法触及你本身,最多不认可你而已。” 陆清远点点头,也不知道谢姨能不能察觉,自己便往前步试试,並没有自已所想的滯涩感,步履很是轻鬆。 而那些青玉藤蔓也隨著他的靠近渐渐往下游离,在他往后撤开时这些藤蔓文自发升起。 看样子是想要开启来自青龙的考核並没有什么问题,陆清远便再是折回谢鹤衣身边。 衔霜君如今是时时刻刻都全力运转著灵觉,虽然能感知到的范围很有限,但这也是她靠自身唯一能接触外界的手段了,还是能感受到陆清远走回来的,她便又问: “怎么样?” 陆清远牵过谢姨伸来的手,落字道:“弟子方才试了,可以启用,那我去试试看,谢姨在此地莫要走动。” 谢鹤衣点点头,“嗯”了一声没说话,如今也不知道同陆清远说什么,自己现在这样还真没法给陆清远提什么帮助,就连他要告知自己些情况都要靠手写。 也只能是寄希望於此地的青龙传承是真如自己所想吧,陆清远还身怀寻龙台呢,贫道看那小青龙也挺粘她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谢鹤衣感受到陆清远拉了拉自己的手,他似是欲言又止。 谢姨能从这一个动作中分辨得出陆清远这是担忧自己,她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有些柔意也有些不甘,贫道堂堂衔霜君何至於此? 她便是道了一句: “你且去试试便好,一般此等传承也不会去太久时间,贫道在此等你,不必担忧,为师自有定数,更何况实力也在,不会被波及。” 看谢姨这强硬的样子估摸著是她不会再摆什么阵了,还说我莽呢,非要面子活受罪,这都几次了不长记性不过陆清远也没法数落这位姨,哪里敢说她,等她三关恢復了再说。 陆清远还是偷摸著往她兜里塞了几枚师尊给自己防身的玉石以做慰藉,再是拉过她的手换了个话题: “我是想问姨若那传承获得了,这秘境会不会隨之崩溃,给我们俩提前带出去?” 原来是贫道自作多情了?不过他的意思还是在担心会不会又跑外界去不安全嘛,还不是一样有所顾虑。非要嘴硬什么不过谢鹤衣自然不会如此说他,感觉有几分暖味,她只是抿了抿唇,有些脸红的摇头道: “就我们方才所见,此地大概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座楼阁维持,再者涉及传承领悟之类的,本来这些秘境就会比其他要坚韧些,若没什么外力阻挠,很难如此告破,不必担心此事。” 谢鹤衣说完此话后,便已自顾自开两步,小心翼翼摸索著石壁缓缓盘坐下来。 陆清远確认四周並无什么异样后,他才是往那处冰棺走。 四周的青玉藤蔓隨著他的靠近皆已垂落,棺中澄澈,躺著一只小巧宝匣,除此之外別无它物,也不晓得怎么沟通此地的青龙传承,陆清远只能是伸手去试图掀开看看。 而在陆清远的手刚刚落在这冰棺之上时,他的眼前光影便已开始变动,那刻著八卦阵盘的楼阁已然消失。 映入眼帘的是广阔无垠的天穹近乎唾手可得,墨色云涡在其上盘旋。 脚下是熟悉的青冥玉,一模一样的荒古海图,万千骨家在其中沉浮,仿佛承载著一个时代,而那数千节长阶如龙的脊骨般延伸而去,一眼望不到边。 或许其他人会很震撼,但陆清远早已习惯了,因为这就是自己体內的寻龙台,所以如今也算是见到了本尊?让他也只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陆清远试图再联繫一下丹田之中的铸台想看看能不能套娃,却是发觉没什么反应,那天穹之中缓缓开裂,露出来一只碧色龙瞳。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陆清远直勾勾盯著它看,面上是没露出什么惧意,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来找自已算先前强行让它把那枚滚烫的先天火精含嘴里的帐。 等不了多久,那云层里便传来了一道极具威严的女声: “人族,你的胆识不错,竟敢直视本座,於本座威压之下尚还能泰然处之, 已得本座赏识。” 威压吗-拜虞红豆所赐,陆清远现在一看到青龙脑海里想的全都是那笨蛋师妹的样子,憨憨傻傻但能吃,一盘小煎包就能把她钓成翘嘴。 你说这小东西有威镊力? 以至於什么青龙的威压,也就早已荡然无存。 陆清远第一眼看这青龙摆谱,还以为是小红豆故意如此调戏自己呢,不过听眼前青龙所言,大概此地是青龙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传承吧,估摸著是没什么通晓外界的能耐。 陆清远便还是很老实地行礼道:“晚辈见过青龙尊座,误入秘境,叻扰尊座休憩多有得罪。” 那天穹之上的青龙又道:“此非误打误撞,这是本座落下的传承之地,你亲自破阵,又与本座有缘才能面见本座,不过-能否取得传承,还得看你够不够格。” “此关核考你天赋实力如何,在此境之中你並不会身陨,亦可动用任何物件,只要你能抗下十息便算过关。” 隨著它的话语落下,陆清远便已见万千冰锥如雨而至,这动作相当之快,不过他也能感受出来这些玄冰已压制到与自己境界相差无几的层级,只不过这攻势源源不断。 陆清远在第一时间取来断章,正好经由谢姨点拨过自己还没怎么发力呢,如今再试试裁春慢的极意。 刀光如水般蔓延开去,第一息带给陆清远的感觉只有不过如此,断章锋刃之上所斩出的气浪可以轻而易举將那些冰锥斩碎。 如今的陆清远是完完全全具有了越阶作战的能力,而接下来的几息这些玄冰的数量和速度都在倍增,他开著通窍都有几分应接不暇了。 不过近日陆清远的身法也有提升,尚还未被玄冰所伤,眼瞅著时间快到了, 陆清远忽然冒出来了个大胆的念头,既然此地不会身陨,不妨试试能不能用那枚先天火精? 他心念一动便將断章挥出,刀光横断眼前冰幕,余下的冰锥就算穿透自身也没使自己重伤,藉此机会也能测测那枚火精运用对自己有多大损伤,也不知道自已的位格够不够用的。 而陆清远全力召起手中火精,准备好毫无反应,亦或者是业火喷涌,但自己的手也化作飞灰的结果。 不过下一瞬他所预想的两种结果都没能发生,反而是那冰锥全消,云涡之中的青龙撕开天穹將陆清远手中的火精衔入口中,无边业火环绕寻龙铸台而落。 这条身形近乎遮天蔽日的青龙才是转过身来望向陆清远,一人一龙近乎异口同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 第96章 九十五.问心(合章) 第96章 九十五.问心(合章) 一人一龙都有些懵,陆清远近乎能从那双龙瞳之中读出来几分惊,空气仿佛都隨之凝滯了几息。 然后这位青龙尊座乾脆也不再维持龙形,它已落下身影来,化作陆清远所熟悉的碧发御姐模样。 除却衣著不同了之外,这姐姐我真见过的,还真是顾钦所以自己当时第一回出山误打误撞遇上的师妹其位格真是相当之高了。 不过陆清远如今该如何解释,这回是真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他本来见此情形的第一反应是师妹故意和自己闹著玩呢,但现在看来人青龙尊座还真不是演的。 眼前的这位顾钦正眯起眸子打量著陆清远,口中微转“呸”地一声將那枚先天火精重新吐还给陆清远。 见他將之收起后,顾钦才是甩甩青丝,抱起手臂问道: “你对本座做了什么?” 青龙尊座是真有几分疑惑,对陆清远多了几分警惕之意。 本来自己是一缕道韵散在这里等待传承的,多年过去终於等来了个合適的, 结果才刚刚考校一下呢,怎么他掏了颗火精便能让自己不由自主去衔起? 这给本座干哪来了·眼前这男人又与外间的青龙本尊有什么关係?该到本座出关的时候了?但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顾钦的形態与那贪吃小师妹的形象就有了本质的区別,陆清远是真能从她身上感到威压的。 就说顾钦这身段便近乎能与自家两位姨爭锋,她的眉目之间也皆是清冷的傲意,在那霜寒眸光之下,任何人恐怕都难以展露出来什么锐气。 陆清远哪敢再將眸光隨意飘落,他连忙是道: “方才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用得了这枚先天火精,谁曾想一用出来尊座便已从云层里降下身形—” 顾钦嘴角抽抽著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这意思是怪本座?” 这怎么听怎么感觉奇怪,天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先前以为是与这傢伙有缘,如今看来,这“缘分”比自己想得还要深啊难道你趁人之危“ 哦,趁龙之危。 见陆清远不语,顾钦便是嘆了口气,问道:“所以你是究竟是怎么与本座產生的缘分?外界的青龙本尊又如何了?” 陆清远老实回答道: “我突破五境时铸的是青龙台,与青龙尊座略有几分渊源,如今是来沧江是试图帮她再取一份道韵回去的,只是方才不知晓她本人跑哪去了,不然就带进来了,所以尊座並非青龙本尊?” “.—”顾钦有些沉默,未曾想寻龙铸台竟然在他的体內,这也就標誌著外头那本体的认可,也就是自己的认可,选他做了钥匙。 这个“再”字也有些惹眼,所以他已帮助自己收回了一缕道韵? 此事早在多年之前散落时自己便有谋算,要么传承於有缘人出山寻钥匙,要么就等钥匙上门,所以如今是时候到了? 她且先不想这么多,再是接过陆清远的话茬: “本座自然也算青龙,只不过是她的一部分,既然你知晓东方七宿,那就简单了,本座为其中一脉,正是其『房』,你若是来收回一宿的,那的確是来对了地方。” 陆清远便是再试探道:“那如今?” 顾钦看著他,眸光微眯,眼神里依旧带著那几分漠然,这大青龙形態真是御姐气质相当之高,单一个眼神都能搞得人惶惶不安。 与自己初见谢姨之时恐怕也相较无几,虽没她那种清冷如剑的锐利,但顾钦更多的是那份冷傲,仿若可以脾天下,不过人家身份摆在那儿呢,青龙尊座嘛,自然能有这个资格。 她再是缓缓开口道: “若你真是钥匙,那本座自可以隨你走一趟,不过-在此之前还得一样核考你的实力,除非能过本座给你设下的关隘,否则本座不信。” “也莫怪本座多疑,本来便是承载著本尊的一部分气运与记忆於此,如今这考验便是当年的青龙尊座所思量的结果。” “我也不是什么分魂,你可理解为只是早已设定好的投影,对外界之事尚不知晓,若你所言不假,回去了本座收回这份记忆自会谢你。” 所以这才是青龙一宿,陆清远正是有些迟疑,这青龙尊座或许是猜出他心中所想般缓缓开口道: “她不亲自来,是因房与心两大道韵特殊,得需请钥匙才能取回,这才是你的使命。此外,你若能过关亦有传承,过不了,那就证明时候不对。” 这话听著就有了种居高临下的钦点之意,语气之中都是“本座的计算不可能出错”的意味。 不过陆清远本来也没打算退缩,传不传承的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事已至此,那当然也得试著帮帮顾钦嘍。 將来她若能收回所有道韵,恐怕能成为此世真正的魁首,自己这也算是小小投资一下。 陆清远再是问了句:“敢问尊座,方才那校验天赋的一关” 顾钦抿抿唇道:“算你过关。” 不然怎么搞,再试一次然后被迫再把他那玩意儿含一通吗?天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去含这东西的,搞得舌头都有些烫。 她再望向陆清远,“接下来便是问心局,此关考验你可否在各种场合之下维持本心,倘若你不小心境关失守,则视为失败,本座只给你一次机会。” 陆清远相当坦然:“请赐教。” 他的话说完之后眼前的光华便已再做了变动,满眼之中儘是雪色,寒意接天而至,本来陆清远早已不会感到天寒地冻,但如今身处其中之时竟也有些瑟缩。 这大概便是问心局已经开启的標誌,眼前除却雪色白原般空无它物,一眼望去天地一色,仿若只剩於一场幻梦里,他没再试著往前走,只是缓缓坐了下来固守本心。 《雪拥关》在体內安然运转,那刺骨的寒意在一瞬间便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很快陆清远的感受就变了,他再抬眼时身前已成了业火焚灼的炼狱,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感受重新笼罩心间,陆清远安然运转心法,大步向前。 那熔岩般的浴火之中闪动无数飘忽的片段,一个个由欲望构成的泡影隨之沉浮,那些勾人心魄的诱惑似乎唾手可得。 不过陆清远並没有在此有分毫滯留,那些追名逐利的事非自己所求,枝招展的靚影他也熟视无睹,倒不是无心於此只是尊座您的手段太过时了,这些妖尊大人先前就给自己玩过了,她还亲自上阵了呢,更何况自己早已被身边那几位各有千秋的姨养得眼光奇高了。 再看这些塑造出来的泡影,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根本没法同师姐等人相提並论啊。 枝招展的胭脂俗粉,拿去给那些追捧勾栏魁的当做歷练还差不多。 陆清远也不知道此关到哪为止,他只管大步向前,走过风雪月,世俗冷暖,就当此为歷世,或许也能知晓璇璣观自家师姐、谢姨如何看待世间。 再往前便不是这种简单的诱惑或是外因影响,而是如同踏入情境之中,城楼中饿孵遍地,官府压粮不放中饱私囊,各个都满嘴流油。 见他走过,还有几位官兵怒斥:“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陆清远遥遥能见这段路不过数十丈,他也知道大概走过去便可以了,这些影像与方才都一样,皆为幻象。 但他刚刚开一步,最终陆清远还是选择了开仓賑灾,他转头回来抬起断章一刀斩去,手中横刀断血无痕,要时间身前已倒下一片官兵。 於是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幻境结束。 眼前的光影重新回到了寻龙台上,陆清远一脸坦然地看著顾钦,不过对方倒是有几分疑惑的神色: “本座看,你分明知晓那是幻象?” 陆清远点点头。 顾钦继续是问道:“那你为何还是要出手?” 为何出手? 大概是换做师姐或者谢姨,甚至师尊她们都会选择出手,不过陆清远也並不是在追寻她们的步履,他只是坦然接下了明谋,很平静道: “既然是问心关,此求问心无愧,我愿赌服输,尊座让我出去便是,將来有机会再来过。” “就这般放弃了?”顾钦看著他的眸子,“若本座告诉你不管不顾走过去就能了结此境呢?再给你一次机会又该怎么选?” 陆清远摇摇头道:“若依旧是此境,那我依旧会出手,此谓问心。” 这其实也是陆清远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自家姨也都说过他莽,但他所行之事向来皆如此,但问本心。 如今也是一样,若非如此,当时在洛阳陆清远都不会选择和师尊一同出城乃至回绝谢鹤衣后一同下山。 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才是听得“砰一一”的一声,眼前的幻境皸裂开来,残破的虚幻碎片落在地上,眼前与方才的场景完全无变,顾钦还是站在他身前。 就连距离都没变,如今的顾钦却是似笑非笑道: “好个问心无愧。” 所以方才也是幻境?还是这大青龙够阴。 顾钦盯著陆清远,漠然道:“可算你过关,接下来本座授你传承,你且安心静候。” “谢尊座。”陆清远老老实实坐下身来,但还是留了点底,毕竟最终解释权归顾钦所有,也不知道这会不会也是考验其一,他一边调动著《雪拥关》,一边再將灵觉扩散开。 最终解释权当然握在顾钦手里,只不过这结局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的。 方才藉机验明了陆清远的正身,寻龙台的確为他所铸,那什么关卡考核就失之本意了,钥匙找上门自己就得跟著出去。 就算陆清远完全不回头也算过关,不过他这般守固自己心念的,也可以算是合问心之意,答案或许本来不该如此。 虽说本来不管如何也得放陆清远过关,毕竟这边的顾钦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青龙本尊,只能算她的记忆载体,一切服务本心。 但顾钦现在觉得这传承给他是真没问题。 先前还在怀疑外界本尊的眼光,陆清远这道行著实不算高深,如今看来也非缺点,来日可期。 她踏上一步,才发觉清风抚过自己的脚面,顾钦笑了笑,这傢伙也还提防著呢,他看穿了自己的阵法没上套,反倒是自己中了招,不晓得这算不算是著了他的道。 妖尊那缕附著的神魂在修养与她远在北境的分魂相融之下这会儿已然醒了, 发觉自己依旧安然附著於乾坤袋里便是鬆了口气。 那小道姑的確在道法上有所建树,意识之列的也尚还可以,只可惜实战经验不足,没有专程出来验明残魂是否消散,否则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不过她缓缓將神念放出来之时却是愣住了,与自己所料想的那般面对那两位小辈的场景有所不同,眼前盘坐著的是位清冷御姐道姑。 谢鹤衣! 妖尊大人刚看清她的脸之时便已心中一凝嚇得魂不守舍,怎还有蹲守这种地方的,没想到谢鹤衣你个清贵冷艷的也不讲武德啊。 她刚想遁走呢,这才注意到如今的谢鹤衣身上已中三关,甚至还泛著几分稀薄的妖气,那双狐耳正落在她的头顶。 此为画骨之术的显现,妖尊虽然一时间没法看得出这针对陆清远的术法是怎么落到谢鹤衣头上的,她分明能够隨意破解才是.—— 但这真能算是大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著?瘦死的骆驼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眼前这现成的谁还惦记什么姜浅舟陆清远? 妖尊大人环顾四周,能够判断得出此为秘境,甚至此地还只有谢鹤衣一人, 这真是集齐天时地利人和,若非本座刻意留意分魂出来,还真撞不上这种好机会。 她再不多想,手中符篆已然烧尽,几支黑箭已向著谢鹤衣眉心刺去,而这位道姑仍未有所反应。 只可惜在那数支箭矢即將临面之时,谢鹤衣衣兜里的一枚玉石便已激发,浮出一座屏障笼罩在她周身,淡淡的薄膜上还有黑莲的影子。 这是姬青屿的术法,看样子这两人之间是重归於好了? 只不过就此等术法並救不了如今身中画骨三关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谢鹤衣,妖尊大人再是掀起自己手中的符篆。 而在这一瞬,谢鹤衣的剑便已临面而至,但很可惜,被妖尊大人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 当谢鹤衣失了术法和灵觉、五感,那令人胆寒的剑意便也就失去了十之八九。 但她的剑还是很快,妖尊看著她挥剑,剑剑都是极意,快而不乱,到底是衔霜君,即便是如此也依旧拥有著不俗的战力。 只不过很可惜,本尊是玩术法的。 妖尊大人便在这一旁饶有兴致得看谢鹤衣挥剑,顺便还能再挥出几道符混淆她的视听,假如她能有那么一点儿分辨能力尚存的话。 谢鹤衣能判断出来此地真有杀意,虽然三关已封,但方才那触及的法门便已足够让她反应过来了,这是陆清远特地给自己留的。 其实谢鹤衣在陆清远伸手塞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只不过没回绝他的好意,方才在那无边黑暗里自己也是时时刻刻留意这两块玉石。 倒不是有多依赖,只是以此慰藉, 但如今来者棘手,自己那乍起的一剑都空了,甚至都不知道方位的情况下很难对敌,未曾想都来这种秘境之中了还有人能追及好在清儿暂时不在,否则不对,此地的动静自己只能知晓离自己很近的一点儿,所以如今根本没法分辨出来清儿究竟如何了这念头一起,谢鹤衣手中之剑便已彻底乱了,而她意识到之时便已晚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以待时机。 追及而来术法轰击在自己周身的屏障之上,那朵黑莲出现裂纹,然后在反震的气浪之中碎成残片。 谢鹤衣的额间已流下冷汗,从这齣手就能分辨得出来者是用以符篆的高手, 这恐怕就不是如今的自己凭藉肉身就能抗住的了。 她下山很精简,自信在剑,所以也就没什么防身手段,本来也根本不可能深陷此等绝境,但未曾想会遇上此等阴差阳错的情形,这谁能料得到。 所以出手者大概便是那位妖尊,受及三关影响,谢鹤衣难掩心中情绪素乱, 她如今再试图咬紧牙关维稳心念也难以做到。 现在还能依赖些什么?陆清远留下的那枚防身玉石?再强横的法器也犹有竟时,而妖尊只需等待片响便是。 眼前的无边黑暗里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而就在谢鹤衣又有些悵然的空隙,一支黑箭洞穿了她的左肩,白衣染血,谢鹤衣一声不,直到自己趁空隙伸手摸了摸,才发觉没有箭伤。 这才是最要命的,心绪不稳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这便是三关极意。 她只感觉到自己心跳快得难以言说,但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挥剑、挥剑、挥剑,无止境的挥剑才能稳住心念。 这样的动作自己早已挥出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有这样的无力。 谢鹤衣听不见声音,但如今也能感受出来那第二枚玉石也已然被激发出来了,无边的黑暗里只余下了渐渐消失的时间。 而在下一瞬,一只手拉住了自己手臂,她本能想斩过去,却是收了剑,其实从此人伸手之时便已有察觉了,灵觉给自己传回了轮廓。 是一位头生双角,身段高挑的御姐,青龙道主。 谢鹤衣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如何?” 顾钦只用道法给她传了两个字:“莫慌。” 谢鹤衣还是拉了拉她的手,顾钦只好再给她隔空传字道: “本座早已算及此事,方才不在就是为了化形,你这般关心他,是否已动心?” 第97章 九十六.天道好轮迴(合章) 第97章 九十六.天道好轮迴(合章) 顾钦所问的话谢鹤衣还真难以回答,怎么一开口都是陆清远的事? 这怎么明了?那都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再说了,贫道也没指名道姓啊你怎么知道我指的就是陆清远呢,反正发音都相同,万一贫道意在问如今的妖尊怎么样了呢? 不过这话谢鹤衣自不会问出口,如今气氛不对是其一,主要这其实是自己同自己內心的狡辩。 也不算是狡辩,陆清远乃贫道亲传,还是舟舟心系之人,贫道本身还算他长辈呢,有所关心很正常吧。 局势千变万化,谢鹤衣如今心中是真有些乱,自已在三关之下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如何的情形? 那妖尊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顾钦的出现也非自己所能预料。 谢鹤衣与顾钦之间其实也就几面之缘而已,熟不熟的都算不上,也不知道她出手的原因所在。 如今的顾钦和妖尊大人差不多,充其量都只能算是分魂的级別,而顾钦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比她当年全盛之时要更薄弱不少,因为青龙位格实在是相当高。 以至於她如今都无法稳固形態,更没法像是妖尊那样肆无忌惮地出手,每一回出手都会影响顾钦多年所蓄养的气运。 所以谢鹤衣还真难以摸清如今自己深陷这场景是不是在幻境之中。 顾钦根本就没理由来救自己,如今若是冒出来的姬青屿还有点可信度。 贫道与这青龙根本就不熟,她也没必要为了几面之缘而浪费將来用以合道的契机。 心念电转间,谢鹤衣已能感知到顾钦很快便要踏出自己的灵觉范围。 而她的周身玄冰作剑蓄势待发,甚至让这位三关附著的道姑都能到几分清气。 谢鹤衣觉得这不是假的,她也知道此时不合时宜,但还是选择开口问了句: “为什么?” 一道字符很快传入她的掌心:“陆清远本座留看有用,救你只是顺带,只是不想他伤神而已,免得影响本座合道,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 感知完这句话后谢鹤衣便是陷入了沉默,顾钦此言也算是坦白了虞红豆与之共生的关係,天下哪有什么虞红豆,只有小顾钦和大顾钦特地分作两个名字是否代表她內心也有几分介怀?亦或者是这样才能让她在作红豆时能够真正放飞自我?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后半句有意,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我分明是他姨还有师徒关係呢,还有什么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莫非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不对,你知道什么,这分明是清儿尊师重道之举,你莫要乱说,坏我道心。 谢鹤衣意识到自己的心念发散开去之时已来不及,她连忙是想抱元守一,却发觉自己方才动盪的內心非但没有愈发受到波及从而影响雷劫,反倒因此而稳定不少。 这便让她愈发怀疑自我了,莫非贫道一直以来-甚至可以说璇璣观世代凛行的清心寡欲之道都是错的? 先前见舟舟破境还能说是水到渠成的巧合,结果谢鹤衣却发觉竟连自己也受及其神益,这就让这位世间皆称一心唯剑的道姑心中有些难明了。 谢鹤衣其实也不想坐在这儿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人家青龙道主还在为自已出力呢不过这位御姐道姑如今除却散开灵觉之外什么也做不到,就连想辨別此间战况如何也极难。 就別提什么帮忙出手了,没了方向胡乱挥剑只会破绽百出,更没法对妖尊这种用以符术法的妖修產生实质性的威胁,搞不好还得让顾钦分心护持。 妖尊大人看著骤然浮现的顾钦沉默良久,最终是嘆了口气道:“原来你跑大寧来了。” 顾钦並未理她,只是弹指轻抚过身边那如同展开的摺扇般的玄冰化剑,平静道: “閒话少敘,你今日唯有退走一途,若不让步,莫怪我不念旧情。” “何至於此”妖尊大人的眸光微垂,但依旧不肯撤走,虽说顾钦身为青龙道主,但毕竟她如今的实力远远不及当年,和如今自己的分魂恐怕也相差无几。 这狐妖似是有几分犹豫,但她最终还是道: “这样的机会摆在本尊面前,即便是你也没法动摇。” 她將此话说完之后便已祭起手中紧紧握著的数张符篆,在瞬息之间火苗便將那些符纸尽数吞噬,化作无数早已筹备好的术法追及而去。 妖尊大人知晓眼下只能速战速决,免得再有什么变数產生,所以她根本没著眼於效果如何便已抽身开去,与此同时手中法决连动,一座座阵法在她退开的脚下接连亮起。 符烧尽,所蕴藏在其中的皆是主精攻杀的秘法,且品级颇高,功效各异, 像妖尊这般出手的確是相当大的手笔。 万千枝条从阵盘之中浮现,向著两人缠来,空隙之中还夹藏著无数追索而来的业火化箭,这间楼台里还已落下纷纷扬扬的黑雪。 这顷刻之间眼前的楼阁里便已化作近乎没有落脚之地的绝境,莫看似乎光彩绚丽,实际上杀机尽显。 隨便一招都可以轻鬆取人性命,就算是不小心沾染其一的后遗症都足以让些许道行低微的修士化作枯骨。 即便是顾钦面对此等情形那也只能被动防守,如今虽然她已收回了一份道韵,与不周山上那会儿遭遇之时已有不同,但这两次面对的敌手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更何况眼前的妖尊为了更快尘埃落定而出手毫无保留。 三万六千片玄冰如影般流过,催动楼台间悬掛著的编钟齐鸣,如同龙吟般声浪推移开去,已然將那可以显化无数藤蔓的阵盘当成震碎。 天际之间的雪色也已沉入脚下化作晶莹的水珠,缓缓消散。 只这一个照面间,妖尊大人方才那些绝大多数与阵法相辅相成的符篆之效便已消散。 不过顾钦这才刚刚回头,她便已看见如墨般的黑影落地化作兽形向著谢鹤衣飞扑而去。 这攻势自己还真得去替谢鹤衣接下来,若是那狐妖一直如此出手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来与之正面博弈,疲於奔命的结局已然清晰可见。 不过她才刚刚动身呢,妖尊大人手中便已张开了那张由术法塑造的漆黑长弓,数支锐箭向看她的后心已离弦而至顾钦下意识抽身用以玄冰去挡时,方才那些奔兽已临至谢鹤衣的面门,化作各式兵刃向她斩去。 此刻便也只能寄希望於那道姑身上的屏障能替她拦这一招了,但-之后呢? 不过下一瞬传来的並非泡影破裂的清脆响动,而是“呛唧唧一一”一连串的断响。 映入眼帘的是谢鹤衣的剑,那些刀枪剑戟皆已被她一剑斩断,虽然三关未解,但谢鹤衣的一身剑术还在,她似是有些感召,平静道: “不必留心於贫道。” 谢鹤衣到底是当世剑术之绝,这样的境遇中还能如此出手接招,换成其他人-顾钦很难想到能有什么人可以接下这一张符。 顾钦微微頜首,这也算是给了自己几分底气,此地的確是自己当年残存意识所落,但很可惜没有什么沟通的手段,东宫里更没有能够发动的攻势。 她警了眼场中冰棺,依旧扣得严丝合缝,不晓得陆清远能不能將这一份至关重要的道韵给自己带出来。 顾钦放下迟疑,纵身向前,她身后无数冰就此凝结,化作无数柄玄冰铸剑。 而在她的隨手指点下,这些散开的无数冰剑逐渐凝实,化作最终合成了三柄长剑,已向那狐妖直直刺去。 妖尊在这空隙之中也一直在筹备,近乎是与此同时,她脚下的那座大阵便已完全落成,点点萤光將这座楼阁照亮。 她看著那三柄追来的冰剑並未躲避,早已布下的座座阵法隨之接连显现出来,那是层层叠叠的屏障。 而如今正在顾钦的三尺冰棱下一层接一层的裂破碎。 所以妖尊方才打落的那座大阵才是她如今真正想要展露出来的招数,如此孤注一掷恐怕已倾注了她的所有精力。 但光华已逐渐亮起,顾钦最后一眼只能看见妖尊手中凝聚起来的虚幻黑气, 而顾钦只能召起冰幕去拦,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虚影最终也没凝结成什么攻势,然而像是一张漆黑的符篆。 而顾钦再持起手边的最后一柄剑时便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前已然闪过无数光华,眼中各种片段隨之掠过,光影在此刻交匯。 一股清晰的剥离感从顾钦的体內传来,肉身与神魂似乎在此刻已不相容,可偏偏自己还难以做出什么反制手段。 顾钦知晓眼前之景为狐妖操纵,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做得到稳固本心,除此之外也没法破局。 说到底还是道韵不足,多年以前的许多记忆也很模糊,不然对这位妖尊自有术法进行反制。 顾钦试图动了动,四肢百骸之中皆传来滯涩感,连动一下都很难,更別提再出手了。 她能注意到那几柄悬身长剑还在,只不过是移动起来慢了许多,自己多半是不会有什么事,至多也就是体內所蕴含的青龙道力用光从京师甦醒嘛。 但谢鹤衣不一样,还有陆清远· 他们俩也算是至关重要的,天下时局因此变动,那距离自己寻回所有道韵便更加遥遥无期了,功亏一簧,搞不好还得陷入沉睡多少年。 而就在此刻,顾钦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她听见了一分极其细微的声音,如同纸帛相磨,紧接著便有一缕清光自下而上坠入了她的心口。 顾钦嘴角微抿,一股难言的清气自她周身扩散开来,眼前那些白晃晃的光华在这一瞬间便开始消退。 而她再將眸光投向一旁紧紧握住手中长剑的谢鹤衣,她看似没什么事,只是那玉石碎尽,唇边染血,气机紊乱。 除此之外倒也还好,能看得出这位道姑还在坚守本心,其实这已经超出了顾钦的预料,她竟然连此局都能撑住。 顾钦隨手一指,汹涌山风便从她的指尖呼啸洒落。 落地便成了一片碧色风刃,斩在这座楼台之上,直接將那狐妖刚刚拍下的阵法给撕成破碎的残片。 顾钦再挥出一剑,无数玄冰瞬间封锁在那妖尊周身之处,在她还来不及说话之时便已將这缕分魂给尽数刺穿。 这狐妖最后张手射出一支黑箭也被顾钦手中之风寸寸折断。 隨著妖尊大人的身影如同泡影般破碎消散之时,顾钦也已到了自己所用法力的极限,她拉过谢鹤衣便隨著她一同坠落下去。 刚刚从传承秘境里出来的陆清远见这一片凌乱的东宫一脸懵,但他连忙是上前两步接住了这两位姨。 三人刚刚站定,陆清远便忍不住开口道:“怎么回事?” 顾钦臀了谢鹤衣一眼:“来,著你家谢姨,她三关未解,如今还经由方才的阵法,你得好生照看。” 陆清远连忙是上谢姨,能感受她將自己的手捏的很紧,道躯也有些僵硬, 只不过不知为何没说话,陆清远这会儿也还没来得及写上字呢,就听身旁那位腿极长的青龙姐姐又道: “本座是没什么办法了,本来就维持不了多久这形態了,长话短说,方才你家谢姨被妖尊埋伏,本座出手搭救——” 陆清远连忙是道:“多谢道主尊座,来日——” 顾钦摇摇头,抢先道:“不必谢,倒是本座该谢你正巧寻回道韵,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今会怎么样,嗯·-你核考通过,那什么本座既然答应了要谢你,可姐姐我呢,如今还真没什么带著的—“” 她微微嘆了口气,方才与那缕道韵相融的一瞬间便已知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其他记忆以后再琢磨,眼前事为先。 不过既然答应了陆清远那便要给予应答,这位御姐青龙便是一把拉过陆清远的衣领,很是乾脆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陆清远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湿润,愣了愣,將眸光向身旁的谢鹤衣,“道主您.” “没事她听不见。”顾钦莞尔一笑,“姐姐这回很满意,好弟弟以后再见, 记得来京师找我。” 在陆清远一脸错愣之中,眼前的顾钦就缓缓闭上了眸子,然后她在肉眼可见的变小,化作了蜷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虞红豆。 不过最终连小师妹的影子也没留下,这位青龙道主的身影彻底在此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陆清远这才將眸光转向身旁的谢鹤衣,谢姨的道躯似是还有几分微微发颤, 陆清远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抚慰她,只能是拉著她的手试图运作《雪拥关》维稳心念。 真气隨之交融,两人之间倒是一句话都没有,陆清远全身心都在为谢姨抚平她心中那几分残留的紊乱。 陆清远没法察觉谢姨的雷劫何在,不过看她心跳得这般快,那估摸著也是即將要触发了吧,能够感受到谢姨在试图推自己,不过她有些虚弱,没什么力气, 陆清远便很是强硬地抱著她强行注入真气。 直到感受到怀中的姨心率渐渐稳定,陆清远才是鬆了口气,他刚刚翻起谢姨的手,还没写字呢,就被谢姨反握过来,她写了句: “其实我方才就听得见,现在是口不能言。” “..—”陆清远有些沉默,也知道姨这话是什么意思,“姨听我———“” 谢鹤衣已然写道:“不怪你,非你取来道韵,此局都破不了,更何况是她要亲你的,与你什么干係?以后再亲回去便是。” “...”怎么还真说这事了,陆清远有些犹豫道: “所以谢姨这是不是代表著三关已有鬆动?此事若是了结—” 可陆清远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见地上那支早已碎成数段冒著黑烟的箭重新拼合而起,自发向著谢鹤衣射去。 陆清远立刻起身去拦这一箭,但这支箭矢却如鬼魅般钻过了断章的刀光,也轻而易举如同无物般穿过了陆清远的身躯,一分一毫滯涩都没有便点在了空中某一处。 这柄黑箭化作火焰,烧尽了那不知何时掛在空中的那张虚幻符的最后一角。 这符篆陆清远见过,在当时洛阳地宫之中也是妖尊对自家师尊下的,而在它烧尽之后,身边的谢姨也是“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真是情景重现。 只不过不晓得这效用会不会变了。 空际间只余下了一抹来自狐妖的冷笑: “谢鹤衣啊谢鹤衣,天道好轮迴!既然本尊这样都没法將你夺舍,那你就好好享受享受自己引渡来的雷劫之妙吧!” 陆清远连忙握刀,却发觉那声音已然消散,通窍之下此地一分一毫的异样都没了。 那估摸著便是妖尊这道分魂最后的术法显化,这是拿自己分魂消逝也要与谢鹤衣同归於尽的意思。 陆清远再是连忙行至那已铸剑跌坐的谢姨身前,而她似乎也感知到了自己的步伐,立刻將手中长剑指向自己,手指沾血,在地上颤颤巍巍写道: “不许过来。” 第98章 九十七.我 我是你姨…(合章) 第98章 九十七.我 我是你姨…(合章) 陆清远方才已接受了青龙落在此地的传承,虽然修为只提升到了七境,但道躯所受及益至深具体有哪些增益效用还有待自己探索,不过如今即便是离谢姨几丈之远也能感受到她体內的气机紊乱。 比之方才陆清远抱住谢鹤衣时所传来的感受还要乱得多,这大概便是妖尊那符纸燃尽的效果, 所以其真正的用处是调动人心中的那些魔障。 当时在洛阳这符篆便能让师尊心魔触动,本来谢姨应该是最不怕这符篆的存在,但偏偏她有雷劫,而且如今时刻刚刚好。 用在此刻是为了让谢鹤衣道心崩溃,从而使得她触发自己早年间为证道而设下的雷劫。 只可惜陆清远是真对这种符篆没研究,以至於眼看著这洛阳之景在自己面前重现也没法去试图拆解。 陆清远再度望向眼前的谢姨,她手中握著的那柄长剑的剑尖依旧指著自己。 这柄剑並非不夜侯,也不是师姐的悬秋,而是谢姨年少时的佩剑。 这回下山衔霜君根本没將那柄本命剑带下来,为的便是遮掩一二,不然也没法用不夜侯来扮悬秋,时过境迁,不同时期的用剑其所裹挟的意已有所不同。 眼前的“悬秋”已褪去它身为名剑的外衣,只露出朴素的內核,其实这也是柄不需要粉雕玉琢便已很出彩的宝剑。 而它正在谢鹤衣的手中微微颤抖,恰如此时此刻。 陆清远想靠近谢鹤衣,但她身边那涵涌的剑气乱流不是假的,谢姨依旧没法视物,只能以此防止自己近身。 这不是怕他趁人之危,这是为了防止陆清远贸然前来,然后两人一同承受此劫。 这也就代表著谢鹤衣心中现在有著很明显的感召,那天道劫雷已然迫近。 先前师尊就同自己说过此等雷劫之秘,可不是一般渡劫能比的。 如今的谢鹤衣刚刚才同那狐妖搏命过一场,虽然看不出受伤多重,但想要她仅凭肉身抗这天雷,那胜算显然寥寥无几。 陆清远当然没法坐视不理,他试探性行至谢姨身前,却见她咬紧牙关將手中剑尖不断指向自己的方位,如今她已具听力,想要暗中靠近已做不到。 这是因为她有几分心忧,生怕自己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来。 陆清远只能是嘆了口气道:“谢姨如今可还有什么解法?能够破除那符篆或者安稳一下你道心之类的” 谢鹤衣当然有想过寻求解法破此局,但这种符篆对於那位妖尊来说所需要的代价都不小,哪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当时在洛阳山里自己全盛之时都没法帮姬青屿根除,更何况如今? 指望陆清远的《雪拥关》?別扯了,方才那些心中悸动被压下去是因些许温存还是陆清远所具有什么手段虽然还不清楚,但现在已然今非昔比。 此刻已非陆清远能够帮上忙的事了,如今自己的体內那些压藏著的摒弃的心念都在沸腾。 道心在那狐妖的刻意作用下猛颤,一片漆黑的眼前还在不断浮现过往桥段。 如今看来,那些景观就仿若是走马灯般在不断游离,这是那符篆的手段,以此削弱自己的心绪再这样下去道心蒙尘或者破碎从而引发天雷是显而易见的事,道心尚能修復,但这劫雷谁能承受? 谢鹤衣知晓自己当年立誓的决心,也正是这种决心才能让自己走到如今的高度,而这样的背誓所会带来多么剧烈的反噬可想而知。 所以自己才不想让陆清远过来,召起剑风只为逼走他,你过不过来又有何用?天雷落下然后我们俩一同化作枯骨吗? 此非六七境就能承受的,就算你一朝感悟突破十境也是一样,如今再想上前来那便是只有一个结果。 所以若是陆清远真有此心那算是想要殉情还是尊师重道的表现?贫道是你姨也、也只认这两个身份,你莫要多想了。 贫道又非姜浅舟或者姬青屿,对你来说应该也没那么重要吧? 也没这种必要,你天赋极佳来日方长,天下大好河山还没怎么看过呢,这世间你也还有人留恋的,何须如此? 只可惜这些话都说不出来了,谢鹤衣张了张嘴,口中连一点儿声音都难以发出,为何偏偏是在这种时候说不了话? 自己与陆清远同行这么一程也算阴差阳错共见江湖,说长真长不到哪里去,漫漫仙路之中的微末一段而已。 但说短的话又早已知晓了陆清远的性子,他能做出什么事来自己也已明了,他大概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才要出手打消他的心念。 死贫道不死道友。 谢鹤衣心中微微有几分嘆息,说来也很无奈,好端端的下山下山,本来就是个很简单的想法, 怎么就落到了这份田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念头如今自然是有的,但这会儿是真没什么好说的,回天乏力。 无论她如何想要稳固本心都难以阻止那近乎要跳出胸膛的道心,能做得到减缓就已经不错了。 天雷落下的结局已然不可扭转,未曾想我衔霜君的修行多年竟然会迎来这样的下场? 如今可以预见的最好结果那估计也是因为硬抗天雷而修为尽失吧,这对自已来说或许会比当场陨落还难以接受。 而面对陆清远那个问题,谢鹤衣思考了良久才是选择摇了摇头,手中长剑微微偏转,指向自己方才沾血写的那四个字。 陆清远看著谢姨身前的血书,“不许过来”的四个大字早已凝结, 他微微抬起头,耳边似乎已能够听见滚动的雷声,方才因为此地的博弈而开裂的琼楼顶端那道口子上当能见凝聚的黑云,不用说,这便是谢姨那早已锚定的雷劫。 这已然成了定数,再想要寻求解法已经没了那可能, 未曾想先前自己觉得不可能的事还真就此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按理来说自己的確没必要上前,一个七境在这种情况下什么用场也派不上,反倒是衔霜君本人说不定还能抗过去。 但陆清远当然做不到留谢姨一人在此等看雷劫落下,他时刻都念著先前那面镜子之后给自己所展露出来的“狐心”,上述可承天道劫雷,或许不够格去挡这种,但也该试试。 此番下山若没有谢姨特地照看,恐怕自己能从囚龙镇走出来都已不错了,更何况还遇上什么“柒月”与如今云州那一场早已筹备好的栽赃嫁祸,最好的结果都是顛沛流离。 既然此劫为谢姨帮忙抗的,那陆清远也没法见死不救,方才在那青龙面前证的就是问心无愧, 如今若有退缩才是逆了心中本意。 只可惜谢姨不肯,陆清远如今再说什么自己身负什么秘宝可替她挡下这劫她显然也不会相信。 陆清远现在还不动身是在试图凝聚真气以待时机。 但想要在具有听力的谢姨手中接近她这实属不易。 不过陆清远还得试试,他偷摸召来一道术法,隨著他不动声色的举动,下一刻便在外界营造出一道闷雷洒落。 神经高度紧张的谢鹤衣果然在这一瞬间便將身姿往那处去,陆清远也藉此机会用出自己早已筹备了许久的謁山风。 这是玉桓宗的身法绝学,形如鬼魅,只不过陆清远还並未领悟其极意,刚一接近谢姨之时陆清远便已感受到那如同在自己身上过的锋锐剑风。 即便如今陆清远的道躯已经过了青龙传承的锤炼,但也依旧遍布血痕,不过他並未停顿,拼著遍体鳞伤也得向前。 而在陆清远刚刚用处謁山风的一瞬间谢鹤衣便已反应了过来,她手中的长剑极快偏转了方向, 极快向著陆清远斩去,试图將他逼退。 但灵觉之中的陆清远却是一点儿退缩之意都没有,谢鹤衣的剑当然也不可能真砍他身上,若他不肯走,自己又怎捨得打谢鹤衣只恨自己说不了话,不然定能將陆清远哄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天道劫雷所代表著什么陆清远太年轻了,对这些警告都熟视无睹,可谢鹤衣拿他真没什么办法。 那柄年少时的剑便很精巧地就停滯了陆清远的面前,剑锋离他的身躯只差毫釐。 不过陆清远一停都没停,趁著谢姨收手,一伸手紧紧抓住剑锋试图借力向前,谢鹤衣在灵觉里注意到陆清远这举动心头一惊,下意识將收剑。 可陆清远没肯松,连串血珠便顺著他的指缝中落下,打湿了谢鹤衣的道袍,在那衣衫的尾巴上留下鲜红的影子,如同雪中绽开的罌粟。 而陆清远也终於伸手捉了谢鹤衣握剑的那只手,近乎是擦著这柄剑而过,然后一把牢牢將她抱住。 谢鹤衣听见“叮零当唧”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剑落在了地上,为何连剑都握不住了呢? 衔霜君自己也不清楚,身为姨能让他这样子抱吗,好像不行,这也违反了道姑的准则,但心中竟然没有什么牴触之意,更没有加速什么天劫形成。 而自己也被陆清远给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虽然如今除了听力之外其余感观皆失,但谢鹤衣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那些血腥味。 她下意识伸手想將陆清远推走,但才推那么一下,就听陆清远咳嗽道: “谢姨再將我推出去任那剑风剐一阵真得死外边了。” 听完这句话谢衣就彻底软了下来,仿若浑身上下都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轻轻握起陆清远的手,触及掌心那两道深且长的伤口时心中又是一颤。 她忽然想起顾钦方才说的那句话,所以陆清远对自己是真有意吧,你明明有舟舟了贫道你还. 可如今这话谢鹤衣既说不出口,也说不出口。 她咬了咬牙还是转过来在他手背上写道: “为什么?” 陆清远一脸平静,抱著谢姨附耳道: “此行若非谢姨出手,我早都死几回了,如今姨也是替我才抗下那术法才引发这天道劫雷的,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著谢姨赴死?这非我能接受的事,我来救你才是天经地义,姨別怕,我有仰仗。” 这算什么天经地义,你压根就救不了-你这是白白送死知道么,你哪有什么仰仗,你的仰仗贫道还不知晓? 不过就是那些姬青屿的防身用具而已,品阶很高是没错,她也上心了,但不是用在如今这种场合的,此等天道劫雷恐怕是姬青屿亲临当场都得说一句没救了吧你非要上来送个什么劲儿,此事將来被姬青屿知道她不得气死贫道若真活下来又该怎么面对她呢谢鹤衣努努唇,很可惜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只能在陆清远的手上写下:“笨蛋。”这两个字。 “姨觉得是笨蛋就笨蛋吧,此求问心无愧。” 陆清远一脸坦然,人生在世就这么些日子,总畏首畏尾的不肯去做,等到事后又嘆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心中有意便去试试唄他已能听见那云层里的滚滚雷声,陆清远再望向身前的谢姨,很是乾脆地吻在了她那张由於方才染过血而显得愈发娇艷的唇上。 谢鹤衣压根没料到陆清远在这种时候了还有此心,心间一惊差点儿咳嗽,本能地推了他一下, 可陆清远非但没松还主动了许多,仿若攻城掠地般粗暴。 衔霜君哪经歷过这种事,她唯一的经歷还是先前假扮舟舟那一回,那会儿都已魂不守舍了,更何况如今。 谢鹤衣心知自己本来应该赶忙將陆清远推开的,可刚刚摸过他掌心的那只手上还粘粘的,便已鬆了心气。 而她也已感觉到那天雷即將滚落,若此为贫道修行之路的尽头,那其实也未尝不能接受吧,只可惜不能知晓这禁果是何滋味的。 在两人拥吻之中,早已酝酿了许久的那道天雷终於垂落,方才在妖尊与顾钦交手之中只受了点轻微损伤的东宫在顷刻之间便已轰碎了穹顶。 那石壁、楼台、阵盘在这一瞬间化作飘扬的飞灰,而那落下的银柱没有因此產生分毫停滯便已坠打在了陆清远两人的身上。 能不能抗这雷陆清远都是猜的,方才他便已时时刻刻都在试图沟通那所谓的狐心,以及其他自己能调动的所有法宝。 在那雷劫即將临体之时,陆清远两人的周身上便已亮起了一座紫色阵法,轰鸣声就在耳边震响,无边威压笼罩而来,陆清远哪敢鬆手,只是一个劲地试图將谢姨抱进怀里, 不过没在一瞬之间大家都化作虚无就已经超过陆清远的预期了,而那道劫雷已在这座阵法之上肉眼可见得缩小,而这座刻录著无数晦涩铭文的阵法也隨之出现了条条裂纹。 而后它终於承受不住,隨之崩解开来,不过那道劫雷也已被削减数倍,只留下一道极细的雷光坠落,但也依旧將陆清远身上所有筹备著的那些护身法门震碎。 自是那雷劫落下至此所有发生的事也只在一瞬之间而已,反应都来不及。 但衔霜君早已抬手,她早就打算好了替陆清远抗下劫雷的,却未曾想他说的仰仗是真的,以至於这道劫雷如今已被削减得相当细小。 谢鹤衣想的是以此做陆清远的盾,她也的確接下了这雷,只是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而最微末的一点儿才穿透了她的道躯落在陆清远身上,“一一”地在陆清远胸膛上炸开,贯穿了他的后背,只留下一大片焦黑。 陆清远也“哇一一”地吐出一口鲜血,那入体的剧烈疼痛差点儿让他昏迷过去,不过除却这外伤之余並没什么大事。 也好在他方才接受了来自青龙的传承,如今自己的道躯竟有如此强横,要不然哪怕是硬接这么点儿雷都得要目己半条命。 谢鹤衣在此刻便已將陆清远了过来,他就这般安然躺在这位姨的怀里,享受著柔软芳香,能看得出谢姨实际上受伤比自己重得多,那道劫雷也不是闹著玩的。 可如今谢鹤衣却是一副没事的模样,她努了努唇,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清——儿,告诉我,此非—假象。” 陆清远一边握著谢姨的手,一边问:“我们都活著谢姨,你能说话了?” “嗯——”谢鹤衣点点头,“三关,在渐渐消退,不过还需时日。” 谢鹤衣也鬆了口气,她能感受到自己腰间那枚留影玉都没碎呢,她靠在这东宫的残垣断壁上, 凭著灵觉摸了摸陆清远的脸,磕磕绊绊道: “未曾想你真有仰仗,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抗?只不过,给我用了你觉得不后悔吗?” 陆清远摇了摇头,默默道:“不然看著谢姨被雷劈吗,我怎么捨得-我也不知道能抗下来,只是想试试而已,若不来抱著谢姨將来才会后悔。” 这一定是真话,谢鹤衣能感觉出来当时陆清远將自己抱的有多用力,那一吻也是突如其来的, 估计是他觉得今日很可能过不去了吧但是现在两人不仅握了过去还都很清醒,那这个,这个吻怎么算呢? 谢鹤衣觉得此事压藏在心中不舒服,便是努了努唇,虽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她还是將首挪开了几分,弱弱道: “那你方才亲贫道是不是为了试图用那什么嫁接的法门,亦或者想將真气引渡之类的?” 这已帮陆清远找好了藉口,谢鹤衣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清儿你只需就坡下驴,此事贫道就不追究了,这可不是为了以后那留影玉给舟舟看时找的藉口由头啊结果陆清远却是伸手偏过她的脑袋,试图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明知姨如今什么也看不到然后谢鹤衣便听陆清远很正经道: “不,没有什么缘由,我就是想亲。” 大、大逆不道! 谢鹤衣的脸在这一瞬间便已跃上緋红,她心头悚然一惊。 舟舟你看看你男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像样吗?原来那青龙说的都是真的,清儿你真对贫道有意? 这、这个怎么行我、贫道一定得义正辞严的回绝他才是! 谢鹤衣心中如此想著的,却是微垂首,撩了撩自己的青丝,如同嗔怪般哼了声: “我、我是你姨” 可迟迟等不来陆清远的回应,谢鹤衣刚想开口,却发觉陆清远的气息又近了几分,她连忙道: “陆·唔?呜·我,不许—.呜!” 第99章 九十八.下次还敢(合章) 第99章 九十八.下次还敢(合章) 谢鹤衣自知不能再由著陆清远来了,自己分明还拥有著身为他长辈和师尊两个身份的,怎能真容忍他更近一步? 可那句自揭身份的警示却是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要说,陆清远反倒是愈发变本加厉,一转头便不由分说就將自己的唇给堵上了。 谢姨第一反应是心中一惊,清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並非有什么原因才吻的,这是真对自己有想法,还付诸了行动。 的確是有几分真气涌入体內相互交匯,但这很明显已没法再当做什么主要原因,谁都清楚陆清远意欲何为。 真要渡送真气没必要如此,更何况你还伸只不过谢鹤衣自己也没回绝就是了,敢伸过来姨给你压回去! 这举动其实也没有,谢姨很被动,她除却心中有些慌乱与道躯几分僵硬之外別无其他动作。 这个“姨”的身份怎么感觉不像是阻拦你的意思?谢鹤衣才想起来姬青屿本也承他这身份,所以陆清远是真好这一口的? 那怎么行,清儿你分明和舟舟她贫道怎可从中介入,还、还是以这种身份,你赶紧鬆口啊可自己的手怎么还不自觉的伸起来了,似乎是想环住陆清远的脖颈谢鹤衣心意明朗,灵觉之中紧紧注视著自己的手。 谢鹤衣!你不许环上去! 这要是环上去,那贫道一世清白就算完了! 谢鹤衣虽然心知肚明此事,但也还是没能忍住,她在灵觉下眼睁睁看著自己的手结结实实地环上了陆清远的脖颈,甚至藉此机会自己的唇舌也更主动了些衔霜君心中想的是怎能如此,都是贫道的道躯自己不爭气! 但如今是真没有什么外力操纵,这是自己的决定,怪不得別人,不是任何人调的舟舟对不起可这都是清儿他主动的,你也看到了为师其实是想回绝的,但就是清儿他非要这一回就没有先前那般因那將落的雷劫带来的未知与压力而显得有些粗暴了,也不是自己扮著舟舟模样时的浅尝辑止。 如今是循序渐进的,陆清远一点一点儿试探,而谢鹤衣就一点一点放鬆。 方才谢姨体內那三关也因这雷劫挺过符篆效用消散缓解了些,如今是能够很真切的体验到那每一点细微的搅动。 原来是这种感觉么新奇,其实还挺舒服的,心中也颇感刺激,不知道是不是那几分背著舟舟的背德感作票。 只不过前面那两个吻还能找藉口解释,如今这充斥著真意的唇舌撩拨与纠缠就没了任何能找的由头。 莫非以后告诉舟舟这是你家师弟被雷劈了心绪不稳將贫道不小心当成你了导致的? 谁信啊-舟舟又不是笨蛋。但这事要想瞒住舟舟,能瞒得住吗? 首先就有那枚留影玉蓄势待发,若要问谢鹤衣如今什么事最后悔,那就是这枚玉石了,这才是自己最不该动的心思至於什么雷劫或者演舟舟,如今想来都还好了,其实也挺值得的。 只不过谢鹤衣绝不会说此事。 谢鹤衣也知道如今自己心中警钟长鸣著呢,身负数个身份。 按理来说当然得一把推开陆清远,然后再一脸严肃的同他说今日之事一码归一码,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將来得以观內清规戒律处置。 那才符合世人眼中的衔霜君做派, 可那种事自己想都没想过去做,自己的举动仅仅只有借著换气开口说两个含糊不清的词来,手反倒是將陆清远给环著呢,仿佛是想让他肆意发挥。 那哪是什么推脱,简直像是欲拒还迎。 甚至连陆清远偷摸伸上来的手自己都听之任之了谢鹤衣的心间百感交集,其他的方面倒是还好些,真要说起来若要结成道侣,那如果是清儿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一路走来他给自己的感觉很好,方才还捨命相救,此等雷劫落下来,谁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更何况自己还设下剑阵,能够不惜遍体鳞伤也要穿过来抱住自己生死同歷的,这世间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会这么做的人。 谢鹤衣捫心自问若交心於陆清远的话也未尝不可。 但问题在於自己是子然一身没错,可陆清远不是啊。 倒不是在意他有心意落在別人那边的意思,毕竟是人家先来的,自己怎么说也是从中插了一脚。 主要是陆清远早就与舟舟私定终身,而舟舟偏偏还是自己弟子呢。 这关係就彻底乱套了,所以姬青屿当时那句什么“师徒同侍”的玩笑话与自己曾经觉得指望陆清远这等境界跑来救自己就是天方夜谭的两回事如今都快要成真了。 谢鹤衣的双手扣紧,心绪亦是飘飞,真答应了陆清远的话將来又该怎么面对舟舟呢? 对不起舟舟,师尊本来下山是想帮你考验一下你心系之人的,未曾想清儿確实很好,为师自己一时之间也没守住本心,不小心將你男人给抢了?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可偏偏这还真是事实。 若说没有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否则也不可能让他抱著亲了,想要去追寻此事的源头没必要,有意便是有意,这得认。 若是陆清远要问自己谢鹤衣大概也会直截了当同他说有那想法,藏著掖著非自己本意。 难道都已如此了还骗陆清远说自己並没有那心思,然后到时候回了不周山看他和舟舟在一旁你儂我儂然后自己暗自神伤吗? 谢鹤衣自问做不到此事,堂堂衔霜君一生如剑,自然不该在意那些世俗眼光。 也不知道两人抱著肆意尝了多久的唇舌,直到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才肯分开,仿若將所有力气都置身於此了。 衔霜君能听见那双唇分开的羞人声音,灵觉也能窥见那抹晶莹的丝线,她的脸上早已一片緋红,如今更甚。 这位御姐道姑才想开口,却又不晓得能说些什么。 这会儿只听陆清远笑了笑道: “好吃的,有股清甜味。” 单最前边那两个字就足以让谢鹤衣当场羞死,她咬著牙眉头微颤著伸手揪了陆清远一把,將首偏了过去,另一只手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陆清远“嘶”了一声,谢姨才肯將自己的手鬆开,摸了摸他身上的那被雷劈的印子,语气又转柔了几分: “还疼不疼?让你胡来—” 陆清远摇摇头,再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胆子真是大没边了,都敢对谢姨做这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居然连自己的手都能陷进去啊怪不得师尊总说谢姨的规模宏大,还说什么分明是个道姑白瞎了这身段什么的没事师尊,这回没白瞎了。 陆清远抬起手指下意识轻嗅一下,如今的鼻间都充斥著淡雅清香,他再是开口道:“值得。” 谢鹤衣这会儿正用以灵觉盯著陆清远呢,见他这动作真的羞得自己那双鞋中的足趾都已蜷起, 当时怎能容忍他手也可以乱摸的! 她咬牙怒斥:“没个正经,果真魔门心思,方才就该把你手给砍了!” 陆清远眼瞅著眼前的谢姨羞得脑袋上都快雾气氮盒了,连忙是找补道: “方才是为了给谢姨敷药,不小心有些得罪,还望姨见谅。” 谢鹤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胸口是真有几分药力传来,陆清远还真没说谎,他的確有敷药。 但·但这需要你敷吗你那分明是算了,谢鹤衣摇了摇头,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难道摸回来吗? 反正清儿也没怎么样是不是,又没趁人之危什么的嘴巴那是餵真气,手上这是敷药,可以谅解。 谢鹤衣再是向著陆清远问出了那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 “清儿你为何如此莽撞?你既然都不知道那所谓仰仗会不会起效,你可知若是不能,那我们俩很可能都会化作飞灰,你还有大好前程,这值得?” 陆清远想过这种结局,但为何还要去做?只是心有不忍而已,他默默道: “可谢姨也有想过接下那禁术与此劫雷的结果?此因我起,我肯定没法看著你送命,有一分力就得出,我也不想见你修道多年就此陨落,很可惜是不是?” 陆清远牵起她的手,“只是我们两人正巧同心,莫要再揣测与多说些什么,反正所有臆想的结局都没发生是不是,我知道这很凶险,但都成功了,莫要再回头,如今我们的眼前只剩將来。” 谢鹤衣轻轻“嗯”了一声,所以陆清远这人是真有魔力的吧,她有些犹豫的再问了陆清远一句:“所以你是因那几分尊师之心才” 这会儿大概不用如此找补了,陆清远坦然道:“若是尊师重道,那哪里敢一亲师尊芳泽?方才抱著啃那么久,不过我看谢姨也没回绝啊,所以谢姨你“嘘!” 当著贫道的面你都敢这么说?谢鹤衣连忙嘘声打断他的话,可不敢乱说! 这位姨再是抬起头,试图將“眸光”落在陆清远的身上,可灵觉中他依旧是直勾勾盯著自己。 这位御姐道姑正欲一本正经数落他一通之时,却又听陆清远忽然冷不丁道: “鹤衣真好看。” 谢鹤衣猛然深吸了口气,听他此言自己的心中仿若都漏跳了一拍,心气都有些不顺,她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你--你唤贫道作什么?!这是可以当著贫道面乱喊的吗?真是大、大逆不道,哪有直呼师尊名讳的,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 陆清远看著眼前因为一个称呼而急得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谢姨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好可爱,想亲。” 谢鹤衣顿时气力全无。 她感觉自己就如同是一拳打在了上似的,那些话对於陆清远来说是一点儿效用都没有,反倒是自己这反应正中了陆清远下怀才是。 还亲还亲,真当贫道是供你玩乐的?方才那一下两下的也就算了,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这位姨气得脸红就没消下去过,她如今又打算叉腰说说陆清远,却听他道: “那雷劫的创伤倒是有些隱隱作痛,不知还能不能躺谢姨腿上帮忙敷敷药?” “.—”这话一瞬间便已將谢鹤衣的思绪带回到先前那夜里,只不过如今已有不同。 她抿了抿唇,嘴巴上还有几分湿润,哎算了,反正亲都亲了还在意这个? 这位白丝道姑便是坐了坐正道:“你躺下吧。” 陆清远老老实实靠在了谢姨的大腿上,传来的柔软圆润之感真让人难以忘怀,还因她穿了轻薄白丝而颇感滑滑的。 谢鹤衣才將手放在陆清远的胸膛上,指尖的药泥清清凉凉,与那份炙热正相对,先前也有这场面,但与如今的感受已然不同。 她有些迟疑道: “清远所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如今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係?” 果然还是没忍住將这问题给问了出来,谢鹤衣回想起来这种话自己还曾问过姬青屿的,当时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身为师尊能干这种事? 如今想来人之常情。 只不过將来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位玉桓宗宗主?大家谁也別笑话谁,奉杯茶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但这事还没敲定呢,若是陆清远有些什么別的说辞也不好说是不是,虽然谢鹤衣心中已有猜忌,但她想要听陆清远亲口说,尘埃落定才算结果。 此事一直藏在心里实在是很难受,只有问出来才能好受些,不过现如今谢鹤衣愈发心生志忑, 她怕陆清远说出什么不合自己预期的话来。 但这位璇璣观当代观主、大寧境內第一剑、世人尊称为衔霜君的御姐道姑同时也很怕陆清远真说出来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关係。 谢鹤衣其实现在挺乱的,又怕又期待,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劫打落的原因,心藏的杂念都已解封? 所以才搞得自己像是什么情竇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但心中並没有过多的杂的慾念。 陆清远倒是很坦然,他仰面看著谢鹤衣那张裹挟著几分霜雪之意的容顏,平静道: “我早就说了,亲都亲了一定负责,不在乎你是谁。这句话当时有效,如今亦然。” “而如今-鹤衣,我们之间歷经生死,这一回是绝处逢生,但那一吻是我发自內心,没有什么因劫后余生的庆幸激动之下没忍住,是真有此意。” 谢衣的手都在这时僵住了,又在喊鹤衣了,你怎么说了不听呢,这般喊真要羞死姨是不是还有什么亲都亲了一定负责,那你还亲了那狐妖呢,將来也要去北境找那狐妖?你乾脆把妖尊也拉来侍寢得了。 还有方才那青龙道主不也亲你了,那是不是也得要人家顾钦负责? 不过那些话谢鹤衣都没说,她如今心乱如麻,道躯也微微有几分颤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无以復加,简直比方才雷劫將要落下之时还要剧烈得多。 谢鹤衣有些犹豫也有些迟疑地努了努唇,最终是支支吾吾道: “可你你分明知晓贫道的身份,我、我不仅是你姨,还是你师尊,最重要的是我还是舟舟的师尊,你和舟舟其中利害关係你可清楚?” 虽然谢鹤衣说得很模糊,但陆清远听得懂,谢姨在意的是如今她做出来的事就如同背叛了师姐一般。 陆清远点点头道: “我当然知道,但心隨意动,舟舟亦是璇璣观最出色的弟子她尚能放下这层心念坦然接受,姨又何尝不可?” “至於其中这层关係我知道姨羞耻,待將来我亲自同师姐说便是。”陆清远的眸光再转向谢鹤衣,轻抚她的手背道: “反正我一定要娶你。” “你—” 谢鹤衣听这信誓旦旦的话心都软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般一个字来,其实很想问他这话说得这么熟练究竟还跟多少人说过,但她问不出来,只是弱弱道: “你知晓此事代表著什么?” 陆清远淡然頜首,又补了一句:“谁也拦不了。” 玉桓少主之心显露无疑,可谢鹤衣也没觉得他这只是说说而已,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如今形成了依赖感所以陆清远是彻底表露了心念,你分明同舟舟也说过这话,贫道还记得当夜见舟舟在自己眼前说此言之时眸中熠熠生辉呢。 当时谢鹤衣是觉得完了,自家好徒弟是被魔门种心魔拐跑了。 如今想来合该如此,舟舟有这样的表现合乎常理有人能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说这话的確是很值得说道的事啊。 谢鹤衣能感受到陆清远的眸光正紧紧盯著她的眸子,你分明知道我看不到,何须如此但她也知道陆清远这是在等自己的意思,想问自己认不认,谢鹤衣便是又有几分迟疑道: “这话是你说的,所、所以我们之间这关係你得藏在心里知道吗,此事羞於外人提,贫道哪有做好这种筹备,你也不许乱喊什么鹤衣,我·” 这意思就是认了。 陆清远舒舒服服枕著谢姨的腿道:“知道了娘子。” 又乱喊!这个称谓更是羞煞衔霜君,她的双颊顿时又红如血色,你可知这留影玉將来是要给舟舟看的! 谢鹤衣很没好气地打了陆清远一下: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谁让你这般喊了,我们之间又没夫妻之实——“ “知道了。”陆清远再是点点头,“那等谢姨道躯恢復了再补便是。” 谢鹤衣又羞又气,我是那个意思吗?果真魔门中人! 她气得牙痒痒,巴不得朝陆清远咬一口,但还是收住了,转手狠狠掐了陆清远一把,抖抖大腿不给陆清远枕著了: “你给贫道起来!不给你躺了!” 陆清远疼得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这可比不得姬姨,差点儿忘记了,先前想这般挑惹一下师尊的,结果人家走得急就没来得及。 如今才记起人谢姨是道姑来著,同她玩笑真不能乱开,她恐怕真得羞死,但看谢姨这般稍一挑惹脸就红成这模样真是很挠人心。 陆清远再是试图环一下谢姨的腰肢,衔霜君这会儿被他弄得羞耻得要命,“啪”地將陆清远的手打开,偏过脑袋去,哼了一声: “知不知错?还敢不敢再喊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错了谢姨。下次还敢。” 谢鹤衣转过头来又掐了陆清远一把,直到他喊不敢了才鬆手,这位姨再是问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同舟舟说这事儿?” 这才是谢鹤衣心中最过意不去的事儿,虽说自己已经认了和陆清远之间更深一层的关係,那道姑心性可以跨过,师尊这事也能不管,毕竟有人姬青屿前车之鑑是不是? 既然她都不在意贫道又何须在意? 只不过舟舟这事不一样,放姬青屿眼中那就是因为某些阴差阳错自己给清儿找的小娇妻,如今两人情真意切还能如何,只能偶尔自己吃吃醋得了唄。 但放谢鹤衣眼中那就截然不同了,这是实打实的自家爱徒啊分明信誓旦旦说什么璇璣观不允许你和陆清远之间的事儿,清规戒律都写在那儿呢。 贫道亲自下山是为了让舟舟你情丝了断的,结果未曾想反倒是自己陷入其中,反而撬了自家弟子的男人? 说著考校,怎么自己先以身犯戒了? 陆清远略有思量,然后缓缓道:“我觉得师姐能理解。” 谢鹤衣觉得很难,自己试图代入一下舟舟的视角受不了啊,自家师尊特地下山扮自己模样接近道侣,然后又现身把人撬了,自己还在山上老实修道呢然后冷不丁符书上传来了一长段留影玉,其上正记录著这事儿的全过程?还是师尊亲自发来的.感觉脑袋上绿得都反光了啊。 这谁能忍?不气得当场决裂就算好的了。 谢鹤衣心中志志,到时候等自己修为恢復,定要第一时间破了那留影玉的禁制,然后给它截留下来,绝对不能让舟舟看到了只不过这枚留影玉的期限也快到了。 谢鹤衣连忙是抓了抓陆清远的手道: “我们的事儿,先、先瞒著舟舟,贫道下山这回事,你切记绝对不能告知其他人,否则、否则否则再也不给你亲了!” 第100章 九十九.查岗(合章) 第100章 九十九.查岗(合章) 这回陆清远是真没什么再试图嘴上挑惹两句谢姨的意思了,他很认真地答应了此事。 这种事的確不好让师姐知晓,最起码如今不行,好歹也得等见了面再提, 而至於將来该怎么说自己也没想好,“对不起师姐,当时你不在,是谢姨陪我在这江湖歷练, 日久生情,虽然很对不起师姐,但谢姨她太已经没法回头了那师姐再温柔也忍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双双背叛吧,搞得好像谢姨特地不让她下山就是为了自已去偷吃一样。 陆清远也知道谢姨对此定有担忧,说实在的他都没想过谢姨竟然能当场接受这种身份的跃变。 谢鹤衣也知此事,便是又向陆清远问道:“清儿你会不会觉得贫道如今与你心中所想的模样有所不同了?” 陆清远摇摇头道: “这或许並非世人眼中的衔霜君,但却是我心中的谢鹤衣,除却剑道之外还有真意,没有那么縹緲不可追,就这样很好。” 谢鹤衣因陆清远的出身而对他有所偏见,其实换做陆清远也一样,这种转变不合世人眼中的衔霜君,但这就是最真切的谢鹤衣。 一心唯剑什么的都是世人下的定论,或许谢鹤衣所求之道的確是剑道,但最起码她並没有將所有的心意都倾尽於此, 若心中真只剩下了修道一事,其他都可以摒弃的话,此已非人。 陆清远有时候挺敬佩这样的人的,但如今想的是好在谢姨不是。 原先还以为谢姨没那么快接受,多多少少会因为某些原因矜持、拉扯一下的。 自己还打算在之后潜移默化中慢慢来呢,结果这位看似冷若寒霜的姨已然当面认可。 只不过距离谢姨完全说服自己还没那么快,如今听两个称谓都还有几分羞耻,恐怕接下来的相处是与先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了。 不过来日方长,这最关键的一步既然已迈出,此后循序渐进便是。 谢鹤衣脸红红的听他说完这话,自己还没张口呢,又听陆清远继续道:“若非说不同,那其实还是有的。” 谢鹤衣的心绪一下子也隨著他的话提了起来,便听陆清远笑道: “喏,狐耳狐尾,我也没想过谢姨扮狐妖能有这么像,媚感浑然天成。” 衔霜君气得狐耳挺立,伸手没好气地打了陆清远一下,“又不是贫道要长的,你说那有什么意义。” 她还注意到陆清远伸起了手:“谢姨能不能给摸摸?” “摸什么摸!”谢鹤衣没好气地打了陆清远一下,“贫道要疗伤养心,你也去自己疗愈一通, 別靠贫道这边儿来“ 她说完便已挪开了些许距离,独自盘坐闭眸,陆清远自也不再多说。 谢鹤衣也摸不清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陆清远,她只知道听见陆清远同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与称呼之时满心悸动,胸口也没有那种道心蒙尘的滯涩,只有欣喜雀跃。 只不过这种情绪碍於身份还真不好表现出来,堂堂衔霜君任由陆清远肆意妄为像什么样子,如今便已这样,后面一步一步让得让到哪去? 但谢鹤衣绝大部分犹豫並不在此,其他身份对於她来说都还好,本来陆清远也就算自己半个弟子,那承的姨的身份如今看来实际上也名不顺言不正的。 但自己、舟舟与清儿之间的那层三角关係是真真切切的。 世人皆知璇璣观中这对道姑师徒问剑天下,而因她们的身份才导致无人胆敢凯一二。 先前舟舟闹出那点儿緋闻就已沸沸扬扬,更何况如今,师徒共侍的消息若是传出去,那江湖得乱成什么样? 江湖乱到还好,璇璣观自守本心,虽然这事必然会致使观內动盪,但如今看来千年定论未必定为正道。 贫道此举是为了开闢观中大道,此为探索,也是求道,凭什么不能算是为观內著想的牺牲? 听著像是嘴硬,似乎还同姬青屿学了几分心气,但其实也有一部分道理,就如现在的谢鹤衣就没觉得自己道心有什么问题,没有蒙尘更没有破碎。 前辈走过的路固然可靠,但如今自己开拓一番问题也不大,这算不算下个山的功夫就已经变成了陆清远的模样? 当然这“模样”指的是我观將来的道路啊。 至於先前那些问道心境好像已经回不去了再想什么清心寡欲修道自己內心深处已经没法做到了,满脑子都是陆清远那些举动。 谢鹤衣也难明修行之事將来如何,但如今就如陆清远那句话,只管向前。 此为他的年少意气,当时就很欣赏,如今亦然。 谢鹤衣担心的只是会不会因此事而与舟舟之间產生什么隔阁,自己一开始是根本没想过什么抢她男人的事来著,下山前贫道都是站在舟舟半个“娘亲”的角度帮她看待的。 以至於如今谢鹤衣所背负的背德感就更重了不少,她还想起方才拥吻陆清远之时,自己还环著他不肯松,如今想来,这种事要是被舟舟知道了真是刺激死了呢不是贫道想的这都是什么? 定是拜姬青屿所赐,与魔门相近导致自己也多了几分魔门心思在,反正这事儿不能同舟舟说。 虽然將来肯定瞒不住,但能瞒多久瞒多久吧·自己就当不知道。 秘境之中也一样经历日月,谢鹤衣盘坐胡思乱想这会儿天光已亮,她感知出来之后便是微微嘆了口气,方才还说什么寻道探索呢,结果自己坐著想了一整晚的清儿,就连道躯都没怎么兼顾观內视儿女情长为弊端阻碍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谢鹤衣如今已不想摒弃,实话便是自己现在也没法判断出来那雷劫落下后道心封印的情绪有没有还回来。 只不过她觉得那些情绪不是影响自己认陆清远那关係的原因,此为內心所选。 而这一夜静养,虽然什么也没干,但道躯的確好了不少,虽然伤势没痊癒,但体內雷劫带来的紊乱渐渐抚平,那三关渐显薄弱。 本来那狐妖禁术带来的弊端没这么快消退,或许这雷劫也有一定的益吧, 谢鹤衣感受到自己腿上传来的沉意,她下意识低头,从眸中那朦朧的景象里能看见陆清远正靠在自己腿上睡著呢这傢伙贫道分明说了不给他枕的谢鹤衣心中哼哼,手却是很老实地摸了摸陆清远的脑袋,她回想起昨夜体內传来的那些清气, 清儿肯定又给自己运功了,这一回倒也累了他。 堂堂衔霜君竟还要个七境来照看,谢鹤衣面子有些掛不住,想起洛阳山中自己的那个念头,当时觉得怎么可能指望陆清远这个小辈来救自己,如今倒是成真了。 谢鹤衣感受到眼前逐渐明朗,不是三关彻底消退,而是今日的效力转嫁到了耳朵和嘴巴上,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如今才是谢鹤衣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见陆清远,他好像一点儿也没变,但又像是变了许多。 说实在的陆清远的形象在谢鹤衣眼中一直在变化。 从一开始的魔门子弟到“胆敢勾搭贫道弟子,你可別被贫道逮住了”的魔门子弟,再到后来的“品行还不错的傢伙,怎么偏偏去了魔门?贫道想个法子从姬青屿那边要过来。” 然后到最近的“贫道认的弟子果然不错,可惜被魔门心性毒害了,但尚能好好培养,將来必成大器!”,最终到了如今的“我是你姨清儿鬆口” 不过说完什么姨不姨的之后陆清远居然是一点儿牴触都没有,后边还喊什么鹤衣、娘子的,胆子真大,你將贫道当什么了当时快被他羞死了,但如今看著在自己腿上安然睡去的陆清远之时,谢鹤衣心中还是如同小鹿乱撞,那、那、那贫道是不是將来得喊他官人啊? 这、这怎么喊的出口,这不得羞死! 谢鹤衣的双手转而揪著自己的衣角,反正现在才刚刚开始,贫道就当没事发生便是了,关係我认,但你说那什么亲,贫道不知道。 这位御姐道姑的眸光再掠过陆清远的道躯,他的衣衫上有不少破口,身上亦是遍体鳞伤,虽然如今都癒合了,但如今自己看著也挺心疼的。 还有那只手,手中伤口近乎深可见骨,这都是陆清远拼命闯自己的剑阵救贫道的时候受的伤。 先前在那稀薄的灵觉下只能凭藉感知,看得也就没这么透彻,如今的谢鹤衣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以后姨定会赔你她的眸光再落到陆清远的嘴上,自己的唇微微挪了挪,最终是了定了心念,打算趁著清儿如今还早睡偷偷亲一口,反正他又发现不了。 谢鹤衣便是撩撩青丝闭上双眸吻了一口陆清远,还是熟悉的感觉,修道之人体不生秽,亲起来真有点儿淡淡清松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谢鹤衣就发觉自己唇舌被含住了衔霜君猛然一惊,连忙睁眼松唇抬头,却见陆清远眉眼带笑,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能从口型判断出来他的意思: “姨没必要偷偷亲啊,想要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偷摸做这种事还被当场抓包的结果谢鹤衣怎么承受得住,她顿时面红耳赤,张了半天嘴也没声音,只能抓起自己的符书,恨恨写道: “贫道这是帮你运功企图疗伤!” 陆清远看著眼前脑袋上狐耳挺立,身后那大尾巴连连摇晃著的谢姨举起符书给自己看时再是笑了笑,方才就见她眸光澄澈,就知道如今三关又有调转,多半是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他便也取来符书,结果刚打开来便是一堆来自师尊和贵妃娘娘的消息,大多都是问寻人何在, 如今怎么样之类的。 贵妃那边还好些,隨意塘塞报个平安就行了。 但师尊这儿最后一条是:“还敢不回本座消息,怕不是躺哪个骚浪蹄子腿上了吧?!你给为师等著!” 这一股子本座马上就到云州亲自捉姦的意味是什么情况陆清远汗顏,连忙回復道:“师尊我这会儿还在秘境里呢,当才在老老实实寻求破局之法什么的,很专心用功呢。” “更何况现在弟子身处於谢姨在身边,她的品性师尊您最清楚了,弟子哪敢乱来啊,不被抓著天天练功就不错了,弟子到处要忙,以至於一直没空回復,还望师尊见谅。” 这个藉口是陆清远深思熟虑的,他觉得没问题,也能很轻鬆过师尊那关,谁能想到谢鹤衣真能被自己抱在怀里吃唇釉啊谢鹤衣见陆清远对自己的消息无动於衷,抱著符书却是一顿写字,心中稍稍升腾起几分异样的情绪来,这又是同谁家女子聊著呢? 真將贫道当不存在了?方才还娘子长、鹤衣短的呢,怎么一转眼就不理人了? 一天到晚尽知道耍那符书!你若將心思多放在用功修道上,还会只有七境吗? 谢鹤衣心中嘀嘀咕咕,最终是坐了过来偷瞄两眼,见陆清远这般回復便伸手了陆清远的耳朵,再是抓起他手写给他看: “你这左右逢源之术倒是可以,当著姨的面也这般说?还有,她怎么知道枕过腿?你-你告诉她了?” 陆清远只好同谢姨回復道:“那谢姨的意思是我將咱们之间这回事直接告诉姬姨?” 谢鹤衣陷入了沉默,姬青屿那边自己还好些,同她抢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两人之间的爭斗也不止这么点年月了,但这事儿就是有几分羞耻,自己也没稳操胜券啊。 人家魔门妖女豁的出去,贫道还能效仿吗? 谢鹤衣垂垂首,便又见陆清远传来消息: “姨你连枕腿这种事都不敢说当然我没说啊,那是姬姨自己猜的,你们俩关係好,心有灵犀嘛。” 谢鹤衣见此消息瞪了陆清远一眼,回復道: “谁同她关係好?!贫道还没问你们到哪一步了呢?所以-你和人姬青屿怎么样了?除了亲之外她还给了你什么?能不能同姨比?” 这个.这个真不好写,写上去了不晓得能不能过符书的审啊陆清远当然也不敢在谢姨面前说真的,但姬姨那给的谢姨您恐怕是真给不了,他略有思量,还是写道: “谢姨您在我心中同样弥足珍贵,此非要给多少来评判定价什么的,也没必要攀比些什么,不过我倒是知道如今谢姨身上有个姬姨定然给不了的东西。” 谢鹤衣读完此言后脸色愈发緋红,她抬眸看了看陆清远,又双手艰难抱胸防御,才见陆清远扶额,在符书上传回了消息: “谢姨误会了,我哪是一捫心思非要將姨在这儿吃干抹净才好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谢姨身上的狐耳狐尾才算特殊,再过两天哪里还见得到?” 谢鹤衣首上的狐耳摇摇,她再是写道:“你非执著於此做什么这般喜欢狐狸精?” 陆清远摇摇头,才写道: “不是对那什么狐妖有想法,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或许这也是唯一一次见谢姨这个样子,想摸摸看只是为了给我们俩留个念想,將来回忆此刻时都能想到彼此。” 谢鹤衣被说服了摸两下就摸两下吧,自己是觉得很怪没错,但大概也是此生仅有的一回吧。 贫道已说过往后绝不再演任何人,以后还能扮成狐妖样子给清儿玩不成?哼,贫道乃是道姑。 她便是再写道:“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谢鹤衣便往陆清远身边靠了靠,就如方才他靠自己腿上般躺在了陆清远的怀里,很快便已感受到陆清远正轻抚著自己脑袋上的狐耳。 这画骨三关真不是开玩笑的,身上长出来的特徵与真狐妖无意,带来的感觉亦是好像自己的耳朵被轻抚把玩一般,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那狐尾上也有几分传感,其实还挺舒服的陆清远这会儿正享受著rua大狐狸是种什么感觉呢,你別说谢姨这狐妖形態狐尾狐耳摸起来都很顺滑,手感极佳,但与此同时他刚刚放下的符书之上才传来震颤怀里谢姨这会儿也睁开了眸子,本著查岗的心思坐了坐正,姬青屿的消息已传了回来: “是么?本座怎么觉得你同那道姑在一起反倒不安全呢,那道姑身材如此下作,长得又好看成那样,谁晓得你有什么心思?” 陆清远差点儿呛死,向著转过头来的谢姨张嘴解释:“这是师尊说的不是我说的啊,你要找, 找她去” 谢鹤衣警了眼陆清远的嘴抿了抿唇,想著要不要吻上一口,让你姬青屿说贫道,贫道亲死你徒弟! 可她也只敢想想,又不是在姬青屿当面,气也气不到她。 陆清远再是硬著头皮同师尊回復道:“师尊您就別调笑我了,我哪敢动打谢姨的主意,怕不得被她拔剑砍啊?” 姬青屿也觉得这才对,她对谢鹤衣很放心,这大道姑心性摆在那,想来也不可能出什么事儿, 清儿在她身边倒是更不敢沾惹草才对,很安心。 她便是再道:“嗯,这才像话,如今听闻云州乱象,秘境眾多,清儿你可有见那《玄天宝鑑》?” 终於回到了正题,陆清远冷汗都快下来了,这会儿终於鬆了口气,他老老实实回復道: “回稟师尊,弟子此回虽未寻见《玄天宝鑑》但却得到了青龙传承,道躯强横许多。” “是么?”姬青屿笑了笑:“知道了,清儿乖的,姨下次试试。” 陆清远心头一跳,將眸光微微挪至怀中谢姨身上,她似笑非笑,而这时陆清远手上符书又颤了颤,谢鹤衣便在他手上默默写道: “忙,忙点好啊。” 陆清远本来是想先哄谢姨的,师尊您看看您说的什么话啊,知道你是有几分勾人的意思,但如今时机不对啊姬姨。 谢鹤衣努了努唇,好哇,怪不得你方才含糊其辞,原来那姓姬的真给你不少?你倒是吃得够好的! 衔霜君正欲狠狼瞪陆清远一眼数落他一通的,她一偏头却见此时传给陆清远消息的不是別人, 正是自家弟子姜浅舟。 舟舟:“清远你最近怎么样啊?我观春祭方才结束,你说的没错,咱们观里真有狐狸精!” 陆清远下意识將眸光转向怀里的谢姨,谢鹤衣有些气弱地瞪了陆清远一眼,然后继续见师姐发来的消息: “不过还没入观,多在不周山上窥伺,如今隱患消除,清远你可以放心了,嘿嘿,另外师姐有点儿想你了——” “想你的亲亲还有·嗯,没有那些,没有那些別的!想起来师弟你故意的那些就觉得坏死了...“ “笨蛋师弟就知道欺负我,哼,但还是想你,跟你说哦,师姐我那十二道关已经破了六道啦, 今日第七道,想来很快能下山见你了。” 第101章 一百.你符书给我看看(合章,感谢黄瓜牛轧糖大佬的盟主) 第101章 一百.你符书给我看看(合章,感谢黄瓜牛轧大佬的盟主) 姬姨和师姐如今这消息传的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自己还没法当著谢姨面藏些什么,以至於被她当场看了个通透。 陆清远只能是在身旁谢姨的灼灼目光中硬著头皮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然后接收了个来自师姐手绘的表示开心的表情。 陆清远才打算若无其事地將符书收起,这时候却被谢姨的手给拦住了。 本来还以为姬姨有心查岗,能看看谢姨被捉姦的窘態,未曾想画风一转,自己搞不好得遭殃, 师姐你害我啊· 这遥遥相隔万千里,居然还能形成什么修罗场, 陆清远眸光微转,与身前的谢姨正四目相对,从她的眸子里倒是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神色,但这种平静之下才是危机四伏。 陆清远汕汕一笑,有些心虚的恭维道:“师姐当真是天纵奇才,不负盛名,也无愧谢姨亲手指导” 虽然有试图转移话题的嫌疑,但陆清远这说的是实话,这世间能与姜浅舟相提並论的年轻一辈屈指可数,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谢鹤衣心知肚明,对舟舟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一直以来自己都將她视作璇璣观的骄傲,能有这样的弟子是自己的幸事。 不过当时那十二道关自己给舟舟设下之时就没想过她能破,所以谢鹤衣才会答应让自家弟子破完后即可下山。 本以为舟舟能破一道都算实属不易,未曾想她真能破这么多关谢鹤衣捫心自问,若是换做自己九境之时,恐怕也没法做得比舟舟更好,所以她的將来可以预见,但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问题不是舟舟天赋如何,问题在於自家养的大好白菜已经被陆清远给拱过了? 什么叫“那些別的”?怎么还能一想起来就觉得坏死了的?!偏偏自己还没办法直接去问舟舟,她是偷摸来跟陆清远传的符书贫道分明也说过不许用了的,结果舟舟你还好自己已不再扮演舟舟了,否则这么一下不就穿帮了?舟舟,原来在你眼中师尊的叮嘱远不及给清儿嘘寒问暖重要是么? 谢鹤衣嘴角抽抽,一伸手便住了还想岔开话题的陆清远的耳朵,只恨自己如今说不了话,她都巴不得在陆清远手上咬一口,这在他手上写的字哪有什么威忆里可言但她还是恶狠狠写道: “还想晃过去?好好同贫道交代交代你对我们家舟舟都做了些什么?!本来你们俩之间暗生情这回事贫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结果如今你告诉我远不止此?!” 陆清远汗顏,举手道: “谢姨听我解释,我和师姐之间真没你想的那般,姨您修为高深自能一眼分辨她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师姐並无缺失—“” 谢鹤衣对上口型才鬆了几分心气,她当然知道自家舟舟完好无缺,但这是最后的底线,不是说除了这一步其他都能容忍的意思。 当然也不是说死活不肯给什么的,这得循序渐进吧,將来的事將来再说如今她气的你们俩在璇璣观內背著贫道做的都是些什么,不是说好好练功的吗? 谢鹤衣再是拉过陆清远的手,在他掌心中写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除了那事以外已然全体验过了?!“ 陆清远连忙道:“哪能啊谢姨,师姐心性您心中自知,许多事就算我有心她也没法接受啊,我们只是浅尝輒止—” 谢鹤衣辨明此话不假,但你先前还说什么贫道不懂她来著的,至於什么舟舟不能接受,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能受得住你软磨硬泡? 就连贫道自己的唇如今都被你吃过几次了,出身魔门的哪有实话,哼。 按自己的心思,单舟舟能对你这般死心塌地就已不合心中所想,所以谁知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谢鹤衣再是很乾脆地写道: “你自己说,到哪一步了,或者是做了些什么,敢不说实话你看下次枕姨腿上的时候贫道不用大腿夹死你的!” 其实这算是好事吧· 谢姨的身段摆在这儿,那双大腿圆润不失丰腴,光看著便让人浮想联。 不过陆清远也没敢说,他只能是硬著头皮一五一十道: “回稟衔霜君,晚辈哪敢对师姐做些什么,在不周山上之时也就亲亲抱抱,但师尊您也知道我不是修无情道的,有些情况难以抑制,师姐就好心帮我处理一下,用以手啊足啊腿啊之类的.“” 谢鹤衣愣了愣,虽然身为道姑,但她好歹也是老前辈了,承著人姨这个身份,自然对这种事不可能像个小姑娘似的完全一窍不通。 但用手自己还能理解,怎么还能用足用腿做那事儿的?这对吗? 自己光想想都得羞死,如今想来贫道当时给舟舟下达什么手把手教导的旨意无异於將自家舟舟亲手推给了陆清远舟舟,为师对不起你,都是为师害了你啊,以后这些苦为师替你承受。 谢鹤衣的嘴角又是抽了抽,心中千言万语也只能在陆清远手上写道: “你尽知道欺负人家小道姑,舟舟还小,经得起你那乱忽悠吗?这回事已至此就算了,你下次还敢试试!你可知贫道向来待她如女儿?” 这也是真话,谢鹤衣的的確確將舟舟视如己出,一直以来都將她当做女儿,所以如今在承认两人那关係之时才会特別矛盾。 陆清远如今也只能哄哄她,“下次我定不会非要师姐帮这种忙” 我只能保证我不主动,但若是师姐亲自要求自己也没办法了他再是看著自己怀里这位姨微声道:“说是什么女儿,也没见谁家岳母跟女儿抢男人的—” 谢鹤衣略有留意,这会儿还真对上了口型,她的脸雾时间就红了,陆清远一语中的,这就是如今的衔霜君觉得最难跨过去的那一关。 她很没好气地掐了陆清远一把,本来打算脱离陆清远的怀抱,可他抱得紧,自己如今也没法说话,只能是在他手上咬牙写道: “你说什么?!” “错了岳母错了错了”陆清远边是举手投降边是又道:“那岳母给亲口?” “还敢叫岳母!”谢鹤衣感觉自己在陆清远身边是一点儿压迫力都没了,迟早得被他给气死, 可自己偏偏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只能一叉腰偏过头去闷闷生气。 陆清远看著这位又气又羞的姨,其实这举动还挺可爱的,也挠得人心痒痒的,他便是轻轻揽了下谢姨,在她手上写道: “以后不敢气姨了,只是怕谢姨自己拿著这个身份下不来台,没这层身份是不是还好些?我看师姐没这份意思,谢姨可以放下这个身份。” 谢鹤衣咬了咬唇,方才那乱作一团的心绪如今是好了些,她没有答覆,只是再拉著陆清远的手,伸出手指戳戳他符书上姬青屿那句“下次试试”,还划了两遍。 这意思大概是在问“那她呢?那是不是指有上次?那这『上次”又是什么意思?” 陆清远连忙道:“那是师尊妖女心思作崇想著勾我一下心思,她觉得谢姨在身侧我也不好发泄是不是?真有情况那也只能自己著” 谢鹤衣有些脸红地瞄了一眼,哎如今自己真认了那身份,是不是真得帮帮清儿的啊?那得用什么? 不过好在那狐妖不是什么来丟一堆媚药就跑的主,也好在清儿自有定力。 谢鹤衣再是在陆清远手中问道: “那你和姬青屿亦是也有过什么手脚並用的地步了?你就说和姬青屿之间有没有比亲更深的事儿?” 陆清远僵了一下,面露难色:“差不多——“ 那就是有。 ““..—”谢鹤衣略有几分沉默,你看你看,我就说魔门妖女来著,一点儿也不矜持,姬青屿啊姬青屿,你可知你身为清儿的姨和师尊? 身份摆在那儿呢,如今这样成何体统?! 那贫道如今又怎么同她爭? 可问题在於姬青屿一直以来都算自己的对手,谢鹤衣也不是下意识要同她比的,只是恐怕那女魔头知晓此事真会动什么一较高下的心,贫道怎能弱她一头,但如今与姬青屿之间的仇怨尚可消,但除却宗门那些世代仇恨之外,谢鹤衣与姬青屿曾经也是一样有所爭锋,当年相处之时就是暗中较量过修行,明面上也拼过谁道行更深的。 两边都以对方为目標,哪肯认自己低她一头,谁曾想如今竟连心系之人都是同一个那也有得比了嘍? 这会儿谢鹤衣就没有抢了姬青屿男人的那几分窃喜,如今是她先来的没错,但想瞒也不可能瞒一辈子。 之前说的瞒住单指的是舟舟,任姬青屿与清儿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贫道再熟视无睹是做不到的,谁能忍到那份上,脑袋上不得绿得发光啊,自己还得装无事发生可日后被姬青屿知晓,若那姓姬的要拿腔拿调在自己眼前晃怎么行? 谢鹤衣是觉得当著姬青屿的面,那声“姐姐”自己是绝对喊不出来的,可如今得该如何捷足先登? 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不肯给清儿,但只因心中这些想要同姬青屿比一比的心思而做出这种事儿来不太对。 那就像是心意不在此,好像自已別有所求一样,已然失之本意,这种事不是攀比来的,输一筹就输一筹吧,將来再说。 谢鹤衣的眸光再转向陆清远,向他伸出了手,见陆清远愣了愣,然后开始伸手解自己腰带。 谢鹤衣便是脸色一红,她连忙轻轻捶了陆清远一拳,你分明知晓贫道之意,还装什么她乾脆拉起陆清远的手又写道:“你的符书,给为师一瞧。”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陆清远这回是真有些犹豫,但符书还是被谢姨拿去了,她刚一翻看,便是双眸一滯,很快又端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给陆清远看那一划都滑不到边的对话框。 好哇好哇,原来你小子在玉桓宗玩得这么?这之后放你走了贫道脑袋上得绿成什么样?!贫道都不敢想! 陆清远连忙是解释道: “谢姨听我解释,这是先前为了在玉桓宗內立足特地造的假,这些女子都没真实身份,都不存在,不信您传两条讯息试试便知谢鹤衣將信將疑地试了试,却发觉陆清远说的还真是真的,传出的讯息一点儿法力波动都没有,虚假的幻象而已。 但她又搞不懂陆清远为何要做此事,你们玉桓宗有这种指標不成不过陆清远还没说呢,谢鹤衣便已发现了他的符书中所夹藏著的秘密,女人的直觉还挺灵敏, 谢姨一下就找到了陆清远与贵妃娘娘所传的那些讯息。 好在自己在当年不是通过符书和贵妃娘娘联繫的谢鹤衣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才是对陆清远的身份有了大致的掌握,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许多事情也就说得清楚了。 虽然消息很简短,但其中所藏著的讯息不小,从这些字里行间与陆清远所做的那些事中谢鹤衣便能见这位被那权力裹挟的后辈在洛阳之时內心的挣扎。 单这般看看自己代入一下姬青屿便已感觉很感动,这是义无反顾的决心谢鹤衣也算是搞懂了姬青屿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本来以为到底是魔门宗主,动輒连师徒情谊与身份什么的都能放下,如今想来实则不然,若遇上此事,何人又会不同? 只可惜这是姬青屿而不是我,当然,也好在不是我,不捨得再让陆清远经歷这种事。 而陆清远又在此刻握住谢鹤衣的手,她抬起头来看陆清远道: “我同师尊是说过这些事的,但没给师尊看过详细传讯,还望谢姨莫要同她提。” 谢鹤衣微微頜首,然后再写道: “原来你只是被那贵妃所胁迫,也並不是什么故人之子?” 陆清远点了点头,再是道: “不是想骗谢姨的意思,先前同师尊探討的结果是,这可以让我入咱们观名显得正言顺些,不过也没昭告天下就是了,后来就觉得此身份能得来几分谢姨在意,便没放下,还望谢姨莫怪。” 谢鹤衣又有些许沉默,这种想法肯定不会是陆清远的念头,怎么想都是姬青屿的主意,为的是让自己多留意几分她的弟子。 本来自己也不该知晓此事,但谢鹤衣觉得如今知道了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既然那什么故人之子的身份並不存在,那自己这个姨的身份也就名存实亡了对不对? 更何况收清儿做徒弟的確也有几分这个意思在其中,那如今贫道也不能完完全全算是你师尊了吧? 这两个困扰自己的身份竟然在同一时间都得到了化解,都是好事儿! 她再是於陆清远的手上写道: “那贫道为你姨和师尊的身份已然名存实亡-所以我们之间如今又该是什么关係?你该喊贫道为何?” 陆清远略有思量,直言道: “真实关係姨心里自己清楚,外人眼中嘛这个姨我都喊习惯了,名存实亡也挺好,以后听谢姨说什么『我是你姨』更没负担了。” 谢鹤衣面色微红,斜睨陆清远一眼:“就知道你真好这一口,姨真是不晓得该怎么说你,放著年轻少女不想,非要霍霍你家姬姨那些同辈—“ “谁说的?”陆清远摇摇头,“师姐我不也有心?” 他再是在谢鹤衣面前比了个缓缓捏拳的手势:“我全都要!” 谢鹤衣看他这认真模样忍不住有些发笑,很是宠溺地摸摸陆清远的脑袋,写了个“好”字后心中才有几分嘆息。 这傢伙分明说得是都想要矣,当著自己的面大言不惭的,自己怎么就这般听之任之了? 谢鹤衣啊谢鹤衣,你好岁数落他两句啊,真得放著自己將来脑袋上也跟舟舟一样冒青光才好? 可谢鹤衣还没写呢,就见陆清远再是张口道: “谢姨其实我还真不是那种处处留情的沾惹草之辈,如今这样都是因为我们之间生死相依情难自已。非意动为先,而是先有事情发生再起的意,我只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谢鹤衣点了点头,写了句:“我知道。” 这一路走来谢鹤衣当然知道陆清远的品性,他有分寸,故意楷的那些油无非是以为自己是狐妖而想著小小报復一下而已,可以理解。 自己与他都是阴差阳错,但他敢作敢当,这些举动很契合自己心中所想,又怎能怪他? 就像自己拿他与舟舟之间的关係很无奈一样,若非担忧道行问题,自己都没有那想著拆散的心思。 陆清远再是问道:“那谢姨这画骨三关何时尽解?” 谢鹤衣沉吟片响才判断出来,她写道: “大概还有几日,如今这东宫传承都已经获得了,你可还想往里走走看看?若是你道躯伤势缓解,姨也可以陪你去看看。” 陆清远眺望了眼,东宫倒下后那是一片盆地,只不过看不出有其他什么建筑物在此坐落,植株倒是茂盛,或许有地宫藏著吧,但陆清远其实没那几分探索之心,平静道: “一眼望去也不见什么古城楼台,或许得翻过这如同天堑般的地势才有可能寻见什么有价值的遗留吧,我方才动过姨先前给的阵法发觉几分空间波动,或许此境也撑不了多久了?” 学得真快--谢鹤衣微微頜首,在陆清远手上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最多还剩几个时辰,若是短则一两灶香就会开始產生可以退离的波动吧,本来或许没那么快,那雷劫与狐妖將这一进程加速了太多,这也算是因贫道而折了你的机缘,以后姨赔给你。” 陆清远摇头笑道:“谢姨已经在陪我了,更何况什么异宝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真想要的话背后不还有咱们观和玉桓宗两大靠山吗,什么宝贝掌不到?” 这话也有道理谢鹤衣再抬起头来,就见陆清远遥遥指著,“如今剩下的时间也来不及做什么了,那边倒是有个湖泊,谢姨若是想洗洗身子倒是可以,反正也不会强制传出去,这得经过自己认可.“ 谢鹤衣脸色又红了几分,咬咬唇给陆清远又写道:“姨闷死你得了,尽晓得拿贫道打趣,那你打算出去之后做些什么,到此这云州一行就算了结了?” 第102章 一百零一.在调了(合章) 第102章 一百零一.在调了(合章) 这处秘境若是崩散结束,那也就標誌著这回的云州之行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 谢鹤衣本来是为了考校陆清远来的,未曾想考核考核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算什么?算是陆清远合格的奖赏? 不过搭就搭进去吧,谢鹤衣觉得就算自己將这留影画面真传给舟舟,她代入自己的视角好好看完应该也能理解才是。 追溯源头何时有意已记不清,后来雷劫打落,此为动情,谢鹤衣先前还想著归来仍是一心唯剑,如今却做不到了,但她也並不觉得悵然若失,反而觉得心间从所未有的充实。 就如这一路般,让她仿若置身於昔年修道时,就像自己还年轻,这般想来如今受挫也並非不可接受,反倒能想作是好事不是某些特殊癖好因此开启了的意思。 现在想来《玄天宝鑑》之事落幕,妖尊连驻留在此地的分魂都已散去,她应该是真没法掏出什么后手来了。 这一回搞得云州看似动盪起伏,实际上就如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般什么计划都没能落成。 反倒像是给自己送来什么助攻似的--若说恨不恨那狐狸精,其实也还好。 谢鹤衣早在当年对她散尽十二柄本命飞剑之前就提前想过將来,此为恩怨的开端,自己斩出此剑,將来这狐妖定会以某些方式斩回来。 但谢鹤衣当时一意孤行,此为证道之举,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所以如今受那狐妖报復算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恩怨不会因此了结。 谢鹤衣心中幽幽想到,陆清远这算是化险为夷,都没出现自己所料想的一起被追杀的场景。 本来贫道还想展露一下身为姨又是正派大能的实力与气度,携著他走江湖,给陆清远留下个令他难以忘怀的背影云云的。 结果如今反倒是依偎在他怀里,哪有什么实力高强的小姨模样,嗯,姨还是姨,就显得娇弱了许多,所以他才敢得寸进尺的吧, 不晓得在陆清远心中会不会拿贫道与他那御姐师尊相比,如今的表现会不会弱那姓姬的一头? 可谢鹤衣问不出这话来,人姬青屿护短到没两天跑玉虚山去逞风头,天下人以为她立威去的, 只有谢鹤衣知道姬青屿哪是立威,就是护夫而已。 贫道还不知道你?那为的不就是遥遥隔著万千里给陆清远表现一下嘛可自已如今又能做些什么?杀回北境去?谢鹤衣心中嘆息,摇了摇头。 除了这个其他和陆清远有过节的好像都够不上自己出手的资格,也没有什么可以出手的理由。 接下来等到贫道三关退尽,陆清远大概是真得回京了吧? 那贫道似乎也没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这般一想,竟然是让这位子然一身不知多少年的衔霜君感到几分落寞孤寂、还有几分恋恋不捨。 事到如今谢鹤衣也大致弄明白了陆清远与那贵妃之间的关係,两人之间並非传统意义的上下级,这都是丹药维繫的结果。 这样虽然能保证不会被背叛,但也会导致陆清远不可能对她真忠心,这种关係长不长久只看丹药效力,反正日久生情是不可能的。 於自己现如今承的那个身份来看其实挺放心的,放任陆清远在京师如何,又或者遇上什么事儿他与那贵妃之间都不可能產生什么异样情愫。 这是好事,毕竟那贵妃的真实身份其实很难说。 但京师重地,对於陆清远本身来说就很凶险,可谢鹤衣碍於身份还真没法伴陆清远入京。 陆清远略有思量,最终还是牵起谢姨的手道: “待姨三关褪尽再说,云州距离京师其实还有不短路程,不晓得谢姨还有没有空能陪陪我?这种下山走江湖的感觉与意境都挺好的,假若没有什么狐妖之类的作乱的话。” 这是实话,不是抱著谢姨大腿闯秘境那种躺著就能过的轻鬆写意无压力,而是先前同“师姐”共同遇上那些江湖軼事的感觉如今想来很有心中那几分江湖气。 他再是道: “如今知道当时是谢姨扮的师姐之后放鬆了许多,没有了那种刀悬脖颈上的紧迫感,就如度什么蜜月一样。” 谢鹤衣看著陆清远的口型,如今自己身负两双耳朵,已能听得些许风声,以至於她的脸也有些微红,这话的意思是指他如今想来觉得自己扮演的那时候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吧。 此世虽然没有什么度蜜月的说法,但谢鹤衣也能理解此为何意,她咬著唇瓣在陆清远的手心里写道: “你刚刚还说什么不是见色起意现在又说回想起来扮演的那会儿又像是—” 陆清远似是有几分察觉,问了句:“谢姨能听见了?” 谢鹤衣点头又摇头,在他手里写道:“一点点。” 陆清远便是一本正经道: “有心思和起意是两码事,无论是谁也没法绕过谢姨那容貌身段来谈吧,只不过世人因你给的印象没有半点想入非非的胆色,而我不一样-非此世中人,没那些束缚,但一开始也是欣赏的眼光。” “听你狡辩!”谢鹤衣红著脸看他说,又在陆清远掌心上写道:“你现在都吃到了隨你怎么说咯,还不是色胚——“ “哪里吃上了”陆清远耸耸肩,此刻已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颤,眼前的景象也隨之闪过几分模糊,秘境將要告破。 不过两人还是没选择出去,陆清远在这会儿给谢鹤衣戴上了帷帽,顺便趁机撩起那轻纱狠狠吃了两口那张红唇。 谢鹤衣也正给陆清远换衣裳呢,这衣衫槛楼的穿出去成何体统? 但她也没料到陆清远会突然袭击,谢鹤衣心中一惊,反而齿间鬆动,又被陆清远给肆意玩儿了一通这种带著帷帽轻纱被亲的感觉也是先前没体验过的,谢鹤衣脑袋一懵身子都软了,这会儿才抬手呢,陆清远已挪到一旁去,很是满意地咂咂嘴。 这位衔霜君双颊羞红,又恨自己说不了话,但本来这对她来说能躲,而且是很轻而易举就能早早察觉陆清远下个动作的那种,可偏偏身体不听话,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怪谁? 怪道躯。贫道这具身躯究竟是听我的还是听陆清远的?!如今便已这样了,以后那还了得? 不过清儿你也是,分明嘴巴都吃了那么多次还说没吃上,那你还想吃哪里?魔门子弟贪得无厌! 但谢鹤衣还是考虑了一下陆清远方才想让自己送他直到京师的提案,本来按道理来说不太好。 自己出璇璣观已有时日,虽说观內没出什么事,千年道观也有的是自洽的能力,不需要观主时常看管。 但人家同辈或是同阶层的有这閒工夫不是在闭关修行就是在论道问剑,再不济也是在钻研功法之秘,试图改良。 自己这个陪著官、清儿在江湖玩耍是什么意思,哪还有什么一家大派观主的模样不过勉强也能算是亲手带徒弟吧,对好苗子很关心,合情合理。 而且此行也是为了继续探索自已观內那千年秉行之道的问题,对於儿女情长之事摒弃与否这种影响將来大道的重要问题。 谢鹤衣想矜持一下,只不过如今还说不了话,拿符书说又挺奇怪,只能向陆清远伸了伸手。 然后陆清远便牵起谢姨的手顺便靠过来揽了揽腰肢,谢鹤衣见怪不怪,心中呼出口气才是在他手上写道: “贫道下山已久,本来也就是打著看看你如何的心思,如今考量已成,本该回观,更何况时常在你身边替你消灾挡难不知何日才能看到成长不过既然清儿你特地央求,那贫道便是再陪一段路也无妨。” 这回算是拿起了身为衔霜君的腔调,谢鹤衣还挺满意的,得在陆清远面前亮出自己身为长辈的样来,任他胡来怎么行? 得寸进尺是显而易见可以预见的的未来,当然得遏制住! 谢鹤衣撩撩青丝,抬眸警了眼陆清远,那份清冷高贵的气度投入他眸中。 结果未曾想了陆清远不吃这套,他漠然鬆手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让谢姨为难了,待至谢姨道躯恢復,回观便是。您身居高位事务繁杂晚辈理解,反正如今那贵妃还没有急召,我自可慢些来,待师姐下山让她陪也挺好的。” 谢鹤衣愣了愣,那份才拾起来的冷艷表情当场僵住,猛然拉了把陆清远,虽然她说不了话,但看口型是“哎一”了一声。 不对这事怎么又没按自己所想的发展,清儿你方才还那么敢,想著的都是吃不吃、吃多少,如今怎么真就放了? 谢鹤衣莫名感觉到几分危机感,从陆清远的举动中自己怀疑可能在他心里比不上舟舟,亦或者是他对舟舟有更多想法。 关键陆清远说的这话不是真没可能,舟舟下山之事指日可待,虽说自己是抢了她男人没错,但如今也不是还不还的问题真要一起那自己也不可能接受,若是舟舟真来,谢鹤衣恐怕会第一时间揪著她將她带回去,这似乎显得有些出尔反尔,但为师都是为了你好。 自己也不是什么不想让舟舟捷足先登,只是她还小,你有什么事冲姨来,舟舟为师保护你, 为师替你先先承受。 谢鹤衣眼神微转间就知道自己破绽百出,她又见陆清远道: “莫非姨实际上不是那般想的?还想同我在这江湖中走一遭?” 这谁陪谁的主语就变了方位,谢鹤衣额间冒出几分汗珠,未曾想在陆清远面前还有这种压力的,她心中“鸣一一”了一声,怎同他斗! 舟舟你在清儿面前又是如何的?为师都被绕得云里雾里,你个小丫头不得被他玩死啊说到底谢鹤衣也是空有御姐的身段容貌,本来就没有那方面的涉猎,又因身为道姑,对此道就愈发缺失,以至於全中了陆清远下怀。 衔霜君知道他有欲擒故纵的意图,但偏偏自己还真没法鬆口,如今这心態仿佛都已经被他给拿捏住了,清儿你怎么这般熟练啊是不是有所专攻?那-那陪你再走段江湖之路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姨都不敢想了,鸣谢鹤衣深知不能由著陆清远来,可自己的脑袋还是很不爭气地点了点。 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什么贪恋那几分相处的温存,而是想重温当年的江湖风气感受一下昔年修道时的心境而已。 这是为了大道。 然后腰肢便又重新被陆清远给环上了,耳边传来陆清远呼吸声,谢鹤衣心头一紧,心道能听见了也未必是好事,清儿这、这是要做什么然后她边听陆清远耳鬢斯磨道: “那谢姨自己在我手心写,鹤衣自愿陪我走完这江湖之行。” 衔霜君的心跳骤然又快了几分,分明清儿这话並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但怎么能让自己羞耻成这样,仿若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好像从自己指尖写下的全然不是这个意思一样了这位姨耳根都红了,只能咬咬牙先在陆清远手上写道: “你这是故意欺辱姨—” 谢鹤衣的耳边再度传来陆清远的声音: “哪里欺负?不过是写几个字而已,甚至都不是符书上传,连个痕跡都没有,不知姨是將这句话想哪去了,你自己读读看都很正常吧?” 谢鹤衣抿了抿唇,的確也不知道怎么会让自己羞成这样的,除了这个称谓有点儿暖味之外是真没哪里不对啊,怎么就好像心底之中某个不得了的开关被打开了似的贫道身为衔霜君,神兵利器皆不惧、繁杂阵法隨手可破、意指天下,怎么好像在此刻丧失了所有的手段?那些凌驾世间的锐意呢? 谢姨弱弱写道:“不写行不行?” “可以啊。”陆清远点点头又附耳道:“不写就不准谢姨陪,我找姬姨或者师姐她们去,谁让你方才故作矜持?” 谢鹤衣的喉间“咕”地滚了滚,她咬咬牙呼出口气,写两个字又待如何?以后还会因此一步一步延展开去不成?再怎么延伸那也不会怎么样吧? 谢鹤衣最终说服了自己,在陆清远手中颤颤巍巍写道: “鹤衣自愿陪清儿走完这场江湖之行。” 谢鹤衣如释重负,也不知道那几分紧张的重担感从何而来,如今竟是有些腿软,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吧她再望向陆清远之时,就听他道: “谢姨此地空间波动已然很明显,我们真得出去了。” 谢鹤衣微微頜首,然后便见陆清远依葫芦画瓢掐了法决在自己脚下拍了道阵法。 两人眼前光华闪动,再抬眼已身处於沧江边上,没有预想之中的什么人在此围劫,两人身边一个影子都没有,江水滔滔,放眼望去两岸的旅人已少了许多。 先前那些震颤整个云州的异象如今早已收敛,本来开合的秘境也大多消散。 陆清远喃喃道:“也不知道过了几天,看样子那青龙传承之密中时间流速也与外界有所不同。” 然后一根修长的手指就竖在了陆清远的嘴唇上,谢鹤衣那张落在轻纱外的红唇做了个“嘘”的动作,她再是边带著陆清远走边是写道: “如今看来这江中秘境所影响外界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我们在其中若没遇上雷劫之类的一直等到消耗殆尽再出来恐怕也是这个时候。” “不过清儿,出来以后什么传承什么异宝的你得切记莫要张扬,免得引来什么无妄之灾,即便是兄弟之间因一方身负什么灵骨而反目成仇被掏心挖肺的都有-你涉世未深,还有得学。” 这都是常识,不过陆清远看谢姨这语重心长的样子便还是点了点头,感觉谢姨这姨的身份当得还挺开心的。 不过两人还真不知晓如今的云州发生了些什么事,谢鹤衣顺手买来一份云州小报正欲看呢,就被陆清远拉到了一处客栈,她正欲瞪陆清远一眼,这还没到晚上呢,你然后便见眼前是几位身著丹宗服饰的修士在此等候,一见陆清远便迎了上来,倒不是先前那位长老了,但这女子与之也有几分相像,她连忙伏首道: “在下唐盏,便是先前那位少主的见过的长老的师妹,亦是掌令,参见陆少主,我等四处打探,听闻您踏入这边的秘境,便已在此地恭候多时。” 陆清远摆了摆手,丟给客栈掌柜一锭银子,再同这位长老道: “唐掌令里边详谈。” 唐盏命其他人在楼下等候,自己隨陆清远步上楼阁,待至关上房门后,陆清远才是问:“唐掌令此回特地前往,是谓何事?” 这位唐掌令再是瞄了眼陆清远身后那位身段高挑却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略有犹豫,沉默片响才是斗胆问道: “陆少主,这位是—” 陆清远大概也知道这是和先前自己问的心意丹有些关联,此算丹宗机密,所以有所防范未尝不可。 他便是大大咧咧道:“家妻。” 然后陆清远当著唐盏的面將谢鹤衣抱到腿上,然后旁若无人般香了一口这位姨。 谢鹤衣道躯都僵了,但也没法回绝陆清远,更何况自己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是抿抿唇微垂首,好在有惟帽轻纱未曾想这位如此身段的女子会露出这份娇羞的模样来,不过这也就坐实了她是陆夫人的这个身份吧。 唐盏连忙起身,向著谢鹤衣行礼: “在下见过陆夫人。” 陆清远摆摆手,又比出了个请坐的手势: “家妻向来不善言辞,还望唐掌令见谅,所以今日丹宗特地前来,是否为先前的事有了著落?” 唐盏这才是敢坐下,她一边將一只宝盒取出来一边是道: “陆少主神机妙算,您先前所提的心意丹我丹宗在赶紧开设分部之后日夜研究,还真发研出了可行之处,如今也得来几枚样品,还请少主过目。” 陆清远没先接过这只宝盒,他问道: “那其功效?” 唐盏连忙介绍道: “功效同少主先前所言都差不多,採用的也是母丹控制子丹的方案,只不过如今技术还有待提升,这送来的第一批丹药效力不太够,在我们的实验中母丹操纵大概只能有几回就会將药力消耗殆尽。” 第103章 一百零二.心意(合章) 第103章 一百零二.心意(合章) 陆清远能猜到丹宗这时候跑来找自己是为了匯报一通先前的成果。 本来以为心意丹这种事是天方夜谭,这回丹宗或许是打著赔罪的心思来说一通束手无策还望见谅的,陆清远都准备好同他们要些可供调理道躯的丹药给谢姨用用了。 未曾想丹宗还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研究出来不小成果。 所以说人家无愧于丹宗之名,一家独大千年,近乎垄断整个丹道行业不是没有说法的,钻研此道果真了得。 也就是炼丹师没什么作战能力,要不然丹宗恐怕真能垄断炼丹这条路的吧。 不过这种炼丹的结果有利有弊,其实陆清远更希望丹宗没有什么成效,那自己还能幻想一下贵妃当年给自己吃的那枚丹其实是假的。 结果如今反倒是证实了她手里真握著心意丹的可能,虽说回想起来当年自己所体验的那些效用也挺真切的陆清远揭开宝盒端详一眼,盒中散落著大小两种丹药共计六枚,通体褐色,从模样和散发出来的药力来看与寻常丹药区別不大。 “只是此行仓促,那些实验的片段和报告在总坛没法一併传来,还望少主见谅。”在他端详时候,唐盏再是起身介绍道: “大的为母丹,小的为子丹,如今才刚刚研发出成效,所以控丹者自己也需事先服用,此外想要触发也还有一些条件。” “其一便是服用子丹者得对控丹人没有敌意戒心,自身也得处於较为放鬆的状態;其二,控丹者与服下子丹的两者之间的修为相差无几才行,最好是得高出一截。” “控制效果也是能做一些相对合理的事儿,违背意愿也可以,但若是想以此操纵他人自废修为亦或者自之类的事就无法做到了,有底线相隔。” 听得出眼前的唐掌令话语之中略带歉意,不过陆清远觉得没什么问题,如今还处於开发阶段, 再者这种丹药的效果本来与蛊毒的功效也差不多,就这些要求看来其实並不能算很繁琐。 陆清远再是思量道: “假若我暗示或者命令服下子丹者在每次感知到自己即將重新获得掌控时再来找我服下子丹会如何?” 这算不算是变相解除了如今母丹不够持久的问题? 在陆清远腿上坐著颇感几分如坐针毡的谢姨早想起身坐一边去,又不是没位置,但陆清远的手还搂著自己呢,搞得她只能老实坐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好在陆清远没伸手乱来,谢鹤衣听了陆清远这番话后有些怯怯地看了陆清远一眼,果然还得是姬青屿教出来的第子,一眼就想出了这种办法。 这要是可行,那服下丹的不得被清儿你给玩死啊,清儿你这是想给谁吃这种丹不过这问题就连唐盏都有几分迟疑,她犹豫了会儿才是道: “少主所言之事我宗会再做实验考量,不过如今看来子丹之间药力相衝,一人多服没有什么用,甚至服下过一次这心意丹的人都会產生抗体,接下来的效用会弱不少。” “嗯。”陆清远点点头,这和自已猜的差不多,他端了端茶杯发现是空的,唐盏连忙是打算起身给少主倒茶,却见那位“夫人”已然接过茶杯倒上了,还听陆清远问道: “这批试行丹药可有什么副作用?” 唐盏总感觉面对眼前这两人比直面宗內上级的压力还要大几分,她怎敢让陆夫人亲自奉茶,这天下怕是都没几人敢吧,又不是姬宗主。 她连忙是自己接过茶杯便倒边说: “夫人,在下自己来便是回少主的话,这些丹药用以的药力成分都是不会对道躯造成任何损伤的,母丹效用结束之后也不会產生什么副作用。” 陆清远再度点头道:“若是能够偽装成其他丹药並且具有一定药力用作迷惑的话或许可行性更高些。” “实不相瞒”唐盏再是道:“少主,如今给您送来的这三对丹药就已融入了其他丹药的效力,服下后与疗伤药差不多,只是模样上面还有些不同。” 到底是丹宗,这层思路都想到了,不过还得是玉桓宗这等魔门的出身才方便说这个,算是合情合理,若是换了璇璣观还真没办法提这种要求。 陆清远再是頜首道: “可以提升的方面还有不少,不过这么短时间內有这种研究成果我已经很满意了,敢问唐掌令此丹售价几何?” 唐盏汕汕一笑道:“我宗承少主恩情,再者这些丹药不过尔尔,本就应当奉上,待至將来若是这心意丹真改良出炉,我等再回给少主送来,不过这个周期可能会长些。” 陆清远接下宝盒,语气平静道:“只是举手之劳何至於此” 其实陆清远也没搞清楚丹宗怎么如此重视这方面,真是师尊给的这么大排场? 然后便听唐盏文道: “不敢,少主不仅帮我宗寻回了早已失去的那只鼎,如今还將斐盗泉散落天下的『机关七子”尽数斩去,大挫其锐气,我宗没齿难忘,这点丹药都是应该的。” 陆清远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机关七子?” 唐盏再是解释道: “少主您不知晓?那是斐盗泉结合我宗之密与墨山道技艺自已钻研出来最为满意的七具人偶, 就相当於他本人的分身一般。” “就如那囚龙镇中的那一回,有了这些特製人偶才导致他能够如此来去自如。” “而就在近日各地传来这些人偶被拆解的消息,从传回的情报与当地考察的信息来看其中都有玉桓宗的正统功法残留,接下来他若还敢有些动静,那要捉摸他的行踪就简单了不少。” “少主有所不知,可能是因您当时应该身居於秘境之中,不过这也是玉桓宗出手,而少主便为玉桓门面,还此情於少主合情合理。斐盗泉为我宗多年心病,如今终於可医,此为承少主之恩,势必得谢。” 这什么斩了机关七子的事陆清远还真不了解,不过估摸著应该是师尊的旨意吧,怪不得她先前特地给自己发了符书,师尊分明御姐气度,心中却也有几分傲娇的心境,其实也还挺可爱的。 不过陆清远还没说话呢,唐盏便已是起身道: “既如此,那少主在下就此先行告退,將来有缘再见。” 陆清远安然頷首,自送她行出这间客栈, 被迫坐在陆清远腿上半天的谢姨如今才是连忙起身,她已揭起轻纱,惟帽未摘,能看得见她脸上那几分緋红。 这位姨咬咬牙,可恨自己说不了话,本来坐远了些这会儿也得重新回来拉著陆清远的手写字: “清儿你--你怎可当著外人面亲贫道,还、还抱腿上什么的,你可知若是没这轻纱掩面,又或者贫道的身份被人知晓,可会產生多大问题?!” 她这话还真没有反应过激。 身为衔霜君,的確不能被发现这个模样,此等身份若是闹出点儿緋闻来那都是得轰动天下的。 若是谢姨如今说得了话,语气再冰寒些,那她居高临下瞪过来还真有几分威镊力的,但就现在拉著自己手这样子,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位姨眸中含春,仿若嗔怒。 陆清远笑了笑道: “那姨怎么方才不自己坐一旁去?” 谢鹤衣咬咬唇斜陆清远一眼,又写道:“谁让你说什么夫人身份,那还叫贫道怎么起身?在外人面前驳你面子?” 陆清远耸肩,毫不畏惧眼前谢姨的眸光,直勾勾盯著她道: “本来这也谈的都是不可为外人听的事儿,其他身份不好压场,难道说是师尊亲至?那姨就说是不是夫人,这身份哪儿不合理?” 谢鹤衣咬著唇愣了愣,如今还真没法说陆清远哪里不对的,她正欲岔开话题就又听陆清远道: “那姨说说方才被抱腿上亲的时候刺激么?” 谢鹤衣深吸了口气,竟有些不敢面对陆清远的眼神,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方才心跳快得很,这种体验从未有过,方才可能是有那么点心思,但如今就只剩下了羞耻。 谢姨压下心念后便“啪”的在陆清远手上打了一下,可惜自己没带什么戒尺什么的,否则真能让他蹬鼻子上脸啊? 谢鹤衣又一边写字一边拿自己的脚尖踩踩陆清远的脚道: “尽晓得欺辱姨,没完没了了是么—你等姨修为恢復的,好好让你尝尝苦头!” 陆清远伴装投降,在谢姨鬆了鬆动作的时候又一把將之抱入怀中,这会儿谢鹤衣就正面坐在了陆清远的腿上。 她双腿夹紧坐了坐正,这样子倒也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谢鹤衣比对了一下,如今这模样是真能闷陆清远一脸,再乱说话看姨不闷你的· 当然谢鹤衣也只敢想想,这种举动显然不合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感觉还有点儿白白便宜了陆清远的嫌疑。 她正欲拿拿腔调,就听陆清远转了话题: “谢姨觉得方才那些来客究竟是不是丹宗的?至於机关七子的事儿谢姨又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斐盗泉故意为之的可能?” 这会儿竟然谈上正事了-谢鹤衣稍有迟疑,她正欲写字却发觉陆清远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谢姨轻轻抿唇只能有些羞涩地在陆清远胸前写道: “贫道观他们气息与衣著不似造假,牌符也对得上,是丹宗之人没错。” “至於机关七子姨是觉得故意为之的可能性不大,这也算斐盗泉心血机巧,更何况你觉得他有那个能耐偽造玉桓宗功法?再说了这种事儿你问问你家师尊不就知道了话虽如此,但陆清远能有这种危机意识其实还挺不错的,行走江湖本就应该如此,平静祥和只浮於表面,若沉溺於那风雪夜里,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清远点点头又道:“那谢姨可有觉得那些丹药是否藏著什么秘密?” 谢鹤衣沉吟了片响又写道: “丹道非我璇璣观所研习精通的法门,贫道是分辨不出有没有说的那种功效,但起码没有什么害处与弊端,所以清儿你这是想用这种心意丹去药谁?” 不管是药谁都不太好,总感觉陆清远要这种玩意儿是想玩玩情趣的,条件那般苛刻,效用听著也挺一般的,真能以此克敌? 不过这恐怕还挺契合魔门行事的,到底是姬青屿带出来的弟子,如今自己想著趁现在钻空子与陆清远同走江湖的路程之中把他变成自己的形状,已然愈显艰难。 谢鹤衣是觉得这种丹药违背准则,为正派所不容,但若是清儿持有的话,也並非不能接受。 只要他的心思不是以此丹害人就好,若是对付那狐狸精倒是可以,只可惜清儿你修为不够,也很难用得出去。 否则看那高贵嫵媚的妖尊卑躬屈膝的模样其实还挺让人意·,解气的。 陆清远思量道: “没想药谁本来我问丹宗是想看看那贵妃娘娘所谓的心意丹是不是我的存在,如今看丹宗真研究出来了其实反倒有些心神不寧。” “这丹药其实並非我的目的,姨先前那种眼神是怀疑我以此害了良家么?” “哪有。”谢鹤衣眼神躲闪,贫道那是怕你乱餵这种丹乱玩儿“ 她连忙顺著陆清远的话又写道:“所以你真被那贵妃娘娘用以心意丹操纵过?” 陆清远点点头,如今回想起来那些片段自己还歷歷在目呢,他便是一五一十道: “当年我刚落那贵妃娘娘床上就被她逮了吃丹,然后她也给我露过一手。” “我还记得她隨意一指我便隨之飞檐走壁,其他的事也有不少,甚至在那些宫女面前她们都没法发现我的存在,凭我当时的完全空白的修为绝对不可能办到此事。” 谢鹤衣微微頜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道理,清儿修道晚自己看得出来,若没修为真办不出来这种事,至於后面无视这个,可能是屏散天机然后她再是愣了愣,等等,开头那句话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什么叫做落人贵妃床上? 衔霜君又联想到心意丹的功效,不好! 那贵妃把你给怎么了? 谢鹤衣连忙住陆清远的衣领,修长的手指指著他,给这位御姐道姑急得都说话了,她支支吾吾道: “你、你说落落在谁床上了?!” 陆清远嘴角抽抽道:“实不相瞒谢姨,我先前说过我不是此世中人,当时我记得好端端在家里躺著,一睁眼就出现在贵妃娘娘的床上了,事到如今也搞不明白是因什么导致的。” “不然谢姨觉得我一个毫无背景也查不出身份的人怎么能受贵妃娘娘的旨意出现在玉桓宗內” 谢鹤衣张了张嘴又没能发出声音来,方才是以为清儿已经和那贵妃她差点儿没喘过气来,原来发现被人捷足先登是这种感觉吗,那舟舟算了舟舟你先苦一苦吧。 谢鹤衣先前还以为查不出陆清远身份是被那贵妃给抹除了,竟连点蛛丝马跡都没有,手段做这么好那得相当下功夫,毕竟顶级宗门的查验手段其实是很惊人的。 如今想来是陆清远的来头真的相当乾净这叫人如何相信?可谢鹤衣从他的话里读不出来任何掩藏或是欺诈的意味。 那陆凝棠估摸著也没多留心於此,就当是手头忽然多了枚正巧可用的棋子就丟出去了吧,未曾想命运从此转动? 这么些年月以后陆清远还真展露出来了他的天资。只不过陆凝棠啊陆凝棠,你如今再想念旧情已来不及,谁家关係是通过心意丹维繫的? 如今清儿是块香饶,身为第一个接受的本来把握了最初的时机却不晓得珍惜,白白让他流逝於指缝。 结果送给姓姬的才发现她更是没有慧眼识珠的能力,反而给贫道做了嫁衣,如今想来倒是得多谢你们这两位前辈了。 谢鹤衣再是於陆清远的胸膛写道: “那你和贵妃之间” 陆清远牵住腿上谢姨的手,看著她眼睛道: “谢姨,那贵妃都给我餵心意丹了,你还指望我俩之间发生点什么是么?那怎么可能,我连贵妃娘娘的手都没摸过。这种事就如同谢姨你和那妖尊一样,如今你可还想过日后与之交好的可能吗?天方夜谭而已。” 其实这不好说,谢鹤衣还想解释一下自已本来想著这辈子估摸著与你家姬姨也是不死不休了, 谁晓得如今成了这种姐妹的关係。 那以后的事谁知道,搞不好你真对那狐狸精怎么样了呢? 贫道是感觉那狐妖总会有些不著调的念头,以后送上门来也未必不可能,那以清儿你的性格陆清远在此刻却是举了举手,郑重道: “反正我同那贵妃仇怨已结,谢姨大可以放心,就给我餵下这种丹药想要藉此操纵的举动做出来我就不可能与之產生什么关係,除非那心意丹是假的—“ 陆清远说完这话还是犹豫了一下,再是道: “就算是假的也难以容忍。” 谢鹤衣本来还担心,但看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又怕陆清远话说太满,不过听他这般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那不就等同於聊表心意吗,这位御姐道姑心都软了,再是在陆清远掌心中写道: “莫说太满,免得被雷劈·—” 这是真有前车之鑑。 陆清远再是规划道: “如今这心意丹既然这能研究出来,那就找机会给她服下,反將一军,虽说多的做不到,但好岁也能让她把解药给我交出来,只有此丹解尽我才算拥有了自由身。” 然后他再是与谢姨十指紧扣道:“然后便可陪姨行经江河湖海,一同见此世繁华盛景—” 这种写意的生活让谢鹤衣真有几分嚮往,清儿这么多年心有束缚的感觉定然很不好,还在玉桓宗內战战兢兢当什么臥底,日子直到如今才有几分起色吧。 “嗯。” 谢鹤衣也只能抱了抱陆清远以示抚慰。 但这个角度实际上不太对,以至於抱的这一下真让陆清远给埋进去了算了,反正亲都亲了也不差这点儿吧,还隔著衣裳呢怕什么。 谢鹤衣鬆开后才去拉去陆清远的手写道: “此丹功效到底如何你都不知道,万一没有什么作用呢,对面那贵妃还是莫要乱来的好,否则若是出了差错,她可不会同你闹著玩儿。” 陆清远迟疑道: “反正有三份丹药,要不然我先实验一番?” 谢鹤衣愣了愣,又写道:“这心意丹条件苛刻,又不好为外人知晓,修为低了还不能妥善辨別功效,高了你又没法药,哪有什么人正正好好——” 谢鹤衣字都没写完,就想起来陆清远身前如今就有个很完美的人选,她反应过来之时便已面色緋红,谢姨微微垂首,飘然而去,只在符书上给陆清远留下了一句: “你且当姨没说这话,这试行的心意丹还是莫要去用,姨先去沐浴了.“ 第104章 一百零三.醋罈子(合章) 第104章 一百零三.醋罈子(合章) 陆清远並没有拦下谢姨,只是笑问了句自已能不能一同进去,结果便是得来了谢姨一个冷媚中带了点儿“尽惹人嫌”意味的白眼。 陆清远也没真想如何,就这般放任她去隔间沐浴了,其实能从某些举动中看得出这位传言里冷若冰霜、心只在剑的衔霜君也没有那么冷。 与谢姨相处下来是感觉到她最初的確有些道姑的拒人千里之意,但如今也都消融的差不多了,甚至感觉谢姨或许真有那么几分外冷內热。 至少从行为举止上来看谢姨就不像是心若玄冰那种剑修,否则也不会念及与师尊的旧情出手了,此算问心不算问剑。 而如今刻意观察谢姨的容貌与神色,其实能感觉得出来她的艷色更多,冷意渐弱。 其实这种性格正合陆清远心意,他就吃这一套,所以才会愈发想得寸进尺,可偶尔试图再近一步谢姨给的反馈反而更挠人心弦。 有时候谢姨那些不经意的动作情绪其实也挺勾人的,还得亏陆清远有定力,当然陆清远能够耐得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如今谢姨三关还发作著呢。 以至於谢姨身上至少几处感观用不了,类似现在便是口不能言,听力也挺弱,那就感觉少了几分听,陆清远主要是觉得莫要趁人之危。 实际上的谢鹤衣与陆清远心中所想的衔霜君是有些差別的,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是谢姨扮的,那陆清远哪敢真趁机动手动脚。 结果谢姨与世人心目中的不太一样,有时倒是能从谢姨身上看到几分自家师尊的影子来。 不过也合情合理,要不然也没法与师尊同行到一块去,所以这两位姨之间其实是有些互相影响了? 就如这扮舟舟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位道姑该有的想法陆清远重新坐下来,这会儿自己閒来无事,便是再取出了符书打算同师尊问一下先前的事,他写道: “多谢师尊出手剿灭斐盗泉的机关七子,倒是替我平了不小麻烦。” 姬青屿那边倒是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哼,本座只是顺手下了几个旨意而已,为师是觉得一个小小十境,丧家之犬而已, 怎也配在我玉桓宗面前叫囂,隨便让人收拾一通,这是为了本宗的面子,你莫要多想。” 搞得好像清儿你真有几分担忧那什么斐盗泉一样,你身边那个谢鹤衣干什么吃的,她是瞎子不成? 陆清远默默再写道:“瀟湘青柳枝“ 姬青屿落字的手僵了僵,她抿唇回应道:“此为立威,当时最好选择便是此地,不然还找钦天监的麻烦吗?” 她岔开话题:“这回同本座谈话,只为此事?” 陆清远隱隱有些脊背发凉感,总感觉姬姨对自己和谢姨之间的事或许有所知晓,我宗眼线这能有这种能耐? 这才刚同谢姨出秘境呢,啥事都还没发生啊。 陆清远便再是写道:“出门在外久了,难免有些想姨,找个藉口来同姨聊两句而已姨若是繁忙於事务就算了。” 姬青屿又咬咬唇瓣,见陆清远真要隱下符书又急了,你那是想姨呢还是想姨的喉舌? 你当本座还被蒙在鼓里呢? 本来就在等你什么时候自己交代,如今倒好,本座不问你还真不打算说了是不是? 她气鼓鼓落笔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姨?那姓谢的天劫已落怎不听你同本座提起?!” “.—”陆清远心中一惊,自己这才与谢姨刚刚从那秘境里出来吧,怎么转头师尊就知道了这回事,那您如今可还知晓了些什么? 陆清远嘴角抽抽,通窍启用,但也没在这附近捉摸到一分一毫的蛛丝马跡,他感觉其中有诈自己话的嫌疑,但如今也只能是硬著头皮写道: “师尊您都知晓了?我这才同谢姨出秘境·—还没来得及联繫您。” 是还没来得及还是不想提? 本座看你方才也没有要说此事的意思啊。 若是你们在秘境之中那本座还真不知道,那是空间相隔,但如今一出来自己便有了感知,你当咱们宗內没什么科研成果的吗,那些玉石也不止帮你挡挡灾厄这一个效用啊。 姬青屿没好气地写道: “你以为你家师尊不会在谢鹤衣身上留几分心眼?那雷劫如此危险,如今那些道法玉石崩解本座自然知晓。” “但她人居然没什么大事,这倒是出乎了本座预料,你可知其中发生了什么?自己说说吧,为师要听实话,你敢说假话你等姨下次见你的,不踩得你求饶?” “果然瞒不住姬姨”师尊手段了得,她这几句话所能带来的威压也確实不小,即便是隔著符书陆清远都有几分冷汗直冒,他只能老实匯报事端。 陆清远將秘境之中所发生的事稍作精简,但主体没变。 自己在秘境里接受传承,然后出来就见青龙道主击散妖尊分魂,但那狐狸耗尽心力留下的符使得谢姨体內雷劫触动接下来就是自己出手不顾生死扑上去救了谢姨。 当然,陆清远也將救谢姨之时的“不顾生死”给简化掉了,提前同师尊说了自己有抗雷劫的把握才去乾的,並非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实际上没有,当时陆清远的心里也志志,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吻谢姨了,说这话只是为了让姬姨安心些。 姬青屿看著这段话,前因后果以及具体如何是没错,但问题出在你可知本座是能从那些玉石崩解传回的感知中看到片段? 她漠然写道:“既然你知晓自己有著抗下天劫的手段,那又为什么当时抱著谢鹤衣吻呢?难不成你那法门是有著什么要嘴对嘴的要求?” 陆清远看到这句话时便已“噗一一”地將口中茶水全喷了出来,不是姬姨您怎么连这种事都知晓啊?! 姬青屿知他所想,已传讯了过来:“那些玉石之中都有法门,崩散前自会传来一段影像给本座,为师是没想到,这种本来是用作护你的法宝居然还能撞破你们俩的姦情!” 所以姬青屿今日才同吃了枪药差不多,她是真要气死了,这算什么?当面被带了帽子? 关键给自己扣上帽子的对象还是自己认识的,同时也是自己觉得最不可能动情的那位虽然很不想说,但谢鹤衣先前与自己关係的確还不错,自己也蛮信任她的,所以才钦点她当陆清远的姨,顺带是想著让她保驾护航一下。 但谁能想得到自己这才走多久,嘴子都吃上了,你个冷若冰霜的衔霜君也不老实啊, 这是在做什么呢?! 陆清远是你刚认的亲传,奉过拜师礼的,你正道道姑出身的姨也好意思?! 你说你跟本座抢什么啊?!你衔霜君如今想衔的那是霜吗,本座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甚至这俩人还都心照不宣的选择瞒著自己,好哇,若是本座不问你们是想什么时候才让我知晓? 还有那青龙又凑什么热闹?不过她只是轻描淡写亲了下脸也就算了,念在你也是出了力—. 姬青屿现在是觉得自己名字后面那青屿两字划去得了,反正都在脑袋上了。 如今的师尊只觉得胸闷,仿若都喘不过气来了,谢鹤衣啊谢鹤衣,枉本座如此信任你在陆清远整理措辞的时候姬青屿又多了几分联想,她忽然想起先前在不周山下羡仙郡跨年关时,姜浅舟是同清儿聊呢,自己却躲在桌下吃著呢那如今自己扮演的角色会不会成了舟舟? 清儿这边回著符书,谢鹤衣你一声不的又在干啥呢?! 姬青屿再是赶忙写道:“你说说人谢鹤衣此刻在干嘛呢?本座还真信了你们俩光风雾月清清白白,未曾想什么道姑也不老实?” 我能说她在沐浴吗?然后陆清远便见谢姨传来了符书:“清儿,怎么了?贫道在里面听见动静,可有要事?” 陆清远回了个“无妨,只是被茶水呛到了。” 然后他再是赶忙同自家师尊解释道:“实不相瞒师尊,其实我当时心中也没底,此天劫能否抗住都是未知数,这一吻是怕今后留下什么遗憾“ 这勉强能够算是解释,其实姬青屿大概能猜出来陆清远有这心思,方才那片段自己有看过,这一吻说实在都算不上什么情深意切,反倒有股决绝之意。 但那也是亲了別的女人,看那架势根本就与什么浅尝輒止沾不上边。 姬青屿冷静一下,勉强能缓和些心境,但还是没法想陆清远这才出山多久就对人家生死相依了,谢鹤衣你还说没想勾引? 那此事得怪我们清儿不成?拋开清儿主动的事实不谈,那你是不是没拒绝? 都说了你个做道姑的就该有道姑的样子,长这般好看坐拥这种身段干什么,非要下山去在清儿身边,那清儿怎么忍得住? 你要照看一眼不能隱匿身形偷摸看来啊? 师尊咬牙回復道: “那你以为这事就好到哪去了?因为她將生死置之度外,这也能算是给本座交代的藉口?我没法接受。” “再者谢鹤衣她自己此等修为,画骨三关对她影响当有那么重,又不是你家师尊的重伤状態,莫要混为一谈,你还想说她是压制了修为才中的招不成?这雷劫非要你抗做什么?” 陆清远才是想起自己没和师尊讲明白前因后果,本来自己答应了谢姨绝对不將她扮舟舟的事告知任何人的,但如今再不说姬姨这醋真得吃没完了他也只能老实交代了谢姨为何会中画骨三关的原因,扮舟舟此事难以启齿,还望谢姨知道以后莫怪。 看完陆清远的话姬青屿愣住了,虽然这种事很让人摸不著头脑,但的確像是谢鹤衣能干出来的。 只是现在没法找她当面对时问个清楚,这种事估摸著谢鹤衣会三令五申不许陆清远乱说。 自己若是真去问了那还不得害得清儿被这道姑收拾啊,姬青屿都能通过谢鹤衣那身段想出一大堆酷刑来了,又踩又夹又闷的不过谢鹤衣的初心也很好猜,大概是想替姜浅舟断情。 结果便是一直没找到时机,阴差阳错之间形成这种局面,所以清儿那一吻还真不能怪他,他只是情难自已,犯了点小错而已,主要责任应该是在谢鹤衣身上? 但这笨蛋道姑也没法怪,她又不是刻意想抢的,如今也只是被亲了下,有没有那种心思尚还不知道。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谢鹤衣多半事后不会再提起这一吻,这身份对谢鹤衣很难握过去,那么多自己给她塞的头衔都能一一拆解不成? 反倒是陆清远说起此事她可能才要羞红双颊拔剑才对。 念至此姬青屿便是稍稍再鬆了口气,方才那种胸闷感也就好了不少,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所以这得怪谁? 当然得怪那狐狸精!这妖尊三番五次来,不都正巧给陆清远和谢鹤衣之间打了助攻? 你个狐妖究竟是想著害人来的还是想著什么推波助澜来的?说起来自己与清儿之间好像也有那狐妖帮忙的影子姬青屿捫心自问,若是清儿的话的確在经歷过这一行后会来抗下雷劫吧,自己深知他的作为,也没法说清儿这哪里做的不好,毕竟自己也正是沦陷於此。 那句我不许她碰你死活说不出口。 她沉吟片响之后正欲回復,却又见陆清远写道: “姬姨,我也知道此举莽撞,其实那一抱无视生死挺对不起你的,但好在如今都没什么事对不对?” “没同姨说是怕姨吃醋如今该怎么解释呢,若我说事已至此,想得是全都要,姨会不会生气?” 姬青屿看著这段话有些不知所措,本来自己真要吃醋吃死了,但如今看陆清远这句大言不惭的话后莫名其妙是好了不少,她思量了一下最终是有些脸红地写道: “你真以为姨这么容易吃醋的?莫想太多,我只是怕你老瞒著我,至於全都要,想啥呢那姓谢的能同意?” “你也就是趁乱亲了她一下而已,本座了解她还是你了解她?人衔霜君矜持著呢,就那亲的一下差点没给她慌死,如今她是不是对此事闭口不谈?” “你敢同姨说说什么全都要也就算了,那谢鹤衣放你面前你敢如何,怕不是得被她给捅死·” “姨就把话放这儿,你若真能让谢鹤衣动情那本座算你厉害。还什么全都要,想的到美。” “...”陆清远这也算是知道自家姬姨的吃醋能耐,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自我安慰, 但现在不在当面陆清远真没法直截了当说实话,说了姬姨恐怕真得急死,直接下天权恐怕都可以预见了。 符书上又能怎么哄? 他只能硬著头皮道:“师尊有理。” 姬青屿微微頜首,这才算对嘛,“接下来作何打算?” 陆清远老实写道:“云州之行已然结束,接下来便直往凤池金鳞台,然后就去京师紫禁城了。这两天念起师尊,身边又因谢姨在侧有些难握,不知还能否见姬姨一回?” 姬青屿自然知道陆清远指的是什么,你说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啥啊,还想姨喉咙是不是? 只有到这种事的时候才知道想姨不过这也就代表著那姓谢的没和清儿產生什么关係,姬青屿也就鬆了几分心气,默默写道: “本座哪有那功夫为了这点儿事专程来找你,搞得好像姨是你那什么似的那姓谢的如今是不是快回不周山了?你此行自己小心,凤池山的案子,莫要去管,嗯其他的看你表现。” 陆清远只得吃下这张有些空泛的大饼,回应了一句之后师尊的符书已然隱去,他才是鬆了口气,抹了把额间汗水,取回谢姨方才买回来的云州小报看了眼。 上诉云州案情落幕,钦天监调来不少高手,严查之下的確查获不少狐妖,还有些许官员、產业有所关联,一併缴获听从发落。 不过这如同断尾求生般的举动看似对於妖尊的势力来说有一定影响,但实际上也不痛不痒。 而沧江中乍现的无数秘境开了差不多七日才结束,据说是无数异宝现世,大多修士都有收穫,听闻还真有《玄天宝鑑》的残页出世,已落在不知何人的手中。 陆清远再往后翻了一眼,据传这《玄天宝鑑》的残页名为一一《寻龙诀》。 他眸中一跳,再是摸了摸腰间乾坤袋,取出来了那本早已在自己手中的《寻龙诀》, 这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与什么残页也沾不了边。 但陆清远再翻看了眼,才发觉那描绘著青龙一页与眾不同,有几分褶皱残破感,先前还以为是小师妹不想给自己看刻意揉过的,如今才发觉这可能真是《玄天宝鑑》的残页? 陆清远心中无法辨明,不过如今有著谢姨这尊移动的大腿就在房里,他便连忙去叩门问: “谢姨—” 正在沐浴的谢鹤衣心中一惊,连忙是想起身去裹浴巾,她刚刚从池中起身单手扎扎头髮,才抬起符书,还没写字,就见姬青屿传来的消息: “好吃么?” 附带著姬青屿一张手绘的带著怒气的小脸表情。 谢鹤衣脚下略有几分凌乱,她下意识授授髮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室內雾气氮盒导致的额间有几分汗珠,咬咬牙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姬青屿回復道: “这会儿嘴巴倒是挺硬了啊?我看那玉石崩解之前,清儿亲你的唇倒是挺软的啊.” “!!!”谢鹤衣猛然一惊,就知道那姓姬的留了什么手段的,她双颊已然緋红一片,这会儿又坐了回去,將半张脸都埋入水面,只剩一片“咕嚕咕嚕”的气泡。 没想到真被发现了,谢鹤衣还真没做好这种被捉姦的准备。 同时她如今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若是直截了当问姬青屿她还知道些什么那不就等同於出卖了清儿? 想那女魔头若是知晓了自己与之爱徒的事儿显然会心生芥蒂,下次见面时定会对清儿又踩又闷又夹谢鹤衣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拿起自己身为衔霜君的气度来,就当这事儿不存在,以此保护清儿。 反正姬青屿又不在,她还能真来查岗不成? 谢姨的脑袋泡在池中,双手抱著符书高举,在其上默默写道: “莫再提此事,否则贫道將你们师徒俩捆一起砍了。” 姬青屿看著这冷漠简练的消息便已放下心来,不像演的,你堂堂衔霜君还能故意装这模样?那真是被清儿给调好了吧她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合上了符书,然后便看著自家长老急匆匆抱著一叠案卷进来, 伏首道: “回稟宗主,您方才要的同我宗有所仇怨的各大宗门以及事件详情都已收集,还请宗主下达旨意。” 这位长老也有些汗顏,莫非宗主这是要一个个清算过来,此举是想给天下一个教训, 为我宗出世而祭剑? 姬青屿漠然道:“先放这儿吧。” 她心中还真不是那么想的,姬青屿只是想泄愤。 方才心中感知到那些片段的传回时姬青屿便已怒不可遏才做出此等决断来,自己生气归生气,总不可能真去收拾清儿吧,但也不能不出这口气。 不找几个宣泄口砍上两剑,本座心念不通达,这么多宗门正巧有仇怨,该清算! 如今想想,以后再说,暂且不急。 池中的谢鹤衣见姬青屿没了反应便想再问问清儿有何事,就见他已传来了讯息: “谢姨可知《玄天宝鑑》同一页会不会有两份?小报上说的那页可能在我手里—” 第105章 一百零四.哄(合章) 第105章 一百零四.哄(合章) 谢鹤衣见陆清远传来这讯息之后方才那种被姬青屿远程捉姦的感受便已渐歇,本来还想一会儿出去了问问清儿这是怎么回事?那玉石有传影像的能耐你怎么不事先同姨说一声的如今谢鹤衣暂且先放下了这份情绪,《玄天宝鑑》可不是什么闹著玩儿的东西,此事关乎清儿的前程,这才是首要的。 她连忙回復道:“清儿你且等等,姨马上出来看。” 谢鹤衣再是起身擦拭下身子,束髮穿上浴衣便已推开门去,其实这门都没锁上,不过清儿也没动什么开门进来的心思就是了。 衔霜君警了眼正坐在床边翻阅著手中册子的陆清远,与之也算四目相对,却见他的喉中微微滚动了几分。 谢鹤衣自然知道陆清远这是什么意思,哎,不怪清儿,你方才都没试图推门进来便已很有定力,怪姨,身段太好魅力也不小,但这都是天生的啊搞得谢鹤衣有些羞报地拉了拉浴衣,这衣裳的確是小了些,显得很紧,她伸手遮遮胸前,再是撩了撩还沾看水珠的青丝。 谢鹤衣乾脆也坐在陆清远身旁,给他使了个“盯著姨看没完了?”的眼神,正欲伸手接过他那本册子,却听陆清远道: “姨身上那些狐耳狐尾的特徵如今都没了,三关已解?” 谢鹤衣眨巴眨巴眸子,自己方才还真没留意这些事,本来是逃也似的进浴的,一开始为了自己莫要胡想些別的静心泡了半天药浴,早忘了那什么狐耳狐尾,如今想来,好像的確是不知何时没了的。 她试图运功,但还是没法运起一身修为与法力,便是摇摇头,试图开口道: “画骨三关或许还没结束,功法什么的运作不了,贫道方才感知了一下,妖气还是有,不过特徵没了也代表有所好转吧。” 结果还真说出了话来。 嗯,如今听觉与说话已没了什么问题,三关之效已然消退,灵觉扩散的范围也大了不少,只是法力暂失。 当道姑没了法力的確会弱上不少,但对於谢鹤衣来说如今的影响已然小了许多,她坐拥著一身剑法,起码不会再拖陆清远的后腿了。 陆清远也点点头,隨意道了句:“我还以为得找什么双修的法门帮谢姨疗愈一番呢· 》” 谢鹤衣闻言便是又抬手轻轻捶了捶陆清远的腿,横他一眼: “还当姨听不见呢?就知道想这种事儿,是不是觉得三关之时姨多个感观封闭反而更刺激些?果真魔门出身,你等贫道到时同你家师尊告状,让她收拾你。” 陆清远老实了,那可不兴说谢姨,以自家姬姨吃醋的能耐怕不是得找上门他一脸无辜地摊摊双手,我分明什么都没做谢姨你怎么还联想到那方面去了,然后陆清远刚开口还没说话呢,嘴就被谢姨竖起的一根手指给堵上了。 谢鹤衣架起那双修长圆润还很是光滑的腿,又拿来毯子遮一遮才是道: “你將那事儿瞒著姨,姨还没同你算帐呢,现在先不说这事,还是那《玄天宝鑑》为先,你给贫道看看手里的《寻龙诀》。” 陆清远心中一跳,不是谢姨您这说的是哪回事啊?我不都和盘托出了吗,除了点细节之外哪还有隱瞒? 但他也没问,只將手中的《寻龙诀》递给了谢姨。 谢鹤衣取来翻看一眼,那偏冷的眉头便是紧了起来,然后再是快速且仔细地瀏览过一遍,才是有几分疑虑重重地望向陆清远: “清儿你这本册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清远一五一十道:“那是许久之前了,閒云涧那一回师尊重伤命我下山,然后就遇上了青龙道主,师妹那模样的,从她手里得来的这本《寻龙诀》,谢姨,其中可有什么问题?” 谢鹤衣將这本薄薄的册子合上,再是打量了两眼稍作沉吟道: “这本册子上並没有什么问题,描募著青龙的那一页的確可能出自於《玄天宝鑑》, 这一页拥有著天道气息,题上字符译作四象卷,大概指的是它出自其中一卷。” 这位御姐道姑再是將这本册子交还给陆清远,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在贫道分析之下,这书是流传自《玄天宝鑑》的可能性不小,至於有没有双份之说,贫道从未曾听过这种传闻,而且实际上都是《玄天宝鑑》择人清儿你確信这册子上的每一个字符你都看得懂?” 这大概是陆清远第二次听见这个问题了,先前还是师妹一脸好奇又贼兮兮问的,当时陆清远都懒得搭理她,如今再听才知其中藏著些许深意,他点点头道: “谢姨,在我看来其上並非什么难懂的字符,而是通俗易懂的通用字体,与您所见不同?” 谢鹤衣也微微頜首道: “不错。所以这大概便是它挑上了你,但这后面撰写的东西大概是那青龙写的,不过可能是许多年前的青龙本尊了,说起来你们之间的確缘分不小。” 被谢姨这般一说陆清远倒是想起了那位玉腿极长的青龙姐姐,自己脸上仿若还有几分湿润的温度。 陆清远再偷摸著转眸去警了眼身旁的谢姨,她是努了努唇,眼眸微眯,儼然一副“姨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神色,到底是御姐厉害,一点儿心思都瞒不住不过谢鹤衣不在意亲一下那种事儿,只是脸而已,清儿又没少块肉,你顾钦还救了贫道一把的,这给你亲一下亲一下了。 谁能同那姬青屿般小气啊,不就是吃了会儿嘴子吗,一副巴不得跑来找自己问罪的样子,搞得好像你面对清儿之时自己手脚乾净似的。 谢鹤衣念起方才那被姬青屿压一头的感觉,仿若她是什么正宫一般的兴师问罪,如今回想起来是有些不满,她且先压下心中所想,只是语重心长地再说了一句: “总之关乎於《寻龙诀》的这事你且先莫要表露出来,同你家师尊或是贫道说说也就算了,免得招致无妄之灾。” 陆清远应了声后才是老老实实地问:“那谢姨,既然这残页在我手里,怎还能被指名道姓传在那小报上?” 谢鹤衣皱了皱眉,这种情况自己也不太了解,她想了想也有些不明所以,便是再问: “你告知过其他人?” 陆清远摇摇头,“未曾。不过先前第一次见师妹时听她说什么被绣金楼將这册子偷去过一会儿什么的,会不会从中有影响?” “那多半是青龙自导自演,你见的些许绣金楼可能是她故意惹来的。”谢鹤衣觉得可能性不大,她再是同陆清远伸了伸手:“报。” 谢鹤衣刚说完这个字就见陆清远起身,然后张开了手,將自己拥入了怀中。 然后他还轻轻噢了噢附耳道了句: “谢姨好香。” 衔霜君双颊羞红,娇躯微颤,伸手推了推陆清远,將首微偏道: “鬆手,笨蛋贫道是让你將那份小报拿来给姨看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陆清远这才鬆手,有点儿尷尬的去取那份报纸,默默道: “那姨不好好將此话说明白了,这谁知道——” 当然不能说明白了,谢鹤衣心中自有分寸,否则不是少被抱这一下?贫道自己要抱和被清儿主动抱那能一样吗? 这种依靠在陆清远胸膛上的感觉其实还挺舒服的谢鹤衣明面上有些嫌弃般斜陆清远一眼,再是接过他手中的小报,仔细扫了眼才是道: “其上也只说了有人获得这份残页,但此外一点儿蛛丝马跡都没有,不过消息传自天机阁阁主,应该也能算是无误,这大概是叩问天机的结果,他们也不明確真实情况,清儿你持有当然也算是有人持有。” 谢鹤衣再伸手理理髮丝道: “如今看来,此地的异象反倒是因你所至而引动,贫道先前就奇怪《玄天宝鑑》的出世怎会分割这么多不知名秘境?” “如今看来是这条沧江与青龙有所关联,你手持《寻龙诀》的到来才將此地秘境一一触发形成了天机之中的异象。” 谢鹤衣在扎头髮,陆清远的眸光不老实,但她也没伸手做什么,看就看唄,反正这是私下,谁能知道。 她只是道:“有没有在听?” 见陆清远闻言立刻挪开那试图攀峰的眸光老实坐正的样子谢鹤衣反而有几分发笑,她继续是说: “不论如何,贫道也会差使观內门下弟子帮你去看看这有没有这《寻龙诀》的行踪, 不过姨刚刚看了,若按你此行的路线,下一站是想去凤池山?也就是如今的金麟台?” 陆清远再是点点头,“正有此意。” 谢鹤衣有些沉默,思量了会儿才是道:“若你是寻那青龙道韵去的倒是可以,但你想要深挖当年一案,如今还不妥,你要有分寸。” 陆清远这一路听的凤池山之事也都是几家大能提起的,虽然都当了谜语人,但也正好能从这些藏著掖著的感觉里听得出其中所藏著至深的秘密,分量不轻。 陆清远下意识问:“此与师尊有关?” 谢鹤衣看著他,点头又摇头: “莫要多问,你连自由身都没获得,此事所涉及的-太多太杂,將来再说,不过贫道可以告诉你,你家姬姨之所以声名狼藉也与这座山中有著关係。” 陆清远老老实实行了个晚辈礼,诚恳道:“弟子谨遵师尊之命。” 谢鹤衣鬆了口气,怕他真要为姬青屿鸣不平翻案,那这后边牵扯的可就多了,就连自已都尚不明確,或许这背后是足以让王朝倾倒的事儿,所以朝廷才会如此对她吧。 衔霜君再是將眸光转向陆清远,似乎陆清远的出现改变了许多进程,先前无妄子专程送来的天下卦象似乎都已偏转,所以陆清远算是盘外之人? 而陆清远说的那突然出现在这苍梧界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就连谢鹤衣都没法搞明白此事,只不过她已不在意,来都来了,再去深陆清远是怎么来的又有什么意义,如今这位衔霜君在意的是: “这些事既然已经聊完,那贫道还有个问题问你,方才姬青屿传符书过来说知晓你吻我了,这事怎么算?” 陆清远眉头一挑,这画风怎么就成了此事,不过师尊您怎么还真找上谢姨质问了陆清远这会儿也只能是硬著头皮道:“那是师尊给的护身法宝传回的影像,她不说我也不清楚此事啊谢姨。” “哦?”谢鹤衣抬了抬眉,“这么说她还联繫过你了?符书给我看看。” 瞪瞪咚。 陆清远颇感头大,此世的符书用以通讯,但没有清除或是刪改消息的能耐,像先前那样子的造假都是陆清远特地研究的结果。 不过这会儿面对眼前谢姨狐疑的眸光他也只能將符书老实奉上。 谢鹤衣再將眸光掠至陆清远身上之时就见他要跑,这位御姐道姑“哼”了一声,“你要去哪啊? 陆清远有些迟疑道:“我、我也去沐浴一通—“” 谢鹤衣从隨身的乾坤袋摸出两张淡蓝符纸塞到陆清远的手里,顺带將那符书取来,她语气淡淡道: “贫道刚刚洗过那水还没换呢,你拿净水诀用用得了,省得你麻烦,用起来还快得多,用完来给姨捶捶腿,去什么浴池。” 陆清远这会儿也只能老老实实用了张符纸,还真能感受到体內外传来的清凉感,然后他再是坐在谢姨身旁。 结果谢姨还真將那双腿架自己身上了,这大概是怕自己跑吧,陆清远这会儿也只能隔著那毯子给谢姨轻捶两下。 谢鹤衣看陆清远这可疑模样就知道这符书上边定有问题,她都准备好看陆清远是怎么想办法哄他家御姐师尊的了。 哎,到底是应了那句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怎同那妖女比。 以陆清远那左右逢源之术定然是见了什么人说什么话唄,对贫道少说得有几分氓毁, 要不然也得是什么“师尊先听我解释,我对衔霜君没那意思”云云的。 光想想谢鹤衣都得被自己餵给自己的这碟子醋给酸死,但也没办法,谁让那姬青屿是先来的,此为近水楼台先得月。 结果还真不是谢鹤衣心中所想的那般,陆清远竟然在这符书上同姬青屿说的时候都没有选择狡辩,甚至当著姬青屿的面说什么全都要,这胆子真是不小。 清儿你是真不怕那姓姬的气死是不是? 她可是女魔头啊,你就没想过这般表露內心有可能被她抓起来关玉桓地牢或是她自己居所暗室里监禁起来,每日非得一滴不剩才行? 而这种“全都要”的话又同当面提亲又有何异?若是真成了那贫道该叫她什么比较好? 只不过姬青屿没信便是了,她估摸著也觉得堂堂衔霜君因此动情有些不合理,谢鹤衣心道你个玉桓宗主、十大恶人,还不是一样沦陷了,好像能好到哪里去似的。 但她不信当然也是好事,贫道这机会不就来了么,將来若是被贫道捷足先登,隨你怎么说,大不了咱们打一架,贫道不见得你能打过我啊。 然后她就翻到了陆清远那本来为了哄一哄姬姨才说的想她了,这一路上还能不能有幸见一回的那一段。 若是师姐在这儿肯定会以为陆清远这是真的想姬姨了,思念成疾。 但谢鹤衣与之同辈,自能明白这想的是什么,还非得提一声自己在侧,怎么,贫道碍著你事儿了? 这位姨便是眯起眸子看向身的陆清远,微微笑道: “所以你家谢姨是比不上你家姬姐姐嘍?在贫道身边还说什么想著她云云的—” 谢鹤衣说到这儿便又是哼了声,眸光转锐了几分: “別想同贫道岔开话题说什么只是开玩笑或者只是哄一下没什么別的想法之类的,你莫要以为你家谢姨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好骗小姑娘,我可不是你师姐,也没舟舟那般好糊弄。” 然后她就听陆清远道:“谢姨见谅,但我说的还真是实话。” 谢鹤衣愣了愣,她眨巴眨巴眸子还以为自己听错,这般直接了当的承认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心里真觉得贫道比不上你家姬姨?! 谢姨差点气死,她的心绪都有几分呆滯,谈?!姬青屿你肯哄,贫道你连哄一下都捨不得啊?! “不过我的意思是谢姨並非比不上。”陆清远能感受到谢姨的大腿上传来几分力,但別说还挺舒服的,陆清远再是解释道: “反而正是因为谢姨太能挑拨我心弦了,以至於身处於谢姨身边无时无刻都得克制本心,简直像在磨炼神念,再这般下去恐怕我都能研习上法决符篆之类的法门了。” 谢鹤衣吃不了陆清远这种欲擒故纵之术,这会儿脸又红了,语气弱弱道: “那你还同她说什么想她,贫道就在你身边你不想想?” 这也正中陆清远下怀,他抚著谢姨那双大腿,隔著毯子揉了一把,再是附耳柔声道: “可谢姨有著身为道姑的矜持,那清冷的性子展露无疑,晚辈又怎敢挑惹姨?” 第106章 一百零五.既视感(合章) 第106章 一百零五.既视感(合章) 这回是三关解的差不多了,听力已恢復了七七八八,冷不丁被陆清远耳鬢廝磨这一下,谢鹤衣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心都软了。 她虽然是承著姨那身段与身份,但说到底还是道姑,清冷或许非她本相,但真对男女之事是完全没涉猎的。 比舟舟的一张白纸毫无了解的模样或许好点,但也有限,绝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別说什么接触了,什么书卷上同双修有关的可能都没看过一眼。 之所以能有那般勾人心魄的手段,那实际上全来自於谢鹤衣的身段之类的天生优势, 无意之举而已。 若拋开她的身份不谈,光站在那儿眉眼一挑,恐怕都够倾国倾城的,所以说璇璣观內真有狐狸精! 而如今听完陆清远这话她已面若桃红,这份羞报便又与她的身段形成了反差。 如今自己的腿还架陆清远身上呢,本意是不想让他跑了,贫道要好好兴师问罪一番, 看看你在那姬青屿面前是怎么低毁你谢姨的,私底下是喊的很亲昵,你真实又是如何想的? 结果陆清远还真没有什么见风使舱的意思,清儿不仅表里如一,態度还很强硬,搞得对面那姬青屿的回话竟然看上去势弱了几分。 一度让谢鹤衣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姬青屿了,自己印象里那姓姬的是绝不妥协、 绝不示弱的那种,像是遇到陆清远这般强硬的態度她本该不会如此但如今话又说回来,既然清儿的確没做什么亏心事,那自己是不是该对他有所表示? 谢鹤衣对陆清远如今问的这句话不晓得该如何回答,眸光微垂,竟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还说人家姬青屿如何呢,自己不也一样?这世间还有第二人能让堂堂衔霜君都不敢直视? 可她如今眼眸之中哪还有那几分能让人看一眼就退避三舍的锐气。 如今这位御姐道姑也只能是语气弱弱道:“你哪是不敢试试,你那挑惹姨的次数还少了不成?” 陆清远伸手揽著这位面上红一片的姨,顺便还抚了抚那双圆润光滑的大腿,即便是没有著什么轻薄白丝这摸起来也是相当丝滑。 他这边还指著油呢,嘴上却是道:“挑惹归挑惹,多也只是浅尝輒止而已。” 这回谢鹤衣是真听明白了陆清远的意思,定是那姬青屿的筹码更大,比不上人家。 可你这会儿也爱不释手看呢,就见这位御姐道姑抬眉张了张唇,似是欲言又止, 想“哎”一声又將这声咽了回去。 但她沉默了片响最终还是没能耐得住性子,换了个姿势架起双腿,將陆清远那只手给夹住,故意碾了碾以示惩戒之后,这位姨才是有些幽怨道: “是你家师尊给的多好了吧,整日流连忘返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家谢姨还是道姑来著呢,岂能同她相比“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谢鹤衣就后悔了,好在本来已经浮在嘴边的那句“那你去找她”没有说出来,否则真是给姬青屿送了助攻吧,那自己这帮忙推的这一下能推到哪里去? 谢鹤衣按下心念,也正是因为人家姬青屿有那胆色也肯给,所以清儿才念著她是不是? 自己这既然都不许他乱来了,那还吃这醋做什么,哪有这种占著不给的道理? 可身为道姑也是真的,那顏面也拉不下来啊。 所以这种事到底该如何去面对和决定?此非修道问剑,连个能问的前辈都没有,只能凭自己参透。 哦,同为道姑还一样心繫於陆清远的同道中人还真是有一位的,但那自己真没法去问吧,一大一小师徒俩估计自己就把自己给羞死了。 谢鹤衣觉得要靠自己参透的话这恐怕比修道还难,也不知道舟舟是怎么能將道姑那身份无视的—· 谢姨心中正凌乱著呢,却听陆清远牵起她手道: “我也不是非要拿师尊这事架住谢姨,没有那什么要你俩非得比一比的意思,更没有谁能更豁的出去心中重量就多几分的想法,谢姨有没有想过其实这话你本来不会看到的” 谢鹤衣愣了愣,才想起来確实如此,她默默问了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你这是怪姨查你岗了咯?所以你是想瞒过贫道,还是想回到那其实是为了哄姬青屿的话题上去? 陆清远再是缓缓开口解释: “我想说的是谢姨若是仔细想想这一路走来我还真没有什么色慾薰心的时候,行经这么多城镇,姨也没见过我在风月场所有分毫停留吧?” “当然也不是想用什么胆脂俗粉就同谢姨比对的意思,我是想说若我真难以守住本心,方才姨三关发作又在沐浴净身的这种好时机自会把握住对不对?若我非要,姨能拦吗?” 谢鹤衣略有几分沉默,你那时候明明在被你家师尊查岗,估计当时冷汗都下来了吧, 真有这念头吗? 不过若他真要,自己还真有几分束手无策,清儿真推倒贫道的话打是打得过的,可捨得吗? 谢鹤衣暂且压下心头所想,她觉得这话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不过念在你的確没有什么过激举动,更何况一开始你也不知道是贫道在身侧考验你那算你这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吧。 见谢鹤衣神色好转,陆清远才是接看道: “所以那话其实真意是为了放下姬姨心中顾虑,帮著我们俩之间藏一藏的意思,不是想瞒你,而是想瞒她,因为姬姨实在是太能吃醋了,谢姨莫去多想。” 哼,那你的意思是会吃醋的女人命才好咯? 不过谢鹤衣也没打断他,只是听陆清远继续道: “我知道道姑、观主、师尊等等诸如此类的身份对你来说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就如今这般相处下来我觉得挺合適,姨且放下此事好了,就当耳旁吹了吹风,我们继续行路便是。” 谢鹤衣咬了咬唇瓣,陆清远这说的也没错,自己留心於此好像除了自己生闷气之外也没什么用,心里的確有几分同姬青屿较劲的心思。 此为多年较量的习惯,不晓得以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谢鹤衣压下心间那几分想要与姬青屿相爭的念头之后却发觉心中还是跳的厉害,这不是想同姬青屿爭什么导致的她再是抬了抬眉,伸手理理青丝,偏过首偷摸瞄了眼陆清远,清儿这一路上已深得已心,你说他没什么念头那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也说了难握的是不是? 真要就这么让他咬定心念一路直至京师不成?那宫中凶险,贵妃娘娘若还藏著什么手段自己也不明了而且此去得要多久?一切都尚未可知,將来清儿能再回来是可以预见的,若他真有可能出事姬青屿也定杀上紫禁城,安危或许可以保证,但其他的呢? 虽然贫道身为道姑,但我们家舟舟不也有这前车之鑑来著,她能放下那几分矜持,贫道又为何不行? 此为心境关,舟舟可闯,贫道亦可闯。 谢鹤衣便是再抬眉,眸光灼灼落在陆清远那边儿,她红唇微启道: “不行。” 陆清远愣了愣,本以为谢姨吃醋还挺好哄的,未曾想这道姑与自家师尊也不多让啊,可姨您这又不给又不许的,该让人如何是好? 但从这儿也能见道姑的內心纠结,陆清远其实能理解,而他正欲开口呢,才抬眸便与身前谢姨的眸光相对。 不抬还不要紧,这一抬眼才发觉这位御姐道姑如今的眼神媚得都快拉丝了,所以连带著这句“不行”也就失去了它的本意。 而谢姨本身便已极具冷媚,如今这媚眼如丝便將那几分冷意烧得一乾二净。 此等身段容貌的御姐又露出这种故意挑惹的意味那是个人就耐不住吧,陆清远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维稳心念的,便已察觉到自己腰间一松。 然后刚还被夹看的自己的手就被放了出来。 物件置换,这回谢姨那双圆润丰的大腿夹起的就不再是自己的手了。 陆清远哪里料得到此事,你別说谢姨连法力都没了居然还能做得到这种隔空取物呢果然还得是此等大能厉害。 陆清远下意识便“嘶”了一声,谢鹤衣连忙將腿鬆了几分,“怎么了清儿,是姨做得不对么?疼?” 陆清远摇摇头,呼出口气,揽住腰肢扶腿道: “妙极。” 谢鹤衣脸红更甚,抿了抿唇横他一眼,嗔怒道: “都这样了还不著调,真不怕姨夹死你?” 谢鹤衣其实也深知真正不著调的是自己,清儿大概不会真抱著自己腿来要求这种事, 若论观內戒律,此算破戒。 这种事当然不合璇璣观的规定,但如今在清儿身边自己就没干过哪些合规的事过,谢鹤衣便咬看唇看看陆清远眼色行事。 那层毯子隨之举动而滑落,谢鹤衣这腿上不知何时又换上了一双轻薄白丝,质感很好啊,透著肉色还泛著光,很滑很润。 陆清远的眸正落在此处,谢鹤衣便是解释道: “我看你喜——嗯,姨怕烫,可不是想著取悦於你什么的,莫要多想。” 陆清远也知道谢姨这是想著最后给自己找找面子,自己便也没拆穿,他老老实实坐了坐正,吻上了那张红唇。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才肯分开唇,谢鹤衣依旧是架著腿,看陆清远的神色应该是挺满意的,可这事该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怎么清儿还没有谢鹤衣真是第一次做这种別出心裁的事儿,能有此等想法还是陆清远先前说的他与自家舟舟的进度才想出来的。 她再將眸光落在陆清远眼晴上,柔声问道:“你家姬姨可为你做过此事?” 陆清远摇头道:“没有。” 谢鹤衣努努唇:“那姨是不是胜她一筹?” 陆清远一边调整著呼吸一边道:“我不是说了姨没必要拿这种事做攀比,你们在我心中都一样不可割捨。” 谢鹤衣从这话中听出几分潜藏著的意思,清儿这大概是委婉得告知了自己姬青屿还要豁的出去,她便是哼了声道: “你以为姨行此事是要同她对弈,就像是当年在道行之上与之爭锋一样?” “非也,贫道所行之事都是与你一样的想法,但问本心,如今或也有几分同姬青屿相爭的心思,但那只占据了微乎及微的一点而已。” 这话从一位道姑嘴里说出来,几乎可以宣判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了吧见陆清远只是点点头便想搪塞过去,谢鹤衣哪能让他如此轻鬆,咬了咬牙心念一动, 便伸了伸手,將手指旋绕在陆清远的头上,再幽幽道: “你说不说?” 这真是什么道姑会做出来的事儿吗· 陆清远颇感一个头两个大,总感觉今日的谢姨怕不是同自家姬姨的剧本拿反了吧,但这刑罚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陆清远只能是老实交代了: “说、说、说—谢姨,那姬姨的確豁的出去些,她肯用——“” 陆清远指了指谢姨的唇。 谢鹤衣愣了愣,她的第一反应是就这?贫道都亲过好几回了,你姬青屿这才哪到哪? 你个魔门宗主也不行啊等等然后沾沾自喜到这儿的时候,这位御姐道姑便是反应过来了,若只是亲两下岂会如此难以启齿? 不对! 谢鹤衣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转眸望向陆清远,“你的意思是她———?!”” 得来陆清远肯定的頜首应答之后谢鹤衣的神色便是一滯。 本来以为自己这回定然是捷足先登的,未曾想自己这点儿三脚猫功夫同人家玉桓宗主来说算得了什么? 这位御姐道姑再是微微垂首,双颊便已緋红一片,此为羞耻,也是自己感觉自己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她再是顺带著偷摸瞄了两眼,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姬青屿你疯了? 这能进得去?这还想喘得过气来?这是想练人家那什么闭气功吧? 虽说修行者本就可以调用丹田功法以此运转周天,无需呼吸也算稀疏寻常的事儿,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老老实实运转一个周天两个周天的呢? 此有什么功法做基础?谢鹤衣下意识取来了自己的符书,有些志志的点了点姬青屿先前开玩笑给自己发的那功法。 然后点开一看才发觉那只有一页,还是姬青屿亲笔写的: “不是你是真点开看啊?身为道姑哪还有什么道姑的样子?!” 此外空无一物。 谢鹤衣嘴角抽抽,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谢姨这才是连忙放下符书,贫道这是在想什么这位御姐道姑感觉自己的內心受到了极大震颤,本来是觉得姬青屿做的那种事难以启齿,但如今想著看著,自己的心中竟然多了几分悸动,她感受到自己的喉间微微滚动, 想— 可贫道是道姑矣,难道真被陆清远说中了,是外冷內热那一型的? 谢鹤衣深深呼出几口气,不,贫道才不是呢,贫道只是顺从已道,与陆清远所言相同,此求问心无愧而已。 既然事已至此,那姬青屿能做得到的自己又凭什么不行? 这不是同她比,也不是怕在清儿面前落了下乘,既然今日都已行出此事来,也便不差这点儿了是不是? 就当此为一场难得的幻梦,清儿捨身相救,自需奖赏,而接下来所有凤池山一行,但谢鹤衣有预感这回不可能再有如今这般轻鬆。 那边实际上已算京师,也不知道此事落幕直视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和清儿温存,搞不好那姓姬的真跑来呢? 谢鹤衣知道自己实际上的心念已然转变,如今想著的都是怎么说服自己,但她最终还是决定了下来。 然后陆清远便看著这位受到了一点点来自姬姨震撼的御姐道姑重振心念,自己本来还不敢轻举妄动的,却见她已入水蛇般滑落自己身前。 谢姨轻轻跪在陆清远腿前,撩撩青丝,抬起那双百媚千娇的眸子柔声道: “清儿,你切记今日之事绝不可告知任何人,否则-姨的手段你会知道的,再者,你且当今日就是一场梦而已吧—.唔姆、咕谢鹤衣已说服了自己,也沉浸於这场“行功论赏”之中,但她心中还有几分迟疑,仿若好像將什么重要的事给拋之脑后了般,但是就这么算了吧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远超了陆清远的所有预料,本来以为就是哄哄谢姨看她吃吃醋的可爱模样调侃两下过过嘴癮的,未曾想反倒是让谢姨过上了嘴癮。 到底是身负姨这种身份的,天赋异票,无师自通做这种事看自己脸色行事就可以,连一点儿指导都不需要,从生涩到熟稔只需观察几息陆清远的神態变化,毕竟是修道大能。 陆清远也只能嘆服,总感觉谢姨这模样既视感很重。 不过此为谢姨好意,那陆清远如今也便只好却之不恭了,他与身前的谢姨眸光相对, 后者分明眼神有些躲闪,动作却是更进一步,发出一串声响。 陆清远又是“嘶”了一声,这是对阵著正派道姑的吸星大法呢,如今哪敢懈怠,他下意识夹了夹腿严阵以待,又伸手轻轻按住了谢姨的首。 正在此刻陆清远的符书颤了颤,陆清远念至莫要出什么大事才好,便还是取出来看了眼,结果还是师姐的,要不要赶这么巧啊师姐,有时候真感觉你有几分易那啥的体质师姐说: “我今日问询了师妹才知道清远你原来在江湖里遇到了那么多事你怎都不同我说? 莫怕我担忧,这些事以后等我下山了,陪你走江湖之时师姐替你平了。” “还有哦,如今怎么有些江湖风声在传我与你的緋闻谈?清远是不是你故意为之的呀,坏死了。” “对了对了,你如今身边那位是宗內护持?我之前问师尊说她会帮忙照看一下你的, 可有见过我师尊?” 陆清远看著身前的同样是豌豆射手的“师尊”揉了揉眉心,这回真是相当有既视感了不过师姐,已经回不去了啊,快成谢姨的形状了天权山上。 坐於密室中试图感悟天地灵气已求境关更近一步的姬青屿看著自己符书上同谢鹤衣对话框那句: “对方已接收《阴阳和合法》。”的讯息陷入了沉思 第107章 一百零六.你很得意是不是?!(合章) 第107章 一百零六.你很得意是不是?!(合章) 姬青屿揉揉眉心,若是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这所谓的双修法门是自己故意给谢鹤衣设下的套吧,其中也只有自己嘲讽她的一句话来著。 看这消息应该是人谢鹤衣中了招,自己该有几分欣喜才是,如今怎么越看这消息越感觉哪里不对? 谢鹤衣你好端端的点开这双修法看什么? 可先前自己在符书上问询她时又觉得那还是清清冷冷的衔霜君,怎么转个眸的功夫还动了这心思。 以自己对她的认知,这种功法那道姑只会之以鼻,难不成清儿连谢鹤衣之心都能俘获,那还去什么京师,怕不是得在贵妃娘娘床上滚过吧姬青屿真有些怕自己就一语成,那还嘴硬说什么隨陆清远来,自己在这儿等著怕不是回头一看得喊谢鹤衣一声姐姐了。 难不成真要本座下山一趟探探虚实? 姬青屿如今已没了什么安定问道的心念,她才刚刚起身却已听得门外有人叩问: “宗主师姐可是闭关了?” 她微微眉道:“本座尚未入定,何事?” 想入也入不了啊,姬青屿现在感觉自己一闭眼就能见谢鹤衣同自己当时一样跪在陆清远吃著呢。 虽然她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那道姑心傲著呢,但姬青屿却觉得这场景莫名很真,心中有几分惶惶不安。 得来姬青屿的答覆,门外那位掌教师妹这才是道“回稟宗主,玉衡阵已然落成,天权如今万无一失,绝不会重现日前之难,如今人手富余不少,还凭宗主调用。” “此外,方才我宗峰上並蒂曇已开,如今已安然取下,可要为宗主熬製一副蓄养神魂的汤药?” 姬青屿努努唇,摇头道: “有心了,不过本座心中乱障只在那妖尊,与道躯无关,服此天材地宝也无甚用处, 倒是可以给炼製一副打熬体魄的方子,然后给清儿送算了,先交给本座,此后再说。” “是。”这位掌教一丝不苟应下,又是道: “回稟宗主,如今还正接来线人传讯,北境封地之阵妖族已开凿,看这阵仗估计是月余此阵便会开,恐怕又是风雨欲来。” “但朝廷似乎对此並没有太过重视,只是稍稍多了几分边境的戒严,看起来杯水车薪而已。” “不过就我宗窥伺之下,妖族仍旧元气大伤,想要如当年那般形成浩浩荡荡的妖军可能性不大,但这回恐怕是大妖盘踞。” “此外,绣金楼冯天衣还送了礼来,品阶不错,但多为培养用品,还有滋阳补阴的。隨行的信上还说了若是少主看上什么女子,绣金楼可以代劳。其中多有还望宗主既往不咎的意思。” 姬青屿点点头,嘴角抽抽道! “本座已知这些事,礼就收下吧,但要告诉绣金楼好自为之,至於北境那边的问题, 让眼线继续把控。” “此外关乎清儿那边的事,在他行经之处附近若有什么师姐妹驻留就留意一二,我要接到回传消息,清儿的行踪得查明,对他有想法的势力都得一一排查清楚,嗯,这是为了他的安危。” “是。”那位掌教师妹闻言便是应了一声,继而老实退下了。 姬青屿且先放下绣金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这不重要。 北境那边倒是有了不小动静。 北境妖族按说与大寧之中的正邪势力都没太大关联,但姬青屿和那位妖尊之间却是有关係的。 妖族捲土重来当然早便能够预测,此为滚滚而来的浪潮,绝非一人能决定的事。 要全赖在妖尊身上其实不可取,就算没有她这个人此等浪潮依旧不会有分毫削减,姬青屿其实並不在意天下几分,只是同妖尊之间的瓜葛要清算。 因当年之事,导致了如今许多人、许多势力之间的关係都显得无比错综复杂。 姬青屿本不想站队,但如今还真没法独善其身,恐怕也是因为自己现在也不算是子然一身了吧。 她站在琼楼密室里弹指开窗,往远方的山野间望去,黑暗中藏著星火,如同流光般璀璨。 姬青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她最终放下了符书,那些和陆清远有关係的什么女子此后再说吧,反正本座已然如此,其他人也只有追及的份,不必担忧。 如今这碟子来自谢鹤衣的醋要吃,但也只有很浅的一点,没关係。 想你谢鹤衣就算有些动心又待如何?你堂堂衔霜君拉得下那面子来? 自己怕是躺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心中的思量吧,鼓起胆子翻开本座的功法却发现还被本座调侃了句? 姬青屿觉得她本来可能是想自己问问怎么面对这种陌生的情绪的吧,只不过如今也没什么脸面来说了,该。 不是我说啊,谢鹤衣啊谢鹤衣,你同本座爭,你有那个能耐吗?老老实实自己玩玩手指得了。 师尊的嘴角微微掀起些弧度,总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月华浸染夜色,雅间里灯烛摇曳,昏昏黄黄的光下浮动著峰峦如聚的影子,仿若水墨丹青。 那不停歇的仿若吃麵的声响在连串咳嗽声中才落下帷幕。 虽然这股子既视感真的很重,有种新瓶装旧酒的感觉,但这种体验同样让陆清远神魂顛倒,这可比不得別人,这位可是世间以清冷著称的衔霜君。 当然也不是说师尊不如谢姨的意思,只是谢姨做出这种事来便更多了些与之身份不符的感觉。 单说那实质性的体验感便已冠绝天下,更论这种身份所带来的心理层面的感受。 陆清远看著眼前还在掩唇咳嗽,投来几分幽怨神色的谢姨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只能是汕山一笑道: “谢姨我错了,方才一心只晓得同谢姨过招,一时间竟然是没能守住心关,由於稍有失神才使得动作大手大脚了许多,不晓得有没有伤到谢姨下回修行此事我保证定会注意。” 还你保证呢,你还想有下次?! 这位御姐道姑只觉得自己现在真跟溺水了差不多。 谢鹤衣方才在自己心里就质疑了自己无数次,怎么能做此事、怎么能做此事的,贫道好岁也是衔霜君,一听人姬青屿也干了,自己便要依葫芦画瓢学一把做什么? 这还真应姬青屿那句藏在那本所谓的修行法门里的话。 虽然谢鹤衣自己心里再如何想著“谢鹤衣啊谢鹤衣,你得清醒些,怎能自己说自话做出这种事来?日后又该用以什么態度面对陆清远,乃至其他人?” 可自己的道躯却是很不爭气的没肯停,谢鹤衣的双眸牢牢注视著陆清远每一分神色变化。 全心全意为他著想-本来这种事身为师尊或是姨很正常,但不要用在这儿啊谢鹤衣哪怕是明知喘不过气来了也依旧保持。 说这是过招、餵招、较劲什么的还真可以,两边的確都在运功呢,真气也有交匯,所以这也能算是修行吧,真要从道行角度来看,也能强行解释成同清儿歷练了一晚上。 倘若姬青屿问起来,就说是练功了,反正的確有所益。 谢鹤衣还见陆清远竟还有功夫掏符书看的,这位姨当时便如同被挑战了一般,昔年修道时的不服输的心思不知怎么就衝上了心间。 都这时候了还抱著符书玩?!在谢姨的心中所想,若是姬青屿在这时候有同样的举动那陆清远定不可能还分心啊。 於是一个假想敌便已被谢鹤衣给幻想出来了。 此人还是姬青屿,往年与之相爭就没在少数,如今这回事又怎能输她? 衔霜君说什么也不肯落於下风,事实上谢姨的確也很有手段,搞得陆清远扶额都没法扶,在符书上看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能写下来。 最后只能先搁置在一旁,对不起啊师姐,你先在边上晾一会儿,之后再同你聊天不是不想回,只是这会儿有特殊情况,我夜跑呢,哦不是,是这边正修行著,感觉快突破啦,还是同谢姨对线为先。 所以这恐怕真能磨炼什么问道心境的吧谢鹤衣也不晓得持续了多久才被陆清远按住了首当时她便有几分“不好!”的预料,可哪还来得及,而后便是感受到了来自清儿的满腔热情。 料想清儿下山许久压藏心意定然不浅,可又哪里知道有这么多,情满自溢。 鼻腔都堵了,强如谢鹤衣那也只能一样掩唇咳嗽啊。 如今谢姨的眸光的確是有些幽怨,但谢鹤衣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被清儿方才那样对待,其实挺合心意的,如今回想起来身子都软了几分。 这位御姐道姑的喉咙如今还隱隱作痛呢,咳嗽咳的只是一方面。 谢鹤衣也算是能理解姬青屿的感受了,怪不得她不辞而別,如今想来自己也巴不得赶紧撕张符篆跑了得了。 谢姨现在的心绪有些不寧,今夜满意的或许也非清儿一人而已。只不过这些情绪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之后如何再面对清儿?恐怕已经无法正面直视清儿了吧谢鹤衣深知此事,真要在陆清远面前不小心展露出来自己竟有那些心思,那以后恐怕在陆清远面前是没法抬头做姨的,这个身份虽然本来也名存实亡,但好互也是长辈吧。 身份能搁置一旁,但脸面不行啊,谢鹤衣真快羞死了,她空閒的那只手只能紧紧著浴衣的边角。 若非今夜自己真行出此事,谢鹤衣恐怕一辈子都不清楚自己还有这种属性的,这、这对吗? 谢鹤衣如今真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自己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呢,可还能回到那冷若冰霜的衔霜君? 她试想了一下那或许是不难,自己对世间万物以及其他所有人的態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一分一毫的变化。 先前是何感受如今依旧,仿若今夜真如幻梦,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自己的道心依旧相当澄澈,若是握起剑,那几分脾天下的剑意都不需要谢鹤衣特地召来。 但·-若是在私底下处於清儿的面前的话,那恐怕谢鹤衣咬了咬唇,心中微有几分嘆息,她压下那些悸动才缓过气来。 此刻才能鬆手,掌心一翻,这位姨愣了愣,眼含几分羞耻又嘴角抽抽地指给陆清远看。 可陆清远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我虽然当时没肯鬆手,但谢姨您不也差不多吗,都成那表情模样了,咱们俩谁也別说谁才是只是眼前的谢姨咳得眼眶都红了,鼻间也都是痕跡,看著的確还挺楚楚可怜的。 虽说这眼神有些怨气,但陆清远这难分辨出来其中有没有挑惹的意味不过这还全拜自己所赐,陆清远那也只能心疼下这位姨嘍,他只能是有些尷尬地递给谢鹤衣一块方幣试探道: “谢姨您嘴边掛著的弧线我给擦擦” 闻言谢鹤衣的脸上近乎要冒出蒸汽,她另一只手顺手打走那块帕子,再是慌忙抹去嘴角那一抹晶莹的弧线。 这会儿谢鹤衣哪受得住陆清远的调侃,她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直接糊他一脸得了。 可才抬手却是没耐住喉间颤了颤,这位御姐道姑竟是轻轻咬了咬唇瓣,想这些也能勉强算是自己的劳动所得吧,反正也就这么一回,白白浪费可不好然后她便是鬼使神差般在陆清远面前將自己的掌心伸舌卷了个乾净,继而又抽抽鼻子,喉间猛然滚了滚,“咕咚”一声。 陆清远见状深吸了口气,他下意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满眼不敢置信。 此刻楼外正传来一声雀啼,標誌著晨光將落,也正是这一声鸟雀啼鸣使得雅间內那几分意乱情迷得以乍破。 谢鹤衣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脑子不清醒当著陆清远的面做了些什么事,谢鹤衣!你就是真想那也偷偷摸摸的啊! 这、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她一个激灵便是站定起身,脸上此刻更是红如桃,连忙又背过身去,支支吾吾道: “清儿你、你你就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你可知晓?” 陆清远当即系上腰带,点头如捣蒜道“那是自然,我同谢姨光风雾月清清白白,老老实实在这客栈里练了功法,谢姨还交了几个要领来著” 这话真是大言不惭,就连谢鹤衣都听不下去了,哎你先前也说过好几遍这话吧,结果便是真没有哪个同你真是清清白白的,以至於这话就全然失去了它的效力。 如今这说的好像真能撇的一乾二净似的但实际上就像是什么宣言一般。 她转过眸子来又瞪了陆清远一眼,陆清远这才改口道: “方才谢姨由於画骨三关压制,又因那妖尊符篆下咒影响,受及狐妖蛊惑,心绪难明,才一不小心做出了些不得体的事,晚辈理解,妖法恶毒,將来定要报仇才是“ 谢鹤衣如今多多少少清醒过来了,也不算是清醒方才其实也挺清醒,只是如今算要维持往常道姑的模样了。 她双颊依旧羞红,仿若要滴血一般,此刻再是看著陆清远的眸子,不过也不敢对视, 只能怯怯警开,点点头语气弱弱道:“你知晓便好。” 听了陆清远说的这话倒也能算是勉强安慰一下自己,自己差点儿忘了自己身上还中著画骨三关呢,所以导致自己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何在? 当然不可能是贫道本身便是外冷內热这一型的,这定是受及那妖尊符篆的影响,虽然现在感知不到了,但那恐怕也是因为方才正巧触发了心中残留著的乱障导致的结果。 顾柒顏,你这狐狸精给贫道记住了,来日定將十倍偿还! 谢鹤衣其实也知道多半不是那狐妖的错,但她是真不肯认自己真有这种心態变化的事实,好岁也是衔霜君,哪有那个面子去认这锅子既然能甩那定要甩得越远越好,所以如今自己这也算是在同清儿对口风? 哎-贫道这想的都是將来被发现了怎么解释,就这心態便已若了下风,像是什么偷吃一样,这以后还怎么坐正宫的位置,一直隱瞒不成? 你看人家姬青屿就不用想这种事,她想如何就如何,自已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也就是她疯了,但转念一想也並非不能接受,如果是姬青屿的话的確可以理解。 但自己就不行了,这道姑的身份束缚太深,即便是自己真还俗了那也抹不去头上那个“衔霜君”的头衔,那些看法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就这样吧如今的锅给顾柒顏背著便是了,就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反正贫道不说,清儿不许说,那也就不会有人知道。 晨光终於洒落,谢鹤衣便是道:“清儿你有何打算?” 陆清远默默道:“一没注意居然天都亮了,谢姨辛苦“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谢谢鹤衣咬著牙,双指作剑蓄势待发,一道剑意便將陆清远身边的茶杯打成了粉,陆清远当场老实: “谢姨饶命,我错了,既然天色已亮,谢姨三关也解的差不多了,云州如今也没什么事,我们便向京师启程便是,一会儿可以同钦天监要辆马车。” 谢鹤衣这才收手,微微頜首道:“合该如此,且待贫道再换身衣裳。” 陆清远也老老实实给她斟了杯茶:“姨再喝口茶,等会儿我再买些梨汤之类的饮子给姨润润喉。” 谢鹤衣横了他一眼,没接话茬,嘴里是-算他有心了吧,这位姨才是道: “你可莫要將心思都放在昨夜之上,这种事只是曇一现,姨也就陪你这一程,至多看看凤池山的事,至於出手·哼,让你往死里姨啊,你就看姨出不出手的。” “別以为还能像如先前闯秘境那般姨能將什么阵法玄机都一併搅碎了餵给你,没有这种好事了!” 谢鹤衣已然取回了身为衔霜君的神韵,她又语重心长道: “贫道看你如今的七境修为恐怕是不够哦,这估摸著要吃不少苦头,但也合该如此。 修行路上便是如此,多吃苦才有成长。” 陆清远抖了机灵:“真的苦吗谢姨?” 谢鹤衣微微一愣,旋即便又感觉到自己脸上在烧,她双眸一瞪,咬牙切齿: “陆清远!你很得意是不是?!” 第108章 一百零七.和解吧(合章) 第108章 一百零七.和解吧(合章) 谢鹤衣也知道做出这种事之后恐怕是在陆清远面前难以再有什么威严可言了。 可事已至此,都已经咽下肚了,想后悔也没办法了。 但如今被陆清远当面调侃还是受不了,他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自己的眼前便已浮现方才夜里的场面。 许多曾经从未体验的感受便再度涌上心间,谢鹤衣下意识清清嗓子,摸摸自己的脖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在。 当即便是又羞又气,狠狠起陆清远的耳朵,直到他服软才肯松,谢鹤衣还再去洗漱了一通。 之后她便老实换上道袍,戴上帷帽轻纱,隨行出门,这位御姐道姑走是走在陆清远身边形影不离的,但就是双手环抱一声不,伴作暗自生闷气。 实际上谢姨很是享受耳边陆清远特地传音来哄的感觉,一时间真觉得自己好像已放下了那个姨的身份,就如同清儿的娇妻似的。 辈分是下来了,但这种被宠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我说姬青屿为何能在清儿心中这般重要呢,果然会耍点儿小脾气的女人才好命。 不过这种话衔霜君当然说不出口,如今是偷摸著自己享受下,反正也不为人知,谢姨只轻轻“嗯”了声,给了句不冷不热的回应: “答应了贫道又马上提,真当姨没脾气的?下次还敢再以此调侃试试,莫以为你家姨手中剑不利。” 这虽有威胁的意味,但锐气已然敛下,陆清远自是頜首应和,就算谢姨现在真有几分怒意也没事啊,眼神如何是姨的事儿,昨晚我头可不是姨的眸光了。 陆清远也以为就算谢姨真能做这种事那也得潜移默化好些年月才可能放鬆心结呢,如今用腿便实属不易,更论这令其不由得口舌生津之举。 结果谢姨还真放下了身为衔霜君的所有矜持与骄傲,这是极大让步,对她本人来说如今回想起来有多少衝击可想而知。 她有这点儿小脾气再正常不过,这还是坐拥著姨的身份呢,如今看来倒是多了几分娇柔感。 反正陆清远是爽了,哄两下也不费力啊,总感觉谢姨这保不齐真是外冷內热的吧? 她虽然有所强调自己不是,但怎么看也感觉那是狡辩。 如今已初现端倪,倘若她有点儿那倾向,那算是完完全全正中了陆清远的心意。 不过这话更不可能说出口,这要被谢姨听到了,管你是不是呢,她必然会当即拔剑。 此事也不必急,如今已有开端,慢慢来便是,陆清远再回眸看了眼那身严严实实的羽衣道袍,心中莫名是有几分庆幸,好在如今师尊不在嗯。 对不起师尊。 谢姨不许陆清远特地买什么有润喉功效的饮子,也不准他多作停留,恐怕如今这位姨真是羞得无地自容,陆清远便顺其心意。 两人很快行至钦天监,正巧遇上了刚刚拿著调令走出来的白无暇。 这位少簿对於近日云州大大小小的案件出力不少,尤其是州牧案的善后、调查工作做得相当完善,也算风头无二。 她连忙向迎面走来的陆清远两人行礼,不过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陆清远身边那位女子不太对。 不是说这是姜浅舟来著,但怎么还在扮什么御姐? 这是避嫌,还是怕被衔霜君查岗查到吗?可她要是来了恐怕能看穿吧,亦或者发现陆清远身边的居然是自己同辈级別的,又该作何想法? 总感觉你们俩就是单纯玩得。 不过人家宗门之事自己管不著,白无暇道: “承少主一言,下官还真应了那句升官发財,將要调去总舵了,不知少主今日所来是要作何?” 这是不是明升暗降的升迁有些难明,不过最起码也算是保全她的意思,如今的云州这位少簿是待不下去了,她明里暗里知晓的事已不少,去总舵也算合理。 陆清远笑著还礼道: “恭喜恭喜,我同家姐今日来是打算借辆马车,此行亦往京师,这倒是正好赶巧了, 白少簿同行否?” 陆清远这话刚问完就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身后的谢姨轻轻扯了扯。 不过他没在意,又听百无暇道“马车当然没问题,可以给少主奉上最快最好的,不过同行之事恐怕要驳了少主好意,下官听调,下月初才会发往京师,还望少主见谅。” “无妨。” 白无暇很快就派人送来了马车,藉由钦天监神机门分部研发的手段,已经不需要什么车夫用以把持了,比之寻常马车也快出不少。 简单辞別一番陆清远两人便坐上了马车,隨著鳞的车轮声,此番云州行便已彻底了结。 陆清远站在车厢里,望著窗外游离的光景,似是有几分失神。 谢鹤衣已摘下惟帽,不过轻纱依旧覆在脸上,只露出那双眉眼,如今也难辨这到底是锐意还是冷艷了,她漠然道: “怎还邀什么人同行?” 陆清远摆摆手道:“客套一下而已,白少簿也自知此事,谢姨莫不是这醋都要吃吧?” 谢鹤衣下意识哼了声道:“你的什么姨不——— 她眨巴眨巴眸子,愣是没说完,好在有著轻纱,不至於被陆清远看到脸红,早知道当时夜里应该就戴著这轻纱的。 不对,那怎么感觉更加— 谢鹤衣假装什么都没说,自顾自斟了杯茶又架起腿,眼神闪躲。 陆清远也很给谢姨这个面子,他假装没听到,这才问道:“谢姨可知若我们以如今这个速度,距离抵达京师还需多久?” 谢鹤衣掐掐手指,但也没捏出法决来,她只能凭直觉估算道: “钦天监的马车的確快出不少倍,若是马不停蹄可能只需要几天,怎么?想著见京师里的美人儿了?贵妃多好,青龙多妙是吧,人还有两种形態任君挑选呢。” 谢姨这话说得酸里酸气,不过人小红豆形態看著这才多大点啊,二八年华左右?谢姨我在您心中是这种人吗?这怎么可能下得去手不过陆清远也没顺著这显而易见的陷阱往下接,他只是嘆了口气,依旧是望著窗外悵然若失道: “只是想算算身边能有谢姨相伴的日子还能有几天而已,如今都不敢將眸光落在姨身上了,总觉得多看一眼便少一眼,心中只空余几分不舍。” “还是得感激谢姨昨夜肯那般相与,我知道姨心里肯定掛不住,估计也没有什么攀比、相爭的心思,只是为了给我留一个此生不忘的念想而已。” 谢鹤衣哪里听过这种话,虽说陆清远又提那事儿,但如今已顺耳了许多,也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谢姨心都酥了,听著那句为了他谢鹤衣也反驳不动了,她咬了咬唇道: “尽晓得甜言蜜语,你这是要將你家姨哄成啥啊—“” 然后陆清远便转过头来,也没坐谢姨身旁,坐在她正对面,一手托看下巴,就这般直勾勾地盯著她。 这眸光分明不带什么侵略的意味,很平和,但谢鹤衣也不敢对视多久,她忙偏开首。 常说什么修道艰难,面对如何如何的大能有多少压力云云,谢鹤衣身为天才在修道时是没有多少体会,如今却从陆清远身上体会到了。 这方面的事儿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那眸子感觉谁看久了也得沦陷吧,这马车上还得待几天呢,谢鹤衣真怕自己就这么谢姨內心正纠结著呢,就听陆清远此刻已转移了话题,他轻声问道: “先前一直没机会问,所以谢姨您与我师尊之间仇怨究竟如何了?上次问过师尊,感觉其一为世代之怨,其二便是一场误会,若是两边愿意和解,我可以做这个中间人啊。” 你如今不想做这个中间人也得做了啊,璇璣观与玉桓宗,如今看来因你牵线搭桥而有了几分交好的意味,將来成为友宗或许也不是无稽之谈了。 当然-前提是贫道与姬青屿之间不会因你而非得爭个你死我活的,否则恐怕是只会变本加厉。 谢鹤衣略有思量,最终还是道: “姬青屿没说错,此为世代恩怨,也正是因为有你才看上去缓和些,如今一想,清儿你还真是至关重要,若非有你,如今世间许多格局都会变迁。” 谢鹤衣再是嘆了口气道: “当年无妄子亲自送来的那一卦便告知贫道天下格局將变,他说卦算的天机是王朝倾覆、江湖动乱,天下恐怕会陷入长久的灾厄之中,本座当时未在不周山上便是於大寧境內寻剑,合剑以求转机。” 而她又抬起眉眼望向陆清远,“如今想来若是真按天机推演,那恐怕不周山上正道未来的灯火就此掐灭,狐妖的那些手段大可以转到贫道或是你家姬姨身上,大寧恐怕已经陷入无尽纷爭之中。” “扯得有些远了”谢鹤衣掀起面纱抿了口茶才是说: “姬青屿大概也同你说过我们之间仇怨的前因后果,她能活命大概也得仰仗你,因你心性我赏识,所以贫道才对姬青屿没有什么痛下杀手的决定。” “前尘之仇本就不该我们承担,她那场误会其实如今回想起来,我观特地瞒著我行此围杀之举实属不妥,人心善恶不能如此论定。” 谢鹤衣的眸光之中流露出来复杂的神色,陆清远拉了拉她的手以示安慰,他轻声道: “师尊说如今她知道谢姨您当时並没有参与和谋划当年围杀的事儿,也算是被当了枪使,她或许心里已不怪你。” 谢鹤衣抿唇又看了眼陆清远,听他的意思是也觉得自家观內的举措有误,不过谢鹤衣並不觉得陆清远是出身玉桓宗所以才帮姬青屿说话的,她点了点头,嘆息道: “倘若当年不行此举,恐怕姬青屿也不会在日后杀上门来,碎阵杀人而去。其实我知道她已有收敛,要不然也不会只针对当年埋伏她的人出手。” “不过贫道还是不清楚为何她会选择放过我。” 陆清远愣了一下,“师尊说当时谢姨您在对阵北境妖族。” 谢鹤衣神色也是一滯,她摇摇头道: “她骗你的,从时间上来看,当时我已斩尽飞剑,虽贏但也重伤,正在回宗路上,若是她想,恐怕也就一剑的事。” 陆清远牵著眼前这位御姐道姑的手,抚了抚眉心,“也就是说师尊当年並不知道谢姨您没参与围杀计划的情况下还是没忍心下手吗?” 所以你们俩直接其实都一直悍悍相惜的来著,白白背负了那么久仇怨。 谢鹤衣要是咬咬唇道:“所以在洛阳之时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救她。” 陆清远摊摊手道:“我就说你们俩都是有点儿闷那啥的吧,这种事说开了不就得了?” 刚刚还说什么因我品性才不忍出手,其实这也是个藉口,谢姨事到如今了你怎还非要著这一点,只不过两位姨性子都这么倔,总感觉以后是真有好戏看了? 那修罗场得成什么样啊-师尊我错了,您还是別下山的好。 谢鹤衣如今还真没法摘下那个闷啥的头衔,她脸有些热道: “但这肩负著世代仇怨呢,非我两人一言的事,这就如同薪火般代代相传。” 这话真是熟悉,所以才说你们俩像呢,不过谢姨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她们俩之间是误会,但对於宗门而言並不是。 陆清远有些沉默,谢鹤衣这才是道: “不过如今有了相互拯救这回事,我们两宗之间的仇怨其实好了不少,要不然先前你们俩住我观內就该有不少门徒或是极端分子来行暗杀之事了。” “其实时过境迁,大家都是人,世代仇恨也不一定就那么难以忘怀,真要追溯起来其实本源也真没深仇大恨到哪里去。” 谢鹤衣再是咳嗽一声,“若姬青屿能够跨得过去那贫道没意见,至於我们两宗之间交好,那就不怎么容易了,此等心念早已根深蒂固是其一。” 陆清远等著等著也没等来谢姨的下文,他只能是向这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卖关子的姨问道: “那其二呢?” 谢鹤衣白了陆清远一眼,微声道:“这还问?那其二的原因不是在你吗?” 陆清远又一愣,谢鹤衣才甩开他的手,轻纱下也能见几分面若桃的粉意,她哼哼道: “谁知你家姬姨肯不肯捨得將你分一分?就你家姬姨那个吃醋的能耐哦,喷喷喷,怕不是巴不得要把你关起来才好。” 说半天还是绕回这事儿上来了,陆清远有些无奈道: “我和舟舟的事儿师尊也知道啊,她亲口应允了来著。” 谢鹤衣又斥了声:“你觉得贫道同舟舟那能一样吗?如今你亲一下贫道她都要问个没完的,搞得好像贫道真在偷吃似的。” 原来不是吗? 谢姨试图双手环抱,但又觉得挤得慌,只能是有些幽怨道:“反正她那边你去说,贫道才不提呢,仿若要看她眼色似的。” 不待陆清远说些什么,谢鹤衣便是又问道: “所以,昨夜那符书上是谁?让你这般在意,姨那样了还能分心的?” 陆清远老老实实道:“师姐那会儿正巧发符书来呢。” 谢鹤衣愣了愣,捧著茶杯看著其中水影,有些心虚地问道: “舟舟她莫不是十二道关尽破了吧?” 那她下山之事恐怕真已提上日程,好在自己是真提前吃上了,如今想来那种背德感很重啊·好刺激·咳。 不过舟舟啊为师还是得说说你,你说你这般急於一时做什么,那十二道关是为师故意卡你么? 此乃为师用心良苦,意在让你多多留心於修道事宜上,你这是不远千里来送?那成何体统? 舟舟:师尊您真好意思说我吗? 然后谢鹤衣才听陆清远道:“师姐没说此事,她只是突闻我身边的事儿,还有些奇怪自己分明没下山怎么还传上緋闻了,此外还问了有没有见过谢姨您—” 谢鹤衣的心思稍稍放下几分,缓了口气,“你怎么说的?” 陆清远嘴角抽抽道:“谢姨吸星大法著实厉害,当时我哪有同师姐聊天的功夫,还没回復她呢,如今倒是可以请教请教谢姨。” “那你就说”谢鹤衣刚张口又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拋之脑后的那是啥,自己都忘了如今还有留影玉时刻记录这回事,所以昨夜那一回应该是原原本本被记录了下来吧这如今可比什么悬在头顶之剑还要让谢鹤衣胆寒,她喉间微微滚动,若这些片段真自动发给舟舟看了的话,这份师徒情谊恐怕就到这了结了吧。 谢鹤衣嘴角抽抽道:“那你就老实交代一下贫道的確在,还救了你之类的,也替你挡过什么法门·具体的就莫要说,你有分寸的吧?” 陆清远老实点头,谢姨虽然没明说,但已有了现在师姐耳边吹吹风,之后好顺水推舟的意思,嗯顺水推舟。 谢鹤衣也取出自己的符书看了眼,舟舟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应该还蒙在鼓里吧,其实知道了没事,只要那留影玉的景象別传过去就好了。 然后这位御姐道姑再是对著某一个聊天框翻来翻去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落了笔。 天权山上,姬青屿正在亲自过目那一份打熬体魄的药粉的研製过程,这间炼丹室內除了控火与炙烤声外別无其他声响。 姬宗主在侧威压大得嚇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也正是此刻,不晓得谁的符书颤了颤,搞得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 姬青屿扶了扶额,本座哪有那般嚇人?清儿抱著自己的时候分明说姨好娇弱什么的呢— 她才取来自己的符书看了眼,看著谢鹤衣发来的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她说:“和解吧。” 等一下 第109章 一百零八.中间人(合章) 第109章 一百零八.中间人(合章) 姬青屿实在有些摸不著头脑,这三个字若是放在数月之前她还能知道谢鹤衣这是想做什么,但如今这位玉桓宗主是真是有些分不清了。 本座与那道姑之间能和解的那估计也便是曾经那些相互纠缠的恩怨。 本以为那早已凝成了如衔尾蛇般首尾相接的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这话都不太够用於形容她们俩的,这些恩怨恐怕也会世代相传。 如今却是因这番下山遇上那些阴差阳错的事之后明晰了不少? 若谢鹤衣真是单纯指此事,那姬青屿大概也能点点头,不过这也只局限於两人之间而已。 真要堂而皇之將两宗的前尘旧事就此揭过並公之於眾,那恐怕是难以做到,两边宗门如今是看著是放下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但也到不了和解的层面。 更重要的是谢鹤衣怎么就突然动了这念头?是昨夜翻来覆去想不明白自己对清儿的情绪,所以想要藉此与自己关係缓和些才好下手,免得心中过意不去? 按理来说她该比本座更难放下此事的才对,因为这些恩怨若是了清,那便无异於她已承认当年之事的確是璇璣观的错。 姬青屿之所以这么多年对於当年杀上璇璣观之事一点儿后悔都没有还真不是因为她那几分“这天下本座想如何便如何”的心思。 主要是因为她真的觉得当年对璇璣观之事自已没错,甚至还能算是仁至义尽,要不然如今的璇璣观就如陀罗宫一样走向没落了。 但谢鹤衣你这会儿发来这话的意图本座是真猜不透。 怎么感觉你有一种刚刚吃干抹净了的懺悔之意? 姬青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这三个字里看出这么多有的没的,但她觉得自己如今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无端联想,本座是空著,但谢鹤衣未必啊姬青屿柳眉微,眸光转厉,这炼丹室內更没人胆敢出声,恐怕都在怀疑宗主大人这是要对哪家门派下灭绝令的前兆了吧这其实也是根深蒂固的世间眼光,姬青屿也只能著符书行出此地,思来想去还是写道: “你说你把清儿怎么了?!” 谢鹤衣坐在马车里正架著长腿安然品茶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儿身份的原因,这马车里用的茶都是上好的· 然后她一低头冷不丁就看见这一句话,谢鹤衣手都没拿稳,差点儿就將这滚烫的茶水浇在自己刚刚新换了袜子的丝足上了。 不是我说,姬青屿你怎么就能通过这三个字联想到我们家清儿身上的? 贫、贫道和他还能怎么样呢,你別瞎想啊,我可没吃上啊-咽下去了怎么能算吃上呢,就过过嘴癮不算数的。 这位御姐道姑有些嘴角抽抽地写道: “他是你亲传,贫道还能敢把他怎么样?如今我又是三关又是雷劫的,他不把我怎么样就不错了。” 姬青屿愣了愣,谢鹤衣这话倒是没错,如今她或许才是弱势方,但本座不管,反正你在他身边就和勾引没差別,除非你时时刻刻都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师尊很快又传回话来:“我们家清儿正人君子,岂会对你落井下石?你畏首畏尾的怕这怕那,那不如早点回山上去躲著,本座可以派人护送你。” “..—”这话谢鹤衣还真没法接,清儿的確没对自己怎么样,还真是贫道先起的意, 当时想的什么来著?哎呀羞死人了这位姨脸又红了,鞋中足趾轻轻蜷起,她只能是道:“不是你说让贫道照看一二的? 你也是他姨你怎么不下山陪著?行了行了,说正事。” 姬青屿的消息又已传来: “既然你俩清清白白,那你怎么突然说什么和解,如今本座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偷吃了之后的心虚呢?” 谢鹤衣有些心惊,好在符书之上还通不了话,也看不见对方如今是什么神色。 这位御姐道姑感觉这姓姬的保不齐也学了什么卦算法门了,怎么这么准呢? 她只能虚晃道: “贫道本还不想提此事,是清儿说想当个中间人,贫道承他人情,如今才在符书上问问你的意思。” 中间人是么姬青屿红唇微微翘起几分弧度,若是清儿的话真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也为自已著想吧,所以他面对这种级別的御姐道姑捨身施救之后要求的只有这个? 亲都亲了,清儿你若是想得寸进尺一下也是可以的吧姬青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想的,莫名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倒不是有点儿那什么倾向,她只是觉得若能看谢鹤衣双颊羞红,流露出那份与衔霜君不符的样子还挺快意的。 不过这倒是也能说得通了,难怪谢鹤衣能放下心中那几分向著自家宗门的念头,原因就在这儿,有了清儿给的这个台阶她也就能就坡下驴了是不是? 对上了对上了。 未曾想清儿隔著万千里还时时刻刻念著自己这位师尊呢,姬青屿是挺感动的,但她亦动了点儿妖女心思,回復道: “嗯,可以啊,清儿作中间人是么,他只需-置於中间权衡便好,我要在上面。” “...?!” 谢鹤衣眨巴眨巴眸子,愣了半天也没看懂姬青屿这话的意思,她再燮著眉头翻了翻才能联繫上那句中间人的意思,终於是反应过来了。 这、这对吗? 这位道姑当场羞得无地自容,若是先前还好,脑海里真没什么片段,可昨晚对自己的衝击力也不小啊,如今真能浮现出来点儿幻想,不要哇姬青屿,你莫要再说了! 怪不得你俩师徒呢,一丘之貉! 谢鹤衣揉揉眉心,不许自己再乱想,感觉好端端的清白道姑內心如今已被莫名其妙玷污了,待贫道回观好好拜问养心殿才是。 她深吸了口气,维稳心念又连忙写道: “贫道近日又拜清儿所赐取回一柄本命飞剑,姬青屿你这是想尝尝贫道剑有多利吗?!” 姬青屿抱著符书轻笑,她感觉自己脑海中都能浮现出那道姑一脸羞愤巴不得拔剑的模样了。 所以真是不用担心她们俩同行这回事,那道姑矜持的要死呢。 师尊便也不再多挑拨些什么,免得把谢鹤衣逼急了气不过就咬在她身旁的清儿,姬青屿缓缓落字道: “你的提案本座可认,我们之间那前尘之事可以和解,这本来也算是一场误会而已“ 你能有这个心思,说实话已出乎我的意料。” 这终於是回到了正题,谢鹤衣也鬆了口气,真怕她乱说话,自己这在马车里是真没什么办法,这位御姐道姑又写道: “嗯,此承清儿心意。未曾想我们还能真有和好这一天。只不过如今你我都已肩负宗门,恐怕也已无法如先前那般感觉了无牵掛了吧?” 姬青屿看著这番话竟有几分沉默,仿若这一瞬间就已回到了往昔,她漠然再落字道: “的確如此,宗门的仇怨与看法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变道阻且长。不过清儿说过, 如今我们才是执笔人,该往何方全凭己念。江湖是年轻一辈的江湖,大道由我们主导。” 谢鹤衣微微頜首,只留下了两个字:“共勉。” 她看著那段话亦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谢鹤衣再抬眼看了看身前的陆清远,如今才是明悟了为何陆清远分明也就是个小辈而已却能让自己竟也深陷其中。 所以现在想来,舟舟你的沦陷也不是没道理的,就连为师这抱著来看看的心思,不小心也姬青屿心情大好:“那喊声姐姐我听听?” 这出乎意料的话搞得谢鹤衣心中一凝,方才也不知道怎么又在自己说服自己,这便是真意动了吧谢鹤衣微微嘆了口气,当然也不想同姬青屿服软,写这符书上那恐怕是真留案底了, 只不过谢鹤衣才起的那点儿问道心境如今都毁了,她恨恨写道: “凭什么贫道喊?你我胜负数都平了,有本事再来对弈一场啊。” 姬青屿耸耸肩,又写道: “谁还要同你爭什么道行,果然你们这种一心修道的就是没趣。” “你” 谢鹤衣就写了一个字便陷入了沉默,那不比这个比什么啊,你我当年好像都是这么一路比过来的来著,如今想来好像是真挺无趣的,但正此为修道。 仙路漫长,能行此道已实属不易。 符书上光影跃动,姬青屿又落字道: “哎姓谢的我问你啊,你对我们家清儿是不是真有几分意动?说实话。” 谢鹤衣“咕”得咽了咽口水,从这句话甚至能感觉出来对面那位玉桓宗主似有几分少女般的八卦意味,但自己还真不好接。 这位御姐道姑曙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姬青屿给自己下的套,她只能回復道: “若贫道说没有那你定然不信,如今一同经歷真不少,清儿还捨身相救——“” “玄冰尚会消融,更何况我衔霜君就是个人而已,多少有几分意动,你待如何?別人想都不能想一下?有必要这般吃味吗,你家清儿又没少块肉。” 姬青屿看著这句略带几分火气的话便知谢鹤衣是真有点儿欲盖弥彰了,又没说什么你急啥— 她平静写道:“我就是问问,只想看看冷若冰霜的衔霜君会不会也动心,如今看来, 清儿福气不错。” 怎么感觉她没生气,姬青屿,贫道对你男人有想法你怎么没吃醋?这是等著秋后算帐吗? 谢鹤衣脸有些红,只写了一句:“莫再提。”便合上了符书。 这还真不是她演的,当姬青屿面说此事本来就很羞耻啊,也不知道她是何心態。 谢鹤衣忽然是感受到几分久违了的问道心境,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將心绪渐渐沉入其中,就算对自己的境关没有什么提升,那至少也对如今的情况有几分好转吧。 只怕清儿趁这会儿动什么歪心思,问道修行虽有几分意识在外,但问题是这位清冷道姑还在考虑要不要发现这种情况,还是乾脆假装不知道? 谢鹤衣想著不能任由清儿乱来,若是他行为过激就得制止不过就在谢姨消磨这问道心境的些许时辰之中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谢鹤衣再抬眸,便见陆清远就在身前端坐著运功,她抿了抿唇,心中竟然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感觉像是惋惜之类的? 谢鹤衣看看仿若入定的陆清远,她努了努唇,主动坐近了几分,再是忽然就掀起了轻纱在陆清远的唇上啄了下。 然后便见陆清远因此而结束了运转体內周天。 谢鹤衣又慌忙坐了回去,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几分,贫道这真是谢鹤衣见陆清远睁眼,调整了一下心念,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问道: “清儿,舟舟那边没被她发觉什么端倪吧?” 陆清远点点头:“师姐很好哄。” 哦,那你是指谁不好哄呢?谢鹤衣抿抿嘴,“你怎么说的?” 陆清远一摊手:“全按谢姨意思,说了那些帮助,其余该瞒的都瞒了,师姐很感动来著,她还谢谢您呢。” 这回背德感更重了,和自家弟子的男人什么的陆清远继续道:“嗯,师姐还问我昨晚干嘛去了,我说那会儿被谢姨您抓去苦修了, 之后修行累了谢姨口舌生津,我就给姨买了些小吃之类的—” 谢鹤衣脸都红了,环抱双手斥道:“多此一举,非要胡说些什么,觉得这般欺负人舟舟好玩是不是?” 陆清远再是默默道:“师姐很单纯啊,她根本没怀疑,她还说自己年关回道观那天就看得出谢姨的確对这种小吃也感兴趣,就是平时没法流露出来罢了。” “她还偷摸让我多多照顾照顾谢姨,让你也感受感受如今的江湖,还想劝你莫要多留心於这世间局势、观內大道什么的,有时候合该自己放鬆放鬆,不要太累了。” 这回轮到谢鹤衣沉默了,听了这话这位道姑师尊便对舟舟的情绪更复杂了几分,感觉她是有点儿怂自己与清儿之间的意图,但肯定也没想到是走到这层面吧。 她想的估计是自家师弟和自家师尊关係好点,也莫要纠结自己动心那回事吧。 谢鹤衣如今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舟舟了。 为师已经无法回头了啊舟舟,都怪你男人太棒了,我·哎—— “哦,我还想起来师姐还说了句”突然又听陆清远这么说,谢鹤衣便是抬起眸子, 听他忍不住笑道: “师姐还说了谢姨你当时藕粉全给喝了,看样子很中意这种小吃的样子,如今看来还真是,我说给谢姨餵了不少呢。” 谢鹤衣愣了愣,双颊瞬间緋红一片,气鼓鼓的作势便要打陆清远,结果才刚起身呢, 脚下马车急急剎了下,这位身段极佳的御姐道姑正巧就这般栽倒下去,直直扑在了陆清远的怀里。 她还没起身,就见陆清远掀起面纱又吻了上来,听他还传音了句“方才没尝够呢谢姨”谢鹤衣一瞬间就感觉自己身子都软了,哎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而后马车的行进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车厢內的两人才听见窗外有人喊道: “快快停下,莫往前莫往前!” 闻言座下的马车已自发放缓了速度,便听有人跑过来道: “诸位,莫要再往前,近日此地往前的镇中突生邪气,症频发,我等六扇门中人已奉命暂时封锁此镇,还望阁下莫要往其中探寻,白白送了性命!” 陆清远这才肯鬆开唇,看著怀里手腕被握住了就一副挣脱不开的像个娇妻一般的谢姨: “姨可知如今还有多远的行程?” 谢鹤衣软在陆清远怀里,有些幽怨地瞪他一眼,才坐起来些將灵觉散出,惊觉道: “竟已不远,钦天监的这马车比贫道预料的还要快出不少,此地都快临近凤池山了。” 这才去多少时间?谢鹤衣算了算大概是两天都不到,所以说墨山道是真有科研能耐的吧,这种经他们手笔打造改良的產物,除了消耗灵气不小之外,的確远超寻常。 陆清远也有些惊讶,他这才是道:“既然已经临近了,那谢姨咱们也去看看这所谓妖气为何物?怎还能在京师根脚下產生的?姨如今能不能行? 1” 谢鹤衣抿抿唇道: “你家姨哪有那么弱你可知只论贫道道躯,早已刀枪不入、邪毒不侵?就是妖尊想让我中招都得好好想想手段。” “而且她那是符篆,品级很高那种才奏效,更湟论一个小镇的什么邪气,你太看不起姨了。” 堂堂衔霜君居然还有被人嫌会不会拖后腿的一天,差点儿没给谢姨自尊心伤到。 陆清远连忙轻抚这位御姐道姑的首,谢鹤衣更是嘴角抽抽,真要將姨当女儿哄了是不是? 但她已能感觉到六扇门的人已然临近,谢鹤衣便也只能受著没发作。 六扇门的人早已打上了戒严的桩子,一片官道都给封上了,看样子阵仗不小,所以这钦天监特製的马车也才会停下。 为首那人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马车,不多时那车窗轻启,伸出来一只举著令牌的手,车厢中人道: “钦天监奉命来此。” 胃疼请假 胃疼请假 今天胃好痛兄弟们,小脸煞白,顶不住了,请假一会儿,可能凌晨更,也可能明天再发,见谅 第110章 一百零九.没我称职(合章) 第110章 一百零九.没我称职(合章) 身边这一眾六扇门的官兵都愣住了,没听说有这指派啊,上头说的都是此地戒严,几日內不许任何人出入来著,所以这唱的是哪一出? 但看这马车的制式风格也的確是钦天监的手笔,除了神机门之外也没有別的势力能造出这样的行驶工具来了,墨山道分裂时没被收编的余下门徒大概都去研究人偶之秘了吧。 而此人手里的令牌上也的確刻著钦天监的纹样,品级颇高,没有任何造假的嫌疑。 一眾官兵交换眼色,看这令牌估摸著这马车中的那位比自家顶头上司的级別还要高不少,如今再想著走程序上报问询一番肯定来不及,只能老老实实放行。 这驾马车便也没再停歇就驶过了封锁线。 谢鹤衣乾脆就这般安然坐在了陆清远的怀里,不是贫道想坐的,刚刚是一不小心跌上去的啊,再者清儿抱著我呢,如今经过此地有外人,还是莫要多出声。 虽说谢鹤衣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重的偷感是哪来的,按说礼数奉茶皆已受过,这个师尊当著也算名正言顺。 如今就算是直截了当说贫道衔霜君在此亲自伴著弟子歷练也没什么问题的吧待至马车又行了远些,这位御姐道姑才是有些奇道: “你就不问一下是什么状况就这般驶进去?就贫道所知,前面那小镇还颇有距离,少说数十里,戒严都到这儿了,不怕有蹊蹺?” 陆清远特地將马车放缓了速度,估计要行一段时间,他也好观察观察外界变化。 闻言陆清远便是摊摊手道:“谢姨若真是有些后怕我们再调转方向绕过去便是。” 谢鹤衣气得轻轻打了他一下,恨恨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般觉得你家谢姨很弱了?贫道在你眼前表现力不如你家师尊?” “没没没。”陆清远摆摆手,见谢鹤衣的神色才缓和些他又继续道:“其实我看姬姨也觉得挺娇弱的—“” “..—”就知道你会说这话,谢鹤衣一时语塞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这世间能觉得衔霜君与姬宗主柔弱的恐怕也就陆清远一人了。 不过也是,毕竟贫道同她在你面前是都流露出来了本不属於这个身份的一面,都被那狐狸精的符篆暗算了,搞得好像连她一道分魂都难以对抗的样子,实际上都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而真正的出手陆清远的確也没怎么见过,他不是此世中人,对那些道听途说恐怕也难以想像,不过没关係,將来有你见的。 谢鹤衣觉得以后不会少与姬青屿过招的,虽然被看扁了很气,但张了张嘴也没法同陆清远怎么辩解,这一路是陆清远照顾为多。 先前三关封著还要他牵著才肯走呢,离得稍远些自己就心绪不寧的,当时还没了许多感知,也不知道是不是流露出几分不合身份的神色被他看了个透彻了,哎。 谢姨都忘记了自己这会儿还靠在陆清远的怀里呢,她只能是哼声道: “姨分明是担忧你,你却想著姨会惧那什么邪气,贫道早已大乘別说大乘,就算是个洞虚,那她哪怕修为尽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道躯尚存,早已不惧什么邪崇外物、毒法媚功之类的了。” “所以说那些主功毒法之类邪门歪道的宗门大多数也都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凭你家姨的实力,全盛之时大概能將这大寧境內绝大部分的毒药当成给饮子调味的喝了都可以。” 虽说这是教学局,但谢姨口中那几分身为大能的高傲这会儿快要溢出来了,就同昨夜差不多,不过那会儿溢出来的就不是什么高傲了。 而洞虚境至少也是十境往上走了,在她嘴里竟然成了个“就算”。 不过陆清远倒是来了兴致,“那十境之下呢?” 谢鹤衣愣了愣,忘了眼前这位还是魔门子弟来著。 对了陆清远先前还让人研究什么操纵人心的丹药来看,你说是说为了自己找个解法,但如今看著怎么那般不像是用在正道的呢? 这位御姐道姑只能是再端起衔霜君的腔调道: “十境之下也大差不差,真以为掌握了什么厉害的毒素能行走天下不成,一药瓶给某某仙子药翻?姨劝你还是收收这念头吧,连话本子上都不敢这么写,事实上是连人家的护体罡气都穿不透,还是老老实实练功为先——“” 这听著怎么有股子你只要把咱们道观的功法练好就能去合理採了的意思?我记得咱们璇璣观不是魔门来看啊陆清远嘴角抽抽道:“谢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 谢鹤衣抿抿唇,没接话茬,就如今看来不是,不然贫道恐怕早已但谁知道之后呢。 她又挪回了之前的话题“反正贫道的意思是你为何连什么信息都不去了解一下就行进此地,是想问你这么莽做什么?我是陪著你,但也说了此为你的歷练,不会事事都由贫道出手。” 谢姨已拾起了当年教舟舟的那几分心性,摆著衔霜君该有的架子语重心长道: “不知天高地厚,谁知道一个小镇会不会有什么臥虎藏龙之辈?你真以为七境就行了?更何况如今你的修为还是因由青龙传承的提升,谁知道你这境界究竟是虚浮的还是凝实—” 她话还没说完呢,手腕便已被陆清远握住了,这位御姐道姑便是闭上了唇,面色爬上点点緋红,谢鹤衣的喉间微微滚动,双腿下意识夹紧了些。 谢鹤衣心有几分后怕,清儿莫不是要说什么拿姨试试虚实吧,那、那可不行,舟舟, 贫道怎能背叛舟舟你看你看,还不是魔门心性,趁姨如今法力尽失著呢陆清远默默道: “我看如今这戒严不同寻常,若是不了解估计都不会放行,都说了钦天监特地来此他们还有几分迟疑,估摸著是有什么指派,虚实自去探明,看著感觉修为也一般,小心点就好了。” “而如今已临近京师,我还能问问贵妃娘娘,看她对此有无知晓。” 陆清远说完这话便已再用符书联繫了贵妃,不过这会儿她还没那么快回復。 然后谢鹤衣便见陆清远拉著她的手放在丹田的位置,继续道: “此外,谢姨其实我就够突破七境的了,一直都是特地压著没突破,如今受了青龙传承都能一步跨到八境了吧,只是多年稳扎稳打,怕有虚浮才没肯升。” “不信姨试探一二。不过这也是我修行的疑虑,还请姨好好指点一番才是。” 谢鹤衣咬了咬唇,恨恨地抚过陆清远的腹部,瞪他一眼: “你明知姨如今动用不了什么真气,这是存心想气姨呢?” 那姨你还上手摸什么呢谢鹤衣没对上陆清远的眸光,一下偏过头去。 你別说,清儿底子打得好,在玉桓宗修行怕是很刻苦,这摸起来手感很舒服,姬青屿你摸过没? 见陆清远似有几分张嘴的意图,这位御姐道姑便又哼了声,抢在他前面道: “如今贫道好好教你,叫师尊。” 陆清远老老实实喊了声师尊。 谢鹤衣这才眉头舒展道: “看看可以,但话说在前,你且当贫道为一件你的傍身防御法器,若非你陷入什么绝境,否则姨绝不出手,明白没有?” 真正教导弟子的话这都不该有,应该如姜浅舟一般放下山去,危险与否自己判断,除非生命威胁,其他一概不理,修行之道便是如此,歷过生死才能明悟许多心法要领。 见陆清远点头,谢鹤衣再是道: “別怪贫道狼心,此为证得心中己道的路,即便是师尊也没法手把手教会,功法天赋只能决定下限,真要问鼎天下还得看自己。” 陆清远才是揣测道:“因此所以大寧王朝之中才没有多少身负皇脉的强者?” 谢鹤衣点头又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点,最主要的在於皇脉受及气运制约,本身修道受阻。” 见陆清远面露些许疑虑,谢鹤衣便再是道: “但气运也利弊同存,近乎能与天机掛鉤,举个例子来说,假如你身负许多气运,那身陷绝境之时求得一线生机的可能性便会大不少。” “王朝气运亦是如此,不过它护持的是整个大寧皇脉,当然这得拜他们获得《玄天宝鑑》所赐。” 见陆清远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谢鹤衣是在他的身上多看到了几分当年最开始教舟舟时的既视感,其实清儿天赋很好,谢鹤衣再是问道: “不过清儿,既然你已身负《寻龙诀》虽说那是顾钦特地塞给你的,但你也一样铸台了,如今可知自己心中以何物为道?” 这算是將陆清远给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问的什么道,他正欲摇头,嘴边却被谢姨竖起的手指给堵上了,谢鹤衣再是认真道: “你且先调整內心,观丹田之內的景象,哎,我知道你那是寻龙台,但除这台之外呢,或者其他不同於这寻龙台的元素你可有所发现?” 这还真是陆清远所没有想过的层面,自己当初踏入五境的感觉是自己的丹田遭重了, 给那青龙弄进来的玩意儿塞满了,这下好了,一辈子都成了人顾钦的形状了。 如今听了谢姨的解答陆清远便鬆了口气,他觉得还有转机,正巧才见过了真正的寻龙铸台,这会儿能够玩上一手找不同,以此寻得己道。 陆清远便再探虚实,转眼就投入了內视的状態,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寻龙铸台,苍穹之上藏著的青龙露出一只龙瞳偷摸著瞄了他一眼后又缩回了云里去。 他再以俯瞰的视角试图缩放一下丹田中的盛景,连带著这座寻龙台与所有景象都缩小了数倍,那方才还身形遮大蔽日的龙影顷刻间缩成了小蛇样。 气得人青龙脑袋钻出云层小小嗷了一嗓子,那双龙瞳瞪挺大。 不过陆清远也没理她,那青龙便沉入云层了,再追不到踪跡。 陆清远放眼於寻龙台之外,才发觉自己这丹田仿若置身与一片云海,上与苍穹相接, 而这座寻龙台的脚下亦是一模一样的云层,此外別无它物。 他这才退出內视同谢姨道:“谢姨,我丹田內除却那青龙台之外只有上下两片广云层,一望无际,这是否代表我以云海为道,那这路该如何走下去?” 谢鹤衣稍作沉吟,才是出言道:“那不好说,你描述这景象来看,未必就是云海这么简单,可能还有深意,待贫道回观之后参考观內典籍再同你细说。” 见陆清远点点头后,谢鹤衣微微嘆了口气道“清儿所以你在玉桓宗內怎么修行的,怎感觉你对此世许多修行之事都並无了解?” 陆清远一五一十道: “当年成了贵妃的棋子,被丟在玉桓宗这种魔窟里我哪敢造次,只能日夜抱著隨意发的修行法苦练,直到先前底子打好才被选为亲传,也没法接触其他事,是有几分稀里糊涂的。” 谢鹤衣从那自己所知的那几分只言片语之中大概也能分辨出来是这样,说实在的,陆清远一来就遇上这等场面还能如此坚持已实属不易,怎还能要求他更多。 这位御姐道姑闻言也有几分沉默,只是在陆清远腿上坐了坐正,环抱了下陆清远,由於身段的原因还不小心闷了他会儿,还望他莫要介意就是了。 谢鹤衣才是稍鬆开几分,边理他髮丝边道: “清儿你受苦了,待京师之行了结,那些姬青屿来不及的、没教你的、或是她藏著掖著的,以后姨一併手把手教你。” 谢鹤衣其实能理解姬青屿这些举动,严格来说不算举动,因为玉桓宗还真没工夫將视线落在每个宗內弟子身上,她发现陆清远太晚了,如今再想弥补已晚。 现在你又没什么空在他身边陪著,这倒是给了贫道將清儿变成我璇璣观形状的契机。 谢鹤衣虽没亲口说什么“我不许你修玉桓宗的功法”,但她这些日子也是旁敲侧击的表示“除我观之外的贫道也教不了啊,到时候你再问你家师尊去不就好了—” 衔霜君也知道这有几分茶意,有些不合自己的身份,但这种背著姬青屿教导她徒弟被迫学自家功法的感觉还挺刺激的“来,你自己说贫道这个师尊是不是比你家姬姨当得称职?” “或许吧—” “什么或许,不许或许,你在玉桓宗內她可没怎么指导你,如今都是放养,除了下山一趟之外哪里称职,更別提那下山还要你救呢,她嘴巴给你了就算称职,那姨给没给你? 说谢姨称职!” “是是,谢姨称职。” “嗯,乖。” 陆清远鼻间充斥著谢姨身上的点点兰香,自是頜首,虽说谢姨身著道袍,但这般上来那依旧白茫茫一片,这回是真让人看著就口舌生津食指大动的了。 耳边似还传来了谢姨略带几分冷媚的声音:“叫姐姐。” 谁能经受得住这种考验,陆清远才是一不小心埋上去,便听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咳嗽。 他这才连忙抬头,就见眼前的光影已变,谢姨不知何时坐到他对面去了,而座下的马车如今也已然停下。 衔霜君正是单手掩著胸前,轻轻瞪著他,甚至隔著轻纱都能看见这位御姐道姑脸上那緋红都快爬到耳根了,谢鹤衣努唇斥道: “喏,还说什么不担忧邪气,小心谨慎些便是,你看你还不是中招了?你可知你方才做了些什么?” 陆清远有些茫然,自己还真不太清楚情况了,但看姨掩胸那模样便知自己没干好事就是了,他认错道: “姨我错了,方才的確还以为没到便一时间放鬆了警惕,当时我眼前之景还是谢姨您正同我论道呢,我也在老实求学来著,未曾想那都是幻象?那这什么丹田之景—“” 谢鹤衣另一只手摆了摆,哼声道:“那是真的,你再往后想想呢?” 后边那就是姨您自己抱上来了,但如今想来那也不是假象啊,自己入定似乎就方才一剎那的时间总之现在谢姨又羞又气便是了,陆清远再是转移了话题道: “不晓得谢姨您可同受此地邪气影响—— 陆清远说到这儿便是顿了顿,嘴巴里还有点点淡淡的醇香,虽然不熟悉,但这时候也能分辨出来了,方才中了邪气的景象便在自己眼前又重播了一遍。 那会儿自己一时没忍住,哪是一头埋进去,那是两手捧起来了,然后这个.. 这轻薄的成分就一下子上了许多量级,老实说这会儿谢姨没掐著自己踩就已经算是相当大度了。 陆清远额间冒汗,“这个非” “贫道何等境界,就算如今没法力也不可中招啊”谢鹤衣正瞪著陆清远呢,这会儿见他那愣住的模样也就知道他定然已知晓方才的事儿,这位御姐道姑的面子掛不住,双颊都快烧起来了,又转眸道: “想说什么非你本意是不是?这邪气贫道刚刚探查过,又不是什么人操纵的结果,你又想赖那狐妖身上是不是?她可不背锅啊-这邪气根本没法做到左右你,所以那就是你自己心里想做的,果然色胚——“ 陆清远没法反驳,方才自己还在请教谢姨很基础的修行常识呢,人家肯定比自己清楚,但他硬著头皮又问了句: “那谢姨你没中招又为何不避?” 这回谢鹤衣没法回答了,她的脸上都烫了,为、为何不避你、你你说,贫道—-哪里料得到,哎。 她咬著牙,抬脚踩在陆清远脚背上示意他不许说了,语气微颤道: “我是你师尊算了,念在你是没防备中的招,下、下回小心便是,如今已行至小镇前,这马车的灵玉储备也已告捷,先下车看看情况。” 陆清远也只能连声道:“是是是。” 谢鹤衣起身便背过去披衣裳,顺带是鬆了那只遮著的手看了眼,还能见一排浅浅的牙印,这笨蛋、色胚子、欺师灭祖之徒,你竟敢这么对你师尊这可不是什么无心之举,此地邪气有蛊惑人心之能没错,但我们是外来客,就算真有特地提早设下的举动也无用,无非是会使人陷入些迷茫难以自控而已。 所以这也就代表著清儿早就想这么做了?谢鹤衣心中难明,难怪姬青屿时常说什么自已在清儿身边对他来说就是种歷练与考验,哎还有便是,清儿你就不会轻点儿吗?有那么好吃么,真的是 第111章 一百一十.异样(合章) 第111章 一百一十.异样(合章) 紫禁城里春雨迷濛,陆凝棠屏退了一眾宫女独自撑伞行於宫中后园里,略有几分百无聊赖,不过在宫中久了,这种心绪也淡了不少。 总比日日头疼党派间的爭斗要好的多,拜陆清远所赐,云州那一案才將闭关的老皇帝给请出来开了场朝会,如今其他党派若寒蝉,也能让陆凝棠得来几分閒暇。 不过閒暇之余也有点点落寞,如今贵妃娘娘才刚刚置身於亭中便发觉符书轻颤,於是她就掀起来看了眼。 小清子那边正按计划行事呢,如今他已行至凤池山外,想问问自己可有知晓什么邪气封锁小镇的事儿。 陆凝棠微微扶额,真拿本宫当什么大寧百晓生不成? 这位贵妃也就隨手吩咐了手中钦天监去查查看,说起来同小清子也是多年未见了,这些日子听些宫女嘰嘰喳喳的交谈却是不少。 他在江湖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风生水起,又说什么据传长相很是俊朗颇討欢喜之类的,不晓得哪里还搞了什么画像,嗯有点儿像吧,但没本人好看。 你当玉桓少主归玉桓少主,容貌好岁也別让人隨意登报吧,不然回来又该怎么说,这些事儿还得本宫帮你处理。 只不过陆凝棠当年初见时还真没將陆清远当回事,没动杀心的原因只在於他正巧姓陆。 再者是觉得都在自己床上滚过一通了,难免被编造些不入耳的言论,岂能便宜了陆清远? 隨手丟玉桓宗里去感觉比直接问斩还残酷些,姬青屿知道这种臥底在宗內,那手段肯定比自己多啊,结果未曾想还真被这小子混出了点儿名堂来。 有什么后悔不至於,贵妃娘娘並未觉得自己的举措有何不妥,更何况还有著心意丹把持呢。 管你心在何方,这身不是在本宫这边?还能反了你了? 不过如今总感觉陆清远身上那股子宗门少主的江湖气质更深了些。 没事老喜欢掺和这些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要扮玉桓少主也不是多管閒事的啊,不见得姬青屿会如此吧,也不知道小清子这几分正道心性从哪来的。 是不是在外久了导致的?回宫了得好好改改,起码不能有什么江湖气才对。 不过这一行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详细上报过,总感觉是有几分藏著掖著的意味— 陆凝棠是懒得问,大家现在是都姓陆没错,但本宫又不是你娘,操心那些做什么,就先前那屡屡施以援手已算仁至义尽。 她望了眼池中微雨,再回眸桌上的橙子橘子就被人开了瓢,那道熟悉的碧色靚影就这般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位贵妃娘娘眉眼微抬道:“这么快回来了?” 顾钦手里还躺著橙瓣儿呢,陆凝棠才想伸手却被她打了一下,这御姐形態的青龙也瞪瞪她,“放在这儿时不动,我剥开了又要吃,真的是。” 贵妃娘娘点评道:“真小气。” 顾钦哼了声,“出行前找你要个几十万两都不肯给,害你家姐姐在外边吃不饱睡不好,还得仰仗清远接济一下,还给人云州的黑茶楼坑了,差点一顿好打!” 陆凝棠揉揉眉心,“我说好姐姐,你也没变小啊,能不能说正事?” 顾钦的腿真的长得很,轻而易举便坐在了这张白玉石桌上,她拍拍手道: “这回下山收益颇丰,寻回了最重要的道韵之一,此外你猜我还遇上了谁?” 陆凝棠白她一眼,“陆清远。” 顾钦眸子微眯,“你怎么老想陆清远,心中有意啊?姐姐我这回下山还遇到了顾柒顏,她的一道分魂被我击散了,她还用了画骨三关之阵,你有印象吗?” 陆凝棠听到这些名字与名词时忽感几分头疼,她轻轻扶了扶额才是没了那几分天旋地转的感觉,摇头道: “狐狸精,她—“” 看她这样子顾钦难得流露出几分同她身段相符的神色来,轻轻拍拍贵妃娘娘的肩,稍稍送了点儿真气给她,才是道: “念在你身体这个样子,便莫再提了,將来再说。可有好些?” 陆凝棠微微点点头,从那几分真气里才感受到些许清新,她这才是恢復了神色,又听顾钦慢悠悠道: “除了这事,还有一人也挺出乎意料的,先前是不是传有道姑在陆清远身边什么的? 如今才知道原来那人居然是谢鹤衣矣,陆清远还真拜了师来著,我看她们俩还挺亲昵的, 保不齐有点儿关係呢。” 陆凝棠差点儿一口水呛出来,“谁?!” 顾钦在一旁嚼嚼嚼,“衔霜君啊,谢鹤衣,璇璣观主。” “我知道”陆凝棠揉揉眉心,总感觉如今的事情发展超乎了自己预料,小清子你还真挺有能耐的,我记得那姓姬的姓谢的不是对头来著,怎都成了你家师尊? 贵妃娘娘莫名是有一种陆清远一手抱一个的感觉,小清子你怕不是专攻这种小姨身份的吧· 顾钦又了只橘子,“若非她出手,我们家清远怕不是这回要遭重哦,那狐妖对此虎视耽耽来看,这也算拜姬青屿所致?” 贵妃娘娘又抬了抬眉,嘴角抽抽道: “什么叫你们家清远?” 顾钦摊摊手,“你不是把他调给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连自己的形態都未必能维持,不怕被他反將一军啊。”陆凝棠再是摆摆手,旁敲侧击道:“这回让他回宫,要不净身得了。” 顾钦一拍桌,“你敢!” 陆凝棠直勾勾盯著她没说话,意图很明显,只是试探,哪有可能真动这点儿心思,更何况也没必要。 本宫手握心意丹这个法门呢,小清子你回了京还当自己是呼风唤雨的玉桓少主不成, 我看你还能如何? 顾钦这才是道:“你若敢动他,恐怕是姓姬的姓谢的都得跟你拼了,別怪我没提醒你,她们俩我现在可打不过,到时候姐姐我先跑了。更何况,清远这人我正用著呢—” 陆凝棠似是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有手持钦天监令牌的宫女行至亭外行礼,她便是道: “何事?上前来说。” 那宫女頜首后便起身行入亭中,仿若一旁的顾钦並不存在,她奉上几卷文书道: “回稟娘娘,方才您问的那案子如今已有查证,还望娘娘亲自过目。” 陆凝棠看著这宫女抱来的文书愣了愣,“这么多?” 那宫女再行礼頜首道:“据钦天监传讯,或许关乎凤池山一案。” 在马车內披衣裳的谢鹤衣真快羞死了,她的眸光一直落在那浅浅的牙印上,还没消呢单这印子就能让这位清冷无度的衔霜君羞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这种位置,方才自己甚至还没忍住谁知道真会有所以这和体质有关係吗?还是说贫道身段原因,先前可不知晓这种情况啊。 所以怎么会变成这样可这事能怪谁?怪此地邪气?那不是邪气主导。 怪陆清远?他也只是没注意受及邪气侵扰而已,更何况说实在的那也就几息之间而已,就算贫道不出声清儿也会很快脱离出这种状况, 抱著他的当时是自己,有几分旖旋也正常,说不定清儿是被闷住了,在那祸乱內心的邪气之下只是想呼吸呢谢鹤衣也没想到会被尝尝味儿,但这回真是难以启齿,自己没躲也有问题,好端端的衔霜君怎么下山这么段时间就成了这样? 道躯此处別说是其他人,就算是自己都几乎没怎么碰到过,却是被陆清远给那如今这声姨陆清远是可以不用喊了,这身份怕不是能换了,换成更难以启齿的这位御姐道姑如今已然遮得严严实实,巴不得连自己的鞋尖都藏进道袍里,儼然一副避世的清高姿態。 但你別说,方才除了又羞又惊之外还有点儿別样的情绪在这位璇璣观主的心中渐渐晕开。 她透过轻纱偷瞄了眼陆清远,轻轻咬了咬唇,贫道这是怎么了如今在陆清远的面前究竟要拾起哪个身份? 谢鹤衣不动声色深深呼吸几回,才將心绪压下,隨陆清远一同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镇,並没有预料之中的遍地残骸或是孤寂残破,也没有什么阴气肆虐、朦朧雾靄笼罩其中使人迷失的气氛。 就如今这一见,还能算是水秀山清,街上也有行人,与寻常百姓似乎也没什么差別, 看不出哪有什么邪气或是症发作的样子。 钦天监的马车停在一旁,陆清远补了些灵玉,车上那些玄奇的法阵便开始自己散出点点波光,暂时还没法再行驶,马匹也得休憩一下,正巧可以探探此地虚实。 镇门楼上刻著的字早已隱入风沙,如今也没法看清。 不过哪怕是两人行入镇中也並没有引发任何反应,一切如初,在这小镇里一点儿风波都掀不起,仿若只是来了两位过路的旅人而已,甚至都没人上来问询要不要住店什么的。 两人行於乡道上,谢鹤衣再是望向陆清远,“清儿你怎么认为?” 陆清远也將方才那几分香艷的场面拋之脑后,分析道: “像是个寻常小镇,如今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幻象之中,但我觉得不像,可方才那邪气又是真的,隔著那么远的路还有六扇门戒严,总感觉这事的確有蹊蹺。” “不过这小镇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邪气侵扰了,方才.“ 陆清远咂吧咂吧嘴,才是道:“那邪气的確挺有功效,寻常百姓恐怕是没法受得住。” 谢鹤衣见他咂嘴脸又红了,故意这般做什么,早晚闷得你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如今也只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叮嘱道: “按先前马车上的说法,贫道不提供出手、护持之类的帮助,具体要做什么看你自己考量。” 陆清远倒是欣然接受,“谢姨不必多说,先前扮师姐的时候我也没多仰仗啊,本也是行於江湖里路遇軼事,如今倒还不必担忧那狐狸精,且待看看再说。” 这是实话,虽说谢姨说了不出手,但如今的情况也要比先前身边陪著个柒月的时候要好不少,起码不用提心弔胆了。 但实则也说不好,万一此地也是那狐妖的手笔呢,谁知道这千疮百孔的大寧究竟该姓谁。 目光再落回这镇中,就如今所见这与先前的囚龙镇也大差不差,街上亦有酒楼茶馆, 只不过没有什么修士行过罢了,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所谓的邪气。 谢姨行於陆清远身边关乎这景象如何也没发表什么意见,陆清远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还同几位过路的镇民问了问最近镇中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没什么收穫,交谈的也挺正常,只说了先前有过野兽袭击但被镇压了之类的事。 看著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不过越是如此便越发与先前那戒严对不上號了,透露著些许让人难言的气氛。 但这镇上连个巡检司都没有,更別提去寻什么六扇门捕快探探虚实了。 陆清远想了想便转了口风,说自己是求药来的,镇內有没有什么名医之类的事。 结果还真有了些变数,几位民眾便告知他说镇上有座很灵的庙,在其中拜过便可医治百病,哪怕是重病之下也只要饮了求来的黄符水就能好。 这倒是很有既视感,不过先前同小道姑遇上这回事,这回是大道姑。 所以这是有人装神弄鬼?但按说那也不会戒严才是。 陆清远本著探寻的心思带著身边的谢姨一同嚮往此镇边涯那座坡上小庙,可庙中早已空无一人。 但供桌神台之上也並未有任何落灰的跡象,烛火也烧得正旺,只是其中的人影不知所踪。 行於此地已能见远方那巍峨的山峦,城楼的影子笼罩其上。 而此刻夜色拂落,华灯初上,本来那如龙般的山峦此刻倒是多了几分人文之景,连串的灯火恰如鳞片一般,凤池金鳞台,无愧此名。 陆清远正望著那座山峦,却听见山崖下传来的动静,他借著通窍往外看去,只见镇內的无数民眾皆已跪拜下来,满目虔诚地向著这座庙宇连连即首。 这场景相当整齐,除此之外別无其他举动,看著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而陆清远的眼中还能窥见那几分漂泊而来的雾靄,无形无色的雾靄在通窍之下显露无疑,而它所经之处,那些民眾的神色便显得愈发癲狂。 这就是方才自己也中招了的邪气,但其无色无味,也只有些许蛊惑之能,不过不是那种操纵人心的,只是做一些类似於引导的作用。 陆清远中过一次招,如今就能够很轻易地將其滤过,他安然行出庙宇,试图拉一把地上跪著的某个民眾,但根本没用,他只是喃喃低语道: “烦请尊上保佑,灾厄皆可平定,百病不侵“” 陆清远嘴角抽抽,这大概便是邪气对於寻常人影响,他下意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汲取民眾信仰的手段?香火神术?” 谢鹤衣愣了愣,原以为陆清远定然是没法理解这种行径,还要来问寻自己这位师尊的,她还想拿拿架子呢。 未曾想陆清远还能猜得到这一层面,只可惜並不是,这位御姐道姑忍不住道: “没那么深,香火神术可不会用於这种情况,真要有所求早就自立门户自称什么什么道人之类的了,如今看来不是为了点儿气运装神弄鬼,但这阵仗估摸著还要再大些。” 陆清远再警了眼那仿若遮天而至的雾靄,这种蛊惑人心的雾靄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 也不知道所谓症到底为何,若是以钦天监的手段应该也能对付此事来著,如今六扇门封锁了这小镇就不管了? 既然不是为了香火,那这是为了何物而布下的行径? 暂时没法参透,可以在一旁再看看,陆清远的耳边忽然听见如同齿轮咬合般的声音, 他再转眸望向身边的谢鹤衣,问道: “谢姨可有什么隱匿的法门?” 谢鹤衣愣了愣道:“贫道如今法力不可用,但有符篆,只不过隱匿级別不过如此,你这.” 她话还没说完便下意识取出了符篆,说好的让陆清远自己探明来著,自己这赶忙掏腰包算怎么回事· 陆清远伸手按回了她手中的符篆,只道了句:“那就好。” 隨后他的身影便在谢鹤衣的眸中沉入夜色,若非衔霜君动用了灵觉感知还真不晓得他在身边,所以他方才问的是自己? 谢鹤衣默默撕了张符篆,眸光扫过陆清远所处的位置,那是玉桓身法謁山风,平日也没见他怎么练啊,如今居然都会了第二重,这位师尊下意识努了努唇。 而后那座庙宇之中便是行出来了一位身著道袍的修土,见他出来,这山中跪拜的民眾更是虔诚即首,连声道: “恭迎大仙!” 那道士隨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月色,才是喃喃道: “今夜上弦,离满月还有—” 他掐了掐手指便又朗声道: “先隨本仙来饮下汤食,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有序排好,人人都有!” 那跪著的无数民眾在此刻立马起身,连连行礼道谢,隨著这位“仙长”步入庙宇之中而方才那摆著烛火供台的庙宇內已然换成了一大盅翻涌著气泡猩红药液,其中散发著些许令人著迷的异香,还有更多的道士已盛起了数碗汤食在等待发放。 陆清远这才发觉方才通窍没法参透的原因在於这庙宇中藏著道阵法用作屏蔽探查,实际上这庙宇之下还连著个地宫。 谢鹤衣的灵觉一直留意在陆清远的身上,想看看他是怎么想的,然后便见自家这位徒弟转手便已祭起了断章,一式呢,不是裁春慢,又是姬青屿的招数,你故意气姨是不是?但谢鹤衣没法说,毕竟姬青屿也是陆清远师尊来著,还是她先来的,更何况清儿自己多会几道术法也是好事。 只不过如今看陆清远在自己这位师尊面前堂而皇之的用別家的功法和招式总感觉有几分不太爽利的感觉,还那么熟练陆清远的刀光散作分裂的箭影,瞬间刺向那数位道土与那些盛著汤食的碗,以及那巨大的酒盅。 “赠赠”的声音接而至,几位道士与此同时应声而倒,头颅翻飞,没有流出猩红的血液,头颅相连的地方都是擬真的骨节,人偶製品。 所以这是斐盗泉的手笔?有点儿像,但尚还没法完全分辨出来。 巨大的酒盅炸开,那猩红粘稠的药液瞬间流经四方,在这庙宇內部的民眾仿若疯了一般俯身舔那些药液。 受那邪气蛊惑已深,恐怕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將他们唤醒了。 不过这些药液漫在一角时便开始渐渐向下渗透,暗室的一角也算是用以这种方法给显露了出来。 第112章 一百一十一.你看看你后面呢 第112章 一百一十一.你看看你后面呢 陆清远两人再度踏入这间庙宇之中,白日里说的什么症邪气还没体会,如今看这些民眾对著那破碎酒盅里流出的药液趋之若鶩的模样便已不再怀疑。 陆清远再是向身边的衔霜君问了句:“谢姨可知这些药液“ 他话还没说完,谢鹤衣便已心领神会,直言道: “同样是蛊惑之能,用以稳固那几分臆想吧,藉此操纵的意图,此外-为何要如此或者这种筹备是打算做什么都无法彻底掌握,变数许多。” “而这些民眾只是凡人,看这样子估计也不是第一回中招了,加上邪气蛊惑,这会儿再想让他们清醒过来” “即便是一个个用以法力去唤醒恐怕也没法做得到根除,方才听提及什么月圆,或许只有到了时日才能展露出来什么目的。” 谢鹤衣把持著灵觉,才看著陆清远点头,却又见他捏著法决打通了正与此地相连的暗室,才是拉了拉他道: “就这般下去了?” 陆清远直言道: “如今这是的確蹊蹺,有种六扇门与这幕后互相扶持的感觉,既然是人为的原因,那应该比较好查才是,怎会搞什么戒严,还是六扇门的人也被蛊惑了才行此事?” 谢鹤衣愣了愣,陆清远分析的没什么问题,虽说自己如今是被陆清远牵著下入了这暗室之中行在狭长的甬道里,但她还是开口道: “这和你赶忙顺著此密道下入地宫有什么关係?” 陆清远摆摆手道:“方才看这些人偶的样子,感觉若是受人操纵,或许背后之人也能知晓一二,我们得赶在这时候赶紧去杀个措手不及,若是再待一会儿,恐怕人早已察觉。” 这座地宫建於这间山上庙宇,这呈螺旋状的阶梯一路向下,颇有点距离,墙壁上掛著烛火,虽然年月难辨,但也看的出来此地不是建成已久。 谢鹤衣再转眸看向陆清远,“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陆清远呼出口气道: “总碰上什么妖尊、魔道,朝廷高手之类的布局,那是真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感觉,如今偶遇这种事儿,本来还以为什么玄之又玄的妖邪之事,我又不是道士无可奈何,如今才晓得是人故意装神弄鬼的行为。” “那可算是能有几分用武之地,就如今所见法门低微,不晓得是不是量身定做的歷练地。” 两人还没行至地宫入口,藏匿的法门已相互传知,不再需要特地用以灵觉才能探查。 谢鹤衣看著陆清远的背影,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实际上这应该算是好事儿,自己本来也想著陆清远何时能真將心思放修行上就好了的念头,但如今真见了此情形她还是没忍住扶额道: “清儿,你就不怕此事背后涉及的势力深重?” 陆清远愣了愣,才是道: “那他们也该掂量掂量我是谁才对。”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谢鹤衣一时语塞,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些天由於同陆清远的关係都进一步到了那种情况,所有的身份称谓感觉似乎都已名存实亡。 以至於谢鹤衣都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位不仅是玉桓少主、贫道衔霜君的亲传,亦是当今钦天监掌权者贵妃娘娘的人。 真要说起来寻常人等遇上了那云州的案子还真没法翻身可也不能让他养成这种仰仗著背后有靠山便为所欲为的心態,是不是这回下山贫道没扮好“严厉的师尊”形象? 她乾咳一声,再是道: “那也得小心,能够堂而皇之大张旗鼓行此事,保不齐这也是什么墨山道遗孤,万一这地宫里藏著不少玄机呢,你若莽撞中招,那贫道可不会心疼你。” 从方才颇有手段的人偶製品看得出此人在机巧上的造诣,若说此为墨山道中人的確並非空穴来风。 不过两人都觉得斐盗泉反倒可以排除在外,外界还有六扇门的人,他大概没法控制这些官兵吧。 陆清远这会儿虽然在探著这镇下地宫,但也起了几分魔门心思,轻轻拉了拉谢姨的手,同她耳鬢廝磨道: “那谢姨,若是我不小心中了什么此地藏著的媚毒之类的“” 这位御姐道姑的脸瞬间就红了,她下意识拉了拉帷帽,本来是看不到的,但这一下真知谢姨羞意。 谢鹤衣样作镇定,哼了一声道: “贫道既然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那你中这种招数同贫道又有什么关係,自已想法子解决。”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不许找其他人。” 陆清远愣了愣,“难道就在姨面前?” 谢鹤衣脸上的緋红都快爬到耳根了,她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那场面自己想想嗯, 真是难以启齿,感觉自己得背过身去捂眼睛。 不对,为何要在我面前,给你自己关房间里不就好了可真要到了那时候贫道还真能让清儿自己处理吗,若是媚毒的话不得累死他啊,那你若是好声好气求求姨的,姨也未必不能腾出手帮帮你这位御姐道姑心中嘆息了声,自己好端端的接他这话茬做什么。 再说了此地怎么可能专程下这种毒,自己这想的都是啥啊,全给陆清远绕进去了,果然魔门中人。 谢鹤衣才看向陆清远牵著的手,乾脆是转了话题道: “手..” 陆清远的嘴角微微咧起些弧度,压下嘴边那句饱含魔门风气的话,这才鬆开,“习惯了。” 看陆清远那模样就知道他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想的估计是从“手”这个字延伸一下,不过谢鹤衣装不知道。 而如今的这三个字便將谢鹤衣带回了那秘境之中,她抿了抿嘴再没说些什么。 如今是陪陆清远看他歷练成效的,这地宫尚还不知晓有多少杀机暗藏呢,怎么搞得好像来打情骂俏幽会似的。 谢鹤衣啊谢鹤衣,你得时刻谨记自己是带徒来的,可不能这样的啊。 这旋转的阶梯终於走到了底,陆清远再留意了一番左右石壁,这看著就感觉比方才那阶梯旁的要年久许多了,看起来这地宫早有建设,只不过直到如今才染指上边的小镇,也不晓得是何企图。 地上很乾净,没有什么荒废的跡象,別说什么髏尸骸,就连蛛网都没有。 不过闯这种地宫也有点儿既视感,若非没有什么陀罗宫標誌性的云纹龙目,陆清远还真以为这回又歪打正著遇上刚刚搬走的陀罗宫了。 当时从洛阳撤走,如今都还分不清陀罗宫对自家玉桓宗是个什么態度,遇上自己不晓得是“餵公子吃饼”还是“餵公子吃鞭”。 陆清远两人再是慢悠悠往这地宫之內行去,如今也不再搭话,专注於隱匿身形,空气之中还弥散著些许药液的味道,不过也能分辨出来这並不是什么防范机制,估摸著是没有什么效用。 而这间地宫四通八达,感觉稍有不慎就会饶入其中,脚下的方向有许多条道可选,通窍之下已能见不少机关遍布於此。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传来,陆清远两人便在此等候,却见那是一队人偶行过,这回墨山道的气氛就更重了不少。 不过隱匿身形的法子很有效果,这些人偶也没察觉出来任何异样。 才一眨眼的功夫陆清远便跟上了这队不知是巡逻还是做什么的人偶,谢鹤衣都来不及传音说些什么,只能老实同陆清远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 不过如今还真有几分昔年修道时的探秘之心,这位御姐道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仿若年轻了许多,陆清远给自己的感觉就不像是那种隔了辈分的,就如同真是自家弟弟。 有时候还挺羡慕舟舟的,虽说为师抢了你男人在先,也抢在你之前体验了不少,但你们这师姐弟的关係贫道享受不到的是不是,此为同行,相互共见成长,能算是一种另类的“青梅竹马”,舟舟你就偷看乐去吧。 陆清远跟在这队人偶后边行了一路,没有遇上什么暗算奇袭或是机关,但也没行至那地宫深处,很快便行至了另一处阶梯。 同方才两人所见模样相差无二的几位道土人偶抬看巨型酒盅整往下走,而他们的身后还跟著几个看似浑浑噩噩的普通人。 这些人偶之间似乎还已构成了什么自发交流的手段,那几位的道士模样的缓缓开口吩咐道: “奉尊上之意,取法器剥离这些人的神魂製成人偶。” 这种人偶之间的交谈虽然简单,但也给陆清远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仿若斐盗泉所想的那种法门也並非不可追及一般,搞不好在这修仙界是真有说法也末必。 不过这行径显然比邪修还邪修,邪修用以禁术邪法那好列也是为了自己的修行,但这种將人炼做人偶的企图就搞不清了,这算是另类的求长生理念? 而这队行至此的人偶便已取出了各种工具各司其职,似乎是要就地拆解神魂,也不知道这是哪一步。 谢鹤衣刚想伸手说些什么,她已见陆清远已然召出了背上的断章,思量再三这位姨却是欲言又止,此为清儿的修行,自己说了不管的,只是你这莽撞的性子將来吃了得改改。 横刀断空而过,一刀便將那数具人偶举起来的手齐齐斩断,而陆清远的身影已不再藏匿,飘忽而去,直接抓住了那几个浑浑噩之人的手臂,想要將他们重新携回上方。 那些刚刚被斩断手臂的人偶在此刻已將残肢化作刀刃向看陆清远扑去,不过这动作显然是追不上陆清远的。 而就在此刻,这些看上去目光呆滯的凡人骤然起势,在这一瞬间反手抱住了陆清远的四肢,一张张早已筹备好了的符篆便这般拍在了陆清远的身上。 符篆在瞬息之间便已烧熔,各种相互制约的效果已然显现。 而这些围著陆清远的民眾那无神的瞳孔里流露出来非人的意识,这也一样是人偶,不过层级很明显高了不少。 此刻数盏烛火才是第次亮起,一处阵法隨之破碎,露出这座地宫所潜藏著的內核,其实此地已在地宫深处,四方皆有机关已对准了陆清远。 阴冷的笑声从四周响起,一位略有几分熟悉的修士缓缓行了出来,他笑道: “陆少主好久不见,未曾想会是如今的场合吧?” 还真是斐盗泉,所以他其实与朝廷也有所往来?如今已来不及细想,谢鹤衣的眸光牢牢锁在陆清远的身上。 而斐盗泉的手再度挥下之时,便有数量庞大的人偶从平台之下钻了上来,先前那早已向著陆清远准备好了的刀刃机关便已在此刻落下。 谢鹤衣咬著唇,正欲祭起自己的剑时却听不远处又传来了斐盗泉的笑声。 斐盗泉的眸光再是落在同样隱匿了身形的谢鹤衣那边,他阴侧侧道: “姜仙子自以为隱匿之法了得?你再看看你身后呢? 1 谢鹤衣眸光微转,身后正有一座大阵亮著夺目的光华,她再听得斐盗泉笑道: “可感觉到体內剑意皆失?当时囚龙镇岸边受挫,便已察觉出来你等身负的剑意,未曾想你们俩之间宗门不同却还有私通功法之事,不晓得衔霜君知道此事又会作何看法?” 谢鹤衣:“” 斐盗泉继续是悠然道: “所以我此行便已针对你这种剑修落下了阵法,此地之中没法通用剑意,你们俩这回送上门来,正好给本座炼上两具上好的人偶!” 谢鹤衣眉头微挑,已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滯涩之意,她才想往陆清远那儿赶去,却见那些刀刃落下之时被抱著的“陆清远”上空发出一阵裂之声。 然后那些刀刃仿若与什么相抵般悬在上空再难下落,最终是“一一”的一声,只不过那並非什么法器的防御手段,而是早已筹备好了的幻境。 如今幻境破碎,陆清远的人影早就不在这儿了,只空余一地散落的人偶。 幻境投影之术-別说斐盗泉没料到了,就连谢鹤衣自已都没发觉这是假象,没有法力只是其一的原因,主要是压根就没想到。 投下身影是玉桓宗謁山风的第三重能耐,而就算是这一层面那也没有营造幻境之能, 自家璇璣观也不会,这是同谁学的? 谢鹤衣在此刻也只能想到一个人,顾柒顏。这是狐妖的术法,而狐妖之中能和陆清远有点儿关係就属这位妖尊了。 清儿你怎么会的?那妖尊给你了不成? 这若是你自己看著便无师自通学会了甚至还能將其融匯贯通到其他功法里打出来,这恐怕连天才都不够形容的· 而谢鹤衣再连忙转眸,陆清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浮现在了斐盗泉的身边,他手中断章呼啸而落,这回用的是裁春慢,刀光仿若水波无痕,快意尽现。 以陆清远的修为能够斩出这样一刀,说实话已经相当能让谢鹤衣满意的了,自家舟舟在同等修为只时恐怕也就只能与此相当。 陆清远的刀落在斐盗泉的左肩,锋刃碾过,溅起连串血珠,只可惜再没法深入,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也没能抹平境界的差距。 斐盗泉也在此刻动了,他的身影瞬间飘忽开去,右手在第一时间抬起早已准备好了的机巧,齐发连射。 第113章 一百一十二.考校(合章) 第113章 一百一十二.考校(合章) 陆清远在翻身跃起躲开那数支齐发射来的箭矢之时才见纷乱的血珠滚落在地。 所以这还真是斐盗泉本尊而非人偶,陆清远之所以迟迟没出手的原因也在於若是人偶就白费了良机,不过如今看来那机关七子对斐盗泉来说也算损失不小。 而这座地宫大概便是斐盗泉一直以来的藏身地,只不过不久前他才有了动上方小镇的心思,看看阵仗估摸看也不止与於此。 想要做到这种事,只凭斐盗泉一人显然不可能做到,墨山道分裂的年月实际上算下来並不长久,就这地宫便已显得相当庞大,四通八达脉络清晰,这绝对不是一而就的事, 除非此地是其他势力的曾经遗留。 而那茫茫多的人偶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甚至连如今的六扇门都有出手帮扶。 不过陆清远在这一个照面能够分析出来的也仅有这位墨山道巨子的背后靠山绝对不小,甚至可能连通朝野,看这手笔那显然是朝中某位大人物提供了不小助力,对他的研究很上心。 但这举动究竟为了什么以及幕后之人可能是谁如今还是一无所知,凭陆清远在宫中的那点儿时间连党派有几个都分不清,只能到时候见了贵妃娘娘再提此事。 谢鹤衣著眉头缓缓开两步,斐盗泉方才所言还真不是用作恐嚇的,衔霜君脚下的这座阵法的確蕴含著压制剑意的能耐,除此之外还能禁飞。 这种具有极强的指向性单一克製法门天下並不多见,也很有可能是斐盗泉自己从本来用作禁飞的阵法改良出来的结果,不过確实有效便是了。 如今的情况是谢鹤衣用不了法力,所以也没法做得到弹指间碎阵,但她暂还不急,连隱匿之法都还没解除。 谢鹤衣的注意力就不在什么幕后的身上了,这位名正言顺的师尊如今是紧紧盯著陆清远。 断章的確是口好刀,过血无痕,没入斐盗泉的护体罡气也如同斩碎纸帛一般毫不费力,这大概是出自姬青屿亲锻,远超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兵刃。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也算是占尽天时,只可惜境界之间尚有差距。 不过就这一个照面,即便是如今没法用以法力的谢鹤衣也能分辨出来这位墨家巨子的修为並非达到十境,或许已离那境界不远,但没渡过雷劫也就只能算是下九境。 墨山道本来也不注重修行,他们向来追崇的都是机巧造物,斐盗泉能有这个实力已算超乎寻常,恐怕是没有多少应战的手段。 但境界终究是摆在眼前的事。 清儿如今七境,他说能感知到八境的瓶颈,那也勉强能算是个未突破的仰止境,这与渡劫还有一层差距,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契合他方才说的那句“量身定做”? 谢鹤衣的手下意识按在剑柄上,目光灼灼看著此等情形,见清儿与之相搏,这位御姐道姑莫名是心生几分担忧,与当年自己见舟舟博弈之时的心境似乎发生了变化。 但要想见弟子的成长必须如此,她微微咬了咬唇还是按下了手。 陆清远其实还挺好奇如斐盗泉这种痴迷机巧的人会选择修什么道,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手笔。 而事实证明陆清远猜得没错,这位墨家巨子手中连弩之中的箭矢接连齐射, 虽然这些特製的弩箭亦有追及之能,但那完全没法比得上瀟湘青柳枝,而如今的陆清远身法运用也远超当日,想要躲避起来並不费力。 斐盗泉的確也没料想到自己的布局还能被陆清远看出来甚至反將一军,但他也並不是毫无后手,这些弩箭只为扰乱陆清远的动作。 如今这位墨家巨子也来不及再感嘆这才多久的时间陆清远便已成长到这个地步了,若假以时日的確了不得,但谁让你今日踏入本座的府邸? 斐盗泉再度祭起了数道符,座座阵法隨之亮起,而与此同时脚下的平台已传来了齿轮咬合的声音,石壁四周浮现出无数早已布置好了的如同重型火器般的机巧。 而方才斐盗泉早已召出来的成群人偶则是分作两批,大部分按次序爬上那满石壁的机巧用作操纵,剩下的小部分则是守在他的身边,似乎在拼凑些什么。 钦天监的火器研究才初具雏形,斐盗泉这座地宫之中却已造出了此等用具,看著简陋了不少,或许准头也有问题,想要命中如同修士这种高速行进的目標或许很难,但胜在数量相当庞大。 看得谢鹤衣又是心头一紧,她的手再是捏了捏衣角。 不过陆清远並没有慌,他已穿过箭雨持刀而起,本以为斐盗泉对这种搏杀的技巧相当贏弱,但方才那一个照面间的反应速度便已超出了陆清远的预期。 很快,比自己这些年修行一来真正博弈的过的所有对手都要快,但也並未快到那种不可追及的高度。 断章能够破开他的道躯罡气,那便代表著眼前这位斐盗泉实际上並未如同传言便早已突破洞虚,只要尚还没有跨越境界,那自己便有机会。 但如今自己的偷袭並没有带来足够锁定胜局的优势,那在这斐盗泉的地盘越拖只会越受及制约。 如今谢姨没了法力,那座压制剑意的阵法恐怕还真是成了专项克制,所以自己只能速战速决。 陆清远在起身之时便已开始压榨丹由之內的真气,寻龙铸台为之震颤。 石壁中的轰鸣声在自己耳边炸响,陆清远的眸光之中只余下了那身处於阵法內的斐盗泉。 他手中的断章已然斩出流光,谢鹤衣的教导陆清远记在心中,此为裁春慢的极意。 刀光坠落在斐盗泉的身前,他脚下的阵法掀起波光,一座屏障就此挡住了陆清远的断章,那快得近乎只能看见光的锋刃似乎再不能寸进。 陆清远能感受到丹田之中的真气动盪,那四周璀璨的火光似乎马上就要坠落下来,这面对的是一位九境打落的防御阵法,仅凭如今的陆清远想要撼动似乎还是太难了。 而就在谢鹤衣心生几分嘆息之时,眼前的那座屏障之上还真显露出来了点点纹痕,断章的锋刃一点一点穿过阵法,与此同时万千火光接钟而至。 斐盗泉看著眼前的屏障裂纹亦有几分暗嘆,陆清远的实力的確不俗,但只可惜他的修为摆在这儿,而这炮火落下,不晓得是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材料。 只是如今不能多候,那位姜浅舟暂时还隱匿看身形,定然是在准备破局,这位可是十悬剑之一,堂堂正正的九境剑修,身负璇璣观绝学,她才是如今最要防范的对手。 陆清远只能算是盘前菜,损失了是很可惜,但也只能如此。 而火光掀起之时,斐盗泉的耳边却是传来了接连的两道清脆的破碎声,他再抬眼却见屏障已碎,但方才那柄断章也並未斩在其上。 陆清远的身影更没有倒在那火光里,他的身影已然临近,竟然又是幻术,如此熟稔的术法让斐盗泉有几分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七境了。 他已能感觉到面前斩来的杀意,这位墨家巨子的目光沉下,一抬手便拦下了这一刀。 断章之上传来了兵刃相交之声,陆清远的虎口被反震开裂,烟尘散去之后他才看清斐盗泉如今的双臂都已附著了巨型的机巧,方才那些盘踞在他身边的人偶已化作他的脊骨与四肢。 他身后的那些机巧再度变形,化作一柄如同石碑般的巨剑,斐盗泉大笑道: “血肉苦痛,成仙一途也非只有此路,机巧人偶未必不能助力飞升,玉桓少主,且试试本座的毕生研究!” 这种玄奇的组合直接將斐盗泉修行的短板给补足了,他本来在博弈技巧之上尚显薄弱,如今就如同手握神兵一般。 他手中的巨剑挥得虎虎生风,陆清远如今节节败退,只余下招架的手段,如今才能感受到真止来目境界层面的差距。 断章是世间难有的神兵没错,但如今的陆清远还没法发挥它的极意,说到底这也究竟是柄横刀,面对这种如同石碑般的重武器还能招架已然实属不易。 倘若斐盗泉真是武修,那他一开始所呈现出来的手段恐怕与此也相差无二,而他如今的消耗更是远远低於寻常武修。 有四周火器的影响之下陆清远还真没法用以身法再拉开多远的距离,自己方才所用的两回幻术手段都是从那妖尊身上嫁接来的,后面的一回已明显有了拼凑的嫌疑,如今更是没法再掏了。 不过斐盗泉这种藉助外力的法门定然也有弊端,陆清远在不断用以刀法招架之时还借力观察过斐盗泉的周身。 他的身上如今就像是被巨型的骨节附著了一般,能够分辨出来那最主要的核心在於斐盗泉背后的脊骨,所用动作的维繫都是於此。 可如今还真没什么法门去接触那脊骨,单断章之上传来的重压便將陆清远的虎口崩裂,裁春慢这样追求快意的功法已然无法通用如今的场合。 陆清远横起断章接下一刀,下意识退下的半步已传来虚浮感,他便已知道无路可退, 如今也只能再试试自己尚不熟悉的自家刀法,他抬刀拭血,脑海中不断回顾那一幕幕招式。 《问山別》,重刀劈山式,意在势大力沉。 这是师尊亲自传授的,只不过她只来得及提及一二,而此刀法大开大合,未必能合自已之道,所以姬青屿也没有多教。 但却是此刻难得的破解之法,陆清远只能尽力压榨丹田之中的真气,面向那挥来的巨剑不再试图躲避,奋然跃起斩下一刀。 断章发出破空之声,斩落在那石碑上传来喻鸣,生涩的《问山別》已然全力挥出,携载著山峦倾倒之意与那石碑相撞时竟也毫无退缩,反而直接斩入了那如同石碑般的重剑里,与之一同插入脚下的平台。 这是纯粹的力量相撞,陆清远不顾自己手中流出的鲜血和拧转的指骨,已然借力跃起,绕至斐盗泉的背后。 可他手中已经没了兵刃,正欲用以拳脚之时一柄长剑却是掠空而至, 那是谢姨的剑,陆清远自不会放过这机会,他顺手接过这柄剑,再挥出了一式相当规整的《裁春慢》。 “呛唧”一声断响,斐盗泉才刚刚转过身来將那附著自己身上的手臂成拳轰向陆清远的面门,却在离他不过几寸之时停了下来,那些拼凑而起的骨节在此刻崩裂。 陆清远方才也並没有避开那一拳,他不知道自己砍向的位置对不对,但他知道斐盗泉定不会就此停下,而陆清远反手的直刺正对上那轰来的手臂。 如今这一整条拼奏而成的手臂都已崩裂,这柄长剑便毫不费力刺向斐盗泉,直接將他的掌心捅了个对穿。 这位墨家巨子才是面露出几分惊异,但他很快便是大笑起来,乾脆抓著那剑的锋刃猛一挥手,直接將自己穿在陆清远剑上的那只手斩开以此脱身,数根手指隨之落地,带出大片血肉。 但斐盗泉却如没有痛觉一般继续挥下了手,继而他的脚下便升起平台將其快速带出数十丈之远。 陆清远还来不及持剑追及,便已听见耳边传来的轰鸣声,但那呼啸的风声却是並未如同预料般往自已这边卷席而至,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这回的炮火所向是谢鹤衣的那边。 陆清远不由得心中一紧,显然是方才谢姨给自己送剑之事暴露了她的踪跡,以至於斐盗泉调转了方向。 而那阵法压制之下的谢姨恐怕也没办法做出些什么抵挡的举动。 这是明谋,但陆清远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反制。 陆清远来不及多思量些什么,他如今能做的便只有將丹田之中的真气极速烧熔尽全力使出一式謁山风,身影浮现在谢鹤衣之时便已將她拼命抱入怀中。 陆清远只能寄希望於自己脖子上那枚来自贵妃娘娘的玉坠能发挥些什么作用,这回文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应该能再触发一回其中藏著的琉璃真法,不晓得这法门能不能抗下这连串的炮火? 不过等了数息也未能等来什么轰鸣之声,更是没有什么反衝力传来,陆清远才是缓缓回眸,便见这平台四周的那些机巧火器皆已被拦腰斩断,断口平整。 凌冽的剑风已拂面而过,方才那无数的人偶早就四分五裂,成片的残堆积成山。 斐盗泉见此情形已然大惊失色,向看那相拥的两人嘴唇哆哆嗦嗦: “你、你不是姜浅舟,你-你是!” 但他话还没说完,脚下平台就已召来数十块石壁將他四周牢牢封锁送入了某一处暗格之內。 近乎是於此同时,陆清远两人脚下的平台与这地宫的石壁便开始了不断的自发游移, 这大概便是斐盗泉早已留下的防范与最终的保命机制。 谢鹤衣再是召起那柄落在地上的剑追及而去,这柄古朴长剑穿山碎石,此地的確没有了通路,但她的剑意便是路。 这位御姐道姑做完此事后才是默默道: “且放心,贫道之剑不会失手,任凭他再怎么逃也是一样。另外可以鬆开姨了么? 抱得那般紧,是真要將姨勒死才好?” 陆清远这才鬆手,同时也鬆了口气,喜不自胜道: “我方才第一反应便是赶忙抱上来,还望谢姨见谅,我还以为你受此地阵法限制“” 谢鹤衣咬咬唇压下鼻间酸意,这傻瓜回回如此,搞得自己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他才好。她再伸手轻轻抱了下陆清远,附在他耳边柔柔道: “你这笨蛋你真將你家谢姨当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剑修了不成,这种十境不到的水货落下的阵,还想压製得了贫道的剑意?” 陆清远才能鬆了口气,举举手道:“误伤友军了谢姨“” “谁说你了?你还用下阵压制?你先前在姨·留印子姨都没说什么“” 谢鹤衣再是伸出手指刮刮陆清远的鼻子,“不过还得说你,当真莽撞,一点儿也不知道悔改,你可知若是真抗下了会怎样?” 陆清远咧嘴笑,马后炮道:“我道躯强横,青龙传承加持“ 谢鹤衣气得捏他鼻子,忿忿道:“强横什么强横,真当这点儿修为能当饭吃了不成? 这点玩意儿落在贫道身上倒是算不了什么,非要来抗做什么” 她说归说,却还是才拉著陆清远的手看了眼,心里再怎么提带徒不心疼,真见他满手血的时候实际上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陆清远这才是汕汕一笑道: “那师尊觉得这番考校如何?” 谢鹤衣咬唇,实际上这一回自己多次想要出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也想看看陆清远如今能到什么高度,如今看来大概是能比肩九境? 考校如何那当然是很满意,但谢鹤衣心里已有几分后悔,虽然带徒是得如此,但自已这姨做得也不太称职说白了还是心疼。 以前带舟舟时自己可没这样啊,严厉的师尊去哪了? 谢鹤衣轻轻咳嗽一声道: “乏善可陈,勉勉强强吧,可以够的上贫道的標准,但还有许多要学,来日方长,莫要自满。” 这算是很標准的话术了,谢鹤衣已在尽力维持衔霜君的神韵,只不过按自己的標准也该夸一夸的,只怕清儿要什么奖赏。 不过如今谢鹤衣的愧疚感很重,此地自己分明可以平推,白白让他受此苦,將来再赔陆清远点点头,笑道:“那师尊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那柄谢姨的长剑追及而至,將斐盗泉胸膛贯穿,钉在了石壁之上,但他还没死,胸膛里除却血液之外还有点点微光。 这位墨家巨子依旧是咧嘴大笑,而隨著他的笑声这整座地宫开始颤抖,他的周身之上闪过光华,陆清远的耳边甚至能听见雷声。 谢鹤衣连忙拉起陆清远的手腕道: “他在强行渡劫,命不久矣,但这已引来天雷落下,这座地宫要塌了,我们赶紧走!” 第114章 一百一十三.脱险?(合章) 第114章 一百一十三.脱险?(合章) 斐盗泉这最后的决定倒是很符合陆清远心中对他的看法,一个一心都在钻研此道的疯子自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大概是没法从这种人的身上看到什么为活命而卑躬屈膝的举动。 即便是遇到谢鹤衣这样的人踏入此局斐盗泉也並未嘆息些什么,满脸坦然,不去想假如今日没有谢鹤衣会如何,只是平静接受。 陆清远抬手召回断章,临行之前还向著那被钉在石壁之中的斐盗泉问道: “是谁在你背后扶持了这么多年,他又想得到些什么?” 斐盗泉敛起悽惨的笑容,看著陆清远,淡淡道: “你將来便会知晓,本座追寻的目標不止於此,你们做错了事,今日或许能出这座地宫,但此事並不会到此为止。”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座地宫、包括多年以来的人偶、炼丹研究都不是斐盗泉单人的谋划,这背后是的的確確站著不小势力,如今只能算是开端。 “你会不会后悔?” “不!”斐盗泉斩钉截铁道:“做出所有的举动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能有如今的成效,死而无憾!这同样也论证了血肉的確苦痛!可惜的只有没能见到將你这等天才敛成人偶的模样。” 陆清远还想开口,但已来不及多问,脚下的平台乃至这整座地宫都在颤抖,石壁崩裂,缝隙之中开始渗下沙石。 谢鹤衣也没给陆清远再问话的机会,她抬手便收回了那柄钉穿斐盗泉的剑,又拉著陆清远奔入地宫之中。 斐盗泉虽还有一息尚存,但也无济於事,而他强行渡劫引来的天雷也不会因为他的提前陨落便消失。 这世间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拿著渡劫的天雷用作这种企图同归於尽的手段,所以这才是难以为世人所理解的疯子。 陆清远两人奔行在这座地宫之中,脚下与身边的石壁不断开裂,能见那些悬掛在其中的奇异机巧以及排列整齐的巨型炼丹炉,那些丹炉之上还喷吐著蒸汽。 而由於如今地宫之中的压力不断变化,沙石落入其中,引发了接连的炸炉,以至於加重了这座地宫的塌陷。 本来潜藏在这地宫之中的那些阵法、暗器、玄机都在此刻触发,毒烟浓雾与术法交相辉映,仿若天间流影般璀璨。 在雷劫引动的崩塌之下,无数的瓶瓶罐罐都已破碎,那无数並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却在此刻拼命向上攀爬。 陆清远都来不及看著眼前那些光影变迁,如今已能见远方的阶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两人下来的那个入口,但下一瞬间石壁轰然倒塌,连同那间居室都被埋入了巨石之下。 谢鹤衣见此情形只能是咬了咬唇,头也没回,只同陆清远说: “抱紧我。” 陆清远不敢有分毫怠慢,若是同谢姨一起被埋在这座地宫里那恐怕真得闷死,这可就没了先前那闷的任何香艷感觉。 他连忙抱住身前这位姨的腰肢,才抬眼便见谢姨手中的长剑浮动著光影,这道让人看了便觉得森冷的霜寒剑影便已冲天而上,这座地宫的穹顶与那些崩解碎裂的巨石在此等剑意面前形同虚设。 一道极其狭长的剑痕斩在这地宫的上空,这反衝而上的剑影在此等重压之下並没有分毫停顿继续向上。 凌冽的剑风仿若屏障一般散开在两人身侧,將那些轰然落下的残垣一併挡下,耳边的声音仿佛消散了片响,两人向上的眸光里终於才能看见一抹光,那是璀璨的星野。 谢鹤衣並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再跃起身,轻轻抱著陆清远一同往上遁去,数息之后才重回到地面上。 眼前似乎是身处於一片林中,呼啸的雷影在上空炸响,那是雷劫的延续,银龙坠地狂舞,虽然远远不及自己所见过的谢姨身负的劫雷,但那也已有几分天道之威。 想要以此撼动什么建筑显然轻而易举,但渡劫境真能跨越此等鸿沟?不过这些问题尚还无需考虑。 陆清远感受了一下体內那乾的“狐心”坐在地上喘口气,不远处是一条如同天堑般的鸿沟,林中溪流从此斩断,树石倒栽,深不可见底,已成了一道相当別致的景观。 而这也仅仅来自谢姨的一剑而已,陆清远这才是能切实明白自家谢姨的实力层面到底是哪个量级的。 先前还担心什么地宫、阵法会不会对她有多少威胁,如今看来这整座地宫放在衔霜君的面前都不够她一剑的。 如今陆清远才能知晓何谓此世的顶尖战力,但这表现力来说便与那在跪在自己腿边奋力吞吞吐吐的谢姨已有极大的反差,自己这是摁了谁的首往里灌啊还多亏了谢姨当时没气得下意识给一个手刀之类的,陆清远连忙转头夸道: “谢姨果真剑术无双,弟子嘆服,先前还有几分担忧,是我不明事理了。” 谢鹤衣站定於陆清远身后,听他此言便是暗自浅笑,她注意到自己勾起的嘴角之时才是愣了愣。 自己在剑术造诣之上分明已被人讚誉了这么多年,那些话早都听出茧子了,怎听陆清远这般一句话自己还有有些窃喜的,跟个挨了夸的小姑娘似的。 难怪姬青屿总说自己有股孩子气,谢鹤衣自己如今也觉得是有些了,呢,说的不是前两天在云州自己张嘴那一回· 但谢鹤衣依旧是眸光微抬,不置可否道:“不过如此,若非贫道还不是全盛之姿,不然都不用多认真便能斩出这样一剑,若是掌握本命飞剑之时,一剑可斩封地,天穹即裂。” 陆清远连连点头,虽然谢姨说这话之时的那几分傲气尽现,但这恐怕还真不是什么假话,如今已有实见。 只是听闻和当场见证那当然感觉不同,更何况陆清远还身为穿越者,从小就没有此世的传言薰陶,自然对那些传闻中的场景难以有什么具体的想像。 而谢姨此剑便已完完全全给陆清远见了世面。 谢鹤衣看著眼前有几分灰头土脸的陆清远一脸认真模样便是想给他伸手理理,她也就坐在了陆清远的身旁边理边道: “你也莫要再奉承姨,如今总算脱险,姨可要好好说说你,你可知那扑上来抱的一下有多少危险?那些重型机巧所轰出的术法非同小可,若是打在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我还怎么同你家师尊交代?”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问题上,陆清远刚刚张嘴,却见谢鹤衣又是拉起了自己的手腕,她看著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嘆了口气道: “不过姨也有错,这种越境之事本就不该让你去试试,早就应该出手了,再不济也该同你说一声贫道自可挡下那些招数,疼不疼?” 陆清远摇摇头,“其实还好,这点小伤不碍事,不过谢姨,就算你提前说了恐怕我也会一样抱上来—“” 这话大概是真的,谢鹤衣抿了抿唇没说话,清儿真是干得出来此事的,所以才说你笨蛋啊。 我知道你会,你也知道你会,但此刻不提心照不宣便是了,就像你想亲贫道一样,都是默许的事儿。 这时候还非要这一嘴做什么,同舟舟当时在九幽之下刚出来的心性真是差不多,非要死倔看这点儿不放·难怪你们能是一对。 谢鹤衣不动声色地给陆清远手上打了道净水咒,然后便是敷上药液,听著陆清远抽气才是嗔怪道: “如今知道疼了?还非要嘴硬些什么,老实听师尊话啊。” “谢姨。” “嗯?” “想亲。” ““.—”谢鹤衣下意识愣了下,本来还以为陆清远想说的是自己这也算是越阶挑战成功了师尊就不肯夸一下吗之类的话,自己准备好的严厉师尊话术都蓄势待发了,可未曾想陆清远上来便是这两个字。 导致谢姨只能生生將那些话给咽回去,其实真要说起来陆清远方才对阵斐盗泉虽然没贏,但也没输,甚至隱隱落在上风,若是再打下去还真不知道落谁家。 而那斐盗泉甚至还被逼得退走转而动用地利,从此也能看得出清儿的確天赋不凡,他有的是自傲的资本,但还真没有什么自视颇高的骄傲心性,甚至也只不过是想亲一下。 就这点事儿你不问也行啊只不过这位御姐道姑如今还是没习惯陆清远这种突如其来直截了当的打法,她首微垂,才是想问陆清远有没有其他想说的却已感觉到一阵气血上涌。 谢鹤衣的喉间一甜,猩红瞬间便已浸透面纱,以至於自己才端坐在陆清远身旁的身子亦是一软。 这位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著能斩碎天穹的御姐道姑如今却是仰面栽倒在了陆清远的怀里,不过陆清远也没捨得调侃这位谢姨,只是揭下她的面纱关切问道: “谢姨,您这是” 谢鹤衣的嘴唇都白了几分,她知道自己这是妄动真气的结果,若是真凭剑意能破也就不会带看陆清远淌过那地宫深处了。 自己体內的画骨三关余下效力尚未结束,方才出剑又带著陆清远化作遁光又有触及导致反噬,未曾想这该死的狐狸精还在害贫道不过谢鹤衣依旧是摆摆手道: “不碍事,只是方才用剑导致体內有些虚浮不定,气血翻涌引起的乱流罢了。” 这看著可不像是什么乱流导致的,陆清远刚想开口,谢姨却又已轻轻握起了陆清远的手腕,仿若知晓陆清远心中所想般柔声道了句: “不必多心繫於姨,反正不会再触及三关的情形,至多有点儿体虚,可能会见什么心魔乱障吧,不过那些都不打紧。” 这算什么不打紧但陆清远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谢姨大概也不想流露出这份娇弱来, 她有著身为衔霜君的骄傲,总这般受及照顾的感觉让她的自尊颇为受伤。 这大概是一种才刚刚出剑在自家弟子面前逞一遥威风,却是镇不了几息就软了的失落感,但陆清远也不肯放下她,只是道: “我知晓谢姨道行高强,心中也早已明悟,谢姨无需特地证明些什么,上来抱你或者如何那也不是看不起谢姨什么的驱动,只是本能的担心而已,行此事只代表我对鹤衣你心悦至深。” 谢鹤衣躺在陆清远怀里看著他当著自己面直截了当说这话心中仿若都被重锤敲了一下,她想扯扯轻纱遮脸,却发觉那面纱早已没了。 这位世说冷如剑锋的衔霜君如今只能是伸手捂住滚烫的脸,感觉清儿是真知道贫道哪里最薄弱的,这种直白的攻势谁能受得住? 姬青屿你人呢,快快,换人换人,换你来,贫道是真没法接你家爱徒的招了,感觉再陪他走下去迟早得当然若是此刻姬青屿真来了那谢鹤衣大概是不肯让清儿转手抱她的,这位御姐道姑如今也唯有夹紧双腿弱弱道了一句: “不、不许再说如今只能算是刚刚从那地宫出来,是不是身陷险境还不知道呢,你少在此刻欺负姨—” 怀里的谢姨脸上仿若都有几分雾气氮氬了,陆清远这才转了话题道“那谢姨我们如今该去哪儿?就在这林中养伤肯定不行,此地出了这么大动静说不好什么时候使会有人赶来。” 这才是如今首要解决的事儿,你分明心里清楚还非要在此撩拨姨做什么,谢鹤衣默默缓和一下心境才是將心思落在眼下。 眼下是一片密林,方才是从那地宫强行破土出来的,那先前的小镇在什么方位大概还能从眼前的山峦分辨出来,但那边恐怕已经没必要去了。 若是斐盗泉与六扇门真有勾结,那如今距离闯入他们的封锁已有不少时辰,显然是肯定上报过了,此刻多半已在找寻踪跡,不过好在当时没露脸。 谢鹤衣並未挣扎起身再探此地虚实,就方位来说那座地宫就在凤池山的附近,要从此地再往凤池山去其实並不远,只不过谁也不清楚如今是不是被通缉的状態。 她再是开口问道:“清儿你状况如何?” 陆清远平静道:“都是轻伤,真气用了不少,但抱著姨行路也不成问题,要不然去那金鳞台城中?” “贫道哪有伤得如此重行路定然是没什么问题,而如今是那画骨三关最后的反噬, 我已能感觉到这道封锁的渐渐流逝,只需要握过去便是。”谢鹤衣努努唇接著道: “不过也不知道如今我们所做之事究竟会惹上什么势力,有没有被通缉都不知道,此地距离那金麟台还有一段距离,若靠脚程那还需——“ 谢鹤衣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耳边已有人声传来“方才的动静从这边传来的,快去!” “就不该放人进来的,若是搞砸了尊上那边该怎么说?!” “赶紧去看看,坏了大人吩咐之事我们都得死!” 谢鹤衣还没来得及同陆清远说些什么,便已被他横抱起来,不由分说便是往那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行去。 玉桓宗的身法仿若山风般带著她在这林中穿行,半响之后陆清远才是停下了脚步,他的眼前是一位身著黑衣的女子,墨黑的鸦雀正落在她的肩上。 而她向著陆清远淡淡一笑:“陆少主,又见面了。” 陆清远心头一跳,这位妹妹自己也见过的,便是当时在云州之时最后还给自己放过狠话那位,还真未曾想能这么快遇上。 陆清远的额间微微流露出几分冷汗,若是如同斐盗泉那样的九境自己或许还有办法与之博弈一通,但这位是实打实的洞虚一重,来自白无暇亲口认证。 如今仅凭自己的状態,显然没可能与之相搏,而怀里谢姨的状况恐怕也不容乐观,这时候算是卡得刚刚好。 但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陆清远便看见她缓缓掀起了裙摆,露出那双洁白的大腿,以及其上的七星连珠的纹样。 “属下夜鸝,见过少主。” 第115章 一百一十四.她不美死(合章) 第115章 一百一十四.她不美死(合章) 陆清远愣了愣,他怀里的谢鹤衣这会儿也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说如今这唱的是哪一出? 不过夜酮腿上的七星纹样是真的,自家玉桓宗用的还真是这种纹痕。 但陆清远两人都还没说话,短暂的沉默中夜丽便又走近了几步,她的身影骗跃,试图去拉陆清远的手,笑道: “属下被委任成朝廷供奉已有两年半左右,少主不认得姐姐啦?其实咱们宗门还有许多暗线交织,只不过宗主可能还没空同您交代。若是不信,喏,姐姐腿上这纹样你可以摸摸看啊。” “那倒是不必了”陆清远在怀中谢姨狐疑的眸光里老老实实摆了摆手,他又咳嗽了一声,问道: “见过夜鹏师姐,所以师尊派您专程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回应该可以认证夜酈真是玉桓宗的人了,不是说这妖女心思与举动,而是夜鹏方才所用的身法的確看得出正统玉桓宗绝学的痕跡。 谢鹤衣这才鬆了口气,將本来已经酝酿起来的术法强行中断,不过气血依旧上涌,让她不由得一阵咳嗽。 “这个可以稍后再说我们先走,不过少主您这“” 夜酈召了道术法隱匿三人身形后此事有几分迟疑地指了指陆清远怀里的那位道姑,心说这都不背著人了吗,咱们好列也是玉桓宗虽然没说是魔门吧,但少主您这抱著个正道道姑算是怎么一回事正邪授受不亲啊。 方才夜鸝还以为是眼了,少主这是从哪里抱来个同衔霜君长得这般像的女子,少主您还有这种玩儿制服诱惑的心思呢? 这回还让扮衔霜君,这女子哪家的能有这种胆色?后台牢不牢靠啊?不会泄密吧? 您要是真喜欢下次还是喊咱们宗门的来扮吧,自家的姐妹好列用著放心嘛是不是? 不然流传出去衔霜君本人若是知晓了不得气死,不过这也挺合自家那几分魔门心意的就是了。 但夜如今走近了仔细看看这身段、这剑意,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谈不对!怎么好像是真的衔霜君?!不是那先前的姜浅舟哪去了? 这场面实在太过于震撼,夜鹏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衝击,这事得原原本本上报宗主才行。 不过也不是为了告状什么的,夜是觉得倘若少主真能同谢鹤衣之间有什么关係,那也能促成与璇璣观的合作,不失为一桩好事儿吧。 虽然很震惊,但夜有职业操守,情绪掌控自如,发生多令人惊讶的事儿都不会表露出来讶异的神色,她向著自家少主横抱著的衔霜君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晚辈见过衔霜君。” 谢鹤衣才想起来自己的面纱在方才就因染血而被陆清远给摘了下来,如今是以真面目示人,只不过自己刚刚还记著这位是云州供奉,满脑子盘算著怎么出手,如今身份一变, 倒是让她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緋红瞬间爬上这位御姐道姑的脸颊,在这夜里也依旧仿若桃,这大概还是谢鹤衣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迫展露了与清儿的关係。 谢鹤衣连忙从这怀抱里下来,都说了自己能走能走,非要嗯?怎感觉这剧情也这般熟悉的谢鹤衣连忙是在夜酈行礼之时重新换上了面纱,只是相当云淡风轻地行在陆清远身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戳戳他后背,传音道: “你家宗门来人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陆清远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啊,然后他才是咳嗽一声,算是替自家谢姨解释道: “谢姨方才出手负伤,情况紧急我才斗胆抱著她行这一段路,毕竟我也对她行过拜师礼,可算第二位师尊,不知道师尊回宗之后有没有提起此事?这是她亲口应允的,夜酮师姐莫要误会了。” “此外我刚刚可老老实实用著真气阻隔著呢,再者·咳,衔霜君名誉要紧,还望师姐能三其口,莫要同外人提。” 姬青屿的確提过拜师的事儿,对其他宗门来说不合规矩,但玉桓宗並不太在意,毕竟谢鹤衣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如今两家宗门的关係有些微妙,宗主好列也被衔霜君所救,单看要求来看也没狮子大开口是不是。 反正少主也没割给人璇璣观,不至於火併,少主还能合法偷师人璇璣观的功法也挺好啊,再说姬青屿自己都没说些什么,其他人也不会就此论道。 只不过少主您这后边这话就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图了,我看刚刚谢观主脸都红啦,再说了这抱著是一句什么“情况紧急”就能塘塞过去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咱少主出息啊!又是姜浅舟又是衔霜君的,这算不算是一己之力给宗內“除”了两个原本的心腹大患? 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人衔霜君自己都没说什么是不是?那抱著都默许了,这是肯定有戏啊,那宗主要是知晓了不得美死? 少主大概也正有此意吧,所以才会旁敲侧击的表示什么不同外人提,那宗主定不在此列嘍,少主您如今没法同宗主专程匯报,那师姐来办。 看自家少主有这种能耐,夜鸝感觉自己的腰杆都挺起来了。 不过如今是当著衔霜君的面嘛,当然要给她面子,自己可惹不起这位观主。 夜鸝頜首认真道:“.—那是自然,少主宅心仁厚,观主也——不拘小节,行事如修剑,晚辈拜服。” 谢鹤衣不动声色同他们俩走,看著好像依旧冷若寒霜,但这会儿面纱下的她都要羞死了,闻言脚下更是跟跪了一下,这位御姐道姑如今满心都是完了完了暴露了,宽大道袍之下的手紧紧著衣角。 夜鸝的术法开始生效,三人在这林中穿行仿若无形的风,行出了这深林的范围陆清远才是转了话题道: “如今我们先去哪儿?” 夜鸝说:“回稟少主,我们先去金麟台,且看看谢观主伤势如何再做打算。” “.—”谢鹤衣想说自己伤没啥事儿啊,但这话也不好说,伤不重躺咱少主怀里啊? 那不相当於全招了吗? 不过夜鹏此刻又道:“这回属下是秉承宗主的意思来接应一下少主,到了金麟台我便不久留了,那不是我们玉桓宗留有驻地分舱之处,把控的產业极少,还望两位保重,早早入京。” 谢鹤衣暗自鬆了口气,陆清远点点头之后又问道: “所以夜鸝师姐可知晓这凤池山外的地宫、斐盗泉和六扇门封锁的这些举措究竟是想做什么?” 夜酮顿了顿才是解释道: “回稟少主,斐盗泉与朝中的確有所联繫,不过他们之间来往的主要是他的炼丹术而非人偶,这座地宫四通八达,远不止眼下这点儿范围。” “除此之外,据我宗调查,六扇门之所以要封锁凤池山周边的小镇那是因为这些城镇就是朝廷默许给予斐盗泉用作实验研究的对象,换而言之,这些镇民生来就是为了给他当药材和人偶的。” “..—”这个结果陆清远其实猜出了一些,不算意外,只不过不太容易接受,他再是沉吟道: “所以他所追求的与朝中那位想要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 “长生。”谢鹤衣接过话茬,“修行之人也有许多是为了长生而踏上仙途的,这种炼人或者寄託於人偶丹药的法门,算是一种异样的邪修,只不过本质没变,还是求长生。” 陆清远点点头,斐盗泉早在囚龙镇时就提过此事,原先觉得虚无縹緲,如今想来要么是他,要么是他背后的人,反正他们之间一定掌握著某种禁术。 要不然就一个痴迷机巧与炼丹的疯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研究或是理论基础很难打动朝廷大员,更论得来什么大力支持。 不过陆清远不觉得斐盗泉这样的人会去拉拢势力,更像是朝廷中人专程找上他的。 如今看来那地宫塌陷也有几分为了自保而掩藏的意思。 不过陆清远还没说话,夜鹏便是道: “我宗会试图对这地宫著手调查研究,还请少主放心,您如今也更应该注重您自身的任务才是。” 当然,陆清远的任务是什么宗內无人知晓,不过宗主亲自吩咐,那估计是难度很高, 似乎是要去皇宫里当什么臥底之类的,宗內早就在帮忙撤各种报纸上画像了。 不过其实也没多大关係,大寧宫內其实挺乱的,而少主如今大多只有江湖传言,朝廷中人还真没几个去关心什么魔门少主的,他们党爭还来不及呢。 唯一要小心的是那妖尊的势力,但少主您这脸也早就漏了,怎么想都不对,可偏偏少主於宗主都是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这臥底之行真能如愿? 多料特工陆清远的確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朝中弹劾?那你们和娘娘说去吧,大不了摊牌臥底身份唄。 他再是点了点头,自家宗门同朝廷的关係本就很差,这可不是同璇璣观那般的误会或是遗留问题,玉桓宗同朝廷的仇怨都没隔代,先自家宗主还差点被劫杀了呢。 如今同朝廷可以说是不死不休,当然这也包括那位贵妃,她还想著要师尊那半颗狐心来著呢,所以如今想来师尊能原谅自己的臥底行径还真挺不可思议的夜酮再是默默道: “不过少主此行定然已经招惹了朝中势力,虽然如今这地宫的事因衔霜君出手还能善后,宗內早已放风出去说少主您早已抵达了金麟台,但少主还是得要多加小心。” 玉桓宗的动作还真快,自己才刚从地宫里出来呢。 善后之事大概指的是如同天堑般斩开的剑痕吧,毕竟这世间能够斩出这样一剑的人並不多,谢姨当时还不是全盛之时,也没璇璣观功法残余,算是错综复杂。 陆清远缓缓頜首,在夜酮的带领下几人终於按下云头,穿过了那层如同薄膜般笼罩在凤池山上的屏障,踏入这座旋绕於林间的城池。 凤池山改建开发並没有多少年月,不过这座城池对大寧来说意义非凡。 雾靄笼罩山峦,晨光坠落在其间,仿若仙云聚散,平添几分寻仙访道的意味,关於这座山的传闻不少,玄奇色彩许多,倒是吸引了不少门派在此立足。 不过大多都是新兴派別,江湖之中有名有姓的宗门只有极少数才会在这儿设立什么堂口,像是刻意避开京师一般。 三人落下之时天才刚亮不久,夜酮带著两人行入一间酒楼再留下了些许丹药之后便已动身离开。 谢鹤衣看看桌上和陆清远掏出来的丹药,品级不错,但没什么自己受用的,隨意服下一枚后又转眸看看陆清远。 如今谢鹤衣真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自己想想方才被夜丽撞破的事儿就感觉难以启齿,她沉默良久才是道了句: “清儿,你可知你宗內布下了多少眼线?” 玉桓宗的隱匿身法都是出了名的,如今自己还没法力,离得稍远些就没法探查,若是姬青屿早就安插了周遭的护持,那自己和清儿之间的事儿恐怕早就传回去了。 谁知道她们有没有什么视察车厢內或者云州酒楼里的能耐,若是有-那真没脸见人了。 陆清远摇摇头,他也知道谢姨的意思,关键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师尊从未提起过此事。 若要去追问她那她肯定会很傲娇的说没有,宗內哪有空专程来护持你,再说你身边有谢鹤衣还不够?那要不要为师我给你找十几二十个风格各异的宗內姐妹去好好服侍服侍你啊? 陆清远这会儿只能是道:“我也不清楚,但听夜鸝师姐的意思金麟台內大概不会有? 而过了金麟台,那就真是京师了,其实师尊也是好意,若没她,我们还得在那深林里待一段时间。” “不过谢姨也不必如此慌张,我们之间的事迟早会被师尊知晓,你难道指望我这边那边一直瞒么?” “那显然不可能,本来我就想下次见师尊的面便同她说说此事的,如今这被撞见也无可奈何,不过夜应该也不会去说此事吧,其实真要说起来我觉得谢姨你和师尊或许能恢復曾经的关係也不好说。” 陆清远说得这么坦然,但谢鹤衣真觉得此事没那么好跨过去,本来两人之间或许是有些机会,可因你还真不好说了,只不过上次同姬青屿联繫,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態度。 反正越红线肯定是不行的吧,那楼搂抱抱亲两口什么的呢?你姬青屿不也干了? 谢鹤衣缓和了下心念,轻轻“嗯”了一声,之前觉得无所谓,但自己还真没法做得到如舟舟那般豁达,她可以说得出“天下周知又如何?” 但自己被看个正看就要羞死了,多年心性根深蒂固,想要拔除是件很难的事。 她再抬眉便对上了陆清远的眸光,陆清远默默道: “不过弟子还有个事想问师尊,这回考核师尊既然觉得合格,那是不是该有什么奖赏?” 原来在这儿等看贫道呢谢鹤衣喉间微滚,颇觉几分口乾舌燥,她缩了缩脖子,坐在床上的手默默往后撑了撑,眼神有些闪躲,除了眸子其他都藏在面纱下看不通透: “那、那你想怎么样—“ 陆清远笑了笑,直言道:“既然回京之事就在脚下,那谢姨,我还是想试试那心意丹是否有用,將来面对那位贵妃娘娘之时,也好多几分手段。” “你——”谢鹤衣的心瞬间提起,这种丹药如今给自己服下试效果正合適,但她又担心清儿有些里胡哨的想法。 若真是私下两人也就算了,但问题是那留影玉还记录著呢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陆清远说的也有道理,这心意丹究竟如何是得看看,谢鹤衣最终是道: “可以是可以,但清儿你可不许藉此机会乱来,贫道—“” “放心—”陆清远举手一本正经道:“定不会行谢姨不愿之事。”” 第116章 一百一十五.其实……(合章) 第116章 一百一十五.其实……(合章) 谢鹤衣看著陆清远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便是一沉,总感觉他没藏著好事儿呢,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吃那什么心意丹试试效用? 若是清儿想那自己恐怕真是无从反抗吧,堂堂衔霜君怎能答应这种事儿? 可自己一言既出,已无从追回,衔霜君立下的约定向来不会食言,如今亦然,一枚丹药而已,贫道还真不信它能有什么玄奇的效用。 难道以贫道的能耐还无法与之抗衡? 不过这位御姐道姑看看陆清远在鼓捣丹药的背影还是有几分后怕,她咬咬唇又是叮瞩道: “这回清儿你的確越阶成功,但也不可自满,其中还有贫道出手递剑,不然恐怕也得受及不小的伤,更何况斐盗泉修行专精的也非武道,只能算你勉强胜他一筹,为师答应帮你试试丹药,但你得保证只是试试“” 说是这般说,谢鹤衣却是已经给自己用了张净水咒,虽说这一路上没怎么奔波,如她这般修行更是纤尘不染,但也依旧如此。 陆清远已转过身来,安然頜首,再是给坐在床上的谢姨递出了枚丹药,他说: “这是自然,本来这回也就是实验而已,谢姨您得试试抵御或者反抗这丹才好。当然,若是谢姨受伤重或是有所不便就算了,將来再说,或许找机会可以问师尊试试之类的,咱们玉桓宗恐怕没那些芥蒂。” “接下来我想去往这凤池山上走走,去见那穹顶之上的金麟台如何模样,也算是帮忙寻寻青龙道韵,走过这一遭,不论寻得到寻不到都得回京了。” 陆清远让了步,谢鹤衣觉得自己应该就坡下驴,可到了此刻她又不想了,这种机会怕是独一无二吧,白白让给姬青屿做什么? 她看著那枚躺在陆清远的掌心里的淡褐色的丹药,鼻间能嗅到几分淡淡的药香,谢鹤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感觉单这药香就有几分勾人的意味。 她犹豫再三,还是说服了自己,“贫道都说了那只是气血上涌,心魔乱障是有可能触及,但那画骨已是强弩之末,不是真正阴阳和合根本不可能触及,试试此丹就试试,有何不可?” 谢鹤衣说完便伸手將这枚丹药投入口中咽了下去,心意丹入体的第一感觉是的確有那丹药原形的药力,与服下一枚寻常疗伤丹药似乎没什么区別。 除此之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谢鹤衣再將眸光望向陆清远,或许是事先知晓的原因, 总感觉在四目相对之时自己便会控制不住垂下眸光。 陆清远这会儿又问了句:“谢姨可有感知服下丹药之后有何异样?” 谢鹤衣平復下心境,仔细探查自己体內情况后才是摇摇头: “似乎没有,清儿你还是赶快开口下令试试呢,这种感觉真是要不得,趁早结束才是。” 陆清远大大咧咧道:“既然是试心意丹,那不合专程开口告知,毕竟谢姨早已知晓了此丹的功效—“” “我是觉得该凭意念操持看看能不能传达,免得实验出现什么误差才是。” 嗯这也算考究,看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你怎么说得好像贫道会听了你的话就下意识顺你心思一般这种念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贫道堂堂衔霜君怎会如此? 区区心意丹不足为惧! 谢鹤衣心里嘀嘀咕咕,而她如今愈发有几分志芯与羞耻,坐在陆清远面前相顾无言, 那种未知感縈绕心间,谁也不知道他如今的旨意是什么。 感觉以陆清远的心思他想出什么来都有可能啊,方才他亲口说的那几犯话到底牢不牢靠? 事后不会倒打一耙说因贫道没抗衡住心意丹才导致的同他没关係吧? 衔霜君这会儿真是有些后悔了,如今哪里敢对上陆清远的眼睛,而单是被这般注视看谢鹤衣便觉得面红耳赤。 旋即这位道姑御姐便觉得道躯有些发烫,果然·清儿你她伸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扯扯衣领道:“好热—” 这位御姐道姑终於是摘下帷帽,顺手是把那条本来將她那呼之欲出的娇躯完完全全拢了个严实的道袍羽衣也一併褪了下来,內里穿著常服。 不过由於谢姨身段的原因,这些常服、旗袍之列的都显得格外勾人,所以她向来都是外著宽大道袍,唯有在陆清远面前或是私下独处时才肯放下。 贴身的轻纱衣裙將谢姨那身段勾勒得极好,她面纱未摘,但也依旧是能从这位道姑的眉眼间看出几分媚意。 谢鹤衣咬著牙恨恨瞪了陆清远一眼,只不过这斜不管怎么看都充斥著娇嗔之意,她再是开口道: “清儿你这傢伙-给贫道餵的到底是什么?为师也是糊涂了才答应你,你、你你、算了,事已至此,快些了结,看这丹药估摸著也用不了多久的样子—“” 陆清远摊摊手表示:“谢姨——我还没下达旨意呢。先將面纱摘下来,想看看姨。” 谢鹤衣愣了愣,面色顿时羞红一片,那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贫道此举哎。 不过她还是將掩面轻纱给摘了下来,支支吾吾道: “你最好没撒谎故意看贫道出,嗯看、看来是这丹药本身的確对道躯是有些影响的,不是刻意隨意服用的丹药。” 陆清远眸子微眯,这理由怎么看怎么牵强,先前谢姨分明还自己说自己道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呢。 不过如今不揭穿她,他再是与这位如今连自己的手不都知道放哪儿的姨一同坐在床上,陆清远很是大大咧咧地伸手抚了抚那双丰的裹著轻薄白丝的大腿。 手感极佳,柔软不失韧性配合那白丝的光滑勾人得很,流连忘返。 谢鹤衣微哼一声,有些忿忿地看著陆清远,可自己对此无可奈何,仿佛是真对道躯失去了掌控一般,这种感受让她颇感心绪不寧,对这心意丹也多了几分后怕。 这种丹药虽然要求严苛,心中没设防只是最基础的需求,其他条律还有不少,例如什么修为差距之类的,但这药效如今看起来真是了不得,连贫道都能硬控,那其他人还得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研究最初期的试验品,將来完全成丹又会如何? 虽说如今谢鹤衣的法力还不通用,但好互也是个大乘啊,难道仅仅凭藉道躯还不够抗衡的吗? 陆清远迟迟也没说话,也不知晓他下一步是什么,这也就导致谢鹤衣的心中愈发凌乱,偏偏如今和处於旁观者的角度差不多不过清儿这么久没动静那显然是在打算些自己更不会容忍的事做实验才对。 然后谢鹤衣便发觉自己如同不受控制般没忍住唇舌相接,再便是伸手绕开其腰间缎带。 谢鹤衣已颇感无地自容,清清儿你、你,哎,贫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真有这心思,不过算了这回越阶挑战合格,本来就该嘉奖一通,同这估摸也差不了多少,再者动动手脚这种事自家舟舟或是那姓姬的也干了吧,没啥过意不去的。 心意丹的作用之下,两人拥吻了片响才肯鬆开,然后谢鹤衣便看著自己鬆了松贴身纱裙然后很是乾脆地闷了陆清远一脸。 闷就闷吧,反正也没怎么——等等,不对!这、这傢伙!鬆口啊谢鹤衣双腿下意识夹紧,已然重新体会了那在马车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如今虽然受及心意丹操持,但所有的心念、记忆与感知都在呢。 谢鹤衣咬看牙心中嘆息,清远啊清远,还说你没那心思?当时就知道是狡辩如今不同先前,陆清远没那几分迷离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是他的意思,但谢鹤衣都快羞死了,刚刚还说什么绝对不乱来呢,你看看你这是让姨做了些什么?! 还望此地是真没有什么玉桓宗的人暗中窥伺,要不然怎么说理怎么解释? 堂堂冷若寒霜的衔霜君,那几分极具仙气的神性能化作此等母性?那这少主还叫啥姨啊·未曾想这是拿霜雪给君衔看的意思? 谢鹤衣都快羞死了,说是抗衡试试,但她觉得自己实际上还蛮清醒的,各种感知都有,就是没法停下来,让这位衔霜君真有几分错,这真是心意丹的能耐? 不过清儿你这般出尔反尔,借著心意丹行此事,那贫道还抗衡什么心意丹,姨不反其道而行之,乾脆闷死你! 陆清远胆子也大了不少不对,这举动本来就是他操纵著心意丹驱使的是不是? 那他胆子本就很大了,如今更是得寸进尺,手也不老实。 陆清远再体验了回手陷进去是什么感觉,剩下的那只手也没空著便是了,轻轻抚过谢姨的大腿。 谢鹤衣还想与之较劲较劲,但隨著陆清远不断肆意妄为而心生不妙,不对,清儿远比自己熟络得多,这这这! 她下意识便蜷起足趾夹紧双腿,轻轻咬舌。 但还是没能抑制住声音,她想掩唇但双手还在较劲呢,如今也只能咬紧牙关。 她也控制不住般向后仰去,才放开的手紧紧著床单。 直到过了几息谢姨后才是重新坐了起来,她第一眼便见陆清远的眸光,然后顺著他的视线游离过去。 衔霜君有些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过来谢鹤衣面红耳赤地伸手遮掩著娇躯重新扯上那件纱裙,果然果然有又印子,她再望向陆清远之时便已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要打他“清远!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动什么心思的吗?结果呢,给姨服下心意丹后你可曾停过?满脑子都想著如何欺负姨·你、你你姨真得好好控制控制你了!” 这位御姐道姑才抬起手来呢,眸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顿了顿,决定先是取来块帕子擦了擦,然后她再瞪著陆清远,一副非要有个交代的模样。 陆清远却是汕汕一笑,举了举手,很是没脸没皮道:“原来姨是那种攻高纸防型的, 不过,谢姨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呢。” 谢鹤衣听不太明白,但看看他那只举起来的还未乾的手便知道这是在说什么了,这位御姐道姑的脸色愈发涨红,她想给自己找补,连忙又坐正,边掐陆清远的腰边道: “还说还说!若非那心意丹贫道能这样?你就说有没有给姨特地暗示过什么之类的? 清儿你好好给姨赔礼,还想岔开话题,说了实验试试的,怎么动这些心思,难道你將来想对那贵妃也行此事不成?” 陆清远拉过谢姨的手没给她掐,再是轻轻拥著她道: “谢姨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谢鹤衣被抱得身子骨都软了,气也气不动了,如今京师就在眼前,谁也不晓得陆清远恢復自由身得多久,这么温存一下有何不可? 只不过介於自己出身乃至身份地位的关係导致清儿还得用心意丹谢鹤衣抿了抿唇,心中微微嘆了口气,才想说些什么,又听陆清远道: “话说回来,谢姨觉得心意丹如何?” 谢鹤衣收整下心念,心绪乱乱道:“感觉的確有那掌控心念的效果,只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没法控制自身,如今想来乱给人用这丹其实挺危险的。” 陆清远这才是笑了笑,附耳道: “果真没法控制自身么?” 谢鹤衣心中猛然一颤,某些不太妙的念头在此刻涌上心间,她咬了咬唇强作镇定,问道: “清儿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而后她就听陆清远耳鬢廝磨道: “谢姨其实我方才给你餵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意丹,只是一枚寻常疗伤药而已。我才捨不得给谢姨用这种心意丹再办此事呢,仿若是由丹药操纵而非情真意切。” 谢鹤衣心中一沉,自己的手下意识紧床榻,將那坚韧玉石按出了几个手印,她的脸上布满红霞,不敢去看陆清远的眼睛,只能颤颤巍巍道: “不—不可能!你胡扯,贫道不信!” 陆清远再是在谢鹤衣眼前取出了那只丹宗送来的宝盒,他还没掀开呢,谢鹤衣的手却已按了上去,这位衔霜君如今却是眉眼中悄带几分柔弱,“鸣”了声,“不要开—“” 谢鹤衣感觉得出来陆清远说的是真的,但这宝盒若是掀开来自己可就真社死了,所以方才所有的举动,闷也好塞也好,以手训诫也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嘍? 如今是没得怪了,这口锅又该怎么甩?又能甩给谁啊,方才还说了不是真正阴阳和合不会触及心魔乱障,甩锅给顾柒顏都没办法了啊这叫贫道以后还怎么看待自己?! 但陆清远却是依旧附耳道“其实我也並不是想要以此故意欺负欺负谢姨或者看你出丑的意思,行这种心思只想让谢姨正视本心,莫要因我们的关係而羞报些什么,问心无愧就可以,想在回京之前,看你跨过这一层心念。” “当然我也不是要谢姨非得將我们的事儿公之於眾的意思,只是希望谢姨自己心中这关可过,胡乱拋给什么狐妖之类的找藉口,恐怕真会成什么心魔乱障吧” 谢鹤衣的手终於鬆了松,然后她仔细掀开了那只宝盒,就见其中的的確確躺著三对丹药,一颗不少,没有任何造假的可能。 尘埃落定,所以方才那样子真是完完全全由自己决定的,也就代表自己的性子还真被陆清远给摸透了,那些印象也算是说中了,不论是先前还是刚刚。 羞耻之意爬满这位御姐道姑的脸,她缩在陆清远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谢鹤衣心间那些凌乱因此似乎也好了不少,她才抬起眸子,却听陆清远道: “谢姨,趁如今还有时间—“” 衔霜君喉间微滚,她弱弱道:“清儿贫道刚刚跟你说过,如今法力尚未恢復,还不能—我知道你不想留下遗憾,可身体状况—..不过也就这几天了——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看著陆清远站在自己眼前,这位御姐道姑的眸光落在它身上,嘴角微微抽了抽,喉咙似乎也有点儿·她才是偏了偏眸子玩玩青丝道: “不过姨倒是用以“” 谢鹤衣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陆清远抱起翻了个身,他再是边爬上床边是附耳道: “谢姨不知,其实有个地方並不算“” 谢鹤衣悚然一惊,隨后便已听得“啦”一声,她的脑海中很快便有了不妙的揣测,“清儿不—.不行,那——.那儿不是——.不对,哦” 但她才开口便已来不及遮掩那显得极度的声音,这位道姑便也只能连忙伸手掩唇。 可那道躯躯已然不住轻颤,颗颗若珠玉般的足趾已然蜷起,攻高纸防的印象已然坐实。 第117章 一百一十六.道姑不语,只是一味…(合章) 第117章 一百一十六.道姑不语,只是一味…(合章) 金麟台夜幕垂落,华灯缀起之时谢鹤衣才是睁开了眸子,她的脑袋之中还有几分昏沉这位御姐道姑的眸光扫过这间居室,能见翻倒在床边的茶盏以及一地狼藉,甚至那油光可鑑的玉石板上四处都积起浅浅水洼。 是窗栏未关导致雨水飘了进来,还是浴池水翻了漫到这儿的?这座酒楼修的水平一般啊,听那夜酮的意思是这酒楼的后台可能为玉桓宗,看样子比不了咱们璇璣观。 谢鹤衣揉揉眉心,感觉自己稍有几分恍惚,记忆好像暂且有几分紊乱? 谢鹤衣转眼便见陆清远正躺在自己身边,等一下她在这一瞬间便已冷汗冷冷,心生几分不妙之感,不对那好像不是什么雨水飘零。 谢鹤衣的眸光又打量打量那合上的窗栏与玉石板,甚至还有自己那双细高绣履里,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这! 两人如今的衣著让这位衔霜君难以启齿,她下意识缩起双腿伸手遮掩,某些要不得的画面终於是一闪而过。 想起来了,这回是全想起来了。 被清儿不是捧就是摁甚至还有抱著什么的那些场景全都歷歷在目,真是难以启齿。 谢鹤衣这如同喝断片的情况终於结束了,但她寧愿那些事儿都没想起来,藏心里莫要再提最好,贫道怎么会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什么道躯的自发保护机制但如今所有的片段一同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谢鹤衣差点儿羞死当场,连忙是在自己心中试图找补。 那是方才从清晨直到如今夜色覆落之时与清儿一起试试心意丹,嗯虽然没试上, 但也算是练、练功吧。 不然还能算是什么,反正又没阴阳和合,不算是那个什么了。 但、但那种地方,怎么可以?怎么能行的? 果然是魔门妖人的心思,这回清儿也算是展露无疑了,不过谢鹤衣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出於什么情况才答应了陆清远这种事的。 这行径別说是道姑了,恐怕就连魔门妖女都难以启齿吧?姬青屿来来来,这回真换你来你肯不肯? 不过这问题谢鹤衣恐怕一辈子都问不出口,今日之事真得烂肚子里。 世间修阴阳、研习双修之道的宗门並非没有,但他们大多都是为了道行,说得高大尚点那的確也是阴阳和合之道嘛,可都没有行这种事儿的。 此非双修,走这条特殊的路,究竟该说是为了什么? 谢鹤衣觉得今日之事也算是坐实了清儿先前提过自己的那几个口无遮拦的性子猜想, 谁知道明明人人都敬畏著的璇璣观主在他眼前是看不见冷意,还说什么外冷內热呢,关键这还真是对的。 就连谢鹤衣本人事先都不清楚,现在再回想起来,自己哪还有什么辩解的手段,这一地那“哦”的声音再回想起来便已使得这位苍梧界內尊称为衔霜君的御姐道姑颇感无地自容,脸上烫得很,比.—还烫。 而陆清远此刻正將眸光投过来,这傢伙脸上还掛著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谢姨,这会儿差不多快戌时了,您小憩了片响,我还以为—“ 还以为玩坏了是么?这话都不用说完谢鹤衣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这种话茬谢姨是接不上的,又不是人姬青屿,那女魔头大概真能接吧。 谢鹤衣这会儿是又羞又气,巴不得猛扯陆清远的耳朵,哪有这样的?趁著贫道没法力就乱来,你可知贫道何许人也?好互也是你姨啊没大没小的,又是师尊又是长辈,不奢望你如何尊师重道,那好岁也给贫道留几分顏面吧? 可她才刚刚抬起手,轻薄的被褥便已滑落,霜雪跳脱出来,谢鹤衣一低头便能见那几个浅浅的印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鹤衣的耳边真传来了陆清远的咂嘴声,如今这位御姐道姑別说什么“孩子气”三个字了,就连“唇齿留香”恐怕都不忍直视。 这回羞意瞬间涌上这位正道道姑的心间,她连忙抱起毯子,委委屈屈地“鸣”了一声谢鹤衣一伸手便给陆清远脸上贴了几张净水咒,此意大概就不是什么洗尽纤尘了,估摸著就是用符遮住陆清远的眼睛,不许他再看。 这举动真看不出来什么身为长辈的气度,显得有些不合身份的可爱。 谢鹤衣再是將这条毯子盖过首,整个人都缩了进去。 但依旧能见那几分有致,直到谢姨自己用过净水咒,一边换上一条新纱衣一边是在心里头嘀嘀咕咕。 自己与他来到金麟台时才天光刚亮吧?这会儿呢?夜幕笼罩,隔著窗棣都能见外间灯火缀在楼宇上如龙盘旋。 一刻没停,一刻没停矣谢鹤衣深吸两口气平復一下心境,清儿是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平时就说他行事和打法有些莽,谁知道你这种情况下还如此莽撞的? 敢情陆清远你是將功法武学也融会贯通於此了?一个劲儿往里,讲究猛蓄猛出, 这这对吗? 这是在拿贫道练你的刀法呢?那哪些是自家璇璣观的招数演变,哪些又是玉桓宗的? 姓姬的身负的功法可別用贫道身上来啊断章是柄横刀,这玩意儿可不是啊,这么研习武学法门会“ 如今想起来真是美死·听不对,真是苦了姨了,清儿你怎、怎么可以这般对姨呢? 也是好在贫道道躯坚韧,若是换做什么寻常人等怎么受得住? 那个什么,舟舟,如今看来这苦你真未必吃得消啊,好在为师提前替你尝试过了,哈哈— 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呢,还是听为师的话,老老实实在不周山上修行才是,这、这也是为了你好嘛。 你这个年纪还是莫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免得走火入魔了不好,修行最重要了。 心中那些念头一闪而过,待至符篆用过衣裳换了之后谢鹤衣才肯探头出来。 衣裳已换,虽然什么常服穿她身上都因那呼之欲出的身段而显得格外勾人,但好互也比方才那模样是多了几分底气吧。 纱裙在陆清远手里都成了什么?唯有腿上那双轻薄白丝没什么事儿。 谢鹤衣伸手扎著头髮,涨红著脸瞪著陆清远怒斥: “陆、陆你这孽徒,你好大的胆子!尽敢行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来,你可知这有多大逆不道?!” 如今这个师尊的身份还真能给谢鹤衣找找面子救救场,好互也是奉过茶的是不是,当能如此? 陆清远也知道自己走这条路谢姨定然接受不了,方才是方才,如今谢姨是清醒了,倒不是什么穿上衣裳就不认人了,只是谢姨好列也是道姑,身份根深蒂固,意乱情迷的情绪消散之后当然也难以握过心中那一关。 不过谢姨的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中气不足,她是怕自己真没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了。 但陆清远也没让步的意思,只是笑道: “未曾想谢姨被我一语中的,方才那仿若-的声音真是让人难以与这等清冷的气质联想,有此等佳音伴奏,晚辈一时之间也难以自拔,还望谢姨见谅见谅。” 这哪有什么认错的態度,谢鹤衣被他这么一提就想起了方才自己的那些反响,说实话自己也没想到过会这个样子,可、可就是忍不住嘛,掩唇也没用也不知道此道的感受如此激烈,再说了这是道躯的事儿同贫道又有什么关係。 但她还是羞耻得很,连忙扑上去捂住了陆清远的唇,恨恨道:“不许提不许提不许提!谁让你说这个了?!” 陆清远含含糊糊道:“那姨便自己说说满不满意.“ 谢鹤衣当然想嘴硬两句的可又哪里说得出口,那一地的狼藉不已將此事诉说? 道姑不语,只是一味捂嘴。 陆清远觉得这和先前那会儿的谢姨也差不多,也是不语,只不过一味的是哦,也不算是不语。 但这话茬谢鹤衣真接不上,谢鹤衣瞪向陆清远眸光简直如刀,凌冽地让人近乎睁不开眼,可那流淌到耳根的緋红已將那几分霜寒冷意烧熔,此刻便也就只剩下了娇羞,来自御姐道姑的娇羞。 然后谢鹤衣便在耳边听见了陆清远的传音: “谢姨这模样仿若玄冰融化,看著真叫人心痒痒的。” 谢鹤衣下意识鬆了鬆手,心中微颤,“你”了一声,可也没再说些什么。 想怪清儿也怪不了啊,自己允许的,再者话说回来,本来自己是觉得走错了地方也不会如何啊。 修道者人人可成无垢之体,吸收天精地华,道躯之中哪还会有什么污秽? 就算是真有,那吐纳浊气运转个周天之类的就自发排出体外了,此道已无需再通过一遍,这儿也就没了什么用处,同摆设也没什么差別了。 谢鹤衣一开始还想说陆清远別胡闹的,那地方能有什么感受,不得疼死?但下一瞬自已便知错了,一发不可收拾陆清远看谢姨这模样便也就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便是伸手轻轻环著这位姨柔声道: “谢姨放心,此事我肯定不会同外人乱说,您的形象当然稳得住,行於人前之时依旧是那位冷若寒霜的衔霜君,我也会帮忙维护,定不会故意拿此事在任何人面前折辱姨。” 谢鹤衣闻言才可松几分心境,能听陆清远这般说的確是好不少,如今占据她心念都是满腔的“衔霜君怎能如此?”她有些曙,最终才是开口道: “因称谓而落下伽锁之重,直教人难以挣脱,希望將来贫道能跨过此关。” “问心无愧便是。”陆清远一本正经道: “谢姨倒是不必强行让自己扭转什么心念,衔霜君的身份您也没必要放下啊,那往日的衔霜君是你,今日的谢鹤衣自然也是你,人前人后本就並存,这只是见人不同而已,不用非要特地融合或是分化。” 谢鹤衣微微一愣,才转眸望向陆清远,是啊,自己都差点儿糊涂了,在清儿面前那模样和贫道世人眼中衔霜君有什么关係,反正那样子只给清儿一人看,就算比妖女还又如何? 与陆清远温存或是怎么样,都不会影响自己问剑天下才是。 这位早入大乘的璇璣观主在此刻忽然是感悟到了几分修行玄机,就如灵光乍现,此等感召早已多年未见。 本来也是十境之下才有这种对坐谈话忽然问道的可能,未曾想今日还能得来些许契机,看来自己的多年方针的確有些紕漏。 谢鹤衣將这份感悟压入心间贮藏打算以后回宗再好好研习,在此刻便又是听陆清远道“更何况我还挺喜欢谢姨这种人前人后的极大不同感,堂堂衔霜君竟会如此,但这般想想便又有些想” 谢鹤衣抬手要打,听到清儿那句“又有些”就软了下来,衔霜君这回是真有些怕了, 清儿你说说你底子打得这般好做什么,白白折煞了姨。 陆清远仿若看不到自家谢姨那满腔幽怨之中又捎带著几分柔弱的眸光一般,再是笑道“不过也不算是出乎意料吧,其实当日第一次见谢姨之时就能看得出来姨一副后边儿很弱的样子。” 谢鹤衣眨巴眨巴眸子,半响才知道他那个“后边儿”指的是什么,衔霜君的表情当场僵住,嘴角抽抽。 这位御姐道姑暗嘆一声好在自己將那问道心境提前压藏,不然听了这话恐怕早已乍破哦不对,那什么心境乍破都是少的,以清儿这话的邪气程度要是贫道真摆出了架势好好问道修行,恐怕听闻此言都得心血上涌走火入魔吧所以说自家璇璣观向来方针其实也並没有那么不堪,起码保险。 世说谢鹤衣清冷如剑,但清冷不是关键,关键是如剑。 谢鹤衣听了陆清远这话当场就忍不住,如剑般刺向陆清远,一手揪他耳朵一手掐他腰间软肉,双颊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怒: “你、你你这混帐色胚子说什么呢?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而且什么叫看著就那儿弱?!贫道这长相还是身份还是身段让你有这种联想的?” 陆清远摊摊手,我能说是这三者合一才让我这般想的吗谢鹤衣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哇,先前贫道初见你之时还想著什么这傢伙不同世人那般惊惧尚还不错呢,未曾想你这想的都是什么?!哪里是不怕,根本是你你你、果然魔门,果然魔门!” “那你说说你家师尊又是哪儿弱呢?你怎么不去试试?贫道看那贵妃也嫵媚动人啊, 你乾脆也去她榻上玩玩得了!” 谢鹤衣真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了,想问陆清远不是才说了不提这事儿的吗,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人家早就留了迴旋的余地,他说的是不同外人乱说此外你到底是经歷过些什么才会產生这种念头的,贫道分明观你元阳尚存啊,嗯, 的確没有阴阳相匯的样子,那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想? 谢鹤衣默默鬆了鬆手,再看向陆清远道:“是不是姬青屿教你的?那·后边儿的事, 你跟她玩过几回?老实交代!” 陆清远差点儿一口水喷出来,不是谢姨你又是怎么联想到这个环节的? 他摆摆手道:“我都说了如今才同师尊摊牌呢,先前连个玉桓宗心法都没有,还想有这种事儿啊?再者同师尊在不周山充其量也没几天,怎么可能到这一步,谢姨此道算是拔得头筹了。” 谢鹤衣咬了咬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该表现出什么態度,清远跟堂堂正正的妖女相处下来都没如此,结过跟贫道这道姑经歷一路就那是不是意味著贫道比人妖女还不过这番也算是拔得头筹,心中有些窃喜没错,可这是能同舟舟或是姬青屿说的吗? 不对贫道窃喜个什么劲啊· 分明是给清儿玩了,谢鹤衣颇感有几分被卖了还帮数钱的感觉,但她的確也说不出什么,心中还是很欣喜。 谢鹤衣知道,自己这算是完了。 第118章 一百一十七.乖,帽子戴正(合章) 第118章 一百一十七.乖,帽子戴正(合章) 但谢鹤衣还是放下了那几分心绪,完了就完了吧,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呢,不论是自己和陆清远这等关係还是与他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这都是自己决定的。 既怨不得別人也没必要怨,还真是应了陆清远那句话,问心无愧。 真要说起来那几分让谢鹤衣颇感抬不起头来的情绪主要来源是这种事给她带来的与心里的衔霜君截然不同的羞耻,以及没法见舟舟之类的原因。 谢鹤衣只是觉得好端端下个山,本意是帮帮徒弟照看一下她男人,也顺带帮曾经的闺蜜带带弟子,结果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她俩情敌还一不小心后来居上了的事儿没法交代。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姬青屿真直接了当问这事儿,那谢鹤衣自然也会承认,藏著掖著非她衔霜君能干的事儿舟舟那边另当別论。 至於心中究竟满不满意?那当然是满意的,要不然这间居室与自己能成那个样子啊? 天知道陆清远怎么看人这么准,这边怎么还真可以的?或许那句“有些弱”还真被他说对了呢?不过姨在你面前还不是哪哪都弱啊? 谢鹤衣在床上坐了坐正,深感那几分奇特的知觉似乎没完全消退一般仿若隱隱发作,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臆想,可总也忍不住回想起来那些片段,自己的样子她一想起来便觉得无地自容,说的话和做的事好像都不同,自己说陆清远只管猛蓄猛出,可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那会儿嘴上喊著什么“不要不许”是没错,可陆清远故意停下来附耳说上什么道姑请自动的时候自己想矜持都矜持不住几息,那何止是相当配合这给贫道这位堂堂衔霜君调成啥了啊同陆清远相处的时候谢鹤衣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衔霜君?到底哪个才是本我这还能不能说是狐妖术法在心导致的,然后甩锅给人家顾柒顏? 不过陆清远说了两者各为一面,私下归私下,寻常归寻常。 谢鹤衣勉勉强强將那些杂的心绪收拢起来,这几个时辰之內发生的事算是彻底震撼、顛覆了这位曾经一心修行的道姑的所有心念,想要將之无视哪有那么容易? 说到底了还是道姑嘛,哎咱们璇璣观剑修师徒,先前享誉的都是天下盛名,世人喷喷称奇的绝代双剑,怎么都成了这样呢谢鹤衣捂捂脸,调整一下心態,隨手用了张符清理一下这间居室的模样,直到恢復如初。 这位御姐道姑看了遍,自认满意之后她才是去踩自己那双东倒西歪的细高绣履,好在鞋还是能穿的,外边湿了里边没有,擦两下就行了。 可这位御姐道姑才站起身来呢,谢鹤衣就感觉到双腿一软,一不小心就跌坐在了陆清远的怀里。 她才抬头就看见陆清远那几分略显歉意的目光,听他轻声道: “谢姨-那个什么,怪我怪我,忘了姨没法力道躯娇弱的事儿了—” 谢鹤衣闻言眸光里的幽怨就更深了几分,嘴硬道:“只是没了法力,哪有什么娇弱? 贫道的道躯依旧刀枪不入“ 你当贫道到底是有多弱啊,就是脚滑了而已可陆清远轻轻环著她,拉拉那纤细的手腕,哄道:“好好好,那还得多亏了谢姨特地松下防御才是。” “你-!”谢鹤衣还真经不起这般哄,也不知道这是哄呢还是故意挑惹,她是脸一红,连忙偏过脑袋去,很是娇俏地咬唇沉默。 陆清远伸手替谢鹤衣捏捏小腿,然后再是將她抱回了床上,这位御姐道姑看著自己那双鞋又被陆清远放下心中一慌: “你、你还想做什么?姨可警告你,贫、贫道道躯实力尚在。” 只不过这话如今是真没有什么威胁的能耐,反而有点像是什么欲拒还迎。 谢鹤衣心里犯嘀咕,这么多时辰还不够吗?那、那好在此世没有针对道侣关係的繁文节,否则怎么吃得消?就连自己都丟成那个样子了陆清远听著怀中谢姨那若有似无的威胁意味愣了愣,才是解释道: “谢姨想哪去了我是想说这才刚到金麟台呢,一路舟车劳顿,连休息都忘了,方才一时沉溺於谢姨的魅力之中一不小心没能忍住,然后无法自拔,一发不可收拾——” 陆清远再是汕训一笑道: “这怪我经不起诱惑,不过谢姨您也知道您的魅力在这世间简直无人能及,一时上头了,怪我怪我。” “不过我想说的是如今这会儿也是夜色渐浓,不妨好好休息一会儿再说?明早我们再踏上凤池山看看,此行走完,估计真要分別了。” 谢鹤衣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提案,虽说修行者在一定境界就能做得到餐风饮露,无需特地用以睡眠来调养生息了,如她这等修行更是不用提此事,但她还是没拒绝。 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太少,將来也未必会再有,再者,火急火燎上山做什么,真要赶紧把他推那贵妃娘娘怀里不成? 陆清远的怀抱渐松,谢鹤衣就这般躺在他身旁,能听见耳边匀称的呼吸声。 谢鹤衣都不记得上次睡眠是什么时候了,记忆中更是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同床共枕过, 如今这体验也算是第一回。 她还记得年少之时自己的老师曾教导过,无论何时都得留几分心念在外,切记不能將所有心思都放开,时刻都得保持警惕,不管身边是什么人都一样,百分百的信任只会害了自己。 但此刻谢鹤衣躺在陆清远身边,身无法力,也没將灵觉扩散多少,却依旧是能感受到无比的安稳。 谢鹤衣偷偷摸摸转过身来,看著那张近在尺尺的容顏,她知道陆清远才刚刚闭上眼睛装睡呢。 但这位御姐道姑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偷偷吻了下陆清远的唇,然后她再是靠近了些,也轻轻环上了陆清远。 而因这动作,谢鹤衣似乎是一不小心正將霜雪贴在了他的脸上。 “算了,贴就贴,自己这身段如今在他面前那模样,將来还要他喊回来才是,要听你喊谢鹤衣伸手捂脸,贫道真是道姑吗,这內心深处藏的怕不是真是狐狸精吧姬青屿在天权山上刚刚得来夜酮特地回传的“喜讯” 由於这位是真臥底,身份特殊,她们手里一般是不具备直接与宗內联繫的手段的,所以这些讯息是层层递交回来的,当然也就会通过会议传达。 真要说起来和朝廷早朝的形式差不多,宗內会议,各个部门对於各自负责的辖区或是计划完成情况如实匯报。 姬青屿以往最多也就看看上报完了记录,或者是综合匯报的,由於近日的事务並不繁忙,所以她才破天荒去亲自参与了议会。 结果这位玉桓宗主就得知了被情敌当面跳脸的“好事儿”。 夜酮传报表示自己在凤池山疆外发现少主踪跡,他大破地宫也逃遁出来了,受了点伤但不严重。 不过夜鹏还是按吩附去特地搭救了一把,当然少主也很不错,行踪留下不多,自家宗门隨隨便便就料理了。 之后夜鸝就直接將少主送到金麟台去了,此外她还有一些关乎斐盗泉、地宫、朝廷扶持、党派割裂的分析。 说实在的,一直听到这儿姬青屿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夜酮你干得不错,该赏。 只不过姬青屿有些奇怪的是怎么夜鸝只字不提谢鹤衣的事儿? 这外冷內热的道姑不该在陆清远身旁吗,臥底身份暴露,被这位如今与自家关係虽说有些微妙,但也依旧是正道的道姑给知晓了,这不该提一嘴? 结果接下来还真说了,夜是由於见少主抱著个女子,两人之间动作暖味才放心当面揭露身份,然后才发现那被少主抱著的居然是堂堂璇璣观主衔霜君! 满座皆惊。 姬青屿倒是显得比较淡定,不过看得出她嘴角是有些抽抽。 夜鹏的原话是: “当时我就看得出人道姑一脸娇羞的模样啦,和咱少主那绝对有戏啊!” “不愧是少主,果真有能耐啊,连这种级別的道姑都能撬到手里了!当然诸位可莫要不信,这消息还是少主特地暗示我才回传的,如今想来那模样和姿態肯定是板上钉钉啊!” 听闻这消息玉桓宗的会议堂內顿时一片死寂,几乎所有执教掌令等高层都是显得相当讶异,然后沉默消融之后便是一片类似“少主真乃神人也”的讚颂之声。 不过也有人略带顾虑地提了一嘴少主先前与那姜浅舟的传闻还没停歇呢,宗主也在宗內亲自承认过姜浅舟与少主的关係,那衔霜君肯定也知晓吧,她还能如此? 这符合谢鹤衣那冷若寒霜的性子吗,更湟论身份地位之类的,那可是衔霜君啊,亲手设下天劫摒弃心念以求问道的大乘剑修,十二柄本命飞剑在手,世间多少大妖、高手忌惮著她呢。 更何况可是璇璣观又不是什么窑子,和什么形骸放浪的魔门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啊, 再者这种事儿放哪儿都不算稀疏寻常啊。 不过姬青屿知道这大概是真的,她甚至怀疑夜鹏是会错了意,清儿显然是不想这事被自己知道的吧,那恐怕不是什么暗示告知要不然他自己传个符书不就好了,不想瞒了摊牌了师尊,我跟你曾经的闺蜜好上了, 咱们正夜夜笙歌呢,姬姨要不我传段留影玉的片段给你听听声儿?谢姨的声音真是让人慾罢不能呢。 当然那是姬青屿脑子里的幻想。 但很快便有人表示,管姜浅舟谢鹤衣她们俩之间知道不知道呢,反正夜丽已有取证少主亲自暗示,就算姜浅舟谢鹤衣师徒二人事先不清楚,那之后再知晓也没关係。 能接受那就是与玉桓宗建交,若是不能接受师徒反目的话,玉桓宗也算是少了两个心腹大患是不是? 如今只要保护好少主的安危那怎么看不都是贏贏贏吗? 姬青屿不得不承认自家玉桓宗虽然不是魔门,但底线確实也没高到哪里去。 更有甚者表示这里也有宗主一份功劳呢,还得是宗主教导有方啊,这种事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得亏了宗主有这慧眼识珠的能耐,一下就敲定了少主的身份。 如今这也算是力排非议,宗內如今恐怕是再也不会对陆清远的身份长生一丁点儿质疑,只不过姬青屿也没想到是通过这种方式。 关键是她和陆清远的事儿亦是藏著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还不能將此事搬到明面上来提起,就算是自家玉桓宗也不行,难以启齿。 以至於姬青屿如今颇感有苦说不出,“哎呦这还有我的事儿呢?”她只能眯起眸子回以浅笑。 “那是自然啊,没有宗主哪有少主的今天!” 这本来是吹捧之意的话,但姬青屿听得银牙咬死。 面对那些“宗主觉得少主此行如何?”的问题她也只能嘴角抽抽,咬牙切齿道:“清儿做的不错,应当行功论赏。” 语气听著有些不善,但会议堂里的师姐妹显然都以为宗主这是得知了好事有些激动呢,谁也不知道这位宗主藏在桌下的手早已捏成了拳。 这会儿还在商量打算將来给少主什么奖赏搞劳才好呢。 姬青屿扶额,人在家中坐,帽从大上来。 这位玉桓宗主如今是颇有一种谢鹤衣当著自己面给自己扣上帽子並且说一句“乖,帽子戴正了”,然后自己还不能生气,甚至是只能回復她一句“谢谢啊”的感觉。 这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啊?! 姬青屿觉得自己很难想像得出来那谢鹤衣会一脸娇羞状被陆清远抱在怀里,看情况那还是凤池山疆外的林中,要是夜不来的话,你们这是要干嘛?! 师尊大人咬牙切齿,面上镇定听著会议之中的其他匯报,思绪已有些翻飞。 她还记得先前问谢鹤衣是否有所动心时的调侃之意呢,当时的確有几分让步,不过这发展也太快了,还是说你们俩早就开始了? 那当夜的谢鹤衣传来的一句“和解吧”如今看来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许多,哎呦, 你干嘛! 委实说姬青屿当时动点小心思忽悠谢鹤衣当自家清儿姨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这一天,如今再回想起那哪是什么姨啊? 自己这是不折不扣给自己找了顶帽子戴上去了,几乎將清儿拱手相让给了谢鹤衣,早知如此,便自己陪他行这一路好了,天知道这道姑脑子里想的什么啊! 姬青屿气都快气饱了,就夜鸝这送上的消息来看,两人之间关係肯定很好咯,要不然谢鹤衣能让陆清远横著抱她? 天下能有这个殊荣者除却陆清远之外还有谁? 夜鸝一眼都能看到她脸上的娇羞,那也就代表著这位道姑都没用轻纱掩面嘍?脸都不要了! 谢鹤衣啊谢鹤衣,不是我说你哈,你是中了狐妖术法,但好岁没受什么伤吧,大乘道躯都在呢,装什么娇弱?!我呸! 姬青屿光坐在主座上隨便想想都有些心气不调,可偏偏自己还不能发作,只能保持著淡淡的假笑,她真有些后悔来亲自参与什么会议了。 再等了片响,这会总算开完了,姬青屿再是轻轻抿唇问道: “近日金麟台可有什么异象?” 这堂中一眾玉桓高层都以为宗主这是在担忧少主呢,思虑过后便是有人道“回稟宗主,凤池山自是那云台雾笼罩之下之后便没了什么异象,如今改建发展多年,尚未听闻有何动静。” “少主的安危想来也不必担忧,回京的计划想来落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衔霜君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姬青屿的嘴角抽起点点弧度,“行,今日议会之事就到此吧,那什么,本座近日可能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其他人等若没什么大事莫要叻扰本座问道。” “是。” 第119章 一百一十八.日常(合章) 第119章 一百一十八.日常(合章) 谢鹤衣悠悠醒转,似乎从来都没睡得这么好过,真正的心无旁,肩负的那些重担, 江湖如何、道观如何、將来如何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儿都已被她拋之脑后。 醒来之时这位璇璣观主只余下满心舒坦,多年积压於內心深处的那些疲倦也都已隨之烟消云散。 谢鹤衣抬眸能见这间居室之中的雕,天板上也浮凸著壁画,屏风上泼墨山水不是自己喷的啊,本来就有。 她微微转身就能见陆清远,他也醒了,这会儿正坐在床边静静看著自己呢, 儼然是一副多年道侣的样子谢鹤衣知道这不合道姑身份,但在陆清远身边之时总是会觉得很安心,所以才会睡得如此安稳吧。 平和安然的心境由何而生?大概和昨天那温存有关,但谢鹤衣如今已没多少羞耻,衔霜君当如是,莫去提就好了。 这位御姐道姑如今才是缓缓坐起了身,其实道躯本来就没受什么伤,也不需要如今刻意休憩调养的,也不知道自己怎还真同清儿共枕了。 虽说大乘就算不亲自设防也一样有的是自发的防范之能,但这也是缺乏安危意识的表现,真要说起修行之事,那就连这睡眠都算是犯了低级错误。 只不过谢鹤衣並未自责些什么,她边是盘起自己的青丝,边是问道: “清儿,我睡了多久?” 陆清远给她斟了一杯热茶,自己也轻抿一口道: “温度正合適。刚刚天亮不久,大概几个时辰吧,谢姨睡得如何? “还不错吧”谢鹤衣插上簪子,再是接过那杯茶也饮了口,“所以现在怎么说?先下楼吃个早饭?” 陆清远摆摆手道:“方才就吃过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谢姨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这位御姐道姑单手端茶另一只手负责掩胸,不过任务艰巨,反而是带来几分视觉衝击。 总之谢鹤衣的眉眼间略带几分幽怨之意,斜睨了眼陆清远。 陆清远这才是嘴角抽抽道:“谢姨你这是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方才醒来就吩咐了店家送来了些许吃食。” “我看谢姨睡得那么熟,哪里敢打扰你,更不可能那般色慾薰心偷摸著欺负姨吧? 更何况您身负何等道行,一点儿风吹草动不都被您察觉了?” 谢鹤衣撩撩青丝努努唇,“那不好说,毕竟有前车之鑑,你又没少吃过—“” 还有那意思是不是只要不是偷偷摸摸的就可以啦?但谢鹤衣问不出来这话,自己哪回不是自己默许的情况? 陆清远没法接话,感觉这句话不论自己怎么回都得被谢姨瞪,他便绕开了话题问: “那谢姨想吃些什么,我叫人送上来啊。” 谢鹤衣眸光摇曳,这两天自己吃过的只有—回想起来喉咙都疼,这位御姐道姑脸色又红了些,她咳嗽一声,“免了,待贫道用张净水咒洗漱一番便下楼,去那金麟台看看。” 陆清远便看著眼前这位姨取来张符纸,然后他又是笑道: “如今这同床共枕也算是达成了,还经歷过昨日之事,不晓得能不能听谢姨喊声官人或是夫君的?” 谢鹤衣闻言脸都快红到耳根了,她拿著符扇扇脸,试图散热道: “没有真正阴阳和合,不算有夫妻之实,更论,你还记得你家谢姨是个道姑吗?哪能喊的出口这个。” 委实说这事儿比什么正统的阴阳和合更加难以启齿吧,寻常道侣之间恐怕也很少会做这种事,甚至可能压根就没人会想从这儿走啊感觉行出此等事儿来更应该喊这称谓了才是,不过衔霜君揪著这点儿不放,以示安慰自己。 谢鹤衣又是哼哼道:“如今说是要听这俩称谓,那你昨日让贫道喊的是什么?心里还没点数的—真的是。” “情至深处—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谁晓得姨真会喊—”陆清远这话虽然说得含糊,但已能察觉出来谢姨那眸光愈发显得灼灼逼人,他连忙又闭上了嘴。 谢鹤衣也不想说话了,这私底下同清儿真是不好说,这种事想怎么推卸责任都没用, 提起来就是白白让两边都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她也只能含糊其辞道:“將来再说“ 陆清远点点头,待至谢姨换上衣裳披上道袍轻纱之后两人才是下楼。 来了这金麟台的第一天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这还真没有什么可能被朝廷通缉的观念,这两人甚至有种来度假的感觉。 不过这种散漫的感觉就是真有什么朝廷中人怀疑到他们头上也会觉得不可能吧。 金麟台建设的的確不错,这座悬山而立的城池很好地保留了原本仙山的神韵,雾靄自上而下流淌,让人看了只觉得钟灵毓秀,全然想不起那些曾经的过往。 不过风池山之事天下知晓者也不多就是了,早都被严苛封存了。 陆清远下意识道了句:“真漂亮。” 亭台楼阁覆落於山野间连成一片,仿若龙的脊骨,而那些雾靄、山峦与密林是它的身射躯。 谢鹤衣转过头来,正欲说些什么,却已听陆清远道: “可惜姨回头这下就將这金麟台给比下去了。” 谢鹤衣眸光微颤,“少挑惹姨,这面纱道袍都遮著呢。” 陆清远脱口而出:“是啊,区区金麟台,单姨这双眸子便已胜之。” 谢鹤衣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在陆清远面前真跟破绽百出差不多,她没接话,只是道: “莫看金麟台如今颇有几分意境,实际上当年的凤池山用千疮百孔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今的建设更像是为了遮掩。” 陆清远略有沉默,再是道:“所以当年“ 谢鹤衣摇摇头,眸光示意,“以后再说,此地人多眼杂,莫要妄论此事。” 然后她再是问道:“所以清儿你既然知晓那青龙道韵之一就在凤池山上,可有什么方向或是头绪?总不能真如此漫无目的转一通吧,金麟台建设没多少年,没有楼阁建立的山头、密林亦有不少,那青龙先前怎么跟你说的?” 陆清远摊摊手,“谢姨你也知道那青龙性子让人捉摸不透,小红豆形態一副呆呆笨笨样,哪里有什么牢靠可言,她这回人都没来呢。” “顾钦当时在秘境也没怎么同我说过,可能是那会儿时间紧迫,来不及了,倒是那青龙传承留下的影子曾提过一嘴这两处道韵极为重要,只能让钥匙来请,也就是我来才行, 但具体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也没说啊。” 来不及交代来得及亲你是吧? 谢鹤衣心里嘀嘀咕咕,不过还是挺认可陆清远的话的,虞红豆確实看著笨笨的此外她觉得这凤池山上的青龙道韵恐怕还真没那么好找,当年这峰仙山因纷爭波及都成了那样,要有什么龙跡也早挖掘出来了,不至於到今天连金麟台建下都没闹出点什么动静。 说起来与此地最熟的应该是姬青屿才是,她若在这儿大概还能给陆清远指指方向,只可惜姬青屿来凤池山的可能性很小,她来了要被知道了恐怕都得朝野震动。 陆清远在路边买了饮子给谢姨喝,顺便是再说:“听说有润喉的功效,谢姨喝喝看。 反正我现在对那道韵藏在什么地方一无所知,要怎么才能用得上我这把钥匙也不清楚。” “如今到处走走碰碰运气,若是没正正巧巧遇上什么异象就老老实实回京了。”他又不动声色地牵起谢姨的手,“就当是同谢姨逛逛街散散心,和寻常道侣一样。” 这种机会很少,如今也算是趁看各种契机才导致的吧,將来很可能自己与清儿的事都被知道了,而且姬青屿也不是一直没空的。 好岁是千年大宗,如今玉桓宗才从沉寂多年里冒头,现在有些忙是很正常的,但以后就说不好了,更何况人家魔门妖女豁得出去,先前就用唇,將来要用什么啊? 谢鹤衣欣欣然接受了陆清远说的话,虽说想陆清远多留一会儿,但也不想再让他捲入什么乱流之中,这座山没有表面上那么祥和,要是能平平淡淡也挺好。 回京路上起码这最后一程都是贫道陪著的是不是,姬青屿你有没有陪这么久啊? 將来清儿在宫里了无生趣的时候也定会回想起同贫道在这路上的点点滴滴吧,嗯点点滴滴。 接过那杯凉凉的饮子谢鹤衣才是又问了句:“哎清儿,既然方那间酒楼是你们玉桓宗把持的,那你这少主说话管不管用?” 陆清远当然明白自家这位姨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便回答道:“放心吧姨,昨天那会儿我特地打了用作隔音的阵法,就我能听,再说了,听那声音谁能同什么清冷如剑的衔霜君联繫上疼疼疼,错了谢姨错了谢姨·“ 谢鹤衣收起手,轻纱是掩唇那一款,这位道姑已不喜其他的款式,露个眸子那正好能用来瞪陆清远,若是露个唇的,那怕不是只能陆清远又买来个人塞谢姨手里,宽慰道: “咱们的事儿不必担忧,如今肯定不会传任何人耳朵里去,那夜师姐身为臥底想来也不太可能就此事上报联繫吧,再者我还特地暗示过她莫要提的,她也朝我眨眨眼睛肯定是知道了的意思啊,保准儿守口如瓶,咱们宗的口碑我认可。” 谢鹤衣盯著那捏成龙形的人,真把贫道当什么小孩子了是不是,她微微掀起面纱“咔吧咔吧”咬碎一块,以示威镊: “说得好像谁怕了那姓姬的似的,有本事让她当面来,谁怂了跟別个姓去。” “好好好。”陆清远很顺从,说实在的这两位姨实际上都挺强势的,真要碰上面了若是谁也不服谁的话其实很难处理,自己只能被夹在中间,很被动。 一边爱吃醋,一边又很喜欢嘴硬。 所以陆清远如今只能先將师尊蒙在鼓里,对不起啦师尊。 这种事还是得潜移默化的。 两人已放在那几分寻仙访道的心思,什么青龙道韵只当碰运气,遇不到也没办法,顾钦你自己都不来也没多少上心嘛。 於是自然而然就演变成了道侣逛街,由於金麟台没有任何大势力盘踞,其中不同的门派不少,导致了这边散修挺多,然后贩售的东西也算是遍地开,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从饰品到玩具,还有各种少见的小吃, 陆清远拉著谢鹤衣到处跑,也算是展露出了这个修仙界的人文一角,面对一些小贩的疑惑陆清远便直言表示这是家姐,宗门休沐出来散散心的。 人家就会夸,姐姐这么能干真是好福气什么什么的。 陆清远就拉拉身边谢姨的手,笑著说句確实能干,搞得谢鹤衣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点点头。 此外谢鹤衣也挺放鬆的,真有种成了清儿姐姐般的感觉,仿若一瞬间年轻了许多,同他到处逛到处吃这个喝那个,看看什么新奇玩意儿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是多年未曾散过心了,二是一心在璇璣观內不知年月,她也深感外界的变化其实不小,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啊姬青屿。 由於此地鱼龙混杂,有些摊贩手里不乏有些宝贝,如今就从一位似乎是散修少女的手里买到了一串质地极佳的珠玉,陆清远亲自系在了谢姨手上。 谢鹤衣甩甩手腕看著那串玉珠,再是问陆清远: “姬青屿可与你如此逛过?” 陆清远知道否认谢姨肯定不信,再说了也没必要否认,他便是道: “那也年关之时也和师尊逛过羡仙郡,只不过有些仓促,没有如此的閒暇心境。” 谢鹤衣今日已然心满意足,她本来也不会计较这种事儿,直言道: “以后若有机会也得多陪陪她,姬青屿你知道的,是那心中有意也不太肯说的一型, 搞得好像天下之大唯她独尊,其实內心很孤独。” 陆清远笑了笑:“谢姨其实你们俩差不多,都有些闷那啥的。” 谢鹤衣这会儿也不生气,哼了一声,“差不多就差不多吧,好岁当年一同並肩走过不少路,有些耳濡目染也正常。” 她又走过来压低声音道:“闷闷闷的,姐姐早晚闷不死你!” “谢姨倒是不吃醋。” “谁说不吃?”谢鹤衣咬咬唇,“只是贫道如今是后来的,有点儿心虚是真的,但你现在让姬青屿冒个头当著我面亲你试试呢?” “免了免了。”陆清远摆摆手,嘀嘀咕咕,“也就是姨你现在心情好。” 谢鹤衣“嗯?”了一声,陆清远又是道:“没什么没什么,金麟台至高处就在眼前, 我们便上去看看?” 谢鹤衣微微頜首,眸光所及之处是那座如同祭坛般的楼台,也是此地得名的地方,如今亦有许多修士在其上感悟天地,或是些平民百姓叩拜以求慰藉。 方才那些放鬆的心境隨之渐渐消散,谢鹤衣已在此刻褪下了那个姐姐的身份,她知道大概踏上那台阶之后若是真没动静的话那这漫漫行路就算告一段落了。 此行经歷还算充实·自己也是。 回过头来看发生了不少,她其实想问陆清远能不能陪到自己法力恢復再走的,但这话已说不出口,又不是小姑娘了哪里能说这话? 再者堂堂大乘,凭藉道躯强度都能在这世间横著走,何须特地照看? 又不是真的姐姐,她唯有说一声:“好。” 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正在赶来的路上 遁光如剑,掀起长长的尾跡,如天穹开裂。 行经的城镇之中不少人都停下来驻足痴望,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大能,如此火急火燎的又是要赶往哪去。 单这遁光行过都带著惶惶威压,如同雷影电光,很难想像它的主人究竟身负何种实力,给人以一种江湖之爭迫在眉睫,这天下马上就要变天了的感觉。 那些纷纷的揣测之中也没人能够得知这位大能的真正目的竟然会是捉姦。 姬青屿当然不可能真闭关,夜酈的消息都传回来了,自己在会议堂中只能扮“一无所知的宗主”,分明心知肚明但又只能按下不表,还得在那一同笑著夸清儿厉害呢。 也不知道这会儿在他身下喊厉害的是谁,姬青屿光想想便已心急如焚。 这种强行压下心头火却不能发作让这位玉桓宗主颇感难握与无力,但她是姬青屿,不会真的无力。 很多小事姬青屿都断不可能忍让更何况如此?得知此事若是还能无动於衷的话,那下次乾脆在门口听著默默吹簫一曲洒然离去好了。 更別提什么还真跑去闭关了,那还不如发个符书给谢鹤衣让她轻点榨,求求你了慢点吧,清儿吃得消我吃不消啊,然后自己把姬青屿这名字直接改成姬绿屿得了。 这位师尊自问是没这种大度的心思,是可忍熟不可忍,曾经肩並肩的谢鹤衣先前不念旧情同本座拔剑相向也就算了,现在明知道是我男人你还抢,还要点脸不?! 再放任谢鹤衣他们俩在凤池山乱来怎么了得? 这位玉桓宗主的腰间符书微颤,姬青屿取出来看了眼,对方画了个已办妥的暗號,再是发来了几行字道:“全按宗主吩附,那串珠玉已交到少主手上,不过少主他给衔霜君戴上了。” 对面那位宗內弟子估计有些奇怪为何要给少主这种留声手段,而且还是限时的,此外少主怎么好像还並不知晓的样子,是不是任务没传明白? 但她也不会以下犯上去问宗主的意思,姬青屿自然也不可能告知她,只是回復了几个字:“无妨,做得不错。” 这种珠玉饰品是拿留影玉和其他上好玉石改的,不过效用一般,而且易被发现、时效有限之类的缺陷也没得到妥善处理,算是实验失败的產物,玉桓宗內一共可能也就出品了几串。 算是孤品。 而这玩意儿除了启用那么一小会儿能给另一串传传声之外很快就毫无作用,然后就会变成完完全全的饰品,连听过的声音都留不下来,所以用处实在是聊胜於无。 但若是论起这玩意儿作为饰品的品级来说,那这无疑算是上好的。 清儿从来不遮脸,所以自家人想让他中招很轻鬆,其中自家特製的阵法潜藏,若是谢鹤衣没有法力的情况下也探不出虚实来。 姬青屿合上符书便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她的手腕上也掛著一串一样的珠玉,不过刻著星形。 如今还真是听听声儿了姬青屿抿抿唇,若是里头传来什么“啵啵啵”的声音或是什么“嗯嗯哦哦”亦或者是意乱情迷之言,看本座不拔剑的! 结果姬青屿听见的居然是谢鹤衣帮自己说话来著,两人好像还在逛街,她在说自己搞得好像天下独尊,却也有些孤寂之类的话,还让清儿多陪陪呢。 姬青屿愣了愣,自己这是错怪谢鹤衣了?她如今法力没了肯定看不出来这种法门啊, 清儿也没学什么阵法,对此应该不了解才是。 但也不像演的啊,这是谢鹤衣到了事后的愧疚? 等等那姓谢的不会又给自己符书上发来什么令人捉摸不透的类似於当夜的那句“和解吧”之类的话吧? 然后她就听清儿说你们俩都一样都有些闷那啥的,姬青屿听著都惊啦,心说清儿你到底是本座徒弟,好胆色,这都敢说。 听不对,你家师尊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岁把你家师尊给去了。 姬青屿觉得谢鹤衣听了这话得拔剑吧,但结果人衔霜君却是柔柔哼了一声,还真就认了。 不对这还是我认识的衔霜君吗?清儿你给人谢鹤衣调成啥了啊是威胁了要闷清儿没错,可听你那意思你要用啥闷啊?!不是我说,你那是闷还是餵啊? 谢鹤衣你那几分站在身旁都感觉被颳得生疼的剑意呢?当年你砍本座的时候可没见你如此娇柔啊? 姬青屿扶扶额,也就是这珠玉没什么传音功能,不然自己真得说上一句,“我说那如剑般谢鹤衣跑哪去了,原来是锐气敛下,跑去给我们家清儿当剑鞘去了?那清儿的剑够不够锋锐?不把你捅个底朝天?” 虽然没听见什么大逆不道的声音,甚至还得来了谢鹤衣的几分示好的意味,但姬青屿回眸又看了看身后,天权山已远,这齣发都出发了,还回去做什么。 本来是不担心谢鹤衣会和清儿產生什么不该有的关係才放任不管的,如今都已经產生了那想要后悔已来不及,这回清儿要去京师,恐怕是要分別许久,去看看他也是好的。 再说了,谢鹤衣你自已说的本座跳出来亲一下试试的,试试便试试,我看你能把本座怎么样呢?尽知道嘴硬。 只不过这时间紧赶慢赶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陆清远两人还在看风景呢,对其他的事儿浑然不觉,更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人正携著修罗场遁光而来。 谢鹤衣方才还有几分猜疑,如今也觉得自己和清儿的事儿姬青屿大概不知道,那位夜鹏应该是挺牢靠的,要不然以姬青屿的性子早就符书上传讯来威胁了。 天权山离此地很远,她的威胁可能是什么信不信本座去你不周山告你徒弟之类的话吧直到登上凤池山之巔才能见这座真正的金麟台,像是祭坛又像是王座,安静的佇立於这峰山峦上。 金麟台由朝廷建设,但並没有设立什么机构用作看管把持,久而久之就成了如同地標性建筑般的存在,不过確实也有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用,所以在此问道修行的散修不少。 些许宗门还会在这儿招揽弟子。 从那山下一路走来陆清远都没见过任何异样,他也觉得找寻什么青龙道韵的事儿估计是没什么著落了。 顾钦说寻龙台就是钥匙,可自己这把钥匙都没找到孔呢,宝盒在哪也没个方向可言, 上来走一走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此行算是陪谢姨逛逛街放鬆放鬆,谢姨平日里大概是没有这种閒暇的,不过方才见她那模样便知道这位衔霜君也乐在其中。 陆清远两人也终於登上了金麟台,台上广阔,脚下的黄玉石板推移开去,犹如片片龙鳞,而那中间是一座状若祭坛般的楼台。 只可惜与寻龙台或是那秘境之中的东宫都不相像巨大的石碑立於正中,上边刻著的並非什么古老铭文,只是“金麟台”三个字。 石碑之上缠绕著锁链,与四方的石柱相连,充当围栏,除此之外这块石碑的下面还有一座散著光华的阵法。 但这阵法也没有什么攻杀之能,只有阻挠人踏入其中的斥力。 两人並没有直奔目的地,皆是站在金麟台的边缘,靠在那围栏之上,俯瞰脚下的山峦与城池。 极目远眺的话甚至能够看得见那座皇城,繁华的缩影近乎唾手可得。 陆清远转眸望向谢鹤衣,轻声传音问道:“姨可来过此地?这金麟台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建筑?朝廷特地在此修的意图为何?” 这一下子便从方才那种姐弟的閒散心思剥离了出来,怪不得姬青屿先前也承清儿的这个身份,这种感觉真得很让谢鹤衣沉沦其间。 然而这些问题传入耳边时那层虚无縹緲的身份也就隨之乍破,衔霜君的头冠和重担又重新肩负起来,而眼前的清儿所承载著的也不轻鬆。 不过谢鹤衣也没太过於惋惜,將来时日还长,还有的是机会。 轻柔的风拂过谢鹤衣的面纱,她竟是有些悵然若失,这种情绪也多年未曾感知过了, 她略带犹豫地摇了摇头道: “贫道没来看过这座金麟台,不过如今看来这所谓金麟台也就是个寻常建筑而已,此地的灵韵来自於凤池山本身,但这楼台的確看著像是在封锁些什么,可附近也没有任何朝廷中人守候,这就有些奇怪了。” 然后这位姨又是怂渔道:“清儿你不是那青龙的钥匙么,身负著寻龙台呢,前去看看便是。” 嘴上是这般说,但谢鹤衣真希望陆清远能多抱自己一会儿,倘若这边没那么多人就好了,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早知道就不穿什么道袍了,外衣换成其他的应该就没有了这层束缚。 可惜了,现在处於这种场合是想抱一下都不太好,道姑这个身份待至一会儿下山了再同清儿说说看好了,谢鹤衣微微一愣,发觉单这想法就和先前完全不同了,未曾想衔霜君会如此。 陆清远闻言便是微微頜首,他再走向那金麟台中的石碑,阵法闪动著点点光华,无形的斥力阻挠看他的脚步。 他的举动並没有吸引多少目光,金麟台上时常有人想要试试触及那块石碑,不过最终都会无功而返,甚至有些体修会將此事当做修行。 谢鹤衣眸光隨思绪飘忽还记得观內的清规戒律,包括自己先前同舟舟讲过的那些话, 修行之人经歷生离死別再正常不过,莫要因此动摇心境。 如今轮到自己同清儿快告別了,他去宫里要多少年月也不知晓,说是取个解药的事儿,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你如今已不再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了。 现在清儿你是堂堂正正的玉桓少主,与咱们璇璣观也颇有渊源,贫道还是你半个师尊呢,这身份摆在那儿,贵妃岂会捨得放虎归山? 她想法设法將你捆在身边都来不及,这些个身份可是太好用了,她说到底也还是朝廷中人嘛。 此行道阻且长,谢鹤衣其实不怕陆凝棠利诱陆清远的,怕的是. 她还在想呢,忽然便是听见耳边传来锁链摩擦、与那石碑相撞產生的錚鸣。 谢鹤衣再抬起眸子来,却见那锁链之上仿若流下了鲜红的血液,一时间天地色变,云雨在金麟台上空凝聚,狂风开始呼啸,仿若万千编钟的在此刻齐鸣。 石碑之中似乎有一道人影从中慢慢走了出来,谢鹤衣看见她之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下意识想拔剑,却是被人將剑给按了回去。 “谢姨,那是心魔乱障的侵蚀,注意抱元守一。” 听著耳边熟悉的嗓音谢鹤衣才是好了些,再转眸才发觉这座金麟台上的所有人影在此刻都已消失,身边只余下了陆清远一人。 他如今再是道:“谢姨,我方才也没法踏入那阵法之中,便试图用了用体內的寻龙台,结果似乎触及了什么异象,如今我们所处之处大概便是一方如同秘境般的存在?维持了外界的模样,但似乎並没有其他的人存在—“ “不过好在转眸一看谢姨也在,方才你似乎触及了心魔乱障,可需我渡给你《雪拥关》用用?” “无妨。”谢鹤衣缓和一下心境摇了摇头,“这大概是那画骨的最后一点影响,贫道已察觉不到那术法的存在,甚至法力都在渐渐还回来了,可能只有几个时辰就好。” 她用以灵觉感悟了一下此番天地,的確失去了那些与寰宇相连的感觉,此非幻象,而是一方秘境之类的存在。 谢鹤衣感受著身边人的温度,此刻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未曾想这凤池山中真有异象,但自己是怎么被卷进来的,陆清远是身负青龙衔霜君想到这儿便明白了,所以自己这也算是受及福泽? 谢鹤衣再是道:“清儿你猜的没错,此地的確是身处於秘境一类的地方,其他人没能进来是因为他们同青龙没有什么关联,贫道—呢,你” 这位道姑有些脸红的跳过了那难以启齿的原因,如今倒是多了个可以说道的藉口,她再是道: “那你可有什么冥冥之中的感召或是发现了其他什么异样?” 陆清远摊摊手表示:“踏入此地后什么也没发觉,不过我方才在踏入那阵法之中时倒是听到了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很沉闷,仿若来自地下,如同荒古的轰鸣。” 谢鹤衣顺看他的意思往下看了眼,凤池山已被改建,脚下那是一整座城池,倘若那青龙道韵被埋在这座山峦之下,那唯有等自己一剑开山的了。 而在这种严肃中充斥著悬疑色彩的时刻,陆清远隱隱听到了一句很轻微的哈欠声:“喵了个咪的,到点了吗?” 第121章 一百二十.往事如昨(合章) 第121章 一百二十.往事如昨(合章) 这嗓音和语气有些熟悉,陆清远下意识便转过头去,可也没见那小东西的身影,眸光所及之处只有铅灰色的云层。 眼前的整座金麟台都失去了那夺目的顏色,这座城池像是拢在了不周山的雪下,让人不由地想起鉴照湖。 烛照九幽,原来也已有了数月之久。 谢鹤衣顺著陆清远的眸光也往后看了眼,不过依旧是什么也没看到,她略带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陆清远一五一十道:“谢姨方才没听见虞红豆的声音?我听她打了个哈欠来著,还以为这小东西早就在此等候了。” 谢鹤衣轻摇首,拉了拉他的手:“没有,许是清儿你也受及这秘境的波及,心绪之中出了几分差错,此地不同寻常,还是小心为上。” 衔霜君能分辨出来此地除了他们俩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方才更是什么人声都没有, 否则凭自己的修为会比陆清远更快察觉。 总之这地界莫名是透露看几分奇诡色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那多年前的事导致的。 陆清远点点头,自己是没找到小红豆,这傢伙也没冒头出来,可能真是什么幻听了吧,不然这小东西在方才两人逛街吃吃喝喝之时就该跳出来打劫了,这青龙也挺没品的。 谢鹤衣是没想到这金麟台上是真能触动那青龙之秘,《寻龙诀》的確为玄天宝鑑残页之一,但其仅仅只是介绍了青龙而已。 余下的那些地点与否都是青龙本尊亲自流传下来的,所以衔霜君才觉得遇不上也很正常,毕竟人家青龙本尊自己都没来。 如今踏入这样的场合之中谢鹤衣颇感喜忧参半,在这即將分別时的那些伤春感秋之意渐消,倒是能够多待一会儿了。 这种陪伴著清儿闯秘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的確很有偷-嗯,带徒的感觉,但就不能让贫道以全盛之姿面对一回的吗? 虽然此地看著是有几分诡异,谢鹤衣其实也分辨不清方才自己眼前所见的究竟是那道躯之內的狐妖术法最后一层,还是这金麟台的异象。 但若是法力恢復,这位璇璣观主有的是自信能一剑平推,什么阵法陷阱在她的眼前都不过如此,这就是大乘道修的能耐。 可如今身处这等与外界断绝联繫的场合之中无法同天地寰宇有何感召,以至於本来要不了多久的法力恢復愈显艰难,哪怕是坐而问道都不知道得多久。 当然谢鹤衣也不可能真在此地拉著陆清远浪费时间乾等,如今她眼前的那石碑上捆著的锁链早已恢復如初,什么血液人影更是全然消散,只有风声呼啸,天际间云层依旧,一场大雨似乎马上就要落下。 而对於青龙或是这金麟台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状態,什么准备都没做好,都以为不会触及什么异样了,结果就如此稀里糊涂踏入其中,如今还没有任何线索指引。 两人行至那块石碑之前也没再触动什么异样,呼啸的山风拂得那些铁链增增作响,陆清远顺带是问道: “谢姨可知这座凤池山最早之前是什么模样的?可有什么宗门在此佇立或是有哪些传闻?” 谢鹤衣稍作沉吟,开口道: “此山原本没开发之前並无宗门在此落脚,至於什么传闻也没有,传说都是曾有凤棲此山而得此名。” “不过周遭倒不是如今这般贫瘠,那时楼台林立,长街御道穿行至此,满眼皆是富饶之景,大概源自於此地承载著一方世家大族,那异姓王的姓氏你是知道的,姓姬。” 听到这个姓氏之时陆清远便是心头一颤,他再转头看向谢鹤衣,这位御姐道姑向他微微頜首,也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也就是说此地的確与自家师尊的身世有所关联,就这个姓氏便能够看得出渊源不浅, 难怪如今的大寧皇室对她会有如此忌惮。 不过许多细节和关键之事早已散落在风中,就连谢鹤衣都无从知晓,陆清远更没法从这点儿只言片语里明悟。 谢鹤衣也不希望陆清远明悟,也不希望他去找寻什么蛛丝马跡想要顺藤摸瓜,那些真相早已撒入疆野,隨风沙飘散。 陆清远没必要捲入此事中,姬青屿也不想他去探寻此事,所以同陆清远只字未提,甚至还说莫要管。 她能够脱身出来实属不易,姬青屿拜入玉桓宗终成魔门宗主的结果是非对错暂且不论,若非如今清儿身负心意丹无可奈何,否则这两位姨才不会放他再回京师。 这个朝堂早已千疮百孔,党派之间纷乱无常,而因陆清远的特殊身份,会导致他受及牵连不少,更何况那贵妃本也不是什么善茬。 谢鹤衣再是同陆清远说: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当年的富饶封地如今连个断壁残垣都不曾留下,那些前尘旧事,你家师尊不提,你就莫去多想,这对你想要谋取解药的事只会有所阻碍,將来能够脱身了再说。” 陆清远点点头,但也並未作答,只是道:“还想从此地的传言里找寻些青龙道韵的蛛丝马跡呢,结果如今看来这凤池山与青龙似乎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啊,要是真被困在此地出不去了呢?” 谢鹤衣听著陆清远的话一瞬间脑海里都想著在这凤池山上陪陆清远共度余生的情形了,她才是摇摇头,恐怕是残余的狐妖心思作票,这位璇璣观主才是道: “哪能此地虽然相当稳固,但也终究是秘境而已,倘若真不开那等贫道在此恢復法力的,一剑劈开这凤池山看看到底有什么藏著呢。” 陆清远点点头,將手放在那块石碑上,但其上传来的却並非冰冷的质感,而是几分温热,他刚想开口,却发觉自己乾坤袋里的那面镜子颤了颤。 这面镜子真是许久没见起反应了,陆清远都快忘了它的存在,先前还以为谢姨的天劫打落將它劈坏了。 如今想来那青龙铸台都是这面镜子发的,那保不齐这玩意儿能同那青龙有什么关联呢? 陆清远便是当著谢鹤衣的面將之取了出来,谢鹤衣也抬眉看了眼,看得出这面镜子也是异宝,她下意识问了句: “姬青屿给你的宝贝?” 陆清远摇摇头,乾脆是直言道:“当年我到这苍梧界之时便身负此镜,体內的寻龙台倒是於此有所关联,谢姨你可知此为何物?” 谢鹤衣看了两眼摇摇头,“看著玄奇,但感知下来就如同寻常镜子一般没有什么灵韵可言,其上可有什么功效?” “上边有字啊谢姨,如同推演將来”陆清远指著手中这面镜子,才发觉谢鹤衣微微眉,满眼写看“清儿你看相了”的神情。 她努努唇,再是將手放在陆清远的手上,“或许此为你的机缘吧,姨是没见过这种宝物,推演將来?天机阁算卦还需要伤及命数呢,若真有什么指引,你莫要全信之,那你再说说,其上写了什么?” 陆清远才是松下手,如今这镜面之上的字符正在缓缓推移,其上正写道: “你的命格无比坚韧,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便已扛过雷劫成就洞虚,漫漫仙路终开,不负多年坎坷,你已悟得【知返】,可將一道攻势反还给施术者。” 这大概是陆清远在先前那东宫秘境被雷劈的那会儿忘看了,估摸也是拜谢姨的雷劫所赐,反而让这本来就不著调的镜子理解成自己渡劫成功了。 不过论起如今这学会的这玩意儿看来真是有如神助,若这真是青龙的遗留法宝那还的確也够了它身为四象的位格,虽然看描述只有一道攻势,但那也是返还,只是不晓得条件是什么,看样子消耗也不会低。 陆清远再往下看,接下来提及的倒是真与这金麟台有关,镜面之上落字道: “你已登临凤池山,青龙的血脉指引你踏上金麟台,你已处於青龙的注视之下,它正在甦醒,那些玄铁锁链困住了道韵,心中的鼓动声与血脉的指引让你想要斩断那些链条將它解放出来。” “注意:要斩囚龙链得需青龙血脉为引,此外也会触发阵法,心智不坚者,將引发异象,可能从此便会中下心魔,三思而后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劫打落的原因,陆清远感觉这面镜子之上的剧情又变动了进程反正自己如今是没能感受到什么青龙血脉与心中的鼓动。 说得好像这座祭坛之下藏著的那青龙心怀什么恶意一样,感觉像是刻意操纵著自己踏上著金麟台解开封印好让她夺舍之类的意思。 陆清远再抬眸看了眼身边那位误打误撞和自己一同进来的谢鹤衣,自己那几分若有似无的志芯感在此刻便已彻底消散,身边有这么圆润光滑丰的大腿能抱呢,还怕你个青龙道韵做什么他再是直言不讳道:“谢姨,其上说的是那青龙道韵被这些铁链封锁了,不过感觉有一种怂的意味,怕不是这一道韵想著什么夺舍之心吧? 1 谢鹤衣愣了愣,最终是摇摇头道:“堂堂青龙,应该不会设下这种手段,又非邪修但也说不好,一会儿姨帮你探探虚实便知。” 衔霜君已冷下眉目,手中那柄长剑在此刻便已浮现出来,然后便已不由分说一剑斩了上去,泛著天光的剑意落在那铁链之上,却也只能激起连串火。 陆清远这才拉拉谢鹤衣的手道: “上边说了还需身负青龙之脉的血作引才行“ “......”” 谢鹤衣感觉你那镜子才像是什么邪器吧,可自己方才试了剑也没什么反应来著,她盯著陆清远看了片响,也没从他的眸中看出什么浑浊或是被蛊惑的跡象,只能是嘆了口气,“可想好为那青龙流血了?” 陆清远摊摊手,“来都来了,再者她还救过我呢,不止一回。” 谢鹤衣轻轻抿唇,“划开小指,贫道沾一点儿试试。” 陆清远自然照办,谢姨祭起那枚细小的血珠,將自己的剑意落於这一点之上,然后弹去一指,將这细微的剑气射在那旋绕著石碑的铁链之上。 而那条如同小腿粗细般的巨型铁链竟在此刻碎裂,“眶”的一声便隨之断开。 “还真有用”陆清远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回答他的是沉闷的雷声,在这条铁链断裂之时,那苍穹之上所凝聚起的云层也终於开始再度聚拢,云层深处的电光开始翻涌。 陆清远再回眸,眼前所身处的已然不是什么金麟台上,那是一条自己从未见过的长街之上,大雨瓢泼而下,泥点子嵌入墙中,如同长河倒灌般的雨水冲刷过刀刃,两旁的尸身横七竖八。 这大概便是那镜子上所提及的阵法触动,但陆清远分不清眼前之景是想要让自己做些什么。 然后他便看见那庭院之中一位衣染泥污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她的手里抱著枚玉佩,巨大的痛楚已让她哭不出来,而悬在她头上的那柄刀马上便要落下。 陆清远眼疾手快抬起断章將那持刀者连人带刀一同斩断,然后他再是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没事了。” 陆清远这一低头才发觉这位跪在地上小姑娘竟与自家谢姨有几分相似。 而后她也抬起眸子来,那双眼中渐渐恢復了神色,这卷席此地的暴雨也渐渐停歇,陆清远的身后响起了声音: “贫道都快忘了这事,那年我太小了,不过那会儿出手的不是別人,正在你家师尊,她大不了我多少,她塞给我一张符篆,让我去找附近的一位女冠,顺便还教了我几句法门,让我一一背给那女冠听。” “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被那位女冠救出,带回了璇璣观內,从此我便一心修道,当年那位女冠是我师叔,她为了救我还被毒断了几根手指,毒入膏盲,导致没法再生了。” “屠村的是掩月楼,这个宗门早已不復存在了,被我亲手剿灭。” 陆清远再回眸才是看见谢姨的身影,不过她並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很坦然。 也不晓得这阵法怎么就成了针对谢姨的手段,或许是因为她出手才导致的? 陆清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呢,却又见谢鹤衣的剑向此刺来,那剑尖衔起自己指尖滑落的另一颗血珠,穿过眼前的大街雨幕,“呛”地钉在另一条铁链之上。 那条捆著石碑的铁链开裂的比之陆清远举手还要快,然后他眼前的光影又开始了变化,这回已不是那大街之上了,而是一峰山门,但大雨依旧,雨中还夹杂著雪粒,颳得人生疼。 这山门给陆清远的感觉有几分熟悉,但又有些变动,璇璣观,多年之前的璇璣观。 封山大阵碎成残片,縹緲的光影像是山雪一般落在山上石阶,血与雪相互交融,顺著那方千节阶梯缓缓流淌,凝成铅灰的影子。 观內遍地素,但衔接著堂室之间的並非是什么绸缎,而是那些素白的道袍,羽衣如雪般飘飘洋洋。 整座山门之中只余下了风雨声。 在那残破的山门正下方,年轻的谢鹤衣抱著一位中年道姑微微颤抖,但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紧紧捏著她的道袍,破碎的袖腕之中能窥见那道姑的手上少了三根手指。 这场景是陆清远第一次见,但他能感觉出来这一回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之下,不过如今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站在年轻扮的谢鹤衣身边。 然后陆清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呕,他再回眸,谢姨的那张面纱之上已染上血。 谢鹤衣以为自己早已將这些事都给放下了,但实际上並没有,依旧如影隨形。 於此同时,两人的耳边都已想起来万千编钟的响声,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深邃而连绵,无数的影子从边缘游移而上。 第122章 一百二十一.好哥哥(合章) 第122章 一百二十一.好哥哥(合章) 潮水般黑影仿若自眼前那座山门之下跨越了无数阶梯游弋而来,穿山的风中带著刺骨的寒意,陆清远知道眼前是身处於幻象般的境地,但也能感觉到那场雨落在肩头,如同身临其境。 无边的森冷藏在雨幕之中,雨丝坠打成连绵的线,若不用修为,视线在这样的大雨之中都会有些模糊。 陆清远猜得出这便是师尊当年一怒之下杀上璇璣观之时的惨状,对於此事的结果陆清远是没法评判双方对错,不过想来谢姨的心中也是一样。 那些黑影当然不是谢姨记忆之中的不周山,师尊来时只有一人,所以这是那金麟台被触及的阵法,亦是问心局破碎的惩戒。 但会造成什么结果,或者还能不能挽回尚未可知,这青龙留下的秘境之中什么讯息都没留下,唯一的知晓的还来自於陆清远手中的镜子。 不过触及此阵也就代表了谢鹤衣心中仍旧有几分迷茫,或者说是亲眼目睹此事发生的当年那位谢鹤衣心中的迷茫,是非对错状如乱麻。 一方是救了自己命的多年闺蜜,一方是带自己踏上仙途的师叔,山门之下还有茫茫多弟子护阵送命,宗门世仇与自身恩怨在此刻交织。 这样的情形浮现在任何人的眼前恐怕都会崩溃,谢鹤衣能撑下来並且维持道心依然无尘实属不易,还想要她彻底放下显然很难。 没想到自家两位姨的结识早在这么久之前,听谢姨方才所言,陆清远有些猜疑自家师尊与谢姨初遇之时不仅是救下了谢姨的命,那纸符篆和几个法决甚至可能改变了命运的进程。 陆清远不禁在想会不会本来要踏入璇璣观的那人其实是自家师尊来著,但她遇上了年幼的谢姨便救下了她,將此路送给了谢鹤衣,然后两人命运就此交匯,各自走上了本来是对方的路? 不然承载看屠门之恨的谢鹤衣恐怕会毅然决然踏上復仇之路,一心墮入魔道也未尝不可能,只不过陆清远的脑海中很难想像出自家谢姨成为什么魔门宗主的样子。 那清冷恐怕会被狠辣替代,一脸冷艷的模样感觉是著一身黑衣拿皮鞭的主儿,但还是很难与眼前仿若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御姐道姑联繫起来。 此外还有师尊这位早已凶名在外的玉桓宗主本来也有可能是位正道仙子? 不过这有实物认证,还算比较容易想像。 陆清远这才想起在洛阳之时自己让自家师尊换上那落纱白裙作正道道姑是那般契合, 也难怪她会流露出几分恍然的神情来。 但如今也没多少时间去思量自家这两位姨的前尘之事,那些黑影已攀著山峦而上,瞬息间便已穿行在这诺大的山门之中。 陆清远转头在望向那跪坐在地上的真正谢姨,估摸著没过这问心关导致她心血倒逆, 也不知道谢姨如今还有什么手段能用,但陆清远也明白这场景復现对她来说是多大的阴影,他也不想强人所难。 谢鹤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回应陆清远的只有心血翻涌引发的咳嗽,陆清远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多说,然后二话不说就抱起她穿行於这山门之中。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但一入手陆清远便发觉这虽然是谢姨但怀里的模样却已变了,变成了年少的道姑,抱著的感觉便是仿若抱起了一块玄冰,谢姨身上冷的厉害,这冷意並非自她道躯传来,而是发自內心。 那些黑影如影隨形,好在陆清远在璇璣观那几天也不是白待的,路还算熟,躲避的过程中亦有交锋,刀光闪过的確能够將之斩成两段。 不是没法伤及那些状若鬼魅般的黑影,但其数量太过於庞大,白白消耗还是免了。 在路上陆清远顺带是有几分思量,本来此阵该由自己亲自勘破,但他也不知道若是自已触发的话会看到怎么样的桥段。 自己洋洋洒洒一共才活了二十余载,其中绝大部分还是与这修仙界没关係的,生离死別大喜大悲似乎都没什么经歷,平淡的人生里哪有什么大风大浪。 在穿越前最崩溃的桥段就连自己都想不起来,而在此世最崩溃的时候恐怕是刚来苍梧界那会儿吧,一睁眼那什么玩意儿白得晃眼? 接下来便看见了一位宫装美妇白皙细嫩的手,但下一瞬那手就掐在自己脖颈上了,如果那会儿陆清远能见自已的血条,那他估摸著是能清晰看得见自己的生命力在极速流失。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面对贵妃娘娘质问的“谁派你来的?”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那是:“这给我干哪来了?女侠饶命,新號別搞—” 也正是这句话给人贵妃气笑了,她大概是觉得又古怪又离奇,然后她就鬆了鬆手,结果还真就留了陆清远一条命,原因可能是在於贵妃娘娘能通过望气辨別这番话的真假吧。 陆清远的思绪重回眼前,那是一棵苍松,不过尚还很小,似乎才植下不久,前方是一片山崖,除此之外別无它物,身后是聚拢而来的无数黑影,脚下已无路可退。 陆清远这才想起来这是哪儿,自己怎么稀里糊涂跑到天无崖来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动寻路忘关了。 不过如今这幻象之中也无处可去,那些鬼魅的影子仿若凭空生成一般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如同漆黑如墨的浪潮。 山野被尽数吞噬,倒是意外契合这璇璣观衰败之象,又被陆清远横抱看的谢鹤衣挣扎著想起身,但她却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就像依旧身处於那天的雨中一般,如同海浪般的情绪翻涌而至,那无形的重压让谢鹤衣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真正的场景重现,仿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魔乱障被挖了出来,还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正因自己並未勘破,才导致了此境问心之局的连锁反应。 自己低看了那青龙留下的手段,也太过於心高气傲,想著在清儿面前展露一手,但却反而受挫。 不过她也不后悔便是了,自己所见之景便已如此,足以见得这问心关之难,换作清儿来面对恐怕也会迷失其中,心间翻涌的那些苦楚自己能受,但她见不得陆清远受苦。 这位御姐道姑看著陆清远將自己轻轻放在这天无崖上,然后反手摘下自己背后的长剑,右手握起断章,直面那漫天黑影。 谢鹤衣深知这局未能勘破败象显露,已没必要再去试试挽回,可见陆清远那左剑右刀的背影之时她却又抿上了唇,竟能感觉到自己的道躯上传来几分暖意。 陆清远在此刻展露出来的少年意气让人忘记了境界之间的差距,看得谢鹤衣略有几分脸红,仿佛自己的心境也回到了当时年少,这回再看清儿就没了那几分看后辈的感觉,喊上一句“好哥哥”似乎也未尝不可了。 雨幕之下清儿的刀法剑术乾净简练,雨丝寸寸而断,近身的黑影都无一倖免是没错, 这情形亦让谢鹤衣心跳加速,但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那无边黑影如掀起的惊涛骇浪般生生不息,再如何锋锐的剑也犹有竟时。 面临这样的场面,败局已定,实际上只要这些影子將这座山门彻底侵占便是,问心关折戟便折戟,反正只是青龙设下的一场试炼,不至於真会如何。 谢鹤衣也不想让清儿单打独斗,但自己如今受心境所困,看来真陷入此境中的模样了,当年那会儿哪还能掏出什么战力,她想劝陆清远放下,可见他没有任何退缩之意便又將这话给咽了回去。 陆清远眼前是那无数黑影编织起来的网,它们形状各异,如刀似剑,也仿若人形,陆清远只有一味挥起刀剑,身法心法剑意刀诀能用的都已用至极意。 虽然近身的黑影无一能踏过他的身前,但这天无崖上的落脚点却在一点一点缩小,在这般下去败局已定。 而陆清远完全没有半点儿服输的心思,他单手推出一式裁春慢,斩开一片空隙,然后他双手握紧断章,陆清远无视了那些极速聚拢的黑影在他身上留下的血印,重刀劈落。 “哄一一”的一声,仿若山石崩裂,那浪潮般的黑影被这一式砸开一道极长的裂纹推移开去,但很快那裂开的口子变被重新补上,这时所有的黑影开始相融,连成了真正的惊涛骇浪。 任凭是谁面对这样的大浪恐怕都会失神,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谢鹤衣在此刻终於能开口了,她喊了声:“清儿“-问心关是姨莽撞,此败局已定,莫要再同其反抗,让它侵占山门便是,別白白伤了自己。” 陆清远摇头道:“谢姨,此为你道心缩影,我知道这事很难,但还是希望你能跨过去,既已问心,只求问心无愧,这不是非要你拿出什么態度,恐怕只是想看你能不能定下心念。” 谢鹤衣微微一证,她忽然感知到体內涌动的暖流,前尘之事早已过去,纠结那些过往是非对错已没了意义,既然说了和解,那便代表这些事一笔勾销,恩怨到此为止才是。 如今谢鹤衣的心中更多了几分猜疑,若是换作陆清远来触发这问心关估计会比自己好得多,他向来所行之事一直都是如此。 可如今再收整心念恐怕已来不及,那浪潮如同一柄巨剑般卷席而下,在这青龙秘境之中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那些黑影都是积压的情绪实体,恐怕会让清儿精神力崩溃。 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谢鹤衣眼前发生了,这滔滔浪潮坠下之时仿若与无形的颶风对撞一般被拍得向后倾颓。 而陆清远依旧站在自己身前,虽然拄刀而立,但没什么重伤,只是看上去消耗不浅。 这样奇异的一幕也没让谢鹤衣多想,她已然飞身而起,拾起陆清远身前那柄剑,然后心中催动璇璣观极意。 下一瞬一座剑阵便已撒落,以她为阵眼,剑风拂向四面八方,近乎整个山门都笼罩在她的剑光,而那黑潮无处遁形,瞬息间便已被那些剑光斩成碎片。 陆清远在她身后缓缓站起,看著那如同剑仙般的谢鹤衣有些恍惚,才是喊了声:“鹤衣。” “嗯?”年轻版的谢鹤衣转过首,虽然没了那御到骨子里的气质,但也平添了许多清冷剑修之意,陆清远只能吐出来几个字: “真好看。” 谢鹤衣脸都红了,“莫看贫道如今已那般年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展露成这样·—你—” “也算与你同见雪。”然后陆清远就吻了上来,谢鹤衣瞪大眼晴愜了愜,却也没躲, 直到他鬆开后才是瞪了陆清远一眼: “你·..” 这便很有娇羞小道姑的感觉了,可她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山门幻境便一步步开裂,最终落回那金麟台秘境,眼前依旧是一抹铅灰,但那石碑之上的两条锁链皆已寸断。 谢鹤衣也隨之重新恢復了那御姐道姑的本尊,这个才说了不变,自己变回年轻版给香了几口算怎么一回事,不过这得怪青龙秘境吧,不是贫道自己想变的。 她咳嗽一声才是向看陆清远微垂首道: “姨托大了,未曾想这一关都没法跨过去你有没有哪里伤到?” 陆清远摇摇头,“都是小伤,有些气虚而已,不怪姨,这样的经歷换作任何人都难以握过,反倒要谢如今能有这样的遭遇,才能將姨心中潜藏的那些情都一併引出,否则將来压藏至深的这些情绪恐怕会演化成什么心魔。” 谢鹤衣愣愣看著陆清远,沉默了半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好带徒弟,结果处处让他护著了,这回也是,若没陆清远自己可能还真会从此落下这个心魔,將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姬青屿。 然后她又“哇一一”得呕出一口黑血,嚇得陆清远一惊,却见谢鹤衣摆摆手道: “果然方才亦有那画骨余韵影响了心性,如今这才褪尽,贫道的法力终於已回来了,若非有此制约,在刚刚姨才不会显得如此狼狈。” 陆清远適时才轻轻揽过谢鹤衣,顺手揉了把蜜桃,附耳道: “那谢姨可知此行莽撞?还有对自身乃至局势的误判,谢姨自问有没有错?” 谢鹤衣嚇得嘶了一声,被这忽如其来的耳鬢廝磨弄得脸有些红,但她也嘴硬不起来, 如今全拜陆清远所救,她也只能撩撩青丝额间汗津津的柔声道: “姨错了·清儿你想怎么罚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陆清远似笑非笑,“那先喊声好哥哥听听。” 谢鹤衣额间已凝起细密的汗珠,只能苦苦陪笑,真是怕了这傢伙,自己如今这身段模样哪里叫得出这话儿,还清醒著呢,少得寸进尺啊,一会儿再给你玩一下后边就是了可这会儿蜜桃上便传来了“啪一一”的一声,谢鹤衣下意识哼了声,才转眸想瞪陆清远一眼,可对上他的眸光又软了,努努唇眼神躲闪道: “好哥哥—” 真是羞死人了,让贫道堂堂衔霜君,都做姨的身份了喊你这个,什么恶趣味谢鹤衣红著脸转移话题道:“那先將这石碑中青龙道韵放出来了再说“” 虽然这回谢姨的確判断有所失误,但陆清远当然也没这閒情雅致在这种青龙秘境里要谢姨如何,保不齐那没品青龙在这偷瞄呢。 但那铁链断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都不清楚了,陆清远只能试探性地行至那石碑面前,將方才受伤染血的手摁在了石碑之上。 然后血珠滚落,那温热的石碑上闪出亮光,继而便是“眶”地一声,这块巨型的石碑破裂碎开,淡淡的笑声从中飘忽而出: “哈哈哈哈,受传承的信徒,你做的不错,顺从指引成功经受住本座的考验將我唤醒,正好正好,合该做本座的承载容?喵了个咪的本座嗓音怎么回事儿?谈不对,我怎么是小的?!我那御姐道躯呢?” 这嗓音听著分外熟悉,但她明显愣了愣才意识到不对,雾靄散开,露出那小丫头的面貌来,不过这小红豆低头看著自己的脚还翘了两下。 然后她再抬起头来,小脸上写满讶异,眸光落在陆清远身上时便已皱眉,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你把本座道躯怎么了!看本座不夺舍你!” 然后这位青龙道主就被陆清远单手拎了起来,小东西气不过还要咬,咬没咬到才在那扑腾,“喵了个咪的不对啊这不对啊!” 第123章 一百二十二.映雪衔霜 第123章 一百二十二.映雪衔霜 石碑崩裂,霞光穿透雾靄,光影在此交匯,显得朦朦朧朧,金麟台上雪色覆落,山野尽染寒霜。 本来这齣场很有意境,的確像是颇有位格的存在渐渐浮现,可偏偏冒头出来的居然是个看上去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於是那点儿寻仙访道的意境便也就消散一空。 陆清远看著自己拎在手里扑腾著的虞红豆,这大概就是散落在此的青龙道韵之一,不过听她的意思是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本来预算好了的这会儿出来的应该是御姐版的青龙道主,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果然这小东西的不著调似乎还真不是顾钦刻意演的,那是形態决定的吧不过这估摸著也同那沧江里的寻龙台所留道韵没什么差別,一个对外界知晓不多的意识载体,承载著青龙本尊的几分记忆之类的。 陆清远揪著她衣角给她转回来,“我是帮青龙道主寻回道韵而来,先前已助她找回几个,你先冷静冷静。” 被拎在空中的虞红豆双手环抱,“这叫我怎么冷静?本座早都算好了出来之时道躯已成,那我长腿酥胸呢,都没了!你赔我?” 陆清远扶额:“这同我有什么关係,还能是我吃了不成?” 一旁的谢鹤衣默默看了他一眼,耳根微粉,如今也看出来了这道韵说的只是气话,不是真有什么夺舍心意,她便將手放了下去。 虞红豆终於不再扑腾,她掐了半天手指才是拍拍陆清远示意他鬆开揪著自己衣领的手,急急忙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陆清远这才將这小丫头放地上,虞红豆掸掸身上的小绿裙后才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时间不对!你来早了一甲子还要多点,也就是六十多年!所以导致本座被提前放出来了,我道躯还没养好呢!” 陆清远愣了愣,这个一甲子有点儿熟悉了,自己没记错的话那镜子上的时间推移便是往后正好延续了一甲子差不多,所以这镜子同那青龙其实有所关联? “那我给你再塞回去?”陆清远很无奈。 虞红豆摇摇头,“才不要,醒了还待里头,想死我啊,不过我算好的事怎么变了? 几十年的差距可不小啊,莫非苍梧界动盪在即喂喂喂,那你又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陆清远挥挥手里的镜子,也给出了自己的疑问: “所以这镜子是你给我的东西,用以指引我来此地將你的道韵解放出来,看你方才的意思,倘若你道躯养成,是想看夺舍我的想法?” 虞红豆耸耸肩,“谁要夺舍你,本座想的是本来可以寄宿在你体內隨你去收回散落的道韵,並给予一定的修行支援,至於那什么镜子,没这印象。” 陆清远愣了愣,所以眼前青龙所散落的这缕道韵是类似於什么戒指小阿姨的存在吗, 若是顾钦姐姐那还挺可惜的,不过要是虞红豆这笨蛋师妹形態那还是免了,他略有几分迟疑道: “那如今—“” 虞红豆瞪瞪眼睛,又打了个哈欠道“时间不对,按筹算本座才该是最前边几个醒的道韵,如今的本座可没那心思陪伴在这儿,岂不是白白自己又找了个牢坐?更何况我冥冥之中的確能感知到本尊所在,先走了再说。” 这小丫头一脸要溜的模样,但还是警了陆清远身边的谢鹤衣一眼,顿下脚步,很是老神在在地拍了拍陆清远的肩膀道: “那什么小兄弟,本座这回的確承你一情,將来自会还之,找那本尊要哈,本座会记得的,本座好互青龙道主,什么传承什么术法的肯定多,包你满意。” 然后她的身影便开始逐渐消散,悠悠的声音衔雪而落,“还有,你体內的青龙传承本座好心帮你精炼了几分,顺手將你的精血灌注了几分青龙神韵,別客气,都自己人。” 听著还是那小红豆吊儿郎当的语气,但明显能感觉出来的这一只是多了几分稳重的, 若换了本尊恐怕是会说什么: “多谢师兄相助,先借我一万两银子,晚上我请你吃饭啊,想吃啥都行!阔!”之类的话。 隨著这青龙道韵的消失,眼前的那秘境也在逐渐分崩离析,天光开裂,失去的顏色在渐渐恢復。 陆清远再回眸看看身边的谢鹤衣,鬆了口气: “所以这大概是真告一段落了吧-未曾想这青龙道主还真是如此,这小小只的性格真是不敢恭维,难以让人同那传闻里的尊座有什么联繫,也是好在这种秘境没什么害人的想法。” “毕竟差了年月,赖不了她。”不过就算是顾钦本尊大概也有这种形態吧,谢鹤衣已见怪不怪,她再是戴上面纱,眸光有些闪躲,语气弱弱道: “倒是不小心让你见了贫道当年最脆弱的模样—” “有这种直视本心的机会也难得,还好谢姨能真正放下那些情,可想明白了与师尊的关係?”陆清远笑了笑,將手悄悄探下道袍轻抚了把,“再者,姨什么模样我没见过?” “她当年救了贫道,可她也不该但那是前尘之事,我宗有错在先,其实也怨不得她,此事贫道是该放下了。” 谢鹤衣微微頜首一本正经的回答,可偏偏问著这种问题清儿你的手还-手指!她咬牙夹腿,瞪了陆清远一眼,“贫道不说你,你就愈发变本加厉了是不是?!” 陆清远这才收回了手,也正是此事秘境彻底崩散,脚下依旧是那座金麟台,锁链捆著石碑,台上人影来来往往。 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此刻已是日渐西斜。 暮色昏黄的光落在这金麟台的玉石板上反耀起夺目的光华,在这余暉之下是真有些意境的。 陆清远的眸光还落在远方的山川上呢,手上倒是多了块素白的方幣,谢姨的脸上被那落霞晕染得有些红,边是给他擦手,边是压低声音道: “谁允许在外乱玩儿的,將贫道那道姑身份当什么了?” 陆清远看看自己被擦过的手,笑了笑道:“同姨的体质估摸著也有关係吧—” 谢鹤衣听不下去,这话和直截了当夸自己那个什么有何区別?她巴不得拿手上著这张帕子捂陆清远的嘴,刚抬起手来呢,又听他道: “难得遇上这落日余暉,於此金麟台上真是盛景,不知谢姨可否陪我一赏?” 谢鹤衣此刻亦没话说了,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身边,望著那被落日晚霞晕染的山野,远方的城池也浸染其中,山川的確秀丽,看著那夜幕一点一点落下,就连自己的心境都显得平和不少。 而终於霞光散尽夜幕聚拢,谢鹤衣才將眸光转向陆清远,有种很想与之在此拥吻的衝动,只可借道袍加身。 然后她便听陆清远道:“这一回闯秘境也累了,我们便下山逛逛顺带再去歇歇,谢姨觉得如何?” 果然该来的还得来,谢鹤衣有些心绪不寧,不晓得一会儿回了酒楼会发生些什么,但她夹了夹双腿还是点了点头。 待至两人回酒楼之时月已悬起,依旧是逛街的閒散心思,吃了些小吃,也喝了不少酿酒,嗯才补涂过的唇釉还被陆清远吃个乾净,夜色里有的是机会。 回到酒楼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一切如初,陆清远合上房门,谢鹤衣刚刚点上烛火, 眸光正投过来,对视的这一眼便让谢姨微微躲闪,她撩撩青丝,柔声问道: “清儿,方才那青龙道主所言帮你精炼了传承之类的,可有感觉到什么异样,那个什么道躯最要紧,要不然你好好调理一下体內再说?” 这话语之中显露出一股子想躲的感觉,不过陆清远还是道:“无妨,我早已查阅过丹田內息,没什么异样,不过看得出受及益更多了,青龙道主人还不错。” 他又坐下来,在谢鹤衣耳旁轻声道:“身体吃得消的姨。” 这话似乎好像指的是承受得了那青龙传承,但实际上大概不是这个意思,谢鹤衣脸都红了,可也不挪开陆清远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总是对大腿爱不释手,摸起来有那么舒服吗? 她清清嗓子再是迟疑道:“既然这青龙道韵也已寻得,此地也算是完美收官,那清儿你可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清远对此倒是没什么犹豫,他平平静静道:“如今是真没了什么別的藉口再留,大概明日就得真正回京了吧。” ““......” 谢鹤衣有些沉默,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如今是觉得时间好短,真有几分捨不得,可这话不合自己这种身份来说,只好抿唇。 “且不提那些。”陆清远摆摆手,眸光又与身旁的谢姨对视,他再是道: “说回方才秘境的事儿,谢姨还时常教导我不该莽撞的,这回你自己说自己是不是也莽了,以为凭著剑意就能平推是不是?” 谢鹤衣微垂眼帘,感觉自己是猜得出陆清远意欲何为的,自己分明是堂堂衔霜君,如今修为恢復,一身法力都在,想要对付陆清远再容易不过,却在这会儿颇感几分威压,有种叫大大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她只能是开口道:“是——姨当时的確托大了。” 然后陆清远又附耳道:“那说,请清儿责罚。” “你你你”你这是想拿什么责罚姨,谢鹤衣闻言便是双颊一红,又哼声道:“姨先前可没罚你,莽那么多回不也只说了两句” 陆清远一副要算算帐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喏,知错不改还要嘴硬,行事莽撞还说不得了?罚掌二十。” 谢鹤衣还不清楚这掌二十是什么意思呢,就被陆清远轻轻抱起,横置於他的腿上,这回这位衔霜君明白了,羞耻感瞬间浮上心间,她轻轻挣扎两下: “清儿你” 然后“啪一一”的一声清脆声响从背后带著一点点儿微乎其微的疼意传来,这点儿痛和被蚊子叮了差不多,压根就没感觉,清儿也没想真打,但这羞耻之意真是叫谢鹤衣抬不起头来。 她的小腿下意识摆动,“贫道是你姨!你就这般对姨是么!” 陆清远大概没什么真收拾的心思,也只是玩心大起,手更不停,对著那丰蜜桃连番打落,“还嘴硬。” 雨点接连垂落,这当然也称不上什么训诫,谢鹤衣真是羞得要死,哪里受得了这种被当小孩子欺负的感觉: “姨警告你现在立刻放姨下去,不然等等肯定收拾你,你自问自己哪里莽撞少了,姨的话你又听过几回?怎好意思真挑姨的错·” 陆清远並不理会,只是一味甩掌,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发挥到极致,约莫有半香后谢姨才是语气渐软: “呜—-別打了別打了,姨知错了,下回只听清儿的好不好?” 陆清远这才心满意足將那蜜桃红透了的谢姨重新抱回先前的位置,谢鹤衣脸红都到耳根了,轻轻瞪看他: “这回可满意了?將姨当什么了,真是的你最好祈祷以后別在姨面前犯错,不然定也要狠狠收拾你,你看我不拿戒尺或是什么鞭子狠狠抽你的!” 可陆清远没回答只是看著自己的腿,谢鹤衣一拳打在上当然也顺著他的目光看了两眼,然后下一瞬她的脸更红了,这会儿才听陆清远道: “姨真不小心,还打翻了满满一盏茶。” “行,行了!”谢鹤衣坐了坐正,眼神闪躲,“贫道念在与你余下相处时间不多,便不与清儿你计较了,你—” 可谢鹤衣的话还没说完呢,陆清远便已近了几分,然后顺其意思鬆了松腿,就见他蹲了下来,不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是恢復了坐姿,瞪著陆清远的眸光里藏著百媚千娇,嗔怒般斥道: “陆清远!你这是哪里想来的邪法?!你老实交代这种邪门歪道是不是姬青屿教你的,她和你是否如此?!” 谢鹤衣觉得这真是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哪还有这种事儿的啊?! 见他还笑谢鹤衣真是气死了,“陆清远你是不是很得意!” 陆清远摇摇头道: “哪能,谢姨莫要老对师尊有偏见啊,你知道她其实也没多少魔门倾向的,再者我同师尊哪里到了这一步.” 你还真想和她到这一步!谢鹤衣微微抿唇,才想说些什么“那你满意了吧?”之类的话,却是发觉自己眼前已被遮上了,这位御姐道姑睁大了几分眸子,喉间微滚,呼吸也不由自主快了几分,只能是道: “清儿你-虽说就剩这般一夜,但你-罢了罢了,贫道依你心思便是,那边你若喜欢,轻点儿就好,贫道且將这一页也是虚妄之事,將来不去想就是了。” 不是贫道自己也有那心思啊,我只是顺从清几心意,本来也免不了这种桥段是不是, 再说了,那先前已允许过了,不差这一回谢鹤衣刚刚说服了自己,才抬眉就见陆清远轻轻將自己抱起,然后耳鬢廝磨道: “那个谢姨我听你说,先前是因画骨三关法力未恢復可能触及心魔来著,如今倒是得恭贺谢姨重回巔峰状態。” 谢鹤衣顿时美眸一瞪,自己都忘了此事,这回中画骨三关之事太过绵长,她都快习惯了,如今才想起来那狐妖的术法已然彻底褪尽,已能·“ 这位御姐道姑的脸上红得仿若滴血,沉默半响才是微微頜首,抬起那媚得仿若要拉丝般的眉柔柔道: “真拿你没办法,你—哎,姨还能说你点什么好,尽知道此事儿--说得好像真能全听姨的话似的。” 陆清远把著谢姨的腿弯柔声道:“那姨说的话我肯定听啊,姨唤声夫君给听听?” 谢鹤衣偏偏首,颇感自己这会儿浑身是不是劲儿,只能是弱弱开口: “嗯,不许不许-你,看-便是说了不许你也不肯是不是?笨蛋夫君误?!等、等下,先別,一哦—“ 月升星起,梔子落,烛火摇曳,寸寸莲影。 映雪衔霜,人坠鶯飞。 第124章 一百二十三.你怎么来了(合章) 第124章 一百二十三.你怎么来了(合章) 漫漫长夜如烛火灯芯烧熔般流淌而过,不过这间居室之中覆下的是遍地银霜。 谢鹤衣醒时天早亮了,不过外头阴蒙蒙的,似乎要下雨。 她躺在床上轻抬眉眼,看著那一地荒唐也只是抿了抿唇,羞耻自然羞耻-但除却此意之外还有满心释然。 未曾想自己又不小心睡著了,明明恢復了法力还是一样有些失神,这都得赖清儿他太脑海之中的那些片段渐渐浮现,谢鹤衣才转过首便见身旁的陆清远正撑著脑袋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看她。 谢鹤衣轻轻“鸣”了声,下意识抬起被子遮脸,她原以为自己能握过去的,但还是受不了,拿衔霜君的性子也镇不住啊,那些模样真是自己吗? 嘴上说著什么不许不许,但身体却是诚实得很,还有贫道那道躯自可无视世间百毒, 刀枪不入,怎被清儿那般挑拨两下就不行了? 虽说是在清儿面前卸下设防,但好岁道躯强韧依旧,怎么能那样呢,真成了独属於他的那什么了不成? 这哪还有什么身为璇璣观主的样子,平日里如何清冷的模样又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谢鹤衣知道自己分明就是向来如此,可与这一夜中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已有了极大反差。 怪潜移默化也行,可清儿实际上这一路都挺正人君子的,真要说起来他可从没动过什么趁虚之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对他设下心防吧,不然倘若陆清远早早证实了那魔门心性,恐怕早已被谢鹤衣一剑砍了,更不要提些许进程还是自己主动的。 谢鹤衣先前已有体会自己在清儿面前简直如同那会儿还能说是清儿剑走偏锋导致的,如今已无话可说,清儿你说错了,姨不只是后边儿弱不对!这不是贫道的问题,若是换作別人也不见得吃得消啊,清儿你一个劲也就算了,哪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法? 谢鹤衣只將那双眸子露出被褥,缩缩身子瞪著陆清远: “清儿你、你你可將姨当什么了?都说了不许不许,结果呢?” “不说什么轻点儿了,你就是漫出来了也没肯停啊—你混帐—“” 陆清远也坐起身,向著这位如今表现得同娇妻差不多的谢姨摊摊手道: “怪我怪我,可姨也得想想您本身那诱惑力啊,第子一时间根本难以抵挡,於当时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谢姨你就说,觉得昨夜如何?” 都失神成那样了你说如何呢? 清儿你笨蛋,总是就知道问这一句,这居室之中都已成如今的模样,搞得好像你自己看不出来似的,你就不能哄哄你家姨吗? 谢鹤衣一回想起来自己的那些声音就只余下满心羞耻,比先前那番还要激烈得多这位衔霜君红著脸颊扯被子,结果露出那床单上的落梅,又连忙抬脚过去遮,她此刻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 “你分明知道你家姨从未曾经过这种事儿,还不怜香惜玉悠著点儿来,非要那般死命玩儿到底是要闹哪样” 疼是不疼的,但好岁也是初回体验,不说你多少轻柔吧,那差点儿害得岔气了总不对吧? 陆清远略带歉意道:“情难自已,可谢姨也不要忘了我其实也没阴阳和合过,那会儿想的是尽己所能—” 你哪里是尽己所能?说得好像是为了贫道一般,那贫道都已经那个什么了怎不见你停?反倒愈发变本加厉是真的,你那分明是害得自己都快接连不停了,这屋內搞成这个样子你也有不小责任。 可这些话实在难以启齿谢鹤衣是说不出口,真要说起来自己其实的確心甘情愿如此, 满意是自然的。 可如今不再是那夜中意乱之时了,总归要拿拿身份,不然下不来台啊,再怎么说也好岁是衔霜君。 陆清远此刻再是诚恳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此后定好好听谢姨的话,下回让姨亲自指导,轻重缓急您来掌握,主导权放在您身上可好?” “这还差不多”谢鹤衣正要就坡下驴,才是愣了愣,矣不对! 她连忙又瞪了陆清远一眼,这哪是什么让步,这意思分明是想让自己在谢鹤衣脑海中偷偷摸摸思量了一番,若是自己掌握主导那恐怕会是那便更加没法推脱责任了。 她正欲再开口,却见陆清远又坐近了几分,谢鹤衣这会儿真怕了他了,她也知道清儿恐怕是真没够的,权当此为打熬体魄了吧? 这位御姐道姑如今额间汗珠滚落,语气弱弱道: “你、你想干嘛?不是说了怜惜的,姨、姨腿都软了,你就让我先歇歇—“ 这可都没说谎,谢鹤衣是真感觉腰酸腿软,脚都得好好捏一捏才是。 陆清远这才是给这位御姐道姑边理青丝边是附耳道: “娘子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如今我们之间已有夫妻之实,想听你喊喊夫君、官人什么的。” 谢鹤衣看著身前居高临下的陆清远,她的眼神有几分闪躲,心中其实拿不定念头,觉得这称谓自己的身份喊出来有点儿不太合適,但奈何清儿想听呢,她便是微声道: “-真拿你没办法,笨蛋官人、笨蛋夫君,可满意了?” 这会儿大概就不能拿什么只是用作调、意乱情迷之类的藉口来搪塞了,陆清远看著眼前这面若桃,眼脸微垂的自家夫人心都酥了,狠狠在那张脸上香了口,再咬谢姨耳朵道: “真想狠狠抱著娘子啃上一口。” 谢鹤衣被这抱得亦是浑身酥软,哪还有什么衔霜君的冷,只余下了柔柔弱弱: “说得好像哪里没被夫君你吃干抹净似的,贫道这上上下下不都是你的了?” 陆清远再抬眼,窗外云层聚散,看不出是何时候,但也能感觉出来时间不早了,他再取出符书看了眼,先前贵妃娘娘就传来过关乎那地宫的讯息。 这可没那么简单,其中涉及的势力的確错综复杂,然后也示意他是该回京了,算算时候也是將要入夏了,京师之中亦有各种大事要发生云云的。 如今符书上贵妃娘娘倒是没说些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京师车马已备,几时归?” 不过也看得出来,现在是真没时间了,想同谢姨温存一会儿都显得弥足珍贵。 谢鹤衣的眸光自也落在陆清远的符书之上,此刻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这回是真离別在即,谁知道下一回再见面得是什么时候? 方才她也不是想闹什么脾气,只是想找找面子而已,如今只是乖乖被陆清远抱著,享受著他的胸膛与熟悉的温度,才听他悠悠道: “我知道谢姨想说什么,那个模样你自己都没法接受,但我知道你平日里依旧是清冷衔霜君,唯有私下之时才如此,也算顺我心意,便无需在意,就当是藏在心中的慾念释放一下再正常不过,倒是我得多谢娘子特地满足才是。” 谁说是为了你了贫道本来就,听那更不对。谢鹤衣还没说些什么呢,又听陆清远问道: “谢姨下山之前可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谢鹤衣耳根都红了,將首轻轻蹭在他胸膛上,闷闷道: “笨蛋夫君,多嘴什么?那点儿才起的意境全没了—” 下山之前那当然是没想过了,谁能知道会这样,但谢鹤衣知道自己並不后悔。 两人相拥片响,直到酒楼之外传来浙浙沥沥的雨声才肯分开,谢鹤衣打算去洗漱一通,可才一下地发觉自己的腿真软了,也不要陆清远扶,只瞪著他按著桌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浴室。 然后谢鹤衣再回来红著脸打了张符收拾下屋子,准备送送陆清远,行至金麟台外稍还有些路呢,嘴上埋怨他乱来,实际上谢鹤衣巴不得现在就把夫君带回不周山去。 当然,没那什么別的想法啊,只是想让清儿好好练练功什么的但奈何世事所迫,那心意丹仿若悬顶之剑,保不齐何时要落下,哪怕是身为清儿的正牌娘子那也只能看著他投入人贵妃娘娘的怀抱。 想是这般想,但谢鹤衣其实还挺放心的,玉桓宗出来的都挺眶毗必报,清儿既然是姬青屿亲传,那这也一样,显然不可能对那贵妃產生什么隱之心,无需多虑。 谢鹤衣重新换回道袍,戴上面纱,再转眸便见陆清远也换好了衣裳,两人便是轻轻推开了门。 然后在那房门轻启之时陆清远与谢鹤衣两人都愣住了,“门外廊道与天间雨幕相连,而此刻那正站著一位身著浅色玄衣的女子。 雨丝打在她首的轻纱帷帽上,她真的很好看,眉如打磨薰染起的烟,黛色晕到鬢角便淡成雨前龙井的雾,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可重要的不是她那可让天地失色的容顏,而是这位姐姐是陆清远两人都认得的。 谢鹤衣下意识將手藏在道袍之下,捏了捏衣角,额间已然儘是冷汗,陆清远在此刻也有几分尷尬,他顿了顿才是道: “师尊您怎么来了?” 谢鹤衣也很想问这个问题,这什么情况?姬青屿你怎么一声不就跑这儿来了?这突击查岗怎么回事,你好岁符书上知会一通呢? 清儿这边你可以放心啊,他可没沾惹草呢,有贫道帮你看著呢,咱两谁跟谁。 想是这般想,但如今的衔霜君已颇感不妙,她是真有一种被当场捉到的感觉,但好在不是在昨夜里吧,最起码享受都享受完了,多出来的要不分给你? “怎么?”姬青屿將眸光转过来,那眉骨转而成了刃,唇缝漏出的冷笑如蘸过血: “本座不该来的?倒是为师选不对时候了不成?白白搅了你们的好事?!” 陆清远不寒而慄,心中亦是猛然颤了颤,总感觉师尊早已知晓了不少事儿,他连忙是道: “哪能哪能,只是此刻忽然见了师尊,有些喜不自胜而已。” “哼。懒得说你。”姬青屿不置可否,她的眸光掠过陆清远,落在了那一言不发的谢鹤衣身上,轻轻环起手,“姓谢的,自己说说吧,要了几回?” 谢鹤衣撩撩自己的青丝,强行拿了拿腔调,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中气不足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姬青屿冷哼一声,“还装是不是?!你真当本座是刚到呢?以为我玉桓宗法门是白扯的?方才你们在里头说了些什么当我没听见?要不要我复述一遍!” “你”谢鹤衣悚然一惊,脸上瞬间就烧了起来,她能判断得出姬青屿这话不是假的。 其实自己早就有几分察觉门外有人来著,当时想的是有人也正常,再说了有隔音呢即便境界高也听不见。 但谁知道那会是姬青屿,你神出鬼没的搞什么姬青屿是有功法的,更何况这地界还是人玉桓宗的,有些阵法掩藏等著她来亲自触发也正常。 那里边那几分温存大概是被完完全全听了个通透,而方才两人之间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来真是难以摆在明面上来听。 什么“吃干抹净”了,什么“夫君娘子”,什么“腿软腰疼、漫出来了”云云的。 单那几句话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啊·这还要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怕不是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啦姬青屿,你男人好棒,贫道已经回不去了,別告诉舟舟, 之类的话吧·· 可谢鹤衣当然不能认,她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冷汗冷冷,但依旧还是道: “贫道同清儿光风霽月。” 这话听著真是耳熟。 姬青屿差点儿气笑了,还嘴硬是么,沉默半天就只能说出这般一句话来?一模一样还给本座?你將本座当舟舟整呢? 她伸手便要將谢鹤衣拽回那间居室之中,却见陆清远伸手想拦,师尊的手便是僵在了口中,抬起那双可剪秋水的眸子盯著陆清远,仿若带著几分朦朧的雾靄: “你要护她是不是?没给姨也就算了,后来者居上我认了,那为师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陆清远就算知道这是假的那根本扛不住师尊这种招数啊,他只能是连忙道:“没-师尊先听我解释——” 姬青屿轻摇首,依旧很是娇弱道:“既然没有,那清儿你帮姨去楼下取盅酒,要最好的陈酿,记得亮本宗令牌去酒窖取,让为师同你谢姨聊两句好不好?” “这—” 姬青屿又抬起手指勾勾眼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传音道:“保证肯定不打架啦,你就去拿嘛—好哥哥。” 陆清远只能认怂。 而他才下楼呢,姬青屿又拽起谢鹤衣的手,在谢鹤衣面前原形毕露,“来来来,进来说进来说。” 姬青屿一脚踢上房门,她的眸光扫过室內,搞得好像挺乾净整洁,但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才打扫没多久,水光还没干呢,焚香通风过,但还有几分淡淡的气味残留。 在本座的酒楼里睡本座的男人是么?! 姬青屿坐在桌边,看著站自己身前的那道姑淡淡开口道: “本座再说一遍,如实交代!別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仇怨未明!莫要让本座撕破脸!” 谢鹤衣调整调整心念,觉得自己没必要怕姬青屿啊,贫道又没什么把柄在她手里,睡了你男人是没错,但这个是我们两情相悦。 再说了这种事谁同你讲什么先来后到的,若真要算这个,那你是不是还得给舟舟奉茶呢? 谢鹤衣知道自己方才一见姬青屿那几分后怕从何而来了,是觉得道德层面上过不去, 但实际上你这长辈做得也名不正言不顺啊,清儿又不是此世中人,同你我乃至任何人之间都没那真正的实质性关係的好么。 更何况,贫道如今修为恢復了,还真不怕你,就吃干抹净了怎么样吧! 谢鹤衣安然与之对坐,架起了那双修长的白丝玉腿,漠然道: “你不是想知道次数么,那贫道就告诉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这个数。” “总算认了?一回?你骗鬼呢,一回能让你说什么灌满呢,我看是一回就昏了,吃不消別吃!” 姬青屿气得咬牙,她当然知道自己来晚了,判断失误啦,没想到两人真到了那一层面,但这会儿在竞爭对手面前还得保持好心態。 然后谢鹤衣便是摇摇手指,姬青屿偷偷捏拳,不是一还是是十不成?“还装呢,你吃得消吗十回?你真以为“ 谢鹤衣却在此刻哼声道:“不是一也不是十,是一直。清儿他压根就没停过,真把贫道专属於他的那什么用了,不过姬青屿你说对了,真吃不消—“ 第125章 一百二十四.调成啥了(合章) 第125章 一百二十四.调成啥了(合章) 姬青屿是真没想到谢鹤衣能和清儿走到这一步,自己来时已晚,两边什么事儿都办完了。 这会儿再急著动怒也没了意义,还能怎样?吃干抹净的还能吐出来不成? 她在门外是站了会儿,听得里头甜言蜜语是有几分心气不顺,咬著唇了半天脚,屡次想乾脆推门进去得了,但最后还是耐住了性子在外边等。 若你们真有那白日宣淫的心思看本座不收拾你们的!结果好在是两人还知道分寸姬青屿本来想的是谢鹤衣这道姑能给多大甜头让清儿尝尝的,楼搂抱抱对她来说都算豁的出去了吧,谁曾想这御姐道姑能一股脑全给了。 师尊微微有些发愣,虽说身前的谢鹤衣即便是戴著面纱也能看得出那脸红的都快到耳根了,但这话可真不像是从什么正派道姑嘴里说出来的姬青屿嘴角抽抽道: “你在本座的酒楼里睡本座男人,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姬青屿本来都要拔剑了却是强行收住了,答应了陆清远不动手是其一,另外在这金麟台真不能隨意乱来,她只能收收心性瞄了眼谢鹤衣的手腕,问道: “听闻清儿给你送了条手串,哪去了?” 谢鹤衣面色緋红,支支吾吾:“洗了没干—“ 姬青屿倒是不在意此事,谢鹤衣法力都恢復了,被她察觉出来不对也正常嘛,便是哼声道: “好列是堂堂衔霜君,你看看那你自己如今哪还有点儿道姑的样子?谢鹤衣啊谢鹤衣,本座就是让你把持著姨这个身份帮忙照看一下咱徒弟而已,怎么照看著照看著跑他床上去了?” 虽然谢姨態度强硬,架著那双腿之时的確很有高冷御姐的气度,透露著一股子“贫道认了又待如何?”的感觉,但她实际上羞得要死。 毕竟观內多年心性养著呢,咱们璇璣观又不是什么窑子,怎么可能真將这事儿放明面上来说,也好在是被姬青屿知道了,和她之间还算是有点儿关係在,能接受。 不过就连方才那番话都是煞费苦心,自己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才说得出口的。 谢鹤衣撑在身后的双手都有些汗津津的,还好在自己出门前便已將屋內收拾过,要不然真是没脸见人了。 哪怕是此刻她的眸光也不敢乱看,这室內各个角落都有自己的影子,还都有不同,一抬眼似乎都能见那桌台上茶盏倾倒,细高跟的云履证落在什么地方谢鹤衣稍作跨之后才是道“贫道又非真是他姨,再者你好意思说我呀—“” 姬青屿並未第一时间说些什么,反而是站起身来,然后她再是向著谢鹤衣伸出了手。 谢鹤衣眸光一滯,下意识便將手拍在剑柄上,“要动手是不是?贫道如今法力已经恢復,虽然没带不夜侯,但也不怕你,哦,清儿还帮我找回了一柄本命剑的。” 姬青屿嘆了口气,缓缓將手指捏在眼前道姑那面纱之上,一边揭下一边道: “想多了,谁要跟你动手?一碰就敏感成这样被清儿调过了是么?” 谢鹤衣看著姬青屿將那面纱摘下也没说些什么,只是脸色更红了些,努努唇低了低眸子。 “面若桃红成这样,莫说是清儿,即便是本座看了都想啃上一口,现在知道羞了?” 姬青屿不咸不淡环抱著手臂坐下来,才听谢鹤衣微声道:“什么敏不敏感的,你少说两句” 师尊原以为谢鹤衣是因这面纱脸红的,如今看看好像並非如此,闻言她的嘴角更是扯了扯,不是我说,姓谢的你在羞个什么劲儿啊? 所以清儿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怎把那冷若剑锋的衔霜君变成了这般模样?没下药吧? 不对啊人谢鹤衣那修为水平根本不怕药的啊姬青屿抿著唇,自己是偷摸来金麟台的,就算真想狠狠收拾一通眼前的谢鹤衣也没办法,此地本就不该自己出现。 倘若她只是玉桓宗主,那面对自家弟子能撬得动谢鹤衣这位璇璣观主那当然拍手叫好,就如同先前在不周山接陆清远那会儿一样,听他说虽然没完成任务,但却让姜浅舟死心塌地了一样。 可如今早已时过境迁,姬青屿的心思早变了,虽说自己也不是最先来的,但也没法隨便跨过这心念,她转而扶额道: “年关到现在这才几个月?如今夏还未至呢,陪著清儿在江湖之中行走一通,怎么就成了这样?你分明知道清儿是本座的男人,那些身为道姑的矜持呢?” “我”谢鹤衣眼神闪躲,对啊,真要说起来也不过这么点儿时间,自己都已经成了清儿的· 可那也心甘情愿,谢鹤衣哼了一声,“一路行来歷经不少事,又是生死同歷,朝夕相处,你应该也懂。当时我还觉得你们俩那会儿简直不可理喻呢,不过魔门心思不敢苟同, 也不想多说些什么。” “然后未曾想自己也沉沦其间了?那你可不是魔门了,怎么解释?”姬青屿语气凉凉谢鹤衣的脸上就如同灯火般,緋红起起伏伏,才消又涨,她嘴硬道: “那贫道亦非圣贤,生了情再正常不过。” 谢鹤衣在心里又小小声,“说不定你陪他时间还没我久呢。” “这事儿本座其实可以理解,那天劫他都义无反顾上来扛了是人都心动。”姬青屿的眸光紧紧盯著她: “但谢鹤衣你少给自己滑坡,谁问你动不动心了,动心这回事本座在意吗?本座问的是你这三呢,全都给了清儿的理由吧,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吗?” “身份岂是如此不便之物?”谢鹤衣坐了坐正,但眸光还是不敢与姬青屿对视多久, 分明自己与她算是同个辈分同个高度的存在,如今还抢先了不少,怎么仍旧有几分势弱? 但姬青屿目光灼灼,意思很明显,非得问出来原因才行。 她再是含糊不清道:“那是清儿他要—” 姬青屿瞪了她一眼,“姓谢的,你当本座来跟你过家家的?他要你就给?” “他非要”谢鹤衣垂下首,连带著那惟帽都一搭一搭的,姬青屿从未见过这位自己的冤家对头露出过这种模样来,清儿夸她可爱也情有可原吧但姬青屿当然也不能接受这种含糊其辞,她再是扶额道: “你当本座三岁小孩儿呢,你可知你身负什么修为?更何况你可是衔霜君,若你不愿,天下有没有有人能近你十丈都难说,还是你想说清儿是趁人之危的,那我把他拉过来给你赔礼。” 谢鹤衣连忙抬手,“哎哎、你有话好好说,拿清儿作要挟算什么,我、我承认,贫道的確有心顺他心意,但也都是水到渠成,两情相悦。” “清儿没同你说就是怕你动气来著,不过他也没有瞒著你的心思,想见面提的,哪知道你忽然来了金麟台。” 姬青屿发现自己其实也没多少动怒,或许是早有预料,那几分气急也多是来自这两人竟然都心照不宣瞒著自己呢,她再是哼了声问: “所以你和他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谢鹤衣轻轻咳嗽一声,“.—都说了全给他了,哪哪儿都是,你还要问什么啊,还要贫道一一同你复述才好吗,那我可没法说多少,刚刚才跟你说了吃不消的。” 这位御姐道姑红看脸微声嘀嘀咕咕: “清儿简直是將贫道当做了什么打熬体魄的用具般,回回都猛然退出又一下子如长虹贯日之势到底,仿若苦练修行功法,忍不住央求他便说什么要的就是猛蓄猛出,哪、哪里受得了。” “眼泪都出来了,就记得一下子脑袋一片空白,道躯酥软,整个人都是懵的—.“ “打住打住打住!”姬青屿第三次扶额,这回她的脸也红了,谢鹤衣你是有什么问题,这些东西谁要知道啊?谁想听啊?! 故意馋本座是不是,用你多嘴,搞得好像本座对清儿一无所知似的,又不是没想过被他给呢,没事· 她怒道:“谁要听你匯报这些细节!我只是想问问你说的全部究竟是指的哪儿?” 谢鹤衣的耳根都红透了,摊摊手一五一十道:“如你所见,贫道全身上下哪里都给清儿了,那个什么-我真不知道后边也行,这个真的是他非要的啊——” 姬青屿“噗一一”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这这这还是我认识的谢鹤衣吗,眼前这长得像道姑的魔门妖女哪里放出来的? 师尊抱抱拳道:“不知哪位前辈驾临此地,当然对於您夺舍衔霜君之事晚辈定三其口。” “哎呦,你干嘛!”谢鹤衣面子上很是掛不住,被姬青屿这么搞得更是面红耳赤,这回是真想找个缝钻了,早说你不知道啊,那贫道这白白自己认了算什么她连忙起身去拉姬青屿的手,“贫道都没想过那样,是清儿的意思—你你、哎跟你说不通。” 姬青屿再抬眉,“舒服么?” “你!”谢鹤衣深吸了口气,急急忙忙將身子转了过去,闭口不谈,然后才是微微頜首。 这是调成啥了啊清儿啊清儿你该说你手段高超呢还是別的什么? 姬青屿如今再想起为何方才谢鹤衣提及那串珠玉之时会那般羞耻了,还说什么洗了没千,手串平白无故洗什么原来是! 她嘴角抽抽著火速不动声色地將自己手腕上那条摘了下来丟回了乾坤袋中。 姬青屿再是默默解释道:“谁问你了我是问清儿,你真是道姑啊?谢鹤衣我真怀疑了,这和我认识的还是同一个人吗,怎么哪哪都肯—” 谢鹤衣又转身过来捂姬青屿的嘴,额间汗津津道: “好、好了话真多,至於清儿我看他是挺满意的吧,要不然也不会算了算了没什么,你你你这些事不许乱说的知道吗,我也就是念在咱们俩认识许久了才说一说,如今又算和解,关係可以回到从前。” 姬青屿没好气地掸开她的手,“別乱碰本座的嘴,谁知道你的手刚刚摸过什么—” “.”谢鹤衣陷入了沉默,未曾想这句自己先前说过的话还会被姬青屿给扣回来, 不过她也一时语塞,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听姬青屿又道: “本来还能和解呢,可如今看来未必了,睡了本座男人又拔得头筹还不肯认个错的, 谁家闺蜜这个样子?我看你还是怀恨在心呢。” “都说了没有,贫道岂会为了气你而刻意行此事?” 谢鹤衣又转过头去,不晓得该如何辩解,自己这些事儿从此层面上来说或许是有些问题,但清儿还是我们家舟舟的男人呢,你不也挺好意思的谢姨思量思量,她记得清儿说过同姬青屿有温存来著,但不周山上她在解三关呢,唯一有时间的还是年关吧,那会儿舟舟也在谢鹤衣觉得自家舟舟断不可能行出同侍那种事来啊,那你姬青屿那会儿不也背著我们舟舟吗,贫道这叫做还施彼身。 结果身后传来了姬青屿的声音: “还说什么別说別说的呢,自己却是在腰间留了个留影玉,还打了品级颇高的隱匿术法和各种防范法门呢,这是想干嘛呢,能日后清儿走了也能回味一通?未曾想清冷的衔霜君居然有这种心思?” 谢鹤衣悚然一惊,心中如腰间一般颤了颤,才是想起来这几天心神不寧的原因所在, 原来是全然將这留影玉的事给忘了,隱匿之法的確用的很好。 方才法力恢復也只想著同清儿温存一番,然后回了酒楼,继而便被试问那种情况下谁能想得起来啊?! 但这留影玉自己早就设下过各种术法与法阵,为的就是应对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原原本本得传给舟舟的,这被姬青屿忽然夺去,那保不齐便已触发了什么防范机制那就完了! 那种事不要啊!! 谢鹤衣连忙再转身,一脸羞愤地伸手去抢那枚玉石:“还我!” 姬青屿见她这模样倒是来劲了,“偷偷摸摸录下来的是不是?喷喷喷,难怪清儿说你闷那啥呢,不是没道理的,来,给本座看看。” 谢鹤衣劈手来夺,“不许看不许看!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贫道没那种癖好的,你、 你、你先还我,此玉事关重大,绝非玩闹之事!” “不是记录的还是拿来的玩的不成?谢鹤衣你当本座傻的呢? 4 姬青屿眯了眯眸子,看著眼前又慌又羞的谢鹤衣是真感觉自己已然捉到了她的把柄谢鹤衣啊谢鹤衣,没想到你有此等心思? 她当然不肯给自家闺蜜轻易拿到啊,手上玉桓法门流转,光影闪动,那块留影玉便隨之飘忽。 谢鹤衣急得脚,可偏偏自己还不能拔剑,同姬青屿在这动手也不是她想的,再者两人实力差不了多少,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只是想著威一通。 如今真是颇感拿她没什么办法,可时间每过去一息便多一分不妙,若说谢鹤衣此生什么事最后悔,那定是在下不周山之前非要自说自话刻意带上这枚留影玉的了。 当时自己有多决绝,如今谢鹤衣的心中就有多志志。 谢姨咬紧牙关,怒道:“姬青屿!你若不还我,我们俩之间势不两立!” 可师尊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她向来便是一身反骨,闻言便是赏了谢鹤衣一个白眼,哼了声道: “本座怕你不成?抢本座男人还敢理直气壮呢,搞得好像先前便不是如此似的,为了这枚玉撕破脸,怕不是要笑死谁,那將来清儿出京回家,你可不要想见他一面!” 谢鹤衣知道真不能激姬青屿,她才不怕呢,可贫道怕啊,这位御姐道姑如今是只能弱弱道: “那你要怎样才肯將这留影玉还我?” 姬青屿心里头乐了,有没有搞错,这玩意儿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啊,这到底什么情况?! 因谢鹤衣的反应倒是反而让姬青屿更好奇里边藏著的究竟是啥了,所以记录的是什么? 难不成这不是你自己的留影玉而是清儿的? 姬青屿想了想,哇那、那也太刺激了吧,到底是清儿会玩呢,寻常人哪有这种心思,所以里边藏著的是“衔霜君的沦陷”么? 这搞得师尊好奇心大涨,很想一探究竟来著,但搞不好谢鹤衣得拔剑,她便是轻声问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谢鹤衣被问住了,这里边是什么你知道么就想看清儿你这位前师尊怕不是有点儿那啥倾向的吧这东西你要真看了不得气死? 也不好说,贫道同清儿光风雾月来著,里面有显现的啊,而且经歷的所有事也能有个直观的看法,让你好知道贫道真不是有意要抢的来著,你要怪就得怪顾柒顏去啊,那狐狸精才要背大锅呢。 可那前半段都是自己扮舟舟的尷尬社死情节,谢鹤衣实在拿不出手,但问题在於如今的把柄握在姬青屿的手里呢。 谢鹤衣只能先行缓兵之计:“行但你得先还我。” “哎,还要谈条件是么?”姬青屿轻轻呵了一声,“那谁知道还你了还给不给我看啊?这样吧,你先好好喊一声好姐姐,然后乖乖奉上杯茶再说。” 谢鹤衣咬牙,所以说你们是师徒俩啊,都想著让人喊这个喊那个,大家都是同辈呢姬青屿你要干什么! 但如今受制於人,谢鹤衣只能是老老实实奉上一杯热茶,乖乖道: “好姐姐,便將那留影玉还给妹妹唄。” “嗯舒坦!”姬青屿没想到自己还能扳回一城啊,本来是被谢鹤衣给抢了男人又无可奈何,如今虽然也没能怎么样,但好岁找回了点顏面吧。 她再將自己那双看光滑轻薄黑丝的长腿伸至谢鹤衣的面前,“来给姐姐捏捏腿。” 谢鹤衣眸光如剑,巴不得以此剐死姬青屿,但在此刻她也只能照办。 不周山上,日渐垂落。 辛劳练功了一天的姜师傅才沐浴完,舟舟正是擦著柔顺的白髮坐回到天无崖边的蒲团上,拿起桌上的酥饼刚欲咬,忽然是发觉腰间一颤。 符书上传来一道讯息: 【您收到了来自“师尊”的留影玉影像回传,总时长超过月余。】 第126章 一百二十五.姐姐(合章) 第126章 一百二十五.姐姐(合章) 陆清远端著姬姨要的酒回来之时还有几分志忑,结果门外听著没什么动静,一推开门屋內的景象让他有几分摸不看头脑。 谢姨正坐在师尊身旁正给她奉茶揉腿呢,儼然是一副好姐妹的模样。那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陆清远连这都不敢下定论,眼前的气氛看著一片祥和,但祥和才是不对的吧和自己料想的完全不同,陆清远方才还在考虑应该如何抚慰好这两位各自心中都有傲气的姨呢,结果未曾想会是这样的其乐融融。 他都差点以为眼前之景是幻觉了,可这室內哪有什么法力波动?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陆清远隱隱是觉得眼前之景如同暴风雨前的寧静,谁也不知道一会儿会变得如何剑拔弩张。 这搞得陆清远一时间真不晓得说些什么好,师尊您这是怎么办到的,没一会儿便能给谢姨调成这样啊?怕不是有什么心法没传授吧?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谢姨面对师尊这位前辈难免有几分心虚。 但姬青屿却是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清儿快来,坐姨身旁来,也给姨斟杯酒尝尝。” 陆清远老实照办,给师尊倒了杯酒,再是迟疑道: “师尊您这—” 姬青屿端起酒盏轻轻抿了口,当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哎你们方才甜言蜜语,现在怎么慌慌张张的啦? 她哼声道:“不都和解了么,人谢鹤衣为师怎敢动,伤著了不得心疼死你,那倒是本座不懂事了,反正如今来了倒是搅了你们的好事儿。” 陆清远附耳柔声道:“姬姨能不能给亲口?” “你”这种不按路数出牌姬青屿也没想到啊,哎哟这种事你要亲就亲啊,上来强硬抱住啃一口谁拦得了你,本座还能伴装不满缠你两下嗔怒一句的,你这么问让我说什么姬青屿只能哼了声,美眸轻警:“不给,要亲亲你家谢姨去,哦不对,应该是鹤衣娘子呢。” 这几番话怎么听怎么酸,可偏偏一旁的谢姨竟然也无动於衷,抿抿唇红著脸竟然没说些什么。 这不对吧,若是衔霜君那心性恐怕多多少少会辩解一通的,怎么就如此安静。 不过如今毕竟是谢姨尝了甜头,又被师尊捉了个正著,姬姨气不过也是正常的,陆清远连忙伸手揽起她腰肢试图哄哄: “姬姨我错了—” 姬青屿冷哼一声,端著酒杯斜睨一眼,“错哪儿了?” 此刻谢鹤衣的眸光也正投过来,陆清远只能硬著头皮道: “娘子听我解释,错在没提前同姬姨说这回事儿,如今事已至此,我同鹤衣早已情投意合,当然一时没忍住也怪我,时常行在谢姨身边,又到了这层面,难免握不住內心悸动,更何况如今分別在即—” 姬青屿本来早就想好的话被这一声娘子给了回去,你这傢伙真是张口就来啊,身边还有个道姑呢· 不过清儿这番解释算是合情合理,想怪也没法怪,谢鹤衣这身段容貌摆在这儿,倘若两情相悦的確忍不住啊。 “喊得倒是亲昵呢,一口一个鹤衣的,肉麻死了。”姬青屿咬咬唇,“那你的意思是怪本座不早早来嘍?” 陆清远摊摊手,同自家师尊附耳道:“先前在符书上不是同青屿说过此事?” 姬青屿听著那暱称脸又红了,本座哪有让你也这么喊你家师尊的意思! 但她也愣了愣,才想起来好像的確有这回事来著,清儿那会儿出了云州秘境的確传过一回符书,自己当时想的是你將你家师尊当成啥了啊,转成跑来帮你那个啥吗,羞死个人了不过要是能早知道这姓谢的不老实那本座肯定来啊,如今想来原来那是暗示本座的意思? 跟师尊要了师尊不给,那身边的谢姨还正巧能填补啊这回真是拱手让了人,白白给谢鹤衣营造出了个空余她一人在侧的绝好时机。 那狐狸精帮衬看搭了台子、贵妃掐看时机、自己送了机会,谢鹤衣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那她想不贏都难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没办法的事。 后悔当然是后悔的,但姬青屿拿著自己的身份还真不能如何表现,她哼了声,嗔怒道“那你既然想著之后再同你家师尊说,可有想过之后要怎么补偿姨的?光三两句甜言蜜语可不够,你瞒著为师给了人家谢鹤衣,想就这么翻篇?还是说你先前想的就是乾脆瞒住好了?” 醋罈子如今算是翻了,姬青屿方才还安慰自己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呢,如今堂堂正正见了陆清远之时又搞得自己鼻头都酸了,人家谢鹤衣有的我也要。 陆清远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耳鬢廝磨道: “其实我也没想好,如何赔礼还是姬姨说了算,可你若要我同谢姨从此形同陌路那做不到,我们已有夫妻之实“” “还说还说”姬青屿恨恨瞪他一眼,“来同为师显摆你俩关係好的是么?知道你一整夜都没停的了,姓谢的亲口说的,她就那般好唄?那你让她当你———“” 姬青屿想说师尊的,然后想想,谈,谢鹤衣如今还真名正言顺,换成娘子那更是正牌啊! 谢鹤衣抬抬手,“哎姬青屿你分明刚刚答应了”可她也没法说些什么,这些都是事实,自己只能微垂首。 陆清远作势便要將身前的师尊抱起,再柔声附耳道:“我的意思是会让姬姨满意的, 那如今先餵饱姬姨再说?” “哎哎哎”姬青屿那想过突然被横抱起来,她轻轻挣扎两下没能下来,只能是连忙抓紧陆清远的衣角:“清、清儿!” 这位玉桓宗主如今的脸亦是红一片,清儿一点儿也不含糊,好像是真有那想法! 她在那床边轻轻坐起下意识撩撩青丝才是瞪了陆清远一眼,喉间微滚道: “搞得好像本座这回专程下山是跟你要那什么一样的-而且谢鹤衣说那贵妃催的急呢,哪有什么时间,一会儿就让你回京去。” 她怕陆清远说什么不差这一会儿,但就谢鹤衣说的那哪是一会儿啊以清儿的能耐那估计得搞到明日去若此为私底下也就依你了,现在谢鹤衣还在呢,在她面前怎么可以,万一自己被清儿给弄得那不丟脸丟大发了,你谢鹤衣啥样本座还没看过呢。 再说了你谢鹤衣也不可能在这白看吧,那本座哪里赚了? 师尊大人理理心思又道: “我、我在意的是清儿你先给了人谢鹤衣,那本座在你心里的地位究竟排第几?不许说都相同!” 虽然感觉谢姨是有什么把柄在师尊手里,但人家也是姨的身份,这道送命题陆清远真是难以回答。 他思来想去只能是道: “师尊您理解错了,这个不说是谁先占了便算我对谁用情至深一样,要不然两位姨还得反过去喊舟舟为姐姐不成?不论是谁都无法割捨,姨忘了我的话么,全都要啊—” 谢鹤衣与姬青屿对视一眼,才將眸光转而落在陆清远的身上,异口同声道:“当著姨的面都敢说这大言不惭的话,真是存心气姨不成?” 清儿搞半天还是没说在他心里究竟谁更有分量,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性子就这般倔,姬青屿抿抿唇,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听陆清远向谢鹤衣道: “那什么,谢姨如今您也占了头筹,便唤姬姨一声姐姐如何呢?” 姬青屿美眸一挑,如今那留影玉还没还她呢,不过这会儿是在陆清远面前,这条件也就变了,那这声姐姐喊出来是真算低头了的吧。 谢鹤衣抿抿唇,传音给陆清远:“哪、哪有这样的,分明贫道先·怎还喊她姐姐?” 陆清远很快回了传音,“谢姨,师尊的性子你最清楚,如今什么都让你占了她嘴上是不说的,心里肯定得酸死,唤一声姐姐又不吃亏,待將来离京再给谢姨好好补一补—” “你”谢鹤衣脸上的緋色更浓,想也知道清儿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如今不仅自己得低姬青屿一头,將来还得给清儿你狼狠把玩一回你当我衔霜君是什么了!贫道岂能如此依你! 但—但是·——谢鹤衣的脑海中回想起昨夜,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心中微微嘆息,贫道恐怕真成了清儿的·鸣谢鹤衣抬眉望向姬青屿,红唇轻启:“姐姐——“ 听见这两个字师尊大人感觉自己全身都舒畅了,虽说自己来晚了,好列如今能凭这称谓安慰安慰自己,这可是清儿让喊的,你说有没有效力? 反正至少是同方才那自己胁迫的有了本质区別。 师尊这才將那枚留影玉丟给谢鹤衣,“哎呀还你还你。” 谢鹤衣愤然接过留影玉,便已听得陆清远问道:“这是?” 姬青屿也愣了愣,“那留影玉不是清儿你要记录咱们堂堂清贵冷艷的衔霜君墮落之路的?” 陆清远愣然:“姬姨你把我想成啥了怎么敢对谢姨这等长辈行此事,还有这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 谢姨的耳根都烫了,她著留影玉检查了一通似乎没什么异样,只是被姬青屿散去了几个阵法,现在显露出来的是: 【记录已停止。】 谢鹤衣急忙又取出了自己的符书,上边也没什么动静,舟舟应该没收到吧,不然肯定会询问自己的。 应该也没出什么问题吧,这位御姐道姑如今才是道: “是我自己记录的—” 姬青屿与陆清远师徒两人面面相,两口酒都“噗”地喷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正道道姑拿错剧本啦,所以当初那会儿若没师尊的指引谢姨是真会走上魔道吧? 谢鹤衣受不了这种猜疑的目光,她连忙是摆手道: “想、想啥呢你们俩,那个什么我原本下山前想的是来查验清儿的心性,之所以留下留影玉是为了证明决心,也好拿出证据让舟舟哑口无言,从此放弃什么儿女情长踏上正嗯,修行之路。” 姬青屿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清儿和自己说过谢鹤衣扮姜浅舟来著,这般想来她一开始的確有此心啊,结果帮自家弟子考校著考校著反倒自己沦陷了? 你这让本座说你什么好,再者谢鹤衣你傻的啊,怎能动这古怪的心思,这和白给有什么区別? 师尊双手环抱,伴装不知道,语气凉凉:“你的意思是亲自来清儿身边勾引他以此辨明他的心性?” 谢鹤衣咬牙捏拳道:“贫道是—扮成了舟舟的样子.—不许说出去。” 姬青屿拱了拱手: “还是你们璇璣观玩的,还有这种扮妻的。所以如今这影像你怎么还留著,真给舟舟传去啊?” 师尊一脸不敢恭维的神情,“堂堂师尊抢了弟子男人的事儿要是被她看到了,那你们璇璣观里这位年轻一辈之中最耀眼的星辰便会从此黯淡吧,甚至走火入魔?还是说这是你们的断情绝念之道?” 姬青屿扶扶额:“搞不懂你们道姑。” 谢鹤衣轻轻握著那枚留影玉,“我先前为证决心,所以加持了许多阵法,然后本该中断了,可又中了狐妖的术法没了法力破阵,才有法力就·-临近分別。” 她理理青丝,“然后你就来了,我怕搞出点儿什么乱子,你非要孩子气兮兮的不肯还我。” 姬青屿摊摊手:“怪我咯?不过你说了记录这一程的所有事是不是?那正好给本座看看” 谢鹤衣著玉石的手往后缩了缩,脸红得不像样子,眸光挪来挪去地示意陆清远,还拉了拉他衣袖,大致的意思可能是:“夫君你看她呀!” 陆清远耸耸肩表示:“其实我觉得留著挺好的,谢姨这也算咱们宝贵的回忆了。” 师尊大人扶额,横了谢鹤衣一眼,真以为本座有什么癖好啊,她无奈道: “谁要看你那点儿事,清儿的本座又不是没见过,至於孩子气说得谁没有似的。” “嗯,我的意思是这一路行来你们俩所经歷的事本座看一看,也好给出一番不同视角的分析,还能看出什么势力分布之类,此为正事,如今可没多少时间了。” 谢鹤衣这才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答应贫道那个什么片段的不许看—“” “谁在乎”姬青屿翻翻白眼,看清儿怎么与你那个什么本座是真没兴趣,“到底被玩成啥样了才这般见不得人“ “你你你”谢鹤衣指著她脸红得要滴血,“反正就是不准看!你尝不到就酸去吧將来有的是你苦头吃的,不见得能比贫道好到哪里去!” 这反应什么情况姬青屿眸光转而望向陆清远,“清儿你到底把我们鹤衣妹妹怎么了“、” 陆清远一脸尷尬地拉著刚刚起身的谢姨坐下来,接过她手里的留影玉,“哎看留影看留影。” 天无崖上夜风送爽。 姜浅舟擦著湿漉漉的髮丝拨弄著符书,看著这从师尊那儿传来的影像微微有些发愣, 还没点进去看呢,单那时长就让她望而生畏。 师尊您这是弄啥嘞舟舟觉得这里头怕不是有陷阱吧,毕竟还叮嘱了莫要用符书什么的,搞得她一时半会儿之间都不晓得要不要点开看看。 舟舟做了个聪明的决定,乾脆將这消息掩藏成仅自己可见然后只字不回,那师尊就没法挑我理了吧。 虽说师尊也没在符书上传任何讯息来,不晓得是何授意,但发都发了那应该是想让自己看看的吧· 以这时长来看,估摸著是同师尊这回下山的总时间都差不了多少了。 姜浅舟犹豫再三,念在反正今天练功都练完了,这天无崖一般也不会有人上来,那便点开看看唄,万一是师尊的什么教导之类的事儿呢? 也有可能是此行下山感悟什么的,不晓得清远会不会在里头露面呢,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 这位小道姑便是泡上了壶茶,再是取出了自己偷摸藏著的那些糕点啥的准备好好看一看。 姜浅舟啃著糕点坐在蒲团上舒舒服服点开了自家师尊传来的影像。 映入眼帘的便是师尊居室之中的景象,然后谢鹤衣再是拿起这枚留影玉翻过来对准自己,冷眉如剑,那脸上写满不近人情的態度,对著这玉石坦然道: “浅舟,你看到这留影之时那便代表为师觉得此行下山所经歷的事儿值得让你一看, 不过你也事先做好准备,为师此番下山是为了试探试探陆清远此人心性品性如何,是否能够合格之类的。” 影像中的谢鹤衣坐了下来,又是语重心长道: “嗯-为师是有想过打算扮作你的样子去接触陆清远,但先不这么办,且待看看他会遇上什么事儿再说,所以这也是为师要求你莫要用符书的原因所在。” 姜浅舟心中咯瞪一声,完啦完啦,那不是遭重了吗,我早就没忍住同清远聊过几通啦,那师尊您的身份岂不是早就但这也不是什么重点,重点在於师尊不知道我和清远到了什么地步啊,倘若他想再行那些事儿后果不堪设想! 姜浅舟冷汗冷冷,总感觉师尊如今传这影像来很明显是有问罪之意啊,这、这所以师尊您照办了吗? 不对,凭陆清远的心思,他估计是早就看出来了。 但让这位道姑师姐不解的是没记得清远跟自己提起过这回事儿啊,还是说那句观內有狐狸精指的就是这个?他以为师尊便是狐狸精来著? 姜浅舟的志芯之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如今反倒是对这由於阴差阳错之下导致师尊扮演计划出了差错的这番將要见的戏產生了不小兴趣,像是在看什么话剧。 这时候茶水烧开啦,小道姑兴冲冲跑去烫上新茶再回来看。 第127章 一百二十六.她还谢谢呢(合章) 第127章 一百二十六.她还谢谢呢(合章) 金麟台中的酒楼里也正播到这儿,由於谢姨力求真实,所以这留影玉是一刀没剪,也剪不了,就连遁光行路也都记录在其中,所以这会儿同过场差不多。 几人都在默默快进。 姬青屿回想著方才那影像中谢鹤衣一本正经的模样再是转眸望向如今这位红著脸颊撩青丝伴装不在意的御姐道姑,这还真是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影像里的谢鹤衣才是自己眼中的衔霜君,她的心性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事情和想法都很离谱,但的確是谢鹤衣能干出来的。 可那些信誓旦旦之言由於如今加持了时间跨度之后再回来看便觉得很好笑,姬青屿都差点儿恋不住了,她伸手戳戳谢鹤衣的背: “哎哎,我说姓谢的,你那时候可有想过会这样吗,所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啥让你变成了这般?” “还哪哪哪都一股脑给了清儿,这便是你说的试探试探考校考校,那如今是觉得咱们家清儿如何啊?合不合格?合格得欲仙欲死是么?” 谢鹤衣自己真没想一起看的,这种后边的事想想都得羞死,可清儿拉了把自己就坐下来了,本来是觉得应该也没啥吧,前边的有什么关係? 谁知道上来看这种如同宣誓般的话语就让自己坐不住了,这还是贫道吗?所以当时真是这般想的? 如今被当面看自己这等说辞她只觉得满心羞耻,那双细高云履里的足趾都蜷了起来。 谢鹤衣自然也猜得到姬青屿会有这种问询的心思,可她也不能在姬青屿面前露怯,要不然那声姐姐还真坐实了,她咬咬唇瞪了她一眼道: “爱看不看,你好意思说贫道?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的,要说起来你和清儿之间不也如此,而且还是师徒关係呢。” 姬青屿摆摆手,“还提这关係,你不是同我要清儿了?更何况还行拜师礼什么的。再说了本座同清儿那一路走来你多多少少也看在眼里,那我问你,若是换做是你又会如何?” 谢鹤衣摊摊手:“喏,你也看到啦,便是如此唄,所以我们谁也別说谁才是” 师尊轻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经歷了些什么。” 舟舟端著刚刚烫上的新茶回来之时也快进的差不多了,她將茶盏放在桌上,烫红的手指连忙甩了甩,然后又去捏捏耳垂。 这会儿才见师尊已然飞剑到了清远那儿,哎不对,师弟你身边怎么还有別的女人? 看著也是修剑的,不过剑术不精,不如本师姐啊! 好像是因什么事才救的人吧,清远人就是好,还送人家小剑修一程的呢。 然后那留影玉上就见谢鹤衣写了一番评价,姜浅舟本以为师尊这是带了偏见的,结果听她喃喃了一声“且看这狐妖是何心思”这才悚然一惊,原来柒月是狐狸精来著自己也没看出来啊,那师弟又怎么將她查实,师尊这个確实怪不了他,谁知道有狐妖刻意来大寧针对他,这种盘外招怎么也要扣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过清远应该后边也看出来了吧,要不然他也不会冷不丁同自己传符书说什么狐妖才是。 姜浅舟揣著手手有些志芯地看这一回同那狐狸精的事儿,好在师尊照看著呢,接下来便是清远闯那山神庙,从谢鹤衣的视角的確能看见这狐妖有勾引的意思,但清远竟然连这个都抗住了。 再接下来便是囚龙镇潭中丹炉,直面斐盗泉救下剑修无数那一回,姜浅舟对此有所耳闻,如今才是亲眼所见。 舟舟看著陆清远所用的功法招数都很精纯之时嘴角微微抬起,感觉自己也很有参与感,那火精的运用便让她回想起先前的秘境,脸红红的,还有这些法门都是本师姐手把手教噠。 可当时的陆清远也的確不是斐盗泉的对手,师尊便在此刻出手了,师尊还真不含糊的,还真扮成了自己的样子姜浅舟看著荧幕上简直一模一样的自己,总感觉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古怪,心中亦有些许微微颤动。 师姐给你两下就两下的了,但笨蛋师弟你可不要在这时候乱来啊,那可不是我別在无意中冒犯了师尊,那我们之间算是完蛋啦! 结果上来就是抱了一下,给舟舟嚇了个半死,嘴里的酥饼都忘记嚼了,好在师尊是没当场破功,然后影像上俩人就回了酒楼养伤。 舟舟暗道不好,师弟你小心哇! 不过清远倒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师尊帮他疗伤来看,舟舟觉得师尊这个演得挺像,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干,姜浅舟很有代入感,反正隔著真气呢。 再说了真碰上了也没关係啊,师尊还是清远的谢姨呢,也算长辈行此事勉强能算合情合理。 然后师尊还问了他关乎她本人的事儿,好在清远也没说错话,这当著面好好夸了师尊一通,估计她是挺开心的,顺带是还劝慰了一番“自己”。 姜浅舟隔著屏幕將那番莫怪师尊也不要將一路走来的时光忘却的话记入心底,感觉清远这就像真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 舟舟看著荧幕,心中微暖,也不知道师尊给自己发来这全程是否代表她已认可我们俩之间的事儿啦,清远人真的很好的,你相处会儿不就知道啦。 姜浅舟边饮茶边调整了速度,感觉师尊定然也会明白自己心意才是,也能知晓清远並非见色起意。 接著谢鹤衣便买东西去了,回来就连清远不见了,桌上留著一封信,谢鹤衣拿起此信之时便暗道不好。 舟舟看得也是有几分揪心,清远你怎么能去的,师弟还是太单纯啦,要被那狐妖乘虚而入了! 果然清远是没看出来狐妖的阴谋,也没有对柒月这位小剑修產生什么提防的心思,这虽然无可奈何,但舟舟觉得这里能做得更好,你就不想想这夜深人静之时约去你那人跡罕至的地方可能会有猫腻吗? 不过清远那会儿可能想著回绝一番,了断心念吧,从对话之中也看得出来,只可惜狐妖会媚术! 看著两人越来越近姜浅舟的小手都捏紧了,不是怕亲,是怕那狐妖真有手段,师尊莫要再看啦! 而后谢鹤衣卡著千钧一髮之际斩出一剑,姜浅舟才鬆了口气,结果便见清远偏了偏身子,他的唇和那狐妖神魂的唇磕了一下。 哎不是两边的影像近乎同步,师尊的眸光也投了过来,轻抚著陆清远的手,將之放在自己的腿上,这位姨再是柔柔道: “清儿,那妖尊的唇尝起来又是什么味道的?” 陆清远顺手揉揉捏捏姬姨的大腿,还没说话呢,师尊便是轻哼一声,双腿一架便將他的手给夹住,附耳道:“你说不说?” 陆清远只能是道:“师尊听我解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那柒月不是人,这都是故意的,再者就是个神魂能有啥感觉?那什么,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先回京师了?” “矣一一”姬青屿在他脸上留下个印子,“急什么急,这般好看多看看,同你家娘娘说一声明天再回就是了,差这点儿功夫?” 师尊身为玉桓宗主,自也有几分魔门心性,吹吹风便可叫陆清远耐不住,他只能是道:“早说有这时间—” 姬青屿轻哼一声,隔著衣物戳了戳清儿的头,才是道:“看样子你家谢姨都没能满足你呢,但谁让你瞒著为师的,就馋你就馋你,说得好像找了那贵妃她能给你啥似的。” 一旁的谢鹤衣没说话,然后她才伸起的手背就被姬青屿打了下,这位衔霜君才抬眼, 正对上姬青屿的眸光: “正派道姑的手这是想干嘛?得了那么多便宜还不够?当本座不在呢?” “没我是想继续播放啊,別本来就没多少时间还暂停些什么,你少胡说,我哪有这心思,当著你的面是么?”谢姨將手收回去理理自己的青丝,才发觉姬青屿头上有只釵子,“我那釵子怎么在你头上?” “什么你的?”姬青屿下意识伸手去护,很骄傲的模样,“那是清儿送我的。” 谢鹤衣轻轻瞪了陆清远一眼,传音道:“之后再同你说。” 留影玉上情景流转,那山边夜色里的確能看出陆清远的执迷不悟,仿若真要抱著那狐妖喊什么娘子一样,蛊惑的效用可没那么离谱。 虽然如今都已心知肚明那是演的,但同样能感受到谢鹤衣那股子心灰意冷。 陆清远以为师尊要不满,结果她反而是笑了笑: “哈哈哈,谢鹤衣气死你气死你!” 谢鹤衣嘴角抽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姬青屿你小孩子吗? 不过当时自己可是对於什么计划全然不知晓的,还以为陆清远是见色起意呢,是真生气了的。 天无崖上的师姐也愣了愣,哎师弟你怎么连“师姐”的话都不听了,真喜欢那狐狸精啊,那那也得小心啊,这种时候人家估摸著也不是真心吧,你怎么可以真然后下一瞬画风突变,陆清远转手一刀便將那狐妖捅了个对穿,所以这都是演的? 舟舟有些讶然,清远你这都看出来啦?可就算是这样那这狐狸精也不简单啊,那可是妖尊—· 难不成师尊要展露真面目了? 继而陆清远便已先前给她服的是心意丹方才一吻为了触发而將此事塘塞了过去,看样子是早有预谋,而且也形成了闭环,姜浅舟嘆为观止。 小道姑感觉像是在看什么编排过的戏剧一般,才发觉前边也连得上。 所以清远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位陪看你的“师姐”也是假的?然后舟舟就看看回了酒楼后在清远的要求之下他便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似乎是没看出来舟舟心里是有些惊讶的,要知道这位可不是真的自己,那可是师尊啊,师尊您也让膝枕的吗? 还好清远没要求些別的什么,要不然舟舟念至此便已冷汗泠冷,不过她是没有什么吃醋的意思,反正是自己的模样,师尊也算是帮著我和清远维护下关係嘛,反而清远尚未知晓。 而清远似乎是真有些累了,躺在“自己”腿上睡著了,师尊看上去好像也有些尷尬, 然后这时候还回復上了自己那句“观內有狐狸精”的符书。 谈等一下-师尊您抬笔先写的那句话为何是“舟舟,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哎”姬青屿看得一阵好笑,这玩意儿感觉比什么戏目好看啊,她伸手又戳戳谢鹤衣: “想的哪样啊?这时候你便有了些心思是么,还说自己不闷骚?我看就是你故意端著身段在清儿面前乱晃勾引他呢。” 谢鹤衣面颊之上负起红霞:“贫道那是下意识的念头只是行了膝枕之事不好意思而已,但的確觉得清儿人不错,以此搞劳一下他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隔著真气,还还穿著袜子呢。” 姬青屿顺手伸去摸了把她的大腿,谢鹤衣惊道:“你做什么!” 师尊大人哼了声,“这种轻薄光滑的白丝都快透著肉色了,摸起来跟没穿似的,也能感觉出来相当丰手感极佳呢,就连本座都想试睡了,更何况清儿?” 谢姨连忙道:“你想的什么?贫道那事分明是舟舟模样,这膝枕算代舟舟之劳“” 然后她话刚说完就后悔了,眼瞅著姬青屿在自己面前化作了自己的模样,这位“衔霜君”再是起身行至陆清远的面前,边蹲边向看谢鹤衣问道: “这倒是好理由呢,那本座扮你的样子,也算代你劳累了是不是?” 她顺手撩起青丝,再张开了唇: “那这回本座就帮衔霜君代劳一番嘍,別客气別客气,你扮自家弟子来勾勾搭搭,舟舟別怕,姨姨替你报仇!” 谢鹤衣眼睁睁看著“自己”在自己面前行此事才知道这有多大衝击力,她气得连摇陆清远的手,“清、清儿你看她!” 陆清远深吸了口气,哎不是师尊您帮舟舟报仇怎么是这种报仇法?舟舟知道吗? 不过陆清远这会儿说不出来话来,眉眼微抬,很无奈的样子:“可不敢违抗师尊旨意—” “..—好好好!这样玩儿是吧!”谢鹤衣稍作沉默,乾脆是一咬牙,在此刻她的身影也变了,身著一息墨色旗袍,儼然成了自家姬姨的模样。 眼前好端端的画风在此刻是彻底变了。 然后“姬姨”也是一样在自己面前缓缓跪了下来,“师尊”还试图挤兑一下“谢姨”,可她不让,“师尊”便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对付別的方向。 陆清远扶额,所以到底是怎么搞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能不能好好看留影玉?莫忘初心啊姨姨们但他也没选择在此刻劝解些,自家这两位姨的较量也是迟早的事儿,这会儿若是非要將她们俩拉开对谁都不好,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舟舟对如今金麟台发生些什么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姬姨正在给自己“报仇”呢,小道姑“咔吧咔吧”吃著酥饼,看著留影玉上光影变幻。 夜半之时师尊忽然抬眼变回了她的本尊模样,顛得腿上的清远都颤了颤,好有弹性师尊的大腿原来这般圆润丰的吗? 然后谢鹤衣抬指刺出一道剑意从窗口翻飞而去,接下来才是不动声色恢復成了“姜浅舟”。 还得是师尊,能有这般敏锐,要是换作自己恐怕很难察觉那窗边有妖气的吧。 虽然搞不懂师尊写的那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何意,但一直到这儿的经歷都让舟舟感觉自己仿佛也在参与一般,似乎是真扮在清远身边了。 而所经歷的这些事,似乎也是师尊做得比我更好舟舟现在还庆幸得亏是师尊亲自下山去陪著清远了,要不然这狐妖虎视,恐怕是很难处理。 然后影像之上第二天醒来便听清远夸了一番睡到一半丰圆润什么的,搞得这位坐在天无崖上的小道姑低了低头看了看那双穿著白丝的纤细小腿微微嘆了口气。 师姐也想努努力啊,可是这个真不能怪我吧舟舟又翻了翻自己的符书,师尊那边还是没动静,实在是搞不懂师尊为何只发来这个影像,但却一句话都不说,意欲何为? 但看如今这个走势,师尊似乎是对我们俩之间的事儿有些放鬆的样子,她对清远也挺满意啊,要不然就算变了样子也不会给膝枕的吧真搞不懂。 还是说师尊打算之后再给自己一个惊喜什么的? 不过这些片段看著还挺有意思的,也算是给自己在不周山上的枯燥乏味的修行带来了几分乐趣。 姜浅舟觉得自己这回没下山其实也还好,要不然凭藉自己的修为那明显有许多情况难以应付的,搞不好还得让清远出手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哎舟舟啊舟舟,还得练!如今想来师尊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境关並非阻碍,都是为了我好啊。 师尊真是煞费苦心了,您受累。 第128章 一百二十七.握手言和(合章) 第128章 一百二十七.握手言和(合章) 陆清远也没想过好端端看著看著留影玉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师尊算是了半天火气,又因妖女心性才行出如此扮了对家来吞吞吐吐的举动,可以理解。 那谢姨您这又是做什么我还记得您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绝不会再扮他人模样来著么?否则什么来著? 怎么被师尊隨意一激就成了这模样?衝动了啊谢姨! 不过陆清远心中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他嘴上肯定不会说,看著身前两位姨爭来爭去的样子哪还想多说些什么,哪怕只是无动於衷那都是莫大的享受啊。 也不管这两位姨是不是心有攀比之意,但便宜了陆清远总是没错的,而如今同时对线这等身段的两位豌豆射手的確压力挺大不多时陆清远便已下意识將双腿併拢,然后两手各自摁住了两位姨的首,以此缓解被压到塔下的对线压力。 直到他长长吐出口气后才肯鬆开手,掩唇咳嗽的“谢姨”已然恢復了自己的模样。 这位师尊正轻轻瞪了瞪陆清远,眼眶仿佛都红了,眸光幽幽怨怨,然后她的喉间微微滚动,“咕”的一声后才是开口道: “清儿你还是一如既往咳、咳咳將为师当成什么了?真要呛死人是不是?” 谢姨也变回了正派道姑的样子,亦是咬咬唇瓣警了陆清远一眼,搞半天自己连口汤都没喝上。 她的眸光落在那些鲜红的唇印之上,那多半就不是自己的唇釉了,谢鹤衣便是又上前张唇: “姬青屿你连清理都不清乾净么?” 师尊大人深吸了两口气才缓和下来,她擦擦唇角瞪了谢鹤衣一眼,你以为本座是想这样的?咳嗽成啥样了看不见?她哼声道: “给你留口汤喝喝,本座可非某些人,嘴上说著什么『和解了”“姐妹了”的,到头来除了瞒住弟子就是偷偷摸摸吃干抹净,可还记得清儿是你家舟舟的男人来著?” 姬青屿理理衣裳自顾自坐起身来,看著那依然跪伏的谢鹤衣又是道: “就你还正道仙子呢,堂堂衔霜君也隨本座行这种事儿,乾脆拜入我们玉桓宗得了, 哪还有什么道姑的样子?你好意思。” 谢姨面子掛不住,便在匆匆忙忙拭过痕跡后也撩著青丝坐了回去,她慢条斯理道: “还不是你非要激我?分明说了看留影的,自说自话钻下去做什么,当著贫道面,那岂能看著你行此事然后还熟视无睹般干坐著?真当贫道跟你示弱了不成?” “谁让你多年心性不变,再说了,这也能怪我?”姬青屿摆摆手,“方才还没跟你算没经本座允许睡我男人的帐呢,你討打是不是?” 不是这怎么说的好像问了你之后你会允许似的?若被你知晓了那恐怕贫道是要被你直接拿剑追吧谢鹤衣横眉一冷,伸手便要拔剑,“谁怕谁了,你若要打那贫道势必奉陪到底!” 眼前的气氛从方才的旖旎一瞬间就化作了剑拔弩张,陆清远还以为怕不是能小小推波助澜一番呢,可自己还没说上两句话,眼瞅著这修罗场在瞬息之间便已形成。 他连忙是伸手拦住了这两位看似马上就要真打起来的姨,好好安抚道: “哎哎两位娘子消消气消消气,莫要忘了此地是什么地界,咱们如今不是要爭这个的,方才不都和解了吗?” 陆清远的身边一左一右两位姨都是自顾自环起手臂,冷哼一声架著长腿便转过身去, 陆清远也没辙,只能是轻轻揽著两人的腰肢: “那两位姨不妨说说要怎么才肯跨过去这一关?” 师尊大人率先开口道:“为师看她喊的那句姐姐並非真情实感,哪有真將本座当姐姐?” 谢姨也不服气:“本来就是卖清儿个面子给你,你个雏儿真把自己当姐姐了不成?!” 姬青屿被她这句话给气得咬牙切齿,可自己想反驳也很无力啊,她只能道: “你这才刚刚脱离了此等身份的也好意思马上跑来说本座?若本座加急赶路,早个一天半日的,能有你什么事儿?再说了你个道姑还能说这种事儿的?” “道姑又如何,说起身份来那我们都是半斤八两。”衔霜君理理道袍,也不回头,“反正你说的那些都是假设,真正吃到的是贫道,又待如何?” “你!”师尊真听不得这话,如今再怎么说自己也的確低了谢鹤衣一头,她就是吃干抹净了啊,事实摆在眼前如何反驳? 没法反驳。 而姬青屿也不想拿舟舟去压她,舟舟给自己的感觉不错,不该將祸水殃及她,更何况若是动了什么同舟舟告密的心思那不等同於告诉谢鹤衣没法直面谢鹤衣所以只能找什么盘外招了吗· 陆清远在此刻又將两位相互不对付的姨抱得近了些,语气中略带著几分威胁意味得向两人传音。 他將手轻轻按在谢姨的蜜桃上,同她说的是:“谢姨您也少说两句,难不成是想在师尊面前被我教训么?” 谢鹤衣知道陆清远说的教训是什么意思,她的脑海中瞬间便浮现起那会儿被陆清远连连抢掌的样子,当时自己还被打得很没骨气地那个什么了。 这也没法怪贫道吧,是清儿总能將自己的弱点知悉,又或者说自己在他面前显得漏洞百出,哪哪儿也便都成了破绽。 而如今这个情况下感觉陆清远搞不好是真能再干得出来一遍这事儿的,可现在还在姬青屿面前呢,光想想便让这位御姐道姑羞耻难忍。 谢姨下意识回眸,怯怯瞪了瞪他,“你敢?分明是你家师尊她非要欺负—” 可谢姨话还说完呢,蜜桃便被陆清远不留情面狠狠揉捏了把,她只能是深吸一口气, 软软靠在陆清远肩上: “姨错了,你、你莫要再捏了,否则昨、昨夜的都会—“ 陆清远这才鬆手,他在此刻向著另一边的姬青屿传音道: “师尊,您也先消消气,要不然乾脆是在此刻说服姬姨一通才好?” 姬青屿听著这个变了腔调的“说服”当然也知道陆清远是何意,可她眸光掠过那一旁的谢鹤衣,便又是抿了抿唇: “在她面前怎么可以?更何况她见了岂会善罢甘休?到头来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陆清远咬师尊耳朵,“那师尊我可要回京了,谢姨这会儿估计是不会提前走了,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而且咱们这个修为也无需睡眠—” 这话其中藏著不少深意,姬青屿全听明白了,她的脸颊微红,转过身来弯起手指勾了勾陆清远的鼻子,嗔怪道: “想什么呢,就等著我们俩爭起来正好便宜了你是不是,想得倒美哦,你小子居然还有什么等她睡下了在一旁那个什么的想法。” “哎不是姨说你哈,咱们玉桓宗也根本不教男女之事啊,你这些那些的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这个不好说但师尊大人也不是真想了解,她又是鬆了鬆手臂,挽住了陆清远的手臂,在他脸上香了口,附耳道: “真当本座专程下山来就是为了给清儿你那个什么的吗?你以为我是这道姑啊,千里送..” “姨可早就想明白了,如今被谢鹤衣捷足先登没办法挽回了,非要同她那般才不好呢,此当为奖励,哼,以后看你表现再给你。” “嗯,当然”姬青屿似是怕他不满意,手又伸了下去,边握边道: “也不是姨故意吊著你不肯给或者如何,只是方才为师帮你缓解压力的时候发觉你体內蕴含著人谢鹤衣的元阴尚未炼化呢,这时候姨若是也-恐怕会导致白白浪费,这对修行有弊。” 听闻此言陆清远感觉眼前的画风又变了,师尊是魔门妖女来著,可这话里透露著一股子语重心长的师尊的模样来,听得出点点略显矜持的正派意味,而谢姨那模样倒是媚意天成。 谢姨自然也有所发觉这边的动静,能看得出姬青屿的手跑哪里去了,衔霜君当然也不肯服输,便伸手摸摸头。 陆清远深吸了口气,所以这是身份使然还是自己无意中调的结果? 他才是下意识问了句:“所以师尊您当年救谢姨之时是將自己未来的修行之路转而送给了她?不然拜入璇璣观的可能是您才对?” 这句话陆清远没用传音,导致谢鹤衣也抬眸看了姬青屿一眼,其实衔霜君的心中对此也有怀疑,只是一直没停姬青屿提起过。 姬青屿也本以为这些事都將埋葬在多年以前,如今却又是忽然被提起,倒是有些怀念师尊大人略带犹豫的思量了一番,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吧,但那些事儿早已时过境迁,谁也不知道当年的抉择偏转一下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反正本座不后悔便是了,要不然还不一定能遇上你呢。” “但真说起来为师后悔的倒是有一件事,那便是怂谢鹤衣当你姨,哎-白白让她能有了跳为师脸的底气,殊不知当年我还救了她呢。” 谢鹤衣锐气渐歇,手指连带著指甲都有些心不在焉地旋绕起来,听著耳边陆清远嘶了声她才是反应过来,眸光略显歉意,不动声色地对著姬青屿道: “如今我也救过你,那么多年里我们之间打打闹闹,救过帮助过也拼杀过,早已分不清到底该如何了,借著清儿面前,贫道是想说如今真和解了那些前尘旧事,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沉默良久之后姬青屿才是微微頷首,然后將手往上挪了挪,碰上了她的手,搞得谢鹤衣一惊,“你做什么?” 姬青屿满不在乎,“握手言和啊。” 衔霜君的双颊瞬间滚烫一片,你说的握手言和是没啥问题啊,但旁边明明有空著的手啊,还有这个十指相扣的位置不对吧陆清远也差点扶额,方才还觉得师尊有正道气质的心境当场破碎成了一片粉,这种想法和做法真是相当邪性了。 所以自己是这两位姨乃至两个偌大宗门交好的见证者吗? 然后陆清远便在这两位姨的握手会中和盘托出, 姬青屿这才肯鬆开手,当著陆清远面清理乾净之后,再是同他传音道: “不过谢鹤衣这回的什么扮舟舟模样下山倒是给了为师一些启发,就算你回了京师也不是没有机会嘛。” 陆清远眉头一挑,不敢恭维啊师尊,您还说我呢,这念头也不湟多让吧,他只能是道:“京师凶险啊姬姨,还是悠著点儿来—” 姬青屿哼了声:“怎可悠著点来?你看我觉得人家谢鹤衣堂堂衔霜君清冷剑修,多少年的盛名呢,这么多头衔加持之下,本以为怎么也不会有那些凡心,结果啥也没防范住。” “如今你要见的那贵妃可不是谢鹤衣了,人家本来就与你有旧,一开始掉人家床上都没杀你,你说是不是有点儿见色起意的心思在?谁知道本座再悠著点儿来头上会被戴几顶帽子?你敢说你跟她必不可能?” “我——.”陆清远刚开口呢,他的嘴巴就被师尊另一只手给捂上了,她轻摇首道:“话可別说太满。” 谢姨这会儿也正將眸光投过来,“你们俩偷偷摸摸说啥呢?这么近还用传音,什么话这般见不得人?” “没什么。”姬青屿道:“同我宗计划和清儿京师行有关。” 陆清远正想解释,却是发觉腰间符书轻颤,他取来一看,那是来自贵妃娘娘的,她问道: “人呢?!” 陆清远身边拥著两位实力滔天的姨,一想到要马上经歷回宫之事被那贵妃唤作“小清子”然后呼来喝去便有几分落差感,他喃喃道:“要是能不回去就好了” 谢鹤衣与姬青屿对视一眼,若是清儿如今身上没有什么心意丹之类的情况的话,如今是可以不用回去,那会是变成什么模样呢? 两人脸都有些红,各自咳嗽一声,再异口同声道: “岂能不去?你那心意丹还得解呢,那才是要紧事。” 谢姨再是补了一句,“你再拖下去小心被那贵妃看出猫腻来,她要是觉得古怪,然后动动心意丹就惨了,保不齐强行控制你回京然后狠狠拿鞭子抽你再用高跟宫鞋踩你呢—“” 姬青屿再三看了眼身边的谢鹤衣,这位真是我认识的衔霜君?没换人没夺舍?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陆清远只能是脱离了这温柔乡,但还是看了眼天色,外间黑蒙蒙一片,夜色覆落,灯光昏黄。 陆清远便同贵妃娘娘回復道: “娘娘莫急,马上到马上到,如今我在金麟台上刚刚解开青龙道韵不久,还受及增益,青龙传承还需炼化一番,大概明日才会抵达京师吧,娘娘那边可有要事?” 陆凝棠坐在桌旁撑著首看边上那晃著小腿的小青龙,指指符书,“可有此事?” 小丫头点头又摇头:“我不到啊。” 然后陆凝棠便將小东西手里的那只蘸了白的粽子给丟了出去,“让你喝咸豆浆吃甜粽子!什么口味啊!” 小顾钦这才可怜吧啦道: “你干嘛!嗨嗨哎呦!甜粽子咸豆浆怎么你啦!多好吃你是不知道!” 然后她才看看符书:“我道韵不是已经回来有一会儿啦,那什么传承没记得需要巩固来著啊,他在耍你啊娘娘。” 陆凝棠抿了抿唇,那陆清远你在金麟台等啥呢,她拨弄了下符书,打算让人去查查看陆清远这两天究竟是人在干嘛呢。 都到这个口子上了徘徊些什么呢,蹭来蹭去的不进来,怕不是有什么反心? 谢鹤衣和姬青屿也面面相,原以为陆清远收到这消息怎么著也得回京了,怎还再等等的,这对“姐妹”便又是异口同声问道: “清儿你在等什么?” 陆清远拦起身边两位姨的腰肢,在各自的脖颈上丟香了一口,“只是捨不得,而且夜色已晚,明日再启程得了,如今还能看看留影玉,方才不是说要分析一下势力什么的吗?” 谢鹤衣才记起这茬,不过她是觉得与自己无关啊,这话一开始便是姬青屿说的,这位姨便將眸光转了过去,一脸“我夫君问你呢姓姬的”的模样。 师尊大人略显尷尬地咳嗽一声,早就將此事儿给拋之脑后了,方才自己是一点儿这心思都没有。 她只能红著脸道:“清儿说的有理,看留影看留影。” 姬青屿又是理理青丝假装自己方才是真有分析般拿著腔调,提起自己翻阅过的宗內传报导: “那什么我宗查证出来斐盗泉这个人不简单,他和朝廷之间有著密切联繫,初步判断和贵妃娘娘不属一脉,清儿你得多加小心“ 陆清远便顺著姬姨的话接下,连连点头称是。 方才留影玉的影像都没停,如今正播到丹宗行舟之上发往云州的那会儿,陆清远两人之间正在练习璇璣身法《折柳別》呢。 姬青屿看著那“姜浅舟”转过头来向陆清远问道: “所以清儿你有没有看出那並非姜浅舟的?” 陆清远頜首道:“看出来了,早在第一面之时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想到扮演师姐会是谢姨。” 姬青屿点点头,又是一脸疑惑:“那你以为是谁?” 陆清远摊摊手,有些犹豫道:“我以为是妖尊自导自演的—” 师尊掩唇轻笑,“哈哈哈,如今看来清儿的看法还真没错的,你谢姨怕不是真有狐妖血脉呢,恐怕比狐妖还要更甚之,哎正道道姑吗?哈哈哈。” 谢姨耳根都红了,连忙解释:“贫道只在清儿面前如此!” 第129章 一百二十八.奇怪的胜负欲(合章) 第129章 一百二十八.奇怪的胜负欲(合章) 天无崖上的夜色总是很寂寥,只有明月苍松为伴,除却徐徐风声之外別无其他,不过这正合璇璣观修行之路,更易寻心问道,养清修道韵。 实际上姜浅舟早已没必要再待在这天无崖上,在谢鹤衣下山之前她便提过舟舟可以在观內通行,只是以那十二道量身定製的关隘拦住了她下山的路而已。 不过师姐已然习惯了待在天无崖上的日子,云淡风清的也挺好。 更何况这边还有几分熟悉感,看著那张桌子以及晾衣架什么的总感觉能想起同清远在此修行的日子。 虽然那不过才寥寥几天,但却给姜浅舟留下了相当难忘的经歷,恐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每每回想起来都感觉甜甜的是没错,可那终究是回忆。 舟舟其实也多次想过自己要不然就选了挑子下山去得了,多日破阵分析下来这些关隘並非是想要阻拦自己的意图,主要在於磨礪,莫要下山只是师尊的吩咐。 其实想想办法偷摸下山要比破阵容易。 虽然很想陪清远下江湖,但舟舟最终还是收住了心,自己行出那些事来势必会让宗內和师尊失望,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的修行尚不到了,师尊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在这天无崖上的日子了无生趣,除却练剑修道之外就只剩下了偶尔的酿酒煎茶。 本来还可以通过符书和清远聊聊天,如今连这符书通讯都被师尊给禁了,搞得小道姑除了修道之外是真没什么事能干。 但其实放在这回下山之前,姜浅舟先前待在不周山上多年以往亦是如此,只是在烛照九幽之中出来后她的心態就发生了些变化。 如今收回了来自师尊的留影,倒也算是证实了她的想法,虽然悬剑前十的名头相当响亮,但世间无惧此名者也不在少数。 本来或许九境足够行经天下,但清远由於出身乃至先前的一系列事惹上的人物都没有那么简单,导致九境也就显得不够看了。 舟舟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切身参与,但看著这一番师尊扮自己的模样与清远的行路也挺有意思的,权当消遣,这留影玉倒是给自己枯燥乏味的日子平添了几分乐趣, 在金麟台酒楼里方才两姨相爭的那会儿里舟舟是一本正经老老实实地將那些影像都看完了,这会儿也一样正播到两人坐著丹宗行舟行往云州。 那什么心意丹的事儿舟舟就是粗略一看,丹道非她所长,虽然这种效果听看玄奇,但她也没觉得清远有什么问题,师弟就是想解毒而已啊,问一下或者要丹宗帮忙研究也很正常吧? 不过姜浅舟总感觉清远是有些看出来了身边人並非自己来著,有股子试探的意味。 但姜浅舟捫心自问若是把自己拎在师尊面前,自己或许都没法说得出来师尊这扮的究竟哪里不像自己了,她也不知道清远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舟舟也没法想像若是师尊的马甲在清远面前被迫摘下的模样,感觉哪怕是师尊定然也会很尷尬吧? 可想想师尊那清冷模样流露出些许不合身份的表情便让小道姑对这种场景很是期待。 清远在云川还给“自己”买了支釵子,师姐虽然没收到,但隔著屏幕也將这心意领了,感觉清远是真想给自己送的。 然后便遇上了个“熟人”,怎么虞红豆也跑这儿来了,姜浅舟还以为青龙道主扮成小姑娘的样子只是为了不周山的道韵,看样子云州亦有风云际会? 接下来几人就遭遇了云州州牧案,这个案子也不小,姜浅舟从大嘴巴师妹那边略有耳闻,此案也同清远有关係的,如今倒是更加直观了些。 原来是这样子被卷进去的若是再晚些那的確要被那爆破波及吧,不过如今是在知晓结果的情况下再看这案情就放鬆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传出了州牧身死的消息,白无暇无奈將几人押回,验明正身留下口供之后就放了人,但师尊连轻纱惟帽都摘下了,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姜浅舟看得有点儿脸红,师尊这顶著自己样子在此露面,想也知道坐实了与清远结成道侣的身份吧,还是在钦天监的人面前师尊您这真是为了考校来的而不是想著推波助澜呢? 再接著几人才走开会儿时间便又被白无暇追了上来,说实话这位钦天监少簿还挺尽责的,但清远提出乾脆前往州牧府邸的建议也同样让姜浅舟有些惊讶。 这种反直觉的想法也就清远能想的出来了,可他这回也失策了,反而被那府邸之中的狐妖阵法阴了一把。 这场博弈看得姜浅舟惊心动魄,直到逼得师尊替陆清远抗下那狐妖秘法两人才从这埋伏之中脱身而出。 此刻姜浅舟便又感受到了一回实力的差距,虽说师尊並未在此展露出身为衔霜君的权能,但很多细节、反应与攻防都非自己能够轻易做得到的,如今看来真是相形见出。 这回又搞得舟舟有几分心虚,所以师尊才要自己好好修行啊,你看看这就是差距,若是换做自己保不齐要和清远交代在那些赤狐卫的围攻之下。 甚至很有可能形成烛照九幽的復刻,而这回就没那么幸运了,这是狐妖刻意设计陷害的,外头也绝对不会有多安定,显然早就有更多埋伏。 得亏了有师尊才能救清远出去,自己更不该质疑师尊的想法才是。 果然那妖尊的心思还没有断绝,不过她究竟是想从清远这边得到些什么? 可这问题的答案姜浅舟还来不及多想便看见那影像之上清远將“自己”抱在了怀里, 还索吻来著。 姜浅舟心中猛然一惊,她倒是不担心师尊真做些什么,以师尊的心性当然不可能行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即便是扮作自己的模样那抱一抱或者枕一枕都已是极限了,怎么可能真吻上去呢? 舟舟的心惊的原因在於陆清远那番话的意思已然很明显,近乎是要將“我已看出你並非师姐”这句话给放在明面上来说了。 小道姑手里的酥饼都啃完了,掌心的碎渣都忘了撒掉,看这留影有些入迷,感觉快到了白热化阶段,师尊的马甲马上就要掉了啊。 本来这夜深之时是舟舟用以闭目盘坐修身养性的,但如今她已没了那心思,感觉自己也静不下心来了,现在甚至是同样能够感受到师尊那会儿的志芯。 只不过马上便有人来搅了局,白无暇带著钦天监的人来了,搞得小道姑暗嘆一声,掸掸道袍上沾染上的酥饼碎屑。 姜浅舟再抬眼时一眾朝廷供奉已然如同螳螂捕蝉般压阵而至,他们气势汹汹,舟舟以为事到如今恐怕师尊是没法再掩藏自己的身份了吧? 结果清远竟然仅凭冷静出言就喝退了他们,这等心性亦是让舟舟更多了几分骄傲,不愧是我们家清远啊,师尊你看他多厉害! 这还考校些什么,直接给满分啊! 接下来三人便回了酒楼,待小红豆睡下之后清远便提起了谈正事的意图,舟舟心中“咯瞪”一声,感觉师尊的马甲真拿不住了吧? 然后这小道姑就眼睁睁看著自家道侣猛然吻在了“自己”的唇上,可那不是自己啊! 舟舟心神有些不寧,感觉清远分明看出来了眼前之人並非是她,但你怎么还是吻了上去? 哦原来是为了疗伤啊,那没事了舟舟再往下看了段便放鬆了几分,自己也深知他有这个能耐,师尊不是还替他抗下画骨三关之法吗,以清远的性子那当然得回报一番,说得通说得通,他也是好心,不怪他的。 跟自己那个时候也一样的嘛,再说这看样子亲的也是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儿代入感。 只不过·师尊你那会儿分明还有修为法力,怎么不躲呢? 而陆清远那句第一面就知道她並非真正的自己还是让舟舟心头微暖,她坐了坐正,旋即便听见清远当著师尊面说她不懂自己之类的话,搞得这位璇璣观首席弟子是真有些害羞,只能微垂首脸红红的听。 紧接著便是两人之间的对峙,看得出师尊很不想將真实身份展露出来,试图转移目標,不过清远似乎也並不清楚她究竟是谁。 当然清远你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才敢这么说的吧,要不然当著师尊面,还敢说她不懂我吗? 然后姜浅舟就见清远忽然认出来师尊,不过他也很震惊的样子,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故意诈一手的嫌疑? 但看著不像啊也不知道清远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端倪,反正他是咬住了“谢姨”的身份不肯放,由於画骨三关的重压之下,师尊也只能现出了真身,结果清远並没有预想之中的错,反而很胆大地夸了一句师尊好看这是谁给你的胆子?所以方才看出师尊的真身应该是有什么秘法透露的吧,要不然你早知是师尊亲临还敢亲吗? 舟舟这个问题刚在心里嘀咕呢,清远便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真敢,他还是毫无胆怯表示不论是谁都一样,哪怕是姨或者师尊都无所谓师姐看这一幕时都快嚇死了,按师尊的脾性能忍得了?怕不是得一剑——可影像之中的师尊还真忍下了,甚至就连听著清远那番並非刻意轻薄也只是如同嗔怪般说了他两句而已,这什么情况? 还是说师尊您是觉得方才扮的是我便可以就此揭过了? 姜浅舟抱著双腿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看留影,就如今这突然的剧情走向让她心中渐渐升起几分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对。 本来自己很期待师尊当著清远面撑不住马甲的,结果真发生了怎么感觉跟自己想的又不太一样呢? 不过清远的心思还在师姐我身上呢,姜浅舟看著他向师尊问询与自己的关係乃至合格与否之时还是很害羞,这笨蛋师尊虽然也没直接同意,但也委婉表示了可行,搞得舟舟在蒲团上一跃而起,成啦成啦! 这一下师姐便將先前亲那一下释怀了,师弟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你也不怕师尊发难岂能怪你? 眼下的画骨三关可要好好在师尊面前表现表现才是。 这对师尊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大碍,毕竟她道躯一身剑术尚在呢。 於是乎接下来三人便赶往了沧江边,还正巧遇上了钦天监差点捉拿狐妖的事儿,导致这位人在山中坐的姜浅舟又被迫背了口锅,也使得她可能风评被害。 不过舟舟毫不在意此事,倘若能够天下周知自己与清远之间的关係也是好事啊,这点几什么扮狐妖的事又如何? 顺带是看到了师尊和姬姨传符书的记录,感觉两人之间关係逐渐不错了许多的样子, 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拜清远所赐? 那將来咱们两宗联姻或许也指日可待了吧? 之后师尊三关触发,在陆清远的要求下两人一同踏入了秘境之中。 留影玉不见三关触动,所以一切表现都很直观,也能看得出谢鹤衣在此刻便对清儿有所依赖,偷偷摸摸拉衣角什么的。 看得陆清远身旁的姬青屿一个劲儿起鬨,她又拉拉谢鹤衣: “哎哎,姓谢的你的敏感是不是因此而生的?这个时候就没我们家清儿已经不行了啊,路都走不动那种?怪不得清儿隨便调调你就不行了呢“” 谢姨眼睁睁看著这一幕本来还觉得很温馨呢,这会儿气氛全被姬青屿毁了,可她偏偏说的也没什么大问题,自己在三关触发之时的確对清儿有所依赖。 她羞怒道:“你看不看?三关你又不是没中过,你那会儿和贫道那时不也半斤八两? 姬青屿摊摊手,“动心就说动心了,还非得去哪里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起来顾柒顏这狐狸精虽然屡屡动的都是歪心思,结果还都阴差阳错帮了不少来著, 当然也不是將来就能和解的意思,这真得十倍偿还。 师尊大人见谢鹤衣眸光投过来,她是大大方方道: “怎么?本座那会儿就是有所动心了才如此依靠清儿的,否则你当这区区三关不能硬握过去?哎,那姓谢的你呢?这时候想的什么?”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搞得谢鹤衣都被呛住了,半响她才是支支吾吾道: “这个贫道也一样-的確在此刻有那么些动心,可这也没办法,清儿品性放在这儿,与之相处久了谁能不动心?” “这会儿还害羞上了。”姬青屿横她一眼,我劝你少说这种话哈,这会儿清儿要去宫中,那是贵妃身旁,人贵妃陪著陪著別陪出事来才好。 姬青屿继续道:“偷吃的时候可没见你怎么矜持啊,这么点儿时间,前边后边上边全开了,还道姑呢。” 谢姨连忙挥袖:“休要去提,那是清儿喜欢,你以后也跑不了的—“ 姬青屿便將眸光又转向陆清远,手指轻轻划过,媚声道:“清儿~是不是真的啊?” 这话陆清远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谢姨倒是一巴掌扇在师尊的手背上,“你再勾引当心在贫道面前被清儿玩成—.” 姬青屿轻哼一声,“你当本座是你啊?全身上下就嘴巴是硬的,成什么样了那也那是你不行好么,道躯贏弱,本就不合做我们家清儿的对手,本座定能让他满意的呢。” 谢鹤衣红著脸道:“你別不信,你这会儿没时间了,但你等等看留影玉便知道了...” 姬青屿的眸中闪过一丝狡,“喊,给本座看那个,你的丟人模样么?本座才懒得看。” 谢鹤衣刚想说话反驳却又愣了愣,才发觉自己中计了,但这会儿上不去下不来被架著了,她只能一脚去挽陆清远的手,“清儿!” 陆清远也无可奈何,警向姬青屿: “师尊你非要看那个做什么” 姬青屿轻哼一声,抱了抱手臂:“你家姬姨吃又吃不到,还不准看两眼了,那为师千里迢迢跑来干啥的?” 陆清远只能扶额,师尊那你千里迢迢来看这个的话更奇怪吧-谢鹤衣接过话茬,“你看可以,那贫道下回看回来。” 姬青屿耸耸肩,“怕你啊?!本座定比你强啊-你看你破个这种四象阵都要搞半天, 还装得好像很厉害一样,就是想听清儿夸夸是不是,多大个人了—“” 所以这奇怪的胜负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天无崖上的舟舟被师尊破阵的速度惊到了,这比自己算得还要快得多,更何况师尊还是在三关束缚的情况之下这大概也就不是什么带徒试炼了,师尊大概是觉得在此刻还要清远照看,害得他造化有损失所以如此的吧。 阵法已破,在师尊的劝慰之下陆清远便去前往试试那青龙传承了,走之前他还偷偷摸摸往师尊兜里放了两颗玉石。 然后师尊便安安静静盘坐在这东宫边角,舟舟正欲快进便看见一缕状若青烟般的神魂从师尊的乾坤袋里缓缓飘出,最终显化成了一只狐妖的模样。 遭了! 第130章 一百二十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30章 一百二十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舟舟当然不知道那影像之中的这狐妖为何能从师尊的乾坤袋里冒出来,但在师尊受及画骨三关的情况下显然没办法直面这位妖尊的残魂。 而清远也才刚刚踏入那传承阵法中不久,师尊这会儿算是孤立无援,这对那狐妖来说应该算是占尽天时地利。 姜浅舟的心中甚至生出几分离奇的猜想,搞不好师尊在此时便被那妖尊给夺舍了,这影像其实是到了留影玉的极限而通过师尊早前设下的手段才传过来的呢? 师姐当然也很崇敬自家师尊,但谢鹤衣多年施教便是不可自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师尊受创时面临此等局面舟舟难免也会冒出些不妙的念头来。 影像之中的妖尊大人很快便放下了犹豫,出手间便是杀招,当然师尊还没弱到那般任人鱼肉,只可惜她面对的是早已做好万全之策的妖尊,妖族中最为精通符篆术法的存在。 她蓄意的符与那些阵法交辉对於此刻的谢鹤衣来说那的確算是专攻,即便是衔霜君也唯有节节败退。 连陆清远留下的玉石都碎了,再接下去的结局显然已经固定,这一幕看得姜浅舟的心都提起来了,若师尊真被那狐妖给夺舍了,那得赶紧同观內知会一声设下阵法什么的,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好在接下来便见那位青龙道主突然出现救场,姜浅舟这才鬆了口气,可那妖尊很明显是有备而来,那些符篆与术法看的人应接不暇眼繚乱。 这一战打得相当艰难,姜浅舟看得屡屡心生不安,直到最后顾钦姐姐似乎是尽了这道残魂的全力才勉强將那道妖尊分魂击散。 在陆清远与顾钦的交谈中姜浅舟才明白原来方才那点入她体內的清气清远帮忙是收回了此地的道韵,所以这贏的还真是相当不容易。 但顾钦姐姐你怎么还亲了一下我师弟? 不过受其人情,亲这一下也就隨她去了吧,清远都没说些什么呢,轮不到自己管。 姜浅舟看著师尊被清远抱在怀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你看看两人之间是有真气交匯的, 很明显的嘛,清远这是为了疗伤救人嘛,此算尊师重道,也很正常。 结果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妖尊竟然还有后手,那藏著的符为的也是使她心中的天劫落下。 而师尊身负雷劫並非什么藏著掖著的秘密,这在曾经也算是天下周知,姜浅舟自然知晓,也明白这雷劫是何等威势。 这局势瞬息万变,姜浅舟才松下的心头又悬了起来,感觉这回是真到了绝境,师尊身负的天劫绝非什么渡劫境突破可比,那可承载了她莫大的信念与多年的箴言。 在此等量级的劫雷之下能不能有活物存留都尚未可知,更湟论师尊当时面临中了法门的情况。 虽然很难承认,但哪怕是站在姜浅舟的角度也是一样,她亦是觉得放任师尊独自面对那雷劫才算正確的举动。 若是將中天劫的人换做姜浅舟,那她的抉择也是一样,设下剑阵以免陆清远真不顾一切扑上来。 可陆清远还真扑上去了,謁山风的身法跃动,留影玉传来的画面很清晰,谢鹤衣当时大概是看不到,但姜浅舟如今可以。 陆清远不惜穿过那万千剑刃,哪怕道躯遍体鳞伤也要执意上前,甚至握住了师尊斩上来的剑,以此借力跌入她怀里,任凭那血珠顺著锋刃滚滚而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姜浅舟早已经歷过许多刀剑相交的博弈,一路走来见过的血也不计其数,但都不如这几滴足以让她心中一紧的血,师姐的眸光都有些不敢直视。 站在师姐的角度,这应该说清远不懂事的,非要衝进去送命吗?可这话她说不出来姜浅舟也唯有著衣角默默抿唇。 她倒是没有想过问为什么,因为姜浅舟知道清远一定会这样做,他总是义无反顾,从下九幽到洛阳,向来如此。 姜浅舟看著那剑风中心拥吻著的两人,她的心都了起来,倒不是那几分被抢了男人什么的感觉,而是真的很担心他们俩会不会陨落在这天劫之中。 不过这位小道姑尚还能安慰自己,不久前才和师弟传过符书呢,或许有人来救场了? 若是姬姨的话或许也有可能? 毕竟师尊先前就联繫过她,以姬姨的性子她就算要来也不可能提前告知就是了。 可事实上这秘境之中就算姬青屿想进来也难以做到,然后姜浅舟就眼睁睁看著清远抱著师尊强行抗下了那天雷。 看看似乎受伤不浅,不过也只是皮肉之苦而已,那天雷落在陆清远身上之时就好像受及制约般瞬间就削弱了极多,姜浅舟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同样为之欢呼雀跃。 然后她再是看著影像之中的两人再度拥吻在了一起,清远还没接师尊给的台阶,甚至直言了自己就是想亲。 结果师尊还真给了。 不过这虽然出乎预料,但舟舟也能理解,师尊又非玄冰,经歷这种事何人能不心动? 这倒是有种既视感,师尊先前恐怕还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但你真碰上这种事那还是一样得沦陷啊·· 看得师姐玩了玩自己的髮丝,脸有些红,这倒是让她想起来九幽之下的情形,念在两人这回劫后余生,其实也並非不能理解。 不过·你们俩究竟有完没完? 而且清远你怎么可以轻薄师尊呢?她也是你的长辈,手怎么可以偷偷摸摸姜浅舟看著萤屏上的“深陷其中”有些难以直视,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位小道姑不由得咬咬牙,嘆了口气,哎。 自己是真掏不出师尊那等雄厚的实力,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能与师尊比肩的能有几人啊,不在意那个。 天劫都已然落下,这场来自妖尊的杀阵算是彻底了结了,接下来便是相互疗伤,小道姑莫名其妙是感觉到几分心神不安。 然后便是陆清远的那句“我会娶你”。 这寥寥数字如雷贯耳,落在姜浅舟的耳朵里仿若同样受及天雷,不过她在意的並非是清远同別人说了这话,事到如今除了说这话还能说什么? 以清远的性子,他要负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无非得看师尊同不同意。 所以最让姜浅舟震惊的是清远敢对自家师尊说这话的这个举动,那可是堂堂衔霜君, 师尊能认这事儿吗? 那和自己不就成了师徒都这个,这个怎么行呢? 然后师尊的反应居然是模稜两可,甚至有点儿认同的意思,师尊你是不是被那妖尊侵蚀? 接著姜浅舟便听清远说了句“师姐大概能理解”。 能,能吗?我怎么不知道啊,谁说的?这种和师尊一起什么的事儿师尊你说你这个,好端端的下山做什么,扮我有必要扮到这份儿上吗?事到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又是画骨三关又是天劫落下,师尊你说你后悔么? 那大概是不后悔的,远在金麟台的酒楼里也正巧播到这儿,方才重复那秘境之中的一段时就连姬青屿都没说一句话。 这会儿看著谢鹤衣含情脉脉靠在陆清远怀里柔柔喊“清儿”也懒得去推她了,这秘境之中发生的事儿就连谢鹤衣本人都没见过,都是凭藉感知。 如今看著这留影玉到也算是弥补了那一部分,清儿的那些神情与举动还有伤口都在眼前切实浮现,看得谢鹤衣仿若又回到了那天,心早已软了。 这回给予时间跨度后再去看此事,谢鹤衣甚至与姬青屿能有几分感同身受,觉得姓谢的你还矜持什么啊,都已然经歷此事,给清儿什么都是应该的,顾虑这个犹豫那个,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只不过这话谢鹤衣当然不可能亲自说出来,这一行处於三关那漆黑的未知之中太久, 如今再回看倒是被清儿又跨著时间撩了一通。 谢姨便腻在他怀里看那些拉扯,感觉也不能算是什么拉扯,属於是单方面被清儿给调了. 谢鹤衣看得有点儿脸红,只能拉拉清儿的衣角让他亲两口脸以示安抚,这种事自己本来就没经歷过,哪里打得过,输了也正常啊。 清儿所以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这话姜浅舟也想问,她看得脸红,可又欲言又止,感觉师尊那边欲拒还迎的样子,恐怕是甜甜的吧,可自己莫名其妙是感觉到几分心气不顺。 怎么会这样呢不过也没话说啊,这等生死同歷自己是没法否认的,不然就等同於否认了自己与清远在九幽之下的那会儿一样,可心中怎么还是那般过意不去呢她默默调快了进程,这个东西自己不太好意思看,感觉莫名其妙酸酸的。 姬青屿將眸光投向身旁的陆清远两人,她的面色倒是平静,一句话都没说。 其实刚刚得知他俩关係之时本来很不服气,觉得就这么点儿时日凭什么? 可如今亲眼所见便已释然,面对这样的情形任凭是谁恐怕都没法不动心吧,一方是替著抗下画骨三关,一方是义无反顾共渡雷劫。 姬青屿就算是想吃味也没法吃,本来只有只言片语,但如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都放在了自己眼前,那便只有认了,不认又如何呢,你们俩都已经到了那个地步。 谢鹤衣啊谢鹤衣,如今谁还能贏你? 不过眼前那些卿卿我我的事儿姬青屿就看不下去了,本座自己都没什么时间与机会同清儿这样呢,你个姓谢的又凭什么? 然后她就点了快进,谢鹤衣恨恨瞪了她一眼,然后被姬青屿瞪了回去,师尊大人语气凉凉: “这些没营养的谁要看?你到时候自己看去。本座可是来谈正事的好么?谁要看你在浴池里冒泡泡然后还瞒著本座拿著一副『我跟清儿光风雾月』的说辞来试图隱瞒?闷骚死了!” 谢鹤衣亲眼看了那秘境之中的事情原委如今早已心满意足,便是弱弱揣手,“本就不给你看的,后边也没什么事儿,你看看那地宫的就好了。” 姬青屿美眸微眯,觉得这里头藏著事儿呢,便又放缓了些,果然,神识能见谢鹤衣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羞耻来。 那让本座好好品鑑品鑑,那会儿似乎是谢鹤衣查完清儿的符书醋意盎然呢,姬青屿心中嘀嘀咕咕,你个后来的还吃上本座的醋了?倒反天罡! 可清儿还是哄了,姬青屿也很无奈,要不然说是亲传呢,这吃软不吃硬真是如出一辙。 更论谢鹤衣在他面前是真拿不出什么衔霜君的样子来,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嗔怪,一脸“你哄哄呀”的样子,这若再配上你那神情与容顏和身段,谁能顶得住啊“果真浪蹄子”姬青屿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瞅著谢鹤衣又被自家清儿给將了一军。 又菜又爱玩你说你本来就被清儿耍得团团转了,怎还向逞一逞口舌之利的,真要逞那个那本座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扎头髮然后蹲伏下去得了然后谢鹤衣那一幕双腿夹紧让姬青屿愣了愣,还是你们道姑会玩儿啊,这个本座怎么都没想到呢·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是知晓了本座和舟舟都肯之后便起了攀比之心?是觉得大家既然都是清儿的·那本该如此给他点儿甜头尝尝的吗?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可谢鹤衣你是道姑啊,职业操守呢?!你们观內提倡这种事儿吗?成何体统啊衔霜君! 姬青屿扶额,又念叨了一声:“一语成,还真是浪蹄子,这蹄子还这么玩儿的呢。” 谢鹤衣面红如血,伸手想快进,可又怕快进到不该看的地方,她便是哼哼道:“本来就没想给你看啊·看不下去你自己跳过便是。” 姬青屿置之不理,又转而轻轻舔了口清儿的耳垂,附耳道: “清儿觉得这影像中的玩法如何?” 陆清远只能硬著头皮道:“还不错—“ 师尊大人有大量,她觉得腿夹夹这种事儿小几科吧,若是清儿喜欢自己也行啊,本座腿可不输你的,她便是又道: “那姨下次也这般给你好不好?” 然后她刚说完这话就看著影像中的谢鹤衣强行问清儿和自己的关係,得知有唇友谊之后自己也按捺不住了。 衔霜君当场以身作则,仿若吃麵般的声音不绝於耳,那场面哪还有什么道姑的样子?! 师尊大人颇感错,不是你衔霜君的衔霜到底是哪个意思啊? 那嘴都成啥了啊-姬青屿是没见过自己的样子,一心觉得本座才不那样呢,所以看谢鹤衣时很有底气,实际上师尊比谢姨还要·努力,谢姨那会儿心理压力其实不小。 关键是姬青屿觉得身为道姑做这种事本来就很扯啊,还还这个样子,修行突破时吸纳天地灵气都没你厉害原来方才你不仅是没吃到还收敛了是么。 这种事被姬青屿这个“外人”当面看的感觉让谢鹤衣如坐针毡,谢姨自己羞得没眼看,贫道的神情竟然是这样的吗,这、这真是贫道吗? 谢鹤衣只能捂眼然后伸手再给自己脸上扇扇风试图降降温。 天无崖上的舟舟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 看著眼前的师尊正跪伏在自家师弟腿边,那神情那动作——— 小道姑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本来是· 第131章 一百三十.那种事不要哇(合章) 第131章 一百三十.那种事不要哇(合章) 姜浅舟单单是听著声音便已面红耳赤,如今更是不忍直视。 方才见师尊用双腿帮清远轻轻夹著这种事儿就已让舟舟无力接受,虽说自己也给清远玩过腿上功夫,但那都是清远指使的,与如今师尊亲自下的决定已有天差地別。 姜浅舟甚至有些怀疑那影像之中的那位究竟还是不是自己心中最为崇敬的师尊了?这怕不是真被狐妖给夺舍了吧,但妖尊恐怕也不会如此豁的出去。 也就是说,师尊竟然比狐狸精还要说实话舟舟早就做好了师尊也会对清远心动的可能,又见如今两人经歷这么多事,要让她回绝是说不出口的,但、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先前那腿夹尚还能说是师尊比自己懂得要多又是身为御姐豁的出去不少还能解释,但怎么转眼就成现在这“吸溜吸溜”吃上面啦? 这真是震惊得舟舟说不出话来,一边是照世明灯般的师尊,自己这么多年的漫漫修行路都是由她指引的,而另一边是自己所心繫的清远。 本来是师尊认可了自已和师弟的关係,又对自己寄予厚望,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怎么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这样呢? 若师尊在不知晓的情况下与清远產生了情也就算了,可她分明知道,还、还特地用了留影玉记录,甚至甚至如今这留影玉上的影像还是原原本本传给自己看了的。 所以师尊您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位修道十数载从未遇到困惑关隘的小道姑如今是第一次陷入了无边的迷茫之中,道心隨之轻颤,姜浅舟的手紧紧握著剑柄,眸光轻轻抬起,赤红著双颊呼出口气,强行平稳下心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符书,上边师尊还是一句话都没有传来,这就让舟舟更乱了,看影像之中师尊並无大碍,甚至三关將解,那还能遇上什么能够阻拦她的可能性? 如今她用的是真面目,也不会再犯之前强行扮演导致玩砸了的情况,那这大寧境內能拦下她的人都寥蓼无几,所以这段留影显然是通过她的手发来的,师尊她定然心知肚明。 可·可是,师尊您这传来影像又是为什么呢? 眼前的那番景象已然了结,姜浅舟依然安安静静的看著,师尊竟然还反正是没浪费。 自己纠结半天也想不出来师尊发给自己看这影像的动机。 师尊就算您想告知我您和清远有关係,那也不该如此完完整整將此事传来的吧? 哪怕是只传到先前雷劫落下那会儿也都足够了吧,我又不是不能理解,甚至若是得知此事的话舟舟觉得自己或许还会挺高兴的呢。 可这、这后边的又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为了宣誓主权?还是想著让自己乾脆放弃拱手相让的意思? 姜浅舟咬了咬牙,或许师尊是想藉此机会磨礪自己的道心呢,这些事有没有可能不是真实发生的?都是虚幻的假象,亦或者是那妖尊营造的手段,以此祸乱道心? 舟舟觉得妖尊刻意施法的可能性也不小啊,她先前还想设局夺舍自己对不对?所以如今再捲土重来也正常。 而师尊向来高傲,这种事就算真的发生了她也定会闭口不谈,更何况將这些事原原本本传来给自己看呢。 不管如何,舟舟觉得如今自己必须得要安稳心念,绝不可因此產生什么波动,免得给那位妖尊留下什么可乘之机。 姜浅舟深深呼吸几次平復心念,將那些悸动的心意皆已放下,权当此为修行,清远和师尊总不可能真怎么样吧金麟台酒楼里,姬青屿又戳戳谢鹤衣,哼声道: “本座道是你突然传什么『和解吧”之类的讯息来是要做什么,差点儿被你晃过去了,结果果然是因为心中有些不安与愧疚是么?” “还有你个道姑自已行出那些事来如今还想同本座说是清儿非要?我也没见清儿硬是要扶你腿或者你嘴的啊?你自己倒是送上门去,你看看你那嘴哦,喷喷喷!” 谢鹤衣咬咬唇瓣假装听不到后边那一段话,直言道: “或许是有几分对你有愧,但这和解之心也是被清儿给说开了,你要知道贫道此言绝非因行了那事而生便好了,此心不假。” 姬青屿当然清楚这回事,但她在意的不是那个,“哎我问的是你勾引我们清儿干啥呢,所以好吃吗?” 谢鹤衣一巴掌打走她伸过来的手,脸红红道: “贫道告诉你那时候就是两情相悦怎么了?生死同歷,合该给他尝点甜头,贫道深知清儿念在尊师重道所以不敢乱来,而贫道身为他姨,这都要分別了,岂能让他自己自然得帮帮忙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尝了甜头哦,哎呦还有这种掌心里的都不放过的,喷喷喷。”姬青屿抱起手臂,眼眸微抬。 那真是鬼使神差的想法谢鹤衣没脸直视当时的自己,哪怕是被一旁的冤家给看了个通透也无力反驳。 面对这种情形陆清远这位中间人还真没法说些什么,而后他的耳边倒是传来自家师尊的声音: “清儿,你说说,到底是姬姨舒服,还是你家谢姨舒服?” 到底是魔门妖女,这种话都能问得出来。 这话虽然声音挺轻,但根本就没用传音,所以谢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她是抱著陆清远的手臂靠在他怀里默不作声,但显然也在听著呢。 陆清远对上姬姨那眸光也只能是答道:“各有千秋两位姨都亲眼所见忍不住的是不是,爭那个做什么,真要说起来那情况是一起的时候最好“ 一左一右两位姨听了这回答那都是当场僵住,谢姨没说话,轻轻了下陆清远的手臂以示惩戒,姬青屿则是面色微红地瞪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架起腿。 接下来的影像便是行往金麟台偶遇小镇异事的路上,这段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身边两位姨除却就那谁称职吵了一嘴之外也没什么大动干戈的意思。 两人倒是就陆清远描述的丹田之景討论了一番他究竟以何为道,但由於谁也没切实见到他丹田之中景象,所以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总归能发展的方向不少。 她们俩最终是达成了共识。 这回也不用多上心修行的事儿,反正去那贵妃身边,將她的解药骗出来才是真,此后的修行之时两位御姐师尊一起手把手教就好了,也算是促进咱们两宗的和谐共处。 当然,对於怎么取那解药两位姨的看法倒是各不相同,姬姨表示用尽浑身解数都行, 真把那贵妃俘获了也没什么,反正也不差她一个了。 这话说得酸里酸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本意,还是为了气谢姨一番,反正意指谢鹤衣是没错的。 谢姨则是表示那贵妃恐怕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莫要乱来,咱们讲究循序渐进。 姬青屿在一旁抱著手臂哼哼唧唧,“到底衔霜君呢,霜雪化了水是不少的。” 这般一句话两人差点儿又吵起来,然后两人一转眸便见那留影之中马车里的景象,陆清远受及那小镇邪气影响的那一段· 谢鹤衣连忙捂脸,姬青屿也没说话了,轻轻警了眼陆清远,脸颊緋红地说了他一句: “多大个人了” 这回轮到陆清远尷尬了,他只能是解释道: “师尊听我解释,我那是一不小心邪气入体.” 可他还没说完便被姬青屿捂住了嘴,这位姨眼眸轻抬,媚眼如丝“行了行了,那邪气什么样你真当本座看不出来啊?当著面呢还想瞒姨,真是习惯性狡辩了是不是?哼。” “你若是想这般-同姨说一声便是,你家姬姨又不是餵不饱你,未必就输了那姓谢的,嗯·-先前说的腿也可以,听明白没有,你看你谢姨羞的,少去打扰她。” 一旁的谢鹤衣当然听见这话了,可她这会儿也因羞耻没能说些什么出来,真要去和姬青屿爭那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这回得了便宜自己知道就好了。 再接下来便是两人顺藤摸瓜踏入那地宫之中,谢姨当时是以此做考校陆清远实力的意思,姬青屿对此不满,她表示你实力摆在那里,横推好了咯,让你个当姨的到底是来干嘛的? 谢姨则说她不会带徒弟,谁料想师尊欣然接受,坦言说自己就是宠了怎么著吧。 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反倒將衔霜君搞得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是让姬青屿好好观察一通这地宫之中有没有什么线索, 师尊大人看了会儿便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斐盗泉所行的那些主要研究之中一定有与当年凤池山一案有所关联的,也与其背后的主谋出自一脉。 只不过究竟是什么情况尚不知道,俩无头苍蝇跑下去就中了人斐盗泉的陷阱,那四通八达的地宫绝大多数地方都没去看,许多至关重要的信息也就丟失了。 否则或许能知晓些確切的关係之类的,而如今不仅没了时间,距离那地宫坍塌也过去了时日,恐怕绝大部分的研究早已转移。 但姬青屿亲口同陆清远说了那凤池山的案子他不用管,好好去京师把心意丹解药拿到手就好了。 不过这一战打得很漂亮,清儿运用的两家功法都很亮眼,先前一直没看他用自家功法搞得姬青屿觉得“友宗打压”,如今才是扬眉吐气。 再接下来的事儿自己就知道了,那密林里边遇上了夜丽嘛,她信誓旦旦说什么少主特地暗示呢,清儿是暗示了没错,但夜鸝你意思理解全错了啊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谁能想得到自家少主这是真想隱瞒这层关係?而且夜也不知道他要对谁隱瞒啊,这上报的没什么问题,要是能再早点就好了。 姬青屿斜陆清远一眼,捏著腔调道: “少主大人好福气哦。” 陆清远只能汕训一笑,他还没说话呢,就见身旁的谢姨却在此时有些尷尬地將手伸向那枚留影玉,姬青屿眼疾手快劈手夺过,“干什么?” 谢鹤衣眯起眼眸强作镇定,但也掩不住额间滚落的冷汗,她嘴角抽抽道: “看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吧,后边就去了趟金麟台找回了青龙道韵,除此之外还有啥啊,那个我看时候也不晚了,清儿走,姨送送你。” 姬青屿偏偏拉著陆清远不让他起来,“本座偏要看!这还没你说的那些环节呢,给我看看!” 谢鹤衣轻撩髮丝,眼瞅著那影像的画面在播放,这会儿已经播到清儿给自己餵下“心意丹”那会儿了,谢姨颇感坐立不安,“莫、莫要再看了,后边真没啥好看的—“” 她又伸手拉拉陆清远,“清儿你劝劝你家姬姨—“ 姬青屿抬眉呛她一句,自然能猜得出这是要干啥呢:“敢做不敢当是么?” 谢鹤衣汗如雨下,身为当事人她当然知道接下来在这金麟台中会发生什么事儿,与此地一模一样的居室之中,单这便已让她极尽羞耻。 可清儿也没动身的意思,他被姬青屿拉住了只是其一,陆清远也摊了摊手表示:“谢姨,我感觉这种事是逃不掉的,总要看的吧,方才你俩都已將来若是有机会,我看也可以两.” 谢鹤衣连忙坐下来捂他嘴,眼眸微垂,“好、好了,总那般天马行空,谁能依你?你家姬姨也要面子的好不好—她就嘴巴厉害。” 衔霜君自然也明白陆清远所想,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想著两人一起什么,你倒是好胃口,这是想把你家两位姨都羞死么? 姬青屿懒得理她,她的眸光都落在那影像之中的假心意丹上,看著清儿又玩弄了一齣戏码却是皱皱眉道: “清儿你倒是白白浪费了这天赐良机,你家谢姨何时不能调?真用一下心意丹试试又不会怎么样,试完再骗她说效果还没过然后反將一军不就好了?” 陆清远很诚恳道:“谨受教。” 谢鹤衣气不打一处来,这俩一本正经討论这种事儿是要闹哪样,她想拎拎清儿的耳朵,但这手伸出去便已停下来,那影像之上的自己仅仅被清儿撩拨几下手指便已不行了紧接著便是欲拒还迎,清儿毅然决然走了后边儿,导致没什么准备的谢姨连唇都来不及掩,那声音便已传了出来,那香艷的模样很快便已全然展露。 姬青屿警她一眼,眸中儘是看弱者的眼神,“就这点儿实力你说你能追得上本座?” 谢鹤衣气得双颊羞红,指指点点:“你也就是站著说话不腰疼。” 谢姨再是拉拉陆清远的手臂,“清儿,你、你看她呀,姨这都让你俩看了,你就不能帮姨说说话吗?” 姬青屿轻哼一声,委实说自己看得也多次咽了睡沫,那个样子其实並不能怪谢鹤衣, 她那会儿法力都没有,清儿真的是那完完全全就是换做自己恐怕真没好到哪里,现在想想心中都有点儿毛毛的。 不过如今没什么时间了,外间距离天光大亮不剩多久,她也就放心了些,起码不至於在谢鹤衣面前出丑是不是,现在是看你那羞耻模样,本座姬青屿还在思量呢,却发觉清儿本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下移,她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想拦,却听清儿幽幽道: “我是不觉得这有啥好爭的,不过两位姨既然都想知道,那不然便实践试试,免得將来你们俩再吵,先说好了愿赌服输啊。” “如今时间是不够了,但这点儿动动手指的功夫还是有的。” 刚刚听完他说的话还来不及出言呢,姬青屿便已只能眉掩唇了,谁知道清儿没什么循序渐进心思一来便如此? 她再將眸光微偏,却见一旁的谢鹤衣也是一样掩著唇的,她那透亮的云履中足趾已然蜷起,果然水货。 谢姨的眸光也正望过来,这两位多年的冤家还真在此刻较上劲儿了,姬青屿咬紧牙关横眉冷对,谢鹤衣也不多让,除却留影玉中的“伴奏”之外,这一场两位大乘之间的对奔已然展开。 这世间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姬宗主与衔霜君之间的博弈竟然有朝一日是比这种天无崖上的舟舟亦是银牙紧咬,她的手死死按住剑柄,眸光中那是师尊与清远起伏的身影,极尽的声音在那留影中的局世里迴荡。 水雾氮氬,伴隨著自己所崇敬的师尊那一声“哦一一”,那桌上的茶盏似乎都倾倒了,石板上溅起水光。 就连留影玉仿佛都被波及般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 姜浅舟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些崇敬似乎在这一瞬间崩塌,谢鹤衣说將她当做自家女儿看待,其实舟舟並非没有顺其意思的心思,但偏偏这种没有血缘的关係让如今之事显得更加复杂了。 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眼前之时,舟舟只觉得这么多年的信念都崩塌了,道心没有蒙尘或者破碎,但是心里好难受,她再抬眼看著那影像中意犹未尽的身影,深感长夜漫漫。 师尊您不要再动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师尊求求你,求求你停下吧! 不要再,不要再·清远,你·-你也不许,不要哇! 这漫漫长夜,何时、何时才能过去呢?! 姜浅舟知道自己应该不看这些东西,但她始终没有启用快进,而是紧紧盯著那影像之中的身影绰约,胸口好闷师尊大概是不小心发过来的?但自己实在是问不出口,当这种事没发生过?已经做不到了. 第132章 一百三十一.这样的博弈吗(合章) 第132章 一百三十一.这样的博弈吗(合章) 符书之上的那些片段中光景游移人影骗跃,直教人应接不暇。 留影玉当然不是按照如同寻常录像的速度在播放,是凭修士的理解速度来查阅,所以才能在这点时辰中看这么多进程。 也就是说那些看似一闪而过的画面实际上都在姜浅舟的眼前循序渐近,甚至她感觉自已好像身临其境,仿佛就在一旁看一样。 舟舟咬牙忍受,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情绪都拧杂在了一起,除却心与胸闷之外还有几分如同偷摸窥伺般的小心翼翼,这种做贼般的心绪不知道因何而生。 大概是因这天无崖连个居所都没有吧。 不过舟舟还是对那一仅此一条上山的路有所留意,虽说那也不可能为外人所见,但这符书上如今播著的东西可绝对不能给其他任何人看到,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师尊身为衔霜君,寻常不论是在宗內还是经歷任何事那都是一脸平静,冷若寒霜,无愧此名。 姜浅舟觉得师尊大概心性便是如此,这模样恐怕是要维持一辈子,以至於当时先前听陆清远说什么师尊冰寒之类的话她都没有反驳意思,因为舟舟也觉得的確如此。 可如今姜浅舟心中的清冷师尊形象早已面目全非,距离师尊下山启程这才寥寥数月, 夏还將至未至呢,那仿若玄冰般的师尊怎么在清远面前就成了这样呢? 姜浅舟按著心口,强忍下那些难受的情绪,她抬眉望向那符书之上的景象,安慰著自已权当此为歷练,以此磨礪道心,安稳心念免得心生魔障,万一真是什么狐妖施下的法门怎么办? 当然得要提防提防,毕竟这事若是假的才合理,真的发生的话反而让自己更加难以接受。 这位小道姑已然盘膝运作《雪拥关》。仙路漫长艰险,若这都不能承受那还谈何问道? 那影像之中自家师尊已然流露出各种让人难以与她那清冷气质联繫起来的模样,这屋內景象也是一样,水落在四方。 而师尊那些根本抑制不住的声音从她指缝中撒落渐渐成了毫不遮掩。 姜浅舟看得耳根都红了,这、这种地方怎么可以的,而且,真的有那般舒服吗? 师尊您怎么就成了这样呢,简直就如同-被什么妖女或是女妖缠身了一般,到底是怎么將自家冰山师尊变成这样的啊?! 这能怪清远吗?似乎不行,若是师尊不愿,那凭清远显然也没法做到啊。 更何况清远还故意试过不动的,结果师尊她可没停啊,这还要如何辩解,师尊您甚至-连那种称谓居然都可以喊的出,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就算是心魔入体也不至於如此吧?还是说是因此事的缘故,清远真有这般? 所以这些眼前所见那必然都是师尊默许的举动,甚至看她那模样姜浅舟便已知道自家师尊显然已经彻底沉沦其中了,怡然自得。 不过对於那些男女之事舟舟当然一无所知,她对什么双修法门也没了解,更別提陆清远与谢鹤衣这一番根本不能同任何法门沾边的事儿了。 这小道姑只知道不该这样的啊,自家道侣与师尊怎么可以舟舟紧紧著衣角,那影像之中自家师尊的道躯正在此刻轻轻颤慄,声音媚得让人难以置信。 清远竟然能让师尊这个样子吗,可他也没用什么法门啊,而且那边怎么会有什么感觉呢这位小道姑看著陆清远將已然瘫软下来的谢鹤衣抱回床上一同休憩之时才长长呼出口气,终於、终於结束了。 舟舟的心中思绪万千,明明是我先来的,这种事儿也该是自己先才是,但怎么就、 怎么就变成了师尊呢? 姜浅舟很想问清远是不是师尊比自己要好,可又怕他回復一句什么“对不起师姐,谢姨太棒了,已经回不去了”之类的话。 最关键的是舟舟也没法反驳,感觉师尊此行单论出手和修行方面便已远超自己,这还如何同她比一比? 姜浅舟只能是默默承受,也不知道师尊特地將此影像传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过都看到这儿了那便乾脆看完吧。 还能怎么样呢哈哈,都已经如此了,师姐感觉再看到什么自己都能欣然接受了啊。 姜浅舟再是点了点影像,將时光推移到了夜深,师尊才醒呢,这会儿哪还有半点冰山气质,在清远面前儼然是一副娇妻模样。 哪怕是被调侃了怒斥他都像是撒娇一般,舟舟可是见过师尊真生气的,她动怒绝非如此,那时的衔霜君会將一切情绪都敛下。 单是在她身边站在便能感受到那般刺骨的寒意,轻横一眼仿佛就能要山川尽断,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只剩下低眉。 结果师尊在清远面前强行冷下脸来居然还被他说了一句看著就感觉后边弱但师尊听了这话也只有红著脸嗔怪他两句,这种如同打情骂俏的样子姜浅舟从来没想过会在师尊身上看到,甚至还能见师尊小小吃醋,又被清远哄得嘴角微弯。 那些小情绪的转变舟舟都看在眼里,师尊和清远-他们俩好甜啊,好羡慕啊,若是清远抱著的是我就好了。 身为弟子应该也为师尊欣喜而高兴的吧?可是,心里又好酸好酸的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浅舟咬著唇瓣看符书,早没了一开始时的那些消遣时光的閒暇,如今她也练不动功法了,上半身都趴在石桌上,半个脸颊贴著桌面,眼眸紧紧盯著画面上的两人相拥而眠。 她微微嘆了口气,再是拉了拉进度,看著两人安然逛著金麟台的光景姜浅舟的心绪才能放下些,师尊还帮著姬姨说说话呢,那大概也不会是非要让清远与自己决断关係的意思吧。 可这影像自己都快看完了,舟舟是真不晓得將来该如何去面对自家师尊,师姐想了想师尊回来之后的样子,那自己该要拿什么態度出来? 还有便是师尊传此影像她自己知不知道,若是不小心误触那应该会收回吧,可这影像舟舟是点了唯自己可见没错,但那会儿符书都晾著好一会儿了如今师尊那边乃至清远那边依旧是一点儿讯息没有,完全不知道师尊的用意何在啊, 那等她回来了再问一通,哎呀可是这话又怎么问得出口? 难不成上前问:“师尊您怎么把我男人给睡了?”这种话么? 姜浅舟心中思绪飘忽不定,然后她看著影像里两人步上金麟台,望著那夕阳余暉,仿若同在那片云下。 而后便是见他们俩再度踏入了青龙道韵散落的秘境之中,也算是同见师尊心中那些过意不去的桥段,年少时直面的屠村之事与当年不周山受创。 这些事姜浅舟也只是道听途说,师尊没有確切提起过,舟舟也不晓得如师尊这般像剑一样的衔霜君居然照样会有这种迷茫悵然的时刻,如此无助淒凉。 而面对那潮水般涌来的无边黑影陆清远却是毅然决然站在了她的面前,舟舟看著他们俩最终跑来的是天无崖,自己勉强也有些代入感。 总之在清远的实际行动与劝说之中谢鹤衣终於能释然了,所以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相互成全吧。 若说舟舟本来对她还有几分气的话如今也都消散了,经歷过下九幽劫难的她懂那种感觉,当时若非清远成了自己的支柱的话,仅凭自己恐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可师尊当年根本没有那样的支柱,或许姬姨曾经是过?但因后面她们俩之间的事导致彻底决裂,这也给师尊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她一路行来子然一身,尚还未从那些阴霾里彻底走出来,而如今才在这下山遇上的经歷与清远相处之中遇上了人生中唯一的一道光,所以她会动心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再见师尊与清远相拥之时舟舟的心態已然放平稳了些,这也怪不得师尊,只不过凑巧她的光与自己的恰巧都是清远罢了。 再者清远的所有举措都恰到好处,师尊也动心再正常不过,而会发展那个样子,无非就是师尊占尽了机会罢了。 事已至此,那也只能是选择原谅她,要不然还能如何?打又打不过,问也没法问。 说起来还是长辈和师尊,看清远也显然对她有意,若自己非要从中作梗,是不是可以视为不尊师重道,或者说是不孝? 然后舟舟便看著两人回了酒楼那居室之中,清远也是胆子够大,还提出什么要罚一罚师尊以示惩戒。 舟舟微摇首,师弟啊你真將咱师尊当成啥了,堂堂衔霜君怎么可能任由你结果这位师姐的心念还没想完呢便眼睁睁看著自家师尊被陆清远给抱到了腿上,不由分说便掀起道袍下摆对著那蜜桃狠狠一顿掌国,这种发展算是姜浅舟始料未及的。 但她看著此景莫名其妙是觉得心安了不少,甚至能感觉到类似於出气了的舒畅感,哎师尊弟子並非对你不满啊,这、这个谁让你不准我下山结果自己跑去视察反而沦陷了的? 师弟这算是为我发声。 当时信誓旦旦说什么道心修行之类的话,如今自己却是从未提起过,清远不论是想如何便如何姜浅舟的思绪又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打断了,清远你、你你你这是干嘛呢?你口渴喝水去啊,你这、这这师尊腿是要做何? 师尊您还不拦他,此举大逆不道,谈等下,清远他怎么反过身-你们这、这是在干嘛啊?! 小道姑又迎来了猛烈的视觉衝击,虽说如今道心看此事没什么波澜,但她的心中一直在狂跳,师姐从小练剑修道,对男女之事还仅限於清远言传身教的那些。 当场看了这种难以启齿难以言喻的举动,对她產生的震惊可想而知。 等等,那接下来不会就是事实证明姜浅舟想的没错,师尊那会儿法力已然恢復,不受及画骨三关的影响,就像是最后一道禁制都解升了一般,再无阻碍。 舟舟都觉得自己都能摸得清楚师尊当时那会儿想的是什么,她估计想著清远將行远, 將来要阔別多久都不知道,反正有了前车之鑑,索性咬咬牙就给他唄,自己还能算是拔得头筹,何乐而不为? 要不然將来也是拱手让人。 可舟舟刚刚还觉得师尊这是给自己留了条路呢,没想到转眼间就给堵死了。 姜浅舟心中方才还在安慰自己的两人都没到最后一步的念头当场破碎,清远你不许不许啊! 姬姨呢,姬姨您快来救场啊,不然咱们俩都落於人后了,那种事不要哇! 舟舟的心中无声呼喊,可回应她的只有师尊那一声“哦?!”师姐下意识向那影像伸出了手,可摸到的只有冰冷的符书。 不要哇,这次这次真的不可以,不可以呀!师尊您-您快鬆开啊! 可是一切都无法阻止了,可怜的舟舟只能看著那影像之中的片段慢慢播放,她听著那些声响咬紧牙关,有些可耻地將手缓缓顺著腰间轻抚了下去,眼眸微眯,权当这是清远的手。 而如今真正在享受陆清远手法的另有其人。 留影玉的萤屏在那桌上播放著,也正是那最后一夜的事儿,而坐在陆清远一左一右的两位姨如今正到了白热化阶段。 两人还隔著陆清远相互对视呢,面红耳赤到眸中亦有雾气氮盒,汗珠顺著额间滚落。 足趾颗颗蜷起,道躯都有些微微发颤了可还都在咬牙硬撑,是不是狠狠瞪一眼对面, 一股子誓死不休的模样。 谢姨紧紧抱著陆清远的手臂轻颤,姬姨则轻咬他耳朵,这不服输的决心倒是有点儿超乎了陆清远的预料,但再等下去天真得亮了。 他便是猛然加紧了手法,如今內外兼修的突然发力让两位本来都已到了关隘的姨近乎是同一时间“哦哦?!”出声。 她们俩的眼眸都忍不住上翻了,就如那影像之中的谢姨如出一辙。 旋即陆清远身边的这两位姨便已向后仰去,这石板上再度覆霜。 陆清远换了会儿她们俩后这两位姨才是回过神来,边提清儿擦手边收整自己衣裳,再急忙开口问: “清儿,所、所以是谁贏了,不许说一起的,姨方才明显听见先后不同—” 不晓得是不是因道躯的缘故,谢姨和姬姨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看几分微颤,陆清远扶额道: “我说两位姨你们还真要爭这个啊?堂堂大乘境,博弈的环节居然还有这种事—” 姬青屿一样面红如血,谁料想谢鹤衣还真没说错的,自己居然也被他用手给-那也就算了,这种同她如出一辙的声音,真要羞死人了! 可她还是咳嗽一声道:“你还管起你家姨了,分明是自己提的案,如今又要说成是你家姨非要了,你难道就是想练练手法好进宫伺候你家娘娘是么?” 这帽子扣得够大,陆清远无可奈何,只能是一五一十道:“的確有先后顺序,我做个公正评判,是姬姨贏了,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谢鹤衣拉拉陆清远的手,咬唇哼声道:“不公平—“ 师尊大人立刻眉眼带笑,她理理自己的髮丝再冲谢鹤衣出言道: “哪儿不公平,我还没说这回你同清儿下山,事先就被他歷练过了呢。再者先前说了愿赌服输,还想不认帐?” 谢鹤衣没处说理,这个確实不能不认吧,可她也不服气啊,如此相近凭什么,“只差那微乎及微一点儿也算?” “怎么不算怎么不算?”姬青屿伸手拉拉陆清远,“清儿你看你看,堂堂衔霜君还要赖帐呢,什么人啊!冰山清冷道姑就这德行?!” 而適时那影像里播到谢鹤衣被抱看没几下就又“好了好了。”谢鹤衣被说得很没面子,更没眼看那影像如何,只能摆摆手,“姐姐姐姐姐姐,这回可满意了?妹妹认了还不行吗,但下回可没你好果子吃了.“ 姬青屿朝她眨眨眼睛,“奉陪。” 嘴上是这么说,但师尊想的是本座吃你一辈子,將来谁还同你比啊,贏一回便是贏一世,略略略。 谢鹤衣的余光扫过那留影玉的影像,那已然到了尾声,清儿也真是的她便顺手將之收了起来,咳嗽一声道:“贫道观天色將亮,先沐浴一通,然后便送清儿去京师吧。” 姬青屿目送她行入浴室,总感觉这傢伙的灵觉还注视在此呢,她便是轻哼一声,同陆清远道: “那为师也去洗一洗,烦死了那道姑,非要视奸这边,分明自己就是个偷吃的还搞得跟正宫似的。” 然后她也起身踏入那间浴室之中,里头便传来的谢姨的声音:“你进来做什么?!不会用净水咒?” “管得著么你,一边去別挤我,当妹妹的一点样子都没有,哎你干嘛?要打人是不是?別逼我喊清儿进来,那就都別想好!” 陆清远有些无奈地换上衣服,检查行囊。 舟舟在天无崖上看著那影像播完的漆黑一片,目光有些呆滯。 第133章 一百三十二.破而后立(合章) 第133章 一百三十二.破而后立(合章) 清脆雀啼自山野间传来,晨光碎开云层,洒落在天无崖上之时姜浅舟才回过神来,她小心翼翼地將符书收起,有种做贼心虚感。 实际上她也知道此地除却小师妹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来,更何况小师妹还挺懒的, 半夜里肯定是在睡大觉,至少得睡到天色大亮。 而且自己提前在山道上落下的禁制也根本没有触及的跡象,但她还是有点儿紧张。 师姐警了眼桌下的那些水雾影子,本来就有几分红的脸色如今更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动那念头,怎么看著看著还伸手又掩唇了,这、这这种事怎么可以干得出来? 贫道分明是璇璣观道姑,可可方才看著那影像,幻想著自己便是其中的师尊,然后便没忍住不要说,甚至近乎是与那影像中一起以至於她现在是有几分颓然,倒不是什么身子骨的问题,师姐的道躯还不至於有多贏弱,这儿分呆滯都是源自於內心的帐然。 毕竟自己只能以此聊以慰藉,真正在那影像之中享受著的是师尊,莫名是让这位师姐心生一种类似於画饼充飢的感觉,她如今想要说服自己都无从出口。 不行不行,舟舟赶忙甩甩首,师姐试图將脑海中的那些片段甩乾净。 可师尊与清远的那些模样早已挥之不去,师尊的声音仿若就在耳旁,那般嫵媚那般动人,即便自己身为女子都难免姜浅舟唯有低眉,她再是连忙用以净水咒清理一下地面乃至道躯,又换上了晾了一夜早就干了的练功服,看了一夜影像,连静心修行都没有,但这身便服却得洗了她拍拍小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中依旧无法平息那些念头,师姐站起身来看看这方地界,依旧是清风苍松,薄薄的雾靄蕴藏著若有似无的仙气。 任凭谁来到天无崖恐怕也会觉得这是清修静养之地。 姜浅舟的眼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可可她觉得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师尊与清远的这些关係和进程给她带来的衝击实在太大了。 师姐没法平復心念,身为道姑一心修道多年,哪里体会过那么多情绪,如今遇上这种情况根本没法找人问,整个宗內都没经歷过什么儿女情长的事。 姜浅舟强行练了会儿剑也只能感觉到力不从心,仿佛心中有股浊气吐不出来一般很是难受。 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合练剑,没法专注於修行强行问道搞不好要走火入魔。 师姐只得作罢,將悬秋撇至一旁便又坐回了蒲团之上,她再是默默將怀中符书给取了出来。 当然不是想著再看一遍的心思,真要在已知其中发生了些什么的情况下再看一遍那自已成啥了啊— 姜浅舟是觉得心中的念头挥之不去,符书上的那影像恐怕会阻碍自己修行。 虽说道心无恙便不会形成心魔乱障,但从修行层面来说这也有一定阻碍,当然要根除。 可舟舟的手指悬在那直接彻底抹除的法门之上却是迟迟没有落下,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个虽说其中有些自己不该看的片段,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不错的回忆吧,起码对师尊和清远来说是这样,而且將来还可以质问师尊呢,师尊是师尊没错,但清远也是我男人啊,这种事得各论各的。 而这影像的最后一幕便是那长夜拂过便已隱去,根本没有第二天的记录,所以舟舟也不清楚师尊究竟是怎么將这影像发过来的。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总不可能是为了同自己炫耀一番吧,师尊向来对自已不错,要磨礪弟子也不是这样磨礪的啊。 也不像是清远要求的,他才捨不得欺负自己呢。 所以这大概是阴差阳错才发给自己看的,其实这影像之中也不少见师尊的纠结,她还多次问过清远两人之间的关係,还口口声声说了莫要让自己知晓的。 因这些桥段便导致了舟舟更加举棋不定,想来师尊也是一样心中纠结万分吧只不过师尊在后面是放飞自我了,她或许是觉得反正那留影玉也不准备发出来了便依著清远来吧? 所以师尊您可有想过將来该如何解释? 当然师尊会那个样子大概也有清远推波助澜的作用,看得出清远就喜欢这样的,他还夸师尊后边儿弱来著,估摸著就好这一口清冷仙子沦陷,所以动作幅度才会那般光是看著就觉得此非一般人能够忍受,全然是將师尊当作什么来对待,不过师尊竟然一点儿说他两句的意思都没有,恐怕也是说不出话来吧所以清远先前对自己是真挺温柔的。 姜浅舟觉得若是这回下山的真是自己,那恐怕自己是根本逃不了的,那就更没脸见师尊了,偷摸下个山元阴还给了清远,那不得被师尊骂死,连带清远都得受罚啊。 但如今局势逆转,反而是师尊先被他给所以师尊这也算是给自己与清远的关係打开了个门路嘛,至少將来师尊是没法再说些什么了。 虽说师尊您情投意合也没办法,但依旧是以身犯禁,还是身为观主,这如何解释?不过自己也算握住了师尊的把柄。 可师尊先前就替自己隱瞒了,也没按观內的戒律处置。 如今舟舟再想想如今这种事情的发生勉强也能算是好事儿吧,不就是自家男人被师尊抢了吗,也没关係啊,这样师尊便不可再用什么藉口拦我了是不是,哈哈由於影像之上的所有事自己都看在眼里,舟舟其实觉得自己还是挺能理解师尊的,就是受不了她如此堂而皇之的背著自己偷吃,还是吃干抹净那种。 可师尊若是自己都不清楚影像已经传了过来的话那她回了不周山估计会依旧摆回先前的態度来,样装无事发生吧。 而对於这种事舟舟也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开口才好,师徒之间已生隔阁,心中都有自已的小九九,恐怕是不说开的话再难回到从前,还谈什么看作女儿或是看作娘亲? 哪有当娘亲的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师姐是觉得將来自己不得在这不周山上因这个秘密死· 舟舟想著要不要赶紧溜下山去见陆清远,起码就不会遇上师尊搞得很尷尬了,可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影像上的事儿不晓得多久前了,那会儿清远便已抵达金麟台,如今恐怕都在紫禁城中了吧,自己此刻下山,保不齐半路会撞上师尊。 总不可能两人一直在那酒楼之中没完没了吧一动这想法姜浅舟脑海中才压下去的画面便又再度浮现,她咬咬唇將符书翻来覆去的看。 师姐想同清远说你们之间的关係我都知道了,可又想著他若是已入京,在那取得解药的路上又怎能因此分心? 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心念,待师尊回来了再说,就当师尊这是代我给清远辞別留份心意了。 反正师尊也扮过自己,若非她压制修为也不会中那狐妖术法,所以这也跟自己有点儿关係,舟舟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参与感。 如今非要找个人来责怪的话当然得怪那位妖尊。 若非她从中作梗怎会如此,而且没有她虎视师尊大概也没必要亲自去伴在清远身边。 事已至此只能看过算过,念念不忘只会凭空伤及心境。 姜浅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眸光逐渐恢復清明,如今的目標已经树立,师尊与清远之间的关係自己是没什么好说的,要那罪魁祸首狐妖好看才是。 她再一招手取来悬秋,在这天无崖上奋力挥起,將一整套《裁春慢》都打完,最终是一剑盪出,落在那崖边禁制之上,“砰”的一声,这道阻挠了她月余的境关终於衝破。 姜浅舟也寻到了自己的心得,先前是因心怀芥蒂,也没有明確的自標才会卡住关隘如今是已然明確,所以她的剑意也愈发凌厉了许多。 从山道上抱著早餐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上来的师妹一来便见师姐已在练剑,看上去似乎又有精进,她默默向姜浅舟打招呼: “师姐早,观主留下的禁制又破了一道?恭喜师姐贺喜师姐。” 姜浅舟回过头来看著这位师妹,分明是被恭喜了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呢?因为看了自己男人和师尊发生那种事儿结果忽然有所感悟什么的感觉很奇怪啊不对不对,这应该就是师尊说的破而后立吧,是我道心坚韧,不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她只能是点点头,“一朝悟道而已,运气好。” “哪是什么运气,哎师姐你是不知道,我听观主师尊下山前说这些境关都是渡劫所用,九境巔峰才能试试。” “师姐这么短时间內连破这么多关这是实力啊,我觉得师姐这会儿应该能稳居悬剑第一了吧,听闻朝廷要搞什么爭榜的事儿” 小师妹还在絮絮叨叻,姜浅舟的思绪早已飘忽远去,她知道师尊其实不想让自己下山去见清远是怕出些乱子来,同时也知道师尊一开始的初心也是为了自已好,只不过没想到会成了这样。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哎。 金麟台中的三人都对影像早就已经传到舟舟符书上了这回事还一无所知呢,谢姨当然有时也会心生志忘,不过符书上边没动静她就很安心了。 以舟舟的心性显然收到影像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有什么指示啊,再说了舟舟要修行的,怎么可能连夜看留影,就前边那些给舟舟看了就看了,那有什么问题,所以谢姨如今也没过多留意。 虽说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舟舟解释,但舟舟如今尚还不知晓就先瞒著,更何况身边还有姬青屿这个冤家对头呢,两人时不时就要较劲一番,注意力多在她身上。 这会儿天光大亮,这两位姨也都洗漱沐浴完了,各自换上了常服,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就都戴上了惟帽轻纱。 如今是真將要送別了,说到底还是捨不得,谢姨含情脉脉看看陆清远索吻,然后便是半天不肯松,搞得一旁的姬姨被晾的不爽,乾脆也加入了进来。 这种同两位姨在门口撩著轻纱一起的过程实在香艷,搞得陆清远难以自拔,真是巴不得沉浸在这温柔乡里。 可这会儿陆清远腰间的符书又颤了颤,三人才缓缓分开,边是推门行下酒楼两位姨边是相互瞪著,当著陆清远的面传音来传音去: “你到底要干嘛?!真不害臊!” “矣你还好意思说我!那影像上啥样啊?!” 陆清远看了眼符书,那是贵妃娘娘传来的消息: “陆大少主是流连忘返了是么,江湖甚好?” 姬青屿戳戳陆清远道:“这贵妃催得这般急做什么,清儿你给她了不成?” “哪敢许是有什么要事吧。”陆清远只能对著符书再作回復道:“马上到马上到了娘娘—” 贵妃娘娘落笔道:“最好是,你若是有异心,本宫便找人將你净身了。” 身边的两位姨这会儿也留意到陆清远的符书了,方才还在斗嘴呢,这会儿立刻统一战线,相互对视一眼便异口同声道:“她敢动这心思试试!” 姬姨已然掏出了一堆宗內筹备著的法宝塞给陆清远,並一个一个介绍效用,还叮嘱他若是感觉到什么危机不可莽撞,第一时间联繫自己,大不了你家两位姨联手给那贵妃生擒了。 谢姨则在一旁默默画起符篆给陆清远將来防身用。 京师边睡车马早已备好,从金麟台这边行去是真没多远,这將要分別当然捨不得,更何况京师重地党派割据,哪怕是贵妃帐下一样危险,更別提贵妃也没多信任陆清远。 虽然任务只是骗取心意丹的解药,但这东西贵妃娘娘握在手里当然没那么容易交出来,如今更是可以將此当作牵制陆清远的手段,他的大赋人人都看在眼里。 三人同行在长街上,当然也不可能真將陆清远送到那接应的马车,所以余下只有这一段金麟台的廊道,走一步便少一步,烟雨垂落,只余难言的悵然。 姬青屿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絮絮叨叨传音捨不得什么人的一天,感觉像是看自家的孩子將要出远门一般。 她警了眼身旁的谢鹤衣,人道姑是没说什么话,但那双眉眼已出卖了她,心心念念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雨幕渐大,街上已没什么行人,早都纷纷避雨去了,廊道的尽头也畅通无阻,这会儿只余下了那雨声。 陆清远忽然是回头问:“姬姨可还记得洛阳那回听的曲目?里边有一句—“” “从此隔著三千梨树,六百湘水,你不必硬咽,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姬青屿记得很清楚。 谢鹤衣嘆了口气:“可此非抉择。” 陆清远摊摊手:“所以更没办法,终要行出这一步,要不然心意丹势必会成心结,姨放心,我一定多加小心,儘快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听在两位姨的心中都是愣了愣,然后心头微暖,这会儿便也不问他是不周山还是天权山的了。 姬青屿眼睁睁看著他打起伞,行出廊道踏入雨幕,然后她便是咬著唇下意识拉了拉身边谢鹤衣的手。 谢鹤衣没回绝她,又是默默道:“从未想过你会流露出如此神情,我还以为你会永远子然一身。” 姬青屿望著那柄渐行渐远的油纸伞,“一样。” 师尊又问:“接下来怎么考虑?” 谢鹤衣有些迟疑道:“该回不周山了,这回外出太久,经歷的事也不少。” 姬青屿鬆开了手,“可想过怎么同你家舟舟说如今的这回事?自家弟子的男人被你个做师尊的从中横插一脚什么的“ “你也看到啦,经歷这些事,任凭是谁都没法不动心吧?我对不起舟舟,但也无可奈何。”谢鹤衣摇摇头:“至於后边的事儿再说吧。” 请假了 请假了 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狂吐一直反酸,你妹的啥都没吃喝水都吐,只能请假了兄弟们见谅or2 第134章 一百三十三.回京 第134章 一百三十三.回京 油纸伞的影子渐渐消失在眼底,金麟台下廊道尽头的两位御姐才收回了眸光,她们俩隔著面纱相互对视一眼,谢鹤衣有些感慨道: “从未想过你我之间居然还能重归於好,曾经的那些並肩而行不晓得得追溯到多少年前,一晃竟已这么多年了。” 姬青屿轻哼一声,“什么重归於好?本座那是在清儿面前装装样子而已,我跟你可没完,抢了男人的事儿你就当这么算了?真便宜死你了。” 谢鹤衣的轻纱上都能见几分緋红,“方才我们不是已经隔著清儿-握手言和了么,手心都是·还一起跪著抢过、被他用手近乎是一起” 姬青屿连忙举手,“停停停停,真是怕了你了,一介道姑口无遮拦的,是心性本就如此还是清儿调的?” 师尊本来还想呛她说刚刚那般握手其实就是想看看清儿反应的呢,这会儿也说不出来了。 缓了缓才是又听谢鹤衣迟疑道:“清儿的安危—” “本座来管,我宗有那个能耐。”姬青屿警她一眼,“知晓你的身份摆在那里,跟你们观內也不好解释,璇璣观更不合在京师乱来。” “谢谢。”这位衔霜君默默道了声谢,然后才是道:“我还以为你真会亲自扮相然后跑去宫中呢—” 姬青屿之以鼻,她抱起双手,“你以为我是你?想得出这种法子来,本座才不去呢,方才是嚇嚇清儿而已,若是他真跟那贵妃搭上线了怎么办?” “不会吧”谢鹤衣轻声揣测,“清儿说了与她也只见过几面,那贵妃估摸著也很强势,跟他许是不对付的,而且那都是由心意丹把持的关係,我觉得不太可能。” “哦你就不强势啦?寒霜若剑呢,结果这才几个月那霜雪全融了?我看水倒是溅得挺高。”师尊抱著手臂当面身边的御姐道姑,她又说: “本来是让你帮忙照看照看咱们家清儿的,谁料到结果却成了这样?” 谢鹤衣自知理亏,方才是在清儿面前爭是不想输姬青屿,如今老实认错,心中似有千言方语但也只能微垂首道: “对不起可如今已然再没法回头了,其实先前我也都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只是机缘巧合。”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要来,想看清儿要回京了,自然就给他了,贫道走来那么多年,或许也有许多遗憾,只是如今不想再留一份。” 谢鹤衣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影像里的那个样子自己也不想的,奈何青屿你夫君太厉害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当然这种话谢姨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她光是想想都觉得脸红,姬青屿听了真得拔剑。 师尊先前是本著捉姦的心思来的,如今原原本本看了全程,这种事的確也怪不了她们俩的。 姬青屿对谢鹤衣的那些敌意也渐消了,只是有点儿酸里酸气,如今横她一眼,但也只能嘆息: “行了不怪你,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你还是好好想想將来被你家舟舟知道了该怎么解释吧。” 这是谢鹤衣如今最过意不去的地方,自己口口声声说的那些告诫还都歷歷在目呢,当时可没想过如今发展成这样。 那些苦口婆心的说辞全被自己给推翻了。 所以她现在还在犹豫,不然早该赶往不周山了,如今甚至都没做好准备去见舟舟,以什么態度?伴装无事发生?可路上发生那么多事又怎能全然瞒住她只要稍微问问就能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跡来,自家舟舟又不是小红豆那样的呆瓜。 谢鹤衣如同求助般拉住了姬青屿的手,“那怎么办?” “爽的时候不想想后果,如今再来问?”姬青屿看著她握住自己的手腕,语气凉凉。 谢鹤衣这会儿又问:“还有那个了之后会不会有” 姬青屿愣了愣,才听明白她的思维跳跃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甩手没好气道: “这你问我?!不过修行者脱离凡尘,道行愈高便愈难怀上,哪有这么容易,担忧什么呢?有了你打算怎么办?出观?” 谢鹤衣抿抿唇,然后“嗯”了声,“也好的。” 什么叫“也好的”?这一副柔柔弱弱的娇妻模样哪来的?不是我说啊谢鹤衣,那一剑可要山川倾颓的衔霜君哪去了? 姬青屿想扶额,乾脆又挪回了先前的话题,又哼声道: “少想那些杂七杂八有的没的,我看你回了观之后就老老实实和舟舟说了得了,瞒到以后不也一样?” 谢鹤衣嘆了口气,“我怕她心里承受不住,这种事被她知道,一个搞不好就得师徒决裂—” 知道有这样的后果还不事先考虑,如今要回观了再想由头来得及?姬青屿摊摊手,“乾脆將那留影玉拿去给你们家舟舟看得了。” 谢鹤衣声音都抬高了八度:“那怎么行?”她又连忙压下嗓音,悄咪咪说:“这被舟舟看到了她真得走火入魔了。” “你就不能將那些片段刪刪改改再给她看?反正最终解释权在你手里咯。”师尊大人是很无所谓,自己压根就没这方面的考量,如今也鬆了口气,好在自己唯一的亲传便是陆清远,起码不用体会谢鹤衣的情绪。 谢鹤衣却是摇摇头,“先前设下这留影玉时太过决绝,多个阵法环环相扣,从根本上杜绝了刪改造假的可能。” “那没办法,你挑的嘛鹤衣。”姬青屿默默道: “你不是说將舟舟当女儿看待的么,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姜浅舟心性如何?这事本座没法帮你,自己想。其实我看舟舟心性还可以,感觉是挺能抗事儿的样子。” 抗事也不一定能抗这种事吧,舟舟真知道了再温和也得炸毛啊。 谢鹤衣抿抿唇最终是放下了手,从长计议吧,回去后假装无事发生旁敲侧击探探舟舟口风再说。 姬青屿看她一眼,“可还有事?” “回观之后我打算试探一番观內对我们两宗之间交好的意图有多大。”衔霜君略有迟疑。 姬青屿点点头:“知道了。” “当年凤池山之案—“ “都已过去了。”师尊摇摇头,“不必再提。” 姬青屿边是遁光边是碎碎念,“本座就先回天权了,火急火燎下个山,结果只能喝口汤·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如今看来机会倒是不少。” 谢鹤衣看著那飘忽而起的遁光默默頜首,“嗯”了声,也祭起飞剑。 马蹄踏破水洼,闯在风雨里,陆清远坐在马车里看著窗外那恢宏的都城。 雨丝如银线穿起九重宫闕,朱雀大街的琉璃瓦在烟靄中如同青蛟脊背,玄甲卫劈开门扉大道,满街油纸伞开成浮动的莲池。 即便是这样的雨幕这座皇都也依旧保有著它的繁华,给人以一种盛世就在脚下的错觉。 说实话这才是自己穿越来最初的落脚点,但陆清远根本谈不上对此有多怀念,也不知道如今这回京是不是自己的错误举动。 不过陆清远也没什么主导权,要不然他也不想回京,江湖多好,他甚至是有些怀念身处於天权山练功的日子,只可惜生活所迫。 身份的落差其实倒还好,陆清远手握那么多头衔以来也並未在真正意义上用过几回, 他只不过是不想捲入什么朝廷动乱中去,搞什么勾心斗角的想想都要两个头一个大。 马车最终停靠在离紫禁城不远的一处宅院,漆成朱红的大门敲开看,看得出这宅子才新建不久,门上的牌匾姓氏刻著“陆”的字样。 这架马车刚停下,车夫才同他道了一声“陆大人,到了。”宅中便已行出几位侍女丫鬟,或给陆清远摆下床机开门,或是撑起了油纸伞,甚至还有拉著他换衣裳的,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一口一个“大人~”的场面搞得陆清远都有些懵了,自己出京那会儿一穷二白,这是唱哪出? 陆清远还以为一回京就得被贵妃娘娘生擒著要自己一字不落全部交代呢,这是先给颗枣子尝尝? 陆清远被这些侍女拥簇著步入府邸之中,你別说这宅院还真不小,看著挺气派,奇珍异木一应俱全,哪怕是这间书房里悬著的字符掛画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都是新的,本宫亲自挑选。” 身后的嗓音略带几分雍容,陆清远才回头,周身的几位侍女便已连忙伏下身来,连声道:“见过娘娘。” 身前是位身著宫装的美妇,那大红大紫还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住的,可落在贵妃娘娘身上却也不显得艷俗,反倒是平添几分贵气。 而她眉眼如黛,鸦青长发扎起,发间九尾凤釵衔著的东珠却不及眼尾那点硃砂泪痣更灼人心。 陆清远不由得了一证,这会儿贵妃娘娘便已抬手散去了那一眾侍女,再抬起眉眼望向陆清远,淡淡道: “怎么?是不记得本宫了,还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如今已是玉桓少主,能耐大了是么?呵,倒是本宫要等您了,陆大人真是好大排场!” 陆清远连忙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娘娘,可不敢有二心,只是多年未见娘娘,如今一来便迎上这盛世美顏难免有些愣神,还望娘娘见谅。” 其实这话还真不是乱吹捧的,陆清远记忆里的贵妃娘娘早都有些模糊了,当年穿越在宫中就没待多久,还担惊受怕的怎么可能念念不忘。 如今也没想到她能跑自己这边来等著,本来以为时常在师尊她们薰陶之下自己不论是见了谁也不会太过惊讶了,都忘了原来贵妃娘娘能与她们平起平坐,而且还是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陆凝棠抿著唇看身前的陆清远,命人换了衣服之后看著好了不少,先前那些传讯上看著穿的那是真像江湖客,格格不入。 虽然他是躬身行礼,但明显与当年不同了,胆色大了不少,先前竟敢盯著本宫看没完了,姬青屿和谢鹤衣你也这么盯著的?怕不是有二心。 她隨手免了陆清远的礼数,洒然坐了下来,看著他平身才发觉这几年未见小清子也非当年那模样了,高了些壮了些,看样子是吃得挺好啊。 他虽容貌没什么变化,但那气质却已天翻地覆,从小清子儼然便跃升成了玉桓少主, 修为是高了不少,估摸著能摸一摸八境的边。 不过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还真不是那种江湖草莽气,看著淡然,可偏偏自己那种稳压他一头的感觉却没了。 真让你学成啦当年隨手掷下的棋子如今都快跳出棋盘了,还真是应了他那句三年之后又三年,再给陆清远三年这傢伙怕不是要翻天。 那恐怕是真要与自己平起平坐叫板子了。 贵妃娘娘收回目光,平静道: “可知道本宫今日为何要找你?” 陆清远连忙道:“属下洗耳恭听。” 这油腔滑调的功夫还是没变,陆凝棠没接话茬,只是转而抬起手,指了指四周,再看向陆清远: “这宅邸本宫命人新修的,给你充当居所,以后你就住这儿,本宫亦是钦点了些人服侍你起居,算是这几年在外办事的赏赐。本宫向来行功论赏。” 这还真不是什么小礼,处於此等地界的宅院是没法以造价不菲来说的,恐怕都得是天文数字。 陆清远老实行礼:“谢娘娘恩赐,属下定当——— “少说那些客套话。”陆凝棠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本宫倒是想知道你在金麟台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是不是和姬青屿见上面了?” 能问出这个问题也就说明贵妃娘娘恐怕截获了些许眼线的说辞,陆清远当然不能再拿著什么青龙传承来说,贵妃娘娘早不信这说辞了,他只能是道: “师尊的確来了趟,如今要回京,当然也有不少事宜要交代。” 陆凝棠静静看看他,听陆清远继续说: “她的意思是让我取得娘娘您的信任,然后借您势力去彻查当年凤池山一案,此外让我伴在娘娘身边伺机而动,师尊原话是最好能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恐怕是衝著娘娘您身上那的半颗狐心来的。” 这些话当然是陆清远胡的,娘娘的眼线遍布天下有可能,但能让身边两位大乘御姐都察觉不到显然很扯淡,所以陆清远编也编的心安理得。 实际上自家师尊这回是本著捉姦的心思来的,其他什么指派根本没有,只吩咐了多加小心早日回家是真的。 贵妃娘娘眸光依旧淡然,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案桌,“所以陆少主如今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和姬青屿之间什么关係?” “哪能有什么关係”陆清远摆摆手,“无非是藉由先前洛阳之事,属下向她交底之后她认可了我成亲传,封了个少主而已,然后她便想將计就计让我反过来臥底。” 陆凝棠看著他:“如何作证?” 陆清远掏掏乾坤袋,“她给了我可以应对许多场合的各类丹药,乃至符篆、毒物,一应俱全,至於计划那只有口头交代。” “行了。”贵妃娘娘才懒得查实,谅你个小清子也没那胆子对本宫用,可还是抬抬手指,“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两头吃?” “哪敢” “算了,此事暂且不提。”贵妃娘娘又警了陆清远一眼,“那你身上精纯的璇璣观功法又是什么回事?本宫怎么听闻这会儿陪你回京的人可能是谢鹤衣?陆大少主的福气真是羡煞旁人呢。” 第135章 一百三十四.搭线 第135章 一百三十四.搭线 钦天监的势力遍布大寧,基本上也就代表著身前这位贵妃娘娘的眼线在大寧境內几乎能够做得到见缝插针。 像是玉桓宗璇璣观这种宗门之內是没什么办法,但想要查知江湖之事显然不难,她能这么问那就代表早有掌握。 陆清远没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问道:“娘娘与衔霜君之间可有旧?” 贵妃娘娘盯著眼前的陆清远,听他这番话思绪竟有些飘忽,不过她很快恢復了神色, “你知道多少?” 两人都答非所问,若是真有外人在此窥伺估计都听不明白这俩人的思维跳跃到什么地方去了,聊的是什么也一无所知了。 而这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起来,窗外雨声渐浙沥沥,屋內陷入了片响的沉默,陆清远才是道: “承人之姓,代之而活。” 房中的温度在他这话说完之时便已降至冰点,陆凝棠的眸光紧紧注视著眼前之人,仿若刀剑过,却也没从陆清远的脸上看到一分瑟缩之意。 这小子果然已今非昔比,他也不再是当年的小清子了,未曾想这玉桓宗还真成了陆清远的歷练地。 贵妃娘娘看著陆清远,莫名是有一种这柄自己亲手送给姬青屿后又由她亲自打磨得光瓦亮的长枪如今却是指回了自己面门的既视感。 而如今陆清远这枪势锐不可当,若是他再同近几寸,那恐怕都得见红,所以他这也算是掌握了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底气? 陆凝棠袖中轻轻捏了拳,才是冷冷问道:“陆清远,你不怕死么?” 陆清远也猜到贵妃娘娘大概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这话按理说不该在这刚回京的第一面就提及。 但以贵妃娘娘的手段,她多少对这些事有所猜忌,不可能真一直心照不宣藏著掖著。 与其等以后她亲口说出来质问自己,倒不如趁著现在自己还掌握著几分主动权便提前先说了,免得到时候猜来猜去。 如今还有那么多其他势力盯著,到了京师江湖风气逐渐消弹,《玄天宝鑑》的《龙脉》之下哪有什么宗门敢在此造次,但朝中党派依旧。 所以贵妃娘娘这边的大腿起码是得抱住,免得出些什么事来。 陆凝棠的確也猜得出来陆清远对此事可能知晓,毕竟姬青屿和谢鹤衣与自己都能算是有些关係,但她没想提,结果陆清远当著自己面提了。 这是他思量的结果还是想著以此胁迫自己说些什么“娘娘你也不想您的身份被公之於眾吧”之类的话? 他的动机尚未可知,但眼前的贵妃娘娘冷眸微眯,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杀机渐起,陆清远下意识摸了摸脖颈,摇摇头道: “我说出去谁能信?娘娘不必担忧这种事,而且凭娘娘的手段想也知道我已知晓此事,如今特地提起那根本不是打著什么试图威胁娘娘之类的主意,此谓知根知底。” 所以这话从威胁的意味转成了表忠心?陆凝棠的心绪是稍稍放下了几分,倘若陆清远真要威胁自己说出去是没人信,但若被有心之人拿去寻找什么蛛丝马跡也是个隱患。 此外如今还不好將陆清远给处置了。 这位可是自家不著调的姐姐钦点属於她身边的“红人”,別说什么玩死了,就是受伤了她都得急眼,毕竟陆清远是帮顾钦寻回青龙道躯的关键钥匙。 有这层关係陆清远能多为所欲为是不至於,但多多少少得顺著他点来,也是搞不懂自家那位好姐姐怎么就选定了他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此外即便是將来陆清远完成了他的使命自己也没法对他轻举妄动,陆凝棠说是说陆清远回了京师不再是玉桓少主,可这头衔真是摆在他脑袋上的。 之所以他没反水恐怕只在於那枚心意丹,估摸著是真在左右逢源呢。这会儿还多了个关係不明確的谢鹤衣,那这小清子还能动吗? 这小清子还是当年的小清子吗? 从一穷二白啥背景都没有,丟进玉桓宗里去还以为他得户骨无存,怎么还爬出来了不要说,这又是被姬青屿看中,又是受及谢鹤衣青睞的,没听说陆大人您还有这种体质的啊。 怎么感觉给陆清远放外边了会儿就引来了不少人对他產生好感呢,本宫就不信了,我们家小清子真有这么大能耐? 陆凝棠不动声色问:“那你提及此事是什么意思?为了表忠心顺带恐嚇恐嚇本宫?本宫如今是没想让你头点地,但另个头便是本宫一句话的事儿了。” 这威胁是挺有压迫感的,陆清远这才是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衔霜君以为我是您代之的那位的子嗣,所以心安理得承下了姨这个位置。” “至於什么璇璣观功法,她救下了师尊,然后便从姬青屿那边把我要走了,这是行过拜师礼,问过养心殿的,我也能在真正意义上算是她弟子。” 流程还挺合璇璣观戒律的,这么说陆少主您如今还不止两家吃呢?胃口不小啊。 不过这姬青屿都能忍的?当面抢弟子你姬青屿都听之任之了,这还是本宫认识的玉桓宗主吗? 陆凝棠看著身前的小清子,从他的眼神中竟也看不出什么胡諂的样子。 虽然自己也能理解陆清远说的那个意思,谢鹤衣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的,也知道自己並非那姓陆的本尊,这小清子又正巧姓陆,难免有些联繫。 但谢鹤衣大概不是真信,贵妃娘娘觉得衔霜君很有可能是打算为自己收留姬青屿这对师徒的事找个合理的理由。 所以她还是念及旧情的,说是什么摒弃情感,看样子也没冷成剑啊,本宫道是仙路如此无情呢,或许也不见得。 不过这依旧是让贵妃娘娘有了种白捡了个儿子的感觉,这合理吗?以后和陆清远抬头不看低头见的,这是要从小清子变成什么陆凝棠默默嘆了口气:“陆大人倒是好实力,害得两位正邪两道都很有话语权的御姐亲自爭抢你,倒是本宫当年眼力不佳了。” 面对贵妃娘娘这番意有所指的话,陆清远也只能是道:“若非娘娘旨意,也没我今天听得好像有些諂媚,实际上眼前这位玉桓少主还真没流露出什么討好的神情来,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真是长大了陆凝棠知道这是心意丹所迫,不过也不想挑他的理,好在当年给餵了心意丹,要不然这会儿也不见得陆清远回京的,真要见他那都是拿刀架自己脖颈上,剑指紫禁之巔了。 贵妃娘娘一拂袖再是道: “此外,谁让你在江湖里肆意妄为的,招惹了不少势力,风云搅动,真当自己是玉桓少主,为你家玉桓宗出出名头的了?你可知那些行径影响了你回京?” “娘娘容稟,这也没办法。”陆清远摊摊手,“师尊吩咐的事儿,她的意思便是让我尽力扬名,好登上玄天榜为自己正名。” 还在师尊还在师尊,说好的忠心呢,忠哪里去了?身在京师心在天权是么? “你的意思是姬青屿的话远超本宫旨意重要?”陆凝棠眸光灼灼,继续是问: “分明心知肚明要回京,还不安分守己,偏偏要搞出那么多风浪来,你可知如今宫中多少人知晓陆清远这位来自玉桓宗的陆大少主?” “脸都漏得明明白白那还怎么回本宫魔下?本宫手下的人怎么是玉桓少主?你可知这些事干出来影响的不只是你一人,保不齐就连本宫都得被弹劾?难道还真公开你的臥底身份不成?” 那就是下下策了,属於事情抖落之后没办法的办法。 这个身份一旦公布出来將会涉及到许多事,姬青屿虽然知晓此事,但自己想要假装不知道她知道,然后继续將计就计的打算岂不是没法实施了? 此外这种事公布出去那和玉桓宗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毫无转机那种。 而以这种损失换来的小清子到底有没有忠心还尚未可知呢,人到时候反过去投靠玉桓宗说自己是反臥底呢?得不偿失。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办法,陆清远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那狐妖盯上了,遇上的都是影响深远的事儿,真想怪他也很无奈,老实收拾收拾若没人提便伴装不晓得就好。 陆清远愣了愣才是开口问道:“有规定咱们世家出身的没法加入江湖门派修行吗?” 方才还愁眉不展絮絮叨叨的陆凝棠闻言便是愜了,才转眸望向他,“你说什么?” “属下是想问娘娘,我出身陆家和成为玉桓少主这两件事两个身份衝突吗?” 其实陆清远没必要重复了,他的意思很明显,只不过陆凝棠是根本没预先往这地方上想,全然就没管过他的姓氏,还当他是那个莫名其妙掉自己床上的小清子呢。 被陆清远这么一说倒是茅塞顿开,所以如今是真要跟自己搭上桥牵上线了? 陆凝棠不得不承认这个有些巧合的陆姓放在如今似乎还真能发光发热,贵妃娘娘便再是向陆清远问道: “那你想如何完善这回事?” 这故事很好编,先前因为自己姓陆然后遇上师姐那会儿师姐就自己想出来了不少桥段,如今也正好拿来用用,他直言道: “出身江南陆家,但却对朝堂之事完全没兴趣,自幼便想习武,可奈何初现资质一般,又对文学之事一概不通,气得家父將之禁足府內。” “此后又屡屡发生爭吵,终有一日矛盾激化决裂之后便毅然决然出京捨弃身份拜了山门,结果在玉桓宗老实苦修数年之后终於悟道,未曾想在武学之上真有造诣,一步一步成了玉桓少主,然后如今回了京师,这故事娘娘您看如何?” 陆凝棠的手托起下巴,顺著陆清远的思路想了想,感觉好像真有说法,只不过陆家压根就没这样的人选,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想要在如今一步步细化营造出这样一个人存在於江南陆家的痕跡没那么简单,单家族之间关係就很难连线起来,同族中决裂,也有人相识才是,再者父母兄弟什么的呢? 贵妃娘娘沉吟道:“说得轻巧,家中关係又该如何打点?如今没身份给你取而代之, 要是被查证了恐怕也站不住脚跟。” 陆清远看上去很有底气:“咱们江南陆这样雄踞一方的世家大族也有人敢肆意妄为地去查证?娘娘那您的身份又是“ 怎么就开始“咱们”了?这关係攀升的是不是有些快了?本宫进门那会儿你还是属下呢,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好像还真搭上了千丝万缕的关係? 这位贵妃娘娘慢条斯理道:“本宫的身份不是你能妄论的,其中很复杂。咱—江南陆的確不太有人敢动,但也保不齐將来出什么事,若有机会弹劾也未必就不可能將陆家推上风口浪尖。” 她抿了口茶后又是嘆了口气道: “总之本宫会帮你打点打点看看,要在族中歷事上添上两笔是不难,问题在於如我陆家这般世家大族,出了你这档子事儿怎会无人知晓?” “要想旁敲侧击一下作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倒也简单,就是你在族中的关係网呢, 与你沾亲带故的人总不能一个都没了吧?没人认识怎么行。” “更论你才出京多少年此事从长计议,本宫再想想,有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说不通,还要好好谋划谋划。” 贵妃娘娘其实也觉得从这儿入手还可以,倒是解决了许多事儿,不过嘴上还得压压他,意在挫挫锐气。 陆清远不假思索便是道了句:“姨辛苦受累。” 他说完才发觉自己这时常被两位姨夹在身边导致这都说习惯了,下意识便不小心对著贵妃娘娘脱口而出了但这会儿再想改口便已来不及了,眼前的贵妃娘娘在第一时间抬眉,“你方才喊我什么?!” 陆清远刚想说口误,却见贵妃娘娘有些迟疑,才是默默道了句: “你倒是入戏挺快的,这个称谓於人前喊喊可以,也算是稳固稳固身份,私下里老老实实称职务,少想著得寸进尺,本宫可不是什么姓谢的。” 陆清远鬆了口气,“谢娘娘。” 陆凝棠的第一反应是陆清远这小子占本宫便宜是不是,找个宫女拉下去掌国五十下屁股,不,给本宫拿鞭子来但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其实没啥问题,可以从陆清远方才所言的那个故事延展一番。 他如今学成归来不想回江南,就跑来自己这位小姨这边暂住会儿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京师入夏后似乎也要举行什么比斗,算是说得过去。 而若自己是他小姨,那想要延展什么关係网似乎也就轻鬆了些,陆凝棠本来想著从陆家中边缘些的血脉下手,但那似乎和自己搭不上线。 適时门被人一脚踢开,有个小妮子很是“大爷”地晃荡著踏入这间书房之中,小东西叉著腰鼻孔朝天: “姐姐我要吃牛肉!” 第136章 一百三十五.真是姐妹?(合章) 第136章 一百三十五.真是姐妹?(合章) 陆清远看著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愣了下,也不知道这小红豆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但如今同贵妃娘娘谈的那些事儿都非同小可,若被她听见了那还有好? 还吃牛肉呢,给你吃个蛋! 贵妃娘娘会如何处置她尚不知晓,反正陆清远是连忙揪起这位小青龙道主的衣领转手便要將她丟出去,顺便还有閒工夫同贵妃娘娘解释一句: “娘娘见谅,这是家中愚妹,年龄尚幼,有些不明事理,还望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岂料这小丫头拉著陆清远的手盪了回来,这会儿一只手抱著他的大腿,另一手张牙舞爪,“陆清远你要干啥啊!” 陆清远想捂她嘴又怕被她咬,我说青龙道主你能不能注意看看场合啊,这是你能乱来的地方吗,真不怕死是不是? 若是青龙本尊那的確是不怕的可也得分情况啊,这怕不是得连累我。 小顾钦又是转过头对著那坐在案桌后无动於衷的贵妃娘娘可怜吧啦道: “你就看著你家好姐姐被这样子欺负唄,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陆清远顺著小顾钦的眸光看过去,不是你说你是谁家好姐姐来著? 却见贵妃娘娘仿若无事发生般慢悠悠道:“早该有人收拾收拾你了,小清子这算是来得正好,你先前不是想找本宫把小清子拨给你,现在还要不要了?” 不是这小东西怎么还真是娘娘您的姐姐?陆清远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若是认的姐妹,那也不该贵妃娘娘当妹妹吧? 可若是亲的-就不说如今这形態对不对得上了,哪怕是那青龙道主的模样也不对啊? 人家是青龙化形来著,跟人族就不沾什么边了,结果贵妃娘娘您还真是她妹妹,那你也不是人? 感觉就这一个照面所涉及的信息量便已不小,但这种身世问题陆清远也没法问,这位贵妃娘娘又不是真的自家小姨。 陆清远是知道顾钦在京师有势力,也没想到是这种势力啊“哇靠!”小顾钦瞪了瞪眼睛,看看陆凝棠又转过头看看陆清远,骂骂咧咧:“我看你们俩简直姦夫·” 这回陆清远是真得抢先捂住她的嘴,贵妃娘娘的眸光已投了过来,她语气凉凉道: “你编瞎话倒是编得挺快,我姐姐何时还成了你妹妹?这是要骑本宫头上来?” 小顾钦一把推开陆清远的手,然后了一步背靠案桌,面朝陆清远,叉看腰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就是就是!” 陆清远与贵妃娘娘同时看了她一眼,心说你到底站哪边的?陆清远嘴角抽抽道: “我事先可不清楚,想著与小红豆还算有旧,这丫头总是没心没肺如今无意中参与了这种场合,逆了贵妃娘娘您怕不是要被丟大牢,就想著救一把。” 小顾钦的眼眸都眯了起来,著虎牙一副小猫哈气的样子哼哼:“你当我傻的喏!” 陆清远很无奈:“给我的感觉便是如此。” “看不出来我那是故意耍你的?我聪明著呢!”小顾钦双手叉腰。 陆清远摊摊手表示没看出来。 小青龙很起劲,抱著茶杯喝了口,苦得皱起眉头还要:“那就证明我演技高超你就说服不服吧!” 陆凝棠看著这俩一大一小的,莫名是觉得这像什么父女斗嘴的场面,她扶了扶额才是问道: “所以那个『小红豆』是什么?你们俩之间还有爱称?” 小顾钦一口茶喷了出来,才是双手抱胸,一脸警惕地看著陆清远: “虞红豆,那是我编的名字,这世间压根就没这个人,没想到这位师兄还真念念不忘了,跟我可没关係哈,感觉师兄是有点儿那什么癖好的。” 陆清远警了眼前一副二八年华形態的小顾钦一眼,喊了一声没说话。 也就是这么一声搞得小顾钦差点儿破防,她扬起手指著陆清远的鼻子,又哈气了:“你啥意思啊你,信不信本座变大了揍你!” 陆凝棠缓缓起身步过来,没甚好气地在她头上扣了个板栗,“有完没完?等会儿回宫来。” 小东西可怜吧啦抱起脑袋,贵妃娘娘才是同陆清远说: “你初来乍到,先熟悉熟悉京师环境,我看你也快突破的样子,那什么青龙传承之类的该问问,该调整心念就调整,之后再同你商权商权其他事宜,如今的考量本宫会去试试看,先回宫了,有事符书联繫。” “娘娘慢走。” 本来这番谈话没这么快结束,娘娘驾临此地也不是全然为了考校陆清远忠心与否,还有其他的事要提,但全被这小青龙给搅合了,只能先回宫。 见她走后陆清远才坐下来,看著转而锐气渐消抱著手臂的小顾钦问了句:“所以你俩真是姐妹?” 这坐在桌上的小青龙盘起腿眨巴眨巴眼睛才是道:“你想怎样?” “我是想问问关乎贵妃娘娘的身世。” 小顾钦眼眸微眯,“你对我妹妹有想法?这才刚回京见上一面呢,喷喷喷—“ 陆清远横她一眼,这小丫头才是耸耸肩,“反正没你想得那般简单,你以后会知道的。” 问也只能问出些模稜两可的东西,陆清远只能是道: “所以你今天到底干啥来的?” 那还用说,显然是为了仗势欺人来的,但谁想到自家好妹妹居然和这位时不时打劫自已的师兄是一伙的? 见她不语,陆清远便是拂了拂袖,“行了行了,如今知道你家妹妹是贵妃娘娘,哪里还敢欺负你?再说了我也没对你很坏吧,就是抢了你点东西和银两罢了“” 还好意思说,那会儿閒云涧刚见面羊毛都差点儿被你给禿了,感觉就差衣裳没给扒走的了,不敢想若是自己真是个小门小派的修士会怎么样,哎江湖压迫。 陆清远看她的模样很无奈,摊摊手,“你早说你和贵妃娘娘有关係不就好了,一会儿请你吃饭。” “真噠!”小顾钦一下子就两眼放光了,“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陆清远给她递了一个“那是”的表情,然后耸耸肩道: “咱们一路人啊,所以你给她当了眼线还是如何了? 1 感觉这小青龙形態不太聪明的样子,想当眼线也没法做到,保不齐中途就被路边的包子铺给勾去了。 “哪能啊!”小顾钦连忙举手,一副咱们哥俩好的表情,“师兄咱俩谁跟谁,你的行踪经歷我那是只字未提,一点儿风声不可能走漏的好吧!” “关係这么好那你金麟台怎么没来?害我跟谢姨在那搞、磨、听研究了半天道韵之事。那其中的道韵还说了什么来错时间之类的,差点没给我夺舍了,所以你可有印象当年把自己最重要的道韵之一封在凤池山是何用意?” “我不知道啊。”小东西一摊双手: “也没想到师兄你俩会去金麟台触及道韵,此外那什么时间来早了我也是才知道,记忆尚还没有完全寻回,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好像是同谁约定来著-对了,师兄咱们一会儿吃啥?” 吃吃吃就晓得吃陆清远扶额,“聊这个的时候可以换大的来。” 小青龙撇撇嘴,“这个大的也不知道——” 陆清远一阵无语凝壹,“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干啥来的呢。” “那当然是保护师兄!” 小顾钦一下子腰杆笔挺,小胸脯奋力挺起,勉强能看出那么微末一点的弧度,实在难同大青龙相提並论。 她继续絮絮叨叻: “那啥我之前就跟妹妹申请把你匀给我了,她一直模稜两可来著,而你作为本座唯一一个下属,那本座当然得亲自保护,更何况你还关乎本座道韵,我看她来势汹汹,怕是事情不妙,我就赶紧跑来了!” 小青龙如今是一副略带几分傲气的表情,陆清远摸摸她脑袋道: “如今倒是不用道主特地操心,因身份关係,恐怕明面上都得喊贵妃娘娘一声姨。” 小丫头这时候眼睛又亮了,抬起大拇指点点自己,“你管我妹妹叫姨,那该管我叫啥?” “那也不是真的,是为了让我身份合理,你也知道自家妹妹承人姓吧,这声姨算是喊那位的。”陆清远很无奈,真管这小东西也叫姨怎么叫的出口,这回真得变大了再说吧。 结果小顾钦闻言愣了愣,竟然半响没说话。 陆清远也不知道她在想啥,便是掏出两锭银子搁她脑袋上,“没你事了,自己看上啥好吃的自已去吧,我就不去了,研习一下修行之事,就说你也帮了把,免得你一会儿被贵妃娘娘问责。” 小丫头瞬间喜出望外,两只小手拱得跟招財猫似的,连声道: “多谢师兄,师兄大气,师兄最好了,师兄我一会儿给你带饭!” 然后她便是一溜烟跑了出去,片响后又跑回来捡回了落在这儿的伞。 陆清远目送这位不著调的师妹跑远了,自己行出书房步回居室,这宅院够大,他还绕了一圈才找到,不过那种踏入新地界的未知感倒是因方才见的两人而消减了不少。 时隔数年重回京师,陆清远也才发觉自己原来早已不是当年那刚刚穿越过来的情况了,现如今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也不会因回了京而有多少削减。 而这些身份的跃迁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数月而已。 陆清远盘坐在床上,窗外雨打芭蕉,渐渐入定。 內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態,仿若置身於那丹田的寻龙台上,但似乎又凌驾於那界域之外,俯瞰著这方天地,而上下皆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让人有些难辨,近乎迷失其中。 这种感觉很奇异,陆清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突破八境的预兆,他只管將心念沉入其中,缓缓运转功法,纳取天地灵气,顺带炼化金麟台上那回阴阳和合之秘。 浩瀚的真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般一拥而上,那股子精纯的感觉不由让陆清远为之一颤,而后在无声无息之中他便缓缓睁开了眼。 心沉如境,心静如水,修行第八境仰止,已然顿悟。 此境取自高山仰止之意,势在寻道,算是明悟心念承上启下的一道关隘,不算难,只是铺垫,为將来九境渡劫打下心理基础。 而这实际上也是陆清远的积累,他早已赞够了修行,摸到境界的瓶颈也不止一天两天的事了,恐怕连每一个褶皱都摸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碍於当年玉桓宗內没有功法所以留下了除非势在必得,否则不轻易突破的习惯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先前最早在千云县遇上姜浅舟之时她便处於这个境界,那会儿陆清远还觉得遥不可及,如今再面对师姐,似乎是能跟她手腕了。 但一想到师姐就难免想起金麟台与谢姨的事儿,如今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姐交代呢, 师姐听闻此事怕不是也得炸毛天无崖上云淡风轻。 姜浅舟安然坐在蒲团之上,煮茶轻饮,仿若一切如初,距离看完师尊那传来的影像已过了几日,但她的心境早已没法回到当初,不是说平静不平静,而是时不时会想起。 不过她都忍住没去看了,若是还要再去翻那影像之上的片段,那成啥样了,贫道岂是在意这些的人?该多多注重修行。 师尊这也能勉强说是为自己著想吧,此算以身犯险?若將此行当作考校那还真是顾及了方方面面,替自己先试试未来的夫君· 哎,贫道这是在想些什么?姜浅舟默默嘆了口气,深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是埋怨她们俩背著自己还是试图安慰自己都不该干,若是跨不过去这回事那恐怕会终日念念不忘成了心结。 可真无视了此事选择原谅她们俩那岂不是放任师尊与清远后果会是怎么样呢? 姜浅舟没法想像。 “.然后啊那妖兽就被我打得叫师姐你在听吗?” 姜浅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桌对岸的小师妹还在吹嘘自己这两天下山除妖的事儿呢, 结果舟舟是有几分心不在焉,开了小差。 她这才点点头,“在的。” 对面的小师妹狐疑地盯了她一眼,“师姐,最近看你气色有些差,是不是修行太刻苦了?好像一天都没休憩?” 姜浅舟点点头,不练剑修道都没法压制心中那些杂念,所以她只能加倍努力,不过她这会儿是解释道: “修行当如是。” “不用太刻苦了师姐。”小师妹懒懒散散,“像我这样也挺好的,师尊那几道禁制感觉都超纲了啊,她也没给时间限制,师姐不必急於一时,是想给师尊一个惊喜吗?” “我知道了。”姜浅舟有些沉默,自己从师尊那儿的惊喜倒是见到了,不过是先喜后惊。 眼前的师妹似乎还想开口,但她已经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糟糟糟!” “怎么了?” 小师妹指指姜浅舟身后的云跡连忙道: “师尊回来了!师尊若是问起来师姐你得帮我打打幌子,就说我每天都老实修行呢, 我先溜了啊,改明儿给你带桂糕吃。” “好.—.—” 姜浅舟点了点头,才是慢慢悠悠將眸光往身后望去,她其实早就感知到师尊的飞剑了,只不过心中没想好该要如何面对。 如今更是感受到难言的志芯,有种当年第一次用坏木剑的感觉,很紧张,很惶恐,可这回做错事的好像不是自己 第137章 一百三十六.心知肚明 第137章 一百三十六.心知肚明 其实谢鹤衣也有些犹豫,虽说符书之上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但这份寧静反而让她感觉有些不妙。 可自己仔细翻阅过符书,的確没发觉有什么传过影像的记录,留影玉也在来的路上检查过,一样没见什么异常。 谢鹤衣转眸便见那天无崖上乖巧坐在蒲团上的姜浅舟,倒是微微鬆了口气,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吧。 舟舟老老实实待在璇璣观內不曾下山,对江湖之中发生的事儿都没什么耳闻呢,更湟论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眼前的山峦仙峰似乎还是那样,莫说几个月,哪怕是时隔数年不周山也不会產生什么变化,璇璣观依旧安然佇立於此,仙气畏,似乎一切如故,但又感觉好像哪里变了不少。 谢鹤衣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境所致,与陆清远此行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见世,与先前那种脱离凡尘的眼观世间有所不同,这是设身处地的接触,不论是人文还是江湖。 本来的衔霜君当然体验不到,但扮舟舟那会儿和之后自己身中画骨三关之时,乃至之后自己在清儿面前简直像是被驯听,褪下身份后也算是好好体验了一回世间。 怎么又想起清儿了谢鹤衣轻摇首,一想到他就难免想到那些个缠绵的日夜,贫道、贫道真是·哎。 谢鹤衣在心中告诫自己一会儿可不能在舟舟面前如此失態,切记得维持好身为师尊与衔霜君的態度来。 瞒著舟舟固然不好,但直截了当告诉她显然也不行,她年纪还小呢,想来是难以接受这种事。 这位御姐道姑终於是缓缓落下身来,同样心怀志志,她站在那天无崖上,看著这方清修之地,还没开口便已见姜浅舟转过身来,她毕恭毕敬行礼道: “师尊,您回来啦。” 谢鹤衣看著眼前与先前似乎没什么变化的舟舟微微頜首,“浅舟,为师下山办事这段时间,你修行的怎么样了?” 听这一句话姜浅舟就分辨出来师尊大概是並不知晓那留影给自己传了过来了,要不然不该是这模样的。 舟舟其实早有揣测,按说以师尊的性子也不可能真让自己看那种场合啊,好岁也是世人眼中的衔霜君,再者清远也势必不迫使她这般做。 本来对於那留影师尊应该是知道的,並且还可以补救,只不过舟舟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之下便自顾自换成了仅可自己查阅的法门,然后才导致了一系列的后果。 直接害得如今这苦自己吃了还说不出口,甚至还得看师尊仿若无事发生一般陪她维护如往常的关係。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啊师尊,从你亲自挽起青丝跪下张唇那会儿开始就已经彻底回不去了啊· 不过虽然是被师尊抢了,但自己真正见了师尊之时却也没对她產生什么牴触的情绪, 毕竟也能算是被她一手带大的,更何况如今自己眼睁睁看了全程,感觉会演变成这样也怪不得任何人,只是舟舟的心中有些闷闷的。 谢鹤衣看著眼前弟子微垂首魂不守舍的模样委实说自己也有些心慌,总感觉这回下山自己和清儿的事被她知道了。 清儿跟你说了? 那可能性不大,清儿不至於干这种事。那是姬青屿?她有没有可能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过意不去?感觉也不太合理。 那除此之外就没人知道了,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 “舟舟?” 听谢鹤衣喊了一遍名字姜浅舟才是如梦初醒,她连忙是开口道: “师尊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弟子並未懈怠,日夜修行练剑,只不过您设下的那十二道关隘弟子並未全破,让您失望了。” 感觉舟舟还是一如既往,那方才她有些愣神难道是因为刻苦修行导致的? 谢鹤衣摆摆手,语重心长道:“舟舟你不必自责,其实这些关隘本就是为了助你渡劫才准备的,现如今你没法勘破实属正常,更何况你能够破.“” 这位御姐道姑刚刚掐起的手指悬在空中,她有些微微发愣,片响才是道:“舟舟你破了整整八道境关?” 见自家弟子点头谢鹤衣才是勉强放下眼中那几分不可置信,要知道这些关隘不是什么摆设,先前听说舟舟破关还以为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为了让自己松鬆口风也无可厚非。 未曾想舟舟压根不是往大了说的,这还少报了两关呢。 这都没法用天赋异稟来提及了,谢鹤衣是有一种普天之下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够追得上自家弟子天赋的感觉。 所以她感觉如今自己更没法將那句“其实为师已经跟清儿什么都做了”说出口了,这样的苗子但凡有一点儿动摇她道心的可能都该抹除,舟舟你別怪为师故意瞒你,这也是为你好。 那些禁制算是为渡劫量身定做的,在九境圆满之时能破三关基本上就代表了能有一试之力,能过半便已足够渡劫,而舟舟却过了八关,她甚至才入九境不久,离圆满还早呢...· 所以舟舟方才的恍哪是什么猜忌,这真是修行刻苦导致的休息不好吧? 本来有这样的徒弟是很自豪的,但谢鹤衣现在莫名是有了几分愧疚之意。 料想自家弟子在观內刻苦修行之时,自己这个做师尊的却是亲自下山抢了她男人不要说,甚至在她之前便与她男人缠缠绵绵了,还屡屡被弄得·-欲仙欲死舟舟为师对不起你可是,你,清儿他真的好— 谢鹤衣轻咬下唇,眼眸微挑,感觉给自己再选一次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甚至清儿就算现在来观內,但凡他在耳旁吹吹风自己可能都会听之任之又幻想了,幻想著自己会被清儿强制要求在这璇璣观內趁舟舟在外修行或是瞒著她然后. 谢鹤衣已能感觉自己的脸上微微发烫,连忙是摒弃了自己的心念,怎可有那种念头? 贫道对舟舟一向视如己出对不起舟舟。 这对剑修师徒如今站在天无崖上,心中各自的思绪万千,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未曾想好端端的一回下山考校,结果却是平白导致了两人之间心生隔阁。 清风拂面,谢鹤衣缓了缓才是对姜浅舟开口道: “舟舟你不必自责,这些境关本就不是现在的你来面对的,委实说当时本座想的是阻碍一下你下山去见清远,所以特地设下的关隘,都没想过你能破,更何况还破了八关,此事为师事先没说,还得向你致歉。” “师尊不必不必”姜浅舟见自家师尊拱手便是一惊,连忙拂她礼数,“我也知道师尊这是为我好—” 一开始大概还真是,可结果就不尽人意了,说实在的舟舟先前不是没幻想过自家师尊看出了清远的好然后进一步对他刮自相看的,但这进的有些太多太深了吧,都谢鹤衣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是再问了句: “那舟舟你可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姜浅舟也陷入了沉默,我想要清远,能这样说吗?师尊您舍不捨得给呢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向著自家师尊缓缓开口爭取道: “师尊如今您也看到了我和清远之间的感情並未对我的修行之事有所影响,那弟子与他之间的关係·” 谢鹤衣听得背后有点儿发凉,虽然看似央求的是舟舟,但衔霜君这位做师尊的也一样志志,生怕自家弟子说出什么不太妙的话来,她呼出口气道: “这个事儿吧,为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俩之间的事为师不会再去试图拆散劝阻之类的,不过你们俩也得好自为之,最起码不能闹得天下风风雨雨,观內鸡犬不寧。” 这对於璇璣观这种保守的道观来说应该能算是相当大的让步了。 但如今以身犯戒的却是观主本人,而且她还出格的多,哪怕是舟舟一关没破,谢鹤衣也没法再以此来压她了,更何况如此。 姜浅舟连忙是行礼道:“谢师尊。” 只不过她似乎並没有太过激动的样子,这位小道姑接看又问: “听闻师尊这回下山遇上了清远,可知晓他近来如何?那个什么,弟子偷偷用过符书联繫过清远,还望师尊见谅。” 这事儿谢鹤衣当然知晓,但她如今莫名是感觉眼前的自家弟子有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这位御姐道姑难免额间渗出几滴冷汗,她嘴角一抽道: “为师的確遇上了他,本来这回下山也有受及姬青屿所託,帮忙照看一下他的意图, 后边出了点事儿,为师也就施以援手,他人安好著呢,这会儿估摸著是到了京师,距离回来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谢鹤衣授授青丝缓和下心境,再是道: “舟舟你且放心,为师为清远卜算过,他身负气运。” “嗯嗯。”这个舟舟是认可的,她再是道:“师尊和我都算是他的气运吧。” 见自家师尊闻言嘴型都停滯了一瞬姜浅舟才是默默道:“毕竟我们也都救过场当然,他也能算是我们的气运。” 原来说的是这个,谢鹤衣鬆了口气,还以为舟舟你提及什么齐人之福的说法呢,她微微额首道: “而如今他受及青龙传承以及一系列馈赠,修为突飞猛进,这蓼蓼几月间便已到了七境,若是炼化体內的——-呢,异宝,那估计都能到八境,可让你刮目自相看了。” 异宝吗?舟舟抿了抿唇,她感觉自己是知道这所谓的异宝是何物的,便是故意又问了句: “什么异宝啊师尊?那些外力辅佐可能会导致境界虚浮“ 谢鹤衣耳垂髮烫,她样装理理袖子道:“这个舟舟你不必多虑,为师亲手指点过,而且清儿也有分寸。” “是。”舟舟微微頜首,然后再是问道:“那师尊隨清远一路走来,可对师弟產生什么改观?还觉得他魔门出身图谋不轨什么的吗?” 谢鹤衣心说魔门心性清儿是昭然若揭,每回求他不要他倒是好越发来劲,巴不得是得溢出来才满意。 除此之外也想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例如什么摁在窗前或抱著腿弯、在镜子前边、 呈现他说的什么什么字符样子开腿什么的谢鹤衣勉强压下脸色,可连耳垂都红了,她当著自家舟舟的面咳嗽一声,“嗯清儿他尚还可以,为师这关算是过了,所以你们俩怎么样我就不管了。” 姜浅舟点点头,再是问了句:“那师尊也被清远他施以援手救了一回?” 谢鹤衣心中一,但表面上还是能维持冷静,“何出此言?” “方才弟子说他也是我们的气运之时我看师尊並未反驳来著”姜浅舟默默开口。 谢鹤衣喉间微微滚动,自己全然忘记了这茬,那会儿想也没想,压根就没反驳,此刻只能是嘴角抽抽道: “也算是吧,阴差阳错之下发生点儿什么也有可能,为师如今对他的印象的確不错。 不必纠结这个哈。” 这位御姐道姑示意姜浅舟坐下来,自己也坐在她对面,看著舟舟乖乖倒上两杯茶,谢鹤衣再是饮了口问道: “那个什么,为师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啊舟舟,倘若清儿並不只心繫你一人,你会不会很生气,或者对那人有仇怨,想著什么不死不休之类的?” 来了,果然来了· 姜浅舟就知道师尊会有这种旁敲侧击的想法,这句话问出口,那也就彻底证实了传给自己的那段影像上的事並非假象,所以师尊和清远,你们俩真的已经虽然舟舟早已知道此事,但如今那仅剩的最后一抹幻想也隨之覆灭了。 舟舟捧著茶杯,看著那水中自己的倒影,所以-到底是因为哪里出了差错而变成了这样? 她心中微微嘆息,然后才是抬起头来对著自家师尊开口道: “师尊您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不是说好了不挑拨离间的吗?” 谢鹤衣捧著茶杯的手心有些汗津津的,她挑挑眉,强装若无其事道: “为师、为师哪是什么挑拨离间,这是真想问问你的看法,你也知道清远他这个总之搞不好还有別人对他动心呢,这在京师咱你也鞭长莫及是不是?” 姜浅舟也饮茶,嘆了口气: “师尊我早就说啦,倘若清远与之两情相悦那也无可厚非嘛,如今弟子与之说起来关係也没建立多深,要是有別人与清远已然结成道侣,我还能刻意拆散不成?” 谢鹤衣知道其实不该这么问,这种关係与自己的情况不算太合適,但如今怎么说,问师尊不小心跟你道侣发生了关係你感觉如何啊? 在师尊陷入沉默之时,舟舟暗戳戳问了句: “师尊莫非您也心悦於清远师弟啦?” 第138章 一百三十七.到底是在失望什么(合章) 第138章 一百三十七.到底是在失望什么(合章) 姜浅舟的声音很轻,语调悠悠,听不出什么质问或是埋怨的意味,像是什么调侃。 可听在谢鹤衣耳中却如平地惊雷,她身为舟舟师尊这么多年,也能算是亲手將她带大的,可从未见过舟舟会有这种调侃的心思,很可能並非是什么空穴来风。 但问题出在於舟舟是怎么知道的?谢鹤衣还是想不通,她压下心绪,强顏欢笑般嘴角抽抽道: “舟、舟舟你可休要胡说,为师才对你们俩之间的事儿放鬆几分,莫要让为师再严加看管。” 舟舟老老实实说:“师尊,弟子口无遮拦还望见谅。” 谢鹤衣摆摆手:“无妨,舟舟你此番修道也累了,好好休憩一段时间便好, 可有想过什么下山散散心?” 舟舟摇摇头,不知何意道:“下山也未必能安稳心境,弟子还是在这观內待著比较好。” “.—”这会儿就被舟舟给很轻易的避过了方才那个话题,也不知道她方才特地提及自已是不是“假若师尊您有意那可不行”的意思,但如今也没法问个明白。 姜浅舟看著眼前似乎依旧严厉的师尊,仿若述是那位衔霜君,可那留影片段之中极尽逢迎的师尊早已深深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如今再面对师尊之时,便也就少了许多先前的敬畏了,更多的是那沉在自己內心的鬱结。 此外实际上也能看得出师尊明显是有几分中气不足。 谢鹤衣以往绝不说谎,也没必要,如今当著自家爱徒的面扯谎亦是让她感到如山般的压力倾泻而下,竟连抬起头来直视都有几分如芒在背感。 这不是怕被舟舟当场捉姦什么的,主要是那种无边的背德感与愧疚之意使得这位师尊心神不寧。 可正坐在她对面的姜浅舟又何尝不是呢? 天无崖上明月清风,一大一小两位冷艷道姑相互对坐,耳旁只余下煮酒声, 本来这场合任凭谁看了那都是感觉恬静怡然,但在此时的这对剑修师徒则是都有几分纠结。 谢鹤衣在犹豫要不要提一嘴算了,感觉这丫头直觉挺灵的,似乎不是自己在旁敲侧击问她,怎么反倒像是她是在试探自己呢。 师姐也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同师尊摊牌算了,本来以为这事儿能握过去的,可真见了师尊回来又伴装无事发生的样子想要维持之前的模样让她有些颇感无力, 有些话闷在胸口实在难受。 两人对坐著沉默了片响,本来这对师徒该有很多话语能聊,警如江湖如何了,或者在这天无崖上是如何破关的之类的话。 但如今真见面了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所有藏匿於心中的话都已隨风飘散。 谢鹤衣坐了会儿才是从乾坤袋里取来了一只细长的盒子,她当著舟舟的面掀了开来,其中正躺著一支白玉釵饰。 她边给舟舟递过去便是轻声道:“你將为师予你的那支釵转赠给了清远,为师就不说你了,这支釵饰呢,是清远亲手打了让我拿来送给你的。” 这当然不是陆清远亲手打的,他一没那閒工夫二没材料,这支釵子质地上乘,来源於谢姨那串玉珠的同款。 可能是出於愧疚,谢鹤衣便在回来的路上亲手打了一支釵想著送给舟舟。 当然这玉石有通讯用处是被恢復了法力的谢鹤衣给看出来了,所以她是追上去找姬青屿要的她手里那一串,是新的。 自己的那串不是不能送,就是被清儿搞得不太妙,自己留著也有几分回忆在。 “多谢师尊。” 姜浅舟有些愣愣的看著盒中躺著的那支釵,款式和样式都很好看,质地倒是意外有点儿眼熟,师尊手腕上没见那串珠玉,这大概便是清远与师尊一起想的? 可、可,这、这不是师尊您、您这是哎。 “没什么事为师就先走了。”谢鹤衣缓缓起身,如释重负般拂了拂衣裙。 可她才走出两步又听身后传来了舟舟的声音,“师尊—“ 谢鹤衣还未回头,却发觉舟舟已抱了上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便听见自家弟子轻声道: “师尊,我好难受。” 谢鹤衣心中闪过几分不妙,但她面上依旧伴装无事发生般问道:“舟舟你可是道躯有恙?可需为师帮你把脉算卦看看?”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舟舟摇了摇头,自家弟子又缓缓道:“师尊,其实我都知道了。” 谢鹤衣娇躯一颤,脊背不由得有些发凉,她强行平稳下呼吸,背对著姜浅舟理理青丝,额间已有不少冷汗: “浅舟所言何事?为师这边不太清楚呢.“” 姜浅舟这才鬆开手,她默默传音道:“师尊莫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其实您同清远师弟这一行所做的所经歷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事—” 谢鹤衣听著耳边的传音缓缓转过了僵硬的道躯,嘴角抽抽,眼眸也下意识眯起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 舟舟拉著谢鹤衣行回那桌边,她微微頜首,“嗯”了一声:“所有的一切, 包括金麟台酒楼的床上,师尊您的前边后边上边全都给了清远他” “师尊您分明说了將我当女儿看待,那娘您怎么可以趁女儿不在就偷偷睡了她的——” 还没说完这句话就仿佛已经用尽了舟舟的全力,她已然跌坐在了蒲团之上, 不过方才积压在心中的那些鬱气如今都已尽数消散,那种胸闷的感觉好了不少。 可师尊大人也一样站不住了,谢姨亦是脚下一软,她扶著桌边才能缓缓坐了下来。 自家舟舟绝对不可能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先前都不知道后边还能-那个什么的,舟舟更不可能啊。 而她如今当著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与直接报自己的名字、姿势还有次数恐怕都没区別了。 谢鹤衣在这一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她自己都没想好要不要將自己和清儿之间產生了关係的事儿告诉舟舟呢,结果未曾想她竟然是连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之前自己在她面前说的那些演的那些究竟是在做什么? 如果只是猜忌或者知晓了些许片段也就算了,但舟舟能够说出这种绝无人能够猜到的事儿,总感觉她是身临其境了一般,这是藏在床下还是柜子里了?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逃避已没了意义,倒不如说个明白。 谢鹤衣望著杯中茶水里倒映的月光,她默默开口问道:“舟舟所以你-所以你是怎么知晓的?” 姜浅舟嘆了口气,师尊先前便已漏洞百出,她毕竟很少撒谎,而且还是这种关係的事儿,难以维持心境也正常。 不过自己看得出来那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早就心知肚明了,不然也只会觉得师尊今天好奇怪哦。 感觉师尊这回下了趟山回来妆容变了,穿著也调整了些,外衣裹得更严实了,还老是腿软脸红什么的,怕不是生病啦之类的吧而如今师尊当看自己面彻底承认了的事儿还是让舟舟有些沉默。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藏看掖看了,咬定牙关便是直截了当的取出了自己的符书,默默指著上边的影像给谢鹤衣看: “师尊,这个不是您传过来的么” 谢鹤衣刚將眸光挪过去便是猛然一证,她连忙取过舟舟的符书,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长达月余的影像,上方的確是自己传来的消息,可这事儿贫道怎么不清楚?! 贫道的符书出问题了? 她不信邪地点了开来,结果上来便是清儿把自己摁在窗台边的景象,那些交错的声音不堪入耳,竟然还是两人正当一起那什么的时候,上来便见这场面搞得谢鹤衣的手都颤了颤。 只是不知为何还將清儿的影像给放大了不少姜浅舟连忙红著脸从自家师尊手中拿回了自己的符书,也赶紧退出了那影像这对师徒俩皆是抬起眸子对视一眼,然后便又齐齐低下了首,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自顾自理著青丝。 “舟舟.”谢鹤衣终於是打破了这沉默的夜: “为师对不起你,可、可你也看到了,为师早已没法回头了,这、那些事为师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给你看的,本来没想这么快告诉你,不是想刻意瞒著,只是怕你道心—” 这听著像是什么狡辩,谢鹤衣的话语便也真然而止,自己还记得在影像之中亲口同清儿说过什么不许告诉自家舟舟的事儿。 这对师徒俩的心中在此刻都是一样的百感交集,姜浅舟听著师尊这番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感觉师尊是有种自己吃干抹净了回过头来反省的感觉,但那影像自己是原原本本看完了的,所有的事情发展並非是什么刻意为之,就算没有最后的那些温存也差不了多少姜浅舟微微嘆了口气道: “师尊-就如方才我所言,事已至此,我便是再吃醋再想如何挽回也无法做到,可即便如此弟子也不想放弃与清远之间的关係,还望师尊莫要因此来使我断情。” 谢鹤衣抬起眉眼,看看眼前一脸憔悴的舟舟,这里其实可以就坡下驴骗骗她,但谢鹤衣於心不忍,也不对·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如今倒是近乎感受到了舟舟从九幽之下脱身出来那天的感受了,明知有更好的说辞却也依旧选择实话实说,她咬咬唇道: “舟舟你所看到的这些都是真的。为师也不是出於想让你断情而刻意捏造的留影,贫道与清儿那都是真情实意,除却行那事儿之时喊的称谓,其他都是发自內心。” 谢鹤衣深知这些话对自家弟子的杀伤力有多大,但她身为道姑,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说辞,如今只能是这般说,至多在说的时候留意一下自家舟舟的心境变化。 她再是诚恳道: “不过这些事为师的確有错,倘若舟舟莫要过意不去,以后为师让清儿多陪陪你,或者你再想想別的什么——.” 舟舟比自己想的要坚强多了,谢鹤衣以为舟舟听闻此事恐怕会同自己当场决裂,未曾想她还显得如此平静,既没什么道心破碎的痕跡,又没因此踏入无悲无喜的脱俗心境。 这些补救之法聊胜於无,师姐实际上的確有过生无可恋的心態,只不过她早已勘破,如今的姜浅舟摇摇头道: “会发展成这样其实也不怪师尊—” 谢鹤衣连忙又道:“你也不要埋怨清儿,他、他—“ 谢姨“他”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藉口,难道真要说是自己默许的或者是自己在他身边他忍不住也是正常的? 这种疑似自夸的话若是当著舟舟的面说,那她怕不是真得急眼吧姜浅舟却是呼出口气,一脸平静道:“也不怪他,这都是那妖尊的错,若非她三番五次下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已然发生的事弟子不会再去纠结,北境我终要去问剑。” “—”谢鹤衣有些沉默,自己还想著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家弟子呢,未曾想这口锅已经给妖尊背上了,不过也好,谁让她要害自己来著。 但其实若没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自己与清儿之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这一步谢鹤衣略显迟疑,但也没说出什么替顾柒顏劝解或者摘下那口锅的话来,只是伸手抱了抱她道: “舟舟那你也不要日夜修行,免得伤及道躯,得不偿失,师尊还是为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儿为你道歉,也不知道那留影玉是怎么搞的,居然將这些影像全发来了,或许你不知道可能好一些?要不然为师將那些最后边的—“ 姜浅舟躺在仿若慈母般的师尊怀中,她也知道若是没见自家师尊的那些场面心绪会好不少,师尊这样说因为羞耻的可能不大,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好。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忘记—” 谢鹤衣抿抿唇,“那你可不可以原谅师尊做出这些事来,为师是真没想过抢占清儿为自家夫,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的。” 姜浅舟微微頜首,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她望著那璀璨星野轻声问: “师尊我先前与清远在山下经歷那些事之时也没想过会这样。那师尊,我问你,你如今究竟觉得清远他如何?有没有魔门心思?” 谢鹤衣脸有点红,她抱著怀中的白髮少女,默默道:“你也看了,你说清儿他有没有魔门心思,你家师尊三番五次被他给弄得你说他坏不坏?” 舟舟將小脸缩到道袍下忿忿道:“该的,谁让师尊您抢弟子道侣来著,他对我很温柔啊,权当清远师弟那是替我报仇了,说到这个,他不是还替我打了师尊—” “行了行了”谢鹤衣连忙隔著衣物捂自家舟舟的嘴,在金麟台和姬青屿聊这留影玉也就算了,怎么回了观还跟自家弟子聊上了? 將来是不是清儿有多少女人就看多少遍呢?这是要贫道的脸往哪儿搁? 谢鹤衣咬咬唇问道:“为师方才还有问题呢,为何你那留影片段一点开便是清儿和为师那个还正巧到了某些时刻,还可以放大了不少?” 舟舟才刚刚將脑袋冒了出来,这会儿红如血色,她支支吾吾道:“我我、 我看到那儿就受不了了师尊,我、你,那师尊您又是怎么知道那个片段被放大了?” 攻守异形,谢鹤衣略显尷尬地笑了笑,没直面这个问题,摸摸自己弟子的脑袋:“舟舟你不怨恨为师就好。” 其实说开了就好了,姜浅舟除却刚看那会儿心里闷得要死,这些天实际上都自我安慰的差不多了,嗯·自我安慰。 她红著脸颊又小小声问了句:“那师尊,您方才送的那支釵是不是那串珠玉锻造的,那个不是还被清远他给塞—“” 谢鹤衣连忙捂她嘴,“舟舟你-看过了就看过了,莫要多提此事,那是清儿的心思,为师在那种情况下岂能料到” 不对一开口怎么就试图解释这个去了,都怪那姓姬的,谢鹤衣再是转回了话题: “不过舟舟你放心,送你的那支釵虽然的確用同样质地的玉石打造,不过並非出自为师的那串珠玉,这是同姬青屿要来的,新的。” 岂料舟舟竟然流露出了几分遗憾的眼神,“啊一一?”了一声。 不是你到底是在失望什么啊谢鹤衣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自家舟舟又问了句:“还有姬姨的事儿,师尊、 你—-你们已经玩这般大了吗,就,就我没有?你、你们怎么就知道瞒著我——” 第139章 一百三十八.到底下了什么药啊(合章) 第139章 一百三十八.到底下了什么药啊(合章) 舟舟才反应过来呢,这串珠玉师尊说是跟姬姨要的,那怕不是姬姨也在现场呢,然后再联想一下师尊先前问自己的问题姜浅舟之前还觉得师尊在年关那会儿特地提及姬姨对清远有所动心还是故意阻挠自己的说辞呢,树立一座这样不可动摇的高山是想要以此让自己放弃,她还有些不信来著。 未曾想这些都是真的? 这位小道姑感觉自己的眼前都能浮现出师尊和姬姨两位御姐一左一右夹著陆清远的模样来了,那师尊和姬姨怕不是真得抢起来,甚至皆是极尽逢迎自己光是想想都已觉得无力接受了,这算是一步一步踏入深渊,先前刚看师尊和清远拥吻便已大受震撼,怎么转而都到了此等场面? 你们仁干啥呢!这种事儿不喊我也就算了,怎么事后还都不约而同瞒看我? 姬青屿给舟舟的感觉一直都不像是什么魔门宗主,反而像是什么知心长辈, 比自家师尊还要温柔些。 先前在那羡仙郡跨年关之时她还很贴心的给清远与自己留二人空间来著自己刻意藏著呢,后边也还催促自已赶紧上山莫要被师尊发现了。 虽然最终还是被师尊给逮了个正著,那也还有她让自己转赠的小吃什么的兜底,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效用,反正自己没受罚便是了。 可姬姨您、您怎么也—哎! 谢鹤衣一看就知道舟舟误会了,只不过不知道自己如今再解释她还会不会信,但这会儿衔霜君也只能是连忙道: “舟舟你这是想哪儿去了,你家师尊岂能容忍与那姓姬的同流合污?” 姜浅舟抬抬首,“弟子未曾在那影像中看到姬姨那她去金麟台是为了何事?” 那估计真是留影玉在姬青屿抢去的时候正巧到了时间限制,所以只传到姬青屿来那天之前的事儿? 谢鹤衣无暇顾及,此刻只能是默默道: “她是隔天来的,她是、她是捉嗯,同你差不多的心思来找为师的,你看先前那位夜鶯不是找上我们了,姬青屿自然而然便知晓了,然后她就火急火燎赶来了。” “当然,为师才不可能与之一同跟清远那个什么的,你家姬姨亦然如此,你別看她凶名远扬,但实际上她也就是耍耍嘴上功夫,有为师在当面,她岂敢造次?” “看得出。”舟舟莫名其妙是从这话中还听出了师尊那几分自傲,她微声嘟嘟囊囊: “姬姨虽是出身魔门但也自有几分矜持,可比不得师尊这等清冷剑修能放得开.” 谢鹤衣听在耳中立马就脸红了,她抿唇试图辩解: “那、那是清儿他非要哎呀,总之舟舟你所怀疑的事是没发生,你说你家师尊可能会容忍和別人一起同侍这种事儿吗?光给清儿那样都得羞死了—” 舟舟也咬咬唇,声音渐微,但也听得出其中藏著的不满,“那弟子可说不好怀中弟子语调平平淡淡,但显然也多了几分其他的意思,舟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谢鹤衣也没法说她的不是,这都怪自己,这种道侣被师尊近乎是当面给抢了的事儿发生在自己头上自己的行为显然会比如今舟舟的表现要过激的多。 而舟舟的这副模样已然算是让了许多步了,只是有些不满的嘟囊两句而已, 可以理解。 谢姨又怎忍心再说她,她只能是“舟舟你”了一声,再嘆了口气: “知道舟舟你对为师有所埋怨,这是为师对不起你,但你可以放心,你想的那情况根本就没发生,你家姬姨如今还是处子呢。” “她有所顾虑,更何况为师盯著她呢她岂敢造次,当然为师也没有在她眼前怎么样,你家师尊真干不出来那种事儿的,实际上若非清儿刻意要求否则那些许多的画面都不会—” 谢鹤衣说到这儿便文脸红了,她乾脆转过话题,安慰自家弟子道: “那个什么,你家师尊和姬姨倒是被清儿给狠狠用手教训了一通,也算是清儿他给你报仇了吧。” 姜浅舟面红如血,这种事她就不是旁观者了,先前在天无崖上也被清远实践过的,但那会儿师姐都快羞死了,哪肯真给陆清远肆意妄为? 如今只剩下了后悔这会儿的师姐心说师尊您没必要说这种事儿的,如今躺在您怀里听这些话, 倒是有几分听著什么自己师尊如何抢自己道侣的匯报似的,心中有些志芯有些悸动也有些屈辱,可恶搞得这小道姑只能咬牙维稳心念。 其实事到如今舟舟已然能接受所有的发展了,心灰意冷不至於,就是觉得连自己清冷师尊都沦陷进去了,那会发生些什么也无可厚非了吧。 真要有师尊和姬姨一同那个啥的情况自己也只能听之任之啊,两位都是长辈,还都已经发生了,自己现在还能怎么办? 除了抱著蒲团“唻”之外也別无他法,就算要去捉姦,那人家一位衔霜君一位玉桓宗主,能打得过谁? 结果好在姬姨还真是捉姦来的只可惜来得晚了些,还因师尊的关係啥也没捞著,这种情况让舟舟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姬姨显然是比自己要更先一步陪在清远身边的人,所以舟舟对她其实是没有几分吃味的,甚至还有几分自己捷足先登的窃喜呢。 这般看来姬姨可能比自己还惨点儿,被师尊这位曾经的“道姑朋友”给拔得头筹不要说,自己赶往金麟台却是啥都没捞著。 舟舟觉得自己若是代入姬姨的视角那很有代入感,毕竟自己跟她差不多所以姬姨咱们是一条战线的! 姜浅舟默默取出了自己的符书,在师尊的注视下点开了与姬姨的传讯,以手代笔,画了个类似於“奋斗加油”的小表情传了过去。 尚未回宗的姬青屿行於分舱之內,莫名接到这消息愣了愣,也不知道这是唱哪一出,然后便见舟舟文附带了一句话: “姬姨咱们是一条战线的!” 这什么情况?舟舟你叛逃了啊?谢鹤衣知道这事儿不?入咱们宗门要走哪些流程我看看啊,你这个资质没问题啊,来的话当清儿师妹怎么样? 想是这么想,但姬青屿实际上还是嘴角抽了抽,这是多久之前自己给清儿下达的指標来著,未曾想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给完成了?但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於是姬青屿便给她回了一个“?”。 舟舟则是再画了个握手的表情。 姬青屿眼眉轻抬,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暗示,这个手本座同你师尊的確握过,但那个是特殊情况,才不是什么故意给清儿享受一下一起压迫的感觉呢。 这位玉桓宗主反正是並未第一时间回復。 谢鹤衣也一脸懵,“舟舟你这是—“ 师姐轻哼一声,“师尊分明来得最晚,结果反倒是吃得最好,就留弟子与姬姨光看著,姬姨遥遥跑来连口汤都没喝上,我们两个被师尊都给-反正是得达成统一战线!” ... 谢鹤衣看著怀中自家弟子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一时语塞。 舟舟你怕是误会了,你姬姨恐怕是很难和你统一战线了,她那哪是没喝上汤呢,你家姬姨那早都喝饱饱了,也就是那会儿时间不够,若是陆凝棠再宽限几天,舟舟就你最惨啦· 当然现在也是你最惨。 若是放在数月之前听闻舟舟说这话谢鹤衣大概是会当场跳起来,第一反应便是玉桓宗的人都渗透到这种地步了? 除却赶忙同玉桓宗彻底决裂之外,还得要拉著舟舟上养心殿检查有没有心魔乱障,就算是没有那至少也得关上数月才能放出来。 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舟舟现在这话的意思乃至谢鹤衣的心境全然变了。 她的意味也就从投靠魔门变成了同姬青屿一起討伐自己,和什么立场没关係,完完全全是因为清远的关係,你倒是去征討你家清远师弟啊这个谢姨是举双手赞同的,到时候咱们仁一起-听不对,贫道这是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咳嗽一声又问道:“舟舟你就不挑挑清远的毛病?怎好像都是你家师尊的责任一般,单为师一人又怎么可能,给你扣上这种—“ 经典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谢鹤衣以前从不说这话,如今是得甩甩锅,否则姬青屿和她达成共识,那姓姬的怕不是会想出来什么阴招嘞。 未曾想舟舟却是摊了摊手,很无奈道: “这事儿清远有什么错,两情相悦气氛恰合,师尊您可是大乘,若您心中不愿,那清远师弟也未必翘得动啊,他只是尊崇本心而已,不怪他的。 1 舟舟你、你清儿你到底给我们家舟舟下了什么药啊? 自己还没法辩解些什么,关键吧舟舟你找的这个盟友怕是没那么可靠哦。 人姬青屿可是魔门宗主来著,若非自己当时在现场,你家清远师弟怕不是逃不掉被姬青屿骑脸的悲惨下场姬青屿可没想你好的,她、她其实和为师一丘,听不是,她其实也没想放过你,若是你姬姨有机会,恐怕会行出比你家师尊更过分的事儿来。 糊涂啊舟舟! 谢鹤衣刚想说些什么,然后才是发觉腰间一颤,她取出自己的符书看了眼, 却见姬青屿发来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东窗事发了是么?你们家舟舟是不是委委屈屈跑下山去了?本座如今在云州视察工作呢,让她来找我,我帮你劝劝。” 谢鹤衣一阵无语凝壹,隨手写道:“没你事。” 姬青屿抱著符书,已然收起了幸灾乐祸的模样,柳眉轻,似乎是真在帮谢鹤衣考虑怎么解释: “气什么?本座说真的,总感觉她对本座印象不错来著,要不要本座帮你一把?小丫头心態差承受不了也无可奈何。” “不过谢鹤衣你也真是,不是说好了要瞒住她的吗,怎么一来就全同舟舟说了?那人家小道姑不当场破防怎么可能这么好的苗子白白浪费咯。” “不需要。”谢鹤衣被自家闺蜜莫名其妙数落一同,她只能是默默回覆: “不是你想的那样,舟舟的確知晓了贫道与清儿之间的关係,但现在贫道已经同她说开了,她给你传那番话的原因在於舟舟是觉得你也啥都没捞著呢,这要选你当盟友呢。” 谢鹤衣没把话说太明白,意思是你们俩败犬一起羡慕贫道一人呢,当然这话说出来破防的就不只是咱们家舟舟了。 “.....” 姬青屿抱著符书一阵沉默,早知道在金麟台就给了清儿算了,现在还得被谢衣调侃,舟舟你这拉拢她转而恨恨写道:“你家舟舟又是怎么知道的?要不要本座同她说说细节?” 谢鹤衣咬咬唇,“没必要,她恐怕比你更清楚细节,那影像不知道怎么发她符书上了“ “哦是哦。”姬青屿微微頜首,“我说那留影玉上怎么还有个限时法门呢, 不过那会儿没管它,原来是自动直达的,那舟舟看了都没走火入魔同你决裂?真是了不得“” 谢鹤衣差点儿气死:“你知道你不跟我说?” 姬青屿画了个摊摊手的表情:“你自己设的禁制你不清楚?” “我以为天劫之下劈坏了玉石乃至消解了几道禁制”谢鹤衣咬著唇,“这符书上一点儿提示都没有,谁清楚?” 姬青屿震惊,旋即给出了自己的揣测: “那怕不是你家舟舟刻意掩藏了消息哦?哇靠,咱们舟舟这是被你逼得生出了什么心性啊,喷喷喷喷,怪不得她看了那影像得知事实都不生气呢,这恐怕倾向都要变更奇怪了吧·” 谢鹤衣心中徒生几分骇然,“舟舟你不会—” 她刚开口说话,却见怀中的舟舟已然沉沉睡去,她这几天或许是太累了,小脸上看著很是平静怡然,而她手中的符书还散著点点亮光。 谢姨偷偷摸摸伸手去取来自家舟舟的符书,映入眼帘的便是姬青屿的那几番话: “支持支持,舟舟姬姨支持你的,姬姨是你坚实的后盾!” “舟舟啊你得老实修行知道不,那样等清远回来了咱们才好收拾你师尊,你抱她右腿姨按她左腿好不好?” “其实你家姨在那种事儿上边完完全全的攻高纸防,不用怕她的,吃过一回那算个啥啊?本座亲眼所见,本座同她被清儿用手那什么对弈来著,你猜谁贏了?现在你家师尊都得乖乖喊姐姐呢,有本座在你放心!姨给你报仇!” 谢鹤衣扶额,心说姬青屿你这发的都是啥,这適合给自家舟舟看吗,还有那事儿你到底要吹几遍?喊声姐姐你要吃一辈子了是不是? 都说了贫道那会儿状態不佳这位御姐道姑再是翻回了舟舟的符书,试图点点那影像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结果却是看著那一串: 【您无法將此讯息再进行二次相同设置。】谢鹤衣陷入了沉思。 真被姬青屿给说中了?舟舟你、舟舟你不会真有那隱藏的什么癖好吧,可如果不是的话这种影像怎么会那般设置呢? 谢鹤衣深吸口气,咱们这还是璇璣观吗,自己身为观主带头那个什么不要说,被清儿直言“看著后边就弱”之类的话心中还悸动的不行,口嫌体正直没人比谢鹤衣本人更清楚。 然后自家弟子居然还是隱隱有那种癖好的清远你到底给我们师徒下了什么药啊· 第140章 一百三十九.並非魔门(合章) 第140章 一百三十九.並非魔门(合章) 北境碉楼。 顾柒顏站在那最高处的窗台边望著覆於山野间的王土,这位御姐狐妖的心中闪过几分迷茫。 她头也不回的问身边的侍女,“你是说大寧近日一直风平浪静,什么轰动江湖的大事儿都没发生?” 一旁的侍女望向妖尊大人那艷红如血的唇角只有敬畏,她托著酒盏微微欠身“回稟尊座,的確如此。” 顾柒顏陷入了沉默,自已行出大寧这都几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谢鹤衣在那种情况之下承受天劫却毫无所动? 那怎么可能?!谢鹤衣自己认识的,也交过手,她先前在秘境之中所展露出来的实力远比当年手握十二柄本命飞剑时要弱许多。 那天劫自己更有感触,绝非什么渡劫能比,显然不是当时的谢鹤衣能拦下来的。 而莫说她身边的顾钦已经走了,就是自家即便是顾钦在的情况也未必能救她,再者顾钦堂堂青龙道主也不会捨命相救这样一位並不算熟的人。 委实说她会出来救场这件事儿便已让顾柒顏摸不著头脑了,这两人以往哪有什么关係可言?只能是拿当地正巧有道韵来解释,那你道韵都拿了也应该走了吧? 反正当时那秘境之中除却谢鹤衣之外就只剩下了陆清远,顾柒顏承认陆清远这傢伙是挺可以的,天赋不错,临危不惧,还能给自己使个绊子尝尝。 但顾柒顏断不会相信陆清远能抗下此劫,然后安然带著谢鹤衣走出来。 这事儿就算是姬青屿亲临当场都未必能做得到,她做得到可能也得权衡一下利弊。 所以顾柒顏是真不信谢鹤衣能存活下来的。 这种事儿的荒诞程度近乎是等同於陆清远这小子不仅將姬青屿、谢鹤衣及她弟子乃至那位贵妃一起玩到手一样天方夜谭,你要不乾脆將本尊也带上得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古怪念头那是因为妖尊大人如今还想起来了他在那山脚下不小心应该说是有意与自己唇磕的那一下,虽说是魂体但妖尊大人每每想起来还是气不过,以至於她脑袋上的那双狐耳一晃一晃的不过事到如今妖尊也不纠结自己气的到底是被他给占了便宜还是被他给耍了,总之將来定要你个姓陆的十倍偿还便是。 顾柒顏再是揉了揉眉心,自己伏击姬青屿不成被她跑了那是因为有谢鹤衣不讲道理自顾自就出手了。 那这回谢鹤衣承受天劫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堂堂璇璣观衔霜君,在大寧境內名头很大啊,这种人的陨落显然会震惊世间。 难不成是陨落在那秘境之中了?所以才没什么消息? 但大寧最近对於妖族查得很严,以至於很多情报收集都晚了许多。 这也就导致了顾柒顏的心中隱隱有几分不安,自家並非没有对谢鹤衣的眼线,在不周山的早就被拔除了,其他地界却也没什么消息。 谢鹤衣也是曾经的天之骄女,倘若她一息尚存搞不好真能活下来,那假以时日便又是心腹大患。 本来谢鹤衣就寻剑多年,这会儿似乎还同姬青屿伸出了橄欖枝,怕不是知道了姬青屿手里就有,所以同她要来几柄呢。 原先姬青屿那边或许自己还能说上两嘴试图拉拢的,但现在自己已经对她出手了,结果是啥好事儿没捞著不要说,还將这俩怂到一块儿似的,那谁是最大获益者? 顾柒顏越想便越发觉得心神不寧,她端起那只透明的高脚酒盏啜饮一口,唇上染起几分猩红的顏色,这位御姐狐妖再是开口问: “封地的情况如何?” “稟尊座。”那妖族侍女连忙行礼匯报: “还有待时日,不知为何大寧似乎在近日加多了人手,而附近的州界之中也有耳闻,许多閒散修士有意阻挠,导致一直快不起来。” “但尊座放心,这也在计划之中,只不过得按最长的时间来算,总之规定界限內定会催开壁垒。” “传本尊旨意,让”顾柒顏抿抿唇,嘆了口气道:“算了,来不及了,本座亲自动身去一趟大寧。” “是”那侍女抱著托盘俯身。 妖尊大人心中那些不安的念头放不下,转而身影便化作流光聚散。 谢鹤衣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让她倍感不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真被她侥倖逃过一劫,那自己得赶紧出手才行,此刻再派其他人顾柒顏都已信不过,得要自己亲自去,反正封地大阵的拆解已提上日程,自己后撤也不难。 至於陆清远,你给本尊等著,先收拾了你家谢姨再说,倘若你还没死,本尊跟你没完! 陆清远长舒一口气,缓缓退出了修道心境,体內那些运转的真气也隨之渐渐放缓,他能感觉得出来自身的体魄又强横了些。 看著浴桶之中的那些药液渐渐褪去色泽,陆清远心中有些惊嘆师尊给自己的那些打熬体魄的方子其效果之强横,竟连自己如今承受了青龙传承的道躯还能得到进一步强化。 只可惜师尊如今不在,听,別误会,不是要对自己最尊敬的师尊喂喂招的意思,是想问问她如今自己大概能同什么级別的人博弈不落下成? 而拜由谢姨所赐,自己在精神力方面亦是获得了极大增益,虽然如今还没来得及研习阵法,但想来对於什么清扰神识的手段是不怕了。 这算不算是双修?內外兼修的那种。 不过自己也是好久没修行了,如今正巧京师覆落在雨中,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不好乱逛陆清远才能静下心来去修行,这种感觉倒是让他有种身处玉桓宗內的既视感。 只不过修行不知时日,也不知道这静心药浴泡了多久,陆清远正想问问那些个贵妃娘娘拨给自己的丫鬟,他才是缓缓起身,结果就见自己寢房內正有一位女子轻轻坐在窗台边。 那身段相当高挑,玉腿修长,踩著轻薄高跟的足趾晶莹剔透,如同颗颗白玉珠,而那淡青纱裙垂落,传入陆清远耳中的却是一声略带熟悉的嗓音: “哎哎,公子~您这是在看哪儿呢?” 陆清远再抬眼直面这位头生双角的青裙御姐,心说这大大小小两种形態截然不同的差异还真挺令人惊嘆的。 要是没別告知,谁能知道那位看似傻白甜但也沾点儿歪心思的小师妹和这位胸襟宽广,雍容华贵的御姐是同一人啊不过陆大少主早已被训练的心理素质过硬了,他面色不改,问道:“好姐姐,我说你怎么又变大了?” 顾钦笑了笑,在那窗台上架起长腿,“好弟弟你別说,这话还是姐姐我想问你的呢。” 陆清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站著呢,只能是又泡了回去,“方才修行忘了时日,如今这同刚刚睡醒差不多” “矣矣?你来真噠?”顾钦莞尔一笑,“本座也就是隨口一说,这里哪儿看得到哦,再者本座既没见过也不想看,谁让你老欺负小师妹啊?” “说得好像那不是你似的”陆清远耸耸肩,边背对著顾钦起来擦身换衣服,边是默默问道: “所以道主大人今日亲临寒舍是有何旨意?给我们小红豆报仇啊?” 顾钦样装前面半句听不见,她甩甩手道: “这不是来同你道声谢?未曾想那金麟台上的道韵也能被你取回来,这倒是本座始料未及的事儿。” “免了免了。”陆清远提上裤子,“先前受你恩情不少,又是不周山又是救了谢姨的,这点忙当然得帮啊,知恩图报。” “真不要?” 陆清远已搭上一副,转过身来摆摆手: “真不用啊道主大人,我如今啥修行资源都不缺,修行也是稳扎稳打,境界突破速度喜人,若是道主过意不去,那將来恐怕还得有劳道主出手相助,毕竟这京师的虚幻外表之下暗流涌动。” “这事儿你不必多说本座也会保你,本座道韵还指著你帮忙寻回来呢。”顾钦轻轻过两步,行至陆清远正面,抿唇道: “本座道是陆大少主这帮了大忙怕不是要小女子如何如何服侍,结果居然如此大度,真放奴家走了?这莫不是什么欲擒故纵?” 陆清远看著眼前这身著青纱裙的青龙御姐如此出言只能扶额: “道主请自重,您这莫不是狐妖变得吧?贵妃娘娘都是您妹妹了我岂敢造次,就算有那胆子轻薄两句恐怕都得被捉去净了身吧·—“ 顾钦在陆清远面前洒然坐下,斟了杯酒,“你的意思是我妹妹並非贵妃你就·?” 陆清远连忙摆手:“道主大人您就別调侃我了,所以您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今日来是想跟你叮嘱一句莫要试图探查我妹妹的真实身份,那背后掩藏的事实非你能够兜得住的。” 顾钦望向陆清远的眼神转而变得严肃了些,又是认认真真道: “此外,也莫要与她提及太多关乎於那位妖尊的事儿,这你可得切记切记, 否则出了什么事儿本座可不好说。” 这才有了点儿做姐姐的样子,所以说贵妃娘娘的真实身份真是扑朔迷离。自家两位师尊都没明確提及,或许也不太清楚? 但陆清远也就是本著打算找个解药就溜走的心態来的,当然是老老实实頜首,又忍不住道:“所以道主大人您方才那样做什么?” 顾钦又是轻笑一声,自己就是那会儿玩心大起而已,故意想將陆清远往狐妖幻象那儿带,看他那疑神疑鬼又略显窘迫的模样觉得很好玩。 这位青龙姐姐便是伸手捏捏陆清远的脸,“哼哼,让你欺负小红豆,让你欺负小红豆!本座就是给她报仇来的,如何呢?” “道主您早说你是贵妃姐姐啊,咱一家人怎么会欺负你呢?”陆清远退开一步,有些尷尬,“所以小红豆跟你不是一人?” “还说呢,那你先前知晓本座是青龙道主也没见你对小红豆形態有多爱护啊?”顾钦鼓鼓嘴,认得很乾脆: “本座与之当然是一人,其他的不跟你多说,嗯·—我感觉你有挺多想问的? 有问的就问,別等会儿本座又变小了—“ 陆清远思量片响,便是问了句:“道主大人可知我这体近乎能等同於什么阶层的实力?” “.....”” 顾钦嘴角抽抽,“跟九境手腕没啥问题,刀枪不入真火难伤, 此为真龙体魄,本座一滴血都能让你受益匪浅,更何况如此?不过,给你机会你就想问这个?” “本来是有多的问题。”陆清远摇摇头,趁著这大青龙还在呢自己应该赶紧两把,便又看向那眸光中略显疑惑的青龙姐姐,“虽然道主您方才提及了不许问娘娘身世,但我还是想—” 顾钦瞪他一眼,“叫姐姐。” 京师好岁是人家的地盘,陆清远便是老老实实问:“姐姐,所以您和贵妃娘娘她真是亲姐妹?” 顾钦抿了抿唇,“也不算,不过我们自幼相依为命,到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姐妹关係就更胜亲生了。” 就算是这样我看娘娘也未必是人啊,人能隨青龙道主活这么久? 陆清远趁这位青龙姐姐还没变回去便又赶忙问道:“我如今看贵妃娘娘似乎道躯有恙的样子,她先前受过重伤?修为似乎也没多高?” 青龙道主喝完了自己的酒又去喝刚刚亲手给陆清远斟的那杯,反正也没人要,她边喝边说: “你猜的不假,她的確受过重伤,修为自然受限,这和那妖尊也有关係,所以才让你少说那妖尊的事儿,免得她应激。” 陆清远心中有了个大概,所以在那云州秘境之中顾钦才会出手,而且谢姨事后还说她们似乎有旧的样子,那就对的上了。 此外自家顶头上司贵妃娘娘恐怕也有心魔乱障呢,余下半颗狐心在她体內估摸著是不太好受,师尊虽说也有,不过她好岁是坐拥大乘修为在,而贵妃娘娘不对,我为她著想做什么陆清远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將此事当底牌胁迫青龙道主让她妹妹交出心意丹解药来啊,譬如说是什么:“顾钦姐姐你也不想你妹妹气急触动体內乱障攻心吧?”之类的话来。 只不过这种事儿千出来太不厚道,陆清远將之当做下下策,除非自己真是全然没办法了否则不用,不然自身难保不要说,良心上也难以过得去。 毕竟这位青龙姐姐其实人还挺好的,谁让她们是姐妹呢-咱们玉桓宗说到底也不是彻头彻尾的魔门啊。 还是想想怎么找办法溜进娘娘闺房里再说。 陆清远正盘算著还怎么从眼前的清纯青龙姐姐身上点羊毛下来,她却是道“哦对了,你这药浴吧,泡了有段时间了,方才你符书一直响来著,不知道干嘛了。” 第141章 一百四十.没关係 (合章) 第141章 一百四十.没关係 (合章) 陆清远心中闪过几分不妙,边是去取自己的符书边是问顾钦,“好姐姐可知我此番修行了多久?” 青龙道主环抱手臂,思量道:“两天有余,期间贵妃来见过你,不过看你在修行就没叻扰。” “她.” 顾钦看著陆清远那略带迟疑的眸光便是笑了笑: “放心吧,你那符书谁也没看,你自己设了禁制的好不好,强行看早自毁了,而且你在泡药浴她岂会进来?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忠心的啊,怎么一副后怕的样子?” “隱私问题隱私问题。”陆清远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抱著符书拱拱手,汕训一笑: “所以,我若要入宫该走哪些流程?日后也好同娘娘匯报匯报工作什么的, 此外—-娘娘便一直待在凤弯殿內?” 顾钦两手一摊,“那不清楚,反正本座一向都是大大咧咧进去的,至於陆凝棠,她情况特殊,修为还有受损,本也不会乱跑,时常待在凤鸞殿中是没错,反正肯定不会出京就对了。” 这位青龙道主的眸光里转而多了几分警惕,“所以你要问的那么清楚是想干嘛?夜袭贵妃娘娘么?” “那本座可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且不提她本身实力,单紫禁城中就有不少御林军、锦衣卫日夜巡逻,她身边的侍女宫女也有身手不凡的,就算打不过你, 传个音还是没问题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岂敢,道主大人这是將我当什么人了”陆清远连忙摆手“京师毕竟人生地不熟-也不该这么算,如今我这整个大寧境內也没多少熟人,总之当然是所有的一切都多知道点才好。” 顾钦看看他,將你当什么人?玉桓少主咯,谁知道你是不是暗藏报復之心? 本座感觉若是姬青屿那她肯定不能忍这种被下心意丹的事儿的这位青龙姐姐將那双如同白玉般的脚翘起来晃了晃: “本座回回没跟著师兄您走完最后一程,倒是每次能见你身边有不同的女人呢,那身份更是一个比一个高,听说还有姬青屿谢鹤衣的事儿呢,所以你小子同她们都是什么关係?” “那都是按贵妃娘娘的旨意,为了完成计划我只好临场发挥一下”陆清远握拳咳嗽一声,话题转变: “那什么道主大人您可知如今还有多少道韵散落?又落在了什么地界,若是全寻回来会怎么样?” 那还不是没说到底有什么关係也没表示是不是方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那没明说就是有咯? 不过道韵这个话题有的聊,顾钦便是沉吟道: “青龙七宿,如今最重要的那俩已经寻回,其他的都在南方了,江南那边便有其一,全数寻回那本座自然便会重铸青龙本尊的道躯,掌握所有神韵之类的。” 她端著酒盏轻抿,又是说:“不过剩下散落的不急於一时去特地南下寻回, 本座得先研究一下先前同你说的什么时间线问题从何而来,然后才能再做考量, 要不然很可能出现什么偏差。” “所以道主大人您同妖尊之间是有些关係的?”陆清远下意识便问了句,顾钦的眸光这会儿正投过来,陆清远连忙又补了句: “我看你们俩都姓顾” 这位青龙姐姐斜他一眼,平静道:“少想那些有的没的,那我家好妹妹也跟你同姓呢,怎不见你唤她作娘?一声“娘娘”若是去掉一半,那许多事儿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这话听得陆清远耸耸肩,若真是娘还至於如此?哪怕是认的乾娘那起码也得比现在受及心意丹牵制的情况下要好很多。 也就是正因为那心意丹的存在,以至於两人之间难以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相互信任,都觉得中间还有一层看不见摸不著却真实存在的薄膜呢。 但这层膜还真没那么容易捅破。 不过假若没有这层牵制自己的隔阅,那陆清远也不可能这么老老实实待在玉桓宗里那么久了。 而如今真要说起来这位贵妃娘娘看著是没比自己大多少的样子,此番所见, 靠著自家功法甚至能分辨出来她元阴尚在呢。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那边去了,还真给眼前这位青龙姐姐给带偏了。 见陆清远不语,顾钦便又是用脚踢踢陆清远的衣袍: “哎,小清子,你方才还没同本座说你和你家什么谢姨姬姨啥的关係呢,我看那谢鹤衣在秘境里跟你关係不一般啊,看上去估计是亲上嘴子的交情啦,这还是什么姨吗?这是要做什么?” 陆清远抓著符书,有些色厉內茬的掸开身前这位青发御姐的白皙玉足,还是没正面回答: “我说好姐姐,你都扮成小红豆搞这种他人压根想不到设防的手段监视我了那么久还问这些,贵妃娘娘手里握著心意丹,我就是不想忠心也得忠心啊“ 那轻薄高跟都“啪嗒”掉地上了,顾钦只得去穿上,她边踩边说:“所以你不是真忠心啊?那我可告贵妃娘娘去。” 陆清远连忙开脱:“打个比方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我小命儿都捏在她手里呢。所以好姐姐可知道那心意丹究竟能在哪些方面进行掌控?” “不知道。”顾钦没甚好气,“你自己问她去。” 那能问吗-倘若这是什么游戏,那对面贵妃娘娘这句话一问出去那信任度的数值显然会赠增往下掉啊。 这位青龙姐姐又將腿伸回来,不服气般偏要轻轻踩两脚陆清远的脚尖泄惯: “还有哦,谁监视你来的?本座如今就是八卦八卦,真怕你是对年上的情有独钟,要不然就危险了,小红豆形態就是笨·—-,纯真师妹,你別把我们红豆想太坏了!” 陆清远闻言再是连忙摆手,“岂敢对青龙尊座有何非分之想,再者您那笨蛋小红豆的人设早已深入我心,这才多大点,过意不去啊!” 他还在心里嘀嘀咕咕,再者青龙道主您这不定时隨地大小变的谁敢打什么主意啊? 虽说如今您这形態是很御,同自家两位姨也不多让,还平添几分妖冶的韵味,那双掩在青纱裙下白皙修长的大腿,是个人就想多看两眼,但谁也说不准您啥时候变回小红豆啊。 那一个搞不好恐怕是真得炸膛吧· 顾钦嘴里的果酒差点儿喷出来,脸都涨红了: “谁说本座了?陆清远你倒是真敢想哈,本座说的是我妹妹,所以你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真有那心,只不过还差时机?那我可得让妹妹注意戒严了—” “这个更不敢,在这京师重地党派纷乱,我想著怎么抱贵妃娘娘大腿都来不及,还提什么对她有那非分之想?还混不混了?”陆清远连连摆手。 虽说这位將要成为自己“明面上的姨”的確生得极好,但自己还真不是什么见色就起意啊,冤枉啊。 顾钦嘴角抽抽,什么叫做“更不敢”?那谁是能让你敢动动念头的? 自己今日来本来是想看看陆清远究竟对那位贵妃有多忠心的,但答案其实不重要,她对这个大寧没有什么感情。 若可以,那她其实希望陆凝棠不当贵妃更好,但在这京师之中也不算是没有好处吧,最起码防御工程修的不错。 顾钦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清远给打断了,他悠悠问道: “道主大人不妨说说娘娘的有哪些指派,召我入宫是为了做些什么,或者宫中树敌多少,又该如何应对之类的讯息,我也好出谋划策试试。” 顾钦听得头大,这些事儿自己日常就懒得管,大青龙形態也是能避就避,小红豆更是一问这话查无此人。 为何召你入宫,那估摸著就是想看看陆大少主有没有二心的吧,用你来制衡朝野? 江湖少主就老老实实在江湖呼风唤雨得了,跑朝堂来怕是没那能耐啊,估计没啥事应该也就会放人了吧,至多就是给眾人亮亮手里头还有这张牌的意思。 不过顾钦也打不定主意,这种东西你问一条小青龙?这事儿不归自己管,去找別的部门。 顾钦刚想说问你陆姨去却是眉间微颤,“糟”字刚刚出声那形態就肉眼可见的像是泄了气般缩小啦,连带著衣裳款式都一起变了。 隨后那小红豆便是当著陆清远的麵摊摊手,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唧个儿知道哦?” 那坐拥澄澈淡然仿若能看穿一切眸光的大青龙再度变回了单纯可爱的小东西看著眼前小丫头苦哈哈的表情陆清远才是鬆了口气,总算是变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道韵寻回不少的原因,这回那青龙道主形態真维持了许久。 感觉再同那位青龙姐姐聊下去感觉自己底裤啥顏色都得被她知道了。 陆清远再是摸摸小红豆的脑袋:“没关係,已经很持久啦。” 小红豆浑然不觉,还在那: “师兄师兄,我要吃鸡蛋灌饼,我知道朱雀大街有条巷子里藏著那家最好吃了,走走走,请你吃请你吃。” 陆清远暂还没想出门,方才符书还没来得及看呢,此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位玉桓少主的模样合不合適公之於眾,他便是再给小红豆掏了块银子,“你自己去吧,顺便帮我带一份回来,剩下的算跑腿。” 小红豆立刻点头如捣蒜,竖起大拇指,“师兄真大气,不跟贵妃娘娘似的, 她最扣了!” 目送小红豆跑出去陆清远才是默默翻看起符书,看著师姐传来那么多讯息他便颇感不妙,往上一翻便见一句: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这句话便搞得陆清远的手都颤了颤,下意识就写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他並未发回去,而是老老实实往下翻了翻。 师姐说自己已经清楚知晓谢姨与自己之间的关係了,话语之间看得出她那几分不满与纠结,不过说实在的陆清远也没想过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啊,谢姨您这是干了啥·· 我感觉师姐也没有那种直觉吧,怎么就如此篤定的,仿佛她就在一旁看了似的,细节都能说得出来。 这搞得陆清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不过他原以为师姐会当场震怒要说出什么与自己决裂或者是非要选一人之类的话来,结果师姐忽然便话锋一转,表示自已和师尊已经说开了,放下啦。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与自己或是师尊断绝关係,也没有什么摒弃心念一心向道的脱俗。 陆清远看著这话颇有一种看见一句“咱们仁以后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的既视感陆清远扶额,隔著符书感觉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姐这怕不是坏掉啦,这什么情况? 最后说的甚至是什么“想你啦,等你回来可別忘了师姐哦,师尊说绝不会再干涉我们了。” “那个什么,我还同姬姨说了要她帮忙一起收拾收拾师尊呢,我们偷偷约好的,师弟你得好好替师姐出出力哦,就当替师姐报仇了,非要师尊求饶才能出这口恶气!” 陆清远只觉得冷汗淋漓,师姐怎么一副黑化的样子,这听著想著是挺香艷的,但怎么看怎么像是想把自己骗去捅刀子可问题是自己如今就算是想要安慰安慰她也走不开,陆清远落笔提笔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写出什么来,草草回復了一句: “师姐你听我解释,我和谢姨之间情深意切,並非她刻意想抢的,消消气消消气。若你知晓全程想来也会原谅谢姨,你莫去怪她,到时候回来我来师姐这儿老实领罚-师姐儘管餵招,保准不还手。” 然后他便是急忙又打开了谢姨那对话框,再看了看谢姨传来的讯息,结果第一句上来便是: “清儿,那什么贫道那个留影玉吧,不知道什么情况触及禁制就发给了舟舟看了,她早都看完了,你说这、这个——-哎。” 陆清远扶额,谢姨你这要我说你些什么好,这种留影近乎是能起名成什么《师尊沦陷记录》了,放在某些见过的作品里那都是附上一句什么“你要是有勇气的话自己打开来看看吧”之类的话了吧? 这还能让师姐看到的?那禁制不是您亲手大的吗?这不是彻底完蛋啦?可想而知师姐在一无所知之时看这影像將会承受怎样的衝击然后谢姨再是解释道但是这事儿吧自己已然同自家舟舟好好聊过了,也算是勉强能让她跨过这一关,所幸舟舟心態够好的陆清远揉揉眉心,说实话自己这都不敢相信啊,师姐真能大度成那个样子, 自家师尊一声不下了山瞒著自己把自己男人抢了,完事还把全过程发给了自己看这种事光是想想放谁身上都得爆炸吧? 陆清远只能是默默回復道: “师姐她真没事?谢姨您这个不小心传了影像的事儿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处置?” 谢鹤衣的回应倒是来的很快,她说: “舟舟的確心態平稳,贫道带她去过养心殿了,阴霾是有些,但已消散,她的確是接受了“至、至於清儿你说的处置,嗯—-姨这事儿的確责任不小,那只能任你处罚。” 陆清远在这短短时间內接连震惊,师姐你真能连这种事儿都接受啊若是师尊与你互换身份,那她这会儿吃飞醋得吃成啥样,恐怕京师都到了吧? 而陆清远这边还没回復呢,就见师姐默默传来的讯息: “领什么罚啊,不怪你,师姐我·—不小心看了那全程,其实已然对你们的关係释然了,就是—.” 师姐在此顿了顿,然后才是传来下一段: “那个,是清远你若是过意不去那便当著本、本师姐的面好好收拾师尊一通,让、让她连连·—·认错便好了。” 不是这真是“收拾”和“认错”吗,舟舟你,师姐您的诉求怎么这么古怪呢,陆清远感觉师姐那搞不好不是什么能容忍吧,这看著像是觉醒了某些不太好的心態 第142章 一百四十一.这是什么群啊(合章) 第142章 一百四十一.这是什么群啊(合章) 陆清远再翻了翻,符书上还有来自师尊的消息,不过她显然便是幸灾乐祸了些,传来一句: “东窗事发了吧,让你乱给啊,抱著人家谢鹤衣那会儿巴不得全给她了是么?喏,现在可还觉得师徒好么?齐人之福舒服吗?” 陆清远扶额,回应道:“师尊您这都知道了.“ “那是。”姬青屿立刻有回应,“本座消息如何灵通?你以为璇璣观没人同我通风报信?” 陆清远愣了愣,“这事儿多少人知道了?” 姬青屿这才莞尔一笑,心中哼声,让你给那姓谢的啊,本座不嚇死你,不过她手上还是好好写道: “嚇嚇你,舟舟自己找我来说的,本座还以为她跑下山了呢,结果是人舟舟心態好,不过估摸著她也很纠结很难过吧,所以如今你可有后悔?” 陆清远嘆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就难以去纠结什么前尘的选择了。” 看得出陆清远的回覆有些平淡,姬青屿气了个半死,就不晓得顺著你家师尊说说话?然后她便见陆清远又是道: “如今补偿师尊也不晚啊,其实当时在金麟台我看是有时间的-师尊您分明是自己.” 姬青屿看不下去了,连忙合上符书,身为世人眼中的魔门宗主这会儿脸红得跟什么似的,这话同你谢姨说说就好了,调了她还不够还想调为师是不是? 师尊嘴上还在嘟嘟囊囊: “本座看不好好管教管教清儿怕是不行了!” 姬青屿心里想的是堂堂少主岂能如此,这是自己亲传还是啥啊,怎么看著都快要骑自己头上来了? 虽然也不是没骑过吧,师尊大人撩撩青丝,有些回忆涌上心间,清儿你说你乱什么,那就差抽为师脸上了,哎咳咳,但还是要予以顏色,不然你小子岂不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可她的那双手却是紧紧著衣角,真是和谢姨如出一辙的功高纸防。 姬青屿刚唤了句“来人”,便有宗內护持推门进来,那女子一进门便俯身毕恭毕敬道: “宗主,封地大阵又有异样,我宗留下的测魂阵法有被触动的,初步判断, 量级很高,您方才可是有什么指派?” “算了。”姬青屿本来就已压下的面色如今更冷了些,淡淡出言道:“本座知晓此事,多多观察动向,看看这是往哪去的,时刻匯报。” “是,初步判断那似乎是笔直下南方的。” 陆清远眼睁睁看著师尊头像隱下,想也知道这是师尊气不过溜了,他便是再看了看师姐那句什么她在一旁“监督”自己“收拾”谢姨的要求。 也不知道师姐究竟是不是觉醒了某些癖好,如今看来有可能师姐只是心中有口气吐不出来想要以此慰籍一番而已。 先答应著吧,陆清远回了师姐一句:“尽我所能,但师姐你这要求—“” 陆清远没说完,最起码师姐如今这样总比什么走火入魔或者师徒决裂要好得多。 他自己也是看过那影像的,虽说中间因为两位姨都在暗中较劲导致有了些插曲,注意力不集中,但也大差不差。 陆清远早就想过,这影像是绝对没法再继续发挥它原先被谢姨设定下的那个用处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事实证明-师姐的心態远超常人,这可能也是她能成为璇璣观首席弟子、悬剑前十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若是真发生了自己预想的那些场面,那陆清远如今还真没法管,自己身处京师鞭长莫及不要说,难道这才刚回来就同贵妃娘娘批条外地出差的摺子? 那近乎是將自己有异心几个学写在脸上了吧? 先前派你去玉桓宗內怎么时不时问寻怎么才能回京的,现在到了京师文想去外边,是京师留不住你了还是屁股歪了? 陆清远很快便得到了师姐的答覆,她画了个脸红斜著眼看人有点儿生气样子的q版师姐表情,“莫说那么多,你、你家师姐只是想出口气而已,已然很大度了吧?” 姜浅舟抱著符书,小脸緋红,自己也没想通怎么就说出这种“收拾”的办法来了。 可清远说了“尽他所能”的,那影像里自己可看到了,即便是师尊也难以抵挡,感觉能被清远彻底摸清每一处若是他真要尽力这位师姐都不敢多想师尊会变成什么样,她连忙是伸手扇风以此散热,脑中飘忽的那些桥段绝对不是道姑该有的,可舟舟心中的悸动压不下来,贫道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再是看了眼符书,清远说:“师姐的確大度,自然都依你的,此外师姐您可同谢姨吵过一架?这么快便平和了?” 姜浅舟默默回覆: “不算吵架,不过我先前对师尊的確不满,其实在师尊回观之前我还想过要不要下山,甚至更严重的念头也不是没有过。”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没有了什么迴旋的余地,做出任何偏激行为来都不为上策,最终结果无非是造成更多本不该有的后果,那除却接受之外还能如何?” 隔著符书仿佛都能听见她的嘆息,“毕竟一方是抚养多年的恩师,一方又是捨身相救的清远你,你还说了要娶我的。最终师姐我也想明白了,不如就接受吧,这可能是对咱们仁之间的关係最好的一步了。” 这算懂事还是別的什么?只不过陆清远是说不出口的,如今越是听她这般说心中对师姐的愧疚便更深,他只能是写道: “我儘快取得解药回来陪你,我先前也不是故意瞒著师姐,只是不晓得该怎么说,未曾想事发如此突然。” “师姐你就当是谢姨她比你早了点儿而已,你们在我心中地位都是一样的, 她有的你也会有,这般想心中会不会好受些?” 姜浅舟轻轻“嗯”了声,那是不是代表著自己也会和师尊那时一样被你给——· 舟舟想都不敢想,感觉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怎么承受得住,怕不是得要死要活的。 可看师尊那样子她虽然嘴上是口是心非,但也看得出来恐怕乐在其中呢, 要不然也不会那样· 舟舟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完全憎懂无知的小道姑啦,这也算是被陆清远给教坏了。 就是这事儿到底有没有师尊表现的那般那个什么啊? 当然,这种事姜浅舟是问不出口的,想来谢姨也根本不会正面回答,若是正处於旖旋时刻半推半就私底下也就说说罢了,这又是光天化日的又是弟子面前不得羞死? 舟舟闷闷想著,又脸红红的落字写道: “我等你。” 写下这句话的师姐狠狠揉了两把自己的脸,自己又念了一遍这三个字,总感觉是有种羞耻感蒙绕心间,简直就像是开口跟他要那啥一样姜浅舟啊姜浅舟,你这一副任君採擷的样子算什么,还有点儿道姑的样子吗? 不对不对,先前就是因为自己的矜持和身份受限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对不对? 舟舟你再看看自家师尊呢,她分明也身为道姑,的確是豁的出去了,结果呢,那便是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所以师尊这条路才是对的吧? 舟舟有些混乱了,也不知道现如今自己究竟该怎么样才是对的,不过陆清远答应自己啦,他说了赶快回来的嘛,估摸著也不至於再出现什么插曲了。 自己身处於这天无崖上等都等了几个月了,也不急於一时,再者都有师尊这等开创先例之举,舟舟是觉得就算清远在宫中真发生点儿啥自己恐怕也能不为所动了。 而陆清远这会儿正忙里偷閒数落著谢姨呢,堂堂衔霜君是被得哑口无言, 只能坐在道观內任由这位自家弟子远程调,很老实很乖巧。 那是因为谢姨想反驳也没法反驳,可算是被陆清远给逮住机会了。 本来回观那会儿谢鹤衣还说了要硬气些,谁曾想刚刚落在不周山时便就遇上这事儿? 不过谢鹤衣並未因此觉得陆清远得寸进尺,反倒是鬆了口气,错在自己,那便也只有被清儿说上两句。 再说了,如今还得庆幸好在他人不在,要不然就先前那样都得被清儿摁在腿上掌国,如今这事要怎样? 谢鹤衣咬唇眉,她也知道陆清远实际上只是想看自己这种身份同他服软的样子而已,反正也不是真的,就在这符书上给他写两个字就写两个吧,將来还能被什么人看到或是成真不成? 谢鹤衣已有那留影玉的前车之鑑,以至於如今同清儿聊此事都有些畏首畏尾了,她最终是带上了一句“可满意了?”才赶忙合上符书。 谢姨想用这四个字为自己开脱开脱,以此表示那並非是自己心里真想的,只是顺著清儿的心意而已。 陆清远调侃了会儿心情渐好,正当他有些犹豫如今要如何对那位身处凤弯殿的贵妃娘娘下手之时,又是见了师姐的讯息: “万事小心,那清远你可有想好了怎么取得那心意丹的解药?贵妃娘娘在如今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交还给你自由身吧?” 这话没错,陆清远按著符书沉吟,如今似乎也没法从贵妃娘娘的信任与否那方面使劲了。 就算得来她的信任也没法要什么解药啊,再者她也不会安然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谁会放弃一个拿捏江湖之中身份地位都不轻的少主?更何况这还是仇家的弟子呢。 陆清远思来想去还是不晓得从哪个方面入手,只能是隨手传回了一句: “那师姐觉得呢?不过还是师姐好,知道为我想这些迫在眉睫的事儿,不像別的—” 陆清远这话刚发出去就发觉哪里不对,然后他就看见师姐发来了一个“哎旋即便是师尊的头像浮现出来,“说谁?什么叫“不像別的”?” 谢姨也冒了头:“—这是什么群?” “后不是,是出谋划策群。”师姐这才是解释道: “我刚刚把师尊和姬姨都拉进来了,想的是大家一起出谋划策一番,若是有些事那也可以一起说了,清远那个什么-你下次可以私下夸。” 陆清远方才都没注意,下意识便將这番话给发了出去,这会儿他也只能是道“所以诸位娘子正巧都在那我便问了,针对如今如何从贵妃娘娘那儿骗来心意丹解药的事儿可有什么方案或是提议?” “什么叫诸位娘子”师尊大人眉,环抱双臂,以神识落笔道: “陆大少主倒是好意思问,为师看啊,你怎么把谢鹤衣拐到手的就怎么对付那贵妃娘娘得了,变成自家人自然也就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將她也拉进来,本座第一个欢迎她。” “哪有那么容易—”谢鹤衣默默出言:“真成了你又不高兴。” 姬青屿嘴角抽抽,“姓谢的你到底站哪边的?” 谢鹤衣置之不理,“清远,先前回观之前贫道帮你问过丹宗了,他们本来不肯说,但我说贫道是你姨所以曾经才收留你们,然后贫道便得知了丹宗的確在顺你意思搞这方面的研究。” “如今已快要得到突破性进展了,贫道的意思是让他们到时候第一时间拆解並研究解药,力求寻得理论与药方。所以清远你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心意丹解药, 若是能得到原丹,那转交给丹宗让他们研製解药恐怕也未尝不可。” 姬青屿认真看完之后便回復道:“你这办法看著可行,但也是下策,这时间跨度也太长了,能不能成还得看丹宗,只做备案考量。” 谢鹤衣不置可否,“尊座有何高见?真要添个姐妹才好?” 舟舟弱弱表示:“这个我可以接受—” 谢姨:“—· 谢鹤衣本来看了这无异於“投敌”的话是想说说舟舟的,但如今自己刚刚做过背叛她的事,以至於她这会儿也不好说些什么。 陆清远根本就插不上话,不过自己也的確没什么点子就是了,他看师尊又道: “姓谢的你没话说就没话说,非得发点东西来做什么,知道你水多了。” 谢姨:“..—?” “你看又来。”姬青屿浑然不觉般给出了自己的谋划道: “其实本座是觉得清儿有那个能耐最好,省得多个势力对头互相猜忌,当然为师觉得不太可能。” “所以本座再想要不找个机会让清儿你演一出因某些特殊情况而救了那贵妃的戏码,然后结合心意丹的效用假装副作用触及,让她於心不忍呢?” “到底是魔门宗主。”谢鹤衣拱手,“这好么?” “她害我们清儿为先,你同本座说什么好不好?”姬青屿轻哼一声,又写道:“当然本座也就这么一提,初步方案而已,那清儿你是怎么想的?” 陆清远摊摊手,我能说我本来想的是找个机会夜袭凤弯殿翻翻看的吗· 他思量了一会儿才是写道: “其实我觉得师尊的提案也算可行,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放心,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看看娘娘有何指派,此外也得明白她有哪些树敌。” “还有便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这种地位的人出手吧,至少得有个合適的机会,再者我看如今的京师实际上还处於一片祥和的模样。” “放心。”师尊很快便传来了讯息,“大寧之乱迫在眉睫,一片祥和都是假象,很快你就知道京师会变成什么样了,风雨欲来。” 第143章 一百四十二.为了这点醋(合章) 第143章 一百四十二.为了这点醋(合章) 师尊能这般说那就代表她对如今的京师时局了解不少,陆清远还没来得及问,便见谢姨已传讯问道: “姬青屿你知道多少?” 师尊默默写道:“北境之中妖族蠢蠢欲动,本宗阵法触动,有大妖已然入境,清儿你那边得多加小心。再者这朝中党派纷乱,待至那封地大阵摧开,里应外合之下京师恐无寧日。” 谢鹤衣沉吟片响,最终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寧摇摇欲坠,非我等能力挽狂澜。” 师尊隨意写道: “就算是能也没必要,王朝如何对於我们江湖宗门来说並没有什么影响,又不用攀附皇脉或是国运。” 从这字里行间里也看得出师尊心態平平。 舟舟在此刻插话道:“可那位妖尊——“” “这个另当別论。”谢鹤衣率先表態,“与她的仇怨自得了结。” 姬青屿赞同,“这点本座也认,不过这与对抗北境还是没什么直接关係,妖族就算没了她一人也不会对那大势產生什么影响,该来的还得来。” 然后她又是问了句: “还有啊,谢鹤衣说真的,你当年被当枪使害得本命飞剑都散了,如今对这朝廷有没有什么想法?” ......” 谢姨有些沉默,思量了会儿才是模稜两可的写道: “若你是想怂我一同亲临紫禁城,堂而皇之绑走陆凝棠那还是免了,她与你算是有仇,但对贫道来说只算认识,她如今这事儿-也算承咱们故人之志,贫道做不出手。” 你还说我那等丹宗研究的想法是下策呢,那要贫道看这才是下下策,你可知这一绑能绑出什么结果来?” 姬青屿“一一”了声,她是没明说,但还真想绑,绑回来严刑拷打是不至於,清儿姨到时候帮你控制住她,你狼狼发泄发泄被迫当了数年“小清子”的仇怎么样? 姬青屿是觉得贵妃娘娘这句“小清子”里估摸著还有不少是对自己的怨恨呢。 她再是平静写道: “这事儿倒是下不去手了,本座看你某些不合道姑身份、璇璣观清规的事儿倒是肯做啊?” “..—”谢姨豁出去了,落笔道:“贫道是认真同你分析,少扯那些,你自已在金麟台那会儿不要啊,要不然清儿能不给?清儿他肯定想把我们俩一起给总之,你现在又说这些,贫道又没给你缝上。” 陆清远:“我不是我没有。” 舟舟:“师尊——“” 姬青屿:“本座也没说方才你是金麟台的那回啊,我的意思是你先前都能力排非议收留我们可怜师徒俩“ 师尊的讯息看似没发完,但谢姨没给她机会赶忙传来消息顶上了,试图转移话题: “这种事不能混为一谈,若是那贵妃死活不给解药就跟你耗著呢?也不知道那心意丹能操纵到什么地步,別得不偿失了。” 姬青屿默默回应道:“本座更没说这不是兜底的决策啊,你就是太敏感.” 想也知道谢姨这会儿在不周山是何表情,估摸著是捏了捏拳自顾自咳嗽一声缓解尷尬,否则这会儿还得同姬姨这明显意有所指的话上两句。 “那现在先授一授。”陆清远打破了符书上莫名陷入的沉默,他写道: “所以如今的方案是从那贵妃的敌对势力入手,营造出一个能够让我正巧出手救她的局面,顺便再受些伤,演出受及心意丹副作用的样子来以求解药?” 师尊手绘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师姐迟疑道:“那—要是贵妃娘娘不给呢?” “她没法不给。” 谢姨拍拍脸颊拿回符书,同自家弟子分析解释道: “如今清儿可不是这位贵妃的马前卒那么简单的地位了,能不能將他当烟放了不再取决於那位贵妃,就如同舟舟你先前说的那样,我们都算清儿的气运之一。” “清儿他如今已坐拥了不少身份,就算是那位贵妃公布了臥底的信息也是一样的结果,贵妃也没法赌我们不认啊,更何况这又关乎两宗顏面,真出点事儿反而给了江湖起势的契机。” “算你理解能力还可以。”姬青屿耸耸肩,靠在椅背上架起腿,正欲再落笔就见陆清远的讯息传达: “谢姨,关乎那臥底的身份可以放心,这已经不能算是贵妃娘娘的牌了,这一路江湖走来玉桓少主的身份早已表露,在其他党派的压力之下,臥底这张牌是迟早要打出去的。” “但这同样也难以说服,所以她得再给我安別的身份淡化,我给她出主意的是从江南陆入手。” 姬青屿眼眸微抬,“所以她也是你名义上的姨了?这回还都是姓陆呢,清儿你这是下了盘大棋么?” 师尊大人意有所指,陆清远连忙是为自己开脱一番: “姬姨听我解释,哪能是专为这点醋而包的这顿饺子,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大业做出的牺牲啊,再者贵妃娘娘这个姨吧,只是浮於表面的。” 谢鹤衣与姬青屿相隔千里却是同一时间了眉,那你说谁是真的?不都是让你喊著玩玩的嘛,平添几分那什么呢,还以为你就喜欢这一口,如今想来或许不是? 不过这两位姨也都很默契的没问出口,想也不用问清儿,他的回答必然是“心悦於你能和姨这身份有什么关係?” 念至此两位姨便是心情大好,姬青屿也没再纠结什么江南陆不江南陆的,她手指轻弹: “所以如今的重中之重是要摸清楚那贵妃究竟对心意丹有多少了解,她自己若是对丹药了如指掌就难以矇骗了。” “这个简单。”陆清远很快便是想好了:“不一定非要装出受及副作用影响的模样,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一番心意丹的意愿就可以了。” 谢鹤衣有些惊讶,“清儿,那贵妃若是想以心意丹操纵你了,你还能做得到挣脱?” 陆清远解释道:“有些模稜两可的就可以演一演了,就比如在那云州秘境中天劫抗下后,我跟谢姨您索吻,您嘴上是不是说不要,可最终还是这表示您內心其实“ 他都没將这段讯息写完,谢鹤衣看见之时便是连忙发了一个“停”字出来, 有没有必要举这种例子,你何时也说说自家姬姨去? “回味无穷哦。”姬青屿酸酸溜溜道:“甜甜蜜蜜哦。” 谢鹤衣立马又红著脸反驳道:“这群里在座的大家都有口嫌体正直的那一回,谁也別说谁!” “所以清远你还是想对那位贵妃娘娘?”舟舟弱弱问。 陆清远立刻撇清关係: “我的意思是可以从此入手,如今也看得出贵妃娘娘未经人事,对此更是之以鼻,本来就是承人之姓,想来也不至於任他人碰自己。” “那我要是在危机关头只能强硬抱她走呢,这也算违背心意丹吧,但她未必真去会动用,我只要事后再假装受及心意丹反噬就好。” “有理。”姬青屿评价道: “清儿所言的不错,从他这想法入手没问题,只是其中有些细节还得打磨打磨,例如那贵妃对於心意丹了解究竟有多深,还有便是她身边、京师之內的高手也不少。” “此外她的敌对势力还有待分析,所以这场戏就算是演的那也得演到位,得找合適的时机,但那样的机会转瞬即逝,所以这事儿一旦敲定,清儿你得时刻准备开演。” 陆清远应和了一声,又是沉吟道: “关於饰演什么敌对势力我心里倒是已有决策,如今能知道朝中有党派实际上已被那北境妖族倾吞,同贵妃娘娘之间显然是不对付的,师尊方才提及如今不是正巧有什么北境大妖偷摸入大寧吗,或许可以从这儿下手。” “你是说扮狐妖?”姬青屿眉头微皱,这也算是一种祸水东引的的手段,如今听陆清远这么说感觉是天时地利都有,只欠东风。 但那毕竟是妖族,她最终是写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咱们宗也没扮狐狸精的先例,妖族非我族类,想要扮演起来有一定难度,清儿你可能要在京师待上段时间。” 谢鹤衣觉得其中有暗戳戳指自己脊梁骨的嫌疑,但她伴装没听出来,“所以便敲定了这一出演戏的方案?那事成之后呢?” 姬青屿一脸不屑,脚都架桌子上,边玩著杯子边是隨手写字: “事成之后那显然是將清儿接回来咯,大幕撤下,权当是心血来潮演了一齣好戏玩弄一下人间,无非是朝廷顏面扫地,但这大寧朝野还差这么一回?” 谢鹤衣有些迟疑,但还是在符书上问出了口: “我的意思是,那贵妃娘娘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姬青屿摊摊手,“难道还能送回宗內给清儿玩儿不成?还是说你觉得本座会不顾她死活非要將那半颗狐心给剖出来?” “算了吧。”师尊大人挥挥手: “你觉得我让清远入京是为了她?才不是,本座从来就没同清远说过她的事几,再者关於这位贵妃娘娘你我之间真正意义上的了解也並不多,对她背后的那个身份只是揣测好么,这还是因为顾钦所以才有的揣测。” 陆清远想搭话,原来你们都知道顾钦是贵妃的姐姐啊,那怎么没人告诉我? 而这会儿师尊已然又传了讯息来: “恩恩怨怨的没意思,我其实觉得她这样也挺惨的,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 再者谁也不知道到时候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那贵妃也动心了呢?” “毕竟某位据说绝不会动情、天下周知给自已都狠心上了锁、冰冷如剑的衔霜君依旧是会乖乖逢迎,流露出那几分仿若娇妻亦或是別的什么的模样来呢。” 谢鹤衣才將反驳的话写了一半呢,姬青屿这话又堵上了她的嘴,她面红耳赤恨恨写道: “有完没完!” “行行行,就这样就这样。”师尊大人还手绘了个摸头表情以示安抚,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意味更甚些,她再是在符书上落笔道: “清儿,为师一会儿就吩咐下去,你那边做好准备,贵妃的动向不用你匯报,我宗自能见缝插针。” “姓谢的你记得丹宗那边你也得问啊,我们多方面多方案一起入手,力求寻出最快的手段,那什么心意丹每在陆凝棠手里握一息本座便担心一息。” 这会儿话锋瞬间又成了正经的,谢鹤衣只能咽下被调侃的愤恨,老实答应。 陆清远也安然答应了,他再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所以师尊、谢姨,你们可知晓这位贵妃娘娘实际上或者说,她的背后究竟是谁?” 谢鹤衣有些犹豫与迟疑,不晓得要不要说,却已见姬青屿落字符书上: “清儿这个问题你莫要多问,我们也只是揣测一番,当然若这猜对了那就很麻烦了,不过也能证实那妖族如此急切攻入大寧的许多原因。” 谢鹤衣附和道: “清儿你不必去管她的身世,听你家两位师尊的,那些事知道了只会对你不好,你就当她真是江南陆的贵妃,將解药取得就好了。” 都这么说了陆清远那也只能应下。 师尊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忽然听得传报,有人推开门连声道: “稟宗主,沧江边设下的阵法被人触动了。” 姬青屿洒然起身,“多久之前的事?” 那玉桓护持又道:“就方才。” 姬青屿边是往外走边是在符书上落字道:“那今日便如此,本座这边有事要忙,不聊了。狐妖入京之事恐怕將要提上日程,清儿你让你们家贵妃小心点先, 別提前出事儿了。” 这事宜到了这会儿也聊得差不多了,师姐要去修行,谢姨也得审查璇璣观近月来的事儿了,陆清远便是放下了符书,鬆了口气。 这般谈了谈感觉京师之行似乎充满了希望啊,也不像是什么无头苍蝇般乱转了,陆清远起身行至窗台,外间已无雨,清新的微风拂面。 然后就是一张小脸蹦了上来,陆清远愣了愣,“红豆你何时来的?” 小红豆笑了笑,露出虎牙,“就刚刚啊。师兄你看上去怎么有点儿后怕似的,方才做什么亏心事了怕给我看见?” 那双眸子里流露出儿分狐疑,不过这小丫头很好对付,陆清远没什么压力, 反而是向她伸出了手,“让你跑腿的呢?收钱不办事?” 小东西这才皱皱眉,有点儿捨不得似的將藏在背后那油纸包著的灌饼端了起来,嘴上却是道: “哪能啊师兄,我特地给你买的鸡蛋灌饼。” 她说著便给陆清远递了上来,不过上边很明显有个被啃了一口的痕跡,小红豆连忙解释: “放不下我才想的办法,哦对了,娘娘让你去一趟,说有什么任务给你布置来著,好像关乎什么药啊不然就是什么妖啊之类的。” 第144章 一百四十三.村通网(合章) 第144章 一百四十三.村通网(合章) 妖尊大人说走就走,没有分毫耽搁便已抵达大寧。 顾柒顏早年间便已肉身诛灭神魂四散,以至於如今她虽然能够勉强聚起魂魄,所用肉身看似有了实体,但实际上依旧是空有其表,还缺失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更何况妖尊大人还因先前在大寧出了些差错导致自己的分魂散去了几道,导致她的实力进一步下降。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妖尊大人用完了她所有早早潜藏在大寧境內有分魂和残魂那也没必要亲自出山,这种举动太危险了。 但妖尊大人深知衔霜君的厉害,倘若她真还存有一线生机,那也不该肆意指派个人就试图去了结她,结果很可能適得其反。 顾柒顏如今是急切想要知道那位衔霜君到底是处於什么下场了,若是真能让谢鹤衣身陨在此,那先前自己散去的那几道分魂就当是投资了,也算是值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如妖尊一般受及神魂剥离这种重创那別说是什么向大寧反攻了,就是自保都不容易,早该抱看残魂躲起来了。 不过狐妖强就强在魂体坚韧,顾柒顏又是其中的依依者,现如今她的实力当然远不如当年,但也不至於东躲西藏。 这位妖尊大人依旧是有著曾经冠绝天下的底气。 顾柒顏踏入大寧时早已掩去身形,一路走来的確也没听见什么关乎谢鹤衣的传闻,仿佛早都销声匿跡了一般。 这位御姐狐妖觉得那显然不可能,天劫当时自己是眼看著凝聚的,想要逆转回去那比什么硬接下来还要难得多。 而不论是衔霜君的天劫打落还是她身受重伤那多多少少也会有所传闻吧,堂堂衔霜君被自己设下的情劫反噬,这得多重磅? 可问题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璇璣观就算有意封锁那也不至於这么快啊。 唯一类似的便是听说京师疆外有雷劫引动,但那像是寻常渡劫,而且相隔太远,时间也对不上。 顾柒顏粗略估算一下,谢鹤衣有可能是陨落在秘境之中了,就算是没陨落, 她硬抗了天劫的话,那这会儿也应该是在养伤。 就凭本尊如今的实力,哪怕是不敌全盛状態的谢鹤衣,那面对这受了伤的谢鹤衣总能不废什么气力解决吧? 妖尊大人觉得只要不是一上来便遇到大乘境那便有一战之力。 而大乘境也不是什么在这天下满地走的存在啊,世间多少人走遍大江南北寻踪拜剑都未必能见上一位大乘的面呢。 更何况自己还是隨意逛逛的,顾柒顏最先要去的就是云州,就她能够掌握的情报来说,谢鹤衣的天劫就在那沧江开时的秘境落下。 如今大寧严查,妖族的手不好乱伸,党派之间的传讯也没什么机会告知,更何况如今都在筹备封地大阵之后的事儿,其他都无暇顾及了。 云州那地界先前是说出现过什么《玄天宝鑑》的残页,但风浪渐消,人群早已四散。 这地界的大乘是有的,湛台书院荀退之嘛,不过那老儒生时常待在书院中不会来管外界的事儿,妖尊大人自然是相当放心。 自己看一眼就走,没有踪跡就再顺著此地往不周山去看看,谢鹤衣边走边疗伤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有可能。 若是她被接回去了的话自己那还得找个机会下手,虽然会棘手一些,但狐妖各个都是阵法天才,要行此事並不算太难。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顾柒顏掠过沧江,这条大江依旧奔流而去,江水滔滔,两岸或有行人经过, 已然看不出什么异宝秘境现世过的痕跡了。 但在这位妖尊的眸光之下是还能辨別出来几分异样,类如陆清远眼见谢鹤衣化狐妖的那一块儿地界,还残留著几分三关所留的微末踪跡。 寻常人不可见,但妖尊大人自能辨別,她一落下身来便开始试图摸索起此地的秘境,结果还真被她探寻到了。 身为阵法大家,顾柒顏隨手一指,她的指尖便已破开了道口子,而隨著那即刻血珠滚落,她的脚下便也显露出了一座阵法。 妖尊大人口中念起言,很快便將早已封上的秘境强行摧开了一小道裂隙。 这当然不是正规召唤秘境的法门,也无法影响其中的情况,只能做得到暂时进入,时间稍微长点就会被空间给丟出来,但这样也足够了。 其实许多大宗门的歷练圣地、洞天福地什么的也是用这种差不多的阵法来捕获的,只是用途乃至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顾柒顏毅然决然踏入秘境之中,这是她觉得谢鹤衣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了, 倘若陆清远也在,那真是一箭双鵰。 你们俩不是关係不错吗?那本座就当著谢鹤衣你的面將他妖尊大人的眼前光影变动,已然显露出了那条甬道,再前方便是一座楼宇, 不过如今能看得出那穹顶开裂,虽然不至於彻底倾倒化作残垣断壁,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柒顏很兴奋,她已嗅到了天劫落下的痕跡,看著楼宇崩裂的样子,谢鹤衣估摸著是没走出去? 而她刚往前两步,便已听见背后传来了冷笑:“狗鼻子还挺灵的。” 这声音捎带著冷冽,顾柒顏眉头猛然一皱,她第一时间都没回眸,而是甩出一张符篆,只可惜业火刚刚附著其上,风声便至,那符纸当场寸断。 与此同时一柄长剑断空而来,这位妖尊大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也仅有错开一步。 但那拂面而过的剑风依旧在她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血珠从此溢出。 顾柒顏转过眸来,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抽: “怎么是你?” 自己才想著不至於遇上什么多管閒事的大乘境,怎么转头就遇上了姬青屿? 你不在天权跑这来干嘛?顾柒顏扶额:“我说姬宗主您在云州又是有何贵干啊?” 姬青屿眨眨眸子,召回长剑,那漆黑的剑入手就成了师尊手持书中的墨影, 她默默道: “这话本座倒是也想问你,你个妖尊好端端的不在北境待著,跑这云州来干什么?” “《万化书》!姓姬的你有备而来!”顾柒顏盯著她手中的书,反手掐诀一脸警惕,又揣测道: “你出现在这儿,那不是代表著谢鹤衣还真受及那天劫影响,所以她並非身陨在此?那你们这算是互救?什么时候关係这么好了?” “谁——·?”姬青屿明显愣了愣,不是吧妖尊大人,您这消息未免也太过时了吧,您这说的那都是哪个年头的事儿了? 敢情您老人家是觉得谢鹤衣没走出来呢?也不知道她人怎么样了,所以特地来大寧探探虚实?听著有点嘘寒问暖的意思,不过她是补刀来的。 只不过这未免来得也太晚了些吧?黄菜都凉了啊。 姬青屿觉得自己去金麟台那会儿就已经太晚了,本来还挺扼腕的,想著再早一些或许就是自己抢占先机了呢,结果回头一看,嘴,这还有位原始人狐狸精。 掌陆清远的话来说,这是不是得叫做“村通网”? 不过其实也说不了这狐狸,站在她的视角似乎没啥问题,键而走险也是应该的。 若谢鹤衣真全吃了那天劫估摸著这么两天不够她养身子的,姬青屿通过那影像也算是亲眼目睹了她身负的天劫。 这量级但凡打落下来的话,以谢鹤衣当时那情况下当场陨落的可能真不小再不济也得昏迷个把月什么的。 姬青屿还记得陆清远暗戳戳问会不会有什么得需双修互补才能救命的桥段来著,当时师尊大人是没理他,哪有这种好事儿?本座看你是可以和如今的顾柒顏坐一桌去。 妖尊大人在大寧刚刚经歷云州狐妖案的情况下全国戒严,內外上下透露著一股子“什么妖气都將绳之以法”的氛围下这么想也情有可原,清儿身上那些变数谁也没法推测。 如今姬青屿也只能是道:“你说的没错,谢鹤衣是没身陨,但那字儿你要是换个发音搞不好还有点可能。” 顾柒顏:“?” 妖尊大人此刻没空猜忌姬青屿话里藏了话还是故意想给自己使绊子,不过她知道如今在此地见了姬青屿那就代表著谢鹤衣的確没有陨落在那天劫之下。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姬青屿肯定是將她给藏起来了。 顾柒顏如今心態很复杂,看得出姬青屿现在是全盛之时,自已想要操纵她体內狐心诱发心魔根本无从下手,正面打是肯定打不过她的。 但这种明知谢鹤衣很大可能正处於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要妖尊大人就此撤走世很难接受啊。 她还是想试试,这狐妖仔仔细细观察了眼姬青屿,发现她身上並没有什么雷劫带来的伤,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图,便是又开口问了句: “那天劫既然不是你抗的,那是谢鹤衣是怎么抗下来的?” 师尊大人耸耸肩:“无可奉告。” 顾柒顏微微眉,那双狐耳修地挺立,背后的狐尾也竖了起来,她手中著符篆,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却还是选择絮絮叻叻两句: “你们俩不是对立面么,怎么在这种时候还不落並下石反倒是想著救她於水火了,那等天劫之后,就算你尽力也未必能给她续命。” “若是將来被璇璣观的人发现她体內有玉桓功法走遍的痕跡,你猜玉桓宗会不会因此遭殃?” 姬青屿双手环抱,“那便不牢尊驾操心了,本来您这话早个几个月我或许还会听一听,但让我们俩重新-联手,这也得多亏了妖尊大人您三番五次出手呢。” 虽然妖尊大人您的消息太慢了,但这话姬青屿还真没说错,功劳这狐狸精绝对是占了几成的。 要不是她那几分推波助澜,这两人之间也没那么快走到一起,更不会— 此外那什么原先能跟这狐狸精联手之类的话就不太可能了,狐心隱患只要在一天,姬青屿便不可能同这些狐妖同流合污一天。 顾柒顏愣了愣,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也没啥问题啊,姬青屿你救得出手就不想想这个结果? 还是说谢鹤衣如今情况大好,那姓谢的真是受及天道气运眷顾了?当年怎么不眷顾眷顾本座呢,好悬没给我魂都打散了。 她迟疑道: “你实话实说她如今情况怎么样了,若是迟迟不见好转或者愈演愈烈,那不如將她转交给本尊,两宗开战总比这样好,我们这算是双贏。” 她人怎么样? 姬青屿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她人的情况比妖尊大人您现在还要健康些。 本座要是方才第一时间知道来大寧的大妖是您老人家那赶忙给不周山传个符书去,再拖上一会儿,人谢鹤衣都得火急火燎提著剑来了吧? 姬青屿抱著手臂打量著眼前的狐妖,那位远在京师的贵妃娘娘不能生擒,眼前这送上门来的妖尊大人倒是可以啊。 只可惜谢鹤衣不在,不然或许还真能將她活捉,那还费尽心思演什么狐妖直接捡现成的啊。 顾柒顏是不晓得对面这位如今在想的是什么,权当姬青屿是被自己打动了在考虑呢,她也没閒著,趁机以神念探知了一下身后那楼宇之中有没有什么生机。 结果是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不过倒是的確坐实了天劫在此落下,而且很明显是没有直击地面,很大一部分都被人给接下了,这种量级妖尊大人是觉得这哪怕是放在自己全盛之际都不敢贸然接下来。 姬青屿还在考虑既然这狐妖如今跟个傻白甜差不多,要不然就在这里打她一顿再把她骗去不周山让谢鹤衣再砍她一通? 顾柒顏便已是嘆了口气:“姬青屿,本座如今不是你对手,但你拿我也没什么办法,这个考量你不接受那便就此別过。” 师尊大人摊摊手:“谢鹤衣又不在我手里,你同我说这个没用。” “那她”顾柒顏狐眸一亮,感觉自己已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但转而便见眼前方箭齐发,那些箭矢漆黑如墨,转而又化成了从四面八方捅来的长枪。 妖尊大人只能狼犯逃窜,手中符崩裂,涌出业火玄冰相抵,她怒道:“姬青屿!” 姬姨淡淡耸肩,“世人谁不知本座记仇?你当先前给我中三关的事儿就这么算了?送上门来的不敲打一通,当我姬青屿好欺负?” 妖尊大人全然不是师尊的对手,几息之间《万化书》千变万化便在她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以至於这狐狸精说话都不利索: “我看你不是真想敲打敲打,怕不是要把本座將死里整,你就不怕——“” “別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受好么?还敢威胁?大小王分不清。”姬青屿慢条斯理道: “本座在洛阳当日可没见你留手,更何况,你亲本座男弟子这回事儿怎么算?” 顾柒顏眸光转红,灵力四散,连拍下数座阵法才催开那悬身墨影,骂骂咧咧:“谁亲你弟子了?” 师尊大人咬唇,隨手一个响指便召来周身边数柄兵刃,隨她旨意而攻去,“扮柒月,在山脚,还要我说得详细些?如今被本座痛打落水狗,这叫天道好轮迴!” 狐狸精急了,这也能怪我?被吃了豆腐还是我的错咯?“那是你弟子亲的我!本尊都没找他算帐呢!” 姬青屿眉头微拧,隨手拍落,“这话本座不爱听。” “一—”的一声,那狐妖化作白烟消散而去,只留下了一句:“姬青屿你给本尊等著!將来定要你好看!” 师尊大人耸耸肩,“奉陪。” 不过顾柒顏说的没错,自己的確奈何不了她,这帮子狐妖真能跑,脚下的秘境已然开始轻轻颤动,姬姨脚踩莲步,默默捡起了地上那条雪白的毛茸茸的狐尾。 这玩意儿不错,可以给清儿织条围幣,就是少了点,希望谢鹤衣那边也能拾一条来,一会儿给谢鹤衣发个符书。 请假了兄弟们 请假了兄弟们 今天生日请假了,顺便去了趟医院小小检查下or2 第145章 一百四十四.还有高手?(合章) 第145章 一百四十四.还有高手?(合章) 陆清远在小青龙面前也不管她眼巴巴看著,毫不忌讳地三两口啃完了手上的灌饼,转而便同她步过金水桥,缓步踏入那座巍峨耸立的宫城。 晨光初透,薄雾如最上等的轻纱,縈绕在紫禁城的殿宇飞檐之间。 朱红的宫墙被浸染成朦朧的浅絳,嵌著金瓦的檐角乘著天光,骤雨才歇,在那些琉璃瓦上折射出千万点跳跃的碎金。 陆清远穿过层层叠叠的宫门,他原以为会被拦下盘问,但那些把持著门口的甲卫却熟视无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这一套来自贵妃娘娘的服饰起了作用。 他也不是没进过宫,但那会几已是多年之前了,根本无暇顾及这宫城的景色,记忆里只有朦朧一块,如今才算是真正的亲眼所见。 巍然佇立的宫楼在前方坐落,一路铺开的汉白玉近乎要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望著远方那样恢宏的殿宇,仿佛就能窥见这个王朝的缩影,让人不免心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衝动,这大概便是拜由那一页《龙脉》或者《人皇》所赐。 小青龙在那九曲迴廊中骗跃,两旁影幢幢,远处凤鸞殿的飞檐轮廓在深蓝天幕下隱隱浮现,那种若隱若现的熟悉感让陆清远的心中多了几分没来由的志志。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空气里瀰漫著陈年木料、尘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的玉兰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直抵心脾。 这香味陆清远曾在贵妃娘娘身边嗅到过,那或许是她喜用的香薰,此刻却如同无形的丝线,如今大概是真的故地重游了,但陆清远的情绪多了几分复杂。 师尊提及的那个方案自己是觉得可行,但具体情况与之后的事如何安排处置他並未想好。 这扮演狐妖的戏码阵仗显然不会小到哪里去,而贵妃娘娘在事后自然也会发觉自已被骗了,自己能回江湖是没错,但难道余生就在宗內躲一辈子?感觉不太现实更何况她手里握著的钦天监也不是吃素的,若將玉桓宗刻意饰演的事儿公之於眾,这將是朝廷向江湖挥剑的理由。 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的確是有妖族在虎视的,京师的风雨可能会比预料之中的来得更快且更猛烈。 陆清远觉得自己这一步踩下去,很有可能便会影响整个大寧的走向,所以是得好好考虑考虑。 此外与这位贵妃之间恩仇分明,不管她出於什么动机,还真是有好好扶过自己几把的。 陆清远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什么斯德哥尔摩,反正是多多少少对这位自家上司有那么几分类似於谢忱的情绪。 不过这主要还是取决於屁股坐在哪边的问题,倘若当年贵妃娘娘並没有什么强迫自己吞下心意丹以此控制那也就未必走上如今手中剑磨礪后调转方向的结果。 陆清远还是决定看师尊的意思,如今由她来主导就好了,师尊说演那就演, 她在洛阳之时都原谅了自己,现在又怎能因为什么於心不忍就跟她唱反调? 这位玉桓少主调整心念,他再抬头,眼前便是那鐫刻著“凤鸞殿”三字的奢华殿宇,与自己记忆之中的近乎一般无二,只不过心境已然发生了改变。 隨看陆清远的到来,宫女便已自发退下,殿门开合,陆凝棠的声音从中飘落“来了?进来吧。” 这嗓音平平淡淡不带什么感情色彩,陆清远再偏过头,那小青龙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也只能硬著头皮踏入殿內。 綾罗锦缎在殿中交织飞腾,勾勒点缀起那穷奢极欲的风度,美轮美奐,不过陆清远如今的注意力在那位慵懒地坐在桌前身著艷色华服的贵妃娘娘身上。 他老老实实关上殿门,行礼道:“属下参见贵妃娘娘,听闻娘娘有什么指示任务安排?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陆凝棠打量了他一眼,虽说这小清子话语间依旧是那样子,说的也跟真的似的,但早已不像当年,仿若如今已与本宫平起平坐了一般不过贵妃娘娘也並未挑他的理,隨手拂去他的礼数,然后又赐了座。 看他坐下,贵妃娘娘心中便是微微嘆了口气,如今哪怕是想对陆清远出出气也出不得,昨日开了场朝会,京师重地即便是贵妃娘娘亲自出手也难掩他人耳目,陆清远入京这回事的確已被人知晓。 虽说还没有当场指认要问自己与之的联繫,但想来不久之后终会將此事抬到明面上来,届时那便只能动用陆清远在先前便已安排好了的那个身份了。 这种受人制约的感觉让贵妃娘娘有些胸闷。 总感觉陆清远早就布局了,为的便是和自己產生这点儿看似稀薄但又藕断丝连的关係,如果这真是他早就想过的结果那这小清子如今自己是真得好好重新审视一番了。 但他这样做也就是为了牵制住自己,让自己没法动他,对自己动什么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你小子敢? 只不过如今甚至是连说他刻意拋头露面都没法说,一问起来那便是“姬青屿的意思”。 做师尊的想让徒弟扬名立万还真没问题,更何况贵妃娘娘还没法去同姬青屿当面问清楚。 真要问了估计那姓姬的也会帮忙打打圆场,毕竟姬青屿还以为陆清远在自己这儿充当反臥底呢,搞不好这方面的指导还是她亲自下的手笔呢。 但陆清远这两天挺老实的,据自己指派的那些宫女所说他好端端在宅邸之中修行呢。 哼一身江湖习惯,好在没让你住宫里,回了京怎么也只想著修道?在玉桓宗里还不够你练的? 本宫还记得当年你叫苦连天来著呢,交给姬青屿这才多久,就给你调成这样了?是她给你了还是你给她了? 沉默延续了片响,两人心中实际上都有各自的思量,如今也都按下不表,贵妃娘娘才是不咸不淡道了句:“八境了?” 陆清远頜首,“回稟娘娘,侥倖突破,不过如今修行凝实,寻常八境大概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谁问你这个了看著他那几分沾沾自喜的样子陆凝棠想扶额,你们宗內的风气別带到这儿来好么,本宫又不是你师尊,还要本宫夸你不成? 不过真要说起来陆清远这天赋是真挺好啊,从他被玉桓宗真正重视到现在那才多久,结果本来便已不適合修行的年纪还真被他从零开始练成了。 就算是自幼便打基础到现在二十有余的年龄达到八境也一样能在年轻一辈之中名列前茅吧? “不错。”贵妃娘娘默默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她再是道: “你先前所提及那个什么假装也是江南陆家人的提案本宫允了,先前也同陆家打点过了,表面上没什么问题,只要不严查就不至於出事,你如今也可以放心了,不过” 陆凝棠还是拉长了声音,她盯著陆清远的眸子,语气显得很是居高临下: “若没本座允许,或者私底下的时候得老老实实称职务明白么?本宫可不是你姨。” 陆清远当即頜首称是,未曾想贵妃娘娘的手笔还挺快的,这才几天功夫就將自己的身份安插好了,他正欲说些什么,便又听眼前这位宫装美妇悠然道: “此外,本宫如今的確有件事儿要交给你去办。” 她咳嗽一声,抿了口茶才是继续说: “近日听闻北方封地大阵有所鬆动,京师妖物动盪,各地都有什么妖邪伤人之事,若真是妖族已起势,那搞不好与宫中某些势力有所勾结,如今更是他们的机会,藉此时候做些什么事儿出来都不好说。” 陆清远有些犹豫,眼前这位贵妃的情报掌握能力根本不会比自家弱上几分, 所以想要针对她搞什么狐妖的手段那怕是真挺不容易的,再者她时常也不出门。 此外更不知道那位妖尊乃至整个北境妖族踏入大寧的动机究竟是什么,陆清远见她正巧顿下言语,便是问了句: “所以娘娘您可知晓那些妖族与大寧勾连,如今又付诸了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那妖尊会不会对” 陆清远將话语说到这儿又愣住了,他忽然想起来顾钦曾叮嘱过自己关乎那狐狸精的事不能在贵妃娘娘跟前问。 这就搞得他有点儿紧张,不过眼前的陆凝棠並无动容,只是警了他一眼,漠然道: “本宫身负狐心,那妖尊对我自然有想法,不过妖族试图踏入大寧也是为了一血前耻,多年以前便有过一回。”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自是为了大寧国土,你一路走来,不晓得是否行过那些高山,亲眼所见多少原野,奇异木不计其数,灵兽之类的资源更多,適合妖族生存。” “反观北境那是坠龙地,神陨於此,或许暗藏著不少传承,但那终究荒芜,要有这种野心实际上也算正常,毕竟原先大寧境內也不只有人族。” 陆清远饶有兴致地问了句:“那娘娘可知两族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他以为贵妃娘娘会让他该哪去哪去,却未曾想这位宫装美妇一反常態幽幽道: “听闻在亘古以前两族安然存於两界之中,各地都有也算共处,而后因某些缘故或是妖术邪法或是血祭禁术什么的,以至于归墟界徒生瘴气,整个地界近乎冻成墨玉棋盘,生灵涂炭。” “此后便是烛照化枝的传说,你应该知晓,於是自此两族互相推卸责任导致矛盾激发,妖族不敌,退守原先的归墟界,也就是如今北苍梧。” 贵妃娘娘刚说完,陆清远便是连忙道:“谢娘娘百忙之中还同我提及这些传说。” 陆凝棠愣了愣,隨后便是摆了摆手,她自己也不清楚今天本来是想给陆清远派任务,明里暗里探探他是否真忠心的,结果怎么就坐在这儿给他讲起故事来了? 应该是宫中孤寂,时常找不到人可以说些什么导致的,委实说陆清远也不在那个可以谈心的范畴之中,但能说说这种神话故事似乎也挺让自己安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真觉得陆清远是自家中小辈,而自己是长姐但陆凝棠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江南陆家人,自己也没有弟弟,陆清远更不是她隨意道:“无妨。” 陆清远扳回了话题,“所以娘娘是想让我入职钦天监,监察京师妖气走向什么的?” 贵妃娘娘摇摇头,转而取出份名单递给陆清远,上边字不多,只有几行,左侧名字右侧官职,还有住址,甚至是防卫情况,陆清远顿感不妙。 陆凝棠淡淡道: “本宫给你看看几个已然可以定性为妖族同党的官宦,你负责去探查看看他们近期有没有什么联繫妖族的动向,记得向本宫匯报,切记不要被发现,也莫要动手。” 陆清远扫了一眼就觉得头大,上边的人不多,但没有一位官职是低的,他愣了愣,用大拇指点点自己: “我去?!” 陆凝棠安然頜首,又警他一眼,语气凉凉: “不然谁去?本宫在京师这么多年,用什么人能放心?那还不只有刚刚回宫的玉桓少主您最乾净了?” “別告诉我小清你个眉清目秀的也被策反了,你到底是谁的人?这不是才说了上刀山下火海的?” 贵妃娘娘抬眼看著他,似乎有安抚之意: “放心,本宫也不让你白去,若你真能有所成效,可以回来领赏便是,此外,本宫还给你安排位大能护持,她自能帮你开脱。” 陆清远听到赏赐就来了兴致,还有大能护持那就更轻鬆了啊,还有高手? 感觉可以將那群狗官打至跪地狠狠用咱们玉桓宗搜魂法要他全数交代啊! 当然这也就是一想,搜魂用出来人都凉了,不过这任务量级一下子就看上去简单了许多,堂堂正正拿到解药恢復自由身也行啊,那便不用两位师尊费劲心思了是不是。 陆清远安然接受,行礼又问: “娘娘我与那位大能何时何地相见?有什么暗號没,那这回行动我能不能全权指挥他?” “那是自然,陆大人您何许身份?”贵妃娘娘慢条斯理警了眼一旁桌上焚著的薰香,手指掐了掐,慢条斯理道: “这个时间点的话么—那『大能”估摸著是在御膳房监守自盗吧—” “等一下”陆清远正要抬脚,又顿住了,“您说的这位大能莫不是姓顾吧?” “怎么?”贵妃娘娘莞尔一笑,“你这是看不起本宫的姐姐?” 陆清远珍角抽抽著摆摆手: “没那娘娘,这回与我同行的是大是小?” 陆凝棠摊摊手:“看她心情吧。” 第146章 一百四十五.沉没成本(合章) 第146章 一百四十五.沉没成本(合章) 陆清远看著那已然自发焚尽的名单,心中微微嘆了口气。 听这意思那基本上就已经註定了那位青龙道主的形態,这压根就算不上什么高手大能了吧,感觉是来平添难度的。 想要復现先前那般跟著谢姨闯秘境的怡然自得是不可能了,如今搞不好还得分出心思来照看一下这位不看调的青龙姐姐。 这什么所谓大能傍身反倒像是多背了一小坨累赘,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这是不是想著什么监视的意图。 不过陆清远还是老实领命,最起码如今有了几分盼头,先前在閒云涧同贵妃娘娘匯报时就吃过她画的那什么“若办事得利,回来就恢復你自由身”的大饼。 如今可还没同她提起过呢,若这一回这能得来些许收穫,那好列也能堵住贵妃娘娘的嘴。 虽然陆清远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想脱身估摸著是没那么容易,但多多少少也得有些交代吧? 反正也没法违抗这位顶头上司,那也就只能欣然接受了,临走前贵妃娘娘还给了陆清远一块符书,说是要交给顾钦的。 陆清远奉旨寻人,宫女说御膳房里没找到那小丫头,他在紫禁城外绕了一圈才见到了那小青龙。 这位小师妹正眼巴巴盯著葫芦瞧呢,一转头刚见陆清远就连忙挥手,“师兄”还没喊出口呢,陆清远便已一手摘下葫芦塞她嘴里,一手给那卖葫芦的大娘递去几枚铜板。 小顾钦有模有样咳嗽两下,小手摸摸脖颈,“都到嗓子眼儿了师兄” 陆清远顺带將这小师妹拎过来,没好气道:“在这儿等著我呢?方才给你的跑路费捨不得?又藏鞋底了?” “哪能啊!师兄咱们哥俩好啊,师妹啥时候坑过你!”小东西连忙摇头,扑腾两下跳到地上,吃著葫芦,眼神也有些躲闪: “我是不小心全了好在师兄大气,多谢师兄特地接济一回。” 陆清远看了眼天色,这回儿也才日渐黄昏,入宫到逮住这小东西为止也没几个时辰啊,你那是一不小心? 他道:“这么不小心?难怪——-姨不给你银两,怨不得她。” 小师妹现在有东西吃,就边舔舔舔边“嘿嘿嘿”傻笑,也不反驳,跟著陆清远边走边问:“那师兄你来找我干啥的?” 陆清远警她一眼,只能是將她再拎起来附耳道: “娘娘派我执行任务去,这回是要去那些大官府邸探查一通,刺探妖族情报为主,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我带你一起去。” 小师妹捂耳朵,“痒死了痒死了!哎呀传音不好吗师兄,干啥呀,欺负小师妹是不是?” 陆清远把她给丟下来,在旁人错的眼神中狠狠给这小东西头上敲了个板栗,然后才是把符书交给她: “喏,姨让我交给你的。” “终於还我了!”小师妹捧过符书,喜笑顏开,又看向陆清远,眉头挑了两下: “现在喊姨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人多眼杂,没你的事。”陆清远伸手摁摁身边小师妹的脑袋,虽说先前大青龙跟自已提过意见,但您也不看看您扮这小师妹的时候的確有点儿欠啊,所以这算什么,本性如此?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陆清远打量了两眼身边这位“自家小师妹”的符书,她连忙用手遮上然后又揣兜里, 还两声:“干啥呀干啥呀师兄?偷看別人符书太没礼貌了吧!” 陆清远耸耸肩,“我看你符书上人也不多啊,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姨她不允许你用是做什么?” 小师妹摊手,“我先前老缠著她討零钱,还总是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她便给我收去了咯,有回半夜联繫御膳房被她逮住了” “..”陆清远一时语塞,半响才是问: “所以你跑閒云涧那边去的时候也算是离家出走?” 小顾钦横著眼眸转过头来,“我那是有事出京!” 陆清远不敢恭维,只能是扶额道: “那你一会儿再边上看著得了,替我把把风,今天大姐姐的形態还能不能用了?” 小顾钦连忙转身背靠墙,双手抱胸一脸警惕,露出几颗虎牙:“师兄你到底想干啥啊!” 陆清远嘴角抽抽,“这么快先前谈话都忘了?哪敢对尊座大人做些什么,我的意思是倘若那大青龙的形態还能用,一会儿出点什么事儿也好有人能兜底。” “不知道。”这位小师妹也学著陆清远的样子耸了耸肩,不过她很自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哼哼道: “师兄你也別小瞧我,我只能说妹妹的安排没问题,有我在,即便是这京师重地什么阵法什么监察的手段也没法发现咱们俩,这就是本座的能耐。” 陆清远眼眸微眯,一脸不信,小顾钦被盯急了,努努嘴又道: “你以为方才入宫怎么什么甲卫之类的都一点儿反应没有是什么情况?还有先前在云州明明有供奉搜寻,但那州府府邸內却没有任何用作监察提前匯报的手段是为什么?” 她拍拍小胸脯,“那都是拜本座所赐!不过这种法门也有消耗,得亏师兄帮忙寻来道韵不少,否则也没法通用,反正不管怎么说,吃饱饱用处很大!” “行行行。”陆清远暂且相信,这小师妹看著不著调,但人家本尊好歹是位格极高的存在,有些手段再正常不过,他又將眸光落在小顾钦的身上,“所以现在便已经用上了?” “这是自然。”小顾钦很骄傲。 陆清远漠然道:“那你还想吃点啥?” “不敢吃了。”小师妹怂怂戳手指,“一会儿吃了不少还没法变大,怕师兄你扁我。” 然后她又抬起头来,擼擼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师兄咱们先去哪边刺探情报?” 第147章 一百四十六.只有妖尊受伤的世界(合章) 第147章 一百四十六.只有妖尊受伤的世界(合章) 眼前的道姑手握標誌性的长剑,寒光烁烁,月光落在她身上时宛如剑仙降世,那数柄本命飞剑悬身而立,羽衣猎猎。 谢鹤衣无愧衔霜君之名,嗯-与陆清远在私底下不算此列。 谢姨在心中也鬆了口气,原来还是回得去的,贫道还以为以后都会有几分拘束或是什么介怀之类的呢,现在想来一码归一码,除了在清儿面前,贫道依然是锐不可挡的衔霜君。 只不过如今这般剑修英姿未能让清儿亲眼所见,倒是可惜了。 但这气势依旧是让那妖尊在恍之间都以为见到了曾经身处剑道巔峰的谢鹤衣。 妖尊大人咬了咬唇:“谢鹤衣,你那些本命剑从何而来?怎么如今都有十柄了?” 谢鹤衣语调清冷:“你管得看么?” 就方才那一瞬间的交手妖尊大人便已察觉出来如今的谢鹤衣与什么虚弱根本就不沾边。 甚至比之在洛阳那一个照面之时还要强上几分,大家都是大乘,自然心知肚明这等境界的提升有多难。 结果你谢鹤衣在这么短时间內居然有所精进,这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你將那天劫当做歷练了? 所以谢鹤衣你究竟是怎么从那云州秘境走出来的?还有这么短的时间真能让你痊癒得了? 顾柒顏狐眸圆睁,自已能够反应过来归反应过来,但她完全没想到谢鹤衣竟然能以全盛之姿出现在自己面前。 甚至这等世人眼中墨守成规不懂变通的道姑居然还在自己面前玩了一手诱敌深入欲擒故纵,这可不是自己认识的谢鹤衣了啊。 目光交匯只在一瞬间,这位御姐狐妖已然將身影挪了开去,一边遁空一边开口: “未曾想堂堂衔霜君也会玩上这种把戏,姬青屿给你出的主意?” 她这是为了远离不周山,免得谢鹤衣喊人,但衔霜君並不屑召来门下围剿,她持剑追及而去,极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调平平: “你那不过是世人眼中的刻板印象罢了,贫道既然知道你要来,又怎会任你宰割?” 顾柒顏很想扶额,这姓谢的姓姬的两人先前很不对付来著,如今看著怎么反而像是成了一对姐妹? 本尊火急火燎赶来才多久?姬青屿连这种还未確定的事都得同你提一嘴? 妖尊大人咬咬唇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不周山?” 这还用说?拿陆清远的话来说那便是沉没成本太高了,若是一点儿都收不回去顾柒顏是不会放弃的,所以来不周山碰碰运气很合理。 谢鹤衣並未动容,那张清冷的脸上一点儿神色都看不出来,她只是平静道: “你不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妖尊大人觉得自己想通了,敢情姬青屿故意给自己漏漏口风就是为了引诱自己来的? 所以这是你们俩早就联繫过之后设想的圈套是么,真是中计了。 但这种基於超乎想像的计谋换做任何人来也得中招吧,谁能想到那天劫是假象? 妖尊大人面对谢鹤衣挥出的如山剑风只能狼狐躲闪,手中的符篆术法要不是来不及出手要不就是只能被动防守,她回身借力撤开数十丈,隨手拍下的道道阵法在空中一字排开。 这会儿顾柒顏才有几分喘息空间,哪有半点儿在云州秘境之中的从容可言,她嘆了口气道: “被你们俩联手玩了这事儿本尊认了,谢鹤衣,那本尊问你,你身负的天劫究竟是落没落下,还是说那根本就不存在?” ““.—”谢鹤衣略有几分沉默,什么叫被我们俩玩了,谁玩你了? 那消息的確是姬青屿在群里给的没错,但这故意埋伏一手是贫道自己想的,这算跟清儿学的,他总喜欢欲擒故纵来著衔霜君一剑推出,將那一排湛蓝色阵法接连斩断,可她剑意去势不减,直指顾柒顏面门,“那天劫自然是拜你所赐落下了,如今还之。” 妖尊大人看著那柄渐进的长剑心中难免有几分胆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並绳,更湟论这根本不是什么蛇咬那么简单的事儿。 散开的剑风便已让她感觉到拂面的生疼,肩头带出一片血雾,这和当日在云州秘境完全是两回事,谢鹤衣的剑近乎要將自己压著打她只能一边撤一边甩出数道符阻碍,好在刚刚的喘息机会给自己爭取来了一点时间,如今才能挥出一张筹备了许久的道符。 符纸烧尽,天间雷光乍现,接引狂风卷席,与地火相辅,在谢鹤衣的四周显现融合, 行成了一座天牢地网。 妖尊大人都没想过自已这一番入大寧还会有这般狼狐的时刻,她这会儿边补足此术的强度,边是又问: “所以,谢鹤衣你究竟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衔霜君站在那渐渐缩小的天牢之中,心绪並没有多少慌乱,反倒是多了几分兴致,或许姬青屿说她的少女心性在这儿也有显现。 谢鹤衣两指並起,轻轻拂过不夜侯的锋刃,缓缓道: “此劫你非亲眼所见定然不会相信是怎么扛下来的,当然也不可能让你亲眼见证。 贫道不想多说,总之我只握下了一小部分,是有人甘愿舍下了他弥足珍贵的机缘相救。” 顾柒顏看著谢鹤衣微微泛起弧度的嘴角便又磨了磨牙,“姬青屿是真豁得出去,但能让你俩念此旧情,本尊就没点功劳?你如今是非得把本尊逼上绝路才好?” “你当时可没想放过我。”谢鹤衣祭起长剑,一式《裁春慢》落在眼前的牢狱之上, 十柄飞剑一同刺出,在四周都斩开一道口子,她才是愣了愣,“不过你方才说——-谁?” 衔霜君摇摇头,又抿了抿唇,仿佛触及了心中的柔意:“不是她,不过你顾柒顏的確是有功劳的。” 这道姑语调是轻轻柔柔的,好像在想什么小情人似的,但她手上是一点儿不含糊,周身上璇璣观心法运转到极致,一副毫无保留的状態。 顾柒顏刚想说些什么,便已听谢鹤衣道: “贫道也不是想把你逼上绝路,只是姬青屿说要贫道再拿一条你的尾巴,她好用来织条围巾。” 这理由听得妖尊大人差点儿破防,找本尊这狐妖头头狐毛做狐裘是么?这不是故意气自己的? 她是没法想像姬青屿这样的人老老实实做女红的样子。魔门宗主何故悍悍然作温婉態? “你们俩真和好了?谢鹤衣你啥时候也这么毒舌了,你她—” 顾柒顏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眼睁睁看著谢鹤衣凝神一剑,哪怕是站在空中都能感受那精纯的剑意,仿若在面前的並非是什么剑修,而是一座埋藏了万千柄剑的剑冢。 而隨著她一剑落下,无数剑影自发斩向那座术法形成牢狱,近乎是在一瞬之间那面面壁垒便已皸裂破碎,虚幻的残片在空中飞舞。 这已超出妖尊大人预料,以至於她骂出的最后一个字音调都变了,如今只能遁光撤开但谢鹤衣的剑从未停下,也不知道是为了一雪前耻还是別的什么,反正她是真没半点儿停顿之意。 顾柒顏的余光落在那极速追及而来的剑光之上,这回是真不断尾逃生不行了,她的心中只能哀嘆一声,然后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去。 妖尊大人无可奈何,只留下了一句:“谢鹤衣你给本尊等著!” 谢鹤衣並未理她,转手便將那浮现在空中的一截雪白狐尾给捞了起来,甚至还能嗅到几分淡淡的幽香,如梦似幻。 谢姨將不夜侯归入剑鞘,那散开的本命飞剑虚影也一併收回,今夜这一仗打得也挺满意的,她边行往不周山边端起符书给姬青屿画了个“大功告成”的表情。 姬青屿问道:“拿到了?什么时候给本座发来?” “为何不是你发来给我?”谢鹤衣默默写道:“织围巾贫道也可以学。” “哇靠,还带反悔的?” “贫道自己打来的。还有本来就没答应给你。” 姬青屿嘴角抽抽,“算了,懒得跟你要,自己管自己的,別暗戳戳抄本座想法。” “哼。”谢鹤衣合上符书。 妖尊大人本来跑大寧来是为了捡便宜来的,结果什么都没捞著不要说,还白白折了两段道韵,只有妖尊大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但如今她也没处说理去,只能可怜吧啦抱著尾巴遁空而行,就这么灰头土脸跑回去真是难以接受啊。 怎么感觉本尊现在不论是做点什么都是错的? 京师月盘高悬,此夜已深,陆清远两人坐在檐角依旧监察著那宅邸,但这会儿连灯火都暗沉了下来,光影昏昏黄黄。 小顾钦抱著膝盖都困了,眸子半闭半闔,小脑袋也一摇一摇的。 陆清远拨弄著风水罗盘,也感觉了无生趣,不知道今夜是不是没机会了,还是那些妖族太过谨慎。 而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却听得一声微弱的如同割裂夜风的声音穿梭而来,陆清远眼眸一亮,他手中的风水罗盘指针开始微微偏转。 旋即这位赵大人的府邸之中的一间房內便亮堂了许多,不多时那位大人便身著便衣缓步行出,他行至门口还有点心虚般东张西望了眼。 陆清远连忙捏捏身边小顾钦的鼻子,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正欲嘟嘟嘴就被陆清远捂上了嘴,听他道: “有动静,去看看。” 小师妹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任务在身呢,便赶忙跟著陆清远在檐上穿行,“师兄咱也是运气好,还真被你蒙到一个。” 陆清远横她一眼,“妖族都在掀封地了,你觉得这种大事都单线一个个联繫么?那肯定都一起的啊,今夜就算是没听什么讯息,起码也能知道个窝点。” “哦哦哦。”小师妹打了个喷嚏,刚想问怎么不用符书才想起来符书上边留痕的,而且听娘娘说身为官员定期还会检查一番,便老老实实没多嘴,免得等等又被师兄说。 两人在皇城飞檐上穿行了好一会儿才抵达赵大人的目的地,那是一座穷奢极欲的楼宇,占地之广近乎能囊括一整条大街,灯火摇曳,流光溢彩。 哪怕是站在檐角对望都能听见其中的丝竹悦耳,银铃轻颤,巧笑嫣然,窗纸上还倒映看曼妙的舞姿,“门牌上鐫刻看三个大字: “教坊司。” “师兄咱们还有必要继续跟吗”小师妹转过身来望向陆清远,然后又故意装作娇滴滴惊呼一声:“啊!师兄你带我来什么地方!我要告诉娘娘去!” “你懂挺多啊。”陆清远很没好气地在这位戏精师妹的脑袋上敲了个板栗,谁晓得这位赵大人大半夜跑这种地方来? 那估摸著是得小心翼翼些陆清远如今也是有资格大摇大摆去这种地方的,不过他对追捧这种玩意儿毫无兴趣, 胭脂俗粉而已。 如今唯一让他有些动摇的是教坊司里可能有妖族细作,但这会儿手上风水罗盘又没动静了,拎看小丫头跑这种地方也不太合適。 陆清远只能遥遥用著通窍扫了两眼,那赵大人也没被引荐去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还在外边和姍姍来迟的同僚饮酒呢。 陆清远便拎著小师妹又折了回去,小青龙扑腾两下: “干啥呀干啥呀师兄,咱们还没解散吗?那放我在这儿睡一会儿也行啊。” 陆清远一本正经道: “方才的確有妖气,我怕调虎离山,我们再回去一趟。” 小师妹便也不再扑腾,任由陆清远像拎著猫一般拎起她,双手环抱著懒得动弹。 这回才走出约莫一条街,陆清远便发觉手中的风水罗盘起了动静,他赶忙低头看了眼,就见这只罗盘当场碎成了备粉。 他眉头一皱,便已听见远方传来短促的哨声,紧接著便是如同浓墨般的黑云笼罩而来,唯有那圆月一点儿没被掩盖,依旧散发著灼灼月华。 陆清远连忙摇摇手头的顾钦,“道主快看看这啥情况?” “別怕別怕,钦天监”小顾钦刚甩甩手,又抬头看了眼天色便跳到房檐上,连忙问道: “今夜是十五?” 陆清远点头,“什么说法?” 小青龙一拍手,眉头也轻轻起,“喵喵咪的,那遭重了!月圆之夜的確可以激发妖性,让妖族无处遁形,不过她同样也忘了件事!但本座现在没法变啊—” 陆清远看著团团转的小东西一把將她拉住,“別谜语人了,先说该做些啥,你会不会受影响?” 小顾钦看他一眼,“本座怎么会受影响?你你现在在赶紧回宫,跑凤鸞殿去看看, 切记绝对不能让贵妃跑出宫去,不然就完啦!” “那你呢?” “我得在这儿看看会不会出些什么事,兜底懂不懂?”小顾钦还有空给他露出个“可牛啦”的表情,然后再是摆摆手,“有事符书上联繫啊。” 第148章 一百四十七.她的姓氏(合章) 第148章 一百四十七.她的姓氏(合章)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但陆清远都来不及多问,这会儿的小顾钦也没那几分不著调的样子了,看著像是被顶號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陆清远当然得老实回宫去给贵妃娘娘站岗,心意丹解药还在她手上呢,这是真不能出事,谁知道那丹还有什么效用,万一有什么周期之类的呢? 陆清远刚抬脚便已听见远处的惊呼,附近的声响一下子嘈杂起来,有人喊著什么“有妖有妖怪!”之类的话。 街边有些窗栏才有些动静,似乎將要掀起,长街之上便已经冒出几队钦天监的白衣, 他们敲响鸣钟朗声道: “钦天监办案,烦请各位稍安勿躁,敬请放心,皆在预料之中,大阵已落绝无变数。 只要门窗紧闭就不会出事。” 皇城的钟声敲过一响,標誌著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子夜,伴隨著这钟声响起,那些似乎想著看热闹的民眾也都安定了下来,並没有人执意开窗。 长街上反耀著火把与提灯的光,陆清远站在这檐上奔行,虽然算不得多高,但也能窥见这皇城之中数条街上都在重演这一幕,也能算的上是並然有序,大概是早有筹备。 陆清远甚至还能看到几位妖修已经按捺不住体內肆虐的妖性顶著兽耳兽尾在远处穿行,而其身后则是一帮钦天监的人甩出什么特製的绳索之类的,更有甚至都掏出了类似火器的玩意儿来。 这大概就不是自家玉桓宗的手笔了吧-反正陆清远还没接到来自师尊的通知,哪怕是执意要行那戏码也没这么快的。 暂且得先去找自家那位陆姨一趟,不过真要说起来今夜或许也能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清远心中盘算著自己的小九九,还有功夫看了眼自己的那枚镜子,但如今这镜子上就没什么讯息显露了,平静如水。 他便不再多看,凭藉八境的凝练修为与两大宗门混编的身法很快就回到了紫禁城。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闭闔,周边还有卫队不间断巡逻,不过陆清远还是找机会翻了进去,兜兜转转就回到了那座殿宇前方。 凤鸞殿依旧灯火通明,不过哪怕是在那庭院里或者殿门前此刻都没有任何一位宫女在,陆清远走近几分,试探性唤了声: “娘娘?” 殿內毫无反应,陆清远只能小心翼翼上前推门,说实在的,在这夜深时分独自前往这深宫之中推贵妃娘娘房门的事多多少少让他有几分冒犯的感觉。 不过这事儿就算被娘娘知道了那也能將小顾钦抱出来当挡箭牌,自家姐姐你还敢动手不成? 陆清远迈入这綾罗锦缎交织的殿宇之中,还是没见什么人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心中微微一愜,难道真被顾钦说对了,自己来晚了,贵妃娘娘跑出去了? 那事情就大条了,顾钦是当了半天谜语人,以至於陆清远都不知道这事会导致什么结果,如今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他赶忙拿起符书给顾钦发了条讯息过去,但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没等来什么回復,陆清远觉得自己在这凤弯殿內干站著也不是办法。 倒是可以趁此机会顺带试试一下自己最早的计划,陆清远借著通窍仔细扫过这殿內的每个橱柜,某些疑似药瓶的都翻出来看一眼。 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些用作安养神魂或者温养体魄的丹药,陆清远也不管那么多,每样都取一颗出来留著,万一其中真有心意丹的解药也说不好。 他这会儿才將手上一支新的玉瓶给塞回去,耳边便已听得一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清远心中猛然一跳,赶忙將通窍都关上了,他再转过头来便见一位身著轻薄凤衣的美妇不知何时出现的,如今正坐在床上盯看他。 四目相对,贵妃娘娘哼了声: “夜闯深宫,凤弯殿內,这岂是一句图谋不轨可以形容的?你可知该当何罪?” 陆清远一个激灵,连忙拂袖边行礼边是道: “娘娘息怒,属下这是因由今夜京师徒生异象,得令姐旨意才斗胆入宫,为的是护及娘娘安危,方才殿內不见人,属下以为出事了才擅自—.” 陆清远这话还没说完,礼数才行了一半便被眼前的贵妃娘娘扶住了,她拉著陆清远的手轻轻放在了大腿上抚了把。 小清子的第一反应是完了遭重了,娘娘这怕不是被妖气侵蚀导致触及什么类似於媚术了吧,那种事不要哇,日后找谁说理去? 不过才刚想到这儿陆清远就在那双光洁的大腿上摸到了七星连珠的纹样,自己人。 陆清远微微一证,再抬眼便见眼前的贵妃娘娘短暂隱下妆容,露出了个自己虽然是没见过但有点儿眼熟的模样,这女子向自己一躬身莞尔一笑道: “属下夜鶯,见过少主,少主您应该见过我家姐姐。” 陆清远大概有点儿印象,这位应该便是夜鹏的妹妹,他嘴角抽抽,你姐姐可把我给害惨了,不过陆清远这会儿是没空提,只是问道: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咱们宗已经演上戏了?贵妃藏哪去了?” 夜鶯很快又换回了贵妃娘娘的模样,她將手指竖在陆清远唇上小心张望了眼殿门嘘了声,才是微声道: “少主,此地虽没留影监察但也得小心,容属下一一匯报,这不是我宗演戏,贵妃娘娘特地运作钦天监用以今夜月圆激发妖气,想要藉机將那些潜藏的妖族都一网打尽,再不济也能挫挫锐气。” 夜鶯又给陆清远奉了杯茶,边是顺带给他捏捏肩,边是继续说: “我在这儿扮贵妃娘娘呢也是她特地钦点的,为的便是防止妖族细作勾连官宦,直接来凤鸞殿使出一手鱼死网破,我入宫久,修为高,自然而然就得来了娘娘的指派。” “虽然大事娘娘她始终藏著掖著,我们身边人也都一无所知,但关乎这些粗略的事儿属下还是清楚的,不过心意丹这种事儿就让少主失望了,属下这边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呢,没听娘娘提起过,想来也属机密。” 虽然如今对心意丹还是没有任何突破性进展,但陆清远还是有些佩服自家玉桓宗。 果然师尊的底气不是白来的,自家人都能安插到这种地方来了,陆清远享受著身后的“贵妃娘娘”亲手捏肩,不用通窍还真有几分恍然。 陆清远抿了口茶,“那夜鶯你可知娘娘她本人去哪了?这事儿放在如今也一样至关重要。” “此事她自然不会告知於我。”夜鶯沉吟道: “不过肯定是出宫了,据我所知,娘娘可能回去的只有三个地方,一是金麟台,二是钦天监,三是玄坛。” “嗯。”陆清远点点头,旋即便起身,同这位“贵妃娘娘”道了句: “那今夜就此別过,我这边要去找她,免得出了些什么不妙的事儿。记得今夜的事儿三其口。” “一定。今夜您入宫没见到人就走了,然后方向是根据贵妃的姐姐给的讯息揣测的, 我们没见过。”夜鶯缓缓起身,向著陆清远再躬了躬身,“少主慢走不过那宫门已闭, 您是怎么进来的?” 陆清远边走边说:“翻进来的啊——” “没触动阵法?”夜鶯有些迟疑,“那或许少主您身上有贵妃娘娘的东西,要不然必定会触动紫禁城的阵盘。” “或许吧。”陆清远点点头,想起来贵妃娘娘那块玉佩,可以是源自於此。 夜鶯並未纠结,再是给陆清远传音了句: “那个少主,宗主说你若是有机会也不要试图逼迫贵妃娘娘或者意图將她直接给毕竟尚还不清楚丹药的作用的药性,此外她建议您最好是能像对谢鹤衣一样对待她。她说这才是最安全的法门。” 陆清远脚下一个跟跑,也不知道师尊这话说出来是不是试探,不过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他也只能回以传音:“夜鶯师姐可替我同师尊说一声,弟子绝无反叛之心,这事儿道阻且长,咱们还是著眼於先前那扮妖族的方案吧。” “是。” 陆清远很快便再次翻出了紫禁城,回到了长街上,此时的京师已不再闹腾,虽然覆於夜猎之中,不过那些妖修都在迅速远去,看样子受到的制约並不严重,真正被捉拿的並不多,或许也只是无足轻重。 陆清远取来符书看了眼,顾钦发来了个摊手的表情: “没在宫里?那真不好说了,这会儿京师戒严,出是肯定出不去的,我去钦天监看看,你去西边山上玄坛。” “行。”陆清远再问了句:“若是遇到了怎么办?” 顾钦很快给了回覆:“先躲起来,躲到天亮为之,儘量別遇上其他人,否则很难摆平。” 陆清远有些迟疑:“娘娘她若是不愿意呢?我怕心意丹—” 顾钦又道:“她应该无暇顾及。” 陆清远看了眼之后放下符书,微微嘆了口气,再是加紧了步履赶往京师西边的那座山上。 这座山与凤池山近乎遥相对望,只不过凤池山坐落在京师以东,那边如今已不算京师的地界了。 而这座山地处京师之內,原先在这山上的是个庙,后来被皇帝拆了,改成了祭天场合,名作玄坛,用以春祭乃至宣读大事之类的。 所以此山一般也不允许閒杂人等踏上,本来就没人在此走动,如今夜深更是无人问津。 陆清远才偷摸爬上山巔便见得那座如同大殿般的玄坛,坛上依旧空无一人。 他正欲同顾钦再提一句,通窍的余光就窥见了那玄坛之后的一点星火,陆清远赶忙穿过这座玉石所铸成的祭坛,在那山背面的林中有一点若隱若现的火光。 那是一盏提灯,灯边放看一张桌子,上面摆看一副棋,而贵妃娘娘如今正坐在一旁, 端详著这副没下完的棋。 听得响动她便是抬起了首,望向陆清远: “你连这儿都找得到?是事已了却?” 陆清远望著那张面无悲喜的容顏,看见贵妃娘娘没缺胳膊少腿他就鬆了口气,也没看出来顾钦说的什么大问题啊,眼前的娘娘分明同往日没什么区別。 他默默道:“娘娘,这是令姐让我来找你的,今夜您都已经做了安排,那计划那事儿也没法执行了,她的意思是让我来接你,那我们先回宫再说?” 陆凝棠猛然起身,一脸警惕的盯看陆清远: “你究竟是谁的党羽?!” 陆清远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得一声悠远绵长的钟声,皇城的钟敲过第二响,子夜已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清远竟觉得那月华更灼人了些,身后的京师之中喧腾起火光,陆清远哪怕是没有手持风水罗盘都能感受到那股悸动的妖气。 还不及他想些什么,便听得贵妃娘娘“唔”了声,陆清远再落下眸光之时她已抱著脑袋坐在了地上,口中哆哆嗦嗦: “疼,好疼—” 陆清远连忙行至贵妃娘娘身前,自己將猜想杂在一起,他是觉得大概能坐实他心中的那个结论: 眼前这位贵妃娘娘也是出身妖族的。 先前只是猜想,如今差不多能看出结果,不是妖族恐怕也不会受及这种阵法的制约, 而她出宫大概也是为了不能在宫中留下妖气的痕跡吧但看样子和顾柒顏应该不属於同一脉,相互之间可能还有仇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是猜想了,陆清远如今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带著她躲哪去?这边没人察觉就可以了吧? 不过很快陆清远便听见了脚步声,风中带来交谈: “妖气是从这边传来的,不是门內营造的,这是真大妖,快快,再去叫些人手。” 今夜下达的指令是针对整个京师的,钦天监总坛的行动能力有目共睹,贵妃娘娘自己也有受限,陆清远估计顾钦怕的就是这个。 他看著蹲在地上抱著脑袋的陆凝棠,但贵妃娘娘这个样子是没法维持自己的心性了。 陆清远只能先將先前白少簿给他的香囊系在娘娘身上,再是道了一句:“属下多有得罪。” 然后陆清远便是一步向前,將贵妃娘娘横抱而起,准备向山下奔去。 陆凝棠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你、你敢?!本宫还没和她下完棋,本宫当年应该救———不对,不对!我不是姓陆,我是姓顾,我叫顾——“” 她话还没说完便已又捂住了脑袋,“好疼,头好疼!” 陆清远便眼睁睁看著这位贵妃娘娘脑袋上长出一对雪白的狐耳,而她的背后那些狐尾已如同开枝散叶般绽开,然后她疼得抱起陆清远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第149章 一百四十八.我的姓氏(合章) 第149章 一百四十八.我的姓氏(合章) 陆清远任由自己的手臂被贵妃娘娘啃著也没什么表情,借著通窍他能看见除却一队钦天监白衣已上山头之外远方还有两队正在极速奔来,看那架势也是准备上山捉妖。 也不知道娘娘这是不是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陆清远如今也只能奉命行事。 他只管抱著陆凝棠奋力奔行,用以玉桓宗术法將她身形全力隱下,贵妃娘娘虽然疼, 但似乎还有几分意识残留,还在挣扎,鞋都掉了一只。 在陆清远方才系香囊再抱人的这会儿功夫,那一队早早赶到的钦天监修士已越过山头,似乎也发现了他们俩的身影,只是不知道燃起了什么效用的符。 幽蓝鬼火隨行而至,瞬息之间便已涌入陆清远的体內,不过他是没什么感觉,紧接著便听那些钦天监的人惊疑道: “负火符术竟无作用,快快,快上封摄符!这是什么境界的妖族?大妖还能跑这儿来?” “刚刚一起打了啊!” 陆清远借著通窍看了眼,刚想窃喜就笑不出来了,眼见那几位符师旁边有同僚推揉了一把,架起了手中细长火器,道: “起开起开,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古法捉妖,就得上这个,咱神机本家出品,首批用的都是前年採购的瀟湘青柳枝,辅以玉石为基底,十境之下都是吹弹可破!” 这都能听见熟悉的名號呢,怎么又是瀟湘的青柳枝· 不过那儿一边絮絮叻叻著已然数枪齐发,陆清远在山中用以身法穿行都躲得很勉强, 甚至还能保有几分追及的能耐,应付起来相当棘手。 山上还在嘀嘀咕咕:“打中没啊?” “准头有点差,有些火器的瞄具它是圆形的,有些是方形的,你得將它框在—“ “就那妖气程度都看得出来这是大妖,大妖哪有这般好打?上报了没有?得请大人来动手啊—” “放心,已经调令其他几队从远处包山下去了,瓮中捉鱉跑不掉的,再出就到京师边界了,大阵覆落,静候几位大能腾出手来一趟便是了。” 不过他们手中的火器压根就没停过,符乃至术法在山中亦是穿行, 陆清远避无可避,身上几处都有擦伤,还不知道是不是因怀里贵妃娘娘挣扎那几下而导致肩头多伤了个口子,鲜血涓涓。 他一咬牙,乾脆是附在贵妃娘娘耳边威胁道: “再挣扎信不信本少主趁人之危要了你?別忘了我出身玉桓宗的。” 陆清远也顾不得给自家宗门抹黑了,对不起师尊-但这情况特殊。 说完这话之后怀中的贵妃娘娘才安定了些,那双长腿也不再乱证了。 陆清远才是找到机会接连使出几道謁山风穿过山野,躲开了追及,勉强能鬆口气。 他看著怀中的贵妃娘娘头生狐耳背长狐尾的变动也並未有多少动容,毕竟这种御姐变狐妖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先前那位还是道姑呢,还是谢姨那模样更有些风格迥异的衝击感。 当时谢姨变的短期狐狸精还给摸呢,摸起来手感很好,至今都有几分念想,而如今眼前这只真的陆清远其实很想揪两把耳朵泄愤,但还是没动,免得被秋后算帐。 趁著如今这会儿暂时逃出生天,陆清远隱下身形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些许脚步,在这山腰附近缓口气,也当拖拖时间。 他再联繫到先前顾钦同自己说莫要在贵妃娘娘面前提及什么北境妖尊的那番话,陆清远便感觉自己多半已经揣测出来陆凝棠的真实身份了。 贵妃娘娘方才疼得那几声轻吟应该不是胡的,陆清远先前听师尊说过这位贵妃好像的確姓顾来著。 或许她便是当年妖尊那一脉的,只不过因为某些阴差阳错而与之反目成仇,曾经真正的那位贵妃是她的好友,结果为了救她而身陨了,所以如今代之而活— 甚至很有可能那些事与如今的顾柒顏之间都有一层脱不开的关係,同样也导致了贵妃娘娘受伤不浅,以至於道行受损,也在心中留下了隱患,所以如今激发妖性才会如此头疼。 陆清远的手臂上传来了几分轻微的疼意,他才是收回了那些发散的思绪, 他重新將眸光落回到自己的手上,抱贵妃归抱,但陆清远的手很老实,甚至还用上了真气相抵,毕竟再怎么说也是顶头上司。 不过手臂上的罡气是被贵妃娘娘给啃穿了,如今是真被抱著咬了口,虽说陆清远的道躯坚韧,不至於留下什么伤痕,但也有点儿细微的疼痛感。 咬就咬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如今的贵妃娘娘情绪不定,堵上嘴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陆清远抱著贵妃娘娘在这山背面穿行,身后远处还能见钦天监的火光,他低头看了眼系在贵妃娘娘腰间的那只香囊,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起到一星半点的用处。 可如今京师戒严,才刚入子夜没多久,距离天亮少说还得两个时辰,钦天监几乎倾巢出动,要跑的话得躲哪里去? 贵妃娘娘现在这个模样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到的,否则一旦传出去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的心里究竟清不清楚自己也会受及影像,她或许只是想著趁机打那些妖族一个猝不及防? 反正她没做好可能的后手准备就是了,陆清远通窍全开,绕著这山中穿行的钦天监巡逻,山上那些似乎也跟丟了,他才是放鬆了点儿,顺便是將贵妃娘娘给放了下来。 然后陆清远边捂住她的唇,免得贵妃娘娘发出什么声音来,边是取出符书同顾钦说了声: “我在玄坛上找到了娘娘,咱俩现在处於山脚附近,周边钦天监的人手不少,等会儿保不齐要动手,道主大人可有什么办法?您方才提及的掩藏身形有没有用?” 抱著人在山脚逃命的桥段让陆清远倍感熟悉,怎么感觉哪哪都能有些既视感顾钦很快便回应道: “不要贸然动手,最好是能躲起来,实在没办法就跑路,本座这个对现如今的情况就很难受用了,她本人什么状况?” 陆清远监察著四周,一五一十道: “娘娘她已经变狐狸精了,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一会儿不能对我出手吧? “那应该不会。”顾钦微微眉,只能回应道: “你先在那儿等著,若是安全就不要走动,撑到天明即可,本座得维持京师其余阵盘,一时半会儿之间过不来,还得看师兄您自己想想办法了,日后真有重谢。” 陆清远嘆了口气:“北境妖族也有不少人知道娘娘是妖族的么?” “谁?她?你”顾钦似乎愣了愣,她最终是写道: “算了,一时半会儿没法同你说,总之她做这事之时是莽撞了些,不过也机会难得就是了,你如今莫要想太多,好好照顾好本座这位妹妹才是真,等这夜过去了你再好好数落她一通。” “..不是你说谁数落谁?”陆清远是没將这讯息传上去,他闔上符书,看著身前这位贵妃娘娘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看她的样子更不知道现如今她是不是被妖性所控不过面色有些病態的排红,陆清远摸了把贵妃娘娘的额头,有点烫。 適时这位贵妃娘娘正巧睁开了眸子,那瞳中的红色一闪而过,她警了眼陆清远,隨后便一掌掸开他的手,拉了拉衣裳,“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陆清远如今也没法判断贵妃娘娘现在是处於什么状態,只能是略显迟疑道: “娘娘您不清楚您今夜所调用的阵法和计划会对您本身造成影响?” 陆凝棠很明显愣了一下,才会想起来自己方才的头疼,她连忙又摸了把自己的脑袋, 摸到一双狐耳。 贵妃娘娘的眸光瞬间转厉,面对陆清远目露凶光: “你、你看到-你方才听本座说话,可知晓了本宫多少身份?!” 陆清远摊摊手,立刻表忠心:“娘娘如今咱们还没安全下来呢,万一遇上什么变故都说不好,这种事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还有您放心我方才啥都没听见。”陆清远亮了亮自己手臂上的咬痕,上下两边甚至还有点儿红唇印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您的嘴方才堵得严严实实。 夜色之下也能看见贵妃娘娘脸上的緋红未退,而她眼眸流转,语气渐微:“你就不知道用层真气?!” 陆清远拂上袖子,一脸无奈:“回稟娘娘,真气当然用上了,但架不住您发狠生啃啊,更何况这袖子还是您亲手授起的—” 贵妃娘娘伸手给陆清远摆了个“停”的动作,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行了,莫要多提,今夜的事儿本宫劝你全给忘了,若是日后再让本宫听到,没你好果子吃!” 陆清远连忙点头称是。 贵妃娘娘的確没想到自己能被这妖气影响到这样,在宫中多年別说是什么男人,就是宫女都不曾接触的,结果当年第一个碰到的男人就是陆清远(掐脖子)虽说有真气相隔。 但今夜不但是被陆清远给抱了,自己甚至还抱著他手啃了,这算什么情况她看向陆清远,想怪他还怪不了,自己方才是有点儿印象的,自己被他抱起,然后他再深林里穿行躲那些钦天监的特製火器,如今甚至能见他肩头浸透的血跡。 贵妃娘娘觉得这自己也有责任,然后想起来陆清远对自己耳鬢廝磨了一句话这话才算是最大逆不道的,若是要深究一通,那陆清远可有苦头吃了,但陆凝棠暂且决定先按下不表,她开口又问: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陆清远回答道:“大概丑时过半,娘娘您可知这阵仗什么时候结束?搜山的队伍不见有少,可以在符书上下令撤开么?” “不行。”陆凝棠摇摇头,“妖族之中善用幻境者不少,今夜之行早已经过密令,一律只有那清剿妖族的一条令,除却各种上报与人员调派之外其他的-特別是忽然撤开或者行动解散的都视为幻象,所以不通用。” “此等撤令只会让他们觉得其中有大妖影响—” “还真是绝。”陆清远嘴角抽抽。 两人的话语在这一时间便停顿了下来,相互对视一眼,在此刻都能感知出来有人在快速靠近。 他们刚想走却发觉四方都有人,也不知道这是包围圈逐渐缩小还是什么原因,不过看得出钦天监训练有素,再有一小会儿绝对就得碰上面了。 而皇城早已禁御空术,如今更是,陆凝棠的眸光转向陆清远,但她抿了抿唇並未说些什么。 陆清远心念电转,旋即便同陆凝棠伸出了手,“娘娘,符书给我。” “你”贵妃娘娘虽口中有所迟疑,但还是很老实將符书递给了陆清远,不知为何在这种关头她竟有几分安心。 然后她眼见陆清远掏出了自己与他的符书鼓捣了一通又都揣了回去,没还给自己打算,刚想开口问,只见陆清远一转头就给了自己一记手刀。 陆凝棠摸看脖子看看他,眉头轻,全然不知道他这是哪一出,压低声音道:“你干嘛?!反了你了?” 陆清远才知道自己手轻了,只能是连忙道:“失误失误,娘娘见谅“ 旋即他又运起功来,向著贵妃娘娘脖颈狠狠甩出一记手刀,还灌注了玉桓宗的术法, 这回效果拔群,本来就虚弱的陆凝棠当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陆清远这才鬆了口气,掂量掂量自己准备好了的那些道具,准备一会儿用上。 然后他便已听见窒窒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东西隱匿了些妖气,好在有新研製的符术。” “那大妖著实厉害,吃了一整套负火符术都没啥事,保准有十境,几位指挥使都不在,真能將它拿下?” “那也负伤了,不跑就是快不行了,一会儿见了之间齐发连射,不信还能跑—” “谁先上?” 陆清远咳嗽一声刚想印证身份,未曾想这一声便已使得林中火光炸响,数道幽光直射而来。 不过如今没有抱著累赘的情况下陆清远就轻鬆了许多,他手中断章连弹,將那些射来的飞弹或是箭矢一併斩来,这会儿才能开口: “哪个分部的胡乱行事?没接到本座已然抵达此山善后的讯息?还是受及妖族影响神志不清了?” 待至陆清远开口之后四周的火光才是亮起,一眾白衣看著他,半响也没个人说话,似乎都被那气势给镇住了。 陆清远才抬眼,振去刀上早已抹过的猩红药液,再是冷冷道: “看什么?本座头上有妖跡?” 他再是將刀尖指指地上那贵妃娘娘,能看见她脖颈出正淌下的“鲜血”,平静道: “此妖本座已斩,本来该留个活口,但她扮成了贵妃娘娘的模样,已有取死之道,与你们无关,本座日后自会同娘娘领罚。” 这一眾修士才是看了眼地上那位“贵妃娘娘”果然头上有狐妖背后有狐耳,几人窃窃私语: “狐妖果真狡诈好在娘娘神机妙算,提前就预料过此事,让我等莫要信任任何诡异情况。” 不过还是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大人,怎先前未在钦天监內见过您,不知您是?” 陆清远坦然亮出了自己的令牌,顺便又是为了打消顾虑般亮亮符书,那一支凤釵的头像的讯息在前: “清儿,你夜中若是无事,便来帮姨一回?” “姨但说无妨,才入京师,正愁不能大展拳脚。” “那好,你去一趟西山玄坛那边,听说有只大妖,本家腾不出人手。记得带上钦天监的牌子莫要被人误伤了” 看到这儿之时,那几人便已倒吸一口凉气,看见陆清远肩头的伤他们更是大惊失色, 连忙跪伏。 不过陆清远只是不动声色照了照自己的玉坠,缓缓开口: “本座恰巧与贵妃娘娘同姓陆,可还有要问的?” 第150章 一百四十九.你怎么解释!(合章) 第150章 一百四十九.你怎么解释!(合章) 这可就不是什么凑不凑巧的事儿了,差不多是直截了当证明了这位陆大人的身份,出身江南陆,与贵妃娘娘那是真沾亲带故。 而且就陆清远手上的令牌,繫著的玉佩以及他符书上的对话每一个都能论证,更何况如今更是三者合一。 即便是妖族再能蛊惑人心也掏不出这样的手段来,这情形就是换了任何人来都不可能怀疑啊。 这会儿陆大人还被方才一通乱射误伤了,不赶忙跪下来求饶,等著日后问罪吗? 近乎是与此同时在场所有钦天监的白衣都收到了来自总舵讯息,来自娘娘亲手传达: “玄坛大妖本宫方才已派人出手了,附近的分队可以腾出手去驰援一把,事情发展实时上报。” 这是陆清远刚刚拿著贵妃娘娘的符书时提前定时发的,为的便是防止一切怀疑,不过这比自己想的要简单些,所幸是没什么指挥使之类的腾出手亲自来此。 陆清远看著周身这一片钦天监白衣正向著自己行礼认罪,而他们的腰间符书轻颤,他便已知道如今这是到了哪一步。 信任显然是取得了,陆清远便摆摆手,跟其他人也好交代,他直言道: “面对山中深林里导致这样的情形也怪不得你们,此事本座自然不会多提,方才见我同娘娘之间身份关係的,也都老老实实三其口。” 他身边的一眾钦天监修士闻言便是大喜过望,连忙称是。 陆清远这才將自己早前系在贵妃娘娘腰间的那只香囊揭了下来,转手一拋,冷静吩道: “妖族製品,可掩盖妖气,拿去研究一番。” 这个虽然是那位白少簿给的,但也一样是出自妖族的產物,陆清远现在揭露也算合情合理。 为首的那位接过又送还给了陆清远,似乎是有些迟疑,但还是道: “回稟陆大人,此物曾由云州分舵传来,本家已在研究。” 陆清远便是不动声色將其收起,这会儿便又听有人问道: “陆大人,那这狐妖如何处置?” 陆清远倒是没什么犹豫,平静道: “本座自会將之带到娘娘面前请她过目,没能活捉也得领罪,不必多言。只是这狐妖散著妖气,一会儿莫要再闹上什么被自家人追杀之类的乌龙。” “大人这倒不必多虑。”那为首的钦天监小旗官又连忙给陆清远递上了一张符纸,郑重道: “大人半路参与这计划可能不知晓,本家早有筹备,用以此符便可告知周边队伍此妖已伏诛。” “不过大人您还得需我们上报一通,特別標註时间地点,以及接下来的路线,不然一会儿对不上可能还会引来其他人,您是要去往哪边?” 陆清远接过符纸將其燃尽,刚想说回宫,但又念在如今时辰太晚,更何况先前听夜鶯那意思宫中有阵法打落,娘娘特地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代表她潜意识里清楚这对妖性有针对。 如今这位贵妃娘娘是受及各种影响道躯虚弱的狠,自己一记手刀外加自家术法的荧惑之能都可以让她昏死,吃那阵法一下不晓得会怎么样。 陆清远便是道: “去往紫禁城外那新修的陆府之中,本座一会儿过问之后明日再亲自面见娘娘。” “是。”一眾钦天监修士皆是頜首,然后都在符书上上报一通,那位小旗官才是向陆清远道: “可以了陆大人,这路线您过目一通,虽说上传了人数和大致画像,但您记得抵达陆府之后最好能在符书上得同咱们钦天监传知一声.“ 陆清远隨意“嗯”了声,取出面纱將这位“假贵妃”的脸给遮上了,然后他便准备將陆凝棠抱走,適时身边还有位同僚很热心的表示: “听闻妖族有诈死之能,不得不防,大人咱们这边有特製缚妖索可借您一用,全新未拆封。” “能封住妖力与修为,以防万一。” 另有人也附和道: “大人,小心为上,娘娘担心您的安危,咱们方才不小心伤到您便已很过意不去了, 若是这事没说导致您受伤,那她恐怕得怪罪下来。” 陆清远在心中扶额,未曾想自己才来京师能就和贵妃娘娘玩上捆绑了,这事儿真干出来自己怕不是不用混了但话都说这份上了陆清远那也只能很无奈地接过那一捆缚妖索,他亲手將贵妃娘娘给捆上,不过如今也有必要给她嘴巴堵上,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呢。 只能祈祷贵妃娘娘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否则今夜这大逆不道之举被那位贵妃知晓了別说什么心意丹了,保不准大头小头一个都別想要。 好在是这一路上再没遇上什么动静,也没在这条路线上遇到什么同僚,周边望楼是有几道探寻的光往这儿打过。 不过也並没有触及警报,估摸著这也算是探查他这支“分队”的行动有没有被妖族侵染的可能吧。 从这也能看得出今夜这行动钦天监真是下了很大功夫来筹备的,绝非一句並然有序便能说破的。 陆清远抱著自己捆著的贵妃娘娘回到陆府,將她丟自己床上。 他这才鬆了口气,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位被五大绑的陆凝棠,实际上她那身宫装乃至凤袍外衣都没受损呢,一点儿打斗痕跡也看不出来。 贵妃娘娘全身上下裹得严实,这都没露出破绽来估摸著还是方才自己镇得住场子,谁说咱玉桓宗修行没有用来著? 陆清远借著给顾钦传个讯让她別担心自己这边已经搞定了的时间,顺便端详了一两息贵妃娘娘,转而便將那给她掩面用的轻纱摘了下来。 如今的首要是赶紧得將这什么缚妖索给鬆开,等会儿贵妃娘娘醒了自已就装没事发生过就好了。 结果陆清远刚一揭起呢面纱就愣住了,那双显露著威仪的凤眸如今正瞪著他,不过碍於嘴被堵上了所以贵妃娘娘尚发不出声。 陆清远扶额,手一抖又给那面纱盖回去了。 这回贵妃娘娘当场破防,本来还有些杂乱的思绪如今一瞬间便已彻底清明,她在床上接连蛹,口中还在哼哼唧唧:“唔唔唔,唔唔唔唔!!” 虽然听不懂贵妃娘娘说的什么,但能明显感觉出来这里边定没好话。 陆凝棠刚醒没多久,尚还有几分恍惚,只感觉自己被蒙上了脸,全身上下都动不了, 这是被妖族捉拿了还是被钦天监给捆上了? 陆清远把本宫卖了不成?然后便是面纱轻启,这位贵妃娘娘一眼看见了绑架自己的人,陆清远你要干嘛! 贵妃娘娘气得半死,第一反应是这混帐果然是反了,真没良心,本宫好岁在你下江湖之时施以援手过不止一次,若没本宫你以为你能走的出来? 结果转头就趁机將本宫捆了,这是要献给姬青屿是不是?!那姓姬的到底给你啥了你这般听话? 但问题在於这绳索对自已效果拔群,別说修为,就连传音都难,而眼前这位又是玉桓宗少主,他先前还胁迫本宫说那什么。 贵妃娘娘的第二反应是完了完了,自己要被陆清远给强行要了,还是这种清醒的情况下,那岂不是陆凝棠是觉得如今这大好机会,这姓陆的恐怕早就对自己怀恨在心,又怎会放过?陆清远你胆敢乱来试试,本宫日后一定找机会要你好看! 陆清远觉得自己大概也能猜到贵妃娘娘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微微嘆了口气。 这一路上自己也不是没想给贵妃娘娘再加点料,但那会儿有望楼盯著,自己这玉桓功法也不太好施展,更没想到贵妃娘娘这么快就能醒了如今真是没法说,他只能小心翼翼给贵妃娘娘揭下面纱,有些迟疑道: “娘娘您要不先听我解释?” 陆凝棠正死死瞪著他,那双雪白狐耳直挺挺立在脑袋上,巴不得连绒毛都得立起来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陆清远都不敢想若是这时候给贵妃娘娘鬆了绑她得什么样,那恐怕是要將这缚妖索当成皮鞭,抽得自己如陀螺般旋转。 “是这样”陆清远只能硬著头皮解释: “方才那是事出有因,我也无可奈何才干了这事儿,要不然咱们都未必能走出来,您可知您这一回的计划將您自己陷入怎么样的险境之中?这狐妖身份” 陆清远不想说太长,急忙是表忠心: “娘娘咱们现如今正身处於在陆府之中呢,这会儿暂时是安全了,静候今夜过去就好了,剩下可能不到一两香天就亮了。” “我向您发誓这举措虽然大逆不道,但也无可奈何,是我当时能想出的最优解,可不敢有二心。” 陆清远见床上的娘娘也不再了,他便是试探道: “那我给娘娘您松鬆绑,前提是您一能动不要大喊大叫或者运用什么心意丹可好?” 贵妃娘娘幽怨的看著他,然后轻轻頜首,先应承下来,真鬆绑了本宫要你好看! 陆清远这才上前给贵妃娘娘鬆绑,陆凝棠鬆开嘴那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著他。 直到那缚妖索全数鬆开的一剎那间陆凝棠便已当场跃起,一把掐住陆清远的脖颈,眸光含煞,怒斥道: “陆清远!你可知你今夜对本宫究竟干了多大逆不道的事儿?你可知这样样都是死罪你、你” 贵妃娘娘看著眼前陆清远高举双手本来也没用几分力气的手还是鬆了松,说到后面她话语渐微。 倒不是如今自己真不敢动他,虽说陆清远的地位摆在那里,但他要是真对自己强行怎么样那本宫才不管什么姬青屿了谢鹤衣了,玉桓少主又如何,一样要你好看的! 陆凝棠之所以有些迟疑主要还是因为那绳索鬆开后自己又能用上修为了,她也探查过自身,近乎是一点儿擦伤都没有,除了脖颈上有点酸疼但贵妃娘娘文不服气,只能咬牙瞪著他。 陆清远摸摸自己的脖颈,老老实实道: “娘娘心中有怨气我认,方才那捆与动手打昏是该领罚,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当时千均一发,只能以此身份保全娘娘您的身份不为人知。” 陆凝棠微微一证,自己还以为身份早已走漏才被陆清远捆起来的,刚刚醒来发现被五大绑,身前又是个魔门少主,是个正常人都感觉要被玉桓衝击了啊,谁能顾虑那么多。 这会儿她才能冷静下来,放下了自己的手,乾脆又坐回陆清远的床上,问道: “你將本宫给打昏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陆清远一五一十同贵妃娘娘交代一通,稍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总体大差不差。 贵妃娘娘將信將疑取出了自己的符书,还真看见陆清远所说的那些细节,她顺带是帮著陆清远同钦天监內说了一声玄坛大妖已入府。 陆凝棠突然很羡慕姬青屿,这样的弟子对她那几分尊师重道的心思可能是真的。 但对自己没出手或者想要搭救,甚至如今这哪怕是捆了也老实认错的心思那都是源自於心意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贵妃娘娘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再是看向陆清远,默默道: “那你也不用打昏吧,同本宫说一声不就好了?” 陆清远老老实实接过话茬:“来不及了娘娘,那会儿马上就遇上人,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您打回来?再者·您若是清醒,肯被我绑起来?” 贵妃娘娘脸有些红,瞪他一眼:“还打回来呢,谁高兴虽然你办事得利,但有些地方用力过猛,本宫赏罚分明,且待本宫好好想想之后再做打算。” 陆凝棠揉揉眉心,这一夜发生的叫什么事儿啊,自己被陆清远给抱了不要说,还被他言语威胁,此外跟他的肢体接触是真没少,甚至还被捆了,天知道有没有被指油她摸出面镜子照了照,髮丝稍显凌乱,但脸上妆倒是没什么变化,唇釉也没事儿,脖颈贵妃娘娘的脸上忽然緋红一片,她连忙又起身,指著自己的脖颈那一小点红润给陆清远看: “陆清远!你看你对本宫干了什么好事儿!你是不是趁机你胆子真大,真当本宫是你姨不成?就是姨你也不能这样啊这脖颈上你怎么解释!” 陆清远只警了一眼,便是大大咧咧走上去伸手给贵妃娘娘抹去了,边抹边平静道: “假戏当然做全套,这是我用的药液,沾染久了留了点儿痕跡而已,娘娘你看,一抹就掉了,您以为呢?” “我、你本宫,哼!”陆凝棠眼睁睁看著陆清远给那点痕跡抹去了这会儿脸更烫了,以为什么啊以为?本宫哪有什么以为? 她双手环抱坐在床上,总之你抹本宫脖颈这一下都没用真气,这回是真被摸了,你你你反正就是有错。 第151章 一百五十.谜语人(合章) 第151章 一百五十.谜语人(合章) 陆凝棠再抬眼,外间天色已亮,轻微的悠扬的钟声飘入耳中。 她的眸光落在陆清远的肩上,虽然方才陆清远压根就没提这回事儿,但贵妃娘娘也分辨的出来这是出自钦天监的手笔。 贵妃娘娘心中嘆了口气,给他甩去一只药瓶,“喏,去自己疗伤去,矣別在本宫面前就脱衣裳,少將你们那些江湖风气带本宫面前来。” 陆凝棠遮遮眼又挥手让陆清远到隔壁去,贵妃娘娘看他那阵仗感觉自己不说他真得当面脱上衣了,所以你这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姬青屿面前也这样? 那谢鹤衣呢?这位好岁是清冷道姑,还是你半个师尊,这一路走来她就没好好教教你?姬青屿给带歪的路谢鹤衣你没想过伸手扶扶正? 陆凝棠微微一证,突然发觉自己对於陆清远想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说到底就是个下属,如今这一副养儿子般想看纠正或是指导的心態从何而来? 多半便是被陆清远那声“姨”给误了。 陆凝棠摇摇头,长长吐出口气,能感受到自己脑袋上的那双狐耳渐渐消失,身后的狐尾亦然。 她这才彻底鬆了口气,长夜终於跨过,贵妃娘娘其实自己清楚今夜这事儿对自己也有影响,但机不可失,若不以此釜底抽薪,那將来能够对付妖族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陆凝棠认认真真翻看了几眼符书,捷报传来不少,这比自己先前预料的鱼死网破要好得多,得亏了陆清远,要不然还真没想好该要如何解释和掩藏身份。 此外她其实也並不清楚这样的阵仗对自己起到的影响会有这么大。 所以真要怪陆清远其实也不好对他问责定罪,而是正相反,从大局上来看陆清远今夜做的事都很合適,近乎挑不出什么错来。 所以陆凝棠也没真想罚他,刚刚只是威镊,震镊住陆清远是必须的,否则他当玉桓少主惯了將来是不是得骑本宫头上来? 陆清远方才都如实交代了,就陆凝棠今夜所见,自己保全了身为贵妃娘娘的身份,计划照常推演,陆清远也没有节外生枝,拿的用的还是先前就已经说过並落实了的那个身份。 他或许有私心,但所有的结果都近乎完美,实际上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內处理完后事已经相当不错了,唯一的问题在於陆清远下手太狠了。 或许此为玉桓宗歷练的结果,若是姬青屿亲手调教那完全有可能,真要说起来有这种手段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但贵妃娘娘自己心中过意不去,你这行事手段一股子姬青屿的味儿,是不是早就成了她的形状了? 不对,不是这事。本宫这冰清玉洁的身子被你染指了怎么行? 不对-也不是这事儿,那有真气阻隔就饶了你了,至於什么手臂啥的就当没发生过, 反正本宫啃也啃了,算相抵。 更重要的在於陆清远看著忠心,但贵妃娘娘不知道他这究竟是对自己的忠诚还是对心意丹的忠诚。 先前还说回了京恢復他自由身什么的,如今看来似乎越来越不能將陆清远放还回去了,无异於纵虎归山。 如若这些都是假的,那贵妃娘娘也很想知道姬青屿能让陆清远听她话是用了哪些手段,总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吧?那你能甘愿踏入京师来臥底? 陆凝棠暗自嘆了口气,当年给陆清远餵下丹药之时可从未想过如今,一步一步就到了这样的局面。 贵妃娘娘其实心里清楚应该要给陆清远解药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拉拢他,了现在的情况很难言说,总感觉真要是给了他解药那这位少主保准一溜烟跑了贵妃娘娘心中有些迟疑,但她仔细想了想今夜所发生的事儿,觉得陆清远对自己也末必只是为了心意丹,否则有更合適的办法。 例如真將自己捆回玉桓宗之类的,都已经捆上了,若是放在往常哪有这种一没阵法、 二没护持、三没青龙在侧、四京师覆阵的大好机会,回到宗內再好好强迫交出解药便是了。 这偌大皇城之中,若说没有一个玉桓宗的眼线,贵妃娘娘自是不信的,但陆清远还真没动那心思,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看他其实陆凝棠连忙摇摇头,她默默扶额,本宫没事帮著他想做什么,这想著想著日后怕不是真要自己將自己蒙过去了,怕不是將来被姬青屿卖了自己还想著帮她数钱呢。 陆清远自顾自包上伤口,果然玉虚山青柳枝就是有说法,连自己这又是歷练又是传承之后的道躯一样能很轻易刺穿,不过好在受伤很小。 他取来符书看了眼,顾钦回应的蛮简洁: “做得好!记得去说说那贵妃啊,让她下次再行这种事儿试试!” 陆清远扶额:“这怕是得让好姐姐您亲自来吧?” “我哪敢?”光是看著这三个字都能感觉出来小师妹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怕被她追著打,但师兄你你不一样,她你姨啊。你只管说她,本大仙一会儿就来给你撑腰。” 陆清远嘴角抽抽,“那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娘娘她根本不认啊。” “师兄你管她心里认不认呢,你就说她是不是得承认她是你姨?”小顾钦又暗戳戳怂急道: “她如今就是想动你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师兄您的份量,不过矣,话说回来,昨夜师兄你就没趁机对她做点啥?” “岂敢”这估摸著是不著调的小师妹又顶號了,陆清远感觉顾钦的大小形態的界限渐渐混淆了起来,不过他还是立刻表明立场: “我跟贵妃娘娘都不是一个族的了,授受不亲好么?” 小师妹画了个“喊一一”的表情过来,“那先前在云州看你跟那道姑姐姐可没什么避讳的样子啊?她不也有狐耳狐尾?” “那能一样吗”陆清远很无奈,“谢姨那都是暂时的,她本来就不是狐妖,而因那阴差阳错所以导致了有点儿反差感。” 小青龙没再回復,只是发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眯眼笑的表情。 陆清远懒得理她,本来心中那些感到奇怪的问题便也都没问出来,將来还是认认真真问大的好了。 他收拾了下便返回了自己的居室,贵妃娘娘倒是没走,但她身上那些狐妖特徵如今都已经消失了。 陆清远打量了两眼,其实很想问她关乎这狐妖的事儿,但也没法开口,適时贵妃娘娘正回眸过来,问道: “你看什么呢?” 陆清远连忙行礼道:“属下对昨夜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对娘娘的身世更是没有过任何猜忌。” “行了行了。”陆凝棠被他这样子搞得掩唇轻笑,笑了会儿又有些嘆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她感觉陆清远在姬青屿面前肯定不是这副样子。 贵妃娘娘身边可信之人本就不多,因昨夜之事,她算是对陆清远多了几分好感,如今眼见又有隔窗,说到底还是想挽回一下。 一直划清界限搞不好真得將他彻底推给姬青屿了,到头来断章架自己脖颈上的时候那就真得见红了吧? 陆凝棠放下心中的犹豫,对著陆清远缓缓道: “那些表面功夫莫要再提,本宫看你方才有所顾虑的样子,若你心怀不解之处,都可以问问看,包括本宫身世之类的,本宫自不会怪罪於你,毕竟你-的確做得不错。” 陆清远很想说自己不想要问话也不要什么赏赐,换成心意丹解药行不行啊?若是不够再加上这一套陆府宅邸还给您啊,九九新一手自用无暇。 但这话他更是没法说,贵妃娘娘显然不肯给。 虽说陆清远来了京师乃至出门在外许久也没见心意丹的效力,但丹宗论证了这玩意儿是真能打造出来的,而且当年尝过厉害了。 贵妃娘娘没动用可能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已,陆清远觉得可能药效过期了和真拿命去赌过没过期完全是两码事,更何况如今都走到这儿了,那就再试试。 陆清远调整心態,向著贵妃娘娘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所以娘娘您真是狐妖?” “你”陆凝棠也没想到陆清远上来就真问,还问的是这种问题,她轻轻了陆清远一眼: “你觉得呢?假装今夜没抱过是不是?” 还说不提呢,自己这不是又提上了一嘴?陆清远心中嘀嘀咕咕,嘴上又老老实实问:“所以娘娘您这容貌是易容的结果?” 陆凝棠摇摇头:“此乃本宫真容。” 陆清远闻言疑惑更深,便是忍不住又问了句: “那您怎么扮那贵妃的,或者说您又是怎么代原先那位陆家贵妃而活的?你们长得一样不成?” 问完这句话之后陆清远明显看见贵妃娘娘的瞳中显露出了一瞬间的呆滯,而后她的眉间轻轻燮起,双手抚向首,咬著唇,汗如雨下,陆凝棠这会儿也只能哼出一声:“头好疼.” 这是陆清远想不通的地方,也是他觉得有所蹊蹺的地方,本以为自己面见的是那位曾经贵妃的样子。 但昨夜见陆凝棠被阵法激发导致狐妖特徵都冒出来了面貌也没变啊,通窍之下一如往常,而如今她自己也承认没用易容,那就很奇怪了,这怎么说得通? 不过这个问题恐怕也触及到了顾钦曾跟自己说过的不能问那一列,所以贵妃娘娘的身世成谜,或许也没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吧陆清远连忙给眼前的贵妃娘娘递上一杯茶水,她扶著脑袋拉了下陆清远的衣裳才坐稳,轻饮一口之后还是觉得头疼,疼得倒吸凉气,只管紧紧著陆清远的衣领不肯松。 这情况一直僵持了几息,直到一只小丫头蹦踏进来陆凝棠才显得好了不少,小顾钦对著陆清远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惊讶道: “哇!香汗淋漓、吐息如兰,师兄你和娘娘贴那般近,娘娘您的手又那么紧,这是在做什么?” 陆清远连忙挥挥手试图赶苍蝇般驱散这小东西,“去去去!那个什么,娘娘受及阵法影响所以头疼。” 陆凝棠伸手抹去自己额间的汗珠,亦是頜首“嗯”了声,然后才是在陆清远的床上躺了下来,“本宫稍事休息会儿。” 小顾钦拉看陆清远到了隔壁,她才是问道: “我已给她渡送了气机,一会儿就回好些,不是没让你同她说那些吗?你这是又问了啥?” 陆清远摊摊手,“娘娘她让我问的,她说身世之类的都可以问询一通。” “她知道个屁嘞小丫头片子懂个啥!”小师妹甩甩手,也不知道这小平板身材说这话时自己脸上烫不烫,不过看得出小师妹青龙道躯防挺厚,她是完全没脸红,一叉腰挺胸道: “你以为她是本座这种大能吗?这种话你別去问她,她自己心里都未必能分得清楚, 所以你具体问了什么?” 陆清远老老实实道:“我是想问她是不是用了易容,可先前化狐也没变容貌啊,但这不是易容又怎么能同原先那位贵妃对上?” 顾钦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半响才是微声嘀嘀咕咕:“你问这话她不头疼谁头疼—” 陆清远面露疑惑,眼前的小师妹解释道“哎呀,所以说还是啥都不知道轻鬆多了,这事儿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其中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深。你若是没有什么必须知晓的理由,日后还是莫要去多做考量。” 听著顾钦的劝慰,陆清远的疑惑不减,他还想说些什么,便听顾钦又道: “此外你要清楚,现在的贵妃娘娘实际上自己都未必清楚自己的身世问题,將来你要是有机会,自会知晓其中的曲折,本座就算是现在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面对身前师兄的眸光,小顾钦被盯得有些发毛,虽然他没明说,但小师妹能感觉得出来师兄这是憋了一句“谜语人,我扁死你!”没说出口。 她对此只能是摊摊手道: “师兄啊,反正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对於贵妃娘娘的一切猜想和假设,那差不多都是错的。” 陆清远有些惊疑:“青龙道主还有这能耐?” 小顾钦:“?” 陆清远:“你还能看穿我的想法?” “不能。”小师妹耸耸肩,“但我大概能猜到你想的是什么,不妨说说看?” 顾钦觉得陆清远想的无非就是將贵妃娘娘当成了什么同属北境妖尊一脉的狐妖罢了嘛,她慢悠悠给自己泡茶喝,小脸上掛著一副泰然的模样。 “我在想。”陆清远抱著手臂,给出了自己的猜想: “贵妃娘娘有没有可能就是顾柒顏?” “噗一—”顾钦刚刚喝上的茶这会儿全喷出来了,“这想法从何而来啊师兄?” 第152章 一百五十一.你的后面我在呢(合章) 第152章 一百五十一.你的后面我在呢(合章) “师妹你看啊·”陆清远拿著茶盅给小顾钦打比方,边倒边解释: “假设这曾经那位陆家贵妃的道躯,而她身陨,神魂自散,便成了空壳。” “但是空壳不代表没法再承载神魂。”陆清远说著又端起茶杯斟了一杯茶: “然后那位北境妖尊当年被打得神魂溃散,散落各地,就如同青龙道主您的道韵差不多,所以正巧寄宿在她体內有没有可能?要不然又有狐心有受及妖瘴影响,还与陆家那位长得一样,说不通啊。”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妖尊大人神魂收不回去因为这道分魂找到了宿主算是与之相悖了,从狐妖蜕变成了新贵妃,对其有敌意很可以是源自於本能的危机意识? 小顾钦摊摊手,很无奈的表示:“师兄言之有理,但你有没有想过时间根本对不上?我家妹妹是见过那贵妃的,哪来的神魂先入体夺舍一说?” 这是不是证明了如今的贵妃与那原先那位陆家大小姐是两个不同的人? 陆清远耸耸肩表示: “毕竟我也只是猜想,我看娘娘如今精神状態不稳定,谁知道是不是记忆混淆了,万一那什么与贵妃相识都是自己臆想的结果呢,书上看那些夺舍法门继承记忆的也有啊“我是感觉贵妃娘娘这个身份她用著越发得心应手了,好像本该如此一样,你说没有受到曾经那位陆家大小姐记忆的影响我是不信。” 一旁抱著茶杯的小师妹愣愣的看著他,陆清远余光警见便是开口问道:“说中了?” 小顾钦眼神微转,一叉腰道:“靠嫩娘,又歧视俺们妖族是不是?妖族就不能当贵妃啦,吃你家大米了是不是?” 她一见陆清远抬手便立刻抱头蹲防,连忙道:“嘿嘿,其实很接近啦师兄。” 小顾钦赔笑看竖了竖大拇指,“差不多只相差了一方里吧,不过师兄你对夺舍的了解怎么这么多?世间对此的记录应该很少才对吧,那种法门又难又邪性,一般人哪里想得到?” 陆清远眼眸微眯,然后便见小师妹又纠正道: “娘娘她不是精神状態不稳定,是涉及到这些与那妖尊相关的事儿才不稳定,但充其量也就是头疼,因为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日后自己能参透才好。” “我不告诉她是因为怕她早已根深蒂固的那些想法强行扭曲会让她无从接受。我如今是不想看她那么头疼,所以从来没跟她提过一星半点,可若是全盘脱出她文不能接受那就不是头疼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很可能会引发某些难以应对的结果。” “此外別人说些什么她若是没法分辨,那都白搭,空耗自身那些杂乱的记忆,自然头疼,那什么狐心也是其中一个影响。” 陆清远扶额,“那你打算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浑浑噩噩之中?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就这般走到最后?” “她將来就会知道的,这些身世问题终將浮出水面,只要她真的见到了顾柒顏,一切都会自知。”小师妹模样的顾钦盘膝坐在桌上,就在陆清远的正面嘆了口气: “好累哦师兄,在京师这些年头,哎。” 陆清远看著这小丫头,下意识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两姐妹也算是相互扶持相依而行。 陆凝棠就不去说她了,宫中日子自然苦闷不好过,更何况还要承载一个世家,肩负王朝兴衰与司掌监察天下,所以她自然会对这朝中的污秽难以容忍。 而如今的顾钦虽然还是小的形態,但陆清远莫名是从她的身上也终於看到了几分姐姐的属性,別误会,不是有认这种萝系小姑娘当什么长辈的癖好。 陆清远只是觉得她们俩之间这个身份一直都是换著来的,顾钦实际上也无愧那声姐姐,她不只是贪玩但能吃又古灵精怪的性格。 陆清远沉默良久,又是向著顾钦问道: “当年贵妃娘娘身陨之事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您家妹妹又是怎么与她认识的?” 顾钦也摊摊手:“身陨之事很简单,这与顾柒顏就有关係,就如师兄你先前提到的那般,其中就牵扯到了夺舍之类的事儿。” 小师妹继续手指:“那妖尊想入大寧,內外並行最合適,夺舍了陆家大小姐自然能做到,但在这儿就出了差错,她是没得逞,不过陆家大小姐自然更没好到哪去。” “后来谢鹤衣来了嘛,好悬没给顾柒顏魂打散嘍,狐心分得一人一半。” 陆清远又是迟疑道:“所以贵妃娘娘同我师尊之间那些敌意从何而来?” “那就说来话长了。”小师妹跟只小狐狸似的揣手手: “这个跟我有关,在那同北境妖族的一役之中我神格未稳,与姬青屿也有交手拼杀, 道韵自散,凝棠她后来得知了以为是姬青屿暗下杀手便怀恨在心,不过因为本来就有的身份与地位问题,她们之间有偏见歧视很正常。” “再者”小师妹拉长了声音: “我觉得凝棠她若能得来一枚完整的狐心也是好事儿,自然不会再拦她,反正她自己不去出手就好了,姬青屿也不一定能分辨清楚找上门来。” “再之后就促成了把师兄你丟进她宗门里当个內应的举动了嘛,这事儿其实做得还可以,不为人知,没啥损耗,也没法追责。” 小顾钦大概是想说一句干得好的,但碍於这故事之中的本尊就在场呢便没说出口。 陆清远扶额,怎么搞得自己跟个消耗品似的,但当时出现在贵妃娘娘面前的確很仓促,有条命就不错了,现在倒是多了几分在她面前两下的资本。 將来若是计划能得逞定要这位娘娘好好偿还。 不过如今寄人篱下陆清远也就只能表示理解,这也算是屁股决定脑袋的一部分体现, 当然指的是贵妃娘娘这边,自己若是站在顾钦当年的角度那的確也挺支持的就是了。 陆清远对此不置与否,说干得好那肯定说不出口,这些年在玉桓宗的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全仰仗了自己日夜不懈的坚持与汗水才走得到如今的地步,他换了个话题道: “那师妹你对贵妃娘娘的事了解多少?” “全部。”小顾钦平平静静道: “我是姐姐嘛,所以肯定是全部都知道,你想问我不想说,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其中牵扯的很多事都绕不开,例如北境一役,乃至金麟台。” “而且你也不是真为我妹妹好,你俩关係哪里到了这一步?你昨夜没动什么魔门心思算是通过了本座的考量,但我知道你那多半是於心不忍,此外就是心中良知。” 她说到这儿又是顿了顿: “你们玉桓宗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门。姬青屿这个人吧其实还不错。” “她对於贵妃的那些敌意我也清楚来源,恐怕与师兄你先前猜想的差不多,觉得故人被夺舍当然生气,还是本来就有仇的狐妖,可顾柒顏又分明存在於北境,搞得她有些分不清。” 陆清远闻言倒是也没多少惊讶,小顾钦看著不著调,但她好岁也是青龙道主,本尊那威压確实不小,若她能够知晓也不算意外。 只不过如今这张小脸上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他看得有些想笑。 顾钦盯著他,估计也猜得到陆清远心里想的什么,吡虎牙以示威胁: “等到將来什么时候你是真心为我妹妹好了再说,希望有这一天吧。” 陆清远点点头,又问:“所以你们真是姐妹?那你同顾柒顏什么关係,我看你们俩之前认识的样子,先前你就没回答。” 顾钦努努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而后才是抬起眉眼,反问了句:“那你觉得呢?” 陆清远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才想说话就听小师妹叫了一声,他转头望向小顾钦,对方指了指陆清远的茶杯: “师兄你把咱妹妹的神魂给喝掉了!” 陆清远还以为这小东西会说些什么,未曾想上来便是这么一句话,搞得陆清远方才对这青龙道主才有那么几分肩抗重担的敬重都没了,他很没好气地在小师妹头上敲了个板栗: “別打岔!是真有关係对不对,你们仁可能都是姐妹?” 小顾钦可怜吧啦跳下桌子抱头蹲防,嘴里还哼哼唧唧:“狐狸跟龙怎么当姐妹?” 陆清远瞪她一眼,“那贵妃就不是你妹妹了?你敢说她不是狐狸精?我昨夜亲眼所见。” 小师妹怕再挨揍只能道:“是是是。” 陆清远抱著手臂斜眼看她:“再者听闻青龙之位也可当做神道升格,保不齐顾钦你也是狐狸变的呢,升格上来未必不可能啊。” 小师妹眨巴眨巴眼睛,“冤枉啊大人!” 陆清远懒得同她扯那么多,嘆了口气,然后才是分析道: “我授一授,所以如今能够知晓的是师尊与贵妃娘娘之间的仇怨其实是个误会对不对?” 顾钦愣了愣,这才点点头,然后陆清远一甩手道: “那咱们说清楚不就好了?害我白白吃了心意丹搞那些有的没的,我给师尊发个符书让她来一趟当面说清楚都行啊,我现在就去和娘娘提一嘴!” 眼见陆清远马上要付诸行动,小顾钦连忙跳起,一把抱住身前师兄的大腿: “师兄別去哇!” 陆清远这才顿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听顾钦又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今最关键的问题在於贵妃娘娘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 小师妹揉揉自己的小脸蛋: “她不清楚自己身世的啊,这误会化解没你想的那般容易,她的想法估计和你差不多,她昨夜是不是说了她是顾柒顏来著?那是错的。” 陆清远有些迟疑,“我没问完全,但她说了自己姓顾,没说出来究竟是谁,是不是意味著有转机?” 顾钦无奈耸肩,“那不清楚。总之她认死的是如今的身份,这误会以后或许可以解除,但如今没法提及,她自以为自己便是妖尊,所以和姬青屿算是不死不休。 1 “那我被夹在中间岂不是很被动?”陆清远扶额。 “喏。”小师妹“啪”一拍手,“所以我说你不知道最好吧。” 陆清远又道:“那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贵妃娘娘给斩了岂不是相当无辜?” “是啊师兄。”小顾钦站椅子上拍拍陆清远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在他斜的眸光里才是咳嗽一声道: “不过放心啦师兄,有本座在你的安危无需担心,你的后面我在呢。” 小顾钦对著陆清远抬抬眉头: “再说了娘娘如今也没法动你,你没回京之前她就跟我偷偷摸摸说过,我想想啊,原话是: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搞出了不小名堂,你说等他回来了会不会管不住?先前还说了什么自由身如今如何许诺?给个宅子搪塞过去你觉得好么? “还有先前师兄你不知为何在金麟台托著不回来那会几她也找我问过还说什么『这小子心都野啦,放江湖去那点儿风气全沾染上了,將来要本宫怎么管教?』云云的。” 陆清远是有种多了个嘴硬傲娇的姨的感觉,自己往常与贵妃娘娘交谈可从未见她流露过这种心態来啊,师妹你这般告密被她知道了不会恼羞成怒吧? 人陆凝棠就在隔壁呢,万一隔墙有耳怎么办? 不过陆清远是没问,他咳嗽一声道:“那师妹你那会儿怎么说的?” “我没说啊。”小顾钦很老实:“我吃西瓜呢,说什么说,师兄你是不知道,今年的西瓜大又甜,籽儿都没有,一口咬下去,汁水滴滴噠!” 陆清远捂脸,这就对了,这才是“自家”小师妹该有的样子。 小师妹对著陆清远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 “我感觉贵妃娘娘是越来越有几分真把你当儿子养了的感觉,所以那故人之子也未必就是什么空穴来风嘛,你若是不成器,那她估计也就只能抿抿唇嘆口气。” “我看她如今是挺自豪的,毕竟师兄你一开始是在宫中冒头的嘛,虽说没待多久也没见过一个其他人,但她亲手指导也不少,这凤弯殿建立之久什么时候来过男人?更何况你还在她眼前待了这么久。” “我都快记不清了。”陆清远坐回椅子上。 “她记得清就好咯。”顾钦也坐回桌上,捧著自己的脑袋不知道在想啥,正想说话便又听陆清远问道: “师妹你连这都清楚?当年可没见你啊。” “我一直在京师。”顾钦嘟嘟嘴,一叉腰站在桌子上,鼻孔朝天:“就是当年还没打算见你而已,本座若是不想让人见,谁也见不著,这就是一实力!” 第153章 一百五十二.嘴硬(合章) 第153章 一百五十二.嘴硬(合章) 陆清远看著站在桌上的小丫头,有点儿像那张喝多了的表情包,这会儿也懒得再收拾她,只是招招手示意她下来。 听闻方才顾钦所言,也不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不过陆清远如今的確是感觉自己与那位贵妃娘娘之间的关係逐渐多了几分別的色彩。 自己出宫已久,早就对当年刚穿越过来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上岗就位之前的確受过她不少指点,只是如今再想来那多数都是心意丹操持自己的回忆了。 原以为这位虎踞京师的妖女娘娘依旧令人不寒而慄,结果重新再见她却也没有了记忆之中的那般毫不讲理就昨夜之事,自己已经亲眼见了贵妃娘娘化狐的模样,虽然没有揭露她真正的身份, 但至少也知晓了这位贵妃是板上钉钉的妖族。 单这一点就足以她给陆清远定罪的,更何况自己还上手抱了把,甚至还將其用上了缚妖索·此乃大不敬,结果她也並未大动干戈,甚至都没说该如何处置。 陆清远忽然是觉得这种与相传印象截然不同的画面自己经歷过也不止一次了,就如先前世人惊惧的师尊其实並非魔头、清冷如剑的衔霜君咳咳,指的是谢姨她並非绝不留情。 总之这也就导致了陆清远的立场有些动摇,他都不知道还该不该让师尊將计划继续推进了,否则恐怕会將情况真正恶化。 主要如今陆清远觉得最关键的是这位贵妃娘娘与自家师尊之间那些仇怨也都是误会, 还不是同谢姨那种两边真有千丝万缕关係的世仇。 这害得自己白白吃了心意丹陆清远是真觉得没处说理去,更何况如今自己还得將此事暂且封存於心不能说,这就更折磨了。 果然顾钦没说错,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为好。 陆清远嘆了口气,又问道: “所以这是那个贵妃身份对她的影响?那若是將来水落石出,她对如今这些成为贵妃娘娘的事儿又该如何看待,又或者说这段记忆会不会烟消云散?” 小顾钦看得出陆清远的纠结,其实也能猜到这位玉桓少主在暗地里真有打算,甚至已经付诸了行动,只不过如今听闻自己所言动了侧隱之心。 这傢伙也不是纯正的魔门少主真魔门行径断不会如此。 小师妹晃晃小脑袋,一本止经道: “別怪我没跟师兄你明说哈,师兄你考虑的太多了,总之她是不可能走向什么失忆之类的方向,將来水落石出更不会对性格什么有影响。” 然后她又点点自己: “你怀疑的那种將来变了人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你看看你家师妹呢,变大变小的有变化吗?不都一样聪明伶俐机智可爱?” 陆清远耸耸肩表示:“看不出来。”聪明伶俐在哪呢?不过青龙道主您这大小形態都能拿来类比吗,截然不同吧· 小顾钦一脸颓然,“都是本尊有啥不一样呢,那师兄你说大的好小的好?” 面对眼前小师妹正襟危坐,小手都放膝盖上了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样子,陆清远只能昧著良心摸摸她脑袋: “小的可爱小的可爱,高兴了吧。” 小青龙轻轻蹭两下,正“嘿嘿”傻笑呢,这会儿又听陆清远问道: “我见书上说青龙是种类似於神位的存在,曾经的青龙皆是如此?” 陆清远大概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要真是如此那这青龙也太不著调了吧,全然没了四象的位格,那寻龙台的初见都被眼前这位小师妹张牙舞爪“恶龙咆哮”的样子给取缔了。 “並非如此啊师兄。”小师妹试图给自己找补,想著挽回挽回形象,“你那是没见你师妹动真格的时候,再说了,其实师兄你也没见过我本尊啊,不可胡,小心变大了不高兴要扁你哦。” 陆清远愣了愣:“变真龙啊?我见过的,寻龙台那会儿。” 小顾钦摇摇手指,然后又自顾自抱起手臂,“並非並非,是变大了的完全体,如今道韵尚未集齐自然无法显现。至於曾经的四象如何,那管不著,反正如今是本座升格了,想怎样怎样。” 小东西说著又带了几分自傲,那眸光里流露出来的神色都是脾天下那种,只可惜与这小身板不符合。 “是是是。”陆清远斜著眼睛看她,顺著她意思点点头,又顺手捏了把软乎乎还带著点儿韧性的小脸,“別把我们家小师妹搞丟了就好,挺可爱的小东西。” “哎哟师兄你轻点儿!”小顾钦捂著腮帮子哼哼唧唧,“本来就是一个整体谈啥丟不丟的—” “知道还扮什么可爱,忘了自己身为青龙道行不浅了?真好意思—”门外传来清冽的嗓音,陆清远两人才回头便见贵妃娘娘已然踏入书房,眸光扫过其中的两人,不晓得是在想些什么。 看样子昨夜那一顿折腾也没对贵妃娘娘影响多少,如今已恢復了先前那雍容华贵的模样。 顾钦被那眸光扫过吐了吐舌头,陆清远则是连忙道: “参见贵妃娘娘。” “免了。”陆凝棠甩甩手,正想说话,却听陆清远问了句: “敢问娘娘,昨夜情况如何?可將盘踞在京师之中的妖族一併剷除?” “岂有这么容易?”陆凝棠抱起手臂,抬眉道: “不过这兵行险著卓有成效,挫骨扬灰不至於,伤筋动骨差不多,想真能套出些真正有用的消息来恐怕是有难度,但若要以此震镊没问题,今日之后多少官宦若寒蝉,以此便可延缓北境的滚滚潮水。”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非北境妖族大势迫在眉睫,贵妃娘娘也不至於干出这种事儿来, 一个搞不好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陆清远当然属於盘外招,贵妃娘娘从未將希望寄託於这位玉桓少主的身上,只不过这傢伙的確让她眼前一亮就是了,虽说过程不太好,但勉强功过相抵吧。 陆清远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所以这宫中或者说其他的那些党派是知晓娘娘您的身份问题才会对此並无多少防范?” 陆凝棠的眸光与陆清远相对,也读不懂他问这话究竟是何意思,才想说些什么就听一旁的顾钦不知什么时候抱著手臂坐上了桌子,她老气横秋道: “行事莽撞的不行,好意思说本座,下次动这些念头之前知不知道得先提一遍,好好考虑可行性再施展?拿自己的命当好玩的?” “倘若昨夜这驻京妖族之中有什么大妖亦或者那妖尊就在这儿,你以为会看不穿那点儿易容替身的把戏?” 虽说眼前这位是自家姐姐,但当著陆清远这位名义上的小辈的面被她这小形態数落陆凝棠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抿抿唇道: “反正如今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宫自有分寸。” 这嘴硬的態度陆清远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这好像跟自己是一样的。 陆清远咳嗽一声,便又是问道:“如此釜底抽薪,贵妃娘娘您近乎將那点儿心照不宣的平衡都打破了,就不担忧敌党彻底撕破脸,展开报復之类的?您这身份要是公之於眾—” “此外属下还听闻妖尊如今就在大寧境內。” “你哪来的—”陆凝棠话问了一半便咽了回去,忘了这还是玉桓少主来著,她咳嗽一声后道: “怎么搞得好像本宫身份你知晓的清清楚楚似的,那些揣测猜想儘管提,本宫在京师这么多年,所操持的这个身份天衣无缝,说是妖族,那证据从何而来?” 她说到这儿便又是双指一夹,给陆清远飞去一张字符,悠悠吩咐道: “弹劾与否待至下回朝会才见真章,本宫手里倒是得来下金麟台地宫的密卷一份,先前那斐盗泉落败后引动劫雷之事未必这么简单,他的研究估计与那些党派也有沾染。” “本宫看你们俩如胶似漆,便命你二人持此符纸前去探查一番,子夜时分金麟台上符篆燃尽。” 陆清远接过符纸,如今也只能接下这任务,他与顾钦对视一眼,小师妹这会儿正坐在桌子晃动看腿,陆清远有些迟疑道: “那娘娘您在这非常时期,安危如何考量?” “不必担忧,紫禁城阵法也不是吃素的,此外钦天监自有能耐。”陆凝棠语调平平静静,怎感觉陆清远对自己真有那点儿若有似无的关心之意,这是为了那先前的许诺? 可这自由之身吧,也不是不给,就是如今这个形势问题很严峻嘛,再者你的身份也难以自处放是肯定不能真放,但这块饼画了太久了,陆清远或许是眼巴巴等著又不好说呢,陆凝棠决定再拿出来描摹两下,她便是向著陆清远又道: “本宫当面答应你,待此番事了,你的身份又没被单独提出来质疑,用不上先前预备的身份的话,本宫便会恢復你自由身,你想如何便如何,可好? + ? 陆清远知道这是画饼,还是条件苛刻的饼,乾乾巴巴的,但自己也得咽下去,他便安然頜首。 贵妃娘娘再示意他退下,转而这间陆府书房中就只剩下了这对姐妹俩,陆凝棠没好气地將帕子甩在正坐在桌子上的顾钦脑袋上: “怎又上桌了?方才还帮著那小子本宫是不是,胳膊肘尽知道往外拐!” 小顾钦扯下那方帕子跳下桌,“这怎么能算往外拐,他叫你姨呢,咱们都是一家人。” “去去去。”陆凝棠甩甩手,“谁认这个姨的身份了?你老帮他说话,还走这么近扮个小丫头的样子做什么,这是我属下还是你属下?真对他有意思?注意身份啊好姐姐, 青龙道主误。” 小顾钦摊摊手,“道韵啊道韵,你家好姐姐如今就指看他帮忙復原道韵呢,自然得帮帮忙,再说了,什么叫扮?天生如此好么。” 陆凝棠懒得跟她扯,不过陆清远来了京师之后有一个好处是顾钦这小形態被他调的不错,如今也算是有点儿道主样子了,原先那样子自己看了就只能笑笑扶额, 当然这或许与那几份道韵收回也有一定关係,陆凝棠转移了话题: “依本宫所见,陆清远他方才都没迟疑拉扯两下的心思,或许是真想恢復自由身了, 那若是你俩真带著足以定那些乱党的罪证回来,这人我是放还是不放?” 顾钦转而身形一变,化作那御姐模样又坐回桌边,碧色长裙拖曳至玉石板上,她拿起个苹果啃了两口: “怎么?捨不得?” 若换做平常那小丫头陆凝棠早一个板栗甩上去了,但如今她只能架起双腿瞪顾钦一眼: “那小子能放给姬青屿?这不是舍不捨得的问题,本宫也养了啊,明里帮过几回绝境,暗里又不是没出过手,要不然他能不露馅?再者他修行刻苦归修行,本宫又不是没让人把他的汤药偷偷换成好的。” “真是个隨意可弃的下属用得著费这番功夫?如今学成归来,尽想著怎么矇混过去脱身的了,白养啦?” “养什么,养儿子吗?”顾钦抬抬眉头,“你那搞得明里暗里的,不说出来谁知道, 刚还说什么本座对他有心呢,你这没有?” “胡扯什么?”陆凝棠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根本没懂本宫的意思,本宫是说投入成本本来就不少,然后捨不得这点儿成本一点点加注,结果如今他学成了就想著人姬青屿了,要反啊!” 顾钦横她一眼:“我都说了你不说谁知道,你得跟他说的好么,『姨姨给你换汤药啦,感觉如何?”、『玉桓宗日子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呢?” “一一”贵妃娘娘抱著手臂拉长了声音,“肉麻死了,本宫身份放在这儿,你让我跟他说这话?真当养上儿子了是不是?都说了我是捨不得成本,想让他忠心些。” “那你当年就不该给他餵那什么心意丹啊,还让本座帮忙。”顾钦耸耸肩。 贵妃娘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摊摊手,“这不是怕不保险吗,本来就成本够高了, 打水漂谁受得了啊?” 顾钦吃完了苹果,“我知道你在烦什么。” “什么?” “被姬青屿摘了桃子唄,为了稳固自己的威严地位,啥都没说,什么叫做事留痕你这位置还不清楚?”顾钦语气淡淡。 “本宫在上边他在下面呢。”陆凝棠不服气,“这还要本宫留痕?” “不然让他猜吗?” “本宫反正说不出口,又不是你,还能变小装成第二人格肆意妄为的。” 顾钦吃著葡萄不置可否,半响才是说:“不过我觉得陆清远人还是不错的,姬青屿其实也没你想的那般·—-將来或许能和解不好说。” 陆凝棠將眸光缓缓挪了过来:“你疯了?好姐姐你当年道韵怎么散的自己都不记得了?还帮人家说话这是真被陆清远给蛊惑了?” 顾钦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眸光,吃完果盘后便是安然起身: “行了,你好自为之,本座便同陆清远去看看,你在这边老实点,依旧按先前说的来,反正那宫女扮你扮的像,让她先继续在宫里几天,此事之后那些势力的报復才会摆上檯面来,不要掉以轻心。 陆凝棠看著这小丫头,感觉这小东西似乎是真多了几分姐属性,她默默道:“知道了顾钦又叉著腰: “不过我可告诉你,开弓没有回头箭,本来京师或者能多几天安寧,如今你提前落子,时局只会更快改变。” 陆凝棠很平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我尽我努力,不负故人所託。” 第154章 一百五十三.姐妹(合章) 第154章 一百五十三.姐妹(合章) 顾钦再出来的时候马车都备好了,陆清远稳坐车上,一副早已筹备完全,蓄势待发的样子。 看得出来他对方才贵妃娘娘画的那块大饼有几分意动,脚下马车在顾钦上来之后便已自发启动。 顾钦也没当著陆清远的面转换什么形態,依旧保持著那长腿御姐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师妹当久了来吹吹风的,她站在桌边开口问道: “京师较江湖如何?我看少主也不是很想在这儿待著的样子。难不成喊娘娘一声姨, 还委屈你了?本座寻思少主平日里也没少喊啊。” 陆清远的眸光扫过一眼这位御姐青龙,虽说见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总是难以將之与那小师妹联繫起来,他平静道: “道主不妨省些气力,一会儿別到了真该用这形態时又使不上劲儿了。” 顾钦轻哼一声,“果然没安好心,方才当著本座面就夸小的好,原来少主大人是真对那小师妹心態情有独钟,以后可要提防提防。” “那不都一样是你吗”陆清远剥看桌上的水果,才是回到方才的话题“京师挺繁华,一片盛世之景,比江湖纷乱要好的多,当然我也没怎么见过江湖就是了,不过我不想在这儿待是因为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一步走错万劫不復也未必。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就是容错率很低。” “你看我好像很高兴,是觉得我对那什么自由身的目標很有盼头,实则不然。”陆清远吃著葡萄摇摇头: “其实我是担心在京师待久了难免涉足那些朝堂纷乱里,行什么礼数搞不好还要上早朝,同一眾官宦尔虞我诈,玩不来那个。” “还是这样好,跑出去做做“娘娘的任务”,少同宫中有交集,就好像还在江湖一样。再者,那什么姨我哪里不肯喊,是贵妃娘娘压根就不认。” 顾钦本来站在一旁抱著手臂的,看见陆清远在那剥葡萄自己就悄咪咪挪过去了些,眼看他自己吃了才咬咬唇,很乾脆地伸手放他面前示意。 然后这位青龙道主细嫩的掌心里就落下了几颗葡萄籽儿,顾钦挑眉,正与陆清远四目相对,听他浑然不觉般道了句: “谢谢啊,不过说起来还是府內的葡萄好,没籽儿。” “要你剥两颗葡萄看不懂?小气死你得了!”被当成小丫鬟的顾钦气得咬牙,你在这陆府当“老爷”是不是当惯了? 她一抬手便將那几颗籽都丟陆清远脑袋上,顾钦再拿来块轻纱擦了擦才是道: “所以陆大少主是觉得那什么自由身的诱惑力不过如此?” “那诱惑力是真不小。”陆清远边说边摇头,“但我知道娘娘她肯定不会真给。” 顾钦坐他边上,“师兄何出此言啊?你是觉得贵妃娘娘会对你食言?” “原因便是身份使然。我如今应该足够让她正视了,再放还回去搞不好將来站她对立面呢,娘娘自然不会肯。”陆清远慢条斯理道: “再者,娘娘是加了附带条件的,可那条件与我身份有关,我在京师这些日子虽说没怎么冒头,但恐怕早有人掌握了行踪,被迫展露出来的时间也快到了,这种被动的指標本来就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顾钦闻言也没接话茬,只是偏过脑袋向陆清远问道: “哎,那我若是给你找来心意丹的解药,你会不会立刻跑天权去?” 陆清远模稜两可道: “那道主大人先搞来了再说啊,前面的大饼刚刚画完这边又画一个,连点汤汤水水都没有,叫我如何咽的下去,还有你想套话好列也给点甜头吧,空手套白狼啊?” 这位青龙道主一拍手,“这我有话说,本座在云州秘境亲了你一下。” 陆清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开水烫的模样,“那要不然我亲回来?” “你”顾钦感觉真没法从陆清远嘴巴里问出点什么来,她“喊”了声,摆摆手坐远了,“算了,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啊。” 陆清远便看著这位青龙道主当著他的面变回了小师妹的形態,舒舒服服躺在那长条座椅上蜷起身子,顷刻间便已入睡。 相当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陆清远坐在车厢里,暂没什么修行的心思,他还对方才与顾钦谈的那番话有几分顾虑,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师尊提一嘴,可又怕师尊觉得这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不过陆清远最终还是选择发了符书过去,说还是得说一声。 师尊很快便有传讯回来,“怎么?想劝你家师尊同她和解?你莫要忘了先前在閒云涧还被她阴了呢,为师那都没怪你,你要就这么算了?” 只是段字符就分辨不出姬姨的语气,但看得出师尊有些不满与小脾气,陆清远也只能是道: “师尊,我只是想著其中有误会就赶紧过来提一嘴,哪是不想帮师尊报仇的,將来不管怎么说那也一定把这妖女娘娘给您捉来让你亲手收拾一通啊。” 其实发这些讯息陆清远也有些担忧,若是將来贵妃娘娘要查自己符书怎么办,虽然都能拿臥底反臥底那一套去塘塞,但那也大不敬。 姬青屿掩唇轻笑,“还有这能耐呢。” 她再落笔写道:“免了免了,只是如今还不晓得你说的真假,若此真为这位贵妃的无心之举,那她亲自找本座赔礼道就这么算了,毕竟本座当年对那青龙的確有点责任要负担。” 这温温柔柔宛若好姐姐的模样哪有半点儿什么魔门宗主的气焰? 陆清远顺手夸了两句姬姨搞得她脸有些红,故作矜持般道了句:“少来那一套,说说看,这回又有什么相求的地方?” “师尊冤枉啊,这是哪来的偏见”陆清远赶忙又写道: “我是想问问,那师尊可对贵妃与顾钦两人的身份有什么猜想?” 姬青屿很快回答: “具体为师不清楚,为师先前的猜想跟你差不了多少,不过顾钦既然同你说了你暂且不知道为妙,那就莫要去多想,先前提过那演戏的事宜,咱们宗內已然提上日程,你筹备筹备。” “当然”姬青屿又多传来了一段,“本来让你拍拍屁股走人,因为你的事儿,所以如今看来这样对这位贵妃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我宗之后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她一把,力求功过相抵,这同样看你意思,不过为师还得提醒你,莫要忘了心意丹。还有便是一切条件都得基於心意丹解药已经给你的情况下才行。” 陆清远正在思量到底自己该要如何对贵妃娘娘才好的时候,却又见师尊传来了一句: “此外为师思量一番还是打算告诉你一件事,假如真如你所言,陆凝棠並非那位妖尊的神魂夺舍,那她与顾钦之间的这对姐妹关係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顾钦的妹妹是顾柒顏,北境妖尊。她们俩才是板上钉钉的姐妹,嗯她们之间也没有更多的姐妹了。” 陆清远看见这两段话时大为震撼,他曙了半天,眸光紧紧盯著对岸正睡著的小东西,那小青龙似乎是被眼神注视地有些不舒服,挠挠后背翻了个身继续睡。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也能说明一些事儿,怪不得顾钦与顾柒顏先前很熟识的模样呢,自己三番五次问顾钦关於那狐妖的事儿她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就模稜两可的岔开话题。 陆清远收回了眸光,又落笔问道: “所以这是青龙道主的记忆產生了偏差,她其实也有问题?” 师尊手绘了一个摇摇手指的表情过来: “並非如此,顾钦是没问题的,她只是道韵散去,对以前的那些有关四象的记忆有点缺失,但对这种与她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儿是显然不可能认错人的,你且当她为顺从那位贵妃的表现就好。” 陆清远还想问,但姬青屿就如同心有灵犀般已传讯而至: “你不必问为师她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以至於顾钦连自己妹妹都不认了,反而明知贵妃不是却跑来相认,为师对此也不清楚,这大概是宫中之事。” “嗯还有一件不太重要的事儿顺便跟你提一下,不论是前贵妃还是顾柒顏还是顾钦,她们都没有那种对同性感兴趣的癖好,这点你可以放心。” 放心什么啊师尊,我可没別的意思,我对您忠心耿耿陆清远只能默默应和,同师尊说了句自己得去金麟台下地宫做任务了便合上了符书。 如今他的眸光再看向那位小师妹时才觉得根本看不透这位青龙道主的真正动机。 她不像是与那狐妖里应外合的意图,甚至陆清远有时能见这两人之间的姐妹情深,顾钦从未表露过自己的立场,对付妖族也不手下留情。 这位青龙道主似乎也不是为了自己的道韵来的,她对那些散落各地的道韵也没要拉著陆清远去找回来的意图。 此外她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係很和睦自然,完全不像是假的姐妹啊,那顾钦怎么甘愿和自家妖尊妹妹反目的? 这些原因大概就藏在大寧国號更替的那些年里,不过如今是没法知晓那些发生过的大事儿。 还有便是既然如此,那这位贵妃娘娘,她究竟是谁?怎么会连师尊都猜不到这个人? 或者顾钦没同自己说真话陆清远本来以为快要拨云见日的身份在此刻便又显得扑朔迷离了起来,他揉揉眉心刚想试图分析一下,座下车马便已放缓了速度。 他侧了侧眸子,便见窗外的景象有些熟悉,金麟台已至。 陆清远便摇醒了小师妹跟她一起缓步上山。 此刻已然日头渐落,华灯初上,但街上已无多少行人,这与先前有些偏差,大概是娘娘提前打点过一番。 顾钦揉著的睡眼跟著陆清远上山,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她看著陆清远的背影,暗戳戳道: “师兄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哦,发生啥事了?” 陆清远转头笑了笑,“无妨,只是在想贵妃娘娘的事儿。” 小顾钦似乎心领神会,对他挤眉弄眼,“对贵妃娘娘有想法啊师兄?胆子真大!” 然后这小师妹又对陆清远比出一个大拇指,然后就开始了絮絮叻叻: “师兄那要不要本道主给你好好介绍介绍?贵妃娘娘她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身段近乎冠绝天下,能出其右者恐怕真没几个。” “此外她还从未接触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无论男女,就连贵妃这个名號都是虚的,別说实不实,就连个形式都没走,她见那皇帝也只有上朝的两面,赚大了啊师兄。” 这话透露著一股子说媒的气氛,陆清远警了眼这位小师妹,感觉这小丫头还是跟方才一模一样啊,按说她与顾柒顏是姐妹的事也不算难查吧,但这位青龙道主跟浑然不觉似的陆清远便有些曙,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然后这犹豫了会儿就见眼前的小顾钦那双眸子微微眯起,陆清远颇感不妙,莫非真有读心术? 结果小顾钦则是道: “哇师兄你真对贵妃娘娘有心思啊,那是不是该改口了,我要叫啥来著?” 陆清远扶额:“一惊一乍的搞什么,你从哪起的这想法?” 小师妹叉著腰哼哼道:“以往师兄你听见这话肯定要扁我了,这会儿却没动静,那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不过有那夜你俩私下接触,孤男寡女,心生想法也很正常。” 然后她又是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样子: “矣,师兄我就知道你方才在陆府那会儿没安好心,偷摸著在门外偷听了是不是?如今觉得有愧於贵妃娘娘了,想著弥补一番?” 陆清远被这小丫头搞得一头雾水,“什么偷听?你们说了什么?” “还装还装。”小顾钦嘿嘿一笑: “贵妃娘娘方才跟我说呢,明里暗里帮你不少,就连什么汤药都给你上了心思,在玉桓宗也帮你遮掩过身份什么的,结果你学成归来尽想著要跑路,搞得她感觉多年苦心餵了狗一样,如今可都知道了?” 陆清远愣了愣,这些事自己是真一无所知啊,从未听贵妃娘娘提起过,她每回来找自已不是画饼就是下个任务见陆清远这神色小师妹才忽感不对,她连忙拉了把陆清远的手:“师兄你真没偷听?” 第155章 一百五十四.地宫之秘(合章) 第155章 一百五十四.地宫之秘(合章) 看著陆清远頷首之后小师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她下意识在台阶上了两步, 然后才是拉著陆清远袖子摇了两下,哼哼唧唧: “师兄那你能不能就当没听到?” 说完她又自顾自摇摇头,小脸很苦的样子: “算了算了,知道了也是好事儿吧,不然这事儿得一辈子蒙鼓里。师兄你就別说是我说的好吧,否则以娘娘那性子她显然不会轻饶我,搞不好大半年吃不上啥好吃的呢。” 这模样反倒是搞得陆清远有些摸不清虚实,怎么感觉眼前的小师妹不是故意胡来虚晃自己的。 原以为她是想让自己跑贵妃娘娘面前提这种事儿然后出丑之类的,但陆清远仔细想来似乎在记忆里的某些情况下还真对得上號。 莫非这位自己印象里毫无感情色彩的顶头上司的確是有那几分器重自己的心思? 先前就听顾钦这么提过一嘴养儿子什么的,只不过那会儿陆清远没去多想,觉得这和自己所见的贵妃娘娘对不太上。 如今再听她说了一遍倒是让陆清远也多了几分怀疑,他有些犹豫,嘆了口气道: “那她怎么不说?我在玉桓宗那些年还以为孤家寡人,身为弃子一枚,只能拼命修行,问了也都是画饼,谁曾想她是真有器重之心,早说不就早好了么,岂会如此——” “你问我一条小青龙?那我也不知道啊师兄。”小顾钦在一旁搓搓手,然后又靠过来,贼眉鼠眼笑了笑: “那师兄你想说的“岂会如此”的“如此”是指什么啊?如今是已然发生了不妙的事儿了么,还是你已经向別家宣誓了效忠?背叛娘娘啦!这会儿是准备要剑指哪里呢?” “可怜娘娘为你思前想后,结果到头来给別人做了嫁衣呢,喷喷喷。” 这后边的话陆清远就当顾钦是刻意拱火胡的了,但娘娘她將这些话说不说明白的差异还真不小。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或许换做此世之中其他人能看得出汤药、用料的差別,但陆清远那会儿初来乍到根本不懂啊,更何况贵妃娘娘吩咐的替换也显然动过手脚,於是就更看不出来了。 要是早知道她真有暗中下注的器重之心,即便陆清远做出的决定未必会变,但影响定然不小,哪怕如今才得知都对陆清远来说也是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陆清远觉得顾钦大概是猜得到自己所想甚至是某些动机的,只不过她並没有明確表示自己有什么要管的意图。 除却两人之间的那点儿心照不宣之外,陆清远是觉得或许顾钦也觉得玉桓宗不太可能真对贵妃娘娘行出些什么事来,於是也便由著陆清远来。 当然,昨夜与娘娘的独处或许就有她考验的部分也说不好。 陆清远面对小师妹的灼灼目光是没选择回答她,有些时候感觉还是原先那傻不愣登的小丫头可爱些,他转而文问道: “那贵妃娘娘她既然选择了代之而活,可有什么具体目標,真就甘愿將后半生付诸於这王朝大业之中?她们之间的事儿我不清楚,或许那位陆家大小姐值得,但这大寧也值得?” “其实这些问题你该亲自去问她的,如何决定是她的事儿。”小师妹背著手臂蹦蹦跳跳: “师兄你是想问她打算偿还到什么时候吧?想著贵妃娘娘恢復自由身,做回真正的“陆凝棠”?” 陆清远不置可否,顾钦便已又开口道: “其实在她下决定或者说获得狐心那会儿开始,这个身份就註定了得伴隨她很久很久,久到近乎能够见证这个王朝的兴衰,不过那个期限估摸著也快到了,如今箭已离弦, 京师风雨只在一剎那间。” “这是永辉八年,不再是那个邵阳年月,王朝亦有命数,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大厦將倾,面对这样的大势想要当做无事发生般重回平静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不过王朝更叠, 她觉得仁至义尽那便可以了,此后也算是有个自由身。” 陆清远沉默片响,这番话真不像是眼前这小丫头模样的顾钦说出来的。 不过她表露出来的意思是贵妃娘娘这身份或许也就这些日子的事儿了。 贵妃娘娘在心底里也觉得对那位曾经的陆家大小姐有所亏欠,替她而生自当竭尽全力,但若大势已去也没办法,陆清远又问道: “那道主大人可有想过这个身份脱离之后要做些什么,亦或者去哪里安身立命?” 顾钦摇摇头,老气横秋道: “將来再说,这些事儿如今都没个准信,要娘娘她做决定之前,她得先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上山的路上两人再没有说些什么,金麟台上月朗星稀,早已没了行人,依旧是熟悉的链锁石碑,点缀著点点星光月华。 这么想来入京也有时日了,不过才这么短短几日就发生了不少看法的变迁,陆清远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很善变的人啊,怎会如此那什么心意丹亦或者向娘娘復仇的心思渐渐淡化了许多,昨夜那机会放在自己面前都无动於衷了,按说这不合魔门之道,如果自己真把陆凝棠抱回天权去估摸著顾钦想拦也未必拦得住。 以师尊的心態,估计还不会说他不好,夸一夸更有可能,但如今陆清远有些庆幸,庆幸之余意图有些飘忽,感觉演完戏拍拍屁股走人这种事是干不出来了,可京师或者说贵妃娘娘將要面对的那些事儿感觉更难去处理。 希望她能被自家玉桓宗的演技给折服想起来自己是谁吧,然后自己再劝一劝,这大寧千疮百孔,改朝换代又当如何,江湖依然。 陆清远放下心念,按照贵妃娘娘的说法燃起符纸,顾钦蹲在一旁捧著脑袋看著那条条锁链隨之鬆动,落地发出“鏜唧唧”的声响。 那块石碑也隨之后移,露出一条可通往金麟台下的道路。 两人对视一眼就很默契地顺著此道向下行去,一路上的烛火隨之亮起,闪动著森冷的光。 一路上安安静静,实在有些百无聊赖,身旁的小顾钦兜里装著都吃光了,陆清远试探性问了句: “道主大人的道韵之一便落在这金麟台,对此地的什么地宫或者建设之类的有了解吗?” 小师妹“啪”一拍手,“我掐指一算就知道这地营不是天然形成的,建成已久。”然后她又嘿嘿一笑:“后面就不知道了师兄。” 陆清远嘴角抽抽,“那娘娘把你发给我干啥的—“” “我是保鏢护持。”顾钦在台阶上立正,然后向陆清远行了个礼数,“保卫师兄平安!” 陆清远横她一眼,如今也懒得再敲她板栗,一会儿保不齐这小东西真有作用呢,只是叮嘱道:“小心別滚下去。” 小师妹两三步跳下台阶,屁顛屁顛跟上陆清远的脚步,望著这地下空旷的地宫,在那些石壁上东摸摸西看看,然后才是惊奇道: “师兄你认不出来这地界的建设手段,或者说是风格?” 陆清远眼眸微眯,有些无语凝嘻,“你不是说你一直在京师?我掉贵妃娘娘床上那天你不在?那是通过什么阵法传来的还是凭空出现?” 小师妹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师兄你当我笨蛋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些建设手法你没听你家师尊提起过?依我所见,这座地宫的建设者,应该是姓姬!” 陆清远眼眸微亮,本来答应了师尊莫要去管金麟台的事儿,但如今好像不论是贵妃娘娘的身世还是京师之中那些党派纷乱的秘密都与这座山有些关係? 不过陆清远还是没好气道: “你家师兄姓陆,这些地宫之类的事儿,恐怕师尊都未必知晓,她本来就不想我去探寻,更不会提,不过师妹你既然知道,那不妨考虑考虑该如何防范才是。” “先前我和谢姨下的地宫也在这附近,一样四通八达,斐盗泉最终引动了天道劫雷, 我还以为他是想毁去地宫,对这边倒是没什么影响?” 小顾钦抱著手臂在前边走,语气淡淡:“区区渡劫哪有可能影响这么远,不过这金麟台特地修在这座地宫上显然是在掩盖著什么,方才你焚尽那道符或许都能研究一二呢。” “你不早说—” “没关係,那不重要。”小师妹领著陆清远往前走,嘴里还在絮絮叨叻: “老姬家的建设手法就不会採用什么暗器毒素之类的了,要小心的是突如其来的阵法陆清远跟著顾钦走,这座地宫里现如今还没见什么异样,也没有什么人偶巡逻,空旷得很,他又问道: “那道主大人可知道当年的姬家与朝廷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他们是因什么事而落到这步田地的?” “年代太久远,具体的细节早已记不清了,而且本座那会儿应该都不在大寧呢。这世间估摸著也没多少人还记得了。”顾钦耸耸肩: “反正朝廷是给予了姬家许多罪责,近乎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吧,类如什么通妖、投敌、修邪术禁术之类的,总之近乎满门抄斩,余下之人蓼蓼无几。” “其中就有一位如今名动天下,近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便是你师尊,她当年似乎还很年轻,还是妙龄少女的样子当时没將这个隱患拔除,朝廷现在肯定是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这是明面上能查得到的事儿了,具体如何还得问你家师尊才知道。” 眼前的师妹语调悠悠,这些话与她的身板显得相当格格不入,这位才是真正的老登难怪贵妃娘娘看她小形態那般出气呢,但她依旧给不了陆清远什么大能的压迫力。 两人再行出一会儿,这座地宫就到底了,一路进来什么波折都没见到不提,还相当空旷。 別说什么暗算了,就连一个物件都没留下,比脸还乾净,甚至都没见到什么相连之处陆清远全程用以通窍,可惜都没法窥见任何有异样的地方,“有人捷足先登还是事先转移了?” 顾钦摇摇头,这会儿她已换成那御姐的形態,碧色长髮垂落,晶莹剔透的龙角有些虚幻。 她的眸光掠过地面,“大概不会,如果这真是姬家当年的手笔,那方才用以沟通这方地宫的符纸用一张就少一张,而且都要可以掩盖了,不可能让人来动手运输,那要接手太多人了。” 而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两人忽然便是脚下一软,这地宫之中的地板忽然消失,猩红的血池將四周覆盖,眼前所见皆是那泛著气泡的血水。 顾钦连忙去拉陆清远的手让他安稳內息,却发觉陆清远並没有几分动容,这定力是还可以啊。 陆清远被那血池震惊了一瞬间,不过如今拜由谢姨、妖尊所赐,他的精神力早已今非昔比,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这会儿借著通窍还能分辨出几分破绽。 这方地宫是在按照规律变化游移的,方才一直维持著形態,如今才下入了一层。 陆清远正欲將此事告知顾钦,却见她已两支並起,將眼前的池水抽离出来,化作一柄柄鲜红的冰剑,刺向四方角角落落。 这血池之景刚刚触动,那些阵法才有显露的形態便已支离破碎。 未曾想看似不著调的小师妹本尊也是破阵高手啊,陆清远颇有一种跟著谢姨闯秘境的既视感,贵妃娘娘的吩咐有道理的,他想学习一番,便是问了句: “道主这么快便將此阵看破了,可有什么要领?” “什么看破?”顾钦耸耸肩,“哦要领啊,要领是有的,以力破万法咯。” 陆清远一时语塞,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不过这个地宫似乎拥有者自发检索之能,就算被顾钦打碎了也还能重组,这样也好,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这一层碎开,便终於到了真正的地宫所在,映入眼帘的是迎面扑来的热潮,不是什么机关触发,而是一座座丹炉喷吐著业火,而丹炉边上,则是堆积如山的户骨。 顾钦向前了一步,她试图拿起桌上的那捲书,但她的手刚一碰上,那本书便碎作了粉尘,这位青龙道主默默道: “这间炉室与外界相隔少说已有数十年之久,这业火生生不息,那些丹药都是用人来炼的。” “与朝廷有关?”陆清远刚刚看了眼书名,不是什么炼丹法门,而是记录,但年代久远,想看也看不了,一翻就成了飞灰。 顾钦摇摇头,“尚不知晓。此地还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跡来,也看不出这些户骨是什么人。” 陆清远忽然是道:“方才道主你说这符纸若是来自姬家,用一张便少一张,那娘娘偶然得来此符本身会不会有诈?” “或许有可能但为何要让她知晓这些事?” 第156章 一百五十五.皇脉(合章) 第156章 一百五十五.皇脉(合章) 这个曾经的世家大族已成歷史,留下的专用符篆之类的恐怕也难以復刻,或许残存的余量早已被人掌握,毕竟已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月。 如今再被娘娘偶然得到,这事儿本来就很蹊蹺。 但陆清远对於顾钦问的那句为何要让贵妃娘娘知晓这地宫的秘密,他也没法给出具体的回答,只能反问道: “道主可知宫中对於娘娘的身份,有多少人是清楚的?亦或者说,多少人怀疑她是狐妖,顾柒顏知晓此事么?” 如今踏入这间丹室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这座地宫,虽然年代久远,但是设施相当完善, 阵法在其中运作,仿若这座地宫的经脉。 顾钦边走边说: “她的真实身份只有我知晓,但什么妖族之类的事儿这宫中自然有人能揣测到,只不过那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陆清远,你觉得与这地宫有关?” “尚不清楚,我现在只有几个从贵妃娘娘的身份与朝中地位关係出发而得到的不切实际的猜想而已。”陆清远摇摇头,又是道: “得先判断出来这地宫之中留下了怎么样的秘密,但就如今看来,想要辨別出来是何人在此炼丹、乃至一系列的研究都有待考量,道主大人能知晓那炼的究竟是什么丹么,业火焚灼数十年都不见成丹?” “很可惜。”顾钦的手指拂过墙壁,墙上那些斑驳的纹如同龙蛇游走,她默默道: “本座精通的並未什么丹道,对这些丹炉究竟是在炼什么丹也没法分辨,不过可以得出的结论便是此地与妖族关係不大,至少起炉的时候妖族还在养精蓄锐呢。” 顾钦再转过眸子来望向陆清远,“不去问问你家师尊试试?” 陆清远摇摇头:“方才试过了,这底下也没法用符书,此地阵法相当完善且严苛。” 顾钦点点头,这位青龙道主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带著陆清远缓步向前,穿行过那无数丹炉才走到了这座丹室的尽头,一座裂破碎的石门拦住了去路。 看得出来前路已被封堵,顾钦微微眉,她回眸再看了眼,这座丹室之深,近乎一眼望不到边,而虽然两人一路走来这距离,或许便与陆清远先前带著谢鹤衣闯的地宫相接了。 这位道主大人再將眸光落在陆清远的身上,开口问道: “这边的路与先前的那座地宫相接,因为塌都堵死了,你们先前在那地宫之中可有见过什么异样的情况么?” 陆清远摇摇头:“先前一下地宫就遭遇了埋伏,一路上和被斐盗泉带著走没什么区別,自然就没多见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最后跑路的时候也见过许多丹炉,与如今所见的倒是很相近。” “不过那座地宫有些玄奇之处便是简直如同什么自行机巧般隨意拼合运作,与斐盗泉的人偶完全契合,同时朝廷似乎给了他许多帮扶让他搞研究,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谁会有想法?” 顾钦微微摇头:“不好说。听闻斐盗泉追求之道也可以曲解成长生,你可知只要关乎这两个字的东西便会引来多少人趋之若鷺吗?” 她默默举了个例子:“世因一句“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便使得多少人穿行山川丛林企图去见那所谓的乘黄一眼,这种机会放在面前,寿元將尽的人恐怕也会想试试。” 陆清远有些疑惑,“所以乘黄真实存在?” 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啊,毕竟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一条青龙啊,咱妹妹有没有这个可能?哦不对·她是九尾狐来看。 然后陆清远便见这位御姐道主摇摇首,“本座怎么知晓?我又不差这点儿寿元。” 完了给她装到了。 顾钦再是向陆清远说道: “用你的通窍看看前方封堵多少丈,若是没太严重也不会引发什么灾害,那本座就不从这一层地宫维繫著的阵法上想办法了。” 陆清远有些惊疑:“道主大人你知道我有通窍,那镜子真是你给的?那我穿越来这苍梧界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顾钦听得眸子微眯:“说什么呢,又是镜子又是穿越的,你想想先前的本座什么情况,没道韵的时候变大都费劲—“” 她抱起手臂,“知道你有通窍是因为方才亲眼所见,本座对这秘法有几分印象,本座倒是还想问你呢,此法源自於四象之秘,世间別说流传了,就是认得都没几个人认得的, 你是哪里会的?” 陆清远试图再將那镜子取出来,顾钦按住了他的手,“行了行了,先用以看看再说那面镜子將来再看也不急,本座时间有限。” 陆清远也只得作罢,他本来都没再用通窍了,此地阵法加持太重,眼前的坍塌才导致了一个破口,他扫了一眼后给顾钦描述了一番。 然后这位青龙道主二话不说便將通路碎开,冰蓝色的真气托起那些残骸,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封堵的石门之后露出了通往下方的一条甬道。 不知道当日斐盗泉毅然决然引动雷劫是不是为了帮忙掩盖这座地宫之下的秘密,总之陆清远如今竟有几分类似於拨云见日的兴奋感。 但眼见那深不见底的台阶上遍布著一层深深的粉末,分明已出丹室,可这脚下却是依旧有灼热的气息喷吐上来,让人只觉得內心燥热不安。 顾钦警了一眼后同陆清远说道: “得小心,此地之下才是这座地宫被掩藏最深的秘密,单这些阶梯之上就能感受到那几分神魂剥离之感,切勿走神,否则便会化作这一地飞灰之一。” 陆清远咬咬牙安定心念,跟著顾钦往下走,那一地粉尘如同积雪,陆清远淡淡道: “京师脚下皇城根底居然藏著这种地方,如今看来那什么金麟台链锁石碑之景反倒像是什么封印一般,道主大人咱们此行不会將什么封印住的邪物给放出来了吧?” 顾钦微微眉:“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若真是封印什么邪物不会是这样的阵仗,再者-本座的道韵不也封在这金麟台中,你难道觉得那小小只也很凶恶?” 迟迟没听见陆清远说什么,顾钦便又是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本正经的打量著自己, 满脸写著“有这可能”,先前就听他怀疑过为何道韵的解锁方式这么奇怪,搞得故意封锁一般— 顾钦扶额道:“那是因为本座乃是青龙,道韵自然不可能受及此地变动而消散,外法本就无法影响,恰逢凤池山改建,才与那链锁石碑之景相连。” 陆清远眨巴眨巴眸子摊摊手表示:“我方才都没说话啊。” 顾钦瞪他一眼,“我知道你没说话,但你那意思不是怀疑我,从什么地宫之下邪物那说辞就试图暗指本座也被困在石碑里—” 陆清远再度摊摊手,想摸摸她脑袋却被顾钦错开一步给躲了开去,他只能默默道: “要不然咱们回去吧,道主大人我方才只管安稳心念,一句话话都没说也不是小师妹形態啊,现在大的也玩这种手段了?” 顾钦眸子微转才发觉陆清远没说假话,此地竟然连自己都能影响?那这位格恐怕真没那么简单,搞不好真有什么邪物不过陆清远都没走神,竟然是自己先被这地界给影响了,让这位青龙道主觉得有些丟人,这会儿便也一改方才那副懒散的態度,多打起了几分精神。 她对著陆清远摆摆手,脸不红心不跳道: “本座探探你虚实而已,若是真受及影响,那也好第一时间撤回。” 陆清远没再说些什么,两人便是缓步向下,方才在这地宫中行走便觉得很空旷,只余下脚步声,此外什么人影埋伏都没有,一开始还觉得走运,如今多少有几分胆战心惊。 而到了这狭长台阶之上时那些静謐更甚,陆清远感觉自己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隨著时间的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响,陆清远猛然顿下脚步。 他才发觉这心跳声並非自己的,而是在脚下传来的,如同洪钟大吕,仿若阵阵鼓点, 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像是这金麟台下正棲息著一只巨兽。 顾钦回过眸来看向他,“你也听到了?” 见陆清远微微頜首,顾钦不晓得该表露出什么表情来,自己对於成四象那时的记忆丟失了相当一部分,多数都是近年间的,对此自然也没太多见解。 不过两人都听到了也是好事儿吧,否则真被这种人为地宫之中的禁术法阵导致心生魔障走火入魔的话本座这青龙还当不当了? 而两人很快便踏入这座地宫的最深处,暗无天日的石室內只余下了那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 陆清远稍作判断过后才是打起火摺子,火光亮起的一剎那,两人便窥见台阶旁一地残垣断壁,而那石室正中心的则是一位背对著他们俩枯坐的乾瘦老者。 火光翻腾,陆清远反手持刀,顾钦也开两步,待至两人扭转了脚步才发觉那不是什么人在此等候,而是一具乾瘦的户骨。 尸骸的身上还披著繁华的袍饰,水蓝色的华服滚著金边,龙蛇百兽的影子在其上奔走,那乾瘦指节上还紧紧著一只玉冠,状若山峦。 陆清远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这是哪个朝代的皇帝?居然在此坐化了—-所以这是所谓的羽化登仙之地?那上边的情况就好说了,都是在炼製长生药嘛。” 顾钦的眸光掠过四周,最终是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此地根本就没有什么修行问道的痕跡,像是本就如此一样,再者那些想要下来的人都化作了白骨,这具骸骨在这最深处居然还能保持形状?此地莫要久留。去另一边看看。” 陆清远跟上顾钦的脚步,两人向那心跳传来的地方靠近,这间居室相连的地方是一座巨型石门,顾钦为了赶时间直接一掌散去,可那冰蓝光华落在石门之上时却没有带来分毫伤痕。 两人眸光相对,顾钦也没感觉到那门上有什么卸力法门传来,她咬咬唇便准备再来, 陆清远一步向前,“此地本就蹊蹺,还是在找找什么破阵的契机。” 顾钦嘆了口气:“我没多少时间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却发觉似乎因为陆清远向前这两步而导致石门开始发生了鬆动,那巨门向两边开始挪开。 两人再度四目相对,陆清远也觉得哪里不对,莫非我还有著大寧皇室血脉呢? 不过很快两人便说不出话来了,映入眼帘的是如方才所见般的猩红血池。 而有所不同的是这血池之上正悬著一颗巨大的,鲜红的心臟,数条锁链与之相连,而它正在鼓动,发出如同荒古轰鸣般的震响。 这样的场景算是超脱了陆清远穿越多年的认知,他原先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没想过金麟台下会藏著这样的一座地宫。 猩红的血池伴隨著震耳的鼓动勾引著人產生那些难以言喻的衝动,陆清远丹田之中真气极速运转,他一咬舌尖才是抽离出来,这才连忙去拉身旁顾钦的手。 顾钦微微一惊,也不知是不是那池中血光所致,她的脸上有些红,警了眼陆清远边將他从那池边拉走边是呼出口气: “你定力倒是还可以,可曾听闻你家师尊提起过凤池山下的这些东西?这与姬家似乎有不浅的关係。” “道主大人都不清楚那师尊恐怕更不知晓了。”陆清远下意识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如今身处於什么巨兽的肺腑,而这地宫则是他的经脉顾钦眉眼一抬,拉著陆清远行至血池另一边的石门,那座石门也渐渐开起,它的背后是一条旋绕向上的台阶。 “我有预感此地那石门本不该开,先赶紧上去再说。”这位御姐道主一边推著陆清远向上走一边默默开口道: “本座知道了,你还记不记得大寧是得来过两份《玄天宝鑑》残页的?我们所见的是这两卷残页的具象化。” 两人往台阶上行去,能听见背后传来石门接连闭拢的声音,那鼓动声也越来越轻,顾钦继续道: “外边那盘坐尸骸是《人皇》,心臟血池则是《龙脉》,甚至可以说这条龙脉已与如今的整座地宫相连。” 她看著陆清远:“而你之所以能够覲见《龙脉》,那是因为《玄天宝鑑》之一的《寻龙台》在你手里,所以才能越过阻隔。” 陆清远有些迟疑,“可那外间怎么没有石门闭合作封堵?” 顾钦燮眉,咬了咬唇才是道: “这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你先前说的没错,这符纸是別人故意交给贵妃娘娘看的话,那就是有意向她透露一个消息一一《人皇》已死,如今的大寧,皇脉早已在暗中更叠。” 第157章 一百五十六.开始了?(合章) 第157章 一百五十六.开始了?(合章) 陆清远闻言便有几分不敢置信,他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这个大寧王朝的所属早已改了姓名?” 顾钦並未否认,“未必属实,只是据我推断有这可能,总之这座地宫最底层的那两幅景象本座只能联想到这儿,其他的说不通,你望向那血池之时,就没看到过什么浮华幻象?” “好像是有。”陆清远点点头,但他当时很快就抽离了出来,那池中倒影都是与此世相关的事儿,不过都局限於王朝。 或许能够让一些人看得血脉债张,但陆清远对此其实並没有多感兴趣,他再是沉吟道“被你这一说,怎么搞得好像《玄天宝鑑》是什么邪物一样?《寻龙台》將来不会也给我来个什么破茧而出之类的吧顾钦默默开口:“这卷书中天下之大都有涉猎,保不齐有些东西暗含邪性。凡剑且有双面,论其他。不过你那个担忧倒是不必有,寻龙台与本座有关,本座才懒得夺舍你。 总之我们先回上头再说。” 陆清远也便不再多说些什么,顾钦亦是没什么在这地宫之中多留步的想法,那几层地宫让他用以通窍尽力扫过一遍查知没什么异样之后就继续往上了。 通窍本来还看不穿这量级的阵法,但奈何顾钦非要陆清远压榨精力,於是为了这几眼的功夫榨得通窍都一滴不剩了,直到暂时用不了才肯停。 本来还不该就这么走人,但顾钦的形態快维持不住了,一会儿莫要变小了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才好。 今日在这地宫之中所见的东西与什么证据都沾不上边,也没见什么势力在此留下痕跡,充其量也就是些线索。 而这些难以理解的奇诡景象让人更是觉得不寒而慄,一息都不想多待。 但陆清远两人赶紧走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个,更重要的是如今他们俩冥冥之中都有种中招了的感觉,仿佛下入这地宫本身就是陷阱。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才能听见耳边传来机巧开合的声音,隨著头上那石门洞开,几缕月华纷纷扬扬洒落。 陆清远与顾钦直到看见脚下的楼台闭合才是鬆了口气,然后陆清远便发觉不对,这上边根本不是金麟台,他略带迟疑问:“这是玄坛?” 眼下的场景陆清远还真有点儿熟悉,仿若大殿的楼台,而他们俩如今所在便是那座祭坛的正中心。 从此地甚至能看见那东方正覆於夜色中的金麟台。 陆清远下意识道:“这座地宫的竟然能一路从金麟台延伸到京师以西?” 顾钦拉了他一把,“先走再说,两边真要说起来其实並没有多远,这地宫在下方肆意延伸,连到此地也很正常。” 陆清远微微頜首,边隨顾钦下山,边是看著她变回了小师妹的模样,陆清远有些犹豫道: “你变小了那关乎方才地宫的事儿还能聊么” 小师妹转过头来,恨恨道:“师兄我又不是笨蛋。”顾钦心里抓狂,本座给人的印象是那种笨蛋小孩吗? 陆清远这才道:“先前听闻这金麟台与玄坛都是朝廷出手改建的,而这些显然都得需皇帝点头,也就是说如今的皇帝对这地宫之事有所参与?” 小顾钦点点头,“本来我还是猜忌呢,这会儿师兄对那地宫底的《人皇》衰败可还有什么怀疑?” “那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啊”陆清远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玄奇感,台下是姬家修的地宫,那已经许多年了,本来肯定不是这种用场,方才所见也没有什么先后之分。 结合顾钦所言,陆清远的心中竟然是生出了几个奇怪的念头,例如:搞不好自家姬姨在当年才是正统,那真要说起来这声师尊怕不是得改叫女帝姐姐陆清远摇摇头挥去这几分不切实际的念想,不过真要说起来那感觉以师尊的能耐自然足够撑得起那样的身份。 方才陆清远的眼前似乎都能浮现出姬青屿身著凤衣脾天下的模样,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往日看习惯了,他还是觉得那魔门宗主的样子更合眼。 当然,其中或许也有多年江湖风云、朝廷宣传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导致如今的姬青屿与什么皇脉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小顾钦这时候转过身来看看他,似乎在等看陆清远的话,不过陆清远摆摆手: “不论如何,先將今日所见全数告知了娘娘再说,反正师妹你也不懂,或许她对宫中之事比你知晓更多。” 小师妹倒是很罕见的没有同陆清远两句嘴,反倒是点点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背著手说: “合该如此,你也好好劝劝她,如今大寧的局势本就不容乐观,到处都有势力虎视耽耽,这已乱成了一锅粥,京师之中就她孤家寡人一个,还想著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 “结果呢就是这样子,吃力不討好,开弓放箭搞不好还得吃回马枪。” 小师妹模样的顾钦在街上边走边絮絮叻叻: “早日认清早日撤走就好了,代不代之而活没那么重要,反正不能代之而死。至少如今可知龙脉依旧长存,这个王朝还不会因此彻底咽气。” “姓甚名谁既然早就变了,现在还有那么重要吗,將来还能姓陆不成?” “她说是说仁至义尽就可以,我怕她到时候干蠢事,陆清远,你得拦住她,也当是为报呢,报她的恩应该是算不上,那师妹我总有恩予你吧师兄。 7 看著顾钦投来的眸光,陆清远只能点点头,然后才是摊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道主大人指望我个八境在將来救娘娘於水火之中吗?” 小顾钦依旧背著手,不过这会儿是蹦蹦跳跳的了,她语调悠悠: “我看师兄救的人也不少啊,其中不乏什么大乘境呢,在京师救个贵妃而已,对师兄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吧?不然动动咱们玉桓宗啦、璇璣观啦,之类的人脉不是很多嘛, 不用白不用哦。” “我还能给她绑宗门里去?”陆清远跟上步伐,总感觉这位青龙道主实际上知道的不少,这会儿便已有几分疑似暗中戳脊梁骨的意味,陆清远也不惯著她,直截了当问道: “听闻道主大人您的妹妹是顾柒顏,但您先前又矢口否认了贵妃娘娘与妖尊是同一人的问题,那你们之间到底” 可陆清远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轰鸣从远方的长街上传来,滚动的火光仿若天星股四射开来。 浓墨般的雾靄接天而至,直將那月色笼罩,灯火氮盒在那浓雾里,仿佛身处在什么妖域。 而这也並非错觉,哪怕如今隔著数条长街,一样能听见遥遥的听著好像有几分嫵媚, 也有些许熟悉的声音传来: “本来你我相安无事也就算了,本座懒得管你,如今真要赶尽杀绝是不是?大家都是狐妖,你清高你了不起?真当我北境无人了?本尊今日所来,便是为了清理门户!” 陆清远遥遥见此情形的第一反应妖尊跑这儿来了?但他转念一想又不对,妖尊入京也不是为了这事儿啊,动京师显然要做足准备,北境封地如今破没破都还是未知数呢,火急火燎来京师叫囂怎么可能·· 所以这是咱们宗的戏码这么快就开始了?怎么没人通知我啊?盒饭哪里领? 要不是师尊先前提了一嘴,不然陆清远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仓促啊,这氛围烘托相当到位,搞得跟真的似的。 那妖尊演得也挺像回事儿的,这是哪位师姐的杰作? 隨著那妖尊的声音落下,四方皆有如吟似啸的声音起伏,星火坠落在条条长街之上, 化作数只大妖,儼然便已分割了战线。 一座如同实质性的阵法在这紫禁城外的长街上打落,透明城墙拔地而起,看得出来妖族不是为了对整个京师动手,她们的目標是紫禁城,这座高墙的目的只是为了阻隔。 数道妖影在街上跃动,不知为何,望楼上敲响的钟声都显得有些朦朦朧朧不通透,雾靄飘过时灯芯烛火皆熄。 而陆清远两人才刚刚赶巧在陆府所在的那座阵盘打落之前迈入其中。 还得是老戏骨啊,陆清远感觉自己再晚来一两息就得被这阵法隔绝在外了,不过一会儿回宫是不是还得开后门?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丫头,顾钦这会儿面露愁容,陆清远试图撇清关係: “还有赶这么巧的时候?” “閒话少敘,还好我提前跟她说了別回紫禁城,这帮妖族果然按捺不住,你赶紧往陆府去。”小顾钦皱著眉头: “小心那些雾,催人入梦,很容易迷失在其中,妖族用此营造假象,此外还有一定的禁法效能,多数术法不可通用,包括传音之类的。” “这也算是有利有弊,拼道躯强横师兄你强项啊,跟本座混的,咱青龙道躯怕啥。不过这估计也是为了防范此地真有大能落阵或是坐镇。封紫禁城的阵法近乎等同双向阻隔。” 她沉吟道: “这代表著朝中仍有人里应外合。不过感觉这帮妖族也並未大张旗鼓,待至明日恐怕这紫禁城外未必会有人还记得发生了些什么。” 小师妹的脸色不太好看,很严肃道:“不过多的我就不跟你说了,现在本座还有很重要的事儿去干一—得先睡会。” 陆清远愣了愣,原以为顾钦会说出些什么话来,未曾想居然是这么不著调的一句话。 小师妹或许也觉得不妥,她瞪瞪眸子,试图解释道: “我得养精蓄锐,就休息一会儿也成,这狐狸精保准儿是衝著贵妃娘娘来的,可惜本座如今变形態时长有限,一会儿本座骗她去京师同她过招,凝棠那边你负责照看。” 陆清远问了句:“这妖影在城中游移,发现贵妃娘娘真实所在恐怕只是时间问题,我得带她去哪?” 顾钦摊摊手:“那你自己想办法,这外界所见多是障眼法,真正的妖族並不多,她们主要目的还是针对紫禁城。” 陆清远点点头,觉得如今自家演的这齣戏真是和私人定製差不多了,很多地方都恰到好处啊,甚至自己这都在无意之中帮了一把,他又道“那我抱你回府?” “不必”顾钦说完这话便打了个哈欠,然后她的身影蜷缩起来之时便已飘散。 陆清远並无动容,他顺著长街跑回陆府,一路上能见不少妖影在街上游荡,相隔的阵法之外还能见京师的大阵上闪起辉光。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也算是打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当然,若是能提前知晓戏份就更好了,这会儿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知会一声师尊。 陆清远掏出符书,点了两下才发觉其上一片漆黑,估摸著这雾靄也將这传讯之能给断了,不过也是没错的,要掀起风浪之前切断讯息也算是首要任务。 他揣起符书闪身回府,乾坤袋里的镜子似乎在此刻颤了颤,不过陆清远也没空管,因为如今架在他面前的是一柄长剑,剑锋在此刻离他脖颈的距离甚至不到零点零一公分。 陆清远只得举起双手:“娘娘,自己人。” 陆凝棠冷哼一声,“这些幻象真是没完没了,本宫方才便已看破,如今还来第二次?” 她说著抬手便是一剑,陆清远这回只能接剑,他闪身挥出一刀,断章抵过陆凝棠的剑,取了个巧劲便將她的剑打开,陆清远顺势一掌就把这柄剑也握到手中。 贵妃娘娘的眸中闪过异色,什么情况这是?不是幻觉异象吗,本宫怎会连个幻象都打不过,本宫心中的陆清远有这么强? 见他伸手来拉自己的衣袖,陆凝棠连忙抄起庭中树边的剑鞘“眶眶”往陆清远头上打,“还不现形,还不现形!反正都用不了法力,本宫还怕你个幻象了不成?!” 陆清远被打得没辙,只能道:“姨別打了,真是自己人!” 陆凝棠终於停了手,望著陆清远,“如何证明?” 陆清远搬了个椅子坐下来,“倒是得多谢陆姨当年在玉桓宗的照应,这江湖之中也得亏有您亲手照看。” 他又是默默道:“不过就算是幻象那也不至於真能动手吧,哪有这么真的?” 贵妃娘娘的脸色微红,拿著的剑鞘刚松,又轻轻敲了陆清远的腿一下,“哼”了声: “先前不说,现在又装什么良心发现,定然是偷听了,不老实。” 陆清远不置可否,感觉这雾靄对娘娘的影响也不小,看起来比先前那不苟言笑的贵妃模样要可爱些? 但这会儿不能聊太多,他提醒道: “属下是奉命前来保护娘娘安危的,还望娘娘小心,此地危机四伏。” 第158章 一百五十七.一齣好戏(合章) 第158章 一百五十七.一齣好戏(合章) 陆清远赶紧入戏,虽然尚还不知晓该要怎么演,但自家玉桓宗家大业大,既然选择了在此刻出手,那便代表已有方全的把握, 自己只管顺著这齣戏继续推移便好,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接引。 这才刚入京师不久就能完成陆清远那获得心意丹解药的目標,他想想还有几分悸动, 还以为在京师得待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尾声。 如今若是顺理成章演下去,或许还能帮娘娘寻回身份认知,此后再劝劝她放弃贵妃身份,例如今日之后也定会惹来弹劾查证。 她狐妖的身份是自己亲眼所见,也是这位贵妃娘娘所无法隨意將之无视的事儿,人妖两相隔,想要代之而活,这便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若是能將这位贵妃娘娘劝离,那这也算是顺了顾钦之意,日后自己再拜请师尊不计前嫌照看一二,此为仁至义尽。 陆凝棠看著眼前这小清子,终於是坐了回去,如今这陆府庭院里月光在那雾靄中晕开,奇异木缀起朦朧,其实景色挺美,可惜回过神来便没了那点儿閒情雅致。 妖族出手太快,根本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时机可言,这便是里应外合的强大之处,什么防范之能皆形同虚设。 贵妃娘娘又警了眼庭外天色,依旧如同妖域,那些藏在雾中的声音让人难以分辨虚实如梦似幻,时而能听见妖兽吟啸,时而又听曲声悠悠,陆凝棠开口问道: “联络之能已然丧失,不过这局面变化成这样实际上並没有多久几乎就在一剎那,根本来不及调什么令,一切虽然看似仓促,但看得出妖族明显有备而来。你们在那地宫下发现了什么?” 贵妃娘娘大概是以为那地宫之中藏著的辛秘与妖族有关,这几件事时间相近,很难不怀疑。 不过陆清远还是没將她往那个方向上带,老实回答道: “回稟娘娘,地宫之中我与道主並未遇上其他人,只发现了许多丹炉,用以业火燃起数十年之久,此外底层是两种不同的奇诡景象。” “据道主所言那是《龙脉》与《人皇》的具象化,不过如今人皇那一幕已衰败,她的意思是大寧王朝血脉早在暗中更叠。还有诸多细节乃至其他场景待详谈,但眼下不是时候,得护及娘娘的安危为先。” 陆清远说著这话都產生了个离奇的念头,你说有没有可能如今身居高位那位也是妖族的人? 这当然算是人皇更叠,也契合地宫之象,不过诺大个皇宫被渗透成了筛子,到头来就是妖族內部互掐的情形想想还挺让人无语凝壹的。 贵妃娘娘闻言亦有几分异色,不过她很快便消化了一番,转而又点了点头:“今夜妖族之举,你很了解?” 这是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 陆清远其实本来也应该对今夜的事儿很了解,但奈何师尊为了一切如实先前答应方案之时就没说过具体计划。 所以即便是这会儿將陆清远给严刑拷打他也给不出接下来的发展。 小清子只能一五一十道:“这种仓促之行哪有办法预料,娘娘我也没学过卦算啊,这是奉道主之命来救你,要不然还不知道您没回宫呢。” “还好你没去。”陆凝棠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作假的痕跡,只是拂袖道: “那小清子你对如今这京师发生的事儿怎么看,又或者说眼下这情况,该如何处理?” 陆清远稍作思量,一本正经沉吟道“娘娘先前吩咐钦天监所行之事的確有些莽撞,几乎是在逼迫妖族出手,否则难免问出些什么来,他们现在正处於封地之外夜以继日开阵,时刻准备入关,此刻绝对不容有失。” “妖尊入大寧事早前便有听闻,我看她今日来此,给娘娘泼脏水只是一个动机,真要对紫禁城动手的可能也不大,多半是为了將先前被羈押的那些妖修给解救出来。” 这雾的功效也很能证明这一点,让京师之中引以为傲的大阵丧失用处嘛,以及一系列靠术法维持的机巧都难以运作。 “你这话倒是有些意思。”贵妃娘娘微微頜首,“所以我们现如今该去驰援钦天监? 2 “万万不可。”陆清远也不知道这每一息得去自家宗门多少银两,恐怕这一夜总消耗都得是天文数字,不过他依旧是面不改色地搭戏: “娘娘的安危自然比之那些都重要,妖族的动机也只是我的猜想,真因属下胡而导致娘娘您出点儿什么事可担待不起。” 陆凝棠依旧盯著陆清远,半响也没从他的表情里找出来什么破绽,一如既往,这是发自內心自己可以看得出来,但真实原因多半就是怕心意丹出点事儿吧? 她其实有话想问陆清远,但迟疑了片响终究是没问出口,首先是肯定没法问出陆清远的真实动机,其次在这妖尊驾临之际问什么“你为何要护本宫周全”之类的话总感觉有些暖昧。 上下级得分清楚,先前那什么在玉桓宗帮他的事也不清楚怎么被他晓得的,都说了那是下注,怎搞得好像本宫有意偏你似的? 贵妃娘娘抬抬眸子:“那你有何打算?” 陆清远提议道:“顾钦方才说了这雾有禁断术法之能,这其实算是把双刃剑,假如一会儿事发,属下自会带娘娘撤离。” “不过暂还不见什么动静,咱们先在这陆府躲一躲,贸然出去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陆凝棠微微頜首,管他的忠心是不是来自於心意丹呢,只要如今尚还忠心就好了,先前那夜明摆著有路子给他走也没选择,还算有些良心。 贵妃娘娘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见那雾靄之外传来震响,传到这边就像是沉闷的鼓点,两人下意识转眸,望向那陆府的窗栏。 这府邸与紫禁城相隔距离很近,而皇宫里自没有这种雾靄,否则只会限制妖尊的发挥,而隨著那轰鸣声,能见附在皇宫上方的大阵虚影渐渐透红。 宫中此刻已乱做一团,甲卫御林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算是螳臂当车,本来皇城的防范能力断不至此,奈何朝中被妖族渗透成了筛子。 妖尊大人又是阵法大家,尽全力攻杀一点的情况下,在短时间內破开一座殿宇的阵法並不算难。 而她所在便是凤弯殿,也算是给自己方才所言校准了矛头,今夜能不能真成事已经没所谓了,反正这弹劾的理由已然送上。 不过尚还未见妖尊本人出现,这只闻其声的样子难免不让他人联想妖尊大人的目標是否真是贵妃。 近乎是於此同时,陆府之外传来了如同虎啸般的声音,转而便成了粗狂嗓音:“好好搜查一通,万万不可有遗漏,听闻大人之言,此地最有可能。” 陆清远知道时机到了,他便拉起娘娘的衣袖,低声道:“该动身了。” 贵妃娘娘警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她还想去拾起方才归鞘那柄剑,却发觉身子一轻,已然被陆清远拦腰抱起。 这回就不是什么昏迷中没知觉了,虽说有真气相隔,但贵妃娘娘依旧有几分羞报,她见陆清远抬起手,连忙微声道: “別打晕,你將本宫当什么了?本宫又不是不能走,大家都没术法,走能走多快“ 见陆清远放下了手贵妃娘娘鬆了口气,不过又不服气,真將本宫当什么看待了?昏的比清醒的好用? 但陆清远没將她放下来,只是附耳道:“属下又不会害娘娘,听闻您身子骨弱,先这样保有体力,別等会儿真要跑了又没气力。” 耳朵旁边痒痒的,陆凝棠觉得这小清子有故意挑惹自己的嫌疑,可如今的確没法用传音不管了,秋后算帐。 还有,本宫哪有那般病弱?! 陆凝棠想狡辩,奈何不过陆清远,她只能躺怀里望天,看著那星斗游弋。 陆清远对京师的街道其实没多熟悉,不过不碍事,这中心地带一水儿能並排跑八匹马的大街相连,在这街上无人的时候本来很空旷,这雾靄就成了最后一点儿遮掩。 他抱著贵妃娘娘一路走走停停绕过几回妖族巡查行出数百丈,可京师的繁华盛世,绝非这会儿就能跑出去的,再者谁知道京师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布局。 贵妃娘娘的心绪之中也有些迷茫,感觉如今之局很难破开,硬等不知道要等多久,皇宫里有供奉坐镇,即便不是妖尊的对手也能拖到讯息散出的驰援。 留在这儿那就是等著被妖族发现,但跑又不知道跑去哪儿,更何况还得时时刻刻抵御这烟雾的惑心之能。 临近皇宫,周遭宅邸之中修为都不会高到哪里去,凡人受此迷障早已昏睡入幻觉里了,就是有修为能撑住了那也都一样会受及制约。 在陆清远停顿下来之际,贵妃娘娘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想带本宫去哪避一避?” 陆清远摇摇头,这事儿自己也不清楚,还没接到咱们宗下一步指示呢,他附耳道: “娘娘那可通地宫的符纸还有没有,金麟台那边直通玄坛,若是有我们去那边或许还能躲入地宫。” 贵妃娘娘轻摇首,“本宫手头也没多的,先前有意让钦天监当寻常符篆復刻一通, 可还没出结果。” 不远处的紫禁城中又翻腾起火光,一道碧色靚影冲天而起,玄冰拂去那些业火,捲起漫天霜色,终於破开云层,与那道如同霞色的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妖尊的声音传彻而至:“要不是当年取得本尊狐心,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尚存?现在还叫人来动手忘了你是什么人了?” “娘娘。”陆凝棠望著那覆於业火之中的凤鸞殿有些失神,听得陆清远轻轻唤她一声才是回过神来,眸光微转,“嗯?”了声。 陆清远有些犹豫,但还是劝慰道:“娘娘我们得出京了,一会儿紫禁城若是打起来难免波及到这儿,此外京师恐怕您已待不了了。” “你—” 陆凝棠嘆了口气,她实际上是清楚陆清远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承认。 今日之后不论什么原因,朝中异党定有说法来弹劾自己,到时候狐妖身份自然显露, 这贵妃的身份已到了尽头。 她心中依旧是有几分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贵妃娘娘转眸望向陆清远,似乎是还想问他些什么,但却被他按住了嘴。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一柄斩马刀劈碎街边不知谁家的旌旗,闪著寒光便在她眼前落了下来。 陆清远反手將贵妃娘娘推开,自己提起断章勉勉强强够上这一刀,“呛一—”的一声锋刃相扣,虎口上传来反震,仓促接刀的斥力让陆清远的手臂都有些发麻。 这一刀真是毫无留情之意,陆清远感觉倘若自己的手再慢点这会儿这柄斩马刀都得镶手臂上了。 不过面前將这柄大刀挥得虎虎生威的並不是什么大汉,反而是一只身形只比顾钦高不了多少的小猫妖。 也不知道这是哪路的师姐,下手这么狠,不过服化道很到位,而她一刀不成也並未追击,什么话也没说,只“喵”了一声。 音色澄澈透亮,然后她转而便已震响手中的银铃。 陆清远甚至都听不见那铃鐺的响动,估计此为特製的物件,用来通传各地的,他当然不在这儿与那小猫妖缠斗,甩出一刀震开她后便抱起贵妃娘娘夺路而逃。 不过为时已晚,四面八方的妖族早已向此聚拢。 他们靠著妖族本就过硬的机动能力翻檐走壁,很快就形成了包围圈,而陆清远两人也被堵入小巷之中,一场博弈一触即发。 陆清远知道,考验自己临场应对能力的时候到了,他將贵妃娘娘护至身后,手中断章斩断雾靄,显露出几分淡淡韶光。 这种毫无提前排练过的场合让陆清远实在是很难应对,很考虑大家的配合。 站在檐上的一帮妖修手中已端起了各类机巧,用以眼前只凭道躯的情况下这些物件都能做到有效杀伤,很合適。 等是不可能让两人等多久的,陆清远才刚刚站定,那箭雨便已坠落,巷中除却挥刀声外就只剩下了弓弦震响。 今夜参与其中的人不在少数,即便已然將两人堵上还是依旧有不少妖族修土从远方跃来,陆清远劈开箭雨,转手又取来了贵妃娘娘方才亲自所持之剑。 面对眼前这一群妖眾,陆清远毫无惧色,他持剑斩开一片寒光,虽然没了真气功法加持为根源,但他依旧具有那些顶级招式之意。 左手裁春慢,快剑若水,右手问山別,势如破竹,两家宗门之长在他一人身上得以匯集,面对这一眾妖修將这小巷挡得水泄不通的情况下陆清远竟还隱隱佔据上风。 甚至因为那些妖族大多大开大合为主,以至於在这巷中作战有几分难以施展。 陆凝棠在这深巷里边尽力躲过那些有意无意射来的箭矢,边將注意力放在陆清远身上看看陆清远刀剑交辉,如今才明白他为何能引得谢鹤衣都拉下面子来抢,这便是天赋啊,早知如此就该本宫亲手培养的,何至於此可如今后悔已来不及了,今日之局恐怕都不能破,自己也走不出去,不过再这样也好,不然到时候没法同姬青屿和谢鹤衣解释。 虽然陆清远刀剑了得,但奈何如今的妖族太多了,他们只要一有受伤便后撤换人,甚至都还有机会在一旁疗愈。 以伤换伤的情况也不少见,这样下去即便是陆清远用尽全力也没法走出包围圈,恐怕是真得跟自己在这儿陪葬了。 陆凝棠觉得有点儿可惜,可她如今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也就是这一顿足的功夫,不知何时那檐上站满两排的弓弩手已將箭矢对准了她,齐发连射。 贵妃娘娘看著眼前交织起来如同一张网的般的如同雨点的箭矢有些迷惘,她似乎都能听见陆清远曾问她已代之而活,何时为自己而活?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陆凝棠现在还没法给呢,转眼间便已陷入了这样的局面。 紧接著贵妃娘娘的目光便是一滯,陆清远刀剑同时甩出手,然后他转身向自己扑来。 陆凝棠的眼前光影因扎入他的怀抱而陷进了短暂的黑暗,贵妃娘娘的耳边能听见那些箭矢穿入体內的声音,不止是陆清远的,有些箭漏进风里,也扎在她的肩上,血绽开。 原来那么疼。 第159章 一百五十八.阴差阳错(合章) 第159章 一百五十八.阴差阳错(合章) 陆清远抱著贵妃娘娘硬抗下这些箭,凭藉青龙传承加持的道躯依旧受伤不浅,他是压根就没感觉到哪里有一点儿手下留情之意的,按说没必要演这么真。 今夜算是处处围绕著陆清远而走的流程,除了咱们宗提前考察之外其他的可能很小, 这真是妖族出手还是宗內有人公报私仇的嫌疑? 但陆清远在玉桓宗內的时候挺老实,別说惹什么人了,就是什么“无间道”的心思、 除魔卫道的意识都没有,就等著啥时候被詔安呢。 如今也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了,陆清远也只能临场发挥,巷战妖族打不进来,转个目標让他不得不去护贵妃娘娘也无可厚非。 可这会儿巷口没了陆清远的断章,妖修已入潮水般涌入,陆清远都没多思量,他將贵妃娘娘拦腰抱起,手一招收回断章,缓步退开。 如今的迷障之下,丹田无法沟通,阵法不可通用,诸多异宝都失去了原本的能效,不过师尊的给的一些作用於体魄的东西尚还有效,陆清远方才就给自己灌下了,如今估计也消化的差不多。 他心一横便抱紧陆凝棠直挺挺冲向那早已水泄不通的巷口,眼前所见的妖修皆是抬起手中刀剑或是小牙,奋力刺来。 陆清远抬刀去拦,贵妃娘娘被他抱著,安安静静。 陆凝棠感觉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她的眼前能见那些弧光、火星、血,声音朦朦朧朧,好像很不真切。 她微微抬起眸子,將陆清远那张染了不知谁的血的剑记入心中,想说话说不出口,只余下难言的沉默。 陆清远在包围圈里拼杀,京师的小巷已经算很宽广的了,但如今他依然腾不开手,更何况怀里还抱著个贵妃,也不知道替她扛了多少刀。 见那箭雨渐消,陆清远突然顿足然后便是一跃而起,他踩著刀尖跳上房檐,一脚端下个方才还持著弩箭的妖修,然后他便在这京师檐上飞跃,全然不管背后的那些弩箭。 登上高处才能见那皇城之中的数道影子在缠斗,远处的宫城一角似乎都已覆上业火, 那妖尊手中的符篆连环炸响,竟能与寻回道韵的顾钦不相上下如此看来那等著顾钦杀回来之类的事就成了空谈,还得靠自己。 现在陆清远看著这妖族感觉都是真的了,背后还有显化出飞禽真身的妖族在追,咱们宗的服化道没可能高到这份上吧? 搞半天自己真陷入了这妖族动乱里是怎么回事,但方才也不能怪自己先入为主吧,这种巧合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前脚才提过开演,后脚便如此,谁能分得清不过陆清远现在没功夫管那么多,贵妃娘娘还是得救,心意丹归心意丹,她救过自己,这算知恩图报,更何况如今哪还有回头路? 现在得赶紧將贵妃娘娘送出京师才是,方才一顿夺路狂奔,这会儿离京师之外已然没了多少距离。 可陆清远也不知道送出京师后能干嘛,一旦出现在雾靄之外妖族恐怕也会恢復修为, 现在外伤就一大堆了,全凭道躯坚韧与没真气功法勉强消化的那些药物撑著,外界若没有接应那还是扯淡。 只是京师之內更没法待了,那些妖族如影隨形,不过陆清远已能看见那雾靄的尽头了,那虽然还不是京师的边界,但也算是有道光支撑著陆清远。 他压榨著道躯每一分潜力向前奔去,能听见心臟在震鸣。 不过在几息之后陆清远便发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隨后便彻底停滯了下来,他的脚下离那雾靄近乎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但已再难往前一步。 陆清远能听见背后传来淡淡的、嫵媚又熟悉的笑声: “真是一箭双鵰呢,不知道好端端的跑出紫禁城做什么,如今真还以为能有救?好在本尊提前落下壁垒阻隔,否则真差点儿被你们俩给跑出去了。这是《封地》的一角,別想著遁出去。” 陆清远缓缓將贵妃娘娘放下,然后他再是转过头来,望著身前不远处的那位妖尊大人,如今的顾柒顏没有以往自己见过的凝实。 但看著也完全没有任何偏差,这或许是她的一道分魂,差点儿忘了这狐狸精有的是分身的能耐。 陆清远的思绪如今已有些昏昏沉沉,不过陆清远还是保有著一丝幻想,若眼前的真是自家玉桓宗的手段就好了。 而那位妖尊大人已然临面,她挥手散去一眾追来的妖修,“该干嘛干嘛去。” 那些妖眾闻言便已四散而去,妖尊大人转而又抬起手指轻轻拂过陆清远的脸,媚声笑道: “功败垂成,真可怜。倒是可惜了这副好道躯。” “不过,陆清远啊陆清远,你也有今天呢。”顾柒顏在两人面前慢悠悠了两步: “三番五次坏本尊好事儿,先前还胆子大到亲本尊,如今这帐总算能算一算了,你若肯將这道躯让给本尊,本尊自可答应你放了这位贵妃。” 陆凝棠的眸光落在陆清远的背上,能见那些让人不忍直视的伤口,甚至还有数支箭矢扎在他背上。 她觉得陆清远今夜能来便已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他还带著自己走到了这里,身上近乎千疮百孔,如今又怎能答应这种事? 不论那狐妖是何种心性,那都是一样的结果,陆凝棠正欲代他回答,却听陆清远道: “好。” 贵妃娘娘眸光一滯,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要流露出什么表情来,她连忙喊了声:“ 不可!” 陆凝棠便是强撑著站起来,她如今的伤势也不浅,走过来都很勉强,但她还是一把掸走顾柒顏的手,冷声道:“本宫將狐心还你,放过—“”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的顾柒顏摆了摆手指,“如今你们可没有与本尊谈条件的机会,更何况-半颗狐心而已,本尊稀罕此物?” 贵妃娘娘看著她那冷淡的神色,咬咬牙,“本宫答应你,今日之后反正也没了我陆凝棠的地位,便还你神魂便是——“ 顾柒顏有些讶然,片响才是失笑道:“陆凝棠啊陆凝棠,你真当自己是本尊神魂所化了?你压根就不是我,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么?真可笑。” 陆凝棠眸光微颤,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可瞬息之间便感受到万千讯息如同被唤醒般涌入了她的脑海,她痛苦的抱著头跪坐下来,可看见眼前顾柒顏向陆清远递出的符篆只是她还是奋力喊了句: 第160章 一百五十九.其实(合章) 第160章 一百五十九.其实(合章) 贵妃娘娘也认出来那道漆黑如墨般的身影是谁了,那是姬青屿,这世间绝顛的存在, 怪不得陆清远说没事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姬青屿会来,或许本来也未必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但贵妃娘娘此刻並不想去思量那些有的没的。 陆凝棠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姬青屿所救,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仿若幻梦,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方才妖尊那柄由符化成的长枪已经消散,贵妃娘娘只管闔上双眸紧紧抱著陆清远生怕一睁眼就看见那朦朧的雾靄,灯火葳。 不过如今的耳边只有雨声,已然渐缓,陆凝棠能清晰的感知那些雨丝正坠打在自己脸上,耳边传来陆清远的咳嗽声,他的语气很是虚弱: “烦请娘娘松鬆手,保不齐得被你勒死了—” 陆凝棠听闻此话才肯將他鬆开,她轻轻抬眼,看著眼前陆清远的时候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方才是因为什么导致自已竟然会抱住他,或许是觉得他很傻很,亦或者是別的什么吧。 但贵妃娘娘不去纠结,她只是扶看陆清远又问道: “你少说话,如今身体情况怎样?还能撑多久?你们宗就姬青屿来了,其他人怎么不来接应你?什么对症下药之类的呢?” 陆清远摆摆手,咳嗽了两声: “方才娘娘您亲手餵过了,其实如今这伤口並没多重,只是看著触目惊心而已,实际上也多是外伤为主,只是先前受及那雾靄影响无法沟通丹田才导致看似伤及命脉。” “如今妖雾消退,体內真气再度运转,一切心法功法皆通用,这些伤假以时日便能好。” 他抬起手来摆了摆,才发觉贵妃娘娘如今正两手握著自己的手,而她的左手也因方才去夺符纸而导致掌心已经被烫成了焦黑色,甚至能见白骨,其疼痛也可想而知。 陆清远现在也有几分迷茫,天间已泛起云白,这一夜將要拂过,也不知道今夜发生的那些事究竟是虚幻戏码还是这样如实发生更好了。 贵妃娘娘著陆清远缓步行回街上,京师深处受及那雾靄影响最多最深,如今还没有什么动静,两人亦步亦趋,很安静。 陆清远看得出贵妃娘娘似乎想要问他些什么,不过她又欲言又止,陆清远有些犹豫, 但他依旧是问道: “娘娘咱们是不是走反了,这怎么回宫去了?” “事情还没做完。”陆凝棠语调幽幽,然后她看向陆清远,迟疑片响,终於还是说出了口: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其实我不姓顾,也不是什么狐妖。我姓陆,陆凝棠,就是我的名字。” “那先前娘娘您所言的什么代之而活”陆清远微微一证,未曾想身旁这位贵妃娘娘的真实身份还真是贵妃? 可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见贵妃娘娘点了点头,她继续缓缓道来: “什么代之而活都是本宫自己臆想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我非顾柒顏,只不过当年本宫护及小顾钦时被狐妖伤及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回天乏力,而后妖尊被打得神魂崩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顾钦为我谋得半颗狐心相融,得以救治。” “可我本修为就不够高,自难抵御,强行与那狐心相融的结果便是让本宫醒来之后认知受及影响,从此便以为我就是顾柒顏的分神之一。” “以为本来好不容易凝聚道躯,结果被本尊害得道行消亡,受及『贵妃”所救才拥有了她的躯体,如今承她道躯代之而活,但实际上其实都反了,根本没有这种事。” 这两段话虽然没將很多细节说清,但具体情况已经很明確了,陆清远倒是庆幸道: “还好娘娘你並非狐妖,如今弄清楚便好了。” 陆凝棠点点头,“只不过我不清楚为何顾钦会心甘情愿认我做妹妹,还同她亲妹顾柒顏反目,当年那一枪虽然是冲她去的,但也不是妖尊的旨意,甚至妖族之中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她是顾柒顏的姐姐呢。” “我先前没將这事问明白,不过我感觉你们俩之间的姐妹情深不是假的。”陆清远想耸肩,但他这会儿肩膀疼得厉害,差点儿岔了气。 陆凝棠轻轻拍拍他后背,运了点儿真气给他,“嗯只是如今我已明白了真相,便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了。” 陆清远摇摇头,“她心知肚明这么多年都没想过揭穿,心中早已认了与娘娘您之间的姐妹之情,娘娘无需心怀芥蒂才是,我看顾钦才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那位亲妹妹,所以这龙和狐狸还真能成姐妹?” 贵妃娘娘点点头,“青龙本就是升格之位,顾钦有能耐晋得此位也无可厚非。” 话说至此,两人才慢悠悠行回陆府,实际上这一路行程都没太远,今夜委实说都没走出多少里路,可回忆起来那月光如此淒冷、夜那么长、路多么远,连一线生机都近乎遥不可及。 贵妃娘娘也不管自己什么身份,身上凤衣染尽多少血,执意散去了那一眾丫鬟与宫女,非要自己换著陆清远將他扶进寢房。 陆凝棠才不管那些閒言碎语,其他人照看自己不安心。 娘娘也不会打净水符,只好亲手拿著方幣给他擦拭血污,眸光落在那些创伤之上时还是心中一颤,听陆清远下意识的吸气声亦有几分於心不忍,她有些歉意道: “你本就受了重伤,本宫还同你说那些,让你分心来安慰本宫” “无妨。”陆清远缓缓靠在床上,咳嗽了声才是慢慢说道:“娘娘也无需多虑,我用以真气运功要不了多久自能痊癒。” 陆凝棠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这本宫怎么放心得下—” 陆清远心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缓缓抬眼,贵妃娘娘此刻也正坐在床边看著他, 四目相对的一剎那陆凝棠便偏开了眸光,她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青丝,问了句: “可陆清远本宫还是想问你,你这般拼命这般豁出去救本宫,抗下那么多刀剑那多伤,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话陆清远已经听陆凝棠问过一遍了,如今再问,那大概是她觉得陆清远方才意识不清醒,说的那些话也未必是真切的理由。 陆清远的眸光有些飘忽,直言道:“自当年吞服心意丹起,属下便对娘娘忠心耿耿, 如今拼死相救,理所应当。” 贵妃娘娘下意识抬了抬手,刚刚想说那本宫命你走怎么不肯听呢,却又是抿上了唇, 犹豫著要不要问。 结果她一抬眼便见陆清远“哇”得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嚇得陆凝棠连忙又站了起来,边拍看陆清远的背边急忙问道: “小-清远,你这·—-赶紧拿符书来通知姬青屿过来趟,这可等不得,她跑去瞎追什么追,对自家弟子一点儿不上心。” 陆清远边咳嗽边摆手,“无需惊扰师尊,只是方才没肯顺娘娘之意,违背了心意丹而导致心血逆涌了而已。” 贵妃娘娘抿了抿唇,问还没问呢,你就回答上了,可看著眼前嘴唇都发白的陆清远时,陆凝棠终於是下定了心念,她將手一翻,掌心中便多了颗扁扁的丹药。 陆凝棠边將此丹递给陆清远,边是道: “时至今日,也该將心意丹的解药给你了,这恢復自由身的许诺是该要予你一个答覆,回江湖去吧,京师凶险,安心修道或许才適合你。如你这般天之骄子,就该待在属於你的地方。” 陆清远看著眼前梦寐以求的丹药,竟是多了几分迟疑,这个情形自己幻想过无数次了,但从没想过会真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场景亦如先前自己同师尊提及之时差不多,不过今夜所经歷的都是真的。 贵妃娘娘见陆清远迟迟没接,便是亲手餵给了他,陆清远用手相抵,“娘娘你就不怕没了心意丹的制约我忽然暴起?” 陆凝棠看著他,本还有些离愁別绪这会儿也消弹的差不多了,掩唇轻笑: “该你的,还暴起呢,嘴唇发白的样子好好躺两天再说了。” 见她都这么说了,陆清远也就只能吞下,不过这丹药入口竟然没有那种苦得让人咬牙切齿的药味,反而是一股子淡淡的清甜。 他感受著那几分隨著丹药的化解而扩散入体內的清气,来之不易的自由如今已然牢牢掌握,所以如今自己该是堂堂正正的玉桓少主了? 陆凝棠眼睁睁看著眼前的陆清远那一脸鬱结消解的模样,嘆了口气道: “现在感觉如何?” 不晓得自己这算不算是纵虎归山,也不晓得陆清远是不是真对自己包藏祸心,可他如今都这般拼死相救了,有祸心就祸心吧,提前讲清楚便是。 可见陆清远满意点点头后,陆凝棠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你先前说什么报復的话,是不是代表著你其实对本宫怀恨在心?” 餵都餵完丹了你问这个?娘娘你是真不怕我怎么样是不是,要知道你眼前这位可是玉桓少主矣,堂堂正正的。 陆清远刚想说话,便听贵妃娘娘又开口道: “陆清远,你看著本宫的眼晴,你说你方才捨身相救本宫,真是因为心意丹作崇吗? 陆清远如今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他嘴角抽抽道: “想要恩谢娘娘救命之恩是其一,心意丹早已扎根入体內,自会有不小影响,但娘娘,事已至此,问询原因还重要么?” “当然重要。”陆凝棠微微頜首,“因为本宫方才给你餵的是一粒豆。” 贵妃娘娘本以为能从陆清远的脸上窥见什么异亦或者恼怒之类的情绪的,可他却很淡定,似乎早有预料的样子。 陆清远其实多半能猜道这个结果,他方才吐血是真的,並非什么演技,但想要藉此让贵妃娘娘动侧隱之心还是有些难度,哪里到了关心则乱的份上? 然后他便见贵妃娘娘淡淡道:“因为心意丹根本不存在。” 陆清远证在当场,差点一口汤药全喷贵妃娘娘脸上,他反覆琢磨了一遍这句话,半响才是开口道: “娘娘您这话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陆凝棠抿了抿唇,“你不觉得靠丹药制衡他人之事本身就很玄奇吗,也就是你初来乍到不懂,本宫才藉此谁骗你一把,未曾想结果此事就成了你的心结。” 陆清远还是没法相信,关键这玩意儿丹宗说了有可行之处啊,要不然自己也持保留意见了,结果人丹宗真琢磨出来试验品了啊更何况师尊和谢姨都说了真有可能有这样的丹药陆清远嘴角抽抽,不敢置信:“那我记得当年在宫中隨娘娘的旨意往东往西,甚至飞檐走壁、身形隱匿,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手段都是假的不成?” 陆凝棠一摊手道: “你忘了顾钦了?她当时也在京师,你看不著而已,其中多数神通都是她的,尤其隱匿身形这种术法,当时也配合了许久,那几天將那小丫头累够呛。” 陆清远扶额,当年搞得那么真,自己一个外乡人误入修仙界,怎么可能对此有所怀疑,结果如今告诉我是假的?那这些年我斗智斗勇为了啥啊“所以一一”贵妃娘娘拉长了声音,“说回先前的话题,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般捨命相救的,本宫若是陨落在这儿,或许对你来说更好。” 她又叮嘱道: “別说什么以为那是假的,刀劈上来可不是假的,也別说什么自己蛊惑了自己,本宫不会信的。” 陆清远摊摊手:“娘娘您既全盘否认,那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咯,敢问娘娘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问完这话之后陆清远便看著贵妃娘娘抿唇,她半响说不出话来,陆清远觉得或许娘娘也不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想將来如何面对两人之间的关係。 她所给出的那颗豆,大概便等同於上下级的身份就此消散。 陆清远有些犹豫道:“因为你是我姨?” 贵妃娘娘抬起头来,脱口而出:“你也知道那是假的身份,再说了,哪有对姨这般豁出去的,那怕不是动了什么心思吧—” “是是。”陆清远耸耸肩,又疼得牙咧嘴,不过这会儿他强压了下来,盯著陆凝棠道: “既然陆姨这不信那不信,那我就是对陆姨见色起意了又如何?若非如今没什么气力,方才吃你颗豆这会儿就装作心意丹解了,非抱著你啃两口不可。 陆凝棠哪里面对过这种粗狂的话,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贵妃娘娘伸手床单,咬咬唇哼了声:“你敢—” 可她又不敢將话说太死,生怕陆清远真乾的出这种事儿,如今命都被他所救,挨过那么多刀,感觉陆清远真有胆子亲这一下自己或许还真不会躲开贵妃娘娘刚抬眼,便见陆清远已坐起身,那双唇离自己不过几寸,吐息都能喷脸上了,她嚇得一惊,连忙指指陆清远身后,一个“亲”字已经吐出口了。 可陆清远哪里管她,方才便被这位贵妃娘娘搞得有几分脾气,你当我堂堂玉桓少主麵团子捏的啊? 张嘴便贴在了贵妃娘娘的唇上,不过也只是想著轻描淡写抹一下,不过哪怕只有这般的一瞬间便已將陆凝棠內心的思绪都搅乱了,但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清·—·清远,你、你家师尊在窗外呢·—” 第161章 一百六十.谁问你了?!(合章) 第161章 一百六十.谁问你了?!(合章) 半个时辰前。 妖尊大人是觉得如今总算能一雪前耻一箭双鵰了,任凭陆清远跑多远也是一样,死到临头还玩这种招数,真以为你用出来的謁山风本尊追不上? 至於陆凝棠,一会儿再来找她便是,她在宫中多年没动过手,如今还受了伤,更是跑不远。 妖尊大人甚至是有一种类似於猫捉耗子般的从容。 方才还有些不清楚陆清远是不是真跟这位贵妃娘娘有什么关係呢,要知道陆凝棠还自以为是本尊的分魂来著,这俩要是不清不楚的,怕不是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呢。 妖尊大人是有种被人冒顶身份拿去想相亲的感觉,直到这会儿见陆清远运用身法溜了妖尊大人才是放心了些。 不过让顾柒顏有些奇怪的是虽说自己在胡乱猜忌以至於速度有些拖慢,但好岁也是这般追了片响,居然还没追上那团山风? 这玉桓宗的身法极意陆清远能全数掌握並且融会贯通了? 然后她再抬眼望向那渐渐慢下来的黑影便是没来由得察觉出来几分心悸感,不对! 妖尊大人狐眸一瞪,赶忙扯下几张符篆转身便极力化作流光而遁,那气息绝对有问题,如今所追的身影绝对不可能是陆清远。 顾柒顏绝非惊弓之鸟,但只需要这么一个照面她便已经清楚,陆清远绝对没法营造出来这等威压,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自己眼前运用著謁山风的早已换了个人。 而事实也的確如她所料,在謁山风消弹的一剎那间朵朵黑莲便隨之浮现,来的不是別人,正是姬青屿本尊。 那些看似如同装饰般的莲隨风而散,但顾柒顏知道,倘若凭自己这道分魂迎上那些美得令人咋舌的莲瓣估计也就只剩下消弹一途。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问题在於姬青屿究竟是怎么会出现在京师的? 怎么感觉自己这回踏入大寧的所有行程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咱们妖族之中还有你玉桓宗的细作?修士还能假扮妖族?那何其荒谬! 可妖尊大人也没同其他任何人提起过这回入大寧的计谋,今夜涉足京师,是为了里应外合一番处理先前的事儿,顺便给陆凝棠泼盆脏水,最好是能顺手料理了。 结果还捞来了个陆清远,委实说方才见陆清远带著陆凝棠奋力突出重围的样子是有几分异。 不是听说那贵妃是给陆清远餵了心意丹才將他拉拢的吗,陆清远还坐拥著什么玉桓少主的身份呢,这关係真乱。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本尊还正愁没法报復陆清远呢,这会儿能送上门来就最好。 然后她转头就被陆清远给摆了一道,以至於妖尊大人现在还在被姬青屿追,好在自己的正身早已撤出京师,但这道分魂同样也弥足珍贵,多少道行呢。 妖尊大人奋力向后传音:“姬青屿你有完没完?!非要死命追做什么,这京师重地容你乱来?” “除妖之事,不在名声。”师尊大人的眸光扫过长街御道,见陆清远道躯虽伤,但並未致命才是鬆了口气,不过她看那贵妃娘娘正紧紧抱著陆清远的模样便又是微微眉。 姬青屿咬咬唇,眼下情况特殊,说是肯定不会去说陆清远,但心气难出,而正好眼前便有个能发泄的人,那不找你顾柒顏找谁? 她加紧了追及的速度,身影仿若电光闪过,语调平平无奇: “若是本座再来晚些,恐怕再也见不到清儿了,本座就这么一个徒弟,此仇不共戴天,自然得报,方才可没见你有什么留情的心思。” 顾柒顏掌控著这道分魂全力遁光,但姬青屿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她有些语无伦次: “陆清远的模样你也看到了,他只是受了些外伤而已,真气运转下用不了多久便能痊癒,本尊即便是有心动他也没动成啊,你觉得这里边有没有放水?” “本座管你放没放水!”姬青屿懒得同她爭论,好在自己赶来京师准备戏目了,要不然依靠別人还真不放心。 她话说完便祭起一剑刺向那道妖尊分魂,顾柒顏急得要骂娘,“回回都是你们俩坏本座好事儿,姬青屿你这般护他,这陆清远到底是你亲传弟子还是相好的?!” 姬青屿咬咬唇懒得回答,她一转手便已显化出数柄漆黑长剑,如影隨形般追向那道灌注著顾柒顏真意的分魂。 妖尊大人此刻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法之上,全然没有半点儿反击的念头,她险之又险得避开一剑,空隙间只能说上两句话: “那贵妃不是之前还差点儿要了你的命,她不是直接导致你被追杀的罪魁祸首?怎么不去找她老来对付本尊?” 师尊大人莞尔一笑,伴装不知晓,“她不就是你?冤有头债有主,本座找你天经地义。” 什么叫她就是我?这口锅自己也得背?!就算她是,那也该找她去,“冤有头债有主这么用的?!” 顾柒顏气得当空脚,“她就不是我!身世问题你能辨明么?” 也正因妖尊大人顿了这么一下,姬青屿便已临面,她並指召起的那数柄长剑直接將妖尊大人这道分魂当场捅了个对穿,然后这位师尊才是笑著拍拍她肩: “我说她也不是你,其实我前些日子就知道了。” 顾柒顏瞪大狐眸,你们师徒俩果真一丘之貉,玩这么阴!她指著姬青屿想骂也没骂出来,“你”字刚刚脱口而出,这道分魂便已碎成了虚影残片。 落在姬青屿手中的便只剩下了一条雪白的狐尾,毛茸茸的,手感极佳,毕竟出自於顾柒顏这种品质极佳的狐狸精。 师尊大人顺手抚了两把便將之收了起来,边往京师掠去,边在心中嘀嘀咕咕,谢鹤衣啊谢鹤衣,你个小气的不给本座那本座也自有方法再得来一条,多出来的打条鞭子让清儿抽你!哼。 不过先前忘了问清儿他住在哪儿了,如今怎么看也是疗伤为先,当然也有可能出京师,那外边就有自家宗门的人接应了,用不著担忧。 那位贵妃如今怕不是要带他去紫禁城吧?若真在紫禁城里那自己还进不去了,只能眼巴巴看两眼。 方才看这位贵妃抱得那么紧,总觉得这俩人之间也不止是什么单纯的、光风雾月的上下级的关係啊。 虽说清儿在符书上那都是信誓旦旦表示取得心意丹解药立刻脱身,反过来要將这位“虎踞京师的妖女娘娘”亲手捉拿也未尝不可。 这话里是透露著一股子绝无关係的感觉,但保不齐那贵妃娘娘也给唄,已有某位“清冷无情剑修道姑”的前车之鑑,不得不防。 姬青屿趁著妖尊散下的雾靄对阵法残余功效尚存,大大咧咧在京师之上探来探去脑袋,半响才找寻到陆清远的行踪,敢情这陆府就是陆大人您住的地方啊,这还真叫人无语凝嘻。 师尊大人悄咪咪落下身去,你別说这宅子还挺大的,气派也蛮气派的,姬青屿並未掩藏身影,迎面便撞上一位侍女。 两位四目相对,那侍女赶忙跪伏下来,微声传音道: 第162章 一百六十一.那能一样吗?(合章) 第162章 一百六十一.那能一样吗?(合章) 姬青屿的眸光灼灼,本来都已经凝聚起了身为魔门宗主的气焰,这样的气势之下任凭是谁恐怕都得服服帖帖的。 当然师尊大人也不是非要陆清远怎么样,那亲都当著本座面亲了,谁知道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拦拦什么拦,自己先前还故意怂他的,结果真见了他俩好上,还真如谢鹤衣所言,的確心情不太好。 但姬青屿也就想见陆清远服个软,本座吃醋了你別想搪塞过去跟没事发生一样啊,好岁哄哄。 结果未曾想陆清远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他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搞得姬青屿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方才凝聚起来的那些气焰这会儿全消了,默默看著陆清远。 这时候本该数落他的吧,交代还没交代呢亲什么亲,不怕被人看去是不是? 可这话师尊始终说不出口,姬青屿看著陆清远的唇越来越近,依旧是无动於衷,最终还是任由了唇舌相接。 真要说起来这回金麟台分別其实並没有多久,但如今再见陆清远时依然像是如隔多年。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才鬆开,陆清远虽然受著伤,但这事儿不含糊,舌灿莲, 姬青屿轻轻喘了口气,她的脸上緋红晕染,师尊抹抹唇角,嘴里莫名还有几分清甜,好像吃过似的,这味儿不对啊,这是染了那贵妃的? 那本座这算不算是同那贵妃那个什么了?可他们俩刚刚看著好像也没那这又是哪个小姑娘的味道?哎,真乱。 师尊理理髮丝又自顾自坐了回去,“你別当就这样欺负一下为师就算了。还有你如何確定那心意丹不存在了,万一是那贵妃又骗你呢?” 陆清远来了兴致,转而又解释道: “所以我先前才斗胆亲她试试,如今有师尊亲自背书,那也就代表这事儿成了,不是假的。” 姬青屿眸光一滯,虽然陆清远这话有临场发挥的嫌疑,但师尊大人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挑不出理来,她抚掌道: “你是说清儿你刚刚亲陆凝棠只为了这个?这算你有理,那你的意思是跟她之间没什么?但本座可知那贵妃不愿被他人接触,这一吻对她的意义恐怕不小,你只当实验?” 这话锋一变矛头就已经调换了,陆清远也摸不清眼前的师尊究竟何意,但他还是直截了当道: 如今才清楚其实江湖之中受及贵妃娘娘照顾其实不少,本来也没心意丹这韁绳牵制,如今这阴差阳错之下的生死之局,难免心生情意,这吻因素很多,但终究逃不过本来的意味。” 这话说的还挺直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姬青屿瞪他一眼,可说实话这位御姐师尊心里也有点儿复杂,有点怕陆清远不是真心的,但知道他是真心的却也有点儿酸,她一时之间说不明確,只能是咬咬唇,剐了陆清远一眼: “你倒是吃得好,到哪儿嘴都不停的。” 其实这会儿姬青屿气已经消了,陆清远也看得出来,他便是贫了句嘴: “师尊您先前不怂我同贵妃娘娘发展点儿关係的么” 姬青屿伴装拂袖,这会儿脸更红了,搞得好像自己有那什么倾向一样,她指著陆清远的鼻子怒斥道: “这话你倒是听进去了,那能一样吗?本座那是这个意思?” “本座是说,那是想你去取心意丹解药的一种法子,这都用上戏目了,都已经结束了,事后还这般做什么?” 她单手叉腰, “说到这个,那本座先前吩附你不许同那谢鹤衣或者说你家谢姨分明喊你不要那个什么,我看也没听—唔唔!” 姬青屿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陆清远给捂上了,他老老实实服软道: “错了错了师尊,如今低声些,免得隔墙有耳呢。” 师尊大人轻轻挪开他的手,轻哼一声,“现在知道遮掩了?哼,你当你那时没干啊,巴不得死你谢姨的那股子劲儿呢?” 陆清远只能再耳鬢廝磨道:“这会儿负伤在身,到时候赔给姬姨便是了。” 姬青屿耳垂都红了,她边扇风边说:“行了行了,赶紧躺回去,乱动等等伤口裂了保不齐谁得心疼死。” 陆清远老老实实点头,然后再是向著这位抱著手臂架著长腿的御姐师尊问道: “所以师尊昨夜那一场妖族入侵的戏目,是真实发生的事儿?” 姬青屿这会儿才放下了腿,她撑了下床,嘆了口气道: “真,但其中也掺了些假的,昨夜事发突然,与咱们宗筹备的戏码正巧撞在一起了,这种计划当然不可能到了时日再发方案,而且变化繁多,就分了许多变招,即兴发挥的场合也很多。” “本家早开始排练过了,一遇上昨夜那情况,节骨眼也卡的刚刚好,直接就导致了许多自家人以为开始演戏了,掺和进去怕是导致帮了那顾柒顏一把。” “当然,你那些伤多半都是妖族动的手,保不齐也有自家人以为要演这么真,怕不是有什么考核指標,紧赶慢赶跑上来给了两刀也不无可能,总之,等之后宗內传来细致的匯报才清楚。” “怪不得我说怎么真真假假差点儿分不清楚呢。”陆清远嘴角抽抽: “原来全乱套了,我还想谁演那顾柒顏演得这么真,紫禁城里那个还能跟顾钦不相上下,甚至连分魂都有。” 怪不得这京师之中自家人其实不少却还要师尊亲自动身,那是因为只有师尊一人知道这戏目其实还没开演。 陆清远默默道:“好在有姬姨。” 姬青屿看他一眼,其实她早就观察过陆清远的那些伤,按修行者的层级来分其实不重,但看著很揪心,只不过她刚刚吃醋没肯说,这会儿又是有些歉意道: “为师失职,这回宗內计划也没完全落实,错在我宗,待为师了解清楚之后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覆。” 陆清远摆摆手:“师尊无需多虑,权当歷练了。” “.—”姬青屿转过眸来,抿唇道: “歷练可没这种情况,那顾柒顏绝非你现在能面对的量级,她不讲武德,为师肯定帮你报仇。 当然,为师也有错,早知如此便应当同你讲讲细节,只不过当时想的是怕被那贵妃查。” “没事我现在把她给查了,嗯-身份。”陆清远靠在床头,望向这窗外渐渐浮现的熹微晨光, 他默默道:“事到如今再回想过去,其实我觉得昨夜这场面是真的也挺好。” 姬青屿给他理理衣裳,本来不想说话,但还是没忍住: “或许如此吧,当时也没想到陆凝棠不是顾柒顏的分魂,如果是顾柒顏的话,那狐狸精你儘管狠狠骗就是了,反正分魂迟早收回,如今想来都是没掺假的真情实感,便没了对这位真正故人的那些介怀。” “还是师尊懂我。”陆清远冲姬青屿笑了笑,师尊是没接话茬,轻轻瞪他一眼,然后才是听他问道: “那师尊,原计划中你也参演?那你演什么角色?我宗服化道有说法的啊,至少昨夜我是没看出来哪些是假的。” 姬青屿玩著青丝看似漫不经心般隨口道: “那当然,我玉桓宗底蕴可不小。为师要演自然是演顾柒顏,其中的轻重缓急本座自有分寸, 换做其他人可不放心。” 她说著还去乾坤袋里取那些装饰用的道具,“我宗还筹备了许多饰品,全靠幻象塑造无法通用所有场合” 然后她当著陆清远的面取出来的却是那双刚刚缴获的兔耳。 师尊大人想赶紧放回去却又被陆清远按住了手,“师尊筹备挺齐全—“ 姬青屿红著脸解释道:“这是为师方才从你这府邸那侍女手里拿来的,听闻昨夜自家宗门也不分青红皂白参与了有些气恼。” 不过这位御姐师尊看著陆清远嘴角微微勾起的模样便觉得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听他说了句: “师尊戴上看看。” “你!”本来这是扮妖族的道具,但如今从陆清远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仿若成什么用於其他方面的饰品一般。 姬青屿转眸指看他,可陆清远语调相当平静: “想看姬姨那般模样。也当是见识一下咱们宗的功底。” “真拿你没办法” 姬姨无奈嘆息,只得將这双兔耳戴在了自己头上,她觉得很羞耻,脸都红了。 可偏偏这兔耳为了真实还提前设定了一整套运作法门,这会儿隨著姬青屿的心性而在摇摇晃晃呢。 堂堂玉桓宗主可受不了这个,如今还不在宗內,陌生环境中干这事儿总感觉哪里別人盯著看, 她微声问:“可以了?清儿你真要羞死人了” 陆清远仔细端详著眼前这位兔耳师尊,感觉这扮相也別有一番风味啊,他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同狐耳谢姨那种反差感差不多,各有千秋。姬姨能不能给摸摸?” “?摸你个头,你这到底是看功底还是干嘛” 姬青屿愣了愣才想起来谢鹤衣也干了的,那会儿自己在一旁看留影,一股子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还能调侃谢鹤衣两句。 如今想来这情况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真得羞耻死了,好在自己这会儿没被留影玉给下来,一旁也没故人窥伺。这么看来谢鹤衣的心態是挺不错的。 师尊转而再瞪了陆清远一眼便想摘下这双兔耳,然后手又被他给牵住了,“姬姨你何时回宗?” 姬青屿直言道: “若非如今本座放心不下,特地来看看你的状况,否则早该走了,这京师重地姨就不合多待。” 她看著陆清远微微眉的样子,便是眨了眨眸子,又问道: “怎么?” “我在想。”陆清远思绪跃,“先前在那地宫里看到了两幅《玄天宝鑑》的具象化,顾钦说其中那一副《人皇》已死,姬姨本来有没有可能是女帝姐姐?” “胡想些什么。”姬青屿愤而抬手颳了刮陆清远的鼻子,“你倒是想得美,女帝姐姐给你扮兔子是么?那些关乎金麟台的事,莫要去多查了。” 师尊顿了顿,又有些迟疑的样子:“你不跟为师回去?先前不是不想来这京师,怎么,如今变温柔乡了?” 眼前的姬姨微微眯起了眸子,连带著她头上那双兔耳都竖了起来,陆清远连忙摆手: “有始有终嘛,今非昔比了啊姬姨,如今的贵妃娘娘真是您的故人了,京师风雨这才刚刚展露一二,她还想试试,我便陪她看看。” “若是大势已经不可挽回,那时候再走也不迟,我看她只是不想留什么遗憾,毕竟如今身份成真了。” 姬青屿怀抱双臂,轻哼一声,“还不是捨不得人家陆凝棠,哎哟,新人胜旧人咯一一陆清远坐起身又楼搂身前这位御姐师尊,附耳道: “陆姨她好列也扶过我好几把,如今她尚还有几分执念,我是劝不动,要不然师尊这位故人去劝劝看?” “免了。”姬青屿语气平淡: “她如今已寻回了自己的身份,有些执再正常不过,但清儿你要知道江湖是你我容身之地,但不是她的,一个人该处於什么地方,早已有了定论,她想试试无可厚非,若是换了本座,恐怕亦然。” 果然还得是旧相识啊,陆清远老实頜首,又听自家姬姨默默道: “不过她也並非死板不变,你看某个清冷道姑都能变呢,陆凝棠也是一样,若这天倾之意无力挽回,她自会放手。” 陆清远刚想开口,便又听眼前姬姨悠悠道: “还有,谁说就她能扶你几把了?你家师尊难道扶你的还少了,哼,现在也扶两下,给你点儿顏色看看。” 陆清远一愣,转而便对上了师尊那侧顏中的盯著他的余光,他眉头舒展,下意识轻轻“嘶”了一声。 姬青屿闻声便停,“怎么?牵动伤势了? 她也不管陆清远点头还是摇头,已然转过身来,正面对著陆清远系起青丝,缓缓伏下身来,轻哼一声,“那也得给,谁让你方才故意挑惹姨呢?为师就得好好收拾你一通,得要你知错才好。” 那哪是什么吃痛,也完全不是什么收拾吧-陆清远方才是没想到师尊这话锋一转能行此事,这真得关窗了吧不过此刻如今正享受著波涛如怒,眼晴都眯了起来,姬青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办这事儿了,先前看那留影玉中他是对此有兴趣,但谢鹤衣没那层领悟能力。 如今自己这么做是因为虽说那贵妃矜持,不太可能和陆清远发生些什么,也没机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姬青屿说服了自己,当著陆清远的面又缓缓张开了那双红唇,“阿、姆—” “嘶一一”陆清远下意识往后仰了几分,眼前的那双兔耳还在轻轻摇晃,窗外光风雾月,天色大好。 第163章 一百六十二.復刻对线(合章) 第163章 一百六十二.復刻对线(合章) 师尊嘴上说是以此惩戒,实际上这事儿压根就和什么惩戒搭不上边,宣誓主权倒是真的。 所以这既是给陆清远些留个念想,也算是警醒。 戴著兔耳的事师尊大人自然是记得的,任清儿摸两下便摸两下了,印象深刻些也是好的,除了你家姬姨之外哪还有人肯给你这样?好好珍惜才是。 虽说如今这位贵妃是给了亲没错,但就亲这么一下不算你们俩有什么关係。 姬青屿满不在乎,陆凝棠什么人本座还不知道?怕不是一会儿就得跑来跟陆清远找藉口。 可惜如今这京师真不是姬青屿能多待的地方,也就是这会儿皇城刚刚从昨夜的妖雾之中脱离出来,还处於一团乱麻的状况。 暂且还有待朝廷內部慢慢梳理一系列的事宜,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姬青屿才能在这陆府里安然待会儿。 等到一会儿阵法启用,各种事儿上报之后,自姬青屿这个魔门宗主就不合多留了。 虽说方才她的確有对那妖尊出手的情况,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夜自家玉桓宗的確有出没的影子,保不齐要被泼脏水。 毕竟妖尊的其他目的恐怕是达成了不少,朝廷倒打一耙说两人之间相互勾连,刻意演戏也没法反驳。 要不然自己这做师尊的当然得好好监视-呢,监督一番自家爱徒勾搭嗯,纳妾这种事儿。 姬青屿是觉得自己这回既然来都来了,那是得搜刮点儿再走,要不然不放心。 师尊这会儿还戴著那双兔耳呢,方才那不可一世的魔门宗主转眼间在陆清远的眼前就成了这样,光看看便是享受。 陆清远下意识轻轻抚过那双兔耳,姬姨便抬眸看看他,抬眉瞪了眼。 这会儿便听得门外传来声响,陆凝棠轻轻叩门道:“清远,你这是还疼?你家师尊走了没?本宫这会儿有事与你相谈。” 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呢,陆清远警了眼师尊,她是抬抬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这倒是让她想起了羡仙郡跨年那夜,好像亦是如此。 陆清远咳嗽一声只回了句:“回稟娘娘,伤势不打紧。” 然后他又掩唇传音给师尊大人:“师尊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姬青屿没停,默默传音道:“那为师走?嗯-本来也待不了多久了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这会儿陆清远哪肯放过,可他一抬眼便发觉贵妃娘娘马上便要自顾自开门进来了,陆清远赶忙传音给姬姨:“姨,注意用隱匿行踪的法门—” 然后他便拉过一旁的宽大案桌伏在上边,拿著轻薄褥子一盖腿,伴装坐在床边正书写些什么。 这会儿陆凝棠也推门进来了,所幸这床边正对著门,寢房里还有圆桌掛画屏风一类充当遮掩。 当然,这也得全凭师尊道行高深,要不然也就一眼的事儿。 贵妃娘娘进门是转头瞄了两眼,却也没见姬青屿,她的眸光便多了几分颓然,她缓缓坐在那圆桌边,自顾自湖茶道: “本宫也猜到她不想见我了,这些年来我因那些身份之事而对她心有怀恨,甚至不惜行出那等劫杀之举,致使她重伤的结果。自当赔罪,但如今再想要得来她的原谅-那的確是没那么简单。” 眼前的贵妃娘娘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有一股子以茶代酒之意,她饮罢才道: “清远她可有跟你说过什么狐心之事?她若是想要,那本宫这半颗可以给她,本宫本来就有愧於她,这是应该的。不过得等如今大寧將承受之劫过去才好。” 这话陆清远有些难接,自己也没问过师尊的態度,不晓得姬姨心中是怎么想的,而现在的情况陆清远也没法问,他只能是道: “娘娘您也不要太过自责,我是觉得那也不是你本意,真要究根结底其中还是有那狐妖的问题,当然具体如何解决还得你们俩亲自面谈才是。” 陆凝棠默默道:“可她都不愿见我“ 陆清远咳嗽一声,“师尊她还没走呢,不过她这会儿是在忙呢,並非刻意避著你。” “那便好,本宫在这儿静候她回来便是。”贵妃娘娘轻点首,又步过来,看著陆清远桌上的笔墨,奇道: “那清远你这是打算写些什么?怎么汗都出来了,还是疼吧,方才就听你斯哈斯哈的,伤势本来就重,还是上床躺著好了—“” 陆凝棠走近两步搞得陆清远额间都冒汗了,他提提眉心呼出口气,贵妃娘娘则以为他疼著呢,就用衣袖给他擦擦汗,儼然没了先前那高高在上的贵妃之姿。 这样的变化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见贵妃娘娘还想拉被子,陆清远又连忙摆手: “不用上床,不用躺著,师尊说了这样恢復快些。如今属下正在考虑今夜发生的那些情况,想著记录一番,这不还没写,您就进来了吗?” 陆凝棠眨巴眨巴眸子,说到底还是不懂你们修道的,分明受了伤静养才好些,怎么就非得盘膝坐在运转功法呢,“这是嫌本宫来得不是时候?” 陆清远很想点头,但这会儿他也只能是摇头:“哪能“ 她轻抚旗袍下摆,坐在陆清远身边,拿开那些笔墨,顺手轻抚他的后背,“知晓你有心,但也无需去写,日后自会有上报。” 看贵妃娘娘的样子是没察觉到这案桌下边还有个人的,虽有被褥遮著,但很明显师尊在其中著呢,对线已进入白热化。 这都看不出来那陆清远也只能感嘆自家术法之精妙了。 不过这双重压力搞得陆清远头大,如今他受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轻不到哪里去,所以说师尊很会挑时机,这会儿疑似侍奉的举动里的確还带著几分挑拨的意味。 而眼下贵妃娘娘在侧之际,姬姨还故意使坏用以唇舌撩拨,搞得陆清远相当难,他嘴上勉强默不作声,心中暗暗將此事记下。 可惜道躯痊癒还要时日,否则陆清远势必是得要姬姨为那些情况付出点儿代价不可。 不过贵妃娘娘这会儿也有几分迟疑的样子,陆清远顿感不妙,然后便听陆凝棠抬眸望向他,轻声问道: “那个清远,如今趁你家师尊不在,正好问你个问题,你方才-亲本宫那一下怎么算?” 果然是这问题,好在师尊方才就是见证者,便对此事没什么动摇,否则在这节骨眼上初闻此事的师尊大人不得咬死自己陆清远有些犹豫,方才其实並没有想太多,两人歷经生死出来,还自知不是演戏。 又听闻心意丹是假的,那些看似没画饼的“扶几把”反而成了真的,一时间便情难自已。 他的確有几分一不做二不休的意图,但没法这么解释,陆清远还是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方才顶撞了娘娘是属下不灵醒,若是娘娘过意不去,亲回来便是-嘶一一陆凝棠的手轻轻著衣角,原以为陆清远想搪塞过去,心中那点儿悸动便又化作了失落,不过也是,塘塞过去便塘塞过去吧。 他不是同那对剑修师徒关係很好来著么,自己这被他亲一下,莫去计较就好了,就当他认错了人如今文回到先前的上下级。 再说又没真怎么样,也没少块肉,贵妃娘娘的心念渐渐放下,她鬆了口气,可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鬱结。 然后听到后半段这位贵妃娘娘才是一愣,脸上瞬间爬上緋红,心跳都快了数倍,但她还是故作矜持,本想埋怨陆清远乱说胡话的,可听见他因疼而再度抽气还是软了心,这位贵妃娘娘便只说了句: “你这种话同多少人说过?那、那清远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在娘娘不纠结前边那句话,不过陆清远这会儿也无暇顾及便是了。 他本就盘膝的姿態这会儿坐得更端正了几分,陆清远的腰杆笔挺,似是犹豫似是沉吟了片响才是揉揉脸清醒清醒,拉了把贵妃娘娘的手,直言道: “我负责。” 陆凝棠本是安安静静等著的,她先前不论是在当陆家大小姐还是入宫这些年来从始至终都没有经歷过这种事儿,连手都没被人碰过,而如今再见陆清远才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陆清远半响没回答便导致了她的心绪有些不安,似乎还听到了几声若有似无的“咕”声在这寢房里传响,是自己下意识喉间滚动的声音? 贵妃娘娘才抬眉,便听得陆清远如此所言,她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那陆清远的意思便已很明显了想来从上下级到这一层的跨越对陆清远来说也不容易,要不然他说完这话后也不至於露出这种放松的神色来了。 贵妃娘娘的脸上緋红跃腾,她弱弱问道:“那我们如今是什么关係?” 陆清远本来紧绷的情绪才刚刚鬆懈下来,这会儿面对这句自己都快听出老茧的话摊了摊手: “全凭陆姨的意思。” 还在喊姨· 陆凝棠的脸更红了些,她本就不认这个关係,如今更不能认,原先是怕沾亲带故,现在是真不能沾亲带故,她咬咬唇瓣道: “若是他人问起来,那继续先前的身份,私下里本、本宫再考虑考虑。反正不许乱喊什么姨什么的,哪、哪有什么一边喊姨一边亲的,这对吗?” 陆清远不置可否,那贵妃娘娘你是没见谢姨那枚留影玉呢,或许是姓氏一样导致这姨的身份显得更真了些? 小清子的小小清子这会儿脱离了危机,他也就肆无忌惮了些,“要不然还叫娘不成? 不过似乎也未尝不可啊,娘先前在可在江湖之中多有照料,连顾钦都说了是养儿子呢。” “你、你-你把话说清楚,娘娘就娘娘,別少说个字儿的,你敢胡喊试试!”陆凝棠闻言脸都涨得通红一片了,这、这、这身份那能对了? 你倒是毫无顾虑,可这个身份能真容你这般? 陆清远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人给推开了,身著深色旗袍的姬姨缓步踏入殿中,看得出她脸上还有几分潮红,望向陆清远的眸光埋怨的意味很深,嘴上是冷冷道: “看样子本座来得不是时候。” 陆凝棠有些尷尬,她连忙起身给这位故人泡茶: “怎么会?青屿,坐、坐。我跟清儿嗯,清远正聊到如何给你赔礼致呢,这些年那些事,本宫错了许多,要你见谅是不可能了,你要我赔可以,狐心也行,但得等此事了结。” 姬青屿摆摆手,“免了,那狐心现在与你相连,真要你交出来怕是命都没了半条,某人恐怕是得心疼死。” 师尊大人意有所指,搞得贵妃娘娘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寻回了自己的身份才如此温婉还是娘娘因昨夜那些事而產生了变化。 师尊大人看似在和贵妃娘娘聊天,但她捏出来的虚影小人已经在陆清远头上“ 眶”敲了,姬青屿传音亦是不停: “几回了几回了?回回讲回回不听,本座说没说要那什么了提前说提前说的?传个音很难吗?很、难、么!非要真暴露了才好,让这位贵妃娘娘一览无遗是么?” 这虚影小人贵妃娘娘不可见,陆清远看得清清楚楚,疼是不疼的,不过他还是汕汕一笑: “怪我怪我,不过师尊您的手段弟子也无力抵挡啊,这会儿还要面对贵妃娘娘,学艺不精也是没法的事儿。” “哼。”姬青屿早已看穿陆清远所想,“不过就是想报復为师,还非得找什么藉口01 “哪有。”陆清远摊摊手,“对谢姨不也一样?” 姬青屿努努唇:“少提她,听多了就出气,方才到底是谁对你好,还想著人谢鹤衣?” 陆清远一时无言,不过好在有陆姨接场,她是不知道这对师徒在暗中聊些什么的,现如今也只在想方才怎么给姬青屿赔礼的话题,便是弱弱道: “青屿,那我也有愧於你,反正此情你承著,將来本宫定会还你。” 姬姨心中微微哼声,你不跟本座抢男人就不错了,不过这话她说不出口,与陆清远之间的关係全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位曾经的闺蜜更不该在这会儿知晓。 若非方才看著他俩亲上了自己心中过意不去,姬姨也不会故意玩上一手偷吃。 姬青屿淡淡咳嗽一声,“陆凝棠,本座这会儿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贵妃娘娘感觉自己能猜到那个问题,她有些志芯的等著姬青屿问,然后这位御姐宗主便道: “你跟我们家清儿到底是什么关係,方才怎么都清儿上了?” 陆凝棠差点儿呛死,她无言以对,转过头来轻轻剐了陆清远一眼,陆清远看得出这眼神的意思大概是“你说句话呀“ 贵妃娘娘转头便又举杯以茶代酒: “本宫也知道这有辈分差距不小,有种-那什么的嫌疑,但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若要因这辈分嫌弃便嫌吧。” 姬青屿是没想到自己坐著还能挨枪的,她脸有些红,咳嗽一声: “这个辈分吧——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164章 一百六十三.相亲相爱一家人(合章) 第164章 一百六十三.相亲相爱一家人(合章) 贵妃娘娘的態度是挺直白的,可姬青屿没想到自己这好端端听著还能被她那句无心之言给误伤的,什么叫“因辈分看起来有那什么的嫌疑?” 陆凝棠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去、去跟谢鹤衣说,別跑来跟本座说,人可半路杀出全吃上了,就连本座如今都只能捡点吃剩的,本座好端端的还得被你中伤一记。 看著姬姨因为被误伤而导致如今红透耳根、首微垂、下意识玩著青丝的模样,陆清远是想笑又不敢,这会几得正难受。 姬青屿当然也注意到了陆清远的表情,她是咬著唇偷偷瞪了两眼陆清远,虽然没传音,但是威镊的意图很明显。 陆清远暗中摊摊手表示自己可没透露过什么消息,咱们家贵妃娘娘是没那指桑骂槐的意图的,要不然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陆凝棠是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些什么的,更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到了哪番田地,她是觉得师徒之间就是关係再好点儿又能如何? 委实说贵妃娘娘其实也並不清楚谢鹤衣和陆清远到底怎么样了,谢鹤衣应该也算是他长辈来著。 其实陆凝棠初闻此事时是不敢置信的,毕竟那位衔霜君是以清冷著称,可自家顾钦姐姐又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那也就只能將信將疑。 眼前的姬青屿显然知道此事真假,只不过贵妃娘娘在此刻不好问出口,就是不知道若那是真的,那她有没有加以阻拦。 陆清远並非此世中人,姬青屿这位名正言顺的师尊当然能算是他长辈,所以这些事情,若能得来她的同意那是最好。 念至此,这位贵妃娘娘便是又抬眉望向姬青屿,眼前那位架著修长玉腿的御姐宗主不知为何神情有些窘迫。 姬青屿觉得真要说起来自己还没办法驳回这位贵妃娘娘的话,自家清儿说是把她查了个底朝天,连那什么心意丹都是假的,更论先前还有狐心的影响呢,她若有意也算是合情合理。 甚至如今还被她拿著辈分反將一军,搞得莫名被戳脊梁骨的师尊大人咳嗽了一声: “大家都是修道的,本身命数便极长,什么姨不姨的也就是看著有那辈分,实际上能差多少.” 姬姨其实是想摆脱那些辈分的,可摆脱来摆脱去,耐不住清儿喜欢,他想喊就喊便是了,权当情趣。 不过姬青屿私底下对此还是有些担忧,其实这位不可一世的魔门宗主亦有暗藏的那些情绪,只是她並未表达。 所以真被清儿如何的时候姬姨的心中反倒是欣喜更多,但姬青屿隱隱感觉再这样下去真是得自己將自己往清儿的那什么方向上调了,还是一去不復返的那种。 就如方才跟他提起什么今夜为师判断失误日后给你请罪的时候想的都是谢鹤衣被他抱在腿上扇.那什么的场面。 不过贵妃娘娘没想这么多,她是觉得如今见姬青屿当著自己的面坦言辈分並不重要那就和她点头了没区別。 陆凝棠是坦然也放心了几分,这其实是她觉得最难跨越的心坎,毕竟自己和陆清远之间可相差著不少年月呢。 贵妃娘娘当然可以选择迴避,且让那一吻隨风去,但如今两人已然聊通,其中自有真意,那就应该直面。 陆凝棠喜上眉梢,抚掌道:“那青屿你这是同意了?” 姬青屿这会儿正端著茶杯掩饰尷尬呢,才抿上一口茶,闻言差点呛死,她甩甩指间沾染的茶水,嘴角抽抽道: “什么同意了?我说这位娘娘您难道忘了您现在是什么身份了?” 陆凝棠眨眨眸子,“本家將本宫推至此位,是一种为了制衡大寧的举动,也是阴差阳错的结果。实际上连个形式都没走过,再者如今之事了却后,不论大寧的下场如何本宫都不...” 她说到这儿又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又问了句: “听闻衔霜君与清远他之间堂堂衔霜君断情绝念尚能如此,本宫又有什么顾虑?” 姬青屿睁大了眸子,陆清远耸耸肩表示自己可没敢透露,师尊这才咳嗽一声,“你都知道了?” 陆凝棠咬咬唇瓣,“这事果然是真的?那青屿你可知他们俩之间到了哪一步了?” 姬姨扶额,师尊大人还以为贵妃娘娘早有情报掌握,未曾想如今反而被骗了句实话出来,她只能向陆清远投去了一个“为师也救不了你了”的表情: “这事儿吧,你问你家清远去,人正主就在这儿呢,你问本座?” 然后这矛头就甩陆清远身上了,他虽然觉得姬姨有几分公报私仇的意味,但如今也没法跟她爆了,既没时间也不是时候, 陆清远面对贵妃娘娘的眸光只能是硬著头皮点了点,但也没明说。 贵妃娘娘咬著唇斜他一眼,那眸光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她似是还想开口问,却在此刻听见皇城的钟敲了一响,陆凝棠便是取出符书看了眼,她转而又一本正经道: “此事之后再同你说,如今青屿留在这儿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可以再聊聊正事儿,青屿你可知昨夜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姬青屿淡然饮茶:“愿闻其详。” 贵妃娘娘缓缓道来: “妖族於昨夜出手將那些本来已捉拿的妖修多数救走,並且散播了许多关乎於本宫的谣言,甚至就连清远的亲传身份都公之於眾了,如今说本宫既是妖族还勾结玉桓宗,其他的什么刻意演戏之类说辞不计其数。” “勾结是没有,勾搭倒是不好说。”姬青屿默默说了句,然后她再看著那抿唇没说话的陆凝棠又问: “这焦头烂额一堆烂摊子,要本座说,不如真勾结得了,清儿或许也想你出宫。” “我想试试。”陆凝棠摇摇头:“如今虽已不是先前那般代之而活的处境,但我做回了本人反倒没那几分顾虑,本宫还是想要履行先前之言,尽力而为。” 姬青屿抬了抬眉,不置可否,“你的决定本座管不了,但你得记得一点,你的命,现在是清儿的。” “.”贵妃娘娘转眸又看了眼靠在床上的陆清远,他的身上早已包扎了起来,但先前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还歷歷在目。 可这位贵妃娘娘听闻这种偕越之言却也没有一点儿想反驳的意图,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陆凝棠说,“我不会將命送给这摇摇欲坠的王朝,若大势无力回天,自会出宫,希望姬宗主到了时候还能照看一二。” 姬青屿亲点首,然后她才是问道:“那如今这些事,可有对策了?” 陆凝棠点点头:“清远那玉桓少主身份我们早前就谈过,他本来就大大咧咧行事,本宫知道你们的方针嘛,就想拿著这种压力以此搏出个身份地位来好对付心意丹,所以如今还想著什么遮掩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也没关係。告知世人本宫是他姨便好了。” 说到这儿姬青屿那眉头又抬了几分,你也是清儿他姨?那本座是谁? 不过贵妃娘娘浑然不觉般给这位御姐师尊复述了一遍先前陆清远所言的那个故事,她复述完才说: “此事家中本宫早有打点过,姓氏又相同,这个身份名正言顺。而且其实你我原先关係並不差,也算是有旧情。” “怪不得先前那般在意什么辈分问题。”姬青屿冷不丁念叻了一句,搞得陆凝棠一时语塞,姬青屿又问: “那清儿这拼死相救呢?不怕被人传点什么閒话?” 其实陆凝棠是觉得这个传就传吧,清儿在那妖尊手中拼死相救这回事本来就够让这位贵妃娘娘炫耀的了,真传出去怕不是得羡煞多少人呢,但她咳嗽了一声还是道: “那是相依而行,毕竟清远他还是你弟子,妖尊大人对其同样怀恨在心,这一夜既是救了本宫也是自救。” “再者,先前那故事也可添几分笔墨,就说在族內清儿年幼时饱受排挤,唯有本宫对他好,他便记住了,此为报恩。” 这也算是將这些谣言一一化解了,但如今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圆桌对坐的两人心照不宣,贵妃娘娘还是选择开口道: “只是这些事得全部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便是一一本宫没被查出来妖族的痕跡。” 贵妃娘娘当然不是狐妖,但她身负狐心,这一点顾柒顏心知肚明,她们族內自然有的是办法逼得陆凝棠牵动狐心以至於显化那些妖族特徵。 而如今这京师之中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敌党拱火,要以阵法验明贵妃娘娘正身的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从中要谋求什么转机,那就得问询同为狐心拥有者的姬宗主了。 姬青屿已然预料到,她默默抿茶: “你的意图是如何躲过身份的查实。本来这狐心只有在绝境重伤之时会受及影响產生心魔乱障,但奈何你修为没本座这个层级,若是面对什么阵法的確很难抵御。” 师尊大人沉吟道: “寻常的那些验妖之术本座倒是可以给你写张符握过去,可若这些人与妖族有勾连, 那北境的东西本座就无可奈何了。” 適时,方才一直没说话的陆清远终於是一拍手道: “我有个法子,不过可能有点危险—“”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姬青屿眸光转向陆清远,“少卖关子赶紧说,本座可没多少时间,一会儿那钟再敲一下,阵法落成,本座说什么也得走了。” 陆清远便是赶紧吐出了两个字:“演戏。” 两位轻熟御姐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听陆清远详细展开: “娘娘您不是有个替身吗,见昨夜妖尊那意思,她多半是没见到这位假的,这替身的修为可以,演得也很到位,这验明正身之举你让她去便是。” 陆清远刚说到这儿贵妃娘娘便是连连摇头: “那怎么行?这事儿要是暴露了显然会致使万劫不復的局面,更何况这些谣言並非空穴来风,妖族的人显然明白只有显露出狐耳狐尾的才是真正的贵妃,验不出来的显然是假的。” 姬青屿点点头:“所以如今的局面很被动,这种手段实在凶险,就算是能侥倖躲开一回,那將来也没法安然无恙,虽说那封地马上將开,京师乱起来恐怕也没几天了便是了。” “我並非此意。”陆清远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让娘娘的替身去演真娘娘,而娘娘面对那些阵仗尽力就好,待至妖族特徵显化出来,再让那位替身出来便是,娘娘在那时再化作宫女的样子,那这矛头就调转了,谁起的头谁遭殃。” 姬青屿和陆凝棠面面相,贵妃娘娘迟疑道: “还是有所不妥,紫禁城中阵法密布,真假身份在踏入大殿之时便会暴露,本宫先踏入进去可以不触发,但那也代表了本宫才是真贵妃。” “这个不必担忧。”姬青屿转手递给陆凝棠了一只玉瓶,不过她没再说些什么。 贵妃娘娘轻轻揭开瓶口,窥见其上冒出来的几分白烟便是愣了愣,“你哪来的此物? ” 姬青屿嘆了口气: “你忘了本座以前是什么人了?京师里的阵法存在年月太长,虽然精妙,但也並非没有破解之法,本宗早有研究。” “如今给你正正好好,你说是钦天监加紧赶出来的便好了。反正要弹劾你那也得等上朝,如今还有时日,来得及。” 陆凝棠捏起这玉瓶,轻轻碾著桌面,她打算好好考量些细节,可还是没忍住: “所以著玉瓶中装著此物,而且宗主大人您还真巧在这京师,那您本来是想要干嘛的?” 姬青屿的神识传回感知,她知道时间不多了,便是隨口胡道: “实不相瞒,清儿先前抱著本座去璇璣观的时候就跟为师说过,迟早要捉拿你这位『虎踞京师的妖女娘娘』还说巴不得在你身上施展浑身解数,所以本座才帮著自家好弟弟研製这玩意儿,將来也好绑娘娘回宗是不是?” 师尊边说边是洒然起身,京师的钟声亦在此刻响起,她晃晃手中符书,不待二人说些什么便道: “本座先走了,有事符书联繫。”说完此言后,姬姨的身影便已隨风消散。 陆清远想起江湖传言中有一点记著,姬青屿报復心极强,如今看来这肯定是真的。 陆凝棠刚刚將眸光挪过来,陆清远连忙道:“娘娘听我解释,那都是师尊她胡扯的, 没这回事,您一直都是属下最敬重的—“ 陆清远这话还没说完呢,两人的符书便是轻轻颤动,贵妃娘娘顺手揭开看了眼: “『女魔头』邀请了您加入『联合征討妖女娘娘』群聊。” “姜浅舟修改了群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 陆清远的余光当然警见了陆姨的神色不妙,於是他就便也赶忙打开了自己符书,结果才看一眼便只能扶额,这会儿师姐私下的消息也已经传来了: “什么情况啊师弟?你这,这是计划通了?贵妃娘娘她也?姬姨拉人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 见陆清远没回復,师姐又问:“师弟?师弟你人呢?” 陆清远山山一笑,回復道:“师姐你等会儿,我这边有点事得先处理—” 第165章 一百六十四.拱火(合章) 第165章 一百六十四.拱火(合章) 师姐当然知道不妙,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改了群名,紧接著就是发了一连串的手绘的“欢迎新人”的小表情,试图掩盖过去。 舟舟救场是挺快的,可也没来得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这个群名的,如今反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陆清远这边才合上符书呢,便已察觉到了身边投来的目光。 这夏將至未至的日子里陆清远竟有些脊背发凉,他稍作迟疑,还是斗胆开口: “娘娘—要不然先听我解释?” 本来贵妃娘娘是该觉得无所谓的,先前陆清远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下属而已, 他的忠诚来自於心意丹,现在心意丹没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去。 但这说法如今的陆凝棠自己都不认,以至於贵妃娘娘的心中有口气咽不下去。 陆凝棠心里气鼓鼓,但表面上她还是得维持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如今她的眸光幽怨得都快得上深闺怨妇了,但语调还是平平淡淡: “原来清远你先前是这般想本宫的?还组织了討论会呢,本宫倒要看看这里头还有什么人呢还有谢鹤衣呢,她也干了?” 贵妃娘娘按著桌板,“本宫倒是为你弹精竭虑不少,你倒好,全然想著怎么背刺本宫,你自己说说那些话都是不是真的?” “岂敢岂敢”陆清远知道这是师尊被挑拨起了几分妖女心性,藉此机会以报先前多次“差点呛死”以及被谢鹤衣抢先的仇,甚至还有几分对未来的未雨绸繆吧。 这一箭多少雕已数不清了,总之师尊大人这会儿恐怕是痛痛快快了,搞得小清子只剩下了坐立难安。 陆清远如今再怎么暗下决心將来定要收拾回去也於事无补了,面前的陆姨那一脸“错付了”的眼神才叫他最难握,他试图哄哄: “陆姨—” 陆凝棠这会儿委屈得鼻子都酸了,转过身去,“別喊姨,不是你姨。” 不过好在她没一气之下就走人了,那便还有著哄一哄的机会,陆清远整理了一下措辞才是道: “那什么,这都是先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我乃至师尊等人都以为心意丹是真的,担心哪天娘娘不高兴,把我当烟放了。於是便想著怎么將解药骗出来,入京这回事儿本身其实也是为了解这丹药来的。” “此外先前我也不知道陆姨你对我的那些相助,还以为回回都是画大饼,哪里知道这饼早就真给餵到嘴里了?如今也是通过顾钦她的嘴才知晓,而那心意丹亦是並不存在,都是误会啊好姐姐。” 一会儿姨一会儿娘一会儿又是好姐姐的陆凝棠心里嘀嘀咕咕,却还是没说话。 陆清远摊摊手,“其实早说明白就不会这样了,陆姨之所以先前我会有那般不忠心的想法,也是源自於心意丹,没此丹都不会至於落到那步田地。” “你不明白。”陆凝棠转过身来看著陆清远,“没那牵制你肯老实待在玉桓宗?肯定早就跑了,如今说得倒是轻巧,可那些事你要本宫怎么跟你说?问你药浴感觉如何,舒不舒服什么的吗?又不是你娘—“” 这话说得也没错,站在娘娘的角度其实很合理,暗中帮的忙说实在的也没有那么难以分辨,可惜陆清远並非此世中人,也不信她。 “不是怪娘娘的意思。”陆清远再是摇头道: “陆姨这个身份拉不下那个脸来再正常不过,所以我才说了那是先前,不是如今。” 你可以说月圆之夜我是因为心意丹来的,但那会儿我便可以將你绑走报仇,却没有付诸行动,那不是对后续该如何发展有些犹豫,我宗其实早有筹备。 陆姨你如今应该猜得到。” 陆凝棠眸光並未变化,缓缓点了点首,其实从方才这间屋內三人共谈对於狐心特徵的那些办法之时贵妃娘娘就已经听出端倪了。 陆清远说是那夜没入凤弯殿,实际上连自己的替身都想著用了,那就代表著这位替身便是玉桓宗的人。 所以其实玉桓宗是完完全全可以上演一手狸猫换太子的,甚至这身份都不用维持太久,因为妖族马上入境了。 但陆清远却没想看做那种事儿,陆姨心中那儿分鬱结其实已经消了不少,可她还是没表露出什么態度来,听著陆清远继续道: “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了解不深或者某些原因致使的结果,就如师尊她陆姨你先前还说她女魔头来著,如今依然这般认为?” 这一枪算是正在陆凝棠的嗓子眼儿上了,害得她也只能是咳嗽一声:“一码事归一码事,本宫那是认知出现了偏差,不能一概而论。” “诚然。”陆清远点头道:“我宗先前甚至还敲定了不少针对娘娘您的计划呢,不也一样都没落实?”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一回还挺感谢那狐狸精的,要不然自家出手演戏,那即便是一样落成这样的结果,反倒还会让陆清远因为虚假而心怀芥蒂。 如果再得知心意丹是假的,那恐怕会觉得很对不起贵妃娘娘。 陆清远再是道: “如今亦有不同,陆姨你甚至能说昨夜我救你都是因为心意丹,但那一吻是心意丹没法解释的,那时已然交底。” 陆凝棠咬了半天唇,才抬起眉眼来望向陆清远:“时至今日,清远你有没有因为当年將你丟玉桓宗內的举动而·陆清远,你记恨我吗?” 陆清远很平静:“我想亲你。” “已经亲过了.”贵妃娘娘没料到陆清远冷不丁就说了这话,她的脸是没红,戴著坠子的耳垂却粉了,微声哼哼唧唧: “方才还喊什么姨呢,现、现在又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可別被別人听到了。” 她忽然又再是联想道姬青屿说的那些话,这会儿贵妃娘娘的脸都红了,她指著陆清远的鼻子支支吾吾: “所、所以清远,你家师尊先前复述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是的?你真、真想將本宫给—“” 贵妃娘娘说到这儿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陆清远一口水“噗”得喷了出来,连忙解释: “陆姨我那都是气话,都说了那是先前以为心意丹牵制的情况下所以才.“” 那就是真说过,也真想过咯。陆凝棠出身世家大族,自然也是大家闺秀,对於那些场合哪敢多想,这会儿她的脑袋上便已氙盒起了雾气,“那、那你想吗?” 贵妃娘娘很明显看见陆清远愣了一下,然后听他文道: “可、可以吗?” 陆凝棠闻言,她的脸上都烧起来了,隨手便將桌上那块方市丟陆清远脸上, 柔柔弱弱斥了声:“果真魔门,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沉默片响,贵妃娘娘再是拍拍脸,试图转移话题: “所以清儿你们究竟是为何会真的相信有心意丹这种丹药?” 陆清远有些犹豫,但还是解释道: “本来出京多年没动静,我也快要不信了,奈何回京的路上正巧帮了把丹宗,便拜託他们往这方向上试试,结果他们还真研究出来了心意丹。” 说到这陆清远便是取出来了一只宝盒,他边开边道: “便如娘娘所见,这丹药是一对的,分子丹母丹,持有母丹者真可以控制服下子丹的人,不过这还在研发,这些算是试用品,局限性不小,类如修为、適用范围等等。” 陆凝棠看看丹药,又看看陆清远,手指指来指去,“清远那你本来想將这丹给谁服下?” 陆清远收起丹药咳嗽一声,“京师凶险,不得不防,有这种丹药在手,亦可应对某些特殊场合。” 贵妃娘娘咬咬唇,双手按著椅把,“清远你你真想过给本宫服心意丹的是不是?你、你、你被姬青屿给教坏了——.” 姬青屿:??? 陆凝棠都不敢想要是事態真按那情况发展的话自己得被弄成什么模样,这丹药若是服下的话咕· 陆清远顾左右而言他:“防范於未然,以备不时之需。” 可贵妃娘娘目光灼灼,陆清远有些尷尬,但也只能道: “当然若是真对娘娘掌握的心意丹失了办法,那也可以考虑考虑这个嘛。不过如今已不需要了。” 这后半句话说得模稜两可,也不知道陆清远的意思是不需要丹药也能掌控, 还是单纯的不需要这丹。 贵妃娘娘努努唇,心道你陆姨可没那么好忽悠,如今这一吻就罢了,若你敢乱来试试的,舌头给你咬断! 不过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何陆清远乃至姬青屿等人真会觉得煞有其事,未曾想这帮修道的还真有路子,倒是显得本宫有些过时了贵妃娘娘又取出符书看了眼,那赶紧修改了名字的群里其实也没几个人,除了姜浅舟这小丫头之外其他那俩自己还都认识。 而如今除却姜浅舟欢迎了两句便只有谢鹤衣出来发了句: “???这什么情况?清儿你在京师干嘛呢??” 师尊画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他这会儿怕是没空呢。” 谢姨颇感不妙:“人是你拉的,青屿你知道详情?” 然后师尊只发了个摊手手的表情,留下“本座也忙。”四个字后就没再说话谢鹤衣:“???你们仁这会儿在干嘛呢?!” 师尊虽然看似没拱火,但那暗示的意图都很明显了,不过好在这消息並没发太久,还有救,陆清远赶紧打开符书。 这会儿陆凝棠也在群里问:“这是什么群?” 谢鹤衣一阵语塞,这本来就是征討这位贵妃娘娘而启用的群,结果不知道发生了点儿啥,这位本尊就进来了,搞得现在这群的性质也就疑似发生了变化。 她反问道:“你都进来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群?” 陆清远揭开自己的符书便见谢姨发来的讯息:“先停一停,清儿你跟姨说实话,那贵妃是不是真被你给你们俩之间什么情况了?” 陆清远回復道:“停啥啊谢姨,我受伤了动不了那心思,安分守己。” “京师方才是真遭遇了妖族祸乱,如今才知道娘娘她就是陆凝棠本人,她先前不过是受及了那半颗狐心的影响,这会儿已寻回本心,也没真给我下心意丹。” “师尊没法在京师多待,如今便已回去了,她方才那般说,想来便是为了气一气谢姨你,你知道的,师尊她—” 谢鹤衣转而又问:“人没事吧?那狐狸精真是不安分,贫道將来定帮你收拾一通。” 陆清远默默回復道:“受了点伤,不过都是外伤。” 衔霜君又道:“那你什么时候到天权?贫道去那儿等你?姬青屿肯定不捨得將你送我这边来。” “谢姨我尚还未离京。”陆清远有些犹豫,但还是一五一十道: “我打算在京师陪贵妃娘娘多待会儿,她想试试,我便陪她看看,毕竟娘娘也是你们故人—” “”谢鹤衣沉默片响,最终还是道:“怪不得姬青屿会將她拉进来—·清儿,你家师尊刚刚同我说你那是流连温柔乡不肯走?” “所以你们俩现如今究竟是什么关係?” 这句话在陆清远耳边同步传响的时候他还以为这符书什么时候多了个播报的功能。 陆清远一抬头才发觉自家陆姨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然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而她的眸光正从符书挪到了陆清远的脸上。 陆清远有些语塞,他正想说话,却听贵妃娘娘道: “本宫印象中的谢鹤衣绝非如此,她这简直像是什么温柔娇妻一般,清远所以你是自己说还是本宫亲自问?群里问。” 陆清远很是无奈地摊摊手:“娘娘您猜的不假。” “???!”陆凝棠愜了一,自己隨口一说的未曾想还都成真了,“清儿你、你的意思是谢鹤衣已与你有了那种关係?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可是衔霜君啊..” 贵妃娘娘转而又道:“清儿你可知她是本宫闺蜜之一,你、你怎可与她,鸣你、你刚刚还亲了本宫,你这叫本宫以后怎么见她?” 明明本宫才是最先见你的,教导也好、指点也罢,都是本宫先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话陆凝棠其实也说不出口,毕竟自己可不在陆清远身边,被人乘虚而入也正常,但这人怎么能真是谢鹤衣?你就是换成姬青屿也行啊陆凝棠的心中掠过几分不安,她咬著唇瓣道:“那、那你们之间到了哪一步了?有没有亲过?” 陆清远这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沉默了片响也只能点点头。 陆凝棠轻哼一声便在陆清远的床边抱著手臂侧过身去,她心里明明清楚自己其实吃不上谢鹤衣的醋,但知道她抢先了那还是酸,酸死了。 第166章 一百六十五.我避她锋芒?(合章) 第166章 一百六十五.我避她锋芒?(合章) 陆凝棠如今的心绪其实挺复杂,她深知自己不该如此表现,虽说亲是亲了,但除此之外八字还没一撇呢,真要说起来人谢鹤衣才算是堂堂正正的正宫。 可贵妃娘娘的心里过意不去。至於姜浅舟—那个小丫头片子啊,不管她。 陆凝棠身居宫中这么多年,身边可信之人寥寥无几,除却顾钦之外真没其他的人了, 如今她才知道顾钦不是自己亲姐姐,以至於贵妃娘娘便更有了几分虚无縹緲的悵然若失感。 不过好在陆清远对自己捨命相救是真的,可、可他跟谢鹤衣— 陆凝棠暗中回想,其实对陆清远的那些施以援手,说起来是投资,实际上在后来是真有点儿亲手养的心思在。 如今两人之间的那些事儿算是说清楚了,陆凝棠其实还在纠结没了心意丹会变什么身份呢,然后便给陆清远亲了。 贵妃娘娘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关係就从养什么又变了变,陆凝棠表面上说著不接受,转而一看人谢鹤衣都捷足先登了,心中又急了。 本宫好歹是初见你的,虽说这几年里没亲自陪伴,但施以援手又不少,那时候谢鹤衣人在哪呢? 只不过问题在於自己先前压根就没办法说,陆清远也就不知道,陆凝棠咬咬唇,颇有种好端端的给被人做了嫁衣的感觉。 其实当年的谢姨也深有同感,只不过她那会儿是觉得舟舟被陆清远骗去了,怀疑其中有姬青屿的阴谋,想著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结果—自己也赔进去了不要说,一不小心还给自己闺蜜和爱徒都戴上了厚实的帽子。 陆凝棠是不清楚这种事儿,但对於谢鹤衣的行踪她倒是有个大概,特地放鬆了对於陆清远回京的监察,免得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贵妃娘娘如今想的是所以自己先前在陆清远心中的形象真有那般差? 陆凝棠觉得仅凭一颗“心意丹”还远远不足以让自己被冠以什么妖女娘娘的名头吧, 真可气—不过那会儿以为自己是顾柒顏,那这狐狸精的確是可以算。 贵妃娘娘的心中正一片纷乱呢,这会儿手已经被牵住了,她下意识想抽回手,转头便见陆清远近在咫尺,陆凝棠眼眸微眯,咬唇道: “那你自己说与她究竟认识多久了?” 陆清远想哄的话还没说出口呢,面对贵妃娘娘灼灼逼人的眸光,汗顏道:“就先前因师尊遭遇围劫,去不周山躲灾才见了谢姨第一面。” 那这才几个月!满打满算都没有一年呢,短短数月便能让那位衔霜君心动?谢鹤衣你说好的断情绝念呢?! 就因为自己放任陆清远回京那段路,想著给他放放假,结果便是硬生生放出来了个捷足先登。 贵妃娘娘刚想说些什么又是抿起了唇,真要说起来,会变成这样也有自己的原因,若非閒云涧那开端都不至於变成这样子— 这锅得自己背的话那如今不纠结那些,单说就这么几个月,凭贵妃娘娘自己认知,觉得谢鹤衣和陆清远至多也就亲两下,动动唇对那道姑来说应该是极限了,哪还能有更多? 谢鹤衣何如人也?堂堂衔霜君,心性摆在那儿呢。 谢鹤衣自己又不是不认识,不过先前陆凝棠以为自己是顾柒顏,心中那些记忆当成了“原贵妃”的,如今想来更尷尬了许多。 贵妃娘娘念起方才那一吻,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抢谢鹤衣男人的感觉,那什么—对不起啊鹤衣,本宫也不知道这是你男人,你看这事儿整的,不过事已至此,大不了以后喊你一声好姐姐。 陆清远刚想哄一哄,却见贵妃娘娘已然转过身来,將一根手指竖在了他唇上,这会儿神色竟然是有些窘迫,“你、你別跟她说。” 他嘴角抽抽道:“已然说了啊陆姨—” “你—”陆凝棠神色一滯,如今其实想明白了,吃醋也只能吃一点点,自己並非第一位的確有点儿气不顺,但也仅此而已,实际上真要算起来自己才算后来者,毕竟先前陆清远又不知道。 而贵妃娘娘其实还没做好准备面对这位曾经的闺蜜呢— 她迟疑道:“你何时说的?” 陆清远抚掌道:“就方才—” “你倒是挺有时间观念,与本宫说话的功夫还能趁机同你家谢姨聊聊天呢。”贵妃娘娘瞪了陆清远一眼,然后將手伸向他的符书,“拿来,我看看都跟她说了什么。” 这种被查岗的环节也是无可奈何的,陆清远便没躲,贵妃娘娘一点开便是谢鹤衣那界面,陆清远应对那句“什么关係”的回答很直接: “当时才脱险,也知道此非假象,还理清了身份,未曾想一直以来还受她照顾呢,那会儿便没忍住亲了贵妃娘娘一口。” 贵妃娘娘掩了掩唇,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在烧,谢鹤衣的回覆倒是很平静的样子:“ 没了?” 陆凝棠眨巴眨巴眸子,这没忍住了还不够?那你还想要点啥啊—谢鹤衣你有奇怪的取向么? 谢鹤衣还在追问呢:“你没瞒著我?” “哪能—伤著呢。”陆清远回復道。 谢鹤衣发了个眼眸眯起双手环抱的道姑小人,“那伤好了的话呢?” “哪有那胆子对娘娘做些什么。”陆清远回了个师姐给他画的摆手的小道姑表情,“別提了,亲那一口还被师尊看到了。” 陆凝棠指著这话横了他一眼,这、这怎么也说?这要本宫脸丟哪儿去? 下边儿就是谢鹤衣手绘了个掩唇笑的表情,“那她不得气死,难怪方才姬青屿在群里阴阳怪气呢,我问问她去。” “哎哎谢姨—” “怎么?亲是自己亲的,亲完又怕啊,真的是。你也知道你家姬姨什么样子,她嘴上是不说,心里是巴不得给你关起来,这会儿跑紫禁城里去又沾惹草,不生气才怪。” 陆凝棠看到这儿又转眸望向陆清远,她倒是没怀疑姬青屿,作为清远的师尊,被自家闺蜜嚯嚯了的確得气,而且这还不止一次。 贵妃娘娘主要是本来就对谢鹤衣那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不下去,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听有些心虚的陆清远试图转移话题道: “若早知陆姨想避谢姨锋芒,那我就不跟她说了。” 贵妃娘娘愣了愣,然后她手上的符书一颤,谢鹤衣这会儿又传来了一句:“那清儿你说,是姨好亲还是她好亲?哎哎,这位贵妃娘娘又是什么味道的?” 然后她紧接著又传来了一句: “没事了没事了,你家姬姨许是过意不去,这会儿同贫道说了,充其量也就是唇上抹了抹,估摸模著这就得让她羞得躲起来了吧。” “嗯,你家贵妃姐姐矜持著呢,当年便是如此,別说外人碰她了,近她几步都要蹙眉那种。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你別把她给羞死了。” 虽然这是陆清远的符书,但陆凝棠还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挑衅,她红著耳根单手捏成拳,在陆清远眼前扬了扬: “谁躲了谁躲了?本宫那是疗伤去了,是你家师尊要我去的好么,羞啥啊羞?!还有,你让本宫避她锋芒?!大家都亲了,有啥了不起的?!” 陆凝棠端起自己符书便要落笔,口中还说著,“本宫乾脆在群里说她两句,呵,一介道姑像话吗?本宫怕她?本宫倒要看看谁拉不下那个脸来!” 陆清远连忙拉她手,“陆姨別去—” 贵妃娘娘咬了咬唇,“你心疼她?” 陆清远愣了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这是心疼你啊陆姨,谢姨如今风头无二,即便是师尊面前她都能高过一头。 不过他还是换了个说法: “陆姨休要管她,如今我们本就时间不多,非要大动肝火同她说那些做什么,反正如今她又不在身旁。” 陆凝棠渐渐放下手中符书,那张端庄的容顏上浮起几分緋红,抬眉看看陆清远,然后便又將螓首给垂了下去,那些饰物叮铃作响。 这位贵妃娘娘方才嘴上说是说得好像很有底气,实际上她的性子还是被师尊与谢姨早就摸透了,哪有那么快跨得过这一关。 但这几分羞赧浮现在贵妃娘娘脸上之时依旧让陆清远心里发痒。 陆清远曾质疑过贵妃娘娘的方针与决定,但从未对她的容顏有什么质疑,这世间也就唯有师尊等人才能与她平分秋色。 这份截然不同的娇羞就显得更诱人了,然后他便没耐得住,上前了几分,伸手轻轻揽著陆姨的腰肢,顺势吻上了她的唇。 很明显能感觉到贵妃娘娘以是微微一怔,但她还是没躲,刚刚才说那些豪言壮语岂能算了?更別提还被“同进度”的谢鹤衣给嘲笑了,还是个道姑!於是陆凝棠就更加不想躲了。 什么对不起,你男人本宫就是要抢! 陆凝棠从未经歷过此事,先前那什么敢乱来舌头咬断的想法早拋之脑后了,缠绵在一起时她脑袋都晕晕的了。 不过还能在清儿嘴里感受到点点清甜,这怕不是方才餵了的原因?但那好像不是这个味道的吧—奇了怪了。 而此刻仿若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散了一般,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才是听得这寢房之外传来了脚步声,贵妃娘娘想松,但陆清远不肯,就由著他来了。 旋即便是一道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 “师兄、娘娘,你们在不在?听说昨夜那妖尊夹著尾巴跑了,你们俩没事吧?我一醒就赶忙来找你俩了,伤势如—” 正是此刻这小青龙便已自说自话地推开了房门,她第一眼便看见那张床上师兄將自家好妹妹抱在怀里吻著呢,亲得鞋都掉了一只— 小顾钦连忙捂眼晴,一步一步退开,訕訕一笑: “啊哈哈—我啥也没看见,快哉快哉—” 陆凝棠这才连忙鬆开唇,贵妃娘娘的脸上顿时便已烫得不行了,她连忙抬手遮脸,埋怨般拉了拉陆清远的衣领,声音细若蚊吟般微声附耳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儿,这要本、本宫以后如何在顾钦面前撑起身份来—” 陆清远却乘机亲了口陆姨滚烫的耳垂,並附了句:“好吃、爱吃,还想吃。” “你—”贵妃娘娘面红如血,伸手轻轻捶了陆清远一下,可她听了这话连腰都软了, 哪还有什么气力,只能躺在陆清远的怀里。 而两人悄悄咪咪对话这会儿,陆清远另一只手早已从自家陆姨的大腿上挪了开来,一勾手便关上房门,然后他虚空一提,就將那小顾钦拎著后衣领给提了回来。 小丫头嘿嘿一笑,被迫飘在空中蛄蛹,这会儿下不来了,就只能很喜气的在两人面前拱拱手:“大哥大嫂过年好。” “好你个头。”陆清远放下小顾钦,很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个板栗,“跑哪去了?昨夜差点没被你妹给捅死,若非师尊出手,这会儿都被那狐狸精炼化了都不好说。” 小红豆可怜吧啦地抱头蹲防,“不关我事呀,我昨晚也出手了,一直打到没力气在凤鸞殿睡著了都,我一醒就赶紧跑来了,忠诚!再说了,我家好妹妹是贵妃娘娘。” 陆清远与贵妃娘娘对视一眼,他才是继续问道: “娘娘她已然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到底是为何顾钦你才来认她当妹妹?还將这事儿瞒了那么久?” 小顾钦有些犹豫,但还是起身默默解释道: “有些印象隨著道韵散落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就记得娘娘当年救我以至於奄奄一息了,后来她因狐心混淆了记忆,既然以为是我妹妹,那就这样子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回北境。我先前与那妖尊就意见不合。” 你还真是隨性—陆清远疑惑道:“所以师妹你好吃獭做是演的?” 这话算是把小顾钦给问住了,她憋了半天也没说不出话来,小脸涨通红,哼哼即唧了半天,贵妃娘娘才是替她打了个圆场: “挺可爱的,这样也挺好的。” 闻言小师妹才是喜笑顏开,跑到贵妃娘娘身边,坐在床上,晃荡两下小腿:“还是娘娘好。” 陆凝棠冲她笑笑,“或许当年那场围劫不是顾柒顏对你的恶意,如今想来那些妖族都没认出你来—” “管她呢。”小师妹晃晃脑袋,从兜兜里掏出两只油纸包著的正喷香的大包子,很豪迈的给贵妃娘娘递了一个,“反正我知道娘娘救了我。哼哼,师兄刚刚说我,师兄没得吃!” “那你还占我这么多年便宜。”陆凝棠接过包子,见陆清远过来啃了一口她也只是笑了笑,“你也跟小孩似的—” 小红豆跳下床试图帮助贵妃娘娘护食,然后她自己的包子也被陆清远啃了一口,师妹当场皱起小脸。 陆疑棠看著他俩打打闹闹,心中莫名很舒坦,好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了, 很安心,可惜这样的时日已无多久,倦意袭来,贵妃娘娘不知不觉便闔上了眸子。 第167章 一百六十六.没救了(合章) 第167章 一百六十六.没救了(合章) 贵妃娘娘再醒来之时天色已暗,她抚了抚额,脑中还有几分昏昏沉沉,映入眼帘是那熟悉的殿宇,金碧辉煌奢靡至极。 她有些恍惚地坐了起来,赶忙去看了眼自己的手,手上还能见包扎的痕跡,感受到那几分若有似无的疼痛陆凝棠这才鬆了口气。 “不是梦,放心吧。一醒来便担心这个?”一旁传来的声音吸引了陆凝棠的目光,化作大形態的顾钦正坐在桌边看著她。 那淡淡眸光搞得贵妃娘娘眼神有些躲闪,她咳嗽一声:“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顾钦默默给她端了杯茶: “凤弯殿也没被那妖尊打坏多少,早修好了,你本就体弱,这几天又到处奔来跑去,还受了些伤,在陆府那会儿放下心来就睡著了,师兄给你带回来的,嗯—没被人看见。” “你放心,衣裳什么的是师兄要求我给你换的,他可没楷油,说什么这点豆腐將来当面吃好了。此外本座顺带看了眼,你的伤內外都有,但也没多重,疗养会儿的事。” 什么叫“这点豆腐”和“將来当面吃”?当看谁的面你就这么说? 陆凝棠接过茶杯,脸红红的轻轻抿了口,还以为被亲晕了,她也没接话茬,“都变大了怎还叫清远师兄大顾钦靠床站著,双手环抱道:“不然叫什么,喊声妹夫?” 陆凝棠端著茶杯听见这话差点儿呛死,顾钦这才坐到床上接过那杯茶,顺手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怎么一说到他就跟越你雷池一般?” 贵妃娘娘白她一眼,那还不是你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导致的? 不过陆凝棠想起先前的事儿脸上又有点热,本来不该给陆清远亲的,可那会儿自己被架住了, 不亲又下不来台虽说那都是嘴上说说的,哪怕伴装无事发生那也就陆清远知道,但贵妃娘娘依旧没躲。结果便被这位“好妹妹”看了个正著。 她想解释也无从开口,陆凝棠犹豫了半天也只能问出一句:“他人呢?” 顾钦答非所问:“又口渴了?” 贵妃娘娘愣了愣才是注意到她的眸光正落在自己的唇上,陆凝棠顿时便感觉到自己脸上烧起来了,她下意识便拎了把顾钦的耳朵。 这位青龙姐姐才是哼哼道:“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陆清远他给你办事去了,说什么先前提过的那回验明正身的事之类的,筹备筹备明日的朝会。他说虽然这回並不难处理,但还是让娘娘你也做好准备。” 顾钦说到这儿又耸耸肩,“好妹妹你先前不说这是上下级么,怎么如今一副被他牵著走的感觉?哎哎,所以-你俩这究竟是什么关係了啊?” 陆凝棠眸光微转,但顾钦也没什么退缩之意,贵妃娘娘便只能摊摊手,一副“你爱怎么著怎么著吧”的神情: “人是会变的因这些事的发生导致变了心性也无可奈何,如今和他什么关係,你撞破了还不知道?本宫倒是想问问你,对於谢鹤衣和清远的那些关係你知道多少呢?” 顾钦耸耸肩,“那不清楚,我就知道他们俩关係很好来著,不过他们的事儿应该都发生在回京路上,娘娘您派人查一通不就知道了?” “那是衔霜君,大乘修为,岂是想查就能查得明白的?”陆凝棠嘆了口气,“她真跟陆清远有点啥谁能知道,哪怕是姬青屿也不清楚吧?將来再说。” “她也不是全时期都是谢鹤衣啊。”顾钦一脸平静,“她扮姜浅舟那会儿还挺像的,我都差点儿没看出来“.”贵妃娘娘一阵语塞,“她还扮过姜浅舟?!”怪不得行踪那么诡异,还一点儿行事都查不到-谢鹤衣不是本宫说你啊,你这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吃醋啦?但她初心估计是想帮弟子探探虚实。”顾钦在一旁很贼的偷笑,这会儿就没什么端庄御姐气质了,同那小红豆的模样如出一辙,她还不忘补上一句: “別多想了,娘娘您如今才算是后来者呢,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姬青屿就和清远没关係了? 陆凝棠不置可否:“那能有什么关係,不过是师徒罢了,否则昨夜本宫都干出来当著她面亲的那回事儿了,以姬青屿的性子那还能忍呢?” “照你这么说谢鹤衣不也认了?更何况她还是姜浅舟师尊嘞,那不是更背德?真要说起来好妹妹你还是陆清远的姨呢。”青龙道主耸耸肩。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本宫是,那你也是。还有你的情报怎么老是一段一段的,就没个完整的,尽让本宫瞎想,你乾脆说清儿那群里全是他的后宫得了,將来也把你拉进去。” 陆凝棠说著转眸又望向一头雾水的顾钦,暗戳戳道:“清远怕不是就喜欢你们这种分明是个御姐却爱刻意扮小姑娘的吧—“ 顾钦嘴角抽抽,不晓得娘娘您是从哪里得来这种看法的,这“喜欢”二字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我本人怎么都看不出来半点得来师兄青睞的样子? 她眯了眯眸子,“那小师妹形態差点没被他坑死,在江湖里更是一通羊毛,谁家喜欢是这样的?还有,我也不是刻意扮啊——” 对於自家好姐姐这诉苦的话陆凝棠就置若罔闻了,她只咳嗽了一声,很隨意的问: “所以你今日特地变了形態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来找本宫是为了什么?” 顾钦理理衣裳,那张略带清冷的脸上恢復了这身段该有的神情,她默默道: “昨日才经歷过那些事,怕你不灵醒,所以今日才特地来问问你,还要不要留在这个京师?眼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京师比你想的还要凶险,保不齐什么时候那些妖族又杀进来了,更湟论如今的王朝之下还藏著许多秘密。” 陆凝棠暂还想留在京师看看的底气之一其实便源自於身旁这位“好姐姐”,可如今两边都已知晓了身份,贵妃娘娘觉得再指望她出手就有些不妥了,她沉吟道: “想走也走不了,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本宫贸然离京,显然会背上很多罪责,我不是非要见证这个王朝兴衰,只是不想整个江南陆也付之一炬,我是不是贵妃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姓陆。” 陆凝棠可以走,但不是现在,近日京师遭遇不少,朝中异党与妖族的风声別说平息了,正当愈演愈烈的时候,此刻离京,整个江南陆家都將会遭受风浪。 贵妃娘娘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此外还有,这王朝顛覆在即,將要见证大寧的兴衰,我想或许能够查一查先前凤池山一案的脉络?” 顾钦愣了愣,“这你要管?这些事过去太久,你看皇帝都换过几代了,时隔经年,就算將来真能翻案,对朝堂、江湖、乃至天下,甚至对姬青屿本人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她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什么也无法改变,迟来的真相比野草都贱。” 陆凝棠抿了抿唇,“管她有没有意义,我欠姬青屿的,当年因族內反对我都没法表个態,这么多年的误会还差点害死了她,如今她还不计前嫌来救我,结果本宫还將她唯一亲传弟子给抢了” “若非清儿,这误会都没法解清楚,姬青屿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显然也过意不去,不过是碍於自家弟子的面子,且没有什么心意丹之类的事才没动手。” 然后贵妃娘娘又拾起头来望向顾钦: “你若想走,那本宫也没法拦你。这么多年你陪著我,早已仁至义尽,我对你只有感激。” 顾钦的眸光正与她相对,这位御姐青龙摆摆手: “你不走我肯定不走啊,都是姐妹还说什么陆凝棠愣了愣,“如今身份分清,我还以为你不认了呢。” 顾钦也了一下,闻言也鬆了口气,“搞得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才想著分个清楚呢。” “是没半点血亲关係。”陆凝棠点头又摇头,“可歷经这么多年,京师风风雨雨你我自知,如今岂会真因这个身份问题理清楚了就不认你? 她说完这话才是抬眉笑道: “本宫唯一不服气的是这么多年你端著呢小青龙形態白白让本宫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好姐姐。” 顾钦笑著挥挥衣袖,“本就比你年长,应该的应该的,说开了就好,我还以为如今寻回身份你真会怎么样呢,那你可想过將来离了京师去哪里?回江南?” 陆凝棠有几分犹豫:“说不好,可能会去见见姬青屿之类的吧。你的道韵要不要紧?” “无妨。”顾钦一脸平静,“那些散落天下的道韵之中最难找的都找回来了,剩下那点暂不急,本座得好好琢磨一下年月的事儿再做打算。” 陆凝棠点点头:“总感觉体內那狐心留著也是隱患,不晓得能不能寻到什么方法妥善处理一下。若是將之取出来会怎么样?” “我劝你別有那想法。”顾钦摆摆手指: “如今这狐心与你相连,强行取出对你道躯损伤之大难以想像,若真要妥善处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解铃还须繫铃人,得找顾柒顏,不过她是肯定不会帮你,估计是巴不得夺舍你。” 陆凝棠不知该嘆气还是该庆幸,只是淡淡道了一句: “其实说起来那妖尊也挺惨的,神魂剥离道躯崩散,还得多亏了她这枚狐心才让本宫得以活了这么多年。” “你变了。”顾钦看著陆凝棠,“如今身份理清,感觉是少了几分锋锐,竟还心疼起那狐狸精了,真是多年自以为自己是狐狸精导致如今都有些代入了?” “你才是狐狸精。”陆凝棠横她一眼,“我本非剑,自没有谢鹤衣那般锋锐,如今你觉得变了,那可能是被清远他给亲得,现在想起来脚都是软的。” 顾钦有些无语凝壹,谁给我们好端端的贵妃娘娘调成这样了?前天还好好的呢,这位御姐青龙淡淡道: “那娘娘你可想过將来师兄若是心悦其他人了怎么办呢?” 顾钦本来以为说这话好列能將这位贵妃娘娘如今那点儿恋爱脑想法抚抚平,岂料她道: “应该的,再说了本宫是他姨,说什么也得给本宫拉来看一眼。” 好傢伙,原来那句什么关係的回答在这儿等著我呢。 “人谢鹤衣姬青屿还是清远他师尊嘞,不也一样喊姨?这真有什么效力吗,怎么感觉成了个玩闹的称谓?”顾钦说著便听陆凝棠道: “那能一样吗,她们又不姓陆,再者姨压不住那还不能换其他的啦?反正同姓。” “没救了。”顾钦扶额,“將来你莫要后悔。” 说完此言她便同陆凝棠告辞了一声,隨后就起身离开了凤弯殿,总感觉自家这位好妹妹將来得吃醋吃死。 陆清远这会儿才刚忙完回陆府,摸出来自己的符书看了眼,师尊幽幽传来一句:“贵妃娘娘的唇如何?” 虽说师尊先前刻意拱火搞得陆清远差点儿当场立正,不过这火实际上也没烧起来,陆姨是既不清楚自己与谢姨的关係也没多大底气吃味,谢姨是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 当然陆清远也不会去怪师尊,她有点儿脾气也正常,先前被疑似狐妖的娘娘迫害了,自家弟子还是人家塞过来的,如今一切明了,你让她那耻必报的性子就这么算了肯定忍不了,但也没处发泄,只是拱拱火就不错了。 陆清远对她其实还挺心疼的,便是在符书上道: “想姬姨了。” 姬青屿眨巴眨巴眸子,“你被她赶出来了啊?莫说好话,为师可不会帮你去给这俩哪边试图打圆场的。” “没。”陆清远再是道:“这两位姨都有顾虑,压根就没吵起来,这会儿恐怕一句话都没说上呢,我只是在想,多谢姬姨能忍住没对贵妃娘娘发难,也多谢娘子昨夜相救。” 姬青屿的手指都僵在了空中,本来以为清儿能说些什么呢,未曾想居然是这种话,她有几分犹豫,也有点脸红,默默写道: “跟你没关係为师本来就跟那姓陆的关係不差,再说这是认知错误,本来也没想也没法取我性命,这话若是她让你来说的,那你告诉她,本座不恨她。” 陆清远回復道:“那得姬姨亲自告诉她才好。” “哼。”姬青屿画了个傲娇的小表情,“將来谁知道。” 陆清远默默拆穿,“师尊,其实你若是当时吃醋就应该直接说的,免得如今再生闷气。“ 姬青屿的脸瞬间涨红,这当师尊的那话也能乱说吗,谢鹤衣知道也就算了,她也算是半个师尊,还是道姑,身份比自己更了不得,算是把柄互换,但陆凝棠? 她写道:“吃什么醋,哪有吃醋?走了走了,整天胡思乱想的,真有事再来找本座,还是小心京师再出事吧..” > 第168章 一百六十七.明牌(合章) 第168章 一百六十七.明牌(合章) 陆清远合上符书靠在床上,窗外夜色覆落,灯火葳,这几天京师动盪也不算小,但依旧没能影响这座皇城的风气,摇曳的灯光里似乎一切如旧。 朝廷並没有对妖尊驾临之事进行遮掩,而紫禁城外实际上也並没有多少受损,真伤到的也都是关押著妖族的那些地界的守卫。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纷乱而已,京师固若金汤,妖族只能借用这样的手段来挫挫锐气,就算是连夜突袭都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哪怕歷经昨夜,皇城之中也就多了些许关乎娘娘身份之类的传言,其可信度也並不高。 陆清远取出那面镜子看了眼,原来昨夜情况发生的时候这面镜子实际上是给出了提示的,但其上的时间依旧错乱,还莫名其妙把自己划给了妖族那一方怪不得先前这镜子上有意將姬姨和贵妃娘娘两边都列成了反派的感觉,原来这镜子的意思是倘若先前在閒云涧跑路了,自己就加入到妖尊魔下去了? 单从那片面之言是分析不出来具体情况的,总之昨夜那妖尊驾临紫禁城的事儿这面镜子是给陆清远点评了个无功无过,什么羊毛都没到。 不过陆清远是无所谓,总感觉这块法宝与妖尊之间或许有些联繫也说不好,搞不好都是预留了些虚假的讯息以此扰乱自己道心的。 任凭这镜面之上如何怂鱼,陆清远也依旧有著自己的打算,好处可以收,实际行动就不付诸了,主打一个不主动、不接受、不拒绝, 现在別说是什么让他向妖尊大人投诚的了,陆清远都巴不得將那狐狸精抓来做辛苦努力。 更何况陆清远就算是真想倒戈,那狐狸也断不可能相信啊,所以这镜子上的发展和实际情况早已千差万別了。 不过也看得出这面镜子的位格挺高,还能不受及那妖雾的制约,比之其他法门的品级怕不是还要高出一截,若非出了点儿故障,还真能算是个相当大的助力。 如今看来其上显露的讯息似乎是有著一甲子的偏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来出了什么问题这倒是与顾钦在金麟台的那道道韵所言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有几分共通点,可惜她本人多次否认了这事儿,或许將来帮顾钦的道韵全拼起来才能知道究竟有没有关联吧。 不过这样也並非坏事,陆清远顺手还能点羊毛,就如同先前在金麟台那边用手將两位姨弄得涌泉相报,此算“同时面对两位大能的餵招轻鬆应对”习得“水法相通”。 昨夜將贵妃娘娘抱在怀里狠狠吻了把,也被这镜子判定为“掐准时机逼得贵妃娘娘难以吐纳”,从她身上来了《琉璃真法》。 不过最终是被这面镜子鑑定为没有乘胜追击,便没有將那捲功法给提升到融匯贯通的地步,充其量也就习至小成的水准。 陆清远顺手拣起脖颈上掛著的那块玉坠,此刻这块来自娘娘的玉已然黯淡无光,其中藏著的便是陆家的《琉璃真法》,若非这玉坠在昨夜给自己挡了一把,这伤得重多少都说不好。 也多亏这《琉璃真法》替自己卸了不少力,如今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恢復个七七八八。 这其实也能看得出来江南陆的这门家传功法的能耐,世家大族底蕴不差。 陆清远已將明日朝会的事儿吩附完了,明日自己这身份受限,应该是没法大摇大摆上朝的,只能寄希望於贵妃娘娘那边能够妥善处理。 他这会儿閒来无事,正准备运转一下《琉璃真法》试试,却已听得屋外有人叩门: “皇城司锦衣卫,敢问陆大人此时可方便赏脸一见?” 锦衣卫不同於钦天监那般涉猎面很广,在大寧各地都有分舵,锦衣卫只管京师,他们代表著皇权。 陆清远翻身而起,听声音就知道他们不是走正门来的,他已然做好了隨时拔出断章的准备,等了两息后陆清远才是缓缓开口道: “天色已晚,不知几位有什么想问的?” “回陆大人的话,就几个简短的问题。”借著烛火,能看见屋外那几位锦衣卫的影子,其中又有人缓缓道: “陆大人可知晓玉桓少主陆清远?听闻他已至京师。” 所以这是来问身份问题的?一直拖到这个时候才找上门那大寧朝廷的效力也不太行啊, 反正早已打点过了,陆清远便也並未遮掩,直截了当道: “就是我。有何贵干?” 门外的锦衣卫此刻便推门进来了,似乎也並没有动容,有人打量著屋內装潢,有人端著纸笔一边记录一边淡淡问道:“昨夜事发之时,大人在做什么?” 陆清远一五一十:“娘娘未回京师,昨夜我在京师之中护她安危,此事有娘娘亲自作证,天亮之际或许京师之中也有人见过师尊追杀那妖尊的情景。” 为首那位身著蟒袍的锦衣卫又问道:“那陆少主您特地踏足京师究竟是为了做些什么?据我皇城司所知,娘娘与您师尊不该是不对付来著?” 陆清远坐在桌旁神色渐冷:“站在朝廷的位置上,能同什么宗门是对付的?再者,师尊与娘娘两人之间的立场与我的身份有什么关係,你们是觉得哪个身份充斥著假象?” 陆清远不给这些锦衣卫回话的机会,转而便又拂袖道:“我道是锦衣卫的审查能力有多了得, 看样子不如本家的钦天监。有这功夫来审查我,不如去找找妖族留下来的蛛丝马跡。” 身份问题是从陆清远嘴里说出去的,如今要他本人拿那个腔调也很容易,在玉桓宗的那些年也让他早已融匯冠通了演技,如今这陆少主兼世家出身的气质陆清远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那几位锦衣卫闻言便是连忙又道:“大人误会了,我等只是来问问大人对於昨夜妖尊所言有什么看法。” “狐妖之言也可信?”陆清远之以鼻。 “不得不防。”说至此,那些锦衣卫便又取出来了一份简报递给陆清远,他隨意扫了眼,上书的是先前钦天监夜查京师妖跡一案,其中標明了陆清远亲自接手的捉拿“与贵妃娘娘极像”的狐妖一事。 本来此事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放在如今妖尊故意泼过脏水之后,这事儿就显得有些值得回味了。 见陆清远没有说些什么,那位锦衣卫头头又道: “並非质疑陆大人的意思,只是昨夜狐妖设下奇诡邪术,又有那前车之鑑,或许狐妖早已有了顶替的心思,不知您缴获的那狐妖是怎么处理的?” 当然没有这狐妖,不过此事已然泄露出去,那也就表明了妖族那党派多半已知贵妃娘娘的確会显露狐妖特徵的问题,而自己还不知道出於什么原因將其包庇了。 陆清远平静道:“那自然是挫骨扬灰。与如今谈话有什么关係?皇城司真怀疑娘娘是狐妖假扮的?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能因妖尊一句话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自然不能。但如今此事也很蹊蹺,大寧才遭受妖族侵入,顶替在眼皮子底下难以做到,但妖族自有夺舍之术,不得不防,还请少主见谅。”那位锦衣卫千户又道: “今夜来见陆大人也是为了查明此事,大人您如今恐怕是贵妃娘娘身边最信任之人,所以这事得交由您去做。娘娘向来生性多疑,根本没人能近凤弯殿。” 陆清远眼眸微眯,“所以这是要我去做些什么,平白无故怀疑我姨被狐妖侵染了道躯?夜袭凤弯殿本就是死罪,倘若她真被夺舍或者顶替了,那假贵妃一样也可以以此来定我的罪。” “大人放心,自然不可能让您夜袭,只消拜访一二便是,我等前来便已做好了打算。”那位袍锦衣卫转手便將两张刻著牡丹的符篆和一只口哨交给陆清远: “大人您身为贵妃娘娘亲属,又身兼钦天监职位,夜见娘娘一回並不犯禁。” “只要您见了贵妃娘娘,便在暗中將此符烧尽,若她身为狐妖,自然便会显化出来妖族特徵, 但她本人不会察觉,显化也就一瞬之事,而到了那时刻,大人都不必亲自动手,不动声色撤回来传个讯便是。” “您如今还可以先用一张试试,绝没有栽赃嫁祸之能。” 陆清远警了眼递来的符篆,一脸將信將疑地將其收了起来。 这一步比自己想得还要快点,他还以为要明天早朝之时再揭露贵妃娘娘身份,所以如今这是怕夜长梦多? 陆清远缓缓接过这道符,略显犹豫道:“娘娘身边可有供奉,昨夜那紫禁城中与妖尊相博者实力之强” 锦衣卫中有人当场打断了陆清远的话: “陆大人无需担忧,那並非娘娘亲信,而是紫禁城早年间描募了青龙道主几分神韵的青龙印, 昨夜显化的原因只在於妖尊惊扰了紫禁城的阵法。” 原来顾钦的显化在京师是这样解释的·不知道那小师妹形態又被当成了什么。 陆清远沉吟道: “若娘娘並非狐妖,今夜行出此等无理之举又该担下多少罪责?再者还没有见证,难道朝廷就不怕本家发难?为何不待明日上朝之时再做决断?” 那位千户又道:“只是一见而已,就算娘娘真被狐妖侵染也未必会在今夜动手,只是事先验明正身,若她不是狐妖,那也就免得朝中再因此事內乱分裂而產生什么隔了。” 陆清远这会儿也没法推辞了,他犹豫再三,才是开口问道: “那这又是谁的意思?” 千户这才神情肃穆地揭开先前就藏在他袖子里的詔书,当著陆清远的面宣读一遍,又交到了他的手里。 陆清远面对这样的场面那也唯有接过旨意,眼前的数位锦衣卫这才行礼道: “若大人遇上难以脱身之事,亦可吹哨,我等锦衣卫自会接应。” 陆清远看著空荡荡的寢房,通窍扫过那两张符篆与哨子,是没检查出来什么异样,未曾想还真能接上个夜袭凤弯殿的任务若是放在入京之前,这捉妖戏码交给陆清远或许还能完全依照局势发展,可此时早已今非昔比了。 陆清远用以通窍扫过整个陆府,暂还未见外人,倒是有个侍女正巧在此刻来给他收整房间,她甜甜向陆清远喊了声“大人~”,隨后便不动声色传音道: “少主,可是出事儿了? 陆清远亲眼见证了那几分自家功法的特徵才是回话道: “朝廷针对娘娘的举动已然筹备完成,或许今夜就会动手,你去知会师尊一声,我去奉命找娘娘,若是京师出事,我宗有多少人可以出手?” 那位侍女边擦著桌子边传音道:“宫中我宗人手不多,但少主放心,护及少主安危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陆清远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而便出了门,如今他行入紫禁城中就没什么阻拦了,路途不远,陆清远很快便行至凤弯殿,这会儿殿內依旧灯火通明。 他在殿前深吸了口气,“陆姨,可睡下了?” 不多时殿內便传来了声音:“进。” 陆清远才踏入凤鸞殿內合上房门,贵妃娘娘便拉开了床上的纱帐,她咬著唇轻轻横了陆清远一眼,压低声音道: “清儿你这么晚来干什么?还喊那么大声.“ 陆清远有些犹豫,不晓得该怎么说,陆凝棠看他这副严肃的样子也觉得不对,怕他乱来的心思压下去不少,迟疑道: “怎么了?” “娘娘您可得做好隨时离京的准备了。”陆清远取出来了那两张符篆,“锦衣卫的人刚刚找过我,让我来验明娘娘您的身份,这还是下的詔书,不晓得是皇帝的意思还是乱党蛊惑。” 陆凝棠看了眼符篆,柳眉便已起,“这是妖族的东西。拜由那狐心所赐,所以本宫认识,此符能激发妖族体徵那他们一会儿便会杀进来?” 单这两张符篆就能分析出来与妖族有关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这大概还是妖尊的旨意,那她若要动手,那下的显然不会只是盘內棋,自己这边有多少牌顾柒顏肯定清楚,这时候要跑路,很可能外边就是狐妖已经准备好了伏击。 陆清远摇了摇头,“没有明確言说此事,再者那样太过片面了,也没法跟世人解释清楚,咱们江南陆家显然也不会认可这样的行为,暂还不必太过惊慌。” 贵妃娘娘著衣角:“那清儿你可有什么见解?” > 开全订群了兄弟们 开全订群了兄弟们 兄弟们开全订群了,上班太忙了,番外等完结再写,群里先发点查漏补缺的正文,点击简介或者章末就可以直接加群了,or2 第169章 一百六十八.夜谈(合章) 第169章 一百六十八.夜谈(合章) 这话脱口而出之时陆凝棠自己都有些微微发,身处宫中多年,她从未想过分明已然身居这种地位还会有下意识依赖一个人的时候。 但贵妃娘娘也並不反感就是了,毕竟陆清远还喊自己姨呢。 不过眼下这情况的发生也的確超乎了陆凝棠的预料,眼前的陆清远看著倒是並未觉得娘娘这下意识问询意见有什么不妥的样子,也不晓得他这是过多少无知少女。 “这哨子是方才皇城司给的,不晓得有没有什么暗门。”陆清远也坐至桌边,同时將那支竹哨交给贵妃娘娘看一眼,顺带是说道: “如今得要判断出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而他又想要做些什么,若从这符篆的来源上去揣测的话,这有一定可能是妖尊钦点的意思。” “而·陆姨,如今假若咱们所要面对的就是那位妖尊亲自施展的手笔,那许多思路方式都得偏转一番,不能单纯往党派之爭那方面去想。” “哨子没问题。”贵妃娘娘边將之还给陆清远,边又是疑惑道: “嗯,依你说的,假若这是顾柒顏的意思,那她这又怎么会专程叫人找你来做这种事儿?” “京师事发当夜,她可是亲眼所见你来救本宫的,你给本宫挡伤,那般遍体鳞伤的模样顾柒顏可是尽收眼底的。” 陆凝棠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 “她不怀疑你我之间的关係才有问题,这查验证实妖族身份的举动交给你,那不就等同於帮本宫开脱吗?” 陆清远將那哨子收入乾坤袋里,再是摆摆手,郑重道: “娘娘您所身处的角度是自己与那妖尊相互交融的视角,实际上那狐狸精对你我之间的了解远没有娘娘您如今想的那般深,妖族的手或许可以伸进大寧,但想要彻查清楚我的身份关係还是颇有难度。” “而且若是妖尊大人查来查去查到最后发现我的身份怎么也对不上,像是凭空出现的人,即便是我亲口承认我非此世中人,你觉得她会信吗?” 闻言贵妃娘娘便是摇摇头,这种事儿別说是本就生性多疑的顾柒顏了,哪怕是自己若非亲眼所见都不信啊,甚至如今想来都觉得有些蹊嘞。 陆清远继续道: “那妖尊或许是觉得你我之间有所关係,那如今也该被我们早前打点好的身份给晃过去了。而从方才谈话便已知晓,关乎钦天监月圆之夜捉妖的事儿她已经知道了,还有我捉拿那『与娘娘如出一辙”的狐妖之事。”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儿,顾柒顏其实並不清楚我最后人去哪了,也不知道娘娘您如今已然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这些事也仅仅只有陆姨您和我两人知晓。” 陆凝棠再度愣了愣,才发觉自己想的的確是有点多了,估摸著那是多年间自说自话的以为自己是顾柒顏,同时还受及那枚狐心的影响才导致的先入为主。 而至於那月圆之夜的什么捉拿狐妖的事儿,其他人一无所知。 放在妖族之中大概也难以分辨真假,毕竟情报不互通,除却顾柒顏之外绝无他人知晓此事的真假。 贵妃娘娘凤眸微眯,她拿起符纸:“也就是说,如果这两张符是顾柒顏让人转交给清远你的, 那就代表著她是清楚你其实早已知道本宫身兼狐妖特徵的事实,並且还有意包庇了?” 陆清远点点头,然后才是看著贵妃娘娘手里那两张符纸继续道: “所以这两张符,实际上是那位妖尊对我的一种威胁与试探,顾柒顏想藉此符纸告诉我几件事: “一是她已完全知晓我包庇的举动,但纸难包火,妖族有的是手段让娘娘您暴露身份,不论如何挣扎的结果都是徒劳。” “二,但如今还有將功补过的机会,如果选择明哲保身那可以拿著此符佐证,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陆凝棠抿著唇默默頜首,陆清远的分析算是挺到位的,她迟疑道:“所以-那妖尊是想藉此机会拉拢你?” 只可惜妖尊大人这手笔来得太晚了些,贵妃娘娘现如今是根本不担心陆清远背刺自己,刚刚才被摁著亲呢,差点都喘不过气来了还能有假? 你若说这都是为了谁谁谁的计划才做的话,那本宫、本宫让顾钦给你咬下来哼。 陆清远摆摆手道: “拉拢应该是谈不上,她都快恨死我了,三番五次出手不利,还与师尊谢姨都有仇,行出的绝大多数事都因阴差阳错导致以失败告终,所以先前遇上我俩之际才会流露出那般猫捉耗子的神采来。” “再者若是想拉拢,仅凭此事?那显然不够啊。” “那是。咱们陆大少主金贵著呢,岂能因此动容?”贵妃娘娘轻哼一声: “即便是这边照看,那边想方设法施以援手都没法动摇少主之心呢,若不是心意丹这事儿说得早,估摸著本宫都不必再让顾柒顏针对了,早被陆少主捅个对穿了。” 陆清远有些尷尬的咳嗽一声,“岂敢岂敢,昨夜那会儿我也不知道心意丹不存在啊,还不是一样把陆姨抱在怀里。” 贵妃娘娘耳垂微粉,她拂拂袖,声若蚊吟般道:“所以才给你亲—“ 她坐坐正,“说回如今的正事儿。” 陆清远沉吟揣测道:“所以我猜妖尊大人如今想做的是分而治之。无论如何,这符篆都不可能不用。” 他说到这儿,便是抬手將一张符篆无声燃尽,眼看著身前的贵妃娘娘脑袋上的確出现了一双狐耳,不过也並非提及的那般转瞬即逝,陆清远甚至还来得及摸上一把。 本来不该伸手去模,但如今的贵妃娘娘身著轻薄纱裙,估摸著本来都打算睡下了,看著有几分朦朦朧朧透著点点肤色,下身长腿玉足尽收眼底,再配上娘娘那柔可温秋水,又不失雍容的容顏难免让人目不暇接。 如今更有那狐耳狐尾摇摇晃晃,那几分高贵的气度便与仿若浑然天成般的嫵媚相融,陆清远一时之间没能忍住。 毛茸茸的手感有些熟悉,只不过陆清远都没体验多久呢,转眼他的手已然被贵妃娘娘给按住了,陆凝棠红著脸拉拉自己的衣裳,光洁的脚丫在桌下交叠,贵妃娘娘咬牙怒斥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那心思,你若喜欢这种-將来有的是机会摸的,你家哪位法力高强的姨不能变似的,要摸摸你谢姨去,人家大乘呢,百般样够你玩的。” 陆清远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谢姨那边我啥都玩过了”,转而又问道: “陆姨可有什么感知?我说的是方才燃起符纸的瞬间,您脑袋上冒狐耳的时候。” 谁要你特地提这一嘴了,搞得好像本宫会因你摸摸那双虚幻的狐耳而產生些什么异样情绪似的当然这话贵妃娘娘是说不出口的,她伴装无事,一本正经道: “略有几分轻微感触,不仔细去感知还真难以分辨。” “那就是有感觉。”陆清远点点头,“所以那位妖尊大人是想以此方式逼迫娘娘您与我之间產生隔。” “陆姨您可以试想一下,假若你我之间仅有那层亲属关係,如今虽然得救,但今夜我一见你便悄咪咪再试探一番您那狐妖身份这回事,娘娘您会不会寒心?” 陆凝棠试图代入一番,她有些犹豫道:“或许会有点,但也不清楚你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当然多半也不会开口特地问询,假装无事发生,不过依本宫的心思,大概会派人跟著你看看。” “这就对了。”陆清远点点头,“顾柒顏要的也是这种效果,毕竟她眼中你我之间的关係还不至於到多深的级別,终究有层壁障隔阁,所以陆姨其实那一吻我其实用心良苦。” 陆凝棠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呢,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搞得这位贵妃娘娘都不晓得该拿出什么態度来了,只能是轻哼一声道: “大言不惭!那会儿是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犹豫啊,分明巴不得將本宫给算了,懒得提。” 贵妃娘娘有些卡壳,乾脆跳过,又忿忿道: “搞得好像吻了本宫有多吃亏一样,那本宫第一回第二回都到你嘴里,怎么还?” “你倒是没什么心慌的感受,还有功夫挑惹姨呢,挑惹本宫,你再口信不信本宫亲手”她伸手做了个剪刀的动作。 陆清远咳嗽一声,“说回正题,所以今夜那位妖尊大人將这个任务通过这种手段交给我,那她应该早就准备好我会有哪些不同的决定。” 贵妃娘娘嘴上是说陆清远的,这会儿见他的茶杯空了便又是亲手给他湖上了一杯清茶,手边也已然剥好了橘子放在盘子上,不动声色给他挪过去。 陆凝棠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看陆清远竖起三根手指边吃橘子边说: “一,我发觉娘娘您是狐妖身份后按下不表,退场知会锦衣卫,从眼下那妖尊大人给的威胁来看,这举动无疑是最正確的,但同时对我来说干出这种事的可能性也不高。” “二,是我第一时间通知娘娘有人要害你的事儿,然后我们连夜出京,我先前觉得京师之外一定有妖族伏击,如今想来未必,毕竟咱们手里有钦天监和玉桓宗,若要正面对上未必没法突出重围。” “所以这里得看妖尊大人想不想拦。但她哪怕就是放任你我出京完全不管,那也一样能將所有罪责顺理成章甩娘娘您的身上,所以此为下下策。” “三,我伴装无事发生回去告知那些锦衣卫並没有看出妖族特徵,那近乎等同於告知了我坚决站在娘娘您这边,极力包庇,到时候揭您身份之时,便可新仇旧帐一起算了。” 陆凝棠觉得陆清远也只有这三个选择能去考量,反正第二个是绝对不能选的,她有些迟疑道: “所以真要说起来,如今最好的局面应该是本宫闭门不见,才能让那狐妖分不清路数?” 陆清远点点头,“不过既然第一步已然落下,如今也就没法再悔棋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贵妃娘娘撑著脑袋看著他,桌下两只白皙的小脚轻轻点著鞋面,“清远,那你如今可想好了该做些什么?” 陆清远这会儿便没有迟疑,直截了当道: “我一会儿便去告知锦衣卫娘娘您身份为狐妖之事,我们將计就计,按妖尊那计谋来,您记得依照先前所言,派人跟踪我。” 贵妃娘娘轻轻頜首,“你不是说这个概率不高么?” “那也不是没可能。若是想清楚了处境,娘娘您这大腿不牢靠了,身为玉桓少主难道连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念头都没有,那就枉费师尊多年栽培了是不是?” 陆清远摆摆手,“再者,顾柒顏若是非要查清楚或许也能查到心意丹的痕跡,那她从结果倒推也便能揣测许多,类如我是因心意丹才拼命救娘娘您之类的。” 他边说边给陆凝棠餵了瓣橘子,“嗯·此外,娘娘您这凤弯殿內,可以藏些丹药用来假装心意丹,以备不时之需。” 陆凝棠抿抿唇:“那清儿你-可真有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念头,倘若以后、將来,若、若是, 反正哎。” 陆清远知道眼前这位命途多外的贵妃娘娘想问些什么,只不过她將那些话含在嘴边半响也没能说出来,或许是觉得太矫情,总之贵妃娘娘又咽了下去。 咽得很好,但这东西没必要咽, 陆清远笑了笑道:“放心吧凝棠,倘若我真没有与你同见这王朝兴衰的勇气,这会儿就不会陪你在京师了,也不会特地回绝师尊先前所言。” 他缓缓行至贵妃娘娘的身后,將她环起,顺便在她的脸上又啄了一口,没等陆姨喊什么“你” 的,陆清远便是又道: “我方才所言,那是世人对我玉桓宗的看法,就如同世人总將师尊当做女魔头一般,实则不然,师尊她人挺好的。” 陆凝棠嘟嘟嘴,“你对你家师尊倒是好,还过意不去吗,本宫不过也就说了那般几次“ 陆清远望著那张娇艷欲滴的红唇又没忍住吻了上去,贵妃娘娘先是一惊,然后便释然了。 第170章 一百六十九.演都不演了(合章) 第170章 一百六十九.演都不演了(合章) 陆凝棠感受到唇上传来温润之际的確还有几分下意识的惊慌,但很快便沉入其中。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眼下將要面对的还是这种情况,这一吻就更多了几分深意,实在难以让这位贵妃娘娘去选择推辞。 再者她其实对陆清远並没有什么牴触之意,今夜任由他踏入凤弯殿之时便已知道定然会发生这种事儿。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才肯分开,四眸相对只在一剎那,陆凝棠很快便將眸光挪了开来,她已难掩脸上那几缕緋色,又不好意思直视眼前这位“自家晚辈”,犹犹豫豫道: “先前总被人阻拦,这回、这回是姨为了圆一圆你心意,以后可莫要乱来。” 然后陆凝棠的视线落在陆清远的手上之时才发觉他的手也不老实,如今正拂在自己虽说有纱裙相隔,但贵妃娘娘本来都要睡下了,这与轻纱睡衣都差不多,再里边只有很轻薄的內衣,以至於这和直接接触都差不了多少,甚至能见陷入的几分弧度。 她的脸迅速涨红,转而一劈手打在陆清远的手臂上,双手抱胸: “清远你、你手再敢不老实一个试试!怪不得先前说什么不差这点儿呢,將来当面本以为你是说辞,如今看来,清远你是来真的?” 陆清远对此也只能汕汕一笑,这攀峰之举真不是自己刻意想楷的油,都是道躯条件反射的啊, 他试图解释道: “都是下意识的举动,方才与陆姨拥吻的时候太投入了,一个不注意— “停停停。”贵妃娘娘连忙打断他的说辞,什么叫“下意识”?那你先前亲谢鹤衣的时候怕不是也有这种“一不小心”吧? 若是这对象换做那位衔霜君的话-陆凝棠都不敢想,清儿若是你敢对那位清冷道姑动手动脚, 恐怕是第二息就得被她拔剑砍掉吧? 哼,也就是仗著本宫不忍对你如何,也没人家那种大乘的修为,说到底还是威压不够, 不过还是算了,陆凝棠也懒得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没明说导致隔的前车之鑑,总之如今的贵妃娘娘对陆清远更是包容了许多,所以一直待至如今吻完她才提。 贵妃娘娘保持著环抱双手的动作,问道: “谁要听那些细节,所以-如今是不是该要准备处理正事了?但清儿你可有想过,万一这背后主导者並非那狐妖怎么办?” 凤弯殿內才有的那几分温婉旖旋因这话便转瞬即逝,陆清远看著殿內那飘忽的烛火,陷入了沉吟。 他半响才是开口道:“假如背后那位主导者的目的仅仅是想要以此方式验明娘娘您的身份,那也不太可能立刻对您动手,方才我们所考虑的那些条件他也得再思量一遍。” “不过。”陆清远又拉长了声音: “当然也保不准出现什么变数,所以我提前让咱们宗做好了准备,同时也知会了师尊一声,她应该还没走远,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回天权。娘娘您若是有什么需要,亦可通过符书上与师尊她提一嘴。” 陆凝棠拿著自己的符书,脸上露出几分尷尬的神情,“本宫先前已经很对不起你家师尊了,昨夜得她所救还不知道该还些什么呢,如今又要求她,这—” “暂且先莫要想那么多。”陆清远牵住贵妃娘娘的手: “先前娘娘您与师尊之间的那几分摩擦將来也可以说开,如今得要小心自己的安危,想来师尊她也会念及旧情,之后娘娘若是过意不去,自可以慢慢偿还。” 陆凝棠微微頜首,“还是希望事情莫要往那个方向去发展,本宫身边还有顾钦,应该也不至於非要给姬青屿她添麻烦。” 陆清远点点头,“总之娘娘您如今也得严阵以待,先前说好的那替身今夜就得先用上,我让顾钦一会儿来找你,娘娘您就躲藏起来,这凤弯殿暂且让那替身来应对,若无事,明日再继续上朝的计划。” “对了。”陆清远又从手里摸出了一小枚留影玉:“娘娘我再用张符纸,录下您变狐妖的模样可否?” “做什么?”陆凝棠有些疑惑,“可要本宫如何配合?” 陆清远默默道:“就伴装在谈些什么便好了,我就录个瞬间,然后陆姨您记得一会儿派人击碎我手中留影玉便好。” 贵妃娘娘点点头,“依你意思。” 然后她瞬间便已入戏,陆清远用以留影玉录完之后再看了一遍才將之收起,直言道: “那娘娘我就先按先前言说的去做了,娘娘您记得派人跟踪,另外那出手的人必须狠利,得向我命脉来,不必担忧,我有的是法宝去挡,一定要让那妖尊的人看见诚意。我们多线行事。” 陆清远说完此言之后便是同贵妃娘娘告辞,陆凝棠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道了句:“万事小心。” 她目送陆清远頜首行出凤弯殿,看著身影渐渐步入宫闹的幽深里时,这位贵妃娘娘心中的那几分沉稳与安然似乎也隨著陆清远的远去而逐渐消退了。 陆凝棠才发觉原来自己是真对陆清远產生了依赖感,只要有他在,仿佛任何事都能应对,也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从何而来的,分明先前还將他当做小辈来看的而如今陆清远走后,那窗根之外的无边夜色仿若群山覆落,那些重压近乎让陆凝棠喘不过气来。 如今她竟是有些后悔成为贵妃,却也无可奈何,虽说当时的心念因那些前尘之事而出现了偏差,但这亦是已经做出的扶择。 往事不可諫,陆凝棠缓缓嘆了口气,她转而又翻看了眼自己的符书,下达旨意派人跟上陆清远的步履,顺带再让替身过来,以此完成他方才说的那个决断。 下达完旨意之后贵妃娘娘又翻回了符书,看了眼先前被姬青屿拉进去的那个群里如今在说些什么。 最上边的便是姬青屿的讯息:“陆凝棠,你现在怎么样了?京师这般乱,本座早说了让你走还不听,如今你知晓太多,多少人等著要你命呢,可已有人出手?” 虽然这讯息没发多久,但那会儿贵妃娘娘正忙著被清儿亲所以没空回復,如今再看到已经晚了,谢鹤衣已然接上了话茬: “出什么事儿了?贫道先前便已出了不周山,如今离京师相当远,若要赶紧发往京师那恐怕得要不短的时日,状况如何?” “暂且不急。谢姨这边有姬姨坐镇,您便可放心了。”陆清远回答了句,转而便见衔霜君又道“正是有她在贫道才不放心。” 姬青屿没回话,只是手绘了一个迷你版的师尊小人拎起一把几乎充斥了整个符书画面的巨剑爆扣在谢姨的脑袋上,以示威镊。 谢鹤衣撇清道:“我的意思是姬青屿你毕竟是身负狐心的情况,莫要被那狐妖本尊用了什么法门牵制才好,嗯贫道是因此这个放心不下,姬青屿你以为呢?” 谁还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个道姑也挺阴啊?姬青屿默默甩出四个字:“用你操心?” 陆清远这才来打圆场: “我方才便已和娘娘商量过,今夜狐妖就动手的可能性並不大,再者-她亦有苦衷,所以也没办法直截了当遁出京师,只是提前通知一声,以备不时之需。” 谢鹤衣问道:“那狐妖不是被打跑了么,怎么还死性不改?” 然后陆清远才是给出了自己的揣测与猜想,几人就此分析一二后觉得今夜可以稍稍放鬆些,不太可能真发生什么大事,没必要太过於紧绷。 暂且可以先按陆清远这么处理眼下的事儿,一直沉默著的舟舟这才问了句: “贵妃娘娘呢,怎么一声不?凤鸞殿莫不是已经承受风浪了吧?” 陆凝棠这才赶忙回復道:“本宫这边没事,方才去办清儿所吩咐的那些谋划了。” 姬青屿淡淡道:“都喊上清儿了,所以你俩这是什么关係了?” 贵妃娘娘再三犹豫,但还是选择一五一十道: “本宫本宫与清儿他同姓,如今也正要用上陆家的身份,便暂且是他姨,这般喊是为了先行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些岔子。那谢鹤衣、姬青屿,你们俩又是怎么当上姨的?” 衔霜君看著这番话便是咳嗽一声,她那冷若寒霜的容顏上平添几分尷尬的神情,所幸符书之上是看不到的,文字总是很苍白,她才安心甩锅: “那是先前在不周山之时,姬青屿偷偷摸摸告诉贫道说清儿是你儿子,贫道一想,斯人已逝, 汝儿我养之,既然是故人之子,那自然也就让他喊姨了唄,不然喊乾娘还是小妈呢?” “如此就成了这身份。事到如今都已根深蒂固了,再说了还能让清儿喊別的什么嘛?谁同意?” 原来这个养儿子的说法是从这里来的!怪不得清儿还跟自己提呢,贵妃娘娘实在有些难以想像清儿认认真真唤自己一声娘的情形,光想想就得羞死了。 姬青屿觉得这文字可不苍白啊,虽然谢鹤衣是没明说,但这字里行间的兵戎相见之意都快自已脸上来了。 可问题是两人都很默契的没给陆凝棠揭底,再说现在也不合適,以至於师尊大人没法有力还击,只能在心中暗嘆这谢鹤衣也今非昔比了。 姬青屿只能很无奈表示:“试问当时本座重伤,你还饱受多方质疑的情况下,本座除却找这种方式以求沾亲带故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衔霜君来了兴致,“那你是清儿师尊,他怎么也喊你姨呢?” 姬青屿咬著唇手指连弹,巴不得谢鹤衣赶紧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好给她点顏色看看,可现在隔著屏幕又打不到,她只能是写道: “本座这辈分不合適?清儿喜欢喊,你跟他说去啊。他就是喊本座好姐姐你也管不著啊,再说了,这群里还有哪个不是清儿的姨?” 舟舟在这时候又冒头了,发了个举手的表情。 谢鹤衣尚还没说些什么,隔壁姬青屿便已回復道:“舟舟这里没你事,你练功去。” 谢鹤衣此刻也复合道:“你姬姨说的对,修行之时莫要懈怠,你现在年轻,正是修道的好时候,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为师觉得或许有必要酌情缩短些许你每日用符书的时间了。” 面对师尊和姬姨瞬间结盟流一气的局面师姐欲哭无泪,她也只能可怜吧啦发了个“昨天练过了怎么今天还要练”的表情。 这群里真是其乐融融一片,某只可怜小道姑除外。 见此情形贵妃娘娘才放鬆了几分,心中的那些压迫感一扫而空,也正当此刻,那位替身贵妃已然飘忽入殿,这回用的甚至都是玉桓宗的身法了。 陆凝棠嘴角抽抽道:“真是演都不演了—“ “娘娘见谅,事態紧急。”夜鶯笑著向贵妃娘娘一欠身:“再者咱们都是玉桓宗一家人嘛,属下夜鶯,见过少主夫人。” 陆凝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这后边那句就把她整不会了,怎么就冠以了这个“少主夫人”的名號?如今和清儿的进展明明还只有亲亲她咬咬唇道:“这是谁说的?” 夜鶯点点头,“回稟娘娘,此乃宗主所言,让我等尽力保住娘娘的安危,此外,我等定会三其口。” 虽然陆凝棠想说你现在就没守口如瓶啊,但还是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姬青屿人真还挺好的可她这样便让贵妃娘娘的愧疚感更深了些,如何对她好是做不到了,人堂堂玉桓宗主也不稀罕,那本宫就多对你弟子好点吧,之后若有机会,也可以当你面了表心意,也算让你出手相救没有白费。 陆清远这会儿已从紫禁城回到陆府之中了,他才一吹响竹哨便见几道黑影飘忽在府邸的房檐上,那些锦衣卫很快落下身下,向著陆清远缓缓行礼: “陆大人,您可有什么见解?” 陆清远略有迟疑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据我方才探查发现,娘娘她的確有那些狐妖特徵,我方才还拼死斗胆录下了留影,可以转交给你们,当做有力证据。” 陆清远说著便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那枚留影玉,那的確只有很简短的一瞬间,近乎等同於抓拍,但那影像里已然很明显能看见娘娘脑袋上忽然出现的那些狐妖特徵。 为首的那位锦衣卫当即大喜过望,连声道:“不愧是陆大人,明察秋毫,甚至还有如此重磅.”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阵微风拂面,连带著几张落叶卷席而至,杀机在此刻进发,叶片瞬间化作利器向著陆清远的脖颈刺来。 陆清远也只能抬刀去挡,“呛一一”的一声,那些锦衣卫也赶忙出手,叶片在瞬息之间便已碎成无数截,有不少人赶紧追向檐上的不速之客,剩下的人护至陆清远身前,见没什么后手之后才是伏下身来: “卑职未能第一时间护及大人安危,还请大人责罚。” 陆清远摆了摆手,“我倒是没什么事,但—“” 他指了指地上碎成两段的那枚留影玉,淡淡道: “这证据已被毁去,我也被娘娘盯上了,好不容易得来那几分信任如今全失,又该如何是好?” 为首那位锦衣卫有些迟疑,但他最终还是向著陆清远缓缓递出了一页符书,“卑职这边可以帮您引荐一位能解大人燃眉之急的人物。” 第171章 一百七十.骗就一直骗(合章) 第171章 一百七十.骗就一直骗(合章) 这才算是演都不演了,陆清远不用想都能知晓如今递给自己的那页符书上对应是什么人,不过这也就证明了如今的形式走向全然按照陆清远所预料的那般。 他刚刚接过符书,这一眾锦衣卫便已退下,告辞道:“我等捉拿那刺客去,还望陆大人多加小心。” 陆清远隨意点点头,这会儿显然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刺客,若是再有,那就是顾柒顏演给自己看的了,那就更不用担心,只是不晓得该怎么搭戏。 手中的符书还有些分量,陆清远便將之翻了过来,这页背面还藏著一道符。 凭陆清远的见识能够粗略的判断出来此符大概是用以防御的,这大概也就是顾柒顏给自己的橄欖枝之一了。 不过陆清远对妖尊大人是没有半点信任可言,转手便將这道符封存起来,免得到时候激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做完此事后,陆清远才是把那页符书相连,而对方已然传讯而至: “你这两天做出来的事,倒让本尊有几分意外。本尊还以为你会对那位贵妃娘娘忠心耿耿呢, 还在想不晓得她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怎么?陆大人现在又突然转变了心意,想著背刺陆凝棠来给本尊表表忠心了?喷喷喷,这左右逢源的心思,真叫人不敢恭维。” 果然符书那边是那位妖尊大人,即便只是这两段文字,陆清远的脑海之中近乎都能浮现那狐妖嫵媚的模样,这才是真妖女。 陆清远也懒得同她再扯些什么,索性直言道: “我说妖尊大人,既然您如今多半已然將我查了个底朝天,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对贵妃娘娘的忠诚来源於什么地方您自然清楚。” “今夜只是不晓得娘娘她又待我如何才有些犹豫,可方才她暗下杀手的那下也就代表了娘娘其实並未对我有多信任,如今反倒心安理得些。” “所以您既然能將手伸到京师之中,为何不对我动手?还要特地大张旗鼓来让我做出选择, 依先前所见,我觉得您分明对我恨之入骨。” 其实恨之入骨根本就算不上,顾柒顏只是觉得自己接连在一介小辈身上栽了跟头很丟脸而已, 先前用分神找上陆清远那是想著顺便一箭双鵰。 如今若是非要针对陆清远个人下达旨意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再者看先前姬青屿那模样,倘若真动了陆清远,那怕不是得被她追杀到天涯海角去,没什么必要逞这一时之快。 毕竟真要说起来陆清远对自己造成的直接损伤不过尔尔,全加起来都够不上谢鹤衣砍一剑的。 至於那些间接的也就妨碍了本尊侵扰姬青屿內心,但那会儿谢鹤衣都来了,有没有陆清远都一样。 还有便是自己扮成柒月本以为稳操胜券却没有夺舍成功那回,这算是真被陆清远耍了,搞得她很没面子,此为妖尊大人最气的一次。 不过顾柒顏也认栽,一道残魂能做到的高度实在有限, 至於那谢鹤衣遭受天劫之事,人衔霜君天赋异稟没办法奈何得了她,这算她运气好。 顾柒顏是绝对不信此劫为陆清远所抗的,除非能够亲眼看见证据。 所以顾柒顏如今想的是假若陆清远这人能给自己用用那倒是还不错,总感觉他气运不错,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算是沾了光了。 而就今夜陆清远干出这些事来看,他不可能不明白现状。 眼下这几步走的还算合妖尊大人的眼光,有种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感觉,顾柒顏觉得陆清远也有点向自家这边试探的心思,於是她便是亲自出面了。 顾柒顏看著符书沉吟片响,才是缓缓落笔道: “一会儿想著那贵妃娘娘信任你,一会儿又觉得本尊对你有多重视,陆清远,本尊奉劝你別將自己看得太重了,你乾脆说刚刚才在那凤弯殿狠狠轻薄过一把贵妃娘娘,她还只有嗔怪两句得了。” 陆清远看著一段回话之时还真是愣了愣,他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这狐狸精怎么连这些事都一清二楚了?他的手都准备翻符书去喊师尊了。 顾柒顏顿了顿,將那双长腿架在桌上,这才是继续缓缓写道: “本座留著你,无非是看你如今同那贵妃还有些关係,今夜亦是试探试探你是否有什么想法, 在本尊想要踏足大寧的情况下,你对本座有用,仅此。” “本来本尊都不会联繫你,无非是见你今夜行事有诚意,不拖泥带水而已。” 陆清远又鬆了口气,他行回房间內,靠在床上才是继续写道: “帮妖尊大人对付贵妃娘娘之事当然没问题。” “这般痛快?”虽然顾柒顏只发来了四个字,但她那几分狐疑都快溢出屏幕了。 陆清远便是直言道: “妖尊大人別再试探我了,您难道还不清楚我入京的原因?那还不是为了去解开贵妃娘娘给我餵的心意丹?” 凭顾柒顏的能耐,离自己回京之行的出发都这么久了,她想也能摸清楚自己的底细,如今无非是想再对对口风,看看自己究竟老实不老实。 骗就一直骗,打的就是信息差。 其实放在先前也不是不能和这位妖尊大人合作,但如今同贵妃娘娘的误会解除了,自家这位陆姨也算是洗了个白白净净,连心意丹都没捨得给服下,那还说什么了。 陆清远再是煞有其事写道: “不知道妖尊大人是否清楚,当年我是被贵妃娘娘逼著吞下心意丹,这颗是真的。然后送到玉桓宗当臥底的,洛阳那会儿我於心不忍,最终向师尊和盘托出了事实,结果她不计前嫌。” “所以才慢慢有了我如今这回京之事,冤有头债有主,自不可能对那贵妃娘娘有什么真正的忠心。” 陆清远这写下的还真是实话,假若自己尚未同那位闷骚娘娘交底的话。 顾柒顏眯了眯那双透著几分嫵媚与狡点的狐眸,陆清远这话竟然都没有什么遮掩的意图,看得出来他是很有诚意了不过那句“这是真的心意丹”可以不用提,搞得本尊又被扎了一箭,很没面子的好么而那句冤有头债有主还真是很有姬青屿的味道,妖尊大人靠在椅背上,用以意念书写: “所以?你想说什么?” “既然目標相同,那和妖尊大人之间未尝不能结盟。”陆清远默默开方才从贵妃娘娘那边顺来的橘子,边吃边回覆: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妖尊大人您得帮我找出心意丹的解药。” 顾柒顏架在桌上的那双白皙长腿来回交叠,她最终是写道: “这结盟之事,姬青屿能同意?她若明白那个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为何非要著本尊不放, 本尊在她手上折去两道分魂,她还没还呢。” “再者,陆清远如今你受制於人,那贵妃娘娘已知你有背叛的可能,怕不是马上就要下手,你还有什么资格同本尊谈条件?” 这话语间便能见得妖尊大人那几分扑面而至威压,不过符书到底还是符书,没有当面面见大乘妖女的那种紧迫感。 而那种压迫对演技的影响其实还挺大的,若是真面对那位妖尊大人,陆清远没法这般从善如流,他现在对著符书是保持著平静回復道: “师尊当然能同意,妖尊大人您非我玉桓宗人,自然不知道『玉桓少主”这个名號的重量。” 陆清远发完这段话就闭口不谈了,一副“懂得都懂”的姿態,让妖尊大人自己去想。 实际上少主的名头也没到这种地步,不过没必要同顾柒顏说那么多。 陆清远继续写道: “而先前师尊出手,那不是救贵妃娘娘,她是看我被妖尊您追杀才忍不住出手的,至於分魂, 將来还你就好了。如今师尊大人握在手里,也算是我们的筹码,这就是与尊座谈条件的底气。” “再者妖尊大人您今夜特地找上门来还同我说这么多,那估摸著是想让我帮你做些事吧?可心意丹的功效妖尊大人您恐怕也是知晓的,这找寻解药,既是要求,也是必须。” 顾柒顏其实也有些心气,很难想像陆清远这一介连十境都还未入的傢伙竟然能当著她堂堂妖尊的面谈什么筹码,还一副很有底气的模样。 但问题是如今陆清远的確有用,再者若是能与玉桓宗结盟或者拉拢拉拢这位玉桓少主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如今正是北境妖族踏入大寧的节骨眼,根本没必要去招惹姬青屿谢鹤衣这种足以改变战局的大乘,更何况玉桓宗和大寧之间实际上也不存在什么利益往来,若能统一战线当然是好事。 而玉桓宗或者说姬青屿也的確有和自己结盟的可能性,毕竟她与朝廷显然是不对付的,若非这个王朝,还不至於让姬青屿被迫踏上玉桓宗主的高度。 对於大寧將迎来改朝换代之事,顾柒顏觉得就姬青屿个人来说,她选择冷眼旁观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此外她身负的狐心还得仰仗自己来帮一把,虽说这种事即便是真结盟了她也不可能安然应对就是了,但总归也是个隱患,修道者对於这种隱患自然有思虑。 心念电转,顾柒顏缓缓在符书上写道: “可以。但你既然受及心意丹制约,为何现在没事?如今背叛之举那位贵妃多半已有耳闻,怎么还不赶紧牵制你?” 对於这个问题陆清远也早已准备好了解释: “娘娘暂时做不到。先前在京师大街上心意丹的能效便用了不少,妖尊大人不妨可以想想当时我的身影怎么突然消散了,而您借用符纸投出那一枪怎么没能伤到贵妃娘娘?原因便在这儿。” “事后我去见娘娘,她奖赏我了枚短期可不受制约的暂时性解药,这也就说明了解药在她身边。” 这个解释顾柒顏是认可的,她又问了句:“那你可以不受心意丹操纵多久?” 陆清远给出自己编造的答案:“还剩差不多三十个时辰。” “够用了。”妖尊大人盘算道:“若是那解药在凤鸞殿內,三日之內本尊必能派人给你送来, 不过明日上朝之事你得先行照办,本尊要你在朝堂之上指认那位贵妃身为狐妖的事实。” “当堂指认?证据方才都被毁去了。”陆清远迟疑道: “娘娘何等威势,若要凭那曇一现的狐妖特徵来指认,是否有些不切实际?” “那不用你管。”顾柒顏回復道:“本尊自有打算,如今京师发生这么多事,早便可以串联起来了,你身为她认证的自家晚辈,还在钦天监任职,那些身份早已坐实,如今来指认才是最重要的,一锤定音。” 陆清远似有几分迟疑的样子:“做完此事之后呢?妖尊大人您確定此行真能將娘娘彻底扳倒?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顾柒顏安抚道:“京师紫禁城,你家师尊到不了的地方,本尊早已握住权柄,保你全身而退又有何难?” 其实也没有那么坦然,说到底那还是大寧,就如现在传回来的讯息所见,方才那出手的刺客就没逮住,追到最后打下来的也仅有一具人偶而已,但妖尊大人气势汹汹。 陆清远又问道:“那她若是乾脆將我的那些身份全都揭开力求鱼死网破呢?江南陆自知我身份真假。” 顾柒顏看著这些话终於是鬆了口气的,她的嘴角转而便弯起了几分弧度,本尊还以为你陆清远真能桀驁不驯成什么样呢,真到了这种与你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儿上面还不是乱了阵脚? 不过妖尊大人想看的就是这个,倘若陆清远真是无懈可击自己还得提防提防,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呢,如今眼见陆清远漏出了破绽,妖尊大人便放鬆了几分。 她笑了笑,平静道: “你放心,本尊自有办法保你安危,大不了带你去我北境,再者京师的安寧可没两天了,若是贵妃娘娘的狐妖身份当场证实,你看江南陆还有没有那个脸面来对你出手?” “行了,你无需担心那么多,照办就是,后续计划本尊会逐一告知你,做得好本尊自有赏赐, 这可比不得你家那贵妃画饼。” 顾柒顏回完这话后那一页符书便已隱下,连带著所有的对话都消失得一乾二净,陆清远先是將之揭下来,再翻到贵妃娘娘那一面,她早已传讯过来了: “情况如何?” 陆清远回復道:“皆按计划行事,那狐妖还拉拢我来著,开了一大堆条件—“ 陆凝棠连忙落笔:“清儿—” 可说了这两个字贵妃娘娘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本来上下级那会儿思路清晰目標明確的,都怪顾钦,如今这身份成了这样,那些话还怎么说,又怎么好意思对清儿下什么旨意或者画什么大饼? 再者如今要给他吃饼的话得是什么饼? “陆姨放心,我怎么可能去相信狐妖的画饼。”陆清远安抚道:“再者,那定没有陆姨给得多是不是?” 贵妃娘娘看著这讯息时手都抖了抖,她感觉自己中招了被骗了,但依旧还是咬著唇缓缓落了个字: “嗯—”” 第172章 一百七十一.放水(合章) 第172章 一百七十一.放水(合章) 不过中招就中招吧,陆凝棠微微嘆了口气,清儿对自己有想法总好过对別人,再说了那狐狸精肯定想方设法勾引他了,这都能忍住,那是该有些奖赏。 符书轻颤,贵妃娘娘看了眼,就见陆清远问道:“娘娘那边没有什么杀机显露吧?” 陆凝棠才是抬眼望向同处內室的小青龙,如今她正呼呼大睡著呢,便是回应道:“全按你的吩附做,如今凤弯殿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家师妹睡得正香。” “那就好。”陆清远鬆了口气,“娘娘您得记得將虚假的丹药与解药都留在凤弯殿中,此外再同您说说细节。” 贵妃娘娘没去多问些什么,直同陆清远发了个舟舟手绘的“收到”的表情:“一会儿我再同你传一下那两只药瓶和丹药的样子,你记得记录都得清理一通。” 至於那表情,还是在群里顺手-取来的。 这群里也算是其乐融融,那几位享誉天下盛名的大乘似乎与世间对她们的看法也有出入,陆凝棠还以为时隔多年她们都变了,如今看来一切如旧。 其实她在心底里是多多少少能够揣摩出来点这个群和陆清远之间的关係,不过陆凝棠还是选择暗下不表。 贵妃娘娘握著符书,仔细看著陆清远所交代的细节,烂熟於心后才是看著那窗外的月色,有些发呆。 大寧风雨將至,如今这关乎自己身份的问题算是顾柒顏精心设下的圈套,能应对过这一关,实际上对那位背后主使者也並不能带来分毫损伤,而此后还不知道將要面临的是些什么。 天色似乎將要渐渐拂晓,但陆凝棠的心中已生退意,自是寻回身份之后她已渐渐理清了心绪。 王朝兴衰如何对自己来说並非不能放下,没了那代人而活的牵掛这些本来就因亏欠而生的事便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甚至就连这这京师都可以不用多待了。 如今陆凝棠依旧还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世家与她那些前尘之事导致的。 眼下之事后,若是能够安然离场,那陆凝棠觉得自己大概也会选择吧,可身处此位已久,不晓得將来还能去哪里。 先前是为世家而活,后来是为“陆凝棠”而活,但如今心中明悟,真该为自己而活之时她又有些迷惘。 適时,一声悠远的钟鸣震响,绵长的钟声传彻而至,贵妃娘娘顺著天光往下望去,一抹淡淡雾靄浮动在庭院內,这就不是什么饱含妖气的邪雾了,只是寻常。 而此刻殿外传来通报,朝会將至,陆凝棠缓缓起身,摇醒了蜷在桌子上枕著两块橘子皮睡的小顾钦。 小东西揉著眼睛坐起来,摸摸脸颊,挠了挠已经贴在自己小脸上的橘皮,睡眼悍的问: “发生啥事?” 陆凝棠心中有些想扶额,清远还说找你保护呢,睡得都快不成人形、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贵妃娘娘咳嗽一声,传音问道:“可看得出来本宫顶著两层易容?” 顾钦揉揉眼睛,努力瞪著她,瞪了片响也还是摇摇头,“第一层有点简陋,第二层还有第二层?娘娘不对你谁啊?我睡憎了?” 贵妃娘娘见她这反应才是很满意的走出了风鸞殿,顾钦挠挠脑袋,最终决定继续睡。 陆清远重新拼合上妖尊大人那页符书后在这陆府之內老老实实练了会儿功,计划依旧,如今还是等那位妖尊大人来了指派再说。 他睁开眼就见天光大亮,再转眸时,那窗栏边已然多了一只琉璃玉瓶,瓶身刻著繁杂的纹痕, 尽显贵气,其中的丹药散著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 与方才在符书上所见的完全一致,瓶底还有贵妃娘娘特地做的標记,甚至丹药上还都点过熟悉的丹纹,但与此同时,屋內正打扫著的婢女看似漫不经心般隨口道: “少主,这是一灶香前送来的,其中丹药並非新炼,工序手法是皇室的,无毒,可用作疗伤、 治病,丹纹是后补的,看不出来什么效用,不会影响药效。” 陆清远点点头,正欲將之收起,却又听见那侍女传音道: “少主得小心,府外有人窥伺你这窗口的一举一动,阵法加持,听是不可能听见,但看就不好说了。” 陆清远心领神会,便是当即取出一枚丟入自己口中,然后才將这玉瓶收入囊中,看了眼符书, 妖尊已传来了讯息: “本尊已给你展露出来了足够的诚意,该你履行本尊想见之事了,上朝指认那位贵妃娘娘身为狐妖的事实,本尊要她彻底倒台。” 陆清远听著耳边侍女传来一句“少主,那人已经走了。”才是落笔回应道: “昨夜陆府很是安详,但娘娘她都刻意派人跟踪我了,估摸著也知晓我背叛她的事实了,保不齐已有手段应对,妖尊大人您確定还要施行此事?” “你慌什么?”顾柒顏漫不经心地答话: “如今本尊早已稳操胜券,你只需附和一二便是,用符者施术者另有其人,那位贵妃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朝中有多少站在她对立面的人,她身负狐妖特徵之事就是证据確凿的存在,百口莫辩。” “就算她真有心为自己那个身份开脱,这么短时间之內也没法找到转机,除非她能掩藏住狐妖特徵,但事实就是此非她所能控制,就如同月圆之夜,她一样受及自家阵法的制约。” 妖尊大人其实对贵妃娘娘是有点儿怀疑的,如今已然东窗事发,隨行之人自己都没能拿下,那她肯定知道消息了,居然还没派人来除掉陆清远,甚至不第一时间要出紫禁城,而是选择继续上朝,底气何在? 不过顾柒顏试想了一下,站在她的角度,走了的话无异於畏罪潜逃,整个江南陆都得受及牵连,但不走的话好岁还能保全。 妖尊有些迟疑,但还是向陆清远求实: “陆凝棠如今是否已经明白自己不是本尊分神所化了?” 陆清远微微眉,边在太监的引路下步入紫禁城,边是回应道: “这不是妖尊大人您当时所言之事?娘娘是没明说,不过她后来似乎是头不再疼了,恍惚了好一会儿,但神情坚定了许多,说什么要让狐妖付出代价” 那应该是没跑了,顾柒顏狐眸轻抬,未曾想自己那番话还真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让陆凝棠都重新找寻到了自我不过她也懒得去纠结那么多,平静回应道: “本尊已知悉,你无需担忧那些事,她如今无力回天,做出来的事儿也不过是试图保全罢了, 今夜不动你,那是没有必要了。陆清远,你可以上朝了,別忘了本尊方才所言之事。” 陆清远在太和殿外才等了这么一会儿,便听得里头传来数位太监重重叠叠的声音: “宣,陆家贵妃亲侄,钦天监总舵右旗官,陆清远入殿!” 响鞭敲在那油光可鑑的大殿之上,陆清远才是缓缓踏入殿中,这还是陆清远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眼前大殿恢宏佇立,穹顶高悬,层层阶梯之上坐著那位大寧的皇帝。 虽然他顶著皇冠龙袍,但陆清远也能看得出来这位皇帝的面容明显有些虚浮,原以为从国號来看,那应该是没有登基多少年,不过那就没法和娘娘入宫之类的事对上了。 如今看来这位皇帝已然垂垂老矣,显然在位已久,只是不知为何会在数年之前突然更改国號。 再联繫到那玄坛之下的两道《玄天宝鑑》的具象,陆清远心中是有些不敢恭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行礼道: “卑职参见陛下。” 那位皇帝见了他也並未说些什么,只是隨意抬抬手,似乎是在示意方才之事继续。 太和殿內正中那条铺上龙行图的大道仿若成了分割两界的界限,百官立於两旁,党派所向明晰。 娘娘落座於左侧,同时也在眼神示意陆清远站她那一派別。 其实皇帝的確需要採取朝中有不同党派来发出不同声音的手段,以求他们互相牵制,达成各自的手段,但问题这种谋划並不適用於大寧现在这种局面。 陆清远才刚刚站定,便已听得殿內有人道: “微臣不敢逆娘娘的意思,但他分明是玉桓少主,此面容与修为都有佐证,可从未听说过这是出身江南陆家的血脉。甚至还与娘娘您有那么近的关係·实在叫我等难以信服。” 立刻便有同属此列的官员站出来,阳奉阴违: “大胆,岂能因如今京师那些风言风语便妄论娘娘?陛下,臣要弹劾赵尚书听信狐妖之言胡乱上諫,毫无判断能力,理应革职!” 那位赵尚书立刻向著皇帝跪伏,连声道:“陛下!微臣不过是有所担忧,毕竟陆大人身份的確难明,有这疑问只是求个心安,否则难道真同魔门中人共事?” 陆清远面无表情退至一旁,原来才到这个环节,虽说本来他就不待见这种场面,但如今的实际情况变了又变,这些看似要查他身份的以为自己在演戏,而实际上娘娘那边才在演戏,这就有得一看了。 那位皇帝终於开口,“陆清远,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陆清远在这宫中那些繁文节其实早在多年前就被贵妃娘娘亲手调教过了,所以如今也能勉强应对得上,他一步跨出,先行礼再是道: “陛下,微臣的確是玉桓少主,但也不妨碍我出身陆家的身份,如今学成归来,听闻北方妖族再起,自来投奔娘娘。” 太和殿內的百官闻言便有几分譁然,龙椅上的皇帝似乎並不在意此事般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发言。 当即便有异党问道:“那陆大人如今为何不回江南,也不同陆家提此事?更何况这些年来也並未听闻有什么陆家年轻一辈拜入宗门修行。” 实际上本来这场身份的博弈应该更刁钻些,只不过现在妖族那派別生怕自己没法证实身份,一会儿坏了大计,所以如今在拼命放水。 陆清远便是直言道:“当年因修行之事与族中有不同意见,曾大吵过一架,而后自顾自行出江南执意不提家中名號当做不同人拜山门修行,如今学成,自不会先回江南。而家中以此为戒,更不可能大肆宣扬。” 他刚刚將这话说完,很快便有人又开口再问:“那敢问陆大人,您又如何作证您出身自江南陆的身份?” 陆清远还没说话,他身边便有人替他道:“此事陆家家主自有发言权,这些日子京师之中风风雨雨,本官与陆家主年少好友,自然书信问过一回,他在符书中回应过此事,请陛下明鑑。” 他话说完便已奉上手中符书,在皇帝的示意下,台下太监接过符书,看过一眼后宣读道: “陆家主的確承认在陆家歷事之中记载过此事,据说还传过一条陆家家传玉坠在其人身上。家主还传来了那枚玉坠的图样和陆家的纹痕。” 殿內百官闻言又有些譁然,贵妃娘娘这才是冷声问道: “诸位可还有人对清远的身份有异议的?大胆提出来便是。” 有人斗胆道:“那陆大人在魔门修行,归来也不可这么快重用才是,毕竟姬青屿她“” 陆凝棠淡淡道:“除却本宫给他一个钦天监的职称以外,可还有其他?此职位更没有什么涉政之能,更为本宫亲自掌控。再者,如今要问的是他的出身,而非於朝中的地位。” 听得娘娘此言,殿內许多声音也都消洱了,此刻只剩下方才那位赵尚书再度问道: “那陆大人又如何证实自己便是陆家历书里所写的人?万一藏著什么魔门手段呢?” 这话有必要问,但也很好应对,只要陆清远掏出那枚玉坠就好了,但陆清远却是缓缓开口道: “我会《琉璃真法》。” 一时间太和殿內的绝大部分目光皆是投向了陆清远,不过不知为何,右侧那些官员的表情明显更惊讶更不知所措了些。 尤其是方才那位赵尚书的表情,虽然他很快就调整了回去,但那一瞬真是相当精彩。 颇有一种“都放水成这样了,大人您怎么还送塔了”的感觉。 第173章 一百七十二.循序渐进(合章) 第173章 一百七十二.循序渐进(合章) 不过其他人的讶然也只有一瞬之间而已,贵妃娘娘那派別更觉得理所当然,之所以本来没提不过是以为陆少主並没有研习此法。 妖族把持的异党虽然对陆清远的身份有所怀疑,如今是本著帮忙证实他陆家身份来的,但的確也没有確切的消息证实陆清远並非江南陆的人嘛,万一他真是呢? 这话说出口时最震惊的反倒是贵妃娘娘本人,这可与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其他人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可陆凝棠知道他那身份根本就不存在。 就连陆清远他那些如今被抽查过的背调都是自己亲自编写完成的,各种方面都了不少笔墨, 与家中眾多脉络都有关联,营造出了个煞有其事的样子。 所以清儿你这是忽然转变了计划决定临场发挥了,那姨该怎么配合你? 再者若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当面造假,那你可知道自己要承担的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秋后问斩、人头点地的大罪,哪怕是本宫恐怕都难以保住你。 就连那远在紫禁城外楼宇之中的妖尊大人亲见这一幕也有几分说异,看陆清远这信誓旦旦的模样,他真和陆凝棠沾亲带故?难道那些情报都是真的不成? 太和殿內的沉默只持续了几息,皇帝身边的那位太监便已宣了陛下的旨意,直言《琉璃真法》 身为防御法门,即便是当场运用也不会触及殿內的阵法,遂命陆清远当场演示一二。 陆清远安然领命,一步跨出,在一眾朝廷供奉的视察之下,先是於这太和殿內打了一套《琉璃真法》的雏形。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后他才是缓缓运功,身上亮起碧蓝色屏障,四象之形跃然而出,隨著陆清远一步落下,这座偌大殿堂之內缓缓传来一声钟鸣,陆家的纹痕浮现在那虚幻的钟影上。 至此陆清远才是收功,他平静道:“还望陛下、娘娘与诸位大人恕罪,由於我在江湖中时一直想要遮掩出身才刻意不动用此法。” 这个算是战绩可查,玉桓少主的名头如今也算是渐渐传开了。 虽然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魔道行事,但毕竟他师尊是姬青屿,所以对陆清远那些事跡查得过深远的,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他曾经並未被姬青屿亲口证实亲传之际根本就没用过任何功法。 数位供奉与百官见此情形才是面面相,虽然殿內修行者占比不高,但陆家真法享誉盛名,见过的了解过的人不在少数。 那些朝中的供奉於此刻除却护及皇帝安危之外也能辨明此法,他们如今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眼前的陆少主所身负的《琉璃真法》的確是真品。 而这《琉璃真法》是只传承在陆家核心一脉之中的功法,封存严苛,即便是与之交过手也极难从中参悟出一招半式,更別提打出这么完整的一套来了。 至於陆清远这法门打出来看似领悟的境界並不高,但那已不是什么问题了,这功法的难度本来就不低,自幼练起到了陆清远这般年纪能练至小成都算天赋不错了,更何况陆清远还並不主修此法。 可贵妃娘娘的那双凤眸都瞪大了,她满眼都写著不敢置信,这殿內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了解自家的《琉璃真法》了。 而陆清远刚刚挥出的每一个招式都是正確的,仅剩的紕漏也只有哪里发力不够准確的问题。 不是清远,你来真的啊?本家的《琉璃真法》你怎么真会啊,难、难道你这同姓还真不是偶然的? 那你、你还亲本宫,贵妃娘娘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先前在凤鸞殿內的情形,她的心中各种神采都在那瞬息之间拂过,这、这怎么能是真的呢,那先前那样子都成什么了? 陆凝棠实在没法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不过眼下不是她问的时候,纵使心急如焚那也只能憋著。 本来就是掏个玉坠的事儿怎么就成了这样呢?甚至先前关乎这《琉璃真法》陆凝棠都想好了说辞,就说清远他为了撇清关係自废之类的,反正也没学多久可如今这亲眼所见的场景就让陆凝棠有些摸不著头脑了。 不过陆清远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那玉坠因由先前挡了一枪导致其中的法门神韵暂失,保不齐被人垢病,如今这样最直接。 另一位同样震惊的便是顾柒顏了,她手中的水果都只啃了一半放在嘴边,所以陆凝棠还真是陆清远的姨? 那你们之间有这关係还用得上心意丹?那也难怪陆清远如今还对他这位小姨怀恨在心了,贵家真乱。 不过如今身份这场戏算是完美谢幕了,两边皆是鬆了口气,虽然这看似只是微不足道的开胃小菜,但其意义实则很深远。 还有人继续搭戏质疑道:“身份不是问题,可陆大人终究身为玉桓宗人当然,微臣也並非质疑陆大人心性,只是担心未来倘若陆大人遇到某些两难扶择,是否能够坚定站在王朝所向?” 陆清远平静回答道: “拜入玉桓宗无非年少学艺,出入江湖见过红尘,如今回京,自当辅佐大寧大业,更何况除妖之事师尊早已亲自履行,卑职亦在所不辞。” 其实要用魔道去挑陆清远的理本来就很难,毕竟他的那些事跡之中就没什么能与魔道沾边的, 连带著姬青屿和玉桓宗都有点儿洗白的跡象了。 眼著明显还有人想说些什么,陆清远也清楚他们大概会对什么方面提出质疑,他便是抢先道? “当年在洛阳遇劫,我决心以命相护师尊,当然那情形非我能够做得到的,只是藉此机会將师徒情谊了尽。” “自此,拜师学艺之恩算是悉数还之,自不会再履行什么魔门行径,不放弃这个亲传的名分, 乃是师尊的要求,也为了免得將来有什么衝突。” 陆清远这两段话就说得冠冕堂皇,一是將自己的关係撇了个清楚,虽说当年救了姬青屿,但那肯定不是他能做到的事儿,办事不力的另有其人,那会儿自己才四五境,锅是甩了,但好处承著。 二便是证明自己的身份有那个必要存在,將来真要和玉桓宗起衝突还能用用这个身份来牵制一下姬青屿。 这也算是无懈可击,想要挑什么理也挑不出,除非现在把姬青屿请来当面问个清楚,但事实上就算真请了姬青屿来那师尊大人也並不会回绝些什么。 什么你说陆清远不是本座亲传了?那是好事儿啊,本座正愁嗯,这事可得儘快传遍天下,另外本座倒是听小道消息说隔壁谢鹤衣挺想成为清儿的师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確有其事。 总之陆清远如此一来,朝堂之上便不再有什么对他身份的反对之声了,陆清远也缓缓站回队伍里,静观其变。 接下来便是关乎近日京师所经歷那些事的详细匯报,侧重点都在狐妖的方向上,各大权力机构都纷纷表示此案蹊蹺,狐妖看著像早有谋划的样子,与那月圆之夜的搜捕行动时间太过於相近。 不过这也的確是一个问题,陆清远觉得正好凑巧的可能性並不高,对方甚至还等到自己和顾钦都不在时再动的手,这世间能够知晓顾钦存在的人才多少? 隨著案情逐渐明晰,眾多疑点都开始渐渐匯集,当然最终目的都是试图往贵妃娘娘身上去引已方这边的確有所应对,但也难以解释。 而那坐在左侧凤椅上的贵妃娘娘却也不知为何一言不发,以至於先前那看似空穴来风的妖尊大人刻意抹黑的话语显得真切了许多。 很快便是有人諫言道:“娘娘深陷如今此等无意义的风言风语里实属不妥,微臣斗胆请娘娘亲自面对过试妖之术以此平息此言。” 太和殿內眾人的眸光顿时都投向这位品级並不高的官员,一眼就能看得出这是被推出来当枪使的,而此刻贵妃娘娘亦是同样转过眸来,这位官宦当即跪伏,连声道: “娘娘息怒,微臣只是不忍见娘娘身陷图图之中,娘娘为大寧尽心尽力操持钦天监这么多年, 竟因此事而被人怀疑可能身为狐妖,实在不忍,若是娘娘不將此事放在眼里,恐怕將来只会滋生出更多来路不明的谣言。” 他再是叩首,语气诚恳道:“微臣愿以死諫证明娘娘清白,若娘娘並非狐妖,尔等疑神疑鬼之徒皆当付出代价来!”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此言无非是將贵妃娘娘架在了火上,之前她还能装作毫不在意般无视此事,但如今都有官员以死相諫了,那陆凝棠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她淡淡问道: “今日这朝堂为这种身份起的闹剧还不够么?先是清远,再是本宫,照这么下去,將来若是发生了什么爭执,那都用以这种身份问题当做权柄与手段得了。” “诸位可不要忘了,紫禁城內自有阵法,若是本宫身为狐妖,那早在一开始就触及法门。还是你们想说,本宫自是入宫起便已是狐妖的身份才让这阵法相认的?” 这也算是有力回击,可问题在於妖尊大人先前那番话便是这个意思,太和殿內安静不过几息, 贵妃娘娘又是漠然问道: “倘若本宫並非狐妖,这场闹剧的罪责又將由何人来承担?” “我来承担。”陆清远在百官论异的眼神之中缓步行出,行礼道: “乃至方才所有諫言的大人一併承担,娘娘问心无愧,我等心中有怀疑,自当领罚,不过也恰如先前那位大人所言,如此亦可彻底消弹那些言论。” “当然假若一会儿验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证明妖族早已渗透进大寧之中,各大宗门应当严打一通,钦天监先行自查,再进行彻底清查。” 陆凝棠看著他,似是有些成沉默的样子,而陆大人都亲自出言了,那些质疑身份之人亦是一同諫言,贵妃娘娘那方倒是並未说些什么。 最终皇帝是同意了此事,很快便有人取来试妖之法,便是陆清远先前就见过的那些符篆,用符者还提前介绍了一番此符的效用,亦是亲自找了几位官员演示了一遍才將那叠符篆交给贵妃娘娘, 並瞩附道: “娘娘只消亲自挑选一张使用便是。” 陆凝棠知道重头戏终於是来了,她在心中深吸了口气然后才是將一张符篆燃尽,而在这太和殿內眾目之下,还真见到了这位贵妃娘娘首之上闪过的狐耳特徵。 顿时数位供奉便已浮现在了贵妃娘娘的身边,而偌大的太和殿內沉默了几息,百官譁然。 当即便有眾官员连声道: “果然狐妖,果然狐妖!微臣斗胆,请圣上下令將这祸国殃民的妖女处死!” 娘娘这边的人虽然已是面如死灰,但还是有人冷静出言道: “定是魔道妖法刻意抹黑之举,娘娘身处宫中这么多年为了王朝勤勤恳恳做过多少事,岂能因这般片面的举动而质疑她的身份真实性?此乃污衊!请圣上明鑑!” 赵尚书又道:“如今证据確凿,又当如何辩解,方才那符纸可都请了多位大人隨机实验过,那狐耳多少人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两边当即便已吵得不可开交,各执一词,颇有种拼个生死的劲头,实际上也的確是决下生死。 陆清远这才站出来朗声道: “陛下,卑职思虑之后还是打算说出真相,其实月圆之夜卑职遇上的並非什么扮成娘娘的狐妖,而是娘娘本人,不过当时我担心难以让人信服便並未直言。” “昨夜受及锦衣卫所託,带著符纸去往凤弯殿亦是试探过娘娘身份,她的確身为狐妖,证据確凿,若陛下不信,吩附那几位供奉尊座亲自用以符纸再做试探便可知晓。” 这殿內因陆清远此言而导致再度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近乎是所有的官员都在交换著神色。 要知道·陆清远刚刚可是当著所有人面施展过陆家真法的,和贵妃娘娘当然算是一脉,所以他如今所言之重可想而知。 贵妃娘娘依旧安然坐在那凤椅之上一言不发,皇帝缓缓抬手示意燃起符篆,那双方才便已见过的狐耳再度浮现在了贵妃娘娘的脑袋上。 满座譁然,直到那位皇帝示意身旁的太监甩出一记静鞭之后,这太和殿內声音才是渐渐消弹, 皇帝高居龙椅,望向贵妃娘娘,他的语调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给朕一个合理的说法。” 也是正当此刻,殿外传来了一道清冷熟悉的嗓音: “本宫就说朝廷之中出了不少妖族细作,如今看来的確如此,这样也好,自可一网打尽。” 第174章 一百七十三.傻白甜(合章) 第174章 一百七十三.傻白甜(合章) 太和殿內本来便已经安静下来,如今这殿外悠悠传响的嗓音就显得愈发清朗了许多,以至於所有人的眸光皆是缓缓转向那殿门口。 虽还听不出来者的语气,但能分辨得出这语调中饱含著那几分早有预料般的轻蔑感。 在眾目之下这位“贵妃娘娘”的身影才是显现在太和殿外。 她向著那高居台上的皇帝躬身行礼,诚恳道:“参见陛下,朝中乱党风浪四起,本宫行出此计是有不妥,但还望陛下见谅,这都是为了大寧。” 这位“贵妃娘娘”的突然驾到让在场近乎所有人都摸不著头脑,不少官宦面面相,更有甚者將两位贵妃娘娘的容貌反覆对比,但也难以辨別出真假。 陛下懒政已久,本来大寧的朝会便已不多,如今这一场朝会的场面更是这么多年以来见所未见,谁都难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儿。 皇帝並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手示意太和殿外那位贵妃入殿,而这位“陆凝棠”便是当著所有人的目光安然跨入殿內,却也没有触及任何动静。 太和殿內依旧静得毫无其他声响,才听这位“贵妃娘娘”指著坐在凤椅上的陆凝棠平静道: “陛下明鑑,眼下朝中的情形便是如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假若本宫今日不亲自上演一回偷梁换柱,那如今坐在台前百口莫辩的便是本宫了。” 陆凝棠在此刻也是站起身来,她那张凤椅旁的一眾供奉已將手按在了各自的兵刃之上,时刻准备应对任何变数。 而陆凝棠便在这太和殿的无数双眸中安然揭下第一层的易容,露出了自己那位替身的“真容”,向著台上的陛下行礼道: “卑职见过陛下,卑职身为娘娘的替身,正为应对此局。”她又转过身来向台下百官与贵妃娘娘行礼: 站在台下的贵妃娘娘再是转过头来,语调幽幽:“好在本宫听得风声就有预料,否则真要尔等栽赃嫁祸扣上狐妖的帽子了。” 这位贵妃的眸光扫过百官,“不晓得诸位大人之中,有多少是那北境妖族的人?” 百官里无人胆敢直面贵妃娘娘平淡的目光,方才那些口口声声妄下定论这其实也有不小一部分是被带偏了,但这样毫无徵兆的反转突然出现,任凭是谁都只觉得猝不及防。 毕竟这种找替身登台的举措闻所未闻。 不过眼下都已到了生死时刻,再不试图辩解一下將要迎来身首异处的结局了,方才那些官员之中便有人磕磕绊绊道: “娘娘息、息怒微臣等人不过也是为了大寧著想,毕竟先前才发生了狐妖在京师紫禁城叫囂的事,不晓得將会传出多少风声,这才斗胆提议行此事的。” “哦?”贵妃娘娘嘴角掀起几分弧度,“你们的意思是那符纸本身就没问题?意思是本宫故意养了狐妖在凤弯殿內?” 她再是抬起眉眼,“真当狐妖是与其他妖族平起平坐的存在?这可是直属当今妖尊的一脉,狐妖身份的尊贵程度可想而知,本宫倒是很好奇这种符纸究竟从何而来?” 台上那位“替身娘娘”在此刻取出了手中风水罗盘,再是缓缓开口道: “稟娘娘,这些符纸之上都沾染著不少妖气。” 攻守异形之快都让这太和殿內的一眾官官反应不过来了,那位身处殿门口的贵妃娘娘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陆清远又质疑道: “紫禁城中自有阵法,太和殿內更是,娘娘那位替身易容踏入之际竟是没有触及什么波澜?” 百官皆是有几分恍惚,听闻陆清远此言才是稍稍回过神来,局面转变太快,或许有人发现紕漏,但也不敢多问,如今也看不出来这位陆大人究竟是哪一派別的了。 殿门口的贵妃娘娘看著陆清远,莞尔一笑,然后她再是抬手示意那位替身,眾人再度转眸之际,就见她从手里取来了一只玉瓶,倾倒了其中的几分雾气出来。 官宦之中当即便有人下意识道:“那妖雾“ “不错。”台下的贵妃娘娘接过话茬,“此雾同北境妖族用的差不多,不过是本家钦天监的研究,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本宫行事向来有完全打算。” “若是觉得此雾也有问题,那自可取那玉瓶去自行效验两种成分是否相同。”话罢,她缓步上前,向著那位皇帝请示道: “陛下,本宫的话已说完,关乎今日朝会上的这场闹剧,还望陛下明鑑。” 贵妃娘娘这句话说完之后,立马便有不少官员表现出痛心疾首的神情,连番出言试图赶忙撇清关係,即便是妖尊那派別的各大官员此刻也已按捺不住,接连表忠心,以求轻罚。 今日这场朝会之上的变数太多,哪怕身为北境狐妖党派的官宦也都快分不清这场上的究竟谁是谁了。 就算心知肚明唯有台上凤椅边那位“替身”才是贵妃娘娘的那些人在眼下也没有任何办法再去指认。 娘娘精心策划的这场朝会,算得上天衣无缝,就如同对於整个流程早有把握般做得非常流畅, 什么刺都挑不出来,此刻若是再有人提什么身份问题,那和送死就没区別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再度示意安静,之后他才是缓缓开口道: “今日死諫者,朕给尔等三日履行諫言,余下方才质疑贵妃身份者,朕会全权交由钦天监与皇城司共审,倘若其中藏有妖族细作,绝不姑息,处以极刑,斩首示眾。” 旨意传达,不晓得台下多少人若寒蝉,不过对於朝中发生了这样的事似乎也没能激起这位皇帝的兴趣,他在那些叩拜与试图劝阻的“陛下三思”声中缓缓起身,摆摆手让身边的伴读太监高声宣道: “退朝!” 听得此言,太和殿內无论有多少不愿见证朝会结束的人也只能顶礼膜拜,然后有序退去。 任凭谁都清楚眼下这朝廷之中,將要迎来一场大换血。 顾柒顏看著影像之中的太和殿,陷入了沉思,若非她全然知晓陆凝棠的身份,与那些因狐心而挥之不去的妖族特徵,就连这位妖尊大人都差点以为那后来的才是真正的贵妃娘娘了。 怪不得陆凝棠眼见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都还没走,原来还真如陆清远所说,她早已有了方全之策。 也难怪陆凝棠在今日的朝会之上多次流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来,原来都是刻意饰演的,假装自己也並不清楚陆清远与陆家关係,为的便是使得那后来者的出现更加顺理成章些, 这一场较量妖尊大人算是一败涂地,但她却也没有多少气,那位贵妃娘娘所展露出来的手段的確令人难以预料,並且每一层都早已考虑到了,细节也很到位,输得不冤。 陆清远隨著一眾官员行於金水桥上,身旁的官宦不少,但似乎也都还在思虑今日这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朝会上的细节。 陆清远也有些志志,自己是只想过怎么帮陆姨躲过这诬陷的一劫,却没思量过此劫之后怎么办,这种背刺了妖尊之事一旦做出来,那肯定会將那狐妖气得对自己展开疯狂的报復。 若是在江湖之中的情况下陆清远对那狐妖自是不怕的,大乘跑来对小辈动手?你不妨看看我后面呢? 可这是紫禁城,师尊大人难以堂而皇之將手伸到这种地方来,就是不知道那位妖尊大人何时动手,如今京师尚在戒严,但恐怕没法制约得了顾柒顏本人。 她或许不会这么快动手,但听说妖尊大人在京师用的便是《封地》的一角,这便代表著北境解封迫在眉睫,甚至有可能已经解开了。 总之留给陆清远的时间不多了,今日的確是助娘娘摆脱了身份问题,还顺带对妖族党派动了刀,但实际上带来的影像也大不到哪里去,无异於杯水车薪。 陆清远刚行出紫禁城,回到陆府正准备取出符书说些什么,便已见得妖尊大人传来的讯息: “你做的不错,不过那贵妃显然早有筹备,她虽然並未明说,但杀心早已动了,必然不会让你好过。” “你也不用再想什么血亲之事,她若在意就不会给你餵心意丹,更不会昨夜派人尾隨你並出手,或许没有这么快,但你肯定逃不掉。” “如今在这已经封锁戒严的紫禁城中,你可信的只有本尊,觉得很神奇是不是?如果你还想活命,今夜子时,来玄坛见本尊。本尊同你再做个交易。” 陆清远看见这三段讯息之时便有些不敢置信,颇感几分摸不著头脑,不是,这什么情况? 这位妖尊大人看上去似乎是將那些表演的桥段全信了,不论是陆姨的辈分,还是自己的投诚陆清远都没来得及和贵妃娘娘排练,原来这场即兴表演这么成功吗? 实际上妖尊大人一开始也怀疑过陆清远的,但她转念一想陆清远距离知晓那些谋划才多久,哪有可能帮助那贵妃布局? 再者他与那贵妃娘娘看著关係也不过如此,哪怕就算是陆清远真料事如神,提前告知了陆凝棠那些发展和应对方式,她就能照办? 假如出现一个紕漏呢? 所以陆清远其实並没有背叛本尊,甚至他后边还站出来冷静分析了情况,指出了一个未有人提及的观点,只不过没料到那位贵妃连这都有准备罢了。 顾柒顏觉得搞不好这一整件事都是那位贵妃娘娘的谋划,从心知肚明自己会被月圆之夜的阵法牵制一直到如今的朝会,都是为了扫清障碍的布局,那就很令人胆寒了不过陆清远还是得拉一把,倒不是因为先前所提及的那些结盟之类的话,而是因为如今的形式彻底明晰了。 要对陆清远的动手的人变成了那位贵妃,姬青屿此刻没法入局,只能在外看著当无能的师尊, 而妖尊大人却可以对陆清远施以援手。 救下一个陆清远,那便可以当做和姬青屿合作的筹码,先前看姬青屿那模样就知道这傢伙护短到了极点,再者她这个人吧,也挺爱憎分明的,本尊帮你这么个大忙,就算你不愿同流呢,共赴大业,那也不至於在对本尊出手吧? 陆清远回了陆府才鬆口气呢,很快便回过神来,那狐狸精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傻白甜小狐狸,这事多半是给自己理了陷阱的,但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去应对,要不然再將计就计一把? 然后他便动手联繫了贵妃娘娘, 陆凝棠这会儿已然回宫,刚刚卸完了妆,已经陆清远发去了符书,一副求夸的模样: “清儿你觉得本宫方才演得如何?” “陆姨演得天衣无缝,相当到位。” 陆凝棠看著这句回答,本来是很高兴的,但她的眸光牢牢落在那个称谓之上,又想起来方才朝会之时的事儿,贵妃娘娘便感起了眉头,有些迟疑似的问了句: “那清儿你可否告诉本宫,你究竟是怎么会的《琉璃真法》你、你不会真—” 贵妃娘娘写字写得脸都红了,后边的话她也没法再开口问了,倘若真是自家晚辈那、那究竟成何体统?可若清儿他不是,那他文怎么可能会《琉璃真法》? 陆清远坦然道:“陆姨,这是我因一样法宝才学到的法门,並非真的陆家人,要不然也无需再用这样的手段来专门印证身份了,那陆姨您又是为何才要纠结这个身份的呢?” 陆凝棠坐在凤鸞殿內看见这讯息緋红都爬到耳根了,她揉揉自己的脸才是再写道: “你明知故问,清儿你、你尽晓得欺负本宫,下次本宫告你师尊去。” 这反应已与先前那位高冷的贵妃娘娘有了千差万別,陆清远並未表態,只是默默回到了正题: “那什么陆姨,你儘管派钦天监来对付我就是。” 贵妃娘娘一看这讯息便误解了陆清远的意思,她咬著唇连忙写道: “好好好,姨依你便是,你想欺负两下便欺负两下,又怎会真怪你,说这种话做什么?” 陆清远这才是笑著回应道:“我是说,那狐妖约我今夜去玄坛见她呢,估计有可能是信以为真了,所以我才想请娘娘將计就计的,陆姨这是想哪去了?” 第175章 一百七十四.那还得了(合章) 第175章 一百七十四.那还得了(合章) 陆凝棠原以为是自家清儿闹了些性子,自己又没经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便只能反悔来顺他心意了,如今才发觉原来陆清远是这个意思。 不过也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自家清儿刻意让自己往那边偏转念头,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贵妃娘娘反应过来时便已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样子,本来与陆清远之间也没那些关係的,算得上是堂堂正正。 结果如今这姨听他喊多了,怎么好像自己都不小心代入进去了似的若是放在先前,那本宫岂会流露出这种神態来?如今却是全然拿陆清远没办法,这个被迫搁在自己头上的“姨”的身份怕是將来也摘不下来了。 可眼下重要的不是此事,贵妃娘娘即便是有气也只能憋著,那狐狸精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先前不是还被姬青屿追著逃得挺狼狐的吗? 怎么搞半天你人还在京师不要说,甚至这会儿还偷偷约了我们家清儿,这是要干嘛?! “等会儿再说你。”陆凝棠默默回了句,才是再对陆清远回应道:“所以清儿你方才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顾柒顏找你干嘛去?” 陆清远安然喝著茶,回应道: “具体尚还不清楚,不过看妖尊大人的意思她是觉得我还站在她那边呢,或许是那朝会上陆姨您演得天衣无缝,以至於她都信以为真了,所以如今她根据局势判断陆姨你显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顾柒顏说您对我动手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给我个机会,估摸著是想要让我赶紧去投靠她吧。 妖尊大人好像是觉得我最后站出来提出阵法的问题是帮著她说话的。” 但实际上陆清远压根就没有这念头,他方才提及此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太和殿內的官员提出这一点,又恐將来可能因此事导致翻案,所以陆清远才亲自提及。 他不过就是为了结戏而已,结果似乎是被妖尊大人想成了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表明了態度,在那个情况之下不惜惹恼贵妃也要博取一分转机。 贵妃娘娘握著符书微微眉,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敲著桌板,但一时间也难以分辨出来顾柒顏想的究竟是什么,她略有迟疑,便还是决定徵求陆清远的意见: “那清儿你如今意下如何?投靠那狐狸精可有什么好处?再者,她怎么又要帮你了,先前不是还巴不得夺舍你么,如今你的事没办成,又陷入这等局面,她还不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你动手?” 陆清远沉吟片响,最终是给出了自己猜想: “至於明面上的好处那便是在这动盪的京师之中留一条命咯,如今可能在朝堂之上还有人难以分辨娘娘您与我之间的关係,但妖尊大人是知道陆姨您派人跟踪动杀手那回事的,有这种想法也挺正常。” 陆凝棠见此言便是问了句:“没伤到你吧?” “不至於。”陆清远回应了句,再是分析道: “至於夺舍之事估计那位妖尊大人是不会再考虑了,她先前也就是想著试试看,那妖雾之中看著她是有些怒火攻心的样子,搞不好是被谁砍了尾巴,心中一股子火出不去呢。” “而妖族將要踏入大寧的这个节骨眼,顾柒顏说什么也不至於试图夺舍我的,单立场就决定了你们之间不可能出现什么转机,这时候要是再去惹了姬姨,那她顾柒顏近乎是没得玩了,更何况, 你当谢姨吃素的啊。” 坐在凤弯殿內的贵妃娘娘边盘著自己的青丝,边看著符书,读完这两段话时轻哼了声,用以法力提笔道: “你倒是桃不浅。” 其实也挺羡慕姬青屿她们的,陆清远念叨著两个名字之时都有一种难言的骄傲感。 当然,在此世之中任凭是谁能够背靠这两位其一那都足以耀武扬威的了吧,而陆清远也不过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提一嘴,陆凝棠暗暗想,若是本宫什么时候也能这般被他当做靠山就好了。 但陆清远面对那句桃也只能是略显尷尬得咳嗽一声,差点儿就將自己心里想的那句“陆姨你都知道了?”给传上去了,好在收住了,他默默写道“桃旺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要不然怎能抱著陆姨肆意亲?” 贵妃娘娘的脸瞬间又红了,真要说起来自己这才算是对不起人家谢鹤衣呢,哦还有舟舟,这桃跟自己的確是有那么点儿关係。 不过也不知道清儿这一副油嘴滑舌的腔调究竟是哪里学来的,说到底还是在外边江湖待太久了同某些魔门中人学坏了。 贵妃娘娘又抬起手指,回应道: “还敢提?本宫先前被你轻薄了那事儿还没找你算帐呢,小清子你是找打是不是?赶紧的给本宫说回正题。” 这一提还真让陆清远对那夜里自己下意识便不太老实的手有了点儿怀念。 娘娘生来娇生惯养,本身就是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自幼练功还都是偏轻巧那种,她对江湖人有意见也合乎情理,毕竟那些打打杀杀或是苦修歷练对她来说的確是蛮夷也。 如今那几分威仪也是为了称贵妃娘娘这个位置罢了,真要相处下来这位陆姨的確显得很是温婉所以这位贵妃娘娘那肌肤真是能拿吹弹可破来形容的,雪中透红,手感极佳,陆清远如今回想起来都难以忘怀。 想著想著又远了,不过也难怪,若是一直迫於压力著就算了,先前可在谢姨身上狼狠排忧解难了一通,这荤一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若非形势所迫,不然都不知道现在得成什么样。 而如今也隔去了一段时间,前两天还被师尊故意挑惹过,这个年纪怎么睡得著觉的? 陆清远咬咬舌尖回过神来,看著符书之上贵妃娘娘一脸发了好几个师姐手绘的“跑哪去了?”的表情包刷屏,他才是回应道: “陆姨若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反倒是有些浮想联翩” “你!”贵妃娘娘看见此言顿时就又羞又气,巴不得將手伸进符书里去隔空拎陆清远的耳朵, 你瞧瞧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陆凝棠缓和下来,咬著唇愤然写道: “那你刚刚乾嘛去了?” 陆清远一五一十道:“就想了会儿陆姨啊,啥事也没办,手都老实著呢,哪有那么快?” 贵妃娘娘看著后半句愣了愣,想了会儿才是明白清儿这指的是啥,这位“年轻的小姨”当即面红耳赤,小清子你、你这是想对你家姨做些什么啊?! 陆凝棠羞愤得都要摔符书了,才是见得陆清远传来了讯息: “说正经的。” 贵妃娘娘看见这第一句话便已扶额,怎说得好像是本宫缠著你要聊此事似的?不过她也没说, 安静看陆清远继续道: “娘娘手中的钦天监已然开始著手排查?皇城司又听命於何人?” “此事刻不容缓。”陆凝棠下意识轻点首,又写道: “皇城司乃是皇权直属,平日里主权在皇帝手中,若无皇帝旨意才可行其他下发权限的吩咐, 现如今其司暂时亦由本宫主导。” 陆清远提了提眉心,思量道: “陆姨,我如今是这样想的,既然那妖尊提了此事,那您就假以派钦天监对我查证唄,虽说陆家身份是证实了,但其他罪名也並非不能安嘛,且先將计就计便是,毕竟如今掌那狐妖也没什么办法。” “打入內部再背刺她?”陆凝棠沉吟著此事的可能性,“但那还是太过危险,倘若被那狐妖发觉可不是闹著玩的。” 陆清远摆摆手:“並不是非要如此,如今且先看看这狐狸精想做些什么再说,我也打不过她今夜娘娘您甚至可以派人来跟踪我,然后將与顾柒顏见面之事当做罪证让那狐妖看到都行。” “若是她真没怀疑我那最好,能够让我套出来些秘密也是好事,对我们的局势帮助不小。” 贵妃娘娘闻言便是微微眉,忽然觉得陆清远说的这话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然后她才是落笔道: “就如清儿你先前套本宫话那样?若是没有什么妖雾之事,那你现如今是不是也在想著如何打倒本宫呢?” 陆清远的茶喝到一半差点呛死,他只能是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也大差不差吧,只不过是將打倒的打换了个字而已。” 贵妃娘娘是没想到陆清远竟还能说出这话来的,姨是你喊的,想的那些有的没的也是你在说, 你看看这种事儿是该对“自家姨”说出口的吗? 搞得陆凝棠符书都快没眼看了,不过她还是没能真怪陆清远些什么,只能是草草落笔道: “本宫知道了,暂且先依你意思来办,不过与那狐妖相处你得小心,切记如果发生些什么,第一时间知会本宫。” “嗯。”陆清远应和道:“不过我今日见那位皇帝,总感觉他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对朝堂之事太过漠然了,娘娘您可知为何在数年之前大寧忽然改了国號么?我看也不像是新皇登基了的样子。” 陆凝棠倒是並未避讳些什么,同陆清远直截了当道: “自是你家陆姨入宫之前,这位皇帝便已痴迷修道了,初期还炼了许多丹药,寻来不知道多少方士求药方、功法,当然大多数也都不了了之了。” “至於皇帝寻道是何时开始的那本宫就不清楚了,修道之前究竟如何,那也不知道具体。” “反正这皇帝越往后便愈发变本加厉了起来,朝会次数锐减,逐步变成了如今这样,自从年號更改之后,他便多数时日待在紫禁城中的密室里拜仙修道,至於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大概也无人知晓內情。” “反正世间各种说辞都有,有人说他早已取得真正仙途证道,登神在即之类的,不过在本宫看来那都是虚妄。” 贵妃娘娘落笔至此,便文是向陆清远问道: “听顾钦所言,清儿你身负一种可以看穿他人的法门,方才在朝会之上,可有对那皇帝观览过一眼?” “本宫看他那病殃殃的样子,恐怕是修道修出了问题,而他一心修道却不退位,他的那些皇子如今年纪都大了,却也不急·—恐怕是没那个把握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陆清远回了个舟舟摆手的表情,“岂敢,当时朝会之上不晓得多少供奉多少阵法,这种法门当著別人的面用,保不齐会发生些什么。” “可惜了。”贵妃娘娘表示理解,“不过也理所应当。” 她再是道:“那便且先如此,本宫的旨意方才便已下达,可没有事先打过招呼,清儿你可別太张扬了“ 陆清远理理衣裳,缓步出了陆府,京师之中虽然戒严,但也就是进出有所限制,皇城之中依旧喧闹,此刻朝会才结束没多久,刚到午时。 他已能察觉到附近的確有不少人正监察著他的动向,不过陆清远是熟视无睹,上街买了些糕点,他继续端著符书继续传讯: “娘娘可莫要公报私仇。” 陆凝棠疑惑道:“何来仇怨一说?清儿你先前救了本宫两回,如今这朝会又拜你所赐才能轻而易举化解,还给本宫带来了莫大的惊喜,如今正愁不晓得该如何搞赏你呢” 贵妃娘娘也就往自己头上插个釵子的时间,转而便见符书上又传来的一句:“陆姨当真不晓得?” 陆凝棠的手都颤了一下,险些扎到自己,她摸摸开始发烫的耳垂,“那清儿你说你想如何? 陆清远默默写道:“在这京师不晓得得待多久,一路走来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能在温柔乡待一待,还望陆姨能帮忙排忧解难一下,否则那就只能去—“ 他的话没写完,不过贵妃娘娘当然知道陆清远这是什么意思,此乃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姬青屿管管你徒弟! 可想是这般想,但贵妃娘娘落笔还是成了:“清儿你-哎,本宫拿你有什么办法?那待至此事了结后,本宫便施以援手帮帮你“倒是不必那么麻烦。”陆清远回復道:“娘娘先开门再说。” 陆凝棠愣了愣,连忙起身,她亲自推开殿门才见那位正在自己院內赏的陆清远,这位贵妃娘娘四处探头,確信没人之后才是一把將陆清远拉入殿內。 贵妃娘娘反手紧闭殿门,自己不放心似的靠在门上,然后才是瞪著陆清远,压低了声音道: “清儿你这时候跑来做什么?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正虎视盯著你,你、你不是说了要將计就计的吗?若是被那狐妖知道了你还私下来见本宫,那还得了?” > 第176章 一百七十五.来都来了(合章) 第176章 一百七十五.来都来了(合章) 贵妃娘娘嘴上是这般数落著陆清远,实际上陆凝棠根本没法与陆清远对视多久,她面对小清子那灼灼目光便是下意识伸手理理青丝偏过了首。 再联繫到方才陆清远在符书上边提及的那些事儿,这个节骨眼上还跑来找自己,想也知道他是何居心。 其实清儿对自己这种类似於著迷的心思让贵妃娘娘挺欣喜的,但问题在於如今情况不对,不是时候。 虽说贵妃娘娘方才是信誓旦旦保证了帮清儿排忧解难一下,但那实际上也不过是缓兵之计,都说了得待如今的事儿过去再说,当然不是不肯如何的意思,毕竟亲都亲了只不过陆凝棠是想先做些心理建设,再怎么说她也未曾经歷过那些事儿,如今这一吻便已是这位贵妃娘娘做过最为出格的事儿了,至於其他的,她是想都不敢想。 方才落笔之后还在考虑呢,不晓得清儿要怎样才能满意。 真是施以援手的话对这位魔门出身的少主怕是只能起到挑惹的作用吧,但、但其他,鸣-本宫哪有那经验? 贵妃娘娘的符书是翻了又返回来,翻了又返回来,想著找前辈谢鹤衣了解一下,但转念一想那道姑也就比自己先没多久,她身份更要命,哪里能给自己指点迷津的? 至於那小道姑,那就更別提了,舟舟完全没戏。 这般想得就搞得贵妃娘娘心中有些乱糟糟的,陆姨这种称谓清儿是喊了的,而自己的身段放在那位妖尊面前也不输她。 但贵妃娘娘肯定是端不起如同那狐狸精般架势的,毕竟人家媚骨天成,嫵媚的手段都只消眨眨眼的事儿陆凝棠心念电转的这会儿都快把自己的耳垂想红了,她想要捂脸却也做不出来,当著陆清远的面呢,岂能干这种跟小姑娘似的事儿?还是得维持本宫身为贵妃娘娘的姿態。 她咬咬牙才是再望向陆清远,拿了拿腔调,结果一出声就成了嗔怪: “本宫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陆清远却是如同毫无担忧般行至殿內,甚至还端起了贵妃娘娘刚刚用过的那只玉杯,其中还盛著晶莹的果酒,他默默道: “娘娘您这边的凤鸞殿內外时常没人,来路不算幽深,但也僻静。” “这不是有没有有人能亲眼看见的问题。”贵妃娘娘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又抱起手臂数落道: “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分明才在符书上同本宫说要来一回假装被严查的戏目的,这么一会儿就又变了心意?你可知那狐狸精眼线有多少?恐怕你的行踪早已暴露了,她就是本来不怀疑现在也该怀疑了。” 这位身披緋色纱裙的陆姨强行拿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瞪了跟个没事人似的端著果酒坐在她床上的陆清远一眼。 结果那傢伙是一点儿没怕的,还抿了一口呢!那杯子本宫刚刚才喝过呢,你、你就不知道拿个新的? 可如今两人之间早已交底,本来因为误会导致心中形象的偏差也都调整了过来,原先那个让陆清远敬畏有加的贵妃娘娘的形象早已当然无存,他看著还在殿门口的陆姨便是笑了笑道: “陆姨就连生气都是柔柔的,想亲。” 贵妃娘娘这才刚刚端起的架子闻言便是当场破功,红著脸蹬著高跟“噠噠”行至陆清远的身前,没好气地拎了拎他的耳朵: “本宫跟你说正事呢,看你那不著调的样子,还柔不柔了?” 她拧了把才肯松,又气鼓鼓道: “本宫有没有跟你说过莫要把江湖风气带到凤弯殿来,当这儿是你家天权呢?还有啊,一边喊姨一边又说那种话,你看看合適不合適?” “哎呀陆姨,你看这来都来了”陆清远看得出如今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位贵妃娘娘是真有些羞愤了,他才是轻轻牵起陆姨的手,本来想將她抱入怀中的,不过贵妃娘娘没肯,只坐在了他身旁, 微微哼了声。 身旁这位姨虽然没再说陆清远些什么,但那神情却没缓和,不知道如今在想些什么,总之她是侧过了身子。 陆清远这才是笑著解释道: “陆姨莫怪,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记者找姨要些什么,被您丟江湖之中这些年姨可见我流连过什么风月场合?” 说完此话之后很明显能见贵妃娘娘的脸色缓和了些,然后陆清远又是继续道: “当然也不是拿那些胭脂俗粉跟娘娘您比的意思,我是想说,趁现在来凤弯殿见娘娘,这本来也是计划之中的一环。” 陆凝棠这才回眸,伸手点点陆清远,“你可不许胡两句来骗本宫,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试试!” 其实这会儿贵妃娘娘的气已经消了,如今的確是来都来了,再要怪他又有什么意义,就好比清几在外边招惹草,自己发现的得早还能制正试试。 如今都差带著谢鹤衣来见本宫了,那除了接受之外还能说他些什么? 结果陆清远还真是有备而来,他缓缓开口道: “首先分析一下局势,假如全按照我们在朝会之上演的那样,那如今娘娘您的主要目標在於向那些通妖的异党一併扫除,我这边您却是迟迟没有动手,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有反转的机会?” 陆凝棠顺著他的心思思量了一阵,然后才是有些犹豫道: “或许可以这么理解,但先前跟踪动杀手的行径” 陆清远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为了防止身份泄露不得已的决定,可如今娘娘您的计谋相当成功,这身份的事早已不在考虑范围之类。没有后顾之忧。” 他顿了顿又当著贵妃娘娘的面饮了口那果酒,“好甜,还有几分醇香。” 陆凝棠挪开眸光,“说正事。” 陆清远便又继续道:“而我们之间尚还有几分亲属关係,在这种节骨眼中投靠狐妖的风险肯定不小,所以我就想找找什么被逼迫之类的藉口看看有没有可能让娘娘回心转意,毕竟我的诉求也只有一个保命而已。” “所以你才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见本宫?”贵妃娘娘听懂了,从这情况上来分析倒是没什么问题。 陆清远也只能在这时候来见自己,再晚点就得去履那狐妖的约了嘛,也算是在百忙之中给自己谋取了个不同的机会吧但贵妃娘娘还是有些犹豫的问道: “可清儿你干出来这种左右逢源之事就不怕引得那狐妖反感?” “不会。”陆清远一副瞭然於胸的样子,他摆摆手: “那狐狸精就喜欢这样。” 他刚说完便已迎上了陆姨那一副“你同她很熟?”以及“那狐狸还有这癖好呢?”的狐疑表情,陆清远连忙再详细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这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狐妖知道,而做出来这种事才符合我的行为,再者还要向她传达一种我如今在这京师之中已然孤立无援的感觉。” “那”贵妃娘娘眨巴眨巴眸子,“照这么说的话,今日本宫也不该將你带入凤弯殿內才对? 那你为何不先在符书上说一通?” “无妨。”陆清远笑著指了指殿门口,“狐妖精通营造幻象的术法,这个我宗也有涉猎。” 陆凝棠起身向那殿外望去,眸光穿过內向没封阵法的窗根纸,可以窥见庭院里的虚影,然后她才是听得陆清远介绍道: “我早已在殿外营造出了虚假的幻象用来屏蔽认知,假装一直在殿外等著娘娘您的通传结果没能等到,一直等到夜深也只能等来一句您已睡下了请回的劝慰。无可奈何才只能选择踏上玄坛去面见那位妖尊大人。” 贵妃娘娘微微頜首,果然清儿也不是出於什么急色寧可破坏计划的目的才来找本宫的,这便让她安心了许多,但陆姨依旧是指著那外间的幻象向陆清远问道: “既然清儿你有这手段,先前那夜里为何不用,反而选择键而走险?难道早有这么深远的预料?” 陆清远摇摇头,笑道:“不这么做那怎么能一亲陆姨芳泽?甚至还能享受一番—“ 他都不需要说明白,贵妃娘娘便已双颊緋红,她连忙环胸色厉內荏的瞪了陆清远一眼,“你还敢说!” 陆清远看身旁贵妃娘娘这副样子实在有些心痒,但还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肢,轻声道: “开玩笑的,这符篆哪有那么多?再者当时那会儿我考虑了一下,还是顺著那狐妖的意思去演更合適,至於亲姨,我应得的。” 贵妃娘娘听著这大逆不道之言分明知道自己得好好数落数落他的,却也没能说出口,她甚至还下意识反问道: “那、那今日呢?今日怎么不提前说?” 陆清远嘴角渐渐泛起些弧度,附耳道:“如今那些事儿都得说明白了,本来也要在陆姨这边再多待上几个时辰,难不成姨让我真坐外边硬耗时间?” “再说了,一会儿还得去见那狐妖。暂且是不晓得她会用以什么手段呢,这得同陆姨好好探討一番。毕竟陆姨还身负她半颗狐心,或许会对她有些了解?” 虽说这也是正事儿,但陆凝棠怎么听怎么觉得气氛不对,只不过陆清远的这些担忧也在情理之中,贵妃娘娘只能是理理青丝思量道: “本宫猜想那狐妖如今大概是想要拿保全你性命为筹码跟你谈些条件,包括但不限於:要和玉桓宗结盟、一同对大寧动手、甚至要回狐心之类的。” 陆姨稍作沉吟道: “当然这些筹码也得看局势和你的態度分析,假若清儿你露怯之类的那狐妖便会变本加厉许多,面对她时你可得小心。” “再者那顾柒顏毕竟是妖尊,她与你见面之时多半会用以各种祸乱心念的能耐,清儿你得儘可能提防提防。” 陆清远连连点头,再是將手中的酒杯递给贵妃娘娘,她倒是没有回绝,端著杯子啜饮了口,继续说: “嗯不过那狐妖也未必会全信,她今夜特地约你去玄坛也有一定可能是识破了朝堂上的计谋,打算把你拉去报復的,如果发生这种事,清儿你有几成把握能应对下来?” 『我带著一堆法宝去,不怕那狐妖动手。”陆清远是真有几分底气的,他先前从那面镜子上学来的招数还没用过呢,只要那狐妖不用妖雾玩阴的自己还真不虚她,起码能跑一跑。 贵妃娘娘点点头,“就怕那狐狸精玩阴的,假若她遥遥便对清儿你用了狐妖最擅长的媚术祸乱心意又该如何是好?说不好清儿你便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任其摆布被夺舍了也未必。” “这倒是不慌。”陆清远忽然对著身旁的贵妃娘娘露出了个略带深意的笑容,“此法可以仰仗陆姨来帮帮我,这也是我今日特地来找娘娘的另一个原因。” 陆凝棠愣了愣,然后她再是用大拇指指指自己:“我?!姨怎么帮——” 她话还没问完,便听陆清远耳鬢廝磨道:“陆姨方才可还在符书上说过对於此事施以援手的, 如今是想反悔?” 贵妃娘娘猛然一忙,原来清儿你一直套话搞半天是在这儿等看本宫呢,我道是什么法子能抵御那狐妖之法,原来用的是这种心思? 但就算是这样的作用也聊胜於无吧.清儿你.. 不过贵妃娘娘在心中还是微微嘆了口气,没选择反驳陆清远些什么。 算了,如今大事在即,將要面对多少风浪都不知道,更何况自己本就答应了他,他这又来都来了。 这位贵妃娘娘便是向著陆清远投去几分寻求帮助的眸光,顺便是將手轻轻扶了上去,那几分炽热滚烫都害得陆凝棠的手都颤了颤,但还是按照自己理解摆弄。 陆姨忽然是想起来自己曾跟陆清远说过那段唯有本宫才能扶你那什么的话,如今才发觉这话不仅有歧义,而且还成真了,害得这位贵妃娘娘羞得要死,结果却是听得陆清远附耳道了句: “陆姨就这?” 陆凝棠闻言便只觉得几分气不顺,你知道你觉得的“就这”便足够让你家陆姨羞得快死了吗? 不过她却依旧没停,一边使劲一边又柔声问: “那那清儿你希望姨怎么做?” 陆清远回以贵妃娘娘一个浅笑,然后便是吻住了她的唇,將这位凤冠霞被的贵妃娘娘推至床上,嚇得陆姨慌慌张张躲闪道: “清儿、清儿別,姨—·.姨还没做好准备,再说了这大白天的— 陆清远附耳道:“姨放心,待至京师之事了结之后再同姨堂堂正正的来” “那、那你、矣?等、等等清儿,你这是”贵妃娘娘被陆清远抱著翻身之时便预感到不妙, 清儿虽说你没但,那、那边,陆姨再开口之际便已来不及: “不,不对清儿,那、那不是,那边不是·唔咕、哦?!” 第177章 一百七十六.你还想有下次?(合章) 第177章 一百七十六.你还想有下次?(合章) 贵妃娘娘深知今日陆清远特地跑自己这边来不会那么简单谈谈事儿就草草了结,那些环节又怎么逃得掉? 虽说今日这举动是想要给那狐狸精一个错误信息,但履行方才符书之言对清儿来说更算是顺手的事。 陆凝棠就算心知肚明了自家清儿的计划也不可能真让他在外边坐著就好,而如今都在这凤弯殿內了,怎可能真与他相对坐调笙? 这来都来了,亲都亲了更何况陆清远方才所言的担忧並非空穴来风,倘若那狐狸精不讲武德乱用媚术,这个虽说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好。 於是乎贵妃娘娘才鼓起勇气伸手扶住的,至於什么轻重缓急的手法她更是不清楚,只能凭藉自已揣摩的方向去使使劲。 那会儿这位贵妃娘娘便已面红耳赤到无以復加了,都不敢抬起首去看陆清远的目光,结果耳边便是得来他一句不咸不淡的“就这?”。 单单这两个字差点害得陆凝棠当场破功,陆凝棠心中颇感羞报与委屈,还有点不服气,本宫这都是初次哪里懂那么多? 你怎么不找谢鹤衣去,说得好像她能给你多少似的,她若真能,那本宫任你玩得了,再让顾钦给你做小! 贵妃娘娘本来是不服气,想著轻轻斥陆清远两声的,可才抬眉对上他的眸光时贵妃娘娘竟又鬼使神差般去徵询他的意见了。 这话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出口陆凝棠便已后悔了,但后悔根本来不及,转眼间自己的唇被堵上了,下一瞬陆姨近乎是被小清子按在了床上,搞得这位贵妃娘娘当场便慌了。 作为曾经的陆家大小姐,入宫多年以来也从未碰过任何人的贵妃,怎敢想这么快就到了那一步,陆姨压根就没做好这些心理建设呢。 先前在那符书上落笔之时她想的也都是至多被清儿吻住上下其手,自己用以手足之类的帮著排忧解难已经算是贵妃娘娘最为豁得出去的构思了。 结果谁曾想清儿才见面便要这个?陆姨面临此事当然忍不住慌乱,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此后两人將要面对的是滚滚而来的妖族浪潮。 如今这么几个时辰算是难得的閒暇,那计划履行之后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是想留下一些难以忘怀的念想的,可这种事又岂能这般仓促? 陆凝棠其实也挺纠结的,想著劝一下清儿別胡来却又说不出口,反倒是清儿知她心意般向她保证了一句。 贵妃娘娘提起的心思著这才放下却是忽感不妙,虽说她没经验,但也能猜出个大概,那双凤眸才睁大几分,刚刚將口中话语脱口而出之际便已来不及了。 陆姨才合上符书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的那些思路便被全部搅乱了不要说,她近乎是所有的认知都被顛覆了。 天知道这、这种地方竟、竟还能行此事儿的啊?! 陆凝棠出身江南陆,世家之中条规自然不少,她自幼就被奶娘拉著修行了自家法门,近乎是记事起自己就身负道行了,所以此道那真是自己都不曾运用过,结果就这样被清儿给了。 贵妃娘娘下意识紧床单,虽说自己身负修为道行,但那也根本容纳不了啊,疼得她都有些岔气了。 她正想数落陆清远胡闹的,那地方岂能容你乱来,快点鬆开姨,不然你看本宫事后不在群里告状的! 结果贵妃娘娘一张口便发出了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声音,搞得陆姨顿时便觉得羞愧难当,连忙伸手去掩唇。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此道绝不可拿来干这种事,清儿你先前在宫內之时可乖了啊,都是本宫说一不二的,时常规规矩矩的,怎出个京这么年月就成了这样呢。 此法定是魔道行径,清远你是不是在玉桓宗学坏了? 陆凝棠觉得这种法门显然不可能是清儿自己想出来的,那多半便是他师尊姬青屿教导的结果, 可你家师尊难道就没说过让你什么时候用的吗? 那她、那她怕不是亲自算了,姬青屿你怎能教他这种事儿,这不是带坏了本宫的儿的清儿吗? 不过也就是贵妃娘娘这会儿功夫,陆姨便是忽然发觉那几分撕裂般的疼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竟然前所未有体验过的新奇感受。 让这位贵妃娘娘竟有些沉沦其中,可心中尚存那几分羞耻让陆姨咬牙硬撑,本宫、本宫怎可对此毫无牴触之意,本宫好列是世家之女,礼义廉耻— 但陆清远可不管你在想什么,他也不清楚不清楚陆姨对此是比那真给了还觉得无力接受,他只当自已做这个算是让步之举,愈发变本加厉了不少。 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关乎陆清远在此事上的性子自家两位师尊亦是有口皆碑一一同修行之时差不多,一旦清儿陷入心流状態,那他可具有绝对的专注力。 嗯,这说得相当官面,甚至乍一看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实际上是因为两位师尊都难以启齿。 这般忘我对修行来说的確是一种很不错的优势,但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就不好说了,师尊大人只经歷过喉咙疼,虽然次数多,但也没什么发言权。 对此事最了解的是谢姨。而在谢鹤衣心中,別说是自己在与陆清远同行的当时了,哪怕是放在如今每每回想起来时腿都是软的。 简直毫无招架之力,清儿虽是相当清醒的状態,可他才不听你的,除非他自己肯停堂堂衔霜君都如此了,那贵妃娘娘哪还有什么手段,她全力抵御,试图咬舌清醒都没法受得住心关啊。 即便陆姨的心里想的是绝对不能被此处害得如何如何,但实际上还是在清儿的手笔下不得已晕染了整张凤床。 贵妃娘娘羞愧难当之时就连唇都难以掩住,娇声语接连在凤弯殿內迴荡。 所以说陆清远实际上都不清楚自己甚至在这种情形之下还將自家陆姨给狠狠调了一通。 其实有些时候还不真不是自家姨敞开心扉之后慢慢展露出来了曾经没见过的那些心態,当然有些是藏在心底的没错,但有些也和他脱不开关係。 几个时辰的光景稍纵即逝,陆凝棠都搞不清自己被清儿害得丟了几回了,这会儿才抬眼,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才警见已然在那桌旁坐好了的陆清远。 他如今似乎洗漱了一通,衣裳都换过了,一副等著赶赴下一场的样子似的,正冲自己汕汕一笑,“陆姨莫怪,时间紧迫,我就赶紧理了理衣裳。” 贵妃娘娘略带呆滯的神情渐渐生动起来,她顿时便已清醒了许多,转眸便见地上换下的床单, 其上还印这凤雀齐飞的图案,只不过如今不晓得为什么暗沉了许多。 ——当然,实际上陆姨心里是清楚的,这和自己脱不了干係。 “你、你、小清子你胆子不小,竟连本宫你都敢肆意轻薄到这份上,你可知道你对本宫做了什”她的双颊涨得通红,从床上猛然跳下地,说什么也要扁陆清远一通。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呢,这脚刚一落地便发觉腿软得都快站不起来,好在陆清远眼疾手快,否则这位贵妃娘娘估计得仰面栽倒。 但这会儿哪怕是栽在了陆清远的怀里,陆凝棠也没半点感谢他的意思,两个小拳头舞得虎虎生风,向看陆清远肩上一顿招呼。 只不过贵妃娘娘这种不带半点真气的拳法给陆清远带来的感受跟捶背差不多,他不怒反笑,贴著贵妃娘娘的耳朵轻声问道: “陆姨可还觉得疼么?” 陆凝棠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她的脸上緋色更甚,这会儿虽说是被陆清远抱在怀里,但也做出一副巴不得咬死他的样子拎他耳朵: “你你你、你还敢提!” “错了错了陆姨”陆清远这才笑著服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认错,然后他才是解释道: “我本意是想藉此机会和陆姨温存一二,也想留几分怀念,结果一时兴起方才更没多留意陆姨那边,下次一定怜香惜玉些——” 陆凝棠瞪著他,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一时兴起,没多留意”?她冷哼一声,“你还想有下次?!” 陆清远顺手给她递了杯果酒,“不敢不敢,陆姨消消气润润喉,刚刚没少·没少呢. 贵妃娘娘本来听这话都得愤,但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好了,床单也都用上了新的, 此地如今不会有其他人来,那肯定都是陆清远乾的,陆姨的那些气也就消了些。 她只是伸手在陆清远腰间掐了把,便接过了酒杯轻饮一口,默默道:“清儿你这种法门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想得到走那里的?” “无师自通”陆清远试图塘塞过去,但面对贵妃娘娘全然不信的眸光还是换了个说辞: “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並非此世中人,想法多些,与此世的想法不相近也挺正常的吧.” 陆姨將她那双凤眸微眯,抬手就捏了把陆清远的鼻子: “哼,说谎也不打草稿,难不成你是想说你们那边皆是如你这般的色胚子?那清儿你先前身处的界域岂不是如同魔窟了,邪修遍地走?” 陆清远下意识耸耸肩,他很想说自己这跟自己穿越前见过的某些群友比起来都算好的了,不过还是收住了。 此外也不知道陆姨是怎么將此事和什么邪修联繫起来的,这事儿真没法同什么杀人放火比吧? 贵妃娘娘喝完了这杯酒,心態才缓和些,她缓缓从陆清远怀中下来,坐—·陆姨找了个枕头趴在床上,又开口问: “那清儿你可与其他人做过这种事儿没有?” 这种送命题陆清远暂时没法回答上来,他只能模稜两可道: “我若说我和谢姨不只这事儿,其他什么都做了,那陆姨你能信么?陆姨以为呢?” 陆凝棠闻言便是莞尔一笑,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小清子: “清儿你就別逗姨笑了,这种事你觉得可能吗?那可是堂堂衔霜君,她怎么可能同意?你说这种话来挑惹本宫,那还不如说你家师尊也跟你好上了呢。” 陆清远闻言差点呛死,不过贵妃娘娘似乎没感觉异,似乎是觉得陆清远听见这话的確该有这反应一般,毕竟是师徒嘛,她再是思量道: “更何况谢鹤衣还身负天劫来著不过说到天劫,谢鹤衣既已动情,为何没见什么劫雷?” 陆清远鬆了口气,所以说谢姨真的很好用啊,当然如今指的是她多年以来的名號,一提到她和自己的关係近乎是没人性,哪怕是如今贵妃娘娘知道了也依旧能拿来当挡箭牌。 他再是解释道:“天劫落下之际我和谢姨当时在云州秘境之中,这世间的確也没什么人知晓, 对谢姨来说也算是好事,没了那么多风浪。” 陆凝棠点点头,她其实有些想知道具体情况,但最终还是没有多问,毕竟谢鹤衣同自己也算闺蜜来著,这种事儿还是莫要去多了解免得到时候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羞耻。 说到这儿的时候实际上贵妃娘娘的羞愤已经消了,她气得也就是方才陆清远一个劲儿死命, 却又不是什么不太清醒的状態,一个劲喊自己姨,你怎不乾脆喊娘得了此外还不许自己掩唇,非说好听爱听什么的,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还將自己置若罔闻般直到他自己才肯停。 贵妃娘娘咳嗽一声才是同陆清远瞩附道: “那清儿,今日之事姨就不跟你算帐了,但你要是敢同其他任何人说了这回事,你看姨不收拾你的!” 陆清远这才是连连点头,“陆姨放心,我必定守口如瓶。” 贵妃娘娘这才轻轻頜首,又低声嘀嘀咕咕:“若早知道你行这般羞耻之事,那还不如还不如那个什么呢,清儿你是当此事比那好才同姨这般的么?” 陆清远笑了笑,附耳道: “如今时间紧迫,若真要了姨也不该在这情况下,时间不够来不及” 贵妃娘娘说这话的本意其实不是真在问陆清远,她都没想到陆清远居然会回答自己,说的还是这话,陆姨的耳垂瞬间烫了起来,连忙瞪了陆清远一眼,在床上鸭子坐起,忍痛打了陆清远两下: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还不够时间,那、那清儿你是真不顾本宫吃不吃得消了是不是你、你到底是要干啥啊“没没没”陆清远安抚道,“开玩笑的陆姨,我就是觉得如今不太合適,当然您若是说如今可以,那我乾脆不去见那狐狸精了,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陆凝棠眼见自家清儿似乎真有此意哪还敢留他,连忙推两下道: “行、行了,姨也是跟你开开玩笑,你看这天色不早了,赶紧去见那狐妖去,记得要是有什么动静那得赶紧跑路啊,要不要我放顾钦去帮你?” 看著眼前陆姨那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陆清远便是很想笑,他这才摆摆手,亲了口那张娇艷欲滴的红唇才是道: “那小青龙应该守候在陆姨身边才是,娘娘也得多加小心,免得那狐妖搞出来什么么蛾子,我先走了啊。” “嗯。”陆凝棠点点头,目送著陆清远行至殿外,她的眸光才落到地上,面红耳赤未消,也不知道今日自己这究竟乾的是什么事儿 第178章 一百七十七.你就装吧(合章) 第178章 一百七十七.你就装吧(合章) 陆清远心满意足,颇感一身轻。 委实说自己今日踏入凤弯殿前也没敢对自家陆姨產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想的至多也就是或许能跟贵妃娘娘交手一二,攀攀峰之类的。 毕竟她好列也是身为贵妃娘娘的嘛,师尊和谢姨都当面说过她矜持来著。 以至於陆清远將贵妃娘娘摁床上那会儿他实际上想著的也就是浅尝辑止而已,只不过试图用以这种法子激一激陆姨,好让自己能得寸进尺些, 结果未曾想贵妃娘娘的回绝就如同欲拒还迎一般,然后陆清远就没忍住,接下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没少折腾陆姨可哪怕是如今再回想起来陆清远依旧是觉得自己再面对陆姨那般模样也没法按捺得住。 好在陆姨在事后也没有真生气,哄起来並不难,这可与早前自己印象里只凭片面揣测猜想的那位贵妃娘娘截然不同了,若真是陆清远想的那样,岂敢对她做出这种事如今也是好在拜那狐妖所赐,营造了那么一齣戏,阴差阳错帮著陆清远两人说通了这些事,否则两人相互之间还得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多久呢。 就是不晓得如今这彻彻底底跨越了界限的事儿做出来后,倘若將来被师尊大人知晓了,面对她的时候又该如何解释。 姬姨她显然不可能一直不知道,这京城的风雨总要了结的嘛,再者实际上陆姨更不清楚自己和师尊之间的关係,所以她將来搞不好甚至有可能当著姬姨面提一嘴。 那不小心当师尊面亲了贵妃娘娘一下,陆姨都有点吃醋,更湟论如今这场面了。 陆清远光想想都觉得两个头一个大,在这种京师戒严、妖族惶惶的节骨眼上师尊在京师之外恐怕都得担心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结果自己这位目標人物非但不慌,还自说自话跑去和贵妃娘娘在凤弯殿翻云覆雨的事儿要是被师尊知道了,她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然后以姬姨的性子,光她吃的那碟子醋就够陆清远喝一壶的了。 本来姬青屿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问题在於她自己都还没跟陆清远到这儿呢, 先前被谢鹤衣给抢先了这回事也勉强能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她们俩那段同行的路有留影玉见证,姬青屿全程看下来后实在怪不出口,可这回呢? 前两天那亲临京师之时有点儿机会,但陆清远那会儿正伤著,便又搁置了,临走前自己又不是没用以行动好好叮瞩陆清远一番不许乱来。 结果没两天自家另外一位闺蜜又偷跑上了?陆清远不懂事你个做姨的也不懂事是么?敢情自己这是將自家清儿到处推给那些个闺蜜唄? 陆清远光想想就有些后怕,他刚打开符书想要同师尊交代一下如今京师的时局变化,便见群里贵妃娘娘已经说完了,甚至还包括了如今的大致计划之类的。 不过某些特殊情况贵妃娘娘就没提了,她只说了清儿去凤弯殿是为了跟她详谈计划的,至於细节就隨口搪塞了过去。 陆清远鬆了口气,其实这段时间看来群里的状况倒是无愧舟舟改的那个群名,还算其乐融融, 陆姨也挺能融入进去的,毕竟先前她们仁就是闺蜜吧,如今或许也有几分怀念感。 他缓缓闔上符书,再打了两个玉桓宗的封锁法门,將这符书藏进了乾坤袋內层后才是继续前行陆清远行出紫禁城时圆月早已高悬,虽说朝会是今晨刚开的,但这会儿皇城之內的各大机构已然开始了运作。 方才朝会上堂而皇之站敌党咄础逼人的那几位官宦如今是两司严查的对象,当然-那些人选也定然是被贵妃娘娘提前就敲定了的。 如今这场朝会之上揭露出来的案子究竟算大算小那都邮贵妃娘娘亲自决定,所以那些调查研究与否就和走个过场差不多。 陆姨的旨意早在自己入宫之间便已下达了,也算是雷厉风行。 贵妃娘娘或许早就想这么干了,大寧朝廷之中的异党不少,与妖族勾结的情况陆姨实际上也有不小了解,只不过先前是碍於没什么办法做到釜底抽薪所以她才迟迟没有动手。 而如今在这朝堂之上配合对方演了这么一齣戏,算是反將一军,亦给了贵妃娘娘足够的理由去动朝中那些乱党。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守异形之势,只是不晓得在如今这风雨飘摇的永辉八年里还来不来得及去改变一切。 陆清远行过朱雀大街,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水儿金碧辉煌雕樑画栋的酒楼客栈上,如今虽然仍然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但明显没有先前那般喧闹了,台上唱曲声依旧悠扬,风中筹交错声却渐消。 一场朝会的落幕便已揭露出如今的大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相,不晓得多少官官自危。 陆清远缓步行过长街御道,调整调整一会儿去面见那位妖尊大人时的心態,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已掛著陆家腰牌还是什么原因,一路上倒也没人拦著他。 很快陆清远便行至那夜色之中的玄坛,这皇城边陆之地即便没有下什么閒杂人等禁行的令也不会有人行经,更湟论如今,灼灼月华之下空余那座玉石所铸的祭坛。 直到陆清远行至那祭坛边才听见那道略显熟悉的嗓音: “哟,本尊还以为陆大少主如今没了心意丹牵制,又仰仗著自己的身份才懒得赴本尊的约,未曾想居然还被奴家等到了呢。” 陆清远抬了抬眉,终於是在不远处的树下找寻到了妖尊大人的身影,如今她身著一袭淡樱色长裙,很是自然的敛下了那几分与生俱来的妖冶。 这狐狸精看著倒是多了几分看似平易近人的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什么歪心思,但术业有专攻,陆清远对那些媚术的防范层级很高。 他只是平静道:“柒月姑娘好久不见。” 顾柒顏差点儿被陆清远这句话给呛死,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先前在江湖里被陆清远耍得团团转的那些经歷,她当场破功,嘴角抽抽道: “陆清远,本尊奉劝你好好说话,不想死的话別提那些有的没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容你口,真当你背靠姬青屿就没人敢动你了不成?” 妖尊大人很快便收敛起了神情,又道: “她如今可没法踏入京师,你家陆姨这会儿恐怕巴不得要了你的命吧,如今除了本尊,还有谁能救你?” 说到这儿那位妖尊大人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陆清远,在你开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如今的你可没有同本尊叫板子的资格。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取悦本尊才是。” 只不过陆清远的神色却是没怎么变化,依旧是显得很平静的样子,缓缓开口道: “京师之中如今的確有不少风浪,但这风浪倒是没吹我这儿来,不过妖尊大人还是得看看你们北境建立的那些联繫如今都將被贵妃娘娘一刀斩断,两司共审的权力都尽在娘娘掌握。” 妖尊大人见他哪怕是亲身面见自己也依旧毫无惧色心底里是不服气的,不过想想陆清远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后她也就释然了,继续道: 『如今这风还没吹到你那是因为你家姨现在还腾不开手,搞得好像她將来会放过你一样,她若是会放过你怎还会派人查明你的动向?” 陆清远不咸不淡道:“尊座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说如今妖尊大人您大势已去,连在大寧早已根深蒂固的那些势力都將要被一一拔除,我在这种节骨眼上来投靠您和作茧自缚又有什么区別?” 顾柒顏愣了愣,“陆清远你不要命了?” “说得好像妖尊大人您真捨得耗费什么代价护住我的命一般。”陆清远轻蔑一笑:“你我本就並非同族,我怎能信你?万一你要夺舍我呢?” “那本尊现在就可以,何须跟你废话那么多?”这只狐妖下意识授了把自己的髮丝,“本尊如今虽然只是魂体,但要保住你性命哪有什么难度可言?” 陆清远再是笑了笑,他拍拍衣袖,很放鬆很隨意的说: “妖尊大人难道您就没有猜想过一种可能?假如我和贵妃娘娘本来就是一伙的呢?朝堂之上我和她不过是演戏给你看罢了,如今在这玄坛之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著你上鉤呢。” 若是陆清远不亲自提及的话,顾柒顏还真对此事有些许担忧,但他如今当著自己面提及此事, 那便让这位妖尊大人有了几分先前在那破庙边被陆清远哄骗的既视感。 再说了你们俩若是真有那种合作关係还要用什么心意丹? 妖尊大人狐眸微眯,怒道:“陆清远你真当本尊好糊弄的是不是,先前那一回谁骗本尊还不够,如今还想再故技重施第二回是不是?!” 顾柒顏其实很受不了陆清远这一股子淡然平静,如同早已稳操胜券般的表情,这显然是跟谢鹤衣学的,很有那冷脸老道姑的既视感,搞得妖尊大人很不爽,巴不得伸手把他的脸一通乱揉。 当然妖尊大人也只是想想,干这种事儿非但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显得有些暖昧的样子,她听陆清远不急不缓道: “就算如妖尊所言,那我和贵妃娘娘依旧有著血脉关係,我知道的也无非就是她的身份问题, 她如今又没有了身份的担忧,我只要跟她说是被妖族逼迫之类的,想要开脱那些关係能有多难?” 顾柒顏心中长舒一口气,听了他这些话妖尊大人便放心了,就知道你陆清远是胡的,真当本尊在京师之中孤家寡人了不成? 说得好像有迴旋的余地,实际上你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又岂会冒著危险踏上玄坛来见本尊? 这只御姐狐妖轻声笑道:“陆清远啊陆清远,你真当本尊不知道你刚刚去了哪里?” 听见这话陆清远就知道顾柒顏又上套了,他保持镇定道: “方才我便去了趟凤鸞殿与娘娘洽谈此事,我们之间还相谈甚欢呢。” 顾柒顏抿了抿唇,很想笑的样子,她一拂袖道: “你就装吧,真当本尊身边无人了?本尊可知道你方才在那凤弯殿外庭院里吃了几个时辰的闭门羹。” 妖尊大人揭穿陆清远的胡之后只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许多,她再是取笑道: “还什么相谈甚欢呢,好弟弟可真能幻想,你怎么不说方才在里头与那贵妃娘娘云雨了一通才脸脸不舍来见本尊的? 实际上这话才將陆清远嚇了一跳,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感觉自己见过的这些女子似乎都挺能联想的,他只能是顺著顾柒顏的话开口问: “那娘娘也並没有直言回绝。” “呵~”顾柒顏嫵媚一笑,行至陆清远的面前,用以手边的缎带轻抚过陆清远的脸庞,娇声道: “好弟弟同姐姐说说这话也就算了,可莫要將自己也骗了呢,你若是真觉得有机会,如今又怎会跑上玄坛来面见本宫?” 不得不说这狐狸精实在是媚得很,单这几分神色便已抵得过百媚千娇这个词了,喊两声好弟弟就显得很是勾人,不过好在陆清远早有筹备,便没流露出多少神色。 他缓缓开口道: “不论妖尊大人怎么以为,不可否认的便是贵妃娘娘那边或许还有转机,如今我来见你,无非是想听听妖尊大人究竟是想要达成些什么条件,若只是想以一个出手相助就要我如何那显得也太没诚意了。” 顾柒顏虽然不想承认,但陆清远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自己方才也不过是想仗势挫一挫陆清远的锐气,如今只能放弃了靠这种方式要陆清远如何的打算,她默默开口道: “刀不架你脖子上你都不知道让步,陆清远你莫要以为本尊如今真是大势已去,这只不过是眼下的情况而已。” “京师之內或许如此,甚至若是早上些年月这对我族来说的確算得上是不小打击,但如今封地將开,京师沦陷只在眼前。” “本尊今夜找你,无非是想让你玉桓宗达成交易,就算不出手也莫要对本尊出手,当年凤池山一案,还望姬青屿没有忘了是何人所为。” 第179章 一百七十八.前尘旧事(合章) 第179章 一百七十八.前尘旧事(合章) 陆清远闻言便是愣了愣,他向著眼前的妖尊大人又问道: 这些关乎师尊的前尘之事,尊座倒是清楚?” “你不知道?”顾柒顏抱起手臂下意识反问了他一句,不过她紧接著便是微微頜首,“这些事姬青屿不跟你讲也正常,这是她个人的仇怨。” “更湟论你与那贵妃之间还有这一层关係,不过本尊倒是想知道,既然你是江南陆出身的,那姬青屿为何还会收你为亲传?” “其实先前我还以为这是虚假的情报,用来混淆视听的,结果未曾想陆清远你还真是江南陆家的人?” 今日这场朝会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对陆清远出身江南陆家的身份深信不疑,毕竟这普天之下能用得出《琉璃真法》的也就只有江南陆家,这还是世代相传的法门,绝无被外人偷师的可能。 所以这会儿面对眼前的御姐狐妖之时,陆清远就算是想辩解她也不会去信,於是他就耸耸肩不置可否: “师尊与陆家又没有什么仇怨可言,也没哪条明文规定了两者之间不许產生联繫的啊?再者师尊曾不止一次劝诫过我不要试图去查那凤池山一案,曾经的前尘旧事她早已忘怀。” “你听她胡扯?”顾柒顏打断了陆清远的话,她向著游弋的月光轻轻了两步,背对著陆清远,头也不回的慢悠悠道: “那可是姬青屿,这种深仇大恨你指望她能轻易放下?你以为姬青屿曾经那个名號都是怎么来的?心慈手软可与她完全没有半点儿关係,朝廷对她有后怕是应该的。” 陆清远看著身前那位妖尊大人的背影,在这深林里月华下,就连这狐妖看著都有那么几分落寞,他轻疑道: “妖尊大人您对我师尊竟有这般了解?” “那是自然。”妖尊大人转过头来,那张足以魅惑眾生的嫵媚容顏上看不出神情,她只是陌然道: “你以为你家师尊那半枚狐心怎么来的?本尊与她曾经关係也不错,真要说起来,本尊也能算是你长辈,不过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那妖尊大人您先前还想要我的命。”陆清远嘆了口气。 “本就没想杀你,否则也不必屏退眾妖,再者当时那个情况下,你以为你能在本尊手里撑过几个照面?”顾柒顏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无非就是想折磨折磨你而已,哪知道姬青屿护续子成这样?” 陆清远摊摊手:“说得好像妖尊大人不想夺舍我一样,若非如今有所顾虑,现在就该上手了吧?” “好苗子不能白白浪费了。”妖尊大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耸耸肩,“再说了谁要你师尊斩去本尊那么多分魂的,这叫师债徒偿,给本尊占会儿道躯又当如何,將来还你便是。” 陆清远愣了愣,“夺舍之后还能还的啊?” 顾柒顏白他一眼,“狐族真法,你当然不明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陆清远心中又是微微一证,所以说假如自己走的是当时在閒云涧逃跑的举动的话,很有可能面临的是获得类似於“戒指狐狸精”的展开,大概日后还真会拜在妖尊大人魔下? 不过那似乎还是有著时间线的偏差,镜子不可信,这狐妖更是。 陆清远也並没有对眼前这狐妖有多少信任,权当她是为了合作胡询的,反正如今也没得再选的机会,而且就算夺舍没性命问题陆清远也不肯给这狐狸的。 你要我就给,你把道躯当什么了? 事到如今陆清远更没半点儿后悔,他便是默默转了话题: “那妖尊大人究竟是怎么与师尊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的?先前谢姨与她也是一言不合要动手的, 如今还不是和好了—“ 眼前这位御姐狐妖的眸光在陆清远身上流转,她不动声色咬咬唇道: “她们俩和好这事儿本尊倒还想问出个所以然呢,看陆清远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帮著本尊同你家姬姨说说好话的意图?我看还是免了,那都是太久之前的事儿了。” 但这种说一半又断了的感觉让陆清远很难受,只蹭蹭不进去就不是他的风格,他便是再追问道: “还望妖尊大人能细说一番,毕竟你我之间如今若要联手,那是有多少关係能搭上就搭上多少最好,免得心中芥蒂太多。” 顾柒顏闻言便是隨手一指,给两人各自点化出一张虚幻的椅子来,她比了个手势便大大咧咧坐了上去,再是直言道: 这些事本尊都不该告诉你,不过念在你方才所言没错便可以一提,当年与你家师尊初识之时本尊还是带著任务来大寧的,扮的自然也是人族的样子。” 妖尊大人架起腿,回想道: “嗯,与你家师尊相识的原因本尊记得是在一场围劫之中救了她,她那会儿已身负十大恶人之名,当时那会儿的姬青屿大概是陷入了类似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谢鹤衣在此时已被观內禁足,不过离她们俩之间完全决裂还有段时间。” “大寧的朝廷对姬青屿的忌惮不小,所以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我族觉得这样的人可以为我北境所用,所以那场围剿实际上也有北境刻意谋划过的痕跡。” 陆清远坐在一旁安然听眼前的狐妖絮絮叨叻,她接著说: “只不过后来也没能说服姬青屿,我与她相处的那段时光不短,族內渐渐失去了那几分兴致, 且正巧遇上了族中事变,竞选妖尊之位出了变故,本尊哪怕身处大寧也一样受到波及,不少异心者前往大寧谋刺,本尊不得已才只能找个被谋刺的机会假死回了北境。” “你家姬姨便以为我被狐妖所杀,从此便对北境怀恨在心,这才有了她参与那场北境之乱的事儿,但在那种场合中我们之间的重逢会有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以为我骗了她这么多年只为將之当枚棋子,结果眼见没法煽动操纵整个玉桓宗便从大寧毅然决然走了人。” 陆清远在此刻默默道:“但妖尊大人您確实骗了师尊,师尊这个人平生最恨別人骗她。” 对此顾柒顏倒是没有否认,她点点头道:“我知道,本尊对她有所愧疚,所以其实当年压根本尊就没想对姬青屿痛下杀手。但那一战情况很复杂,本尊既没机会解释,也不得不出手。” “当时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心怀鬼胎者亦是不少,委实说你家师尊出现在那种场合本就很危险,多少人想摘了她的名號取而代之,多少人想要她的命以绝后患。” “可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本尊只能与之过招,她非要拼命斩下本尊一道本命分魂才肯走,於是那也便化作本尊半枚狐心寄宿在她体內。” 陆清远又有几分疑虑,“妖尊大人您方才不是说这狐心是您给师尊的么?” 顾柒顏点点头,“你是不知道那一战惨烈,若非本尊那道本命分魂,你以为你家师尊走得出去?” “那尊座你对师尊她—”陆清远这会儿才开口,便又被妖尊大人给打断了,这位御姐狐妖平静道: “也正是她那一剑,害得本尊最终落得神魂崩散的下场,你说本尊记不记恨她?” 这话关乎立场,同时陆清远也没法只听来自妖尊大人一方的解释,他只能是低声喃喃自语:“ 妖尊大人您便是没有承受这点儿变故,当年也只是有点转机吧,未必就能稳操胜券” “我知道。”顾柒顏抬起眉眼,“本尊如今说的不就是怎么与你师尊结下樑子的?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年本尊亦有苦衷,那些经歷並非作假,也不可能当著她的面化作狐妖吧?你家师尊就是死强。” 陆清远作为真正的过来人,他对此倒是很有发言权,小清子咳嗽一声: “其实当年妖尊大人您若是早点表露身份就没这么多事儿了,你只要莫骗师尊她就是了,我先前还將师尊她害得重伤呢,后面老实交底了还不是说开了?” “你—”顾柒顏刚想將这个小辈数落一通,才发觉陆清远说的这话確有其事,只不过两人之间的选择各不相同而已。 但妖尊大人还是嘆了口气:“那能一样么?重伤姬青屿的另有其人,她真要出事了你不是近乎捨命相救了吗?” “再者她知道你还是被胁迫的,本尊当年没得选她也不知道,踏足大寧是我族多年夙愿,时至今日依然並非任何一位族人可以左右这样的决定。” “算了。”顾柒顏忽然又抬起头来警了眼陆清远,“懒得同你说那些伤春悲秋之事,反正如今就算是姬青屿心知肚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迴旋的余地。” 她掸了掸手,“旧不旧情什么的实际上早已化作云烟,这些年里本尊与你家师尊之间没少较劲就是了,那狐心的能耐也没少折磨她,你若指望本尊同她有什么和好的可能那就免谈了。” 妖尊大人坦然与陆清远对视:“如今本尊同你说这个,也是为了证明曾经我们算是有关係的, 如今我可以救你,但她也得不对本尊出手才是,至於其他的,隨她去,將来她不来找本尊拼个你死我活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陆清远对此並未表態,他只是有些惊奇:“大寧国土对於妖族来说有这般重要?” “此非本尊能左右之事。”妖尊大人並没有显露出什么神情来,“本尊生来听到的便是这个目標,本尊方才也说了,此非任何人能够决定的事,若有异议,那便视为有异心。” 也不知道妖尊大人这算不算已经表明了態度,陆清远转而又问道: “所以姬姨曾经出身真是金麟台的姬家?然后被迫背下朝中血罪最终落得一个如日中天的世家大族仅存唯一一滴血脉的下场?” 顾柒顏微微將眸光眯起,“你不是说她没跟你说?史书上撰写的事件早已被皇家掌握並篡改了3 陆清远点点头,“我猜的。” “那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妖尊大人微微頜首,“姬青屿是那年凤池山血案之中唯一存活下来的独苗,也正是这莫大的仇怨才让她踏上拜入玉桓宗,走上十大恶人之路。” “听说她年幼直视还得到了璇璣观的垂青,不晓得为何没去,否则如今世间格局恐怕都会有所不同吧?” 那恐怕是不会,陆清远在心里嘀嘀咕咕,所以自己先前的猜想恐怕还真没错,师尊与谢姨不过是走了各自原先的道路,难怪两位姨之间有那种与本身所修之道截然不同的气质。 所以就算师尊当年选择踏入璇璣观,那如今也不会少一个凶明远扬的玉桓宗宗主,只不过她应该是姓谢。 妖尊大人在陆清远的沉默之中继续说: “所以你说她会放下此仇才是扯淡,她之所以那般说,是因为不想將你牵扯进去,更何况如今还不到时候。” 陆清远沉吟道:“所以当年对姬家出手的罪魁祸首是” “皇帝。”顾柒顏接过话茬,“只不过当年的皇脉之血流不到永辉年月,当时对姬家出手的那些罪魁祸首绝大多数早已寿终正寢。” 这位御姐狐妖再是向著陆清远抬了抬下巴示意,“哎,本尊今夜与你说了这么多,陆大少主的准信儿呢?” 如今的局势反倒让陆清远有些纠结,这个王朝已显颓势,凋的模样隱藏在粉饰出来的太平盛世之下摇摇欲坠,放在陆清远这个穿越者的角度上来看,其实推翻了也未尝不可。 但问题在於曾经自己以为是虎踞京师的妖女娘娘如今是自家陆姨,方才甚至还-也就难怪当时见师尊那些神態的变化了。 总之如今的立场有一定的偏差,具体如何自己还得去探討一番,就如今所见,自家和妖尊之间没有特別深的衝突。 陆清远沉吟问道:“那妖尊大人您对贵妃娘娘可有必除之心?” “本尊还有半枚狐心在她身上。”顾柒顏与陆清远缓缓对视,“怎么?你对她还有几分感情?” “毕竟是我姨。”陆清远默默道:“她对我其实还不错。” 顾柒顏眸光偏转,“可她的道与本尊不相通,或许能留她一命吧,將来再说。” 妖尊大人如今对他们俩之间的关係深信不疑,从眼下贵妃娘娘虽然大刀阔斧的对朝中官官出手而对陆清远也仅仅只派了几个盯梢的就能看得出来,旧情依然在。 顾柒顏转而再望向陆清远之时还不忘再叮嘱了一句: “此外,陆清远你也莫要同本尊再动什么歪脑筋,其实当日送至你府上的並非心意丹的解药, 而是心意丹,解药如今依旧在本尊手里,要被本尊发现你有异心,有你好看的。” 第180章 一百七十九.妖尊请自重(合章) 第180章 一百七十九.妖尊请自重(合章) “你是说“” “没错。”妖尊大人安然頜首,“朝会之前本尊命人给你送至府上的那瓶丹药便是心意丹,本尊还特地搜寻了类似模样的仿製丹药用以调换。所以你服下的便是出自皇家的正品。” 这突然其来的转机也並未让陆清远產生几分心悸感,因为心意丹本来就不存在,这不过是他与贵妃娘娘提前给眼前这妖尊下的套而已。 甚至连用什么瓶子其中装怎么样的丹药两人都早有交涉,所以如今的发展实际上也属於陆清远预料之中的情况。 陆清远早在上朝之前便已知晓妖尊大人是將两种丹药给混淆了一通才给他的,还派了人来监察他是否服用。 而实际上这就算调换了也不过是用了另一种同样无伤大雅的调养丹药而已,只不过是皇室出品,手段与製法与外界不同罢了。 北境因为先前之劫,所以植株草药稀缺,本身资源相对匱乏,再者妖尊大人就算能分辨出来此丹效用,也会权当此为掩饰药性的一种手段。 毕竟这不仅藏在凤弯殿內还有阵法用作隱蔽和反制,你说这就是几颗普普通通调养体魄的丹药,谁能信? 妖尊大人眼见陆清远面露几分犹豫般沉吟著,她权当陆清远这是有些后怕,便是笑了笑,语重心长道: “怎么,哑巴了?可曾想过这种事?你家师尊难道就没教过你出门在外,得多加小心,切勿急功近利,免遭无妄之灾。” 这御姐狐妖勾起嘴角浅笑之时还真有几分巧笑嫣然,只不过陆清远並未动容,他缓缓回答道: “心意丹不是这么用的,妖尊大人您若是想如此將我牵制那可是想多了,这丹药的先决条件挺多,至少也得让我处於自愿且明晰的情况下才能做到掌控的效果,如今只能加深来自贵妃娘娘的控制而已。” “我暂还像是个无事人一般的原因无非是那枚暂时缓解的解药药效还没过,不过服下这枚丹药本就是我的诚意。” 陆清远转眸安静地看著顾柒顏,然后他才是向身前那位架著长腿的狐妖伸出了手: “如今也该看看妖尊大人有多少诚意才是,再者尊座你也不想我將你的那些谋划一一告知给贵妃娘娘吧?” 顾柒顏那双嫵媚的狐眸微微眯起,她將自己虚影的下巴轻轻搁在陆清远的手上,吐了吐舌头:“陆清远你威胁本尊?” 陆清远摆摆手,“妖尊大人心知肚明,若是日后解药效用过了,那贵妃娘娘必然会让我入宫同她交代所有的来龙去脉,心意丹操持之下我可没法做到守口如瓶,这只不过是一种告诫罢了,还望妖尊大人明鑑。” 妖尊大人那双眸子依旧微眯,“所以陆清远你如今是想两头通吃?” “岂敢。”陆清远摆摆手,“假若妖尊大人您想要拉拢我,那这解药便得交给我,这样才能假装受及心意丹牵制再转过头来將那贵妃娘娘谁骗。” 顾柒顏咬著唇瓣最终还是决定了取出一枚丹药来交给陆清远,自己本来拥有的筹码就不够多, 如今还被陆清远要去一点,可他说的不无道理, 可將自己取出来的那只瓶中的一枚丹药放在陆清远手心之时妖尊大人还是不太捨得放开,她略有几分犹豫道: “这是短期的还是能永久化解心意丹效用的丹药?” 陆清远耸耸肩,“那要服下过后几日才能清楚。万一这不过只是什么用作装样子的丹药呢?” 妖尊大人白他一眼,才肯鬆了鬆手指“你確信面对那位贵妃娘娘之时能够对答如流?假若她想假意试探你让你做出些什么离奇举动呢?” “亦或者实际上那丹药时限比你想的还要长,那贵妃娘娘召你入宫只是试探试探你呢?结果你自己暴露了,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假如按照贵妃娘娘的確是自己描绘的那样那妖尊大人您猜得还真没错,可如今的实际情况是贵妃娘娘更担心陆清远再找个理由去找她,身体怕是吃不消。 陆清远闻言便是两手一摊,“所以这就得仰仗好姐姐来救了,妖尊大人您方才还说了要保我性命的,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大计。” 妖尊大人望向陆清远,听了他这句话颇感一时语塞,本尊好歹是堂堂妖尊,怎如今有种成了你家侍女的感觉? 还有这傢伙不愧是出身魔门的,立场说变就变,这会儿好姐姐都叫上了,儼然已不是先前面对的那副样子了不过话说回来,顾柒顏也的確没见陆清远对自己展露过非常深的敌意来著,就连他早已看穿柒月的身份也还是跟自己演了段时间。 顾柒顏眼瞅著陆清远当著自己的面再度服下了这枚丹药,她便是一边剥著桌上虚幻的橙子一边又开口道: “怎么这会儿又信誓旦旦成了“咱们之间的大计”陆大少主对这大寧倒是没有什么留恋?” 陆清远看著妖尊大人吃水果,他便是往眼前这张桌子上的虚幻的水果抓了两下,结果都穿手而过,他也只能是道: “我对这朝堂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言,还是在宗內相处的时间更久,更何况如今的大寧早已千疮百孔,或许离民不聊生还有些距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柒顏看他那揣手的模样很想笑,她便是一翻手不知从哪变出一串葡萄,顺手递给陆清远,同时文听他继续道: “皇帝懒政,朝中不说异党,光各类案情便已不少,这个王朝早已每况愈下,若是能迎来一场变革未尝不可,再者这与我宗的想法不谋而合。” 妖尊大人有些证证地看著陆清远吃葡萄,他的神情倒是很认真,委实说这样的想法对於一个身处大寧之中的年轻一辈来说实在是很少见。 更何况陆清远还有这种世家出身的背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玉桓宗的功劳。 顾柒顏略带迟疑的问道: “不知陆大少主怎么看待我们妖族,可有什么见解或是想法?” 陆清远闻言便是抬了抬眉,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这只御姐狐妖一眼,虽然她这身段与容貌的確很勾人,如今似乎也有了点相谈甚欢的徵兆,但陆清远依旧敬而远之,狐妖哪里敢染指,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他直言道:“妖尊请自重。” 这短短五个字搞得顾柒顏差点儿气死,到底是姬青屿的徒弟,这般能气人,她强忍想扯下腰带狠狠抽陆清远一通的念头,咬牙道: “谁问你那个了?本尊是想问你难道对於我等妖族倾覆大寧王朝然后江山易主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陆清远再度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此乃修仙界,人人都能在天上飞了,谁管你脚下王朝所属,只要你妖族不想搞什么奴役人族的念头,这偌大江湖才懒得管你们“ “你这话才让本尊感觉你並非此世中人。”妖尊大人嘴角抽抽,“陆清远你怕不是夺舍了这位陆家少爷来的吧?” 这算什么?狐妖的直觉? 陆清远故作镇定,“那我还说我是忽然掉贵妃娘娘床上的呢,妖尊大人您信不信?” 顾柒顏坐了坐正,居高临下地给陆清远投去了一个略带嫌弃的白眼,“少跟本尊胡扯,所以如今我们的合约算是达成了?” 陆清远点点头,“我会去劝说师尊一通,如今时机倒也算是合適,所以-那位皇帝是被妖尊大人你们的人蛊惑了?怎么会显出如今这般样子来?” “若是我族蛊惑了这皇帝,那早都可以將他控制成傀儡了。”这御姐狐妖摇摇头,“他为何会痴迷修道与长生,本尊也不知其解,更何况若按凡人年岁来看,他早就应该寿终正寢了。” “与玄坛之下有关?”陆清远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玄坛之下?”妖尊大人抱著手臂又重复了一遍。 陆清远瞄她一眼,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企图骗的意思,他才是默默嘆了口气道: “这座玄坛之下埋藏著无数丹炉夜以继日不间歇炼丹,我与顾钦一同下去还见过那两页《玄天宝鑑》残卷的具象化,不过其中一脉早已凋零。” “其下是姬家修的地宫,如今想来已经过去了许久的年月,其中甚至还埋藏著无数户骨,而这座地宫从金麟台一直延伸至此,不晓得究竟是何效用。” 顾柒顏闻言便也摇摇头,“看不出来,听著像是什么邪门歪道之术,或许是前朝遗留,与我族关係应该不大。” 感知到眼前陆清远的眸光微冷,妖尊大人也能读的出来他对於自己近乎一问三不知的状態流露出来的那点儿或是轻蔑或是嫌弃的意味,这位御姐狐妖只能是咳嗽一声: “这也不能怪本尊,本尊自是神魂崩散之后便已沉睡了许多年,时至如今才堪堪醒过来聚起神魂没多久,也就几年而已,实际上真要说起来还同本尊预算的时间出了偏差呢。” “不牢靠·”陆清远刚想撇嘴,听见时间出了偏差转而眸光便是亮了亮,又问了句: “是不是一甲子?” 妖尊大人微微眉,“什么一甲子?” 陆清远咬字儘可能清晰:“我是说,距离妖尊大人您早设定了的甦醒时间,是不是早了一甲子?” 眼前的妖尊大人眉头一挑,狐眸微眯:“你怎么知道?!” 陆清远暂还没想同眼前的狐狸精说那么多,不过那面镜子上的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如今便是脱口而出,只不过未曾想这好像真与顾柒顏似乎有点儿关联? 但他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含糊其词:“我在金麟台解封顾钦一道神魂之时便听她说过这种话,什么来早了一甲子之类的事儿,我便想著问问。” 不过这个说辞妖尊大人並不认同,她那双狐眸之中如今依旧盛著逐渐森冷的月华,虚幻出来的那道身影已然居高临下的拎住了陆清远的衣领,顾柒顏本尊依旧坐在椅子上,冷淡道: “本尊可从未同人说过此事你真是什么夺舍重生的人?北冥的还是东玄山的?老实交代!” 陆清远很无奈,“我说好姐姐你看我像啥啊? 顾柒顏眨巴眨巴眸子,“你跟本尊这儿黄皮子討封呢?” 陆清远嘴角抽抽,只得老老实实取出了那面自从自己穿越来就一直贴身,自己试过丟掉都丟不掉的镜子: “妖尊大人可见过此物?其上曾告知过我某些走向,不过围绕不开的便是时间的问题,也是一个甲子,所以我方才没忍住脱口而出,真不是什么夺舍重生,没那个能耐。” “照月丹心“”妖尊大人窥见陆清远手中镜子之时她那双狐眸猛然间便已睁大了几分,喃喃低语了一句才將眸光转向陆清远“你你从哪里得来这面镜子的?” “所以这还真是妖尊大人您的法宝?”陆清远並未作答,而是反问了她一句。 陆清远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璇璣观养心殿问心关见过妖尊大人手持这面镜子,只不过他一直以来都以为那是妖尊大人通过自己內心那些经歷编造出来的心魔显化,未曾想这面镜子还真跟她有这千丝万缕的关係? 然后妖尊大人便是当著他的面点了点头,“照月丹心早在本尊神魂崩散那时便已不知所踪,当年本尊为了它铸就法器神格用去不少神韵,若非这法宝,本尊恐怕早已身陨,而这法宝也被本尊冠以其他用处“ 她说到这儿再是抬头望向陆清远,“所以这面镜子你是从哪里取得的,是不是杀人越货?人呢?姓甚名谁?!” “妖尊大人您且先別激动”陆清远默默道:“若我说这面镜子是我与生俱来的,您能信吗?” “你胡扯!”顾柒顏眸光转厉,她那虚影已然散开了数条素白的尾巴,仿若白莲在风中摇曳, 可她也没看出来陆清远有说谎的痕跡。 “此镜与本尊重铸道躯有脱不开的关係,至关重要!本尊还是劝你好好说,否则-別以为本尊真不敢动你了!” 第181章 一百八十.是能成为母亲的人啊(合章) 第181章 一百八十.是能成为母亲的人啊(合章) 情况真是急转直下,妖尊大人忽然展现出来这一副巴不得吃人的模样是陆清远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本来关乎那镜子的事儿他也不过是隨口一提而已。 毕竟这都同自家多位要么道行高深要么位高权重的姨先后问询过,也根本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面对眼前这只狐妖,陆清远是没真想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来的。 结果偏偏这面镜子与眼前的妖尊大人真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还对她相当重要来著,以至於她的表情上都写满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样子。 也正是因此,顾柒顏虚幻出来的那道身影如今正紧紧掐著陆清远的脖颈,甚至那晶莹的指甲都已陷下了几分弧度。 虽然陆清远尚未体会到什么虚幻的不適感,但他感觉再拖下去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眼前这狐妖可没什么旧情可言。 实际上任凭眼前这狐狸精换成自家哪位姨陆清远这会儿都能老实交代,但问题在於自己刚刚才同妖尊大人確认了自己出身江南陆的“事实”如今就算是真说实话她显然也不可能信。 妖尊大人目光灼灼,她本尊依旧坐在那张虚幻的椅子上,指甲刮著椅把,传来轻微的刺耳的声响。 陆清远冷静下来,默默开口反问道: “我能保证这法宝来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不可能是出自劫掠来的,我玉桓宗家大业大,也没必要去抢什么法宝,还是妖尊大人觉得我江南陆就需要干这勾当了?” 这倒是没说错,江南陆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而玉桓宗也是老牌宗门了,佇立世间已不知道多少年月,其底蕴早已深厚得很了,就算是杀人越货也不会盯上这一块只是看上去有些价值不菲的镜子。 顾柒顏缓下几分心气,那虚幻的分魂影子虽然还掐著陆清远的脖子,不过力度轻了许多,她身后那数条摇曳著的狐尾也渐渐敛了起来。 妖尊大人正欲开口,便听陆清远再是问了句: “我倒是很好奇,尊座这面镜子到底是准备用来做什么的?竞有如此重要?而我先前也问过师尊等人,但她们对此並不了解,尊座先前没用过?” “不是什么法宝都要用作攻杀之能的。”顾柒顏的眸光微转,咳嗽一声: “照月丹心的功效其一便是护住命脉,当然,本来本尊当年瞄定的结果没有这么离奇,只不过如今出了不小偏差,否则按原计划” 妖尊大人將话说到这儿便是顿了顿,自顾自斟起一杯虚幻的酒水轻抿一口,似乎是有些难以提及的样子。 陆清远也用以灵力端起那另只杯子的虚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不过闻著还真有几分酒香,然后他便是搭上了话:“否则?” 顾柒顏挪开眸光,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否则按照原计划,本尊应该算作是你娘,假若你方才说的那句与生俱来是真的话。” “噗一一”陆清远杯子没拿稳,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桌对岸的妖尊大人似是早有预料般抬手挥出道浅薄真气挡了下来。 这才听陆清远异道:“娘、娘不是,喊顺口了,妖尊大人您这又是何出此言啊?” 陆清远没曾想自己不过是上个山同妖尊聊聊天的功自己这又沾上亲带上故了?还是这种关係? 妖尊大人也没想到陆清远下意识接话茬,她转过头来,能很明显看见这只御姐狐妖的脸上有几分羞报的痕跡,她再是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道: “並非你想的那样,本尊的意思是先前我將照月丹心故意散入疆野便是为了用以本尊多年蓄养的灵蕴与贮藏其中的那些天材地宝帮本尊熔炼出一副道躯,然后在本尊甦醒之时便能加以运用。” “所以说·假如清远你是因这面镜子而生的,那便也能算是本尊亲手创造的人,这本尊不是算是你的·那算什么?” 话虽如此,但顾柒顏自己也觉得不太对,首先这道躯本来就如同死物差不多,不可能自己就生成什么神魂灵智之类的。 而在当年用以照月丹心之时,妖尊大人便早已亲手设下过限制,一共就只会有两种可能, 要么没有炼製出来道躯,要么在道躯炼化之时自己附著的那缕残魂便会侵入其中获得掌控权。 此外,自己所塑造的躯体也不可能是人族啊,还是个男的“炼製一副道躯?那这道躯尊座您又去哪里寻得?”陆清远打断了顾柒顏的思路,如今怎么看眼前这狐狸精都感觉她很明显有一种馋自己身子的感觉。 顾柒顏解释道:“这镜子之中本来也含有本尊的神魂把持,自然能將其指引至本尊面前,而它还兼具大气运,此事很难不成功。” “但眼下就显然出了问题啊,还不小呢。”陆清远没留情面。 顾柒顏:“.. 陆清远两手一摊,“那尊座您的意思是原先用镜子捏了个人出来,然后等著自己甦醒便將其的道躯给夺舍了?” “不是夺舍,应该说是融合。”眼前的这只御姐狐妖缓慢摇头,“就是塑造一具玉胎般的存在,然后本尊留在镜中的那缕神魂便会自然而然浸入其中,那也算是本尊的一部分,本来这是不可能產生什么自我意识的。” “什么叫“本来是不可能產生什么自我意识的””陆清远感觉眼前这狐狸精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我跟你们这苍梧界压根就没什么关係啊,天知道怎么把我给送来的他赶紧撇清关係: “我可同这面镜子没什么关係。而且若是这道躯真开了灵智,妖尊大人您可想过怎么办?” 顾柒顏这会儿还真在仔细打量著陆清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试图找出几分她亲手捏过的痕跡: “本尊都说了本来不会產生这种情况。为了兜底,除却本尊意识之外的情况实际上都会触及最终的阵法,这具玉胎根本就不会从那些材料演化成道躯,而是会在顷刻之间化作飞灰。”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妖尊大人是又咬唇道: “当然若是真发生了你这种突发情况·那本尊再做考量。” 陆清远伴装拂袖:“反正与我无关。” 妖尊大人最终是默默反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与生俱来的么?” “胡的,妖尊大人还是莫要忘了我家姨是谁。”陆清远摊摊手以示清白。 不过眼前这位“差点儿成了自己母亲”的狐妖说的应该是真的,就自己在这镜面上所见过的那些预兆或多或少都有些怂愿自己往妖族那个方向上去靠,还有多次暗中表明过立场。 “嗯。”顾柒顏点点头,她已將陆清远身边那道虚影给收了回来,早知如此就不该对那镜子流露出什么异样神色来了,以至於如今看陆清远越来越觉得哎从天赋上来看陆清远还真像那么回事,自己当年在陀罗宫初见他时那才几境?如今都快九境了,真要算起来这才多久? 这该死的天赋,就算不是自己捏的道躯道躯那也能夺舍啊,问题在於这位是人家姬青屿的亲传弟子,还和谢鹤衣不清不楚呢,这俩自己又得罪了。 若这真是本尊原定的道躯演化出了自己的意识,哪怕耗费多年心力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著他流入那两人的魔爪如若自己准备的道躯因为某些阴差阳错之事產生了灵智,那妖尊大人实际上也多半不会再去考量夺舍之事,还不如自己再寻求其他方式妖尊大人嘆了口气,“既然清远你並非照月丹心凝练出来的道躯,那是如何与照月丹心產生联繫的?” 他再是解释道:“这面镜子我可养了好几年的,还完成上边寻仙访道的任务才与之建立联繫的,其上虽然关乎各种事件显露出来的时间也早已错乱,但倒是给了我不少好处。” “详细说来听听。”妖尊大人在此刻便是坐了坐正,方才那双蹬著清亮白丝的长腿都放了下来,神情很是认真。 陆清远道:“怎感觉尊座有套话的嫌疑” 妖尊大人本该怒斥他了,可这会儿竟是没什么气恼,她淡淡道: “本尊好歹告知了你那么多事儿,甚至关乎本尊道躯之类的情况,你如今却是一点儿都不想交代?” 顾柒顏转而文环起手臂道: “再者本尊就是套你话了又如何?这照月丹心本来不就是本尊的东西?当年本尊可了不少心思,融了多少法器的灵蕴注入其中,如今它莫名其妙认你为主,本尊自己都只能在一旁干看著还没说什么呢·—” 这话让陆清远听著是有种当面夺人所爱的感觉,也没人说法宝这种事还有牛的啊他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整理了措辞道:“我刚获得这面镜子之时便只见其上要求的寻仙访道的天数,一开始只给了点微乎其微的修行天赋,也不知道是不是胡的,总之待至我在玉桓宗內凑够时长后才真正展露了它的能耐。” “首先便是类似於预兆的能耐,但由於时间错乱,所以这面镜子之上所描述的讯息都是一甲子之后,於是便也聊胜於无了,而其上所显露的选择看似並不明智,我並没有照办,然后便一步步到了如今。” 妖尊大人闻言便是微微燮眉,“再细致些,类如什么?” 陆清远回想道:“例如当年在閒云涧之时我本来想趁机跑了,这镜子上显示的时间在一甲子之后,提及若是我跑了下场便是被两方追杀之类的所以这真是有先兆之能?” “—”顾柒顏稍作沉吟:“未曾见过照月丹心拥有此等能耐,再者倘若对天机有所卜算之能,那也不可能显现的如此详细,就算是你大寧之中那几个算卦的拿命数去赌也只能窥见將来的只鳞片爪” 陆清远有些犹豫道:“本来我也以为有虚假的成分,但之后不周山那场劫难这面镜子之上又有提前预料,这是亲眼所见。” 顾柒顏向陆清远伸出了手,“-你再將那镜子给本尊看一眼。” 陆清远便又將手中的镜子递给妖尊大人,她仔细端详过后,嘀喃自语道: “的確是照月丹心没错,但本尊那缕神魂如今已不知所踪,不过也不是完全消散,竟然还能感知到几分存在,莫不是与这镜子相融了吧这问题的確不小,时间上的偏差便已经很严重了,总感觉许多事都乱套了“陆清远,且不说那些超脱时间的事儿,你方才提及到这镜子还给了你不少神通,具体是哪些?” 面对这个问题陆清远还真有点犹豫,这能说吗?同师尊或者谢姨都能一併告知,但眼前这位可是立场尚未明確的狐妖啊。 甚至方才上山前陆清远还对她有不小提防,想著怎么同自家几位姨里应外合埋伏她一手的,怎么这才上山交谈几个时辰,自己藏著的那些底牌都得掏出来给她看看了? 顾柒顏也看得出陆清远的犹豫,便又是冷哼一声,“藏著掖著做什么,如今搞不好你还是本尊的仔呢·“ 陆清远嘴角抽抽不置可否,但他还是决定告知顾柒顏一个她之前可能便有揣测的神通,“妖尊大人可知晓『通窍』,这便是那镜子给的。” 顾柒顏闻言便是咬了咬唇瓣,脸上流露出几分惊疑,但很快那神色又化成了坦然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本尊当时化作,当时天衣无缝的易容竟然能被你识破,竟是得了此等神通.” “这是尊座的神通?” “算。”眼前的御姐狐妖点点头,然后她又摇了摇头,“也不算。” 她摊了摊手解释道:“本尊並不具有这种来源自四象的神通,但本尊给將来的道躯融以此法, 现在却出现在了你的身上——“ 妖尊大人眼见陆清远连忙挥手,她便是斜了一眼道: “別急著推脱,就如今本尊推断,这面镜子的確出了问题,你不是本尊那些灵蕴堆成的道躯, 也並没有道躯炼化,而其中所贮藏著的那些神韵在渐渐转嫁入你的体內—“ “至於那些先兆之事,不晓得是什么法器的灵蕴有点这能耐,而本尊那缕残魂融入镜中,许多的情况变数实际上都在指引你来找我,只不过-你都没听。” 陆清远听著这话颇有一种自己正处於妖尊的道躯(养成中)的状態,他道:“时隔一甲子,而且抉择在我自己。不过妖尊大人,实际上我也不清楚这镜子是您的法宝啊,您看如今这事儿整的“ 第182章 一百八十一.无可奉告(合章) 第182章 一百八十一.无可奉告(合章) 顾柒顏看著眼前的陆清远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她此刻颇觉百感交集。 这镜子出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甚至这问题可能不只是照月丹心这么简单的事,莫说自己, 就连顾钦那边都有个时间同样错乱的问题。 妖尊大人隱隱觉得这一切或许都与陆清远有些关係,毕竟他都是见证者,甚至他手里还有本尊耗费苦心炼製的照月丹心。只不过也不知道会致使这情况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而顾柒顏实际上的確不能完全分辨出来眼前这傢伙是不是自己的仔,关乎陆清远的身世问题並不能算是最有力最直接的论证。 妖尊大人也不知道眼前的陆清远究竟该是自己那玉胎所化好还是反之更好。 假若他是自己那些天材地宝砸下去的玉胎,可他已兼具自我意识,若自己执意要强占,那姬青屿显然不可能答应。 但倘若他不是,那照月丹心也已然与之建立了联繫,妖尊大人只能眼睁睁看著镜中所承载著的那些神通一点一点流入陆清远道躯之內,让她颇有一种给人做了嫁衣的感觉,自己还无能为力。 总之让妖尊大人最为帐然的是自己本来还抱有希望的道躯如今也没了什么盼头。 此外自己还与陆清远因为这照月丹心的事儿而產生了几分不说清道不明的关係。 但眼前的合作仅仅不过是权衡之计而已,將来会怎么样不好说。 顾柒顏是觉得自己和姬青屿之间的那些新仇旧恨没那么容易结清,再者还有谢鹤衣呢,那道姑当年害得本尊神魂崩解,如今自己也没让她好过,其中恩恩怨怨谢鹤衣似乎还和陆清远关係很好的样子· 总之將来或许也免不了到剑拔弩张的时候,到了那会儿也不知道该对陆清远抱有什么样的情绪了。 甚至如今都有些难说,妖尊大人心中再度嘆了口气,早知道方才就不该问这些细致的情况,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就將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搞得如今这位御姐狐妖自己都有些下不来台。 实际上陆清远也被这事搞得有些拿不准处境,假若自己与这位妖尊大人关係不错那这当然算是好事儿,可如今的情况是两人之间这达成的合约都掺了水分。 但这会儿陆清远又有了种类似於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的感觉, 两人一同沉默了片响,妖尊大人抿了抿唇,终於是开口道: “此事怪不了你,本尊並非不明是非,这样的结果也无可奈何,就算本尊如今要对你如何躁也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无论陆清远你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本尊也当你是玉桓少主,不会动手夺舍你,权当是给姬青屿个面子。” 陆清远点点头,他又是有些犹豫,问道:“假若当年我顺从这镜中的讯息来走,又会怎样?” “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子。”顾柒顏对面他那眸光,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她提了提眉心,一脸无奈,本来还能全然不管就夺舍的,可偏偏他师尊是姬青屿。 那这香饶自己想啃一口姬青屿能同意得了?如今再想用什么方式试图偏转陆清远的立场也都成了虚妄,顾柒顏只能是默默道: “问题在於时间错乱,而你也没选择——” 陆清远摊摊手:“那些抉择看著都太玄妙了,而且也都只有只言片语,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警示呢。” 妖尊大人念至此便又是顿了顿,她托著下巴沉吟道: “如今细细想来这镜子中的时间或许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本来本尊也应该在一甲子之后才甦醒,反倒是照月丹心原先的设定被搅乱了才导致了那些说辞出了问题,本尊留下的神魂也就浸入其中.” 陆清远接过话茬,“所以这意思是將来或许还有可能再塑造一具真正属於您的道躯出来?” 妖尊大人瞪他一眼,摊手道:“如今这照月丹心都已认主,再过些年月本尊早早存在其中的那些神韵恐怕都得被你吃干抹净了,哪还有什么新道躯的可能?” 她又架起腿,语调幽幽: “倒是你將来可得念念旧情,本尊这阴差阳错也算是帮了你不少。” 如今看来这话说得还真是甚至先前这狐妖的那些手段也能算是帮著陆清远推波助澜,牵了不少红线。 只不过这都是对於结果来说的,实际上她压根就没这念头,也不可能提前知晓会发展成这样。 但如今还真是受其神益,陆清远便只能是点点头,“我儘量。” 顾柒顏知道这话也就是隨口一说罢了,她是真不指望陆清远能怎么样,如今再怎么说两者之间的立场也是涇渭分明,就算表面上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那也一样没有任何效用。 “那妖尊大人您的神魂一直在我身边监视?”其实这话陆清远早就想问了,忍到现在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顾柒顏回过头来看著陆清远,悍道: “莫想太多,那虽然说是神魂,但实际上也无非是本尊早前布下的术法罢了,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自动触发的、具有多种分支选择的阵法,並不是真的兼具本尊神魂之一,本尊分魂何其珍贵,你觉得我捨得?” 这个还真不好说顾柒顏边是把玩著手中虚幻的茶杯,边是喃喃道: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好了,本尊早就可以用以照月丹心来逛骗你,你连上边说什么被追杀了直到一甲子后才突破都信这话搞得陆清远有些无奈,但问题是他还不好辩解,当时那会儿也压根没从这镜子上看出来什么指引啊,不就是让自己留在宗內的意思吗? 陆清远默默揣测道:“或许镜中的说辞也没出太大问题,也正是因为我留在宗內,所以才有了后续地宫中亲见妖尊大人您的事儿,这应该也算是完成了您先前设下的目標吧?” 见是的的確確亲眼见到妖尊大人了,虽说不是本人只是一道分魂,但那几乎是最近的一条路了,按照结果来说的確是正確的。 但问题在於那会儿两人之间的立场已经出现了问题。 眼前的这只御姐狐妖抒持髮丝,頜首道:“怪不得本尊当时看你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 原来根是在这儿—” 她转而又向陆清远问道:“所以,这照月丹心之中的那些神通与益是怎么被你获得的?” 陆清远闻言便是连连咳嗽,然后他就等来了面前这位长腿狐妖姐姐充斥著狐疑的眸光,小清子只能是支支吾吾道: “不知为何这照月丹心將贵妃娘娘与师尊甚至还有谢姨什么的都当成了对立面亦或者说是反派,只要我完成了某些特定的指標,便能得来其中的一部分奖赏。” 虽然陆清远说得是很模糊,但顾柒顏还是听明白了,这到底是自己倾注了神魂进去的法宝,哪怕是如今这样子也还在暗示陆清远对自家仇敌动手呢。 “所以”妖尊大人拉长了声音,“你是到处左右逢源暗害自家那几位姨以此谋求利益了?那你家师尊还真是好脾气,回回都假装不知道?本尊怎么就没见过她这样呢?” 要真是如此姬青屿能不清楚他的那些想法和手段?所以这算是区別对待还是什么? 陆清远连忙摇头道:“岂敢如此。实际上这镜子之上的指標並不明確,而且许多情况都被曲解了,就如同师尊命我下山,这照月丹心上就算作了我在师尊的手中逃出生天之类的” “..—这同白送有什么区別?”顾柒顏嘆了口气,颇感无奈,她举著那面镜子翻来覆去看也只能看见自己那张起眉头的脸来,妖尊大人似是不甘心般继续问道: “那也不过如此吧,你可还做过什么事儿?嗯,本尊看你和谢鹤衣关係很好,姬青屿护犊子成那样看你们关係也不一般啊,那你反过来对这些个人好难道就不会触及什么惩戒手段?” 这镜子好列是本尊当年倾注心力的法宝啊,应该灌注本尊的几分心意才对,对那几位的敌视也算是指明方向,岂能真容忍你倒戈? “这个吧”陆清远嘴角抽抽,还是如实告知道: “妖尊大人您这照月丹心很有曲解的能耐,其上总能换一种方式去描述具体情况,连带著那些羞报,呢,嗔怒都能形容成別的。你也知道师尊她们心性如何。” 顾柒顏眨巴眨巴眸子,姬青屿的心性她的確清楚,未曾想这也能成为一种助力。 至於谢鹤衣那都不用说,妖尊大人一眼就能看出她那几分冷厉,即便是真做了什么了不得事儿,她也不太可能去夸,那道姑多半还是板著脸说上一句“修道之人,切记戒骄戒躁”之类的吧。 结果这镜子便是如此坑害了自己,白白便宜了陆清远? 妖尊大人分析的算是有理有据,但实际情况並非如此。 先前在璇璣观那会儿都被这面镜子说成了饱受足下之苦之类的,甚至得师尊差点儿呛死或是顶撞谢姨都能算作鼓起勇气以下犯上当然这话是不可能同眼前的妖尊大人说的,也好在她没法看见照月丹心上边的那些字样。 顾柒顏看著眼前陆清远的神態便觉得有些不对,她眯了眯眸子道: “所以你和那道姑究竟是什么关係?” 陆清远下意识脱口而出:“哪位?” 妖尊大人微微侧目,只是云淡风轻道:“瞭然。” 她再是看著陆清远那立刻想要找补的神色,便又添了一句,“未曾想陆大少主能耐不小,也正是在她们俩之间斡旋才获得了不少来自照月丹心的神益吧?” “——?”陆清远咳嗽一声,“妖尊大人误会了—” 其实谢姨和师姐早就说开了,什么修罗场自己也没遇上,当然有可能是那直面“自家师尊亲自传来影像”的衝击力太大,以至於师姐都被冲傻了不过顾柒顏看陆清远这反应她是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要不然陆清远哪来这么多神通和天赋? 她才懒得听陆清远狡辩,妖尊大人此刻便已抱起手臂,转移了话题: “本尊记得当日同谢鹤衣踏入那云州秘境的人便只有你,而本尊分神散去之前亲眼见谢鹤衣的天劫將落,为何本尊如今踏入大寧她又跟个没事人一般了,这天道劫雷她是怎么扛下来的?” 陆清远实在难以回答上来妖尊大人现如今的这个问题,难道实话实话吗,我那会儿用了您的法宝获取了您准备给自己的那些神通和能耐帮谢姨抗下了您亲手引来的天劫? 那眼前这勉强跟自己沾亲带故的狐妖姐姐怕不是当场得炸他只能是嘴角抽抽道:“无可奉告。” 妖尊大人闻言便是努了努唇,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横了陆清远一眼,然后再是望向山下,陌然道: “你可以回去了,贵妃娘娘安插的那些探子已经开始找你了。” 陆清远演戏演到底,“那我之后怎么同她解释? 顾柒顏也学著陆清远的样子摊摊手:“无可奉告。” 陆清远告辞了声便要从正面下山,然后顾柒顏才是拉住了他,將一卷文书塞他手里,也懒得看他,隨口道: “走后山,那边没人查,这卷上包含的是我族的些许关係网,不太重要,大概早已被那贵妃所知,除此之外就剩些异心者,你交给她,就说是今夜暗查玄坛这边狐妖去了。玉桓宗身法了得。” 这突然其来的温情搞得陆清远都有些不晓得该说什么了,顾柒顏才是扯了把他的衣袖: “还不快走?只是为了我族之大计而已,可別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希望姬青屿真能听你的》 陆清远在月落乌蹄声中缓步下山,这场与妖尊大人的促膝长谈是真的顛覆认知,其中所蕴含著的信息量大得惊人,很多事情千丝万缕般系在一起,搞得陆清远也只能提提眉心从长计议。 就如今所见,陆清远对於那狐狸精的態度其实有所改善,而站在自家师尊的角度,王朝倾覆未尝不可,可陆姨那边头疼,上边的头。 第183章 一百八十二.从长计议(合章) 第183章 一百八十二.从长计议(合章) 陆清远步回自家府內时天色已亮,他早就告知过陆姨莫要提前打点,儘可能做到以假乱真,所以一路上的確是能察觉出来有人暗中窥伺。 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妖尊的人,不过陆清远也没功夫去管那些,如今这一场在玄坛之上的促膝长谈已然將陆清远原先所想的那些抉择都给动摇了。 上山之前陆清远尚还对那位妖尊大人相当提防,虽说如今也有防范,但內心的想法改变了许多。 先前想的都是如何將她的谋划给套出来,而后自己好和贵妃娘娘在暗中联合,再拜请师尊出手,试图挽救这大寧天倾之势。 但问题在於陆清远如今已然切实知晓了这大寧王朝对姬家做过些什么,这个情况之下再要师尊帮忙出手.让陆清远真有些难以启齿。 陆清远抓了两把头髮,最终还是取出了符书,映入眼帘的便是来自贵妃娘娘的几条讯息,最上面的便是: “下山了没?可有出事?” 陆清远呼出口气,缓缓落笔道: “刚回陆府,今夜同那位妖尊促膝长谈,倒是收益颇丰,此外-我还想问问陆姨是否真想挽救如今的大寧?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贵妃娘娘很快便传回来一个问號,她紧接著又问道: “清远你在那狐狸精那边过夜了?” 这字里行间里透露著一股子正宫查岗的意味,不过陆清远这会儿还在想如今的立场。 然后贵妃娘娘就见陆清远回了个舟舟点头的表情包。 陆凝棠在凤弯殿內眼睛都瞪大了,单陆清远那个点头的表情她的脑海之中便能想出来许多不妙的场景。 若是再加上陆清远那后半个问题,看这样子是反將自家清儿给蛊惑了,这会儿搞不好是想反过来说服自己的。 贵妃娘娘很是有种自家仔没看好的感觉,不过就是放清远上山同那妖尊谈个话的功夫,结果就被那不讲武德的狐狸精给魅惑了。 这一夜都过去了,可想而知那狐狸精做了些什么,怕不是都已吃干抹净了陆凝棠咬了咬唇瓣,分明清儿临走之前才在本宫这会儿那个什么了一通-早知如此,那应该是不让他走才好,可如今为时已晚了。 贵妃娘娘等了半天也没见陆清远解释下,她便是嘆了口气絮絮叻叻写道: “早同你说了莫要去招惹那狐狸精,让你多留心防范,若有不妙第一时间通知本宫的,你看看如今这事儿闹的,那清远你说说,妖尊大人是让你同本宫要些什么?” 陆清远看著这段话就知道自家陆姨这是误解了,他连忙解释道: “陆姨您先別急,妖尊大人实际上並没有对我如何,她更没有动用什么媚功蛊惑我的心智,只是今夜从她口中了解许多事,以至於如今我的那些看法发生了改变。” 往往中了妖族媚法的人都觉得自己没中,清远如今虽然还没明说,但已明显有向著那位妖尊大人偏的意图。 贵妃娘娘抿著唇,试探性问道:“那清儿你是想劝本尊如今放下对朝中异党的那些清剿之举, 乾脆任由妖族一举入京?” 陆清远这会儿还想解释,紧接著便看见师姐对於自己那承认在山上过夜的表情包缓缓发出了个问號,“师弟你—” 舟舟这会儿正早起练功呢,未曾想一翻开符书就看见了这一幕,这是“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又该多了一位的样子了? 师弟你才入宫多久贵妃娘娘就不说了,这妖尊又是什么情况?那可是狐狸精啊! 然后方才还在偷摸窥屏的师尊与谢姨也都跟了个问號。 小清子愣了愣才发觉原来这是在群里,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接上话,就见师尊忍不住又添了句: “陆凝棠你赶紧把他抓你宫里去看看,这恐怕受及魅惑已深。” “本来送贫道璇璣观里也是好的,养心殿並非浪得虚名,只可惜贫道如今不在不周山。”谢姨也不咸不淡传了句。 姬姨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神经,本宫又不远,还给你送不周山去,閒得慌?姓谢的,你这会儿跑哪里去了?” “丹宗。”谢姨回答道:“先前不是说那皇帝之事的蹊蹺吗,贫道便来看看,丹宗的人说听描述那地宫之中的丹炉像是將炼化熬製什么禁术的样子,本身就成了一个邪门的丹阵。” “如今看来皇城之下的確有蹊蹺,不过具体情况还有待分析。” 姬青屿懒得接那话题,“清儿可清醒些了?陆凝棠你派人去没有?” 贵妃娘娘很无奈,“如今正要演给那狐妖看,怎能胡乱调令清远入宫?” 陆清远扶额,再是试图辩解道: 『这倒是好说,那狐狸精还以为娘娘您並不知晓所谓的心意丹解药失窃之事,我说您给我餵的那颗豆是有时限的解药,娘娘可以將计就计,派人来召我入殿,让顾柒顏知晓娘娘是在通过心意丹问询情况便可。” 贵妃娘娘看著陆清远这很有条理的方案便是有几分失神,的確没感觉自家清儿有那些被蛊惑的倾向,除此之外陆姨还很不合时宜的想起来昨日在凤弯殿內所发生的事儿,自己被清儿成那样似乎还歷歷在目呢,一时半会儿又害得贵妃娘娘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如今是该找人去將陆清远带来看看妖尊有没有在他身上动过手脚,但又怕清儿再同自己说上一句什么“来都来了—“ 陆凝棠不是没在心里想过回绝陆清远的说辞,但真面对他又怎么说得出来?更何况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鑑。 眼看陆姨尚未回应,陆清远便又在群中传讯道: “我先前也没开玩笑,虽然在那狐妖身边待了一夜,但我可没同那狐妖发生些什么,只是知晓了诸多细节,譬如-早年间凤池山一案,大寧对於姬家的种种罪行罄竹难书。此事诸位恐怕也多多少少有些明了。” 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师尊虽然多次反对陆清远去了解当年的大案,但实际上她心里也清楚陆清远去了京师会知道些什么。 所以师尊一开始便让陆清远取得心意丹解药之后就赶忙回宗,为的便是不要牵扯其中。 可事与愿违,谁曾想陆凝棠与他之间能发生这种事儿,而京师之中各种事都错综复杂,但偏偏又有这千丝万缕的关係,如今会变成这样也无法避免。 姬青屿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嘆了口气写道:“清儿,为师那事儿早已时隔经年,你便是知晓了实际上也没法去追溯当年的血海深仇,更何况为师已然放下了。” “师尊,此仇本就不该放下。”陆清远默默落笔,“更何况如今还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年血泪一併还之。” 姬青屿看著这句话多次抬起手中的那支笔,提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提起,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写出来。 倒是舟舟在此刻出言道:“可这帮妖尊夺取王朝之位也有不妥吧,听闻姬姨与她之间还有仇呢,师尊和贵妃娘娘恐怕亦然。” “再说了如今想要动手者毕竟是妖族,谁也不清楚助其夺得皇位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师弟你也莫要忘了,那位妖尊可还三番五次害过你。” 对於陆清远来说妖族怎样其实无伤大雅,但对如今的苍梧界来说人族与妖族近乎水火不相容, 二者之间的矛盾愈显尖锐,想要达到共处的情况实在是天方夜谭。 不过如今之所以自家几位姨都同意试图插手狐妖踏足大寧之事,主要原因也是在於与那狐妖之间本身的那些恩恩怨怨,不论源何而起,总之顾柒顏是没少动歪心思。 姬青屿的確是有几分曙,她如何站到如今这个位置、如何拥有此等修为,这都与当年凤池山一案脱不了关係。 偌大世家除却自己之外近乎鸡犬不留,甚至还替真正的幕后推手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骂名,单单血海深仇四个字都没法形容。 姬青屿又怎么可能真將这些事给放下,只不过如今已经过去太多年了,那些心绪早已被强行敛下而已。 可如今这斩断龙脉的机会就在眼前,多年血仇终將得报之时,她又有些犹豫。 这些犹豫在於自家亲传清儿,也在於陆凝棠、谢鹤衣她们了,若要真同那狐妖並肩,姬青屿心中那关其实很难握得过去。 姬青屿咬著唇落笔问道: “那清儿,顾柒顏可还告诉了你些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的转变?” 陆清远一五一十道:“妖尊大人还跟我说了先前她与你的那些事,她说当年她的確骗了你,但並非你想的那般没能利用师尊便假死脱身,那会儿北境正遇上內乱。” 而后在北境一战之中她是迫不得已与你交手的,听妖尊所言,被师尊您斩去那道分魂化作半颗狐心还有意无意帮了您一把,当然,这仇便也如此结下,一直到了今日。” 姬青屿看著这两段话便陷入了回忆之中,这事的確是有,但也一样过去了太久,两人之间的过错如今已再难分清。 她在分舵里缓缓起身,步至窗边,望著远方的京师,日光洒落,薄雾消散。 师尊没再说些什么,谢姨这会儿却是缓缓写道: “其实真要说起来,当年北境伏妖那一战,贫道是被朝廷当了枪使的,观內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姑据说被妖族所囚,贫道便去找寻她的踪跡,却只在北境寻得尸骨,上有不少妖族留下的伤痕,贫道便怒而问剑那狐妖。” “直到多年之后贫道才明白此事的真相,师姑在北境重伤而走,路途中疗伤时反被朝廷暗害, 户骨送於北境狱中,致使了这样的局面。” 陆清远冷静看完这两段话,揣测道:“所以妖族之中也並非皆是齐心?这种嫁祸的行为若没有里应外合恐怕很难做到,所以如今的妖族或许也並非是顾柒顏的一言堂。” 贵妃娘娘接过话茬,“北境本来就並非任何人的一言堂,关乎妖尊之位,当年竞爭挺激烈的, 如今恐怕亦是有不少暗流涌动,也正是如此,顾柒顏才会如此急功近利,行出那么多事来。” 其实这群里最了解顾柒顏的也无非陆姨了,她身负狐心不要说,还曾將自己当做妖尊的分魂许多年。 师尊虽然也有狐心,但她早已將之压制,唯有在閒云涧重伤那会儿才显露了些许差点彻底化作心魔的徵兆。 平日里姬姨当世绝顛的修为之下,即便是妖尊大人的狐心也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陆清远再是接著,“不晓得诸位姨可还记得我曾提及的那面镜子?如今听那狐妖所言,这是她的法宝,名为照月丹心,倾注了妖尊大人多年心血” 其他几人尚还未回答,陆凝棠便是附和道:“清儿你这般一说名字本宫倒是有些印象了,曾经与这狐心相融时便见过妖尊分魂前散去那镜子的一个照面。” “这镜子还与顾柒顏的道躯有些关係是不是?莫非你想说·你便是她的道躯,只不过开了灵智?”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搞得群里眾人都有些摸不著头脑,舟舟率先发了个自己刚刚手绘的挠头表情,还热乎著呢。 然后转头两位姨姨便已复製用上了。 “若真是妖尊准备好的道躯,那这会儿我应该是被她用去了。”陆清远解释道: “反正如今的情况便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照月丹心非但没有炼化妖尊的道躯,还对我认主了,甚至將妖尊大人本来给自己准备的那些神通引渡到了我的体內,譬如先前能看穿谢姨假扮师姐便也有这功劳。” “停。”谢姨率先回復,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想也知道她现如今的轻纱之下是什么表情。 “这群里还有谁不知道似的.”师尊耸耸肩。 不过她还没跟上下一句话呢,转眼便见谢鹤衣又道: “贫道是看如今怎么有点儿將那顾柒顏洗白的意思,莫要忘记了她与我们各自之间所发生的那些事儿。” “再者,狐妖有蛊惑之能,照月丹心这法宝的確是听说过,但保不齐清儿方才单独面对那狐狸精的时候就没中什么暗术秘法,如今最重要的是,凝棠,你、你赶紧派人去接清儿呀” 陆凝棠:“.你们就不担心妖尊已然夺舍的可能?” 姬青屿愤然写道:“你先放你家顾钦出来,让小东西咬他两口,若是摆不平再知会本座,你当本座在这好玩的?那狐妖敢乱来试试,本座將她皮扒了做狐裘!” 师姐此刻又问道:“那假若一会儿检查了师弟他没问题呢?” ““.—”谢姨缓缓写道:“那就—从长计议?”” 第184章 一百八十三.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合章) 第184章 一百八十三.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合章) 陆清远下山后说的那些话虽然是有些向著顾柒顏的意思,但其实这群里眾人也並未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各自之间都有顾虑而已。 自家几位姨的立场实际上都有些许偏差,若非陆清远这个正巧能將几人联繫起来的变数的出现,即便如今几人能够私下见面,那恐怕也远不会如此融洽。 真要说起来陆清远仅凭一已之力所影响的进程实在不小,就如玉桓宗与璇璣观的关係,放在数年前这两位宗主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握手言和。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看看陆清远到底有没有被那狐狸精上身了,然后才能做出对於这场迫在眉睫的大寧变革的决定。 当然,贵妃娘娘的顾虑也並非空穴来风,陆清远如今也的確是有被那狐妖暗中夺舍亲自操持道躯的嫌疑,所以师尊在群里又补了一句: “凝棠你一会儿可得记得严查清儿,上上下下好好检验,嗯用真气,让顾钦在一旁给你把把风。万一哪里有什么被夺舍的痕跡,你第一时间知会本座。” “假若清儿真被那狐狸精给侵蚀了又该如何是好?”谢鹤衣默默问询意见:“姬青屿你有什么办法?” 师尊大人很快回应道:“顾柒顏若只有分魂在內,那她本尊肯定早就跑了。不过没关係。” 这时谢姨便是打断道:“假若顾柒顏神魂寄宿清儿体內,那姬青屿你就在这群里说计划,难道就不怕顾柒顏她看见了?” 姬青屿慢条斯理回应道:“如今京师戒严,什么人能那么容易出去?反正本座想的是直接將清儿和凝棠她一併带回宗得了,如果顾柒顏是全身心投入,那也一样。” 贵妃娘娘也顺手发了一张上边才新鲜出炉的舟舟挠头表情包,“怎么还有本宫的事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京师不安全。”姬青屿平静落笔,“再说了,你不是清儿他名正言顺、天下周知、 板上钉钉的小姨么?” 陆凝棠看著这很明显有警示意味的话语便是连连咳嗽,她面色微红,但还是没法反驳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姬青屿对不起,本宫忘记跟你说了,你弟子已与本宫有过一段难以提及的接触,当然这事儿也不怪他不过此话如今说出来不合时宜,再者贵妃娘娘也不想说,自己又不是去告状的。 她先前其实想过要不要同姬青屿说一声两人之间关係进展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再怎么说本宫与姬青屿也算是同辈,这事难以启齿。 陆清远这会儿还在看符书上的讯息呢,妖尊那页他文用上了,这会儿便已见得妖尊大人默默传来了一道讯息: “钦天监的人上门了。” 这情报来得近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陆清远才是刚刚坐起便听得通传,府中的丫鬟已经跑来即门了: “大人,府外有位钦天监少簿亲自上门拜访,听闻是奉娘娘之命来的。” 陆清远点点头收起符书,“让他进来。” 他也没等多久,便在自己的寢房之外听见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嗓音:“陆大人·?” 陆清远下意识回了一句“进”,转眼便见门外站著的那位也算是自己的熟人了,他笑了笑道: “白少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无暇点点头,“云州有些事耽搁了,下官这才调来京师不久,如今不知道是该称您为陆大人还是陆少主” “无妨。”陆清远摆摆手,“可是陆姨让你来的?不必念及旧情,公事公办便是。” 这位许久未见的白少簿专业领域自然过得去,她闻言便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比了个请的手势: “娘娘吩咐下官將少主接引至凤弯殿,她说有事想问你。” 陆清远没有回绝,很快便已起身跟上白无暇的脚步,两人一路行出陆府,在京师的长街上这位白少簿才是缓缓开口道: “其实先前早在云州之时我便已大致揣测出少主身份不一般,但也未曾想竟是如此。” 陆清远平静道:“世事难料。” “是啊。”白无暇点点头,“也不知道陆大人又是为何会在朝堂之上当眾质疑娘娘的身份。” 那场朝会上所展露出来的情况实在太过重磅,纵使再如何三令五申不得乱传也依旧是早已走漏了风声。 当然这对於贵妃娘娘来说也算是一种宣传,所以实际上並不会牵扯些什么,至於弟党自然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些什么,此刻都在家中人人自危呢。 生怕哪天府邸大门被人一脚端开,来者腰牌一亮,朗声说上一句:“钦天监办案,我们怀疑您和妖族有些联繫,请跟我们去监內走一趟。” 陆清远两人之间谈话的声音並不大,白无暇虽然旁敲侧击提了一嘴此事,但她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实情。 不过不管这问题是发自她的內心还是源自於娘娘的吩附,陆清远都早已想过那些专门说给妖尊大人听的回答。 他嘆了口气道: “我又怎是真怀疑陆姨的身份,在那朝堂之上,敌党非要揪著那虚无縹緲的一点死磕,少簿你也知道,我在宗门之中待久了,对於这些怀疑猜忌当然没法忍,所以一时衝动—” 这前边的情况的確能用衝动来解释,毕竟陆清远师出玉桓嘛,其师尊姬青屿心性便是如此,所以可想而知她的教育方针大概也是类似於: “清远你若遇上被他人诬陷、陷害之类的,直接拔剑砍他便是,可莫要忘了你家师尊姓甚名谁。” 但·问题在於后边娘娘已然翻案,陆清远那接著问的话还能用衝动来解释? 不过白无暇並没有选择继续追问,她是觉得还是该要留一线,而且这些事应该是由娘娘来亲自定夺,更何况这也出自於传言,真假难定。 但陆清远已然给出了解答:“至於之后的问题,我是在想,太和殿的阵法本就有辨明身份的能耐,不可能让人堂而皇之冒名顶替。” “可当时台上的贵妃娘娘並非本人,却也並没有触发阵法,那会儿是才刚刚出现转机,所以太和殿內尚未有人能反应过来,而这事若是拖到了几天之中那必然成为疑点之一,当时若没人问,那我就得站出来问。” 白无暇再度頜首,如今听陆清远分析得头头是道,她探案多年经验丰富,但也没能从这说辞听察觉出来什么端倪,“那假若娘娘她事先並没有“ 这脱口而出的话问到一半百无暇自己便已收住了,然后她便见陆清远笑了笑道: “娘娘自然做足了完全准备,再者她都是我姨了,白少簿又如何断定娘娘这计划没同我说过细节,或是吩咐过什么时候该说该做些什么?” 白无暇这才向著陆清远诚恳拱拱手,“属下愚昧,胡乱猜忌,还望大人—“ 陆清远一拂袖便打断了白无暇的话,“不在乎这一套。” 还是同这种江湖风气打交道舒服些,只不过陆大人您可得记得您现在身处京师才是, 那些气焰多多少少该敛起几分,难道就不怕娘娘心生猜忌? 但这话白少簿是没说出口,她只是点点头继续步往紫禁城。 直到两人踏入宫中,行至那幽深廊道之时她才是再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大人下官有句话还是不得不说,您府上昨夜有人盯梢,发现您並不在內,而如今您的身上有妖气,还不浅薄,很是新鲜,如同才沾染过不久。” 陆清远点点头,將妖尊大人交给自己的那捲文书给白无暇展开来看了眼,“为娘娘效命当如此。” “大人辛苦。”白无暇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陆清远没有造假的嫌疑,隨后她將这卷文书推还给陆清远,“但这捲轴还是应当由您亲自交给贵妃娘娘才是,免得一会儿见了她不好交代。” 陆清远来不及说些什么,两人便已行至凤弯殿,白无暇躬身行礼,朗声道“卑职白无暇,已奉娘娘之命將陆大人接来殿外,请娘娘再吩咐。” 凤弯殿內很快便传来陆姨那略带慵懒的嗓音:“本宫知悉,让陆清远入殿,你可以退下了。” “是。”白无暇应过一声后便已告退。 陆清远刚刚推门入殿,迎面便见一只小丫头手持一柄用纸叠出来的剑,软趴趴指著陆清远愤然道: “*!妖孽哪里跑!” 然后很是装模作样的在陆清远身上比划两下,搞得她身后的贵妃娘娘一时语塞,整理了下措辞才是问了句: “我说好姐姐,確有其事么?” 顾钦这才转过头来汕然一笑:“没有,嘿嘿,师兄他很正常,除了那一身的妖气重得像是被某个狐狸精亲密接触过之外体內外都没有什么受及夺舍或是侵占的痕跡。” “嗯,身上也很健康,没缺骼膊少腿的,也看不出来师兄哪里有虚,体內暂时是没有阴阳和合的情况!至少最近没有,请娘娘放心!” 有没有必要说得那么仔细这话搞得陆姨脸上都有点儿掛不住,原来顾钦若是很用功的情况下能看这么多,好在自己没在清儿上山之前与他真陆清远这才敲了眼前小顾钦一个脑瓜崩,很有公报私仇的嫌疑道:“那你对我一通乱砍不过小顾钦並无暇顾及这边,隨便道了句:“纸有啥杀伤力,还没师兄你扁我力道大呢。” 她便已抱著脑袋就跑开两步,陆清远眼见这小青龙向著贵妃娘娘摊开了一只小手,另一只手又摆出了五的字样。 她的眉头挑了挑,“本座手段自是了得,师兄先前也夸我来著,说什么『一眼定真”!快快快,娘娘您说好的报酬,这个数的银票呢!再晚不赶趟了啊,我要买烧饼吃!” 然后贵妃娘娘便是从一叠十万两银票里摸出了张五两的拍到她手心,淡淡道:“你去吧,记得顺带探查一通附近有没有什么人暗中窥伺的。” 顾钦拎起那张可怜吧啦的银票眨巴眨巴眼睛,“不是说好的五百万两吗?!咋就这点?”” 贵妃娘娘瞪她一眼,两根手指已然夹在那张银票上,“你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小青龙一下抽回了那五两,折好了塞兜里,才是往殿外小跑一阵,一边跑一边哼哼唧唧,“抠搜的——“” 陆清远一脸好笑的看著小丫头跑出殿外,点评了句,“还挺可爱。”然后他又转眸看见贵妃娘娘那副叉著腰的样子,“如今看上去还真像是什么母女,要不然將来也生一个这样的?” 贵妃娘娘本还在想许多事儿呢,结果冷不丁听见陆清远这般说了一句,方才那些心思瞬间便已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充斥陆姨心间的便是那难言的羞郝,她顶著緋红的脸颊上来便拎起陆清远的耳朵,“你、你你说什么呢?本宫可是你姨-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怎敢同本宫当面说?” “陆姨先前不是不认么?” 贵妃娘娘又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一直喊?喊那么多,如今又说这话,你要本宫如何受得住?” 陆清远还不忘抖个机灵,“那陆姨想生什么样的错了错了陆姨。” 贵妃娘娘咬了半天唇才肯將手鬆开,她坐在那张雕凤椅上用手扇扇风消消气,陆姨又是嗔怒般的瞪了陆清远一眼: “再敢乱说,腿给你打断!” 陆清远老实奉茶,不过他还没开口,便是听得身前的贵妃娘娘又哼声问道: “身上那么浓的妖气哪里来的?这是和妖尊谈话谈得感受上腰肢纤细了,还是抚过修长玉腿了?” “我同那妖尊根本就没发生些什么”陆清远摊摊手。 “还不老实说?”陆凝棠双手环抱,“本宫方才离你近些,都能闻到你身上沾染著妖尊用的胭脂水粉香了,肌肤相亲是顾钦说的那还能有假,清远你真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是吗?” 陆清远这才是解释道:“那是在夜谈途中妖尊大人忽然暴起掐我脖子了,虽说是虚幻的身影,但陆姨你也知道那狐妖喜怒无常。” 第185章 一百八十四.说不好(合章) 第185章 一百八十四.说不好(合章) 贵妃娘娘的眸光在陆清远脸上连番扫过,企图看出他哪里有造假的嫌疑,不过她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倒也不是怀疑陆清远刻意有所隱瞒的意思,主要是怕那狐妖不会如此安分守己,贵妃娘娘略显迟疑道: “她为何要掐你?” 陆清远摊摊手,“妖尊大人看到那块照月丹心之时便以为我將她那本来准备给自己炼製道躯的玉胎怎么了,一时间气急攻心,所以才上手。” 贵妃娘娘与之对视一眼,又问道:“那狐妖真没对你动什么心思?” “顾钦方才都检查过了,堂堂青龙道主说话还能有假?陆姨別忘了,我和那狐狸精之间的关係哪有这般融洽,先前才被她重伤呢。”陆清远耸耸肩继续道: “眼下她只不过是因形势所迫才来找我。先前在云州她设下计谋之时都要用人偶来塑造幻境,陆姨觉得那位妖尊如今故技重施我不能依旧看破吗?而那狐狸精必然也深知此事,难道她还真能给些什么筹码出来不成?” 陆凝棠咬了咬唇,“怎听你说得好像还觉得挺可惜似的—” 陆清远咳嗽一声,隨口辩解了句:“就算她能豁得出去又如何?这宫中还有陆姨呢, 上山之前不是还“” 他这话还没说完,贵妃娘娘便已坐上前来伸手掩住了他的嘴,面色微红道:“好了好了,关乎那一回的事儿你要说几次才好?就不怕隔墙有耳?” 说这句的功夫,陆姨也正將她手中的符书打开,眼见顾钦传来的讯息,“报:凤驾殿周围没人偷偷摸摸探查些什么,很安全,烧饼已下肚,很满意!” 贵妃娘娘语调渐轻,眉眼微抬,“就算周遭没人窥伺,那也不可唔、陆!唔一一” 陆姨才將容顏抬起几分就被陆清远揽起腰肢尝了口红唇,直到贵妃娘娘伸出拳头轻轻捶了他一通才肯分开,陆凝棠刚鬆口喘口气的功夫便听得陆清远在一旁回味道: “有股子淡淡的香,清甜不失醇香,当属极上品的。” 贵妃娘娘听见这话耳垂都红了,她怒斥道:“你还点评上了?!不怕本宫同你家师尊告状去?” 陆清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陆姨你儘管去同师尊说,我是没脸没皮无所谓。” “你!”陆凝棠的嘴里除却蹦出这一个字以外什么也说不出来,陆清远这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自己还真没法应付,自己又怎么可能真去和姬青屿说贵妃娘娘努努唇,只能是软了口风,“在这大寧之乱还尚未了结之前清儿你就莫要乱来,还是多想想那妖尊同你说的事儿。” “虽然你没被夺舍,但也没法断定当夜你没有受及什么那狐妖刻意营造的氛围影响, 你就不怕她胡一通来骗你?” 陆清远顺手抚了把身旁陆姨那宛若附著肉丝般光滑的大腿,抢在她瞪自己之前开口道: “不过如今可以放心的是这节骨眼上顾柒顏可不敢去触及师尊的霉头,哪怕是触及了这狐狸精的底线,那她也得掂量掂量我的那些背景。” 贵妃娘娘抿了抿那张顏色已淡下去几分的红唇,再度將眸光投向陆清远,“所以清儿你同那狐妖都达成了些什么交易?” 这会儿正巧陆清远取出了符书,陆姨便眼睁睁看著他取出符书,眸光落在那位妖尊大人的讯息框上,那狐狸精传讯道: “陆大人果真非同凡响,这些说辞真是到位,若非本尊提前知晓,恐怕还真会怀疑陆大少主的立场。” 陆凝棠眨巴眨巴眸子,“你跟她说了什么?” 陆清远一五一十道:“没说什么,只不过是通过如今我们这齣戏让她对我们俩之间的关係深信不疑,妖尊大人现在真以为你是我姨,还对心意丹调换之事一无所知,所以如今您才迟迟不肯动手。” 贵妃娘娘轻轻眉,“那她是怎么觉得你定能通过本宫藉由心意丹问的那些问题?” “那狐狸精也没觉得一定能过娘娘您这关,这是我的提案,要不然娘娘我们试试你假装已经看破,然后派人对我动手?” 陆清远平静说完,就见身前的陆姨摇了摇头: “你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本宫不允,那狐狸精多危险你是不知道,別看她长得好看身材绝佳就想入非非,你被迫靠近她本宫忍了,但如今这不行,一旦你不小心陷入其中,那就完蛋了。” 贵妃娘娘对这提议当场驳回,昨夜去那妖尊身边谈了场话如今都有些向著她了,本宫这还跟你演这种戏,你若是假戏真做了怎么办? 陆姨是不会也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人能犯將自家男人给推至什么勾人御姐身边这种低级错误的,那不是等著自己脑袋上青光一片么? 陆清远点头称是后才从兜里取出那捲文书,继续说道: “想来方才娘娘您已收到了讯息,关乎昨夜我去哪儿的事妖尊大人帮我隱瞒了,这是她亲手给我的人选,其中不少是族內异党。” 贵妃娘娘接过文卷扫了一眼,“其中不少本宫早已掌握,所以清儿你如今又如何看待这些事儿?” 陆清远十指交错,“反正都是妖族,那娘娘你便按照那位妖尊的心思来,帮她剔除这些族內异党,也算是一种最直观告诉她我已重新取得您信任的办法。” “嗯。”贵妃娘娘点点头,“本宫是这么想的,將其中几个交给你去办,也算是一种演给那狐狸精看的试探手段,不知清儿你又意下如何?” 陆清远倒是没有回绝:“合该如此,我顺便查查看这些妖族异党究竟与那位妖尊是有哪些意见不合。” “虽说如今京师戒严,但你也得切记万事小心。”陆姨又叮嘱了一句,“这两天听闻你家师尊谢姨都说你有些莽撞,想来那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清儿你可要记住你在钦天监的官职还在,若是有事不对要立刻动用手边一切能用的知道么?” 见陆清远点头,这位无处不在透露著长辈光辉的贵妃娘娘才肯將话题转开“清儿,除此之外那狐妖可有说过什么確切时间,类如封地大阵彻底碎开,亦或者是妖族兵力、应对手段之类的?” “那些细节她怎么可能跟我交代,这夜谈是知晓了妖尊大人的不少態度和秘密,但那可与获取她真正信任还远著呢。”陆清远道: “陆姨难不成还指望我一夜把那妖尊蛊惑得死心塌地?她才是狐妖,我可没什么魅惑能耐。”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那可说不好。” 这话搞得陆清远无言以对,只能是略显尷尬地咳嗽一声。 陆凝棠看他这样子心中便也泛起几分嘀咕,还说没在外边沾惹草呢,这怕不是又挑惹了哪家小姑娘,哼。 不过贵妃娘娘也懒得说他,反正眼下这情况你也没空在哪前月下,再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咱们那个群的啊,你也不看看其中都是些什么人,就连最菜的那都得是璇璣观首席弟子,位居悬剑前十的天骄。 於是贵妃娘娘顺带便是点开自己的符书看了眼,正巧看见几人整整齐齐在问自己这会儿怎么样了。 看姬青屿那意思都有几分蓄势待发乾脆冲入紫禁城的样子了贵妃娘娘这才是连忙回应道:“诸位,嗯道友们莫慌莫慌,本宫已请顾钦严查过了,清儿並没有什么问题,更没有什么阴阳和合的可能。” “这会儿本宫与之谈话也没看出来他有偏那妖尊的心思,没有受及魅惑的徵兆,可以放心了。” 谢鹤衣与一位师妹如今身处丹宗的会客堂中品茶,看著这讯息其实在她心中又有些迟疑,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凝棠你可確定?” 贵妃娘娘很快回復了个点头的表情,“千真万確,其实若清儿真有被那狐狸精神识侵入的痕跡,本宫那半颗狐心也该有些反应。” 但如今没有,那也就代表了陆清远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內心的?可如今又怎能真反过来去帮那狐妖谢姨转眼便见符书之上姬青屿已然代之问了句:“那清儿,你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还想帮那狐妖夺得大寧王土?” 谢鹤衣看著自家清儿缓缓传上的“是,但也不是”这几个字之后便已陷入了沉吟之中,她眼前似乎还能窥见当年北境之剑,乃至先前那天劫落下。 这些事之间已然相隔那么多年,其中的新仇旧恨不计其数,如今即便是想要梳理也很难再去追溯,实际上谢鹤衣也说不清自己对那妖尊有多少仇怨。 衔霜君的恍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直到感受到身边师妹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衣袖之时才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谢鹤衣身旁那位同样身著道袍面覆轻纱的师妹朝她点头示意,“观主师姐,丹宗宗主方才请我们去议事堂详谈一番,我看师姐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无妨。”谢鹤衣摆摆手,站起身来,“不过是方才想了些事儿而已,如今大寧的时局.” 她话还没说完,身边同行的那位师妹便已打断了她,“师姐,这可並非偶然,听师伯说自您此行回观后便时常如此,可是先前那番去往云州之事上出了什么偏差?如今还尚未知晓师姐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毕竟您如今还提出了那般大胆的方针,观內一时间內多多少少还有些难以接受。”这指的当然是与玉桓宗建交的事儿,谢鹤衣是真应承了下来,回观后不久便提了此事。 不过宗內反响平平,若非得益於陆清远姬青屿二人在玉桓宗如今重出江湖后的表现, 那单这话题拋出来恐怕都得被观內质疑是不是疯了。 这位道姑师妹边走边补了一句,“当然,观內也並非是在质疑观主您的意思,毕竟师姐此行的確得来不少心得,就连道行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不过是担心您的道躯受损。” 谢鹤衣对这话题还蛮难为情的,她也没法回答得上来,其实她自己心知肚明这是在想些什么,毕竟这样的情况先前自己就在自家舟舟身上看到过,如今跟照镜子差不多贫道还能当眾说自己这是春心萌动,念想著自家官人吗?那自家璇璣观还开不开了, 堂堂观主这个样子衔霜君只能是咳嗽一声道:“无需担忧,我已拜过养心殿,身心皆无大碍,如今无非是对我观开闢一条新的大道之事有些考量与研究罢了,时常有些灵光一现的念头。” “就师姐您先前说的那问心无愧的修道方针?”师妹又搭上了话,“观主这又是受何启发—” “观內的事儿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衔霜君微微嘆了口气,“舟舟对清远有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明里暗里带她去养心殿多少回了?” 她又是道: “不过我钻研此道也並非是想帮自家亲传开脱的意思,诸位长老、师伯师姐什么的也都看过了,舟舟不仅死不肯鬆口,这修行之道也根本没出现过偏差,甚至还有受益。” 掌教师妹道:“那是舟舟本身就天纵奇才,所以能够无视这些修行之路上的坎坷。” 这也算是顛覆观內认知的一件事,虽说观內对於陆清远这位魔门弟子挺有好感,但那也不是能接受他和舟舟堂而皇之携手白头的意思。 谢鹤衣觉得在此爭论没什么用处,毕竟自己当年也是这么想的,舟舟说了不听就算了,將来她自己就会明悟的。 可如今的谢鹤衣早已不这么想了,那原因是咳咳,总不可能让咱们观內都上演这么一回吧,那我璇璣观到底是得变成啥? 她顿下脚步之时,已然行至了丹宗的议事堂,在指引中踏入这间堂室之后,谢鹤衣便已微微眉,其中的人並不多,但每一位都是丹宗极其重要的人物。 所以关乎陆清远先前在金麟台下所见的场合,恐怕远没有只是炼丹这么简单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