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我假龙女?血脉觉醒惊艳四海》 第1章 重生 白琅捂著小腹,直愣愣地盯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宫殿。 这是……望月龙宫的正殿?! 丹田碎裂造成的剧烈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提醒著她这一切不是幻觉。 自爆內丹之后,她居然没死吗? 余光里瞥见身上水红色的镶金鮫綃长裙,白琅恍惚了一瞬。 接著,瞭然地扯了扯嘴角,面上带起讥讽的笑容。 原来如此,她不是没死,而是重生。 重生回了身世被揭发的这天。 身上的这件长裙,是二哥为了庆祝她的百岁生辰,特意找鱼女织的法衣。 当然,再过不久,这条裙子便会化成碎帛,结束它短暂的一生。 一如她短暂的龙女生涯。 “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陛下和龙子殿下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个红珊瑚是谁放在那的,这不是触霉头吗?赶紧撤下去!” 龟丞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说话的內容更是证实了白琅的猜测。 红裙的龙女深吸一口气,跨过了正殿的门槛。 “大人,这红珊瑚,不是大殿下前几天为了三公主生辰宴特意找来的吗,才刚摆上去没多久呢……” 一只蚌精小声回话。 “让你们撤就撤!哪来那么多废话!” “还有这些琉璃盏玛瑙盘,统统拿走拿走。” …… 水族们各自忙碌,一时间竟没人发现殿门口的白琅。 和记忆中相似的场景让她神色复杂。 白琅上辈子一心期待著自己的百岁生辰宴,无暇关心其他。 如今却在龟丞相的寥寥几语中,窥见了几分真相的痕跡。 『触霉头』说的,可不就是她么? 为一位冒牌龙女庆生,以血统为尊的望月水族们在知道真相后,怕只会觉得晦气至极吧。 正当白琅愣神之际,身后传来蟹精侍卫急促的呼声。 “报——!丞相,龙王陛下和二位龙子殿下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陌生的龙女!” “符煊殿下说——” 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白琅垂下了眼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蟹精侍卫说到一半,才发现不远处站著的红衣龙女,他来不及掩饰脸上复杂的神情,声音戛然而止。 “蟹五六,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白琅慢慢走向侍卫,看著他,语气是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平静。 “参……参见三公主!” 面对望月龙宫脾气最坏的龙三公主,蟹五六慌忙跪下,避开了白琅的眼睛。 “我二哥说了什么?” 早已知晓將要发生什么事的白琅,明知故问。 “符煊殿下说,那位……才是我望月龙宫真正的三公主……” “而您是……是心怀不轨试图混淆龙族血脉的……卑贱蛟族。” 蟹五六的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然而还是被在场所有水族听进了耳朵里。 他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大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几个水族悄悄地看向白琅,以为她会大发脾气。 但被批为恶蛟的龙女,却並不如眾人所想的那般暴怒。 倒不如说,她看起来平静得过了头。 白琅顶著眾人探究打量的目光,在心里冷笑。 这些人是不是就等著看她崩溃失態的样子? 只可惜,该哭该闹的事,她在上辈子早已全部做过了。 换来的是父兄的冷眼呵斥,以及水牢里的余生三十年。 在那位真正的龙三公主宽和温柔的衬托下,她这冒牌货的哭闹叫骂,就像是笑话一般。 “大胆恶蛟,还不束手就擒!” 一阵暴呵打破了大殿里的沉默,隨之而来的是冰冷的铁链。 铁链上缠绕著凌厉风刃,散发著凛冽入骨的寒意,瞬间缴碎了白琅身上水红色的护体法衣。 她没有半点挣扎跡象,任由铁链死死地捆住了自己,垂下眼眸。 呵,就连这让人厌恶的玄阴链,也和她的记忆分毫不差。 手持铁链捆住她的,是跟著真正的龙三公主符凝儿一起来龙宫的人类——萧隨。 “咳咳……阿隨不可鲁莽,龙宫重地,怎能越过父兄擅自行动。” 悦耳却稍显虚弱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身形纤细的白衣女子半靠著望月龙宫二殿下,踩著贝壳缓缓而来。 这是被找回来的正主,真正的望月龙族三公主——符凝儿。 她嘴上说著制止萧隨的话,语气却不见半点责备。 “龙王陛下,请原谅在下的逾矩之举。”听到符凝儿的话,名叫萧隨的黑衣人族朝望月龙王弯了弯腰,手中铁链却没鬆开。 他看向白琅的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恶蛟鳩占鹊巢上百年,害得凝儿流落蛮荒之地,还染上了一身恶疾,实在可恶!” “在下只是想替凝儿出口气!” 望月龙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並未斥责他。 而白琅的大哥和二哥,此时的心神全在咳嗽不止的符凝儿身上,对白琅连一个眼神都未施捨。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没觉得萧隨对她动手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白琅见状,嗤笑出声。 她脸上掛著嘲讽的弧度,身体甚至因为笑得过於用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笑什么!”萧隨皱眉,收紧了手中的玄阴链。 由极寒之地的九阴玄铁炼製而成的铁链,乃是克制妖族的极品法器。 白琅被玄阴链上的寒气侵入体內,经脉刺痛不已。 她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强行把身体的不適压下去,毫不客气地嘲笑萧隨: “我自是在笑你痴心妄想,半吊子人族修士企图攀附龙族公主,和我这恶蛟没什么两样。” “也笑你信口雌黄顛倒黑白,百年前的事你分明不曾亲眼所见,却振振有词是我害了你的小公主。”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恶蛟!”萧隨冷笑著反驳:“你在龙宫鳩占鹊巢享受百年尊贵,这难道是假的?凝儿被你害得如今得了弱水症,难道也是假的?” 白琅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他,无语道:“百年前我和她都不过是一颗蛋,试问我要如何故意鳩占鹊巢,把她赶走?” “至於污衊我害她得了弱水症,这就更荒谬了!” “弱水症乃水族的先天之疾,打娘胎里带来的病!你的小公主得了这个病只能说是她命不好,蠢货!” 说到符凝儿身患的“弱水症”,白琅就想到自己被逼著自爆內丹的前世。 上辈子,龙宫失而復得的真正公主符凝儿,被找回来的时候身患一种名为“弱水症”的疾病。 这是只会在水族身上出现的先天病,而且大多是低级水族才会得的“绝症”。 得了这种病的水族,既不能长久离开水,却也不能长久呆在水里。 最长半天,便要切换有水无水的环境。 同时,他们的內丹会雾化,导致修炼事倍功半,再难寸进。 还会时不时地咳嗽和吐血。 脆弱又短命。 没人知道为什么身龙女的符凝儿,竟然会得弱水症。 找不到原因,便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这个鳩占鹊巢的蛟身上。 哈!符凝儿自己命不好,与她白琅何干! 第2章 兜兜转转,还是要她的命 白琅的反驳让萧隨气急败坏,却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涨红了脸。 而两人的爭执,终於让望月龙族两位尊贵的龙子殿下,紆尊降贵地把目光移过来。 “哦?你的意思是,你和凝儿一样,都是受害者?” 大殿下符珵开口,他的手搂在亲妹妹符凝儿的腰上,表情看似温和带笑,但看向白琅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白琅也是在上辈子临死之前才真正意识到,这位被她喊了一百年大哥的龙族大殿下,他的温柔和护短,只会留给与他有血缘关係的人。 当她从龙族三公主符琅成为恶蛟白琅时,符珵曾给她的所有温柔与偏爱,便被分毫不剩地收回了。 上辈子,白琅因一时无法接受身份的落差,情绪失控之下,口无遮拦地对符凝儿大肆辱骂,甚至忍不住出手攻击她泄愤。 这行为惹恼瞭望月龙王父子三人,导致她被废除一身法力关在水牢三十年。 在阴湿黑暗的水牢中,符琅也曾后悔过自己的衝动。 本就因为身世原因落了下乘,又被愤怒冲昏了头,竟完全没想过先替自己解释一番。 被关之后,冷静下来的白琅想过很多,也想好了要怎么向父兄们解释。 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或许最疼爱她的大哥会悄悄来看她也说不定。 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道歉。 可等了三十年,才等到再见符珵一面。 没等她开口道歉,符珵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要她交出內丹来救符凝儿。 错愕、不可置信…… 白琅在怨愤之下,再次和他们大打出手。 终究是实力相差悬殊。 当她二哥反剪她双手,而大哥手化利爪正要剖她內丹时,走投无路的她不惜自爆內丹,也不愿让符凝儿得到好处。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再次回到了身世曝光这一天。 上辈子没机会说的话,这辈子她定要一吐为快! 可还没等白琅开口,符凝儿却突然出声维护起自己的人族侍卫来。 她一双秋水瞳盈盈地看向白琅: “我知你心中对我有怨,却也不必折辱阿隨,他只是应我请求跟隨我左右,怎的到你嘴里倒成了他攀权富贵?” 白琅听后愈发觉得好笑:“你觉得这是折辱?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人族寿命短暂,踏入修道一途更是艰难,他这一无天赋二无机遇的,若不是遇上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来龙宫,还得到了玄阴链!” “而且,你刚刚难道耳聋了吗?他如此掷地有声地替你打抱不平,声称是我害了你,这污衊之词莫非也是你的心里话?公主殿下。” 水牢中的三十年让白琅学会了冷静和忍耐,可她骨子里,仍留著身为“三公主”时养成的睚眥必报的性格。 符凝儿似是而非地替萧隨说话,模糊重点给她扣帽子,让她忍不住呛声。 一旁的萧隨却被白琅这两句话给惊到了,神色中带上几分惊疑不定。 『!!这恶蛟是如何知道,他並不是玄阴链的主人!』 『难道他和凝儿的计划,竟被这该死的恶蛟知道了?』 白琅因背对著萧隨,没有发现他的表情变化。 而在场的两位龙子和望月龙王,则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突然又开始咳嗽起来的符凝儿身上。 “你简直!咳咳……强词……咳咳,夺理!”符凝儿揪住胸口,像是被白琅气到了似的,不停地咳嗽,甚至严重到乾呕。 这让除了白琅之外的其他几个人,都心疼不已。 萧隨更是藉机反手一巴掌甩到了白琅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一定要找机会杀了这蛟! 白琅被玄阴链限制住了法力,生生受下了这一巴掌,脚下一个踉蹌。 “够了!”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望月龙王,终於出声。 他深沉的目光从白琅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接著一挥手收走了萧隨手里的铁链。 萧隨愣在原地:为什么这老龙王能控制他的玄阴链?当初给他铁链的人明明说过,除了真正的主人之外,只有他可以控制这玄阴链! 他和被两位龙子护在身边的符凝儿,不动神色地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而被鬆绑的白琅,同样也十分惊讶。 要知道上辈子,她疯魔似的攻击符凝儿,又和萧隨还有符珵符煊兄弟俩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是被龙王亲自打入水牢废掉法力的。 现在,难道是因为她选择乖乖被捆,反而有了不一样的待遇? 望月龙王符湛把铁链扔回了萧隨怀里:“我望月一族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人类来置喙。” “符煊,你带凝儿先下去休息,符珵符琅跟我过来。” 接著又吩咐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龟丞相:“龟九,这个人类你带下去安置,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隨意走动。” “是,陛下。” 白琅和符珵跟在望月龙王身后,来到议事厅。 “符琅,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望月龙王符湛双手背在身后,和白琅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从前的宠溺,冰冷而威严。 好在白琅並不是真的一朝遭遇变故,心绪大慟的从前那个“符琅”。 面对符湛的態度大变,她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原身是白蛟,除了没有龙角,龙鬣稀疏,其余形象和我龙族没有差別,我曾以为你迟迟不长角是因为破壳过早先天体虚,竟未曾想过你不是我族血脉。” “直到我寻回凝儿才发现,原来身患弱水症的她才是先天体虚。” 说到这,符湛话音一转。 “而你,身为蛟族,本该於江河湖潭中修炼,歷经雷劫才能化龙入海,如今却阴差阳错得到了百年龙气孕养。” “那人族所言並非全无道理,凝儿的病不是因你而起,你却因她之故平白享受百年恩泽,这对你未来化龙,至少可少走百年修行之路,是天大的恩惠。” 虽然心里仍堵著一口气,对符凝儿怨懟之余,白琅也不得不承认,龙王说的话有道理。 但是她不明白对方特意让自己和符珵一起过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听龙王的意思,他並不打算继续认她这个冒牌货。 那就是要赶她走? 已经有心里准备的她,对比上一世要被逼著剖內丹的下场,对於如今仅仅是离开龙宫的结局,接受良好。 可龙王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脸上“刷”地失去了血色。 “你可知,弱水症其实是有对症之药的。” 符湛和符珵都不在意白琅突然惨白的脸色,龙王继续说道: “取活蛟內丹,在一刻钟內餵入患有弱水症的水族体內,便能和他们原本的內丹结合,再佐以特殊的呼吸法门,便可完全根治。” “你终归还是欠了凝儿的。” 白琅万万没想到,原来他们这么早就盯上了她的內丹…… 可她的好父王明知道,失去內丹的妖族,根本无法活命,兜兜转转还是要她死! 第3章 她最终的归宿,原来依旧是水牢 白琅脸上平静的面具,终於有了裂痕。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神色冷峻的老龙王,以及一旁站著的面带笑意的符珵,声音微颤地开口: “父……龙王陛下,您可知妖族若是失去內丹,也仅仅只需要一刻钟,便会丧命。” “那又如何?” 回答她的,是符珵冰凉的嗓音。 “蛟族和龙族的性命,孰轻孰重,琅琅还要大哥教你吗?” 白琅的心如坠冰窖。 她的大哥,竟是不留半分情面。 一百年朝夕相处的光景,在血脉的面前是如此脆弱。 分明是和从前教导她时一般无二的语气,可说的內容却是在给她判死刑。 “所以……你们是要我一命换一命?就因为我代替符凝儿享了你龙宫百年福泽?!” 白琅不甘地握紧双拳,冲面前的龙族父子俩大喊道: “我不愿!” 反正已经自爆过一次內丹,大不了她再爆第二次! 她的掌心匯聚起蓝色的灵光,面色发白地咬紧了牙关,打算再次同归於尽。 可这一次,白琅却没有上一世那么幸运。 自爆的意图被察觉到她动作的符珵拦了下来。 符珵的动作迅疾如闪电,一道白光打入白琅的体內,瞬间封住了她的法力,同时也禁錮住了她的身体。 她成了案板上待宰的鱼。 小小的变故无伤大雅,老龙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 “珵儿,为父知你最为稳重,这剖丹之事便交由你来做,万不可伤了內丹,影响药效。” 轻飘飘的三言两语,竟是完全没有把白琅的命放在眼里。 无法动弹的白琅,目眥欲裂地瞪著父子二人。 她怎么都想不到,重生並没能改变她必死的命运,就连被剖丹都提前了整整三十年! “琅琅乖,大哥知道你向来怕疼,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的。” 符珵略过白琅死死盯著他的视线,用法力把白琅托上半空,右手凝聚水刃,在她的身体上来回比划,寻找著最合適的下刀位置。 白琅满心绝望,眼角沁出愤恨不甘的泪水。 就在符珵正准备下刀的时候,议事厅外出来龟丞相慌张地呼喊。 “稟……稟告陛下!三……三公主她怕是……怕是要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龙王打开门,入目便是他忠心的老部下匆匆跑来的身影。 而在龟丞相身后,还跟著神色焦急的龙二子符煊,以及抱著符凝儿的萧隨。 “凝儿她……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龙王陛下,看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发病时虚弱的模样,第一次变了脸色。 此时的符凝儿被萧隨抱在怀里,和她刚回望月龙宫时虽病弱,却风姿绰约的模样相差甚大。 她的脸颊上攀爬著零散的龙鳞,下身已化作了青色的龙尾,尾巴上鳞片翻卷,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脱落,露出底下的粉色嫩肉。 明明此刻身在海底龙宫里,看上去却像是在沙漠中暴晒了好几天似的。 “凝儿这次的弱水症,发作得很是奇怪!”萧隨脸色十分难看。 “方才凝儿一发病,二殿下便带著她离开望月海赶往陆地,可离海之后症状完全没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凝儿她的龙珠,快要散了!”符煊一直握著符凝儿的手,此时突然惊叫起来。 只见萧隨怀里的龙女脸色泛青嘴唇发紫,皮肤甚至隱隱变得透明。 鲜血自符凝儿口中溢出,伴有青色的龙气,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龙气逸散,是本命龙珠溃败的徵兆。 “珵儿,你还在犹豫什么!”老龙王猛地回头,厉声命令:“快把这蛟妖的內丹取出来为我儿续命!” 无法动弹的白琅,並没有看到符凝儿此刻病入膏肓的模样。 但她曾孺慕了百年的父王,说出的话却字字尖锐,刺入她耳朵。 符珵不再犹豫,看向白琅的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怜悯。 手起刀落间,乾脆地剜出了她的內丹。 白琅一瞬间只觉得剧痛从小腹飞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凉,眼神也逐渐涣散,再无法聚焦。 前世今生加起来,一百三十年。 白琅直到此时此刻才终於明白,他们北海水族一脉所谓的血统为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残酷。 在这归极大荒,天族居於九天之上,鬼族居於玄冥九幽。 余下的眾生,便都居住在归极大陆。 人妖共存。 其中羽族和龙族最为势力强盛,龙族更是掌管了天下水脉。 龙族之首为四海龙族,统领归极大陆上最辽阔的四片海域,以东南西北划分。 四海龙族各有一方附属海龙族追隨。 白琅他们所在的望月海龙族,便是北海一脉的附属龙族。 当白琅还是龙三公主的时候,从没觉得血统至上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她有父兄偏宠,侍从迁就,更是天生的龙族,是望月海所有人掌心的珍宝,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她在极致的痛楚中,恍惚记起了曾遇到过的一个陌生龙族。 是来自西海的访客,一条蛟龙。 “蛟化成的龙,和天生的龙族並没有什么不同,你们这样区別对待,是否有失偏颇?” 望月海是北海龙族的附属,照理说,那位西海的访客直接隶属西海龙王麾下,按北海的尊卑来排,是比附属族更高一级的存在。 可惜他是蛟龙,所以望月龙宫从上到下,並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只有当时不过幼龙年纪的白琅,出於好奇而和他攀谈。 白琅此时的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自己当时的回答。 “偏颇?血统在出生时就决定了一切。你现在虽然是龙,可你依然有蛟的血脉,你的逆鳞位置和天生的龙族也不一样,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不是吗?” 鞭子只有抽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 被剥夺了特权身份之后,白琅才发现,自己当初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著实可笑。 …… 內丹被挖出后,符珵对白琅的禁制便解除了。 她直直地摔在地上,无人问津。 视线模糊的余光里,白琅隱约看到,属於她的內丹散发著莹润的光泽,被符珵小心翼翼地餵入了符凝儿口中。 內丹被符凝儿吞入腹中后,白琅和它的最后一丝联繫便被斩断了。 她真真切切地失去了內丹,而再过不久,就连这条命也要丟了。 “……陛下,这蛟妖该如何处置?” “先丟去水牢。” 完全失去意识前,白琅听到老龙王和龟丞相的对话,牵了牵嘴角。 她最终的归宿,原来依旧是水牢。 第4章 她怎么变小了?! “三公主……三公主你醒醒……” 白琅被一阵铁链晃动的声响吵醒,她忍著痛,强打起精神撑开眼皮。 惊讶地发现,蹲在一旁压低嗓音唤她的,竟是龟丞相龟九,对方正小心地替她解开身上的锁链。 见白琅醒来,龟丞相鬆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而白琅此刻的状態,比之弱水症发作的符凝儿,还要惨上百倍。 腹部的伤口並没有被处理,就那么直直地暴露在外,血液都快要流尽。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同样爬满了鳞片,下半身是白色的蛟尾,软趴趴地垂在岩石边上,缠著一重重铁链。 “龟丞相……你喊错了……咳咳” 白琅咳嗽著,有气无力地纠正道:“我不过是……一条蛟妖……可不是什么……三……三公主……” 但龟丞相併未改口,继续自顾自地向白琅叮嘱。 “我方才给您餵了三清聚灵丹,能保护您身上龙气不散。” 他解开最后一道锁后,终於长长鬆了口气,紧接著把一枚形状怪异的玉牌塞进了白琅手里。 “咳咳……你是老糊涂了么……都说了我是蛟……哪来的……龙气?” 白琅咳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这老龟一定是老龙王派来送自己上路的吧,故意气她? “您是龙,您要记住您当然是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龙族。” 龟九老迈的脸上一片严肃,皱著眉一字一句认真道。 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让白琅感到陌生。 龟丞相一直是整个望月龙宫里管家一般的存在,是望月龙王的得力下属。 他对於所有龙族永远毕恭毕敬,和白琅的关係也向来是亲近不足,恭敬有余。 白琅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来水牢里救自己,还跟自己说这些话? 还有,他塞在自己手里的这个玉牌又是什么东西? 疼痛和血液的流失,以及水牢阴寒的气息,让白琅的大脑无法清晰地进行思考。 她在半推半就间,被龟丞相架起了上半身,勉力拖著尾巴,往水牢深处走去。 “你要……咳咳……带我去哪?” 毫无反抗之力的白琅,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当然是带您离开。” 龟丞相理所当然地答道。 他虽是老人的模样,但那是因为被千年老龟的本体所影响。 实质上,能成为望月龙王得力下属的龟九,实力自然不差。 他脚步稳健,带著白琅在黑暗中行进了很久,久到白琅都快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她临死前的幻觉。 终於,潮湿的水汽逐渐减少,黑暗的前方也透出了隱隱的光线来。 而龟丞相,也在距离出口还有几丈远的地方,放下了白琅。 “前面的路,就要靠您自己走下去了。” “拿著这枚龟甲,总有一天您能用上的。” “请您记住,您不是蛟,您是最尊贵的龙族。” 白琅靠在石壁上,寒冷和失血过多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龟丞相的话也听的並不真切。 手中握著的玉牌,不,那是龟甲,硌得掌心隱隱作痛。 她不懂龟九话里的意思,也弄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救自己。 但强烈的求生欲驱使著她,努力向著有光的地方爬去。 “那么,再见了,我尊贵的三公主。” 白琅最后回头,只看到龟九渐渐隱入黑暗中的身影。 三清聚灵丹的效果逐渐减弱,气力的流失加快,白琅费了半天的劲,才终於爬到洞口。 沐浴到光亮的那一刻,她终於支撑不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白琅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山谷的洞穴出口。 四周绿色的植被茂密,藤蔓蜿蜒垂下,遮盖了洞穴,也替白琅稍稍做了掩护。 有不知名的蓝色小从藤蔓上落下,飘到白琅身上。 下一秒,让人惊诧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蓝色小接触到白琅的皮肤后,竟缓缓融化成液体,渗透进皮肤。 与此同时,她惨白如纸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就连被符珵剖开的伤口,也有了癒合的趋势。 越来越多的蓝色小落在白琅身上,融化后,像是为她盖了一层蓝色的薄毯一般。 而三清聚灵丹凝聚的龙气,在白琅的胸口匯成一团淡淡的金色光芒,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当白琅的身体吸收了足够多的蓝色小,多余的液体便不再渗入她体內,转而和胸口的金色光团匯合。 一蓝一金,一液体一气体,你来我往地互相拉扯,最终竟然在几息的旋转之后,凝聚成了一枚指甲盖大小,透著金光的浅蓝色小珠子。 小金珠顺著白琅的身体一路下滑,停在了她腹部那一条长长的伤口上。 像是通灵性一般,左右摇摆犹豫不决似的,忽上忽下又猛地顿住。 最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口气扎进了伤口里消失不见。 或许是小金珠衝进伤口的惯性太大,昏迷中的白琅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下身的尾巴在蓝色小的治癒下,恢復了活力,此时正因为疼痛而胡乱地甩动,发出拍打地面的声音。 不大的动静,却惊扰了这山谷的主人。 “嗯?哪里来的小蛟?”伴隨著清雅悦耳的男声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瞬息间出现在了白琅身处的山洞出口。 恢復意识后的白琅,还没来得及收回她的尾巴,便和这陌生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別川兄,你这幽谷里百兽爭鸣,竟还有著一尾快要化龙的小蛟。” 白衣男子饶有兴致地俯身,摸宠物似的摸了摸白琅的头。 “我与这小蛟有缘,不如,別川兄把它送与我,便抵了你上回在流嵐万宝阁欠我的人情吧。” 他回头冲姍姍来迟的好友笑道。 白琅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容貌俊美无儔,却如霜似雪般冰冷的男人。 明明穿著一袭黑衣,但通身的气场,却让人想到山巔最白的那一抹雪。 “这不是我幽谷的蛟。”男人开口,嗓音如白琅所想一般,冰击玉碎的清冷。 回答完友人的话,黑衣男人转而看向白琅:“你从何而来?” “唧唧……唧!”(我也不知道……我的声音!) 白琅开口,才说了第一句话,就大惊失色地叫出声来。 然而,在在场的其他人听来,却是各种语气不同的唧唧声。 她再一扭头,惊愕地发现,自己不是只有半身化出尾巴,而是一整个变回了原形! 而且就连原形的大小也缩水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格外高大! 第5章 幽谷?师父! “你这小蛟,分明龙角都快长出来了,竟还不会说话?” 云飞鹤,也就是清俊的白衣男人,看著眼前“唧唧唧”的小傢伙,忍不住伸手把它抱了起来。 “嚯!看著不大,分量还不轻呢。”他抱起白琅时还顺手掂了掂,笑著感慨。 刚从突然变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白琅就发现自己身子腾空。 这个无礼的男人,隨意抱她也就算了,竟还说她沉! 小白蛟尾巴“啪啪”地甩著,恶狠狠地扇著抱住它的男人的手臂。 “怎么突然发脾气了?”云飞鹤笑眯眯地凑近白琅的脑袋,无视掉她眼里的不满和口中“唧唧”的抱怨。 “我们还没找你要龙息的报酬呢。” 他从小白蛟的鬣毛中,捻出一片蓝色的瓣:“这片藤蔓上的龙息,都是被你吃掉的吧?” “整个幽谷只有这一片饲龙藤上长著龙息,这可是我边上这个冷冰冰的傢伙费尽心思侍弄出来的。” “你知道流嵐万宝阁里,一朵龙息值多少钱吗?把你这小傢伙卖了都买不起一片瓣哦~” “所以你现在身负巨债呢。” “不过,要是你愿意跟著我走,做我灵宠的话,我可以替你还了这笔债~毕竟,我和別川兄亲如手足嘛。” 黑衣男子陆別川淡淡地瞥了一眼云飞鹤,开口打断他的胡说八道。 他对白琅说道: “幽谷里龙息很多,无需你还债。” “但过量食入,会导致灵气逆流,就算急著化龙,也莫要贪吃。” 相较於对自己动手动脚,还胡乱恐嚇人的云飞鹤,白琅显然对一本正经的陆別川更有好感。 她费劲地从云飞鹤手里挣脱出来,一个猛子扎进了他的怀里。 陆別川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划过愣然,下意识地接住了“投怀送抱”的小蛟。 “喂喂喂,你不是说这小蛟不是你幽谷的吗?怎么对你这么亲热!” 云飞鹤不满地嚷嚷:“到头来,只要在这幽谷里,不管什么物种都只粘著你陆別川了是吧!” “不行不行,这个小蛟我见之就心喜,老陆也不问你要那白鹿白鹤白狐了,就要这小白蛟了!” 一副耍赖的样子,哪还有一开始出现时,翩翩白衣仙人的模样。 白琅闭目塞听地无视掉他的嚷嚷,小爪子坚定地揪著陆別川的衣服,岿然不动。 虽然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內原本灼热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被挖走內丹的那处伤口也完全癒合。 听这白衣人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龙息”的缘故。 而龙息长在幽谷,黑衣人似乎又是幽谷的主人。 那现在一无所有的她,自然得抱住黑衣男人的大腿苟命了! 更何况,相比起不怎么正经的白衣男人,这沉默寡言的黑衣人,长得还那么好看…… 没错,曾经的望月龙宫三公主,如今的蛟妖白琅,是个实打实的顏控。 陆別川垂眸,沉默地看著白琅,漆黑的眼眸读不出情绪。 就在白琅紧张地以为他要把自己丟出去的时候,对方却轻柔地拢了拢手,替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完全护在了怀里。 “你若愿意,便拜我为师可好?” 好听的声音,说出让人难以拒绝的话。 正有抱大腿之意的白琅,哪有不肯的道理。 小白蛟昂起头,用力地上下摆动。 “那日后,你便叫白琅。” 陆別川手指轻柔地点了点白琅额头上两个小小的凸起,“白取自你蛟身的顏色,琅乃无瑕美玉,又作金石相击之声,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白琅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没想到,这个人竟也给她取了“琅”这个名字。 当年,望月的老龙王曾告诉过她,因为她的龙蛋是青色的,他们都以为会孵出青色的小龙,所以给她取了“琅”,意为美丽的青色珊瑚。 虽然最后破壳发现是小白龙,却也没有再改。 见白琅半天没有反应,陆別川微微蹙起了眉:“若是不喜欢,那叫白璃?” “唧唧唧!”(没有不喜欢!) “所以更喜欢白璃这个名字吗?”听不懂蛟语的陆別川,猜测道。 “唧唧——”(叫白琅!)白琅摇头晃脑,努力表达。 “喜欢上一个?” “唧!”(对!) 虽然是同样的字,但是不同的人却赋予了它不同的意义。 望月龙王所说青色的珊瑚,期待的孩子是真龙女符凝儿。 而陆別川说的白色美玉,才是她白琅! “我说你们两个,就这么无视我真的好吗?” 这边的师徒俩氛围融洽,被冷落的云飞鹤只觉自己处境淒凉。 “明明还是我先看到小白琅的呢,结果又是这样!” 他愤愤不平地瞪了好友一眼:“你说!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驯兽术法,不然怎么这些小傢伙一看到你就被迷了魂!” “曲溪、洛泱、桑秋……如今这小蛟也是这样!” “灵羽真人说笑了,如今这归极大陆,哪还有驭兽之术呀,咱们师父就是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嘛。”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自不远处响起,来人是一位身著青色长衫的俏丽女子。 “师妹说得对,真人您別仗著师父老实,总欺负他呀。”跟在青衫女子身后的人附和道。 “哟!这不是小秋秋和小洛泱嘛~”云飞鹤对两人摆了摆手,“还不是因为当初你们俩都不选我,非要跟著这死木头走。” “我跟別川明明是一起救下你们的,结果一个两个跟在他身后,铁了心不回头,真是小没良心哟~” 桑秋,也就是青衫女子,闻言吐槽道:“对对对,我受伤快死的时候,您还在那考虑著要怎么锯下我的鹿角做药材呢,我哪敢跟您走呀。” “可不是,我被鬼族追杀,尾巴都断了好几条,真人您可是打算等我死了拿我的皮卖钱去呢,要不是师父拦著您,洛泱现在就该掛在流嵐万宝阁里了。” 被揭穿事实的云飞鹤,訕笑一下,闭上了嘴。 而听完全程的白琅,更是满意自己的选择。 幸好没听这傢伙的言巧语! 第6章 小师妹莫非是北海悬赏的蛟 “不说这个了,你们俩怎么到这来了?” 云飞鹤收起不正经,向陆別川的两个徒弟开口问道。 “幽谷收到了龙族的请帖,说是邀请师父参加他们的四海珍饈宴。”桑秋解释道。 “不去。”陆別川薄唇轻启,吐出简短的拒绝。 “別川向来不喜欢这种人多的活动,那几条老长虫不是都心里门清么?怎么这次又送请帖来了?”云飞鹤八卦地问。 “该不会,又是哪个龙女看上他了吧?借参加宴会之际,跟这木头培养感情?” “这次是哪家?上回的东海龙女被我们別川当场下面子,以龙族的傲气应该不会再来递帖,那是南海?西海?总不会是北海的那群疯子吧?” 云飞鹤看到洛泱一言难尽的表情,惊讶道:“还真是北海?!” 洛泱和桑秋动作十分同步,沉痛点头。 “餵陆別川,你別擼蛟了!你什么时候跟北海也这么熟了!”云飞鹤扭头,激动地冲陆別川嚷嚷。 “那群把血统看作命根子的傢伙,一个个脑子都坏了,你可別被他们骗去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陆別川十分淡定,完全没被请帖的事情影响。 “不熟。”简短的回答,让云飞鹤放下心。 相比於不熟的龙族发来的无关紧要的请帖,陆別川发现,怀里的小蛟在听到北海的时候,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琅儿和北海有旧怨?”他问道。 而白琅虽然没有回答,但她下意识用力的爪子,却已经给了陆別川答案。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去一趟北海也无不可。” “唧唧……!”(別去!) 白琅十分认可云飞鹤对北海龙族的评价,他们的確是一群疯子。 望月海的龙族隶属北海龙族,与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偏执。 但与北海龙族的森严血脉制度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白琅心想,若她和符凝儿的事发生在北海,怕是身份被揭穿的剎那,她便尸骨无存了吧。 儿时的她曾和望月老龙王去过一次北海,他还记得当初的北海龙王看向自己的眼神。 冰冷,如视死物。 只因她身为先天龙族,却生而没有龙角,在北海龙族眼里,她便是残缺的,应该被销毁的失败品。 白琅虽不知道自己这新上任的便宜师父,修为到底如何,可北海龙王的冷酷和深不可测她却早已见识过。 新师父是个好人,她不想让他送死。 …… “琅儿想和为师一起去?”只可惜陆別川完全听不懂白琅在说什么,自顾自猜测道。 “唧唧!唧!”(我是说別去!) “放心,为师定会为琅儿报仇。” “唧——唧唧!气死我了!”蛟语说到一半,突然变成了清脆的童声。 原本还在情绪激动地唧唧唧的小白蛟,嘴里蹦出人话,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唧?”白琅也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又唧了一声。 “小白琅,你別唧了!刚刚你是不是说话了来著?”云飞鹤见状最是来劲,也不跟洛泱继续骂北海了,兴奋地凑到陆別川身边。 “……好像是的。”有些迟疑的童声,再次响起。 “哎呀,没想到龙息带来的效果这么快就过去了!”云飞鹤面上带著遗憾,“小白琅『唧唧』的声音很可爱呢~” 但白琅却並不是很高兴。 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啊! 个头缩小了,声音竟然也变小了! 难道这就是她失去內丹后还活著的代价吗?退化? “琅儿在气什么?”陆別川面露不解,显然是听到了白琅方才说的那句话。 “咳……师父,徒儿说的是別去北海,不是想跟您一起去北海……” 能交流了,白琅反而不如之前只会“唧唧”时那样大方直白,有些扭捏地说道。 “因为您一直误解,所以徒儿才说生气……” “琅儿和北海不是有旧怨么?为何不去?”陆別川的世界十分简单,恩怨分明。 收了徒,便要对徒弟负责。 徒弟的仇便是他的仇,既然琅儿与北海有仇,那他替徒儿报了便是。 就像他当初为其他几个徒弟做的那样。 “徒儿和北海没有旧怨……真要说瓜葛……”白琅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和徒儿的身世有关。” 小白蛟的声音低落下去,身周仿佛有鬱气环绕。 桑秋和洛泱见状,对视一眼。 看来师父新收的这位小师妹,和他们从前一样,怕是也有著不堪回忆的过去。 “师父,小师妹看著还有些虚弱,不若先带她回幽谷小筑,再详细询问?” 桑秋提议道。 陆別川点头应允。 於是,一行人乾脆利落地离开了山洞出口。 *** 当白琅窝在陆別川怀里,跟著他们到幽谷小筑的时候,看著这雄伟的宫殿,气派的山门,被震惊到目瞪口呆。 她海里来的见识少,这哪是“小筑”啊?! 这分明是座山庄啊! “咳咳,当初的確是小筑来著……” 陆別川的徒弟之一,洛泱尷尬地挠了挠脸颊。 白琅这才意识到,她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原先的小筑毁了,懒得起名,这新山头便沿用以往的名字了。” 陆別川寻常时候话少,但在对待徒弟一事上,向来细心又认真。 听到白琅的话,便为她解释起来。 “没错,要不是三师兄渡雷劫动静太大,咱们也不用搬家。”桑秋揶揄地看向洛泱。 “不过,小师妹你不觉得这种反差很有意思嘛~” “师姐我啊,最喜欢看那些人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了!” 白琅没想到,看起来端庄秀丽的桑秋,竟是这种性格。 不过……自己刚刚不就是她口中,那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吗?! “什么小师妹?咱们的老小不是斯荇那个臭小子吗?” 几人的身后,响起粗獷的男声,一个穿著白色短打,凌乱的白髮扎成一束高马尾的魁梧男人从山下走来。 “师父,灵羽真人。”他向陆別川和云飞鹤行礼后,转向自己的两位师弟师妹。 “秋秋,你们说的小师妹是谁?师父都没出谷,哪里冒出来个新的徒弟?” “喏,这不是手里捧著呢么,宝贝得很。”云飞鹤冲白琅努努嘴。 来人是陆別川的二徒弟,曲溪。 当陆別川转身,他才看到自家师父怀里抱著的那条白色小蛟。 “白蛟……?小师妹莫非是北海悬赏的那条恶蛟?!” “什么?!” 曲溪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第7章 把他们的龙珠全挖出来,给你当弹珠玩 “二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桑秋皱著眉问曲溪道:“北海悬赏?恶蛟?” 她看了看自家师父怀里抱著的,还没她胳膊粗的,说话都还奶声奶气的小蛟崽子。 北海是真疯了吧……就这还恶? 其他几人也都在等曲溪的解释。 白琅动了动尾巴,看起来倒是比他们镇静得多。 其实,从逃离望月龙宫的水牢开始,她便一直有种苟且偷生一般的不安。 没人发现,没人追杀,没人在意…… 顺利得不可思议。 现在听说了北海的悬赏令,心里反倒是有了种尘埃落定的诡异平静感。 这才像是北海一贯的风格。 但平静过后,隨之涌上心头的,却又是强烈的不甘和怨愤。 距离符凝儿被找回望月海到现在,才过去了没几天吧。 她从前的好父兄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把事实公之於眾了吗? 竟还是北海直接发出的悬赏令。 呵,她白琅的面子还真不小。 没错,她的確占了龙宫天大的便宜,享受了福泽。 可如今內丹都已经被剖给符凝儿了,一命抵一命,难道还不够恩怨两清吗! 失去內丹的她若不是被龟丞相所救,早就死在水牢里了。 如今北海龙宫悬赏令一出,北海一脉的水族定会对她得而诛之。 难道一定要把她赶尽杀绝才肯罢休! 想到这,白琅蜷缩的身子猛然一抻。 龟丞相!救了她一命的龟丞相是否会因此被她连累? 她在陆別川怀里昂起头,语气有些急促地问曲溪道:“这位师兄,悬赏令上只有我的名字吗?有没有提到望月海的龟九?” 曲溪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会:“我没记错的话,那悬赏令上只提到了一条名叫琅的蛟妖,说是北海的逃犯,倒是没说到龟什么的。” 接著,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小师妹,这么说来那悬赏令上写的蛟,果真是你?” 陆別川的三徒弟,赤狐洛泱更是插嘴: “小师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担心什么老乌龟!” 他性子向来急躁,急吼吼地对白琅说道:“那群北海的长虫是出了名的睚眥必报,小心眼又难缠,你是蛟,和他们同为水族,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呀!” “小洛泱你著什么急呢,左右现在小白琅有你们师父罩著,难道还能再被北海欺负了去?” 云飞鹤惊讶过后,觉得北海的悬赏令也就那么回事儿,老神在在地宽慰洛泱。 “四条老长虫,也就西海的老东西能打一点,其他的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別川的对手,对吧重曦真君?” 他笑眯眯地说完,对陆別川眨眨眼。 然后又上手强硬地揉了一把洛泱的头髮: “难道,小洛泱还在对小时候那件事耿耿於怀吗?揪断你尾巴的几个小混蛋,如今看到你师父还会腿软呢,乖~別怕~” “灵羽真人!”洛泱有些羞恼地抓住了云飞鹤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反正北海都是一群疯子!如果莫名被他们缠上了,简直难以甩脱!” “况且二师兄说的是可是悬赏令,往前算算,四海都已经几百年没如此正式地通缉过人了!” 陆別川没有理会好友和徒弟的爭执,只低头和白琅对视: “琅儿,那悬赏令中提到的蛟妖琅,可是你?” 白琅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陆別川的脸色。 没在他面上发现对自己的嫌弃或怒意,这才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我。” “告诉为师,是怎么回事。” 陆別川的语气淡淡的,却有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 当白琅隱去重生,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完之后,陆別川师徒几人还未开口,云飞鹤却先大惊小怪地率先出声。 “原来望月当初藏著掖著的那个三公主竟是小白琅你啊!” 他再次上下打量起白琅,口中嘖嘖称奇:“传闻中那个囂张跋扈,却只闻其名不见人的望月龙宫三公主,明明是个软乎乎的小白蛟嘛~” “老东西不厚道,都养了这么多年了,走丟的孩子找回来,也没必要把抱错的小崽子赶尽杀绝啊。” 陆別川手指轻轻地拂过白琅颈部的鬣毛,对著情绪低落的小徒弟说道:“不用在意,你没有错。” 白琅在这一瞬间,泪意翻涌而上,一下子衝出了眼眶。 明明拜陆別川为师还不到半天,和云飞鹤也是今天才刚见面。 可就是他们,却说出了白琅两辈子都求而不得的那句“你没错”。 是啊,就像她曾反驳萧隨时说的那样,她和符凝儿明明是一般年纪,自破壳那日起,便作为望月三公主活著。 百年前不过一颗蛋,她要如何蓄意顶替,鳩占鹊巢呢? 符凝儿被找回来了,还被诊出身患离奇的弱水症,她便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蛟。 她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哎哎,怎么哭了?”云飞鹤看到白琅不停掉眼泪,甚至哭得打嗝的可怜样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和不正经,抬起袖子替小白蛟擦眼泪。 不过,被陆別川拂开了手。 “惹哭我徒弟了,离我们远点。” “喂喂,你徒弟明明是听了你的话之后才哭的,关我什么事?”云飞鹤不满。 “別哭,为师会替你报仇的。”陆別川摸了摸白琅的头承诺。 “就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把他们的龙珠全挖出来,给你当弹珠玩!”云飞鹤更是夸下海口。 “我不是……难过……嗝”白琅哭得说不清话,奶声奶气的童音打著哭嗝:“我不要他们的……嗝……龙珠,我把內丹……给他们了……嗝……恩怨……两清!” “好好好,恩怨两清,快別哭了小东西,你师父的袖子都快湿透了。” 相比不善言辞的陆別川,云飞鹤不停地哄著小白蛟。 “不都说望月龙宫的三公主,是个脾气差性格又霸道的傢伙么,小白琅你这和传言差得也太大了,明明是个哭唧唧的小受气包嘛。” 白琅也不想一直哭,她又不是真的小崽子,她都一百岁了! 可这眼泪根本不受她控制,一直不停地流,话也说不清,还一直打嗝,丟脸死了! “灵羽真人,您可快別说了,你没见小师妹哭得更厉害了吗。”桑秋无奈扶额。 他们师父的这位至交好友,本体是只优雅仙鹤,性格却是和本体半点不相关的嘴碎討人嫌。 就连安慰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在笑话人似的。 而哭个不停的白琅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哭著哭著哭晕过去。 只见桑秋说话间,原本哭个不停的小白蛟,在陆別川怀里慢慢停止了动静。 就在眾人以为她终於哭累了的时候,陆別川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小徒儿,体温高得不正常! 第8章 把我的伴生寒潭给这长虫用?我不同意! 蛟族的体温向来偏低,可陆別川此时接触到白琅的皮肤,却烫得惊人。 “师父,小师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曲溪,比他在场的两个师弟师妹细心得多,第一个发现了陆別川神色不对劲。 黑衣的幽谷主人蹙起眉,把灵力探入白琅体內查看。 几息之后,皱起的眉间展平,他勾了勾嘴角,对担忧的桑秋几人说道:“无碍,是琅儿要化形。” “曲溪,你先回去通知你大师兄,让他准备好九转碧灵丹。” 陆別川吩咐自己的二徒弟,接著又对桑秋说道:“秋儿,你去把阿荇找回来,跟他说为师要借他四时寒潭一用。” “是,师父。”曲溪和桑秋双双应下,转身离开。 而剩下的云飞鹤和洛泱,则跟著陆別川一起,带著白琅终於踏进了这名为“幽谷小筑”的山庄里。 此时的白琅看似陷入昏迷,可精神上却饱受煎熬。 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泡在岩浆里一般,疼痛难忍。 这种折磨的感觉,甚至比她当初內丹被挖后被关在水牢里更甚。 滚烫的热流从四肢百骸匯聚到她的胸口,又轰然散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剧烈的烧灼感让她的头脑昏沉,额头和小腹都有极其强烈的不適感,又胀又痛。 白琅的內府,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颗浅蓝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珠子,正散发出刺眼的金光,疯狂旋转著。 它横衝直撞似乎想飞出去,又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拉扯著,只能原地打转。 持续了好一会后才逐渐平息下来,褪去了金光。 身体散发著高热的白琅,也终於摆脱了这难熬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带著灼意的气息。 *** “幽谷小筑”是一片恢宏的建筑群,其中点缀的盎然绿意,和山庄后面那片归极大陆都声名显赫的“幽谷”交相辉映,生机勃勃。 “师父,这就是二师弟说的小师妹吧?” 当陆別川回到山庄中的住处时,他的大弟子封砚手捧黑玉匣,和曲溪一起踏入了小院。 “这是三枚九转碧灵丹。”封砚把黑玉匣递给陆別川,不过表情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师父,一般妖兽化形,一枚九转碧灵丹足矣,您为何要徒儿准备三枚?” “小师妹看起来十分体弱,怕是连一枚的效力都承受不起。” 曲溪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师兄的话。 倒是一旁的云飞鹤,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 “小砚溪溪啊,你们的小师妹怕是不仅仅是化形,还要化龙了。” 封砚和曲溪被云飞鹤对他们的称呼雷的一阵哆嗦,紧接著却又被他的话惊到。 “化龙?!” “嗯哼,怪不得让秋秋去找阿荇那小傢伙了。”云飞鹤摸著下巴感慨:“水荇草伴生的四时寒潭,那可是缓解蛟族化龙时血脉沸腾的痛苦,最好的缓和剂。” 他看著陆別川怀里失去意识的白琅:“不得不说,小白琅的运气是真的不错啊~” “龙息和四时寒潭,对蛟族来说化龙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她都毫不费力地就到手了呢。” “她既然出现在了我幽谷,便是与我幽谷有缘,这是她的机缘。”陆別川淡淡地开口。 洛泱在一旁也是思绪万千,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被师父救下时的场景。 当初他伤痕累累,被玄冥鬼族追杀,险些丧命之际,也是师父捡起他,还拦下了那两个鬼族。 师父那时对鬼族说的话,於此时一般无二。 “他既被我捡到,便是与我有缘,若两位想继续,请恕陆某失礼了。” ……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我的小师妹在哪?让本师兄来救他!” 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小院外传来,只见一个墨绿色长髮,容貌昳丽的少年兴冲冲地朝眾人跑过来。 “阿荇你慢点!等我一下!” 追在他身后的,是方才被派去找人的桑秋。 和斯荇的红光满面不同,桑秋此时的模样,比之前狼狈许多。 她衣服上沾了不少红红绿绿的叶子,甚至头髮里还插了好几枝长短不一的树杈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说了多少遍了,阿荇你別把那些种子当香粉洒在身上!” 桑秋见斯荇终於停下,生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边扯著头髮里的树枝一边教训。 “我们这山庄里,就你一个的本体是植物,你的种子武器沾到我们身上,清理起来有多麻烦你不知道吗!” “啊呀师姐这些都不重要,我的小师妹呢!”漂亮的少年跑到眾人身边,四处张望。 他打量一圈,看到的都是熟人,根本没有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失望地嚷嚷道:“师姐你骗人,哪有小师妹!” “师父怀里不是正抱著呢吗!” “那不是条臭长虫吗?海里的都不是好东西!” “阿荇、秋儿,不许胡闹。”陆別川制止了两个徒弟的吵嘴。 他对斯荇说道:“为师怀里的这尾白蛟便是你师妹,她如今乃是在化龙关键时期,需借你四时寒潭一用。” “什么?要把我的伴生寒潭给这长虫用?我不同意!”斯荇看著白琅的蛟身,寒著一张脸断然拒绝。 “师父我和海族有仇,您又不是不知道!让我救这东西,没门!” 他说著转身就要走,一旁的桑秋拉住了他。 “哎你先別急著走,小师妹她跟你一样,都和北海有仇!”桑秋和斯荇的关係最好,知道他对海族的心结就出在北海身上,於是出声劝阻。 “你救下小师妹,等她醒了,咱们带著你和她一起,去北海报仇。” 听到桑秋的话,斯荇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最亲近的师姐,又看向陆別川怀里的白琅。 “师父,师姐没骗我?这一次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北海了?”他向陆別川求证。 陆別川闻言却摇了摇头:“阿荇,为师与你说过很多次,还没到时机,你不能离开幽谷。” 原本还满怀期待的斯荇,脸一下就垮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这次,连桑秋拉他都不管用了。 云飞鹤看著少年赌气的背影,对好友的不善言辞真是十分无奈。 “我说別川,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你就跟阿荇说他现在走不出幽谷,又不是你真不愿意带他。” 可陆別川摇了摇头:“不,如果阿荇知道了,那当初留在他身上的阵法就会失效,他会死的。” “既然他不愿借寒潭,看来只能用其他法子替琅儿缓解痛苦了。” 就在陆別川打算另寻他法的时候,前院传来一阵巨响。 只见嘴上说著见死不救的斯荇,用力把一汪只有成年人两手宽的小水潭,砸在了前院的地上。 第9章 小师妹她,化龙失败了? 小水潭上方漂浮著丝丝寒气,出现的瞬间,整个小院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见陆別川抱著白琅走到屋外,斯荇扭过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封砚和曲溪跟在陆別川身后一同出来,两人看向小师弟的眼神十分欣慰。 斯荇被自家师兄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了半天还是憋不住出声道: “喂,你们可別误会,我才不是为了帮她!” 墨绿色长髮的少年,此时看起来有些虚张声势。 他见桑秋也跟著出来,忙跑过去拉住对方的袖子:“我是看在四师姐的面子上!” “况……况且,这天气太热!拿寒潭出来降降温!” “噗”蹩脚的理由让洛泱忍不住笑出声,惹来斯荇的怒瞪。 云飞鹤闻言,笑著拿手肘捅了捅陆別川:“你徒弟的面子比还你大呢~真君你不行啊~” 陆別川对好友的插科打諢向来没什么反应,只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见斯荇还嘟著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抱著白蛟的年长师尊抬手安抚般地揉了揉对方头髮。 斯荇僵著身子,表情彆扭却並没有躲开。 接著,陆別川弯下腰,小心地把白琅放进了寒潭里。 原本已失去意识的小白蛟,在落入寒潭的剎那,竟仿佛本能觉醒一般,流畅地滑入潭水深处,自在地畅游起来。 白色的蛟身隱隱能看到淡金色的光芒,在寒潭清澈的水里,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隨著时间流逝,白琅身上浅淡的金光越来越盛,丝丝缕缕地流动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金色的茧状物,把娇小的白蛟包裹了起来。 白琅蛟身成团,蜷缩在茧里,缓缓沉入潭底。 与眾人眼里看到的平静祥和不同,昏迷中的白琅,一直在一种难以摆脱的灼热和乾渴中挣扎。 明明已经不久前,那种经脉都要被烧化了的痛感已经平息。 可她现在突然又仿佛置身火海般,如影隨形的热辣痛感逃不脱甩不掉,只恨不得钻进冰块中好好降温一番。 在白琅的內府中,那枚指甲盖大小,浅蓝色的小珠子正在不停地颤抖著,其上的金芒忽明忽灭。 当金色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珠子的表面竟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透著不详的气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但那纹路很快消失,蓝色小珠子也停止了颤抖,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白琅內府里。 而正一眨不眨盯著寒潭,时刻关注白琅情况的陆別川几人,也在此时发现了异状。 只见沉入潭底的金色大茧,像是褪色了一般,倏忽变成了白色。 原本还透著勃勃生机的茧,此时却莫名给人一种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之感。 在潭底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曲溪第一个开口:“师父……小师妹她这是……化形失败了吗?” 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出声,生怕自己大声点,潭底的茧就会坏了似的。 陆別川眉间隆起,他衣袖一挥,把白琅从潭水里捞了起来。 此时的茧已经从白色变成了半透明,依稀可见里面蜷缩著的小白蛟。 “这是……化龙失败了?”云飞鹤觉得很不可思议。 先不说化形的事,单是白琅这次化龙,分明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能会失败才对。 放眼任何一个蛟族,但凡有白琅这样的化龙条件,那几乎就是躺著成龙。 除非有外力强行干预…… 斯荇也觉得很离谱,他们水荇草一族的伴生寒潭,向来是蛟族趋之若鶩的好宝贝。 用了寒潭的蛟,没有一条是化龙失败的! 在他来幽谷之前,便有一些心怀不轨的恶蛟试图杀他夺宝。 只可惜寒潭与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关係,如果水荇草枯萎了,那寒潭也会瞬间乾涸。 想到自己在拜陆別川为师之前,经歷的那些痛苦过往,斯荇的脸更臭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小长虫化龙失败,跟他的寒潭绝对没关係! 肯定是她自己修行不到家! 陆別川的其他几个徒弟也都皱著眉,看著他们师父手中,和之前毫无差別的小白蛟,满心疑惑。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白琅,终於能从难以言说的滚烫中解脱。 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幽幽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好几双大眼睛凝重地盯著自己,差点嚇得从陆別川手里掉下去。 小白蛟一扭头,看到让她安心的新师父不苟言笑的脸,才放心地继续趴回了人家怀里。 “小白琅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憋不住话的云飞鹤,见小白蛟化龙失败了,还没心没肺地在那打哈欠,急吼吼地问她。 “唔?不舒服?没有呀。” 白琅有些摸不著头脑,接著,听到肚子传来咕嚕嚕的声音,她小爪子一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有点饿了。” “你这时候还吃得下饭?!”斯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师父怀里的小蛟。 不是他化龙失败,但看到白琅这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看起来却比白琅更著急上火。 “咦?”白琅看著这个陌生的漂亮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小白蛟歪歪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斯荇。 “你个没用的傢伙!有我的四时寒潭在!听说还吃了师父一堆的龙息,这都能失败!” “失败就算了!一点都不羞愧,还想著吃吃吃!” 斯荇对著白琅就是一通输出,把白琅都给骂懵了。 不过她倒是抓住了斯荇话里的重点,“化龙?这位……呃” 她卡在了对方的称呼上,好在贴心的大师兄封砚开口替她介绍:“这是你的六师兄斯荇,我是你的大师兄,我叫封砚。” 白琅乖乖向封砚问好,然后接著对斯荇解释道:“六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连內丹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化龙呢?这件事师父和几位师兄师姐也知道呀。” “我刚刚只是因为灵气逆行经脉,修为不到家,所以才昏过去的。” 听到白琅这么说,桑秋和洛泱等人也反应过来。 是啊,蛟妖化龙,需要把內丹炼化成龙珠。 而他们的小师妹,在解释自己来歷的时候分明提到过,她的內丹早就被望月龙王挖出来,给他的亲女儿治病了。 可方才也是师父说的,小师妹要化龙了…… 於是,陆別川的几个徒弟,默契地把目光都转向了他们的师父。 第10章 龙息花 陆別川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面对徒弟们那一张张不解的脸,言简意賅地说:“琅儿有內丹,化龙失败之事有蹊蹺。” 这一下,就连白琅都惊了。 她师父的意思是,她的內丹还在?! 云飞鹤闻言,直接一把握住了白琅的一只爪子,二话不说也探入了灵力。 白琅一惊,下意识便要反抗,可无奈修为相差悬殊。 云飞鹤的灵力在她体內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好在对方是她师父好友,想来应该也不会害她吧…… 作为一个本体乃是仙鹤的修道者,云飞鹤的灵力天然便带有温和治癒的气息。 相较於陆別川的灵力中蕴含的霸道与大开大合,灵羽真人的灵力要细致得多。 可饶是如此,他却压根没在白琅体內发现丝毫属於她的內丹的踪跡。 反倒是看到了这可怜小白蛟那凌乱的內府,和千疮百孔的灵脉。 不信邪的云飞鹤探查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老朋友是不是看岔眼了。 “喂,我说別川啊,你別给你徒弟凭空画大饼啊。”云飞鹤皱著眉,以为好友是为了安抚小徒弟,骗人家呢。 “我看了好几遍,小白琅的体內压根没有你说的內丹,这要是能化龙才见鬼了呢!” “我看小白琅內府全是灵气造成的伤痕,方才的异状应该就是如她自己所言,是灵气逆行造成的经脉动盪。” 在听了云飞鹤的话后,原本心有期待的白琅,心中那小小的,名为侥倖的火苗一下子就灭了。 果然,是她师父搞错了吧…… 那个灵羽真人没探查到她的內丹,她自己对內府也是毫无所感。 可陆別川却完全没被好友动摇。 他没有理会云飞鹤,反而突然开口问封砚:“阿砚,你可还记得为师让你饲养饲龙藤时,教导过你什么?” 身为陆別川的大徒弟,封砚没有被师父的突然考校难倒。 只见他有条不紊地回答:“师父您曾说过,饲龙藤乃是上古圣物,如今归极大陆除了东南西北四海外,便只有我幽谷和流嵐万宝阁有少许植株。” “饲龙藤虽属植物,却需用灵兽血肉餵养,且定期浇灌龙涎,才能孕育出龙息。” “而龙息是龙族幼崽成长必不可少的养分,同时也是其他水族化龙必须的灵宝。” …… 这幽谷中,除了陆別川,对饲龙藤和龙息最了解的,当属封砚了。 他身为陆別川大弟子,如今主要负责的,便是打理幽谷中这数不胜数的奇珍异草。 其他几位弟子听到封砚对饲龙藤和龙息的侃侃而谈,一个个惊讶地长大了嘴。 没想到,他们对这龙息的了解,根本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別说几个小辈,云飞鹤也是大开眼界。 他还以为,龙息只是蛟族化龙的必需品而已。 原来,任何水族,只要得到龙息,那均有化龙的可能性! 要是这些事被那一帮子海鲜知道了,怕不是得疯。 怪不得不管是他好友还是那流嵐万宝阁,都对龙息如此吝嗇。 遑论东南西北四海的长虫们,更是对这讳莫如深,都不怎么允许其他人提起。 他云飞鹤也是沾了好友的光,才知道幽谷竟然种著这么一大片龙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友原本对龙息如此吝嗇,怎么小白琅霍霍完了他一整片饲龙藤,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所以,他陆別川果然是有恋兽癖吧! 你看看他捡回来的那些个徒弟,仔细一数,除了如今不在谷里的老五,还有臭脾气的小六斯荇,其他几个的原型都是兽类! 而封砚呢,虽然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可也没弄明白他师父突然提这些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陆別川环视了一圈,看著依然满头雾水的徒弟们和好友,嘆了口气。 “龙息,还有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功效,它可助妖族重塑內丹。” “什么?!” 云飞鹤的反应是在场眾人中最大的,他失声喊道:“別川你在开玩笑吧?!” “如果龙息真的可助妖族重塑內丹!当初……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甚至有些发颤,眼眶微红:“所以当初小羽本是有救的!是吗?!” 看著好友激动的反应,陆別川眉目微敛,波澜不惊的面上带上了几分伤感。 “……用龙息重塑內丹的条件十分苛刻。”他的微凉的嗓音,此时带著些安抚的意味,让云飞鹤激动的情绪稍稍平静。 “我们捡到琅儿时,她胸口保有一丝龙气,而龙息的能量更是已吸收到饱和,能和龙气相辅相成。” “龙息是重塑內丹的引子,也是基石,须得是失去內丹的妖族自身妖力或灵气来激发,任何外力都无法介入。” “且这重塑的过程,肉体和灵脉会经受一遍遍的龙息灵力冲刷,箇中痛苦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但凡有一丝迟疑的念头,那龙息的灵力便会消散。” “就我所知,靠著龙息重塑了內丹的妖族,如今除了琅儿之外,便只有问道山那位,如今已隱世了几百年的『圣德仙人』。” “那个老树……哦不是,那个老仙君……竟是重塑內丹的?” 云飞鹤诧异过后,恼恨道: “当初飞羽的內丹完全破碎,我们也曾去求助过圣德仙人,他明明知道龙息的作用,竟然不告诉我们!” 他还记得那老傢伙当初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著奄奄一息的云飞羽,宛如看著死物。 “飞羽的情况,確实不適合用龙息。”陆別川並不是为圣德仙人开脱,他面对好友的怒视,解释道。 “我方才已说明,龙息的药力需要自身激发,而飞羽她內丹破碎,体內妖力尽散,不仅激发不了龙息,或许还会因为承受不住外来的灵力,而加速毁灭……” 云飞鹤闻言,沉默不语。 他只是一想到胞妹的离世,便无法释怀。 “那小白琅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云飞鹤转而看向陆別川怀里。 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白琅,一下子被点到名,眨巴了几下眼睛,感到一丝丝茫然和心虚。 陆別川的其他几个弟子也再次把关注的视线,投向了他们的小师妹。 对啊!师父说小师妹已经成功重塑了內丹,但为何灵羽真人探查多次,却依然探查不到呢? 第11章 她竟真的再次拥有了內丹! 对於白琅遇到的特殊情况,其实陆別川也有些不解。 方才他进行试探的时候,分明是在小徒弟体內探查到內丹以及內丹外包裹的一层龙气的。 这是蛟族化龙的徵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吩咐徒弟准备诸如九转碧灵丹这类灵药。 但如今琅儿化龙失败了,飞鹤也说未在她体內探查到內丹的踪跡…… 陆別川沉思片刻,再一次把灵力探入了白琅的內府。 和云飞鹤眼中所见的白琅的內府全然不同,陆別川能感受到一股十分明显的龙气,游离在其中。 不过,他这一回,也找不到內丹的影子了。 直觉告诉陆別川,他徒弟的內府中有內丹存在,可灵视所到之处,却空无一物。 就在他皱著眉打算撤回灵力时,变故陡生。 只见,一颗浅蓝色的小珠子,颤颤巍巍地显现出身形,牵动起內府的龙气,像是不顾一切般,往陆別川灵力所在的方向衝来。 而小珠子的表面,隨著它的动作,渐渐冒出隱隱约约的暗红色纹路,並隨著它距离陆別川灵力越近,而变得越发明显。 与此同时,在內府之外,原本安静趴伏在陆別川怀里的白琅,突然痛呼出声。 陆別川的神色也越来越冷峻,眉间隆起深深的丘壑。 围在边上的云飞鹤等人,不敢在此时打扰陆別川,生怕他一个分心神识动盪,和白琅一同受伤,就只能满脸担心地看著师徒俩。 陆別川確信,那浅蓝色的小珠子便是他小徒儿的內丹不会错。 但其上冒出来的暗红色纹路,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不適之感。 小珠子一开始衝过来的速度很快,可当距离陆別川灵力越来越近时,速度却又猛然慢了下来。 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对於陆別川灵力的態度却异常亲近。 那模样像是要诉苦,又像是要求助,努力靠近半天却不得其法。 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拉扯住了一般。 而原本自发缠绕在小珠子上的游离龙气,在暗红色纹路越来越明显后,宛如被烫到了似的,纷纷从珠子上脱落,再次在內府中四散开来。 见到这等异状,陆別川没有犹豫,直接把灵力伸向小珠子。 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暗红色的纹路就像是沸腾的火焰,猛然躥高,一整个包裹住了蓝色的小珠子。 白琅也再一次痛呼出声,身体的温度也隨之变高。 在旁观的几人眼里,甚至能看到她的鳞片下泛起微微的红色。 而当陆別川通过灵识看到这火焰的瞬间,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没看错,这是九冥族的阵法纹路! 和他的六徒儿斯荇身上所设的阵法,同出一族。 便是这阵法,让他的小徒弟承受了岩浆灼体之痛,內丹被困,无法化形与化龙。 思及此,陆別川当即凝神聚气,以指为媒介,从眉心牵引出了一股纯正的冰寒之气。 缓缓渡入白琅的內府。 这股寒凉之气,和斯荇的四时寒潭所散发的寒气不同。 当然,也不同於白琅曾经在萧隨手中的玄阴链上感受到的阴寒。 小白蛟在吸收了这冰寒之气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適。 从她离开望月龙宫水牢,在这幽谷转醒后,时不时能感受到的灼热和躁动,此时完全被平息了。 她甚至能隱隱感受到內府之中,好似真的又有內丹在重新运转! 在陆別川完全收手之后,云飞鹤终於按捺不住,著急地开口:“別川!你怎么把寒冰精魄又分出去了一缕,再这样下去,你自己可就……” 他的话,止於陆別川的目光。 但已经说出口的內容,却一字不差地钻进了白琅的耳朵。 自觉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的小白蛟,一跃跳出了陆別川怀里。 她昂著头,童音里能听到满是自责和不安:“师父,如果这寒冰精魄会伤害到您,徒儿不要!” 她並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这新认下的,全天下最好的师父受伤! “无妨,只要寒冰精晶在,炼出精魄不过早晚的事。” 陆別川温声安抚。 而在场的其余几个徒弟,也並不知晓两位尊长口中所说的寒冰精魄是何物。 “师父,您分离这寒冰精魄,真的不会对您的身体和修行不利?” 封砚是大师兄,也是陆別川所有弟子中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 虽然听到陆別川说无碍,可此时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出声確认。 不苟言笑的黑衣师尊,此时的嘴角勾起浅浅弧度,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周围,那一双双写满了担忧的清澈眼眸。 “为师可曾骗过你们?是飞鹤太过大惊小怪了。”他说著,伸手点了点离自己最近的斯荇。 “阿荇刚入谷时,为师便分过一缕精魄给他,你们看为师如今可有大碍?” 而听到陆別川这话的斯荇,更是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师父也分过一缕寒冰精魄给自己?!而且刚入谷就给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可是刚在心里偷偷骂了,新来的这小长虫师妹是个麻烦精哎…… “当时阿荇的寒潭濒临乾涸,妖身本体也几近枯萎。” 陆別川的手指轻轻一勾,只见那一汪自白琅离开后便趋於平静的小水潭,突然泛起涟漪。 紧接著,水潭中心出现点点冰蓝色的柔光,与方才陆別川引自眉心的那一缕寒气,有著如出一辙的灵力波动。 斯荇与伴生法宝心意相同,当陆別川引出寒潭中的精魄时,他自然有所感觉。 怪不得,当他身受重伤,从幽谷中醒来时,总觉得他的寒潭与从前有些不同。 並不是说被人动了手脚,反而更像是一种进阶。 寒气更为精粹的同时,他对寒潭的控制力也强了许多。 没想到……竟然是师父暗中助他。 他们这看起来生人勿进,其实傻白甜的老好人师父,难道对每一个新进门的弟子,都这么掏心掏肺的好吗? 斯荇內心的疑问,其实白琅也有。 她自问自己並不是什么身世不凡的妖,也没有惊世之才,跟陆別川更是才认识了一天。 就算她已经拜他为师了,可这师父对她这个只比陌生人好上一丁点的新徒弟,未免也太好了些…… 好到她甚至有点不安。 小白蛟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內府隱隱发热。 这种热感,和之前的炽烈不同,是温润舒適的。 白琅对此並不陌生,在失去內丹前,这种感觉她感受了太多次,分明是內丹引动她的內府灵力,即將化形的前兆! 她再次探查自己的內府,只见一颗浅蓝色泛著寒光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珠子,正稳稳地悬停在正中央。 隨著她的呼吸,而一上一下有规律地缓缓起伏。 她的內丹! 方才的感觉没有错,她竟真的再次拥有內丹了! 第12章 看来这北海,非去不可了 小白蛟激动地飞起来,不过这一次没有扑进陆別川怀里,而是绕著他飞快地转圈。 从头到尾巴尖,都能看出激动的情绪。 “我又有內丹了!我又有內丹了!” 童音里带著掩藏不住的高兴:“师父!一定是您方才分出的精魄帮了我对吗?谢谢师父!” 陆別川没有否认,只是制止了白琅围著自己不停转圈的动作。 再转下去他都要晕了。 “好了,既已有內丹,琅儿专心化形才是。” 他这小徒弟,在龙息的作用下,本应该是先化龙再化形。 但他之前探查其內府,却发现了九冥族的阵法印记。 正是这印记,阻碍了龙气与內丹的结合。 更是差点让白琅新生的內丹,连实体都无法维持住。 如今,有他的寒冰精魄在,可以压制內丹上的阵法,化形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若要成功化龙,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是!师父!” 听到陆別川的话,小白蛟也不围著他打转了,脆生生地应下。 与之前在寒潭中金光闪闪的模样不同,白琅此次化形十分平静。 小白蛟把自己团成团,一阵白光之后,出现在眾人面前的,便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了。 与桑秋想像的完全相同,白琅的人形看起来只有人类孩童八岁左右。 比斯荇的人形看著还要小上不少,真的是幽谷名符其实的“小”师妹了。 但与师门其他人满意的表情相比,白琅打量了一下自己,脸却垮了下来。 “为何我的人形变得这么年幼!我明明已经一百岁了,之前化形都是成年模样的!” 梳著双髻,白髮金瞳的小女童不满地抱怨,惹来了她六师兄一记不轻不重的敲头。 “一百岁很大吗?我都五百多岁了,人形也不过看起来十五六的样子,你看著七八岁,哪里不合理吗?” 斯荇恶声恶气地说道。 白琅皱起脸,她发现她这个六师兄对自己好像很有意见。 从第一次见面,態度就很差。 不过陆別川既是她师父又是她救命恩人,要爱屋及乌。 六师兄是她师父的徒弟,而她已经是个一百岁的成年蛟了,不和他一般见识! 白琅选择性遗忘了斯荇口中,她才一百岁,而对方已经五百多岁的事实。 “小师妹会不会因伤势太重记错了?我记得蛟族五百岁成年,龙族更是要千岁才成年。” “蛟的百岁,於其他妖族而言,才刚过幼儿时期才对。” 曲溪在此时开口道。 “她伤的是脑子吗?自己多少岁都记不得了?呀!四师姐你打我干嘛?” 斯荇刚说完,就被桑秋锤了脑壳。 “琅儿是你师妹,收收你这狗脾气!”桑秋瞪了不省心的小师弟一眼。 “你再搞迁怒这一套,別怪师姐我替师父教训你哦。” 轻声细语地说著威胁的话,陆別川唯二的女徒弟,却是他几个徒弟中,除了二徒弟曲溪之外,武力值最高的一个。 云飞鹤看著白琅漂亮可爱的人形,喜欢的不得了。 忍不住上手就开始揉捏她肉嘟嘟的脸颊,没办法,谁让他们仙鹤一族就是喜欢好看的事物呢~ 但他揉管揉,手上不停,嘴里却是赞同曲溪:“小溪儿说得不错,琅琅小宝贝你一定是记错了,哪有百岁的蛟能化成成年人形呢~” “要真有,那也肯定是幻术!” 见著了白琅人形,云飞鹤的称呼都从“小白琅”变成“琅琅小宝贝”了…… 陆別川的所有徒弟,除了大师兄封砚逃过一劫之外,其他几个在幼时都被云飞鹤“蹂躪”过。 此时不由地对他们的小师妹投以了同情的视线。 白琅此时却无心去管云飞鹤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见几位师兄都如此信誓旦旦,她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之前的记忆出错了吗? 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疼痛仍歷歷在目的这一世,她记得真真切切,她白琅的人形就是成年女子的模样啊! 对了!符凝儿也和她一样啊! 像是找到了佐证记忆的证据一般,白髮小童急急地开口:“师父,师兄师姐,你们还记得琅儿之前说的那个,望月龙宫的真正龙女符凝儿吗?” “她和琅儿一般年纪,被望月龙王父子找回来的时候,也和琅儿一样,是成年模样的!” 白琅这话一出,却让在场几个对水族有所了解的人,都皱起了眉。 云飞鹤更是直接开口道:“琅琅宝贝,如果你確实没记错的话,那只能说明,望月老龙找回来的女儿,不是年龄有问题,就是身份有问题。” “没错,若对方真是百岁之龄,且確实为龙族的话,那人形必然不可能是成年女子样貌。” 陆別川的三徒弟洛泱狠狠点头赞同。 要知道,当初扯断了他两条尾巴的,北海龙王的二女儿,三百岁的年纪,外貌看起来和小师妹此时也是大差不差。 “看来,这望月龙王藏了不少秘密啊。”封砚揉了揉白琅的头髮:“或许,小师妹你的身世,也並不像那几条龙说的那般。” “是啊,小师妹你不是说,救了你的那只老乌龟,言之凿凿你必有龙族血脉吗?” 洛泱应和大师兄的话:“没错!那老乌龟肯定是知道望月老龙的秘密,不忍心一条龙族血脉被戕害,才会救你出来的!” 白琅这几位师兄师姐你一言我一语,直接阴谋论瞭望月龙族,让白琅这个事主反倒是一头雾水。 “既然这样,那別川兄,这北海的珍饈宴,看来我们是非去不可了啊。” 云飞鹤对好友说道:“琅琅小宝贝的身上,定然有许多秘密,得到瞭望月龙宫才能解开。” 陆別川微微頷首。 “那大家便一同去吧。” “封砚,你带著阿荇留守幽谷,其余人隨我去北海。” “曲溪,你先行出发,联繫清澜,到时候让他与我们在澄江口匯合” “是!师父!” 领命的封砚和曲溪纷纷应是,洛泱和桑秋也很高兴,他们很久没跟著师父一起出谷了。 唯有斯荇的脸色臭了下来。 又是这样!又把他丟在这里! 自从他拜入幽谷之后,师父就仿佛圈禁似的,从来不准他出谷! 斯荇怒气冲冲地把寒潭收回宝囊,沉著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陆別川的院落。 “哎,你真的不打算把实话告诉你这徒弟吗?他脾气那么爆,再被你多丟下几次,保不准就会爆发了哦。” 还有其他徒弟在场,云飞鹤用传音偷偷跟陆別川说道。 陆別川只微微摇头,还是和之前同样的答覆:“时机未到,此时告诉阿荇,他身上的禁制阵法启动,会要了他的命。” “到底是什么样的禁制,竟然让你都束手无策?”云飞鹤眼里,陆別川已经是当世少有的修者大能。 “这正是我此去北海的目的之一。”陆別川脸色一冷,脑海里闪过小徒弟內丹上的九冥族暗纹。 到底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让他连续收下的两个徒弟,身上都会带著这种禁制。 一个死里逃生,另一个也是差点殞命。 第13章 六师兄,你脸红的样子好漂亮! “距离这四海珍饈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师父,我们是否需要为北海备礼?” 桑秋问道。 她上一次隨陆別川参加这珍饈宴会,已经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那一年的举办者是东海。 而彼时的幽谷和东海还没有闹翻,她和封砚在陆別川的吩咐下,精心准备了十分丰厚的与宴礼。 只可惜,东海的二龙女突然对他们师父的当眾示爱,三龙女又跳出来爭抢,老龙王更是顺水推舟试图撮合女儿和陆別川,导致场面混乱失控。 最终,礼物没送出去,三人也提前离场了,更因陆別川冷酷无情的拒绝,而和东海结了仇。 回想起当时兵荒马乱的场面,桑秋不由地偷偷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嗯……面容比之一百五十年前愈发冷峻成熟,高岭之的气质也愈发出挑。 不愧是能成为归极大陆传说的“蓝顏祸水”。 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的心思,却仿佛被陆別川看透。 黑衣的师尊朝看似乖巧的四徒弟横了一眼过去,桑秋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在心里僭越。 “比照著上次东海的隨礼规格即可。”陆別川淡淡回道。 “师父,咱们这次去是砸场子的,还准备什么礼啊,这不是便宜了那帮老东西?” 洛泱觉得压根没必要给北海面子,都是些蛮不讲理的海族,先礼后兵对他们根本没用。 他话音刚落,却被大师兄弹了额头:“说的什么话,別整天跟你二师兄学,像个土匪似的。” 无辜躺枪的曲溪一脸懵,憨憨地摸了摸头,跟他又有什么关係? 封砚无视了身边委委屈屈的白髮大汉,继续教育师弟:“你们这次去北海,是为我们小师妹討个公道的,可不是去砸场子的,没得败坏了幽谷的名声。” “就是说嘛,师兄你这细胳膊细腿,真打起来也不是那些龙族的对手呀。” 桑秋笑眯眯地戳洛泱痛脚。 师兄妹几个笑著打闹了起来。 倒是白琅,虽然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到斯荇什么好脸色,但对於他的负气离开还是有些担忧。 白髮小童扯了扯自家师父的衣袖:“师父,六师兄他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在她仅有的前半生经验中,身份还没曝光之前,整个望月龙族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 不管想要什么,就算一开始得不到的东西,只要稍稍发个脾气就能被满足。 虽然身份曝光后待遇一落千丈,但在白琅的认识中,如果因为得不到某样东西而发脾气,那只要让他得到,脾气自然也就没了。 而且斯荇的要求也並不过分,只是想跟著大家一起去北海,师父为什么不同意。 听到小徒弟天真的疑问,陆別川俯身,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並没有正面回答她。 “琅儿若是担心你师兄,就去找他聊聊天吧。” “喂,你让这么软乎乎的小傢伙,去触斯荇那臭小鬼的霉头?不怕小崽子最后哭著跑回来吗?” 云飞鹤听到好友的话,忍不住吐槽。 没办法,在陆別川的这群毛茸茸徒弟里,他唯一处不来的,就是斯荇。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本体是草木精灵,还是因为那遭人嫌的性格,亦或是初见面就把他毒晕了一整天的不快经歷。 总之,云飞鹤不喜欢斯荇,当然斯荇也对云飞鹤嗤之以鼻。 两人见面那就是相看两相厌。 “无妨,阿荇这孩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欺负琅儿的。” 陆別川目送著已经顛顛儿跑远的白琅,篤定地说道。 *** 白琅对幽谷的地形並不熟悉,只凭著直觉,在这迷宫般的庞大山庄里晃悠。 与入目奢华,色调俱是幽蓝的海底龙宫不同,“幽谷小筑”的风景,是生机勃勃的翠绿。 有生之年第一次离开海的小白蛟,看著满目的鲜艷风景,差点忘记自己跑出来的目的。 她四处张望著,试图找到那墨绿色的身影。 可山庄的植被同样也是深深浅浅的绿,她对环境又还十分陌生,要找到同为草木属性的斯荇,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就在她从又一个院子里无功而返时,耳边响起了少年懒洋洋的声音。 白琅扭头,只见她的六师兄,嘴里叼著草,手中百无聊赖地捏著不知名的紫色朵,冲她喊话:“小东西,你跑来我的院子做什么?” 没想到她横衝直撞的,竟真找到了斯荇的住处! 白琅高高兴兴地朝他打招呼:“六师兄!我来找你回去一起求师父,多求几次没准我们就能一起去北海了。” 可听了她的话后,斯荇慵懒的脸色却猛然变黑,倏然之间就闪到了白琅眼前。 他仗著身高优势,俯视著面前的小女童,更是用纤长的手指死死掐住了白琅下巴。 墨绿色头髮的少年狠狠盯著白琅,一字一顿地开口:“用、不、著、你、假、惺、惺!” “若你是来炫耀的,可以滚了!” 他冷冷的说完,鬆开白琅,几跃之下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对突发情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小童,后知后觉地才感受到下巴上的轻微刺痛。 她不懂斯荇为何生气。 不过,既然六师兄说这是他的院落,那他肯定会回来的。 並没有被少年的凶狠嚇退的白琅,十分自然地坐上院中摆著的石墩子,托著下巴欣赏起这院中的风景来。 而看似甩袖离开,其实偷偷隱藏在暗处的斯荇,见白琅竟毫不见外地在他院子里坐下了,一时间气的不轻。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看白琅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总是让师兄师姐头疼的少年,第一次遇到了让自己没辙的情况。 这傢伙是师父新收的小徒弟,师父看起来对她宠得很。 骂她不管用,他总不能上手打吧? 別说师父和师兄师姐会教训他,就是他斯荇,往日里在谷中再怎么囂张,也做不出仗著年纪欺凌弱小的事。 墨绿色长髮的少年那昳丽的面容,因为生气而更动人了。 他恶狠狠地磨著牙,低声质问白琅。 “你到底想怎么样!” 结果他面前这小东西说了什么??? “六师兄,你脸红的样子好漂亮哎!” 白琅是发自內心的讚美,她觉得她活到现在,还没见过比她六师兄更漂亮的人。 无论男女都没有。 很好!这该死的小崽子! 斯荇平生最討厌別人说他漂亮! 谁都別拉他,让他狠狠揍这有眼无珠的小臭长虫一顿! 斯荇的脸看起来更红了(被气的),可罪魁祸首却毫无所觉。 第14章 此去北海之行,琅儿可自己找找答案 眼看著斯荇似乎快压抑不住要爆发的表情,白琅终於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对方生气了。 她想了想,然后完全不设防地在斯荇面前直接变回了原形。 小爪子扣了扣自己的某块鳞片,费了一番功夫后,从中抠出两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她把珍珠强塞到了斯荇怀里后,才变回人形开口:“六师兄,这是我偷偷攒下来的,最好看的两颗珍珠了,给你,你別生气了。” “谁要你的珍珠!”斯荇被突然强塞礼物,愣了一瞬后反手便还了回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是老实坦白,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白琅的小肉手捏著又被斯荇塞回来的珍珠。 说真的,其实她还真有点捨不得把它们送给六师兄呢。 这两颗珍珠,大概是整个望月龙宫的宝物中,真正属於她的东西了。 不是来自望月龙王父子的礼物,也不是旁人送来討好她的。 这是她第一次偷跑出望月海域玩耍,和不相识的水族一起,亲手采来的珍珠。 “我没有献殷勤。”白琅皱起了脸,她这六师兄讲话真难听:“明明是师兄你顶撞师父,我只是想来劝师兄,不要惹师父生气。” “我惹他生气?”斯荇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被白琅气得不轻。 “好好好,你这小东西倒是知道这幽谷中谁能护著你!” 他冷冷一笑,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师父,为什么所有徒弟中,偏偏只禁足我一个?” “那也是师兄你的师父!”白琅有些不高兴了,面前这个师兄讲话难听还胡搅蛮缠,“而且师父也没禁师兄你的足,只是没有同意带上你一起去北海。” “大师兄不是也留下来了吗?”在白琅看来,斯荇因为这件事就对陆別川有怨气,简直又任性又无理取闹。 “那不一样!师父他自我拜入幽谷之后,就从不准我踏出幽谷一步!” 虽然在斯荇看来,幽谷之外皆是乌烟瘴气之地,他其实也不屑踏足。 可自己不愿去,和別人不准他去是两码事! “更何况,这次的北海之行,我也与那些海族有旧怨!既然你我都是苦主,为何师父却只带你不带我?!” 白琅没想到斯荇的赌气背后,还有这些內幕。 她一时间也没法硬气地回答他,只能放软了態度道:“无论如何,师父他肯定不会害我们。” “在来寻你之前,灵羽真人跟我说了,师兄你们都和我一样,是被师父救下,捡回幽谷的。” “万一师父不让你出谷,是有什么其他的难言之隱呢?你认真问过师父吗?” “问他?呵!我问了无数次!但每次只要提起这件事,他就顾左右而言他!”斯荇想起来之前一次次无果的詰问,更生气了。 “那……师兄你就没偷偷溜出去过?”白琅觉得,面前的六师兄也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师父真的不让他出谷,还不能偷溜? 就像之前望月龙王不准她离开龙宫,她还不是偷偷溜出去了。 “呵,你以为幽谷的结界是摆设吗?”说到这,斯荇再次磨牙:“师父他老人家特意为我单独设了结界限制!独独是我,在这幽谷困而不得出!” 听起来,倒是真的有点惨…… 白琅被斯荇说得都要开始同情他了。 最终,白髮小童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那……师兄我回去再替你多劝劝师父。” “滚滚滚。”斯荇不耐地提起了白琅的后衣领,朝著陆別川院落的方向,用力一扔,眼不见心不烦。 好在白琅並不是真的八岁小童。 她在被斯荇丟出去的瞬间,便化成了原形,找准陆別川的院落飞去。 此时的院落里,陆別川的其他徒弟均已离开,只剩下了云飞鹤和陆別川两人。 眼尖的云飞鹤一抬头便看到一条细细长长的身影飞来,笑嘻嘻地抢在陆別川身前,接住了白琅。 “怎么样琅琅小宝贝,找到你六师兄了吗?有没有被他骂哭呀?” 他哄小孩似的语气,让自觉已经是个成年蛟的白琅浑身一抖。 小白蛟从云飞鹤手中挣脱,再次化成白髮小童模样。 就算不习惯这幼崽的身体,好歹要比被那变態白鹤抱著蹂躪要好点…… 白琅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灵羽真人说笑了,白琅已是独立成年的小蛟,怎会因为师兄的语气过於严厉就哭鼻子?” 她说完便觉得,自己用脆生生的童音说这些,好像不怎么有说服力。 果不其然,云飞鹤直接噗嗤笑出声:“对对对,刚一百岁的成年小蛟,並没有在你师父怀里哭鼻子哭到晕过去~” 他把一百岁和晕过去特意加了重音,显然就是在调笑白琅。 气的白琅直接拿屁股对著他,把头埋进了自家师父怀里。 “飞鹤,莫要再欺负我的徒儿了。”陆別川对好友的恶趣味显然十分无奈。 从曲溪开始,他的每个徒弟,刚入门的时候,都没有逃过云飞鹤的“毒手”。 “好了好了,知道你这护崽狂魔对徒弟宠的紧。” 云飞鹤摆摆手,“那么小琅琅,你去了这么久,和你的六师兄都聊了些什么呀?” 白琅闻言,则直接从陆別川怀里抬起头:“师父,六师兄说您把他关在幽谷不准出去,为什么要关著六师兄呀?”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云飞鹤咂了咂嘴:“看吧,我就说你不解释清楚,你徒弟怨著呢~” “哎呀~真是好心~没好报~” 知道好友在时机到来之前,是决计不会告诉斯荇真相。 云飞鹤说了几句风凉话后,直接化作了原形——一只体態优美的巨大白鹤。 “我回族里处理点事,到时候咱们北海见!”他扬声道。 话音刚落,翅羽扇起大风,几息之间,便振翅没了踪影。 而白琅,还在等著师父给她回答。 面对小徒弟执著的目光,陆別川无奈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琅儿如此想知道,那这一趟北海之行,可以自己找找答案。” “如果你找到了答案,就由你去告诉你六师兄缘由吧。” 第15章 分明一开始,就对小师妹不怀好心! 白琅在陆別川那也没能得到答案,最终只得作罢。 因著距离四海珍饈宴的开始时间还有三月余,幽谷眾人並不著急出发。 只待曲溪寻回陆別川那游歷在外的五徒弟——顾清澜,大家修整一番后再一同前往。 顾清澜是陆別川的诸位徒弟中,唯一的人类。 不过,他虽然是人类的身份,但修炼天赋极高,修为水平能在陆別川徒弟中排上前三。 而且还十分罕见的,与西海龙族交情不错。 想来陆別川吩咐曲溪去找他,也是考虑到了这一方面。 在曲溪和顾清澜回谷前,白琅便跟著她的师兄师姐们,过上了悠閒的修(tian)炼(yuan)生活。 “师妹,你说二师兄真能找到小五吗?” 天气正好的某日,洛泱化作原形,慵懒地躺在一棵巨树之下,任由阳光散在身上,閒閒地摊著狐饼。 三条毛茸茸的赤色尾巴一左一右地甩动著,好不自在。 而狐妖口中的师妹,白衣的娇俏少女,看起来可比他勤勉多了。 就算是午后的小憩时光,也以人形的姿態打坐来巩固修为。 听到洛泱的话,桑秋闭著眼睛淡淡地回道:“就算二师兄不去找小五,他在外游歷许久,也差不多到回谷之时了。” “哎~这小子一出去就是大半年,一点音讯都没有,怕是心都野了~” 洛泱的语气神似老父亲一般,夸张的感慨。 “你说他小子,该不会是后悔拜师,捨不得他皇子的荣华富贵,逃回家里去了吧?” 他翻了个身,爪子戳了戳身边的少女,不负责任地抹黑不在场的师弟。 这话惹得桑秋终究没忍住,停下打坐后,十分不优雅地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野什么野,有的狐第一次出谷游歷,可是整整十年没见到影子,他自己该不会忘了吧?” “而且,小五虽是人族,但他既已踏入修道之途,往后寿命必然比他在凡世的亲族要长久得多,现如今小五父母俱在,他不舍亲人多回去看看也合乎情理。” “比不得有些狐,说好出去大陆歷练,结果偷跑到玄冥九幽闹事,最后被揍得一身是伤哭著回来……” 桑秋三言两语之间,揭了洛泱不少底,惹得赤狐羞恼之下拿大尾巴扇她。 而桑秋的身边坐著的,乖乖盘腿一起打坐的白琅,听到师兄的糗事,眼睛亮亮的。 “原来三师兄这么爱哭呀~”小崽子双手拖著下巴,吃瓜吃得起劲。 洛泱的大尾巴平等地扇向每一个嘲笑自己的坏师妹:“琅琅!你可別忘了,你还在师父怀里哭晕过去呢!” “还有小秋!都说了我没哭!是小五乱传谣言,那小子心坏得很,你惯会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骗!” “而且不是我去鬼族地界闹事,是那群混蛋覬覦我的皮毛,骗我去的!” 桑秋看著炸毛的师兄,熟练地给他顺毛,口中敷衍地应著:“好好好,对对对。” 这让洛泱更气了。 他就知道!可恶的小五,仗著自己温良无害的外表,就会欺负他这老实狐狸。 来谷中才十几年光景,败坏了他多少名声! 简直比小六还討厌! 而白琅听到洛泱又提起自己先前晕过去的事,也羞恼得气红了脸: “师兄,都说了我不是哭晕过去的!是灵气逆行经脉,震晕的!” “你晕过去之后还在打嗝呢,骗谁~就是小哭包小哭包~” 洛泱化作了人形,冲白琅做鬼脸嘲笑她。 白琅不服气地坐起身,扑向洛泱。 一大一小两个妖,直接绕著巨树的树干和桑秋,追逐打闹起来。 唯一一个想认真修行的妖,被他们吵得不行,额头上蹦出青筋。 最终以暴力镇压,给一左一右两个不省心的傢伙一人一个爆栗,才让他们安分下来。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专心修炼,师父不日便要出关,到时候考校起来可別哭。” 陆別川的徒弟当中,修为最高的当属跟隨他时日最久的封砚,而顾清澜能排到第三,这第二便是桑秋了。 別看她原形是只无害的白鹿,人形的模样也是娇小玲瓏,可却是个实打实的体术高手。 相较於更擅术法的洛泱,桑秋最喜欢用拳头来解决一切问题。 再辅以陆別川传授她的《万钧诀》,一出手可直接敲山振石。 据曲溪不可靠传言,桑秋原形时还曾凭一己之力,以鹿角撞裂过一座小山。 当然,当事鹿桑秋並不承认,她觉得自己向来是走淑女路线的文雅妖。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动作同步地摸著自己头上的鼓包,瘪著嘴和桑秋一同开始继续打坐。 阳光依然和煦,为修炼的三人身上,镀了层淡淡的柔光。 *** 白琅如今內丹失而復得,修炼比之从前在龙宫时,还要认真许多。 然而,不知是內丹新生期不稳定,还是从前修炼的功法残留的弊端,她的修炼进度十分缓慢。 一想到自己已经散去的望月海功法,又回想起前不久师父陆別川所说的话,白琅的心情变得十分低落。 她曾以为,自己身为龙女,勤勉有加又天赋出眾,虽比不上望月龙王的两个儿子,但也是望月海修为拔尖者之一。 但现在看来,她自以为的优秀出眾,不过是望月海族故意纵容她,给她的错觉。 陆別川作为白琅的师父,在考校她修为的时候,小徒弟一出手,他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琅儿这套功法,为何人所授予?” 陆別川皱著眉,声音沉冷地问。 “是徒儿的父……,是望月龙王所授。”白琅回道,不明白她师父的脸色为何变得十分难看。 “他说,这是根据徒儿的灵力属性,为徒儿量身打造的功法。” “一派胡言!”陆別川甩袖斥道:“气散下丹田,灵力游於內府而不聚,倒行关窍拔苗助长!” “分明是强行透支未生之灵力,有损根骨的低劣术法!” 一旁观望的桑秋几人,闻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修行之人最为重要的便是根骨,而灵力週游关窍,温养经脉,便是对他们根骨的淬链。 虽然都说根骨天註定,可灵气的打磨淬链,便像是稳固地基,是十分重要的修行內容。 不管哪门哪派,从未听过逆行经脉的修炼方式。 灵气逆行,一个不小心,可是会爆体而亡的! 此前白琅因龙息灵气过剩而逆行经脉,甦醒后毫无大碍,已经让眾人觉得刷新认知了。 听小师妹的意思,她初入修行之道,修的便是这等邪恶功法?! 望月老龙王其心可诛啊。 这哪是抱错龙蛋,因亲生女儿病弱而迁怒他们小师妹,分明一开始,就对小师妹不怀好意了吧! 第16章 小师妹自己修炼?绝对不允许! 而陆別川这才明白,他这小徒儿的內府为何会如此千疮百孔了。 想来不止是因为內丹被挖的缘故,还有这恶毒功法作祟。 白琅被这残忍真相砸得呆愣了片刻,旋即咬牙跪下请求道:“恳请师父替徒儿废去这身邪功!” 原来,她以为的那些温情记忆,从一开始就淬了毒。 从来就没有疼爱,没有宠溺,有的只是她这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大傻子! 而洛泱几人,看著他们小师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饱含怜爱。 就连最看不顺眼白琅的斯荇,都忍不住在心里对她升起了几分怜惜。 没想到啊,小长虫的过去竟然这么惨…… 最终,陆別川当场打散了小徒弟一身本就所剩无几的修为。 好在白琅虽然於修炼功法上,被望月龙族蒙蔽,导致她对修行之事如初学者般懵懂无知。 可她的修炼天赋和灵性,却不是假的。 经过陆別川的数日教导,理论知识全面吸收之后,她终於正式踏入了修行的大门。 在“幽谷小筑”的藏书阁中,身为主人的陆別川,收藏了数不清的功法。 不管是法术类还是锻体类,应有尽有,俱是外界修者们趋之若鶩的宝贝。 但在幽谷,人少功法多,陆別川的徒弟们又都不是贪心之辈。 这导致大部分的功法玉简无人问津,甚至都蒙了尘。 而奉行放养型教学方式的陆別川,在每个徒弟的修行之路选择上,只以点拨为主,並不强行干涉。 对待白琅自然也是如此。 他让小徒弟根据自己的灵力属性和喜好偏向,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功法。 只叮嘱了一点,切勿好高騖远。 白琅被望月龙王坑过一次,这一回再入修行之道,更是分外谨慎,在功法的选择上不敢大意。 听到师父的教诲,她认真点头记下。 然后在大师兄封砚的陪同下,进入了这別有洞天的“功法宝库”。 藏书阁有特殊阵法加持,內里远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广阔浩瀚。 谨记师父的教诲,白琅略过了那些看起来就高深莫测又里胡哨的玉简,只找简单朴素的。 饶是这样,还是挑的头晕眼。 最终,她听从了大师兄封砚的建议,在基础入门的功法分类中,选择了最普通、最基础的水系功法——《行水诀》。 *** “我说大师兄……你怎么给琅琅推荐了这么个听名字就很好欺负的功法啊……” 洛泱的性格毛躁,喜欢热闹张扬。 在狐族本性的影响下,最偏爱那些看起来浮夸绚丽的法术。 看到白琅手里灰扑扑的玉简,表情嫌弃的不行。 “三师弟莫非不知道?这《行水诀》练到极致便能衍化为《碧海潮生诀》,比之你的高阶术法《三清烈火诀》还厉害许多哦。” 封砚脸上掛著温和笑意,对洛泱说道。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听到他的话,洛泱和白琅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但他们成熟稳重的大师兄,却在下一秒忍不住莞尔。 斯荇更是直接大笑出声,嘲笑他们两个道: “笨蛋,你们俩这都信!当然是大师兄骗你们的啊哈哈哈哈哈。” “《碧海潮生诀》可是龙族传说中的功法,当世早已失传,要是人人练了《行水诀》就能练成《碧海潮生诀》,那群长虫早就跳出来闹了。” 墨绿色头髮的少年笑的格外囂张,仗著灵活的身形四处逃窜,躲开了来自他三师兄的怒狐猛扑。 白琅也被笑的有些羞恼,但打不过斯荇,又不好意思生大师兄的气,最终只能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骗蛟!坏! 生胖气! 从白琅人形变成孩童模样后,就连性格也幼稚了起来。 “其实大师兄也不算完全骗你们,《行水诀》修臻化境,虽不能与《碧海潮生诀》相比,但的確是能够和《三清烈火诀》这类高级功法平分秋色的。” 桑秋捏了捏小师妹手感颇好的肉脸,安慰她道。 “如果师父出手,就算用《行水诀》中最普通的招式,也能压著你三师兄的《三清烈火诀》打呢。” “喂喂喂,我还没聋呢!可恶的小秋,怎么又关我事?我哪有被师父压著打!” 没揍到可恶的师弟,洛泱才刚折回来,结果又听到师妹在抹黑自己,气的狐狸尾巴都炸出来了。 “谁让三师兄你是我们几个中间修为最低的,清澜师兄入门比你晚,还是个人族,如今修为都碾压你了~” 斯荇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拱火。 “没准这傢伙再修炼一段时间,你也打不过她咯~” 他手朝白琅一指,笑嘻嘻地挑衅道。 修为最低没妖权的洛泱,气的直磨牙。 看到白琅乖乖地站在那,他一把捞过白髮小童,对著毛茸茸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搓。 “好了好了,別闹了。” 封砚看完了热闹,终於捨得出声制止师弟师妹们打闹。 “师父闭关前,叮嘱我督促你们修行,现在琅琅已选出了功法,那你们几个就开始好生修炼吧。” 他说这,把目光转向斯荇: “阿荇,你为草木成精,日常辅以水系法诀修行,不如……” “不行!我没空带小孩!”斯荇品出封砚接下来想说的內容,赶紧飞快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开玩笑!虽然他现在没有那么討厌白琅这傢伙了,但让他一株草教一条蛟水系法术? 简直闻所未闻!倒反天罡! 他主修草木之法,水系法术没那么精通,万一在蛟面前丟脸了…… 墨绿色长髮的少年想到这,三步並两步,溜之大吉。 拒绝的明明白白。 封砚看著他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可惜他的原身乃是青鸟,术法属性主要是风系和土系,於御水一道也並不了解。 幽谷眾弟子中,只有斯荇修习水系法诀。 现下斯荇拒绝了,那看来只有他自己抽空先去学一下《行水诀》,再带小师妹入门了。 封砚难得地对自家师父动不动就闭关,把小崽子扔给他带的行为,產生了一丝幽怨。 毕竟他除了修行,还要帮师父处理谷中诸多事务。 稳重可靠的大师兄,也会有累坏的时候呀! “大师兄,我来带琅琅吧。” 最终,幽谷唯二的女孩之一,体贴的桑秋主动出声替封砚解难。 桑秋虽然主修锻体之术,不过她身为幽谷武力值的前三,修行天赋自然十分出眾。 藏书阁中的各种基础法术也均有涉猎,其中自然包括《行水诀》。 做不到师父陆別川那样出神入化,带小师妹入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白琅此时在一旁小声地开口:“那个……师兄师姐,其实我可以自己修习的……” 她刚翻过玉简了,也没有很难嘛。 玉简上写的內容,一看就懂了,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在场的两位师兄一位师姐,都激动地阻止了她自学的行为。 “不行!你如今灵脉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又会灵气逆行的!” 没听师父之前说的吗,就是因为望月老龙的邪功伤了他们小师妹的根骨,导致她现在的修炼十分困难。 白琅的灵脉习惯了灵气的逆行路线,如果没有人为她护法,修行基础未稳时,灵气很容易再次逆行。 谁都不敢保证,多逆行几次,他们小师妹的经脉会出现什么变故。 没人敢冒这个险。 小师妹自己修炼?绝对不允许! 全票否决之下,白琅只能乖乖地,每天跟著桑秋和洛泱一起修炼。 *** 也是在正式开始修炼后,白琅才发现师兄师姐们的担忧竟並非多余。 第一次运行《行水诀》的时候,如果没有桑秋师姐的引导和及时提醒,她的灵气早就十分自然地倒逆而行了。 而她毫无所觉! 並且,和看完玉简上的理论时,那浑身舒畅的感受不同。 她在实际运转灵气时,只觉速度十分缓慢,甚至还常伴隨有滯涩。 这导致她的修炼,比之速度最慢的洛泱,还要再慢上三成。 要知道,在没有散去之前的功法时,就算她內丹被挖灵气逸散,可体內经脉依然残存著几股小溪流般的灵力。 如今,她努力修炼半天,灵力却只比髮丝粗上那么一点,甚至都不能支撑她一直维持人形! 这不,今天的修炼快到尾声,白琅也终於撑不住,在日落时变回了蛟身。 第17章 顾清澜 “师兄,想必这小蛟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吧。” 清润磁性的嗓音响起。 白琅盘著蛟身,刚在洛泱的大狐狸脑袋上安稳趴下,便觉身体一轻,眨眼落入了一个透著冷香的怀抱里。 “是二师兄和小五回来了呀~”桑秋高兴地和来人打招呼。 正是游歷归来的顾清澜,以及出谷去寻他的曲溪。 顾清澜容貌清俊疏朗,比之他身为妖族的同门师兄弟们也毫不逊色。 且举手投足之间,带著出身皇室特有的优雅贵气。 与白琅接触过的其他几位师兄,气质迥然不同。 不像是超然世外的修者,倒像是俗世话本里的翩翩公子。 此时的他抱著化为原型的白琅,眉眼带著浅淡笑意,在落日余暉的映衬下,美如画卷。 白琅突然被陌生人抱起,本来正要挣扎,可此时看著顾清澜的笑容,却一时间有些恍了神。 他方才说什么来著? 哦……他喊我小师妹…… 师姐喊他小五…… 那他是我的五师兄? 被美色诱惑的小白蛟,一脸五迷三道的模样,傻乎乎地想道: 这……这这这……五师兄分明和三师兄告诉她的,完全不一样呀! 洛泱口中的顾清澜:笑里藏刀、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的臭小鬼…… 白琅眼前的顾清澜:眉目如画、笑意盈盈、成熟俊朗、气质清贵…… 简直天差地別。 三师兄还说人家是臭小鬼…… 这高大挺拔的身姿!这成熟可靠的气质!和小鬼根本一点不沾边! 不过~五师兄好像有些自来熟,怎么一打照面说抱就抱上了呢? 白琅心里的小人害羞地捂住脸,悄悄吐槽道。 或许是顾清澜的身形与陆別川最为相似,周身的气息又沉静温和,白琅在这初次见面的师兄怀里,竟待得十分安心。 因此,小白蛟乖巧地任由对方抱著,完全没有主动下来的意思。 “师姐,三师兄,我回来了。” 顾清澜和桑秋他们打招呼,同样也没有要放白琅下地的打算。 这一幅人蛟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画面,却让洛泱看得不爽起来。 赤色的大狐狸在看到来人是顾清澜时,便早已从狐身化作了人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红衣红髮的狐妖身形介於青年与少年之间,与顾清澜相比,显得瘦弱许多。 但他输人不输阵,双手抱胸瞪著还呆在顾清澜怀里的白琅: “喂!你还要让他抱多久,才见过一面的人,难道还没有我这个天天驮著你修炼的师兄亲近?” 白琅眨眨眼,回想著她跟著洛泱和桑秋一起修炼这短短的时间里,洛泱时不时向她灌输的和顾清澜的恩恩怨怨。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三师兄自己单方面的敌视哎…… 不过,小白蛟还是从善如流的自顾清澜的怀里滑下去,蹭到洛泱身边,嘴甜地哄道:“那自然还是跟三师兄你最亲了!” “三师兄此言差矣,我也是琅琅的师兄,怎么能算作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顾清澜说著,再次冲洛泱身边的白琅微微一笑:“你说对吗?琅琅小师妹~” 美男计十分好用,小白蛟被这笑迷的小脑袋晕乎乎的,不自觉地点头认可。 都是她师兄,都是她师兄嘛~ “呵,你出去歷练一趟,別的没有长进,脸皮倒是厚了不少么。”洛泱睨了顾清澜一眼:“跟你熟吗就叫琅琅?” “这些天带著琅琅修炼的人可是我洛泱,有你顾清澜什么事?” “一点力都没出的人,可別腆著脸来认师妹了。” 每句话都攻击力十足。 然而,顾清澜只回了一句,就让洛泱瞬间哑了火。 “许久未见,三师兄既日日如此勤勉修炼,修为想来一定精进了许多吧。” 白琅听到这话,內心暗暗咋舌,这看起来温柔无害的五师兄还挺狠,一下就戳到了三师兄的命门啊。 这些天一直和师兄师姐一起修炼的白琅,自然是十分清楚洛泱的修炼成果了。 和自己这蜗牛似的修炼速度相比,洛泱他也是半斤八两。 用斯荇嘲笑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菜鸡互啄”…… 洛泱被顾清澜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最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走了。 而桑秋和一旁站著一直未出声的曲溪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语。 两个幼稚的傢伙…… 把人气走的顾清澜完全没有负罪感,倒是对白琅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他在白琅跟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白琅的额头,对曲溪道: “二师兄你可没告诉我,这小傢伙的原形,与悬赏令上那面目可憎的蛟完全不同啊。” “北海龙族果然討人厌,把我们小师妹丑化成什么样子了。” 与西海交好,又一直在外游歷,顾清澜显然和曲溪一样,也见到了北海发出的悬赏令。 未见到白琅之前,他只听二师兄说这新来的小师妹过去的遭遇很让人同情。 结合悬赏令上那抽象的画面,顾清澜想像中的白琅,是个被仇恨裹挟,充满怨憎的不堪样貌。 结果一回谷,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胖嘟嘟,憨態可掬,样貌比之龙族幼崽也不差的漂亮小蛟。 顾清澜外表看似成熟可靠,但和他们师父陆別川一样,內心是个对幼崽萌物完全没辙的崽崽控。 一时没忍住,这才初次见面就抱上了蛟。 而白琅再次听到北海悬赏自己的事,原以为压下去的怨愤和委屈,又从心头冒了出来。 方才还神气活现的小蛟,无精打采地盘著身子趴臥在草地上。 浑身散发著沉鬱之气。 “好了好了,不提那些糟心的东西。”桑秋看到白琅这委屈模样,十分心疼。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不止洛泱和白琅的关係变得亲近,桑秋也是同样。 “小五回来的正是时候,师父不日便要出关,到时我们便一同去为琅琅报仇!” 第18章 深渊魘气 顾清澜和曲溪既已回谷,封砚便根据陆別川闭关前的吩咐,向他传音报讯。 可不知为何,已过去了三天时间,陆別川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復。 闭关的小院外,结界岿然不动。 “大师兄,师父他这次闭关,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曲溪忧心忡忡地问道。 封砚皱著眉,看著身边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也满脸担忧的模样,他的神色颇为凝重。 作为陆別川的大弟子,第一个拜入师门,封砚跟隨陆別川已有五百年之久。 陆別川时不时便要闭关,他早就习以为常。 且按照陆別川的习惯,他並不会与寻常修者那般,一旦闭关就完全切断与外界的联繫。 因此,只要封砚他们需要,隨时可以与他们的师父进行交流。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陆別川的小院结界牢固,只一门之隔,徒弟们和陆別川失联了。 “呸呸呸傻大个,你別咒师父!”洛泱拍了一把曲溪的后背,赶紧把他这不吉利的话给吐掉。 “师父闭关之前,可还有其他內容吩咐过大师兄?”顾清澜问道。 封砚思忖片刻后,摇摇头。 “师父只说,待你和二师弟回谷后,便传讯与他。” “那……会不会是师父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没空回我们?”曲溪挠了挠脸颊,猜测道。 “师父向来是想什么时候出关,就隨时能停下修炼,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顾清澜否定了他师兄的猜测。 而桑秋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他们的小师弟斯荇和小师妹白琅,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你们俩怎么了?” 她的惊呼声,拉回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 封砚等人这才发现,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斯荇和白琅的脸色竟然一片煞白。 漂亮的墨绿髮少年和精致可爱的白髮小童,此时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呆滯。 两人愣愣地直视著泛光的结界,呼吸急促。 不管怎么喊他们,都毫无反应。 顾清澜见状,手捏法诀,口中吟唱了几句听不懂的短促音节,猛地拍向白琅和斯荇的后背。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两人的面色恢復了红润,迷茫地看著周围。 “咳咳,是谁突然这么用力地打我!” 斯荇不满的抱怨。 “我们还没问你小子呢,你和琅琅方才做了什么,怎么突然跟中邪了似的。” 桑秋敲了敲斯荇的头,嗔怪道。 “啊?”斯荇满脸无辜,一头雾水地反问:“我做了什么?” 反倒是白琅,有些怔忪地抬手捂著胸口,喃喃道:“总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这里跳出来似的……”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一下一下,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咚!咚!咚!” 仿佛下一秒就会衝破胸膛似的。 就在这时,顾清澜黑沉著脸,给眾人解答了疑惑。 “师弟师妹方才是被深渊魘气衝撞了。” “深渊魘气?!” 了解顾清澜口中这深渊魘气的几人,俱是一惊。 “这不可能,幽谷有师父专门设下的结界,诛邪不侵。”封砚的脸色很难看。 “小五你要知道,深渊魘气已被封印在玄冥九幽上万年了!” “我当然知道了,大师兄莫不是忘了师弟我的出身。”顾清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万年之前镇压鬼族动乱,便是由我们顾氏一族和天族联手,封印的魘魔。” 他说著,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心,神色不明。 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可顾清澜盯著自己手心的眼神,却透出隱隱的厌恶和抗拒。 仿佛那里有什么骇人的脏污。 “我方才对阿荇和琅琅做的,便是传承自我顾氏先祖的镇魘之术。” “只对魘魔和魘气有效。” “那师父这次闭关的意外,该不会就是这深渊魘气导致的吧!” 稚嫩童音炸响在几人耳边,白琅的一句话,让她的师兄师姐们都变了脸色。 *** 而与徒弟们所担忧的境况不同,陆別川此时並没有遭遇任何危险。 他盘膝而坐,面容沉静。 看不见的气流环绕在他身周,时不时带起髮丝的飘动。 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玄妙而又奇异的韵律。 要说这闭关室內唯一有些突兀的地方,那便只有陆別川身前悬在半空的不知名物体了。 乍一看像是块大型的玉石,还泛著莹润的红色微光。 可仔细观察,却赫然发现,这形似玉石的东西竟然像是活物一般,隨著陆別川功法的运行,正在一起一伏地呼吸。 其上的暗红色纹路,更是与之前在白琅那新生的內丹上浮现的纹路相似。 不过,相较於白琅內丹上的纹路给人造成的压抑和不適,陆別川身前那东西,透著纯粹又古朴的气息。 当陆別川终於停止运转功法,他身前那东西也停止了脉搏似的跳动。 光芒收敛,缓缓缩小了形状。 最后,化成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静静躺在陆別川的手心里。 陆別川攥紧了石头,不消片刻,那东西竟化成一道墨色流光隱入了他的体內。 而与此同时,远在望月海水晶宫的萧隨,路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心口一窒。 他用力揪紧胸前的衣服,像是脱水的鱼那样,张著嘴大口地呼吸,却依然喘不上气。 眼看著脸色涨红就要窒息而亡,察觉到不对劲急急赶来的符凝儿,立马运功替他缓解痛苦。 “咳咳……这到底……是……怎么会是……” 终於缓过劲来的萧隨,嘶哑著开口。 “难道……是那条蛟?咳……是她动的手脚……她发现了!” “不可能!”符凝儿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厉声打断萧隨。 “她不过一条卑贱小蛟,没了內丹更是去了半条命,就算如今命大逃出了水牢,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尊上给她下的禁制,连北海龙王那老东西都看不穿,你想太多了!” “你倒不如反省一下,是不是如今占著本公主的便宜,吃了太多龙宫灵药出现的反噬。” “四海珍饈宴近在眼前,尊上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符凝儿对萧隨不假辞色的模样,完全不似白琅记忆中那般温柔体贴。 她高高在上的训斥完萧隨,脸上重新掛起柔美的笑意,便款款离开,根本不顾地上瘫软著的,自己从前忠心耿耿的人族侍卫。 萧隨默默地擦去额头的汗水,低敛的眉眼掩去杀意,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踉蹌走向与符凝儿相反的方向。 第19章 陆別川出关 【幽谷·陆別川的小院外】 “小五,你是顾氏后人,必然比我们要更了解深渊魘气。” 封砚看向他的五师弟:“不知顾氏可有特殊术法,能够探查到出现在幽谷的魘气来源?” “身为你们的大师兄,可我对这魘气却毫无所觉,甚至差点让小六小七出意外,实在有愧师父的嘱託。”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然而,顾清澜此时却兀自盯著自己的手心发呆,像是全然没听到封砚的话。 曲溪和桑秋安慰著封砚: “师兄,万年之前这归极大陆上,各族无数前辈高手都对魘魔束手无策,你別太自责了。” “是啊,而且镇守魘魔封印的九若一族,並未有什么异变传出。” “也许那魘气只是意外,小五不是已经驱走了吗,大师兄也不要太担心了。” 白琅拜入师门的时间最晚,在来幽谷之前,更是久居深海,对陆上的事都不了解,想帮也帮不上忙。 斯荇和她的情况差不多。 两人看著师兄师姐们对深渊魘气如临大敌的样子,只能干著急。 师弟师妹的安慰,並没有让封砚脸色好转。 师父失联,又遇上突然冒出来的魘气,一时间,沉默又压抑的气氛笼罩了陆別川的徒弟们。 而先前一直没说话的顾清澜,此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对封砚缓缓开口:“大师兄,我可以试试顾氏的寻魘术,但不一定能成功……” “小五別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权当一次尝试。”桑秋拍了拍顾清澜肩膀。 顾清澜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慎重地点头。 眾人按照他的要求,稍微离远了一些,为他留出了大概直径五尺的圆形空地。 只见顾清澜向前伸出了双手,把衣袖捋到手肘以上,露出两条光滑结实的手臂。 接著,他以低沉的语调,开始缓缓吟唱起眾人听不懂的语言。 一个个陌生的字符从顾清澜的唇齿间溢出,带著古朴厚重的韵律。 白琅在一旁听著听著,竟然不知不觉跟著节奏,运转起了《行水诀》。 体內单薄的灵气一圈圈地自她的经脉中游走,速度超过她之前的任何一次修炼。 再看顾清澜。 隨著他吟唱语速的加快,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慢慢有暗红色的符文浮现出来。 那些符文散发著微光,从顾清澜的小臂一路延伸至他的掌心,最终盘旋匯聚,凝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光团。 顾清澜此前从未在同门面前使用过这术法,白琅入门晚,自然更是第一次见识。 可她却惊讶地察觉到,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体內此刻仍在不停流转的灵气,对顾清澜手臂上的符文,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似曾相识。 符文凝聚的红色光团在主人的手心不停地旋转。 片刻后,一缕红线摇摇晃晃分离出来,缓慢却坚定地指向了陆別川小院的正门。 红线悬停在那,旋转的光团也没了动静。 “师弟……红线这是什么意思?”曲溪的声音犹犹豫豫地响起:“难……难道是师父这院子里……” “二师兄慎言!”顾清澜迅速打断曲溪的话,阻止了对方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测。 他双手猛然握紧,红色的光团和红线化为雾气消散,符文也飞速地隱入了他的皮肤。 “这寻魘之法我並不熟练,只在儿时由父王粗略教导过几次。”顾清澜扯了下嘴角,声音乾涩:“现在看来,果然失败了。” 但白琅並不这么想。 见识过顾清澜施展的这一套寻魘术,她甚至觉得,自己方才和六师兄表现出的异状,並不是魘气衝撞导致的。 白髮的小童环顾了一圈四周,趁著师兄师姐们不注意,一点点靠近陆別川小院,悄悄把手掌贴在小院外的结界上。 果然!她从这结界里面感受到了同样亲切的气息。 虽然十分微弱,但和刚刚五师兄施展法术时给她的感受一模一样。 然而,白琅还没跟结界接触多久,眾人耳边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咔嚓”声。 下一秒,原本坚固的结界竟瞬间化为了齏粉! 眾人还没来得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让他们牵掛不已的师父,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出现在了眼前。 “师父!”洛泱甩著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大尾巴,第一个衝上去。 桑秋也不甘落后:“师父,您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就是!”素来叛逆,爱和陆別川对著干的斯荇,也被这次的意外嚇到,难得软下声音:“修炼这么拼命干嘛……已经够强了……” 还有个子最小的白琅,被师兄师姐们挤到陆別川身边,索性更是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就连一向稳重的封砚、曲溪和顾清澜三人,现在看著也十分不冷静。 七个徒弟一下子全围到了陆別川身边,让他一时间难以招架。 不善言辞的男人默默站在那,纵容地让徒弟们发泄完各自的担忧才开口。 “为师不过闭关小半月余,你们怎的一个个如此失態?” “可是谷中出了什么意外?”陆別川看向大徒弟。 “师父莫不是没收到徒儿的传讯?”封砚听到他这么说,十分惊讶。 “大师兄给您发了讯息,可您过了好几天都没回復,这种情况以往从未发生过,徒儿们实在担心,这才聚在您的小院外。”曲溪向陆別川解释道。 男人闻言蹙起了眉,手掌一翻,一枚椭圆的玉佩出现在他掌中。 这是陆別川亲自刻下阵法的传讯玉简,封砚手中有枚一模一样的。 两枚玉简互为一对,只要一方对其注入灵力,便可向另一方传送语音讯息。 陆別川当场对玉简注入灵力,然而,玉简中並没有封砚发送的讯息记录。 一时间,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大师兄。 这是怎么回事? 封砚也愣在原地,他明明一共发过五条消息! 封砚赶忙拿出了自己的那枚玉简,和陆別川一样注入灵力。 结果,他的玉简中竟然也没了记录! “师兄,你这玉简该不是坏了吧,把我们嚇得好惨,结果是虚惊一场!”斯荇第一个嚷嚷起来。 桑秋和洛泱等人的面上也露出轻鬆的笑意,看来是他们想多了,关心则乱。 师父身为归极大陆少有的强者,小小闭关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呢? 可封砚却隱隱觉得有些不对劲。 玉佩没坏,他的记忆也没有出错,可传音讯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第20章 为何师父竟然会有魘魔的心臟?! 陆別川没出事,眾人心里悬著大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就连发现深渊魘气之后,一直神色鬱郁的顾清澜,看起来也没那么紧绷了。 封砚暂且按捺下心里关於玉简的诸多疑虑,转而匯报起陆別川闭关时,谷中发生的一应事务。 最后,自然提到了幽谷出现深渊魘气的事。 “……阿荇和琅琅都被魘气衝撞,幸而有小五在,这才未酿成大祸。”封砚说完,便主动要求领罪认罚。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没有人怪你!”斯荇衝上去拉住正要下跪的封砚。 “六师兄说的没错,大师兄你快起来呀!”白琅也紧跟著抓住了他另一边的胳膊:“而且,我觉得那可能不是师兄师姐们说的什么深渊魘气……” 听到白琅的话,封砚惊讶地扭头看向她:“小师妹何出此言?” 虽然,封砚私心也是希望魘气之事是他们想多了,可做出判断的人是小五。 小五出身顾氏。 这天下诸多种族,就连生活在玄冥九幽的鬼族,也不敢说能比顾氏更了解魘魔与深渊魘气…… 小师妹来自深海,且涉世未深,想必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宽慰他这做师兄的心吧…… 想到这里,封砚轻轻拂开了师弟师妹拉著自己的手。 “请师父责罚。” 陆別川抬手,制止了封砚下跪的动作。 “关於深渊魘气,为师正好有些事要告诉你们。”他转身走回小院內,示意徒弟们跟上。 於是,封砚几人乖乖跟在陆別川身后,隨他来到了他那院落后方宽阔的空地上。 黑衣的师尊站在空地最中央,抬手一挥。 只见他那宽大的衣袖,好似化作了一片墨色的云朵般轻轻拂过空地。 空无一物的乾净地砖上亮起了阵法特有的纹路。 顏色由红转金,光芒越来越盛,刺得人快要睁不开眼。 而墨色的云朵悬停在阵法上空,开始缓缓吸收光芒。 当光芒消失后,白琅等人终於恢復视力。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好似一颗硕大的,缓缓跳动的黑色心臟。 其上更有暗红色的流光幽幽闪过。 竟赫然是陆別川闭关时,化作黑色流光没入他体內的那不明物体! 顾清澜看到那黑色心臟的瞬间,瞳孔猛然一缩。 为何师父他竟然会有魘魔的心臟?! 所以方才他施展的寻魘之术没有出错,那深渊魘气竟然真的是出自他们师父的院落中! *** 魘魔诞生自玄冥九幽最深处的混沌之地,由纯粹的恶与黑暗匯聚而成。 是天生的邪神。 万年前,归极大荒三界混杂,远没有如今这般界限分明。 同样诞生於玄冥九幽的鬼族大多都追隨魘魔一族,跟著它们肆虐三界为非作歹。 归极大荒的生灵们苦不堪言。 最终是天族出面,联手人皇一起,牺牲了无数精英族人,才把魘魔们全部镇压回混沌中。 由鬼族中唯一反抗魘魔的九若族负责看守封印。 人皇便是顾清澜的祖先。 从前,顾清澜一直以自己人皇后人的身份而骄傲。 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出谷歷练,顺道回宫看望父皇母后,竟撞破了惊天的谎言。 什么所谓的人皇,所谓的英雄,全都是假的。 他们顾氏一族全都是魘魔的走狗! 顾清澜永远无法忘记,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皇和皇叔,在深夜时曾一同祭炼一颗黑色心臟。 上面缠绕的浓郁恶意,让人喘不上气来。 惊骇的他当即查遍了宫中的资料,惶然確认,那东西竟然是魘魔的心臟! 浓郁的恶意是深渊魘气。 它们本该跟著自己的主人一起,待在九幽混沌中永世不出。 可如今却被他的父皇和皇叔,视作圣物般虔诚以待。 人前不苟言笑的两位长辈,脸上爬满暗红色的符文,口中对魘魔尊称“尊上”,言语之间满是卑微和狂热。 他明明记得,小时候父皇告诉他,那些符文就是他们顾氏一族的秘法,以血脉传承,是天生用来对付魘魔的。 都是骗人的…… 符文不是束缚魘魔的锁链,是他们顾氏向魘魔献上的忠诚,流淌在血液中,代代传承…… 顾清澜回谷后,辗转犹豫是否要向陆別川坦白关於魘魔的事。 却没想到,没等他纠结出一个结果,竟然在幽谷中也发现了深渊魘气。 如今,他师父更是眾目睽睽之下,直接祭出了魘魔的心臟! *** “此物名为『墨蚀心』,乃为师近日闭关刚炼成的法宝。”陆別川说道。 全然不知他的五徒弟,在看到这法宝的瞬间心里翻涌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师父,难道小五之前探查出来的深渊魘气,就是来自此物?” 封砚合理猜测,得到了陆別川的点头確认。 “不错,它可吸收炼化深渊魘气。” “在为师此次闭关前,曾收到来自九若族的传讯,混沌封印鬆动。” 陆別川表情平淡地给徒弟们甩下了一颗惊雷,就好像封印鬆动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师……师父,您是说那个魘魔封印?!”洛泱的声音有些颤抖,回忆起了自己曾误入玄冥九幽的不堪往事。 “嗯。”陆別川頷首,转而看向小徒弟:“琅儿身上的异状也与混沌有关,此次前去北海,或可一併解决。” 白琅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等大事怎么还能扯上她这只小小蛟妖。 “师父,您说这『墨蚀心』是您此次闭关才炼成的法宝,那当世可还有其他『墨蚀心』?” 顾清澜强压下心头的混乱,艰难开口。 “自是没有。” “『墨蚀心』以魘魔心臟祭炼而成,如今,唯有九若族中,还存有几块万年前大战时留下的魘魔心臟残骸。” “为师手中这块心臟残骸,是千年前九若族长亲自赠与,归极大陆仅此一块。” 第21章 龙角耶~怎么都看不够! “小师妹!” 就在顾清澜和陆別川说话间,桑秋突然惊呼出声。 眾人这才发现,原来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白琅竟独自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墨蚀心。 此时,更是直接昏倒在了它边上。 只见白髮的小童已变回了蛟身原形,盘著身躯双眼紧闭。 面容看起来十分平静,好似正晒太阳一般,沐浴著“墨蚀心”淡淡的红光。 而白琅的內府,眾人视线未及之处,正经歷著又一轮的灵气激盪。 她那颗新生的浅蓝色內丹,仿佛感应到了墨蚀心散发的红光,其上再次浮现出了之前的诡异纹路。 不过,与上一次陆別川用灵力探查时所见的暗红色不同,內丹上的红纹如今竟肉眼可见的浅了一些。 小小的內丹浮动著,再次努力牵引起残存於白琅內府的龙气。 “师父,小师妹她是不是被墨蚀心上的魘气给衝撞到了?”封砚有些担忧。 毕竟,不久前白琅才刚被魘气侵蚀过一次。 顾清澜更是直接开口,请求陆別川收起这件“法宝”。 但相比起几位徒弟脸上的担忧,身为白琅师父的陆別川,看起来却十分淡定。 “莫要惊慌,琅儿她这是再次尝试化龙。” “!” 徒弟们没想到,白琅的昏迷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这次化龙不用我的寒潭助阵了吗?”斯荇主动开口。 倒是忘了就在不久前,他对於把自己的伴生法宝借给白琅这件事,还是十分牴触抗拒的。 他边说著边放出了四时寒潭。 陆別川看著面前突然出现冒著寒气的水潭,欣慰地对自己那最是叛逆的六徒儿道: “为师之前已说过,琅儿內丹有异,跟深渊魘气有关。” “故而她的化龙並不似一般蛟族那样简单,目前的阶段,还不需要寒潭的辅助。” 见徒弟们仍一个个面露不解,他解释: “墨蚀心能克制魘魔的能力,吸收炼化深渊魘气,虽不知琅儿內丹异状到底由何原因导致,不过终究是能缓解一二。” “想必再过片刻,琅儿就会醒来。” 而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陆別川话音刚落,蛟形的白琅发出了一声“嚶嚀”,幽幽转醒。 醒来之后的白琅只觉得浑身舒畅,每一片鳞片都舒展开了。 这种满足感,甚至让她不由地回忆起,儿时曾被望月老龙王日日带去浸泡的龙宫灵池。 但一想到望月海,白琅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又低落起来。 她赶紧甩头把回忆丟去脑后。 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幽谷! 望月海与她已经没有关係了! 白琅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师父这个名为墨蚀心的法宝,竟然和五师兄的家族秘法一般,对她的修炼会有如此显著的正面影响。 她方才不知不觉间,便被师父的法宝吸引了注意力。 更没想到只是稍微拉近了点距离,她的《行水诀》功法竟然就再次主动运转了起来! 感受著体內灵气的活跃,再一想到信任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就在身边。 白琅没多犹豫,就索性闭上眼,顺势开始打坐运功。 当然,变回蛟身是个意外。 体內的灵气一时间太过充沛,她没控制住才变回了原形。 毕竟白琅自己也没料到,前段时间还苦恼於修炼的进境缓慢,靠近墨蚀心后,速度会突然快到她都剎不住车。 得益於墨蚀心,白琅打坐不过几息时间,灵气便极快的积攒匯聚,从原本的髮丝般细弱,一下子跃升到小儿手臂粗。 它们在经脉中反覆游走,冲刷著从前残留的伤痕。 最终全部轰轰烈烈地匯向了白琅的內府,和內丹热情拥抱融合。 当灵气的动荡平復后,小白蛟自然醒了过来。 她在师兄师姐们的专注的视线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化成人形。 白髮小童变回来后,尷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她也不想一言不合动不动就突然打坐的。 还有,三师兄的看向她的视线,是不是太火热了一点…… “琅琅!你长出龙角了!”洛泱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他跑到白琅边上,盯著她的额头仔细地打量。 只见他们小师妹的额间,有两个灰蓝色的分叉自髮丝间凸起,十分显眼。 “喂喂,三师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斯荇吐槽道:“师父刚不是都说了,她这是化龙必然的阶段之一,长个龙角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我替小师妹高兴呢,要你多嘴?”洛泱瞪了斯荇一眼:“你不稀奇,那你长个龙角唄!” “想打架吗臭狐狸!” 师兄弟两个,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 最终,“兄友弟恭”的场景,以一人得到一个桑秋的爆栗而终结。 白琅无心关注师兄们的斗嘴,她脑子里不停迴响著洛泱的声音:『你长出龙角了!』 三师兄说的是……? 白髮小童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手,试探般摸向自己的额间。 触手是温凉光滑的感觉,硬硬的质感,真的是角! 她长出龙角了?这是不是意味著她真的能化龙? 白琅的脸上掛著无法克制的喜悦笑容,反覆摩挲著新生的小角。 手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摸著什么无上的宝贝,根本捨不得放下。 桑秋看到小师妹这傻乎乎的表情,忍俊不禁地替她幻化出一面水镜。 “喏,照照镜子仔细看看吧,琅琅你这的確是货真价实的龙角。” 白琅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高兴地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了声来。 好傻哦…… 她一下子有些赧然,赶紧收回了摸著自己龙角的手。 可那害羞的小眼神,却仍止不住地打量著水镜中的自己。 龙角耶~怎么都看不够! 陆別川看著小徒弟这憨態可掬的模样,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抬手揉了揉白琅的发顶,轻拂过她的龙角:“你们各自准备一下,明日便同为师出谷去往北海赴宴。” 他陆別川的徒弟,合该快乐恣意地活著。 琅儿身上关乎混沌的秘密,还有和北海之间的纠葛,也是时候和他们清算一番了。 第22章 白琅和顾清澜 看著长出龙角的白琅,陆別川的徒弟中,唯有顾清澜的表情不似其余几人那般欣喜。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墨蚀心上。 俊秀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著黑色的心臟,若有所思。 白琅和曲溪他们几人,在听到陆別川吩咐说明日便要出谷,向他行礼后,纷纷回自己的小院整理行李去了。 唯有斯荇,听到关於出谷的事,脸一下就垮了。 不想跟这些马上就能出去玩的同门多说话,他只默默地,幽怨地看了陆別川好几眼。 然而寡言的男人完全不为所动。 少年最终气哼哼地一甩头,负气离开。 封砚则急著回去琢磨他的传讯玉佩,誓要找回那几条消失的讯息。 他可不是骗人的大师兄! 顾清澜是最晚一个离开的,他还是对墨蚀心耿耿於怀。 直到走之前,顾清澜还在不懈地盯著悬於陆別川后院中,並没有被收回去的墨蚀心。 他隱隱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可时间太短,无法完全確认。 因此走的一步三回头,尤为依依不捨。 不过,他原本因为魘魔之心突然出现在师父手中而惶然无措的心,缓缓落回了肚子里。 *** 顾清澜出身於姜国皇室。 姜国是人族一个富饶的小国家,地处归极大陆中央平原,是最繁华的国家之一。 而途经姜国的澄江,则是通往北海的必经水路。 这也是为何陆別川吩咐曲溪,要他和顾清澜在澄江口等他们的原因。 但在曲溪找到顾清澜时,对方却正因为发现了自己家族的不堪秘密而感到茫然。 顾清澜十岁时便被他父皇送去幽谷学习修行,如今离家已经十五年了。 他印象中的父亲威严却又不失慈爱,且时刻牢记著他们是人皇的后人,以身为顾氏为荣。 顾清澜也是从小如此被教育著的。 可这一次久別归家,他看到的却是父亲和叔父狼狈为奸,丑陋的另一面。 他们堂而皇之地在皇宫祭台,用所谓的秘术祭炼魘魔骯脏的心臟。 亲眼目睹的那一刻,顾清澜甚至恨不得放干自己的血。 父亲和叔父脸上的符文,本应该是用作镇压魘魔的锁链,如今却成了他们向魘魔献祭的媒介。 顾清澜心里曾经对家族光辉过往的与有荣焉,几乎一夜之间崩塌殆尽。 衝击过大,让这个往常成熟稳重的幽谷弟子,一时间竟忘了回师门求助。 好在曲溪很快找上了门,顾清澜才反应过来他可以向他的师父求助。 顾氏不能沦为大陆的罪人,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一错再错。 谁能想到,原以为是世间一方净土的幽谷中,竟然也会出现深渊魘气,陆別川更是直接拿出了一颗魘魔之心! 最开始,顾清澜是不信陆別川所说,墨蚀心是被祭炼之后的魘魔之心这一说法的。 他甚至害怕陆別川也像他父亲那般,早已暗中成了鬼族的人。 但小师妹身上发生的变化,让顾清澜动摇了。 他按捺住了內心的万般思绪,逼迫自己好好看清楚陆別川的墨蚀心,和姜国皇宫的魘魔之心到底有何区別。 白琅第一次化龙失败时,顾清澜並不在场,对於小师妹內丹的异象他也全然不知。 可他可以肯定的是,深渊魘气绝对不可能帮助一条蛟长出龙角。 师父说,小师妹体內有深渊魘气存在,而墨蚀心能够吸收炼化深渊魘气。 正是因为有墨蚀心的帮助,本就距离化龙只差临门一脚的蛟妖小师妹,才能成功地长出龙角,迈出化龙的第一步。 既然如此,墨蚀心和魘魔之心必然有天壤之別! 在离开陆別川院落之前,顾清澜终於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却不容小覷的差异。 他父皇和皇叔手中那颗魘魔之心,黑得腐朽,散发著来自玄冥九幽的混沌深渊中,最纯粹的恶气。 而魘魔之心上缠绕的暗红色纹路,则来自於他们顾氏一族体內由血液写就的符文。 二者结合之后,寻常人只是看上一眼,便会觉得透不过气来。 可他师父手中的墨蚀心,虽然同样是如墨般漆黑,却泛著如玉的温润光泽。 更別说上面的红色纹路,顾清澜仔细观察后发现,那是由灵力化刃直接刻写在上面的灵符字样。 他初见墨蚀心过於惊骇,以至於忘了魘魔之心带给人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窒息。 这种窒息他压根没从墨蚀心上体会到。 想到这,回了自己小院的顾清澜决定,今晚便去寻陆別川,把自己在姜国见到的事如数告知。 可让他意外的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却先迎来了小师妹。 *** 白琅找上顾清澜,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对长出龙角之事,欣喜之余也是好好思索了一番前因后果。 刚到幽谷,师父就说过她快要化龙。 但那时的她並未当真,毕竟连內丹都没有的蛟谈什么化龙呢? 能活著都是万幸了。 之后果然化龙失败了。 幸而有她师父的帮助,她重新拥有了內丹。 有了內丹,她又重新踏上了修行之途,內心也曾隱隱渴望,或许真如师父所言,会有化龙那一日。 可蜗牛似的修行速度,让她重获內丹的激动心情,迅速冷却了下来。 直到她的五师兄回谷! 顾清澜施展的顾氏寻魘之术,让白琅第一次看到了那红色的神秘符文。 自动开始运转的《行水诀》让她隱隱有种预感,这符文或许可助她修行。 但五师兄收回术法的速度太快了,白琅没来得及继续验证。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別川祭炼出的,名为墨蚀心的那件新法宝,竟然和五师兄身上的符文给她全然相同的感受。 灵气增长得猝不及防,龙角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长出来了! 她的猜想是对的! 不过,白琅自然是不好意思直接向陆別川討要法宝来修炼的。 相较於主动朝师父开口,她觉得那个刚回谷没多久,长得好看,除了爱懟三师兄之外,性子温柔体贴,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五师兄,是个很好的选择。 於是,小崽子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於说服自己后,就这么莽到了顾清澜的小院门口。 “五师兄,如果不麻烦的话,以后可不可以陪著我一起修炼~” 白琅在跑过来之前,就不停地告诉自己,求师兄帮忙的时候撒个娇不丟人,毕竟她现在就是个小崽子。 等真的见到了顾清澜,咬牙拋开羞耻心后,她完全不卡壳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师妹你这是……?” 而顾清澜刚踏出院门,就撞上了白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差点整懵了。 第23章 小师妹,你昨晚拜託我的事,我答应了 小……小师妹她这是要找自己双修? 顾清澜大惊失色之后,只觉一阵怒火衝上心头。 谁教坏了他们幽谷最小的崽! 小师妹如今人形看著不过七八岁大,就算以蛟族的年龄计算方式来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幼崽。 到底何人如此恶毒,教唆一个小孩子去学双修这等投机取巧的旁门功法! 白琅看到她五师兄在听了自己的话后,表情好像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似乎有很大的歧义。 太尷尬了……师兄该不会以为自己覬覦他的美色吧! 白琅內心的小人疯狂吶喊。 她刚刚还特意撒娇了……还这么凑巧刚好是晚上跑来找师兄! 白髮小童赶紧解释:“师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往后可否拜託师兄,和我还有桑秋师姐他们一起修炼。” “今天在师父的院落外,师兄你施展家族秘术时,我发现自己体內的灵气运转速度要比之前快得多。” 她心想,求人办事態度必须真诚。 出於对陆別川以及幽谷的信任,白琅对顾清澜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把自己修炼遇到的问题,还有体质上的缺陷,倒了个底朝天。 一点不设防。 “如果师兄答应的话,我们下回可以一起试试,没准三师兄的修炼速度也能加快不少呢!” 白琅也没忘了带上洛泱,毕竟她三师兄的修炼速度也有很大问题嘛。 小童一脸期待地看向顾清澜。 “就是单纯的修炼!” 在最后又特意补充强调了一下。 不过,听了白琅的解释后,顾清澜的脸色看起来並没有好转。 倒不如说,一听到白琅的目的是他讳莫如深的家族秘法后,顾清澜脸色更差了。 小师妹的內丹本就受到深渊魘气的影响,才导致她的修炼进度缓慢。 他们顾氏的秘法,若真是能助小师妹修炼也就罢了。 但那分明是为魘魔服务,给它们输送养分和祭品的媒介! “师妹莫要胡闹了。”顾清澜沉默了一会后,对白琅说道:“夜已深,我们明日一早便要出谷,师妹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显然是委婉地拒绝了白琅。 白琅心头失落,不过却並不气馁。 本来嘛,她也没指望能一次成功。 她和五师兄认识的时间不久,这样冒失地上门,也是因为今天白天长出的龙角,让她激动过了头。 现在想想,还是太衝动了。 白髮小童乖乖地冲顾清澜行了个礼后,便转身回自己小院去了。 『没事的白琅!师兄不会跑,来日方长!』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 第二日,天色不过刚擦亮。 但幽谷的几位弟子却已早早等在了“幽谷小筑”的山庄大门口。 “呼……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门啊?” 洛泱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靠著曲溪,嘟嘟囔囔抱怨。 “师父这么决定,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曲溪性格向来老实憨厚,可以说是陆別川几个弟子中最听话的。 此时听到洛泱的话,自是马上替陆別川解释。 “没错,倒是三师兄,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看话本了。” 桑秋看洛泱上下眼皮打架的模样,不由吐槽:“我看你和小五关係好得很嘛,这话本是不是他这次回来给你带的?” “你胡说什么,谁……谁看话本了!我那是昨晚认真修炼,累的!” 洛泱听到桑秋的话,一下炸了毛,虚张声势地反驳。 “再说,想看话本我不会自己买吗?还有二师兄也能替我买呢,谁要让他带!” 不过在白琅看来,她这三师兄反驳的底气並不是很足。 看来,三师兄他肯定让五师兄给他买话本咯~ 白髮小童牵著桑秋的手,在心里偷笑。 “师兄师姐在聊什么呢?”顾清澜带著些许笑意的声音在眾人身后响起。 他是今日要出谷的弟子中,来得最晚的一个。 身材高大俊朗,容貌俊秀出挑的男人,披著一身朝阳浅浅的金光走向白琅几人。 “搞什么啊,来得这么晚。” 洛泱本来还想数落顾清澜几句,但在看到他身后的陆別川时,把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而白琅则觉得,她五师兄今天的状態看起比之前好多了。 昨晚去找对方的时候,五师兄还看著心事重重的,眉间也有鬱气。 整个人仿佛很疲惫似的。 今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顾清澜,看著却是…… “哇,小五今天看著可真是光彩照人!” 很好,四师姐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咳,师姐说笑了。”顾清澜听著桑秋大喇喇的夸讚,颇有些不好意思。 “清澜只是,困扰了多日的难题如今终於解决。” 他说著,向陆別川行礼后,站到了白琅他们几人中间。 “嘁,故弄玄虚招摇过市的傢伙……” 洛泱瞥了一眼站到自己身边的顾清澜,小声吐槽。 但心情大好的顾清澜,並不在意,只衝洛泱微微一笑。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白琅说道:“对了小师妹,你昨晚拜託我的事,我答应了。” 白琅眼睛一亮,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谢谢师兄!” 她大大的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一脸的喜形於色。 洛泱看她的表情却像是在看叛徒,红衣红髮的青年伸手捏住白髮小童脸颊,气呼呼地问她:“你昨晚去找这傢伙干什么?你们俩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有什么事是我这三师兄解决不了,他这五师兄能解决的?” “你这顏控的臭小鬼,我难道没他顾清澜好看吗?” …… 不满的洛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白琅一边解救自己受难的脸颊,一边艰难地解释。 “不是啦三师兄……没有小秘密。” “我是去拜託五师兄以后跟我们一起修炼的。” 好不容易逃出魔爪的白琅,捂著脸颊说道。 洛泱听了,停顿一瞬之后,更生气了。 “臭小鬼,你是不是也看不上我的修为!” “谁要跟他一起修炼,你们这么要好,那以后你和顾清澜修炼去吧!” 声音骤然变大,引来了陆別川的注意。 和顾清澜一起出现后,就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此时开口道: “泱儿、琅儿,日后便由清澜带著你二人修行。” 白琅听了十分高兴,这本就是她希望的结果。 可洛泱的整张脸却皱了起来。 难道他以后天天都要对著顾清澜那张脸,被他嘲笑吗…… 第24章 以灵羽真人的修为,怎会被伤的如此重? 洛泱心里的尖叫拒绝没人听到,他也不敢忤逆自家师父的决定。 只能怏怏地接受了现实。 白琅倒是十分好奇,五师兄的態度为何会突然转变。 其实,有一部分原因,还真得归功於白琅的主动找上门。 顾清澜本就因为家族和魘魔的事,內心焦灼多日。 而小师妹白琅突然找上门,又再次提到了他的家族秘术。 这一举动,让他摇摆许久的內心,终於做下了决定。 因此在打发了白琅离开后,他没有再多犹豫,直接去找了陆別川。 师徒二人一谈便是一晚上。 这也是为何今早顾清澜会和陆別川一同出现的原因。 如果不是陆別川所说,顾清澜根本想不到,也不敢相信,如今在姜国皇宫里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他的父皇。 而师父之所以炼出墨蚀心,竟是源於他母亲的请求! 是啊,母后和父皇日日相处,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呢? 如今母后既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那她待在宫里岂不是很危险! 另外,既然父皇是被夺舍,那皇叔又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分明有两个人。 顾清澜不解的这些事,陆別川也无法给他答案。 他收到来自顾清澜母亲的传讯,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不过,对於他徒弟一直纠结於心的,关於家族秘法和魘魔之间的联繫,陆別川听了之后,给了顾清澜一个让他终於安心的答案。 “为师炼成墨蚀心,要得益於你母亲送来的那些资料。” 他告诉顾清澜,顾氏一族的秘法的確是压制魘魔的。 血液铭刻的符文,天然便是魘魔的锁链。 至於顾清澜当初目睹的,那个冒牌姜国皇帝和亲王献祭的场面中,出现的暗红色不详符文,陆別川推测,那是来自九冥族的。 “至於到底是不是,为师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能確认。” 原本去北海,就会路过姜国,倒也不算麻烦。 “至於你母亲,不必太过忧心。”陆別川宽慰他的徒弟道:“飞鹤已经赶去姜国了,你母亲他会暂时带去羽族照顾。” 顾清澜完全放心了,只待这次出谷之后,同师门一起回姜国,再探究竟! *** “师父,我们为何还不出发?” 见人明明都到齐了,陆別川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洛泱憋不住问道。 其实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不过没有洛泱嘴快。 “等飞鹤的羽族坐骑。” 听到陆別川这话,桑秋第一个激动起来。 原来他们这一次出行,要坐羽族的坐骑! 她上一次和师父出门,还是去参加东海的珍饈宴,那时候也是坐的羽族坐骑。 不得不说,相较於陆地上的灵兽坐骑,桑秋更喜欢飞在天上的感觉。 又稳又快又安全,比自己御风舒服多了。 而白琅是蛟族,虽然也能御空飞行,但比之龙族的腾云驾雾还是要差上许多。 再加上她从前一直生活在海里,甚至御空飞行的机会都很少。 听到桑秋描述之后,不由地期待了起来。 曲溪和顾清澜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感受羽族坐骑,脸上带著兴味。 唯有洛泱苦著张脸。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太可怜了,接二连三地遭受打击。 先是听说以后得跟著顾清澜修行,这已经够惨了吧? 结果现在师父说了什么,他们要骑著鸟出行! 天杀的,他是个恐高的狐狸啊! 要面子的大狐狸並没有把自己这弱点告诉眾人,只一味地揪紧了衣袖。 甚至觉得,自己对这次出谷游玩(?)的期待心情,已经降到了谷底。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一阵尖啸声自不远处传来,当白琅他们抬头看,只见两个小黑点迅速放大。 赫然是两只高速飞行的大鸟。 “陆谷主!请救救我们少主!” 当他们降落之后,几人才发现,两只鸟竟浑身都是黑红色的血跡,羽毛也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其中一只赤色大鸟化成人形,是一位身材高挑容貌艷丽的女子。 但她漂亮的脸蛋上此时全是狼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不停渗血,看著触目惊心。 另一只大鸟停在一边,身上驮著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已快被血染成红色,整张脸惨白如纸,是白琅不久前才见过的云飞鹤! “发生了什么事?”陆別川见到重伤昏迷的好友,面如寒霜沉声问道。 曲溪帮著红衣女子把云飞鹤小心地从鸟背上抱下来。 这时,另一只大鸟才化作人形。 是一位与红衣女子有著完全一样面容的黑衣女子。 “我叫朱?,这是我姐姐墨羽,我们羽族在昨夜遭到了偷袭!” 名为朱?的红衣女子咬著牙,愤恨地说道:“是云枝那个叛徒!她带著一群人类,伤了少主,还盗走了我们羽族的圣物。” “朱?,还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云枝做的。”墨羽看起来比她妹妹冷静一点,她皱著眉,身上的伤口也不比朱?少。 “姐姐你不必再替那贱人说话!族中除了少主和你我之外,就只有叛出羽族的她知道我族內密道和圣物所在之地!” 朱?话音刚落,就吐出了一口污血,显然是怒急攻心。 “你们快先別说话了,跟我们进去,疗伤要紧!” 曲溪抱起云飞鹤,桑秋搀著朱?,墨羽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助,几人转身又回了山庄內。 云飞鹤伤势过重,虽提前服了丹药吊住一条命,可仍在生死之间徘徊。 陆別川向来情绪波动不显,如今唯一的好友遭遇如此横祸,他身上少见的怒气外露。 简单吩咐了徒弟几句后,他便踏入內室,替云飞鹤运功疗伤。 而外间的墨羽和朱?,在服下了匆匆赶来的封砚提供的丹药后,面色终於好了不少。 两人焦躁地踱步,时不时往內室看去,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以灵羽真人的修为,怎会被伤得如此重?” 封砚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要知道,云飞鹤之所以能与他们师父成为朋友,他自来熟的聒噪性格只是其中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他本人的实力和他们师父几乎是旗鼓相当的。 云飞鹤和陆別川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你们提到的那个云枝又是怎么回事?”桑秋问道:“是因为被偷袭,所以才没能及时反击吗?” 而白琅却紧紧皱著眉,她捂著胸口,走到顾清澜的身边小声说道:“五师兄,你能不能查探到这两位姐姐身上,是否有魘气的存在?” 顾清澜的脸色也十分凝重。 在白琅提出之前,他就察觉到了。 这两位羽族身上存在著十分浅淡的,若有若无的深渊魘气! 第25章 云飞鹤就这样凭空失踪了? 魘魔一族被镇压在混沌深渊已经有上万年。 时隔这么久,在如今这归极大陆上,生灵们对魘魔的记忆早就淡化。 因而,封砚他们对深渊魘气的嗅觉並没有那么敏感。 顾清澜身为顾氏后人,顾氏一族天生便与魘魔一族是敌对,他觉得自己依凭血脉能察觉到深渊魘气还说得过去。 可是,小师妹为何也能……? 朱?和墨羽身上带著的魘气十分浅淡,顾清澜也不能確定真假。 他讶然看向白琅,眼神似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白琅见其余几位师兄师姐正围著朱?姐妹俩,她扯了扯顾清澜的袖子,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走到室外。 “小师妹方才,何出此言?” 虽然到了室外,但顾清澜依然压低著声音,俯身问白琅。 而白髮小童则蹙著眉,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忍耐著什么不適。 白琅稍缓了一会儿,才对顾清澜道: “师兄想必对我的体质已经有所了解。” “师父说,我內丹的异状与混沌深渊有关,所以会对深渊魘气格外敏感。” “不瞒师兄说,方才我靠近那两位羽族时,体內的灵气突然暴躁起来……” 顾清澜听了后,面色一凝: “所以,师妹怀疑是那两姐妹身上带著深渊魘气,才会引起你体內的灵气躁动?” 白琅点点头。 就在这时,她隱约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吼叫声,顺著声音抬起头,向“幽谷小筑”后面那一大片森林的方向望去。 “师兄,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嘶吼。” 但顾清澜直起身仔细分辨后,却只听到了风声。 他揉了揉白琅的脑袋安慰道:“应该是风声,別怕。” 白琅闻言,只好压下心头不停冒上来的不安。 顾清澜见屋里的师门眾人,注意力仍放在朱?姐妹身上。 於是他示意白琅替自己做掩护,决定再次施展寻魘术。 与前一次相比,顾清澜今天的寻魘术施展的比较简单。 没有复杂的吟唱,也没有捋起袖子大动干戈。 他只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念了几个白琅听不懂的词,红色符文便在掌心里缓缓浮现。 这一次的符文匯聚后,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小小一粒,如红色珍珠般。 看起来,是个简易版的寻魘之术。 白琅和顾清澜都认真地盯著小红珠,它也没让两人失望。 不过旋转了几圈,便扭捏著,努力变成了一个小箭头的样子,指向了室內。 所以,深渊魘气果然存在! 白琅和顾清澜对视一眼,一下子警惕起来。 正当两人打算回屋时,洛泱的声音却突然自他们身后响起。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声音不大,却神出鬼没的,直把洛泱和顾清澜嚇了一跳。 恶作剧成功的幼稚狐狸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不过一个没留心,扭头就发现小师妹和顾清澜这坏小子不见了。 出来一找人,好么,果然又是顾清澜把他单纯的小师妹骗走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坏事! 於是,洛泱故意屏息绕到他们身后开口,果然把他们嚇到了。 顾清澜在洛泱出现的时候,便迅速收回了符文。 白琅一个激灵,訕訕地转过身冲洛泱傻笑,企图矇混过关。 这副一看就心虚的模样,让洛泱皱起了眉。 “你们两个,果然是有什么小秘密吧?”红髮青年双手抱胸,狐疑地打量著白琅。 顾清澜咳嗽一声,拍了拍衣袖,立马调整好了状態。 端著波澜不惊的架子和洛泱开始东拉西扯。 还抓紧时间,偷偷向白琅使眼色。 白髮小童见状,趁著洛泱不备,一个小跑溜回了屋子里。 而此时的室內,两人的的师兄师姐们,还在向两位羽族了解他们受袭的前因后果。 虽然朱?把他们羽族昨晚的遭遇,描述的十分惊险。 字里行间都是庆幸和后怕。 但心细的封砚,却隨著与她们对话的深入,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朱?,你的意思是,在昨夜的袭击中,你们族人有半数当场背叛,跟著那个叫云枝的走了?” “没错。”朱?点头,表情看起来还十分气愤。 “羽族人数眾多,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只听了云枝的三言两语就直接倒戈?” “云枝手中有一黑色法宝,一拿出来,许多族人就像失了神智那般。”墨羽在一旁为妹妹补充。 “那你们两人是如何倖免的?又是如何在群敌围剿下,带著灵羽真人顺利逃脱来到幽谷的?” 封砚目光锐利地看向一身狼狈的红衣羽族: “如你们二人所说,云枝是早已叛逃的羽族叛徒,昨夜率了一眾人类偷袭了羽族领地。” “而你们是灵羽真人的贴身侍卫,却一直到羽族圣物失窃才发现灵羽真人受伤?” “你们口口声声说叛徒的目的是羽族圣物,那为何是灵羽真人先受伤,圣物后失窃?” “若灵羽真人发现他们的目的是圣物,又为何会被『偷袭』,一击重伤?” “以灵羽真人的修为,若是正面交锋的话,绝不可能一击便败於敌手。” “所以,你们是如何『掩护』灵羽真人从密道撤离,既要抵挡眾多叛徒的攻击,又能顺利逃脱?” 封砚每问一句,脸色就冷上几分。 而一旁的桑秋和曲溪,更是隨著他们大师兄的分析,收敛起了担忧的神色,转而狐疑地看向两姐妹,等待她们的解释。 “桑秋方才已为你二人做过检查,你们的伤势看起来骇人,却都是皮外伤,没有一处伤到要害。” “云枝若是抱著赶尽杀绝的目的前来,连对她昔日的主人都痛下杀手,又怎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越是交谈,越是发现这姐妹俩的话中满是前后矛盾的谜团。 她们到底在掩饰什么? 封砚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下来,朱?和墨羽沉默著没有回答。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默。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紧接著,陆別川和云飞鹤所在的內室中,也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白琅忧心陆別川,跟著曲溪衝进內室,而封砚则带著其他几人跑去屋外查看。 一时间兵荒马乱,没人再有空去关心朱?姐妹俩话里的真假。 也因此错过了朱?嘴角,那一抹得逞的冰凉笑意。 內室中,原本重伤昏迷的云飞鹤不知所踪,只有陆別川独自一人倒在地上。 “师父!”曲溪和白琅惊慌地衝到陆別川身边。 只见男人双眼紧闭,面色隱隱发青,脖子上还有一条红色的痕跡。 在他冷玉般白皙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艷刺目。 白琅环顾一圈四周,除了地上残留的血跡外,根本看不到第二个人的影子。 云飞鹤就这样凭空失踪了? 又是谁伤了他们的师父! 第26章 还以为这幽谷主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內室里云飞鹤离奇消失,陆別川又突然受伤昏迷,白琅和曲溪都不擅长医术,一时间束手无策。 两人脸色苍白,颇有些六神无主。 而另一边的封砚,赶到发生巨响的地方,只看到斯荇被毁於一旦的小院,他的脸色也难看的嚇人。 洛泱和顾清澜是最先赶到的,两人已仔细搜寻过,並没有发现斯荇的踪跡。 “大师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桑秋,灰头土脸的,却根本顾不上自己此时的狼狈。 她急急地问封砚道。 “我搜寻不到小六的气息,清澜说他也找不到!” “大师兄你的修为比我们都高,你快找找看,小六到底去哪了?” 桑秋平日里和斯荇的关係就十分要好,此时更是满脸担心。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小六修习的都是属性温和的木系水系法术,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意外!” 她一边说著,一边手上不停地掀开一块又一块大石头,希冀著能在夹缝中看到斯荇的原形。 “师妹先別急,先等我探查一番幽谷结界。” 封砚安抚住桑秋,继而展开双臂,仰天长啸一声,竟原地化作了一只青色的大鸟。 巨大的双翼带起一阵风,振翅冲天而去。 封砚从拜入幽谷以来,就知道自己和这片山林有著莫名的紧密联繫。 尤其是当他化为原形时,幽谷中生长的草虫鱼,都会成为他的五感。 除了陆別川之外,其余人並不知道,其实幽谷的结界不是陆別川设下的,而是封砚设下的。 因此,只要封砚想,化为原形之后,结界之內发生的任何事,他都可以知道。 封砚久违的以原形之姿,在幽谷上空盘旋著,感受结界传递给自己的消息。 神识蔓延开,自山脚到山腰…… 灵兽们的奔跑和呼吸声…… 植物破土抽芽的声音…… 还有隱约压抑的呼吸声!找到了! 青鸟的目光如炬,紧紧盯著一簇绿色藤蔓扎堆的不起眼山坳,收拢羽翼后直直俯衝而下。 是饲龙藤所在的那片山谷! 饲龙藤上原本盛开的龙息,在白琅刚入幽谷的时候,便被她全部吸收殆尽。 如今因为没有足够的龙涎灌溉,开不出蓝色小,便只有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绿色。 正是当初白琅被陆別川和云飞鹤捡到的地方。 封砚在距离饲龙藤所在地不远处降落,化成了人形后,小心掩去自身气息,往饲龙藤的方向靠近。 只见藤蔓下方,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並没有察觉到封砚的存在,还在一点点缓缓蠕动,並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当封砚终於看清黑影时,那惊骇的场景让他没忍住,发出了抽气声。 这一动静,引来了黑影的猛然回头。 赫然是一个鸟头人身,满脸血污的怪物。 怪物手里抓著的,正是桑秋等人遍寻不到的斯荇。 只不过原本漂亮昳丽的少年,此时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已化作了水荇草巨大的根茎。 鸟头怪物啃噬的,正是斯荇的下半身本体。 绿色的根茎被啃咬得残破不堪,流出的却是如血液般鲜红的汁液。 “阿荇——!” *** 白琅和曲溪两人合力,终於把陆別川扶上了床。 但接下去该如何,一蛟一虎束手无措。 “小师妹,我在这里守著师父,你快去通知大师兄他们!”曲溪对白琅说道。 师父不在的时候,封砚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白琅点点头,刚衝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 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朱?和墨羽姐妹俩。 “小妹妹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两人都不像方才刚来幽谷时那般狼狈,她们身上襤褸的旧衣已换成了新的袍子。 除了髮丝凌乱一些,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模样。 朱?娇笑著伸出手,又长又尖锐的指甲捏著白琅的下巴,和之前愤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乖一些,姐姐一会儿让你死得轻鬆些,懂了吗~”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的却是致人死地的话。 “至於里面那个傻大个,姐姐就交给你了~我可不想吸他的生气,到时候万一把我也变成这种蠢货了可怎么办呢~” 朱?对墨羽说道。 而墨羽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是在听到妹妹的吐槽后,纠正她道: “被魘气侵蚀之后的生灵,体內一切能量都会化成魘气被我们吸收,不存在被他们灵智影响的说法。” “你现在这具身体,不就用得十分趁手么。” 朱?闻言嘟了嘟嘴:“哎呀~人家就是那么一说嘛,人家好不容易才从混沌出来,还不许挑一下食了嘛~” 姐妹俩显然已经把白琅和曲溪当成了將死之人,完全没有要在他们面前掩饰的意思。 对话间直接暴露了两人的身份。 她们俩竟是魘魔! 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逃离了深渊镇压魘魔一族的封印,来到了归极大陆作乱! 想来真正的朱?和墨羽姐妹两人,怕是早已遭到了毒手。 就是不知羽族的变故是不是和她们有关? 还有突然失踪的云飞鹤,是不是也是她们搞的鬼? 白琅被朱?逼得不得不退回了內室,和曲溪守在陆別川床边。 他们警惕地盯著面前两个不怀好意的魘魔。 墨羽眼中带著不屑,对於白琅和曲溪根本没放在眼里,她看向陷入昏迷的陆別川,冷笑了一声: “那蠢鸟一直念叨著什么幽谷,还以为这幽谷主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嘖。” “结果还不是一击就倒了,难为我们还特意演了这么一场戏。” “没用的食物,难吃。” 朱?笑嘻嘻地依偎著墨羽:“可別这么说呀姐姐,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好嘛~” 第27章 为什么你这崽子手中会有镇渊龟甲片! “你们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曲溪怒目而视,甩出自己的武器。 两条粗大的白色长鞭,用白岩精矿炼製而成,其上还缠绕著许多锋利的刺状突起,看起来杀意凛冽。 朱?听了大笑起来,她朝曲溪吐出一口黑烟:“哎哟喂小老虎,这室內哪来的风呀~” “倒是你,可別被自己的鞭子抽坏了这一身皮毛。” “姐姐我呀,最喜欢虎皮裘了呢。” “狂妄自大!”曲溪一声暴呵,挥鞭甩向朱?。 十成的力道,加上鞭子上附著的来自曲溪的冰属性灵力,寻常人若是挨上一下只怕半条命去了。 然而朱?隨意一抬手,轻轻鬆鬆便接下了他的攻击。 两只纤纤玉手毫不费力地捏著长鞭一端,任凭曲溪如何用力也无法抽回。 他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放弃自己的武器,转而赤手空拳与两人交手。 白琅趁著朱?她们的注意力都在曲溪身上,小声念起了封砚曾教过她的法诀。 大师兄曾告诉过她,在这幽谷地界內,只要她念了这个法诀,他就一定能听到。 然而白琅念了三四遍,曲溪和朱?墨羽已交手十几个来回,她既没能收到封砚的传音,也没看到封砚的影子。 看著曲溪逐渐迟缓的动作,以及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白髮小童一咬牙,运起体內不多的灵气朝两个魘魔冲了过去。 《行水诀》第一式·踏水无痕! 浅浅的灵气盘旋在白琅脚下,她的速度猛然提升,小小的白色身影化作流光,替曲溪挡住了墨羽斩向他背后的攻击。 但墨羽的实力出乎两人意料的强大,纵使有白琅替曲溪挡了这一下。 两人依然被巨大衝力推得一个踉蹌,双双撞到陆別川所在的床边。 曲溪更是嘴角渗血,面色苍白。 显然是刚才那一下让他伤了內府。 “小妹妹,都说了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姐姐还能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一番战斗后仍毫髮无伤的朱?,一边拨弄著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们先吃你身后的那两个大傢伙,吃饱了,没准你还能多活几天~” “乖乖的,让开。” 身后是昏迷的师父和重伤的师兄,面对步步紧逼的魘魔,白琅怎么可能听话让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强行运转体內灵气,不顾內府传来的刺痛,使出了《行水诀》第十二式,也是最后一式·水泽万物! 细细密密的水汽在白琅身前匯聚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波动的蓝色水网,勉强罩住了她和她身后的两人。 “水泽万物”是《行水诀》中唯一的纯防御招式。 但白琅知道,这水网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因为她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 “雕虫小技,找死!”墨羽隨意地挥了挥衣袖,水网便颤抖著差点四分五裂。 黑衣魘魔原本冰冷的脸上,突然掛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贪婪之色,她喟嘆似的说道: “哦?竟然是一只龙族的幼崽,这倒是意外之喜。” 原来,白琅一直强行透支灵气,导致额头新生的龙角无法控制地冒了出来。 朱?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一个嫵媚的转身,便凑到了白琅跟前。 “姐姐~好姐姐,那两个男的让给你,这只小龙就给我吃吧~” 她一脸垂涎,说罢也不等墨羽同意,就迫不及待地微微张开嘴,衝著白琅吐出了一口黑烟。 黑烟触碰到水网后,不消片刻,便融化腐蚀出了一个洞。 白琅终於支撑不住,以同样的姿势跌坐在了曲溪身边。 黑烟便是魘魔体內的魘气。 没有灵气的普通生灵,会被腐蚀血肉,掏空內里,最终只剩下一个躯壳一张表皮任由魘魔支配。 而拥有灵气的修道者,在魘气的侵蚀下,会变成他们的养料,被源源不断地吸食灵气。 直到修者灵气枯竭,经脉乾涸,才会沦落到和普通生灵一般的下场。 即,成为魘魔行走於大陆的皮囊。 方才朱?和曲溪甫一交手,便已经朝他吐出了一口魘气。 此时的曲溪脸色越来越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魘气在侵蚀他体內的灵气和经脉。 朱?现在又故技重施,打算把白琅也变成自己的食物和傀儡。 墨羽见她竟直接抢夺自己看上的猎物,也不再扮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模样。 黑衣魘魔反手推开朱?,另一只探向白琅。 白琅躲闪不及,被墨羽抓了个正著,下一秒却又落入了朱?手里。 两姐妹就这样你爭我抢的,把她拋来拋去。 灵气耗尽无力反抗的白髮小童憋著一口气,正打算伺机逃脱。 挣扎中,一块白色的东西从她身上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东西落地后,便开始散发出莹润的白色光芒。 没等白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耳边就听到了两个魘魔发出的惨叫声。 “啊——这是什么!好痛!”朱?痛呼出生,因为距离那白色的东西更近,此时她姣好的皮肤已经开始乾瘪开裂,冒出黑烟。 “是玄玉镇渊龟甲片!” 墨渊声音中满是忌惮,无心再去管从手中挣脱的白琅,疾步退到了龟甲光芒的范围之外。 “为什么你这崽子手中会有镇渊龟甲片!” 白琅这才认出来,这分明就是当初龟丞相龟九把她救出水牢时,给她的甲片。 当时龟丞相併没有告诉她,这枚甲片有什么作用。 白琅还以为这是龟丞相给她的信物,没想到这小小的甲片竟能完全震慑住两个强大的魘魔。 她赶紧捡起甲片,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曲溪和陆別川边上。 虽然她师兄和师父都陷入了昏迷,但只要这甲片的光芒不灭,想来那两个魘魔便拿他们没办法! 而墨羽和朱?看著白琅的视线,依然虎视眈眈。 显然並没有放弃这快要到手的三个食物。 她们决定和白琅死耗著,就看这龟甲的光什么时候灭! 当白琅握著发光的龟甲,靠坐在陆別川床榻脚下时,她並没有发现,原本陷入昏迷的陆別川,眼球开始快速地颤动。 而他脖子上那道原本鲜红色的痕跡,在接触到了龟甲的光芒后,也逐渐淡去。 但红痕完全消失后,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直挺挺地坐起身,迟滯了一瞬后,竟率先攻向了离他最近的白琅。 第28章 该死,那小六的仇要找谁报! 毫无防备的白髮小童,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下,被她师父扼住了脖子。 早就精疲力尽的白琅,完全掰不开陆別川铁箍似的手。 捏在她手中的龟甲片,也因为手主人的脱力而再次掉落。 就在白琅以为自己要被师父活活掐死的时候,陆別川却一下子鬆开了手。 他弯腰捡起了龟甲片,几番摩挲之后,龟甲片上的光芒竟然就被他给搓灭了。 男人见状,十分熟练的便把龟甲片揣进了衣袖中。 原来,他的目標並不是白琅,而是白琅手中的龟甲片。 另一边,一直盯著白琅他们的朱?二人,见他们竟然主动灭了龟甲片上的光芒,不由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看他们,竟是如此迫不及待要成为咱们的口粮呢~” 没有了威胁,朱?的气焰又起来了。 白琅和曲溪早就不足为惧,而陆別川在一开始就曾被墨羽放倒,她更是没放在眼里。 就算现在醒了又如何? 早晚不过是她们姐妹俩一口吞的事儿罢了。 墨羽大概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两个魘魔对陆別川的態度都十分轻蔑。 因此,当两把通体赤红的细剑朝她们飞来,穿过她们胸口时,墨羽和朱?甚至还嗤笑出声。 “真是没见识的人类,莫非以为我们魘魔的弱点,也和你们一样在胸口?” 朱?说完,浑不在意地把手搭上细剑便要拔出。 下一瞬,她却脸色巨变。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的红色细剑,刺入两人身体的部分,却瞬间化成了细密的红色线条,窜入了他们体內。 魘魔本体漆黑,形状多变。 从前在归极大陆肆虐时,总是利用各种生物的皮囊,作为自己的假面和偽装。 但他们並不是完全无法捉摸的。 魘魔的身体中充满著深渊魘气,而深渊魘气却能被天灵族的血液禁錮。 当初“封魔”大战时,魘魔一族被顾氏先祖——人皇顾风行,以及天灵族眾人联手镇压。 天灵族伤亡惨重,几乎举族全灭,倖存的几位族人在隱世之前赠与了人皇三滴天灵族精血,融入人皇体內。 这三滴血代代相传下来,成为了顾氏得以在这归极大陆眾多宗派世家间立身的根本。 可顾氏並不是天灵族,他们只得了几滴血而已,根本无法完全压制魘魔。 更別提如今天灵族或许早已灭亡,混沌深渊的封印鬆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和墨羽也正是因此才能利用几个无知的人族,从深渊中顺利逃脱。 可谁能告诉她们,为何面前这原本不堪一击的男人,竟有天灵族血剑! 两个魘魔一脸狰狞,却再也无法动弹。 原本披在身上的,那两张属於真正的朱?和墨羽的皮,也因为血剑的介入,而变得不再贴合。 五官歪扭之后,更显恐怖。 血剑在魘魔的体內化成了锁链,把他们飘忽不定的身体死死地禁錮住。 陆別川仍旧一言不发,对魘魔的咒骂怒吼充耳不闻。 解决了碍事的东西,他转身走向白琅。 白髮小童看著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黑衣男人,略有些迟疑地开口:“……师父?” 但对方却微微侧头,皱著眉问道:“你是谁?本尊从未收过徒弟。” “!” 陆別川的反应,让白琅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师父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突然间就不认识她了? “我是您的徒弟呀。”白髮小童急切地说道。 她又指著曲溪:“他也是您的徒弟,是我的二师兄!” 然而,陆別川还是一脸茫然、不仅认不出白琅,也不认得曲溪。 一定是那两个魘魔做的手脚! 白髮小童双手攥成拳头,愤怒地冲不远处的两个魘魔吼道: “你们对我师父做了什么?他为何会失忆!” 披著朱?皮的红衣魘魔闻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谁知道呢~或许是你们太废物,所以他突然不想认你们了哦~我看吶……唔!” 她话还没说完,陆別川却觉得,这聒噪东西的话听在耳里让他莫名的不喜。 於是,男人动了动手指,两个魘魔体內血剑化作的锁链便缠绕得更紧了些。 红衣魘魔一声闷哼,剩余的话痛得咽回了肚子里。 黑衣的魘魔一直没有出声。 相比於自己那招摇的姐妹,她表现得更冷静也更细心。 当血剑刺入体內时,墨羽便察觉到了异样。 趁著妹妹与那人类拉扯时,她细细辨別著內体红色细线上缠绕的灵气。 紧接著,一直表现得冷淡高傲的黑衣魘魔,驀地瞪大了眼睛。 “这股灵气!不可能!难道你是——” 然而,她的话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伴隨著巨响落地的,是陆別川其余几个徒弟的呼喊声。 “师父——!二师兄——!琅琅——!” 洛泱的是一贯的急性子,他扯著嗓子高声叫著白琅他们,第一个衝进小院。 不知道是被洛泱的大嗓门震得头疼,还是昏迷醒来的后遗症。 陆別川觉得头很痛,视线也朦朧起来。 听到洛泱的声音后,没有什么收徒记忆的他,拧著眉看向大门的方向。 几个人影正匆匆赶来。 这几个难道也是他的徒弟? 陆別川捏了捏眉心收回视线。 眼下,一边是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白琅,还有白琅身边躺著的,陷入了昏迷的,貌似也是他徒弟的男人。 另一边,是被他控制住行动,此时正因为扬灰而不住咳嗽的两个魘魔。 直觉自己似乎马上又要晕倒的陆別川,遵从身体下意识的感觉,运起了体內灵气。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唯恐那两个魘魔在他昏迷后解脱禁制。 陆別川不欲再与魘魔多费口舌,利落地引爆了她们体內血剑化成的细线。 细细密密的线条在魘魔体內炸开,她们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散成了魘气。 陆別川从袖中拿出了方才自白琅手中“抢”来的龟甲片,只见,敛去光芒的龟甲片,在他的摩挲下,再次变亮。 隨著光芒的亮起,魘魔死亡后四散开的魘气被悉数吸入龟甲片中,融化为了虚无。 而龟甲片上光芒几经闪烁,依然是如玉般白皙无瑕的顏色。 做完这些事,陆別川只来得及刚把龟甲片收入袖中,就又像突然醒来时那般,再次倒下,失去了意识。 一直关注著陆別川的白琅,见状赶忙衝上去,硬生生以小扛大,垫在了他身下。 洛泱和桑秋他们衝进內室时,看到的便是四叉八仰倒在地上,正齜牙咧嘴的白琅。 以及压在她身上闭著眼睛的陆別川,和倒在不远处的曲溪。 三人看著狼狈,索性没有性命之忧。 “小师妹,你们没事吧!”桑秋看到白琅小小一只正努力从陆別川身下爬出来,赶紧上前帮忙。 “师父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会陷入昏迷?灵羽真人去哪了?” 陆別川此时失去意识的模样,就像睡著了一般,桑秋替他检查后发现没什么大碍,因此並没有太担心。 反而是白琅和曲溪看起来伤得比较重。 她手忙脚乱地先给白琅餵了丹药,又开始运功替曲溪疗伤。 “师姐!不止灵羽真人,还有那两个羽族呢?!”洛泱的表情十分凶狠,咬牙切齿的样子,显然是要找人算帐。 “他们不是羽族,只是披了羽族的皮,那是两只魘魔。” 白琅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边上的角落,那里正躺著两张乾枯的皮囊。 “师父已经解决她们了……” “至於灵羽真人,我和曲师兄进来时,就没看到他……” “该死,那小六的仇要找谁报!” 气头上的洛泱,並没有关注到白琅说的,关於魘魔现世的事情。 他一心只想找到伤害斯荇的凶手。 被封砚找回来的斯荇,此时还在血肉模糊地昏迷著。 造成他如此重伤的罪魁祸首,一只丑陋的大鸟,肯定是羽族的人带来幽谷的! 但顾清澜的眉头却狠狠的皱了起来。 魘魔现世,这件事难道跟他皇叔有关?? 灵羽真人重伤失踪,那远在姜国的,本该被接去羽族的他母后,如今又如何了? 第29章 是在饲龙藤所在的山谷,发现的小六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六的仇不能不报!” 洛泱恨恨地磨牙,他都还没揍过斯荇呢,哪能轮到別人越过他去。 白琅也听到了洛泱的话。 她这才发现谷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没看到斯荇的影子。 平常虽然总是和斯荇吵架,但俗话说得好,感情总是越吵越深的。 她和斯荇之间,也是如此。 斯荇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说著不乐意带崽子,也不愿意教白琅修行水系法术。 但每当白琅遇到修炼瓶颈,而桑秋也无法解决时,帮忙的总是他。 所以,白琅对这性格彆扭又毒舌的六师兄,亲近之情並不比和洛泱他们少。 如今没见到斯荇,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师兄,你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六师兄他人呢?” 听白琅提到斯荇,封砚几人的脸色一变,没有人回答。 但从这沉默的气氛中,白琅已经得到了回答。 “……六师兄他,也受伤了?伤得很重是吗?” 桑秋表情难看地点了点头。 “我要见他!”白琅揪住桑秋的衣袖,执拗地说道。 拗不过小师妹恳求的目光,桑秋最终还是带她去了自己的院落。 那是一座看起来其貌不扬,布置得简单质朴的小院子。 院中有桑秋隨意种著的几棵果树,还有一些落在地上的果子,和偶尔冒头的小型灵兽,到处都充斥著属於自然的温和气息。 而在院落最西面的小池塘里,泡著一株巨大的紫红色植物。 其上縈绕著隱约的死气,看著异常颓败。 和这生机勃勃的小院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紫红色植物的上半部分是宽大的叶片,上面长有许多锋利的尖刺。 不难想像若它生龙活虎时,隨意一拍叶片,该有多大的杀伤力。 可此时,不管是叶片还是叶片上的尖刺,看起来都蔫蔫的,无力垂靠在池塘边的石头上。 白琅小心翼翼地靠近植物,走近后才发现,它泡在水下的部分,深绿色的根茎上坑坑洼洼,有许多像是被啃噬过的缺口,触目惊心。 当小池塘中闪著银光的鱼儿掠过那些缺口,还能看到根茎在隱隱地颤抖。 “这是……六师兄?” 白琅颤声问道。 “没错。”桑秋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也有了心理准备,但白琅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今天一大早,她在自己的院子门口遇到斯荇时,还跟他互相斗嘴。 明明那时候都还好好的。 怎么不过半天的时间,她的六师兄却重伤到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师姐,发生了什么事?六师兄他好好地在谷中待著,为何会突然身受重伤!” “到底是谁伤了他?” “大师兄不是说,我们幽谷有结界,寻常人连幽谷的入口都找不到吗?” “是不是那两个魘魔带来的人,是不是它们害了六师兄?!” 白琅一连声地发问,小脸上满是控制不住的愤怒。 桑秋把手放到白琅肩上,安抚她的情绪,並向她说道: “我们当时听到的巨响声,是小六的院落髮生了爆炸,目前还不知道爆炸的原因。” “而我们赶到时,並没有看到小六。” “最后,是大师兄在饲龙藤所在的山谷下,发现的小六。” 桑秋回想起当时找到斯荇时的场景,按在白琅肩头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有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正在啃噬小六的根茎……而小六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当我们救下他时,他已经维持不住人形了……” 桑秋的声音低哑,眼中同样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和恨意。 “饲龙藤?” 白琅突然心头一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幽谷有多少地方种著饲龙藤?师姐说的,莫不是师父当初捡到我的那个山谷?” 桑秋点点头,不解地看向白琅。 不知道小师妹为何突然问起饲龙藤。 而白琅的心中,却有了其他的计较。 当初,她被龟丞相从水牢中救走时,意识並不十分清醒。 莫名其妙地便已经出现在了幽谷后山。 然后被陆別川捡回去拜了师,再之后又是化龙又是重修內丹。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陆续发生,竟让她完全忘记去思考最初的问题:她究竟是如何来到幽谷的? 大师兄封砚分明跟她说过,整个幽谷被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中。 在结界的幻境加持下,外界的人如果没有得到幽谷许可,根本连进谷的路都找不到。 可她却毫无阻碍地进来了,还不是从大门进来,而是突兀地在后山的山谷中出现的。 难道……在后山有什么连大师兄都不知道的密道? 还是结界有所疏漏,被钻了空子? 没准,伤害六师兄的人,就是像她当初那样,从某个密道进的幽谷! 想到这里,白琅扯住了桑秋的衣袖,有些急切地说:“四师姐,我想去饲龙藤那边看看。” “不行!那里现在太过危险!”桑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袭击小六的怪物还没抓到,没准此时就潜伏在那附近。” 桑秋严肃地盯著白琅的眼睛,警告道:“大师兄方才已经为那片山谷单独划下了结界,你绝对不允许偷偷跑过去,听到了吗!” “可是师姐,我没准知道……” “没有可是!”桑秋揉了揉白髮小童的头髮,打断了她的话,“琅琅听话,这不是平常的玩闹。”。 白琅无奈之下,只好將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 另一边,陆別川再次恢復了意识。 和前一次甦醒时的异常举动不同,此番睁眼,他的眼神清明,神態举止也十分自然。 当然,也能认得自己的徒弟了。 封砚察觉到陆別川脸上那一闪即逝的茫然,赶紧上前,向他简单交代了这场意外的前因后果。 陆別川听后,转头看了看仍受伤昏迷的二徒弟,和一片狼藉的四周,敛眉沉默,一时间辨不出喜怒。 片刻后,他起身来到曲溪身边,替他运功疗伤。 疗伤结束,又对守在一旁的封砚吩咐道:“把幽谷与羽族联繫的那块玉佩给为师。” 封砚虽然不明所以,仍然听话地找出玉佩,递给了陆別川。 幽谷眾人使用的传讯玉佩,上面的阵法都是陆別川亲自鐫刻。 每一对玉佩上的阵法各不相同,因此具有唯一性。 因陆別川最近闭关的频率较高,便把与外界各族各势力联繫的玉佩都交给了封砚。 接过刻著羽毛纹样的玉佩,陆別川往其中输入灵力,不消片刻,那玉佩竟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直接开裂,眨眼碎成了玉屑。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封砚愣住了,由陆別川亲手製作的传讯玉佩,品质堪比一件法器,怎么会承受不住灵力碎掉? 但陆別川的表情看起来,却並不意外。 “羽族手上的那枚玉佩,被毁了。”他淡淡地解释。 “什么?”封砚愣住了,他昨夜还与羽族联繫过,玉佩今天就被毁了? 联想到今天潜入幽谷的两个魘魔,封砚的脸色沉了下去:“师父,羽族怕是真的出事了……” 本以为魘魔只是借了两个羽族的身份,其他那些什么叛徒什么偷袭的话都是编来骗人的。 现在想来,没准是真的…… 然而陆別川看著並不生气,也没有很著急,他拂走落在身上的玉佩碎屑,转而对一旁的五徒弟说道: “清澜,你母亲在你此次离家前,是否曾给你一件传送捲轴?” 顾清澜听了有一瞬间的茫然,不是在说羽族的事吗,怎么突然提到他母后? 不过陆別川说的没错,这次回宫,走之前母后的確塞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捲轴。 玉质的轴身,捲轴页上却全是空白,不像是记录用的,更像是件隨手把玩的装饰。 他母后匆匆塞给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师父为何会知道? 还说这是个传送捲轴…… 难道师父的意思是,母后给他的这个捲轴,竟然具有传送的功能? 第30章 既然这样,那让我去救六师兄 顾清澜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传送阵法是十分精妙复杂的阵法,而且长期需要大量灵石用来维持运转。 整个归极大陆上,设有大型传送阵法的地点,也不过十个而已。 她母后塞给他的这手掌大小的玉捲轴,怎么可能有传送功能呢? 要知道阵法越小,反而越难绘製。 毕竟要和大型阵法拥有相同的功能,却缩小数十倍。 考验的不仅仅是绘製者对阵法的熟悉程度,更是对灵力使用的精细程度。 一个拥有传送功能的小小捲轴,价值巨大。 他母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种修者法宝呢。 想到这里,他为自己方才的异想天开感到赧然。 不过,应陆別川的要求,顾清澜还是拿出捲轴递给了他。 就在陆別川刚接过捲轴时,桑秋白著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她喘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师父,大师兄!小师妹她……她往饲龙藤那边去了!” 桑秋此时又是自责又是气恼。 明明才刚叮嘱过白琅,在没找到那鸟头人身的怪物前,不许靠近饲龙藤所在的山谷。 可她只不过是替小六换了一下池塘中用来疗伤的银尾鱼,一转身的功夫,小师妹就不见了。 “你说什么?!”洛泱和顾清澜都大惊失色,联想到斯荇的惨烈模样,两人脑补一番后,脸色差得嚇人。 他们的小师妹,原身才只有小六一根枝蔓那么点大,修为也不如小六。 连小六都扛不住那破鸟人,等他们找到小师妹的时候,该不会已经被啃成骨头了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封砚也有一瞬的惊慌,他强自镇定下来,安慰师弟师妹们道:“莫怕,我已在山谷前划下单独结界,以小师妹的修为,应该闯不进去。” 陆別川闻言,看向封砚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师兄,你没有把小六的事告诉师父吗?”桑秋十分惊讶。 “三师兄?五师弟?你们也没告诉师父吗?” 她提高了嗓音,语气颇有些质问的意味。 “六师弟的特殊体质,四师妹你应该知道。”封砚面对桑秋的不满,不得不出言解释。 “他若本体受损,只有泡在伴生寒潭中才可痊癒。” “但伴生寒潭乃是六师弟的法宝,他清醒时方可取出,现如今六师弟重伤昏迷,寒潭取不出,他的伤才久久无法癒合。” “这又和你们瞒著师父有什么关係?” 桑秋的眉还是紧紧拧著。 “师妹可还记得,六师弟这一特殊体质的变化,便是因为师父曾经赠与了他一缕寒冰精魄,炼化入寒潭,才有了这功效。” 桑秋点点头,小六刚入谷被师父所救时她也在场,自然记得。 孱弱的少年和快要乾涸的一汪浅浅水潭…… “如今若要救六师弟,唯有师父的寒冰精魄。” 说到这里封砚无奈地苦笑一声:“当初师父分给小师妹一缕寒冰精魄时,灵羽真人没说完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封砚,够了!”听大徒弟说到这,陆別川出声呵止他。 但向来听话的封砚,这一次却没有听从陆別川的阻止。 他继续说道: “师父近年来总是闭关,並不是你们以为的醉心修炼精进修为,而是因为中了离火咒。” “经脉时刻受烈火焚烧之痛,必须不停地用寒冰精晶淬链出精魄,用以压制火毒。” “寒冰精魄炼化不易,当初小六入谷时,师父为了救他赠与了一缕,后来琅琅修回內丹,师父又送出一缕,如今师父体內只有一缕精魄了。” “这些,都是飞鹤告诉你的吧。”陆別川嘆了口气:“他惯是会夸大其词,飞鹤的话你信一半便可。” “就算暂时没有寒冰精魄,为师也可以灵力压制火毒,等到下一缕精魄炼製出来,並不费多少时日。” “师父您別骗我们了!若不是灵羽真人离开前悄悄告诉我,您是不是要一直瞒下去?” 封砚第一次对陆別川大声说话,眼里却是满满的担忧和自责。 “师父您可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重视啊!” 洛泱在一旁听了半天,此时也忍不住急急开口: “就算灵羽真人说的夸张了点,但您身中离火咒的事不是假的吧!” “烈火灼烧经脉,那得多痛啊?哪是压制住了就可以当不存在的!” 红髮青年情绪激动。 “没错师父,小六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有四师妹的银尾鱼在,应该能暂时支撑几天。” 顾清澜也难得“顶撞”师父,出言劝道。 而桑秋本还对封砚隱瞒一事心有埋怨,但听到他的解释后,也说不出求师父牺牲自己去救小六的话来。 不管是陆別川还是斯荇,在她心中都是同样重要的人。 但陆別川对徒弟们的劝说不为所动,他起身后对桑秋说道:“小六此时可在你院落中?” 桑秋咬著下唇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这样,那让我去救六师兄!”坚定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 眾人回头,竟是桑秋口中跑去饲龙藤山谷的白琅。 白髮小童此时的模样看著十分狼狈。 衣衫上有不少划痕,小脸也是一块黑一块白的。 一头原本整齐的髮髻凌乱散开,还插了好几片树叶。 她瘸著脚一拐一拐地朝陆別川走去。 “我可以把內丹借给六师兄疗伤,我的內丹里也有师父的寒冰精魄在!” “大师兄,只要有寒冰精魄,就能滋养六师兄的本体了对吧?” 白琅问封砚。 封砚有些迟疑地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琅琅你要如何把內丹借给小六?妖族內丹脱离身体后,很快便会虚弱而死的。” “大师兄你忘了吗?我现在已经长出龙角了,可以效仿龙族吐珠修炼!” “胡闹!你现如今不过只经歷了化龙的第一步,未炼成龙珠,怎能把內丹离体当儿戏。” 陆別川斥责道,显然不赞同小徒弟的决定。 可白琅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坚定:“那师父您不顾自身火毒灼烧的痛苦,也是胡闹!” 第31章 內丹离体后,修炼速度反而快上许多 白琅和陆別川各持己见,一大一小互不让步地对视著,让场面僵持了起来。 封砚几人在旁看著师徒俩,神色也都十分纠结。 一边是敬重的师父,一边又是疼爱的小师妹,两人不管是谁出手,於他们自身都会有损伤。 这要怎么选? 可斯荇又重伤昏迷,再等下去或许將性命难保。 最终还是白琅钻了空子,索性不等陆別川同意,直接转身就往桑秋的院子跑。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番出其不意的操作,没留神就让白琅跑了。 当陆別川和徒弟们赶过去时,只见桑秋院落中,斯荇本体浸泡著的小池塘,正在散发著淡淡的蓝光。 白琅已化成了蛟身原形,盘著身子沉在水中。 在她的正上方,一颗浅蓝色的小珠子一起一伏,看起来像是在卖力地工作著。 显然,先斩后奏的小白蛟已经用她的內丹,开始替斯荇疗伤了。 “琅琅她这是……”桑秋嘆了口气,发现已经来不及阻止小师妹,只得坐下盘膝替她护法。 “四师妹,我也来。”洛泱说著,也在桑秋身边坐下:“小师妹她也是太乱来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原本封砚和顾清澜也打算帮忙护法,却被陆別川拦了下来。 师兄弟二人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们师父。 “阿砚,这里有阿泱和秋儿在已足够,你隨为师去一趟后山。”陆別川说道。 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伤到他徒弟的。 “另外,阿溪应该快醒了,要麻烦清澜回去照看一下你二师兄,为师和阿砚马上回来。” “师父说的哪里话,照顾师兄怎么能叫麻烦?”陆別川的几位弟子感情都十分要好,无论谁受伤,其他的人都牵掛不已。 顾清澜应下,对陆別川躬身行礼后,便往曲溪那赶去。 陆別川抬手弹出几点白光,在桑秋和洛泱身后落下,慢慢变成一个透明的结界,笼罩住了包括小池塘在內的四个徒弟。 做完这些,他便一挥袖,和封砚一起化作流光,飞往了山谷的方向。 而化作原形的白琅,在这小池塘里盘著,原本还觉得有些挤。 毕竟斯荇的原形很大,露在水面上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他的大半根茎都泡在这池塘里,快把它给塞满了。 白琅只能委委屈屈地蜷在斯荇的根茎上方。 可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中。 內丹离体並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不適。 正相反,这內丹离开她身体后,她修行起来反而觉得更顺畅了一些。 这种舒服又顺畅的感觉,让白琅一时间都快忘了,她是在替斯荇疗伤。 小蛟闭著眼,无意识地摆了摆尾巴,给小池塘盪起一圈圈涟漪。 那枚浅蓝色的小小內丹隨著涟漪浮浮沉沉的,慢慢离白琅的本体越来越远,反而更靠近斯荇了一些。 不管是护法的桑秋和洛泱,还是闭目运功的白琅,都没有发现这一细小的变化。 当白琅的內丹完全碰到斯荇的根茎后,它终於停止了起伏。 就像漂泊的小船靠岸了似的,安分地贴著斯荇。 紧接著,让人惊讶的变化出现了。 只见那浅蓝色的小小內丹上,再次浮现了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探向斯荇靠在岸边石头上的宽大叶片。 没人发现这奇怪的变化,因此也没人能去阻止內丹的行为。 暗红色纹路像是贪婪的婴儿在吮吸乳汁那样,接触到斯荇的叶片后,开始用力吸取,竟让原本紫红色的叶片,慢慢褪色了。 隨著斯荇本体的叶片褪去旖旎的紫红,变成青翠欲滴的绿色,內丹上的红色纹路也光芒愈盛。 好好的浅蓝色內丹,快被那纹路包裹著变成红色了。 这种变化实在不容忽视,不管是桑秋和洛泱,还是本就与內丹有联繫的白琅,全都不约而同地睁开眼。 可內丹偏偏也就是在这时候,纹路乍然消失。 又变回了那颗浅蓝色,平平无奇的小內丹。 桑秋看了看洛泱:“师兄你方才可曾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没错,师妹你也感觉到了吗?”洛泱严肃著一张脸,“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觉得有些惧怕……” 水中的白色小蛟眨了眨眼,一甩尾巴把跑远的內丹勾回来。 刚刚有一剎那,她诡异地有种吃饱了的感觉。 不是肚胀的那种,而是饱餐一顿后的满足感。 桑秋和洛泱发现他们的小师妹,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自己的內丹,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洛泱忙问她:“琅琅,可是你的內丹有什么异状?” “若是感觉不適,就先把內丹收回去。”桑秋也走到池塘边蹲下身,对全身都泡在池子里的小师妹说道。 “就像师父说的,你化龙才刚开始,就算是为了救小六,也切忌伤到自身根基。” 小蛟摇了摇头:“师兄师姐別担心,我没事,只是觉得我的內丹好像比刚刚大了一圈。” “而且,內丹离体后,修炼速度反而快上许多。” 虽说没有感觉到不適,不过白琅还是决定先把內丹收回了体內。 离体时间太久,她也怕出什么意外。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的宝贝內丹。 “內丹的大小变化,我倒是没看出来。”桑秋仔细观察了一下。 “不过,难道化龙一旦开始后,修炼的方式也要用更適合龙族的了吗?” 桑秋手托下巴猜测。 而白琅之前虽然做了一百年的龙族公主,可却从未用吐出龙珠的方式来修炼。 对於桑秋的猜想,她也无法回答,只能无辜地吐出一串泡泡作为回应。 不过,不管怎么说,修炼速度变快对她来说倒是好事。 至少她再努力努力,下次再遇到魘魔那种危险时,不会两招过后就被打趴下了。 就在这时,洛泱突然惊呼道:“小六!” 桑秋猛然回头,表情也是大喜。 然而下一秒,又是脸上一红,手中速度飞快地从水里捞起白琅,並捂住了她的眼睛。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斯荇那株硕大的本体,竟变回了人形的模样。 容貌昳丽的少年脸色苍白,一头墨绿的长髮水藻般漂浮在池塘中。 而他浑身不著寸缕。 第32章 我们身体好著呢~ 下一秒,少年闭著的眼睛倏尔睁开。 眼神从懵懂到清明,却又夹杂著对自己此时处境的迷茫。 他看到岸边的洛泱和背对著他的桑秋。 “三师兄……?还有四师姐?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解地摸了摸脖子。 紧接著,被映入眼帘的,自己光裸的胳膊嚇了一跳。 视线再往下移,斯荇发现自己竟然光溜溜地泡在水里。 少年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扑腾起来,惊起不少水。 明明是一株水生植物,此时却在这小小的池塘中,差点以人形的模样溺水。 幸好洛泱就在岸边,伸手一捞,才让他的六师弟免於呛水。 斯荇上岸后,微红著脸迅速套上衣服,咳嗽两声后,彆扭地开口: “师姐,我为何会在你的院落中?” 他此时已然发现,这熟悉的小池塘和周围的景致,分明是他四师姐的院子。 只不过,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四师姐院中的小池塘里睡觉? “师弟?之前发生的事你全都忘了?”洛泱提高了嗓门,不可置信。 斯荇这小子,被人啃得半条命都要没了,结果他竟然全忘了?! “三师兄你声音好大,我耳朵疼……” 斯荇皱著脸,推开洛泱凑得十分近的脸,嫌弃地吐槽。 “还有,你离我太近了,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嘖!你小子一醒来就这么气人是吧?” 洛泱被他这么一说,估计更凑近他,脸都快贴到斯荇脸上了。 亏得他之前还那么担心这傢伙,嫌弃他口水? 再惹他生气,他直接冲他吐口水!呸呸呸! 等斯荇穿好衣服,桑秋才抱著白琅转过身。 师姐妹二人看到活蹦乱跳,还能跟人斗嘴的斯荇,总算是放下心来。 白琅从桑秋怀里跳下来,变回人身后,还绕著斯荇看了一圈。 她的六师兄好像真的完全恢復了! 於是,白髮小童的小肉手叉著腰,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没想到我这內丹这么厉害,才过了半个时辰吧?六师兄就活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被斯荇敲了个爆栗。 少年瞪他:“我还没死呢,什么叫活过来?还有什么你的內丹?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荇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在幽谷后山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鬼使神差地追上去后,记忆就断片了。 “喂,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么事瞒著我?”少年拧著眉,看著面前两大一小,欲言又止的三个同门。 “小六,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不对劲,腿呢?还是脚?觉得痛吗?” 不止白琅觉得稀奇,桑秋也对斯荇这飞快的恢復速度感到心惊,她生怕会有什么隱患,於是仔细地问道。 对洛泱可以大小声说话,但面对温柔的师姐,傲娇少年却十分听话。 他乖乖地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一番探查。 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 “师姐,我身体什么事都没有。”斯荇说著还蹦跳了几下,又左右扭动来证明。 “所以你们可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吗?” 桑秋见斯荇如此执著,嘆了口气,只得略去其中较为凶险的部分,简单地告诉了他,这短短半天时间,在谷中发生的巨大变故。 “什么?谷中出现了魘魔?” “还有灵羽真人他重伤失踪了?” “我还被一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所伤,最后是这小鬼的內丹救了我?” 桑秋说的事,一件比一件让他震惊。 斯荇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难以置信地捏著白琅的小肉脸。 白髮小童不满地拍掉他的手:“六师兄你好过分,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隨便捏救命恩人的脸。” “好好好,救命恩人,我不隨便捏你的脸。”斯荇撤回手,下一瞬却直接两只手同时上,左右开弓扯了扯白琅的面颊。 “我认真捏,可以吗恩人?” 少年脸上掛著鲜活的坏笑,和之前死气沉沉的枯败植物形成巨大反差。 虽然六师兄捏自己脸的时候很討厌,但他如今好好地活著,真好。 白琅大眼睛瞪著斯荇,心里却是高兴的。 “哎对了,师父又去哪了?” 斯荇刚问完这句话,他们就收到了来自陆別川的传讯。 陆別川的小院在之前的打斗中被毁了大半。 幸而“幽谷小筑”別的没有,就是占地面积大,建筑眾多。 陆別川隨手一挥便又是一座崭新的小院出现。 几位弟子根据指示,赶往陆別川新的院落。 当看到斯荇和洛泱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封砚和顾清澜双双张大了嘴巴,难得露出有些呆傻的表情来。 “看到我有这么惊讶嘛……” 已明白前因后果的斯荇,能理解师兄们此时的心情,怕是和先前的桑秋他们差不多。 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诈尸了呢……” “快呸掉!童言无忌!”后脑勺很快挨了桑秋一巴掌:“说什么屁话呢。” 洛泱嘲笑道:“几百岁的妖怪了,还童言无忌~四师妹你就是太溺爱这小子,才给他惯得这么欠揍。” 师父在前,斯荇懒得跟洛泱斗嘴,只送了他一个白眼。 “小六!你这么快就痊癒了吗?身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封砚问的和桑秋几乎一模一样,斯荇也再次乖乖回答。 “那琅琅呢?”操心的大师兄又转而看向最小的师妹:“琅琅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勉强自己?透支灵力了吗?內丹还好吗?” “大师兄放心~一切都没有问题!”面对封砚一连串的关心询问,白髮小童拍了拍小胸脯:“我们身体好著呢~” 见师弟师妹都没有大碍,封砚鬆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下。 他手指用力点了点白琅的额头:“虽然这次多亏了琅琅,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衝动行事先斩后奏,记住了吗?” 白髮小童乖巧地点头应下。 紧接著,小眼神瞥向了一旁长身玉立,没有说话的自家师父:“幸亏没让师父拿出最后一缕寒冰精魄,不然师父得受多少苦呀。” 语气中还带著控诉。 第33章 不,她不是飞鹤,是飞羽 面对小徒弟谴责的目光,陆別川颇为无奈。 他揉了揉白琅的头髮:“琅儿下回不可再如此鲁莽,为师的精魄没了还可以重新炼,但你的內丹若是损伤,想再次重修却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白髮小童对上陆別川的视线,默默咽回了反驳的话。 算了,看到师父眼中纯粹的关心,她根本捨不得再多顶撞一个字。 “对了师父,您唤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 桑秋见这个话题终於告一段落,於是开口问道。 陆別川闻言,再次拧起了眉。 他对封砚说道:“阿砚,把她放出来吧。” 封砚点点头,从腰上解下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是他的元翎乾坤袋。 当封砚为乾坤袋输入灵力后,一阵青光闪过,从其中轰然落下一个黑色的长条形物体。 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唔,大师兄你掏出来的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洛泱捂著鼻子,脸上满是嫌弃。 狐族嗅觉十分敏锐,当黑色的长条物体刚出现,他就一个闪身退离了至少五丈远。 封砚拿出来的东西被黑色的布条缠绕包裹著,看不到里面,但隱隱有血腥味和腐臭味散发出来。 不仅仅是洛泱,桑秋和白琅也都皱著眉,被这气味熏得脸色发白。 身为人类的顾清澜,和本体是水荇草的斯荇,对这气味倒是没其他几个本体是兽的师门同胞反应大。 斯荇甚至直接蹲到边上,掏出不知哪里来的树枝,用力地戳了戳它。 “大师兄,你那宝贝的元翎乾坤袋,之前连装个我们猎回来的灵兽尸体都捨不得,嫌血腥味重,现在倒是不嫌弃这玩意儿臭?” 封砚听到斯荇这话,嘴角抽了抽,差点没维持住大师兄的端庄。 难道是他愿意吗?还不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若他不贡献出乾坤袋,对方现在没准都烂成泥了,怎么带回来? 更何况,这个黑色物体…… 想到她的真实身份,封砚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不知道灵羽真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再发一次疯。 毕竟,谁都不能接受,原以为入土为安死了五百年的妹妹,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幽谷,还是以如此狼狈可憎的形象。 没错,被黑布包裹著的长条物体,正是云飞鹤的双生胞妹,早已死去的云飞羽。 一个时辰前。 封砚带著陆別川,两人先来到了斯荇出事的那片山谷。 山谷周围的很大一片区域,在封砚发现斯荇出事后,就被他立马划下了结界。 伤害斯荇的怪物很警惕,发现来人后立马便拋下了自己的猎物,毫不犹豫地逃窜。 然而,它的逃跑速度虽然很快,却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四处乱窜之下,反而被封砚困在了结界中。 当时斯荇重伤,情况十分危急,封砚几人掛心他的伤势,都没空去抓那怪物,便一直放任它躲藏在结界里。 如今,封砚和陆別川一起过来,他相信有师父在,怪物更是插翅难逃。 封砚走到结界的边界,並没有进入,他抬起手悬在半空,贴上那层半透明的罩子,使用灵力感受了一番。 然后,愣在了那里。 他竟完全找不到怪物的影子。 封砚自认为,他在其他术法上的造诣或许还不够出色,但他身为幽谷所有结界的缔造者,对自己的禁錮结界十分有信心。 怪物不可能逃走。 不信邪的封砚又探查了好几遍,但结界中,除了大片的饲龙藤外,就只有昆虫的鸣叫声和灵兽的呼吸声。 怪物的確不见了。 封砚的表情一时间有些难看。 徒弟脸色的变化,陆別川自然也发现了。 “师父……徒儿探查不到那怪物的踪跡……”封砚有些自责,认为一定是自己过於大意,才会放跑凶手。 陆別川安抚地拍了拍大徒弟的肩膀,没多说什么,也放出了自己的灵力。 半晌后,他皱起眉,神色一凛问封砚道:“为师记得,你说攻击阿荇的怪物是个鸟头人身的模样对吗?” 封砚点点头。 “具体是什么鸟的模样还有印象吗?” 封砚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它的身形看起来有些乾瘪瘦小,逃跑的时候一直佝僂著身子,估摸著大概和阿荇差不多高?” “头部呢?鸟头有什么特徵?” 封砚不明白他师父为何对这怪物的模样如此在意,他努力回忆后,描述道:“鸟喙细细长长的,沾了很多阿荇的血跡,但大概是黑色的。” “眼睛很红……脑后的部分好像有白色的羽毛,但脸上大部分地方覆盖的都是黑羽。” 封砚说著,喃喃道:“倒是和灵羽真人的本体模样,有几分相似……” 他脸色大变:“那该不会是灵羽真人吧?可他分明就是身受重伤,被那两个魘魔假扮的羽族带来幽谷的啊!” “满身的伤口和那么多血跡不似作假,若是假装的师父您也应该能立马发现。” “而且灵羽真人和师父您是至交好友,没有害小六的理由啊!” 听到这里,陆別川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不,的確不是飞鹤。” 他径直走到结界中,闭上眼睛手双手飞快掐诀,带起一道道看不清的残影。 几息之后,陆別川的身上升腾起浅金色的光芒,而他睁开的双眼中也蕴著淡淡的金光。 他扫视了一圈后,像是有目的般,循著一条小路往结界深处走去。 封砚赶紧跟在他身后。 他有预感,他师父已经找到那怪物了。 果然,陆別川毫不停留地绕过了两处水潭,又三两树丛,在一片开阔的草地边停下了脚步。 只见面前的那片草地,有一块的顏色深沉异常,仔细感觉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地上的草横七竖八地歪著,似乎被什么东西压过,看著比周围要扁平不少。 那怪物必然在这里待过! 就在封砚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怪物踪跡的时候,陆別川却对著那块特殊的草地挥了挥手。 他黑色的衣袖上也晕著浅淡的金光,当他拂过草地时,那些金光就像是变成了金粉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场面有些梦幻。 然而,金粉却並没有直接落在草地上。 它们悬在半空,附著在了某个看不见的物体上,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隨著金粉把那人形轮廓完全包裹住之后,金光一闪,一个蜷缩著的瘦弱身影出现在了草地上。 封砚看清它的面容后,不由失声喊道:“灵羽真人?!” 陆別川摇了摇头,声音冰冷,像是努力压抑著怒气:“不,她不是飞鹤,是飞羽。” 封砚更惊了。 灵羽真人的妹妹?那位据说已经香消玉殞几百年之久的,飞羽仙子? 她怎么会死而復生出现在幽谷,还伤了他们的六师弟? 灵羽真人知道这件事吗? 所以那两只魘魔一开始带来的,莫非就不是灵羽真人?而是他的妹妹? 准確来说,是他妹妹的尸体?! 第34章 阿荇身上的异变,竟然消失了? 就在封砚震惊的时候,变故陡生。 只见云飞羽的身形自从完全显现之后,就开始不停地颤抖。 她的脸部在这种抖动中变得扭曲,时而是人类模样,时而又是鸟头的模样。 看起来有些骇人。 突然,云飞羽猛睁开眼,头部再次变成鸟形,眼中闪著无神的红光,二话不说跳起身,就朝著离自己最近的陆別川扑过去。 封砚大惊失色却来不及阻拦,但陆別川十分淡定,抬手挡下她的攻击。 毕竟,对方看起来完全没有神志,好似只会遵循嗜血的本能啃咬猎物。 只要武力值够,就能压制。 攻击没能得逞,不待云飞羽再次出手,她像是强忍著某种极致的痛苦般,再次蜷缩起身体。 枯瘦到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身躯,一会儿冒出金光,一会儿又溢出黑气。 两种截然相反的顏色互相拉扯,势均力敌到最后,竟开始溶解起了她的身体。 封砚眼睁睁地看著,不断有黑色腥臭的液体在云飞羽身下低落匯聚,而她的身体也在一点点消融。 要是再不阻止,云飞羽怕是会直接被融成一滩血水。 陆別川扬手,朝她甩出了一条黑色的布条。 看著其貌不扬的黑色布条,碰到云飞羽的瞬间就开始无限拉长,把她一圈一圈包裹了起来。 布条包住的地方,金光熄灭,黑色的雾气也不再逸散。 溶解终於停止。 可身体上的异状一消失,云飞羽又开始变得暴躁。 就算浑身上下被缠了个严实,她依然像个黑色的蛹一般,不停扭动,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声。 声音粗糲不似鹤唳,倒像是猛兽的嘶吼。 最终,封砚只得贡献出他的元翎乾坤袋,用来装云飞羽。 谁让他这乾坤袋,有封印的功效,又能存放活物。 *** “我去!所以这东西是,是灵羽真人他早死的妹妹?” 洛泱大惊道:“就是她啃了我们小六大半条腿?” 发现斯荇时的场景实在太过可怖,洛泱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下意识地离云飞羽又远了不少。 “三师兄,你胆子也太小了一点吧。”斯荇看著越退越远的洛泱,“还有,虽然我对自己受伤的事没什么记忆,但我的根茎有很多,那不是我的腿……”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都是下半身!” 洛泱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赶紧放下来,再次捂住鼻子。 白琅看著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毫无动静躺在那的云飞羽,又看了看她师父面无表情的脸,猜到了他的打算。 白髮小童仰头对陆別川道: “师父如今唤我们过来,又告诉了我们关於飞羽仙子的事,是打算带著她去找灵羽真人吗?” 陆別川点点头,他看了看六徒弟。 “阿荇受伤一事,为师说过要替他报仇。” “……但飞羽的事一直是飞鹤几百年来的心结,如今她突兀出现在幽谷,事有蹊蹺。” “……抱歉,阿荇。” 斯荇从陆別川的语气中,听出了愧疚的意思。 向来吃软不吃硬的他,一下子感到十分不自在。 他们这师父真是的! 平常总是冷著脸,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让人总想和他对著干。 但偶尔突然的温柔体贴,又让他完全硬不起脾气来。 可恶,被死死拿捏了! 他是师父,他决定的事情直接去做就好了嘛,干嘛还特意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害得他感动。 明明是个连谷都不让他出的混蛋…… 斯荇越想心情越复杂。 他咳了咳嗓子,神色彆扭地开口:“隨你的便,反正多亏了这傢伙,我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白琅。 接著,又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般,顺手一扯,把白琅本就乱糟糟的髮髻揪的更乱了。 惹来白髮小童一个愤怒瞪眼。 “总之,你是师父,当然都听你的了。。” 少年傲娇地偏过头去: “更何况,飞羽仙子这般模样,显然是被人利用了吧,利用她来暗算我的那个幕后黑手,才是我报復的对象!” 他说著,声音突然变低,嘟嘟囔囔道:“把她带去找灵羽真人,早点抓到凶手就行了……或者为了补偿我,不如让我跟著一起出谷唄……” 声音很轻,陆別川依然听到了。 他看著的斯荇还是对出谷之事念念不忘,无奈地嘆了口气。 或许,的確不该继续瞒著小六了。 想到云飞鹤之前曾劝说自己:“你这六徒弟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崽了,告诉他真相,总比一直瞒在鼓里好吧。” “我相信,以他的性格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陆別川向斯荇伸出了手。 “你不是一直追问为师,为何偏偏就只拦著你出谷吗?” 斯荇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手递给了陆別川。 两人双手相触的瞬间,斯荇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衝进了他的经脉里。 有点像陆別川的灵力,却又不完全一样。 那股力量给斯荇十分熟悉的感觉,带著潮湿的水气,融入了他的经脉。 隨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关於他从前的记忆。 斯荇就这样在眾目睽睽之下,与陆別川握了握手之后,突然就变回了原形。 不似白琅刚在桑秋小院中看到的那么大。 是一株青翠鲜嫩,又娇小美丽的植物。 “师……师兄他怎么变顏色了?还变得比之前小这么多?”白琅明明记得,斯荇植株的上半身是紫红色的,看著美丽惑人,现在怎么成绿色的了? 桑秋等人也疑惑不已。 小六缩水了不说,怎么还变色了? 他们同样记得,斯荇应该是一株巨大的,紫红色的水荇草啊。 “该不会是我替师兄疗伤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了吧?”白琅小脸一白,有些惊慌。 她想起来了自己內丹突然变大的事。 还以为是她修炼速度变快,体內灵气增强,內丹才会长大的。 现在看来,该不会…… 该不会师兄没有被飞羽仙子变成的怪物吃掉,却被她的內丹借著疗伤的机会,给吃了大半吧! 白髮小童扯住了桑秋的衣摆: “师……师姐,我的內丹,內丹变大是不是因为,因为吃了六师兄!” 她嗓子发紧,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六师兄他,他这不会是变异了吧?” 另一边,陆別川看到斯荇的本体,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情绪变化。 阿荇身上的异变,竟然消失了? 第35章 不仅爱哭,还是个小笨蛋 水荇草一族,如今在归极大陆上已然绝跡。 封砚几人见过的唯一一株,便是被陆別川救回幽谷的斯荇。 他们印象中的水荇草,就是自己师弟本体的模样。 植株巨大,完全直立的话,比桑秋院落中那棵桃树还要高上些许。 拥有紫红色的叶片,缠绕交错的绿色根茎,美丽又危险。 就连斯荇自己也以为,所有水荇草都该是像他这般的模样。 但在场的人只有陆別川知道,真正的水荇草是绿色的,看著孱弱无比,娇小柔韧,但危险都隱藏在它们无害的外表下。 正如现在的斯荇所化成的本体这般。 陆別川也没想到,他的六徒弟在被云飞羽意外重伤后,竟然因祸得福的,解除了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禁制。 封砚並不知道真相,他见斯荇身上的变化,向陆別川问道:“师父,小六怎会突然变回本体?他这种状態没事吧?” 看到几个徒弟担忧惊讶的表情,尤其是脸色惶惶的白琅,他出言安慰道: “阿荇无事,为师方才只是把本就属於他的东西还给他。 “他一时间吸收了太多灵力,难以全部消化才会化作本体。” “至於他的外形变化,你们也无需担忧,阿荇之前的模样,是他身体中禁制表现在外的具象化,並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如今禁制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所以他才变回原本的样子。”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听到陆別川的解释,眾人鬆了一口气。 今天,短短一天的时间內,他们遭遇的变故和受到的惊嚇实在太多了。 而白琅听完,也终於把悬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幸好不是她害了六师兄。 “不过,为师也有些奇怪,阿荇他的禁制是如何被解除的。”陆別川看向桑秋几人。 “为师记得,方才在秋儿院落中,琅儿替阿荇疗伤时,他的本体还是之前被禁制影响的模样。” “或许是师父您给六师弟还回去的灵力,导致了这种变化?”洛泱猜测。 陆別川摇摇头:“那些灵力,是当初阿荇初到幽谷时,身体衰败的过於厉害无力承受,为师才不得不替他抽出来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些灵力也是禁制的一部分。” “那现在灵力回去小六身上,是不是禁制的互相影响抵消了?”顾清澜出声道。 陆別川还是摇头,否定了顾清澜的猜想:“鬼族的禁制,只有设下禁制的人才可解除,不存在抵消的情况。” “鬼族?!”洛泱惊讶地抽气。 小六他竟然与鬼族有牵连吗?怪不得之前听到他误入玄冥九幽的时候,小六的態度怪怪的,语气冷嘲热讽。 陆別川此时不欲多说关於斯荇与鬼族的事,他问洛泱他们: “为师离开后,你们三人之后做了些什么?” 桑秋和洛泱脸上俱是一片茫然,两人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单纯的替小师妹护法了一下,什么都没做啊。 不过在发现小六恢復人形之前,他们好像是不约而同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奇怪的气息。 之前想不起来,现在被陆別川一提,桑秋突然记起来了。 那股气息,好像她曾在小师妹第一次准备化龙,泡在六师弟的寒潭中时,隱约察觉到过。 当时因小师妹化龙失败,便被忽略了过去。 难道是小师妹? 她看向白琅。 洛泱也想起之前的奇怪气息,见桑秋的目光落在了白琅身上,於是他也看了过去。 而白琅听到陆別川的话,再次想到了自己无故变大的內丹。 见师兄师姐都看著自己,她咬了咬下唇,对陆別川坦白: “师父,徒儿原本只是吐出了內丹沉在池塘中,用寒冰精魄的气息覆盖池塘,替六师兄疗伤。” “但內丹离体后,徒儿的修炼速度突然变快,一时间忘了替师兄疗伤的事,进入了一种玄妙的修炼境界。” “当徒儿再次回过神,只觉得异常饱腹,而徒儿的內丹则大了一圈,六师兄也恢復了人形,伤势都痊癒了。” 她说著说著,还是觉得,六师兄这变化跟自己肯定脱离不了关係。 还有那突兀的饱腹感,现在想来著实怪异。 虽然师父说了,师兄现在是在消化过剩的灵力才会变回本体,现在的顏色才是正常的,这种变化对他是好现象。 可白琅依然觉得有点莫名的紧张。 “徒儿不是故意的,但或许是徒儿的內丹擅自做了些什么……”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好笑,像是在强行狡辩。 內丹又没有自己的意识,所有行动都是遵循自身主人的想法来的,能擅自到哪去呢? 白髮小童沉默下来,绞著手指不再说话。 她不知道六师兄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只是,不想被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討厌…… 来到幽谷的时间才短短几个月,但白琅觉得这里的日子,比从前在望月海龙宫中,被水族们百依百顺的捧著时候,更开心快乐。 在这里,她表现的好了会被夸奖,犯了错会受罚,有人一起修炼一起吵架,日子过得鲜活又充实。 再回想起望月海的日子,虽然龙王父子们宠著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条件的夸奖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好似幸福无忧。 但这种幸福却像是悬浮的梦,精致空虚,当外在出现变故时便脆弱的不堪一击。 白琅也是上辈子被关在水牢之后才知道,龙王父子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因为她无心的抱怨,便对侍奉她的水族直接打杀。 怪不得那些水族们对她的態度战战兢兢,恐惧恭敬却又疏离。 无度的偏宠编织成了牢笼,不顾她意愿地圈住了她,又在她身世曝光之后化成利剑刺向她。 陷入回忆中的白琅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一阵温暖的触感包裹住。 扭头,原来是桑秋在边上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四师姐对她弯了弯眼睛,温柔一笑。 白髮小童抿抿嘴唇,只觉自己的眼睛雾潮潮的,就像是被蒙了一层水汽。 紧接著,头顶也落下了温柔的抚摸。 是洛泱揉了揉她的头。 “笨蛋琅琅,你在想什么呢?”红髮青年笑著揉搓自家小师妹柔软的发顶,“该不会是在自责吧?师父不是都说了,小六目前的状態於他是好的变化,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三师兄说得没错,没准小六醒了还会感谢你呢。”桑秋握著白琅的手,同样语气温柔地安慰她。 “还说不是小哭包,你看你现在眼泪汪汪的样子。”洛泱说著,戳了戳白琅的脸颊,“不仅爱哭,还是个笨蛋。” “你才是爱哭的笨蛋。”白琅眨掉眼中的水汽,回懟洛泱。 第36章 灵神共鸣 接著,她对陆別川说道:“请师父替徒儿查看一番,徒儿內丹的变化到底是为何。” 小脸仰起,满是对自家师父的信任,毫无防人之心。 不由分说就当著眾人的面,化作了蛟身原形。 小蛟张开嘴,一颗浅蓝色的小珠子被她缓缓吐出,悬於额头上方。 她托著自己的內丹飞起来,拱到了陆別川面前。 封砚和桑秋几人,则被白琅这说干就乾的行动力给嚇了一跳。 谁能想到他们这小师妹,上一秒还在为了小六的变化自责到快要哭出来,下一秒一言不合就吐出內丹。 那可是妖族最重要的內丹! 除了龙族之外,其他的妖族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让內丹离开自己的身体。 毕竟,会死。 陆別川见状,也是无奈地扶额。 看来之前他与小徒弟说的话,她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明明不久前才叮嘱过她,內丹於妖族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不可隨意展现於人前。 结果她这马上就眼巴巴的,主动把內丹送上了门。 白琅见陆別川没有动作,还有些著急地又往前送了送:“师父您快看看呀。”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別川:“……” 陆別川能怎么办呢,自己捡回来的徒弟。 他嘆了口气,伸出手虚空接过白琅的內丹。 浅蓝色的內丹对陆別川的气息十分熟悉,悬在他手上还亲热地转了两下。 若不是陆別川特意用灵力隔绝,怕是要直接贴著皮肤蹭上去。 也不懂它一个內丹为什么这么兴奋。 白琅看著自己內丹的动作,心里又开始迟疑了:她这內丹好怪哦,真的没有自主意识吗? 她记得自己从前那颗被挖走的內丹很正常啊,也没有这么活泼好动…… 陆別川对白琅的內丹仔细探查后,发现它的確是长大了不少。 第一次在小徒弟內府中,用灵力看到的內丹,才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颗。 方才在桑秋的院落中,他也看到了白琅吐出的內丹,那时候大概是鸽子蛋那么大。 现在这內丹,却已有他小徒弟的小手拳头大了。 这变化速度,的確有些异样。 归极大陆上的妖族修炼,有四重境界:引气、化丹、洗尘、归天。 妖族引气入体,是他们修炼的第一步,意味著从此开启灵智踏入了修道一途。 此时,他们体內会自然孕育出一颗能吸收天地灵气的內丹。 而化丹,则是他们摆脱从前非人的习性,炼化內丹的重要一步。 化丹之后,妖族便拥有了可以化作人形的能力。 所以一般的妖族,终其一生,內丹至多也只有一次变化,那就是从引气到化丹的境界突破。 而白琅她的內丹,却在短短几个月之內,便进行了三次变化。 陆別川微微蹙起眉:“琅儿,为师可否使用灵力接触你的內丹?” 若没有主人的许可,外来的力量擅自接触,或许会遭到內丹的反抗,从而影响其主人的自身修为,因此他询问面前的小白蛟。 当然,得到了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於是陆別川用指尖分出一缕灵力,轻柔地触碰了白琅的內丹。 然而,下一瞬出现的变故,却惊到了所有人。 只见原本还乖巧浮在陆別川手心上方的內丹,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飞到了斯荇的本体上方。 它用力转了好几圈,然后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停止不动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斯荇的內丹呢。 白琅也愣了一下,她这內丹果然有点不对劲! 怎么会突然去找她六师兄了呢? 小白蛟扭头转向斯荇,想把她的內丹收回来,可当她视线接触到內丹上的蓝光时,只觉得眼前一,大脑晕乎乎的。 眾人眼睁睁看著白琅竟然晃晃悠悠地飞到斯荇边上,盘著它本体,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睡著了? 当白琅盘住斯荇后,她的內丹上那幽幽蓝光落下,像一层轻薄的纱笼住了两人。 斯荇的本体上,这时也散发出了浅绿色的莹润光芒,和白琅內丹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 “琅琅她……她和小六,这又是怎么回事?”封砚觉得,他已经快被最近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到,要开始怀疑自己一千年的知识储备了。 “小师妹她是蛟吧?小六他是草吧?”幽谷的大师兄缓缓回头,看向同样有些呆住的顾清澜,不確定地问道。 同样有些怀疑人生的顾清澜,机械地点头,喃喃道: “没错,一个是蛟,一个是水荇草,一个是兽,一个是草……” 桑秋和洛泱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们俩看向陆別川,直接惊诧地喊出声:“他们俩怎么会灵神共鸣上了?” 灵神共鸣。 在妖族的同一种族之间,偶尔会存在的一种罕见的修炼现象。 两名妖族若是灵力十分契合,又互相信任的前提下,才有机会触发这种情况。 他们可以与对方共享自身的灵力,一同修炼。 灵神共鸣时,不仅仅是两个妖族的灵力会互相流通共享,甚至连身体经脉与內丹,也会出现交融。 但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毕竟与另一个人共享灵力也就罢了,那可是连內丹都有可能会互相交融的,一个不小心信错了人,指不定就会一命呜呼。 妖族大多只相信自己。 因此灵神共鸣的传说一直在,却几乎从没有人见过。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陆別川的几个弟子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们谷中年纪最小的师弟和师妹。 八竿子打不著一块的两个种族,在他们面前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共鸣上了? 这玩笑简直开大了! 第37章 不然,这世上还有哪个九冥 白琅不清楚什么是灵神共鸣,也不知道她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此时有多震惊。 她感觉自己只是稍微晃了下神,下一瞬,却突然就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包裹住了。 伴隨黑暗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浓的睡意。 好睏…… 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惊慌的情绪,小白蛟就这样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当白琅再次睁眼,是被一阵难闻的臭气熏醒的。 像是海鲜腐烂的刺鼻味道,混杂著血腥气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作呕。 “唔……什么东西这么臭?”带著朦朧的睡意,她口齿不清地嘟噥著。 一阵阵带著臭气的热风直往她脸上撞来,又热又疼。 白髮小童皱著眉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但没等她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一股大力猛然扑倒,后背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硬物,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快趴下,你不要命了吗!”一个小身影动作十分敏捷,把白琅压在地上。 声音听起来十分稚嫩,却又带著与年纪不符的狠厉,低吼著警告她。 白琅差点被撞懵。 不过,压著她的这个小傢伙,身上传来十分清新好闻的草木气息,稍微驱散了一些周围的臭味,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抱住对方,又用力吸了几口。 小傢伙身子一僵,但不知是出於什么考虑,並没有马上起来。 对方不动,对自己如今处境毫无头绪的白琅也选择不动,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躺在地上。 一刻钟后,臭味淡了不少,白琅身上压著的小傢伙也终於起身。 此时光线昏暗,但白琅仍看出,他是一个容貌十分出色的孩子。 “喂,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那孩子见白琅仍一动不动地躺著,傻乎乎地盯著自己看,不由皱眉提醒道。 “九冥犬的鼻子並不好糊弄。”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身上抹著不知哪里找来的泥浆:“你该不会以为现在就安全了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九冥犬?”白琅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现在在哪?” 但她话刚说完,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她的声音,为何也如此奶声奶气的?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白琅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然后愣然发现,自己竟和面前这两三岁大的孩子差不多高? 该不会……? 这怎么可能!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的穿著虽然破破烂烂,但依稀能看出,和她之前在幽谷时的穿著一样。 腰上那条沾了污渍的云锦腰带,还是四师姐送她的礼物。 但这双小手小脚看著却十分孱弱,仿佛一用力就能捏断。 白琅確定,她小时候绝对没有这么营养不良。 突然,感觉额头附近有点痒,白琅下意识地抬手抓了抓,结果碰到了两个小小的凸起,是她的龙角。 这副身体,像是她的又不像是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记得,她是在请师父替她查看內丹的异状,为什么一眨眼就跑到了这里来? 站在白琅对面的小童,看著从刚才起就一直莫名其妙的白琅,两条稚气的眉毛快要打结了。 他面前这傢伙突然抽什么风,好不容易从地牢中跑出来,又躲过了几波九冥犬的搜查,现在开始犯蠢了? 在身上乱七八糟地摸什么呢,难道还能摸出点食物来不成? “你再不走,我就先走了。”小童冷冷地看了白琅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哎先別走!”白琅眼疾手快地拉住对方:“你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九冥犬又是什么东西,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小童盯著白琅死死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又抬眼看了看她脏兮兮傻乎乎的脸,深吸一口气,压下去了打人的衝动,言简意賅地说道: “这里是九冥城外的郊区,九冥犬是九冥族的宠物,我们刚从九冥族的地牢中逃出来。” “!”白琅大惊失色:“是鬼族那个九冥?九冥族?” “不然这世上还有哪个九冥?”小童用力抽回手,冷冷道。 白琅完全傻眼了。 搞什么啊,她怎么会突然跑到玄冥九幽界来,还是身体缩水的状態,万一碰到什么魘魔之类的可怎么办…… 说到魘魔,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內丹。 於是赶紧灵视內府探查。 幸好,浅蓝色的珠子正安安分分地待在那里,没出什么意外。 “你到底走不走?”小童的耐心完全告罄,见白琅又一次开始发呆,他直接转身,朝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等等我!”刚回过神,就看到这里唯一的活人逐渐走远,白琅胡乱卷了卷有些拖地的裤脚,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跟上。 一路被绊倒好几次,她才悚然发现,地上这些横著的,根本不是她以为的什么树根杂草和土堆。 而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和他们四处乱飞的断手断脚…… 而她和小童方才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半山坡的平地,两人正是躲在那平地边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底下。 小童看似丟下了白琅,但走得並不快,白琅跑了一会儿就追上了他。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沿著这树林中唯一的一条山路,向前走著。 这一片说是树林,但举目望去没有一点绿色。 只有张牙舞爪的黑色枯枝,和暗红色的嶙峋岩石层叠交错。 偶尔风从间隙中呼啸著穿过,像是诡譎树林发出的低吼声。 白琅第一次见这种黑暗又阴森的环境,感觉比之望月龙宫暗无天日的水牢,还要嚇人百倍。 她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不自觉地更贴近身边的小童了。 对方不仅是她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目前树林里除了她之外唯一的活人,而且身上还有著好闻的气息。 给了白琅很大的安全感。 小童见白琅与自己越贴越近,都快粘到身上了,终於忍不住停下来,转身对她说道: “能不能別贴我这么近,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有点不舒服。” 刚从地牢中逃命出来时,人很多很杂,他並没有感觉。 但隨著九冥犬的追杀,到最后所有逃出来的奴隶中,只有他和这傢伙倖存了下来。 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龙族幼崽。 他们水荇草对龙族向来避之唯恐不及,要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他根本不会等她一起走。 第38章 他竟然也是水荇草? 白琅听到小童的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自觉抓著人家胳膊的手,有点尷尬,訕訕一笑后,赶紧鬆开了。 “不好意思呀小弟弟……”她收回手贴著腿搓了搓。 “……我应该比你大。”小童看起来有些无语。 “好的小哥哥。”白琅十分识时务地马上改口。 可对方只说了几句话,又闭上了嘴。 小童见白琅不再贴著自己后,再次抬起脚往前走去。 白琅亦步亦趋地跟著他。 为了挥去心头的不安,也为了更多地了解目前的情况,白琅犹豫了一会儿后,就再次开口和小童搭话。 “小哥哥,我想问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呀?”她咽了咽口水,“去九若族的领地吗?” “对了,我叫白琅,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连九冥城都不认识,倒是知道九若。”小童有些奇怪地看了白琅一眼:“不去九若,我要去九骸城。” “那个传说中的骸骨之城?”白琅心里一哽,不得不佩服这小童的胆子大。 不过,听到他的目的地,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跟小童分开了。 毕竟九骸城在玄冥九幽界,是个比混沌深渊还要神秘的地方,她还想活著回幽谷呢,可不能跟著这小鬼去送死。 她之前曾被大师兄科普过关於玄冥九幽界的一些基本常识。 归极大荒自混沌中诞生,九霄清气匯集於天,出现了玄霄九重天,天族自其中诞生。 而深渊魘气积聚在地,出现了玄冥九幽界,鬼族诞生。 两界分开后,中间的大陆便是归极大陆,人类和其他生灵才慢慢出现。 混沌在分出了三界后,便於世间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便是魘魔一族开始肆虐大陆的时候。 而混沌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正是如今的混沌深渊。 其中只有魘气源源不断,再也没有出现过九霄清气。 玄明九幽的鬼族共有六大族,分別是九冥、九若、九临、九幽、九尸、九骸。 前面五族中,九冥族和九幽族当初和魘魔一族沆瀣一气,在归极大陆上为非作歹,而九临和九幽则作壁上观,偶尔掺和一脚拿点好处。 九若族是唯一站在大陆生灵和天族这一方的鬼族。 在魘魔一族被赶回深渊后,也是他们镇守至今,算是鬼族中的一股清流。 唯有九骸族,从头到尾都神秘得很。 就连同在玄冥九幽的其他鬼族,对他们都没多少了解。 只知道在玄冥九幽最北的荒芜之地,有一座巨大的骸骨之城,用累累白骨搭建。 无人进也无人出,恍若死城。 白琅一开始听到小童说,他们如今身在九冥城,好不容易从中逃脱,那必然是要找玄冥九幽唯一的“好人”,九若族的庇护。 可这小童却说要去九骸城。 先不说到底认不认识路,就算找到了那座骸骨之城,他们真的能进去吗? 她大师兄说,从万年前的封魔大战之后,距今上万年的时间,都没有人再见过九骸族的族人出现了。 指不定这座城,早在万年之前就完全灭绝了呢。 他们千里迢迢找过去,不是浪费时间送死吗? “你知道九骸城在哪里吗?”白琅看小童表情十分淡定,忍不住问道。 结果那小童竟然回了一个:“不知道。” 所以你看起来这么信心满满,结果九骸城在哪都不知道? 他们不是在逃命吗?怎么可以这么乱来! “我觉得,我们不如先去九若城。”白琅语重心长地劝对方。 果然,虽然看起来淡定靠谱,但本质还是个小鬼,有时候就是考虑问题不够全面。 白琅觉得,虽然她现在外表看起来也只有两三岁,但內在已经是个加起来两百多岁的成年妖族了,可比这小童年长得多。 她和小童四捨五入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在这种逃命的危急时刻,她要有长辈的样子! 於是,白琅拋开对鬼族的害怕,咬牙再次拉住对方的手:“跟我走。” 小童不懂她突然在激动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那你知道九若城怎么走么?” 白琅:“……” 坏了,她还真不知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阵悽厉的嚎叫声突然在这树林中响起。 和风过岩石的呼啸不同,嚎叫声听起来便让人觉得胆寒。 小童脸色一变:“不好!是九冥犬的叫声,它们找过来了!” 他反手抓住白琅握著自己手腕的手,转身离开林间的大路,往边上杂乱的枯石堆中窜去。 白琅听到嚎叫声,也是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跟紧小童的脚步,不顾锋利的枯枝划破衣服和脸颊,只埋头往前冲。 然而两人虽然反应已十分迅速,但终究只是两个才两三岁大的孩童身体,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九冥犬。 “哼,臭小子,你倒是继续跑啊!”阴寒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两个高瘦的身影,身边还有四条巨大的九冥犬,缓缓出现在白琅两人面前。 “哟,逃命的路上还给你自己找了个伴儿,还真是了不起呢。”其中一个人说道。 两人皮肤都是暗红色的,说话的那人额头正中长有黑色尖角,另一个则是除了额头正中,两侧也各有两个尖角。 正是九冥族的鬼族样貌。 “大哥,那好像是条龙崽子。”三个角的傢伙看到白琅的模样,面上闪过忌惮,对身边人提醒到。 “怕什么,就算是天族那群傢伙,落到了我们玄冥九幽的地盘,也只能乖乖听话,龙崽子而已,就算吃了又能如何?” 他说著,拍了拍身边三头二尾的狰狞猛兽:“我的宝贝们还没吃过龙肉呢,倒是可以尝尝鲜。” 独角剔了剔牙,看向白琅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食物。 小童捏著白琅的手愈发用力,他咬紧牙关,低声对白琅说道:“一会儿听我的指示,我让你跑你就跑。” “难道你要自己对付他们?!”白琅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这怎么打得过!” “而且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丟下你一个人逃命!” 她挣开小童的手,把他护在自己身后,並暗暗调动內府中不多的灵力,试图寻找出手的机会。 “哈哈哈哈,你们別急,一个都跑不了的。”独角笑得十分开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我的小乖乖们,给我上!”他脸色倏尔一变,阴狠道。 “大哥让它们小心点,这小子可是如今唯一一株还没被污染的水荇草了!城主还等著他回去疗伤呢!”三角忍不住提醒自家大哥,生怕他疯起来把那小童直接杀死。 死去的水荇草可就没那么灵了。 白琅听到他们的对话,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 他他他……他竟然也是水荇草? 第39章 这小鬼难道是她六师兄? 九冥犬的攻击来的十分迅速。 它们长有三个脑袋,身后两条粗壮的尾巴覆盖著鳞甲。 此时,每只恶犬的三个脑袋都齜牙咧嘴,口中不停地往下流著恶臭的涎水,尾巴用力地摔打地面,朝小童和白琅猛扑过来。 白琅顾不得再去纠结身旁小童的身份,匆忙运起《行水诀》抵挡对面的攻势。 水泽万物匯聚起浅蓝色的水汽,凝结成防护罩瞬间笼罩了两个小童。 防护罩看似柔软脆弱,却以柔克刚拦下了所有的攻击。 九冥犬焦躁地围住白琅两人,发出愤怒的低吼声,却完全无法伤到他们。 原本势在必得的两个九冥族人有些意外。 独角啐了一口,没想到那小鬼半路找的同伴还有点本事。 他和三角见自己的爱犬们迟迟找不到破绽,对视一眼后眉头紧皱,不再轻视面前两个还不如他们膝盖高的小东西。 九冥族人本身的战斗实力並不算强,然而每个九冥族都驯养有与他们心灵相通的九冥犬。 就像是如臂使指的趁手武器。 独角和三角的眼里突然泛起红光,四只恶犬的眼睛也逐渐变成了猩红色。 它们杂乱无章的攻势变得有序起来,从四个角围攻,变成了对准一个地方,轮番撞击撕咬。 不知疲倦的模样,像是不攻破防护罩不罢休。 好在,九冥犬的攻击力与白琅之前遇到的两只魘魔相比,还有不少差距。 防护罩虽然一直在抖动,但白琅用灵力支撑起来不算很费力,暂时还能挡上一段时间。 小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白琅,又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防护罩的表面。 触感凉凉的,还能感受到温和的灵力在流转。 没想到这女童看起来有些蠢笨,实力倒是还可以。 怪不得能从九冥城地牢中逃出来,还一直活到现在。 …… 验证了防护罩的可靠性,小童终於可以放开手攻击。 只见他那手臂化作了两条长长的叶片,迅如闪电地探出防护罩外。 看似柔软无害,却在碰到距离最近的一只九冥犬时,精准快速地刺入了它的眼睛。 那只倒霉的九冥犬,三个头六只眼睛,被小童一下戳瞎了四只,发出痛苦的哀嚎,挣脱了主人的控制,发疯似的猛烈撞击防护罩。 另外三只见状,攻击的態势放缓,开始警惕地绕圈,却不肯再轻易上前。 “呵,不是说要把我们都一网打尽么,就这么点本事吗?”稚嫩却冰冷的童音,说著挑衅的话语。 “没了狗就什么都不是了,垃圾。” “臭小鬼,你別太得意,你老子我还没拿出杀手鐧呢!”独角十分容易被激动,听到小童的话,朝他愤怒吼道。 白琅闻言,用力拽了拽身边的人。 他们俩本来就不怎么打得过对面,现在才刚勉强占了上风,这傢伙怎么还故意激怒对方。 到时候万一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喂,你少说两句,虽然有一只九冥犬差不多被戳瞎了,但还剩下三只在边上虎视眈眈呢。”白琅皱著张小脸提醒道,心里的危机感一点没少。 而小童则低声对她解释:“別慌,这两个九冥族是当初在地牢中看守我的狱卒,我很了解他们。” “一个性格自大狂妄,做了个小主管便目中无人,唯我独尊,而一另个又对他言听计从。” “我们只要干掉那个一只角的,就有足够的机会逃命。” 白琅对他挑衅的行为还是很不解:“那你现在激怒独角,又是什么计划?” “我们要怎么干掉他?” 小童勾了勾嘴角,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白嫩可爱的小脸上,露出冰冷的笑意: “四只九冥犬,按独角从前的实力,最多只能控制两只。” “但他性格暴躁易怒,又最是受不了被人看轻,衝动之下为了证明自己,一定会夺过另外两只的控制权。” “三角比独角还弱,只要独角失败,三角不足为惧。” 白琅听得有些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看现在,他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这种相连状態下,主人的大脑一旦崩溃,九冥犬也会立即死亡。” 原来,小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听著貌似可行,仔细一想却好像又全是漏洞。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脱身了,只能奋力一搏。 看著对面的敌人,白琅有些不放心地向小童再次寻求確认:“独角真的会不顾自身,强行控制四只九冥犬吗?” “我们又要怎样击溃他的大脑?” “我確定。”小童语气沉沉,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如果你相信我,那么一会儿就完全听我的指挥。” 出於对他莫名的信任,白琅郑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小童所料,对面的独角被他的话所刺激,眼中红光更盛,而三角眼中的红光则消失了。 四只九冥犬的动作,其中两只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又很快恢復正常。 控制权已然转移。 独角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长鞭,用力抽向九冥犬,怒不可遏道:“给我撕碎这罩子,把那该死的小鬼咬死!” “大哥,不能咬死啊,得带活的回去给城主的。”三角劝著暴怒的独角,却被他用力挥开。 “咬!给我咬!”独角咬牙切齿地瞪著防护罩里的小童。 小童甩著化成柔软叶片的双手,不为所动地看著他。 当独角额头上那个尖角,逐渐从黑色变为了红色,他的脸上也开始蔓延开蛛网般的红血丝。 三角发现他的异状,暗道不好,赶紧出言阻止。 “大哥!快点收手,再继续下去你的识海要崩溃了!” 但此时的独角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著小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撕碎这囂张的小鬼。 四只九冥犬同样十分躁动,爪子不停地扒拉著地面,压低身子,一副隨时要往前冲的模样。 小童明白时机已到,他转向白琅:“听我喊三、二、一,你便撤了防护罩,然后速速后退!” “记住,一定要马上后退,能多快就多快,明白吗?” 白琅闻言,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用力点头。 “三,二,一,撤!” 小童一声清脆暴呵,白琅迅速收起防护罩,然后化作原形朝后方飞速倒退。 而她身边的小童,竟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径直窜入了独角的眉心。 原地只剩一片乾瘪的绿色缓缓飘落。 “啊——!”独角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四只九冥犬也齐齐仰天长啸,同样表情痛苦。 三角眼睁睁看著他大哥被小童击中,眼睛里红光和绿光不停闪烁,身体也不自觉地抽动,像是在被爭夺著控制权。 听话躲远的白琅,没想到小童说的击溃独角,竟是他直接衝进对方身体。 她见两个鬼族和四只恶犬此时都自顾不暇,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 地上落下的,是小童褪下的绿色外皮似的乾瘪叶片。 小白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水荇草竟然还可以脱离本体后,直接进入他人的身体? “斯荇!你这臭小鬼,赶紧从我大哥身体里出来!”三角对独角狂暴的状態完全束手无策,只能怒吼。 可他喊出口的名字,却让白琅直接愣在原地。 这个鬼族在说什么? ……斯荇? 跟她同行了这么长时间,性格冷傲又有点臭屁的小鬼,怎么和她六师兄一个名字! 难道那是她六师兄? 可那小童对她的態度,分明完全不认识她呀? 就在白琅出神之际,她的身上突然发出一阵蓝光,而挣扎著的独角身上,也突然冒出青色的光芒。 两种顏色的光芒相互融合,晃得人眼前一。 白琅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第40章 鞭子竟穿过白琅的身体,挥了个空 当她再次睁开眼,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昏暗可怖的树林,变成了阴森潮湿的牢房。 白琅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被锁上了镣銬,拉扯著她小小的身子悬吊在半空。 身型和之前两三岁的小童相比,长大了不少,倒是和她之前在幽谷时的人形模样差不多年纪。 依然细胳膊细腿,看著孱弱不已。 隨著白琅的微微挣扎,锁链晃动的声音造成不小的动静,在这寂静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明显。 她紧张了一瞬,生怕引来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然而没有九冥族,也没有难缠的恶犬。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牢房中。 “咳咳,別动了,你越是挣扎,这玄阴炼捆得便越紧……”一道虚弱的童声突然响起,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玄阴链? 白琅勉强地扭过头,看到了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黑色锁链。 没想到竟是玄阴链,怪不得这阴寒的气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要別用妖力……咳咳……就不会太……太难受……”那童声继续说道,断断续续的,却是在教白琅如何缓解痛苦。 循著声音方向找去,白琅发现她身边不远处,另一个刑架上,掛著一个和她差不多处境的小男孩。 对方看起来大概七八岁左右,一头墨绿色的短髮凌乱地支棱著,浑身不知是汗水还是沾染了这水牢中氤氳的雾气,看著湿噠噠的。 男孩的肤色是冰冷的苍白,露出来的皮肤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痕跡,看著像是鞭伤,十分触目惊心。 而在他悬空的身体下方,有一片深色的水痕,正奇怪地冒著寒气。 这大概就是牢房里水雾瀰漫的原因了。 白琅猜测这牢房或许建在地下,四周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两支火把燃烧著,摇晃出昏暗诡譎的光线。 橘红色的火光时不时晃到小男孩的侧脸上,白琅观察了许久后悚然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有她六师兄的影子。 心中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白琅试探性地开口:“……斯荇?”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男孩看起来有些惊讶,吃力地问道。 竟然真的是她六师兄! 之前的小童被叫做斯荇,现在这男孩名字也是斯荇,甚至长相都和她六师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看著更年幼一些。 白琅在心里把自己从幽谷到玄冥九幽的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首先,是她六师兄从师父那接收到了大量的灵力,突然化成了水荇草的本体,开始炼化吸收。 再之后是她吐出內丹,请求师父替她查看异常。 紧接著她的內丹又莫名其妙跑到了六师兄那儿,她跟著跑过去,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一睁眼,便身在了玄冥九幽的九冥城。 方才遇到的小童很大可能是儿时的六师兄,现在这牢房里,看起来七八岁大的男孩应该也是。 白琅怀疑,她和斯荇大概是同时陷入了某种幻境中。 只是……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保留有六师兄的记忆,但六师兄却好像完全不认识她? 为了进一步確定自己的猜想,白琅再次问道:“这里,是九冥城地牢吗?”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了男孩,原本一动不动掛著的人,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他之前还教白琅,要如何缓解被玄阴链捆绑的痛苦,自己此时却是全然不顾,疯了一般地扭动著。 铁链越缠越紧,男孩忍不住闷哼出声。 白琅被他的动静嚇了一跳,赶紧劝道:“你快別动了,玄阴链在吸收你的灵力!” 男孩听到白琅这话,动作顿了顿,之后却再次扭动起来,挣扎得比先前还要激烈。 他愤恨地咬牙:“倒不如直接吸光我的灵力,若我死了,看那狗城主还如何继续苟且偷生!” 语气中,竟是存有死志。 可能是男孩挣扎造成的动静过大,牢房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人骂骂咧咧的,打开牢房第一件事,便是熟练地挥鞭子往男孩身上抽去。 “臭小子你再闹?”他的声音阴狠,“別以为城主要靠你续命,你就有所依仗可以无法无天了。” “等我们找到新的水荇草,就把你剁碎了餵我的小宝贝们。” “到时候,我要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泡在你那宝贝寒潭里,酿酒喝!哈哈哈哈哈哈!” 白琅认出了他的声音。 当来人走到火把附近,那狰狞的面孔被照得清清楚楚。 果然,分明就是不久前,她和幼童斯荇一起对战过的独角九冥族人! “呵,你在做梦。”小男孩对著独角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我们水荇草一族,不是早就被你们那怕死的狗城主,亲自带人杀光了么?” “你!”独角还是那副容易被激怒的蠢样,他泄愤似的,又用力抽了斯荇好几下。 可正如斯荇所言,九冥城主还需要他活著,所以独角再愤怒,也不得不忍住杀心。 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让白琅终於忍不下去。 她对独角喊道:“喂,那边那个垃圾,你的狗呢?” 学著斯荇的样子,白琅也故意用不屑的语气对他说话:“你们九冥族不是没有狗在身边,连门都不敢出吗?” “你现在一个人跑来这里,不怕被我们弄死吗?” 独角像是突然发现才发现白琅似的,猛一回头:“谁?是谁在那边?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九冥城地牢!” 他扬起鞭子往白琅的方向一挥,可让人惊愕的是,鞭子竟然穿过了白琅的身体,挥了个空。 这下,不仅是独角,白琅和斯荇也愣住了。 第41章 和狗共用脑子,真的不会越来越狗吗? 白琅动了动自己被玄阴链捆著的手,铁链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明明可以碰到啊。 甚至还能感受到疼痛。 那独角的鞭子怎么就从她身上穿过去了? 斯荇面上带著狐疑,仔细打量起身边这个与他一同被关在地牢里的女孩。 之前他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这女孩出现得十分突兀。 他们所在的地牢,是九冥城地底最森严的一座牢狱。 从他还是一株水荇草幼苗时,便一直被单独关在这儿。 很久以前,他曾侥倖趁著奴隶暴动,逃出过一次。 但很快,就被独角饲养的九冥犬抓了回来。 在这座地牢里,除了他,便只有偶尔会来鞭笞他发泄情绪的独角和他弟弟三角。 所以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谁把她带来的? 她似乎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斯荇看向正不停挑衅独角的女孩,她的表情鲜活又生动,是九冥城从未见过的朝气。 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斯荇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也压下了心底的异样。 独角被白琅气得不轻,见她仍在那叫囂著,不信邪又一鞭子抽过去,再次挥了个空。 “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独角彻底怒了。 他以手作哨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没多久,两只体型庞大的九冥犬便横衝直撞地跑进了地牢。 虽然独角好像认不出她,但对白琅来说,她上一次跟他们交手,也不过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当时运气好,再加上有水泽万物的保护,没怎么被伤到。 但见识过九冥犬的凶残,白琅此时內府中灵气又已耗尽,没有灵力撑起防护罩,她对九冥犬的出现十分忌惮。 恶犬的喉咙里不停地咕嚕著,白琅下意识地停止了对独角的挑衅,警惕著九冥犬的突袭。 独角见状,以为白琅害怕了,他得意地大笑道:“骂啊,怎么不骂了?刚刚不是还很牙尖嘴利么!” 他拍了拍两只恶犬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头:“我的小乖乖,左边那个崽子暂时不能动,右边这个就当做今晚给你们的加餐了。” 滴滴答答的口水不停往下淌,独角话音刚落,九冥犬就兴奋地扑向白琅。 然而,扑了一个空。 它们速度飞快,却直直地穿过了女童娇小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白琅身后坚硬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独角嘴角的笑僵在脸上,白琅心口吊著的气缓缓吐了出来了下去。 ……幸好,差点嚇死她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被玄阴链捆住,可独角和九冥犬的攻击却打不著她。 但就目前的处境而言,这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见独角似乎又打算拿鞭子抽斯荇,白琅扬声再次挑衅独角。 一旁的斯荇这时也看出来了,女孩似乎是在为了保护他,而故意跳出来吸引独角的注意力。 他不明白女孩为何要为他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而把自己置於危险中。 可身上原本早已麻木的一道道伤口,此时却泛起细密的刺痛,让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手用力攥成拳,斯荇压下浑身的痛意,不再自虐般故意为自己添上更多的伤口。 撞击的衝力让九冥犬头晕眼,两只小牛犊大小的恶犬用力甩甩头摆脱晕眩感,三颗脑袋胡乱碰撞,差点打起来。 白琅心道,它们虽然有三个头,但看起来智商並不高。 一击不成,两只恶犬转头再次扑过去。 结果自然毫不意外,又扑了个空。 甚至因为惯性过大,差点撞到独角身上。 独角恼羞成怒的一鞭子挥过去:“两个蠢货,朝哪儿扑呢!” 白琅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大声嘲笑:“我说,你们九冥族经常跟狗共用一个脑子,真的不会越来越像狗吗?” 她觉得自己因为魘魔而对玄冥九幽產生的畏惧,已经托这九冥城的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玄冥九幽其他的鬼族她还没见过,不好发表评价。 可就九冥族而言,光看独角一人,不得不说,真的挺狗的。 暴躁易怒,很容易被情绪控制理智,隨便一刺激更是全凭本能行事。 这不就是疯狗吗? 独角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白琅贬低挑衅,本就不多的理智几乎完全消失。 他那暗红色的鬼脸气到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上去像是想要亲自扑上来咬白琅似的。 结果,下一瞬却被自己的爱犬再次撞翻在地。 独角捏著鞭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朝两只九冥犬挥了过去。 两个臭小鬼,一个不能打死,还有个又打不到,那这两个蠢东西他总能好好教训了吧! 一时间,气头上的独角鬼族,甚至忽视了白琅和斯荇,也忘了自己来地牢的目的,翻脸抽起自己的狗来。 白琅看著有些无语。 这独角的性格,嗯,怎么不算狗呢。 她果然是一点都没冤枉他。 “餵……你小心……別再激怒他了……”斯荇沙哑虚弱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虽然……咳咳……这傢伙没什么本事……但並不是……所有九冥族……都像他这么好对付……” “动……动静过大,会引来……其他人……” 他每说几个字,便忍不住要咳嗽几声,一张小脸像雪一样白,嘴唇却是不自然的殷红。 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有气声。 白琅看著他这般病弱的模样,心口一揪。 她可怜的六师兄啊…… 说起来,她和六师兄到底进入了什么破烂幻境,怎么一直在让六师兄遭罪? 他现实中才刚重伤恢復,结果在幻境又开始不停受伤。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六师兄你也別开口了,保存点体力,等我想办法救你出去。”白琅赶忙心疼应下。 她嘴一快,直接对著斯荇喊了六师兄。 不过,反应过来后,也並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斯荇本来就是自己六师兄嘛。 但是斯荇听到这个称呼却愣住了,这女孩喊他什么? 六师兄? 他从未拜过师父,也从未离开过九冥城,更没有过师妹。 怎么可能是这女孩的师兄呢? 原来,她是把他错认成了自己的师兄,才会……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咳咳……不是你的……师兄……” 他说完撇过头去,不再看白琅。 小白蛟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著突然不高兴的六师兄。 六师兄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对他这么热情,是把他当做了別人,所以在闹彆扭吧! 没想到,六师兄小时候就是这种口不对心的性格。 等他们从这幻境里出去了,她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心里想著这些,白琅面上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没认错,你叫斯荇,你就是我师兄呀!” 斯荇耳朵动了动,没有理她。 独角教训完自己的狗,刚好听到白琅在说什么师兄师妹的。 他恨恨地磨了磨牙,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两个臭小鬼还认上亲戚了? 揍完了狗,消失的理智回来了一些。 意识到自己暂时拿白琅两人没办法,独角冷哼一声,带著九冥犬转身离开了地牢。 他的確没办法直接杀了斯荇,但有的是折磨这小子的办法。 快到城主大人的用药时间了,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至於另一个小鬼,模样看起来有点像魂体。 或许他可以找九尸族的好友討要个尸傀,到时候把那臭小鬼的魂体打进尸傀里。 进了尸傀的魂体,封印住力量,还不是任他隨便打杀。 独角像是已经看到白琅被自己折磨的惨样,心情颇好地哼著不成调的小曲。 而此时的白琅,还在努力说服斯荇相信,她並没有认错人,对方就是自己的亲师兄。 低著头的男孩,看不到表情的脸藏在头髮的阴影下,好像对白琅的喋喋不休没有任何反应。 但嘴角却勾著浅浅的弧度,显示出主人的心情並不坏。 第42章 你一条还没成年的蛟崽子,从哪儿认的师兄来 突然,白琅发现自己身上又开始冒出蓝光,一旁的斯荇,身上也再次出现了青色光芒。 和之前一样的动静,白琅明白,她恐怕又要换地方了。 一回生二回熟,来不及对斯荇多解释,她只能飞快地道別:“六师兄,我们一会儿见!” 话音刚落,她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不过,这一次白琅的意识恢復得很快。 她感觉自己只是眨了眨眼,面前的场景,就从地牢转到了水里。 没错,白琅此时正以蛟形的姿態,泡在一片不知名的水域中。 水的顏色很深,隱隱散发出一股腥味,距离较近的水面上,似乎漂浮著一些东西,但昏暗的光线让她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 暗红色的天空,粗噶的鸟叫声,还有这沉闷的空气,看起来她依然在玄冥九幽的地界上。 就在这时,离白琅最近的漂浮物,突然一个抽搐,从水里一跃而起。 长长的身躯格外眼熟。 白琅惊讶的发现,那似乎是一条蛟?抑或是龙? “融闽,我找到那小子了!”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听起来像是粗糙石粒互相摩擦,语气却带著贪婪,“把他拖到水里来!” 他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同伴对话。 话音刚落,白琅就听到了一声“噗通”,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接著她就感受到了水流的波动,没一会儿,被称作融闽的傢伙,游到了白琅的附近。 同样是长条状的身体,看起来也像是蛟或者龙。 对方身份不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表现出来的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白琅不欲和他们打照面,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借著融闽造成的水流,缓缓把身子往下沉。 可当她完全浸入水下,看清融闽的爪子上抓著的人时,却大惊失色地激起了水。 那是她的六师兄! 不是之前见过的幼童模样,而是和幽谷时的人形一般大的,她最熟悉的,少年形象的斯荇。 白琅造成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那两条蛟(龙?)的注意。 “什么人?”融闽率先发问,“鬼鬼祟祟地躲什么,出来!” “老弟你就是脾气太好,对这种老鼠还这么有礼貌。”融闽之外的另一条傢伙嗤笑一声,“废那么多话,不如直接打出来!” 他说完,桀桀笑著便开始搅弄水面。 原本平静的水面飞快地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旋涡,那些旋涡被他控制著,在这水域中四处碰撞。 白琅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从水中飞出。 刚一露头,迎面便撞上了对方。 一黑一青,是两条蛟。 青色的蛟,也就是融闽,看清白琅后有些惊讶道:“长淮,你是不是没把来路封死,怎么竟有一条小蛟崽子跟著我们一起来了?” “还是一条已经长出了龙角的小蛟呢。”他凑近白琅,“小东西,你该不会也是为了寒潭水来的吧?” “怎么可能!”名为长淮的黑蛟哼了一声,不满道:“知道消息的其他人我都处理了,传送入口也是我亲手炸的,沉蛟海通往玄冥九幽的入口就那么一个。” “小鬼,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两条体型有四个白琅那么大的蛟把她团团围住,语气带著威胁地质问道。 可白琅的心神,却完全被融闽爪子上的斯荇牵绊著,对他们的质问充耳不闻。 她六师兄看上去十分虚弱,身上似乎还在不停流血,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得青白。 再这么下去,六师兄会死的! 白琅的心沉了沉,沉默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 “两位前辈,晚辈並非有意打扰,只是之前被九冥城追杀,慌乱之下才逃亡到这水域。” 她眼睛也不眨地便把一口锅,用力甩到了九冥族头上。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不算骗人。 “前辈爪中抓著的人,是晚辈的师兄。”白琅语气的语气恭敬又谨慎,“不知前辈可否高抬贵爪放了他。” 可对面两条蛟,听到她的话后,却变了脸色。 “你这小鬼的目的果然是他!你是不是已经用过寒潭了!”融闽盯著白琅的两个小角,自以为看透了真相。 他抓著斯荇的爪子紧了紧,昏迷中的斯荇难耐地皱紧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 黑蛟更是直接盘住了白琅,爪子对准她的要害厉声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玄冥九幽!” “他真的是晚辈的师兄,不知前辈与师兄有何误会,晚辈愿意替师兄道歉。” 白琅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小心翼翼地解释,心里却把这三番两次坑她和斯荇的幻境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和斯荇的遭遇,是一次比一次凶险。 第一次慌忙逃命还能反抗,第二次在地牢也能勉强应付。 可这第三次,六师兄他开局直接就落入了不知道哪方恶势力的手里,生死未卜。 照这样下去,他们俩真的还能从幻境中安然出去吗? “满口谎言!这世间的最后一株水荇草,一直在九冥城主的手里,直到一个月前才被他丟弃!”融闽盯著白琅的眼睛充满杀意。 “你一条还没成年的蛟崽子,从哪儿认的师兄来?” 第43章 不是要寒潭么,给你! 两条蛟不打算再和白琅多费口舌。 黑蛟长淮的尾巴用力拍向白琅,逼得她不得不后退。 而青蛟融闽则趁此机会,抓著斯荇便朝远处飞去。 “等一下!”白琅被长淮拦住,看著融闽越来越远的身影,急的不行。 对方体型硕大,宛如一堵黑墙拦在她面前。 实力也比她强横,硬碰硬之下根本贏不了。 她咬咬牙把心一横,仗著身形瘦小,缩成一团后猛地向蛟族弱点,颈下七寸的逆鳞处撞去。 长淮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著,痛叫出声。 “该死的小鬼,念在我们同为蛟族,我才对你手下留情!”他恶狠狠地齜出尖牙,“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黑蛟盘旋在空中,带起强烈的气流,化作了人形模样。 他面容狰狞,闪电般出手,一下便把白琅死死捏在了手中,眼里带著要置她於死地的狠意。 白琅奋力地甩动身体想要挣脱,然而实力相差悬殊,完全徒劳。 长淮嘴角掛著残忍的笑意,手越收越紧。 刚刚他看到这小蛟崽子额头上的龙角时,心里便抑制不住的嫉妒。 看她蛟形还不到百岁,实力又这么弱,却竟然长出了龙角,必然是得了什么机遇。 想他长淮在沉蛟海勉力修行一千年,多次尝试化龙,却都在內丹炼成龙珠这一步失败了。 蛟族化龙必须先承受劫雷淬体,再忍受血液灼烧沸腾。 当浑身的血液变成金色时,他们的体內会生出真龙之气。 用那龙气包裹住內丹,便可以顺利炼成龙珠一举成龙。 他扛得住雷劫,却总在血液沸腾时便泄了灵气,永远无法生出龙气,自然炼不成龙珠。 族中长老说,这是时机未到。 呵,若不是他不小心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差点就要被骗过去了。 原来蛟族化龙,是有捷径可走的。 只要泡在先天灵草水荇草的伴生法器——四时寒潭水中,便可抵消血液沸腾的痛苦。 而龙族的宝物龙息,更是可助他们轻而易举生出龙气,迅速炼成龙珠! 那之后不久,他从一只北海叛逃的蚌精手中抢到了龙息,更是打探到了水荇草的行踪。 如今化龙劫將至,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他成龙! 不管这小崽子和水荇草到底是什么关係,阻碍到他,就只能去死了。 就在这时,昏暗的天空突然响起惊雷声。 一声叠著一声,在白琅他们的头顶炸开。 长淮听到后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白琅。 把她一把甩开后就化作流光朝融闽的方向迅速飞去。 该死!归极大陆的化龙劫,为什么竟会追到玄冥九幽界来。 他还没从水荇草的手里得到寒潭水! 伴隨著惊雷声,一道又一道紫中夹杂著金芒的闪电,追著长淮的方向劈去。 而白琅脱离了长淮的控制后,也化成了人形,急急地追在长淮身后。 必须要赶紧找到六师兄! 她並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人形不再是七八岁的小童,而是从前在望月海龙宫时的少女模样。 原以为融闽早已带著斯荇跑远,但白琅追赶长淮没多久,就看到了他们。 斯荇背靠著一块巨石坐在地上,手捂著嘴不停咳嗽。 而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却伴著轰鸣雷声和闪电,在不远处扭打在一起。 六师兄醒了! 白琅没去管那两条蛟为什么突然內訌,她高兴地加快速度,趁乱靠近斯荇,打算带著他悄悄离开。 但斯荇十分警觉,在白琅接近他的瞬间,猛然回头,以手臂化作锋利的叶片挥向她。 白琅被惊得一个踉蹌,差点就整张脸懟到斯荇的叶片上了。 斯荇此时是白琅再熟悉不过的少年身形,瘦弱纤细。 可他双臂化作的紫红色的叶片,却宽大异常,上面满是尖刺,把他的身体护在后面,显得有些诡譎綺丽。 白琅看到斯荇这个形象,一下子愣住了。 六师兄他的本体……是不是又变成了当初她在四师姐小院中,看到的那般模样。 在来到这幻境前,师父曾说过,六师兄是因为体內的禁制影响,本体才会变成紫红色的。 但那禁制不是已经解除了吗? 她也的確看到六师兄恢復成翠绿色本体的模样。 而在幻境中,前两次和六师兄遇到,他手臂变成叶片时,都是正常的绿色。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两条蛟在六师兄身上做了手脚,又给他下了禁制吗? 白琅皱起眉,忧心自家师兄的身体,她不顾斯荇的威胁和抗拒,向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在了他长满尖刺的叶片上。 斯荇此时的状態看著凶狠,但不过是强撑。 他虚弱到连动弹一下都困难,根本无法阻止白琅向自己靠近。 看到少女额上双角,又是跟著黑蛟而来,斯荇已在心底默认白琅和那两条蛟是一伙的。 当少女的手碰到自己时,他认命地闭上了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没想到好不容易从九冥城中离开,最后却要死在这几条恶蛟手里。 可没想到,白琅並未攻击他。 反倒是他因魘气污染而变异的本体叶片,竟然在被白琅触碰到后,感受到了久违的轻盈。 就连那让他厌恶的顏色,似乎都淡了一些。 斯荇脸色一变,又很快掩饰过去。 面前这蛟族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而白琅也是在伸出手后,才发现自己的外貌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她现在貌似和六师兄一样,都是少年人的模样。 结合前两次的经歷,白琅猜测或许是这幻境的缘故,才导致了他们外表的变化。 “六师兄,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又认不出我了。”她说到这,心中对这幻境的怨念再次加深。 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六师兄失忆! “不过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现在趁著那两个傢伙打架,我们快走!” 她的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关心。 斯荇从中找不到一点虚假与偽装。 “我受了重伤,走不了了。”少年的声音嘶哑,缓缓说道。 斯荇也不懂自己,他明明应该警惕这个来歷不明的少女,却鬼使神差地回应了她。 “没关係!我可以变回原形驮著你飞,至少先躲过那两条蛟。” 白琅对自己的飞行技术还是很自信的,二话不说就变回了蛟身。 但变身之后,小白蛟看了看斯荇,又看了看自己那只有对方胳膊粗的身形,尷尬地小声说道: “不过,你能不能变回原形……人形的话我可能驮不动……” 斯荇:“……” 虽然对方表情没变化,可白琅总觉得,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我想,就算我变回原形,你也驮不动我。”斯荇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对白琅说道。 他的本体被污染后,变得丑陋又巨大,比人形时更为壮硕。 “你跟他们若不是一路的,就赶紧走吧,不用管我。” 他拒绝了白琅的提议。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长淮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 白琅猛然回头,只见他浑身带著噼啪乱窜的紫金色电光,手中还拖著青蛟的躯体,向他们靠近。 两蛟的缠斗竟不知何时结束了,而轰鸣的雷声也早已消失。 “臭小鬼,我说了,寒潭只能是我的!” 黑色的鳞片几乎覆盖住长淮的整张脸,他此时的模样半人半蛟,眸中也有紫金色的电光闪过。 额上有两个明显的鼓包,似乎快要长出角来。 他竟快要化龙了! 像丟垃圾似的,把融闽隨手一扔,青蛟落地时发出沉闷响声,却一动不动。 血液沸腾的痛苦折磨著长淮,他怒吼一声向白琅袭来。 身后是重伤的斯荇,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抗不下这一击,白琅还是坚定地挡在前面,没有半点退缩。 斯荇看到少女微微颤抖却没躲闪的背影,瞳孔一缩。 他用尽力气抓住白琅的手腕,把她拉到一旁,朝长淮掷去一块不明物体。 “不是要寒潭么,给你!” 第44章 她终於回来了! 那不明物体接触到长淮后,蔓延成一张水网,把他裹在了里面。 长淮挣开,正欲再次攻向白琅他们,却发现自己经脉的刺痛竟然在缓缓平息。 这是四时寒潭?! 水网落在地上,四溅的水珠像是有生命般,蠕动著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汪小小的水潭,还冒著丝丝寒气。 他面露狂喜,再无心思去对付白琅,比划了一下寒潭的大小,缩小自己的本体,猛扎进了潭水中。 白琅跌坐在斯荇边上,看到长淮的动作,有些不甘地对斯荇说:“六师兄,这样岂不是便宜这傢伙了!” 黑蛟心狠手辣,又实力强劲,等他化龙成功,只怕更难对付。 况且他连自己的同伴都是说杀就杀,更不可能放过她和六师兄吧。 “不把寒潭给他,难道我们就这么等著他来杀?” 斯荇的声音听起来更虚弱了,他靠著石头,缓缓说道。 原本,他是打算即便死,也不会让那黑蛟如愿。 反正这伴生法宝与他心念相通,同生共死。 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 而他一旦死亡,寒潭便会立即枯竭,什么都不剩。 可面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女,却在黑蛟攻来时,明知不敌,身子都害怕得不自觉颤抖,仍挡在他面前。 斯荇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了白琅一眼,撇开头去。 少女仍在愤愤不平:“师兄,有没有办法趁他还在水潭里,把他弄死?” 白琅说得十分自然,並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斯荇却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少女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毕竟,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奋不顾身呢。 白琅觉得,反正这里是幻境,指不定黑蛟也不是真实存在的。 大师兄说过,大陆上有些人族的门派,会设有专门的幻境来歷练弟子。 没准,她和六师兄就是误入了这种幻境里。 更有可能,这黑蛟就是他们的最终歷练目標,只要干掉黑蛟,她和六师兄就可以离开幻境了! 想到这,她眼睛亮亮地看向斯荇,一脸期待。 “没有。” 听到斯荇的回答,白琅的脸垮了下去。 “这不是师兄的伴生法宝吗?”她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有脏东西进去了,怎么都没个解决办法。” “难道寒潭水,就只能给蛟化龙的时候泡泡澡嘛……” 斯荇差点被她气笑了。 多少人对他们水荇草这伴生法宝趋之若鶩,怎么到她嘴里,成了没用的泡澡水了? “那……有没有办法把他困在水潭里不出来?”白琅想了想,又问道。 “没有……” 四时寒潭在其中有活物的情况下,收不回去,也无法移动。 会落在任意一片空地上,就像是普通的潭水。 少女的脸再次垮了下去。 斯荇都开始自我怀疑,他这伴生寒潭,被少女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十分鸡肋。 “所以我们只能干等著那条黑蛟化成龙,再从水里出来把我们都干掉吗?” 白琅盯著寒潭的水面出神,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只见本以为已经死去的青蛟,身体竟突然抽动了几下,醒了过来。 他睁开赤红的双目,仰天怒吼:“长淮!你骗我——!” 陷入狂怒的青蛟四处乱撞,找不到长淮的身影,只能胡乱拍打著周围的石头和枯树泄愤。 白琅护住斯荇,小心地躲在岩石边上,祈祷著融闽不要发现他们。 可事与愿违,融闽一回头,她便直直对上了那红通通的巨大蛟目。 狂暴的青蛟毫不犹豫冲向他们。 危急时刻,白琅看著岿然不动的四时寒潭,急中生智大喊道:“长淮就在那里面!” 长淮的名字让青蛟动作一顿,稍稍恢復了些理智。 他这才发现,自己庞大的身躯底下,竟有一汪不起眼的小水潭。 在蛟躯衬托下,宛若一滩水渍。 那小小水潭中散逸出的寒气,让他昏沉的头脑清明了许多。 “这是……四时寒潭?” “没错没错,你要找的黑蛟就在里面!”白琅点头,指了指寒潭的方向:“他都快化龙了,你要是想报仇就赶紧进去找他!” 也不知是被仇恨冲昏头,还是刚刚被长淮揍得脑子不清醒。 青蛟听了白琅的话,竟没多犹豫,也缩小身形扎进寒潭中去了。 斯荇表情怪异地看了看白琅,没憋住出声问道:“……你现在又不担心他们化龙了?” “我刚才,那是担心黑蛟化龙后,我们俩打不过。” 白琅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但是现在青蛟跟他看著明显有仇,让他进去寒潭,如果他也能化龙,到时候才能和黑蛟势均力敌嘛!” “我们就可以再趁乱跑路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斯荇:“……” 行吧,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可行性。 两条蛟都进了寒潭水中,在他们出来之前,斯荇无法收起寒潭,於是他和白琅便只能继续等著。 幸而他们所在地方十分荒芜,方才如此巨大的打斗动静,也没有引来鬼族出没。 两人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白琅也和斯荇一样靠在岩石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閒聊起来。 “六师兄,你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幻境啊,我想幽谷了。” 她托著腮,表情惆悵。 “我刚刚就想问,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六师兄?” 斯荇很確定他绝对没失忆,可少女却信誓旦旦说他们是师兄妹,並完全否决了自己认错人的可能性。 “幽谷又是什么地方?” “还有,谁跟你说这是幻境的,你连玄冥九幽界都不认识,就这么闯进来了……?” “玄冥九幽界和幻境也不衝突嘛。” 白琅看向斯荇的眼神,带著莫名的怜爱,失忆又遭罪的六师兄可太惨了。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六师兄嘛,等我们回幽谷,你就能想起来了~”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斯荇的身上冒出青色的光芒来。 再一低头,她身上也开始冒出蓝光了。 白琅有点崩溃。 又来?! 她还以为青蛟黑蛟就是最后的试炼了,难道她猜错了? 这一次的光芒格外刺眼,没等她向斯荇多做解释,融合在一起的光就把他们两人都笼罩了进去。 当白琅再次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並不是她之前所想的又一个幻境。 而是她久违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 感恩的心!她终於回来了! 她高兴得想要扑向陆別川,却发现自己被禁錮住了腰身。 一低头,一双结实有力的双臂正环著她,而她又变回了七八岁的模样,背靠著对方的胸膛,被完全抱在了怀里。 等等,她这是被谁抱著睡觉呢?! 还有,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神情,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似乎是白琅挣扎的动作惊动了她身后的人,腰上的手鬆开了。 只听见身后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师父。” 第45章 这是天灵族的图腾 声音听著十分耳熟。 白琅挣开腰上环著的手,扭头一看。 是一个墨绿色长髮,容貌俊美到有些妖异的男人。 看著似曾相识的模样,他是谁? 男人慵懒地坐起身,拢了拢披散的头髮,对陆別川开口道:“徒儿之前无知莽撞,劳师父费心了。” “无妨。”陆別川微微頷首,“你和琅儿此次灵神共鸣,可有不適?” “多亏了小师妹,在徒儿的记忆识海中,帮忙梳理灵力乱流。”男人勾起嘴角,看了看白琅,“力量回来的感觉,再好不过了。” “啊?”白琅对上男人的视线,“你是我哪个师兄?怎么从来没见过?” 原本站在陆別川身后的洛泱,忍不住上前敲了敲她的头:“笨蛋,他是斯荇那个討厌鬼!” “之前在我识海里,不是一口一个六师兄,叫得很起劲吗?” 男人从床榻上下来,站在白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怎么现在却不认识了?” 白琅捂著脑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斯荇?为什么你突然长这么大了!” 关於斯荇突然变大这件事,陆別川和封砚几人可以说是目睹了全程。 撇去陆別川不谈,他的几个徒弟一开始震惊的程度並不比白琅此时要小。 毕竟,他们好好一个瘦小又惹人怜爱的小师弟,就在眼皮子底下拉长身形,充盈肌肉。 变成了一个和纤弱半点不沾边的男人。 “我本来就该这么大。”斯荇看到白琅脸上隱隱的羡慕,勾了勾嘴角,“之前的模样是因为力量缺失,维持不了成年体型罢了。” “所以,整个幽谷唯一的未成年小崽子,只有你一个。” 他脸上掛起恶劣笑容,故意逗白琅。 很好,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欠揍语气。 白琅確认,对方的確是自己那个坏嘴巴六师兄。 她磨了磨牙,绕过这个让蛟心碎的话题。 “对了师父,我在后山有重大发现!” 在替重伤的斯荇疗伤之前,她曾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山去过,並且,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但后来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她都没找到机会跟师父说。 白琅语气急切,她拉著陆別川的袖子:“师父我们赶紧去后山,就在饲龙藤那片山谷附近。” “我和六师兄在幻境中待了很久,万一那个痕跡消失了就来不及了!” 说著,拉著人就要往外走。 可还没迈开几步,就觉得一阵眩晕,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陆別川无奈地拎起小徒弟:“琅儿莫急,先把內府的灵气梳理好再去也不迟。” 白琅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她內府中也没灵气暴动啊? 斯荇在边上看著她这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嘆了口气。 “我说,你这小笨蛟,內府中多了这么多灵气,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伸手在白琅头上用力揉搓了一番:“换做其他人,白得了这么多灵气,早就迫不及待地化为己用了。” 听到陆別川和斯荇的话,白琅这才后知后觉地用灵视探查。 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內府中竟然有一大团青色的灵气。 它们在她內丹附近盘旋著,並有著往经脉探入的趋势。 木系的灵气带著天然的亲和力,更何况斯荇还兼有水属性。 它们没有给白琅的身体造成任何不適。 只除了因为过於丰盈,而让白琅有种吃撑了眼前发晕的错觉。 “这是……?”她心中有所猜测,不太確定地看向斯荇。 “没错,不用谢。”对方矜傲地点了下头。 竟然是六师兄的灵气! “为何师兄的灵气会出现在我的內府中?” 白琅还记得封砚当初教导她时曾说过,妖族的修炼,引天地灵气入体,游走过经脉后匯集在內府,才是正道。 而通过吸收他人灵气来壮大己身的修炼方式,虽然速度会快上许多倍,但反噬剧烈,突破境界时的雷劫更是会劈得他们怀疑妖生。 她不想突破境界的时候被雷劈死啊…… “放心吧,主动给你的,劈不死。”斯荇没好气地说道。 白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了。 她小眼神瞅了瞅斯荇,又看了看封砚。 比起总跟她斗嘴的斯荇,她还是更相信温柔稳重的大师兄。 於是,顶著斯荇要打人的目光,白髮小童问封砚道:“大师兄,主动给的话,天道雷劫真的不会劈得很凶吗?” 封砚有些哭笑不得,同样顶著他六师弟“凶狠”的目光,给了白琅肯定的答覆。 她这才放心。 不过,这灵气暂时不吸收对她也没太大影响,她觉得,还是后山那奇怪印记更重要。 没准,飞羽仙子突然出现在幽谷后山,就是和它有关呢! 白琅执意要先去后山。 陆別川替小徒弟检查了一番后,发现的確如她所说,方才的踉蹌只是因为被灵气撑到。 这才鬆口,任由白琅拉著他,带著其他几人一起跟了过去。 倒是斯荇看著不太高兴,一路上都臭著脸。 这臭小鬼,莫不是嫌弃他的灵气? 別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她还磨磨蹭蹭地不乐意收! 对了,他想起来,这笨蛋小蛟还说过,他的寒潭水是泡澡水。 哼,等她化龙时痛到受不了,看她怎么求自己! 斯荇想到这,不忿地又捏了把白琅的脸颊肉。 这么看来,还是在他记忆识海中的时候可爱多了。 …… 幽谷眾人对饲龙藤所在的位置都十分熟悉。 在白琅的带领下,没走多久就到了那片山谷。 因为云飞羽已经被找到,所以封砚便撤掉了单独划下的结界。 封砚十分惊讶,小师妹她之前,分明没有跟著他们一起过来。 但此时却径直沿著陆別川走过的路,分毫不差地走到了他们当初发现云飞羽的地方。 她在云飞羽曾躺过的草地附近打转,皱起了眉。 “痕跡怎么不见了……”白髮小童蹲下身,在草地上摸索,“难道我们果真来晚了?” “琅琅,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桑秋蹲到了白琅身边,“告诉师姐,师姐帮你一起找。” “是一个很奇怪的图案。”白琅双手画圆,比划了一下大小。 “我记得就在这草地上的,看起来像是烧焦的痕跡,但是顏色很淡,凑近了闻还有一股烂木头的味道。” “琅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痕跡的?” 封砚皱了皱眉,若他没记错,他和师父找到云飞羽的时候,这地面上除了少许血跡,並没有什么烧痕。 “唔,我在四师姐小院中看过六师兄,离开后便来到谷里探查,那时候发现的。” “那就是我们找到飞羽仙子之前。”封砚想了想,又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图案大致的模样?” 白琅点点头,她捡来一根树枝,在草木稀疏些的软土地上,画了个大概。 当她画完后,眾人仔细辨別了一番。 封砚几人摇摇头,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陆別川看后却面色一冷,沉声道:“这是天灵族的图腾。” 第46章 小白蛟一头扎进图腾中心的发光处,消失无踪 白琅他们或许不认得天灵族的图腾,但对於天灵族这个名字,却各个都不陌生。 归极大陆能有如今的和平,都要归功於万年前,天灵族的牺牲。 他们身为居住在玄霄九重天上的天族,归极大陆上的事,本与他们並无太大关係。 当鬼族跟著魘魔一族肆虐时,却是他们挺身而出,联手人皇对抗。 最终甚至搭上了一族的性命。 封魔之战后,整个天灵族,十不存一,彻底在归极大荒销声匿跡了。 三界遍寻不到他们的踪跡。 归极大陆上,早有关於天灵族已经灭族的传言,只是没有確切的证据罢了。 可在他们这幽谷中,为何会出现天灵族的图腾? “师父,这真的是天灵族的图腾吗?”白琅问出了其余几人的心中所想。 並非他们质疑陆別川,只是不敢相信,图腾会在幽谷出现。 尤其是封砚,更是表情严肃。 陆別川的弟子中,只有他清楚,其实这整片幽谷山脉都只是陆別川祭炼的一件空间法宝。 和流嵐万宝阁所在的浮舟岛一样,可以根据法宝主人的想法,隨时更换所处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幽谷的入口寻常人根本无法找到。 除了他的幻境结界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陆別川总时不时地更换他们的安家地点。 天灵族的人要如何在幽谷留下他们的图腾印记呢? 退一步说,天灵族的人,又是如何找到幽谷的? 陆別川看著白琅画出来的图案,抬手轻轻拂过地面。 只见一阵微光闪过,一幅更清晰的图腾出现在眾人眼前。 白琅画图的时候,需要时不时停下来回忆,因此图案的线条歪七扭八,看著有些抽象。 但陆別川展现给他们的,却是一个只看一眼,便深知其中蕴含无限奥秘的符文。 “这个图案看起来,比起一族的图腾,更像是某种阵法的核心符文。”顾清澜喃喃道。 他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哪见过这个图案。 没等他整理出头绪,几人所处的这片草地,突然发生异变。 只见,淡淡的红光从土下渗出,所有人都闻到了一阵不甚明显的焦味。 伴隨著焦味,方才还空无一物的草地,竟然缓缓现出了白琅说过的烧焦痕跡! 只不过,痕跡的范围比白琅之前比划的,还要大得多。 眾人一同飞到半空俯视地面。 果然!和陆別川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莫非这天灵族的图腾,此前便一直隱藏在幽谷后山中? 当看清了地上的图腾后,陆別川只觉自己的右眼一阵抽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 此时他的右眼中,眼白已经完全被黑色覆盖,瞳孔变成暗红色。 右半边身子僵在那,捂著眼睛的手上凸起一条条恐怖的黑色筋脉,半边肤色瞬间惨白。 他强压住差点溢出喉咙的呻吟,几息后恢復了正常。 但封砚几人的心神都在图腾上,没有人发现陆別川的异样。 就在这时,白琅突然毫无预兆地变回了蛟身原形。 小白蛟无视了师兄师姐们的惊呼,以极快地速度俯衝直下,当著所有人的面,一头扎进图腾中心的发光处,消失无踪。 “小师妹!(琅琅!)”一切声音都被甩在了身后。 白琅只知道,有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在呼唤她,所以她必须去。 穿过草地,举目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白茫茫浓雾。 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周更是一片白到晃眼的虚无。 白琅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身体。 但此时的她却浑然不觉任何异样,只一心寻找著耳朵里听到的,十分微弱的声音。 白雾模糊了方向,小白蛟四处游荡了半天,一无所获。 她停止没有目的地的探寻,扬声问道:“你是谁?” “是你在叫我吗?你在哪?” 但她的声音被浓雾吞噬,就连那微弱的呼唤,也消失了。 一时间,整片无尽的天地,像是重新归於了混沌。 白琅有些无措,茫然地盘起身子缓缓闭上眼。 她想,或许她应该睡一会儿…… 小白蛟蜷缩起来,在虚无空间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渺小。 四周原本鬆散漂浮著的雾气慢慢靠近,一层又一层地把她包裹起来。 最终,竟然缠成了一个大茧。 而白琅则在这茧中,睡得香甜。 …… “父皇,真的要把她交给他们吗?”朦朧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沉闷,很轻,却依然吵醒了酣眠的白琅。 她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如果他们是骗我们的,到时候被西海发现那就完了……” 恼人的声音还在持续地往她耳朵里钻。 “怕什么!你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我们还会怕了西海那群杂种?” “可是,敖灼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 忍无可忍的白琅终於睁开眼。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並不在入睡前那片浓雾中,而是从一个不知名的狭小空间里醒来。 空间虽然狭小,但蛟身盘在里面並没有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觉得十分亲切。 她伸出爪子戳了戳包裹著她的空间,壁上的材质十分柔软。 被爪子戳破的坑,当她收回后,又很快恢復了平整。 这是在哪? 这堵墙软软的,看上去好像还有点透光。 小白蛟的思绪莫名混沌,想不出所以然来,便索性不再动脑。 正好烦人的声音消失了,她闭上眼打算再睡一会儿。 真的很困…… 可刚闭上眼,一阵剧烈的顛簸就让她直接原地翻了个身。 紧接而来的,是一股令她感到十分不適的黏腻和窒息,从外壁缓缓渗透。 “好了,吾儿且在这等著吧……” “是,父皇。” 第47章 难道她现在被困著的地方,是在望月海? 空间內原有的温暖舒適,隨著阴暗气息的渗入,一点一点消失。 白琅感觉身体阵阵发冷。 就连周围原本柔软的內壁,也像是被冻僵了似的,变得又冷又硬。 她想,她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冻死的。 可无处不在的寒意,从她的骨头缝隙中穿过。 动作越来越迟缓,根本提不起劲。 狭窄空间中,窒闷感更是如影隨形,仿佛化作了粘稠的液体,缠上她的口鼻。 就在小白蛟意识逐渐涣散时,耳边再次响起了把她吸引过来的声音。 这一回,比浓雾中听到的清晰多了。 仔细一听,不像是人声,倒像是谁的心跳声一般。 “噗通、噗通……” 这声音越来越响,一声比一声有力,在她的耳膜边震动。 到最后,竟好似千钧重锤用力砸下,直接震碎了她身上的桎梏。 瞬间浑身一轻。 同时,面前的“墙”似乎变薄了些,有更多的光线透进来。 白琅借著不甚明亮的微光,终於有机会打量四周。 她之前就有所猜测,这里是个十分狭窄的空间。 但勉强看清后才惊讶地发现,竟是狭窄到她蜷缩起蛟身后,便再无一丝多余的空隙。 更奇怪的是,空间的內壁光滑,浑然一体。 小白蛟在原地转了个圈,查看一番后,完全没有找到出口的所在。 她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没有出口,又要怎么离开这里? 没人能解答白琅的疑惑。 她大声呼唤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姓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白琅只得无奈放弃。 她重新蜷缩起身子,一脸的委屈。 明明才刚和六师兄一起,从那倒霉催的幻境中离开,现在却又被困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小空间里。 一个人也没有,地方又小,甚至还不如之前的幻境呢! 这一次,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回去。 在这里,白琅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整个空间自从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消失后,便一直风平浪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突然又听到说话声。 “阁下,不知此前送来的蛋,炼化得如何了?” 听起来有些苍老的声音,仿佛隔著很远的距离传来。 虽然模糊不清,白琅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早就告诉过你们,蜕变过程十分漫长,若是连区区五百年都等不及,不如趁早放弃吧。” 回答的声音听著倒是挺年轻的,不过有些尖细,就显得刻薄。 “老夫並非心急,实在是……我族中幼儿等不得了,再继续下去,只怕从此再无新生儿诞生……” “还请阁下息怒。” 对话內容掐头去尾的,白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凭语气猜测,似乎是起了什么爭执。 被困在空间里,她正无聊得很。 现在难得出现了不一样的动静,小白蛟兴致勃勃地凑近內壁,想要听得更真切些。 结果,她靠近后,两人的声音却突然刻意压低,她更听不清楚了。 “你以为…气是隨便可以…” “…百年后再来…在这之前…多余…” 只能勉强听到几句断断续续的內容,好多重要的词却被隱去了。 吃瓜只吃到一半,小白蛟觉得很不得劲。 她憋屈地伸出爪子,用力抠了抠面前的光滑內壁。 明显是在迁怒。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不管多用力,在“墙面”上却连个划痕都没留下。 可恶,自从这“墙”由软变硬后,更难突破了。 她懨懨地趴回去。 既然这样,那她还是继续睡觉算了…… 可就在这时,本以为已经停止交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尖细声音的主人好像生气了,语气十分不屑。 这句话並没有压低声音,白琅听得十分清楚: “你们龙族若是想继续逆天改命,就听尊主的话,好好瞒过天道,別做多余的事。” 另一道年老的声音,过了很久后才回了一句“是”。 外面彻底没了声响。 白琅不懂他说的“龙族”和“逆天改命”是什么意思。 但隱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说的龙族,不知道是四海哪一家? 在白琅的认知中,龙族已属于归极大陆上得天独厚的妖族,何须逆天改命。 然而,没等白琅想明白其中缘由,消失很久的心跳声,突然又一次响起。 她惊讶地看到,眼前的“墙”面发出了淡淡的白光。 隨著心跳声,有节奏地一闪一闪。 持续了大约半刻钟时间,才渐渐黯淡下去。 当白光彻底消失后,內壁好像变得更薄了一些。 比起墙,更像是蒙著水雾的镜子。 现在,她竟然能透过墙面,把外面的景象看个大概! 小白蛟兴奋地贴上去,爪子再次抠挖起来,还不停地拿尾巴拍打著“墙面”。 她看到外面有人影在走动,他们没准能救自己出去! 白琅动作十分卖力,可“墙面”依旧坚固非常。 她的各种小动作,对它没造成一点影响。 外面的人对她发出的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 “餵——听得到吗!” 白琅扯著嗓子大喊了几声,声音在这狭小空间迴荡,她自己都觉得耳朵疼。 可外界似乎一点都没听到。 天杀的破地方!她到底被困在了哪里! 莫不是从幽谷后山,又跌入什么幻境中去了吧…… 而且,她分明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 可为什么外面的人,却没法听到她的呢? 这“墙面”还能单向的隔音吗? 不死心的小白蛟眼巴巴地抠在內壁上,长吻懟著墙被挤到变形。 只希望有人能赶紧发现可怜的她。 就在这时,两个朦朧的身影往她的方向靠近。 白琅不由得兴奋起来,终於有人发现她了吗? 要得救了! 可下一秒,扬起的嘴角还没放下,在听清了来人的声音后,就僵在了原地。 白琅只觉浑身血液冰凉,一颗心如坠冰窖。 那分明是望月海的两位龙子,她曾经的大哥二哥,符珵和符煊的声音! 难道她现在被困著的地方,是在望月海? 第48章 归极秘境 “大哥,你说妹妹到底何时才能破壳?” 这是符煊的声音。 “別心急,父皇不是说过吗,必须等到五百年的期限满了,小妹才能出来。” 符珵的声音和白琅印象中很不一样,听著十分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望月海的龙太子殿下,向来以温柔笑容示人。 冷冰冰的符珵,让白琅十分陌生。 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听清了两人的对话后,觉得很不对劲。 他们口中的妹妹,该不会指的是她吧……? 还是说,她离开这短短几个月,望月海又新添了小龙崽。 可是,五百年期满再破壳,又是什么意思? 『要是这墙能再透一点就好了……』 最好,透到能让她直接看清外面的情况。 小白蛟在心里默默地妄想。 谁知下一秒,那“墙面”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竟然真的又变透明了几分。 白琅大喜,顾不上深究“墙面”的怪异之处,凑上去仔细观察外面的人。 她没认错,果然是符珵和符煊! 只是,他们俩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比她记忆中要青涩稚嫩不少。 眼睛忽然被不远处亮晶晶的东西晃到,白琅这才发现,符珵身后不远处,是一片闪闪发光的珊瑚丛。 晶丛珊瑚! 所以她这是……在望月海的育龙殿? 晶丛珊瑚能够分泌出形如牛乳的白色粘稠液体,味道甘甜,又蕴含丰富的营养。 龙族习惯將幼崽的蛋,泡在採集来的晶丛珊瑚液中。 它们可以为未出壳的小龙,提供大量温和灵力。 和龙息一样,是幼崽食物的一种。 只不过龙息数量稀少,只有四海龙族的领地有种植。 但晶丛珊瑚,则是所有海域的龙族,在培育幼崽的地方,都会种植。 望月海的育龙殿便是如此。 在看到晶丛珊瑚之后,白琅的脑子突然转过弯来。 所以她面前这坚硬的“墙面”,莫非是龙蛋蛋壳? 她被困在了不知道属於谁的蛋里! “大哥,你知道父皇之前把妹妹的蛋送去哪里了吗?” 符煊还在和符珵聊天,他问道。 “我总觉得,琅琅的蛋壳,看著和之前不太一样。” “而且……五百年这个期限也很奇怪,虽然父皇跟我们说,这是因为妹妹天赋异稟……” “可我从未听过,哪家的龙蛋五百年了还没能破壳的……” “二弟这是在质疑父皇吗?”符珵的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 “弟弟不敢。”符煊嘴上说著不敢,语气听著却很不服气。 白琅现在已经完全確定,两人口中说的蛋,就是她。 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百年前的符珵和符煊。 难道她又重生了? 这一次,甚至直接重生回了还没破壳的时候? 老天爷,开什么玩笑! 小白蛟心情很差,望月海看不上她这鳩占鹊巢,血统低劣的蛟妖。 她还不稀罕什么龙族公主的身份呢。 若真是倒霉到重生回龙蛋中,那她一定破壳后就马上离开这片海域,去幽谷找陆別川拜师! “二弟,务必要好好照顾妹妹的蛋。” “我们望月海的未来,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白琅听到符珵这么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尾巴一甩,换了个方向不再看他们,心里冷笑道: 『只可惜,你们现在照顾的龙蛋就是假的,望月海怕是没有未来了!』 不知是不是再次感受到了白琅的內心,她不愿意再看符珵符煊二人,於是那透明的內壁,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但这次的变化,白琅却没什么心情去关注。 没多久,心跳声又响起来。 这一次,她似乎听到了陆別川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师父!我在这里!”情绪低落的小白蛟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她在貌似龙蛋的狭窄空间里,用力地拍打內壁,不停打转。 高声回应著陆別川的呼唤。 太好了,是师父来找她了! 所以她没有再次重生,也没有被困在望月海! 幽谷后山,被徒弟围著的陆別川,一直拧著的眉终於鬆开了。 “找到琅儿所在了。” 他睁开眼,对身边的封砚等人说道。 “师父,小师妹她到底去了哪里?天灵族这图腾,难道是什么特殊的传送阵法?”担忧之余,顾清澜对白琅的去处有些好奇。 斯荇哼了声:“这傢伙,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古籍记载,天灵族的图腾由九道灵字真符融合而成,九为极数,蕴含天地之法。” “相传,天灵族的图腾可以通往归极秘境。” 陆別川缓缓解释。 “归极秘境?”桑秋不解地问道:“直接以『归极』二字命名,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吗?” “没错,归极大荒自混沌中诞生,分出三界后,还有一衍生之地,名为『归极秘境』。” “三界所有生灵,不论种族不论修为,只要寻得机缘便能进入其中。” “每个人在归极秘境中,遭遇的情况都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进入归极秘境后出来的,无一不成了大陆上惊才绝艷的传说人物。” “人皇顾风行便是之一。” 顾清澜听到自家先祖的名字,惊讶不已。 身为人皇血脉,他们姜国皇宫的书库中有许多关於顾风行的记载。 而他从小翻遍了与人皇有关的书籍,竟然从未见过归极秘境的记载。 “那秘境的入口,就是天灵族的图腾?”洛泱提出质疑,“这样的话,岂不是天灵族人各个都能进去拿好处了!” 说完就被桑秋敲了头。 “三师兄你刚刚是不是又没好好听,师父说了必须『有机缘』,也不是每个天灵族都有机缘吧!” “没缘分的话,就算撞破了头,那也就是个普通图腾罢了。” 她看向陆別川:“师父,我说得对吗?” 陆別川点点头:“不错,天灵族的图腾,是归极秘境的入口之一,却不是唯一入口。” “这么说来,小师妹她就是那个有缘人?通过天灵族的图腾去了归极秘境?” 洛泱羡慕了。 死丫头,命真好啊。 “那等琅琅出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天才?” “说不准~”桑秋笑眯眯地打击红髮青年道:“到时候,三师兄你可能又要变成我们当中,修为最低的那个了哦~” “嘁!我才不信!” “说起来,师父为什么会对归极秘境这么了解?”斯荇在此时开口,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该不会,您也是去过归极秘境的人吧!” 第49章 流嵐万宝阁 “为师並未去过归极秘境。”陆別川淡定地摇摇头,否定了斯荇的猜测。 “这些与归极秘境有关的事,乃是京游告诉为师的。” “哎?师父您说的这人,可是流嵐万宝阁的阁主京游?”洛泱忍不住惊呼出声:“您竟然认识他!” 在场的几个徒弟,除了封砚之外,也是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 陆別川认识京游,给他们造成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於他去过归极秘境。 那可是流嵐万宝阁! 和幽谷一样,流嵐万宝阁在归极大陆的生灵们眼中,也是十分神秘的存在。 而流嵐万宝阁的主人京游,在归极大陆上的名號,比身为幽谷主人的陆別川,更为响亮。 陆別川行事低调,又常年隱居不出。 只有那些本身有求於他的人,才会对幽谷倍加推崇。 但流嵐万宝阁不一样,他们的行事作风要张扬许多。 更何况,对本就身为幽谷弟子的桑秋等人而言,陆別川就在他们身边,日日相见自然便没了神秘感。 但京游则不同,他像是活在各种传说里的,遥不可及的人物。 如今陆別川却说,他和京游是好友! 这怎么能不让徒弟们惊讶。 不过,和师弟师妹们的震惊不同,封砚看起来就淡定多了。 没有別的原因,他封砚正是从陆別川自流嵐万宝阁带回幽谷的蛋中,诞生出的青鸟。 流嵐万宝阁,顾名思义是个藏宝阁,其中收藏有数不胜数的宝贝。 但凡能说得出名字的,大到修者们的法器丹药,小到普通人类的金银珠宝。 都能在其中找到它们的身影。 灵兽灵草自然也不在话下。 流嵐万宝阁对外一直宣扬的便是:只要付得起代价,你能在流嵐万宝阁中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宝贝。 因此,无论是修道者还是普通人,都对它十分嚮往。 不过,流嵐万宝阁的位置飘忽不定,十分难寻。 人人皆知,它坐落於一座名为浮舟的巨大岛屿上,但浮舟岛却神出鬼没。 只有受邀之人,凭著万宝令,才能找到浮舟岛的所在之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么说来,前往流嵐万宝阁的方式,倒是和来幽谷差不多。 “京游是为师好友。”陆別川不明白徒弟们怎么如此激动:“不过,自他闭关之后,为师与他已有近千年未曾联繫了。” “倒是的確很久没听过关於流嵐万宝阁的消息了。” 桑秋好奇地问陆別川:“那师父您一定也有它们的万宝令吧?” “嗯。”陆別川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牌。 金灿灿的,刻著精致的云纹,还镶嵌著不少漂亮的宝石,看著便十分珠光宝气。 光是这块万宝令,拿出去便价值万金。 果然无愧於这“流嵐万宝”的名字。 好奇心得到满足,桑秋他们把万宝令还给陆別川。 想到此时白琅还在秘境中,虽然陆別川已说过,归极秘境不会对进入其中的试炼者造成伤害,却仍有些担忧。 对流嵐万宝阁的兴奋劲也淡了下去。 “师父,京阁主有没有说过进入归极秘境的人,要怎么出来?”洛泱问道。 他们小师妹看著就笨笨的,修为又不高,不会因为找不到出口哭鼻子吧。 “通过秘境的试炼后,出口自然就会出现了。” 陆別川只能和白琅进行简单的沟通,再多的帮助,秘境便不允许了。 他对此也没有办法。 *** 浮舟岛·流嵐万宝阁 外表看著便富丽堂皇的高大楼阁,共有九层,通身都是白金顏色。 每层楼的飞檐下,均掛著金色的铃鐺。 它静静佇立在临海的峭壁之上,只有海风吹过时,才发出清脆的叮噹声。 而阁楼中央的空旷广场,由上好白玉铺就的地面上,刻著繁复的纹,此时正微微发光。 空中有许多金色的光线穿梭,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形状如鸟笼般的鏤空空间。 一个披散著长发的白衣人,盘腿坐在其间。 他的身周繚绕著氤氳雾气,模糊了五官,却依稀可见俊俏的轮廓。 突然,白衣人猛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竟是如大海一般的湛蓝色。 金色的光线消失,白衣人缓缓自半空落地。 他的脸上带著玩味笑意:“金童银童,把我的宝镜取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两个看著才四五岁大的小童,抬著一面硕大的银镜走过来。 他们有著一模一样的面容,一个穿著金色外袍,一个穿著银色外袍。 小脸均是面无表情,动作也一板一眼。 镜子比小童还高了一个头,又大又重,两人抬著却看起来毫不费力。 把镜子放到白衣男人身前,小童躬身便要退下,却被他喊住: “別急著走,跟我一起看看。” 他不拘小节地直接盘腿在地上坐下,还一左一右强硬地把两个小童也拉到身边。 “这秘境已经几千年没人进去过了呢,也不知这次是哪个幸运的傢伙?” 说完,修长的手指拂过镜面。 一阵水波似的纹路荡漾开后,镜中竟然出现了白琅的身影! “咦?这一次的试炼倒是有趣。”男人单手拖著下巴,看起来兴致勃勃,“不考验修为,却考验心境?” “你们俩认得这小崽子吗?”他问身边的小童。 金童摇摇头,银童却没立刻做出回答。 男人也没催,就这么盯著宛如静止画面的镜中场景,等著银童的回答。 一时间,三人在镜子外看著白琅,而镜中的白琅则是蛟形模样,一动不动地趴在那,睡著了一般 “它的模样,好似有些眼熟。”银童观察了半天,却想不出答案,皱起秀气的小眉毛说道。 “是快要化龙的白蛟,却不知出自哪片海域。” “唔,本阁主也觉得十分眼熟~”男人笑了笑,打著哈欠懒洋洋地站起身。 “前段时间,金童是不是说收到了龙族的请柬?” 金袍的小童点点头:“北海龙王遣人送来的,是四海珍饈宴的帖子。” “不过因著结界的关係,信鸟被拦在外面,帖子落在海里,是鱼儿送来的。” “他们还是不死心呢,以为水路被拦住,信鸟便能进来了?”男人笑了笑。 “自从我闭关以来,有一千年了吧,也该出去走走了。” 他拍了拍小童的脑袋,“走!去收拾一下,咱们先找那个死人脸去,他肯定也收到帖子了。” 男人衣袖一挥,镜子上的画面便消失了。 两个小童再次任劳任怨地把镜子搬走。 他使唤著还没自己大腿高的两个小童,使唤得十分理所当然。 想看的东西看完了,他再次飞到半空中,盘腿作打坐的姿势。 双目紧闭,眉心缓缓浮现一个金色的图案。 若陆別川的弟子们在这,便能一眼认出,那赫然是天灵族的图腾! 第50章 也许你根本没被救走,那些都是假的呢? 归极秘境中的白琅,自从听到陆別川的声音后,便放下了心来。 师父说这是个试炼秘境,只要通过试炼便能离开。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说是试炼,但她却一直被困在蛋里。 但听师父的总没错! 在这蛋里虽然空间小了点,可目前为止她都没遇到任何危险。 唯一扰乱了心神的,便是之前看到的符珵和符煊。 不过惶恐却早就在陆別川的声音传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何况现在蛋壳又变成不透明的了,她也看不到外面的动静。 小白蛟索性直接趴下睡觉。 什么吵架声,什么望月龙族和符珵符煊,都是秘境里的假象。 也许等下一次睡醒,就能通关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结果,竟然真的睡著了。 睡得还挺香甜。 见小白蛟半天没有动,心跳声就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听著,甚至有些恼怒和气急败坏似的。 一声一声十分用力,像是恨不得直接锤在小白蛟脑袋上似的。 白琅被吵醒后,眨巴了一下眼睛眨掉睡意。 好吧好吧,看来就算是没有危险的试炼,也不能矇混过关。 “餵——既然不让人睡觉,也不让人出去,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在这憋屈的狭窄龙蛋里,白琅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继续扯著嗓子大喊。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龙蛋外壳又变薄了。 白琅:“……” 难道说她的试炼考验,就是不停地透过龙蛋,观察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秘境听没听到白琅的心声,蛋壳变得透明,外面的场景又变了。 不在望月海的育龙殿,但似乎还是在海里。 白琅突然觉得有点顛簸。 难道她的蛋现在被丟进海里了? 深海的光线十分昏暗,在远离龙宫没有夜明珠照亮的地方,显得幽深骇人。 白琅透过龙蛋,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这又是想让她看点什么东西? 她隨波逐流,不知道顛簸到了哪里,鼻尖隱约闻到了血腥味。 而漆黑的四周也终於能看清一些了。 还没等白琅分辨出周围的环境,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撞了过来。 还带有浓重的血腥味。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漂在海里的尸体! 似乎是个人类,四肢修长,黑乎乎一团团的,大概是他(她)散开的头髮。 可下一秒,当白琅正对上那具尸体的脸后,她却惊骇的心臟骤停。 瞳孔猛地一缩。 这具尸体……竟然是她的尸体! 不是在幽谷中重新化形后的小童模样,而是內丹被挖之前,在望月海时成年女子的样子。 脸色青白,眼睛无神地瞪著,死不瞑目。 这不可能! 小白蛟僵在蛋里一动不动,死死地盯著那尸体。 她好好地在这儿呢! 这是幻境,是假的。 尸体也是假的! 毕竟她上一世自爆內丹,身体早就被炸了个粉碎,不可能如此完整。 这一世又是被龟丞相直接从水牢里救走,根本没死! 『如果你根本没有被救走呢?』 『也许,那些才是假的……你早就死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都难逃死亡的命运……』 惑人的声音自白琅內心深处响起,小白蛟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瀰漫上如墨般的顏色。 没一会儿就覆盖了整个眼球。 是啊……你说的没错…… 像我这样没用的蛟,凭什么活著呢? 龟丞相与我无亲无故,又是望月龙王的心腹,他怎么可能救我…… 『还有幽谷、陆別川……』 那声音还在继续说道: 『幽谷主人陆別川,是归极大陆出了名的冷酷无情。』 『他的各个弟子也都是凶名在外。』 『你仔细想想和他们的相处,像是真的吗?』 『是不是美好的如同幻觉?』 『承认吧,这就是你的幻觉,你早就死了……』 小白蛟呆呆地睁著完全漆黑的双眼,眼角划过泪痕。 惑人的声音,勾起了她心里所有珍藏著的幸福画面。 我吃光了师父悉心种下的所有龙息,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毫不犹豫地收我为徒。 大师兄温柔地教导我,做的饭菜很好吃。 二师兄话不多,但是曾把我扛在肩上摘果子吃。 三师兄总是用原形驮著我满山谷地跑。 四师姐的手很温暖…… 五师兄说,回了姜国带我去看凡间的灯会。 还有六师兄,我和六师兄一起去过玄冥九幽的幻境。 这些原来都是假的呀…… 就在这时,白琅內府中那团青色的灵气,突然活跃了起来。 原本,它们像是客人一般,虽然对她的內府有些好奇。 却老老实实地呆在那,没有大动作。 现在却从一团变成了千丝万缕的线,主动地围上白琅的內丹,像是在徵求主人的许可。 过了一会儿后,便欢快地游走进入了白琅的经脉中。 来自水荇草的纯粹灵气,带著温和治癒的力量。 白琅眼中的墨色开始变淡。 而她原本像是被蒙了层东西似的耳朵边,又开始听到心跳声了。 还是那么有力:扑通、扑通…… 这一次的心跳声,节奏舒缓,带著安抚的意味。 眼睛变得清明,小白蛟在蛋中昂著头长啸一声。 清越的声音穿透蛋壳,只听到一声“咔嚓”,原本无论如何都无法留下痕跡的內壁,竟然出现了裂缝。 裂缝越来越大,明亮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 白琅头顶著裂缝往外用力。 终於,蛋壳完全破碎,外面根本没有什么深海和尸体。 她再次回到了一开始的虚无之地。 但浓雾已经消失,白琅变回了七八岁小童的模样。 而在她脚下,是清透温润的白玉铺成的地面。 四周依然空旷,却有风声传来,伴隨著清脆的铃鐺声。 白琅的正前方,有一块圆形的巨石,上面用金色描绘著繁复的图案。 她认出,那是天灵族的图腾。 被吸引著往前走去,伸出双手贴在巨石的图案上,盛大的光芒骤然绽放。 小童完全沐浴在了光芒之中。 当光芒褪去,原本的小童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模样,容貌精致的白髮少女。 与此同时,望月海水晶宫 白衣的龙女看起来心情颇好,正欣赏著自己新染的指甲。 下一秒,口中却猛然溢出鲜血,脸颊冒出细密的青色鳞片。 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巨大的动静惊到正好过来的龙二子符煊,他看到心爱的妹妹昏倒在地,惊慌地大喊:“快来人!” 第51章 有的人身体长大了,內心还是个小崽子呀 陆別川等人不知白琅何时才会从秘境中出来,但“幽谷小筑”里还躺著昏迷的曲溪,所有人都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眾人商討一番后,便决定由桑秋和斯荇留在这等白琅。 其他几人便跟著陆別川,先回“小筑”了。 毕竟,这两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还需要一个个去处理。 “从前那些进入归极秘境的人,虽然遭遇各有不同,但无一不是在其中待了十天以上的。” “琅儿只怕也是如此。” 陆別川对桑秋两人嘱咐道:“你二人且在这耐心等待。” “因飞羽之事不能再拖,为师便带著清澜,先行一步去姜国了。” “阿砚会留在小筑照看你们二师兄,若有变故,可去阿溪住处寻他。” 桑秋和斯荇自是纷纷应是。 洛泱本想也想留在后山,跟桑秋他们一起等白琅出来。 但陆別川说,还有別的事需要交代他做。 便只能乖乖跟著一起回“幽谷小筑”。 陆別川他们正准备走时,斯荇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住他: “师父,这个拿去给二师兄服下。” 他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翠绿色的,椭圆状形如玉石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我进入成熟期后褪下的叶片,其中凝练有草木精魄,或许对二师兄的伤有用。” “你们水荇草怎么跟蛇似的,长大了还蜕皮?” 洛泱看著那一小块完全不像叶子的东西,不由得吐槽。 不过小小的还挺好看,不说是小六的叶子,倒像是什么品质上乘的玉。 斯荇睨了他一眼,嫌弃地回嘴道:“比不上三师兄,一年四季都掉毛。” “喂!我们有毛的兽类掉毛很正常好吗,你看二师兄也掉啊,还有秋秋也掉!” 红髮青年大声嚷嚷:“我们毛这么多,偶尔掉一点怎么了。” 可恶的小六,怎么长大了嘴巴还是这么坏! 桑秋无奈地看著他们俩:“三师兄,先说明一下,我不掉毛哦,只是换季的时候才会换毛。” “还有小六,这个叶子里面的草木精魄,莫非和师父之前说的寒冰精魄,是一样的东西?”她问斯荇。 “没错。” “那这精魄给了二师兄的话,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桑秋担忧道。 陆別川的脸上也写著不赞同,並没有接过斯荇手中的草木精魄。 他的修为境界比斯荇高许多,炼製寒冰精魄对身体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之前飞鹤不赞成他分出寒冰精魄,只是因为他需要用它压制体內的离火咒。 至於炼出精魄的速度慢,则是寒冰精晶的特性导致,於他自身无甚影响。 可小六不同,他的力量刚回到身体没多久,还需要时间適应。 若压制不住精晶中的活跃灵力,不仅炼不成精魄,还会灵气反衝经脉,造成逆行。 “你们放心,我可是惜命的很。”斯荇笑道,“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虽然这草木精魄也是精魄的一种,但和师父的寒冰精魄炼製完全不同。” “我们水荇草乃是先天灵草,得天道眷宠踏入修道一途。” 说到这里,斯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暗沉,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化丹境之后的水荇草,炼出內丹,体內便会自然孕育出草木精气。” “之后每突破一重境界,我们便会褪下一片叶子,叶子里蕴藏的便是由草木精气凝练而成的草木精魄。” “换句话说,我们水荇草,本就是草木精晶。” “因而这精魄对我来说,不过是自然成长时,从身上脱离下来的无用东西而已,完全不会有损伤,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请放心。” 他语气轻鬆,对著几人笑了笑。 但桑秋觉得,六师弟现在的笑,看起来很难过。 她正欲说些什么,斯荇却直接把那块草木精魄强塞到了洛泱的手里。 “行了行了,臭狐狸你赶紧替师父收著,回去看二师兄去吧。” 陆別川的目光,一直落在斯荇脸上,仿佛看出了什么。 但斯荇一直在迴避他的视线。 想到六徒弟从前的遭遇,现在又是这样抗拒的態度。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带著其他两个徒弟离开了后山。 就在陆別川几人离开后,还没到半刻钟的时间,原以为要过好久才会有反应的图腾,驀地便亮了起来。 和之前淡淡的红光,並烧焦的木头味不同,图腾此时散发著柔和的浅金色光芒。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隱约带来了草木的清爽气味。 图腾的光芒並不剧烈,笼罩了桑秋和斯荇两人所在的这块地方。 在光芒逐渐暗淡后,图腾中央慢慢显现出一个纤瘦的身影,躺在地上。 是个有些眼熟的少女。 她白色的长髮披在身后,身著白衣,皮肤也是如雪似的冷白。 乍一看,像是一滩未融的雪,落在草地上。 当完全看清少女的面容后,斯荇比桑秋更快地喊出声:“小师妹?!” 虽然和他记忆识海中的黑髮少女相比,外表稍有不同。 但地上那人一模一样的五官,分明就是长大之后的白琅。 “这是琅琅?”桑秋惊讶道。 她和斯荇衝到白琅身边,小心地蹲下身,一时间却不敢挪动她。 和斯荇的淡定相比,桑秋看起来要震惊多了。 不知小师妹她在秘境中经歷了什么,怎么一夕之间便长大了这么多! “小六,琅琅她不是才百岁吗,她这人形变化如此之大……该不会秘境中已过去好几百年了吧!” 桑秋动作轻柔地替白琅把脸上的髮丝拨开,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睁开的金色眼睛。 “……四师姐?”白琅的声音有些乾涩。 “是我,琅琅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桑秋扶著她坐起来。 总觉得这句话,好像不久之前才刚问过小六呢…… 一天之內,接连看到师弟师妹一下子长大,桑秋也无奈了。 白琅看到桑秋温柔的脸,听著她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热,一下子扑到了她怀里。 是四师姐! 身体温热的触感,还有鼻尖熟悉的,属於桑秋的馨香,让白琅满足地收紧了双手。 她现在经歷的这些,才是真的! 桑秋不知道小师妹为什么突然这么黏人,不过看她埋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模样,还是好脾气的任由白琅抱著。 手轻轻地拍著她的后背安抚。 当白琅终於发泄够了,从桑秋怀里离开,才看到边上还有一个人。 正是嘴角勾著坏笑,打趣地看著她的六师兄。 “看来,有的人身体长大了,內心还是个小崽子呀。” 第52章 我们必须马上去姜国,找到你母亲 白琅这才发现,自己站起身后,视线高了不少! 没理会斯荇的调侃,她惊喜地打量了一圈浑身上下,又和桑秋还有斯荇比了比身高。 她真的长大了! 从前只到桑秋腰部的身高,现在已经到她肩膀了。 站在斯荇身边,也快到他胸口的位置了。 白髮少女看起来十分兴奋,原本因为秘境中看到的画面,而残留在心里的鬱闷也完全散去。 “我当初就说嘛,我的人形明明就是成年人的模样了。”她小眼神一瞅斯荇。 可看到他比自己还高好几个头的高大身材,又不爽地马上收了回来。 可恶,六师兄怎么还是这么高。 “一百岁的小蛟怎么可能成年,你现在这样才不正常好吗。”仗著身高优势,斯荇一把按住白琅的头。 “得让大师兄替你好好检查一下。” “你该不会在秘境里乱吃什么东西了吧?还是说,你现在已经五百岁了?背著我们偷偷长大了?” 见斯荇故意逗白琅,越说越离谱,桑秋出声打断他。 还说琅琅,小六他自己明明也是成年人的样貌,小崽子的內心…… “看来,琅琅在秘境中也有奇遇呢。”她揉了揉她的发顶。 嗯~不管怎么说,虽然小师妹长大了不少,但头髮还是很软很好摸~ “对了师姐,师父他们人呢?”白琅问道。 她在离开那个白茫茫的虚无之境前,触摸到一块刻著天灵族图腾的石头。 当时突然一阵光衝过她的身体时,她似乎隱约间听到有人跟她说话。 当白琅这么跟桑秋说后,她师姐表情严肃起来,问道:“它说了什么?” 该不会,小师妹在秘境中,遇到了天灵族的人? “唔……说的好像是,让师父等他……什么的……”白琅努力回忆,但她那会儿脑袋晕晕的,没怎么听清。 “难道说,师父他认识天灵族的人?”斯荇摩挲著下巴,不负责任地猜测,“师父该不会骗了我们吧?” “他没准真的去过归极秘境呢,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 “给小师妹托话的人,不会是师父的相好吧?哎呀,师姐你干嘛打我。” 这句话刚说完,就被桑秋用力揍了一拳。 “你胡说什么呢!”桑秋瞪著斯荇,虽然个子比斯荇矮不少。 但她拿出师姐的威严后,凶巴巴的表情,和充满威胁意味的拳头,让斯荇下意识地心里发怵。 差点忘了,四师姐打人可疼了。 人高马大的墨绿髮青年,乖乖闭上了嘴,不再插科打諢。 看到斯荇被桑秋揍,白琅觉得他真是活该。 这傢伙之前就总是惹师父生气,当初她还心疼他是因为不能出谷,心里不痛快才这样。 结果,现在看来六师兄他分明就是自己性格恶劣。 竟然在背后这么编排师父! “师妹,你听到的声音是男是女。”桑秋警告似的又瞪了斯荇一眼,才转而问白琅道。 “是个男人。”白琅確定,“听他提到师父的名字时,语气很熟稔,应该是师父的旧识吧……” “师姐,我们快回去告诉师父吧,那人或许会来幽谷找师父。” 白琅拉著桑秋,准备回去。 但她才走了没几步,突然脚下一软,毫无徵兆地就往前倒去。 幸好桑秋还拉著她的手,还有斯荇在一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然白琅就要脸著地了。 “琅琅?!”桑秋被嚇得惊呼一声。 只见他们好好的小师妹,睡著了似的,半靠在斯荇怀里。 就这么明晃晃的,又从少女变回了七八岁小童的模样。 桑秋和斯荇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幽谷·陆別川的院落 顾清澜一脸疑惑地应陆別川的要求,把他母后塞给他的袖珍捲轴,递给了他师父。 当初,他跟著二师兄一起从姜国离开时,母后前来送行,表情看著有些憔悴,什么话都没说,只匆匆塞了这个捲轴给他。 他临走时问母后捲轴的用处,她却只说到时候便知道了,其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当时他並没有多想,只以为母后是没有休息好。 现在看来,莫非这捲轴有什么特別之处,或许母后是想让他把这个捲轴交给师父。 不过,母后为什么不直说呢? 而且师父为何会断定,这是个传送捲轴? 顾清澜的心里有许多疑惑,但是看到陆別川表情凝重地查看著捲轴,便忍著没有开口。 陆別川皱著眉摩挲著捲轴的底部。 片刻后,他沉声问道:“清澜,你离开姜国皇宫时,你的母亲对你可还有其他的叮嘱?” 顾清澜摇了摇头。 “那她看起来,是否有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举动?” 听到陆別川这么问,顾清澜心里那隱隱的不安越来越扩大。 难道他母后出事了吗……?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试图从中找出母后不对劲的地方。 隨著他一点点挖掘记忆中的画面,当初在皇城外,和母后告別时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 有些褶皱的衣领、乾裂的嘴唇、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勉强的笑容…… 眼底还有遮不住的青黑色…… 这么想来,他母后当时的確十分奇怪,看著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嚇,又像是在强压著什么恐惧! 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 当顾清澜把这些都告诉陆別川后,黑衣师尊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是宛如结了层寒霜,十分冰冷。 他朝徒弟伸出手:“抓紧为师,我们必须马上去姜国,找到你母亲。” 顾清澜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 只见陆別川另一只手里握著捲轴,朝其中输入灵力后,一阵蓝光闪烁,两人瞬间便从院中消失了。 同一时间,在“幽谷小筑”的山庄大门前,出现了一大两小三个身影。 来人饶有兴致地看著这气派的高大牌楼,和顶上题著的“幽谷小筑”四个字,转身对身边两个小童说道: “那个死人脸可真有意思,从水边搬到山里来了,怎么住的地方还叫『小筑』呢。” 第53章 金童银童你们看,这小东西竟然在这里 “主人,这是在別人的地盘上,你这么没礼貌是会被骂的。”穿著金色外袍的小童面无表情提醒道。 “金童,你不要这么死板嘛。”男人戳了戳小童的髮髻,“而且我说的明明是实话,怎么就没礼貌了。” 他故作委屈地看向另一个小童:“银童,你评评理,陆別川他有这么大一个山庄,结果名字叫『幽谷小筑』,难道不好笑嘛~” 他说著,双手叉腰,笑得更大声了。 但银袍的小童的脸上,也是和金童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主人,金童说的应该是『死人脸』这个称呼。” “並且,我觉得金童说的没错,您如果当著陆谷主的面这么称呼他,或许会被赶出幽谷。” “嘁,这炼成幽谷的《重山万海诀》还是当初我教他的呢,退一万步讲,我就是他师父,他敢!” 男人语气囂张,表情看起来很是得意,给自己的高帽戴得毫不心虚。 金童银童:“……” 一千年了,他们的主人闭关之后,脸皮似乎更厚了…… “哎,我都一千年没见过小川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该不会变成白鬍子老头了吧!” 说完又自问自答道:“不过他修为快归天境了,应该不会老那么快~” 男人掸了掸衣袖,收起不著调的態度,一本正经咳嗽了几声,便领著身边两个小童,准备穿过牌楼进谷。 结果,下一瞬却猝不及防地,被一道浅蓝色泛著光的结界,温柔地拒之门外了。 “?” “!” 男人的表情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变成恼羞成怒。 原本湛蓝色的眼眸,因为沉积了怒火,都快变成黑色了。 他翻了翻衣袖,掏出两张扩音符,打入灵力后对著大喊道:“陆別川——!放老子进去!” 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又改口道:“——给老子出来!” 扩音符的效果十分显著,他声音之响,惊飞了一群无辜的鸟儿。 而身在谷中的封砚等人,自然也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怒吼。 刚甦醒的曲溪和封砚洛泱面面相覷,桑秋和抱著白琅的斯荇对视一眼,也是满脸疑惑。 “难道是师父的哪个仇人找上门来了?” 斯荇不確定道。 桑秋本想说,他们师父这么寡言又不爱出门的性子,应该没什么仇人吧。 可转念一想,陆別川讲话从不拐弯,也不给人留情面。 看看东海那群现在还在破防的龙族们,好像被单方面寻仇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我们先回去找大师兄他们。” 两人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另一边,洛泱也捋起袖子就要出去查看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趁著师父出门,来幽谷砸场子了?”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在这等著,让我去会会他。” 不过,被封砚拦了下来。 幽谷的大师兄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他无奈地嘆气道:“不是砸场子的,是师父的朋友。” “师父走之前不是吩咐过,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无论是谁上门,都不许放他们进来吗?” 洛泱提醒封砚。 封砚负责幽谷的所有大小结界,这最大的护山结界,自然也是出自他之手。 他在陆別川离开后,便听从他的命令,直接关闭了幽谷的所有入口。 除了他们师兄妹之外的任何人,就算持有幽谷发出的令牌,也拒绝进入。 不过,他的结界,对那人来说应该没什么用才对,竟然也把他拦在外面了吗? 封砚是陆別川从流嵐万宝阁带回幽谷的。 听陆別川说,在离开流嵐万宝阁时,他还只是一颗蛋。 为了孵化他,京游曾悉心照料,还用灵力温养过。 所以在破壳后,除了青鸟天生的风系灵力之外,他还拥有土系的灵力。 也正是因为这土系灵力,使他在结界一道上拥有特別的天赋。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设立结界的力量,源自京游。 因此,结界的核心本源是无法拒绝京游的。 也就是说,他的结界对京游无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京游被拦住了,他想了想还是对两位师弟说道:“我去接他进来。” “师兄你认识他啊?”洛泱很惊讶。 “没错,你之前不是还很想见到他吗?”封砚笑了笑,“来的人,是流嵐万宝阁的阁主,京游。” “什么!”洛泱瞪大了眼睛。 那个传说中从不出岛的家里蹲阁主,和他们师父是朋友这件事,就很让人震惊了,现在他竟然还直接来幽谷了! “是谁想我了。”有些沙哑低沉的男声自曲溪的院落外响起。 后面还跟著声音稚气,语调老成的童声:“主人,您这样不请自入,真的很没礼貌。” “没错主人,金童说得对。”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老头成天就知道管著我。”男人抱怨道。 “篤、篤、篤。”他话音落下,敷衍地敲了敲本就没关上的门。 “这样总行了吧,我敲门了哦。”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对上了曲溪和洛泱有些呆呆的眼神。 再目光一瞥,边上是无奈扶额的封砚。 “哎呀封小鸟~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他用老父亲般的语气,夸张地讚嘆道。 “我们小鸟现在本事是大了很多呢,都能把我关在结界外了。”很好,这一句话就很阴阳怪气了。 封砚沉默著,决定不去理会他。 “师兄!他他他……他怎么进来的?” 洛泱回过神来,看著像主人般毫不见外的京游,用手指著他,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你这小东西,是陆別川新收的徒弟?” 京游出手迅速,一把握住了洛泱的手腕。 “什么嘛,怎么收了个这么废柴的徒弟。” 一眼看穿洛泱修为后,嫌弃地吐槽道:“当初收小老虎的时候,我就不是很支持,有我们小鸟一个乖徒弟还不够吗~” “结果怎么一个比一个修为低呢。” 洛泱气得涨红了脸,这个討厌的傢伙,在自说自话些什么! 他哪里废柴了! 师父走之前已经告诉他,他的修炼进境缓慢,是因为当初受伤严重伤及经脉。 而疗伤需要用到的丹药,又缺少了一味很重要的材料。 如今已经有了眉目,他马上就能恢復正常的修炼进度了。 曲溪性格向来老实,被京游这么说也不生气,还向他问好。 金童银童则跟在京游身后,看著他们主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人家的地盘上大放厥词。 劝累了…… “乖小鸟,陆別川去哪了?”京游不满地问道:“我可是一出关就来找他了,他怎么过这么久了,还不出来欢迎我?” 选择性无视掉京游给自己取的,辣耳朵的暱称,封砚恭敬道:“京游大人,师父有事出谷了,您若是不急,可在谷中多住些时日。” “不住不住,你们这深山老林,哪有我的海上楼阁舒服。” 京游嫌弃地挥挥手,“嘖,既然死人脸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他回来了告诉我哦~我有好玩的事要找他呢。” 他说完,招呼两个小童跟上自己,便打算直接回浮舟岛。 没想到却在小院门口,和桑秋一行人撞了正著。 当看到斯荇怀里抱著的白琅时,他惊讶地挑起了眉。 “嗯?这可有意思了。”他脚步一转,也不打算走了,又领著两个小童折了回去。 身后还跟著一脸茫然的桑秋和斯荇。 无视了桑秋两人的警惕和躲避,京游直接上手捏了捏白琅的脸颊,稀奇地和身边小童说道:“金童银童你们看,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东西竟然在这里。” 第54章 小傢伙,把你那所谓的內丹给我看看 “喂,你这傢伙別动手动脚的!”斯荇瞪著京游,转身避开了他在白琅脸上乱来的手。 “大师兄,他是谁?”把白琅小心放到內室的床榻上后,斯荇转身问封砚道。 “大师兄?”京游听到斯荇对封砚的称呼,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他打量了一圈斯荇和桑秋,又瞅了瞅躺在那昏迷著的白琅,最后向封砚求证: “小鸟啊,这几个,不会都是陆別川的徒弟吧?” 封砚点了点头,“没错,红衣服的是阿泱,是我的三师弟,这两位是我的四师妹和六师弟。” 又指了指白琅道:“她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排行第七。” “七个?”京游咋舌,“我就一千年没跟他见面,他怎么捡了这么多拖油瓶回来!” 桑秋&斯荇&洛泱:“……” 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傢伙好烦人! 谁是拖油瓶了! 封砚作为在场对京游最熟悉的人,对他的不著调以及胡言乱语,早已完全习惯了。 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和金童银童一模一样。 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简称:麻了。 忽视掉京游的吐槽,封砚问桑秋道:“琅琅她这么快就出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桑秋看了看京游,有些犹豫要不要当著他的面说。 封砚打消了她的疑虑。 “虽然京游大人很多时候不靠谱,不过是可以信任的人。” “喂喂,小鸟你太过分了!什么叫不靠谱,我可再靠谱不过了好吗。” 他不满地指著白琅:“不就是这小傢伙嘛,你们要是想救她,就每人夸京游大人一句话,我免费。” 知道了这男人的身份后,桑秋和斯荇內心的震惊,不比刚刚的洛泱少。 他是京游?! 那个传说中容貌绝伦温柔亲切实力强横……的,流嵐万宝阁阁主? 桑秋隱晦地看了京游几眼。 嗯……除了外貌之外,没有一条符合…… 她的偶像滤镜稀碎了。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来著?要救小师妹? “琅琅她这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桑秋顾不上其他,追问京游。 不过京游却双手抱胸,昂著头故意咳嗽了一声:“咳,嗯?” 暗示的十分明显。 一旁的金童银童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交流的十分激烈。 金童:『主人的病情是不是又严重了?』 银童:『看著像,不过主人毕竟是憋了一千年……』 金童:『要不要拦著他点?万一被揍了会很丟人。』 银童:『没事,目前看来,陆谷主的几个徒弟应该都不是主人的对手,等被揍了再说吧……』 金童:『……银童你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桑秋看京游这態度,沉默一会儿后,深吸一口气: “玉树临风风流倜儻绝世无双心怀天下伟大的受人尊敬的京游大人。” 她一点都没停顿,木著脸从脑海里挖出了几个夸奖人的词,一气呵成地说出来。 紧接著便问道:“琅琅她昏迷的原因是什么?为何您用到了『救』这个字?” “不瞒您说,琅琅是刚从归极秘境中出来,师父说进入秘境的人都有大机缘,琅琅她这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这跟秘境可没关係!”京游有些不高兴地反驳,“她这模样,明显就是內丹被人拿去续命了。” 男人走到白琅边上,伸出手悬空放在她胸口的位置:“也是个可怜的小傢伙,现在才刚修出点灵气,就被人悄悄吸走了啊。” “怎么会?!”不管是桑秋,还是白琅的其他几个师兄,听到京游的话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京游大人,琅琅她的確曾被人剜去內丹。”封砚紧皱著眉,表情凝重,“可不久前,已经重新练出了內丹。” “还有您说的,灵气被人吸走又是怎么回事?” 京游听了他的话,想也不想就否定道:“这不可能,我的探查绝不会出错,她內府中根本没有內丹。” “而且,我能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正在从她身体中流失。” “不知是何人下的诅咒,好生歹毒。” 京游打量著面容平静,乖乖躺在床榻上的白髮小童,故作为难地嘆了口气。 他双手飞快地结印,然后凌空在白琅小腹点了五个地方,灵力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隱入白琅身体。 “看在她与我有缘的份上,又是那死人脸新捡来的小徒弟,我便救上她一救吧。” 他还想继续看看,万年过去才好不容等来一个的秘境传承者,能给这已经腐朽的大陆,带来什么新的变化呢。 不同於封砚等人的紧张,京游的表情十分轻鬆,只是隨手做了几个动作。 当他刚把手拢回袖子里,白琅便睁开了眼。 她迷糊地坐起身,对自己突然回到幽谷小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唔……师姐?我这是怎么了?”小童揉了揉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桑秋。 接著她一转头,发现自己几乎被师兄师姐们团团围住。 还有一个看著眼熟又陌生的男人,正在不远处看著他。 “师姐,你们为什么这么看著我?”她疑惑地眨眨眼,“对了师父呢?还没告诉他,有人要来拜访他呢。” 听到她这话,京游又咳嗽了一声:“咳,来都来了,不用跟他说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琅惊讶地望去:“是你!” 她正欲再问些什么,却被京游打断了:“没错是我,不过这不重要。” 他收起不正经,一脸严肃地问白琅:“小傢伙,把你那所谓的『內丹』给我看看。” 白琅:“?” 第55章 你这臭小鬼,还想不想活命了? 京游的要求十分突兀,白琅抿了抿唇没有理会。 她扯了扯桑秋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姐,他是谁?师父怎么不在?” 虽然很小声,但京游还是听到了。 “小鬼,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不客气地拍了拍白琅的头,“连陆別川都没发现你身体不对劲的地方,要不是我刚好过来,不出一年你就死了。” 他说的耸人听闻,白琅完全不信。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修炼的速度特別慢?”京游性子彆扭得很。 要是別人上赶著求他救命,他定会袖手旁观。 而对他爱答不理的人,他又非要让人稀罕自己。 见白琅对自己的话一点没放在心上,堂堂流嵐万宝阁阁主偏偏要证明给她看! “师父对我说过,我之前的修炼方式不对,灵气逆行造成经脉损伤,所以废了从前的修为重新开始,这才进度缓慢。” 白琅觉得京游说了句废话。 “大错特错!”蓝瞳的男人看著有些激动,“死人脸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你这分明是因为体內那东西,被人窃走了修为!” “要知道,你可是万年难遇的……唔!” 京游话说到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一下哑了声音。 “咳咳……知道了知道了,不能说……”他声音极低地抱怨了几句。 接著说道:“总之,你这小蛟根骨奇佳,若不出意外,吸收灵力该像是喝水吃饭那般容易。” “什么灵气逆行,经脉损伤,只要你的天赋在那,根本都不是问题。” “你现在灵气积累缓慢的根源,就在你的假內丹上!” 京游看白琅的眼神,简直痛心的不行。 这笨蛋小崽子,竟然不信他! 要不是他刚刚暂时封印了她內府的经脉关窍,怕是要一睡不醒了。 还有之前在秘境送她的那么多灵力,现在好了,原来全给那不知躲在哪里的小偷做了嫁衣。 嘖,浪费! “假內丹?”白琅见京游不像说谎,再一想到自己那新炼的內丹的確十分奇怪,內心不由已信了七八分。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髮小童再次问道。 她在秘境中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人的,他似乎和师父很熟悉。 说是师父的好友,可现在字里行间的意思,又像是师父的长辈? “封小鸟,赶紧告诉你这没见识的小师妹,本大人是谁!” 京游瞪著眼睛看白琅,感情这条小白蛟到现在,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这么尊贵的身份,愿意紆尊降贵指点她,还挑三拣四的怀疑。 哼,要不是她那身份……早就给她糊海里去了! “琅琅,京游大人是浮舟岛流嵐万宝阁的阁主。” 京游双手抱在胸前,矜傲地微微点头,等著听到面前小傢伙发出惊嘆声。 结果,白琅却说道:“你是灵羽真人说的那个,一片龙息瓣,都卖上天价的黑心商人?” 她话一出,金童和银童面无表情地发出了“噗嗤”的声音。 两张一模一样的白嫩小脸,想笑,又像是做不出笑的表情,扭曲得厉害。 京游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爆栗后,气冲冲地冲白琅开口:“云飞鹤!你別听那臭肥鸡乱造谣!” “归极大陆上隨便找个人问问便知,我流嵐万宝阁,向来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良心商人!” “黑什么黑,谁能黑的过他,心比羽毛还黑的丑东西!” “还有你这臭小鬼,还想不想活命了?”京游拧著眉,“我可没嚇唬你,要是继续拖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突然暴病而亡了。” 听到这话,封砚等人脸色俱是一变。 他说完,又俯视著和金童银童差不多高的白髮小童:“灵力不够也没法长大,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小矮子?” 桑秋握住白琅的手,温声劝著表情犹豫的小师妹:“琅琅,不如就让京游大人看一看。” “你刚从秘境出来时,不还是少女的模样吗?现在突然又变回孩童,的確有些奇怪。” “没准就像大人说的那样,是灵力突然流失导致的。” 白琅其实並没有在拿乔。 而是她內府中的內丹,似乎在抗拒著出现在京游面前。 原本活泼的小珠子,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而当她想跟之前一样把它吐出来时,却发现小珠子没有任何反应。 对上京游灼灼盯著自己的视线,白琅犹豫著开口:“……我好像没办法把它唤出来。” “哼,我就知道!”京游冷笑一声,“它怕是明白,在我面前出现的话,所有秘密都会无所遁形!” “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那就由不得它了。” “小鬼,你站在那別动。”京游的右手食指並中指点在了白琅眉心正中央,“不要抗拒我的灵力进入。” 他的指尖晕开金色的光,渗入白琅额头,沿著她体內经脉本身的灵力流转,悄无声息进入了她的內府。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色珠子,静静地悬在那。 它周身环绕著三股顏色不同的气。 最强盛的冰蓝色,是来自陆別川赠与白琅的寒冰精魄。 而与寒冰精魄纠缠不休的,是暗红色的凝实如固体的,格外粘稠的气。 它们想要脱离珠子,又被寒冰精魄所限制,只能不停地鼓动起伏,像是要循著机会製造爆炸。 而最浅淡的,乃是几缕金色的龙气,有气无力地环在外围,仿佛轻轻吹一下便会散去似的。 小珠子携身周三色的气,和京游探入的灵力默默对峙。 京游手指微动,指挥著灵力更靠近蓝色小珠子。 当他的灵力试探性地碰到寒冰精魄时,偽装成內丹的小珠子抖了抖,继而像是认出了故人似的,突然开始激烈地颤动起来。 抖动幅度之大,让白琅不禁皱紧了眉头,强忍下不適。 小珠子见京游的灵力还在慢慢试探,索性直接主动往它身上撞,尤为迫不及待。 自己內府的情况,白琅自然也能看到。 她终於確定,她曾以为的內丹,或许真的是假的。 而且,它竟然真的有自主意识! 看它对京游灵力的態度,分明就是见到熟人一般! 京游的灵力在完全接触到蓝色小珠子后,从其中感受到了格外熟悉的气息,让他差点维持不住淡定。 是她? 竟然会是她! 他寻了万年的珍宝,没想到就在这陆別川的小徒弟,归极秘境新传人的身上! 第56章 你想不想看看,是谁害了你 看著白琅那无知无觉的模样,京游神色幽深。 掩饰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后,他手上操控灵力的动作並没有停下。 暗红色的稠状气体,是鬼族的咒力。 为什么,她的內丹会沾染上鬼族的咒力? 又是如何进入了这小蛟崽子体內,成了她的“內丹”? 无法忍受她的內丹被这些骯脏的红色稠雾污染,京游蹙紧眉头,操控著灵力,试图把它们从蓝色的小珠子上拖拽下来。 可刚清理完旧的,便又会有新的滋生出来,源源不断,治標不治本。 “哼,不自量力!”他冷哼道,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原本只食指和中指与白琅眉心相触,京游此时直接五指张开成爪状,从头顶一把捏住了白琅的整个头。 白髮小童的金眸中闪过红光,表情痛苦,她目光哀切地看著几人,好似在求助,却僵著身子无法动弹。 “琅琅!”离她最近的斯荇见状,箭步上前,试图阻止京游,“你这是在做什么?放开她!” 可惜,被替京游护法的金童银童给拦住了。 豆丁大小毫不起眼的两个小童子,一左一右护在京游和白琅边上,任凭几人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 “请不要打扰主人。”他们异口同声劝道。 “让开!”洛泱怒目而视,“不然別怪我不客气了!” 红色青年的掌心燃起两团火焰,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金童银童完全不为所动:“请不要白费力气,你打不过我们。” “该死,你们別欺人太甚!”洛泱正欲上前拼命,被曲溪拦了下来,“师弟別衝动,小师妹她没事。” 只见,白琅此时已闭上了双眼,脸上痛苦之色消失。 而京游的手里,正握著一团如活物般扭动的红色不明物体。 白琅被他放开后,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幸而封砚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白髮小童惊诧地看著京游手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竟然是从她体內取出的? 她探查了內府,却发现自己体內那颗浅蓝色的珠子依然还在。 当她再次尝试,想把它唤出体外时,意外的没受到任何阻碍。 散发著淡淡光泽的內丹悬在白琅面前,左右晃动的样子,颇有些摇头晃脑的俏皮意味。 京游脸色稍霽,掛上了宠溺的笑:“你倒是寻了一个好去处。” 白琅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再一看,原来京游温柔的视线注视著的,竟是她那颗假內丹。 白髮小童忍不住问道:“京游大人,这颗假的內丹,要如何处理?” 不知京游是什么態度,但她心中竟有著隱隱的不舍。 “我方才的判断有些小失误。”男人把掌心那团红色物体给眾人看,並解释道: “小崽子体內有问题的,不是这颗內丹,而是內丹上附著的东西。” 原本缠绕在浅蓝色小珠子上的粘稠物体,在被京游强行摘取出来后,凝成了这一团暗红色。 它看似老实了下来不再挣扎,可仍让白琅几人感到强烈的不適。 果不其然,见偽装没有奏效,它再次左右衝撞,试图挣脱束缚,却被牢牢禁錮在京游手里不得而出。 若是顾清澜此时在场,定然一眼就能认出,这团暗红色的东西,和他那晚在姜国皇宫看到的,他“父皇”和皇叔身上活动的符文十分相似! “这是鬼族咒力滋养出来的產物,吸取小崽子灵力和生气的东西就是它。”京游说著,手上一用力,那团暗红色物体被捏到变形。 但当他鬆手时,那物体便又恢復了原状。 “小蛟崽,你是得罪了谁,竟不惜下血本如此对付你。”他嘖了嘖嘴。 见白琅几人对这东西一无所知,一个个脸上均是茫然的表情,京游少见地耐心解释。 “它们大概算是鬼族禁术的一种,下咒之人以自身的血液为引,通过一种鬼族特有的符文,与被下咒的倒霉蛋气运相连。” 他抬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番,一枚清晰的图案显现在几人面前。 “这不是天灵族的图腾吗?”看清楚图案后,洛泱惊讶道。 京游眉头一拧,把图案放大,瞪了洛泱一眼:“瞎了吗?天灵族的图腾有这么丑么?” 他再一挥手,画出另一枚图案放在边上对比。 “仔细看清楚了,这才是天灵族的图腾,另一个是九冥族的符文。” 当两个图案放到一起时,还是能看到明显区別的。 天灵族的图腾,之前陆別川已告诉过他们,是由九道灵字真符融合而成。 而京游展示给他们看的九冥族符文,仔细一看,组成的字符正是“九冥”二字。 “但是真的很像嘛,你单拿出来谁分得清……”红髮青年撇了撇嘴。 白琅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该说不说,她也差点认错。 “好了好了,重点不是这个。”京游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要说的是,这种咒完全是损人不利己的。” “用了九冥族的符文,他能把自己的气运和目標之人相连,可那好处也到不了他身上,最后便宜的都是九冥族那群贪生怕死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桑秋有些不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下咒的人和被下咒的人一起倒霉,真正占了大便宜的是九冥族里提供符文的傢伙。” “他把自己和目標之人的灵力生气,一起打包送给了九冥族。” 京游耸耸肩,他向来看不上九冥族。 鬼族中最贪生怕死的非他们莫属了,天天就研究一些鬼蜮伎俩,琢磨著怎么不费力地从別人身上挖好处。 嘖。 “所以我说,给小崽子下咒的人是真的恨她,寧可同归於尽,也要让她死。” “那……您说的咒力衍生物又是什么作用?”桑秋指了指京游手中那团东西,虚心求教。 “这玩意儿,就是媒介咯。”京游隨意地又捏了几下,“也算是个標记,不过本身其实没什么用处,现在被我剥离出来了,更是造不成威胁。” 他突然发现白琅跟前一直悬浮著的浅蓝色珠子,光泽似乎黯淡了一些,话音一转,看向白琅: “小鬼,先把这內丹收回体內,离开你身体太久了对她不好。” 白琅:“……?” 不是,他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啊? 还有,对这內丹的態度转变,是不是也有点快? “前辈……您之前不是说这是假內丹吗,我收回去会不会有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京游催促道,“而且这內丹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你的罢了。” “你收著她,对未来修炼有利无害,还能助你早日化龙。” 白琅本就挺捨不得这已经培养出感情的小珠子,闻言乖乖收了回去。 京游面色舒缓,又问她道:“小东西,你想不想看看,是谁害得你?” 白琅:“!” 她当然想了! 第57章 所以,给她下咒的人竟然是萧隨 白髮小童目光灼灼地盯著京游:“前辈,不知要如何才能看到对我下咒的人?” “很简单。”京游朝金童银童招了招手,“我的宝镜你们带著吧?快拿出来。” 於是,两个小童在眾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任劳任怨地变出了一面硕大的银镜。 镜子通体都是亮银色,正面能光滑清晰地照出人影,而背面则刻有繁复的纹,还镶嵌了九颗蓝色的宝石。 金童银童还是和之前一样,把镜子抬到京游面前,就退回了他身后。 “好漂亮的镜子。”桑秋感嘆。 在得到了京游的许可后,几人上前好奇地抚摸打量。 洛泱见两个小童轻轻鬆鬆地搬出镜子,以为它十分轻巧,於是试图上手掂量一下。 但使上了浑身力气,也没能让镜子移动分毫。 斯荇不留情面地嘲笑他:“三师兄,你到底行不行啊。” 白琅绕著镜子看了一圈后,问道:“这是前辈的法器吗?背面的宝石和图案,是不是某种阵法符文?” “小鬼,有点眼光嘛。”京游得意地点点头,这可是他炼成的第一件极品法器,被他赋予了“天机”之名。 “这难道就是大陆上盛传的,流嵐万宝阁中那件通天晓地,可知古今未来的『天机宝镜』?”曲溪讚嘆,“看起来果然不同凡响!” 京游內心对他的讚美十分受用,不过当著小辈们的面,还是谦虚了几句。 “世人到底夸张了些,我这宝镜虽腆顏自称『天机』,但也只能看到一些天道允许世人知道的事罢了。” “那……要如何使用这宝镜?”白琅的语气急切,虽没有明说,却催促意味明显。 “你这小蛟性子急得很,算了算了,我们直接开始吧。”京游戳了戳白琅的额头。 就当他是看在,这小鬼体內寄存的,她的內丹的面子上。 只见京游一手抓著那团暗红色咒力的媒介,另一只手单手掐诀。 几番快如残影的手势动作之后,宝镜的镜面泛起水漾波澜。 京游看准时机,直接把那团红色丟入了镜子里。 当咒力媒介没入镜面的瞬间,镜子背后的宝石一颗接著一颗地亮起来。 宝石底下有红色光芒流动而出,沿著纹的沟槽蔓延了一整个镜面。 而进入了镜子里的媒介,正打算伺机逃窜,却立马被突然出现的无数红色光线缠了个正著。 它在京游的灵力驱使下,身不由己地动了起来,向著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飞速掠去。 白琅几人眼睁睁地看著宝镜的变化,目瞪口呆。 “前辈,这镜子莫非还有传送阵的功能?”洛泱不確定地问道。 原本镜子中的画面,分明还是他二师兄院落的景色。 可那团红色的东西被丟进去之后,怎么瞬间就变成了陌生的村庄? 哦它还在飞,现在已经路过好几条河,穿过好几片森林了。 这镜中世界能有这么大? “小狐狸,你这就没见识了吧。”京游老神在在地,直接盘腿坐下,“我们身处的归极世界有多大,这镜中世界便有多大。” 原来洛泱竟直接把心里的呢喃说出了口。 “这样的话,被丟进去的咒力媒介还能听你的吗?到时候它万一直接躲起来,我们要找的话岂不是大海捞针了?” 斯荇问道。 “镜子里的世界,全凭我意念控制。”他笑眯眯地对陆別川的这群笨蛋徒弟解释。 “看到它周围那一团团的红线了吗?”京游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镜面,“有这些小傢伙在,没人能脱离我的宝镜控制。” “……听著有点可怕。”洛泱小声嘟囔,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要是真得罪了京游,被他丟进宝镜里,那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吗? “嗯哼?”京游狐疑地看著洛泱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 他怀疑这小傢伙在说他坏话。 “它停下来了!”曲溪突然出声,眾人闻言都把目光投向了镜面。 只见,原本还在飞速移动的东西,现在正安安静静地停在一个看不清四周的地方。 “这里是?”桑秋问白琅,“小师妹你认识么?看著好黑。” “它为什么不动了,是找到罪魁祸首了吗?”斯荇皱著眉,看向一片漆黑的镜面,“这么暗,什么都看不清啊。” 咒力媒介和它身周的红线,大概是此时画面中唯一的色彩,但在黑暗的浸染下,也显得十分隱晦。 “前辈,您就不能在里面点个灯吗?”白琅都快贴在镜子上了,依然认不出这是在哪,“不是说,镜中世界完全凭您心意操控?” “嘖,这又不是我造出来的环境,这是真实世界的投影。” 京游语气嫌弃,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见识,陆別川怎么教的徒弟呢。 “进入镜中,就相当於进入了一个镜像空间,你们现在看到的东西,就是此时此刻正存在於这世界某一个地方的场景。” “那个地方没有灯,我怎么点?” 京游拍了拍白琅的脑袋:“小鬼,都说了让你別心急,咒力媒介应该已经找到下咒之人了。” “只不过它在镜中,对方在现实中,看不到它而已。”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实时的投影?”封砚问道。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隔空照镜子!” 京游话音刚落,漆黑的画面开始出现亮光。 一个衣衫襤褸,头髮凌乱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出现在眾人的视线里。 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勉力举著火把,口中似乎还在念念有词地说著些什么。 “喏,就是这个人了,小东西你认识他吗?”京游努努嘴对白琅说道,“看起来,也不像是能狠下心,和鬼族做交易的样子啊。” 镜中的男人看著十分狼狈,浑身满是血污,他背靠著墙跌坐地上,把火把隨意一插。 封砚他们这才辨认出,他身处的地方,像是某个牢房。 他时不时地咳嗽,偶尔会吐出几口黑红色的血,看著很是虚弱可怜。 但一想到这就是对他们小师妹下咒的人,幽谷的弟子们对他毫无同情之心。 白琅觉得他的轮廓有些熟悉,可头髮遮住了脸,光线又很昏暗,完全认不出来。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镜中画面。 来人身材曼妙,是一位纤弱女子。 一袭白衣在昏暗的环境中,依然十分扎眼。 她浑身整洁乾净一尘不染,和地上坐著的脏污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白琅当看清女人的长相后,整个人愣在那,脱口道:“符凝儿!” 怪不得她会觉得眼熟,地上坐著的男人,分明是符凝儿的人类侍从——萧隨。 所以,给她下咒的人竟然是萧隨?! 第58章 这枚龟甲片,可能是从师父身上遗落的 “师妹,你说她是谁?”洛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师妹她刚刚喊的名字,好像是望月龙王找回来的那个女儿? “符凝儿……”白琅再次喃喃重复对方的名字。 萧隨对她下咒,如果不是受了符凝儿的指使,那就是为了符凝儿。 她早该想到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会对她恨之欲死呢。 “这龙女真是好不要脸,已经夺走了琅琅的內丹,如今还要害她性命!”红髮青年生气地骂道。 “既然知道了下咒的人,那就找到他们杀了就行,多大点事儿。”京游对封砚几人的愤怒不太理解。 封砚相比衝动的洛泱,显得谨慎许多。 他问京游道:“京游大人,不知这宝镜所显示之人可否准確,若是找错了凶手,日后便是和北海结仇了。” 京游听了怒目圆瞪,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他夸张地捂著胸口,手指抖抖点著封砚道: “你这个坏小鸟!你变了,你竟然开始质疑我了,上一次见面明明还跟在我屁股后面要学这个学那个呢!” “陆別川把你带坏了!” 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然而表演痕跡过於明显。 封砚无奈道:“毕竟幽谷已经与东海结仇了,四海龙族本就大都蛮不讲理,若是惹上最记仇的北海,是件麻烦事。” “怕什么,他们还有求於我呢。”京游傲慢地一甩头,“到时候报上我的名號,看他们谁还敢放肆。” “牛吹得倒是挺大……”洛泱再次小声吐槽。 他对流嵐万宝阁阁主的崇拜,如今已经在京游出现后,被摔了个稀碎。 白琅还在愣愣地看著镜子,符凝儿和萧隨正小声说著话,隔著镜子完全听不清。 看她神色怔忪的模样,京游难得温柔。 他揉了揉白琅的发顶安慰道:“不用怕他们,现在都知道是谁下的手了,还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而且,媒介已经被我剥离出来,他们的咒完全无法对你起作用了,放心吧,小鬼你的命数好著呢。” 毕竟,有上古玄霄龙族的龙珠在体內,替她孕养著经脉和龙气。 还是万年一遇的归极秘境传承者。 嘖,对她下狠手,这望月龙女只怕会倒大霉哦。 京游幸灾乐祸地想著,未来大概是有好戏看了。 他这齣关出的值啊~ 说完,京游甩了甩衣袖,打算招呼自己的两个小童收回宝镜。 下一瞬却被白琅一把抓住了袖子:“前辈请等一下,您能把镜中的画面放大吗?” “怎么了?”京游点点头,这个要求倒是可以满足。 他按照白琅的要求,略过萧隨和符凝儿,把中心聚焦在萧隨身边不远处的地面上。 当看清地面上的东西后,京游惊讶道:“这是……玄玉镇渊龟甲片!” 这小鬼的眼神还怪不错的,若不是她指出来,地上那一块小小的白色东西,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不过,这玄玉龟甲片怎会出现在望月龙族身边?” 京游手指摩挲著下巴,感到很不解。 玄玉乃是这龟甲的材质,镇渊则是它的作用。 顾名思义,它是用来镇压混沌深渊中的魘魔的。 玄玉镇渊龟甲片,以活了万年以上老龟换下的龟甲,祭炼而成的法器。 共有十二片,黑白各六片,两两相合。 封魔大战后,被分別埋在混沌深渊的六个方位,用以镇压被打回深渊的魘魔一族。 听到白琅的话,封砚几人也全都凑了过来。 他们一同挤在天机宝镜前,打量镜中那片静静躺在地上的龟甲。 很普通的模样,看不出什么特別。 白琅盯著那片龟甲,半晌后缓缓开口:“或许我们都错了……符凝儿和萧隨此时並不在望月海,而是在姜国。” “什么?”白琅的话让眾人十分不解,不明白她为何会下此论断。 “因为,这枚龟甲片,可能是从师父身上遗落的。”白琅向几人简单地说明了之前遇到魘魔时的情况。 她隱去了陆別川当时短暂的异样,只解释龟甲片是望月海的龟九,在救她离开时赠与她的。 后因发现它对魘魔有克制的作用,便交给了陆別川。 在场的几人,除了京游,都信了她这番说辞。 一个普通的四海附属海域的老龟,怎么可能拥有这世间仅此一副的镇渊龟甲? 而陆別川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镇压魘魔的重要法器。 不过他並没有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这小蛟看著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到时候他还是自己去问那个死人脸吧。 “琅琅,你的意思是,师父他把这龟甲遗落在了姜国某个不知名的牢房里?”封砚问道。 洛泱点点头,目前看来只有这一种解释能说得通。 “可万一是师父和小五调查后,去瞭望月海呢?”桑秋提出了另外的可能。 眾人正试图再努力分辨一下镜中显示的位置,宝镜却突然白光一闪,画面全部消失。 又变回了普通镜子的模样。 而原本一直守在边上的金童银童,竟然双双抱在一起,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態。 “!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发现金童银童不对劲的白琅,赶忙跑过去,却不敢触碰两人。 京游却十分淡定,他习以为常地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他们灵力恢復后就好了。” 说完,他提起镜子,放到了两个小童身边。 只见两个小童半透明的身影就这样眾目睽睽之下,被吸进了镜子里。 “一直忘了跟你们介绍他们两个。”京游勾著嘴角笑眯眯道:“金童银童是天机宝镜的器灵。” “!”眾人万万没想到,看著童稚可爱的小童子,竟是器灵。 “前辈,宝镜为何画面突然消失了?”白琅问道。 “自然是使用时间到了啊。”京游理所当然地回道。 他看向白琅的目光,仿佛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能得窥天机,本就是天道漏给我们的,哪能让你想看多久看多久?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可我们还没看清楚,师父到底在哪呢。”桑秋表情忧虑,有种不详的预感一直縈绕在她心头。 “传讯过去问问不就行了?”京游很熟练地对封砚伸出手,“传音玉佩,在小鸟你这里吧。” 封砚取出和陆別川手中同为一对的那枚玉佩,向京游递过去。 然而,让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刻著“幽”字的玉佩,和之前那枚羽族的玉佩一样,当京游往其中输入灵力后,竟直接碎裂成屑了。 第59章 准备出发,目標姜国! “怎么会这样!”封砚大惊失色。 同样的场景,不久前才刚发生过。 当时,他把和羽族联繫的玉佩拿出来交给陆別川后,也是如现在这般,输入了灵力,玉佩却直接碎裂。 京游见状挑了挑眉,有些稀奇道:“有趣,这玉佩与玉佩上的阵法,都是那傢伙亲自刻的,不可能轻易裂开。” 隨即,他又捻了捻手心残留的碎屑。 片刻后,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异状,京游脸上的笑容一收,变得严肃起来。 拍掉手里的碎屑后,京游沉著脸,对白琅他们说道: “你们师父刻下的阵法被污染了。” “这不可能!”封砚眉头紧皱,“玉佩一直被我隨身携带著,从未经过他人之手。” “问题並不是出自你手上这枚,而是有人篡改了另一枚玉佩上的阵法。” “可还有一枚玉佩在师父手里,谁人能从师父手中抢走它?”洛泱在旁惊声道。 他还记得前不久,师父出关后,因大师兄发的所有信息都没收到回应,所以师父和大师兄还拿出过玉佩查看。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讯息消失,可当时他们也都往其中注入过灵力,玉佩很正常啊。 京游闻言眯起眼,轻哼了一声:“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得马上找到你们师父。” 只可惜才用过天机宝镜,金童银童还未恢復,不能再次启用。 京游思忖了片刻,问封砚几人道:“你们方才是不是提到,陆別川他去姜国了?” 幽谷的弟子们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姜国找他。”京游直接拍板,“现在就出发!” 曲溪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去过姜国的人,听了面露难色。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前辈,姜国与幽谷之间,还隔著罔山密林与一整个大燕,路途遥远,一夕之间怕是不能到达。” 前去寻五师弟时,纵使他化成原形赶路,还用上了几张加速符咒,也费了整整五天时间。 他们此行人数眾多,万一稍有耽搁,怕是要耗时更久。 京游听后,不禁笑了起来:“小老虎,你怕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他打了个响指,动作瀟洒地从袖中掏出一截做工粗糙的木雕,看著像是一艘船的模样。 面对眾人不解的目光,他豪气地说道:“我流嵐万宝阁里,要什么没有?” 木雕小船在京游对其输入灵力后,原地大变样,顷刻便升级成了一艘华美的大型飞舟。 梭形的船身,首尾两头都微微翘起,白色的船帆上绣著精致的图案。 而船身下方还有似的白色云团,轻飘飘地托著它,悬浮在地面上。 “此乃飞行法器破云舟,瞬息间可行九万里,不过区区姜国罢了,还不是眨眨眼就能到。” 他拍了拍船身得意道:“就是想去天族待著的玄霄九重天,也不过是多费点灵力的事儿。” 长久生活在幽谷中,一直被自家师父散养著的几人,在谷中见到最多的是陆別川的藏书,几乎从没见过什么法器。 白琅从前在望月海的时候,老龙王倒是不吝给她宝贝。 可都是只適合在海里使用的。 更何况,那些宝贝早在她身份被揭穿后,就被收了个一乾二净。 符凝儿的侍从萧隨,真是生怕她占到了一丁点的便宜。 不仅是老龙王和两位龙子送她的那些法器,就连只有赏玩价值的凡世宝物也没留下。 她逃离望月海时,除了藏在本体鳞片下的那两颗珍珠外,身无一物。 把脑海里突然涌上来的不好回忆压回去,白琅好奇地凑近看著飞舟。 她伸手戳了戳船底的云,没想到竟然是凉凉的触感,还有些软弹。 而其他几个人,从封砚到斯荇,跟隨陆別川修行至今,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互相比试的时候,不是斗法就是赤手空拳。 他们对各种法器的认知和见识,仅仅局限於陆別川隨手做的那些小玩意儿。 比如那几对传音玉佩,又或者是幽谷发出的令牌信物…… 幽谷弟子们出谷歷练,赶路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腿。 原形速度更快,就化为原形。 最多像曲溪那样,擅长画符的,再给自己贴点符籙加成,可以说十分原始。 如此华丽的飞行法器,他们从未见过。 京游看几个小辈一脸没见识的模样,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先笑话他们,还是先谴责陆別川更合適。 “行了,你们几个都赶紧上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参观。”京游催促道。 赶鸭子似的把白琅他们赶上飞舟,他手掌贴住飞舟上的船舵,缓缓对其注入灵力。 当阵法符文被灵力点亮,飞舟便瞬间腾空,无需人掌舵就自己动了起来。 离开幽谷山庄前,京游见封砚没有任何动作,不由提醒道:“封小鸟,你不把这幽谷收起来吗?” 封砚被他问得一脸莫名:“京游大人,您说什么收起来?” “幽谷啊。”京游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指了指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山庄。 隨著高度的上升,整片幽谷的占地面积,看起来似乎变小了很多。 这是白琅他们第一次以这种角度观察幽谷,几人看起来都很兴奋。 “师姐,你看后山的那些树,远远地看来,竟然有两种顏色!”白琅惊嘆道。 “黄色的树,好像没在幽谷中看到过呢。” 桑秋和她一起趴在船舷上,她也是第一次上天,看什么都新奇: “原来我们幽谷从上往下俯瞰,竟然是这样的,像幅画一样~” 另一边,封砚才反应过来,京游竟然是想让他把整个幽谷收回成法器的模样。 “师父才是幽谷的主人,而且我也未曾学过《重山万海诀》。” 所以,他怎么可能把幽谷收起来? 封砚无奈地笑了一下,对京游解释。 可京游却表情神秘地凑近,拍了拍封砚的肩膀道:“你和你师父可不一样。” 封砚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茫然,不明白京游在打什么哑谜。 “对你来说不需要《重山万海诀》,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收起它。” 第60章 大师兄竟真把幽谷收起来了 见封砚还是没听懂的样子,京游在心里暗骂陆別川。 这死人脸,到底瞒了他自己徒弟多少事? 从封小鸟到小笨蛟,这傢伙捡回来的这几个小崽子,身上一个个的都藏了秘密。 陆別川他明明知道很多內情,却都不告诉他们。 京游本想一口气把他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得了,省得这群小崽子们一边担心师父,一边担心自己拖后腿。 可碍於天道的限制,再加上陆別川的特殊身份,他又不得不替他一起瞒著。 嘖,真是麻烦。 不过,现在稍微指点一下封小鸟,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的吧? 京游向来是肆意妄为的性格,能听天道的话,已经很收敛了。 “其实很简单。”他对封砚说道,“我问你,当从你从人形变回本体,再从本体化为人形时,体內的灵气是什么走向?” “晚辈从未仔细关注过这个……”封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们妖族化形,完全是凭本能行事。 但凡能引气入体的妖族,便都拥有了灵智,进入化丹境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妖族拥有內丹,便自然而然地就能化为人形了。 研究灵气在经脉中的不同走向? 他还真没考虑过…… “我就说跟著陆別川,根本学不到东西吧!”京游表情哀怨,“一个妖跟著一个人类,能学什么呢?” 他辛辛苦苦孵的蛋,差点就要破壳了,怎么就必须得跟著陆別川这死人脸走? 可恶的天道,好不讲道理! 他不敢骂出声,只能在心里蛐蛐一下这样子,然后继续认命地替陆別川教导徒弟: “妖族引气入体之后,就能开启修炼。” “而妖族化形的关键,是通过灵气改变体內经脉构造,因为人类的身体和妖的身体,经脉的构造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只有学著人类的经脉构造,才能顺利化成人形。”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能顺利改变妖族体內的经脉,即便是引起期的妖,无需化丹也能变成人形。” “那如果是失去內丹的妖呢?”白琅突然出声,把京游嚇了一大跳。 他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和封砚身边不知不觉地围满了小崽子。 京游嘆了口气,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只是,心里把陆別川又骂了一顿,死人脸他到底是怎么带崽子的? 什么都不说,捡回来就丟进他那个,任谁第一次进都会迷路的藏书阁,让小崽子们自生自灭? 不得不说,还真让他说对了…… 从封砚到白琅,好像还真的都是自己进藏书阁挑功法。 然后陆別川指点一二,便任由他们自由发挥,学到哪算哪了。 白琅几人对著京游,一脸的『你怎么知道?』 某位阁主大人才发现,自己竟直接把心里的吐槽说了出来。 “如果是失去內丹的妖,除非在一刻钟內找到能代替內丹的东西,不然就会死。” 京游耸了耸肩,“死了,就没法用灵气维持经脉的改变了,自然也就会变回原形。” 白琅听后皱起了眉,继续问道:“可前辈您之前不是说,我体內的內丹是假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属於没有內丹,可我现在依然还活著。” “小东西,你不一样。”京游拍了拍她的脑袋,“而且,你体內那个浅蓝色的小珠子,可比一般的內丹珍贵多了!” “有它在,別说死不死了,你的化龙之路也是事半功倍。” “所以小鬼,要好好对她知道了吗?” 白琅挥开他在自己头顶肆虐的手,“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 “行了,你们先不许打岔,让我把话说完。”仗著飞舟速度快,京游此时又不著急走了。 他操控著飞舟悬在幽谷之上,继续对封砚说道: “我刚刚说的那些,是最基础的,你们每个化丹境的妖族应该都会。” “琢磨透了灵气走向之后,你便在运行灵气至经脉各关窍的时,心中默念著要幽谷『变回来』,就可以了。” “怎么样,很简单吧?” 封砚:“……” 前面的基础知识他听明白了,京游说得有理有据的。 可最后那个心里默念“幽谷变回来”……京游大人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封砚一脸怀疑地看了看京游,对方却只回了他一个自信的笑容。 “还在等什么呢,赶紧试试呀!”京游催他。 封砚的师弟师妹们,也都期待地看著他们的大师兄。 “我刚刚试了,完全没反应,前辈你是不是在骗人啊?”洛泱有些委屈地开口道,看向京游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大骗子。 “你们都不行,只有封小鸟可以,我刚不是就说了么。”京游一时有些无语。 “你们师父都得用《重山万海诀》才能行,要是隨便一个妖族都可以,那我这炼器法诀岂不是成了废纸?” 听到他这么说,刚刚出於好奇,也同样也悄悄尝试了的曲溪和桑秋,脸色微红。 只有斯荇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倒是更好奇,说可以把幽谷收起来,到底是怎么收? 於是他对封砚说道:“大师兄,你就试试唄,京游大人都这么说了。” 封砚看到所有人都目光灼热地盯著自己,无奈嘆气,“这不是胡闹么……”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 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成功了,万一他们此行没有找到师父,而师父回来幽谷,发现这里变得光禿禿,岂不是无家可归? 封砚站在京游的边上,处於飞舟船头的位置,闭上眼按照京游教的方法运转体內灵气,然后默念了一句。 结果下一瞬,眾人只听见脚下传来轰然巨响。 白琅他们目瞪口呆地看著原本属於幽谷的一大片土地,就这样凭空而起。 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它提了起来。 幽谷的后山植被和“幽谷小筑”那连绵的山庄建筑,在几息之间,便缩小成了一个球形物体,乖顺地飞向封砚。 眾人发现,原本的幽谷所在地,成了一片白雾瀰漫的平原。 地势平坦,全然不像他们曾以为的那样,是崎嶇的山脉。 而小球飞到封砚跟前,竟只有成年人拳头大小,仔细一看,里面是缩小了几百倍的幽谷! 师兄真的成功了? 他们住的幽谷原来是一件法器? 白琅和她的师兄师姐们都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言语。 京游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很满意,他提醒道:“小鬼们抓紧,要准备出发了!” 第61章 到底谁別有用心,殿下莫非还要我来提醒 姜国地牢 男人浑身是伤,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他的右手不正常地向外翻折,无力地垂在身侧,而左手则紧紧握著一截漆黑的铁链。 “阿隨,你可查出些眉目了?”一道和这地牢格格不入的温软声音突然响起,轻声细语地问道。 但男人的眼皮颤了颤,並没有抬头。 这两人,正是白琅他们曾在天机宝镜中看到的萧隨和符凝儿。 就算是在骯脏的地牢中,符凝儿依然穿著她那身雪白的衣裙。 见萧隨没有回答,符凝儿在他跟前蹲下身:“阿隨?可是连声带也被伤著了?” “公主恕罪。” 萧隨被符凝儿直直地注视著,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只得强撑著跪在她面前: “隨暂时还未能查到,您的『弱水症』突然復发的原因。” 符凝儿听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然后咬了咬唇,表情委屈地对萧隨说道: “一定要跟我如此生分吗?阿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萧隨不敢。” “我当时那么说,是怕隔墙有耳,並不是真的那么认为。”符凝儿轻嘆了口气。 她无视了萧隨的拒绝,也没在意他身上的脏污,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裙子。 只强行扶起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开始一下一下擦拭他脸上的污跡,替他整理狼狈的外表。 “你该知道,就算我取得了父王他们的信任,可我们在望月龙宫的处境並不如表面光鲜。” “尤其是北海,派来望月的使臣態度曖昧不明,似乎对符琅的去处十分在意。” 提到白琅,符凝儿温柔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语气中泄露出几分嫉恨。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在龙宫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父王和两位兄长听的,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与阿隨相伴几十年的情谊,阿隨还不信我吗?” 她心疼地抚摸萧隨脸上的伤痕:“阿隨何必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只为了与我赌气。” 但萧隨却並不为她的话所动。 迫於此时身受重伤,他不得已才被压制住,靠在符凝儿身上。 闻言扯了扯嘴角,直接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把符琅的血给我吧,公主殿下如此体恤隨,想必一定愿意。” “当初下咒的时候,我们不是就说好了,一人一半。” 符凝儿擦拭的动作停下来,站起身后笑著问:“阿隨怎的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是不放心我吗?” “她的血,当初我和阿隨一起,收入了尊上给的赤焰琉璃瓶中,埋入鬼哭山的万悲涧了呀,阿隨怕是伤得太重,把这件事忘了。” “还是阿隨建议的呢,只有这样才能隔绝所有法则的窥伺,让咒力成功起效。” 萧隨冷笑了一声:“那为何前几天我去鬼哭山,却没找到赤焰琉璃瓶?” 他猛然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地方只有你我二人知晓,难道不是你取走的?” 符凝儿惊呼一声:“这不可能!” 震惊的表情不像演的,好似的確不知情似的。 萧隨心想,若不是他恰好来了姜国,又遇上安王殿下,差点就要被这女人的演技骗过去了。 他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才会以为她柔弱可欺,是个好拿捏的合作对象。 “阿隨莫要再任性了,还是快隨我离开这姜国地牢,回望月海吧。” 符凝儿再次蹲下身,试图搀起萧隨离开。 “等回了龙宫,替你疗伤之后,我们再一起去鬼哭山。” 可半边身子都无法动弹的男人,硬是捏紧了手中的铁链,拒绝起身,更不愿移动分毫。 “阿隨,你再这样我真的会生气哦。”符凝儿面上的心疼淡去,漫上了不耐烦的神色。 该死的人类,若不是她仍需要利用他,早就把他丟去深渊献给尊上了。 “公主殿下,我们不如开诚布公地谈谈吧。”萧隨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却浑不在意。 他撑著身体靠回墙边,唯一能动的手一用力,握著的铁链擦过石砖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符凝儿这时才发现,萧隨手中那黑漆漆的东西,竟是玄阴链! 可萧隨的玄阴链,分明早就被她父王收去了呀,他是何时取回来的? 看到符凝儿惊讶的表情,萧隨脸上露出痛快的笑来。 他声音嘶哑,微微仰著头,语气嘲讽地开口道:“怎么,是不是没想到,我又拥有了一条玄阴链。” “阿隨,父王的脾气並不是很好,你要是擅自动了他的宝库,就算是我也没法替你求情。” 符凝儿劝他道:“不如趁父王还未发现,赶紧放回去吧。” “公主说笑了,这玄阴链本就是我的东西,不过是被那不要脸的老龙王强抢去了,怎么就变成他的宝贝了?” “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我们在鬼哭山遇到安王殿下,便是他赠与隨这条玄阴链!” 符凝儿皱起了眉:“父王也是为了你我。玄阴链对人族的负面影响很大,长时间与它接触,会导致经脉滯涩,灵气运行不畅。” “而我又天生体弱,之前虽治好了弱水症,可玄阴链上的寒气依然会影响到我,所以父王才收起来的呀。” 她看向萧隨的眼神有些怨愤。 更何况,她如今不知为何,弱水症又再次发作。 这卑贱的人类故意把玄阴链隨身带著,莫不是想害死她? 符凝儿的心中再起杀意。 “那公主请放心吧,被你的龙王爹抢走的玄阴链,还在他的宝库好好呆著呢,这是安王替我重新炼製的。” “你说什么?”白衣的龙族公主没绷住表情,惊呼出声,“他怎会还有九阴玄铁!” 九阴玄铁自玄冥九幽的极寒之地中开採而来,是极为难得的法器製作原料。 就算是那些身在玄冥九幽的鬼族,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得到的。 顾泽燁他一个小小姜国的无权王爷,竟隨隨便便就能拿出玄铁,还直接炼製成了玄阴链? 而且,当初她和萧隨两人一同遇到顾泽燁,可他单单只送了萧隨玄阴链,却无视了自己的存在。 想到这,符凝儿的心里涌上嫉妒。 “阿隨莫要被他蒙蔽,若他真是为了你好,为何又冷眼旁观你在姜国,被人伤得如此之重?” 她收拾好心中的负面情绪,软著声音对萧隨道:“安王他怕是別有用心。” “哼,谎言说久了便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吗?”萧隨完全不买帐,对符凝儿说的那些话全都嗤之以鼻。 “到底是谁別有用心,又是谁不安好心,殿下莫非还需要我来提醒您?” 符凝儿的脸色,终於完全沉了下去。 她冷冷地俯视地上坐著的男人,手里凝出一团白雾,迅速打向萧隨的脸。 第62章 陷入疯魔的陆別川 萧隨一直防著符凝儿,看到她这的动作,便赶紧甩出玄阴链,挥散了带著剧毒的白雾。 “公主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便要杀了隨灭口吗?”他冷冷地看著符凝儿。 而符凝儿则被玄阴链上带著的寒气擦过了脸颊。 她的小腹中,属於白琅的內丹一阵瑟缩,带起的疼痛让她不由地倒退了几步。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白衣龙女一个踉蹌,脚一歪跌坐在了地上。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符凝儿捂著腹部,表情有些扭曲。 早不来晚不来,她打算和萧隨动手了,符琅那贱人的內丹却开始作妖。 她暗暗运气灵气,压下內府中过於活跃的內丹。 幸好如今萧隨是半死不活的状態,对她倒是没什么威胁。 符凝儿跌坐在地上,萧隨也因为重伤而瘫坐在地不能动弹。 两人突如其来的面对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缓过劲来的符凝儿,从地上捡起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一块脏兮兮的白色玉佩? 不,仔细一看又好像是龟甲,不知是谁遗落在这地牢中的。 感受到龟甲上的古朴气息,符凝儿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便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萧隨对她捡破烂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抓紧时间疗伤,並等著给他做出承诺的安王来接自己。 可就在符凝儿刚把龟甲收起来,牢房外就突兀地颳起一阵劲风。 铁质的厚重牢门被风刃割开,牢里的两人猝不及防,勉强运功抵挡风刃的袭击。 当风停下之后,这件牢室的两面石墙和一扇铁门均已报废。 一个身著黑色华服,半边脸俊美无儔,另半边脸却恐怖如恶鬼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谁!”符凝儿从他身上感受到无比恐怖的气息,惊惧地问道。 自离开北海后,她很久没有过这种灵魂都在颤抖的压迫感了。 萧隨更是下意识地一抖,认出了来人。 他这一身的伤,便是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 明明已经在安王的掩护下,躲进这地牢里,男人是如何找到他的? 而说好要来接应他的安王又去了哪? 来人的右半边脸上肤色惨白,爬满了黑色的经络,整个眼睛除了红色的瞳孔之外,一片漆黑。 而左半边脸却没有被感染到一丝一毫的黑色经络,眼睛黑白分明,肤色是健康的白皙。 只不过,一黑一红两只眼睛,都是同样的空洞。 他无视地上的萧隨,只死死地盯著符凝儿,朝她伸出手,“把吾的东西还与吾。” 符凝儿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中了邪的疯子,她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见符凝儿没反应,男人一步步逼近她,口中仍在喃喃道:“还与吾……” “烦请这位前辈告诉凝儿,到底是什么东西?”符凝儿觉得自己像是被凶兽盯上的猎物,竟然骇到无法动弹。 她姑且称这男人一声前辈,只求他赶紧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追著她要? “把吾的东西还与吾……”可男人越来越近,却只会翻来覆去说一句话。 “陆別川!你给老子滚回来!”一声暴呵突然自地牢外响起。 男人的动作因为这声叫喊而顿在原地。 符凝儿见状,顾不上萧隨的死活,抓住时机使用传送法器便逃离了这姜国的地牢。 失去目標后,男人茫然地原地打转。 萧隨身子往阴影深处缩去,深怕这力量恐怖脑子又不清楚的杀神注意到自己。 暴呵声的主人没一会儿便也出现在了地牢里。 他模样並不比萧隨好多少,也是衣衫破烂一身的伤,好在还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而身上的伤口看著,同样像是这杀神的杰作。 当听到来人喊出杀神的名字时,萧隨便已经是心惊肉跳,当看清来人的模样,更是脸色巨变。 之前与他缠斗的男人,竟是那传说中幽谷的谷主,重曦真君陆別川! 而现在喊住陆別川的,是羽族的少主,灵羽真人云飞鹤! 这两位在归极大陆上都声名赫赫的前辈,为何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人类国家? 萧隨的脑子里,瞬息闪过许多念头。 不知重曦真君为什么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只求对方別再发疯想杀了自己。 同时又在心底暗骂顾泽燁,为什么还不出现。 “陆別川,別以为你发疯我就会原谅你!”云飞鹤恶狠狠地对男人说道。 “飞羽的尸身为何会在你手上,又为何会变得如此残破不堪!你今天必须给老子解释清楚!” 他嘴里放著狠话,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小心。 见陆別川一时间没有反抗的意思,云飞鹤出手快狠准地用一条金色的绳子,捆住了他的身体。 而后看也没看萧隨一眼,拖著陆別川便离开了地牢。 萧隨见他们离开,不禁鬆了口气。 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才发现,自己额头不知何时被惊出了一片冷汗,混著脸上的血跡流进了眼睛里。 而另一边,当白琅他们乘坐著京游的破云舟,降落在姜国皇宫外,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顾清澜听到宫外的动静,面色难看地出来查看。 当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师门眾人,他憔悴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大师兄!你们怎么这么快便赶来了?!” 顾清澜和陆別川也只比白琅他们,早了一天到姜国。 但这一天,却让顾清澜觉得无比的漫长与难熬。 他父王母后身上的异状还没有查清,师父却先出了意外…… 灵羽真人的確如师父所言,来姜国护著他母后。 可他与师父赶到时,灵羽真人与母后却都陷入了离奇的昏睡,父王更是不知所踪。 只有皇叔出来接待了他们。 当师父设法唤醒了灵羽真人后,他才刚把飞羽仙子的尸体放出来,准备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灵羽真人还没发怒,师父却突然走火入魔般疯了。 陷入疯魔的陆別川,杀伤力巨大,根本无人能拦下他。 修为与他本应不相上下的云飞鹤,也只是勉力阻拦了一会儿便被击飞。 顾清澜无法,只得安排宫人撤离,任由陆別川在姜国的皇宫中四处乱撞,寻寻觅觅著什么东西。 第63章 顾清澜也不明白,陆別川为何变成这样 “小五,不过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洛泱惊讶不已。 顾清澜向来是十分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可如今却落在幽谷几人眼里的他,模样却绝对算不上体面。 青色的衣袍上沾著黑灰,还有不知名的褐色污跡。 鬢间髮丝散乱出几缕,发冠也有些歪斜。 脸上更是带著掩饰不住的焦灼与疲惫。 才短短一天,他们风姿绰约的小五,怎么回个家反而沦落到这般模样了? “对了,师父呢?”洛泱又问。 还没等到顾清澜回答,慌忙跑来报信的宫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殿下,不好了!”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面容清秀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来。 他惊恐地说道:“您的师父,和那位鹤仙人又打起来了!” 年轻的宫人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顾清澜此时也顾不上再与他们寒暄,只匆匆招呼几人跟上自己。 “他说的鹤仙人,不会是灵羽真人吧?”洛泱问恰好走在身边的白琅。 “可师父和灵羽真人向来关係不错,怎么会突然打起来?”曲溪有些不解。 倒是京游听了之后,十分感兴趣,笑得幸灾乐祸的:“那聒噪的死肥鸡本就欠揍,陆別川打得好。” “难道是飞羽仙子的事,让灵羽真人生气了?”白琅虽是猜测的口吻,心里却觉得八九不离十。 “那也不能怪师父吧,谁能知道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幽谷。”洛泱觉得灵羽真人要真因为这个,也太不讲道理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更何况,我们小六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呢,看在灵羽真人的面子上,才没继续追责。” “好了都別说了,等一会儿见到了师父,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封砚制止了师弟师妹们继续討论下去。 姜国虽然是个小国家,但皇宫的占地面积却不小。 他们跟著顾清澜,七歪八拐地走了很久,才找到陆別川和云飞鹤两人。 当几人赶到时,处於打斗中心的那些建筑和植物,基本上都被毁得差不多了。 就连附近的假山和池塘也没能倖免。 而陆別川和云飞鹤,依然打得不可开交。 只不过两人的状態,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修为已经达到问心境界的高手,一出手便能直接毁掉一座城。 如今姜国的皇宫里,只被毁坏了几座宫殿,除了有云飞鹤的极力阻拦与结界的帮助,更是因为,陆別川他出手似乎並没有使用术法。 他更像是凭著本能,靠肉身打斗,只有在躲开云飞鹤攻击时,才会下意识地用到防御法术。 而云飞鹤虽然满脸怒火,但或许是考虑到这是在人类的领地,出手十分克制。 “师兄,你们看师父他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白琅皱起眉,她扯了扯封砚的衣袖,指著天上的陆別川。 “嗯?”封砚依言看去,只能看到两道黑色的身影飞快地闪来闪去。 “看起来,怎么好像是师父在挨灵羽真人的揍?”斯荇眯起眼,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哼,陆別川也太没用了吧,我闭关的这千年时间他到底都在做什么?”京游双手抱胸,看著十分不爽。 在他的认知里,不应该是陆別川揍那肥鸡么?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不像陆別川的徒弟们那样有所顾忌,京游心里不爽,便直接飞上去接近两人。 他倒要看看,云飞鹤这黑心肥鸡最近是得了什么奇遇,都能单方面殴打陆別川了! 但当京游甫一靠近,就立马发现了陆別川的异样。 正如白琅所言,他依然是那副半人半鬼的恐怖模样。 半张右脸上的黑色经络,已经快要覆盖住他全部的皮肤。 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戴了半张会蠕动的面具似的。 之前云飞鹤捆著他的金色绳索,早已不知何时被他挣脱。 “云肥鸡,快住手!”京游抬手挡下云飞鹤的攻击,可下一秒,却差点被陆別川偷袭。 他躲开后扭头怒骂:“陆別川你发什么疯!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哪个眼瞎嘴贱的,骂谁肥鸡呢!”云飞鹤听到自己那个许久没听到的难听绰號,想也不想条件反射就骂了回去。 骂完才反应过来:“京游?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找这傢伙!”京游本是为了去阻止陆別川和云飞鹤打斗的。 但陆別川此时却魔怔了一般,仿佛谁都不认识,见到京游加入战局,转而向他攻去。 “陆別川你再这样,我真的下死手了啊!”京游又一次躲开陆別川袭向自己的手。 “你死心吧,他现在这状態,要不是灵气没有紊乱逸散,简直就跟走火入魔没两样,根本听不进去的。” 见京游还在试图与陆別川对话,唤醒他的神志,云飞鹤开口制止。 而仍在地面上的白琅几人,看著空中似乎愈发激烈的战况,师兄妹几人面面相覷。 “京游前辈不是去劝架的吗……怎么跟著一起打起来了?”白琅嘆了口气,“这样下去,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桑秋默默点头,赞同师妹的话 “师弟,你和师父回姜国后发生了什么,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封砚问顾清澜。 但顾清澜也不明白。 他把回了姜国之后遇到的事,一一说给封砚他们听。 “听起来一切正常啊,小五再想想,有没有遇到其他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洛泱问道。 顾清澜皱著眉:“要说奇怪的事,可能有一件,就是我母后和灵羽真人曾误食了『月眠』而陷入昏睡。” 听到月眠的名字后,曲溪惊讶道:“他们怎么会误食月眠?这不是据说生长在海里的灵草吗?” “我也不清楚,是师父替他们检查了身体后告诉我的,服下解药之后,母后和灵羽真人很快便醒了。” “然后,师父打算告诉灵羽真人她妹妹的事,我怕嚇到母后,便带著她去了偏殿。” 顾清澜也没想到,他前脚刚带著母后离开,师父和灵羽真人后脚就打了起来。 匆匆把母后送去安全的地方,他再赶回来时,便只看到一脸怒火,身上带伤的灵羽真人。 以及躺在地上被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飞羽仙子。 “你说之前只有你皇叔一个人来迎接,那他现在人呢?还有你父王又去哪了?”斯荇问道。 说到自己的父王和皇叔,顾清澜的脸色一沉,“我们回来后一直没见到我父王,而我皇叔也在师父出事后便不见了踪影。” 他极度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父王和皇叔搞的鬼。 第64章 没化龙的蛟族,体內也有龙形的影子了吗? 几位师兄们在討论事情的缘由,白琅和桑秋的心神却一直放在陆別川身上。 “师姐,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等下去吗?”白琅问道,“我总觉得师父现在的样子怪怪的,要不要上去帮忙?” 桑秋也很担心,可她本体是不会飞的鹿,飞行术法也不擅长。 若跟著一起去加入战局,只怕会越帮越忙。 上面打斗的三个人,隨便一个的修为都在他们几个之上。 就算幽谷的弟子们全都出手,怕是也没法制止。 就在两人小声说话时,空中的局势突然一变。 原本是陆別川一人无差別攻击京游和云飞鹤,但隱隱被两人压制。 但现在他却好似突然爆发,突然从拳脚的攻击切换成了术法攻击。 这让已经习惯了接下他近身招式的两人,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一道红光自陆別川掌心迸射而出,直衝著京游二人而去。 幸而天机宝镜突然出现,挡在他们面前,拦下了陆別川这要命的攻击。 京游也像是终於恼了这没完没了的你来我往。 宝镜突然变大,悬到陆別川头上,从上而下一个用力,像是一块大银盘,把人直直地拍到了地上。 陆別川摔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扬起的灰尘迷了眾人的眼睛。 “师父!”一直关注著陆別川的白琅和桑秋速度最快,比其他人更先衝到陆別川边上,查看他的伤势。 当看清陆別川的脸后,两人都嚇了一跳。 陆別川很快醒来,他睁著一黑一红的双眼,无情地扫过白琅和桑秋,突然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似的,突然凑近了白琅。 “汝身上,有吾熟悉的气息……”他哑著声音,死死盯著白琅。 京游和云飞鹤这时也追了上来。 听到陆別川终於开口,京游翻了个白眼:“文縐縐的说什么屁话呢,这是你徒弟你不熟悉?” 陆別川缓缓回头,看了京游一眼,接著又一言不发地转了回去,继续盯著白琅。 “喂!死人脸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刚刚用眼神骂我了?”京游生气地朝陆別川挥拳,却被他拦下。 “嘶……”京游倒抽一口气,这傢伙手劲怎么这么大! “前辈,师父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桑秋求助地看向京游,“还有他的脸……” 京游没好气地开口道:“这傢伙现在连身都不让我们近,根本没法帮他查看!” 继而,他转头看云飞鹤:“云肥鸡,你来得比我们早,你知道点什么吗?” “死抠门精,都说了不许叫我肥鸡!”云飞鹤黑著脸骂道:“我比你们早有什么用!” 他生气地瞪著现在终於不发疯,却还是很不正常的陆別川:“我刚一睁眼,这傢伙就把我妹妹的尸首丟在我面前。” “更过分的是,我还没生气呢,他就先发疯了!” “对了!飞羽!”精疲力尽的云飞鹤,这才突然想起,他都没顾上妹妹的尸首。 现在姜国皇宫一片狼藉,飞羽她的尸首该不会被砸坏了吧! 顾清澜在这时开口:“灵羽真人请放心,飞羽仙子的尸首,我已经派宫人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了。” 云飞鹤闻言鬆了口气。 白琅现在面对的情况有些尷尬,因为她师父凑得真的太近了! 陆別川的眼神十分空洞,就算对上了他的视线,他也像是在无视人。 可被那双无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鼻尖似乎都要碰上对方的鼻尖,白琅只觉得心跳得很快。 被紧张的。 当桑秋试图帮小师妹解围,陆別川却直接一伸手拂开她,连头都没转。 封砚几人面对这种场面,同样束手无策。 看起来,师父现在似乎只在意小师妹一个人,其他不管谁出手,都会被他挥开。 白琅眨眨眼,试图小心地往后退,可她退一小步,陆別川便贴上一步。 而且因为她和陆別川的身高差距,对方现在几乎是跪在地上。 她总有一种,自己如果多倒退几步,她师父就会用膝行的姿势往前凑几步的错觉。 想像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她赶紧甩了甩头,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白琅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猛然悸动。 她捂住胸口,想要缓解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臟带来的不適。 下一瞬,却毫无预兆地便在所有人面前,突然变回了原形。 一条小白蛟闭目盘在陆別川的面前,男人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一丝愣然神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像是要抚摸小白蛟的头。 白琅的蛟身上,却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比她原身要大上数倍的虚影。 乍看之下,像是一条放大版的白蛟。 可当虚影逐渐清晰,眾人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哪是白蛟啊,分明是一条白龙的! 京游看了之后更是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琳琅……” 虚影白龙闭著眼,就算是半透明的姿態,可它泛著光泽的白色鳞片,和剔透晶莹的蓝色龙角,依然美到让人目眩神迷。 就在眾人还没回过神之际,虚影白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陆別川,把他完全缠绕包裹在了自己体內。 白龙盘旋在陆別川身上,可因为没有实体,看起来倒像是陆別川身在它盘起来的身体里。 原本一直执著於白琅的陆別川,此时闭上了双眼,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 眾人面前,此时一大一小盘了两道身影。 小一点有实体的是白琅,大一点没实体的,是从白琅身上冒出来的白龙虚影。 洛泱不可思议地指著那道虚影,问身边的封砚:“大师兄,这道影子,该不会就是以后的琅琅吧?” “没有化龙的蛟族,体內也有龙形的影子了吗?”曲溪的表情也很震惊。 第65章 师父方才的异状,或许是飞羽仙子导致的 桑秋突然惊呼道:“你们看师父的脸,是不是恢復了!” 其他几人赶忙顺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陆別川那半张骇人的右脸,此刻正在缓缓退去黑色。 那些黑色的经络,蠕动著重新隱入他的皮肤之下。 而男人被掩盖在经络之下惨白的半张脸色,也逐渐恢復了正常。 当看到陆別川脸上的变化后,京游更是表情大慟。 “真的是琳琅……”他已经思念她上万年了。 当天族从归极大陆隱去踪跡,京游就猜到,琳琅她或许已经不在了。 看到白琅的体內出现琳琅的龙珠后,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不过,只单单是看到龙珠的时候,他的悲伤与思念还没有强烈,直到现在。 熟悉的白色巨龙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京游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伸手触摸,却穿过了白龙身体时,眼泪愈发肆虐。 越想越悲伤的男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前辈的面子,也忘了端著流嵐万宝阁阁主的架子,直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毫不在意形象,说哭就哭的模样,嚇到了其他人。 云飞鹤看了看身边的顾清澜:“陆別川这疯病还会传染?” 该不会下一个就是他了吧?! 而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金童银童,一个忙著给京游递帕子擦眼泪,一个拍著他的后背似乎在替他顺气。 两个小不点在一个成年人身边忙上忙下,不得不说,画面有些喜感。 金童:“主人,边上人都看著呢,別哭了。” 银童:“金童说得对。” 金童:“主人,再哭下去就没有帕子给你擦了。”京游边上已经丟了好几张用过的手帕。 银童:“金童说得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金童:“主人,鼻涕流到衣服上了,好脏。” 银童:“金童说得对。” 京游:“……” 眾人:“……” 被两个小童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著,尤其劝得还那么不走心,京游心里再大的伤痛,现在也哭不出来了。 他用手里这最后一块帕子,恶狠狠地擤了鼻涕,用力丟在一边。 然后捏了一把银童的脸颊肉:“银童你舌头坏了吗?怎么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银袍小童小脸面无表情:“因为金童说得对呀。” 自己炼的法器养出来的器灵,打坏了自己还要心疼,京游只能又用力捏了银童的小脸几下泄愤。 “好吵……” 原本躺在白龙虚影中的陆別川,捏著眉心坐起身。 他的脸已经完全恢復正常,睁开的双眼也是普通的黑色眼珠,不再泛红。 当他醒来后,白龙虚影便慢慢散去,白琅也变回人形,无知无觉地揉著眼睛坐起身。 “阿砚?”陆別川疑惑地看著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封砚,接著又看到了白琅,“琅儿怎也会在此?” 当然不止白琅和封砚了。 当他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七个徒弟一个不落,如今全都在跟前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陆別川:“?” “喂!死人脸,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京游收拾完情绪,懟到陆別川跟前,气哄哄地说:“一千年没见直接把我忘了?” 他发誓,如果陆別川真的敢说忘了他,他就立马跟他绝交! 然后把他瞒著徒弟的那些小秘密全都抖出去,气死他。 “京游,你不是在闭关吗?”陆別川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怎会和我的徒儿们一起,出现在这姜……国?” 说到姜国两个字,陆別川的语气突然不確定了起来。 这周围如此凌乱狼藉,到处都是断壁和碎瓦砾,他们还在姜国吗? 他的头好痛,感觉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男人再次捏了捏眉心。 “別一脸疑惑了,就是在姜国。”云飞鹤没好气地说道,“这些破烂都是被你砸出来的。” “还有我这一身的伤!”他心想,自己还是心太软,就该下手再重点的。 京游有时候真没骂错,陆別川这傢伙真是个死人脸。 发疯的时候面无表情,现在恢復正常了还是面无表情,看著就让人生气。 “云肥鸡,这就是你不对了,明明这些破坏也有你一份功劳吧。”京游自己骂陆別川,但不许別人骂,尤其还是他最討厌的云飞鹤,於是懟道。 “死抠门精,你刚没动手吗?”云飞鹤毫不示弱地骂了回去。 见徒弟们一个个表情复杂,又像是有许多话要跟自己说,但身边两个好友却吵得不可开交。 陆別川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最后,还是顾清澜勉强作为主人,强行打断了京游和云飞鹤毫无营养的对骂。 “大家先跟我去其他宫殿稍作休息,这里我唤人先来收拾一番。” 他又对云飞鹤说道:“灵羽真人,我带您去找您妹妹。” 听到云飞羽,云飞鹤也没心思再跟京游吵架,他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把妹妹带来这里的人:“你也一起去。” 陆別川应下,这是自然。 听到陆別川和云飞鹤要先去看云飞羽,白琅赶紧拉住陆別川的袖子。 接收到自家师父疑惑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会,说出了自己方才就一直在心里的猜想。 “师父或许先不要见飞羽仙子比较好。”她斟酌著开口,“我猜,师父方才的异状,或许是飞羽仙子导致的。” “癥结正是在她的尸首上。” “为师方才……做了什么吗?”陆別川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与顾清澜刚到姜国没多久时。 飞鹤说这周围的破坏都是他造成的,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体內离火之毒发作,无法控制之下走火入魔了。 可现在听琅儿的意思,他失去的这段记忆里,似乎还做了別的事。 云飞鹤可听不得一点別人说自己妹妹不好,他立马反驳白琅道:“陆別川自己的问题,可別怪到我妹妹身上!” “她好端端在我们羽族的灵冢埋著呢,是哪个杀千刀的给她挖出来,扰人安眠,还想甩锅给我妹妹?” 洛泱听到这,忍不住开口:“灵羽真人,您妹妹之前可是啃掉了我们小六大半的根茎啊,这可没冤枉人。” “你们说是我妹妹就是了?她死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突然诈尸,还能袭击斯荇!”云飞鹤被他们这么一说,心里更担心妹妹了。 “那就各退一步。”京游想了想之后说道,“一会儿把云飞羽的尸首,放入我的宝镜中,然后陆別川蒙上眼睛过去。” 陆別川没有异议,云飞鹤勉强同意。 於是眾人便跟著顾清澜,去往放著云飞羽尸首的宫殿。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打扫著残破宫殿的宫女,在他们离开后,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而她的后颈处,一闪而过一道暗红色的符文。 第66章 该死,多管閒事的天灵族 顾清澜把眾人带到了一座十分偏远的宫殿。 当他们一行刚进门,姜国的王后,顾清澜的母亲便迎了上来。 那是一位身穿华服,面容虽然憔悴却仍不掩芳华的女子。 看著至多三十出头,保养得宜,与顾清澜不像母子,倒更像姐弟。 看到儿子带著一群人过来,姜后的表情看著有些不安。 顾清澜告诉她,这些人都是他的幽谷同门,她脸上的神色才放鬆下来。 澜儿带回来的这几人,除了灵羽真人和陆谷主之外,她便只对曲溪眼熟。 这段时间,她在姜国皇宫里日日提心弔胆夜不能寐,乍看到一群发色异於常人的人,心里就是一突。 “母后,我之前派人送来的东西呢?”顾清澜问她。 如今並不是適合寒暄的时机,姜后闻言,便直接带著他们进了內殿:“宫人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便依你之言放在殿內。” 就在这时,两个宫女一脸惊恐地从內殿跑出来:“王后!不好了不好了,殿下派人送来的那东西活了!” “什么!”云飞鹤的反应比其他人都大,他不等顾清澜和姜后反应,便率先冲了进去。 只见,一个人形物体被层层黑布包裹著,虽然行动不便,却仍不停扭动,试图挣脱束缚。 在它的努力之下,黑布的確被挣开了一些,露出其下被遮盖住的半张脸,和一只血样泛红的眼瞳。 “飞羽!”云飞鹤激动地衝上去,帮助她解开裹身的黑布。 “陆別川,你干嘛把我们飞羽缠起来,这是想憋死她吗?”他一边解黑布,一边还在骂陆別川。 倒是完全忘记,其实自己的妹妹早就是个死人了。 而白琅此时,回想起在飞舟上时,京游曾教给他们的关於妖族灵力的知识,再看云飞羽,便觉得有些奇怪。 她小声问身边的桑秋道:“师姐,之前京游前辈不是曾说过,妖族要维持人形,是需要用灵力改变体內经脉走向的吗?” 桑秋点点头,疑惑小师妹为何突然提这个。 白琅又说:“但是,飞羽仙子她不是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吗?那她死亡时应该是原形才对。” “现在的她,如果还是尸体状態的话,那维持她人形的又是什么?还是说,她的確死而復生了?” 听到白琅的话,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飞羽现在目前的状態,和活人绝对沾不上边。 要说死而復生,倒不如说是有谁控制了她的尸体,可到底是如何让她维持人形的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封砚低声说道:“我们第一次发现她的时候,其实还不是完全的人形,她的头仍然是鸟的模样。” 徒弟们的討论声虽然很轻,但依然被陆別川听在耳里。 他的表情看著有些惊讶,京游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样,我教得好吧,你这师父可真不称职,这些基础的东西都不教给他们。” 陆別川闻言,表情淡淡的,却是用传音回道:“我这些徒儿,身体內各有异常,普通妖族的那些理论並不適合他们。” “化丹之后再化形,对他们更好。” 京游挑了挑眉,反问道:“那最小的那个崽子呢?別告诉我你没认出她体內那个龙珠是谁的。” “还有她体內被人下的咒,你这师父怎么当的?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她可差点就被人吸乾灵力和生气了。” 说到白琅,陆別川抿了抿唇,不再理会京游。 京游差点被气笑了,这死人脸每次都这样,遇到不想说的话题就闭嘴不谈。 “反正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可不能让人害了琳琅的龙珠,所以那小崽子体內的咒,我已经替她去了。” “多谢。”陆別川动了动嘴唇,低声道。 “啊——!飞羽你怎么咬我!”云飞鹤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眾人赶忙过去,却只见他的手被云飞羽死死地咬住。 力度之大,表情之凶狠,感觉要咬下一块肉来。 陆別川的法器並不是普通布料,解开颇费功夫,云飞鹤费了不少灵力,才刚把云飞羽脸上的那些黑布解开。 看著妹妹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容,他心疼地抬手,试图擦去她脸上的血跡和污渍。 可手刚放上去,云飞羽一转头,便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云飞鹤猝不及防之下,这才发出惨叫声。 可云飞羽並没有认出自己的哥哥,她一双眼睛泛著红光,面无表情地狠狠下嘴。 竟真让她从自己哥哥手上咬下了一块肉。 就像当初对待斯荇那般,她满嘴鲜血地咀嚼著肉块,最后竟当著云飞鹤不可置信的面,直接吞咽下肚。 她此刻的状態,莫名让人想到了方才疯魔的陆別川。 有种如出一辙的恐怖。 而血腥的场景,让封砚几人再次回想起了当初斯荇的惨状,表情都十分难看。 桑秋更是下意识捂住了小师妹的眼睛。 陆別川在此时走到云飞鹤身边,先是替呆愣的他止住了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接著,无奈地开口道:“这便是我想跟你说的事。” 白琅见他师父一声不吭就上前,嚇了一跳,赶紧拽著京游的衣袖提醒:“前辈,快拦住师父呀!” 京游也想起来这件事:“喂!死人脸,不是说好了跟云飞羽打照面的时候要先把眼睛蒙上吗!” “还有死肥鸡,刚不是说了,要先把你妹妹收到我的宝镜里吗,你就这么直接给她解开了,现在怎么弄!” 云飞鹤回过神来,看著和记忆中判若两人,十分陌生的妹妹,神色复杂。 再次对上云飞羽无神的双眼,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並不是他妹妹死而復生,而是有人利用了飞羽的尸身。 眼眸中划过强烈的恨意,若被他知道是谁,他定要对方百倍千倍奉还! 眾人也都害怕陆別川再次失去神志。 虽然並不清楚是不是云飞羽导致的,但保险起见,封砚和顾清澜还是赶紧上前,替他们师父蒙住了眼睛。 金童银童也在京游的示意下,再次拿出天机宝镜。 云飞鹤虽然一直盯著他们,却並没有阻止两个小童的动作。 和之前把咒力衍生物丟进去的暴力不同,这一次,並不用京游念咒,两个小童轻轻鬆鬆便把还在挣扎的云飞羽抬进了镜子里。 云飞鹤某种闪过心疼,被他压了下去,也忍住了自己想要阻拦的衝动。 镜面一阵白光闪过,金童银童再次回来时,云飞羽已乖乖地躺在了镜子里。 或许是镜像世界里没有其他活物,暴躁的云飞羽停止了挣扎。 她静静地躺在那,像是重新变回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与此同时,玄冥九幽南部,赤焰城。 一间密不透光的暗室里,六个盘坐著的身影围成了一个圈。 突然,几人接二连三地口吐黑血,倒在地上。 而被他们围在中心的,是一个面容妖异额生双角的美艷女子,她原本暗红色的长髮,正自发梢一点点攀爬上白色。 当髮根也被染白时,女子的面容一下便由美艷变得奇丑无比。 她猛地睁开眼,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嘶吼:“该死!多管閒事的天灵族——!” 第67章 直觉告诉她,陆別川的异状和魘魔无关 姜国偏殿 当云飞羽进入宝镜中安静下来,封砚他们才敢小心地鬆开陆別川脸上蒙眼的布条。 可眾人还是不敢让他直面宝镜。 陆別川只得依言转过身。 “行了,所以我们现在把事情一件件来解决吧。”京游拍了拍手,自认自己是目前的话事人。 “第一件事,死人脸先来。”他看向陆別川。 陆別川有些不明所以。 “你和封小鸟联络的玉佩呢,拿出来。”京游不客气地向他伸手,“要不是玉佩出问题,我们可不会这么著急赶过来找你。” 当陆別川取出刻著幽字的玉佩后,脸色也是一变。 原本莹润通透的青玉色,此时內里却蔓延著丝丝缕缕的黑红,看著便让人不適。 “看来,你也发现问题了。”京游皱著眉问他,“所以,这玉佩你来姜国之后给过別人么?” “我一直隨身放於乾坤袋中。”陆別川皱眉。 “对了,我们之前和羽族联络的那块玉佩,不是也碎了吗?”洛泱突然开口,说著看向云飞鹤。 云飞鹤听后愣了一下:“与幽谷联络的玉佩,我在离开羽族时,便交由我的两位部下了。” 那玉佩难道也被污染了? “灵羽真人,您说的那两位部下,名字该不会叫朱?和墨羽吧……?”白琅的语气有些怪异。 “的確是她们俩,小白琅你如何得知?”云飞鹤惊讶地看向她。 幽谷眾人:“……” 白琅没想到竟会这么巧:“便是她们二人,把飞羽仙子的尸身偽装成了您的样子,带来幽谷的。” “不对,准確来说,是披著她们的皮的魘魔。” “看来,羽族那枚玉佩之所以会碎,便是因为另一枚在魘魔手中,被魘气污染了。”京游摩挲著下巴,再次看向陆別川。 “可老陆的这枚,照理一直贴身携带的话,在姜国並没有机会接触到魘气啊。” “毕竟,封小鸟说,它们在幽谷时还是好的。” 听京游提到魘魔和魘气,顾清澜神色微动。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对京游道:“这位前辈,其实师父这一趟隨晚辈来姜国,便是要处理关於魘魔的事……” 而一直默默在边上不作声的姜后,听到魘魔时,也是一阵条件反射的瑟缩。 “嗯?你们姜国出现魘魔了?”京游有些惊讶,他对深渊魘气十分敏感,若是有魘魔的话,他早就应该察觉到了。 但此时身在姜国皇宫,他並没有感到一点异常。 “晚辈怀疑……晚辈的父皇和皇叔,或许已经被魘魔取代了……”顾清澜说出这个推测时,表情十分难看。 “若是披上了人皮,倒的確可以让他们藏起来一段时间。”京游了然。 “既然如此,那姜国如今可有出现什么异常?”他继续问道,“比如,突然有大量的植物枯死,或者是一些动物飞虫之类的大批死亡。” 姜后听了,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惨白,继而落下泪来,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顾清澜慌忙上去扶住她:“母后!您怎么了!” “澜儿……你父皇他……他真的已经死了!”姜后死死抓住儿子的手,眼眶通红,颤抖著说道。 “早在你上次回来之前,宫里的植物和盆景,就在一批批地枯死,当时我並未放在心上。” 姜后的脸上带著浓重的悲伤: “只以为是侍弄草的宫人不仔细,为此还换了好几批宫人……” “而后才发现,但凡是你父皇和皇叔待著的地方久一些,那里的草便很快枯萎。” “这便是了。”京游解释道,“凡是从玄冥九幽和混沌深渊出来的东西,都无法在归极大陆上久存。” “他们所到之处,不出几日,变会成为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看来果然是魘魔。” “你父皇现在人在何处?还有你皇叔呢?”京游看向顾清澜,一两只魘魔,他还是可以对付的。 顾清澜沉著脸摇了摇头。 他与陆別川赶到姜国的时候,他便没见过自己的父皇,而皇叔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前辈,您的意思是,师父他刚刚那种状態,不是因为飞羽仙子,而是因为魘魔的魘气吗?” 白琅在这时突然开口问道。 “很有可能。”京游点点头,“刚刚这小子不是说了吗,他和死人脸刚到姜国时,是他皇叔出来接待的,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其他人。” “可我们之前在幽谷的时候,已经遇上过魘魔了,师父那时候还直接灭了两只魘魔,並没有出问题呀。” 白琅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的直觉告诉她,陆別川的异样与魘魔並没有关係。 京游愣了一下,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除了魘气之外,还有其他方法能污染师父的玉佩阵法吗?” 白琅从陆別川手里拿过那枚玉佩,她看著玉佩里夹杂的红色,问京游道: “前辈,这种红色,是不是很像您之前从晚辈身体里取出的,咒力衍生物?” “会不会,是九冥族下的手?” 听到白琅这么说,陆別川的脸色微微一变,皮肤下似乎又隱隱有黑色的经络浮现。 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没有人发现。 而京游则接过玉佩,仔细查看。 眾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枚玉佩上,没人发现,搀扶著姜后的宫女,眸中闪过一瞬的红芒,又飞快消失。 某座地宫中,姜国的王爷顾泽燁,正盘腿静坐在蒲团上。 他身边是伤势恢復了大半的萧隨,以及顾清澜遍寻不见的父皇,姜国的皇帝顾鸿远。 打坐的顾泽燁突然睁开眼,他的眼中同样闪著红芒,似乎正借著他人的眼睛看著外面的世界。 当红芒渐渐消失后,顾泽燁冷冷地开口,声音嘶哑,如同冷血的爬行动物般黏腻。 “萧隨,你不是说这次计划万无一失吗?” “如今,接连失去了魘魔两名族人也就罢了,可云飞羽都被他们找到了!” “顾泽燁,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失去了两名魘魔族人也就罢了?”顾鸿远在此时也开口了,他语气不善地质问。 “大人息怒,是在下失言。”顾泽燁看起来对顾鸿远十分惧怕恭敬,忙换上笑脸告罪。 但转向萧隨时,又冷了下来。 “坏了主人的大计,你怕是承担不起这后果。” 萧隨背后冷汗连连,虽然此时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可他寧愿继续待在地牢。 谁能想到,这姜国的安王殿下,竟私下里和魘魔有联繫! 早知如此,他不如跟著符凝儿先走。 但没有后悔药能吃,萧隨的命已经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了。 第68章 姜国皇帝,魘魔 顾泽燁如今摘掉了和善的面具,在萧隨面前露出本性来。 並不在意他对自己是恭敬还是恐惧。 “大人,我原本想著,这傢伙若是能和北海搭上关係,也能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帮助。” 他躬身对一旁站著的顾鸿远解释。 “所以,当初在鬼哭山碰到他和那条小龙的时候,我把玄阴链借给了他。” 说著,顾泽燁又踹了萧隨一脚。 “可没想到,望月老龙王竟如此警惕。” “玄阴链被收去也就罢了,这没用的傢伙到现在为止,对主人需要的东西,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萧隨生生受下了顾泽燁踹向自己的力道,咬紧了牙关,眼中闪过怨愤。 当初他和符凝儿一起,在鬼哭山附近製造机会打算和符煊来个偶遇,却先碰到了顾泽燁。 对方听说他们要去望月海寻亲,大方地送了玄阴链给他,口口声声说是有缘。 临走时只说了一个请求,要替他在望月海找到一件宝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可顾泽燁没告诉他们那宝物是何模样,又或者有什么能力。 只笼统地说,龙女见到之后就会知道的。 符凝儿回瞭望月海,便忙著和她的好父兄攀关係,和其他海域攀交情,根本没用心去找。 他一个普通人类在海底本就处处受限,顾泽燁也没把东西形容清楚,他怎么找得到? 萧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就顾泽燁这种描述,把望月海抽乾了翻个底朝天,怕是也找不到那劳什子宝物吧。 现在,找不到东西如今就把责任都推给他,真是好不要脸的老东西! “无妨,那宝贝遗失已有万年之久,尊上想必不会急在这一时。”顾鸿远敷衍地应付了几句。 接著,原本周正的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现在,让我先去饱餐一顿吧。” 他贪婪地舔舐了一下嘴唇,迫不及待道:“我的好皇儿,替为父带回来了不少绝顶的美食呢。” “可是大人,您如今和这具肉身的契合度还不够稳……”顾泽燁劝阻道。 他皇兄没什么修炼的天赋,灵魂的韧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强。 明明这位魘魔大人已经进入他体內好几个月,却始终无法完全吸收掉他的灵魂。 以至於至今还不能正常出现在人前。 “放心,在那个女人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夫君消化得差不多了。”已被魘魔占据了身体的顾鸿远无所谓地说道。 要不是突然冒出了个破捲轴,姜国皇后也早就成了他的腹中餐。 真是可惜啊,好久没吃过漂亮女人的灵魂了。 魘魔顾鸿远咂了咂嘴,表情有些遗憾。 不过,转念想到如今身在偏殿的,被他视作储备粮的白琅几人,又高兴起来。 妖修好啊,不仅灵魂能吃,灵气还是大补,比普通人美味百倍。 “大人,您如果实在腹中飢饿,可先把这傢伙吃了勉强凑活一下。”顾泽燁把萧隨往魘魔顾鸿远的跟前用力一推。 “毕竟,他也算是在龙宫被龙气滋养过一段时间,身上还有几百年的修为,想必也能滋补您的身体。” 他还是不赞成对方如此仓促地出现在人前。 “哼,我像是什么不挑嘴的下等魔族吗?”魘魔顾鸿远皱著眉,嫌弃的挥挥手,“这人身上分明一股子腐烂味,还有九冥小鬼的骚味,不吃!” 萧隨僵著身子,內心十分庆幸自己身上有著九冥族的咒。 他甚至都没那么怨恨符凝儿,调包了他的血,去给符琅下咒这件事了。 幸好这位魘魔,对九冥族大人们的气味十分不喜。 魘魔顾鸿远拂开萧隨,不再和顾泽燁多费口舌,大步离开了地宫,留下顾泽燁十分头痛。 没想到深渊这一次派来的魘魔,竟如此自我,完全听不进他人的劝。 他得到消息,深渊派去羽族的两个魘魔已经死亡,若这个在姜国再出意外,他怕是也没好果子吃。 於是他只能咬咬牙,跟上了魘魔顾鸿远。 还不忘顺手把萧隨也拖上。 魘魔顾鸿远脚步急切,可能是真的在深渊饿狠了。 他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也不偽装原身的样子,就这样大喇喇地走进了白琅他们所在的宫殿。 当宫人们看到失踪已久的皇帝陛下,形容诡譎动作放荡地走进来,虽然心中害怕,仍纷纷跪下请安。 这动静引起了內殿眾人的注意。 “什么人!”顾清澜呵斥道,“我不是说过,这个宫殿没有我的允许,其他人不得入內吗?” “嘖嘖,皇儿好大的威风,连父皇也入不得吗?”魘魔顾鸿远高声道,语调张狂,带著讥讽。 而他所过之处,跪地的宫人接连倒下,化作乾枯的尸体,竟是瞬息间便没了生机。 “大胆魔物,不在深渊夹著尾巴反省,倒是来归极大陆上作威作福了!”京游怒喝。 见魘魔囂张地当面吃人,他抬手甩出几十道金线朝对方飞去。 “一团来自深渊的骯脏浊气,披上人皮便以为自己能横行大陆?可笑至极!” “你爹我现在就送你回老家!” 金线如有生命一般,围著魘魔缠绕成圈,但魘魔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紧张之意。 他仗著自己如今躲在人皮之下,等閒攻击並不能奈何,有恃无恐地叫囂: “人能吃灵兽,魘魔就不能吃人了吗?真是霸道,不都是弱肉强食,你们又比我们高贵多少?” 京游见惯了魘魔冥顽不灵的模样,不在多废话,直接划开了手心。 血液从他手心的切口处流出,却並没有落下。 它们主动匯集在一起,组成了一把极细的长剑,锋利的剑尖直指魘魔。 “天灵族血剑!你是……唔!”话没说完,金线突然收紧,封住了他的嘴巴。 魘魔此时不再轻敌,眸中闪过厉色,用力扯开嘴上的金线。 可面对京游的严阵以待,却没有对他出手,而是出其不意地攻向了陆別川。 他朝陆別川丟过去一团黑雾,京游以为是魘气,怕刺激到陆別川再次狂化,忙把金线缠成鞭子打了过去。 可黑雾却有意识般,主动一分为二灵活地躲开了鞭子。 被人当成软柿子,陆別川自是不会坐以待毙。 他冷著脸,双手快速捏法诀,结成了一个小型结界困住黑雾。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黑雾下一瞬便渗透出结界,直衝陆別川面门而来。 第69章 玄霄龙族还活著又有什么奇怪呢 黑雾接触到陆別川皮肤的瞬间,原本已隱入他皮肤之下的黑色经络,又活跃了起来。 它们像是被黑雾激活了似的,比之前更为迅速地占据了陆別川的右半张脸。 甚至有往左边蔓延过去的趋势。 陆別川的眼中红光大盛,握拳用力到泛白的双手,昭示著他的忍耐与痛苦。 然而,他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失控了。 在场眾人大惊失色的表情,极大地愉悦了魘魔。 他得意地大笑道:“这傢伙体內本就流著鬼族的血,再怎么压制,只要我用玄冥鬼气轻轻一勾,就会狂化。” “你们就好好享受,这种自相残杀的快乐吧。” 然而,白琅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魘魔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珠暴突,愤怒地嘶吼道:“不——!” 不止是魘魔失態,封砚等人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琅她只是主动握住了陆別川的手,但他身上的各种异变便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般,缓缓消退。 陆別川一和黑雾接触,白琅体內的浅蓝色小珠子便开始活跃起来,在她內府中不停地打转。 像是在催促她去做些什么。 於是,白琅遵从內心的直觉,伸手握住了陆別川的手。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影响。 陆別川眼里的红光散去,脸上那些浮起的黑色经络也重新归於平静。 他只感到一阵短暂的恍惚,没多久就回过了神,有些诧异地看著自己和小徒弟牵著的手。 白琅眨眨眼,有些难为情地抽回了手。 內心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好尷尬啊,她刚刚为什么突然去拉师父的手!』 “这不可能!这小鬼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凭空压制住鬼族的血雾污染!” 魘魔嘶吼著,就算被京游捆住了身体,血剑指著眉心也不在意,恨恨地瞪著白琅,表情狰狞。 “玄霄龙族早就灭族上万年了,这不可能,没人能救他——!” 京游闻言,嗤笑一声对魘魔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这些脏东西都能从深渊封印逃出来,玄霄龙族还活著又有什么奇怪。” 白琅有些好奇,什么玄霄龙族? 他们说的,难道是自己身体里的这颗小珠子吗? 莫非它是他们口中玄霄龙族的龙珠? 但没等白琅继续想下去,魘魔发出的惨叫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京游脸上掛著恶劣的笑,把手中的血剑,一寸一寸推进了魘魔顾鸿远的眉心。 宫殿外,本打算进来帮忙的顾泽燁,在看到那柄血剑的时候脸色倏地大变,毫不犹豫地拽起萧隨转头就跑,再没心思救什么魘魔。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天灵族的人在这! 他侄儿竟然认识天灵族的人? 顾泽燁的內心发出了和魘魔相似的吶喊:『天灵族不是早就灭族上万年了吗!』 在当初的封魔之战时,顾氏一族的先祖,人皇顾风行,得了天灵族庇佑,拥有他们的三滴精血传承。 他的后人们因此能在归极大陆眾多门派氏族中,占得一席之地。 虽然,顾泽燁如今已叛向深渊。 可血液中,仍流淌著对天灵族天生的敬畏。 殿外的顾泽燁反应迅速跑得飞快,然而,陆別川的速度比他更快。 在他刚动起来的瞬间,陆別川便察觉到了他的行踪。 见京游专心对付著殿中的魘魔,陆別川飞速掠向殿外。 “师父!” 白琅就在陆別川身边,看他一言不发突然奔向殿外,下意识便追了上去,似乎是怕他再次失控。 顾泽燁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正面对上陆別川没有一点胜算。 他想也不想,便把手里拖著的萧隨,当成掩护丟向身后,试图拦一拦陆別川的脚步。 萧隨目眥欲裂,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自主权。 他身上的伤,是顾泽燁是用了身上的血符和魘魔的魘气来修补的。 因此,现在的他就像是顾泽燁的一具傀儡。 当顾泽燁想要操纵萧隨身体时,萧隨完全不能反抗。 陆別川对著迎面而来的人体障碍,面色不改地隨手接下,施法把他定在一边后,脚步不停地继续追赶顾泽燁。 当白琅追著出去时,两人已消失了身影,只留下木头人似的杵在那的萧隨。 看到萧隨如今任人鱼肉的模样,白琅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太强烈的復仇情绪。 而萧隨看到白琅,也完全没有认出,这个白髮小童就是他和符凝儿遍寻不到的符琅。 白琅倒是更想知道,萧隨不是向来喜欢做符凝儿的狗,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吗? 天机宝镜中显示,符凝儿明明也在姜国。 如今怎么就萧隨一个人,符凝儿呢? “师妹,师父呢?”同样追出来的桑秋见只有白琅一人,问她道,“这不是那谁吗?” “师父不知追著谁往西边去了,这傢伙是被师父定在这儿的。”白琅向自己的师兄师姐解释。 “咦,这不是望月龙女的那个走狗吗?他在这儿的话,龙女呢?”慢了桑秋一步的洛泱,也一眼便看到了萧隨。 “琅琅,如今机会难得,师兄替你报仇怎么样?”洛泱齜了齜尖牙,对著萧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反正左右不是什么好东西,出现在这儿,想来跟里面那魘魔是一伙儿的吧。” “琅琅你说,先从哪里下手?”洛泱的手化作利爪,在萧隨腹部比划著名:“不如就从这里开始?让他也享受一下被开膛破肚的感觉。” 萧隨被定了身又禁了言,此时只得瞪大眼睛无声地求饶。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来姜国见顾泽燁一面,短短几天竟从望月海的座上宾沦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阶下囚。 面前这男人有病吗,他们无冤无仇的就要对他开膛破肚?! “三师兄,別胡闹了。”桑秋无奈地拖走了洛泱,“这些傢伙,师父自有定夺,我们不宜擅自出手。” 白琅纵使內心十分憎恶萧隨,也认同桑秋的话。 若是杀了萧隨,惹来符凝儿以及她身后那一大串护短的龙族,对如今的幽谷而言,会是一桩大麻烦。 尤其是,他们师父似乎身体有恙,还藏了许多秘密。 另一边,魘魔做梦也想不到会遇见玄霄龙族,他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有玄霄龙族在,根本无法刺激陆別川狂化。 而且他完全没料到,竟还会倒霉地碰上天灵族! 行事向来无所顾忌的魘魔,开始后悔刚刚拒绝了顾泽燁把萧隨做食物的提议。 “陛下——!”姜后早知对方不是自己的夫君。 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痛。 顾清澜只得把母亲按入怀中,不让她继续看下去。 京游虚空画出天灵族的符文,打入魘魔的眉心,不再与他多废话。 另一只手则持血剑用力,剑身整个没入了魘魔身体,继而化作无数血线,在他的体內接连引爆。 一连串的攻击之下,魘魔没嘶吼多久就散成了魘气,被京游係数收入袖中。 而属於顾鸿远的皮,在没了內里的支撑后,软趴趴地落在地上。 “父皇……”顾清澜眼眶通红地低喃。 而的姜后早已跪倒在人皮边上,哭成了泪人。 “京游前辈,我父皇他……他是不是已经……” 顾清澜声音哽咽,踌躇著想要问些什么,可他心里分明早已有了答案。 京游默默地摇了摇头。 已被魘魔完全占据的皮囊,原主人必然成了魘魔的养分。 没救了。 顾清澜一直强撑著的背脊一下便塌了下去,表情颓丧地跪在他母亲身边。 封砚等人面露不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顾鸿远的灵魂並未完全消失。”陆別川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我有办法救他。” 他的身后跟著白琅三人,还有被五大绑的顾泽燁和萧隨。 第70章 为何琳琅的愈灵书竟也在她手中? 桑秋轻鬆地提著两个成年壮汉,把他们丟到眾人跟前。 “小五,这傢伙是你的皇叔吧?”她用脚尖指了指身著紫色外袍,身材瘦削而面容阴鷙的中年男人。 顾泽燁早没了高高在上的姿態,待遇与萧隨相同,都被陆別川一视同仁地定了身又禁了言。 如今被桑秋如此隨意地对待,他气愤地涨红了脸,表情屈辱。 跪在姜后身边的顾清澜闻言,一抬头便看到了他的好皇叔。 当两人目光相触,顾清澜的眼里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死死地咬著牙关,才忍住了上去手刃仇人的衝动。 见顾泽燁表情扭曲,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正好,顾清澜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便请求陆別川解开他的禁言。 “你们別痴心妄想了!顾鸿远他早就被魘魔吃光了,连个渣都不剩!”顾泽燁刚解开禁制,便大声叫囂道。 “连灵魂都消亡的人,还怎么復活,哈哈哈哈——” 姜后听到他的话,崩溃地衝过去,揪著顾泽燁的领子悽厉质问:“顾泽燁!陛下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竟要害他至此!” “连灵魂都没了……都没了啊……”身著华服的宫装妇人,看起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哀戚得伏倒在地。 “他的灵魂还在。”陆別川的话,让姜后和顾清澜猛地抬头,相似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希冀。 男人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在顾清澜母子二人的耳中,却犹如天籟。 见他们呆愣地看著自己,陆別川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有办法救他,他的灵魂並没有消失。” 顾泽燁的张狂笑声戛然而止,他惊疑地看向陆別川。 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幽谷主人,也知道他是曾经惊才绝艷的重曦真君。 但近千年来,隨著幽谷闭谷,陆別川的名字也慢慢沉寂。 更何况最近的几次交手,他们还隱隱压了陆別川一头,占据上风。 这更是让他觉得,重曦真君只是个徒有虚名的普通修者罢了。 他竟然还夸下海口说什么,顾鸿远的灵魂还在? 笑话,虽然魘魔大人被他们消灭了,可顾鸿远早就成了魘魔肚中的魘气,跟著一起化成飞烟了! 陆別川並不理会癲狂的顾泽燁,他拿出了一捲袖珍的捲轴。 “这是……母后当初给我的捲轴。”顾清澜有些惊讶,不知陆別川为何此时拿出它。 他们之前便是通过这个捲轴,传送来的姜国。 看到陆別川手中的捲轴,姜后眸中再次盛满了泪水。 回想起半月前,亲眼目睹顾鸿远被魘魔俯身的场景,压抑的哭声从她喉中溢出:“远哥……呜呜……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那天晚上,便是因为她发现了这卷捲轴,才让原本蛰伏在顾鸿远身体里的魘魔突然发狂。 之后,魘魔不再偽装,飞快地侵蚀了顾鸿远的身体。 顾清澜不明白姜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无措地安抚著她的情绪。 “师父,这个捲轴是用来做什么的?”白琅看著那小巧的捲轴,好奇地问道。 不知为何,总感觉能从上面闻到一股奇怪的气息,有点像是什么的香味。 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 而且,看到捲轴的瞬间,她体內的那颗“假內丹”小珠子又活跃了起来。 看到陆別川手里的捲轴,京游惊讶了一瞬,表情有些低落。 没想到,他曾向琳琅討要过的《愈灵书》,竟是被她送给了陆別川这傢伙。 “此物名为魂契捲轴,是为师炼製的,可以用来温养灵体魂魄的法器。”陆別川为小徒弟解惑。 京游听了很想破口大骂他放屁,这分明是琳琅从前不离手的隨身法器《愈灵书》,怎么就变成这傢伙口中的劳什子魂契捲轴了? 但他忍住了。 而当陆別川启动了魂契捲轴后,他也发现了这捲轴和《愈灵书》的区別。 幸好没骂……好像还真不是…… 京游心道,陆別川这討厌的死人脸,明明都没有从前的记忆了,偏又能搞出点东西让人觉得,他还记得…… “师父,莫非我父皇的魂魄被温养在这法器中?”顾清澜眼睛一亮,盯著那缓缓展开的空白捲轴。 陆別川点了点头。 他指尖轻点在捲轴上,金色的符文隨著他手指拂过的路径逐一亮起。 展开的捲轴並没有多长,很快便被金色符文铺满。 而一道极淡的影子,沐浴著符文的金光缓缓出现。 顾清澜仔细观察后,惊喜地发现,那影子正是他父皇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飘在捲轴上的影子,只有他的巴掌大小。 而且看起来神情呆滯,对外界没什么反应。 姜后同样十分激动,她挤在儿子身边,小心翼翼地看著缩小了数倍的顾鸿远,手足无措。 “当初,想必是魘魔打算完全夺舍姜帝身体时,恰好激活了这捲轴,保下他的一缕残魂。” 陆別川对顾清澜道:“日后,在这魂契捲轴中好生將养,若能寻得生香木,便能替你父重塑肉身了。” 说完,他再次掐诀,金光闪过后,符文消失,顾鸿远的残魂也没了踪影。 顾清澜和姜后的表情俱是一松,有些依依不捨地盯著捲轴看。 姜后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她被魘魔控制,无法自由出声,只能把捲轴作为信物让儿子带去给陆別川。 结果那捲轴里,竟然就藏著她的夫君! “这捲轴便由清澜你亲自带著,为师传你法诀,每日掐诀后用灵力温养一遍即可。”陆別川把捲轴收拢后,递给顾清澜。 还没等顾清澜接过,一只白嫩小手搭在了捲轴上。 白琅金色的眼眸此时亮得出奇,她一言不发地从陆別川手里“夺”过捲轴,捧在了手心。 顾清澜皱起眉道:“琅琅別顽皮,把捲轴给师兄。” 可白琅並没有听他的,而是自顾自地对著捲轴,念起了在场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咒文。 京游除外,他听到咒文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琅所念咒文的韵律,和顾清澜之前施展寻魘术时念得十分相似,不过,却並不是同一种语言。 只见被她捧在手心的捲轴之外,隱隱又出现了另一个捲轴的轮廓。 那个大一些的捲轴呈现半透明的模样,比魂契捲轴刚好大了一圈,泛著淡淡的金光。 “这是《愈灵书》……这是真的《愈灵书》!”京游震惊地低语道。 这小蛟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琳琅的龙珠在她体內,而琳琅的《愈灵书》竟也在她手中! 第71章 你们俩都別做梦了,琅琅是幽谷的! 半透明的捲轴包裹著魂契捲轴。 在眾人讶异的目光中,白琅明明没有如陆別川那样,掐诀又画符地来启动捲轴,可它却再一次缓缓展开。 外层捲轴的金光渗到魂契捲轴中,顾鸿远的残魂再次出现。 他慢慢从捲轴里拉长身子,覆了一层金光后,竟然开始一点点变大! 一开始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接著变得和白琅差不多高。 到最后,更是直接恢復了他本来的身形! 金光消失后,顾鸿远原本无神的眼睛染上了光彩,从混沌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顾清澜和姜后激动地想要上前拥抱他,却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顾鸿远则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妻儿。 “陛下!”姜后又哭又笑,看起来似乎想依偎进顾鸿远的怀里,却又无奈於他如今的灵体模样。 顾清澜同样难掩激动,只是性格使然,比起他母亲来更克制一些。 “阿茹,澜儿,你们要小心顾泽燁!”顾鸿远一时有些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变成魂体,但他仍记得自己不怀好意的弟弟。 於是皱著眉沉声提醒。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顾泽燁不甘的喊叫声:“啊!该死的顾鸿远!你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 状若癲狂,却因为浑身不能动弹,而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这是……?”顾鸿远看著弟弟狼狈的模样有些疑惑。 他记得自己身体好像被魘魔控制了,而弟弟又与魘魔勾结,妄图杀害他的妻子和儿子。 灵魂被魘魔吸食的痛感还有些许残留,怎么弟弟已经被抓住了? 魘魔呢? 看出了他的疑惑,身为儿子的顾清澜为他一一解释。 当顾鸿远看到原本属於自己的身体,如今只剩下一张破烂人皮,臭烘烘地摊在地上时,他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继而满脸怒火地冲向顾泽燁,想要殴打他泄愤。 但如今是灵体,触不到实物,只得愤而作罢。 “顾泽燁,我身为兄长自问真心待你,从未有亏欠,没想到你却如此歹毒!” 顾鸿远打不到人,只能转而靠嘴输出: “你难道忘了自己身为顾氏后人的责任吗?勾结魘魔,背叛血脉,还残害手足亲人!” “你简直猪狗不如!畜生!” “兄长怕不是忘了,儿时若非为了救你,我早就拜入仙门!”顾泽燁恶狠狠地瞪著顾鸿远,完全不心虚。 “我的天资本不比你儿子差,却因为你断了仙途,连子嗣都不能留下!” 顾鸿远兄弟俩儿时曾不小心误入玄冥九幽,遭到鬼族的追杀,而顾泽燁的修炼天赋强於他的兄长,顾鸿远遇险时他曾捨命相救。 可回来后,当得知自己被鬼气污染了经脉,再也无法运转灵气修炼后,他便恨上了顾鸿远。 “反正我的经脉已经废了,鬼气也好,魘气也罢,又有什么区別呢?”他叫囂道,“至少主人能让我重新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 “你说的掌控一切,就是如今沦为阶下囚,跪著跟我说话么?”顾鸿远冷冷道。 他的好弟弟难道忘了,当初正是因为他的贪玩,才害的两人掉进了玄冥九幽。 而所谓的捨命相救,也不过是顾泽燁自以为是地挑衅鬼族,惹恼了对方却不敌。 没想到,他竟在心里以救命恩人自居了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这个小鬼,我就成功了!”顾泽燁怒吼著,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怨毒地盯著白琅的方向。 下一瞬,便被京游甩了一个巴掌。 他现在对白琅莫名的有一种护犊子情绪:“管好你的眼睛,再多看一眼我就把它们抠出来餵鸟。” 云飞鹤瞪他,好好的餵鸟就餵鸟,看他做什么! 京游嫌烦,便出手再次封住了顾泽燁的嘴。 “师父,我父皇如今,是不是可以直接去寻生香木重塑肉身了?”顾清澜问道,“还需要继续用灵力孕养吗?” 陆別川摇摇头:“灵力孕养,目的本就是为了助你父亲的魂体恢復成正常大小,如今这般模样自是不必。” 顾清澜听了,心中大喜之余,生出对白琅的歉疚来。 他方才差点便要对小师妹发火了。 “说起来,琅琅她现在这状態,到底有没有问题啊?”洛泱有些担心地看著白琅。 白髮小童从拿到魂契捲轴开始,就仿佛进入了一种和眾人隔绝开来的玄妙空间中。 任外界如何吵闹,都干扰不了她。 白琅双眼微合,手捧依然散发著金光的捲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京游倒是毫不见怪,《愈灵书》启动的时候就是这样,以前的琳琅也总是动不动就突然入定,他已经习惯了。 “没什么问题,等他身上的金光消失后,这小傢伙差不多就能从《愈灵书》里出来了。” “《愈灵书》?”陆別川皱起了眉,“你说的可是万年前,天族手中的那件法宝《愈灵书》?” 京游点点头,废话,就是那件全天下仅此一件独一无二的圣品疗伤法宝! 难道还有別的什么东西,敢不要脸地自称《愈灵书》吗? “那件法宝早在万年之前,甚至能追溯到封魔之战之前就遗失了,怎么可能在琅儿手中?”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京游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是你捡回来的徒弟,又不是我捡的。” 他话音一转:“当然,你也可以把她让给我,你都这么多徒弟了,我一个人孤单地在岛上生活,除了金童银童都没其他说话的人。” 陆別川还没开口,云飞鹤抢先道:“抠门精,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小白琅可是我先看上的,要给也是先给我,哪轮得到你?” 两人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斯荇,此时终於忍不住开口道: “你们俩都別做梦了,琅琅她是幽谷的!” 白琅的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们也都默默点头,小六说得对。 “哎別吵了別吵了,琅琅看著好像要醒了。”洛泱打断他们。 顾鸿远身上的金光尽数消失,他的魂体虽然还接触不到实物,但比之刚才半透明的虚影,已凝实了许多。 白髮小童睫羽轻颤,睁开了眼。 “哎?师父的魂契捲轴,怎么在我手上?” 第72章 顾泽燁他是咎由自取! 白琅茫然地看著手心的捲轴,师父不是要把它交给五师兄吗?怎么突然跑到她手上来了。 “琅琅,你对刚刚发生的事,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顾清澜接过白琅递给他的捲轴后问道。 白髮小童摇了摇头。 感觉上一瞬她正看著师父把捲轴给五师兄,下一瞬捲轴就莫名在她手里了。 这时,与妻子说完悄悄话的顾鸿远,走过来对白琅作揖道谢。 “多谢陆谷主和这位小仙长的救命之恩。”他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陆別川摆摆手,告诉他这只是顺手为之,不必放在心上,而白琅则对他口中的救命之恩不明所以。 师父救的人,怎么连她也谢上了? 五师兄的父亲好奇怪哦。 不过,他竟然一下就变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师父做了什么,白琅有些好奇。 而且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甜香,似乎,就是从师兄手里的捲轴上散发出来的。 白琅摸著肚子,有些饿了。 她耸了耸鼻子,没忍住问陆別川道:“师父,这个捲轴为什么闻起来甜甜的?” “师妹莫不是饿傻了,这捲轴哪有甜味?”斯荇闻言笑出了声,敲了敲白琅的头。 顾清澜听到白琅的话,下意识地把捲轴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行为有点傻,又赶紧把手放下。 的確什么气味都没有。 倒是陆別川,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尔后说道:“琅儿闻到的,大概是安魂草的味道。” 炼製魂契捲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材料,叫做安魂草。 正是因为熔炼了它,魂契捲轴才有了温养魂魄灵体的作用。 安魂草,曾经是玄霄九重天的天洛族领地中,特有的植物。 但在封魔之战后,狐族似乎成功种植出了能在归极大陆上生长的安魂草。 如今玄霄九重天封闭,天族退隱,整个归极大荒三界中,只有狐族领地外的长生林,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虽然安魂草的名字里带了草字,但它们成熟之后,散发出的气味却是朵般的甜香。 照理说,安魂草作为炼器的一种材料,已经被炼入了魂契捲轴中,不管什么味道都应该早就散尽了。 可白琅口中的甜味,除了安魂草,陆別川也想不出別的东西了。 听到这个名字,白琅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直觉认为那一定是很好吃的东西。 而顾清澜眼睛一亮,问陆別川:“师父您说的安魂草,莫非是和生香木相伴而生的蓝色灵草?” 师父之前提到,他父皇若重塑肉身的话,需要大量的生香木。 但生香木十分难寻。 他曾在书中看到过关於安魂草的简单描述,其中就提到了它们和生香木的关係。 既然师父知道何处有安魂草,那不就可以连带著找到生香木了吗! 然而,陆別川摇了摇头,打破了顾清澜的美好幻想。 “为师方才说的,並非生香木树。” 他解释道:“和安魂草相伴而生的生香木是青色巨树,而你父亲重塑肉身需要的生香木,则是生香木树经狐族炼化后,提取的汁液。” 二者虽有关联,却不是同一种东西。 其实生香木作为植物並不算特別稀有,但从它们身上提取的汁液,却是千金难求的上好灵药。 纵观归极大陆,只有狐族內部秘不外传的功法,可以成功炼出生香木汁液。 而一棵生香木的树中,只能炼出一到三滴精华。 听陆別川说完,顾清澜一家三口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失望。 顾鸿远最先缓过神,他笑著出言宽慰妻儿:“我如今在这捲轴里也挺好的,至少还能和你们见面说话,没有肉身也无妨。” “只是苦了我儿,这偌大的姜国,怕是需要你扛起责任了。” “父皇放心,稀有並不是没有,儿子一定能替您寻来足够的生香木,助您重塑肉身!”顾清澜承诺道。 “澜儿……”姜后动容的握紧儿子的手。 “话说,虽然不是很忍心打断你们,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两个傢伙?”京游的声音十分煞风景。 他有些无奈地出声道,“他们看起来好像要爆炸了。” 被捆住丟在地上的萧隨和顾泽燁,不知为何突然脸色涨红到发紫。 身体也是一抽一抽的,皮肤下还有莫名冒出来的鼓包,东一个西一个此起彼伏。 “这是怎么回事?”眾人惊讶不已。 “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反噬了,所以现在要拿他们怎么办?”云飞鹤皱起了眉,表情有些嫌弃。 要是真爆炸了,岂不是会血污四溅,好脏。 “这是……顾泽燁供养魘魔的符文开始反噬了。”顾鸿远表情复杂地缓缓开口,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顾泽燁把自己的血献给了魘魔,用魘气来改造经脉,从而使自己可以借用深渊的力量。” 他被魘魔入体后,灵魂曾与魘魔共存於他的肉身。 如今魘魔被消灭,顾鸿远的脑海中竟多了一些与深渊有关的內容。 顾泽燁和萧隨的反常状態,刚好就在其中。 “我们顾氏一族的血脉中,曾有上古天灵族传承给我们的精血,它们天然能压制魘气,但顾泽燁却主动献上自己的血去供养魘魔。” “更荒谬的是,他用的还是当初天灵族教给我们先祖的符文做媒介。” “他自作聪明地改变符文链路方向,却反而让血液的压制变成了顺从。” 顾鸿远说到这冷笑一声:“哼!蠢货,他这是咎由自取,主动把自己变成了魘魔的食物供给。” 表情痛苦的顾泽燁,听到了兄长的话后,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身上的反应更剧烈了。 他嘴唇蠕动,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京游下的禁言术刚好到了时间,顾泽燁唇齿间艰难地挤出几句破碎的话:“哥……救我……不想死……” 顾鸿却远不为所动。 他们的手足之情,早就在顾泽燁勾结魘魔残害他,还妄图伤害他妻儿时,就消失殆尽了。 顾泽燁不想死?难道他就想死了吗! “那……我们就在这乾等著吗?”京游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应该也快了吧,等他们被吸乾了再说其他。” “等一下!”云飞鹤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既然这傢伙和魘魔有勾结,那他是不是会知道关於飞羽的事?” 听到云飞羽的名字,顾泽燁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拼命地点头,断断续续道:“我知道……云……没死……” 第73章 她这是……把魘气全都吸收到自己体內了? “你说什么!”云飞鹤闻言,激动地拎起顾泽燁的衣襟,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但顾泽燁脸色从紫红变得灰败,此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根本无法完整地说话。 事关自己妹妹的生死,云飞鹤才不管姜国皇帝和他的恩怨。 他直接对顾鸿远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活下来?他还不能死!” 顾鸿远虽然恨极了顾泽燁,但他一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云飞鹤对他妻子有恩,在整个姜国皇宫都被顾泽燁控制后,是他保护了阿茹免遭毒手。 因此,面对云飞鹤的要求,他没有隱瞒地回答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清除他体內的所有魘气,断了与深渊的连接。” 可这办法说起来简单,却几乎无法达成。 就连当初的天灵族,也无法自信地保证可以清除生灵体內的魘气,而不让生灵死亡。 天灵族对魘魔,更多的是压制与毁灭。 “该死!”云飞鹤恨声咒骂。 “京游前辈……其实是天灵族人对吗?”桑秋突然开口,看向事不关己靠在殿中柱子上的京游。 她还记得,刚刚魘魔被京游杀死时,京游隨手画的符文,正是天灵族图腾的模样。 而且,当时魘魔曾称京游手中那柄红色长剑,为天灵族的血剑。 那是有京游的血液组成的。 种种跡象似乎都在证明,京游便是天灵族的人! 京游闻言挑了挑眉,诧异地看了桑秋一眼。 云飞鹤一把抓住京游的手,“抠……京游,你保这傢伙不死,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需要很久,只要一刻钟,只要……让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行……” “先不论我是不是天灵族的人,退一步来说,就算我是,但天灵族也无法清除他体內的魘气。”京游表情遗憾地说道。 “为什么?”云飞鹤不甘地追问,“天灵族不是天生能克制魘魔的存在吗?当初的封魔之战,就是他们大败魘魔封入深渊的啊!” “到底是谁传出的谣言……天灵族要是天生能克制魘魔,也不会灭族了好吗……” 京游掰开云飞鹤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指了指顾泽燁:“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天灵族,也救不了他。” “我觉得……我好像能做到……?”就在这时,一道弱弱的童声出乎意料地响起,竟是白琅。 白髮小童顶著所有人灼热的目光注视,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我好像知道怎么清楚魘气……” “琅儿莫要胡闹!”陆別川严厉地开口,第一次冷声斥责自己的小徒弟。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师父,我没有胡闹。”白髮小童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是它教我的!” 她说著,一颗蓝色的小珠子从她口中飞出,正是那“假內丹”。 小珠子十分熟练地飞到了陆別川面前,在他冷眼注视下,亲热地上下浮动,像是在认同白琅说的话。 京游看到小珠子的动作,心里又酸又嫉妒。 琳琅她果然还是最喜欢这死人脸…… 不过,若是琳琅出手,那小白蛟或许真能试上一试。 见陆別川还是表情冰冷,满脸的不赞同。 京游开口道:“你忘了你这徒儿可是拥有《愈灵书》的吗?还有这颗特殊的龙珠在,就算不成功,也不会被魘气侵蚀。” 顾鸿远在听到白琅主动说要去试试时,就已十分震惊。 如今见他们似乎真的打算让一个小女童去直面魘气,忍不住劝道:“仙长们请三思啊,魘气入体岂是儿戏,稍有不慎万一搭上小仙长……” 白琅朝顾鸿远笑了笑,谢过他对自己的关心:“伯伯请放心,我有信心!” 她不知为何,竟毫不担心自己会失败。 白髮小童在眾人担忧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顾泽燁面前。 此时的安王已陷入了昏迷,他原本还算丰盈的皮肉,乾瘪到贴在骨头上,看著有些嚇人。 如果白琅不救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而顾泽燁边上的萧隨,也是一副皮包骷髏的惨样,半死不活。 白琅看著悬浮在自己身边的小珠子,隨著小珠子上下左右地动来动去,她时不时点头摇头。 两者像是在进行其他人看不懂的交流。 “我明白了。”终於,她最后点了点头,便伸出一只手,悬在了顾泽燁的头顶上方。 嘴里小声念著其他人听不清的词,白琅目不转睛地盯著顾泽燁,金色的眼眸中有流光闪过。 隨著她嘴唇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顾泽燁的皮肤上出现了暗红色的符文。 看起来和当初顾清澜施展寻魘术时,手臂上出现的符文很相似,但顏色更深一些。 符文出现之后,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不適。 白琅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她的手掌落到顾泽燁的天灵盖上,轻轻一抓,所有的符文便都不受控制地涌向她手心。 暗红色的符文像一只只小虫,从顾泽燁的身体表面爬过,聚集到他的头顶。 他在昏迷中,依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跡。 符文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地占据了顾泽燁脸上所有的位置,他的身上也开始冒出一缕缕黑烟。 “小心,是魘气!”顾鸿远下意识地护在妻子面前,惊声道。 但魘气並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四散开,而是和符文一样,听话地跑到了白琅的手掌底下。 白琅口中依然不停,顾泽燁脸上暗红色的符文正在渐渐褪色。 从暗红变成深红,又变成浅红色,直至最终完全消失。 他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魘气,也全都钻进了白琅的手掌心。 “澜儿……小仙长她这是……把魘气全都吸收到自己体內了?”顾鸿远脸上的震惊完全无法掩饰,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己儿子,“她不会有事吧?!” 幽谷眾人的吃惊程度並不比他小。 陆別川的脸色看起来比平常更冷,他瞪了京游一眼。 他在捡到白琅时,就知道这小傢伙体质特殊,甚至还与混沌深渊有纠葛。 因此,就算看出她体內有九冥族的咒,他却碍於自身原因,不敢轻易出手解决。 谁知她替顾泽燁解决身上的魘气,方法竟是吸收到自己体內?! 白琅並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眾人心里惊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把顾泽燁体內的魘气悉数清理乾净后,没事人样地收回手,朝陆別川他们走去。 “师父!我真的成功了!”刚才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开口却还是眾人熟悉的跳脱。 而地上躺著的顾泽燁和萧隨,虽然变得乾瘦,却面容安详地陷入了昏迷,免於一死。 第74章 她是主人炼製的傀儡尸人 “琅儿可有不適?”陆別川抓过小徒弟的手,探查她的体內。 好在,並没有发现魘气。 “下回不可再如此鲁莽。”他表情严肃地训斥道。 白琅乖乖点头应下,身边悬浮的浅蓝色小珠子,十分没义气地钻回了她体內,像是怕面对陆別川的冷脸似的。 这时,一旁传来顾泽燁虚弱的咳嗽声。 他体內的生机流失了许多,元气大伤,整个人看起来像老了几十岁,一下子从中年人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但云飞鹤对这种傢伙可没什么怜惜之情,他脚下不留情地踹醒了顾泽燁。 “你刚刚说的可是飞羽?”他语气急切地逼问道:“她是不是没死!” “咳咳……灵羽真人別急,咳……让我缓……缓口气……”顾泽燁没了死亡的威胁,脑子又开始活络起来。 他咳嗽著拖延时间,企图用云飞羽的消息,为自己谋点好处。 不过云飞鹤可没什么耐心,没等顾泽燁想好要提什么条件,云飞鹤就直接把他拎了起来。 “救下你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浪费时间的。”事关胞妹的消息,云飞鹤脾气格外暴躁。 他死死地盯著顾泽燁浑浊的眼珠,咬牙切齿地问道:“说!飞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泽燁闻言,形如骷髏的脸上露出一个丑陋的微笑:“她当然没死,这么重要的棋子,主人怎么会捨得她死呢?” 他口中的主人,十有八九便是魘魔一族。 明明差点就要被魘魔吸乾生命力而亡,但死里逃生后,顾泽燁却依然冥顽不灵地称魘魔为主人。 但让云飞鹤不明白的是,她妹妹到底是如何被魘魔盯上,並被视为棋子的。 “所以,飞羽当初內丹被毁,是不是也是你们使计陷害?”他手中不断用力,紧紧地掐著顾泽燁的脖子。 本就只剩一口气的男人,被掐的差点又要厥过去,他徒劳地抓著云飞鹤的手腕,却根本扯不开他钢箍似的手。 “我说你倒是先鬆手啊,掐这么用力他还怎么说话。”京游看不下去,忍不住吐槽道。 嘖,这死鸟只要一碰上跟他妹有关的事,脑子就不好使。 云飞鹤愣了一下,冷著脸鬆开手,把人重新丟到地上。 差点窒息的顾泽燁没了支撑后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鲜空气。 经此一遭,他也不敢再提其他要求,捂著脖子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们只是,送了羽族的莫风长老一份小礼物、” “但最终决定要对飞羽仙子下手的人,是他。” 云飞鹤瞳孔猛然一缩,飞羽的死,竟还与他们羽族的长老有关! 怪不得……怪不得那老东西在飞羽死后,就几乎不怎么在族里露面了。 他记起来了,飞羽出事前,就是莫风派他去的镜天宗! 那老东西还特意叮嘱,让他一个人轻装简行,悄悄地出发。 想来那时候就是为了支开他,好对飞羽下手! 云飞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恨不得马上回羽族去找莫风问个清楚。 残存的理智让他忍下了这股衝动。 金童银童在这时突然出现。 两个小器灵原本已回了天机宝镜中,替京游看著隨时有可能暴动的云飞羽。 金童拽了拽京游的衣袖:“主人,你们之前丟进宝镜里的那具尸体,出了点状况。” 小童子白嫩的脸上明明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语气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心虚似的。 “嗯?”京游顺著金童的力道,向宝镜看去。 只见宝镜里面,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云飞羽,像是犯了癲癇的人一般,正在疯狂地抽搐著,唇角还有血沫溢出。 银童正在努力安抚著她,却並没有什么效果。 “飞羽!”云飞鹤见状,没心思再逼问顾泽燁,他表情紧张地衝到宝镜跟前,想要替妹妹缓解痛苦。 光滑的镜面却把他和云飞羽隔成了两个世界。 “抠门精,快把我妹妹放出来!”他大声对京游说道。 “不可能。”京游毫不犹豫地拒绝,无视了云飞鹤的怒瞪,“她在宝镜这虚擬空间中都犯病,放出来万一胡乱啃人怎么办?” “就算你不介意被你妹妹吃,好歹考虑下这里还有两个柔弱的凡人呢。” “……仙长,是一个。”顾鸿远小声纠正,他现在这模样已经算不上人了。 京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把你算上,我说的是你儿子和你老婆,这里就他们俩是凡人。” 顾清澜嘴唇动了动,想辩解说他不弱。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银童,你能看出来她这是怎么了吗?”京游问仍留在镜子里的银袍小童。 “主人,感觉像是灵气暴动造成的经脉紊乱。”银童小眉毛紧皱,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解,“可她分明没有活人气息,身体里应该没有灵气才对。” “我和金童都感应不到她的经脉,所以没法替她梳理乱窜的灵气。” “你一定知道飞羽为什么会这样!”云飞鹤回过头去再次提溜起顾泽燁,质问他道。 “这是主人炼製的傀儡尸人……咳……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餵她,九尸族的血……”顾泽燁虚弱地开口。 “原来不止魘魔和九冥族,你竟连九尸族也有勾结!”顾鸿远痛心疾首。 他这弟弟从前分明恨极了断他修炼之路的鬼族,曾口口声声说,要去踏平玄冥九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和玄冥的鬼族们暗通款曲! “主人是……整个玄冥九幽的主人,所有鬼族……都不过是主人的……手下。”顾泽燁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语气中却满是对他那所谓主人的推崇。 “你未免太好骗了吧。”京游嗤笑一声,“魘魔诞生自混沌深渊,在玄冥九幽的確拥有天然的优势,可要做玄冥九幽的主人,也不问问深渊答不答应。” “魘魔出自深渊,鬼族们同样也是深渊中诞生的。”他看著生机快要耗尽的顾泽燁,觉得这人类著实愚蠢。 “魘魔没有实体,在某些方面的確占儘先机,但这同样也是他们的劣势。”京游厌恶道,“因为,离了深渊魘气,他们不出一日便会消散而亡。” “除非是占据大陆生灵的皮囊,以此来裹住他们容易溃散的身体。” 他最后总结道:“魘魔成群出现难以对付,单单只一只的话,根本不成气候。” “你那所谓的主人,怕是只把你当做一个长期可食用的储备粮罢了。” “不——我不相信,你才……咳咳……你才是骗我的!”顾泽燁竭力嘶吼。 “喂,抠门精你別跟他废话了。”云飞鹤救妹心切,对顾泽燁跟魘魔到底什么关係根本不在意。 “把九尸族的血拿出来!”云飞鹤用力摇晃手里提著的人,对方却听不进任何话。 顾泽燁那双乾瘪如枯枝的手,在眾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狠狠戳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主人答应我……会用最好的材料……让九尸族替我……炼一具身体……” 他捏著自己的心臟,无视了胸口的大洞中正汩汩往外流的鲜血。 最终,脸上掛著狂热的笑意,没了声息。 顾泽燁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杀死了自己。 第75章 小白琅,你是不是可以救救飞羽 “喂!你先別死啊!”云飞鹤不死心地用力晃著顾泽燁的尸体。 对方手里的心臟滚落在地,头颅低垂,显然是死透了。 嫌弃地一把丟开手里的尸体。 “该死,那要去哪里弄来九尸族的血。”云飞鹤表情焦躁,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 “主人!我从这具身体中感受到了生魂的气息!”银童惊呼出声,再次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天机宝镜前。 一群人围在镜子跟前,看著小童子捧著云飞羽此时已变回鸟形的头,用力压下她的挣扎。 白琅也惊奇道:“的確有灵魂的气息!和五师兄父亲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云飞鹤:“!” 他再次请求京游把自己妹妹从镜中放出来。 “別川,你还有魂契捲轴吗?”云飞鹤觉得,如果这具傀儡尸人的体內真的还有她妹妹的灵魂,那把她救出来后,寄生在魂契捲轴里便是最好的选择。 陆別川摇了摇头。 炼製魂契捲轴的材料均是十分稀有的,他当初手里的材料只够炼出三卷。 其中一卷救了他的三徒弟洛泱,一卷用在六徒弟斯荇身上。 最后一卷,则在顾鸿远把他儿子送来幽谷时,赠与了顾鸿远。 “可恶,就没有別的办法了吗?”云飞鹤十分不甘,用力锤向镜面。 好不容易知道,原来他妹妹可能没死,但清楚內情的人却话还没说完就自杀了。 而妹妹的这具身体似乎不是她真正的身体,她的灵魂可能正在傀儡中受苦。 “对了!小白琅你是不是可以!”他看向白琅的眼神,就像看著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你能吸收魘气,是不是也可以压制鬼族的术法!” 白琅正通过灵识,在和体內的小珠子进行交流,突然被云飞鹤抓住了肩膀。 他觉得,鬼族和魘魔既然都是深渊產物,那力量的本质应该差不多。 既然白琅能把魘气吸收进身体里,没准也能通过吸收傀儡上九尸族留下的力量。 这样,他的飞羽就不会因为这具傀儡身体的暴动而痛苦了。 白琅被云飞鹤嚇了一跳。 她还没说话,陆別川和京游,却异口同声地先替她拒绝了云飞鹤:“不行!” 两人意外地看向对方。 接著,京游率先道:“飞鹤啊,你也別病急乱投医,魘魔是魘魔,鬼族是鬼族,怎么能相提並论呢?” “没错,灵羽真人別衝动。”封砚也觉得云飞鹤这请求过於异想天开,“我们还不確定琅琅方才吸收的魘气,到底有没有后遗症呢。” 斯荇的话更是一点都不客气:“难道要为了你妹妹,搭上我们小师妹的命?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飞鹤,我与九若族长有些交情,可以请他出面与九尸族沟通。”陆別川说道,“会有办法救飞羽的。” “在找到九尸族之前,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著飞羽一直在这镜子里受苦吗?” “银童跟我说了,这傀儡中的生魂气息並不强烈。”京游看向云飞鹤,“虽然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觉得,里面或许只是云飞羽的残魂而已。” “就像之前的姜帝那般,浑浑噩噩没有知觉,根本感受不到痛苦。” “不可能!飞羽她看起来明明那么痛!”云飞鹤执拗地认为,妹妹就是在傀儡中受苦。 上一次他错过了保护妹妹的机会,这一次,他必须要救飞羽脱离苦海! “让我试试看吧。”白琅清脆的声音响起。 “琅儿不得胡闹。”陆別川拦住小徒弟试图上前的脚步,“你忘了为师方才的警告吗?” “我和它確认过啦,如果是用《愈灵书》的话,没准能成功。”白琅指了指悬在自己肩膀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出来的小珠子。 她和这颗小珠子相处的时间越久,越把它当做一个有思想的个体。 如今,与其说小珠子是她的“假內丹”,倒不如说它是暂住在她內府的某个不知名生灵。 她甚至可以通过灵识,跟这小珠子进行简单的交流。 “小东西,你记起之前用《愈灵书》的事了?”京游惊喜地问白琅。 若是这小傢伙能记起来,他没准就能知道更多关於琳琅的消息了! 比如,为何琳琅的內丹和《愈灵书》都会选择藏在她身上? “我没什么印象,是它告诉我的。”白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指指肩膀上的小珠子,“它告诉我,《愈灵书》对灵魂损伤很有效。” “那……你还记得如何使用《愈灵书》么?”云飞鹤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白琅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它说它会教我的~”白髮小童语气轻快,对小珠子十分信任。 见自家师父还是一脸的不赞成,白琅只得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撒娇般请求道:“师父,就让我试一试吧。” 灵羽真人的妹妹这样看著真的很可怜,她不禁联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虽然遭遇並不相同,却依然能对身不由己的痛苦感同身受。 內丹被毁遭族人杀害,灵魂还被困在傀儡中,甚至被人利用来作恶。 既然小珠子说她能救人,那她想帮一把飞羽仙子! “如果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停手。”陆別川拗不过小徒弟执著的眼神,无奈让步。 白琅一口答应下来。 京游见状,便让眾人退开一些,他吩咐金童和银童压制住挣扎的云飞羽后,把人从宝镜中放了出来。 白琅靠近云飞羽,双手合十又摊开后,开始磕磕绊绊地跟著小珠子念起了陌生的咒文。 相同的节奏,熟悉的韵律。 隨著白琅越来越流畅的念诵,半透明的捲轴浮现在她手心。 它从白琅掌心飞起,悬在云飞羽身体上方后缓缓展开,並覆盖了上去。 整个捲轴都在发出淡淡的金光,並隨著与云飞羽身体的接触而渗透进她体內。 没过多久,一只半透明的小糰子被捲轴托著飘出了傀儡。 “飞羽!”云飞鹤激动地大喊,这是他妹妹!白琅她真的成功了! 但小糰子对云飞鹤的声音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静静地窝在捲轴上,被展开成长卷的捲轴衬得十分娇小。 成功把云飞羽的魂体分离出来后,白琅停止了念诵。 她收起《愈灵书》后,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被一直护在她身后的陆別川稳稳地接住。 感觉精疲力尽的白髮小童,只来得及嘟囔了一句:“师父我好睏,让我睡一会儿。” 便放心地倒在陆別川怀里,睡了过去。 第76章 暂时不能杀萧隨,琅琅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琅这一倒下,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好在,陆別川替她检查后,发现她的確只是因为力量过度消耗,而陷入沉睡。 《愈灵书》被她收起,云飞羽的魂体也隨之消失。 云飞鹤看起来十分著急,他很想叫醒白琅问问清楚,但终究是忍住了。 小傢伙出手救他妹妹,已经让其他人对他颇有怨言,他也自知自己方才的请求强人所难。 现在妹妹被成功救出来,只是等白琅睡醒罢了,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不过京游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拍了拍云飞鹤肩膀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你妹妹现在情况如何?” 云飞鹤意外於他的主动关心,老实地点头承认:“没错,飞羽她的魂体,现在是待在哪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小傢伙说的《愈灵书》,和我之前知道的《愈灵书》一样的话,那你妹妹的魂体正在那法器中被温养著呢。” 京游对他说道:“死人脸那个能温养魂魄的魂契捲轴,就是仿著《愈灵书》炼製的,《愈灵书》比之它,能力只强不弱。” “喏,你也看到那傢伙了。”他指了指灵魂状態的顾鸿远,“他之前那神志不清的浑噩模样你不是见过?现在恢復正常,就是《愈灵书》的功劳。” 京游的话,让云飞鹤一直紧张著的情绪,终於放鬆下来。 他宽著心等待白琅甦醒,等著能和妹妹早日相见。 “剩下的这个傢伙,要如何处置他?”洛泱用脚尖踢了踢顾泽燁尸体边上,仍在昏迷的萧隨。 萧隨的状態看著比顾泽燁好不少。 一方面他没有直接和魘魔连结,被吸收生命力,而只是作为顾泽燁的附属被顺带影响。 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在连结断开后醒来,跟著顾泽燁一起作死,因此没被云飞鹤的怒火波及。 但原本二十出头的青年样貌,此时已成了中年人,头髮更是白了一大半,身体也格外乾瘦。 若是此刻出现在符凝儿面前,只怕她都认不出这是自己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侍从。 “索性直接杀了吧,他跟顾泽燁之前肯定有瓜葛,绝对不无辜。”斯荇提议道,“更何况,他不是还跟小师妹有仇?正好一起报了。” “我觉得不妥。”封砚摇了摇头,他看向陆別川,“师父,我看不如把他带去望月海,让望月龙王出面,给小五他们一个交代。” “而琅琅的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看他方才对琅琅的態度,应该是没认出她来的。” “大师兄,你也太过畏手畏脚了,要是带去望月海,指不定那老长虫会为了他女儿,出面保下这人。” 斯荇双手抱胸,显然对封砚的这个决定很不赞同,“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桑秋却是赞同封砚的决定的,她也认为直接杀了萧隨並不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看他方才的反应,可能並没有认出琅琅如今的模样。”封砚又道,“此前对琅琅下了九冥族咒的正是他,我们还需要弄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几个徒弟在边上討论的激烈,身为师父的陆別川並没有发话。 他抱著白琅,问顾清澜他们:“不知可否替琅儿安排一间住所,她消耗过大,短时间內应该不会醒来。” 被一个接一个的变故嚇得躲在角落的姜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家的小恩人还被她师父就这么抱在怀里呢。 是她疏忽了! 怎么能让远哥的小恩人和大恩人,就这么待在这间偏僻又杂乱的宫殿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顾泽燁已自我了断,远哥虽还是魂体状態,但也已经脱离危险,儿子更是就在身边,姜后谢茹没了之前的悽惶。 她拍了拍顾清澜:“澜儿,快替你师父和师妹重新安排休息的地方,再吩咐宫人准备好吃食,並把这里的脏污打扫乾净。” 她嫌恶地瞥了顾泽燁的尸体一眼,便很快收回视线,又补充道:“收拾这里的活,还是让你的心腹来吧。” 顾泽燁把控整个姜国皇室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 不知他是出於什么顾虑,虽然整个皇宫被他牢牢攥在手里,但民间百姓却暂时没受到什么影响。 这让姜后他们的善后工作,处理起来还算容易。 姜国虽小,但皇宫的占地面积很大。 不像大陆其他大国的皇帝那般妻妾子嗣眾多,顾鸿远只有谢茹一个妻子和顾清澜一个儿子。 因此这偌大的皇宫,就算此前遭到陆別川封魔后的波及,毁了许多地方,但仍有大半空置的宫殿。 顾清澜当然不止替他师父和师妹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行事周到如他,自然是把所有人的住处都一併解决了。 当洛泱跟著他来到自己的休息处时,忍不住问道:“我说小五,你们姜国如今宫里就剩你父母二人,怎么建了这么多宫殿?多浪费啊。” 顾清澜听后苦笑著说:“三师兄你有所不知,我们姜国皇宫,是万年前人皇还未扬名时便存在了的。” “那时,这里是顾氏主家所在。我们顾氏在还未成为姜国之主时便已子嗣眾多,除了主家之外,还有许多旁系支脉居於此,就是这整座皇宫都住不下。” “只是,如今隨著血脉的衰落,顾氏族人也越来越少,到了我这一辈更是只有我一人,是以这里看起来才显得空旷了些。” 洛泱听后,拍了拍他五师弟的肩膀权作安慰。 却听顾清澜话音一转:“不过,如今我拜入幽谷,相信未来能够重振顾氏威名。” “而且,这些宫殿虽然许多空置著没住人,但也有许多被我皇……被顾泽燁改成了收藏室,里面有很多他这些年搜罗来的珍宝古籍,也不算亏。” 他脸上的失落和悵然很快消失,又变成了洛泱熟悉的那副十分端著的模样。 红髮青年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己的同情很多余。 “好了三师兄,你先收拾,我去找师父和小师妹。” “哎,我跟你一起。”洛泱只是跟著他过来认认路,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闻言直接跟著顾清澜一起离开。 第77章 千秋果 来到白琅暂时的住处,不出他们所料,果然所有人都在。 就连姜后和魂体状態的顾鸿远都在那。 “父皇,母后,你们怎也在此。”顾清澜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依照自家父母恩爱的性格,父皇好不容易脱困,母后会有好多话与他说呢。 “你这孩子。”看出来了儿子眼里的未尽之言,姜后戳了戳他的额头,“小恩人如今还没醒,我和你父皇都担心她,这才过来看看。” “陆谷主,不知小恩人她何时才会醒来?”姜后问陆別川道。 远哥方才已告诉她,他能这么快恢復,正是得益於小恩人那个,叫什么《愈灵书》的法宝。 他们猜测,小恩人正是因为连续两次用了那法宝,才会损耗过大陷入沉睡。 云飞鹤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不过,小白琅是在救了他妹妹之后才昏睡过去的。 儘管他也知道根本原因是因为连续使用法宝,导致了灵力透支损耗过大,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他妹妹,还有姜国皇帝的份。 毕竟此前的姜国皇帝也是小白琅出手救的。 但他还是因此而心怀內疚,反倒踌躇不敢问出口。 陆別川已再次替小徒弟查看过,白琅体內的灵气正在快速恢復,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於是告诉眾人不必过於担心。 京游认识《愈灵书》的前主人,对《愈灵书》也十分了解,自然知道白琅这种状態是正常情况。 他还破天荒地好心安慰云飞鹤,“小白蛟目前的修为,使用《愈灵书》是比较勉强,灵力透支也正常,你別苦著一张脸了,看著怪不习惯的。” “要我说,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她,到时候回羽族了,多搜刮点天材地宝给这小傢伙补补身体不就行了。” “我记得你们云灵山的千秋果就挺好吃,嘖嘖,几千年没吃到了还挺想念的。” 云飞鹤:“……” 他就说么,这抠门精怎么会安慰自己,原来是盯上了他们羽族的圣果! 千秋果之所以叫千秋果,自然是因为千年才能结果。 这是一种只有羽族领地所在的云灵山才有生长的果子,但就算是在云灵山,千秋果树的数量也十分稀少。 更遑论一棵千秋果树上,结出的果子更是只有个位数。 千秋果大概如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表皮是半透明的粉色,能看到內里晶莹的果肉。 完全成熟之后的千秋果,表皮会变得格外坚硬,而內里果肉则熟透化成汁水。 存於用千秋果树製成的瞎子內,便可一直保持新鲜状態。 食用时,须敲开外壳倒出汁水。 对任何修者来说,不论人修妖修,千秋果都是堪比九转碧灵丹的存在。 它不仅可以迅速补充身体流失的灵气,还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比九转碧灵丹更受追捧。 毕竟,丹药中还有浊气残留,这圣果却是纯天然的精华。 “不知,这位仙长说的千秋果,可是成人拳头般大小,半透明的粉色果子?” 姜后听到他们的谈话,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问道。 云飞鹤和京游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凡间妇人,竟也认识千秋果。 “不错,这的確是千秋果独有的外貌特徵。”云飞鹤点了点头。 “我记得,顾泽燁的某个储藏室中,似乎有这么个东西。”姜后回忆道,“放在一个黑色的木头匣子里,还会发光。” 京游眼睛一亮,熟透的千秋果,在昏暗的环境中的確会有淡淡的光泽,那是它的果肉散发出来的。 “如果几位仙长们不嫌弃,我便去取来送给小恩人。”姜后对顾泽燁到处搜罗来的东西毫无兴趣。 顾泽燁此人刚愎自用,向来没把她这个无法修炼的普通妇道人家放在眼里。 当顾鸿远被他完全控制后,他便认为整个姜国都没什么值得他顾忌的人了。 留下姜后一命,也不过是为了对外有所交代,同时能糊弄一下他那突然回来的侄儿顾清澜。 因此,在给姜后下了禁制,让她不能自由言语后,顾泽燁便没怎么关注过她。 姜后藉机一边示弱,一边寻找著能救自己夫君的办法。 千秋果便是她在偷偷翻找顾泽燁各个宝库的时候,发现的东西。 现在听到几位仙长所言,这名为千秋果的东西似乎是什么厉害的宝贝,对小恩人的身体也有好处,姜后便提了出来。 “当然不嫌弃!”京游直接说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一旁的云飞鹤,此时的表情却有些难看。 他並不是捨不得把千秋果给白琅,先不说这本来就已经是姜国皇室里收藏的东西了,就算是他羽族的东西,他也愿意让白琅服下。 他心里更多的,是对顾泽燁手里这枚千秋果来歷的怀疑。 相较於猜测顾泽燁从其他人手里收来的可能性,他更偏向於,这是由羽族的叛徒直接给他的! 而这叛徒人选,很有可能便是顾泽燁口中曾提到的长老,莫风。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京游皱著眉推了推陷入沉思的云飞鹤,“难不成,你还捨不得人家手里的千秋果?” 但凡云飞鹤敢说一个“是”字,他就要出手揍人了。 “当然不是了!”云飞鹤瞪了京游一眼。 死抠门精把他当什么人了,以为他也跟他一样抠门吗? “我只是在想,顾泽燁是从哪弄来的千秋果。”云飞鹤面色黑沉,“上一批成熟的千秋果还是在八百年前,除了我羽族自留的三枚外,其余八枚早已被上门求取的各族瓜分一空。” “八枚中又有六枚,是当著我的面被吃掉的。” “那不是还剩下两个么,没准其中一个就被顾泽燁搞到手了唄。”京游不懂他在愁什么。 “不,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莫风那老东西私下给他的。” “既然怀疑,到时候回去一趟不就得了。”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而且照你说的,千秋果下一批也快成熟了,到时候不就又有新的了吗?” 京游眼里,千秋果作为水果的美味价值,可比它作为灵宝的价值高多了。 云飞鹤不想再跟他多废话,这死抠门精根本不懂他担心的点! 他担心的不是果子,是他们羽族啊! 本来听说他的两个部下朱?和墨羽出事,他就已经够担心了,现在还扯上了羽族长老。 “我说,你如果真的担心族里,还是今早回去一趟为好。”京游正色道,“你妹妹我和別川都会替你看著,不会有事的。”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悲伤,但是很快便被掩饰下去,云飞鹤並没有发现。 “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算后悔也无法挽回了。” 第78章 那飞羽仙子要怎么办 “仙长们请看,是不是这个东西?”姜后的声音打断了京游和云飞鹤的对话。 她亲自跑了一趟顾泽燁藏宝库的储藏室,取来了一个黑色的木匣。 “没错,这就是千秋果!”京游接过后打开一看,木匣中正躺著一枚粉色的剔透果子。 看起来已经完全熟透,表皮的触感手坚硬光滑,內里的果肉化成汁水,隨著匣子的晃动而晃动。 “那就拜託仙长,快给小恩人服下吧。”姜后把京游还回来的匣子又递给了陆別川,顾鸿远和顾清澜对此当然也完全没意见。 想到小徒弟的確是灵气损耗过大,陆別川没有推辞,承下了这份情。 他拿著千秋果来到后殿,白琅正乖乖地睡著。 屈指轻鬆地敲开了对凡人来说坚硬无比的外壳,陆別川扶起白琅,小心地把缺口对著小徒弟的唇瓣,缓缓餵她喝下千秋果的果汁。 在睡梦中正觉飢饿难耐的白琅,突然尝到了清爽甘甜的味道,下意识地大口吞咽。 没一会儿,一小枚果子里的汁液,就被她喝了个精光。 千秋果看似小小一枚,仍让白琅感觉到了饱腹,明明人还没醒,却满足地打了个带著清甜果味的饱嗝。 陆別川再次替小徒弟探查了一番,发现她內府灵气平稳,运转流畅,想必不多时便能醒来。 “別川,小白琅她应该没事吧?”他走出去后,云飞鹤第一个迎上来问道。 当看到陆別川淡定地点头,云飞鹤原本犹豫的心,也终於有了决定。 “我打算现在就动身,回云灵山。”他对陆別川和京游请求道,“等小白琅醒来,麻烦你们帮我问问飞羽的情况。” “等羽族事了,我就来找你们。” 云飞鹤脸色冰冷,不见从前的嬉笑和隨和,在得到了两位好友的肯定答覆后,他与眾人简单告別,便在殿外空地上,原地化作一只巨大鹤鸟,倏忽腾空消失了踪影。 “嘖,看来羽族也要变天了。”京游感慨了一句,“希望云肥鸡他能顺利搞定那几只老鸟吧。” “琅琅,你醒了!”桑秋惊喜的声音响起。 只见白髮小童揉著眼睛,模样困顿地走了出来。 “师姐,我好饿。”白琅打了个哈欠,她是被一阵诱人的甜香勾醒的。 总觉得在梦里似乎尝到了十分可口的美食,就连睡醒后,嘴里似乎都还残留著甜味。 肚子咕咕作响,睡不下去了的白琅努力睁开眼,只想再多吃点东西。 “小傢伙胃口还不小嘛。”京游调侃道,“一枚千秋果还不够你吃的?” “?”白琅看著十分茫然,京游前辈说的千秋果是什么东西?她何时吃过这果子了? “小恩人想吃什么儘管告诉我们,我吩咐宫人去做!”姜后见白琅这么快醒来,欣喜地说道。 白琅闻言,感觉十分不好意思,她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五师兄。 五师兄的母亲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怎么还叫她“小恩人”,怪不好意思的…… “琅儿如今的飢饿,是因为灵气消耗过大。”陆別川轻轻揉了揉小徒弟的头顶,解释道:“寻常凡间食物,並不能缓解这种的飢饿感。” “待体內的灵气缓缓恢復后,便不会再觉得饿了。” 姜后听了,感到十分遗憾。 他们姜国並不是修者的国度,除了掌权的皇室有顾氏后人的身份之外,子民都是普通凡人。 自然,也没有饱含灵气的食物可以提供给白琅。 白琅乖乖点头,她相信师父说的。 因为现在的她,腹中飢饿感已经比刚醒的时候好多了。 “对了师父,怎么没看到灵羽真人?”她四处张望,却没找到云飞鹤的身影,“我想问问他关於飞羽仙子的魂体,要如何安排。” “族中有事,飞鹤先回去了。”陆別川道。 “小傢伙,《愈灵书》是不是还在你那收著呢?你是从哪得到的这宝贝?” 相较於云飞羽的何去何从,京游自然是对《愈灵书》更有兴趣。 在见识到白琅两次唤出《愈灵书》,並成功使用它之后,他对白琅的身份愈发好奇了起来。 一开始,在归极秘境中,他以为这小白蛟只是恰好得天道眷宠,被选中成了秘境的传承者。 后来发现她竟然还是陆別川的徒弟,这让他燃起了几分兴趣。 可谁能想到,他寻了琳琅万年,她的龙珠竟然会在这小蛟的体內。 如今她更是能轻易使用《愈灵书》! 他可不相信,这小白蛟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蛟族。 难不成,她是琳琅的…… “我也不清楚,它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我脑海里了。”白琅也弄不明白。 当时是体內的小珠子提醒的她,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识海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卷半透明的捲轴。 京游觉得很无奈,这小东西也太迷糊了,事关自己的身体,怎么一问三不知。 “罢了罢了,只要跟著你们,我总能弄明白……”他嘆了口气,不再多问。 “那飞羽仙子要怎么办?我们要去羽族找灵羽真人吗?”白琅觉得,看灵羽真人对他妹妹紧张的態度,还是儘快把云飞羽带到他身边比较好。 “肥鸡现在自顾不暇,可没空照顾他妹妹。”京游病不赞成现在去羽族。 他看了看白琅这瘦弱的小体格,又想到她不过用了两次《愈灵书》便又饿又困,忍不住提醒道:“小傢伙你暂时还是先別启动《愈灵书》了。” “云飞羽如今不过是个魂体,就让她暂时在《愈灵书》里先待一段时间吧。” 陆別川对《愈灵书》的了解不如京游,但他徒弟的身体他更清楚,的確是不適合再频繁地大量消耗灵气。 於是,对京游的提议自然没什么异议。 师父没意见,白琅当然乖乖听话。 第79章 咦,这是谁的逆鳞? 姜国的事终於告一段落。 顾泽燁身死,顾鸿远虽是魂体,但目前看著状態也不错。 於是,幽谷眾人在姜国又停留了几天后,便打算动身离开,赶往望月海。 “仙长们不再多休息几天吗?”顾鸿远夫妻俩挽留道,“小恩人的身体看著,还未完全恢復呢。” 他们夫妻俩只有顾清澜一个儿子,而他又在很小的时候,便早早拜入了幽谷。 这导致姜后完全没怎么体验过带孩子的乐趣。 虽说,他们和顾清澜之间的亲情,並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的阻隔而有所消减。 但毕竟如今顾清澜已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了,姜后他们自然也不能用对待孩子的態度对待他。 反观白琅,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小童模样,正是当初顾清澜刚离开姜国时的年纪,同时又是顾鸿远的救命恩人。 就算她一直强调自己都一百岁了,是个成年人,但不管是顾鸿远夫妻眼里,还是其他人眼里,她就是个小崽子。 於是,姜帝夫妻俩简直把一腔无处安放的父母爱,都投在了白琅身上。 更何况,她长得漂亮可爱,又乖巧能吃还不挑食。 简直是姜后心里完美的女儿模样。 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把白琅视如己出了。 听到眾人打算离开,比起自己儿子来,姜后反而更捨不得白琅。 顾清澜对母亲的区別对待,简直哭笑不得。 洛泱和斯荇倒是十分幸灾乐祸的看戏,洛泱笑嘻嘻地对顾清澜道:“五师弟,我看不如让姜后殿下认下琅琅做女儿算了,你白捡个妹妹多好。” 他说这话时,浑然忘了,当初顾清澜刚回幽谷时,自己对他和白琅的亲近吃味的模样。 但顾清澜可没忘,他淡定地对洛泱说道:“三师兄这提议甚好,如此一来,琅琅不仅是我的小师妹,更是我的妹妹,倒是亲上加亲了。” 洛泱脸色一变,捞过还在和姜后依依惜別的白琅:“行了行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我们该出发了。” 白琅呆呆地被他提起后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眼前一,换了个地方。 斯荇又从洛泱手里抢过白琅:“你跟五师兄的事,扯她做什么。” 白髮小童这才后知后觉地对洛泱抱怨:“三师兄,说过很多次啦,不要总是提我的衣领,很难受的。” “有些狐狸就算修成人形了,也改不了他的狗习惯。”斯荇放下白琅,嘲笑道。 洛泱被他气到,无心继续跟顾清澜掰扯,又转而开始和斯荇斗嘴。 桑秋无奈地扶额,只觉得自己这几个师兄师弟都不个让人省心的,她一手一个爆栗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京游在不远处,看到这闹哄哄的场景,笑眯眯地对陆別川道:“没想到你这喜欢安静的傢伙,却收了这么一群闹腾的徒弟,难为你忍得了。” “率性而为,有何不好?”陆別川並不觉得徒弟们吵闹。 他觉得,对比把徒弟们刚捡回谷时,他们一个个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如今生气勃勃的样子顺眼多了。 “对了!还有牢里那个傢伙!”洛泱突然想起了萧隨,“差点就把他给忘了,到时候得找望月老龙好好说道说道,为何要害我们小师妹。” 之前在处理顾泽燁的尸体时,他们便隨手把他丟到了姜国的地牢里。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直都在昏迷状態,堪堪吊著一口气。 “仙长请放心,我们已派人去把他带出来了。”顾鸿远说道。 没一会儿,两个身体健壮的侍卫,轻轻鬆鬆地提著萧隨的胳膊,把他带到了眾人面前。 在顾鸿远的示意下,侍卫把萧隨往地上隨意一扔,便行礼告退。 眾人发现,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萧隨看起来又衰老了许多。 他气息微弱,虽然意识昏迷,但身子却下意识地佝僂起来,呈自我保护的姿势。 “敢问仙长们要如何把他带走?”顾鸿远问道,“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命人安排马车,为仙长们代步。” “陛下可是昏了头?仙长们都有术法,哪用得上你安排的普通马车。”姜后对他有些无语。 “我此前从顾泽燁的库房里倒是又找到了一些东西,或许仙长们有用得上的。”她拍拍手唤来宫人,每位宫人的手里都捧著一个大托盘,托盘上堆了五八门的东西。 京游对顾泽燁那些搜罗来的宝贝有几分兴趣,闻言走近后开始仔细挑选。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適合修者的宝贝。 “哇,这块玉不错,小蛟你试试吸收里面的灵气看看?”他手指一挑,勾出一块做工精美的玉佩,隨手丟到了白琅怀里。 “哟,不得了不得了,连生香木都被他搞到了一截。”京游说著,又翻出了一块其貌不扬的乾巴木头。 听到生香木的名字,顾清澜衝到了他身边,“不知前辈可否把它给晚辈看看?” “你別激动,这截木头早就枯了,里面也没生香木汁,对你爹没用。”京游把木头给顾清澜,“但这木头也是炼器的好材料,可以收下。” 京游完全没跟姜后客气,在她拿上来的那些宝贝中挑挑选选,翻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这是连姜后都没想到。 她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不过是抱著万一的心態。 想著顾泽燁既然收著这些东西,或许总有那么一两分价值,如果有仙长们能用得上的,也算是全了这些垃圾的使命。 当然,某方面来说,这也得归功於京游身为流嵐万宝阁阁主的开阔眼界。 毕竟顾泽燁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凡人,並不知晓如何妥善保存灵物灵宝。 他的库房中的確有许多珍稀的天材地宝,但因为他的保存不当,差点就要沦为普通草木了。 “前辈他是不是太不客气了点……”曲溪小声地对身边的封砚说道,表情耿直:“总不能把人家的宝贝全都拿走吧……” 京游耳朵很尖,一下便听到了曲溪的声音。 他扭头不满地瞪了一眼道:“你这憨老虎,说的什么话,这不是他们感谢我们出手才给的谢礼么?什么叫不客气?” “没错没错,仙长儘管隨意挑选,这些东西我们留著也没用。”姜后赶忙道,“就算仙长不带走,到时候我们也会把它们给处理掉的。” 顾泽燁的东西,他们恨不得赶紧烧个乾净,多看一眼都膈应。 “咦?”说话间,京游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灰濛濛的扇形物体,他好奇地拿起来端详。 看著像是龙族的鳞片。 只是这鳞片离开主人身体太久,早已没了光泽,且边缘处还有些磨损,十分不起眼。 “前辈,这东西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顾清澜就站在京游身边,见他不出声,一直打量著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出声问道。 “看起来,像是某条龙的逆鳞。”京游皱眉,“看这鳞片的大小,它的主人最多百余岁,真是奇怪……” 第80章 此行前去,是向望月海问萧隨的罪 “前辈,这鳞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白琅问道。 京游见其他人也对此十分不解,向他们解释道:“自万年前的封魔大战后,龙族幼崽的出生率便十分低下。” “那群老东西们便私底下定了规矩,在幼龙长大之前,不许他们上岸。” 他摩挲著手中这片已经十分陈旧的鳞片,缓缓说道:“更重要的是,幼龙不比成年龙族,没了逆鳞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死去。” “但是,我迄今为止,並未听说有哪家龙族的幼崽死亡。” 听京游这么一说,眾人觉得的確有些奇怪。 不过,鳞片看起来有不少岁月的痕跡,想来它的主人应该已经去世很久。 左右也不是他们认识的龙,白琅几人听京游解释完,就把鳞片拋在了脑后。 京游:“这鳞片我就收下了。” “仙长隨意便是。”姜后拿出顾泽燁搜罗的这些东西,本就是让白琅他们看上什么都可以拿走,自然没有异议。 京游闻言,毫不客气地把鳞片揣进了袖中。 “行了,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他拍拍手,结束了淘宝。 “澜儿,你这次也要和陆谷主他们一起离开吗?”姜后拉著儿子的手,终究还是不舍。 顾清澜点点头:“母后,此次离开姜国,我想儘快为父皇寻来生香木,替他重塑肉身。” 他说著,转向陆別川:“师父,请允许徒儿先去一趟长生林,之后再与你们在北海匯合。” “你想去求狐族给你生香木?”京游打击他,“我劝你死心吧,现任狐王抠门的很,不可能给你的。” 他在闭关之前,也曾问胡不归要过一瓶生香木,结果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京游內心慪得很,只觉得胡不归真是抠死了,活该他们狐族现在地盘越来越小! 他又不是白问狐族要,都说了会拿当初炼天机宝镜时,顺手炼的两块溯尘镜跟他们换嘛。 溯尘镜虽然比不上他的天机宝镜,但也属於天品法器了,和生香木的价值不相上下。 结果胡不归那傢伙,竟然说他炼的法器是破铜烂铁。 “多谢前辈提醒,不过,晚辈还是想再去试试。”顾清澜並没有因为京游的话气馁。 “既然如此,便让阿泱和你一起吧。”陆別川对徒弟们的决定,只要不是作大死,一般都不会干涉。 “啊?为什么要我和他一起啊……”洛泱有些不情愿,“师父,我又没在长生林生活过,就算跟著小五去了,在狐王那儿也说不上话啊。” 他还是更想跟著白琅他们一起去望月海凑热闹。 “为师之前告诉过你的落岩,便在狐族长生林。”陆別川淡淡道:“若你打算一直维持目前的身体状態,不去也可以。” 洛泱表情纠结,他当然不想一直做幽谷弟子中修为最菜的那个了! 师父这一定是威胁! 思来想去,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爭,红髮青年蔫蔫地应道:“知道了师父,我和小五去狐族。” 不过,他还不死心地和白琅咬耳朵,悄悄叮嘱道:“师妹,你们赶路赶慢点,等我和小五完事了,就马上就来找你们!” 白琅:“……” 三师兄在想什么呢,赶路的事儿也不是她说了算呀。 “行了,谁把这傢伙抗上,我们也该出发了。” 京游说著,再次拿出他的破云舟,在顾鸿远和姜后夫妻俩惊嘆的目光注视下,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看在……的面子上,这一趟我就不问你收费了。”他隱晦地瞥了白琅一样,语气十分欠揍地对陆別川说道。 “可是前辈,我们前几天赶来姜国时,乘坐您的飞舟也没有付钱呀。”曲溪憨憨地开口,“需要现在补上吗?” 京游一脸无语,他不过就是想在陆別川这占点口头便宜,这小老虎凑什么热闹。 几百年的修炼,光顾著练他那大个头,没练练脑子吗? “那么多废话呢?赶紧把地上这滩脏东西扛起来,上船了!”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耐道。 一直默不吭声跟隨他左右的金童银童,再次使用眼神交流。 金童:『主人他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陆谷主的二徒弟说的也没错呀。』 银童:『主人从来没在陆谷主那占到过便宜,破防了吧。』 金童:『主人好可怜……』 银童:『虽然是自作自受,不过真的好可怜……』 京游完全不知道他的器灵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吐槽,指挥曲溪把萧隨带上,便率先登上了飞舟。 陆別川对姜国皇帝夫妻俩点了点头,也隨之上船。 最后,除了要去长生林的洛泱和顾清澜外,其余人都乖乖地登上了破云舟。 白琅趴在船舷上,和姜后他们挥手告別。 破云舟缓缓升空,当地面上的人影变成了小黑点,它倏地加速,顷刻间便驶离了姜国上空,往望月海的方向飞去。 “师父,京游前辈,我们真的要去望月海吗?”白琅在姜国时,听到他们要去望月海的决定,还没这么忐忑。 但现在隨著飞舟破开云层,飞速前往望月海,她的心越来越紧张,对目的地有著隱隱的牴触。 “那当然了,难道小傢伙不想问清楚,这傢伙为什么要害你吗?”京游拍了拍她的头,“你在害怕什么?要我说,该害怕的是望月老龙才对。” 反正,京游是完全没把望月龙王放在眼里。 不管是他还是陆別川,连四海龙王见了他们都得礼遇有加,还会在乎区区一个附属海的老长虫? 陆別川安抚地揉了揉白琅柔软的发顶,温声道:“琅儿莫怕,有为师在。” “小师妹放心,既然这人没有认出你来,想必望月海的其他水族也不一定会认得出你。”封砚也出言安慰白琅。 “到时候,是与他们清算恩怨,还是瞒著身份,都看琅琅你的意思。” “就是,我们都在呢,你怕什么。”斯荇痞笑著揉搓了一把白琅的小肉脸,“在谷里时跟我吵架的气势去哪了?一群不要脸的长虫就让你胆怯,也太没用了。” 白琅在眾人的安慰声中,做了几个深呼吸。 接著,沉下心来,目光坚定地看向越来越近的湛蓝色海域。 大家说的没错!她已经不是望月海的符琅了,她现在只是幽谷的白琅而已。 內丹被挖给符凝儿,她早已还清了百年恩情。 而此行前去,是向望月海问萧隨的罪! 第81章 不会错的,这就是他们丟了一千多年的小宝 就在破云舟开始慢慢减速,准备下降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直直朝著他们撞来。 不知那白影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撞毁破云舟外的结界,飞舟上的白琅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凛冽狂风吹得一个踉蹌。 紧接著,破云舟和白影一起双双往下坠落,在京游和陆別川的灵力加持下,才免於摔成碎片。 眾人降落在了距离望月海还有一段距离的不知名海滩上。 “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敢来偷袭我的船?”京游怒气冲冲地跳下飞舟,下一秒却被眼前的物体惊了一下,“龙族?” 只见,一条比白琅本体大十倍有余的巨大白龙,正趴伏在飞舟的不远处,龙头恰好对著飞舟的方向。 他额上两支青色的龙角反著寒光,看起来十分尖锐锋利。 但双目紧闭,鼻腔中呼出炙热的气息,还有不容忽视的痛苦哀鸣声传来。 “这条龙,是不是受伤了?”白琅指著他白色身躯上,十分明显的一块缺口,还有金色的血液在不停地顺著鳞片缝隙流出来。 白髮小童脚下一动,下意识地想上前查看,被斯荇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斯荇皱著眉,“还不知道这傢伙是敌是友,万一是望月海的龙呢?” “六师兄,望月海除了符氏一脉,没有別的龙族。”而整个望月海的龙族中,只有老龙王一条白龙,白琅解释道,“他不可能是望月海的龙族。” 她自然认得望月老龙王的龙形,平心而论,和眼前这条白龙相比,气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这样,也轮不到你上去查看。”斯荇毫不客气地说道,“自己的修为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刚刚对望月海的警惕,转头就丟到脑后了?” “小六说得对,琅琅莫要衝动。”桑秋把白琅拉到身边,显然也很不赞成小师妹的衝动。 白琅只能默默咽回了想说的话。 她只是觉得,那条白龙的气息十分亲切,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並不会伤害自己。 “他就算死在这里,跟我们也没什么关係吧。”京游对白龙的死活根本不在意,他更在意自己被对方撞坏了的飞舟。 要知道他这宝贝飞舟的结界,可是能扛得住归天镜以下大能的全力一击的,结果被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东西直接撞破了! 修復结界要消耗大量的灵石。 如果这白龙倒霉催的死了,他定要把他尸身上所有值钱的部位全都拆下来卖了抵债! 或许是京游对白龙的恶意过於明显,昏迷中的白龙在海滩上翻了个身后,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巨大的金色龙目,目光锐利地看向白琅几人所在的地方。 让眾人惊讶的是,白龙如黄宝石般剔透的瞳孔,在看到他们后,情绪从警惕到难以置信的变化十分明显。 下一瞬,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巨大身影,竟灵活地躬身弹起,猛地往白琅的方向直衝而来。 陆別川脸色一变,抬起左手拦下白龙,右手一挥弹出冰刃向对方攻去。 其他几人也表情严肃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白龙被迎面而来的冰刃打得有点懵,眨了眨龙目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行为让人误会了。 他赶忙变回人形,顾不上自己腰腹和胸部渗血的伤口,急切地扑向白琅:“宝宝!我终於找到你了!” “?”白琅被他这莫名热情的態度嚇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安心。 “有病啊!”京游语气很冲地对白龙:“龙族真是个个都不要脸,叫谁宝宝呢?这里谁是你宝宝?” 白琅的几位师兄师姐也都怒目而视。 这是什么不正经龙,上来就对著他们小师妹喊宝宝? 陆別川黑著脸,把小徒弟挡在身后,对白龙化作的白髮青年冷冷道:“请阁下自重。” 白髮青年觉得十分烦躁,这些討人厌的傢伙,为什么要拦著他看小妹! 虽然他方才龙形的时候,看得不怎么仔细,可就算是隱约一瞥,他也能確定,被这冰块脸挡在身后的,就是他们西海丟了上千年的宝贝蛋! “你们这群偷蛋贼,快把我小妹交出来!”青年的脾气本就不好,心急之下更是没什么耐心。 眼前这些傢伙,定然就是当初从西海偷走他们宝贝龙蛋的贼! 他仰天长啸一声,伸出手虚空一抓,一桿银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既然说不通,那就打! 青年二话不说,挥著武器便和陆別川等人缠斗了起来。 可他本就有伤在身,又是以一敌多,根本没能接下几招,就被陆別川击倒在地,又被京游一脚踩在了地上。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京游冷哼一声,正准备好好质问他一番。 没想到,刚揍完一个白头髮,又来了一个白头髮,“大胆!什么人竟敢对我西海动手!” 清亮的女声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急速靠近白琅一行人。 白髮青年听到她的声音,十分激动,他疯狂地扭动著身子,大喊大叫道:“二姐!我找到小宝了!小宝就在这,肯定是这群傢伙偷了小宝!” 来人是个身量高挑,同样白髮金眸的英气女子。 她看到自己弟弟被人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眸中虽然盛满怒气,却按下不发,冷静地问道:“不知我三弟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 “二姐,是他们欺人太甚!” “偷了我们小宝,被我人赃並获也就罢了,还拦著我和小宝相认,又以多欺少打我!” “喂,你这龙可真是嘴皮子一碰就顛倒黑白。”斯荇简直被他气笑了,“什么以多欺少,难道不是你莫名其妙衝上来就对著我们小师妹喊宝宝么?” “还想强抢?抢不过被揍也是活该好吗!” “说得好!”京游脚下愈发用力,给斯荇鼓掌。 然后又对白髮女子道:“你是他姐姐?正好,这傢伙方才还把我们的飞舟撞坏了,赔钱吧。” 但白髮女子根本没有理会他,原本冷酷的脸上,此时却满是惊喜与不敢相信。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不知何时从陆別川身后走出来的白琅,声线颤抖:“小宝……” 真的是小宝! 她身上的气息,还有和母后格外相似的脸,不会错的,这就是他们丟了一千多年的小宝! 第82章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龙,只是普通的蛟罢了 白龙姐弟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好好沟通的样子。 白髮女子本是来寻自己受伤的弟弟,此时的心神却全都牵在了白琅身上。 “小宝,我是你姐姐呀!”她朝白琅伸手,不由分说地便想把她往自己这儿拉过来。 桑秋一脸警惕地打开了她的手。 京游打量了白髮女子几眼后,突然道:“你该不会是西海老龙家的那个,叫什么来著?” “在下敖琰,乃是西海二公主。”白髮女子听到京游的话,屈尊给了个眼神,敷衍地自我介绍道。 “没错!你是那条哭鼻子小龙嘛!”京游恍然,同时也鬆开了踩著白髮青年的脚。 “这傢伙是你弟弟的话……他就是当初那颗特別烦人的蛋?” 白髮青年:“……” 眼前这瘦弱的男人在说什么屁话,一副和他二姐很熟的样子。 还有,什么叫他是烦人的蛋?不知道的以为他见过自己的蛋似的呢!他很烦人吗?就算他烦人,关他什么事?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白髮青年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就想跟京游继续干架。 然而身上的伤口失血过多,头晕眼的,差点脚一软又摔回去。 幸亏被他姐姐拽了一把。 “你是……京游前辈?!”白髮女子这时也认出了京游,她惊呼道,“您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模样,我完全没认出来!” 除了那双標誌性的蓝眼睛,京游和敖琰记忆中的形象完全对不上號。 “行了,这不是重点。”京游没让敖琰在他的外貌上多探究,直接问她:“你和这小子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小傢伙怎么还跟你们西海扯上关係了?” 他朝白琅的方向努了努嘴。 白髮小童正被她的师兄师姐们护在身后,一脸好奇地探出头看著他们。 “我记得西海不是就三个龙崽子么?”京游嫌弃地瞥了白髮青年一眼,“这傢伙应该就是老三吧,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宝?” “前辈有所不知,母后於千年前诞下了一枚龙蛋。”说到往事,敖琰面色一冷,“然而生產时遭到了偷袭,不仅母后身受重伤,龙蛋更是被奸人窃走。” “二姐,蛋肯定就是被他们偷走的!现在还哄骗小妹认贼作父!”白髮青年生气地嚷道,下一瞬就被他姐姐揍了一拳。 “阿熠不许胡言乱语!” 若是没有京游在,或许敖琰也会像弟弟一样对眼前几人有所怀疑。 但京游於整个西海有恩,她相信对方相交之人,必不会是那等只敢背后阴人的奸佞小人。 “这条龙还挺没文化的……认贼作父是这么用的吗?”曲溪小声吐槽。 “就是,竟然说我们师父是贼。”桑秋也很不高兴,“真要是谁偷了他们龙蛋,也应该是望月海那群不要脸的吧。” 白琅原本对白髮青年还有些莫名的亲近之意,听到他对陆別川的詆毁,默默地收回了好奇的视线,不再看向他们。 听敖琰简单地解释完前因后果,京游看了陆別川一眼:“死人脸,你捡来的徒弟,你跟他们说吧。” “这位是?”敖琰觉得男人有些眼熟。 “幽谷,陆別川。” “什么?你就是那个拒绝了敖玥求爱的幽谷主人!”听到陆別川的话,敖熠双眼放光,儼然一副吃瓜的表情。 “当初东海珍饈宴上,听说闹得可难看了。”他嘖嘖嘴,“不过拒绝的好!敖玥那种嫉妒心强小心眼又坏脾气的人,谁看得上?” “哦?没想到我闭关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京游也来了兴趣,追问陆別川具体细节。 陆別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他的冷眼对京游来说完全没什么威慑力。 “诸位,还是先把小师妹的事给说清楚吧。”封砚出声,替自家不善言辞的师父解围道。 “不知,西海的两位殿下,为何认定我们的小师妹会是你们丟失的龙蛋呢?” “你们一定认错人了,我不是龙,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蛟而已。”白琅在此时开口,肉嘟嘟的小脸上看著没什么表情。 和她以往乖软的模样大不相同。 “我绝不会认错母后的气息!”敖琰语气篤定。 “可我真的不是龙,哪有龙蛋里能孵出蛟的!”白琅的声音高了起来,情绪有些莫名的激动。 她只是蛟而已,本就没妄想和这些高贵的龙族攀上关係! 望月海的龙说她鳩占鹊巢,行,她认了。 谁让她的確在望月海享受了百年龙族公主的待遇,就当是她欠他们的。 这面前这两条龙是什么意思? 非要说她是西海的龙蛋里孵出来的,说她是他们的妹妹。 一颗龙蛋里孵出一条蛟,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蛟又怎么了,这也很正常啊。”白髮青年,也是西海龙三子敖熠,不明白他们小妹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们母后是蛟龙,据说大哥刚生出来的时候因为体弱,龙族血脉被压制,也是一条小蛟。” 他大喇喇地就把自己兄长的老底给揭了。 “还是之后慢慢养好了身体,才变作龙形的。” 幽谷的几名弟子听后,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惊奇:“没想到西海龙太子,竟还有这样的经歷。” 要真照这条龙的说法,那琅琅她还真有可能是…… “不对啊,年龄对不上啊!”斯荇突然叫道。 差点就被这蠢龙给忽悠进去了。 他刚才不是说,他们西海的龙蛋都丟了上千年了,可小师妹她如今也不过百余岁而已。 “这不可能啊,她一定是我们的小妹!”敖熠执拗道,不由分说又想去拉白琅。 “怎么不可能,我本来就只有一百岁!”白琅躲开他的手,皱眉反驳道:“就算龙蛋里的確能孵出蛟,可年龄的事做不了假。” 她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被丟在地上的萧隨,自嘲地笑道:“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关於北海的通缉令,和望月海真假龙女的事。” “我便是那通缉令上的恶蛟。”她直视著敖琰姐弟俩,“断不可能是你们西海的龙,两位殿下还请別再纠缠了。” 第83章 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望月海啊 听到白琅的话,敖琰和敖熠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愣然。 敖琰很快回过神来,她拧著眉道:“关於小妹年龄的事,其中一定有诸多误会。” “至於北海……”她冷笑一声,“那群蠢货为了所谓的纯正血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狗屁的通缉令而已,我西海还没看在眼里。” 敖熠也在一旁不停点头,赞同自家姐姐的话。 反正他们西海和北海早就翻脸了,北海的龙又打不过他们,通缉令在他看来就是张破纸,唬人的罢了。 而且,关於望月海的龙女,他之前调查小宝的事时,曾找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若消息属实,望月老龙王怕是要把望月海给哭淹咯。 敖熠幸灾乐祸地想。 “京游前辈,你们往这个方向,定然是为了今年的珍饈宴吧?”敖琰提议道,“我和三弟正打算回西海,前辈与其他几位不若与我们同行。” “届时,我们可一同前往北海参加宴会。” 这样,还能名正言顺地把小宝也一起带回去。 不管白琅怎么说,敖琰认定她就是他们西海的小崽子。 如果能把人带回西海,相信父皇母后一定有法子证明小宝的身份。 不过,关於小宝的年龄是个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按时间推断,小宝应该都快要成年了,怎会只有一百岁稚龄呢…… 敖琰心里计划打算的很好,然而陆別川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多谢二殿下的美意,不过我们此行还需去望月海解决一些私事,不便同往。” “去望月海乾嘛?找他们砸场子?”敖熠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 他最喜欢打架了,他可以跟著一起去! 敖琰对自家弟弟唯恐天下不乱的德性十分了解,闻言面无表情地朝著他腰上的伤口用力一按,满意地听到敖熠的闷哼声,才收回手。 “有些疑惑,想要找望月龙王一问究竟。”陆別川淡声道,没有多做解释。 “要不然,你们俩跟我们一起去望月海也行呀,反正最后大家都要去北海嘛。”京游突然开口。 他对西海姐弟俩说的,关於小白琅的身世十分感兴趣。 这小傢伙身上,总觉得藏了很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管是和琳琅有关的那些,还是和她血脉有关的那些,京游都很想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前辈,这不太好吧……”白琅见京游一脸兴味,似乎没觉得不妥,忍不住出声拒绝。 她迴避了敖琰姐弟看向自己的灼热视线,“两位殿下身份尊贵,贸然出现在望月海,或许让西海和北海交恶,我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小蛟,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眾的……” “小宝是不是在关心我和二姐,小宝你真好!”敖熠完全忽视了白琅的最后一句话,化身无脑妹夸,一脸幸福地说道,“不过小宝你放心,我们和北海本来就结了梁子,见面打架常有的事!” “而且你二哥我厉害著呢,跟那些软脚龙干架从来没输过!” 白琅:“……” 谢谢,她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前辈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和三弟便腆顏叨扰各位了。”敖琰一口应下。 她已从白琅的语气中听出了她对他们的牴触和迴避。 反思了一下,敖琰觉得或许是自己和弟弟一开始的情绪过於激动,嚇到了小宝。 而且听小宝方才说的话,她从前在望月海肯定经歷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她现在对和龙族扯上关係十分排斥。 再一想到北海通缉令的內容,以及前段时间闹得四海沸沸扬扬的望月真假龙女事件,敖琰表情冰冷,眼里闪过寒光。 呵,什么卑贱的东西,竟怒斥小宝是恶蛟,还敢和小宝比血统? 整个北海海域的龙族,都比不上他们小宝一片龙鳞高贵! 同去望月海也好,她倒要好好问问望月龙王,为何他们西海的龙蛋会在望月海! “四师姐,难道这要让这两条龙跟我们一起去吗?”斯荇皱著眉,不爽地问桑秋道。 桑秋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师父的態度,大概是默许了吧。” “那条蠢龙,到时候別把事情越弄越糟了。”斯荇对敖熠的印象完全跌在谷底,尤其对方现在赖著不走的目的,还是为了跟他们抢小师妹的。 看著就討厌。 “小敖琰啊,要去望月海还有一段路呢。”京游笑眯眯地对敖琰开口,目光却注视著敖熠的方向,“我这破云舟,方才被你弟弟给撞坏了,这可怎么办。” 他语气听著苦恼,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被盯著的敖熠只觉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往自家二姐的方向靠了靠。 “不如,就让三弟驮著各位前往吧。”敖琰该卖弟弟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 “姐——!我还伤著呢,驮不动!”敖熠发出一声惨叫,难以置信地看向敖琰,一副被伤到的模样。 “行了,刚刚不是已经偷偷服了伤药了吗?”敖琰铁石心肠,不为所动道,“母后的伤药效果你我都知道,不许装可怜,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收拾。” “对了,地上这人是?”敖琰指著萧隨问到。 看起来伤的挺重,但京游前辈和小宝他们对这人都很不在意,她之前便没问。 不过,现在既已要出发,还是得问上一句到底要不要带著。 “这傢伙就是我们此去望月海的目的之意。”斯荇厌恶地扫了一眼,“不是什么好人,別让他死了就行。” 已经变回了龙形的敖熠闻言,便用爪子隨意一抓,也不管会不会让萧隨伤势加重。 “我准备好了!小宝,二姐,你们快上来!”变回原形后,敖熠的声音低沉了不少。 他还是用人形时的大嗓门和欢快语气说话,不免让在场的几人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白琅拗不过敖熠和敖琰,不得不第一个爬上龙背,其他人也跟在她身后陆续上来。 京游收起破云舟,拍了拍敖熠的硕大龙头,“出发吧小崽子。” 敖熠听到,不满地齜牙咧嘴,不过考虑到此时正在自己背上的小宝,还是忍下了扭动身子,想把京游抖下去的衝动。 第84章 呵,符龙王好大的威风 自姜国回来后,符凝儿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寧的。 她多次尝试联繫萧隨,却没能得到回应,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预感。 期间符煊来她这探望了好几次,都被她找藉口给打发走了。 今天同样也是如此。 符凝儿看不懂符煊对她到底什么態度。 要说不关心吧,自她被寻回望月海,对方对她一直很亲昵,仿佛要补偿她受得苦似的,各种好东西源源不断往她的宫里送。 可要说疼爱她,每当她旁敲侧击,想要问问自己和符琅身世有关的事,符煊的脸色却总是立马就会冷下来。 大哥符珵的態度,同样让人感到捉摸不定。 刚把她带望月海时,符珵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就算她弱水症发作时狼狈不堪,符珵也只有满眼的疼惜。 服用了符琅的內丹后,她的病症本应痊癒。 前几日,弱水症却毫无徵兆地再度发作,那次之后对方看她的眼神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符凝儿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就算尊上替她改头换面,甚至仿造了血统和逆鳞的位置,但她毕竟也不是真正的望月公主。 有时候,符湛父子三人对她的亲切態度,甚至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不適感。 因此,失去萧隨的消息,她一日比一日更惴惴不安。 “公主,有贵客到访,陛下请您过去。”蚌精侍女的声音打断了符凝儿的沉思。 符凝儿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女白皙的脖颈,某种闪过不易察觉的不虞之意。 “这种时候怎会有贵客前来?”她收敛情绪,柔柔地问道,“你可知他们从何处来?” “奴婢方才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似乎是西海的两位龙子殿下。”蚌精恭敬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符凝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把自己拾掇一番,迈著款款的步子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敖琰敖熠姐弟俩在来望月海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萧隨对他们小妹做下的恶事。 两位性子火爆的西海殿下,当下就想不管不顾地掀瞭望月龙宫,最终还是在白琅的亲自劝说阻拦之下,才勉勉强强地答应先礼后兵。 “二姐,我们小妹就是太心善了,这么软的性子,才会被这些玩意儿骑在头上欺负!” 敖熠咬牙启齿,声如雷鸣地低吼。 他们是怎么敢的?竟然剖了他们小宝的龙珠,去给不知道哪里找回来的腌臢东西,治疗什么荒谬的弱水症! 敖熠发誓,自龙族从归极大荒诞生以来,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族人患上这种低级病的! 等小宝的师父问完话,他要把望月海的所有龙一个个的剖心剜珠,来给小宝报仇! 敖琰的脸色同样冰冷,內心显然是和弟弟一样的想法。 以敖琰为首的一行人,不等虾兵蟹將的通报,便径直闯到瞭望月海的水晶宫正殿。 敖熠把萧隨往地上一扔:“让符湛那个老东西出来!” “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望月海!”老迈的声音响起,一道矮小的身影迅速从殿內掠出。 “龟丞相,是我。”白琅看到龟九熟悉的老脸,一直处於紧绷中的情绪稍稍放鬆,她朝龟九开口道。 当初,正是多亏了龟九相救,她才能离开水牢,捡回一条命来。 这次再回望月海,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龟九,让她心中的牴触淡了不少。 幸好,龟丞相没有被她连累。 “你是……蛟妖琅!”龟九看著主动和自己说话的白髮小童,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竟然是几个月前从水牢逃走的符琅。 “大胆恶蛟,竟然还敢回来!”龟九怒喝一声,挥著武器就朝白琅袭来。 当初符琅从水牢失踪,看守的守卫都说是他把人放走。 若不是他那时候正好在符湛陛下身边,只怕就要被视作这狡诈蛟妖的同伙,被陛下处死了! 没想到,她如今竟然还敢回来,还是带著人大摇大摆地闯进龙宫! 虽然符琅的人形不知为何变成了小孩子,可她当初也是他看著长大的,不可能认错。 龟九的攻击狠辣,丝毫不留情面,只可惜,在战斗狂魔敖熠的眼里完全不够看。 西海龙三子殿下抬起一只手,轻轻鬆鬆地便挡住了他的重锤。 再手一挥,龟九不受控制地连翻几个跟斗,倒退著摔倒在地。 “琅琅,你不是说当初是龟九救了你吗?”桑秋看著眼前一脸怨恨的老龟,皱著眉小声问白琅,“可他现在这模样,完全不像啊……” 白琅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龟丞相的態度为何会和之前天差地別。 她受伤地看向龟九:“龟丞相,当初不是您从水牢把我救出去的吗?” “住嘴!你这诡计多端的蛟妖,莫要胡乱攀扯我!”龟九被敖熠的长枪指著,不敢动弹,口中厉声呵止白琅。 他对符湛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擅自放走陛下特意叮嘱要牢牢看守的符琅。 “何人胆敢在我望月海龙宫放肆!”望月龙王符湛在此时姍姍来迟,身后跟著他的两个儿子符珵和符煊。 当看到趴跪在地上的龟九,以及其他被敖熠掀翻的水族侍卫,他脸一黑,沉声质问。 “呵,符龙王好威风,来者皆是客,这就是你们望月海对客人的態度?” 敖琰表情冷淡,无视地上被敖熠打趴下的一群虾兵蟹將,语气嘲讽地开口。 当符湛看清打头的一男一女,那標誌性的白髮金瞳,以及长枪银胄,眉头不由得一抽,在心暗骂了一句晦气。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把西海的两尊杀神给惹了过来。 西海龙王的三个子女,是连北海龙族见了都会绕道走的忌讳存在,他一个小小望月海怎么敢跟他们正面刚。 “敖琰殿下说笑了,这都是误会……”他换了一副表情,陪著笑脸,“不知我这部下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我定会好好教训他。” “误会?我看不见得吧。”斯荇冷声插话,“毕竟要害我们小师妹的,还有这个傢伙呢。” 他说著,用力踹了萧隨一脚,把人一骨碌踢到了符湛父子三人的跟前。 符煊与符凝儿更要好些,对她的身边人也更熟悉。 他没费多大劲,就认出了面前这面目全非的中年人,就是符凝儿的贴身人族侍卫萧隨。 符煊瞳孔大震:“!” “敢问阁下是?”符珵脸上掛著的温柔笑容淡了下来。 他眼神阴冷地看了萧隨一眼,继而皮笑肉不笑地问斯荇道:“阁下口中的小师妹又是何人?” 第85章 不必再与他们废话,索性都杀了吧 斯荇完全不搭理他,符珵的表情愈发阴沉。 “符龙王,怎么不见你的宝贝女儿呢?”敖熠笑眯眯地问道,“听说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不让我们见见?” “顺便,也好向我们解释一下,她这形影不离的好侍卫,为何要对我家小宝下咒。”敖熠脸上掛著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敖熠殿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符湛不知道敖熠这疯子口中的小宝是谁,但他心知拼武力根本打不过对方,只能强压下怒气,好声好气地说道。 “殿下还未向老龙介绍,这其余几位可是殿下的好友?”他的目光扫过京游几人,“都是我望月海的客人,大家不如坐下来,老龙这就命人备上好酒好菜,我们边吃边说。” “父王!”符煊面有不甘,这群傢伙分明来者不善,怕是来找凝儿兴师问罪的,他不明白,父王为何还要对他们如此好声好气? 符煊上面有符珵顶著,从未经手过望月海的事务,对西海的凶名也不曾耳闻,更是认不得敖琰姐弟。 因此,对自家父王这番示弱的举动既不满又不解。 但符珵显然认识敖琰和敖熠,他冷声吩咐侍从:“去把三公主叫来。” “坐下来谈就不必了,我们没这閒工夫与你们废话。”敖琰不客气道。 “陛下,是符琅带他们来的!”龟九不知何时寻到机会,就地一滚从敖熠的枪尖下躲开,他大喊著扑向符湛几人的方向。 “她就躲在那个绿头髮的身后!” 白琅被师兄师姐们护在身后,一开始符湛父子三人並未发现她。 此时,听到龟九的话,望月龙王父子三人的脸色均是一变:“你说什么!” 符煊更是把父兄的警告拋在脑后,不管不顾地便向斯荇攻去。 然而,根本无需京游或者陆別川出手,敖琰一脚把他踹得飞出了几丈远。 敖琰他们西海杀神的称號並非浪得虚名,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符煊撞到宫殿的柱子上,直接一口血喷出。 符凝儿端著龙族公主的架势,仪態端庄地赶到正殿,刚一踏进门,入目便是符煊飞出去的画面。 她娇呼一声,急匆匆地跑到符煊身边,心疼地扶起他:“符煊哥哥!是谁竟敢在望月龙宫伤害你!” 斯荇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哥俩好似的抬手搭在了敖熠的肩膀上: “你说这望月海的龙好不好笑,一天天的张口放肆闭口大胆,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竟敢竟敢的,不知道是对自己多自信呢?” “这么看来,还是你们西海的龙顺眼啊。” 敖熠脸一皱,一副被侮辱到的模样,望月海什么身份啊,也配和他们西海比? 接著,他又意识到不对,这傢伙什么意思?抢小宝的贼,谁要他们顺眼了! 他肩膀一抖甩开斯荇的手,上前一步道:“看来,这位就是你们那视若心肝的小公主了?” 敖琰的动作比敖熠更快,她如一阵风般,在眾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掐著符凝儿的脖子,把她举了起来。 “贱人,把小宝的內丹还回来!” 说著,敖琰的另一只手化作利爪,便要抓向符凝儿小腹,却被一阵灼热的刺痛挡了回来。 符凝儿趁她愣神之际,用尽力气挣脱禁錮,也顾不上维持弱柳扶风的姿態,连滚带爬地逃向符珵二人的方向:“大哥救我!” “敖琰殿下为何不发一言便伤我儿女!”符湛十分愤怒,只觉西海简直欺人太甚,莫名来他们北海的海域作威作福。 敖琰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焦黑的左手,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 “二姐!”敖熠没想到自家难逢敌手的二姐,竟然奈何不了看起来便没什么战斗力的符凝儿,甚至还被她所伤,紧张地衝到她身边。 “无碍。”敖琰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定定地看向缩在符珵怀里的白衣龙女,“她有问题。” 符凝儿听到她的声音,又瑟缩了一下身子。 “不知凝儿何处得罪了两位殿下?”符珵安抚地拍了拍妹妹还在颤抖的身体,冲敖琰的方向冷声问道。 “另外,珵还有一事不解,望两位殿下解惑。”他看向白琅,“我北海的逃犯,为何会与殿下们在一起?” “若是西海执意要插手我北海的家务事,那珵不得不稟报敖庚陛下了。” 敖庚是北海龙王的名讳。 听到符珵的威胁之语,一直没有吭声的白琅,终於忍不住开口。 她高声质问:“既然符珵殿下这么说,敢问我犯了什么罪?” “混淆我北海龙族血脉,便是死罪。”符珵凉薄地勾起嘴角,“不过,琅琅既然主动回来了,大哥便不追究你此前逃跑的事了。” 他说著,竟朝白琅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这。 这下不仅是敖琰和敖熠,就连京游和陆別川都要被气笑了。 这望月海的龙,一个个的莫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哪来的脸自称小宝的大哥?”敖熠不客气地朝符珵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陆谷主,京游前辈,既然他们是这副包庇的態度,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敖琰手中握著和弟弟相似的长枪,对陆別川以及京游说道。 “索性便把他们都杀了吧?小宝身体的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调查。” 敖琰的语气轻描淡写,符湛的心却吊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大儿子突然犯得什么混! 就算符琅近在眼前,就算北海那边逼得再紧,在不清楚符琅和他们的关係之前,他不该轻易激怒敖琰姐弟啊! 在场其他几人实力如何他不清楚,可光是敖琰一人,便是能掀翻整个北海的存在! 更何况,现在还有她那个疯子弟弟。 “师父!敖琰殿下说得对,不必再与他们废话了!”老实人曲溪都被气得开口。 其他幽谷弟子更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就算在场的气氛如何剑拔弩张,对符珵来说却没有任何影响。 他目光看著白琅,倾身在符凝儿耳边低语:“凝儿乖,大哥知道你有与北海的传送法器,来,给大哥。” 符凝儿的瞳孔猛然一缩,埋在符珵怀里的脸上闪过惊疑。 他为何会知道自己与北海私下的联繫?! 第86章 我如今名为白琅,烦请龙王陛下別再喊错了 符凝儿被符珵圈在怀里,看似护著她的动作,可牢牢箍在腰间的手,却让她僵著身子没法动弹。 在其他几人眼里,只见到两人亲密姿態亲密地说著悄悄话,並未听清说话的內容。 符珵等著妹妹的表態。 符凝儿无法,只得咬咬牙,悄悄把一只半个手掌大的贝壳塞进了符珵的手里。 这是她才从尊上那得到的宝贝,是个一次性的传送法器,摔碎便可启动。 尊上曾警告过她,因为这件传送法器只能使用一次的缘故,所以必须选在最恰当的时机。 显然,眼前这情况,绝对算不上什么恰当的时机。 不过符珵向来说一不二,在整个望月海的威望並不比他父亲望月老龙王低。 符凝儿其实对符珵,有种打心底的害怕,对他的要求,她无法也不敢拒绝。 白衣的龙女,余光瞥到被一群人维护著的白琅,眼里的嫉恨和怨毒简直快要溢出来。 不过一介卑贱蛟妖,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去死! 如今还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更得到了西海的青睞! 同样血脉低微,她符琅凭什么? 符凝儿在很久之前就知道,符琅根本不是龙族的血脉。 她与萧隨早早筹谋,在她身上下咒,又费尽心思谋取她的內丹。 符凝儿觉得,她取代白琅明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事实证明,她的计划的確进行得很顺利。 可谁能想到,望月龙王不过是按照惯例,向北海报告族中事务时,提了真假龙女的事,却惹得北海竟暴怒异常,甚至立马派来使者彻查此事。 北海反应出乎望月海的意料,前来的使者態度也很倨傲。 对著她这个被寻回来的龙女,表现得很轻慢,隱隱透露出的讯息似乎表明,北海更重视白琅那个假货,而不是她这个“货真价实”的龙族公主。 这让符凝儿如何能忍。 幸好,白琅的內丹已经被她吃了,父兄们更是带她回望月海后,立马对白琅弃若敝履,不留一丝情面,这才让符凝儿內心感到勉强满意。 之后,为了弄清北海龙王真正的意图,她更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並从尊上那求来了不少宝贝,才好不容易收买北海使者,得到对方承诺,会及时与她互通北海的消息。 她自认为事情做得隱蔽,没想到,竟被符珵发现了。 白琅虽然被眾人护在身后,依然感受到了符凝儿充满恶意的视线。 她朝对方看去,符凝儿却很快又把头埋回了符珵怀里。 白琅敛眸,她早就知道,符凝儿並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无辜,萧隨对她下咒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她可不信,与自己没有恩怨的萧隨,会特意对自己下九冥族这种两败俱伤的咒,他必然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指使。 至於指使他的人,符凝儿便是最佳人选。 不过,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奄奄一息等死的蛟了,不管符凝儿有什么目的,又想对她再做些什么,她都不会坐以待毙! 白髮小童的手紧紧攥成拳,同样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我说死人脸,看来这一架,的確是不得不打了。”京游看向陆別川,脸上的笑意带著冰冷的意味。 他闭关不过才千年,归极大陆竟冒出了这么多目中无人的小辈。 眼前这条口出狂言的小龙,竟敢说归极秘境的传承者是他北海的逃犯,还说混淆北海血脉是死罪?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別川这小徒弟,既然被琳琅选中,那便与玄霄龙族撇不开关係。 而如今这所谓的四海龙族,在任何一条玄霄龙面前,都是必须要卑躬屈膝的存在,谈何尊贵? 望月龙王看著身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又看了看不远处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二儿子,內心不知把白琅骂了多少遍。 先不说她是如何得罪的北海,惹得北海龙王陛下直接下发了通缉令;就说今天她带著一群帮手来望月海打闹,符湛就后悔当初没在挖走內丹后直接杀了白琅。 要不是她把人带回来,他现在何至於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心里再如何懊恼,咒骂得再难听,他面上却不显,对上敖琰姐弟冷冰冰的枪尖,符湛说道:“实在不是老龙我心狠,而是敖庚陛下的命令难违。” “如今,这蛟妖……” 敖熠长枪往前一送,老东西竟还敢用这蔑称来称呼他们小宝! 符湛在敖熠的武力威胁下,立马改口,“如今想要符琅命的,不是我们,是敖庚陛下啊。” “我如今名为白琅,烦请龙王陛下別再喊错了。”白琅听到从前的名字,厌恶地皱起眉,纠正符湛。 而他嘴里说的,是北海针对她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从头到尾,不是符湛父子三人替符凝儿出气,便是符凝儿自己想对付她,关北海什么事,把她当傻子吗? “既然你们都说是北海要抓我,那就不劳望月海各位大驾了,白琅自会去北海问个清楚。” “我和你们,恩怨两清。” “师妹说错了吧,怎么会恩怨两清?”斯荇不同意,“他害你的事,可还没给个说法呢!” “没错,龙王陛下还是好好想想吧,你的宝贝女儿,指使侍从谋害我们小宝的帐,要怎么算。” 敖熠看著倒在符珵脚边的萧隨,冷声道。 符湛脸上皮肉颤了颤,强忍下怒火。 真是欺人太甚!西海的疯子到底哪根筋搭错,非要为了区区蛟妖,与他们望月海和北海过不去! 无人注意到,一直尸体般没有动静的萧隨,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符珵听见白琅说,要去北海问个清楚,他手里捏著符凝儿给他的贝壳,突然轻笑出声。 “既然琅琅这么主动,那大哥岂能不满足你呢。”他骤然出手,把手中的贝壳弹向白琅,並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又打出一道灵力,紧跟其上击碎了贝壳。 眾人虽然一直都在提防著符珵出手,但贝壳並不大,又瞬间被击碎,散开的碎片防不胜防。 只见碎掉的贝壳散落在地,亮起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吞没了白琅。 紧接著,符珵和符凝儿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第87章 陌生的宫殿 白琅猝不及防被红光包裹,完全没时间做出应对。 她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下便从望月海龙宫到了眼前这陌生的地方。 环顾四周,一片冰冷幽暗,只有极少的几颗夜明珠嵌在墙上,散发著照明的光芒。 然而与这偌大的空间相比,夜明珠的光亮显得十分微不足道,只够堪堪照亮它们附近的一小块区域。 白琅打量一圈后发现,这里似乎是某个宫殿。 不知道符珵和符凝儿是否也在这里,她心里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紧绷著神经,小心翼翼往前走。 虽然她脚下已经尽力放轻步子,却依然发出清脆的声音,甚至因为周围太过空旷,还出现了回声。 白琅皱起眉,停下了脚步。 体內的小珠子像是发现了她的紧张情绪,主动跑出来,飘在了她的肩膀上陪她。 有小珠子在,白琅果然没那么紧张了,她贴近墙壁,再次摸索著前进。 一边往前一边查看著四周,白琅渐渐发现,这个宫殿,竟然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並不是亲切感,而是让她觉得不適甚至想立马逃离的排斥感。 大概过了半刻钟的样子,白琅终於走到了这座大殿的尽头,那里突兀地立著一根和白琅此时身高差不多高的石柱。 石柱顶端有一个大石盆,白琅踮起脚后,勉强可以看到石盆里的东西。 那是一种似液体又似气体的,难以描述的白色物体,还有隱隱的金光在其中流转。 白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盆里的东西。 然而,还没等她伸手,那一盆白色的物体竟然瞬间就变成了黑色,其中的金光也变成了不详的暗红的光芒,散发出让人不適的气息。 回过神来的白琅瞬间收回了手,她心下大骇。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盆里竟然会有深渊魘气! 难道,是符凝儿和符珵搞鬼,让她再一次误入了玄冥九幽? 不过没等她再多想,让她惊讶的场景出现了。 魘气竟明晃晃地再一次变成了白色,让人不適的气息也隨之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白琅知道身边的这颗小珠子,很可能是某位上古大能的內丹,见多识广,知道很多事。 所以,她现在很想问问小珠子,知不知道眼前这景象怎么回事。 然而她只能跟它进行简单的意识交流,太过复杂的沟通小珠子听不明白,就算小珠子明白,也没法告诉她。 白髮小童的內心经歷了一番挣扎,最终作罢。 她靠著石柱坐下,开始盘算著要如何离开这座没有出口的大殿,联繫上陆別川几人。 没错,她刚刚探查大殿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四面密闭的空间,没有进口也没有出口。 *** 而另一边,符珵和符凝儿,正在北海辽阔的珊瑚丛园里,大眼瞪小眼。 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符珵二人並没有如他所预想的那般,直接来到北海的宫殿里。 並且,白琅也没跟他们在一起。 他盯著符凝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嗓音冰凉地问道:“凝儿能否向大哥解释解释,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符凝儿眉心一跳,知道符珵现在很生气。 她低著头掩饰脸上的愤怒,在心里咒骂他。 传送法器是他硬要去的,也是他自己发动的,现在来让她解释?她解释什么? 原本尊上给她这件法器,就是让她用来传送去北海的,谁知道符珵这个神经病会朝符琅丟啊!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抓住了一块碎片,现在根本都没处找符琅去。 符凝儿差点都想怀疑,符珵是不是为了符琅在故意整她! 尊上只告诉了她,这个传送法器是通往北海的,可具体是定位在北海的哪里,她也不清楚。 幸好她对北海十分熟悉,很快认出了他们现在身处的这片珊瑚丛,是北海龙二公主寢殿后的园。 “符珵哥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凝儿走。”她轻声细语地对符珵说道。 对方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 符凝儿熟门熟路地穿过珊瑚丛,又避开了好几个路过的蚌精侍女,顺利地带著符珵离开了北海二公主的寢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符珵看著她对这里的每一个岔路口,还有每一个拐角都十分熟悉的模样,若有所思。 “凝儿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两人停下后,符珵突然开口道。 符凝儿闻言,转身的动作顿了顿,继而脸上掛起温柔的笑意,撒娇道:“符珵哥哥不是都知道了嘛,凝儿之前,与北海来的使者大人私交还不错。” 她表情羞涩:“使者大人之前与凝儿閒聊时,便提起过北海的这座珊瑚园。” “方才我们身处其中,凝儿一下便认出来了。”符凝儿脸上带著少女的娇憨,“那些紫风珊瑚可真漂亮呀,听说只有北海才有呢。” 符珵闻言,也不知信了几分,倒是没有再多问。 突然,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符珵一把抓过符凝儿,两人隱入了假山巨石后面的阴影中。 “哎,距离这珍饈宴会的开始也没几天了,陛下怎么还没回来?”一道声音清脆活泼,抱怨道。 “嘘!你可千万別隨意打探陛下的行踪。”另一道声音则稳重许多,警告身边人道,“难道你忘了之前那个被处死的……” “哎呀水香姐姐,你快別嚇唬我了,我哪有打探陛下的行踪~”年轻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撒娇般辩解道。 “就是感觉,最近咱们北海的气氛有些嚇人,几位殿下看起来心情也都不是很好。”她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听说陛下不在,是亲自去抓捕悬赏令上那条恶蛟了。” 被叫做水香的侍女,同样也压低了嗓音:“没有根据的事別隨便乱传,仔细二公主听到了,没你好果子吃。” “五百年前,便是有一位像你这样什么都好奇的蚌精姐妹,被抓到偷偷跟著陛下去了禁殿,结果被扒皮抽筋,最后活活打死了。” 不知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被她话里的內容所嚇到,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不再说话。 符珵兀自分析著两位侍女话里的有用信息,没注意到,符凝儿在听到两人的谈话后,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著。 第88章 我们家小宝到底被你们藏哪去了! “水香姐姐,可算是找到您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又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语气著急,听著还气喘吁吁的。 “什么?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们,两位公主关係不好,儘量別让她们碰上吗?” 水香大惊失色,也顾不上继续教训身边的小侍女,跟著来人匆匆走了。 听著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符珵和符凝儿仍继续躲藏了好一会儿,才从假山后出来。 北海二公主和三公主关係不睦,这在整个北海海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符珵自然也是早有耳闻。 倒是不知道,竟然已经到了见面就会大打出手的地步,听那过来寻人的侍女所言,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他心下一番计较,认为这是个能浑水摸鱼的好时机,正好能趁此机会探查一下北海,並儘快找到符琅。 当初,符琅身为蛟的身份曝光后,符珵心里的確是十分恼怒的。 感觉受到欺骗的同时,他还有一种“竟然被卑贱血统的妖族蒙蔽”的屈辱感。 只不过,习惯了以温和假面示人的望月龙宫大殿下,比起他弟弟来说,情绪要內敛很多。 因此,白琅当初只感受到符珵对自己的骤然冷待,倒是没感受到如符煊那般摆在明面上的恶意和嫌弃。 殊不知,符珵內心对她的鄙夷和嫌恶,只会比符煊更甚。 然而,隨著事態的发展,符珵发现,北海方面对他那冒牌妹妹的关注度,远远要高於新找回来的符凝儿,这让他有了別的打算。 望月海身为北海的附属海域,就算符珵在望月海是龙子殿下,可他却硬生生要比北海的直系龙族低一头,就算对方不堪大用,蠢笨愚钝。 他內心骄傲,不甘於永远屈居那些废物之下,被他们呼来喝去,所以早就开始暗自谋划。 白琅的存在,便是他眼里一件能和北海平起平坐谈判的筹码。 这样看来,他心里对白琅血脉低微的嫌恶之感,倒是淡下去了不少。 符凝儿听到符珵的计划,脸上表情一僵,第一次觉得,被望月龙王寄予厚望的她这便宜兄长,或许被捧得太高了,以至於没了自知之明。 想要在北海探查?顺便找到符琅的下落? 他莫不是疯了!这里可是北海,是四海中守备最为森严的海域! 若说西海的龙族都是一群隨心所欲的疯子,那北海的龙族,就是一群毫无感情的冷血杀手…… 不讲情面也没有情分,凡是触犯了北海的律法,便只有死路一条。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跟著符珵去送死的! 而且,他刚刚难道没听到那几个侍女说的话吗?北海的二公主和三公主打起来了! 符珵身为望月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人女人的残忍和嗜血。 万一不小心撞上她们…… 符凝儿不由得一哆嗦,只觉得被她遗忘许久的,皮肉剥离筋骨尽断的痛楚,再一次瀰漫上来。 “凝儿难道不愿意陪大哥走吗?”符珵脸上戴起温柔的假面,笑著问眼前面露抗拒的少女。 “可是这北海辽阔,凝儿又是被为兄连累,为兄实在不敢放心凝儿一个人行动。”他体贴地搂住符凝儿纤细的腰肢,不容她拒绝。 “符珵哥哥,凝儿只是有些担心,我们此次造访乃是不请自来,若遇上北海的人,实在不好交代。” 符凝儿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咬牙忍下想翻脸的衝动,內心说服了自己好几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才勉强开口,脸上全是挤出来的笑意。 “无妨,为兄早已想好理由。”符珵表情自信,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没把符凝儿说的放在心上。 他早在符凝儿之前,便已经收买了北海派来望月海的使者。 符凝儿自以为私下进行的计划,其实北海使者转头就全抖落给了符珵。 没办法,谁让符珵给的更多呢。 符珵捏著使者的把柄,自然也有能与他沟通的方法,届时若真的正面对上北海其他人,自然会有那使者出面替他解释。 符凝儿没法直白地拒绝符珵,现在也不是和她这便宜兄长撕破脸的时候,她只得强压下心头愈演愈烈的不安,被迫跟符珵走。 然后两人刚离开那偏僻角落没多久,就发现远处的某座宫殿那,似乎发生了骚乱。 能听到许多水族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尖叫声,还有像是斗法的动静。 符凝儿脸色发白,认定那里的骚乱,一定就是方才几位侍女口中提到的,北海二公主和三公主打架的事。 她抓住符珵的衣袖,再次淒淒地哀求道:“符珵哥哥,凝儿的身子此前旧疾復发,还未好利索,我们回去吧。” 她对北海两位公主的恐惧,可以说是刻在了骨子里,如今就算已改头换面,成瞭望月的龙女,她也无法消除这种惧怕情绪。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符凝儿原本白皙的脸颊上,竟然真的冒出了青色的龙鳞。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如此“配合”,藉口身体不適,不过是一个託辞,却真的让弱水症再次发作起来。 符珵自然也发现了妹妹身体的变化。 他皱起眉,表情有些难看。 符凝儿弱水症发作,此时不適宜再留在北海,必须儘快把她带到岸上去,熬过必须离开水的这段时间。 就算他发现妹妹並不如最开始表现得那么纯良,可毕竟血脉做不了假。 再怎么说都是他们望月海的龙,符珵不可能眼睁睁看著符凝儿发病却袖手旁观。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打横抱起符凝儿,飞速掠向之前北海使者告诉他的结界出口处。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便有一群水族横衝直撞地往他们方才待著的地方跑来。 追在这群水族身后的,正是不久前还在望月海的敖琰和敖熠姐弟俩。 “你们西海別以为我们好欺负!等我们陛下和大殿下回来,啊——!”一个蟹精侍从一边逃命,一边色厉內荏地扭头放狠话,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敖熠一枪给挑飞了出去。 “聒噪!”敖熠嘲讽道,“就是你们那什么陛下殿下加起来一起上,也打不过我们!” “快老实交代,我们家小宝到底被你们藏哪去了!” 白髮青年眼冒怒火,一桿长枪所到之处,北海的那些虾兵蟹將一个个被他扫得横七竖八躺了一片。 水族们內心叫苦不叠,因为不知道西海的两尊杀神发的什么疯,打上门来就问他们要什么小宝。 那是什么东西?! 丟了宝贝找他们北海乾什么! 第89章 奇怪的血小人 北海那发生的骚乱,白琅全无所觉。 她此时正如临大敌地看著石盆里那些莫名物体。 方才,那些白中带金的不明物体,曾短暂地变成过深渊魘气,不过很快又恢復正常了,她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当她靠著石柱,正努力思索脱困之法时,却突然觉得视线一阵昏暗。 仰起头才惊愕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石盆中的物体再一次变成了烟气,而且数量似乎还变得越来越多,以至於满溢出来倾泻而下。 像一层黑色轻纱垂落,覆在白琅的头顶,这才让她发觉。 好在魘气並没有对白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没有侵入体內,也没有影响到其他。 白琅发现,自上次在小珠子的指导下,吸收了顾泽燁体內的魘气后,她对这种危险的东西便產生了免疫。 魘气伤不到她。 当然,就算真的如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白髮小童飞快地远离了石柱和魘气覆盖的范围,而后转身,警惕地盯著它们,等待著烟气再次变回那种无害的白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这一次,白琅等了许久,黑色也没有发生变化,甚至还在缓慢地向她这靠近。 不同於白髮小童的紧张应敌,她身边的小珠子,看起来颇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往前冲的架势。 “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能擅自行动。”白髮小童心知,自己根本拦不住小珠子的动作,只得口头上劝说,希望它能听进去。 小珠子晃了晃,也不知有没有理解白琅的意思,动作看著倒是的確没再往前冲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动作缓慢,气息也没那么让人不適的魘气,骤然间红光大盛。 它们停止了向白琅所在的方向靠近,反而迅速回缩进石盆里,並被红色完全侵蚀。 此时的石盆里,盛著的不像是黑色的魘气,倒像是一盆暗红色的血液。 气体化作粘稠液体,开始不停地咕嘟冒泡,最后竟慢慢从盆中拉伸而起,匯聚成了一个血红的小人模样。 那血红小人五官清晰,身上甚至还幻化出了纹样精致的衣袍,凭藉著脚下的液体托举,神色自在地立於石盆之上。 当冒泡停止,小人的模样也完全定型。 这时,他发现了躲在远处的白狼,迅速向她飞去,身后拖著石盆中延伸出来的长长血线。 “嗯?敖庚这傢伙,不是说那枚蛋丟了么?”他居高临下地看著白琅,以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嘛,害得我还特意跑这一趟。” 听声音是个有些苍老的男声,语气不满地抱怨著。 “不过算算时间,比上一轮的回溯,是要晚了几个月。”血色小人嘖嘖嘴,对一脸警惕的白琅道,“你这小龙,怎么还不变回原形?这都是第十次了,怎么还记不住。” 说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每过百年重来一次,你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白琅压根听不懂面前这小东西嘰里咕嚕说的那些话,她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声音很响,此时已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动静被人发现。 “你这小龙真没礼貌!”血色小人似乎被白琅的话冒犯道,生气地反驳,“我是替你逆天改命之人,是你的大恩人!” “你才是什么东西呢!”他小小的双手环抱胸前。 突然,小人“咦”了一声。 “不对呀,这一次怎么变成蛟了?!”他狠狠拧起眉,凑近白琅,甚至毫不客气地用白琅无法反抗的力道,把她的脸隨意掰来掰去。 “按理说我们的理论是可行的啊,前几次明明都成功了的……” “血脉应该会一次比一次纯净才对……这一次怎么竟是蛟血占了上风了?” “喂,小鬼,赶紧变回原形给我看看!”他语气不善,颐指气使道。 明明才巴掌大小,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和震慑,却让白琅根本无力反抗。 她心里並不想听他的话化作原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已经变了回去。 “龙角倒是已经长出来了,身体却还是蛟的身体。”血红小人动作粗鲁却仔细地探查著白琅的身体,“龙珠……嗯?这龙珠的位置怎么有点奇怪?” 小珠子此时已躲回了白琅体內,正熟门熟路地偽装成她的內丹,血色小人完全没发现它的异常。 这让白琅心里稍稍鬆了口气。 幸好。 一番探查后,血色小人確认,白琅的確就是他当初在北海做实验的那一颗蛋。 “算了,反正不管好事坏事,都是他们北海自己需要担心的,只要蛋没错,其他也与我无关。”血色小人无所谓地自言自语道。 “这一百年出的事可真不少,希望族长醒来后別生气。” 白琅还没弄明白这小东西在说什么,对方就突然从一个血色小人,一下炸开成了一张血网,把她完全困在了里面。 白琅的蛟形体积不算太小,却能被血网完全笼罩。 而与血网接触到的小白蛟,只觉得鳞片都在火辣辣地燃烧,痛苦非常。 那些疼痛感,像是从鳞片的缝隙中钻进她身体,並迅速占据全身。 深陷在痛苦中的白琅並不知道,就在她忍受痛苦的时候,符凝儿的弱水症也再度发作了。 “师父……师姐……”白色小蛟被痛得身子蜷缩,口中下意识地念叨著陆別川他们的名字。 血色小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更奇怪了,这一百年她到底经歷了什么?为什么会和前几次差別这么大?” 第90章 小宝若有个三长两短,定要整个北海陪葬 血红色的液体编织成一张黏稠大网,把白琅包裹的严严实实。 小白蛟被迫蜷缩著身子,在大网的缠绕下,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隙在不断缩小。 『好痛……好难受……』她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只有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轰鸣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血网的动作停了下来,血色小人面露不满地朝动静传来的地方飞去。 当看到来人的样貌后,他暗骂一声不好,又迅速撤了回来,並一头扎进石盆里,与那些红色液体融为了一体。 血色小人虽然消失,但包裹著白琅的网却並没有停止运动。 它们细细密密地缠绕盘旋,直至没有一丝缝隙,把小白蛟包裹成了一颗暗红色的蛋。 “这里真的不能进!这是我北海的禁殿!”不知哪个水族的尖叫声,从不远处响起,听著格外刺耳,正声嘶力竭地阻止著什么人。 “你们几个,快把人拦下啊!一群眼睛瞎的吗!快拦住他们——!” 能听出他的语气惊怒又急切,但似乎並没有什么效果。 两个手握长枪的白色身影如入无人之地般,越过被他们砸开的宫殿外墙,轻鬆地闯入了所谓的“禁殿”。 来人正是敖琰和敖熠姐弟俩。 “等陛下回来,我一定会如实稟告你们西海的罪行!”尖利的嗓音说著威胁话,敖琰和敖熠却充耳不闻。 “龟丞相……不是我们不想拦啊……”负责守卫禁殿的侍卫哭丧著脸,绝望地解释道,“谁能拦得住西海的凶神啊……” 他的胳膊断了一只,胸口也破了个洞,模样悽惨地坐在地上,身边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同伴们。 再一看已经塌了一半的禁殿,想到陛下知道禁殿被人闯入后会有的反应,侍卫觉得,还不如直接被那两姐弟直接打死算了。 “二姐!这里有个红色的蛋!”敖熠冲在最前面,在禁殿里查看了一圈后,发现了悬浮在石盆上的那枚红色椭圆形物体。 虽然看著有些奇怪,不过,应该是蛋吧? 敖熠不確定,於是开口唤敖琰过来。 这红色的蛋壳看起来十分柔软,表面起伏不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扎出来。 敖琰皱著眉,对弟弟冷声道:“这东西只怕不是什么蛋,而是鬼族的某种血禁之术。” 她从上面嗅到了让人反胃的,来自深渊的气息,和当初母后被偷袭时,伤口残留的气息一样! “什么?北海竟然私下里和鬼族勾结!”敖熠惊呼,表情也带上了厌恶,“他们不是自持血统高贵,向来看不起归极大陆上的其他生灵么?” “哦不对,他们以前还巴结天族,只可惜天族对他们不屑一顾。”敖熠毫不客气地嗤笑道。 就在这时,两人发现眼前这枚红色的蛋,竟然开始慢慢褪色,一点点变白,蛋壳里不知名生物的挣扎也安静了下来。 当它完全成为白色后,竟和他们西海的龙蛋长得十分相似,这让敖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便想把蛋从石盆上方拿下来。 敖琰眼疾手快地拉住弟弟,大喝一声:“阿熠!” 敖熠这才回过神来,目露警惕之色。 这颗蛋真是古怪!竟能迷惑他的心智?! 白色的蛋缓缓落下,严丝合缝地落在石盆中,敖琰两人才发现,它的实际大小,要比他们看到的大不少。 是普通龙蛋的几倍大,比之敖熠之前的龙蛋,都要大上好几圈。 “二公主,三公主,你们可算来了!”禁殿的破口处,北海的龟丞相简直要喜极而泣。 他压根不是敖琰姐弟俩的对手,可禁殿对他们陛下来说又十分重要,真是进不得又离不开。 只能干守在门口,期望著报信的人赶紧去把两位打架的殿下喊回来。 好在二位公主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事关北海,她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龟岩,这到底怎么回事!”北海二公主敖昑皱著眉,语气不善地质问他,“不是说西海的疯子打上门了?人在哪?” “他们闯进陛下的禁殿去了,老臣……老臣不敢进。”龟岩弓著身子,恭敬地回道。 北海的禁殿,对整个北海来说都是谈之色变的禁地,除了北海龙王敖庚之外,其余任何人不准入內。 就连敖庚的夫人与孩子也不被允许。 敖昑闻言,又环顾一圈狼藉的四周,眉头皱得更紧了。 反倒是一旁的北海三公主敖晗一脸的不在乎:“这殿都塌了一半,西海的都闯进去了,龟岩你还怕什么?” 她揪著自己颊边的一缕头髮,吊儿郎当道:“该不会……你是怕被他们打死吧?” “三公主莫污衊老臣,陛下之命难违,老臣只是怕陛下归来之后问罪。” 龟岩的身子弯得更低了。 “嘁,既然姐姐和龟岩都不敢进去,那就让妹妹我先去一探究竟吧!”敖晗说完,不给眾人阻拦的机会,猛地躥了出去。 她早就对父皇这谁都不许进的禁殿好奇不已了,如今正是个好时机! 不过,她才刚衝进去,迎面便撞上了怒气冲衝出来的敖琰和敖熠。 敖熠的怀里,还抱著一条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小龙崽子。 “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放下!”敖晗並不清楚禁殿里到底有什么,但看到敖琰两人抱著一条小龙出来,她默认这是他们北海的龙。 毕竟龟岩刚刚也说了,两人是空著手打上门的。 本就怒火中烧的敖熠,闻言差点就气炸了,难为他还记得,自己怀里抱著失而復得的小宝,没有直接衝上去干架。 敖琰同样一脸压抑不住的愤怒,她金色的眼眸仿佛要燃起来一般,恶狠狠地盯著敖晗,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们把从我北海禁殿偷出来的龙崽子放下!”敖晗还未和西海交手过,此时也完全不怵敖琰。 她自詡自己也是北海排得上名號的高手,任世人把西海吹嘘得再厉害,她根本不信。 “很好。”敖琰怒极反笑,她看著敖晗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我们小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你们整个北海陪葬吧!” 第91章 这是我的北海的幼崽,怎成了西海的蛋 “呵,口气还不小!”敖晗也生气了,她祭出自己的武器长鞭,攻向敖琰,“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敖琰握枪迎战,还不忘转头叮嘱弟弟照看好小妹。 “二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人再把小宝抢走的!”敖熠虽然也想暴揍北海的人,替小宝报仇,但现在显然是小宝的身体更重要。 天知道他们看到小宝竟然从那颗蛋里出来时,心里有多震惊。 原本,姐弟俩都认为蛋里是什么不祥之物,毕竟外层的红色物质所散发出的气息,让人十分不舒服。 可没过多久,红色就慢慢淡化,整颗白白净净的蛋躺在石盆里,和任何一枚普通的蛋都没什么区別。 没过多久,蛋壳就在敖琰姐弟面前噼啪裂开,一条气息孱弱的小白龙就这么毫无徵兆地掉了出来。 被敖熠眼疾手快地接住。 一开始,他们还没认出这是白琅。 因为它看起来完全就是一条小龙崽子的模样,有龙角有龙鬣的,全然不是他们小宝口中的蛟。 直到听见小白龙梦囈般的呻吟:“我没错……还给你们……师父……” 声音十分耳熟,正是他们的小宝! 好好好,小宝当年的意外遗失,果然跟北海脱离不了干係! 这次直接在北海被他们找到小宝,看那些人还能如何狡辩! 敖琰出手狠厉,招招不留情面,这让敖晗越打越是心惊。 她就连和二姐敖昑对战都能占上风,面前这傢伙却几乎是压著她打! 別说对敖琰造成伤害了,她的长鞭甚至都进不了敖琰的身,反倒是她自己,被对方的长枪打中好几次,已多处负伤。 毫无悬念的战斗,最终以敖晗被踹出去作为结束。 敖琰和敖熠也隨之踏出禁殿。 守在殿外的龟岩和敖昑,眼睁睁看著敖晗倒退著飞出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和敖琰冰冷的视线对上了。 “老东西,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小宝的下落么?”敖熠冷著脸质问龟岩,“不是说你们北海清清白白呢?那我怀里的这是什么!” 龟岩也没想到,为什么他们陛下,竟然会把一条小龙崽子偷偷藏在禁殿里! 北海近一千年没有新生儿出现了,他们的育龙殿空得很,完全可以养得下这小白龙的,陛下为何要把龙崽子偷偷藏在禁殿呢? 龟岩无言以对。 敖昑在此时开口:“谁知你们是不是偷偷把它带来北海,大闹这一通,就为了嫁祸呢?” “放屁,谁閒著没事来嫁祸你们?”敖熠想不到对方如此不要脸,板上钉钉的证据都可以直接无视,睁著眼说瞎话。 “三弟,和他们无需多言,打就够了。”敖琰再次提枪,攻向敖昑。 没过多久,对方就和敖晗作伴,双双躺在了地上,高贵和风度全无。 “二姐,接下来要怎么办?”敖熠满不在乎地看著地上那群人,“咱们是先回西海,还是等著北海老龙王回来,向他要个说法?” “小宝身体看起来明显不对劲,还是儘快回西海,让母后替她查看一番。”敖琰皱著眉,担忧地看著敖熠怀里的白琅。 他们小宝如此柔弱又可爱,北海的人简直个个都该死! “来的路上,我已给母后他们发出消息,想来也正盼著我们带小宝回家呢。” “放肆!两个无知小儿,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一道惊怒的声音炸雷般响起,隨之而来的,是一片乌压压气势汹汹的水族。 领头之人是个中年人的模样,额上两支黑角,面色同样漆黑,高颧骨和瘦到有些凹陷的脸颊,让他看起来閒著刻板又冷漠,正是北海龙王敖庚。 敖庚原本正在狐族领地附近,寻找符琅的踪跡。 结果突然收到龙宫发来的加急密信,其上写著西海杀神闹上门来喊打喊杀,非要他们交出什么宝贝。 侍从和侍卫们都觉得莫名其妙,龟丞相龟岩也觉得十分委屈,他们哪知道什么西海的宝贝? 可敖庚本人却是心里一惊。 当初借著西海龙后遇袭,从而导致提前產子的机会,他十分顺利地便偷走了她的孩子。 此后千年,西海的龙蛋都被他好好地藏在禁殿里,以百年一次的回溯,来进行天澜族教他的净化之法。 若不是百年前的那个意外……一切本该无声无息地进行下去的! 思及此,敖庚觉得当初对那该死的蚌精,惩罚还是太轻了。 坏了他北海的大事,蚌精的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说来说去,北海的確偷了西海的宝贝…… 当敖庚匆忙赶回来,看到乱成一锅粥的正殿,以及不远处目之所及,塌了一片的其他宫殿,气得脸色青黑。 既然已经被西海发现了,那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敖庚陛下,不知可否为小侄解惑,我西海遗失千年的龙蛋,怎会出现在你北海的禁殿之中?” 敖熠可不怕这老东西,他听到对方威胁似的话,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好侄儿怕是认错了罢,这分明是我北海刚诞生的小崽子,怎会是你们西海的蛋呢?” 敖庚看到敖熠怀里,宛如新生儿一般的小白龙,心下稍微鬆了口气。 幸好,看来回溯已经完成了。 虽然不知这小崽子是如何凭著一己之力再次回到禁殿的,可敖庚明白,回溯一旦成功,新一轮的净化就又开始了。 就算西海再怎么闹也无济於事。 “呵,小宝身上有我西海龙族的印记,就连逆鳞位置也与我们幕后一模一样,你这老不羞,竟还在狡辩!” 敖琰怒斥敖庚,完全没把这所谓的长辈放在眼里,这让敖庚觉得丟面子的同时,心里对他们愈发仇视。 他愤恨地想到。 可恶的天道,若是要压制龙族的发展,为何不公平一些! 明明其他海域的龙族也同样借过天道的运势,为何却只针对他们北海一脉的幼崽! 看看面前这两个白头髮的西海疯子,仗著武力值有恃无恐,竟还敢威胁他! 万年前他敖庚追隨天澜族的大人们征討鬼族时,这两个小鬼的妈都还不知道在哪个破水潭里等待时机化龙呢! 第92章 白琅恐惧的是,她为何会把其他人当成食物 “敖琰敖熠,你二人別欺人太甚!我北海岂是你等黄毛小儿撒野的地方!”敖庚身后一名龙族武將怒斥道,“还不放下手中的幼崽,速速束手就擒!” “哈?”敖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来这北海的人,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竟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小宝是他们的崽子这种话。 “唔……好饿……”就在这时,敖熠怀里的小白龙嚶嚀一声,动了动身子从昏睡中醒来。 白琅支起有些昏沉的脑袋,迷茫地看向不远处,以敖庚为首气氛紧张的一群水族。 抱著她的敖熠惊喜地把小白龙捧到眼前:“小宝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白琅对上骤然冒出来的一张大脸,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一仰。 “三弟,莫要再嚇到小宝!”敖琰看著弟弟冒失的模样,出声警告。 敖庚那边自然也看到了白琅的甦醒,不过他並不担心,因为每次回溯之后,重生的小崽子都是完全没有之前记忆的。 “孩子,到父王这里来。”他制止身后一眾下属,独自向敖琰两人的方向靠近,压低声音诱哄道。 敖琰和敖熠都怒目瞪向他,却又怕嚇到白琅,不敢大声呵骂。 白琅在敖庚靠近时,便已认出了他的身份。 毕竟,她从前在望月海时,曾跟符湛来过一次北海,也远远地见过敖庚。 当初,敖庚对她可没有现在这么温柔。 他为什么自称是她父王? 白琅简直一头问號,前有西海的两位龙子殿下说她是西海的孩子,现在北海龙王又说是她父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归极大荒莫不是疯了……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飢饿感,白琅眼前发晕,脑子一阵昏沉。 她顾不得思考其他,只想赶紧吃点东西饱腹,於是下意识地挣脱了敖熠的怀抱,往不远处的禁殿又飞了回去。 敖庚看到小白龙眼睛隱隱发红,暗道不好。 以往几次回溯之后,他们都会备好足量的富含灵力的食物给白琅,因为回溯会大幅度的消耗她的能量。 可这一次事发突然,他根本没做准备。 若她过於飢饿,恐怕会导致体內吸收的魘气爆发。 魘气一旦爆发,那耗费了近千年时间的净化进程,就要功亏一簣了…… 敖庚想到这,衝上去想拦下白琅,却被敖熠的长枪挡住了去路。 “二姐,你快去看看小宝怎么样了,这里有我!”敖熠转头说道。 他刚才就想揍人了,看著北海这群不要脸的,手痒得很。 此时与几百个手持武器的水族对峙,也丝毫不慌。 “狂妄至极!”敖庚被两个小辈几次三番的下面子挑衅,实在忍无可忍,他瘦削的脸上一片阴沉。 西海的小崽子,他对他们宽容几分,真当他敖庚是个软柿子了不成? 另一方面,敖庚又心急白琅的状况,他祭出武器攻向敖熠,打算速战速决。 白琅此时又饿又渴,腹中火烧火燎的疼,口中也乾的不行,连方向都找不准,只凭著本能往石盆的方向飞去。 敖琰追在她身后,惊愕地发现自己差点追不上小宝。 白琅下意识认为石盆里会有东西能缓解她的痛苦,可让她失望的是,里面乾乾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小白龙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口中不停地发出无意义的嘶鸣声。 敖琰不知道自家小宝是怎么回事,看她这般模样,想要將她抱紧怀里安抚。 可她才刚伸出手,白琅竟红著眼睛,毫不犹豫地对著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嘶——”敖琰倒抽一口冷气,压住了身体想要反抗的衝动,放任白琅咬著自己的左手,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著她的脊背。 属於龙族的金色血液,顺著伤口处流入白琅口中。 白琅此时根本辨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口中清凉甘甜的味道,极大地抚慰了她的痛苦。 於是,小白龙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敖琰的血液。 被当做了食物的敖琰,胳膊被咬得狰狞一片,但她面不改色,只眸色暗沉。 一边心疼著自家小宝,一边沉思著北海对小宝做了什么。 白琅眼中的红光渐渐淡去,飢饿感被灵力填充后终於消失,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敖琰的血当成了食物。 原本紧紧缠在敖琰手臂上的龙尾,一下子鬆开,小白龙猛地离开敖琰,原地化作了一个面色苍白,一脸惶然的白髮小童。 不知是不是敖庚口中的回溯导致的,白琅此时的人形模样,比之前又缩水了不少,看著和京游那两个器灵一般,只有三四岁左右。 圆嘟嘟的小脸蛋上,写满了紧张和心虚,就连额上稚嫩的龙角,也像是映射出主人的心情一般,看著蔫蔫的。 “敖琰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一回神,就是抱著人家的手臂在那啃。 太过紧张之下,白琅都没能发现自己的人形又缩水了。 敖琰倒是一眼就看出了白琅人形的差別,不过以小宝刚才的龙形做比对,这人形的模样倒也符合。 主要的问题在於,小宝她的龙形怎会如此年幼? 初见时,小宝说她是蛟,已经百岁,这已经让敖琰姐弟感到十分困惑。 可小宝不过才失踪了几个时辰,等他们再次找到她,竟是眼睁睁看著小宝重新从一颗奇怪的蛋里出来。 小宝她这不相当於从一颗蛋,又出生了一遍? 敖琰心下担忧,此时只想儘快把小宝带回西海,母后她一定知道原因! “小宝莫怕,二姐知道你刚才意识不清,並不是故意要伤害二姐的。” 敖琰声音轻柔,小心地靠近白琅,“二姐之前受过的伤,可比这重多了,你这小奶牙能咬多重呀。” 她说著,为了证明自己的確没什么事,还当著白琅的面,面不改色地又甩了甩受伤的胳膊。 可白琅心知,这根本不是伤得重不重的问题。 让她心里恐惧的是,她方才为何会突然失去理智,把其他人当做食物! 她这么做,和鬼族,和魘魔有什么区別? 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出了问题,白琅的小手死死扣著衣角,敖琰进一步她退一步。 这让西海的二殿下颇为无奈,心中又给北海狠狠记上了一笔。 等带小宝回去后,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93章 小白琅她真的年龄倒退,逆生长了! 敖熠和敖庚的打斗势均力敌,两人都无法奈何对方。 敖熠面色凝重,心道这北海龙王有两把刷子。 敖庚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出手,轻鬆便能制服西海囂张的小子,结果却被他缠到现在,完全脱不开身。 眼见继续拖下去,小龙崽子那边可能会生变故,敖庚对著部下怒斥道:“还干愣著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他这时候也不讲什么单挑了,只想赶紧摆脱敖熠。 一眾水族得令后,全都提著武器围住了敖熠,这让白髮青年忍不住大骂对方阴险。 “老东西你不讲武德!自己打不过我,便叫帮手吗!” 敖庚冷冷一笑:“侄儿这话说得不对,本王还另有要事,怕你打得不够尽兴,这才让部下们陪你过过招。” 敖熠啐了一口,好一个为老不尊的傢伙,把打不过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虽然他並不怕这群乌合之眾,可无奈对方人数眾多,想要完全解决,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敖熠掩去脸上的担忧,只希望二姐和小宝那边没什么问题。 “敖熠殿下,我们来助你!”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怒喝,是赶来的曲溪等人。 之前,白琅三人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符湛也不知道自家大儿子在搞什么鬼,可面对一双双怒火衝天的眼睛,他却说不出口自己不知情的话来。 他在西海两位龙子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只得说出,白琅几人可能会在北海的猜测。 敖琰和敖熠听了,不由分说化作龙形,便直衝北海而去。 成年龙族全力飞行的速度,比京游的破云舟还要快上几分,陆別川他们根本追不上两人。 並且,想到以敖琰他们对白琅的关心程度,若是找到了人,定会好好照顾,几人索性留下来,把事问清楚了再赶去北海。 陆別川的脸冷得能掉冰渣,饶是自持身份的符湛,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也不由地老老实实回答对方的问题。 京游问他,为何觉得三人会去北海? 符湛定了定神,表情复杂地说道:“……在此前符……白琅的身份曝光后,北海没多久就派来了使者。” “那使者话里话外,问的都是关於白琅的问题。” “北海这么閒?还专门派人来了解你一个小小附属海的家务事?”京游嗤了一声,不信符湛的这番说辞。 符湛咬了咬牙,此时他已知晓了京游流嵐万宝阁阁主的身份。 想到就连北海龙王陛下,对他都是奉为座上宾的態度,符湛自然不敢得罪。 “老龙一开始也觉得十分奇怪,不过我儿符珵几番试探收买后,得到消息,白琅似乎和北海某个秘密有关。” “北海许是得到了白琅失踪的消息,这才找上门来……” “听你这意思,我们小师妹竟还与北海有关係,那她又怎会莫名其妙成了你们望月海的什么假龙女!” 桑秋怒道:“你们就这么给她扣上帽子,心安理得挖了她的內丹,倒是不怕得罪北海了?!” “这这……老龙一开始也不知情啊……若是知道她与北海有关,老龙绝不敢如此对她。”望月龙王著急地撇清关係,一脸他不是故意的无辜表情。 这下,连一向老实的曲溪,都被他这无耻与无情噁心到了。 老龙王的意思,若他们小师妹与北海没关係,就能被他隨便对待了? “老龙王,你虽然口口声声都是与你无关,但如今你也看到了。”京游看著一脸和善,脸上的笑意却莫名让符湛背后凉凉的。 “小白琅她身份特殊,不仅仅是北海重视她,西海也对她视若珍宝,她更不是你们口中那所谓的恶蛟。” “你啊,自求多福吧”京游说完,对依然冰著张脸的陆別川道:“行了,老陆你也別拿冷脸嚇唬他,我们赶紧去北海找你宝贝徒弟吧。” 陆別川冷声应下。 眾人踏出望月海的水晶宫正殿后,符湛还来不及鬆口气,就听见一声巨响。 原来是陆別川在离开前,隨意挥手打出了一道灵力,把他水晶宫的殿门给砸塌了。 符湛的老脸气得铁青,却拿几人没有丝毫办法。 *** 有曲溪等人相助,敖熠瞬间轻鬆了不少。 没费多少时间,就把拦路的水族全都揍趴在了地上。 “敖熠殿下,我们小师妹在何处?”战斗结束后,封砚开口问道。 敖熠指了指身后幽深的禁殿。 眾人正待往禁殿中去寻人,却只见激烈的打斗声愈来愈近,两道身影化作残光,触之即离地飞出禁殿。 没多久,又有一个奶娃娃跟著踉踉蹌蹌地跑出来。 桑秋一眼便看到了白琅,看著她又缩水了几分的身材,迟疑著唤她:“琅琅?” 白琅也看到了桑秋等人,她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一脸激动地飞奔向他们。 “师姐!师父!”白色的小糰子速度不慢,一个用力便扎进了正好弯下腰的陆別川怀里。 “喂,我说你才跟我们分开了多久,怎么越长越小了?”斯荇皱著眉,戳了戳白琅比之前更肉的脸颊。 白髮小童皱眉躲开他的手,奶声奶气地抱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一睁眼就在这,变成人形就是这副模样了。” 陆別川並不在意小徒弟的人形是大是小,只是担心她身体是否有损伤。 某些妖族会因为身受重伤,而把身体维持在幼年期,以减少灵力的损耗。 他捏著白琅的手,把灵力探入小徒弟体內,却发现没有任何异样。 “琅儿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適?”查不出问题,可小徒弟此番模样又实在不对劲,陆別川只能直接问他。 白琅犹豫著摇了摇头,她现在的確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过,刚刚因为饿著肚子,不小心喝了敖琰的血这件事,她纠结著没有说出来。 陆別川皱著眉,表情不虞。 若是在他没中离火之毒前,可直接以五行之气为小徒弟梳理经脉,五行相生,五行之气孕养之下,不惧任何病症。 可如今,他必须用寒冰之气来压制离火之毒,导致身体无法凝起五行之气。 陆別川自中毒后,第一次对体內的火毒,產生了强烈的排斥之意。 只可惜解除离火之毒需要的一味药材,如今在归极大陆上已然绝跡…… 京游从陆別川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高兴。 猜到好友在鬱闷什么,他也无可奈何,毕竟玄夕冰兰早就绝种了,就算他的流嵐万宝阁里,也没有存货。 京游只得笑眯眯地拉过白琅的手,再替她检查检查。 小傢伙身体特殊,之前替她拔除九冥族的咒时,他就发现了。 想来这次突然年龄缩水,应该也是灵力耗尽的缘故吧。 可当京游替白琅检查后,却惊讶地“咦”出了声。 他探究的目光在白琅脸上看来看去:“小东西,你的確是白琅没错吧?” 白琅不明所以地点头:“前辈,我是白琅。” 小东西体內还有琳琅的龙珠在,京游自然能確认白琅是本人。 他这么问,是因为他发现小东西如今身体和外貌完全契合,不存在任何问题! 换句话说,这小东西真的逆生长了! 从一百岁倒退回了龙族几十岁,人形三四岁的年纪。 这可真是奇事! 第94章 麻烦因她而起,她却只能躲在后方 敖琰与敖庚的打斗,人形之下分不出胜负,两人直接化作了龙形。 身躯庞大的黑龙横亘在禁殿之上,目光阴狠地盯著面前,与他相比身材略为娇小的白龙,发出低沉的怒吼。 “敖琰小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龙冷哼一声:“既然敖庚陛下执意要抢我西海的幼崽,那敖琰便奉陪到底!” 两条巨龙之间的打斗,造成的动静可以说是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北海都在震动。 敖熠对京游等人提议道:“前辈,你们趁此机会赶紧带著小宝离开,我与二姐已向西海传讯,你们去西海找我们母后。” “我去助我二姐一臂之力!” 他说著,也化作了龙形,与敖琰一起对战敖庚。 “我北海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在这时,北海龙太子的声音在眾人身后响起。 “我儿回来得正好!”敖庚见到儿子敖昀,快慰大笑道,“快替为父救回你的妹妹!” 敖昀的人形身材魁梧,看著比曲溪还高大几分,他听到敖庚的吩咐,目光移向了陆別川的怀里。 不同於两个妹妹惊讶的表情,敖昀对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妹妹这件事,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多余情绪。 他手中拿著双刀,指向陆別川,语调没有起伏地说道:“把你手里的幼崽放下。” 陆別川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只是眸色变得更深了一些,漆黑的眼瞳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沉著脸,一言不发地把白琅交给京游,然后赤手空拳地对上了敖昀。 “不自量力的人类。” 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的敖晗,看到陆別川竟这么直直地衝著她们大哥而去,忍不住嘲讽出声。 大哥敖昀,那可是曾一人对战十妖王都大获全胜的存在,如今更已踏入半步归天境。 若非天道……大哥他就是比肩上古玄霄龙族的存在了! 就连父王有时都不是大哥对手,区区一个人类,还妄想与大哥过招? “喂,你们说谁不自量力呢?”斯荇不爽地看向她们,“那傢伙能不能在我们师父手下走过十招还不確定呢!” “哎哟~刚刚没仔细看,你这小哥倒是有副好皮囊。”敖晗根本没把斯荇的话听进去。 她盯著斯荇俊美异常的脸,娇笑一声,轻浮地伸出手指,想要摸一摸,被他皱著眉躲开了。 “只可惜,眼神不行,脑子也不好使~”她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以手作利爪,出其不意之下,便要去夺京游手里的白琅。 京游看似漫不经心,却身形灵活地躲开了敖晗的偷袭。 敖晗一击不成,迅速收回了手。 斯荇惊怒不已,果然是狡猾的长虫,好一个声东击西! 他转身甩出一截绿色藤蔓,毫不留情地迎面抽向敖晗,海里的这群长虫,除了他小师妹,没一个好东西! “哎呀,没想到原来是水荇草!”敖晗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贪婪的笑意,“早就听闻水荇草乃是大补,姐姐我今日有口福了。” 敖晗原本想替自家父王抓到白琅,好以此邀功。 可现在,显然是水荇草对她的诱惑力更大,她两眼放光地扑向眼前的漂亮男人。 斯荇听了她的话,脸更黑了,手下的攻击也越发狠厉。 怕伤及白琅,他不得不一边抵挡她的进攻,一边把人往远处引。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敖昑內心冷笑,不屑地看了妹妹一眼,便收回目光。 眼前这黑髮蓝眼的男人怀里那小崽子,才是真正的宝贝! 没准,大哥曾喝下的仙露,就与这小崽子有关! 她是被人从禁殿带出来的,必然是父王將她藏在那里。 说什么这是北海的孩子,他们的妹妹,敖昑一个字都不信。 千年来,四海龙族没有顺利存活过一只幼崽! 若是她能把那小崽子抢到手,或许也能和大哥一样,得到天族的仙露…… 敖昑记得,很久之前,大哥敖昀的实力並没有如今这么强悍。 与他一起修行时,对方甚至偶尔还不敌自己。 但近千年来,敖昀的修为进境却是一日千里,任她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 父王的说辞是大哥终於修炼开窍了,敖昑却根本不信! 直到某一次,恰逢敖昀重伤,她无意间看到,父王给了他一碗乳白色透著金光的液体。 她没喝过,可光是看那液体不凡的模样,便知定然是好东西 身受重伤的敖昀一饮下,皮外伤瞬间好了大半! 向来掐尖要强的她,自然不服父王竟背著他们给大哥吃独食,当下便衝出去质问。 可父王却跟她说,这是天族给北海的仙露。 当初的封魔之战,龙族不过是藉机……却没想到惹恼了天道,降下惩罚。 四海龙族的子嗣日渐凋零,最近这千年来,更是再无新生幼崽。 父王说这仙露是龙族最后的希望,大哥是北海龙太子,肩负著整个北海,所以父王把仙露给他。 敖昑半信半疑,但是对仙露念念不忘。 她看向白琅的目光过於热烈,让人想忽视都难。 京游挡住了敖昑的视线,並没有发现怀里的小崽子脸色十分难看。 白琅看著周围乱成一团的模样,又看到不远处分成三波的打斗人群,心里涌上一股烦躁。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只是想和师父还是师兄师姐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捲入麻烦中。 她更討厌弱小无能的自己,连抗爭都做不到。 麻烦因她而起,她却只能躲在后方,被迫看著让她珍视的人替她涉险。 白髮幼崽的金眸中闪过蓝色流光,体內浅蓝色的珠子也像是配合她那般,泛起了光泽。 京游一个不注意,让白琅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开。 还来不及重新把人抓回来,白琅便在他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原地化作了一条小小的白龙。 而之前在姜国曾见过的白龙幻影,又一次笼罩了白琅渺小的龙身。 只有成年人男人两臂长的小龙,和白龙幻影一起昂起头,发出一道清脆又嘹亮的龙吟。 与此同时,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晕,以白琅为中心扩散开去。 不论是敖庚等人,还是陆別川和斯荇他们,当光晕穿身而过时,都感到神智一清,竟下意识地停下了打斗。 敖庚远远看到半透明的龙影,身子微微发颤,喃喃道:“竟然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难道湮峦他骗了我……” 第95章 这么短的时间里,小宝就长大了不少 他变回人形,无心再与敖琰姐弟打斗。 “昀儿回来。” 敖昀对他向来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刻拋下陆別川,头也不回地飞到敖庚身边。 敖晗在斯荇那也討不到好,眼见自家父王和兄长都停了手,毫不恋战,同样跑回了两人边上。 只有敖昑,看向白琅的目光势在必得。 京游如今再一次看到琳琅的龙形,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大,只是心情依旧复杂。 他心道,看来白琅这小傢伙,和琳琅定然有著密不可分的联繫。 龙吟声消失后,虚幻的龙影消失,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白龙趴在那,周身还残留著琳琅的龙威。 “这崽子,既然你们西海想要,就带走吧。”敖庚与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竟不再执著於留下白琅。 反而像是突然嫌弃她了似的,甚至连靠近都不愿意。 敖琰和敖熠赶到白琅身边,两大一小三条龙靠在一起,意外的和谐。 “不过,人你们可以带走,给我北海造成的损失必须赔偿。” 敖庚看著一片狼藉的海域,还有他耗费心血建造,却毁了大半的禁殿,越想越慪气,改口道:“不,在赔偿之前,谁都不许走!” “敖庚陛下,家中弟妹顽劣,还请莫与他们一般见识。” 敖庚话音刚落,一道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温润嗓音响起。 “大哥!”敖熠高兴地对来人打招呼。 敖琰却在心里默默哀嘆,『傻三弟哦,大哥这语气听著分明就是生气了,你还上赶著去主动找揍呢……』 西海的龙太子,敖琰敖熠的兄长敖灼,俊脸上掛著淡笑,无视了自家弟弟的招呼,径直飞向敖庚几人。 “呵,早就听闻西海龙族俱是如敖灼侄儿这般好教养,本王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敖庚阴阳怪气道。 “陛下廖赞。”敖灼像是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脸色不改地继续说道,“他二人给北海造成的损失,我西海定然会如数赔偿。” “大哥,凭什么赔他们,是他们抢小宝在先,我和二姐这是师出有名!”敖熠听到大哥答应赔偿,十分不服气地大声嚷道。 敖灼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他猛地凑近敖庚,“正如在下三弟所言,不知我西海遗失的幼崽,为何会出现在北海呢?” 敖庚被对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差点下意识地后退。 但一想到自己竟会被个小辈嚇到,又觉得十分恼怒,这让他原本的心虚都淡了不少。 “贤侄说笑了,这幼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破壳没多久,怎么会是你们那丟了千年的孩子呢?” 敖庚篤定,除了他和告诉他回溯之法的天澜族人湮峦之外,没人能勘破白琅身世的秘密。 於是,他语气沉稳,毫不心虚地与敖灼对视。 “还是说,贤侄不信本王的话?” 敖灼闻言,盯著敖庚看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如此便好,希望陛下没有老糊涂,认错了人。” 他说完,转身飞到敖琰敖熠边上。 白琅在一声龙吟之后,就像是耗尽灵力一般,直接昏了过去,连人身都来不及变回。 敖熠把肉嘟嘟的小白龙小心捧在手里,压根捨不得让旁人碰一下。 这霸道行为,惹得白琅的几位师兄师姐十分不满。 此时见自家大哥过来,他献宝似的把白琅递给敖灼看,“大哥,这就是我们小宝!你看她,是不是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敖灼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我竟不知,阿熠何时见过我幼时的模样?” 敖熠一时语塞。 他这不是想让大哥跟小宝亲近一下,隨口那么一说么…… “大哥,你看小宝这龙角,还有脖颈下面这逆鳞的位置,肯定是我们西海的崽!” “而且,她身上还有一股让人很舒服的气息,和母后特別像。” 敖熠生怕敖灼不信,正在努力为白琅正名。 一旁的敖琰无奈扶额。 有时候弟弟太笨,真的也挺无助的…… 难道三弟不知道,以大哥的性子,若不是自家人,他对其他生物,连碰都不愿碰一下的吗? 此时,同样有著一双金瞳的白髮青年,正动作轻柔地接过弟弟手中的小白龙,看著她呼呼大睡的模样,脸上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敖琰有些忧心地对敖灼道:“大哥,小宝她的体质有些奇怪……” “一开始我与阿熠初见小宝,她的人形有七八岁小童般大,而且她说她的本体是白蛟。” “可之后望月老龙的儿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小宝传送到了北海,我和三弟找到她时,她竟然是从龙蛋里出来的。” 敖琰说到这,突然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她凑近白琅,仔细查看一番后愣在了那里。 “阿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敖灼见二妹神色有异,出言问道。 敖琰顿了一会儿,才迟疑著开口:“大哥……小宝她,看著似乎比不久前我们刚找到她时的模样,大了不少……” 听她这么说,不仅敖熠大惊,就连陆別川和京游他们也神色一变,围到了敖灼边上。 “你这么一说……小白琅她看著,的確比我抱著的时候粗了一点……”京游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说起来,小师妹她之前从归极秘境出来时,人形还是少女的模样呢,可没多久就变回小童的样子了。”桑秋说道。 “小白琅之前的人形,是因为灵力支撑不了她化作成年人模样。”京游对他们解释道,“也就是妖族常有的,身体因某种原因触发自我保护,从而变回幼崽。” “但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年纪小。” “所以,小宝现在遇到的问题有两个。”敖灼听后,已明白了白琅身上存在的异样之处。 “第一,她的生长速度为何会这么快;第二,此前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身体触发自保,维持在幼崽形態。” 在眾人討论关於白琅的体质时,敖庚几人並没有离开。 敖庚如今对白琅的心態十分复杂,既有隱隱排斥,却又因为费了许多心血,而不甘心就这么拱手让人。 当他听到京游的解释,心里既自得,又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哼,谅这群人猜破了天都猜不到,他用来培育这小崽子的养料,可是深渊魘气和九霄清气。 所以,只需要一百年,她就能成年。 比之普通龙族的成长,减少了整整十倍的时间! 第96章 与我们回西海,母后有法子证明你的血脉 “敖庚陛下,这珍饈宴还未开始,你北海怎的就已如此热闹了。” 一个身材矮胖,嗓门却很大的男人,踩著一片大贝壳朝眾人飞来。 他的声音打断了敖庚的思绪。 “雪蛛王?”敖庚有些意外的看向来人,是十妖王之一的雪蛛王蛛成万。 蛛成万有一双十分细长的眼睛,脸盘却又很大。 每当与人对视时,他总习惯眯起眼,看起来就像是个大白馒头上裂开了两条缝似的。 他脸上笑眯眯的,对周围凌乱的场景和诡异的气氛视若无睹。 “看来,蛛某似乎来得早了点。”蛛成万对敖庚拱了拱手,“不请自来,还请敖庚陛下莫怪呀。” 敖庚的表情说不上好看,他压根没给这老毒虫发帖子,谁把他放进来的! 他北海的结界,如今莫不是形同虚设,谁都能进了? “雪蛛王远道而来,本王自然欢迎。”敖庚脸上掛起虚情假意的笑容。 “只不过,我们龙族的四海珍饈宴,开启之时向来是凭著请帖进入,雪蛛王若是没有请帖,届时怕会被拒之在外。” “陛下放心,老蛛自是早有准备。”蛛成万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 “不久前,胡不归来我宝蛛岭,他说今年收到了北海的珍饈宴请帖,不过却因族中事务繁忙,怕是抽不出时间参加。” “正巧胡不归他还欠我一个人情,便把这请帖转赠於我了。” 蛛成万说著,意味深长地看了敖庚一眼,“敖庚陛下怎的厚此薄彼呢,我们归极十妖王,怎么只有老胡他一人收到了请帖?” 敖庚脸上笑容一僵,心里暗骂胡不归不守信用。 他此前为了寻找白琅,曾去找过狐王帮忙,並承诺今年的珍饈宴,会给他留个位置。 只是,十妖王有十人,他却並不想每个都邀请,便请胡不归保密。 对方当时满口应下,还言明必定会到场,结果竟转头就把请帖转赠给了蛛成万。 看来,十妖王沆瀣一气,关係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陆地上的这群傢伙,果然个个阴险狡诈…… 罢了,来都来了,还拿著作为信物的请帖,他也懒得把人赶出去。 珍饈宴能拿到什么宝贝,大家各凭本事。 而且…… 敖庚思绪一转,相较於举办了这么多次的珍饈宴,他更想要的宝贝,是敖灼手里的那条龙崽子。 並且,他也很疑惑,这小崽子到底是如何,与叛出天族的圣龙琳琅扯上关係的? 如今,为了不让他千年的心血功亏一簣,得儘快联繫上湮峦,解决掉那个早该死去的玄霄龙影…… 敖庚的视线带著隱晦杀意,扫过白琅。 雪蛛王对情绪向来十分敏感。 他察觉到敖庚的视线,顺著看去,这才发现,在被他忽视的角落里,竟还站著一群人。 西海三兄妹的容貌和发色十分显眼,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西海的几位殿下嘛!”蛛成万脸上堆著笑,主动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那热情的態度,与之前和敖庚对话时的虚偽客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蛛我的眼神向来不好,殿下们多多担待。” 敖灼与他行礼,“雪蛛王阁下客气了。” 敖琰和敖熠也跟著与他打招呼。 “不知龙后陛下最近身体如何?”蛛成万殷切地问道,“多谢陛下对我儿的救命之恩,待我儿痊癒后,老蛛定带他来西海,亲自谢过陛下!” “母后一切安好,劳雪蛛王掛心。” 蛛成万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態度,北海的几人全都看在眼里。 敖晗眉头一皱就要发作,“这傢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这北海的主人!” 不请自来也就算了,来了之后,与他们父王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之后,竟上赶著去巴结西海的人? 谁给他的脸? 敖庚的脸色阴沉,心里给西海又记上了一笔。 又是西海! 雪蛛王的实力,在十妖王中也能当得前三。 最开始,眼馋雪蛛一族的繁衍子嗣能力和雪蛛王的强大实力,敖庚曾想过与之交好,来研究如何解决他北海的子嗣问题。 可蛛成万的性格滑不留手,没有直接拒绝他,却也几次三番地岔开了话题。 结果,现在他竟然上赶著去和西海的几个小辈结交! “哎呀,这漂亮的小崽子,是你们西海的新宝宝吗?” 蛛成万对西海有好感,连带著看敖灼怀里的白琅也是一千一万个顺眼。 好听的话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扔,把西海三姐弟都快要夸迷糊了。 二度沦为背景板的幽谷眾人,看著他们其乐融融的气氛,抽了抽嘴角。 尤其是斯荇,他磨了磨牙:“这不对吧?师妹她怎么就默认成西海的了?明明是我们幽谷的崽啊!” 桑秋也觉得心里很不得劲,认为斯荇说得对。 可她看了看一旁的陆別川,发现他们师父完全没有要把小师妹爭取过来的意思。 当白琅睡饱了睁开眼,毫无准备之下,和一张白面馒头似的大圆脸来了个对视。 白琅:“!” 这谁! 她下意识地收紧爪子,摆出了御敌的姿势。 “我们小宝真厉害,看看这警惕性,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有我西海的风范!” 吹捧的话,敖熠张口就来,完全不逊色於方才蛛成万的那些马屁。 白琅:“……” 这位西海的龙子殿下,是不是在蛋里的时候,就把该给脑子的营养,分到四肢去了。 以至於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 敖琰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三弟说的没错,他们小宝就是这么棒! 就连三兄妹中,本该最客观最理智的敖灼,竟也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难得认可自家蠢弟弟的话。 “小宝的確很有战斗天赋,母后知道的话,一定很高兴。” 陌生的声音引起白琅的注意,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是被这个陌生男人托在手心。 男人和敖琰姐弟的长相十分相似,也有著同样的白髮金瞳。 他对上白琅震惊到瞪得溜圆的大眼睛,自我介绍道:“小宝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大哥敖灼。” 白琅手忙脚乱地从敖灼手心离开,落地后化作七八岁小童的模样,“敖灼殿下,我已经向敖琰殿下和敖熠殿下解释过了,我真的不是你们西海的崽。” 敖灼看著温柔好说话,实则可比敖琰姐弟俩难搞得多。 听到白琅这么说,他不由分说地揉了揉小童的发顶,“到底是不是,可不是由你一人说了算的。” “当然,也不是由我们凭空说了算。”他对白琅笑了笑道,“与我们回西海,我们的母后自有法子能证明你的血脉。” “……那好吧”白琅有些无奈,老气横秋地嘆了口气,“希望结果出来之后,你们不会失望。” 敖灼忍俊不禁,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嗯。” 第97章 他本该认识陆別川,为何记忆中却没印象 白琅与西海之间的关係,敖庚心知肚明。 敖琰敖熠姐弟来他北海大闹,他勉强能接受。 那另一拨人,与这龙崽子又是什么关係? 其中那个穿著黑衣服的男人,与他的昀儿过招时,竟还隱隱佔了上风! 归极大陆上何时出现的这號人物,他竟未曾听说。 还有一旁那个黑髮蓝眸的男人,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他们到底是谁? 眼见目前暂且休战,敖庚吩咐侍从们收拾残局,然后把西海和幽谷眾人,带去了北海用来待客的宫殿。 “大哥,既然小宝都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儘快回西海?”敖熠问道,他很想马上回去把小宝藏起来,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又生变故。 “是啊大哥,小宝如今的身体有古怪,我们还是带她回去,让母后替小宝在仔细检查一下。”敖琰紧跟著说道。 白琅也发现了,自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已经经歷过好几次身形的变大变小了。 虽然並没觉得哪里不適,但她內心深处,的確是有些不安的。 “我这次来北海,是奉母后之命,代表西海参加珍饈宴会的。”敖灼对弟妹道,“母后已收到你们的讯息,她认为,珍饈宴或许会有些宝贝,是小宝能用得上的。” “啊——”敖熠拉长了声音抱怨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咱们还得等珍饈宴结束,才能带著小宝回家吗?” “不错,这是母后的意思。”敖灼点头,目光凉凉地看了敖熠一眼,警告他,“我和你二姐都在,你別想著偷偷带小宝开溜。” 敖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大哥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 “不知你二位可有我北海的请帖?” 敖昑奉父命,走到京游和陆別川跟前,高傲地看著两人,语气不耐地问道。 她心想,区区两个普通人族,怎么可能有请帖,也不知是如何勾搭了西海那两个疯子,混进来他们北海浑水摸鱼的! 陆別川的几个弟子,听到敖昑的话后,均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北海他们是集体失忆了吗? 这四海珍饈宴的请帖,不是几个月前,他们自己巴巴地送来幽谷的吗! 不过,说来也有些奇怪…… 桑秋突然想到,上一次的珍饈宴,她们师父虽然提前离场,可到底也是露脸了的。 怎么如今,不管是北海龙王还是望月龙王,对师父的態度都十分陌生。 就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们师父一般…… “看来,敖庚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京游无视了面前的敖昑,嗤笑一声,对不远处的敖庚说道。 “也不知当初是谁,遣了海鸟又遣了鱼儿,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能把这张东西送到我手上。” 他从袖中掏出请帖,夹在指缝里冲敖庚隨意地甩了甩。 敖庚脸色大变:“你是……不,阁下您是京阁主?” 他万万没想到,原以为是个普通人的傢伙,竟然是他千辛万苦想要求见的人! 可是……敖庚又有些迟疑。 面前这黑髮蓝眼的男人,与湮峦给他的画像上那模样,除了一双眼瞳之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真的是吗? 听到敖庚对自己的质疑,京游没有解释,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不如,我现在把流嵐万宝阁给放出来?” “不过,只怕你这北海太小,撑不起我的天材地宝们。” 言语里满是对北海的看低。 “京阁主切莫动气,是本王的不是。”敖庚赶紧低声下气地道歉,“本王只是有些许疑惑罢了,並非质疑您的身份。” 天灵族人,没准还是这世间唯一仅存的天灵族人。 京游的存在对敖庚和湮峦的计划十分重要,他並不介意在此时服软。 倒是白琅,看著眼前的敖庚,再回想起记忆中那个冰冷高傲,曾给她留下阴影的幽深黑影。 她恍然意识到,原来只要足够强大,就能让任何人对自己卑躬屈膝。 不管是对她生杀予夺的望月龙王,还是只看重血脉正统的北海龙王,当他们对上西海的殿下们,对上京游前辈,也不过如此。 她要变强。 察觉到白琅身上某种情绪的变化,敖灼虽然並不知道原因,却感到十分欣慰。 京游哼了一声,收回请帖。 “那这位阁下……?”有京游在前,敖庚不敢怠慢陆別川,生怕他也有个什么秘密身份。 很可惜,陆別川的確也不是普通人。 当他拿出那张写著“幽穀穀主敬启”的请帖时,敖庚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这个黑衣男人竟然是重曦真君! 敖庚盯著陆別川那张稜角分明又俊美无儔的脸,內心只觉匪夷所思。 如此鲜明又有记忆点的一张脸,况且,这还是他本该认识的人。 为何他的记忆里,却对陆別川没有一点印象? 敖庚发现,他记忆中,所有和陆別川有关的事,陆別川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唯有此时最为清晰! 当听到陆別川的身份时,敖灼的眼睛惊讶地微微张大。 他难得和敖庚想法同步,惊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他也曾见过幽穀穀主,本应对陆別川的长相有印象,可他如今同样没认出对方来。 敖灼不由地联想到了此前曾听到过的,关於幽穀穀主身受重伤的传闻。 “原来是陆谷主,看来,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敖更咬牙把骂人的话咽回去,笑著说道。 怪不得昀儿打不过他…… 只可惜,不管是京游还是陆別川,目前他都不能擅动。 陆別川的弟子们对他这前倨后恭的態度很看不上眼。 敖庚对自己身上鄙夷的视线全然不在乎,他对眾人说道:“珍饈宴就快开始了,既然各位都有请帖,那便在我北海小住几日。” “待到所有人到齐,我们便共同赴宴!” 第98章 即將开启的四海珍饈宴 四海珍饈宴,是自万年前的封魔之战后,以四海龙族为首的水族们,每隔百年便会举办一次的盛大聚会。 应邀前来的客人们,大部分都是归极大陆上各个水域的水族。 而除了水族之外,每一次负责举办这珍饈宴的龙王,也会邀请部分自己交好的,或是想要结交的其他陆地势力。 和凡世的普通宴会不同,四海珍饈宴与其说是宴会,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大型的交流与试炼会。 珍饈宴的第一天,应邀前来的人们,会在主办者提供的地方,互相交流和交换各自带来的灵植或灵宝。 第二天,则是主办的龙族拿出各种蕴含灵气的珍稀食物,用来招待来客。 待到第三天,便开始宴会的重头戏,秘境寻宝。 以四海龙族轮流持有的一枚特殊龙鳞作为钥匙,当主办的龙族注入灵力之后,便可凭藉同样附著了灵力印记的请帖,短暂地进入万年前的上古龙族秘境。 这古老的龙族秘境,据传乃是上古神龙一族,玄霄龙族所开闢出来的一方小天地,其中藏著数不清的宝贝。 进入秘境者,只要有缘,或者有本事,看上什么都可以带走。 归极大陆上有的是人族和妖族挤破了头地想参加,只可惜四海排外,龙王们並不怎么喜欢岸上的生物。 因此,能获得请帖的陆地势力寥寥无几。 白琅等人待在北海的这几天,又陆陆续续地有参加宴会的人到来。 让人惊讶的是,明明是最为看不起陆地势力的北海龙王,此次宴会邀请来的陆地势力却最多。 除了雪蛛王之外,京游还认出了几个人族宗派的弟子,甚至还有燕国的皇帝! 雪蛛王自从看到了敖灼几人后,这几天便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 相比起避世而居的幽谷眾人,以及不怎么关心岸上事的西海兄妹,显然是蛛成万对那些来人更熟悉些。 见眾人对来客的身份好奇,他便笑呵呵地担当起了解说的职责。 “看到那几个穿著青色袍子的年轻人了吗?”蛛成万瞥了眼不远处,面带高傲神色站在那的两男一女,“那是灵源宗的弟子。” “中间那个小女娃,是灵源宗宗主的女儿,木嫣。” 在场几人中,曲溪在归极大陆的游歷时间最长,也听说过灵源宗的名字,闻言出声道:“可是那继承了玄天宗玄灵一脉的灵源宗?” 蛛成万有些意外地看了曲溪一眼,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玄天宗。 “不错,正是他们。”矮胖的蛛妖点了点头,“他们宗门,各个都是小心眼又记仇的,到时候你们进了秘境若是碰到,还是提早避开的好。” 白琅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除瞭望月海和幽谷之外,便只有之前短暂待过几天的姜国。 整个归极大荒,在她眼里显得充满了吸引力。 因此,她对蛛成万说的这些內容十分感兴趣,听得很认真。 “玄天宗是什么?很厉害吗?玄灵一脉又是什么?”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提出疑问。 “呵,有什么厉害的,玄天宗就是一群沽名钓誉的虚偽小人凑在一起罢了。”京游表情看著十分嫌弃。 “至於玄灵一脉,简单来说,就是很久以前,玄天宗有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模仿妖族的修炼方式,弄出来的什么修炼法诀。” “人族模仿妖族?”白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前辈之前不是说,我们妖族为了化形,还要模仿人族的经脉构造和灵气走向吗?” “他们怎么倒反过来模仿妖族了?” “自然是贪图妖族的修炼速度了。”京游嘴角往下,看得出对玄天宗和灵源宗都很没好感。 蛛成万对京游说的这些倒不是很了解,此时听他这么解释,倒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怪不得他此前和灵源宗的人交手时,总觉得他们的灵力与其他人族不太一样。 “不过蛛领主说得对,你们在秘境碰到那几人,还是儘量避著点。”京游说道,又点了点白琅的脑袋,“尤其是你这个倒霉的小傢伙。” 白琅:“……” 她承认她是挺倒霉的,但是京游前辈这话一说出来,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不能盼她点好…… “怕什么,到时候小宝跟著我们一起,区区三个人族,还没这资格让我们小宝躲著走!”敖熠完全没把灵源宗的三人放在眼里。 他们傲,龙族只会比他们更傲。 京游想到四海龙族在归极大陆上的名声,突然觉得,玄天宗的人这次若真和他们正面撞上,没准会倒大霉。 他勾了勾嘴角,怎么办,突然有些期待了呢。 当初的琳琅,要是有如今这群龙族十分之一的心眼,也不会被那群偽君子给算计了。 “那个穿著紫金色衣服的男人,怎么总是往我们这边看?”白琅好几次与对方对上视线,不过对方看著倒是没什么恶意,就是眼神热烈了些。 “那傢伙是燕国的皇帝。”蛛成万对白琅解释,“是个有点奇怪的傢伙……” 眾人听他这一言难尽的语气,便知道其中定然又有什么故事。 “哎呀蛛领主可別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蛛成万咳嗽了几声,“这燕国的皇帝陛下別的都挺好,唯有一个比较小眾的喜好,喜欢白头髮的人……” “……”几人的表情都像是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说实话,的確挺小眾的…… “没想到那傢伙看著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喜欢老头老太的变態。”斯荇吐槽。 “……不,不是喜欢老人的意思。”蛛成万纠正道,“他就是喜欢白髮之人。” 他看著白琅和敖灼几人,吞吞吐吐道:“比如……像西海的几位殿下这般,又或是其他人形为白髮模样的妖族。” 正好,白琅他们这群人中,白髮妖族的含量还挺高。 怪不得那燕国皇帝一直在朝他们的方向看。 当几人都因为蛛成万的话,而忍不住向那燕国皇帝看去时,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更激动了。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握了握拳,然后步伐坚定地大步走向了白琅他们。 第99章 她的皮…… 几人完全没想到,这燕国皇帝的胆子这么大,孤身一个人类,竟敢就这么明目张胆朝他们这群妖族走过来。 更別说,眼里还带著明晃晃的惊艷和渴望。 他到底在渴望个什么! 晏停阳觉得,自己这一次力排眾议亲自来参加北海的珍饈宴,真是来对了! 好多白髮美人,好多风格不一却各有韵味的白髮美人! 看看这玉雪可爱的小童,软乎乎的小脸蛋,水润润的大眼睛,还有那懵懂看著自己的表情! 边上站著的三人更是男俊女美,气质迥异却又和谐。 那边那个壮汉也是別有风味,原来麦色肌肤配上白髮竟也能如此和谐。 看来他此前一味地追求白髮雪肤,还是目光狭窄了。 “喂,你有什么事?”敖熠不客气地挡住了晏停阳看向自家小宝的视线,质问道。 “在下燕国晏停阳,一见诸位便觉满心欢喜,不知可否赏脸交个朋友?” 晏停阳的容貌也算得上清疏俊朗,只不过现在脸上那略带憨傻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显得不怎么聪明。 “你满心欢喜还是不欢喜,与我们何干?不交。”敖熠乾脆地拒绝了他。 “这位公子,相逢便是有缘,不要如此冷漠嘛。” 显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晏停阳完全不像是一国之君,倒像是个厚脸皮的紈絝子弟。 敖熠:“……” 万万没想到,这人脸皮竟然这么厚! 就在这时,晏停阳终於从被白髮美人们“簇拥”的幸福中回过神来,看到了一旁的蛛成万。 他面露惊喜地与蛛成万打招呼:“蛛领主!自上次燕国一別,我们有许久未见了!” 继而,又惊讶地发现,蛛成万曾经那一头白色如绸缎般的长髮,竟变成了黑色。 怪不得他刚才忽略了蛛领主呢。 晏停阳脸上立马带上了忧心的神色:“蛛领主,你……你这头髮是怎么回事!怎的变黑了?” “莫非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还是得了其他怪病?” 他一叠声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別客气,一定要告诉我呀!” 蛛成万:“……” 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为了摆脱你的纠缠,特意寻了一门偏僻法诀,改变了头髮的顏色呀。 没错,蛛成万其实原本也是一个白髮妖族。 和晏停阳初见时,对方对他格外热情,他还以为是晏停阳本身性格所致。 接触久了才知道,那是因为他覬覦他的美……头髮! 他好端端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妖,老婆孩子都有了,这燕国皇帝还总是对他拉拉扯扯的。 虽然他知道对方只是喜欢他这头髮而已,可还是觉得格外彆扭…… 好在如今他已经没有这种烦恼了,倒是苦了西海的几位殿下…… 他们的人形外貌,简直完全长在了宴庭院的心坎上。 好在,晏停阳虽然喜好奇葩,性格也有点奇葩,但並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 在西海的三张冷脸面前,他终於收敛了一些热切的態度,看起来显得正经了不少。 不过,来都来了,晏停阳索性便和白琅他们一起站著,等待宴会的开始。 “不知诸位都准备了些什么珍稀宝贝?”晏停阳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虽然修炼天赋还不错,也是自小便踏入修道一途,可长到如今不过才活了几十年。 也是第一次收到来自龙族的珍饈宴请帖。 为了不让人族在宴会上落入下乘,他精心准备了不少东西。 “想交换宝贝的人才准备宝贝。”蛛成万向他解释道,“像我等妖族,主要都是为了第三日开启的龙族秘境而来。” “原来如此。”晏停阳一脸受教了的表情。 他虽然和蛛成万聊著天,但目光还是一直忍不住往敖灼他们几个身上飘。 “几位道友是一家人吧?”晏停阳看了看白琅,“这位小童是道友家里的孩子吗,长得可真是標致。” 他这说的完全是发自內心的实话。 没想到这一句感慨,倒是取悦了西海的三人。 他们对晏停阳的態度,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敖琰甚至还跟他简单地聊了几句。 当最后一位的南海代表也到来后,敖庚和他的三个孩子再次现身。 敖昑和敖晗听从敖庚的指挥,在大殿的前后,替放在那蒙尘了许久的夜明珠注入了灵力。 只见一座透明的水幕缓缓升起,笼罩住了整个大殿。 紧接著,眾人眼前一闪,瞬息间便仿佛换了个地方。 “本王有件事要告知诸位。”他摸索著手里捏著的鳞片。 “因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本王决定,宴会的第一天,也就是今天,便开启龙族秘境。” “现在,需要交换宝贝的,请抓紧时间。” 敖庚说完,目光扫视了一圈殿內,发现几乎没什么人动作。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请各位与我一同蓄力,开启玄霄秘境!” “老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开秘境,该不会有诈吧?”敖熠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 北海这,眾人正在为了进入秘境,而做著各种准备。 符凝儿和符珵却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弱水症发作的符凝儿看起来十分虚弱,她刚在岸上呆够了时间,又不得不再次回到海里去。 “大哥,凝儿觉得好冷……”她死死地抱著符珵的脖子,就像是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 符珵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总感觉被符凝儿触碰过的地方,一阵阵刺痛。 符凝儿身上的龙鳞冒出来的越来越多,深深浅浅的青色,已经快要覆盖住她的大半张脸,手臂上更是可怖。 细密的鳞片,却是她痛苦的罪魁祸首。 符珵很想直接拋下符凝儿不管,却又顾忌她的身体,以及她身上藏著的小秘密。 鼻尖传来一股异样的味道,让符珵忍不住皱起了眉。 好臭…… 他抱著符凝儿,让她能靠在自己身上坐起来。 但符凝儿刚坐下没多久,浴室里就爆发出了尖叫声。 她的皮!她的皮…… 为什么她的皮好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似的,一块块地剥落? 第100章 这石头不是天灵族的,是天洛族的族碑 这一次的四海珍饈宴,从宴请的宾客身份,到此时的秘境开启时间,处处透露著不同寻常的气息。 当敖庚说,需要眾人与他一起蓄力,开启秘境的时候,终於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敖庚陛下,以往的珍饈宴,不都是你们四海的人来开启的吗?”质疑的,是澄江的红鱼一族。 “我等灵力怎撑得起这秘境的消耗?”另一道声音也出来符合红鱼一族。 “大家说得极是……不知敖庚陛下今年这番操作,到底是何用意?”沉蛟海的长老脸上带著狐疑,看向敖庚。 他们可都是来捡便宜的,不是来送死的。 玄霄龙族留下的秘境,以龙族的血,和玄霄龙的逆鳞作为开启钥匙。 龙族实力强,灵气足,自是能撑得起这个秘境的消耗。 可如今竟然要他们这些客人也一同出力,这可不就是主人家请客吃饭,却要客人钱提供食材,哪有这样的道理? 敖庚脸色阴沉地看了一圈眾人,发现除了其他三海的龙族没有露出什么不满外,其余人脸上都带著不情愿。 哼,这群短视之人! 玄霄秘境的秘密,他已经从湮峦那得知。 原来,自秘境开启后至今这万年来,他们根本没有真正进入过秘境的核心。 自然也得不到玄霄龙留下来的宝贝。 他早就觉得奇怪了,和天族中最神秘的天洛族一起生活的玄霄龙,秘境中怎么可能只有那些三瓜两枣的灵植和普通法器呢! 若不是他早早地便与湮峦合作,他们四海龙族怕是要被永远瞒在鼓里。 呵,那群逆天而行的上古龙族,种族都灭绝了,难道还指望靠著这秘境东山再起么。 敖庚脸上闪过讥誚之色。 可当他余光扫过白琅时,却表情突然一顿,神色变得复杂。 ……符湛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他替他孕养龙蛋,却竟然会出这种意外。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在敖庚说话的时候,敖昑和敖晗一直不停地在往那两颗夜明珠中输入灵力。 与一般的夜明珠相比,这大殿中的两颗,显然大得离谱。 当北海的两位公主殿下脸色都开始有些发白,她们才堪堪停下了动作。 隨著夜明珠被完全点亮,一块巨大的石碑在眾人眼前缓缓升起。 白琅看清了大石头的模样后,惊讶地“啊”出了声。 “琅琅,可有什么不妥?”桑秋侧著身,小声地问白琅道。 “师姐,我此前从归极秘境中出来后,不是曾跟你说过,见到过一块大石头吗?”白琅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那块石头和这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哎。” “难道……这次的秘境,也与天灵族有关?”听白琅这么说,桑秋不由猜测。 她记得小师妹说过,归极秘境中的那块石头上,可是有天灵族的图腾的。 “不,这块石头不是天灵族的,这是天洛族的族碑。”京游的声音听著有些乾涩。 “你们这些小崽子,都知道鬼族有六大族,那你们知道天族也有六大族么?”他问几人道。 除了白琅之外,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封砚说道:“万年前,天族有天灵、天洛、天澜、天洄、天舜和天霄六族。” “不过,据说自封魔之战后,这六组都自归极大陆隱退回玄霄九重天,还封上了从归极大陆去玄霄九重天的入口。” “不错。”京游点了点头,“在天族,每一族都有一块族碑,承载著这一族的核心。” 他的话,让眾人都无心再去看敖庚的动作,而是惊讶地扭头看向他。 “这怎么可能?”曲溪挠了挠头,“前辈说这是天洛族的族碑,那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北海?天洛族的人呢?”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封魔之战后,只听说天灵族好像差点灭族,可是並不曾听到有关天洛族的消息。 他们出现的很神秘,消失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难道…… 真正灭族的其实是天洛族? 京游冷笑了一声,“只怕是玄霄龙灭族之后,天洛族也遭了那群人的黑手。” “那群人是指谁?”白琅追问道。 自从京游提到天洛族开始,她体內的小珠子,状態就一直很奇怪。 一会儿颤抖,一会儿又呆立在她內府中,似乎是对天洛族十分敏感。 白琅通过小珠子传递给自己的情绪中,读到了欣喜和怀念,紧接著而来的,却是难以遏制的內疚和悲伤。 听到白琅的问话,京游沉默了一会儿,自嘲道:“所谓顺应天命之人。” 就像是苟且偷生的他一般。 “一会儿说是顺应天命的,一会儿又说是下黑手那他们到底是好是坏啊?”斯荇有些不满,这前辈说话怎么跟猜哑谜似的,就不能直说吗? “顺应天命,顺的却不一定是善。”京游话音刚落,便是一声闷哼。 “北海这一次的举动的確十分奇怪。”一直静静听著京游他们说话的敖琰,在此时突然出声。 “我们西海也曾举办过几次珍饈宴,但开启玄霄秘境时,只有夜明珠和那片龙鳞,並未出现过石碑。” 敖熠点点头。 可不是么! 这么多次珍饈宴下来,唯有今年北海的这一次,出现了什么天洛族的族碑。 所以,肯定是北海这帮坏东西想搞事。 “敖庚那老不要脸的,今年还特意准备提前开启秘境,什么宝贝交换和佳肴宴会都没了,一看就是目的不纯。” 西海的龙三子殿下愤愤不平地又强调了一句,“没安好心!” “阿熠,你是嘴馋了吧……”敖琰斜了弟弟一眼。 这臭小子,早几个月就那嚷嚷著,来北海要把他们的好东西都给吃光。 结果这次北海根本没想著准备吃食。 敖熠:“……” 白髮青年哀怨地瞅了自家二姐一眼:我的好姐姐,小宝就在边上呢,他在小宝心目中的形象很重要,看破不说破。 当然,其实白琅根本没注意到敖熠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的心神都在內府的小珠子上。 听小珠子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诉白琅,让她一定要去玄霄秘境中,寻找什么东西。 可无奈小珠子不会说话,白琅不知道它要自己找什么。 在京游向白琅他们解释石碑的时候,敖庚显然也把它的身份告诉了在场的宾客们。 出於对天洛族和玄霄龙族的好奇,眾人最终还是被敖庚说服,愿意付出一部分灵力,用来真正开启秘境。 当敖庚把手中的鳞片,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石碑中间的凹槽后,他用指甲划开手心,把流血的手心贴在了鳞片上,开始往其中注入灵力。 其余宾客根据他的指示,也开始往各自手中的请帖注入灵力。 唯有白琅几人所在的角落,没有跟著一起动。 蛛成万皱著眉,看著手中的请帖,“这请帖难道也跟天洛族的族碑有联繫?” 不然,为何敖庚说的助他一臂之力,竟然是往请帖中输送灵力呢。 宴停阳此时也收敛了脸上痴汉的表情,一脸沉思,“总觉得有些不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著的陆別川突然开口道:“那块石碑上,有玄冥九幽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京游第一个想要反驳,可敖灼也紧接著点了点头,赞同道:“陆谷主说的不错,我也从那上面感受到了让人討厌的气息。” 和当初母后伤口上的气息极其相似。 果然,当初的事並不是意外。 不管是母后受伤还是小宝丟失,都和北海脱离不了关係。 第101章 西海龙后为何会有这镇渊龟甲片? “可是,要进入玄霄秘境,请帖便是钥匙。”敖琰皱起了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若不用灵力,我们要如何进入秘境中?” “嘖,这老东西还真是狡猾。”斯荇吐槽道,“用秘境钥匙做要挟,除非不想要里面的好处了,不然就只能听他的。” 几人说话间,周围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大殿中。 秘境的通道开启之后,便不能停止也不可逆转。 敖庚作为除白琅一行人外,最后一个进入秘境的。 进入之前,他最后朝白琅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那个小角落里,竟然全都无动於衷。 敖庚脸色大变。 西海的几人和那只老毒虫也就算了,但白琅和京游却是他计划中必不可少的存在,若是他们没进去,他搞得这一出就完全白费功夫了! 只可惜,秘境並不给敖庚停下的机会。 他扭曲著脸,也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此时,偌大的宫殿里,除了白琅他们外,再也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夜明珠莹润的白光,映照在周围青黑色的石砖上,竟透出几分阴森。 “大哥,二姐,那我们这一回难道就不进秘境了吗?”敖熠问道。 他还想去看看,敖庚说的什么真正的秘境,和他们此前去的有什么不同呢。 “不,我们当然要去了。”敖灼摇了摇头,“我此次出行前,母后便告诉我,这次的玄霄秘境中,有小宝的机缘。” “当然,也是我们西海的机缘。” “啊?莫非母后早就知道敖庚这次会搞事!”敖熠最佩服的人就是自家母后,此时更是觉得她料事如神。 “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什么鬼族气息根本没什么好怕的,遇到了打服他们就是!”显然对西海龙后盲目信任。 只不过,好好的俊秀青年,偏偏喜欢土匪做派。 敖琰听了,十分熟练地给弟弟来了个爆栗。 敖灼摇了摇头,对弟弟温柔地笑道:“看来阿熠这急躁的性子,还是需要多加磨炼。” 敖熠对上了自家兄长温柔的金眸,却是心里一紧暗道不好,整张俊脸都皱了起来。 “话说,不如老蛛我在这外面替诸位护法,这一趟就不进去了吧。”蛛成万行事向来小心谨慎。 宝贝与命相比,自然是命更重要。 这次的秘境竟然还关乎到了玄冥九幽,那就和深渊脱离不了干係。 他可是早就听说了,归极大陆上已有魘魔出没。 想来当初的封印快要失效了。 “哎呀,蛛领主这说的什么话,来都来了,不进去多可惜呀。”宴停阳和他的想法却是完全不同。 他此次排除万难,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硬要来这北海,便是抱著想有一番奇遇的心態。 燕国在整个归极大陆上,看似占地辽阔资源丰富,一副烈火烹油,鲜著锦的富饶景象。 可只有他和他的心腹知道,他们燕国代代流传的镇国之宝,於一年前失窃了。 没有了那件宝贝,整个燕国的繁荣就像是虚幻的泡沫,空中的阁楼。 只需有人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坍塌。 所以这一次,他作为一国之君,又是燕国最强修者,这秘境他是非去不可的! 无论如何,都要寻到一件能替代从前镇国之宝的宝物才行。 不过,他只是自己想去,却也不勉强其他人一起冒险。 宴停阳说著,对眾人歉意一笑,还带著对白琅他们几个白髮妖族的不舍情绪,拿出了他的请帖:“各位,在下先行一步了,日后我们有缘再见。” 白光闪过之后,宴停阳的身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哎!”蛛成万根本来不及拦住他。 敖灼的表情也有些愣然,他没想到这人类的行动如此迅速。 他手里正捏著一枚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玉牌。 其实他正想说,他有办法先消除那石碑上的深渊气息…… 白琅看著敖灼手里的东西,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这是玄玉镇渊龟甲片。”敖灼摊开手心,把黑色的龟甲片展示给眾人看,“母后临走前把它交给我,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京游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分明应该是用来埋在深渊镇压魘魔的玄玉龟甲片,为何竟然会再次出现在归极大陆上! 当初小白琅说她曾有一片玄玉龟甲片,乃是救她的望月海老龟赠与的。 当然,如今看望月海那只老乌龟的態度,便已经知晓救人的並不是他,而是借用了他身份的不知名傢伙。 小傢伙说龟甲片她给了陆別川,陆別川在姜国发疯的时候,龟甲片又掉在了地上。 当他们赶去姜国的时候,並没有发现龟甲片的踪跡。 问陆別川,他对此也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徒弟把龟甲片给他的事都忘了。 京游也不指望能从陆別川那个仿佛记忆出了问题的傢伙嘴里,再问出点別的。 他以为封印只是缺了一片龟甲。 然而,敖灼手里那块黑色的甲片,却让他明白过来,深渊的封印真的出问题了。 若遗失的这两片龟甲正好是同一地点的话,那深渊的封印便有了缺口。 怪不得,魘魔能从里面逃出来。 但让京游不解的事,为何西海龙后手里会有这龟甲,她与救了小白琅的那人可有联繫? 敖灼带著眾人走到天洛族的石碑边上,把龟甲片贴在了作为钥匙的逆鳞上。 只见原本清透的鳞片上,竟肉眼可见地飘出了不少暗红色的雾气,尽数被吸收进了黑色的龟甲片中。 当红雾不再出现,敖灼收回了龟甲。 “如此一来,再使用请帖进入秘境,便不会受到深渊之气的影响了。”他说道。 可谁都没想到,陆別川会在此时突然动手。 他原本墨色的双眼透出红光,除了脸上没有出现黑色脉络,此时的状態简直和在姜国发疯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动作凌厉地攻向敖灼,目的十分明显,正是他手里的黑色龟甲。 第102章 木嫣口中的萧隨,是她知道的萧隨吗? “师父!”白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拉住陆別川。 却被他的掌风带倒,差点摔飞出去。 京游扶住白琅后,衝著陆別川怒道:“死人脸你突然又发什么疯?!” 陆別川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眼里只有敖灼手上的龟甲片。 白琅记起,此前在姜国,姜国皇帝体內的魘魔曾偷袭了他们师父,让他差点再次疯魔。 好像是自己拉住了师父的手,压制住了那种异变。 想到这,她挣开了京游拦著自己的手,朝陆別川的方向跑去。 所有人都被被白琅嚇到,敖琰和敖熠更是二话不说衝上去就要抢回他们小宝。 还是慢了一步。 白琅已用尽全力地抓住了陆別川的手。 隨著两人双手紧握,一阵淡淡的蓝光从他们相贴的掌心溢出。 紧接著,白琅和陆別川两人,化作了一道白光原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对这突发情况毫无防备。 “小宝!”西海几人的反应比白琅的师兄师姐们大得多。 一想到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小宝,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別说敖熠,就连敖琰和向来淡定的敖灼,此时看著表情都十分难看。 “大哥,小宝和陆谷主是不是已经去了秘境?我们也赶紧出发吧!”敖熠催促道。 幽谷的请帖在陆別川手里,於是封砚等人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京游。 “京游大人,可否麻烦您带我等进入秘境。”封砚请求道。 京游当然愿意带他们,只不过珍饈宴的请帖限制,一张请帖只能有三人进入秘境。 就在这时,蛛成万开口道:“一张请帖只能带三个人,京阁主你带上两人,剩下的我老蛛带他们进来。” 眾人有些意外地看向蛛成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帮忙。 不过,敖灼已经处理了石碑上深渊的气息,也怪不得这雪蛛王会改变主意。 探寻上古秘宝的机会不多,想来他也不愿意错过。 “感谢蛛领主出手相助。”封砚几人十分感激。 於是,敖灼带著他的弟弟妹妹,京游带上了封砚和曲溪,剩下的桑秋和斯荇则跟著蛛成万。 他们九人也相继化作白光进入了玄霄秘境。 *** 白琅和陆別川的確是进入了玄霄秘境中,可当她回过神来,周围却只有自己一人。 白髮小童看著四周嶙峋的石块,脚下乾裂的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头顶的天空灰濛濛的,她举目四望,没发现一个人影。 “师父你在吗?”白琅试探地开口,呼唤陆別川。 无人回应。 她小脸皱成包子,再次在心里哀嘆自己倒霉的运气。 『真是被京游前辈给说中了……』 突然,不知从哪起了一阵怪风。 不远处漆黑的枯树林里,那些丑陋扭曲的枯树,分明已经没有了树叶,却发出叶片摩擦时沙沙的声响,十分诡异。 而另一边,则是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此时的怪风吹起风沙,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白琅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看了看左边望不到头的沙地,又看了看右边瘮人的树林。 握紧拳头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白髮小童谨慎地走向了枯树林。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虽然这黢黑的树林看著也很嚇人,但相较於毫无遮挡的沙地,至少在树林里她若是遇到危险,躲起来的地方更多。 体內的小珠子,在她从这陌生的地方睁眼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白琅刚刚试著呼唤了它,但並没有得到回应,只得暂时放弃。 隨著白琅一脚踏入树林的范围,原本乾燥的空气骤然湿润了起来。 这让身为水族的她,喟嘆出声,舒服地长呼了一口气。 她惊讶地发现,枯树林並不如她之前想像中那么恐怖。 曾以为是漆黑的树干,其实是十分幽深的蓝色,而树枝也並不是光禿禿的,上面附著著十分细小的嫩芽。 白琅目测了一下,这些嫩芽大概只有她如今的小拇指指甲盖那么点大。 似乎是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树枝上的小嫩芽纷纷抖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听到的诡异声音,是这些小芽在动。 更让白琅惊讶的是,当她靠近某一棵树,不小心碰到了树干,结果树干与她接触的地方竟然突然亮了一下。 紧接著,那一小片亮起来的地方游走向这棵树其他的部位,最终,点亮了树枝上所有的小芽。 发光的小芽是浅蓝色的,与深蓝的树干十分相称,显得神秘又瑰丽。 白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触碰才会出现这种奇异景象,突然好奇心起,她又伸手碰了碰另一棵树。 结果那棵树上的小芽也亮了起来。 从未见过此情此景的白髮小童,玩心大起,兴致勃勃地点亮了一棵又一棵树。 没多久,就像是置身在了一片浩瀚的星海中。 就在这时,白琅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 “嫣儿小心,前面这片树林有异,没准有异兽埋伏。”带著討好的男声,语气諂媚。 “师弟莫不是被刚才的蛇妖给嚇到了?”另一道声音语气轻蔑地嘲笑道。 白琅仗著自己身形矮小,在听到他们的声音后,就选择了一棵躯干最粗的树,躲在了后面。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是不是被北海龙王给骗了?” “这玄霄秘境,和我们宗门秘录中记载的很不一样,的確有些奇怪。” 声音离白琅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她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方才京游和蛛成万特別提到过的,灵源宗的三人。 白琅:“……” 真是感谢她的“好运气”。 灵源宗主女儿木嫣冷著一张俏丽的小脸,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听著身边两位师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著废话。 “嫣儿,来师兄身后。”身材瘦削,容貌普通的男人对木嫣说道。 “我说庄师弟,你这点修为,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打算拖嫣儿下水?” 这次说话的男人,长相比瘦削男人好一点,可高傲的表情,突出的颧骨,却让他看著面相略有些尖酸刻薄。 “凌末你別得意!”被称作庄师弟的人怒道,“別以为宗主派你去……”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木嫣骂道,“凌末,我萧隨哥哥只是暂时失踪罢了,別在我面前端著一副灵源宗大师兄的做派!” 白琅:“!” 她在说什么? 这个名叫木嫣的女修口中那个萧隨哥哥,是她知道的萧隨吗? 第103章 奇怪的男人 白琅大惊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脚边的一截树枝,发出细小的动静。 “什么人!”木嫣敏锐地看向她的方向,表情凶狠,態度不善道,“给本小姐滚出来!” 白髮小童屏住呼吸,並没有理会对方的呵斥。 她和灵源宗的人还隔著一段不小的距离,他们没有出手前,她傻了才主动站出去。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却有个“傻子”主动暴露了自己…… 当一个慢吞吞的身影从距离她不远的另一棵树后面走出来时,白琅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没想到就在她身后,竟然还藏了另一个人! “姐姐……別生气……给你……笙笙采的小…………”这人不仅走路速度很慢,讲话也是同样如此。 听声音是个好听的年轻男声,但语气听著有些彆扭。 白琅偷偷打量他的背影。 嗯……身形看著和二师兄差不多壮,穿著黑色华服,腰间束著有暗金刺绣的腰带,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十分不错。 只不过走起路来有些蹣跚,倒像是刚开始学走路的小孩似的。 木嫣一开始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俊秀的脸所惊,暂时失去了言语。 可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痴傻,竟还叫自己“姐姐”! 她不过刚刚双十的年纪,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最不耐烦別人把自己叫老了。 因此,她一把拍掉了对方递给自己的,“谁是你姐姐?” 然后又质问道:“说!你刚刚鬼鬼祟祟躲在那,有什么目的?” 男人对木嫣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是哭著蹲下身,捡起散了一地的粉色小,“呜呜,笙笙的掉了。” 一张成熟的俊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看著格外不和谐。 木嫣像是被他噁心到了,不顾男人还蹲在那捡小,竟是故意踩到瓣上,还用力碾了几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男人没想到,眼前这看起来漂亮可爱的姐姐,却拍掉了他送的,还把他的踩坏了。 一时间连哭都忘了哭,泪珠还掛在脸上要掉不掉的,滑稽又可笑。 木嫣看到他这副模样,脸上露出充满恶意的微笑。 自从进入这破秘境后就一直不爽的心情,终於好了一些。 红唇轻启,吐出难听的话来:“滚吧,傻子。” 想来刚才的动静,就是这傻子弄出来的。 连话都说不清楚,看著不像是会有阴谋的样子。 “走吧,这破树林没什么好看的。”木嫣说著,转身打算原路返回,“我们赶紧找到爹爹说的那件宝贝,然后离开这破地方。” 她身后跟班似的两个男人,闻言只得跟上她。 其中一个离开前,还特意踹了蹲著的那人几脚,“嫣儿岂是你这种傻子能高攀的!” 被踹的人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只默默地缩紧了身子。 白琅躲在大树干后,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 看来蛛前辈和京游前辈说得对,灵源宗这几人的確性格恶劣,真不是好相与的。 此时,灵源宗的几人已离开了树林,而那个高大的身影还委屈地倒在地上,正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在强忍著哭泣。 就连白琅这旁观者都感到了几分心疼。 白髮小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他。 男人的手里攥著几朵已经被揉烂了的,粉色的汁液粘在他手上。 又因为用手去抹眼泪的缘故,而蹭在了脸颊上。 於是,他白皙俊秀的脸上,粉一道白一道的。 白琅看著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本该同情的,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陌生的笑声终於让男人从悲伤中抬起来,这才发现身边站了一个长相精致的白髮小童。 他仿佛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忘记了哭泣,对白琅说道:“漂亮妹妹……有哦……” 磕磕绊绊地开口,想把手里的递给白琅。 但伸出手后便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小,他嘴一瘪,又要哭起来。 白琅赶紧在他哭之前,趁他还没收回手,一把抢过了那几朵,“谢谢哥哥,很漂亮~” 小童的声音软软的,看起来好像对他送的很喜欢,男人十分好哄地破涕为笑。 好看,妹妹也好看,妹妹还喜欢他的,妹妹好! 男人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看著一脸单纯,对人毫不设防。 白琅忍不住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手感意外地好。 怪不得师父他们这么喜欢揉她的头髮。 男人对白琅的触碰完全不抗拒,甚至还十分熟练地在她手心蹭了蹭,看起来像是没少被人揉头髮。 白琅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这人看著心智有些问题,也不知道是人族还是其他妖族。 大概是跟自己的同伴走散了,按他这种状態,在秘境中要是再遇到像灵源宗门人这样性子的,怕是要被欺负惨。 白髮小童考虑了一会儿后,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她看著男人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行动?在找到你的同伴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对方人形是成年男子的模样,可心智怕是连七八岁小童都不如。 白琅自认为自己看著模样幼稚,但退一万步讲,心智方面,至少比面前这正在傻笑的人要成熟一点。 男人不太明白白琅说的话,只听懂了几个词,“一起”,“同伴”。 他眼睛亮亮地看向白琅,用力点头:“妹妹!同伴!一起!” 好吧……虽然跟她一开始说的內容南辕北辙,不过问题也不大。 白琅用衣袖小心地擦掉了男人脸上的红痕,然后朝他伸出手:“那你先站起来。” 男人拉著白琅的手,乖乖地起身。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他竟然还知道收著力道,只是虚虚地握著白琅,並没有用力。 当男人完全站直了身子,白琅才发现,他看起来似乎比她六师兄还要高上一点,自己此时的身高,只在他大腿左右。 不得不仰著头才能跟他说话。 男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满地撅了噘嘴。 盯著白琅看了一会儿后,像是突然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一把抱起白琅,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下终於满意了,他扭过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白髮小童,高兴地说道:“笙笙高!妹妹高!” 第104章 木嫣根本想不到,那傻子竟是南海的龙 白琅突然被他托在肩膀上,有些不习惯地挣扎了一下。 男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腰部:“妹妹不动,笙笙走。” 白琅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哄了吗? 明明他自己才更像小孩。 男人说著,朝四周看了看,选择了一个和木嫣等人截然相反的方向。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尚且有些蹣跚,更何况是肩上还坐著一个白琅呢。 所以,走出去没两步他就一个踉蹌,差点和肩上的白琅一起双双摔倒。 幸好白琅反应敏捷,她动作灵活地从男人肩上跳下来,自己站稳的同时还扶了他一把。 男人的表情看著十分沮丧,一张俊脸垮了下来。 他低下头,见白琅正一脸关切地看著自己。 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男人抿著唇沉默了一下,竟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耍赖似的不肯起来继续走。 白琅被他这动作弄的有些懵,苦恼地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 她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尤其面对的还是一个超龄的小孩。 “笙笙乖。”她伸出手揉了揉男人的头髮,记得他刚刚自称笙笙,这大概是他的小名,“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找同伴的吗?” 男人闻言哼唧了一声,屁股动了动,还是不肯起来。 他的手无意识地揪著身边的小草,自以为隱蔽地拿小眼神偷瞄白琅,被发现后又立马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看向別处。 白琅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学著对方的动作也一屁股坐到男人身边,假装生气道:“笙笙不走的话,那我也不走了。” “就让我们一起留在这里,被坏人发现算了。” 男人像是被她的话嚇到,形状漂亮的丹凤眼瞪得圆圆的,一脸害怕地猛然站起身,焦急道:“不行!坏人坏,我们走!” 说著,还伸手去拉白琅,催她赶紧起来。 白琅见状鬆了口气,跟著顺势站起身,主送拉住他的手道:“对,我们走。” 当男人看到自己和白琅牵著的手,又看了看只到自己大腿高的小童,又踌躇了,磨磨蹭蹭的没有动作。 在白琅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表情扭捏,终於犹豫著说出了刚刚耍赖不肯走的原因。 “笙笙高,妹妹摔倒,坏。” 虽然对方说话內容有些顛倒,但白琅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竟然是因为觉得自己长得高,刚才差点摔到她,所以在內疚吗? 白髮小童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觉得心臟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笙笙不坏,我也没有摔倒,是这树林里的地不好。”她说完,还故意用力踩了几脚鬆软的土地,“都怪它凹凸不平的,绊倒了笙笙!” 男人被白琅哄得脸上重新带起笑意,不再继续闹別闹,跟著说道:“对,地坏!” 无辜躺枪的枯树林里,小芽们纷纷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委屈。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白琅问他。 男人点了点头,用力握紧白琅的手不肯放,一脸信任地看著她,“一起走。” 白琅和男人这边是一副相亲相爱的和谐画面,但提前离开枯树林的木嫣一行人,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灵源宗的三人此时正和两个红头髮的妖族对峙,双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便会开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我弟弟在哪?”红髮红眸,长相艷丽的女人手持长鞭,指著木嫣质问道。 “大姐,他们不肯说的话,打服了便是,何须与他们多废话。”女人身边还站著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少女。 同样的红髮红眸,一看便是姐妹。 少女看著身材娇小长相可爱,手中的武器却是两只大铁锤。 “你们是南海的龙族吧。”木嫣定了定神,“我与两位师兄自进入秘境后,便一直在这条河附近打转,並没有看到你们说的那人。” 她仗著自己柔弱无害的外貌,睁著眼睛说瞎话。 反正南海龙族本就是四海中最弱的一个,她还有爹爹留给她的保命符,根本不怕她们。 只是没想到,刚刚碰到的痴呆男人,竟然会是南海的龙? 木嫣內心暗道一声晦气,明明他的外表就是个人类的模样,和眼前两个粗鲁的龙族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满口谎言!”红髮的少女娇斥一声,“我都已经闻到了,你这女人,还有那边那个男人身上有我二哥的气味!” 少女指了指木嫣和她身边的凌末,表情阴沉。 木嫣:“……” 你是龙还是狗? “想来,大概是这位阁下闻错了吧。”凌末被她手指著鼻子,脸色不太好看地开口道,“正如嫣儿所说,我等进入秘境后,从未见过其他人。” “竟然到现在还想骗我!不肯承认的话,怕不是对我二哥做了什么吧!” 木嫣和凌末表情未变,但另外一人闻言,脸上却极快地闪过一丝心虚。 少女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耐心告罄,提起手中的大锤便向三人攻去。 被她称作大姐的女人並没阻拦她的动作。 木嫣三人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按套路来,一言不合就打人,只得匆忙应对。 “你们龙族如此霸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凌末一遍阻挡红髮少女的攻击,一边怒骂。 “出了秘境,我等必会稟明宗主,要南海给我们一个交代!” “呵,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活著出去了!”少女手下的攻击越发凌厉,招招致命直指对方要害。 木嫣有些狼狈地躲到了凌末身后,脸色难看。 她的修为大多是靠各种灵药和天材地宝堆砌上来的,並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此前遇到的那些人,看在她爹是灵源宗主的面子上,无一不对她伏低討好,有什么事都抢著出头,並不需要她亲自出手。 被人贴脸打还是头一遭。 此次来玄霄秘境,她身上的法宝和符籙倒是有很多,可这都是为了要去寻她爹爹说的那件法宝而准备。 她很犹豫现在要不要拿出来用,万一之后再遇到更大的麻烦…… “师妹!快把师父此前给你的金玉罩拿出来!”凌末快要招架不住,顾不上维持灵源宗大师兄的风度,冲木嫣大声道。 该死,他们完全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南海根本不像传言那般软弱可欺! 单是眼前这模样娇小的龙女一人,便已让他和庄师弟难以招架。 边上可还有另一个被她称作大姐的女人没出手呢! 师妹到底在犹豫什么,若是再等下去,他和庄师弟就要撑不住了! 凌末再次挡下少女锤向自己的攻击,他手中的长剑再也撑不住,发出清脆的声响断成了两截。 而他本人也因硬抗下对方的攻击而口吐鲜血,脸色变得惨白。 木嫣还在犹豫,庄亦超,也就是他口中的庄师弟,见状却不敢再战,竟是害怕之下丟下了他们独自逃命去了。 南海的姐妹俩在庄亦超身上没有嗅到二哥(弟)的气息,便放任他离开。 木嫣难以置信地看著庄亦超头也不回地一下躥没了影:“!” 他怎么敢的! 她又看了看身受重伤,几乎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凌末,一咬牙取出一张千里传送符。 凌末没想到木嫣竟然如此狠心地丟下自己,目眥欲裂。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身受重伤! 敖洛瑶,也就是红髮少女,看著眼前转瞬只剩凌末一人的场景,有些无语。 “大姐,现在要怎么办?”她收回了武器,生怕真把人打死了。 “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了吗?”敖洛瑜闻言走上前,用鞭子抬起凌末的下巴,“我们家笙儿在哪?” 第105章 纯白的树林 凌末心里恨极了木嫣,便也不再替她隱瞒,甚至还添油加醋地把她欺负敖洛笙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敖洛瑶听后,气得不行,“大姐,早知道不该把那女人放走的!” 接著又一脸心疼地道:“二哥他单纯又心善,被那女人伤到,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呢!” 他们的大姐,南海大公主敖洛瑜表情冰冷,同样担心小妹说的。 笙儿破壳时遭人偷袭暗害,身子一直不好,此前从未离开过南海。 此次若不是父王说,在这玄霄秘境中或许会有他的机缘,能治好笙儿,他们是决计不愿意带他来涉险的。 谁能想到这一次进入秘境,同一张请帖的三人竟也会被各自分开。 她很快找到了小妹,却一直没有见到笙儿的影子。 南海姐妹口中的笙儿,也就是白琅遇到的那个高大男人敖洛笙,此时並不像姐妹俩想像的那样孤单可怜。 他和白琅一起拉著手,高高兴兴地刚离开幽暗的枯树林,瞬间又踏入了另一片白色的树林。 因为两人选了和木嫣他们相反的方向,所以和敖洛瑜姐妹俩遗憾错过。 这秘境中的环境十分奇怪,每一块区域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就像白琅在进入枯树林之前,她的左边是乾燥的沙丘,右边却是湿润的枯树林。 而此时,他们分明前脚还是在气候温暖湿润的地方,可下一瞬却感到一阵裹挟著细碎冰屑的风拂面而来。 入目是一片有些晃眼的纯白,一棵又一棵像是由冰雪雕刻而成的树木高耸入云。 树上的叶子也十分逼真,一片片晶莹剔透地掛在那,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微微摇晃起来,一闪一闪得十分漂亮。 敖洛笙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他高兴地晃了晃白琅的手,指著不远处一棵开出了层叠朵的树,“妹妹!,漂亮!” 白琅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棵躯干比周围的树都要大上不少的冰树。 和其他只有叶子的树不同,这棵树的树枝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朵,连树枝都被压弯了不少。 敖洛笙似乎对漂亮的朵都十分感兴趣,他迫不及待地想过去看看。 不过他记得自己还拉著白琅的手,所以虽然表情急切,却走得很慢很稳。 只是嘴里不停地催著白琅:“妹妹,,快点走~” 语气十分雀跃。 白琅有些无奈,到底是谁走得慢啊…… 这单纯的大个子像是和他的双脚不怎么熟悉似的,只要走得快了必会被自己绊倒。 而他又非要拉著自己的手一起走。 这就导致白琅时不时地便要被他“连累”。 当她委婉地提出,他们其实也没必要一直拉著手,可以並肩慢慢走的时候,对方就瘪著嘴泫然欲泣地看向她。 让她心里生出莫名的罪恶感,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似的。 最后无奈,她只能继续拉著男人。 但是特意叮嘱了他:“笙笙,我们可以走得慢点?” “妹妹,累?”男人疑惑地歪歪头问道。 白琅昧著良心点点头:“我的腿比笙笙短这么多,笙笙走一步我要走三步呢。” 於是敖洛笙便体贴地放慢了速度,白琅也终於不会被他带著走三步绊一脚了。 两人走到树下后,敖洛笙兴奋地从树上摘下了一朵冰,並献宝似的递给了白琅:“漂亮,给妹妹,漂亮~” 白琅接过他的好意,当把拿到手里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冰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样冰冷坚硬,反而是十分柔软的触感。 散发著清洌淡雅的香气,让人的大脑都清明了不少。 见男人似乎还想摘下更多的,白琅阻止了他的动作。 敖洛笙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妹妹要拦著他。 “长在树上的时候才是最漂亮的,笙笙如果摘下来了,那很快就会枯萎了。” 敖洛笙听不懂这么复杂的內容,他指著树枝上的,又指了指白琅手里的,“漂亮,妹妹,笙笙一起,漂亮!” 白琅闻言,把手里的递还给他,“既然笙笙喜欢漂亮的,那这朵已经摘下来的就好好收著吧,其余的就让它们留在树上,好吗?” 男人嘟了嘟嘴。 这一次他听明白了,妹妹想让留在树上,不让他继续摘。 他有些委屈。 他想和妹妹一人一朵的嘛。 白琅读懂了他的表情,“是树的一部分,我们可以捡落,但是还长在树上的把它们摘下来,树会痛。” 她儘量用对方能听懂的表述解释道。 敖洛笙明白痛的意思,他紧张地说道:“不摘了!树树不痛哦!” 甚至还想把手里这朵也重新塞回树枝上。 白琅被他这天真的动作可爱到,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面前的大树突然摇晃起来。 树枝抖动著,在白琅和敖洛笙惊讶的目光中,落下了一朵十分完整漂亮的冰。 它像是被风托著一般,停在了两人面前。 见两人呆愣在那没反应,冰像是催促一般原地转了一圈。 白琅下意识地伸出手,冰满意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敖洛笙高兴极了,这不是他摘下来的,是自己掉下来的。 但是现在他和妹妹都有漂亮了~ 第106章 灵源宗的人找幽穀穀主做什么 白琅也没想到,这棵树竟然像是有意识一般,会主动送他们一朵来。 冰凉柔软的朵落在手心里,还有清洌的香气,一见便知定然是珍稀的灵宝。 只不过无论是白琅还是她身边的敖洛笙,都对这些草药灵植不慎了解,並不知道这冰到底是何宝贝。 她把收入自己用来储物的百宝囊后,轻轻摸了摸树干,“谢谢你的礼物。” 至於敖洛笙,他更喜欢把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地把玩著。 冰树林里除了他们两人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白琅心想,这玄霄秘境果然不愧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地。 想来不管是之前的沙丘和枯树林,还是他们如今身处的冰树林,都是各自独立的空间。 只是如今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进入秘境,还和师父失散,也不知师兄师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白琅和敖洛笙依然拉著手,和开著冰的树告別后,两人继续在树林里探索。 其实,主要还是白琅在下意识的找人,敖洛笙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模样,仿佛有白琅在,他便很安心似的。 白色的树林里,就连脚下踩著的土地也是雪一般的顏色,踩上去还有“咯吱”声。 敖洛笙发现脚下这清脆的声音十分有趣,故意用力地抬起脚踩下去,玩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白琅竖起耳朵,她似乎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她一脸警惕地制止了敖洛笙继续玩耍,对他做了个手势,两人藏在了一棵树后。 白琅穿著白衣又是白髮,倒是很好隱藏,但敖洛笙却是一身黑袍黑髮,在这纯白的世界里,不知有多显眼。 尤其他的块头还不小,总是藏了这边露了那边。 白琅忍不住说道:“要是笙笙个子能稍微小点就好了。” 敖洛笙闻言,眼睛亮亮地道:“笙笙小,小龙!” 说完,就在白琅眼前上演了一场大变活龙。 白琅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敖洛笙缩著身子,转瞬间便从一个大男人化作了一条手臂粗的金色小龙。 並且,小龙还十分熟练地爬到了白琅的脖子肩膀,把自己的身子盘在她的脖子上。 “笙笙小~”变成小龙之后,总觉得声音似乎都稚嫩了一点,他唧唧唧地说道,“妹妹聪明,妹妹高。” 白琅完全想不到,自己心软捡到的大个子,竟然是个龙族! 还是一条金色的小龙。 她记得,南海那边的龙族似乎都是金色和红色,不知笙笙他是不是南海的龙。 在进入秘境之前,她远远地曾看到南海的几人站在敖庚边上。 只不过当时他们都带著兜帽,不太看得清楚长相。 听到“咯吱”声越来越近,白琅赶紧矮下身子,並把敖洛笙从自己肩膀上擼下来,换成抱在怀里的姿势。 “师兄,你说我们能找到那个幽穀穀主么?”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语气听起来忧心忡忡的。 “反正消息左右都是灵源宗提供的,我们只是负责替他们找人罢了,就算找不到那也是他们消息有误。” 另一道声音响起,嗓音低沉沙哑,语气却颇有些吊儿郎当:“难道还能怪到你我头上不成?” “掌门师兄的伤来得蹊蹺,若不是师兄身受重伤,我们飞雪门何至於受他灵源宗挟制。” 两人俱是归极大陆上飞雪门的执剑长老。 白琅听到他们提起了师父的名字,表情一肃,偷听得更认真了。 这两人言语间又提到了灵源宗的名字,而且似乎是受到了对方的要挟,要找他们师父。 白髮小童眉头一皱,心里对灵源宗的印象更差了。 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可是灵源宗无缘无故的,为何突然要找幽穀穀主?”莫惊霜,也是女声的主人不解地问道。 “若有事的话不如直接找去幽谷更方便,何苦大费周章,来这秘境绕个大圈子。” 男声嗤笑了一声,“我的好师妹,你难道真以为他们就是单纯的找人吗?”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幽谷隱世千年,大陆上都在流传,重曦真君早已陨落,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强撑罢了。” “灵源宗这些年吃大了胃口,只怕是想藉此机会……” 最后的两个词男人说得很轻,白琅並没有听清。 但这並不妨碍她此刻的怒火中烧。 好一个灵源宗,竟然敢覬覦他们幽谷,覬覦他们师父。 她有些后悔方才在枯树林里没衝出去,早知道她就跟他们打一场! 顺便还能替笙笙出气。 “师妹,先不说找人的事,我们还是儘快想办法从这树林中找到出路。” 他们两个运气说好不好说差不差,虽然一开始也被请帖分开,落脚点却都是在这树林里,没走几步路就碰上了对方。 只是不知这白到晃眼的树林有什么古怪,任凭他们是凭直觉还是借用法宝,都无法找到出口。 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在里面乱转。 “我怀疑这片树林是个巨大的迷阵,我们须得找到阵眼才行。”莫惊霜说道。 可惜的是她和师兄二人均为剑修,打架在行,其他方便就不怎么样了。 男人发出一声怪叫,“放眼望去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树,还这么白,多看几眼我的眼睛都得瞎,这要怎么找?” “师兄莫急,这些树一定都是障眼法,我们只要找到其中最与眾不同的那一棵,便能找到阵眼。” 白琅又屏息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听到对方说与眾不同,她脑海里一下就浮现了不久前遇到的那棵开满冰的树。 难道,它就是阵眼? “我们俩也真是倒霉,赶鸭子上架被逼著做出头鸟。”男人唉声嘆气地说著,“现在进了秘境,又是落在个什么宝贝都没有的迷阵里。” 白琅躲在不远处,沉思了一会儿后,心中有了盘算。 她不再掩盖自己的气息,飞雪门的两人一下便发现了他。 两人大惊,警惕地衝著白琅的方向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那边!” 他们分明已经把这树林绕了个遍,根本没见到其他人,这陌生气息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方才的对话,又不知对方听去了多少…… 白琅把敖洛笙揣进袖子里,缓缓地从藏身的树后现出身形。 莫惊霜他们一看对面是个小童,绷紧的神经下意识放鬆。 幸好,嚇死他们了…… 差点以为是陆別川本人出现了。 但紧接著,他们又因为白琅的外貌特徵而大感意外。 莫惊霜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西海的小龙女?” 眼前这小女童,不管是模样和气质,都让她想到了百年前曾惊鸿一瞥的西海龙后。 她莫非是龙后的孩子? 白琅见她言语之中,似乎对西海十分有好感。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点点头,並在心里对敖琰等人默默说了句抱歉。 先让她暂时借用一下他们的名號吧。 第107章 玄夕冰兰 “你是不是和你们西海的人走散了?要不要先跟我们一起行动?”莫惊霜柔声问道。 她猜对方一定也是像自己和师兄这般,进入秘境后便和同伴分散了。 莫惊霜的师兄,长著一张风流紈絝脸的男人叶逢云,却比自家师妹难糊弄。 他面带狐疑地看向白琅,“我记得四海龙族已经千年没有幼崽诞生了,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琅心想,多亏了这几日敖熠他们一直孜孜不倦地在她耳边念叨,让她此时有了现成的藉口。 “这位道友有所不知,我此前一直飘零在外,直至今日才被西海的兄长寻回。” 第一次说谎的小童有些紧张,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点心虚的红晕。 “还未跟隨兄长们同回西海,便被带来参加了珍饈宴。” 叶逢云盯著白琅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 然而白琅句句属实,任凭他打量。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小宝!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眨眼间便躥到了白琅身边,速度惊人。 他高兴地一把抱住白琅,完全无视了一旁还杵著的两个大活人,“看来还是我运气最好,第一个找到小宝!” 来人正是敖熠。 小宝身边一个討厌的傢伙都没有,就连大哥和二姐也不如他走运。 现在是他和小宝的二人时光,嘿嘿嘿…… 高大的白髮青年旁若无人地蹭著自家小妹的脸颊,把人用力地往怀里压,浑身都散发著愉悦的气息。 叶逢云不认识白琅,却认得出敖熠的这张脸,心里对白琅的猜疑此时完全打消了。 西海的龙三子都喊她小宝了,想来真是如这小童所言,是北海遗落在外的亲人吧。 敖熠的出现,让叶逢云和莫惊霜重新燃起希望,或许他能带他们走出这个迷阵。 但敖熠的眼里除了他们家小宝,根本看不到別人。 他抱著白琅的手一直没鬆开,直到感觉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他不由地鬆开手。 一道金色的影子从白琅袖中躥出,然后在飞雪门两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又来了个大变活人。 这……这小童的袖子里怎么还藏了个人! 敖洛笙因为敖熠的动作,差点被挤到窒息,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后,立马变回了人形。 表情惨兮兮地看著白琅,心里对妹妹的袖子有了点小小的阴影。 但这种小阴影,很快就被白琅拉著他的手道歉的声音给驱散。 敖熠的脸黑了下来,对方没认出自己,他却认得敖洛笙。 这不是南海那条小傻子龙么?怎么会跟他们家小宝在一起! 见自家小宝还主动拉著敖洛笙的手,敖熠的心里酸得直冒泡。 小宝都没主动拉过他的手,敖洛笙这个傻子凭什么! 白髮青年赌气一般,也拉上了白琅另一只空著的手,得到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小宝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敖熠不高兴地瞪著敖洛笙。 “妹妹,凶凶,笙笙走。”敖洛笙本能地感觉到了敖熠对自己的敌意。 看著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他不安地晃了晃白琅的手,催她一起离开。 结果敖熠更生气了,“你乱叫什么呢,这里哪有你妹妹?” 敖洛笙又晃了晃白琅的手,“妹妹。” 这人好笨,妹妹就在这里,他难道看不见吗? 他眼里的情绪过於直白,敖熠被气了个仰倒。 白髮青年把白琅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这是我的妹妹,你们南海那个又凶又没礼貌的小崽子,才是你妹妹。” 敖洛笙此时也不怕敖熠的凶神恶煞了,他用力拉著白琅,努力强调,“笙笙妹妹!笙笙的!” 敖熠冷笑一声,“我和小宝都是白髮金眸,一看就是亲生的,你看你有哪里和我们小宝像的?” 这话把敖洛笙问倒了,他呆愣了一会儿,开始焦急地在自己身上摸索。 像是要找到什么和白琅的共同点一般。 忽然摸到袖中的冰,他高兴地拿出来,“,妹妹有,笙笙有,是妹妹!” 敖熠对他手里的东西不感兴趣,看都不乐意看,但莫惊霜两人却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道:“玄夕冰兰?!” 没想到,这人隨手拿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归极大陆上已经绝种的灵草! 莫惊霜的脑內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此时她再看向周围一成不变的冰霜树林,表情变得十分激动。 “师兄,我知道这些树是什么了!”她弯腰捡起一片水晶般剔透的落叶,“这是玄夕树啊!” 据传玄夕树上孕育的玄夕冰兰,对灵力属性为冰的修者来说,是无上的补药。 玄夕树通体如冰雕般纯澈透明,只生长在极寒之地。 玄夕冰兰是玄夕树开的,可並非所有的玄夕树都能开出玄夕冰兰。 只有蕴含了寒冰精魄的玄夕树才可以。 而飞雪门的门主,同时也是莫惊霜和叶逢云的大师兄,此时正亟待冰属性的灵药来疗伤。 莫惊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敖洛笙手里的,此次来玄霄秘境,就算找不到陆別川,完成不了灵源宗的任务。 可若是能得到一朵玄夕冰兰,也算是不虚此行! 敖洛笙对上莫惊霜的眼睛,十分警惕地把收了回去。 这人坏,想抢笙笙的! 敖熠才不管敖洛笙手里拿的什么,他只想赶紧把小宝从这傻子手里抢过来。 他们南海没有自己的小宝吗?干嘛要来抢他们西海的! 白琅被左右拉扯,只觉得胳膊都开始隱隱作痛。 忍无可忍的白髮小童大吼了一声:“放开我!” 敖熠和敖洛笙同时鬆开了手。 敖熠还好,只是有些心虚地看著白琅,但第一次被妹妹大声吼的敖洛笙,却委屈得湿了眼眶。 妹妹为什么突然凶他? 而还没等白琅安抚敖洛笙,又是一道暴呵声响起:“是谁在欺负我二哥?!” 第108章 敖熠和敖洛瑶打起来了 一团像火焰般热烈的红色气势汹汹地朝眾人衝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一头红髮穿著红衣的娇小少女。 敖洛瑶刚踏入这片树林,就感受到了属於她二哥的气息,於是心情急切地先敖洛瑜一步赶来。 结果,刚看到二哥的身影,就听见一个白头髮的小鬼冲他大吼大叫的。 敖洛瑶气得不行,在南海的时候,他们连跟二哥说话大点声都捨不得。 这小鬼竟敢吼二哥! “敖熠,又是你这不要脸的!”看清小鬼边上那白髮男人的脸后,敖洛瑶怒道。 她和敖熠的梁子结了几百年了,两人每次见面不是打架就是打架。 “哟,这不是我的手下败將么,骂谁不要脸呢?”敖熠冷笑一声,“赶紧把你家傻子领回去,不好好藏在南海,带出来干嘛。” “你!”敖洛瑶气得脸色涨红,拿出自己的大锤子,二话不说朝敖熠攻去。 敖熠自然不甘示弱,也祭出了自己的长枪迎战。 敖洛笙看到自己亲妹的时候,原本十分高兴,正要跟她打招呼,可谁知对方被敖熠三言两语一激,直接打起来了。 他眼泪汪汪地揪住白琅的袖子,指著敖洛瑶的方向:“妹妹,瑶瑶,不打架,痛痛!” 白琅觉得十分头痛。 怎么先碰上的熟人会是敖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傢伙…… “笙笙,她是你妹妹吗?”白琅指著敖洛瑶问道。 敖洛笙用力点头。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笙笙和他妹妹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小白凶凶,不打架,笙笙痛。”敖洛笙见白琅没什么反应,又指了指敖熠,很想努力说些什么,但碍於表达能力有限,只能在那干著急。 莫惊霜和叶逢云两人,早在敖熠他们开打的时候就远远地躲开了。 看玩笑,那可是西海杀神和南海杀神,他们打起来万一殃及到自己,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至於白髮小童和他边上的大个子? 没听到刚刚敖熠和敖洛瑶喊的吗,一个是西海的小殿下,一个是南海的二殿下,打架的两人能不顾及他们吗? 就在白琅打算出手拦下两人时,比她速度更快的,竟然是这冰树林。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白色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敖熠两人的武器,毫不留情地隨手一丟。 接著,又三下五除二把两人捆绑起来,以倒吊的姿势掛在半空。 “蠢货!都怪你!”敖洛瑶气得大骂。 敖熠也不甘示弱地回嘴:“要不是你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谁乐意跟你打!” 看了一场好戏的飞雪门两人以及白琅和敖洛笙:“……” 幸亏这玄夕树没什么攻击力,不然,若是换个满是陷阱的迷阵,他们都得被这俩暴脾气龙给牵连。 “笙儿。” 敖洛笙听到这声音,十分惊喜地转身,“姐姐~” 他高兴地朝来人扑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长相艷丽的红髮女人从远处走来。 她接住扑向自己的敖洛笙,对白琅以及不远处的莫惊霜两人点点头,接著抬手甩出一道灵力,把敖熠和敖洛瑶放了下来。 “大姐!二哥!”红髮的少女懒得再理敖熠,小跑到了家人身边。 敖熠撇撇嘴“嘁”了一声,跑到白琅身边,抓起她的手道:“小宝我们走!” 南海大公主和他大哥一样,都是那种笑得越温柔,打人却越狠的角色。 他目前还打不过对方,万一她要替自己的弟弟妹妹出手,他挨打没事,连累小宝就不好了。 还是先撤为妙。 只可惜,敖洛瑜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她拦下两人,笑著问道:“阿熠怎么见了我就跑?” “……大公主看错了,我只是……只是……”一时情急,想不出理由,听起来倒像是有些结巴了似的。 敖熠在心里暗骂:死嘴,快编啊! “大姐,他那是心虚!他和边上那小鬼欺负完二哥就想溜,不能放走他们!”敖洛瑶柳眉一皱,怒瞪过去。 “妹妹好,没欺负,笙笙喜欢!”敖洛笙闻言,著急地替白琅解释。 他轻晃敖洛瑶的胳膊,想过去找白琅,但还没踏出去,又被对方身边的敖熠那凶恶的眼神给嚇了回来。 “喂,你凶谁呢!再瞪把你眼珠子挖了!”敖洛瑶骂完,转头酸溜溜地对敖洛笙道,“二哥,瑶瑶才是你妹妹,那个白毛小鬼是死白龙家的。” “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不许喜欢那个小鬼。” 敖熠一听,简直气炸了。 骂他就算了,竟然敢骂他们家小宝! 敖洛笙那傻子自己上赶著要喜欢他们小宝,小宝就是这么受欢迎,她敖洛瑶管得著么! 她才不是个好东西! “敖洛瑶,你哥喜欢谁是他的事,你管那么多呢?”敖熠故意大声嘲笑道,“他就乐意喜欢我们家小宝,就是不喜欢你。” 白髮青年转头就忘了,他刚刚还在跟敖洛笙抢妹妹呢…… 敖洛瑶张牙舞爪地想扑过来揍人,被自家大姐扯住衣领,只能原地狂怒。 白琅:“……” 真的累了……敖灼殿下和敖熠殿下你们在哪,赶紧来把人领走啊! 白髮小童內心发出尖叫。 四海龙族都是这样的吗?突然有点不想化龙了呢…… 而躲在远处当隱形人的莫惊霜二人,此时的內心,也完全刷新了对四海龙族的印象。 他们本以为四海龙族,大都应该像北海的那几位一样,是目无下尘的,是自矜自傲蔑视一切的。 直到今天…… 原来还有敖熠和敖洛瑶这样的品种。 他们看到了西海和南海的真面目,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两人默默地又躲远了一些,愈发降低存在感。 敖洛瑜一手拎著妹妹的后劲皮,一边认真听敖洛笙磕磕绊绊地讲著进入秘境后的事。 听完,她表情严肃地朝白琅两人的方向走去。 敖熠见状,下意识地把白琅挡到身后。 他这动作让敖洛瑜脚下一顿,面露无奈道:“阿熠作何如此怕我?我只是想替笙儿谢谢她。” 她点了点白琅,又问道:“这孩子,便是你们西海当初那个……?” 敖熠脸色一冷,丝毫没有放鬆警惕:“与你们南海无关。” 他可没忘记,当初父王失踪母后重伤,而小宝又被人盗走,他和大哥二姐上南海求助,但他们却冷眼旁观的事。 现在假惺惺来做什么好人? 可恨母后当年还多次帮敖洛笙那傻子治病,他们却眼看著母后…… 敖熠垂著头,身上散发出来的鬱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阴沉。 敖洛瑜明白他在想什么,嘆了一口气,不再靠近白琅他们。 罢了,终归是他们南海对不起敖岑陛下。 第109章 灵源宗让你们找陆別川做什么? 白琅还是第一次看到敖熠这副模样,犹豫了一会儿,原本想要挣脱的手,换成了握住他的姿势。 敖熠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力量,低头便和白髮小童有些担忧的目光对上。 他表情一变,用力把白琅抱进怀里。 不想这么多,那些糟心事都过去了! 现在找到了小宝,母后身体也在慢慢好转,他们西海会越来越好的! 南海的人找到了敖洛笙,敖熠也找到了自家小宝,话不投机的几人连寒暄都没几句,便各自选了不同方向离开。 敖洛瑜在离开前,突然朝白琅丟了一颗红色的宝石,不偏不倚落入白琅手里。 她没有理会敖熠,对白琅道:“小傢伙,南海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捏碎它。” 说完,一左一右拉著还想打架的敖洛瑶,以及捨不得白琅的敖洛笙,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路走去。 白琅看著手里那块有自己半个手掌大的红色宝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真丑,直接丟了吧。”敖熠瞥了一眼后嫌弃道,“我们西海比这大比这漂亮的宝石多的是,小宝跟哥哥回去就知道了!” 他还以为白琅喜欢这些,事无巨细地给她描述西海的藏宝库。 哼,谁稀罕南海的破石头。 白琅觉得,虽然她对这宝石受之有愧,却也不能真像敖熠说的那样隨手丟掉。 想了想还是把它收进了百宝囊里。 当两人打算离开此地,安静待在一旁半天的莫惊霜和叶逢云,终於忍不住出声喊住他们。 敖熠这才发现,边上竟还杵著两个鵪鶉似的傢伙。 “敖熠殿下,不知可否带上在下和师妹一起离开?”叶逢云厚著脸皮开口。 敖熠眨了眨眼:“离开?你们打算去哪?” 叶逢云被他问得有点懵,也眨了眨眼,“自然是离开这冰树迷阵,继续探索秘境啊。” 白髮青年闻言咳嗽了一声,“那你知道要从哪出去么?” 他原本是在一座放满各种酒器的大殿內,不知那些酒器是什么法宝,可以源源不断地生出美酒。 不过是贪杯多喝了些,一晃神就掉到这片林子里了。 所以说,敖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当然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 叶逢云和莫惊霜:“……” 西海三殿下怎么和传闻里的一点不一样啊! 怎么这么不靠谱! 早知如此,他们俩还不如跟著南海的三位走呢,那位大公主看著就很厉害! 果然,对龙后陛下的滤镜,是不能继承到她的孩子身上的…… 白琅却在此时开口:“方才我便听二位道友討论关於迷阵的事,我可能知道它的阵眼在哪。” “真的吗!”莫惊霜两人眼里再次亮起光。 小龙女殿下果然是敖岑陛下的崽,不仅长得像,还一样靠谱! 白髮小童有些招架不住两人热切的目光,“那个,只是可能……我也不確定是不是。” “二位道友提到,要在这些相似的树里找到最与眾不同的那棵,我刚才和笙笙曾路过一棵开满冰的树,也许就在那附近。” 敖熠听到白琅对敖洛笙的称呼,不满地嘟囔:“小宝干嘛叫那个傻子这么亲热,叫我这么生疏。” 白琅:“……他自己说他叫笙笙的,我不能喊他『餵』吧。” “还有,敖熠殿下你別总叫笙笙傻子,很不礼貌。” 敖熠有些不服气:“他大名叫敖洛笙,我不叫他傻子,小宝也不许叫他笙笙了。” 白琅:“……行。” 而莫惊霜一听白琅要带他们去玄夕冰兰所在的地方,表情更激动了。 几人跟在白琅身后,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她口中那棵开满冰的树。 不止是飞雪门的两人,就连敖熠也被这满树绚烂的景色经验到挪不开眼。 大朵大朵晶莹剔透的冰,透著不知何处而来的光,在如雪般纯白的地面上投射下七彩的影子。 “天吶……这么多玄夕冰兰……”莫惊霜喃喃道。 看来北海龙王没有骗人,这玄霄秘境与以往完全不同。 在归极大陆上已经绝跡的玄夕冰兰,这里竟然满树都是! 连树枝都被它们压弯了,仿佛触手可及。 她心里这么想著,便也循著內心的欲望伸出了手,不由自主地想摘下一朵。 但就在莫惊霜的手快要碰到冰时,树上的叶片竟瞬间变作利刃射向她。 幸而她身手敏捷,察觉到危险,便迅速往后退去,堪堪躲开了玄夕树的攻击。 “看来,採摘玄夕冰兰並不如我所想的那般容易。”莫惊霜苦笑著擦去被利刃划伤后渗出的血跡。 “秘境中的宝贝,哪有那么容易便能拿到的?”敖熠哼声道。 白琅想到,自己的百宝囊中,还收著一朵被主动送到眼前的冰。 默默得没有作声。 “就算再凶险,今日既已见得玄夕冰兰,为了掌门师兄,我也非要摘得一朵!”莫惊霜眼神一沉,打算再上前一试。 可不管她动作再快,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没一会儿,莫惊霜的衣服便被划得满是口子,身上也多了不少细小伤口。 树叶化作的利刃不欲取她性命,却也拒绝她靠近自己的。 “师妹,换我来试!”叶逢云劝下莫惊霜,可他速度还不如自己师妹,躲得比莫惊霜更狼狈。 白琅见他们如此拼命,不由问道:“这玄夕冰兰对你们很重要吗?” 两人点头:“是救命的药。” 掌门师兄自受伤后,身体一日虚过一日,只怕是根骨受损,再难痊癒。 可如今若有了玄夕冰兰,便可催生出寒冰精魄,重塑根骨! 白髮小童闻言,没再多犹豫,默默地拿出腰间掛的百宝囊,从里面取出了一朵完整又漂亮的冰来。 赫然便是莫惊霜两人求而不得的玄夕冰兰。 她在莫惊霜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下,把递给了对方,“这朵送给你吧。” 比起自己,对方似乎更需要它。 既然如此,便让这多发挥出她真正的作用吧。 “不过,你们若是骗了我,那日后休怪我翻脸无情。”白髮小童齜了齜尖牙,警告道。 莫惊霜和叶逢云见白琅並不是在开玩笑,小心翼翼地接过玄夕冰兰,把它收进储物袋中。 接著,两人向她行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大礼,“小殿下的大恩,我飞雪门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惊霜/逢云听凭差遣。” 白琅:“……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她上前扶起两人,“比起日后差遣,我现在就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小殿下请讲。” “灵源宗的人,让你们找陆別川做什么?”她定定地看向他们,问道。 第110章 除了毁掉它,还有別的办法能破除阵眼吗 莫惊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料到白琅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但眼前这小殿下现在可是他们飞雪门的恩人,再加上她和师兄来这秘境本就是被灵源宗胁迫,没什么好帮他们隱藏的。 闻言,直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通通告诉了白琅。 隨著莫惊霜的讲述,白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旁听的敖熠也不禁暗暗咋舌。 没想到这小小一个人族宗派,灵源宗,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你们说灵源宗的人,想要的是陆別川的血?”白琅小脸上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著和她师父有五六分相似。 哪来的宵小,竟敢覬覦她师父的血。 叶逢云点点头,“他们当初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进入玄霄秘境,找到陆別川,然后协助他们取得陆谷主的血。” “对了,除我们飞雪门之外,灵源宗还找了不少其他小宗门。”莫惊霜在一旁补充道。 “像是灵溪派,千机殿之流,刚刚也出现在北海的大殿中。” “他们的任务和你们的也都一样?目標都是我师……陆別川?”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灵源宗的人很谨慎,並没有泄露其他消息。”莫惊霜对此也不了解。 叶逢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大陆上最近一直有传言,说陆谷主他是鬼族的人……” 不等白琅生气,敖熠先出声了。 “无凭无据的话你们也信?”他听到叶逢云的话,嗤笑了一声,“知道鬼族为什么只能待在玄冥九幽吗?” “因为他们来自混沌深渊,和魘魔同源而生,也是靠著深渊魘气存活,在归极大陆上待的时间越久,就会越虚弱。” “若陆谷主是鬼族,他在归极大陆上待了几千年,早就化成一缕青烟了。” 莫惊霜苦笑道,“可如今已经不是我们信或者不信的事了,而是灵源宗想不想让陆谷主是鬼族。” “两位殿下一直在西海,或许对如今归极大陆上的局势不甚了解。” 她眼里有著掩饰不住的,对灵源宗的厌恶,“现如今这归极大陆,大部分人族的小门派,早已被他们威逼利诱著站到了同一条线后。” “尤其是陆谷主他已有千年多的时间,没在大陆上露面了。” “千年前,谁人不知归极大陆上惊才绝艷的重曦真君,但如今却……” “哼,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儘管来吧!”白琅表情紧绷,冷冷地说道。 难道他们幽谷还会怕区区一个灵源宗? 但白髮小童面上镇定,心里却不由有些著急,只想儘快找到师父。 此前她已见过木嫣三人,心性恶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父在进入秘境之前,不知什么原因又突然发病,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如果他被灵源宗的人先一步找到,万一对方趁人之危,真的拿到了师父的血…… 更何况,听莫惊霜的意思,灵源宗可不仅仅只找了他们。 但白琅根本不会猜到,被她警惕的对象,早就被南海的人教训过一顿了。 不成气候的庄亦超和身受重伤的凌末不足为惧,而木嫣独自逃命,则最好祈祷不会再碰上敖洛瑜她们。 原本並不急著离开此迷阵的白髮小童,现在的心情却比飞雪门的两人还要急切。 她指著开满玄夕冰兰的树,看向莫惊霜:“如果它就是阵眼的话,我们要如何破阵?” “毁了它……”莫惊霜对此是一万个捨不得,这可是绝跡的宝贝! 因此,这三个字说得万分艰难。 一旁的树仿佛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似的,在莫惊霜说完后,纸条纷纷颤抖起来,看著像是被气得不行。 更有几条藤蔓躥出来,不轻不重地拍打著白琅的屁股。 要是它会说话,怕是正在责骂白琅怎么恩將仇报,带了陌生人回来害它。 “就没有別的办法了吗?”白琅当然也捨不得,“除了毁掉它,还有其他办法可以破除阵眼吗?” 莫惊霜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白琅身体里沉寂了许久的蓝色小珠子突然醒了过来。 它一改之前的平静,在白琅內府中活跃得四处乱窜。 白琅下意识用神识与小珠子沟通,想要死马当作活马医,问问它是否能有办法。 让她惊喜的是,小珠子竟然真的知道破解之法! 只不过,执行第一步的时候,就卡住了…… 因为,破解这玄霄龙族留下的秘境迷阵,首先,这需要你是一个龙族。 然后,需要你的龙珠。 前一条白琅突然符合了,她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自北海醒来后,竟然就这般无痛成龙了。 但是关於龙珠的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她徒有龙族的外貌特点,却没有最重要的能量核心——龙珠,不知道这样的话,成功的机率会不会打折扣? 不过,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白琅听从小珠子的指挥,当著眾人的面变回原形,並把身子努力缠在了树上。 小白龙的身体並没有多长,此时掛在树枝上,完美地与玄夕树融为了一体。 树对她也是意外的友好。 不仅藤蔓收了起来,那些无差別攻击的叶片也不再像是锋利的刀刃,它们恢復柔软的姿態,反而在白琅靠近的时候,努力想要碰到她。 当白琅紧紧贴著树干后,她惊讶地发现,树的体內竟然也会產生心跳! 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她自己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起来,最终和树的心跳同频。 当然,也得到了大树给她的讯息。 原来这个迷阵的阵眼不是这一整棵树,而只是树上的某一朵小。 “所以,只要把那朵找出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对吗?” “当然,我亲爱的孩子!”这是树在悄悄回应她。 白琅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听到了树的声音。 偷看了一下莫惊霜两人和敖熠,他们一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 想来,方才的声音应该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於是,白琅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同伴们。 第111章 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真的 一行人在层叠的里找不同的那朵,这难度简直比在树林里找到作为阵眼的这棵树还要大。 几人找了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睛又酸又胀,忍不住闭上眼,流下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只有白琅没感到不適。 她於树叶之间自在地穿梭,动作灵活,那畅快的模样看得敖熠也忍不住蠢蠢欲动。 白髮青年没多犹豫就化成了原形,学著白琅的样子缠上树身,试图和自家小宝一起蹭蹭。 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体型大小。 只见,一条身体和玄夕树树干差不多粗的白龙猛然现身,正昂著他自己的大脑袋,不停地向白琅的方向凑。 但白琅並没有空理会他,她正忙著找呢。 “小宝,实在不行,我们就把整棵树都拔了算了。”敖熠没什么耐心,胡言乱语道。 白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玄夕树听懂了敖熠的话,原本收起来的藤蔓又冒了头,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抽打了几下。 就在这时,白琅发现了一朵和满树玄夕冰兰长得不一样的。 这一定就是阵眼!她兴奋地滑过去查看。 果不其然,当白琅凑到那朵冰跟前时,它主动离开了树枝,漂浮在白琅的眼前。 白琅没有细究为什么玄夕冰兰三番两次地来找自己,她从树上离开,再次化作人形,然后接住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冰。 莫惊霜不得不感慨,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她方才为了得到一朵玄夕冰兰,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也没能成功拿到手。 可小殿下她送了他们一朵后,身后竟然又主动跟了一朵回来。 身为阵眼的玄夕冰兰离开,这一片冰树林迷阵开始慢慢晃动。 就像是地震一般,一棵又一棵的树在眾人眼前消失。 这一次敖熠学聪明了,他死死地抓著小宝的手,心想这样总是万无一失了! 只可惜,突如其来的风还是太大,一下就把人给刮没了。 当白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正对著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把她嚇了一大跳。 “小娃娃,你可终於醒了。”老人见白琅睁开眼,慢慢地挪到桌子旁,端著一个碗过来。 “喝吧,这是治疗內伤的药。” 老人还没把药递给白琅,她就已经闻到了碗里飘著的苦涩味道。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老人,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静謐,这让白琅不敢轻易接过老人递给自己的药碗。 “你这小娃真是倔强,老头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老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老爷爷,请问我这是在哪?”白琅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 “喝了这碗药,我就告诉你。”他又把手里的碗朝前送了一送,漆黑如墨的液体,散发著腥味和苦味。 白琅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对上老人没得商量的眼神,她用力夺过这只碗,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大口吞咽。 没想到药的实际味道,却是喝起来比闻起来更能接受。 见面前的小娃儿说干就干,老人十分满意,他伸手揉了揉白琅的头髮,履行诺言。 “这里乃是百鬼村,再往前走一点,就要到深渊了。”他的声音里充满著对深渊的敬畏,还带著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 “百鬼村?”白琅重复了一遍,隱隱觉得哪里不对,“深渊……深渊不是在玄冥九幽吗?” “你这小娃儿真是摔昏了头。”老头有些嫌弃地对白琅道,“咱们这儿,就是在玄冥九幽呀!” “九若族长当初特意让我们这几个老东西搬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替他看著深渊嘛。” 他说到自己的任务,语气颇为自豪。 接著,又有些疑惑地问白琅:“倒是你这小娃娃,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来?” 白琅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她肯定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玄冥九幽,深渊,她分明是……对了!她分明应该在玄霄秘境中才对! 怎么会突如其来地就跑到玄冥九幽了呢? 所以,眼前的这个老爷爷,还有周围这些建筑,一定都是幻境,就像是之前的冰树林那般。 只要她找到幻境的核心本源,就能离开这里了! 白琅忽视了周围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劲在心里说服自己。 老人见白琅没有理会自己,反倒自顾自地走下床,开始打量他的屋子,不由得有些生气了。 “小娃儿真没礼貌!”老人气哼哼地说道,“早知道方才就在碗里多加点苦药,哼。” 白琅內心暗暗讚嘆天洛族,没想到她们幻境中出现的这些人,竟然一个个都逻辑顺畅条理清晰,就像是真人似的! “离长老,还有一个人突然发疯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一道焦急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离乾,也就是救了白琅的老人,闻言脸色一变,“你们都先不要轻举妄动,告诉他们安静,我马上过去。” 白琅心念一动,他们说得突然发疯,该不会是师父吧……? 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她迫不及待地便想去验证它。 眼见离乾要出去,白髮小童顾不上自己还有些酸软的四肢,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抓住了他的袖子。 任凭她对离乾各种好说歹说,对方却態度平平,显然是不想多交流。 也不愿意带她过去。 “老爷爷,您就带我一起去看看吧。”白琅保证道,“我就站在一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是单纯地看看。” “脑子还没好呢。”离乾不为所动,“那傢伙可比你凶残多了,还是乖乖待在这里治病吧,听话。” 脑子?她的脑子怎么了? 白琅又开始觉得头有点发晕,並怀疑老人其实是来给她发布任务的。 毕竟,这是个幻境嘛。 “离长老,那人逃出来了,现在好像正在往您住的地方跑过来,请务必小心!” 外面传来不知谁的通风报信,声音嘶哑地高喊道。 话音刚落,白琅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房门就被人撞了开来。 来人披散著一头如墨的长髮,一袭黑袍,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看著屋內的两人。 赫然便是陆別川! 第112章 这小娃娃怪可爱的,就是有点倒霉 陆別川的眼里布满血丝,他抿著有些苍白的薄唇,扫视了一圈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白琅急急地追上去,“师父!等等我!” 但走在前面的男人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 白髮小童踏出房门后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百鬼村”,虽然名字里带了个村字,其实不过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上,搭了几个茅草屋而已。 头顶的天空,是她眼熟的昏暗与阴沉,像是永远停留在黄昏一般。 当白琅的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却突然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地平线上泛著隱隱的红光,十分不详。 陆別川从离乾的茅草屋离开后,径直走向了百鬼村中央。 那里有一座石头搭建的祭台,四周被茅草屋环绕著,像是许久没有使用,已经长满了杂草和青苔。 “离长老!他这是……”一位穿著褐色短打的年轻人,看到陆別川的动作,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要拦下他吗?”年轻人语带犹豫地问道,“这座祭台不是已经……” “让他去吧。”离乾沟壑综合的脸上,舒展开一个莫名的笑意,“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没准我们就能从此地离开了。” 当初虽然是自愿来到这里,可他和那些个老傢伙,在万年前,谁人不是归极大陆上声名鹊起的天才少年呢? 离乾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吧。 他仰著头,浑浊的眼睛里落下玄冥九幽独有的昏黄天光。 突然有些怀念蓝色的天空了。 还有他们宗门后山满山的绿树,清澈的河流,和带著香的空气…… “离乾!他真的回来了吗?” 白琅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带著激动的情绪从身后传来。 她扭过头,看到一个和离乾差不多年纪的白髮老人健步如飞地衝过来。 “巳风,你这老东西消息倒是灵通。”离乾笑呵呵地说道,“我看八成就是这小伙子了。” 不止是离乾和巳风,白琅发现,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老人从茅草屋里走出来。 虽然看起来都是满脸皱纹的模样,可这些老人不管高矮胖瘦,身形倒是十分矫健。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都围到了祭台边上。 而跟在几位老人身后的,则是统一身穿褐色短打的年轻男女。 他们和之前那个年轻人一样,甚至连容貌都有几分相似。 白琅留心数了一下人数,惊讶地发现,年轻人的数量和老年人一样,都是十二个人。 “哟,这小娃娃就是之前突然被一阵怪风掛到你门前的那个吗?” 白琅猝不及防之下,脸颊被人捏了一把,“还怪可爱的,就是有点倒霉,不知怎么会落到我们这鬼地方来。” 小童惊得捂住脸,看向伸手的人。 对方是一位满头华发,面带温柔笑容的老妇人。 虽然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但仍能从中窥见几分年轻时的绝色容顏。 老妇人挺拔的背脊,出尘的气质,让白琅有些移不开目光。 “嘿,玉娇容,你是不是憋坏了,对著一个小女娃儿使什么魅术呢!”离乾把白琅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不太高兴地冲老妇人道。 当白琅看向老妇人的视线被离乾的衣袖挡住后,她恍然从惊艷中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自己方才怎么差点不由自主地就扑到老妇人怀里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离乾你还是这么小气。” 名叫玉娇容的老妇人眯了眯眼睛,“这小娃娃老身也是见之就满心欢喜,看著长相便是修习我碧落宫功法的苗子。” “你们天门宗不是向来不爱女娃娃吗,不如就把她让给我。” “行了行了,你们俩先別爭了,赶紧看祭台!”巳风忍不住打断了离乾和玉娇容的对话。 他指了指已盘腿在祭台中间坐下的陆別川,声音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没看错对吗……像序川大人说的那样……” “原来他没有骗我们,天命之人是真的存在的!” 万年前,在离乾他们十二人刚来玄冥九幽界时,天洛族的族长序川曾承诺他们,只需镇守一万年。 一万年之后,自会有能改变这归极大陆的天命之人到来。 於是,本为人族天骄的十二人,就这样留在了距离混沌深渊最近的地方。 世人只知玄冥九幽的九若族,站在归极大陆眾多生灵这一边,与他们共同反抗魘魔,並替大陆镇守著混沌深渊的封印。 可却无人知晓,封印魘魔的结界阵法,其中源源不断的生机和灵力供给,却都是从离乾他们身上抽取的。 混沌深渊的六个方位,各埋著两枚玄玉镇渊龟甲片。 而在深渊结界之外,与龟甲片位置遥遥呼应的六个方位,则立著六根巨大的石柱,用以维持深渊结界。 一万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少女们,如今都成了耄耋老人的模样。 他们失去了一万年的自由,可好像失去的又不仅仅是自由…… 白琅並不知晓几位老人们內心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起伏,她正满心担忧地看著坐在祭台上一动不动的陆別川。 男人黑色的长髮无风自动,衣袍也猎猎作响。 他的眉心浮现出红色的符文,並有鲜血隱隱渗出。 白琅觉得,此时的陆別川身上的气息格外陌生,带著冰冷和杀戮的冷冽之感。 可没一会儿,当陆別川眉心符文由红色转为金色后,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便又转瞬消失。 眉目平和,表情舒展。 两种矛盾的气质一直不停交替地出现在陆別川身上,既割裂又融合,给人感觉十分怪异。 白琅注视著这样的师父,心口突然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 她皱眉捂著胸口,试图压制住身体的不適。 可就在这时,陆別川却猛然睁开了眼。 他的视线第一个捕捉到的便是站在一群老人之间,显得格外突兀的白髮小童。 一黑一红的异色双眸中,是全然陌生的情绪,他定定地看了白琅许久。 陆別川突然朝著白琅伸手,虚空一抓,白髮小童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抓到了他眼前。 白琅金色的眼眸中满是茫然,面对眼前这张凑得十分近的俊美脸庞,囁嚅道:“师父,您又不记得徒儿了吗?” 第113章 所以,这就是幻境的考验吗? 早在幽谷的时候,白琅就知道,陆別川的身上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他在对上那两只偷偷进入幽谷的魘魔时,曾短暂地失忆过。 尔后在姜国,又出现过失去理智与记忆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如今在这玄霄秘境中,师父的身体竟然又出问题了。 白琅直到此刻,依然觉得眼前这百鬼村,和百鬼村里的人们,都是玄霄秘境中的某个幻境。 唯有眼前的师父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师父身体出现的异状,似乎被这幻境中的人们当做了什么预兆。 亦或是成了印证著那个,好似叫做序川的人所留下的预言的证据。 陆別川没有理会白琅的话,他自顾自地凑到了白髮小童颈边,不停地嗅闻著什么。 白琅不自在地缩起身子,想要躲开师父这过於亲密的动作。 但陆別川却对她的躲避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原本一黑一红的眼眸,隱隱有完全变红的趋势。 两人身形和力量相差悬殊,白琅轻易便被他制住了动作。 祭台下的人们,看著陆別川和白琅亲密相贴的模样,表情各异。 “他这是在做什么……”离乾皱著眉,看著祭台上那年轻男人颇为让人误会的动作,“序川大人说的天命之人,难道竟是个变態。” 玉娇容也有些看不过去,可他们这些人,对祭台有著天然的畏惧。 尤其此时陆別川坐在上面后,荒废的祭台好似活过来了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我方才似乎听著小娃儿喊他师父。”离乾眼眸深沉,“现在看来,倒不像是个师父,像个禽兽。” “……还是再看看吧,他看著小娃儿的眼里,没有淫邪的欲望,或许並不像我们想的那么齷齪。”巳风拦下了正欲上前的离乾。 白琅和陆別川听不到离乾等人的声音。 陆別川此时终於抬起身,可那双有些骇人的眼眸,却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白琅。 眼眸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情绪,当然也没有白琅熟悉的温和与关心。 就在白琅以为他不会与自己说话的时候,陆別川突然开口:“你的龙珠呢?为什么我找不到它?” 白髮小童愣在那里。 所以,师父他刚在一直在自己脖子边上嗅来嗅去,是在找她的龙珠? 可就算她有龙珠,也不会在脖子附近啊…… 哪条龙的龙珠会在脖子…… 陆別川鬆开禁錮著白髮小童的手,白琅得以站直身子。 她平视陆別川,有些无奈道:“师父,徒儿的龙珠还没有炼成。” 她体內只有一颗別人暂时寄居的龙珠。 男人眉头皱起,纠正道:“我不是你的师父。” “还有,龙族不可能没有龙珠,你是不是把它藏起来了。” “琳琅没有教过你们吗?”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白琅却从中听出了一些委屈的意味。 “如果没有你们玄霄龙的龙珠,我就没有办法转化这些魘气了。” 他的话,让白琅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师父在说什么?玄霄龙? 她此前好像是听京游前辈提起过琳琅这个名字,也提到过玄霄龙族。 可是,她一条普通的蛟,怎么可能是玄霄龙呢?! 虽然现在不知道出於什么原因,自己莫名有了龙身。 而西海的几位殿下,硬要说她是西海的龙崽,就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现在面前这个认不出她来的师父,竟直接说她是上古神龙? 边上一直在关注著白琅和陆別川的离乾等人,自然也发现他们误会了这位天命之人。 他提到了玄霄龙,莫非这小女娃娃竟然是玄霄龙族? 离乾等人还未进入玄冥九幽的时候,归极大陆上便已经很少有玄霄龙出没。 据说,玄霄龙族的最后一位圣女琳琅,叛离天洛族后身陨於玄天宗,此后大陆上便再也没人见过玄霄龙的身影了。 难道万年之后,玄霄龙重新出世,也是序川大人口中,天命之人所带来的改变吗? 几位老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凝重。 白琅看著变陌生的师父,有些苦恼。 “师父还记得幽谷吗?”她试探地问道。 “那是何处?”陆別川皱眉。 很好,连幽谷都不记得,想来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师父定然也是忘了个乾净。 “琳琅现如今身在何处?”陆別川看向远处的混沌深渊,“魘气竟然已泛滥到这种程度了。” “若不儘快处理,只怕再过不久便会祸及归极大陆。” “怎么可能!”一位身材瘦小,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往前一步,反驳道,“就算你小子是天命之人,也不能隨便抹去我等万年的功劳吧!” 他们牺牲了青春和万年的时光,离开师门与亲朋好友,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镇守了上万年! 的確,最近有些心有余力不足,让封印鬆动了一些。 可他说的什么,魘气泛滥? 简直胡说八道! 封印还没破,魘气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大陆去。 包括离乾巳风他们在內的其他人,闻言俱是点头赞同。 青岩说得没错,他们万年来在这里待著,可不是没事干的! 陆別川却不再理会他们,而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眼球传来的隱约刺痛让他確定,他的判断並没有错。 白琅听陆別川问起琳琅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便想到了自己体內那颗小珠子。 京游前辈说,它是名为琳琅的龙族前辈留下来的龙珠。 所以,师父若是想要找琳琅,只怕是…… 不过体內的小珠子要真是琳琅前辈的龙珠,或许她可以请求小珠子的帮助,先替师父解决难题,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白琅这么想著,便灵视內府,想要与体內的小珠子进行沟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寻遍內府,竟完全失去了小珠子的踪影。 它不见了?! 白琅的表情闪过一瞬的惊慌,之后很快镇定下来。 她再次自我说服,如果这里是一个高级幻境,或许她此时已经被蒙蔽了意识。 而师父的怪异表现和陌生態度,或许也是受到了幻境的部分影响。 小珠子没准就在她体內,待到脱离幻境之后,便会重新出现。 所以,现在他们所面临的问题,便是这个幻境的考验吗? 需要她和师父净化这些溢出的魘气? 白髮小童深呼吸后,目光坚定地对陆別川道:“师父,我会努力帮您的!” 陆別川:“……?” 面前的小龙崽,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还有,他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她认错人了,怎么还叫他师父呢。 第114章 受伤的鱼妖少女 玄霄龙族的龙珠暂时没有,可魘气的镇压与净化却是刻不容缓的。 当陆別川发现白琅这小龙身上竟然真的没有龙珠后,便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好在,他自己的身体如今也能容纳部分魘气,目前情况还勉强在可控范围內。 他再次摸了摸自己刺痛的右眼。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能撑多久…… 陆別川再次坐回祭台中央,开始闭目打坐。 白琅看了看陆別川,又看了看祭台下神色各异的离乾等人。 最终,选择在陆別川身边坐下,学著他的姿势一起打坐起来。 她自己无所察觉,离乾他们却惊讶地发现,小娃娃坐下后,身上竟然和那天命之人一样,都有混沌的气息出现! 此混沌气息非彼混沌气息。 那是整个归极世界刚刚自混沌中诞生之初,所出现的混元之气。 无论是鬼族和魘魔的深渊魘气,还是天族的九霄清气,俱是脱胎与这混元之气的。 魘气肆虐,清气式微,归极大荒的平衡被打破,已是十分危急的时刻。 唯有天命之人带著世界伊始的混元之气,才有拯救归极大荒的可能。 他们本以为那黑衣服的小子便是序川大人预言的天命之人,可没想到这小娃娃竟也会催生混元之气? 两人到底谁才是真的天命之人? 又或者……天命之人不止一个。 想到这,离乾的表情愈发严肃,他也如白琅和陆別川那般,原地坐下开始打坐。 巳风和玉娇容等人看到他的动作后,纷纷坐下,几人默契地把祭台围成一圈,全都闭目入定起来。 百鬼村里,原本因为魘气外溢而变得压抑的空气,瞬间一清。 就连不远处深渊里泛起的红光,好似都弱了几分。 远在玄霄九重天的某座奢华大殿中,一个面容阴鷙,身材清瘦的青衣男子突然猛地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爵。 他像是对手上濡湿的酒液毫无所觉,抬眼目光凌厉地盯著远方,一字一顿道:“序、川,你、该、死!” *** 白琅和陆別川在百鬼村这里过得风平浪静,敖熠那边,却因为再次丟了妹妹而大发雷霆。 白髮青年有些抓狂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颇有些不敢置信。 他明明用力抓紧了小宝的手,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小宝就不见了? 敖熠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华美宫殿,磨了磨牙,暴躁地原地打转。 对他来说,秘境中的机缘远不如失而復得的小宝重要。 现如今没见到小宝的影子,他根本没心思去探索这一看就藏著宝贝的宫殿。 这宫殿雕樑画栋的,处处透著精致奢华的气息,乍一看,和京游的流嵐万宝阁很是有几分相似。 敖熠在其中兜了个转,没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生物。 若白琅在这,她定然能认出,敖熠所在的这处大殿无论是空间格局,还是內部的布局,和她刚到北海时,被困在其中的禁殿极像。 甚至,在大殿中央深处,也立著一个差不多模样的石柱,顶端也有一个大石盆。 只是敖熠所在的这处宫殿,沐浴著不知何处而来的日光,看著金碧辉煌的,和北海阴森昏暗的禁殿形成鲜明对比。 当敖熠看到大殿中间立著的石柱和石盆时,面色一惊,飞快掠了过去。 他自然还记得,在北海找到小宝时,她的“蛋”便是落在和眼前这石盆如出一辙的容器中。 这殿中的石盆里,盛著乳白色的液体。 它们正自主地在石盆中缓缓流转,还隱隱透出金色的光泽。 敖熠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石盆中的液体,却被一道柔软的结界给挡了回去。 他这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惑了心智,皱著眉看向石盆冷声道:“装神弄鬼!” 可话音刚落,石盆中原本乳白色的液体,顷刻间变得透明,投射出朦朧的人影。 敖熠脸上浑不在意的神情,在看清人影的模样后瞬间大变。 他差点扑到石盆前,“小宝——!” 那人影,赫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妹白琅。 白髮小童此时正以和陆別川相同的姿势,双腿盘坐在百鬼村的祭台上,眼帘低垂不知在做什么。 敖熠勉强能看出两人周围似乎还围了其他人,气氛有些奇怪。 “喂!赶紧把我家小宝送回来!”他朝四周大喊,“我知道你是秘境的意识,你听得到我说话!” “或者把我送去小宝那边也行,一天天的,总喜欢把別人拆散开是什么意思!” 敖熠对著空气大声地说话,自言自语的模样颇有些滑稽。 石盆中的液体颇为古怪,给他一种熟悉又危险的感觉。 可无奈他连碰都碰不到,更遑论仔细研究。 就在这时,耳力出色的敖熠突然听到了十分细微的啜泣声。 声音婉转,哭得小心翼翼又哀婉动人。 啜泣声的主人还露脸,便让人忍不住地想要疼惜她。 只可惜敖熠並不为这声音所动,他面上警惕,放轻脚步小心地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原本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大殿,角落的石柱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身鱼尾的清丽少女。 她有著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黑色长髮,穿著一身緋色的轻薄纱裙,白皙的肌肤在其下若隱若现。 少女的脸上还掛著泪珠,眼尾通红,看著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敖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敖熠发现,这陌生女子红色的鱼尾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鳞片也掉了不少。 想必,她正是因为尾巴上的伤口,而忍不住哭泣吧。 当敖熠確认哭泣的只是一尾柔弱鱼妖,他脸上冷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內心暗自判定了对方的危险程度。 只是一条小小的鱼妖,如今还受了重伤,不足为惧。 鱼妖少女在敖熠出现后,便手忙脚乱地收起了自己受伤的尾巴,把它重新幻化成人类的双腿。 伤口在红色的鱼尾上时,看著还不算太嚇人,换成两条白皙的长腿后,红色和白色的鲜明对比便格外的触目惊心。 第115章 符凝儿 少女显然是认出了敖熠的身份,她虽是坐在地上的狼狈姿势,依然姿態优美地微微垂首,朝敖熠行礼。 “澄江红鱼族楚寧,见过西海龙子殿下。” “你认识我?”敖熠惊讶地挑了挑眉。 名为楚寧的鱼妖少女闻言莞尔,有些羞涩地捂住了嘴,苍白的脸上带起浅浅笑意,“敖熠殿下说笑了,归极大陆的水族,谁人不知西海的殿下们各个英武不凡,勇猛善战。” “更別说您这白髮金眸,身穿银色甲冑的打扮,又有谁敢冒名顶替呢。” 她的声音好听,恭维敖熠的话更好听。 只不过在说到“冒名顶替”几个字时,咬字颇有些重,语气也有瞬间的怪异。 没人不爱听別人夸自己,敖熠自然不能免俗。 担心小宝的焦虑心情稍稍缓解,他嘴角勾起,破天荒地关心了对方一句:“你这伤是从何而来?” 他只是隨口一问,少女却表现得格外受宠若惊。 激动之后,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一阵激灵。 而后像是强自压下某种恐惧,声音也不復之前的轻快,訥訥道:“……这是寧儿不小心,自己伤到的。” 敖熠看著她的伤口,分明是什么锋锐利器造成。 不小心? 这鱼妖是觉得他瞎还是蠢。 不过,看她这害怕的模样,想必伤到她的东西定然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管伤了这鱼妖的到底是什么,左右跟他敖熠也没多大关係,见对方不愿说实话,敖熠自然不再追问。 这让正等著敖熠下文的楚寧,表情微不可察地僵在那里。 她还等著敖熠多问几句,然后便可以顺势把符珵给抬出来呢…… 现如今,她的秘密已全然被符珵所知晓。 之前是趁著对方对她没有防备,她才能暗下黑手,暂时控制住符珵。 长远来看,却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当符珵从那里逃脱的时候,便是她符凝儿的死期! 没错,这娇弱的红鱼族少女,正是符凝儿。 不久前,她的弱水症突然爆发,虽然符珵抱著她反覆来往於陆地和北海,却依然不能遏制病情的恶化。 更让她愤怒的是,原以为已经完全被炼化的,属於符琅那贱人的內丹,也在她体內不安分地折磨她! 双重痛苦的打击下,符凝儿精心绘製的外皮,竟当著符珵的面,一寸寸脱离了她的身体。 暴露出了內里属於原本的蚌精符凝儿的,已腐烂发臭的蚌肉来。 符珵在看到符凝儿身体异状的时候,表情便已经十分难看。 而隨著她皮肤的剥落,恶臭越来越浓郁,直至最后,原本容貌姣好的白衣龙女,竟变成了一个满身黑色腐肉,没脸没皮的恐怖生物。 可那噁心的怪物口中却还是符凝儿娇滴滴的声音,不停地唤著:“哥哥,凝儿好痛……” 符珵脸色惨白,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眼前这团东西,是他的妹妹? 他早前便察觉到符凝儿身上的各种异样之处,看似柔弱体贴的少女,其实有著心狠手辣的另一面。 但符珵是满意的,他觉得妹妹流落在外这么久,这些手段都是迫不得已为了生存。 就算后来发现符凝儿的某些愚蠢之处,他也没有过多在意。 可如今看著这烂肉一般的人形怪物,符珵第一次怀疑起来,她真的是他们望月海的龙女吗? 被忽略的细节一个个冒头,最让符珵在意的,便是符凝儿这弱水症的由来。 龙族的血液天生强势霸道,根本没有弱水症生存的空间。 一条身患弱水症的天生龙族…… 痛不欲生的符凝儿,此时根本无暇关注符珵几度变换的脸色。 当她发现自己的皮已经再也没有重新穿上的可能后,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 而就在这时,北海幽深的海面上冒出一道光,那是敖庚正在开启秘境。 符珵一秒都不想跟符凝儿多呆,见秘境开启,他转瞬便冲向敖庚他们所在的地方,把符凝儿一人丟在偏僻海域里。 说来也巧,就在符珵刚刚离开,便有一哭哭啼啼的红衣少女莽撞地往符凝儿所在之处飞来。 失去了真正的符凝儿的皮肤后,她便也失去了龙女的各种特徵。 早已认为自己就是望月龙女本尊的“符凝儿”,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这副尊荣。 她亟需拥有一副临时的皮肤,直到尊上替她重新炼製出符凝儿的皮为止。 於是,可怜的红鱼族少女就这样被符凝儿杀死取代。 “符凝儿”更是直接利用她的身份,借著红鱼族的请帖,一同进入了玄霄秘境。 她进入秘境之后,不像其他人那般,立马开始急切地寻找宝贝。 必须要先找到符珵,杀了他。 红鱼族少女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违和的阴狠表情。 如今,她出现在这陌生大殿中,便是符珵已被她暂时控制住。 接下来,便是找一把好骗的刀,替她杀了符珵。 能碰到敖熠,对符凝儿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没什么脑子,却战斗力极强的西海龙子,本就对符珵有恶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只不过,对方那满心满眼都是符琅的模样,让符凝儿不免嫉妒。 不知她若是去乞求尊上,尊上能不能把符琅的皮剥下来给她? 她现在不想做望月的龙女了,区区北海的附属海族罢了。 眼下已有更好的选择。 她要做西海的龙女! 符凝儿低垂著头颅,无人看到的双眸中,满是无法遮掩的贪婪和恶毒。 久等敖熠不出声,她终於还是等不及,主动开口:“不知敖熠殿下可认识符珵殿下……” 少女的声音中还带著点哽咽,小心翼翼的语气听起来让人格外心疼。 敖熠皱了皱眉,“怎么?” 符凝儿心里不由地暗骂:这西海龙子是不是个蠢货!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问『怎么』? 自然是因为她这“伤势”便是由符珵造成的呀! 接下来他不该对自己一番怜惜,然后替她去伸张“正义”吗? 不得不说,符凝儿太高估自己的魅力,又低估了敖熠骨子里的高傲和霸道。 敖熠並不傻。 他早已从眼前这鱼妖刻意吹捧的话语中,听出了她对自己欲拒还迎的討好。 呵,身为西海龙三子,討好他的人多了去了。 这小小鱼妖莫非是想利用他去对付其他人? 敖熠心想,他才没这种閒工夫。 既然只是一条完全没有威胁的鱼,那他也不用多费心神了。 还是儘快找到他们家小宝更重要。 第116章 这是清玉琼浆! 敖熠转身折回大殿中央的石盆处,没有再分出一丝多余的目光给地上坐著的鱼妖。 符凝儿满腔的委屈正打算真情流露一番,结果被敖熠头也不回的反应给堵在了嘴边。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光滑的皮肤,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白里透粉的青葱指尖。 偽装明明毫无问题。 西海龙三子眼睛有问题吧! 柔弱的少女咬咬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敖熠的方向走去。 她的计划离不开敖熠,必须得和他搭上关係才行。 白髮青年双手抱胸,拧著眉瞪著石盆。 石盆里的液体重新变回了乳白色,敖熠看不到自家小宝,表情更臭了。 符凝儿刚走过来,见状脸上撑起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瑕的笑容,柔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苦恼的事,不知寧儿能不能帮上忙?” 敖熠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显然並不认为她能帮自己。 脸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符凝儿接二连三地被敖熠无视,內心甚至起了逆反心理。 现在,敖熠在她心里的身份,已经从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变成了必须征服的对象。 能忍受剥皮换肤之痛,从某方面来说,符凝儿的心性十分坚韧。 她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拿下敖熠,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无害。 红衣的鱼妖少女缓缓靠近敖熠,见对方没有抗拒的意思,心里暗笑。 这西海的龙三殿下,看起来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近女色。 她终於拖著伤腿,挪到了对方身边。 然而,下一瞬看清石盆中的液体后,她大惊失色,直接惊呼出声。 “清玉琼浆!” 敖熠正琢磨著怎样能接触到石盆中的液体,根本没注意符凝儿的靠近。 直到此时她出声打断自己的思绪,敖熠才紆尊降贵地掀了掀眼皮,转头看向身侧的鱼妖。 “清玉琼浆……你认识这东西?” 他拿下巴指了指石盆里的东西,语气不客气地问道。 符凝儿心绪激动难平,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秘境里,竟然会有清玉琼浆这等好东西! 当初她逃离北海,性命垂危之际,便是尊上用了一滴清玉琼浆,把她从濒死之境给拉了回来。 清玉琼浆……这竟然真的是清玉琼浆! 符凝儿痴痴的凑近,心里早就把什么征服敖熠给甩到了脑后。 满眼只有那乳白色泛著金光,看著便格外甘甜迷人的液体。 敖熠看著符凝儿的动作没有作声。 他方才便也是这样被它引诱,但因很快便恢復了神智,倒是不知道这所谓的“清玉琼浆”有什么目的。 现在这红衣鱼妖自告奋勇,他正好顺势观察一下。 符凝儿也朝著石盆伸出了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里面的液体。 敖熠正等著看她被结界挡住。 谁知符凝儿的手竟毫无阻挡地接触到了液体! 根本没什么结界拦住她。 敖熠瞪大了眼睛,符凝儿却是一脸的欣喜若狂。 她迫不及待地凑到石盆边上,埋头就开始粗鲁地大口饮入那些液体。 呼嚕呼嚕的声音传来,竟是浑然不顾自己矜持优雅的人设了。 敖熠看得直皱眉。 不过,既然她可以接触石盆,是不是说明限制已经消失? 白髮青年看了看自己手,再次试探性地伸过去。 然后再次被看不见的结界拒之於外。 敖熠:“……” 很好,这个搞区別对待的破烂秘境,一定是在针对他们西海! 敖熠冷著脸,看到还埋头在那喝的鱼妖,气不打一处来。 碰不到石盆,他还碰不到她么! 心里这么想著,西海的龙子殿下毫不怜香惜玉地抓住符凝儿胳膊,用力一扯。 结果,他看著自己手里那片又薄又软的温润皮肤,有片刻的呆愣。 他刚刚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大到直接把这鱼妖的皮肤都给扯下来了? 手中的触感过於滑稽,甚至让敖熠有种肉麻噁心的感觉。 他快速把手里的皮肤往边上一丟,瞥了眼符凝儿皮肤下露出的粉嫩肉色,心里难得闪过了几分心虚。 “喂,我说你喝够了没有?”白髮青年冲符凝儿喊道。 那所谓的清玉琼浆到底是什么珍饈美味,竟让她可以如此心无旁騖,就连手臂受伤都无所谓。 符凝儿直到喝不下为止,终於饜足地抬起了头,擦了擦下巴上残留的液体,直起身子。 她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敖熠说道:“殿下,这清玉琼浆可真是无上的美味,您要来点吗?” 敖熠:“……” 这只鱼妖在说什么胡话!让自己喝她的口水吗?! 西海龙三殿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恶,甚至身体力行地往远处走了点,表达出自己对符凝儿的嫌弃。 符凝儿浑不在意。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弱水症带来的疲惫和窒息感此时已完全消失。 就连体內那颗属於符琅的龙珠,此时也完全消停下来。 这定然是连天道都在帮她! 她裂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 敖熠看著符凝儿脸上一变再变的丰富表情,心里不由地暗自警惕。 莫非是他看走眼了? 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小鱼妖,身后可能还藏著不少的手段。 符凝儿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好一会儿后,终於有所收敛。 她再次端起嫻静淑女的架子。 突然,符凝儿觉得额头有点痒,她抬起手挠了挠,抠下了什么东西。 紧接著,方才被敖熠扯掉了皮肤的部位也开始莫名瘙痒。 她痒得难受,手上越抓越用力。 直至感觉到脸颊上的肉一松,有什么东西轻轻剥落,掛在了她的眼前。 她顺手一扯,在敖熠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扯下了一张才换上去没多久的麵皮。 反应过来的符凝儿,再次尖叫出声。 敖熠被她嚎得耳朵疼,忍不住呵斥:“住嘴,叫什么叫!” 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坏了而已,叫得这么声嘶力竭做什么? 虽然敖熠身经百战,战斗经验丰富,但阴私手段见得极少。 某方面来说十分单纯的西海龙子殿下,根本想不到,符凝儿手里那张人皮面具,是用真正的皮肤做的! 第117章 金色旋涡,竟把人带到了玄冥九幽 符凝儿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已接连失去了两张人皮。 尤其是红鱼族少女的这张皮,还是被她自己亲手撕下来的。 喝饱了清玉琼浆的快活心情,此时已被外皮被毁的崩溃所取代。 她陷入了某种魔怔,似乎完全屏蔽了外界的讯息。 敖熠很不理解对面的少女为何情绪如此激动。 虽然,她人皮面具之下那张脸,的確是平平无奇乏善可陈,让人见之即忘。 但也没必要疯成这样吧……? 好在符凝儿惊慌过后,终於勉强镇定了下来。 她首先要確认的,便是自己藏在人皮之下的本来样貌是否有异常。 然而一想到自己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符凝儿,也是异常的排斥。 心里虽然抗拒,符凝儿手上动作却不停。 她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上自己的脸颊。 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触手不是凹凸不平的肉瘤,而是光滑的皮肤。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哪来的皮肤? 当初尊上为了替她完全偷天换日成望月真正的血脉,早已告诫过她,此后她便再也没有属於自己的皮肤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敖熠看著鱼妖顶著张圆盘似的大脸,脸上还露出呆愣的表情,忍不住皱起了眉,心里暗骂倒霉。 莫非她方才喝的所谓清玉琼浆,其实是什么扰乱心智的毒药? 要不然,面前这傢伙怎么会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 符凝儿確认自己没有露出那骇人的本来面目,心里的抗拒和牴触小了很多。 她索性一把撤掉了脸上要掉不掉的麵皮,从隨身的储物袋中掏出一面小镜子,试图自己观察自己人如今的脸面。 当她看清镜中的人影时,惊得手中的镜子都摔倒地上。 那……那分明就是她从前的模样! 为什么会长回来,为什么她的皮肤莫名其妙便恢復了? 符凝儿心中掠过千头万绪,直到余光瞥见石盆內丝毫没有减少的清玉琼浆,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是因为清玉琼浆! 清玉琼浆竟直接治好了她的伤! 当初尊上只用了仅仅一滴液体,便救回了濒死的她。 如今她直接大口大口地喝了那么多珍贵的琼浆,一定是它们治好了她的满身沉疴! ……然后,也让她重新长出了一身完好的皮囊来。 符凝儿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敖熠可不管她在想什么,他无法像符凝儿那般碰到石盆內的液体,便打算从別的地方下手。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石盆內的液体,这什么劳什子的清玉琼浆,可以把他带到小宝身边。 空旷的大殿里,除了敖熠和符凝儿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出现。 而大殿中的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分明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穹顶投射下来的日光造成的阴影,却是连角度都没变一下。 白髮青年对著石盆沉思,符凝儿对著扯下来的人皮发呆。 就在两人各自走神之时,石盆中的清玉琼浆,突然开始飞快流动旋转起来。 它们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疯狂搅拌。 乳白色液体中夹杂的金光,在这种速度之下,像是形成了一道光环,並隨著液体的旋转逐渐扩大。 敖熠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那光环脱离出石盆,在虚空中化作一个璀璨的流光旋涡,敖熠才反应过来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旋涡中有某种难以抵抗的吸力。 敖熠对此竟完全没觉得不適,他在冥冥之中感觉到,只要踏入旋涡,就能找到小宝。 这种直觉曾经在过去的许多战斗中,都帮助他躲开了致命的危险。 敖熠相信,他也可以凭著这股直觉找到小宝。 於是,白髮青年毫不犹豫地走向金色旋涡,消失在符凝儿面前。 与敖熠不同,在旋涡出现时,符凝儿本能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抗拒。 它们仿佛变得不受她的思想控制,竭力地在阻止她靠近旋涡。 可符凝儿却强硬地压下了心中强烈的不祥预感,硬是决定跟著敖熠。 眼看著旋涡渐渐缩小,红衣少女不再犹豫。 她索性甩掉了身上属於原本姜寧的皮肤,直接以自己最原始的本来面目,跟著进了旋涡。 正在祭台上和师父打坐的白琅,敏锐地察觉到了异物的靠近。 白髮小童猛然睁眼,只见一白一红两个小点正快速地朝他们落下来。 离乾等十二位老人也纷纷跟著睁开了眼,仰头看著又一对陌生人降落百鬼村。 巳风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无语:“最近这是怎么回事?玄冥九幽的天漏了?怎么又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 玉娇容却笑了起来:“我倒觉得不是什么坏事,万一又能捡到一个那样的小娃娃呢?” 她朝白琅的方向看了一眼。 离乾的表情不如他们俩那么轻鬆,他皱著眉,脸上的沟壑看起来更深了,“该不会真的是深渊的封印鬆动了吧……” “扭曲的空间或许波及到了归极大陆,才会有意外之人误入。” 身材瘦小的青岩沉声道:“诸位,或许我们该各自去负责的区域仔细查探一番!以確保深渊封印在这最后的时刻不出乱子。” 眾人俱是一点头。 离乾吩咐自己身边穿著褐色短打的年轻人:“木三,你们替我等继续守著小娃儿和她师父,我们很快便回来。” “是,离长老!” 名为木三的年轻人一口应下。 他和身边的十一位兄弟姐妹,接替了离乾等人的位置继续打坐。 长老们刚离开,从天而降的两人正好落在地面。 敖熠表情难耐地浅浅吐出一口浊气,打量著荒凉的四周。 “什么破秘境,竟直接把人传送到了玄冥九幽?” 他心下打定主意,等碰到了大哥和二姐,一定要去找敖庚那老东西算帐! 好好的一个玄霄秘境,万年来开启都没出过岔子,缘何这一次在敖庚手里,非要开启什么真正的秘境,结果却是状况百出。 符凝儿跟在他身边,脸上表情又是异变。 不过这一次,她忍住了已跑到嘴边的惊呼声,没有喊出来引起敖熠的注意。 永远昏暗的天空,浑浊却格外熟悉的空气。 这里她再了解不过,敖熠说的没错,这就是玄冥九幽! 不过和敖熠心中吐槽的不同,符凝儿的心里再一次对尊上表达了无上的崇拜之情。 在她接到尊上安排的任务时,尊上就告诉过她,这一次的玄霄秘境和以往不同。 它会把进入秘境的人,隨机传送到玄冥九幽。 第118章 我西海龙族,出生便有勘破幻境的破妄金眸 “小宝!”敖熠环顾四周,在这片没什么遮挡的荒凉之地,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台。 而祭台上那白衣白髮的小女童,不是他们家小宝又是谁呢? 符凝儿自然也看到了白琅。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不由地感嘆,天道果然是站在她和尊上这边的。 没想到符琅竟然这么快落入了玄冥九幽,她这一次,怕是再没这么好的运气活命了。 在敖熠发现白琅的时候,白琅也认出了他。 白髮小童的表情有些意外。 不知对方是因为什么,竟然和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幻境中。 敖熠表情兴奋地朝白琅的方向飞去,符凝儿不甘於后,紧紧地跟著他。 “敖熠殿下,你怎么也落入这幻境了?”白琅出声问道。 木三等人原本对新出现的这一对男女面露警惕,但发现白琅对他们的態度十分熟稔,便又退了回去。 敖熠眼里向来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人,对祭台周围那一圈打坐的年轻人视若无睹。 陆別川依然心无旁騖地闭著眼,只不过眼皮颤动的频率很高,眉头也微微蹙起。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度,黑袍师尊的脸颊上,隱隱有黑色的经络浮现又消失。 白髮青年一下跃上祭台,伸出手就要把白琅抱入怀中。 不过被对方给躲开了。 白琅对敖熠向自己表现出来的热情,感到十分不自在。 西海的这位殿下,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敖熠高兴得发亮的金眸,因为白琅这躲避的动作而光芒瞬间黯淡,一脸受伤地用眼神控诉面前冷漠的小女童。 那副委屈的模样,和在符凝儿面前的高高在上完全不同。 这让符凝儿心中愈发不甘与嫉妒。 “小宝,你怎么会从秘境落到这鬼族地界来?”见白琅无碍,敖熠表情一肃问起正事。 “此前我分明抓著你的手,可不过一个闪神,小宝你就没了踪影。” 他说著,表情不善地骂了一句,“等我们回去后,必然要让母后找敖庚那老东西討个公道!” 白琅也对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没有头绪。 她听到敖熠的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不是秘境中的幻境考验,而是真正的玄冥九幽?!” 敖熠点点头,裂开嘴笑得肆意:“我西海龙族,出生便有能勘破所有幻境的破妄金眸。” “小宝你是我们西海的崽,自然也和哥哥一样。” “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琅闻言,下意识地抬手触碰自己的眼睛。 『破妄金眸……』 难道,她真的是西海的龙吗? 白髮小童的心第一次產生动摇,曾经坚定地认为敖熠等人认错人的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而一旁的符凝儿,却嫉妒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该死的符琅,难道她便真的天生如此好命吗? 从小被望月龙王他们宠著长大,並非真正龙女的身份曝光后,分明失了內丹却还能被人救下。 如今西海的尊贵龙族更是上赶著要认她! 她暗暗磨牙,更坚定了要在这玄冥九幽替代白琅的决心。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打坐的陆別川,却突然朝敖熠的方向发难。 他双目赤红,眉心再次浮现血色的痕跡,面无表情地以手作爪攻了过来。 敖熠反应迅速地一把把白琅拉到身后,正欲迎击,下一秒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和小宝,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奇怪鱼妖。 符凝儿大惊失色,根本没想到陆別川说打就打。 她惊慌地避开陆別川凌厉的攻势,朝敖熠身后躲去。 陆別川的状態明显不对劲,白琅不顾敖熠的阻拦,硬要上前去查看自家师父的情况。 “小宝危险!快回来!”敖熠气恼不已,却根本拉不住白髮小童。 而符凝儿躲在自己身后的行为,让他看她愈发不顺眼。 “躲什么躲,陆谷主明显是衝著你来的!”敖熠可不乐意给人当盾牌,反手就把符凝儿揪了出去。 “別在这傻站著,你倒是去解释清楚你对他做了什么啊。”白髮青年看与鱼妖少女还呆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忍不住骂道。 符凝儿此时比敖熠更想骂人,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自詡惯会揣摩与利用人心,更是善於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让別人对自己產生怜惜之情。 继而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可这种手段,在西海这龙三子面前却是屡屡碰壁! 他怎么有脸让她一个弱女子去面对陆別川这么个大杀神啊! 还说什么她对他做了什么!她刚来玄冥九幽,对方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攻击她,她能做什么? 倒不如问问那疯子,为什么针对她吧! 白琅並不知道敖熠身边那长相平凡的女子,便是一心想害她的符凝儿。 她还以为对方是敖熠的朋友。 见自家师父不由分说地出手便是杀招,她只能勉力替对方挡下攻击,口中还在不停地唤陆別川的名字,试图让他停手。 但陆別川根本听不进去。 白琅好不容易抓住陆別川的手,可这一次却不像在姜国那样,能唤醒他的神志。 敖熠见陆別川似乎有走火入魔的徵兆,生怕自家小宝被他所伤,便上前帮著一同拦住陆別川。 祭台虽然不小,可站了四个人后,便显得稍微有些拥挤。 符凝儿见符琅这蠢货竟还替自己去抗下攻击,不由露出一抹冷笑,正打算趁机离开这混乱之地。 没想到她一转身,却被十二个容貌差不多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 符凝儿:“!” 木三等人沉著脸,目光灼灼地盯著符凝儿,根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天命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攻击这个女人,对方身上一定有什么异常之处。 而且,木三从她身上,隱隱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著不让我走!”符凝儿烦躁地怒斥木三,“滚开!” 自从符琅再次出现之后,她似乎只要碰到符琅就没什么好事。 “姑娘与那位公子同来,此时拋下他先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妥。”木三身边,与他长相有五分相似的女子开口道。 声音语调没什么起伏,表情也很木然。 她是玉娇容的隨侍,名为木七。 符凝儿无语凝噎。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是走是留,关敖熠什么事?! 第119章 他冷冷开口:「把本尊的东西还回来」 “让开,不然別怪我不客气了!”她眼神凶狠,手里捏著两张起爆符。 木三等人完全不为所动。 “你们自己找死,可別怪我!”符凝儿勾起嘴角,甩出符籙。 这可是尊上给她的起爆符,一张便可炸掉一座山。 用来对付面前这几人,都是大材小用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符籙刚飞出去,就被木七一把抓在了手里。 而后无火自燃,烧成了一堆灰落到地上。 木七还是那副木木的表情,白皙的手心更是没留下一丝伤痕。 符凝儿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可能! 还未等她有下一步动作,甩开了白琅和敖熠纠缠的陆別川,飞身到她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男人原本俊美的脸庞,如今因为眉心的红痕以及泛红的眼珠而显得有些妖异。 他把人拎到自己眼前,盯著符凝儿惊恐的脸,冷冷地开口:“把本尊的东西还回来。” 符凝儿被掐著脖子,根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不……什么……没……” 她的脸因为缺氧而涨红,勉强地挤出几句破碎的解释。 符凝儿简直要崩溃了,她跟他素未谋面,就算她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吧! 自己丟了什么东西,怎么就硬是盯上了她呢。 “敖熠殿下,你这朋友之前跟我师父认识吗?”白琅问身边的白髮青年。 “她可不是我朋友。”敖熠摆了摆手,撇清关係道,“此前在秘境中,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傢伙,身上有些古怪。” 对於符凝儿跟著自己的行为,敖熠內心还是十分嫌弃的。 尤其对方一开始还戴著美女的人皮面具,试图以此来诱惑自己。 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也不知道她拿了什么东西,师父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相较於陌生人,白琅自然是站在自家师父这一边。 原本还因为师父突然出手伤人,觉得有些对不起敖熠这朋友。 现在看来,竟是因为对方拿了师父的东西。 白髮小童也不拦著陆別川了,她和敖熠静静地立在一旁,等著陆別川向对方要个结果。 符凝儿的挣扎,在陆別川的绝对力量之下,显得十分无力。 “怎么回事?”离乾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远远便看到木三他们围成了一圈。 近了之后更是发现,被他们围在中央的陆別川,竟还掐著一个陌生女子的脖子。 “哎呀小娃娃,你们这是怎么了?”玉娇容赶到后,对著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诧异,她不由开口问白琅。 符凝儿看到这群不知哪冒出来的老人们,激动地朝他们伸出手,眼里写满了求助。 “玉长老,她似乎拿了天命之人的东西。”木三向他们解释了前因后果。 並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我们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只是,木三一下子说不上来,让他感到熟悉的到底是什么。 但巳风却表情一冷,猛然凑近符凝儿。 “她身上,有镇渊龟甲片的气息!”在符凝儿身上一番嗅闻后,巳风沉声说道。 其他人闻言,表情俱是一变。 “巳风你在说什么?镇渊龟甲片明明被埋在深渊附近的结界之中!我和青岩刚刚才去探查过,怎么可能在这小女娃的身上!” 一位身材同样瘦小的老妇人,厉声说道。 她是青岩的同门师妹青芙。 “我的鼻子不会出错,她身上的確带著镇渊龟甲片!”巳风確信道。 “所以,天命之人要求她归还的,便是镇渊龟甲片?”玉娇容冷眼看向符凝儿,对她的那一丁点怜惜,瞬间便烟消云散。 深渊结界是他们所有人最后的底线,不管是谁,触到这底线,他们都不会放过对方! 陆別川並不打算直接掐死符凝儿,因此见她快要窒息,便鬆了鬆手,等她缓过劲来再继续收紧力道。 符凝儿被折腾得两眼发晕,脑子都快要不会转动。 离乾等人的说话声,朦朧地钻进她耳朵。 当听到什么龟甲片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去姜国找萧隨时,曾在那里的地牢中,捡到了一枚白色如玉的龟甲。 莫非,他们说的便是这东西? 而电光火石间,符凝儿终於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面前这黑衣男人有种熟悉的恐惧感了。 这傢伙,分明就是姜国地牢那个发疯的男人! 只是当时那疯子脸上满是丑陋的黑色纹路,看著宛如恶鬼。 远不是如今这俊美的模样。 因此符凝儿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所以那时对方便追著她要的东西,就是那个龟甲片? 符凝儿没想到,自己不过隨手捡的东西,却让她现在险些没命。 “放开……我……给你……”她用力拍打陆別川掐著自己的手。 陆別川这一次並没有完全失去神智,闻言毫无预兆地鬆开手,符凝儿瞬间瘫倒在地。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自然不在意一块看起来便没什么价值的龟甲。 顶著眾人灼灼的目光注视,她从袖中的乾坤袋里,摸出了那枚害得她差点被掐死的龟甲。 “给你!”符凝儿嘶哑著声音,用力把东西丟向陆別川。 同时,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龟甲上,她捏碎了传送符,瞬间没了踪影。 陆別川拿到龟甲片后,脸上那隱隱的邪肆之气淡去,又变回了之前冷淡的模样。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入目竟满是荒凉又陌生的场景。 昏暗的天空,空气中隱隱的炙热和浅淡的魘气,让他皱起了眉。 直到发现边上的正一脸担忧看著自己的白髮小童,他惊讶道,“琅儿,你为何会在这玄冥九幽?” “师父!你终於恢復了!”白琅一脸高兴地扑向陆別川。 太好了,师父他终於恢復正常了。 但离乾等人却是被这变故给搞懵了。 眼前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和他们之前见到的完全不同。 而且,他们在他身上已感受不到天命之人特有的混沌之气了。 最擅长观气的巳风发现,陆別川此时周身之气清正却虚弱,身上似有暗疾。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怎么私自就把镇渊龟甲片给昧下了! 那是他们用来镇压魘魔的啊! 第120章 龟甲片遗失,结界却没问题,难道不奇怪吗 符凝儿的去留无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陆別川的身上。 “你这后生,怎么一声不吭就把龟甲片给拿走了。”巳风盯著陆別川,表情不善道。 “快把它还给我等,镇渊结界出了紕漏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陆別川除了自己的小徒弟和敖熠之外,根本不认识面前这群人。 “不知诸位是?”他问道。 “嘿,你这小子还跟我们装起傻来了是吧。”青岩被气笑了,“之前你摔在离乾门前,还是老头子我给你扛去床上的。” “这会儿拿了我们的镇渊龟甲片,倒是不认识我们了。” 白琅见眾人误会了陆別川,赶紧向他们解释:“诸位老前辈们有所不知,师父他的身体因为某些原因,会突然失去神智与记忆。” “並不是故意的。” 而至於眾人口中说的镇渊龟甲片,白琅想起它的来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已经数次听闻这个龟甲片的名字。 但当初那个假冒龟九的人,塞给自己的时候,却並没有告诉她,这龟甲片是如此贵重的东西。 关於龟甲片的事,陆別川毫无印象。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现在就把龟甲片拿出来吧。”巳风气哄哄地说道,“龟甲片在小子你手上这件事,你的小徒儿可是亲眼见到的。” 他说著,看向白琅,“这总不能耍赖吧?” 白琅默默点头,然后向陆別川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 陆別川的眉头蹙起,听到小徒弟这么说,他便探入袖中的乾坤袋內。 没想到,竟然真的摸到了龟甲片。 他看著手里洁白如玉的龟甲,表情是少见的呆愣。 “你看,老夫没骗人吧。”巳风伸手就要从陆別川手里拿过龟甲,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嘿!怎么的,还不乐意还了?”其余几位长老看起来表情也很不好看。 就算这小子真是天命之人,可他若是心术不正,想妨碍他们的使命,他们几个老傢伙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陆別川此时脑海中隱隱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 一个声音蛊惑道:“这龟甲片如今留在深渊结界里,早已失去了作用,那几个老傢伙年纪太大了,镇压不住魘魔了,如果被魘魔得到龟甲片,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不如把它们收入囊中,日后对上魘魔,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但另一个声音却反驳:“镇渊龟甲片必须留在深渊,如今深渊结界本就鬆动,若让龟甲片流落於世,定会造成天地动盪,生灵涂炭的可怕后果。” 脑海里的两个声音各执一词,就这样嘰嘰喳喳地吵了起来。 陆別川被吵得头疼,脸色愈发难看。 巳风和青岩见陆別川露出破绽,正欲上手抢过龟甲片,不想却被离乾拦了下来。 “喂,离老头,你拦著我们做什么!”青岩怒瞪离乾,质问他。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离乾表情严肃,看向陆別川的眼神含著深意。 “先不说他这突如其来的失忆症,便是小子此刻身上骤然消失的混元之气,也十分怪异。” “而且,我等方才分明已经查探过深渊结界,虽有鬆动但並无异常。”他说著,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同僚们。 他们在深渊一起蹉跎了万年的岁月。 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可惜,万载已过,终究是有人不復当初的少年了…… “若他手里的镇渊龟甲片,的確是来自深渊的结界,那么就必然是有一处结界的龟甲片已经遗失。” 离乾说到这,语气变得十分严厉,“相比起夺回龟甲片,我们难道不该先查出是哪一处结界出了问题吗?” “离乾你这话说的,莫非是怀疑我们之中有人谎报情况?” 青芙冷哼一声,“我和师兄方才已去负责的区域查看过,没有任何问题,你们有谁怀疑的,可以自去检查。” “我与娇容负责的区域也没有问题。”说话的是一位容貌儒雅的老人,他走到玉娇容身边。 其余几位长老也都纷纷站出来,表示他们方才探查结果无误,都是一切正常。 巳风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你们的意思难道是想说,我和离乾负责的区域有问题?” 陆別川身上的镇渊龟甲片是他第一个认出来的,现在所有人都说自己负责的区域没有意外。 “我和巳风谈查过,也没有问题。”离乾冷著脸,看向眼前这些熟悉的老友们。 “如果大家都这么说,那不如我们调换一下?”玉娇容笑著打圆场,“我和雍止去离乾他们的区域,青岩你们就和祈南他们换。” “剩下的辛洛和山幽互换,这样如何?” “哼,换就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青岩青芙师兄妹二人的脾气均是十分暴躁,闻言一口应下,也不管其他人,便再次飞身离去。 “小娃儿,你和你师父还有这位客人再稍等片刻。”离乾对白琅说道,“还请让你师父好生保管这枚龟甲片。” 白琅点点头,陆別川闻言也是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地盯著手里的龟甲。 当十二位长老再度离开后,一直做背景板没有出声的敖熠,在此时凑到白琅耳边,悄悄说道: “小宝,刚刚那群老傢伙你都是认识吗?” 白琅摇了摇头,“除了离长老之外,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 其实就连离乾,也是因为救了她一命而稍微熟悉一点。 白髮小童觉得,她和对方其实根本谈不上认识。 “小宝我跟你说,我感觉刚刚那个叫什么辛洛的老头子,看著有些奇怪。” 既然不是小宝的熟人,那敖熠也就放心大胆地揣测了。 “他身上有一种因为恐惧和慌张而散发出来的,不好闻的臭味。” “没准他们方才討论的,说谎的人就是他。” 白琅看向敖熠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西海的殿下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闻到別人身上的味道……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他这样说,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他真正的原身物种…… 第121章 玄霄秘境开启,现在是动手最好的时机 敖熠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木三等长老们的隨侍耳力却十分出色。 辛洛的隨侍木十一闻言十分愤怒,他对这个出言不逊的白髮男人怒目而视道:“你这傢伙休要胡说八道。” “辛长老怎么可能说谎,你再敢詆毁长老,莫怪我不客气了!” 木十一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半大少年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格外老成。 他对著敖熠摆出了对敌的姿势。 “呵,我还怕你不成?”敖熠面对邀战,从未退却过,“更何况我说的本就是事实,你若是不相信,一会儿等那群老东西回来不就知道了。” 他说得不客气,话里满是对十二位长老的不屑一顾。 这让木三等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白琅有些头疼,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拽了拽敖熠的衣摆,拜託他收敛一些。 却没想到,自家一向寡言的师父,竟然在这时开口,话里的內容还是在赞同敖熠。 “敖熠殿下说得不错,辛长老看起来的確有些不对劲。” 陆別川发现,自从自己回过神来,发现身处玄冥九幽后,就一直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同时,也对深渊散发出来的魘气和玄冥九幽独有的衰败之气,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那位辛洛长老身上,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苍老的皮囊之下,却有魘气溢出。 “你!”木十一没想到天命之人竟也帮那白头髮的傢伙。 他正欲再分辨些什么,被身边的同伴拦了下来。 “十一不要衝动,等长老们回来后,一切自有分晓。”木三像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劝下了木十一。 少年哼了一声,不再多爭辩。 白琅他们在百鬼村这乾等著离乾等人的归来,而距离混沌深渊十几万里外的九冥城中,几位鬼族的掌权人却脸上各自带著兴味的笑容。 “我说,小蚌精你当初不是立下豪言壮志,说是要以真命龙女的身份,替尊上做出一番事业吗?” 额生双角,面容妖异诡譎的女子,笑嘻嘻地用尖锐的指甲挑起了符凝儿的下巴。 “哎呀,我当初替你描摹的那张皮呢?”她嘴里发出嘖嘖的惋惜声,“你现在这模样,莫说那些贪慕好顏色的龙族,便是我等鬼族也看不上眼呀。” 符凝儿的身体颤抖著,强忍下心头的屈辱,露出一个委屈中又带著坚强的笑容,“都怪凝儿本事不够,辜负了尊上的期待。” 只可惜,她现在这平平无奇的容貌,並不能激发他人的怜惜之情。 尤其面对的还是一群毫无同理心的鬼族。 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尊上他呀,可从来没指望妹妹你能成功呢。”妖异女子,也即九尸族的长老惜云娇笑道。 话里话外俱是对符凝儿的贬低。 “惜云长老,凝儿此次前来,並非是为了那张被毁的麵皮。”符凝儿忍痛道。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马上把身上这普通的皮囊给撕了,重新换上真正龙女符凝儿的那身纤弱外皮。 “北海龙王已开启玄霄秘境,在尊上的指示下,如今已有不少修者落入玄冥九幽。” “如果你们想要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符凝儿伏身在地,语气卑微地说道。 “哦?”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確定,现在真的是出手的好时机?” 符凝儿心头一跳,不知对方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视线落入一双深不见底的血红眼眸中。 那双眼睛本应是眼白的地方一片漆黑,衬得眼珠格外猩红。 光是对视,便只觉一阵令人窒息的粘稠杀意扑面而来。 符凝儿捂著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臟,急促地把头埋得更低。 “凝儿……只是觉得,如今修者落入玄冥九幽的人数还不多,且大都未反应过来目前的处境。” “我们正可以趁著他们未回过神来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果能顺带除掉符琅,和她那个时不时发疯的师父,就更好了。 符凝儿內心暗恨道。 惜云虽一直看不惯符凝儿矫揉造作的做派,不过倒是对她这话表示了赞同。 “沙城主,她这话说得有些道理,我们蛰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去和他们玩玩了。” 九冥城的城主沙夜闻言,耷拉著眼皮,並没有理会惜云。 他把玩著手里的两颗淡金色珠子,神色晦暗不明。 “惜云长老,你可知这次落入玄冥九幽的人里有谁?” 沉默了好一会后,沙夜玩味地看向惜云,笑著问她。 惜云摇了摇头,她又不像沙夜这傢伙,眼线遍布归极大陆。 也不想符凝儿一直待在大陆上。 她哪知道这次被坑进玄冥九幽的倒霉蛋都有谁。 “陆別川。”沙夜的舌尖抵了抵上頜,温柔地吐出了三个字。 符凝儿知道这是符琅那便宜师父的名字,却不明白为何沙夜似乎很重视这人。 惜云对陆別川的印象也並不深,只记得他几千年前,似乎在归极大陆上出尽了风头。 只是近千年来,似乎沉寂了,再没听过他的消息。 “他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么?”惜云好奇地问道。 符凝儿也是竖起了耳朵,想知道符琅的师父到底有多厉害。 沙夜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里满是恶意,“惜云啊,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他曾带给我们的伤害了么?” “他还有一个名字,想必你一定记得。” 惜云看向沙夜:“什么?” “序川。” 当这两个字被沙夜说出口后,惜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变了。 诡譎妖异的明艷脸庞,有一瞬间变得丑陋狰狞,而后马上又恢復了正常。 “竟然是他!”九尸族的女长老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早就死了么,我们当初可是亲眼看著他灵神消散的!” “怎么可能重新出现在这世上?” “莫非是用了夺舍之术?占据了陆別川的身体?” 惜云语速飞快,不停地做出各种猜测,却依然难以接受序川的死而復生。 “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陆別川便是序川的?” 沙夜把玩手中珠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勾了勾嘴角,声音很轻很轻道: “我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我的好哥哥心怀大义,吞了我的部分神魂啊……” 语气温柔宛如在喃喃自语,没人能听得清。 转瞬便被他嚼碎了后,咽回了肚中。 而沙夜那猩红的眼眸中,盛满了对陆別川的杀意。 “那便去会会他们吧。” 第122章 辛长老,难道真的是你? 白琅几人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敖熠双手抱胸,脚尖不停点著地面,快要失去耐心:“他们几个是去哪里查看情况了,怎么要这么久?” 木三等隨侍的表情凝重。 长老们这一次前去,的確比往常耗费了更久的时间,不知是遇上了什么意外。 白琅看著远处的深渊上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红色似乎比先前浓郁了一点。 她的心里隱隱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几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喝:“辛洛,你疯了吗!那是山幽啊!” “是青岩长老的声音,我去看看!” 青岩的隨侍木五辨认出了自己主人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木三根本来不及阻拦他。 可木五才跑出没几步,迎面就被一个瘦小的人影砸中。 他踉蹌几步堪堪接住,发现怀里赫然便是方才出声的青岩。 只见青岩脸上布满了青黑的死气,嘴角溢出鲜血,瘦小的胸口凹陷了一大块。 竟是呈现出了將死之兆。 “长老!”木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痛呼出声。 “木五,这是怎么回事!”其余人追赶上来,看到青岩的悽惨模样,表情无不惊骇。 “离乾长老他们呢?是谁伤了青岩长老!”木三沉声问道。 木五小心地把怀里的老人平放到底片上,眼底的仇恨快要溢出,“不管是谁伤了长老,都、得、死!”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抬头看向远处。 有一个瘦高的人影浑身缠绕著浓郁魘气,正朝著眾人走来。 他的双手似乎还拽著什么东西,像是因此而拖慢了步伐。 木五动作迅猛,不等人影继续靠近,便衝上前去攻击对方。 可惜没过上几招,他也如青岩那般,被一脚踹了回来,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跟木五一起飞回来的,还有人影手里拽著的东西。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 眾人这才辨认出,那几个被对方隨手丟过来,面目全非的人形物体,竟就是方才离去的几位长老之一。 “山幽长老!祈南长老!”两位长老的隨侍,看到他们已不成人形的主人,目眥欲裂地扑过去跪倒在地。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这一点都不过癮……”来人有些不满地抱怨,“倒是离乾他们还能陪我玩一玩。” “离长老他们呢?你又是谁?为何对我等下次杀手!”木一见对方口中还提到了离乾,摆出攻击的姿势,冷声质问他。 “木一啊,才多久没见,这就不认识我了吗?”瘦高的人影发出嘶哑的笑声,语气阴冷,“枉我还每日为你涂抹油脂养护关节呢。” 话音落在眾人耳中,就像是被滑腻的毒蛇缠绕上了一般,忍不住汗毛竖起。 “……辛……长老?”少年木十一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眼眶通红地盯著来人,“难道……真的是您!” 辛洛哈哈大笑道:“小十一,看在你侍奉了我多年的份上,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他语带蛊惑,朝木十一伸出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玄冥九幽之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 “跟著我走,我带你去归极大陆。” 木十一怔怔地看著他,缓缓把手伸了过去。 敖熠却在这时出手,拎著木十一的衣服后领,將人一把拽了回来:“喂!你疯了吗,难不成真打算跟著他去作恶?” 木十一被敖熠的暴呵声惊醒,表情惶然地看了看他,又看向让人感到十分陌生的辛洛。 不是的……他不是辛长老! 少年目光变得清明,一脸警惕地看向对方:“你到底是谁!” 辛洛闻言並不回答,只哼笑道,“哎,可惜了~若是不跟我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无所谓地收回手,捻了捻指尖。 趁著眾人没有防备之时,又从指尖猛然弹出一道红光。 那红光长眼睛一般,直朝著木十一等人而去。 “呵,雕虫小技。”敖熠看到,嗤笑了一声唤出自己的武器。 长枪扫过之处,红光溃散。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红光被打散后並没有消失,反而化成许多更细小的红点,三两下钻入了木三等人的眉心。 防不胜防。 敖熠懊恼地暗骂一声,却已於事无补。 质检刚刚还一脸悲痛或愤怒的隨侍们,被红色光点侵入眉心后,表情一下变得木然,手中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一个个僵在原地,仿佛一群木头人。 “嘖,不听话的侍从,那就变回木偶吧。” 辛洛咂了咂嘴,隨意地打了个响指。 木三等人竟当著白琅他们的面,逐一变成了木雕的模样。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白髮小童怒声道,小手死死握成拳头,瞪向对方。 在场的人中,除了白琅和她师父还有敖熠之外,已没有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活人了。 对方的手段简直歹毒! 白髮小童心惊之下,开始担心下一个被对付的对象,怕就是他们三人了。 “我不过是收回了原先赐给它们的生机罢了。”辛洛摆摆手,声音带著笑意。 只可惜他的整张脸都被漆黑的魘气遮掩,根本看不清样貌。 “接下来,就该轮到小娃娃你们了。”他发出桀桀的笑声,突然抓向白琅。 敖熠一直放著他出手,自然不会让人伤到白琅。 “陆谷主,替我看好小宝。”他把白髮小童丟到陆別川怀里,提著长枪迎上去。 口中骂道,“老东西,你的对手是我!” 白琅只觉眼前一转,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坐在了陆別川的胳膊上。 “……” 她有些尷尬地扭了扭身子,“师父,放我下来吧。” 虽然和敖熠他们比起来,她的实力是很弱小,可也没到需要师父抱在怀里保护的地步吧…… 陆別川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小徒弟的要求。 就在白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陆別川突然神色一凛,空閒的那只手虚空一抓。 几枚薄如蝉翼的利刃被他悉数夹在指缝间。 “阁下何须躲藏试探,不如现身一敘。”陆別川对著面前无人的地方,冷冷开口。 “呵呵,没想到哥哥就算沦为凡人,竟还是如此敏锐。”来人闻言,也不再遮掩,大喇喇地现出了身形。 “不知弟弟这见面礼,哥哥可还喜欢?” 说话的人穿著一身红黑相间的宽袖长袍,衣襟大开,毫不遮掩地露出內里白皙健壮的身体。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的面容邪肆俊美,此时正勾起组角,狭长妖异的眼眸正饶有兴味地打量著陆別川怀里的白琅。 泛红的眼珠带著垂涎的意味,男人贪婪地说道:“哥哥,你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专一,就这么喜欢这些小长虫吗?” 他说著,唇齿间猩红的舌头若隱若现:“不过,弟弟我吃过的那些龙肉,滋味倒是的確让人难忘。” 陆別川皱眉看向眼前自说自话的鬼族:“你是谁?” 男人愣了一瞬,接著很快恢復过来:“哥哥竟是如此冷酷无情,枉弟弟我在心里掛念你万年时间。” “我是你亲爱的弟弟沙夜呀~” “我的哥哥,序川。” 第123章 这条小龙为何竟能吞食他体內的魘气! 沙夜的语气温柔繾綣,不像是在唤哥哥,倒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他移动的速度极快,前一秒还和陆別川与白琅面对面,下一瞬却直接贴到了白琅的耳边。 “唔~就是这股纯粹的香气~”沙夜的鼻尖已经抵在了白琅的脸颊上。 当陆別川反应过来后,抬手一掌打向他。 沙夜的身体却顷刻间化成青烟,又很快匯集到一起。 “哥哥真是小气,当初便把那条长虫眼珠子般护著,如今怀里抱了个新的,又把弟弟挡在外面。” 他假装委屈般地抱怨了几句,又马上齜牙凑上前,像是要直接从白琅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弟弟我还偏要尝上一尝!” “不知所谓!”陆別川皱眉拦下对方,对他口中胡言乱语的內容全然无视,专心护著怀中的白髮小童。 白琅对上沙夜充满恶意的视线,只觉胸口突然如火烧一般。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她听著耳边响起的嗡鸣声,眼前一阵发晕。 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只余下一阵又一阵突如其来的飢饿感。 白琅的小手紧紧揪著陆別川的衣服,把头埋进他怀里,试图压下飢饿。 这动作落在沙夜眼里,像是她因为害怕而躲了起来。 这让沙夜表情愈发兴奋。 序川偏爱的龙族总是那么孱弱无用,活该成为他的口粮。 沙夜的內心满是对白琅的不屑。 “沙城主,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虚空中,又是一道身影显现出来。 惜云看向玩性大起的沙夜,表情十分不满:“再磨蹭下去,悬壁之门的时间就要到了。” “还有那边的傢伙,速战速决听到没!”她冲辛洛和敖熠打斗的方向吼道。 男人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辛洛黑著脸,心里怒骂惜云说得轻鬆。 谁能想到面前这条龙崽子竟然如此难缠。 他根本没法完全压制住对方,反倒是对方那股子不怕死的拼劲,让辛洛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敖熠的战斗方式向来是不顾一切往前冲的那种,他对自己身上的伤势浑不在意。 仿佛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能继续不停地战斗战斗再战斗。 “老东西,你刚才不是还大言不惭,说要对付我们吗?”白髮青年裂开嘴,露出嗜血的笑容。 “你的手段就这些?” 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跡,金色的双眸定定地看著对方,语气篤定道:“你不是辛洛。” 在敖熠眼里,辛洛的形象十分怪异。 对方瘦削的身体一直不停往外冒著黑气,可被黑气层层层层的心臟处,却又有一团十分微弱的白光透出来。 辛洛的脸部时不时地便会有片刻扭曲,又很快恢復正常。 看著不像人类,倒像是由一团黑气组成的人形。 “辛洛”听到敖熠的话,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放声大笑起来。 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的。 “小子你看走眼了,老夫就是辛洛!” 万年前,这群可恶的人类与九若族那群叛徒一起,把他们镇压在深渊底下。 他自尊上体內剥离而出,顺势进入了那群人类之中,心智作为薄弱的人体內。 为了深渊之下的同伴们,他偽装了万年之久,久到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魘魔的身份。 他怎么不是辛洛呢? 在辛洛第一天进入玄冥九幽起,便已是他取而代之。 他就是辛洛! 辛洛体內的魘魔,经过了万年的磨合,几乎已经完全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他不仅有辛洛的容貌,也有辛洛的记忆。 有时候魘魔自己都开始分不清,他到底是深渊之下的黑色浊气,还是归极大陆上少年扬名,又毅然决然以身镇魔的年轻天骄。 直到不久前,九冥城主带来尊上的口信。 魘魔內心的动摇才逐渐消失。 敖熠看到他心口的那团微弱白光,那是原本的辛洛留下来最后的痕跡。 “辛洛,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把他杀了跟我们回去!”惜云见辛洛竟慢慢落入下风,忍不住衝过来加入战局。 惜云眼里,敖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龙族罢了。 除了玄霄龙族外,归极大陆上其余的龙族在惜云眼里,皆不成气候。 惜云看不上敖熠,敖熠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算对手变成两个人,白髮青年一时间竟也游刃有余,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往。 另一边,被飢饿折磨到昏了头的白琅,猝不及防地从陆別川手中挣脱,化作了原形。 白色的小龙双目赤红,竟是直直地朝沙夜衝去。 “原来是条自投罗网的蠢货。”沙夜哼笑一声,单手便抓住了白琅的身子。 他张嘴便要咬向白琅,却没想手里的小傢伙速度比他更快。 白琅的尾巴紧紧地缠住沙夜的小臂,张嘴用力咬住了他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掌。 “嘶!”沙夜没有防备,痛呼了一声,“该死的小长虫!” 他当即便想把白琅甩开。 可手上的小龙爪子紧紧扒著他,尾巴又缠在他手臂上,嘴下也不鬆口。 白琅任凭沙夜如何又抠又抓,只一味地咬著他,並大口地吮吸著什么。 隨著某种辛辣又温暖的东西源源不断进入体內,白琅腹部灼烧的感觉总算缓解了不少。 她磨了磨牙,又吮吸了一会儿才鬆开嘴,打出一个满足的饱嗝。 相较於白琅的心满意足,沙夜此时的表情却格外难看。 他甩开白琅之后,惊疑不定地看向面前这条还没自己手臂粗的小白龙,“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条小龙竟然像尊上那般,可以吞食他体內维持生机的魘气! 她到底是龙还是魔? 第124章 我们同源而生,本就该一起沉入泥沼 白琅从极度的飢饿中缓过神来,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她恢復人形后,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好像吃了一顿口味辛辣的大餐似的。 那回味的表情,让沙夜气不打一处来。 他堂堂九冥城主,竟然被自己视作食物的傢伙给反杀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沙夜的脸色一变再变,表情阴晴不定地瞪著白琅。 但他一下子失去了不少魘气,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 陆別川对沙夜没有一点兴趣,完全无视了他警惕的目光,皱著眉把白琅拉到身边。 “琅儿,怎可乱吃来歷不明的东西!” 他严厉地教训徒弟,並拉过白琅的手,以灵力探查她的体內。 万幸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白琅茫然之下又有些心虚。 她方才实在是饿狠了。 也不知道这飢饿感是从何而来,甫一出现便来势汹汹,让她完全无力招架。 而面前这个满脸写著“我不是好人”的傢伙,身上又散发出十分具有诱惑力的香味。 她被冲昏了头,这才不管不顾地朝对方下嘴。 更何况,她並不是完全失去理智的。 在她咬对方之前,那个男人可是准备要吃她的! 她这叫先下手为强嘛。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白琅面上却依然乖巧地听著师父的训斥。 沙夜看著面前这一副师徒友爱的和谐画面,神色晦暗。 “师父,这傢伙来者不善,偷袭在先,现在又说要吃了徒儿。” 白琅凑到陆別川耳边,小声说道,“趁他现在虚弱,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话音虽小,但沙夜的听力並不差。 闻言他差点被气笑了。 这小龙崽子好大的口气。 不过是吸走了他身上一点魘气,便自以为能杀了他? 陆別川並没有被徒弟说动。 他抓著白琅的手十分用力,而看向沙夜的表情,带著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细微痛苦。 沙夜却看出来了。 “哥哥,其实你一直没有忘记对吗?”沙夜殷红的嘴唇上下轻翻,笑容里透著血腥之气。 他得意地看著面前的师徒两人:“你养的那些宝贝龙崽们,临死前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沙夜闭上眼,一脸享受的样子:“血是温热的,充满甘甜的香气,满眼都是金色,多么美的场景~” 白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直觉不是好话。 她感觉到师父握著她的手越来越用力。 白髮小童转过头,只见陆別川的脸皮下,有什么东西在活跃地鼓动著。 黑色的经络再次若隱若现。 “没错~就是这样,我的好哥哥。”沙夜的脸上满是得意,“我们同源而生,本就该一起沉入泥沼。” “你为何偏偏要行那逆天之事,和自己的本能对著干呢?” “喂,你这傢伙到底在说些什么!”白琅对沙夜理所当然的语气十分抗拒。 为什么他对师父的態度这么熟稔。 字里行间似乎都在引诱著师父墮落。 “谁会跟你一起沉入泥沼,想在泥里发烂发臭是你的事,跟我师父有何关係!” 她怒视沙夜。 “呵,无知小儿。”沙夜居高临下地看著白琅,“你可知你身边这人,本质上跟我一样,都不过是这深渊里的魘气滋养出来的傀儡罢了。” “去人世走了一遭,便能够甩掉自己的骯脏过去了吗?做梦!” 沙夜说著说著,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別在这胡说八道了,师父怎么可能跟你一样!”白琅表情坚定,完全没被沙夜的话动摇。 “呵,臭小鬼,你说他和我不一样?”沙夜指了指陆別川,“那你倒是转头看看,你的好师父现在是何模样。” 白琅转头,骇然发现陆別川此时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经络。 她的师父双眼通红,平常总是冷淡的眉眼如今溢满压抑的痛苦。 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压制著身体的奇怪变化。 “师父!” 白琅感到有些害怕,师父这一次的发病,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时候都要严重。 不知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靠著三言两语,就激得师父变成这般模样。 白琅不顾自己手被捏得生疼,她反握紧陆別川的手,內心不停地喃喃著。 她体內不知所踪的小珠子也好,那什么《愈灵书》也好,快救救她师父! “哈哈,死心吧小鬼!”沙夜对自己造成的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他没了玄霄龙,没了琳琅,不可能恢復了的。” 沙夜迎上白琅仇恨的目光,笑的格外畅快。 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凭什么他已经万劫不復了,他的好哥哥却还能一身清白地活著呢? “行了沙城主,別忘记我们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惜云拎著瘫软的辛洛,一身杀气地走来。 这只魘魔怕是在別人的壳子里待太久了,一点都不经打。 她冷著脸把辛洛丟到沙夜脚边,不顾辛洛发出的呻吟,问沙夜道:“这没用的傢伙,一片镇渊龟甲都没拿到手!” 地上倒著的辛洛:可恶的女人,她难道因为他作为一只魘魔,忍住本能对镇渊龟甲片的恐惧,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那龟甲片结成的封魔结界,连尊上都能压制住。 他不过是尊上身体里剥落出来的魘气,能在这结界附近潜伏万年,已经很了不起好吗? 无知! 只可惜,辛洛现在被敖熠揍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心里骂几句。 白琅见惜云和辛洛过来,却没看到敖熠的身影,內心一阵不安。 “这两个人如何处置?”惜云下巴朝白琅他们的方向一扬,“要不,丟过去和那条废龙作伴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 白琅內心担忧敖熠的处境,可陆別川的状態也没好到哪去。 隨著惜云的出现,陆別川体內原本还能隱隱压制的暴戾,似乎下一秒便要完全爆发。 见沙夜没有反对的意思,惜云说完抬脚朝陆別川走去。 对方身上的不对劲,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区区一个普通人族,还是在他们鬼族的地界,能翻出什么样呢? 然而,现实却给惜云狠狠打了一巴掌。 还没等她靠近陆別川,对方却已猛地从白琅手中抽出手,迅如闪电地攻了过去。 以她的眼力,竟是完全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 陆別川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倏忽闪至惜云跟前。 他脸上的黑色经络此时已完全消失,皮肤不知为何变得惨白。 双眼的眼白部分被墨染了一般,漆黑一片,瞳孔泛著猩红的光。 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惜云的脖颈上,面无表情缓缓收紧力道。 一身邪肆的血气,乍看之下竟真和沙夜有了几分相似。 第125章 小心……那个女人 不仅是惜云没防备,白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 白髮小童不可置信地看向不远处,她的师父正面无表情地掐著那女性鬼族的脖子。 辛洛早已没了战斗力,正哼哼唧唧地倒在地上自顾不暇。 而沙夜明明应该跟惜云是一伙的,此时却冷眼旁观她受制於陆別川,丝毫没有上前搭救的意思。 陆別川身上的怪异之处早在之前就有了苗头,沙夜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现在突然爆发,可以说是完全顺了沙夜的意。 “是谁要对吾下手?”他的眼眸泛著冰冷的红光,声音是不同於往日的低沉沙哑。 人明明还是那个人,白琅却觉得,眼前的师父像是陌生人一般,与她记忆中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沙夜……救……咳咳……”惜云被扼住脖子,痛苦地朝沙夜的方向伸出手求救。 沙夜静静地站在那没有说话。 陆別川的手却越来越紧。 若是再无人出手,惜云恐怕就会被他活活掐死。 就在这时,白琅在沙夜略显惊讶的目光中,朝陆別川冲了过去。 不过,还没靠近他,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拦住了。 陆別川扭头看向白琅,表情漠然。 白髮小童被拦住了去路碰不到对方,便只能扯著嗓子冲陆別川喊道:“师父,您快醒醒!” 她不是为了救惜云。 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虽然师父现在看起来除了性情大变外没什么异样,但他的內心一定十分痛苦。 师父被违反他意志的东西控制了心神,师父现在的行为並非他的本意。 她想救的是师父。 然而,得到的回应,是陆別川一个冷淡的回眸,“你好吵。” 沙夜听后差点笑出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別白费力气了,小鬼。”他双手抱胸,淡定地看著陆別川,“现在的他,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怎么样?你现在还坚定地认为你师父是个好人吗?” “可没有哪个好人,长著一双鬼族的眼睛哦。” 简直把幸灾乐祸全都写在了脸上。 然而陆別川对他的態度也没好到哪去,“闭嘴,你也很吵。” 他脸上的笑僵住,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他打不过对方…… 看够了好戏,沙夜终於决定出手解救惜云。 他哼笑一声,身体化作了一阵黑烟缠上惜云。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在陆別川手里的鬼族,下一秒便被瞬移到了不远处。 沙夜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把人救出来后,就隨手丟在了地上。 惜云捂著脖子,奋力咳嗽,怨毒的目光看向陆別川。 “行了,故人也见了,乐子也看了,该去办正事了。” 沙夜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白琅不怀好意地说道:“小鬼,祝你和你师父继续相亲相爱哦~” 显然,真正的意思並不是祝福。 说完,他趁著陆別川还未反应过来,捲起惜云和辛洛,化作黑烟消失在了虚空。 白琅眼看著对方行动力惊人地撤离,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她回过神来,看向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面前的陆別川,突然从心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对“陆別川”的熟悉,而是对现在这个让她感到完全陌生的师父。 很奇怪。 到底是哪里让她感到熟悉呢? 白琅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是从前她体內的小珠子最常待的地方。 可自从进入玄霄秘境之后,小珠子便失去了踪影,也不知是藏在她体內还是已经离开。 “你是谁?”陆別川俯视面前的白髮小童,微微拧眉问道。 这小东西的身上,有让他感到熟悉的气味,却又混著让他討厌的气味。 白琅仰起头,对上陆別川没有感情的漆黑双目,“师父,我是你的小徒弟,名为白琅。” “吾没有徒弟。”陆別川飞快地否认。 接著,他又弯腰俯下身,凑到了白琅跟前,“你身上带著天族的臭味,吾不喜欢。” 白琅:“?”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莫名地抬起自己胳膊,左右闻了一下,除了浅淡的药味外,並没有其他的味道。 “天族的臭味?”於是,她不解地问道,“我不认识天族啊,那是什么味道?” 话刚说完,她又记起,京游前辈似乎是天灵族人,可他身上也没奇怪的气味啊。 更何况,自从进入秘境之后,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京游前辈了,怎么会有天族的气味留在她身上呢? 陆別川好像对天族十分厌恶,提起他们的时候,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鬆开。 “天族的气味,贪婪、狂妄、虚偽。” 白琅听后,感觉疑惑更深了。 师父说的这些都是形容人的性格脾气的呀,难道还能通过身上的气味,闻出一个人贪不贪婪? 而且,天族的名声在归极大陆上向来是极好的。 单是天灵族为了大陆而牺牲了几乎全族性命的行为,便是永远抹不去的功绩。 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师父,为何却会用那么多不堪的词汇来形容天族呢? 白琅还没能理出什么头绪,陆別川却突然目光一凝,冷眼看向远处。 紧接著,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便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她面前。 白琅想追却根本追不上他。 而陆別川刚离开没多久,一直不见踪影的敖熠,从远处跌跌撞撞地飞来。 “敖熠殿下!”白琅衝上去扶住青年,差点被他的模样嚇到。 只见白髮青年此时的模样颇为狼狈。 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原本束成马尾的长髮散乱地披著。 脸颊上还长出许多暗红色的斑块,金色的眼眸神光涣散。 他摇摇晃晃的,仿佛是凭著本能在飞行。 对白琅的呼唤也没什么反应。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他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敖熠……小宝……” 白琅点点头,“敖熠殿下,是我!您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敖熠越来越混沌的大脑,有片刻的清醒。 他抓著白髮小童的手腕,努力说道:“小心……那个女人……武器……毒雾……” 话没说完,青年眼里的光就完全消失了。 他僵直著身体倚在白琅怀里,睁著眼一动不动。 “敖熠殿下!”白琅骇然伸出手,摸到对方依然存在的微弱脉搏和鼻息,这才鬆了一口气。 嚇死她了!还好还好…… 不过敖熠殿下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难道是方才被师父掐住了脖子的鬼族? 是对方害的敖熠殿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白琅看著如今空无一人的百鬼村,还有一地变成了木头人的长老隨侍们。 以及被辛洛重伤,生死不明的几个长老,只觉头痛无比。 师父也没了踪影,敖熠殿下又成了这般模样。 她该怎么办…… 第126章 敖洛瑶怎么也落入玄冥九幽了? 白琅怀里半抱著失去意识的敖熠,皱著眉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她的苦恼並没能持续很久。 因为,没一会儿,就又有人出现在了百鬼村附近。 “喂,小鬼,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著有些耳熟的女声带著惊讶,自她身后响起。 白髮小童警惕地扭头,结果发现来者竟然是熟人。 身材娇小的红髮少女,双手握著两只和她身材格外不符的大铁锤,衣袍上沾著几块深色的污跡,脸色疲惫。 是此前在冰树林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敖洛瑶。 少女认出白琅后,仿佛鬆了一口气,大步朝白琅走来。 虽然之前在玄霄秘境里,她和敖熠闹得的很不愉快。 可她如今和敖熠身边那小鬼一同沦落到了玄冥九幽,又没有见到其他熟悉的人。 白琅之於她,就像是老乡一般亲切。 “该死的敖庚,竟然敢把本公主骗来玄冥九幽这鬼地方!”少女口中骂骂咧咧。 当她走近后,皱眉环顾了一圈四周,又把视线转向孤零零坐在地上的白琅。 “这些人……都是你乾的?” 她语气带著不確定,狐疑地问道。 一群东倒西歪僵在地上的木头人,依稀能分辨出人类的模样。 还有三个重伤只剩一口气的老傢伙。 小鬼实力这么强吗……? 然而,当敖洛瑶的视线落到白琅怀里,认出她抱著的人是敖熠时,瞳孔猛地一缩。 少女表情闪过瞬间的不可置信,继而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態。 “他脸上这是怎么回事?”敖洛瑶指了指自己的死对头,“看著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似的,是边上这群傢伙伤的?” 白琅摇了摇头。 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但敖熠身上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白琅也没有头绪。 虽然他刚刚说到,要小心“那个女人”。 可敖熠话中所指的到底是不是那女性鬼族,白琅並不能確定。 白髮青年现在的状態,除了没有变成木头之外,简直和木三几人一模一样。 身体摸起来硬邦邦的,眼睛虽然並没有闭上,但一眨不眨,没有任何光彩。 脸上表情更像是凝固了一般。 无法说话,对外界也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方才白琅曾探过敖熠的鼻息,也摸过他的脉搏。 她都要以为自己怀里抱著的是个假人了。 敖洛瑶看敖熠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情白琅並没有错过。 她仰起头,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莫非前辈知道敖熠殿下如今的情况,是因何所致?” 可敖洛瑶並不承认。 红髮少女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找到其他人,离开这里回归极大陆去。” “对了小鬼,这附近你可还见过其他人?有没有见过我二哥?” 相较於自己被坑到了鬼族的地盘,敖洛瑶更担心的是她那懵懂又没有自保能力的二哥。 若是二哥也来了这里,再遇上几个不长眼的鬼族…… 甩开脑子里想像出的不堪场面,她咬咬牙,心里给敖庚又记上了一笔。 “笙笙也在这里?”白琅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这些原本应该在玄霄秘境中的人,竟一个个出现在了玄冥九幽。 北海龙族在筹谋著什么? 敖洛瑶表情焦躁,忍不住磨牙:“我並不確定,但是在落入那该死的旋涡之前,我正和大姐二哥在一起。” “说起来,前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白琅有些好奇地问她。 旋涡又是什么? 她来这里似乎是因为一阵怪风。 难道说每个人被传送到玄冥九幽的方式都各不相同吗? 方才,敖熠和另一位女修刚从天而降没多久,突然就场面乱糟糟地一阵乱斗。 尘埃落定后,那陌生女修早已不见踪影,敖熠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根本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出现的。 关於自己来这里的方式,敖洛瑶並没有什么好隱瞒的。 她和大姐找到二哥后,刚离开冰树林,转瞬就踏入了另一片景致完全不同的空间。 粉色的湖面泛著粼粼波光,湖中心不合时宜地开著大朵大朵白色的莲。 他们脚下踩著的草也是粉色的。 一眼望去,十分梦幻。 但还未等他们仔细查看,面前的湖水却突然掀起波浪,竟凭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敖洛瑶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漩涡吸了进去。 当她回过神来,便出现在了玄冥九幽。 还倒霉地落入了一群尸傀中间,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傀儡,全部都是一张脸,难缠的很。 尸傀没有自主意识,却有嗜血的本能。 敖洛瑶经过好一番廝杀才终於脱身。 没走多少路,便看到了白琅的身影。 “尸傀?”白琅看向敖洛瑶,“前辈指的是九尸族製作的傀儡尸人吗?” “好像也有人这么称呼,反正就是那种东西。”红髮少女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长著人类模样,身上散发著恶臭,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吞噬血肉的玩意儿。” 白琅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除了云飞羽的模样。 她想到在姜国时,顾泽燁曾说过,云飞羽那具身体便是九尸族炼製的傀儡尸人。 並且,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说,云飞羽的身体並不仅仅是他们看到的那一个。 难道说,敖洛瑶遇到的傀儡尸人,便是其他的云飞羽? “不知前辈能否仔细描述一下那些尸傀的模样。” 敖洛瑶皱著眉瞪向白琅,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这种东西好奇。 “谁会仔细去看他们长什么样,我直接一锤子下去就把他们都揍烂了。” 言外之意,她並不记得那些尸傀的长相了。 白琅闻言只得作罢,但莫名的不安却一直梗在心头。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躺著的敖熠,突然动了起来! 他毫无预兆地站起身。 因为四肢僵硬,白琅甚至还听到了他关节活动的“咔嚓”声。 敖洛瑶也被嚇了一跳。 “喂,敖熠你有病啊!”红髮少女骂道。 但白髮青年对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除了动作从躺著变成站著,敖熠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双目无神地直视著前方。 敖洛瑶看到他这模样,心头一跳。 第127章 二哥机缘原来竟就是这个小鬼! 白琅的心神全放在敖熠身上,並没有察觉到敖洛瑶此时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高大的白髮青年像个雕塑一般,停在原地不动了。 “前辈,能不能帮我一下?”白琅向敖洛瑶求助道,“我们把敖熠殿下还有其他人,抬到屋里去吧。” 如果敖熠一直不恢復,她们俩总不能就这样在外面跟著他一起傻站著吧。 木三等人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几位长老们。 白琅无法做到无视他们,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离开。 敖洛瑶回过神来,点点头。 於是,两个看起来身材娇小的龙族,一个托著敖熠的腰,一个抬起他的脚,把人挪到了之前白琅待过的,属於离乾的小屋里。 接著又开始搬受伤的几位长老。 离乾那间屋子里刚好还有几个空位,白琅和敖洛瑶便把长老们小心地放到了空床上。 两人出来后,看到姿势各异的几名隨侍,想了想,把他们抬去了离乾隔壁的屋子。 伤势严重的三位长老,看著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態。 “他们被伤及根骨,经脉尽断,活不了多久了。”敖洛瑶粗粗看了一眼后说道。 白琅沉默。 之前从离乾的只言片语中,她得知这十二位老者是为了混沌深渊的封印,而自愿留在玄冥九幽的。 他们的职责,似乎便是为了守卫和镇压深渊中的魘魔。 这条路本就凶险异常。 几位长老们或许早在选择进入玄冥九幽的那天起,便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了。 可白琅看著他们苍老的面容,心中却满是不忍与敬佩。 没有谁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魘魔何其可恶。 他竟占据了其中一位长老的身体,以同伴的身份伤害其他对他没有一丝防备的人。 白琅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躺著的几位伤者。 仿佛失了智一般的敖熠、濒死的长老们…… 她沉了沉呼吸,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白髮小童转头对敖洛瑶请求道:“可以麻烦前辈替我在门口护法吗?” 敖洛瑶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面前的白髮小童:“怎么,你有办法救他们吗?” 里面躺著的那几个老傢伙,除非是用三清聚灵丹吊命,再有人替他们修补根骨灵脉,输送灵气。 不然,至多一刻钟,就该气绝而亡了。 这小鬼能有什么办法救人呢,还需要她替她护法? “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白琅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但如果我不试一试,怕是心里永远过不去这道坎。” 敖洛瑶好奇起来,“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护法!” 白琅弯腰向她道谢,接著走回屋內关上了门。 在姜国时,她体內的小珠子曾教过她如何启动《愈灵书》。 不过她的法力低微,只堪堪使用过两次之后,这件法宝便沉睡在了她体內。 无法再次唤醒。 如今小珠子不知所踪,也不知《愈灵书》会不会跟著小珠子一起不见。 白琅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盘膝坐下,双目微合,开始在体內运转起灵力。 只见白髮小童的身上,隨著灵气运转,逐渐有浅蓝色的光晕冒出来。 而在她面前,浮现出了一卷半透明的捲轴虚影。 白琅生涩地低喃著古老的咒语,一开始因为不熟练,还有些磕磕绊绊。 但隨著浅蓝色的光晕越来越亮,她念诵的语速也开始变快。 流畅又带著奇特韵律的语言,不仅启动了《愈灵书》,同时还穿过门板,钻入了敖洛瑶的耳朵。 若不是此刻她正在为白琅护法,红髮少女恨不得立马衝进去。 竟然是《愈灵书》! 她没想到,敖熠口中的小宝,这小鬼手里竟然会有上古法宝《愈灵书》! 这样说来,她二哥有救了! 原来,父王口中属於二哥的机缘,指的竟然是《愈灵书》。 想到二哥早早就跟这小鬼相遇,但是她却因为和敖熠的矛盾而让两人分开。 敖洛瑶的心里一阵懊悔。 早知道她就不跟敖熠打架了。 白琅並不知道敖洛瑶此时纠结的內心,她正专心地操控著《愈灵书》,展开捲轴覆盖到伤者的身上。 第一个治疗的是敖熠。 他的症状乍一看像是中毒,可《愈灵书》却並没有在敖熠身上检查出毒素。 光芒落到敖熠身上,除了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惨白之外,没有丝毫作用。 白琅拧起了眉毛。 难道是她启动《愈灵书》的时候出错了吗? 白髮小童表情严肃,小心地把捲轴换到了青岩的身上。 这一次却飞快地起效。 青岩本就瘦小的身躯,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更乾瘪佝僂。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看起来,身形甚至比白琅大不了多少。 但是当《愈灵书》上淡淡的光芒落在青岩身上,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伤痕缓慢癒合,痛苦的表情渐渐舒展。 这就证明,她使用《愈灵书》的方法並没有出错。 可这样的话,为什么却对敖熠没有效果呢? 当初小珠子明明告诉过她,但凡还有一口气在,《愈灵书》就能把人从死亡手里抢回来。 只要使用者的灵力够强横,《愈灵书》便是几乎无敌的疗伤法宝。 如果它没能对敖熠起作用,那是不是说明,敖熠目前的这种情况,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伤…… 白琅一时间没了头绪。 伤者还有两位,白髮小童收起纷乱的思绪,专心替他们疗伤。 为了节省自身的本就不多的灵力,白琅见青岩伤情已经稳定,便转向了下一个治疗目標。 那是一个面容温婉的老妇人,身量看起来比玉娇容要高大一些。 同样面色青白,不过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她的伤更多地在身体內部。 白琅治疗她耗费的时间和灵力,比用在青岩身上的更多。 当结束对老妇人的治疗后,白髮小童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 若是幽谷的眾人或者西海的几位殿下在场,定然会立即阻止白琅继续透支自己。 但现在除了失去意识的敖熠外,只有三个重伤的患者。 白琅强撑著有些刺痛的大脑,默默地把捲轴移到了最后一个老人身上。 《愈灵书》上的光芒,因为使用者的灵力无以为继,开始逐渐暗淡。 捲轴的模样也变得越来越淡,才刚覆盖在老人身上没多久,它就化作光点散开。 白髮小童口中溢出鲜血,眼前一黑,往前栽了下去。 第128章 我把灵力给你,请再救他一次 深渊的方向传来让人不適的气息,玄冥九幽昏黄的天空,顏色似乎变深了一些。 敖洛瑶听到屋內传来的动静,赶忙结束运功,推开门进去查看。 白琅嘴角残留著殷红血跡,双目紧闭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而原本面容枯槁的三位老者,此时却沉疴尽去,面色红润地躺在那。 敖洛瑶惊慌地衝到白琅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这小傢伙现在可是她哥哥的救命稻草,可千万不能折在这里啊! 好在白琅只是因为体內灵气使用过度,並没有其他大碍。 昏睡了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敖洛瑶守在边上,对上白髮小童睁开的金眸,鬆了口气。 “他们现在是不是没事了?”她指了指白琅身后床榻上躺著的三位长老。 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一定是《愈灵书》没错! 她二哥有救了! 白琅不明白面前的红髮少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激动,听她这么问,点点头道:“应该是的,但几位前辈体內灵气不足,身体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復,所以暂时可能还醒不过来。” 她的修为不够,不足以完全支撑起《愈灵书》。 就算在救人时已经儘量控制住灵气的使用,做到每个人都平均。 但轮到第三位长老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相较於青岩和山幽,祈南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一些。 不过,三人都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只是在自身修復时,祈南可能需要耗费更多自身的灵气来补足缺口。 敖洛瑶关心的並不是这个,那几个老人跟她非亲非故,醒不醒得过来都无所谓。 她只想確认,的確是眼前的小鬼把三个濒死的人给救了回来。 不过,敖洛瑶很快发现,敖熠的状態似乎並没有好转。 白髮青年像个尸体似的,直挺挺躺在那。 “小鬼,他怎么还是这幅样子?”红髮少女皱起了眉,心里一咯噔。 白琅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我也不知道,敖熠殿下的身体看起来似乎並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除了身体僵硬,对外界没反应之外,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不可能!”敖洛瑶拔高了嗓门。 对上白琅讶异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咳了一声,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明显有问题。” 她手指著敖熠脸上暗红色的斑块:“你看这些红斑,难道不是中毒了吗?” 怎么看都不可能没事啊,这小鬼怎么不给他治疗? 面对敖洛瑶的质疑,白琅十分无奈。 她不是不想救,方才第一个治疗对象就是敖熠。 可不知是哪里有问题,《愈灵书》的能力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啊。 红髮少女听不进白琅的解释,她执拗地指著敖熠,对白琅要求道:“你再试一次。” 白琅被她这颇为无理的要求,弄得有点生气了。 “我没必要骗你,我也很想救敖熠殿下,可他身上的確没有能够治疗的地方。” “失去意识可能是灵识受损,脸上的红斑也不是病毒。” “这些,都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內。” 应该说,这些都不是《愈灵书》的能力范围內。 “更何况,方才为了治疗他们,我的灵气已经透支了。” 白髮小童表情冷淡地说道:“前辈若是不信我,那也没办法。” 意外的是,脾气火爆的敖洛瑶,並没有因为白琅的话生气。 听到白琅说灵气透支,她竟抓住对方的手道:“我把我的灵气给你,你再救他一次,行吗?” 白琅因为过於惊讶,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对敖洛瑶的態度感到不解。 这位南海的龙女殿下,和敖熠殿下的关係有这么好吗? 竟然不惜把灵气渡给她,也要救敖熠。 “可以吗?”见白琅没有反应,敖洛瑶又问了一遍。 “可以是可以……” 但估计最后结果还是徒劳。 “那就马上开始吧!” 白琅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红髮少女雷厉风行地拉著白琅一起盘膝而坐,两人面对面掌心相贴。 灵力激盪形成的浅淡红光从敖洛瑶的身上出现,並缓缓渡到了白琅身上。 敖洛瑶的灵力,给人的感觉和她本人十分相似。 温暖,却又带著几分杀伐果断之气。 白琅体內因为透支灵力而隱隱刺痛的经脉,在敖洛瑶的灵力进入后,得到了缓解。 感觉自己恢復得差不多了,白髮小童当机立断地阻止了还想继续的敖洛瑶。 “前辈,已经足够了。” “別担心,我体內的灵力比你多得多,你真的不需要再多接收一点?” 敖洛瑶有点不相信她。 面前的小鬼实在太弱,万一救到一半灵力不够怎么办? 而且,她二哥的症状比起敖熠还要严重得多。 到时候只怕会耗费更多,也不知道这瘦不拉几的小东西,能不能撑得住。 白琅:“……前辈,您再多给我灵力也没用,我的经脉若是承受不住,会爆体而亡的。” 敖洛瑶嘟噥的一句“好弱”,白琅就当没听到。 既然对方都已经硬把灵力渡给她了,那她也只能当著她的面,再试一次。 “烦请前辈关上门,再替我护一次法。” 敖洛瑶点点头,这是自然。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白琅这回念起咒语的节奏熟练了很多。 一个个充满韵律的陌生字符从她口中吐出,《愈灵书》再次浮现。 敖洛瑶虽然並没有真正见过《愈灵书》,但对於这件上古法器,她却十分熟悉。 无他,为了敖洛笙,他们南海从上到下,对那些有治癒能力的东西,不拘是法器还是丹药灵草,全都翻了个遍。 古籍上的记载也没有遗漏。 《愈灵书》是上古疗伤圣器,若不是记载称它隨著上一任主人的死亡而失踪,本应是南海眾人的首要选择。 看到半透明捲轴的剎那,敖洛瑶一眼便认出,那果然就是《愈灵书》!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西海那走丟的小崽子手里,但只要它在,二哥就一定有救! 第129章 六师兄记忆幻境中的蛟,怎么会成了鬼族? 白琅前一次救人时,敖洛瑶在屋外,並没有看到她是如何治疗眾人的。 这一次她就站在白琅身边。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对方,不敢遗漏一丁点细节。 捲轴飞到敖熠身体上方,缓缓展开后落下,把白髮青年从头到脚都覆盖住。 因为只是半透明的虚影,所以依然可以透过捲轴观察到敖熠此时的状態。 和白琅对敖洛瑶说的一样,敖熠的身体在《愈灵书》的治疗下,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白琅为了让敖洛瑶看得更清楚,也是为了让她彻底相信自己。 一直到体內的灵力差点再度透支,她才收起法宝。 白髮小童白著一张小脸,转头无奈地看向敖洛瑶:“您看,我没有骗您吧。” 敖洛瑶的脸色没比她好多少。 “……如果连《愈灵书》也没有用,那……难道我二哥真的没救了吗……” 红髮少女的表情颇有些失魂落魄,她喃喃自语著。 白琅耳尖的听到了敖洛笙的名字,她忍不住问道:“笙笙怎么了?难道前辈您刚刚非要我再试一次,是因为笙笙?” “他是不是生病了?” 敖洛瑶看著白琅脸上不似作偽的关心,隱去部分事实后,开口道:“没错,我二哥生了一种怪病。” “母后怀二哥时被人偷袭,导致他一出生,便有些……反应迟钝。” 敖洛瑶说不出口“痴傻”二字,顿了顿,换成了“迟钝”。 这並不是什么秘密,那段时间,正是四海水族最为混乱的时期。 先是他们南海遭遇偷袭,龙后诞下了一条傻子龙。 之后便是西海遭殃,直接丟了一枚宝贵的龙蛋。 想到这,敖洛瑶同情地看了看白琅。 这么说来,这小崽子和她二哥的命运竟十分相似。 白琅听敖洛瑶说完,同样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之前西海的殿下们在非要跟她认亲的时候,也提到过,西海龙后在怀孕时被偷袭,导致龙蛋丟失。 西海比南海还更惨一点,不仅龙蛋被偷,西海龙王在那一次偷袭中也失踪了,直至今天都还没找到。 “所以说,笙笙他那样,是因为受到了外界的干扰,影响了他在蛋里的成长吗?” “没错,不然哪轮得到那些卑劣的小人,一个个踩到我南海的头上来!” 敖洛瑶皱眉怒道。 二哥只是心性单纯,並不是真的傻子,谁对他好对他坏,他其实都知道。 有些水族,表面上对二哥各种怜惜,背地里却仗著他心性单纯,哄骗欺辱他。 比如东海敖玥那个贱人! 敖洛瑶越想表情越冷。 等二哥的病好了,那些帐,他们南海会一笔笔找人清算的。 白琅对敖洛笙的遭遇十分同情。 继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前辈您的意思是,敖熠殿下现在也跟笙笙一样了?!” 她才反应过来。 敖洛瑶刚刚硬是让她对敖熠再做了一次治疗,按对方的说法,是因为敖熠和敖洛笙的症状十分相似?! 敖洛瑶沉著脸点了点头:“听我大姐说,二哥最开始的症状,和敖熠现在一模一样。” 也是浑身僵硬,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是他们通过……才慢慢好转起来。 可这些也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因为那种缓解方式,导致二哥並不能长时间离开他们。 想到这,敖洛瑶有些烦躁。 不知道大姐有没有跟二哥在一起,若是让二哥一直一个人待著,再遇上其他人的话,事情会变得十分糟糕。 从敖洛瑶那得到了確定的回答,白琅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我觉得,为了这三个老傢伙好,我们得把敖熠换个地方。”敖洛瑶说道。 白琅不太理解,她疑惑地看向对方:“为什么?” “总之听我的,把他和其他人分开。”敖洛瑶不愿多作解释。 白琅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总觉得,面前的红髮少女,藏著很多秘密。 但白琅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两人抬著敖熠,就近找了一间不知是哪位长老的空屋,把人安置好。 刚走出门,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一阵气流给掀翻在地。 敖洛瑶稳住身,一把捞住站不稳的白琅,对上面前出现的不速之客。 “什么人,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红髮少女怒声呵斥。 “呵呵,在我鬼族的地界,管你什么公主皇子,通通都是我等口粮罢了。” 来人嘶哑地笑出声来,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白琅的耳朵动了动,这人的声音为什么竟有些耳熟? 白髮小童盯著面前的黑袍人,一张典型的鬼族的脸。 额上长著两只尖锐的黑角,皮肤是暗黑色的,咧开的嘴里满是利齿,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眼黑,眼珠还泛著猩红的顏色。 她確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鬼族,但他的声音却是越听越耳熟。 “原来还是两条小龙,独角大人可真大方。”他舔了舔唇,露出让人不適的噁心笑容,“我最喜欢龙肉的味道了。” “痴心妄想!”敖洛瑶拿出自己的双锤,不跟对方废话,直接冲了上去。 哪来的宵小之徒,竟敢把她当成食物肖想,简直活腻歪了! 本就心有鬱气,敖洛瑶的下手十分狠厉,招招衝著对方要害而去。 可对面的鬼族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见招拆招,十分轻鬆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空从语言上继续噁心敖洛瑶。 “哟,不知是哪片海域的公主,这么细皮嫩肉。” “公主殿下的脊骨,不知是不是像这小嘴一般硬呢?” “很久没喝龙血了,还真是有些想念那美妙的滋味。” 白琅见敖洛瑶打得吃力,正欲上前帮忙,那黑袍鬼族似乎看到了她的动作,直接高声喊道:“融闽,你还在磨蹭什么?这里还有条小崽子等著你呢。” 融闽?! 电光火石之间,白琅脑海里的记忆突然清晰。 她就说为什么会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 她是六师兄当初记忆幻境中,她曾遇到的那条黑蛟长淮! 只是,当初他不是已经快要化龙了吗?甚至还因此来抢夺六师兄的寒潭。 现在为何会变成鬼族,出现在这里? 甚至连容貌都完全变了个样。 “长淮,你总是这样急躁,所以大人他们才会不放心你。” 隨著另一道声音响起,白琅只觉自己突然被阵阵阴寒之气围绕。 那种感觉,很像是当初萧隨用玄阴链捆著她时的那样。 下一秒,一个人影突兀出现在她眼前。 同样是陌生的容貌,可声音她还记得,的確是融闽! 第130章 独角鬼族竟也是熟人 融闽和长淮,在白琅记忆中,本该是两条即將化龙的蛟。 如今两人却完全换了一副面貌,以鬼族的身份再次出现。 白琅心头大震。 不过,当初她是在斯荇的记忆中见到的两蛟,现实中他们並未打过照面,所以对方並不认识白琅。 “融闽,这两条小龙,刚好你我各吃一条,也不算辜负了独角大人特意告诉我们的心意。” 长淮的实力比白琅印象中强了许多。 敖洛瑶平常的战斗力,是跟敖熠过招也不落下风的。 就算之前因为给白琅输送了一波灵力,导致现在有些虚弱,可也不该被长淮完全压制。 一个不留神,敖洛瑶就被对方手中的武器划破了脸颊。 金色的龙血流下来,长淮见了,面上露出贪婪又沉迷的表情,下手更重。 “前辈!”白琅惊呼一声,想要衝过去帮忙。 融闽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白髮小童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空无一物的身上,不知何时缠上了黑色的铁链。 “玄阴链……”她下意识地喃喃,脑海里浮现出久远的记忆,一瞬间定住了身形。 “你这小龙有点眼力。”融闽脸皮一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正是玄阴链,所以我奉劝你別再挣扎。” 刺骨的寒意刺透白琅的皮肤,铁链一圈圈缠住她。 並不算紧,她却不能动弹。 “卑贱的东西,本公主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自寻死路!” 鲜血和伤口似乎激发了敖洛瑶內心的暴戾情绪,她长啸一声,化作了一条金角红鳞的龙,以原形对战长淮。 却不想长淮竟也原地变身成了一条黑龙。 说是龙又不太恰当。 他的身体看著十分彆扭,鳞片大小不一,顏色也有深浅,龙角比之敖洛瑶化成的红龙,既细又短。 不像是成年龙的角,倒像是幼龙的。 敖洛瑶看到他这模样,哼笑了一声,“我道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化龙失败的墮龙。” 语气带著鄙夷和嘲讽。 长淮被激怒,尾巴狠狠地甩过来,“天生龙族又有什么高傲的,现在还不是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家!” “胜负还未见分晓,现在说这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敖洛瑶避开长淮的攻击。 她的龙身並不比对方小多少,但动作十分灵活。 相较於人身时被压制的状態,化成龙后,敖洛瑶的战力似乎又提升了不少。 这让长淮眼中的嫉恨情绪更深。 他果然厌恶这些生来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天生龙族。 凭什么他努力修炼这么久,本已经快要成功化龙,最后关头却因为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血脉不纯,就被打入深渊! 他不服! 黑龙的攻击越来越狠厉,甚至有一种不要命的架势。 敖洛瑶此前已经歷了好几场战斗,灵力又渡了一部分给白琅。 面对长淮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她一时没闪躲开,被对方口中突然吐出来的一滩黑色液体击中了身体。 那黑色液体不知是什么,不仅拥有极强的腐蚀性,使龙族坚硬的鳞片被瞬间消融,伤及皮肉。 在与它接触的剎那,敖洛瑶更是感到一阵麻痹感,顺著伤口蔓延至全身。 “小公主,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说大话吗?”长淮的长吻几乎要懟上敖洛瑶的脸。 白琅眼睁睁看著敖洛瑶落败,红龙在半空中变回娇小的少女,直直地朝地上摔去。 白髮小童见状,奋力挣扎,不顾玄阴链对身体造成的痛感,“住手,你想对她做什么——!” 双手在用力的过程中,留下道道血痕。 白琅不知是不是该感谢自己目前既没有龙珠也没有內丹,玄阴链对妖族內丹的牵制,在她身上並没有起作用。 除了身体僵硬,以及刺骨的疼痛之外,她还勉强可以动弹。 看到长淮抓著敖洛瑶,就准备大快朵颐,稚嫩童音一声暴呵,挣脱开融闽的束缚,冲向了敖洛瑶。 融闽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弱小龙崽,竟能当著他的面从玄阴链中挣脱出去。 他眉头紧皱,再次朝白琅甩出铁链。 “哼,不自量力。”长淮自然也看到了飞奔过来的白髮小童,但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隨口一吐,又是一团黑色液体,朝著白琅而去。 “笨蛋……躲……!”敖洛瑶的声带也快要被麻痹,发声艰难。 看到白琅竟直衝过来,想要出声提醒她,却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又轻又哑,根本传不出去。 白琅自然也看到了那团衝著自己而来的黑色液体,但她的速度太快,已避无可避。 她心中默念咒语,使出了自己唯一会的防御法术:“行水诀·水泽万物!” 和当初在幽谷对上两个魘魔时的脆皮水网不同,白琅这一次形成的水网看起来有韧性得多。 当它和黑色液体迎面撞上时,只是微微凹陷了一点,並没有被渗透,也没破裂。 白髮小童面上大喜,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接到敖洛瑶了! 就在这时,大地却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 “你们两个,不过是来回收一群老弱病残,怎么要这么久?” 暗红色皮肤,额生独角,骑著一只三头犬的鬼族风尘僕僕赶来,表情不满地骂道。 “其他人的任务都完成了,就剩你们两个还拖拖拉拉的!” “独角大人,我们这不是意外发现了两条小龙,打算带回去给大人们尝尝鲜。” 长淮变回人身,弯腰恭敬又諂媚地对来人说道。 白琅发现这鬼族竟然也是熟人! 就在她六师兄的记忆幻境中,是那个胆子小又不聪明,被她和六师兄摆了一道的独角九冥族! 对方的容貌倒是没有变化,但被他骑在身下的三头犬,看著却比之前大了许多。 独角鬼族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哦?两条龙族?” “算你们运气好,尊上的確对龙族颇有偏爱。” “剩下的几个老东西呢?”他转头看向更沉默一些的融闽,“怎么不见他们的踪影?” “启稟大人,我和长淮正准备搜查这里。” “行吧,那你们抓紧时间,这两条龙我就先带走了,你们找到人就赶紧回来!” 独角鬼族说完,朝著白琅和敖洛瑶一人甩出一条黑色绸带。 绸带有意识一般,白琅根本反应不及,就从头到脚被裹了个严实。 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在她最后陷入黑暗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敖熠还躺在屋子里,他现在无知无觉,要是被他们一起抓走怎么办…… 第131章 这个叫奉修的傢伙,竟是九若族人! 当白琅眼前再次出现亮光时,她发现自己似乎正身处昏暗的室內。 身体依然完全无法动弹,不过好在眼睛没了遮挡。 艰难地环顾一圈后,她惊讶地发现,不仅是自己和敖洛瑶,竟还看到了离乾等人。 在百鬼村时,几位长老说要去查看深渊结界,结果一去不返。 除了倒戈的辛洛之外,只有青岩等三位重伤的长老被辛洛带回来。 其余的人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也被带到了这里。 不过,这到底是在哪? 白琅昏迷前见到了独角,他是九冥鬼族,难道他们如今正身处九冥城地牢? 想到这,白琅一拱一拱地挪动身子,给自己找了个合適的角度观察周围环境。 这里地方倒是挺宽敞,地上零零散散地躺了不少人,除了离乾几人外,还有几个白琅不认识的。 但似乎也是此前在北海见过,来参与珍饈宴的妖族。 不知那些与宴的客人,是不是都被暗算到了玄冥九幽。 整个空间的照明,仅靠著大门附近的两个火把。 离大门越远,就越是昏暗。 白琅发现,在这暗室里被抓来的一群人中,只有她恢復了意识。 其余人还躺在地上陷入昏迷。 突然,大门附近传来响动。 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后,石质大门被缓缓推开,两个陌生鬼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看他们的长相,面目狰狞,肤色是如长淮他们一般的暗黑色。 额上並没有长角,看来不像是九冥族的人。 白琅在两人进来后,就马上倒地装昏迷,可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听动静。 两个鬼族大概认为在这暗室里的人都构不成威胁,所以讲话肆意並没有什么防备。 “百鬼村的那群老傢伙都抓来了?” “没错,说起来可真是多亏了辛洛大人在那潜伏了这么久。” “辛洛不是其中一个长老的名字么?” “嗐,那人类的灵魂早就被大人蚕食殆尽了,大人说了,他就是辛洛。” “……好吧,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像魘魔大人那样,隨时披著人皮就能去大陆啊?” “应该快了吧,你看那几个老东西都在这里了,等封印完全解开,就是我等自由的时候!” “行了,我们赶紧把人带出去,九冥城的城主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对对对,抓紧时间干活!” …… 白琅控制呼吸,静静听著他们的对话。 两个鬼族言谈之间透露出的讯息,结合白琅此前对玄冥九幽的了解,让她得出了一个惊骇的结论。 鬼族们竟然是在筹划著名解开深渊封印,放出魘魔。 只是,不知北海龙族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们难道已经完全选择和鬼族同流合污了吗? 百鬼村负责看守结界的长老们,似乎已经全都落入了鬼族手里。 不知道他们说的解除封印,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若魘魔真的被放出来,归极大陆只怕又要陷入一片生灵涂炭的境地。 毕竟这世上已再没有另一个天灵族,能够以举足之力牺牲,用来制约鬼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琅察觉到,他们似乎是走到了自己边上。 “长淮那傢伙还真没骗人,真被他搞来了两个龙族!” 声音中带著如出一辙的贪婪,白琅甚至还听到了他吸溜口水的声音。 “你可別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了,外面大殿里,不还躺著一个呢么?” 另一个声音带著嫌弃的语气说道。 “哎,这哪能一样!”吸口水的鬼族反驳道,“外面那条一看就是老龙,肉硬得很,不如这两条小龙肉质滑嫩啊。” “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我享用,你还是別馋了。” “以后去了大陆,有的是人肉能吃。” 白琅听著他们討论吃人,就像是吃普通食物一般毫无顾忌,差点忍不住乱了呼吸。 这等凶残之辈,一定不能让鬼族的计划得逞! 但她实力低微,如今又被抓来了这里,到底要怎么阻止鬼族,却是个大问题。 不待白琅多想,她就感觉自己被一阵暴力拖拽。 鬼族像是拖麻袋似的,隨意挑选了暗室中躺著的几个人,拖拽出去。 白琅强忍著摩擦造成的疼痛,暗暗调整姿势,让自己后背著地,不至於太过难受。 转过好几个弯,又穿过好几道门,眼前的光线突然变亮, 就算闭著眼睛,白琅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適。 “启稟各位大人,东西带到了。” 白琅感觉自己像是被货物一样丟在了地上,带他们来这里的两个鬼族任务完成后,便离开了这里。 “沙夜,真的要把人族修者也作为媒介用上吗?”陌生的男声开口,交谈的对象却是白琅不久前才刚见过的沙夜。 “奉修,这里没外人,你就別装模作样了。”沙夜那熟悉的沙哑嗓音响起,嗤笑一声。 “人族妖族都一样,相较於好骗的人族来说,妖族可狡猾多了。” “若不是刚好知道北海老龙的计划,我们这一次,也没法占到便宜呢。” “但若是人族修者大量失踪,那位大人不会察觉不到的。”被叫做奉修的男人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 “他的手段你我都领教过,你的兄长序川不就是……” “够了!”沙夜大喝一声,制止了奉修继续说下去。 “奉修,你九若族既然已决定要背叛天族,和我等一起共筑大业,就別再把你那套天族为尊的理论拿出来!” “等魘魔再次出世,我鬼族便是这归极大荒唯一的主宰。” “不管是天族也好,人族天骄也好,还是什么狗屁天命之人,都是我们的食物,你给我记住了!” 沙夜冷冷地说道。 奉修听了,不再多说,空气中瀰漫著怪异的沉默。 当白琅听到沙夜点破对方身份时,她的內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叫奉修的傢伙,是九若族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百鬼村的长老们突然出事,怪不得深渊封印出了问题。 原来,鬼族中唯一站在天族和人类一方,並自愿出面看守深渊的九若族。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和其他鬼族搅和在了一起! 第132章 什么仪式?最后一个观眾又是谁? “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沉默了很久之后,奉修开口问道。 “別心急,还差最后一个观眾呢。”沙夜的语气恢復了最开始的懒洋洋。 白琅不敢睁开眼,只听声音,猜测对方此时的心情不算坏。 不知道沙夜说的最后一个观眾是谁? “沙城主,奉族长,你们两个偷偷躲在这里加餐竟不告诉我。”一个婀娜的身影款款走来。 白琅听出,她是之前在百鬼村出现过的那个女人。 “什么加餐,惜云你饿狠了就自己找东西吃去,別来烦我们。” 沙夜对惜云的態度说不上好,“这些东西可都是到时候要用上的媒介与极品,都是些好货色,吃了还能上哪去找。” 惜云嗤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突然,她眼尖地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躺著的人里面,一个显眼的白色身影。 “哟,这小崽子怎么也被你抓来了?”她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装昏迷的白琅。 动作十分粗暴,甚至还左右拍了拍白琅的脸颊。 “你那好哥哥呢?” “嘖,这小鬼是谁抓来的?”沙夜意味不明地咂了咂嘴,没有回答惜云的问题,反倒是语气不耐地转头质问手下。 白琅再被人提起来的时候,內心便暗道不好。 但对方似乎还没发现她以及醒了,於是继续闭眼,以不变应万变。 没多久,长淮和融闽便被人带了上来。 “就是你们两个把这条龙崽子带来的?”沙夜坐在高位上,表情阴晴不定,对跪著的两人问道。 长淮和融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九冥城主突然发什么疯? 不是他自己说的吗,只要是身上带著灵力的,不属於玄冥九幽的生物,能抓的全抓了。 这龙崽子哪条不符合了? 这副兴师问罪的態度是什么意思。 长淮压低的眼眸里闪过几不可查的怨毒,语气却带著十足的卑微。 “回大人,这条小龙的確是我和融闽从百鬼村带来的,除了她之外,应该还有一条才对。” “沙夜大人,陈骨殿里的確还有一条龙,需要小的现在去带过来吗?” 沙夜的部下恭敬询问。 “行了行了,这不是重点。”沙夜摆摆手,拒绝了部下的提议。 他盯著融闽和长淮,表情带著深意:“你们去的时候,除了两条小龙崽,就没见到別的人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道:“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三个重伤的百鬼村长老,已经一起带回来了。” “另外就剩下当初辛洛大人做的那一批木傀,不过已经变回了木头人,就没有动它们。” 长淮和融闽目前算是九若族的人,是奉修的手下。 此前九若族因背叛鬼族同胞,投身在天族麾下,遭到了其他鬼族的一致唾弃与排挤。 如今虽“弃暗投明”,却依然不怎么受待见。 与奉修稍微交好一些的,也只有九冥城的沙夜。 奉修对沙夜还算客气。 但见他如今完全无视自己这族长,咄咄逼人地逼问著自己的部下,奉修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不知沙城主到底想问什么?”奉修开口,“明人不说暗话,沙城主不妨直说。” 惜云在一旁听著他们的对话,闻言笑嘻嘻地替沙夜做出了回答。 “还能问什么呢,当然是问他那个好哥哥了。” “你是说……序川?!”奉修表情一震,惊讶地说道,“他竟没死?” “当然,不仅没死,甚至还给自己换了一个身份,风风光光地在归极大陆收徒授业,开宗立派呢。” 惜云的语气不知是嘲讽还是嫉妒。 白琅在融闽他们出现时,就被惜云丟回了人堆里。 正安安静静地扮演著昏迷的角色。 当听到对方只从百鬼村带回了几位长老,却没提到敖熠时,她心里鬆了口气。 可他们话题一转,又提到了她师父陆別川,白琅的心再次被吊了起来。 “沙城主,你说的最后一个观眾,莫非就是序川?”奉修不確定地问道。 半晌,得到了沙夜肯定的回答。 他们到底要举行什么仪式,媒介是什么?又为什么说她师父是最后一个观眾? 白琅的心头有许多疑问没得到答案。 突然,她感觉自己又被人提了起来。 “把这小崽子丟回陈骨殿,隨便换个其他人来。” 沙夜隨手拎起白髮小童,丟给手下,吩咐道。 儘管白琅很想继续留在这里,多探听一些情报。 可她目前的身份是一个昏迷的人质。 对沙夜的决定,白琅毫无办法。 只能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再次被带回了一开始的暗室里。 这一次负责把她带回去的人是融闽和长淮。 “这九冥城的城主到底什么意思?”长淮手里隨意拎著白髮小童,对身边的同伴不满抱怨。 “我们辛辛苦苦抓来的龙崽子,他还看不上?要真这样不如就让我们吃了她!” “够了!长淮你最近怎么回事?”融闽低声呵止了长淮接下去的话,“你从前不是这等贪图口腹之慾的人。” “这段时间,你已经生吃了很多修者和妖族了!” “你难道忘了当初帮助我们那人说过的话吗?”融闽沉声道,“杀孽太多,是成不了龙的。” 不是都已经墮落成鬼族了吗?难道他们俩还想化龙? 白琅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腹誹。 未免有些过於痴心妄想了吧…… 长淮听到融闽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融闽,你真的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吗?我们没了龙珠,甚至蛟身都已毁了大半,如今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鬼族。” “化龙……怕不是那人哄骗我们替他做事,编织的谎言罢了。” 但融闽的语气却十分坚定,“成为鬼族墮龙,只是权宜之计,尊上说过,只要那个实验能成功,我们就还有成龙的机会!” “那到底是什么实验,又要做到什么时候!” 长淮有些暴躁,“我不管,反正我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就连龙族都是我们的口粮,还做什么龙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陈骨殿的大门口。 可原本紧闭的石门,不知为何竟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们闭嘴不再交谈,谨慎地凑上去查看情况。 下一秒,一阵劲风袭来,融闽和长淮两人躲闪不及,被掀翻在地。 白琅也从长淮的手里甩了出去。 “敖昀,你动作轻点!” 敖洛瑶模糊的声音从殿內传来。 第133章 当你们落入这里,就註定成为阵法的一部分了 摔到了角落的白髮小童,顾不上浑身快散架的疼痛,飞快从地上爬起来。 趁著融闽和长淮还没反应过来,白琅迅速躲入了阴影中。 “该死!”长淮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用力推开石门,“是谁暗算老子?” 石门內的敖洛瑶听到他的声音,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垃圾,就是本公主,你又能如何?”少女清脆的声音,带著明显的鄙夷之意。 一字一句落在长淮耳中,轻而易举地激起了他的怒火。 “敖洛瑶,你到底在做什么?”低沉的男声响起,似乎对敖洛瑶的发言很不赞同。 “必须儘快找到我父王,別把时间浪费在逞口舌之快上。” 白琅皱起眉,这人是谁? 下一秒,敖洛瑶便给了她答案。 “敖昀,別命令我。”少女十分不满,“別忘了我们如今落入这种境地,都怪你那没本事还搞事的爹!” “住嘴,不许侮辱我父王!”男声听起来似乎生气了。 白琅:“……” 他们到底是同盟还是敌人,这种时候怎么还能內訌? 很显然,融闽两人和白琅是一个想法。 “死到临头了,竟还有空打情骂俏,不愧是高贵的龙女殿下。”长淮偷袭出手,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嘲讽敖洛瑶。 “你这墮龙眼睛瞎了吗!谁跟这傢伙打情骂俏,恶不噁心!” 敖洛瑶的情绪十分激动,“还有敖昀,你还愣在那做什么,赶紧把另一个傢伙弄死啊!” ……敖昀? 躲在一旁的白琅,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转了一会儿弯才想起,这是北海龙太子的名字! 所以,北海龙王这是连自己的亲儿子,也给坑到玄冥九幽了吗? 没人知道北海龙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看敖昀此时的態度,仿佛也对自己突然身处鬼族地盘而感到茫然。 光敖洛瑶一个人的时候,长淮还能隱隱胜她一筹,可加上北海最强战力敖昀后,他便感到十分吃力。 纵使融闽和他一起对付面前的两条龙,却依然处在下风。 “长淮,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快去通知奉修大人!”融闽替长淮挡下攻击后,当机立断打算撤退。 谁知两人刚退回大殿门口,却被白琅拦住了去路。 “你这小鬼也来凑热闹!”长淮没去多想白琅到底什么时候醒的,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如蚍蜉撼树一般站在大殿门口,不由嗤笑出声。 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融闽倒是比他谨慎不少,见到白琅,便再次甩出了玄阴链。 可惜,白琅这次早有防备。 不等融闽攻过来,她便提前使出了水泽万物。 一张浅蓝色的水网,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殿门口,切断了融闽和长淮的退路。 同时,也化解了两人攻向她的手段。 “小东西,干得漂亮。”敖洛瑶见状,笑得十分开心,对白琅夸讚道。 长淮两人的表情却是一变再变。 他们根本没想到,完全没放在眼里的小龙崽子,此时却成了他们撤离的最大阻碍。 不管两人使出什么招式,都被水网晃悠悠地吸收殆尽。 毒液行不通,用武器也刺不穿。 “见鬼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淮怒骂一声,放弃了继续和水网较劲,转而应付敖洛瑶两人的攻击。 融闽脸色黑沉,显然也是没想到,竟然会被白琅摆了一道。 大殿外,白琅被水网拦著,眾人看不到她。 但白髮小童的脸色,其实並不好。 之前,在百鬼村时,为了阻挡长淮吐出的黑色液体时,白琅便用过一次这招式。 当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强了许多。 水泽万物编织而成的水网,坚固又有韧性。 她突发奇想,或许可以反向使用它。 既然可以作为防护罩,那也可以反向作为禁錮对手的牢笼。 毕竟,她在幽谷修习的时间实在太短,《行水诀》又是基础中的基础术法。 可自从离开幽谷之后,他们却一直在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 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拖后腿,帮不上忙。 这一次的试验十分成功,白琅有些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要她的灵力不耗尽,对方又找不出水网的薄弱点,那它便是暂时无敌的。 “敖昀,我们速战速决!”敖洛瑶心知白琅修为不高,这水网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他们若是没能在这里把这两条墮龙消灭,对方定然会去通风报信。 沉默寡言的北海龙族,闻言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不留情。 被逼退到角落的长淮,情急之下隨手捞起了地上躺著的不知名倒霉蛋,大声道:“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呵,我们看起来像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吗?”敖洛瑶觉得他这威胁著实有些可笑。 “你想杀就杀唄,没人拦著你。”红髮少女掂了掂手里的大锤,无所谓地看向对方。 “长淮,不能杀!”见同伴似乎真的要失去理智,杀掉手中的人质,融闽不得不厉声呵止他。 这陈骨殿中的所有人质,都是之后的祭祀中將会用到的媒介。 没有奉修大人的命令,他们一个都不能动。 和暴躁易怒的长淮不同,融闽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捉摸不透的。 但他现在和长淮一起,在角落与敖洛瑶两人对峙,脸上的镇定终於崩碎,表情彻底阴沉。 “就算你们离开这里,也逃不掉的。”他黑沉沉的眼眸没有一点光亮,刻板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 “整座九冥城,都被阵法笼罩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说著,僵著脸咧开一个笑容,“早在你们掉进玄冥九幽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成为阵法的一部分了。”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敖洛瑶最不耐烦和这种讲话弯弯绕绕的人交流。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非要藏著掖著。 “什么阵法?这鬼地方是九冥城?”红髮少女皱著眉,逼问眼前的两条墮龙。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又有什么计划?北海勾结的鬼族是不是你们!” 听敖洛瑶提到北海时的语气不善,敖昀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並没有多说什么。 敖洛瑶的疑问,同样也是他的。 “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你们却是绝对活不成了。”融闽自说自话,完全无视了眼前两人。 白琅撑著水网,同样也在仔细听著大殿里面的动静。 突然,心头闪过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遵循本能下意识地往边上闪躲,却依然半边身子被人击中。 白髮小童忍不住痛呼一声,大殿门口的水网没了支撑,倏尔消失。 她捂著受伤的胳膊,一脸警惕看向来人。 是一个长发曳地,长相雌雄莫辨的陌生人。 对方脸上掛著温和的笑容,上下打量了白琅一番,感慨道:“沙夜倒是会享受,竟还在这里藏了个美味的小点心?” 第134章 你这小东西,原来是湮海的宠物 来人脸上掛著温柔和煦的笑容,可落在白琅身上的目光,却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不適。 对上白髮小童警惕又凶狠的表情,越乌不以为意。 他暂时放过了面前无害的小东西,信步越过白琅,朝陈骨殿中走去。 “越乌大人!” 长淮和融闽被敖洛瑶两人逼到绝境,本已认命,打算在这里和对方同归於尽。 但大殿门口的水网突然消失,让他们嗅到了求生的机会。 当看清来人竟然是九幽族的族长越乌后,长淮高呼一声,趁著敖洛瑶分神之际,撞开她衝出包围。 越乌与奉修交情不错。 当初九若族明面上归顺天族,遭所有鬼族排挤之时,唯有越乌待他们与以往相同。 甚至还私下帮了奉修很多忙。 融闽和长淮跟著奉修做事,与越乌算是十分熟悉。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还搞得如此狼狈?”越乌掸了掸衣袖,看向两人。 “这两个龙族不知为何竟摆脱了『噬梦草』的幻觉,提前醒来。”长淮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奉命把那小崽子带回陈骨殿,却不想遭到了他们的暗算!” “还请越乌大人出手相助,不然只怕他们会坏了大人们的计划。” 他说完,指著陈骨殿门外,倚著墙不动的白琅,“沙城主不知为何,特意吩咐我们把这龙崽子给送了回来。” 不管是敖洛瑶和敖昀,还是白琅,都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长淮知道越乌其实並不喜欢沙夜,此时,他故意在他面前提到白琅和沙夜此前的决定。 心里打著算盘,希望越乌能去找沙夜的麻烦。 越乌漆黑的眼珠盯著长淮看了许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看来,你对沙夜很不满呢。” 长淮背后一凉,忙俯身惶恐道:“在下不敢,只愿替大人们解忧。” “行了,藏好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赶紧滚吧。”越乌长袖一甩,长淮和融闽皆被一阵风甩了出去。 白琅看到两人摔在自己跟前,却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方才那长发男人偷袭她,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她现在受伤的半边身子已完全失去了知觉。 而另半边则开始出现细密的刺痛。 白髮小童僵著脸,靠在殿外的石壁上。 她发现,自己每呼吸一次,疼痛似乎就加剧几分。 长淮从白琅面前爬起身,原本还打算再对面前的小龙崽子再做些什么。 被融闽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陈骨殿內很久没有动静,白琅的心越来越沉。 以敖洛瑶的性格,若是能贏过那长发男人,早就咋咋呼呼地衝出来了。 可现在,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白琅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正如白琅所猜测的那般。 南海与北海的两位殿下,在长发男人手里,甚至没撑过五招,就因吸入了不知名的毒雾,再度陷入了昏迷。 直面越乌的时候,不管是敖洛瑶还是敖昀,俱是神色凝重表情紧绷。 若他们是龙形,只怕浑身的鳞片都要炸开。 越乌身上的气息十分危险! 他们看不出眼前这人的修为深浅。 但看外貌,越乌和鬼族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相较於长相千奇百怪的鬼族,他更像是某个人类世家出身的修者,亦或是大宗大派的首席弟子。 容貌不俗,气度斐然。 可当越乌一出手,妖族的本能马上就提醒了他们,远离他!不要和这个对手硬碰硬! 然而越乌的招式,却並非正面攻击。 他的身影飘忽不定,衣袖翻飞间,甩出的却是一道又一道看著就充满不详的黑雾。 敖洛瑶和敖昀只不慎吸入了一口,便瞬间倒地。 对沙夜他们搜罗来的“人质”,越乌显得毫无兴趣。 两条龙倒地后,他也没有其他动作,慢条斯理地走出了陈骨殿,再次凑到白琅面前。 九幽族的人五感皆十分敏锐。 越乌身为九幽族长,更是其中翘楚。 他脸上带著沉醉,鼻尖几乎要贴上白琅的脸颊:“就是这种美妙的滋味~等毒素再渗透的更均匀一些,便能好好享用了。” “嗯?什么东西?”不知发现了什么,越乌脸上的幸福表情瞬间消失。 他一把捏住白琅的下巴:“你这小鬼,不是龙族?” 白琅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睛表达愤怒的情绪。 这傢伙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现在不止要承受左右两边身体完全不同的感受,还要抑制腹部越来越强的飢饿感。 飢饿感来得蹊蹺又没有规律。 白琅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之前在百鬼村时,那阵飢饿便不受她的控制。 直到咬了沙夜后,才慢慢平息。 现在,它们再次捲土重来。 白髮小童的金眸,渐渐泛起红光,原本清明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偏执。 她磨著牙,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声。 身体被越乌麻痹,她无法扑上去撕咬眼前看著就可口的男人。 但越来越猩红的眼眸,却昭示著她的理智已逐渐消失。 越乌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喃喃自语:“真是奇怪的小点心。” “刚刚闻起来还是甜美的味道,现在却变得和玄冥九幽的生物一样,难吃……” 眼见白琅似乎並不会再变回美味小点心,越乌打算把她就这么丟下,起身离开。 突然,目光扫过白琅,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掌拍向了白髮小童的脑门。 白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甚至眼睛都没那么红了。 白皙的额头渐渐泛红,没多久,竟浮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图腾。 图腾上的符文和天灵族十分相似,泛著淡淡的金光。 被越乌的灵力牵扯著,无法隱入白琅额头。 “哎呀,这不是老熟人嘛~” 越乌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图腾。 看似虚幻的图腾竟被他弹中,还抖了两下。 “原来,你这小东西是湮海的宠物。”越乌的语气听起来满是遗憾,“这样的话,倒是不能不打招呼直接吃了。” “看在我和湮海的交情上,暂且放过你吧。” 说完,越乌往白琅嘴里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与她唇齿接触的时候,还被咬了一口。 “嘶——!小东西,我不吃你,你还想吃我?”越乌抖抖衣袖,黑雾钻进白琅的鼻孔中。 白髮小童和敖洛瑶两人一样,瞬间便闭上了眼睛失去意识。 只不过,因为腹部的飢饿感並没有缓解,所以就算闭著眼睛,白琅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很痛苦。 第135章 他的龙珠不见了 百鬼村 “敖灼,你確定我们没找错地方吗?”红髮的美艷女人,皱眉打量著眼前荒凉破败的场景。 长满杂草的石台,几间漏风茅草屋,还有地上乾涸的黑褐色污跡。 她转头看向身边俊逸的白髮青年质疑道,“这里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 白髮青年,即西海龙太子敖灼,表情淡然地开口:“但是你和我的寻人之术,指向的方向均是这里。” “玄冥九幽的气场不对劲,或许我们的寻人术出了差错。” 敖洛瑜站在空地上,再次捏诀。 半晌后,她脸色黑沉地睁开眼:“气息消失了。” 果然,瑶儿和笙儿不在这里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术法出了问题,还是她来晚一步,弟妹在之前就离开了这里。 敖灼没有说话,也再次施展了寻人之术。 和敖洛瑜不同,他指尖的光点並没有消失。 这说明,这里有与他血脉相连之人! 还没等敖灼进行下一步动作,两人正对面的茅草屋中,突然躥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阿熠!” 敖灼才刚看清对方面容,下一秒就被扑倒在地。 与他面容相似的白髮青年,双目无神,对他的呼唤视若无睹,张开嘴便要啃咬他的脖子。 好在敖熠与兄长本就武力相差悬殊,此时纯靠一身莽劲,更是不敌敖灼。 敖灼狠狠地拧起眉,看著弟弟六亲不认的狂躁模样,心底暴戾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开。 蹲在敖熠面前,紧盯著对方涣散的金眸,他再次呼唤弟弟的名字。 可敖熠根本听不见。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吃带著灵气的血肉,越多越好。 面前的人身上散发出诱人的味道,他好想吃…… 一旁的敖洛瑜,看到敖熠这副模样,脸上表情骤变。 敖灼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放弃和弟弟对话,转而看向身边的人,“你知道阿熠这是怎么回事?” 敖洛瑜抿著唇,神色难看。 见她不回答,敖灼二话不说,直接朝敖洛瑜攻了过去。 方才还是伙伴的两人,转头便打了起来。 “敖灼,你发什么疯?!”敖洛瑜猝不及防之下,脸颊被敖灼的薄刃划伤,她大怒道。 “阿熠变成这模样,你定然知道些什么。”敖灼表情不变,平淡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便只能自己问了。” 自己问? 敖洛瑜差点被气笑了。 西海疯太子果真名不虚传,说翻脸就翻脸。 这叫问吗?这怕不是叫屈打成招吧! 敖灼是打著武力制服她后再逼问的主意吧。 敖洛瑜挥舞长鞭,拦下敖灼撒向自己的落叶飞刃,“喂!我又没说不愿意,你赶紧停手!” 这些飞刃,只要被她击中,便会一分为二,再分为四。 她越是阻拦,飞刃便越多,根本没完没了。 可若是不拦下,她怕是下一秒就要被凌迟。 真是恶毒的武器恶毒的招式! 南海大公主高声喊停,“敖灼,我有办法治疗你弟弟!你再不停手我就永远都不告诉你让他恢復的方法了!” 敖灼闻言,扬手收回飞刃。 敖洛瑜狼狈地喘著气,愤愤地瞪向他。 “说罢,阿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白髮青年语气温和地开口。 就仿佛上一秒要置对方於死地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的龙珠被人拿走了。”敖洛瑜看向敖熠,表情有些复杂地说道。 “你说什么?”敖灼快步走到自家弟弟身旁,抓起他的手探入灵力。 “这不可能……龙族和其他妖族没什么差別。”当发现探查结果和敖洛瑜说的一样,敖灼脸上终於不再淡定,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龙珠离体时间过久,就和妖族內丹离体一般,都会死的。” “阿熠他体內龙珠的確不见了,可除了失去神智,並无性命之忧。” 敖洛瑜沉声道:“因为有人在他体內,留下了傀种。” “傀种代替龙珠,维繫他的生命,却也把他变成了没有神智的傀儡。” “取出傀种可以唤回他的神志,但龙珠不在,不消片刻他便会死去。” “把傀种留在他体內,他便永远是这副没有神魂的傀儡模样,除非……” “除非什么?”敖灼问道。 “……除非,以同源血脉的心头血,在他体內构筑一个结界,阻止傀种发芽,並定期餵他喝下同源血脉的血液。” “用以防止傀种的暴动。” 敖洛瑜说到这,抹了一把脸苦笑道,“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过是不在发疯罢了。” “言行举止,终究不会像是正常人那样。” “要想恢復正常,必须找回他的龙珠,並把傀种取出来。” “你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敖灼看向红髮龙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相信对方的说辞。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说,敖洛笙他……?” 敖洛瑜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她会如此了解敖熠的症状,正是因为,他此刻的模样,和发病时的笙儿一模一样! 敖洛瑶还隱瞒了一点。 看著敖熠脸上此时已快要接近黑色的红斑,她的表情晦暗不明。 敖洛瑜知道,只要让敖熠吞噬了新鲜的血肉,红斑的顏色会重新变浅。 吃的血肉越多,顏色越浅,直至完全消失。 他们的笙儿能维持正常人的模样,便是被精心餵养的结果。 只不过,距离笙儿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离开南海之后,笙儿既没喝过她和瑶儿的血,也没吃过新鲜的血肉。 若是在这玄冥九幽中,被其他人撞破笙儿的秘密…… 敖洛瑜神色一凛。 不管是谁,都不准伤害他们的笙儿! 她必须快点找到他! 第136章 黑暗中突兀出现的宫殿 陈骨殿外,白琅因为越乌的黑雾陷入昏迷。 她小小的身体被男人轻鬆提了起来,“既然是湮海的小宠物,那我可要替他好好看管,免得被不长眼的傢伙给偷吃了。” 越乌脸上重新掛起温柔的笑容,自说自话间,把白琅带离了陈骨殿。 白髮小童的双眼紧闭,眉间因为腹部的不適感而隆起丘壑。 “……你们几个,为何还没找到其他的天命之人!” 突然,白琅昏沉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有些气急败坏的陌生男声。 她嚶嚀一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腹部依然存在灼烧般的飢饿感,不过,白琅现在並没有被它支配。 她能够进行清晰的思考。 这是在哪? 昏迷前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去了哪? 不等白琅理出头绪,她听到男声又继续说:“没用的东西,还比不上九冥族那几条狗!” 是谁在说话? 提到了九冥族,莫非他也是鬼族! 白琅警惕地竖起耳朵,想要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下一秒却惊愕地发现,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 她像是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了一般。 过了没多久,黑暗的空间里,突然有个地方亮起光来。 白琅心里刚闪过想要靠近看看的念头,亮起的光就移动到了她跟前。 那是一盏做工精致的灯笼,白色的灯身上,用金线绘製著细腻的纹。 橙黄色的火苗在灯笼中心摇晃,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白琅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灯笼却像是能看到她。 它围著白琅晃悠了一圈后,又缓缓飘远。 见白琅没有反应,又折回来,像是在催著她跟上自己。 白琅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自己不存在的身体,只得在心里默念著“跟上”。 没想到,视线竟然真的跟著灯笼开始移动。 有了这小小的橙色火光,虚无的黑暗变得没那么让人不安。 白琅也不知跟著飘了多久,眼前的黑色逐渐褪去,黑暗中终於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那是一座古朴巍峨的宫殿,远远望著便充满压迫感。 殿门前的白色石柱上,盘著金色巨龙,像是活的一般,缓慢地移动著。 白琅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场景,心口突然一阵绞痛,隨之而来的还有莫名其妙的愤怒与仇恨。 摸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觉得整片黑暗都在叫囂著让她衝上去復仇。 復仇?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违和感让白琅压制住了心底汹涌的情绪,她看了看悬停在自己身边的灯笼,又看了看无法靠近的大殿。 “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她尝试著开口,这一次终於能够发出声音。 而且,伴隨著她的声音响起,原本化为虚无的身体,逐渐凝聚起来。 让白琅惊讶的是,身体並不是她早已习惯的七八岁小童。 而是当初还在望月海时,成年女子的那副身躯。 只不过,並不是实体,而是半透明的虚影。 白琅心下瞭然,这里果然不是现实中的空间。 不知昏迷前遇到的奇怪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的神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灯笼静静地飘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 “序川如今中了火毒,又失去神躯,根本不足为惧。” 方才便出现过的男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白影出现在宫殿大门外。 “你们耗费这么多精力在一个废人身上,却不去找其他天命之人,愚蠢!” “再这么下去,等阵法完全成型,却凑不够餵阵眼的人,我就把你们全丟下去!”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响,语气也越来越凶恶。 白琅再次听到序川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自从来到玄冥九幽之后,她已经听到鬼族们好几次提起序川。 名叫沙夜的鬼族,甚至还对著她师父直接喊序川。 难道,她师父真的就是他们说的序川吗? 天命之人…… 这个不知名男人,提起天命之人和序川时的態度,十分不怀好意,似乎是想对师父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甚至还知道师父身中离火之毒! 紧跟在白影身后,又出现了几个其他的人影。 他们穿著青色的衣袍,同样看不清长相。 但从卑微的语气中可以分辨出,青色人影似乎就是白影训斥的对象。 “大人请息怒!关於其他天命之人,我等已有些许眉目。”其中一人说道。 “长生林的眼线传来消息,胡不归已经中了我们的圈套。” “哼,当初在燕国,你们也是这么说的。”白影冷哼一声,“结果还不是被晏停阳提前发现端倪!” “大人,姓晏的这回也中招了,现在就在玄冥九幽呢。” “算你们还有点用。” “对了,湮海大人,湮峦大人那边……”青衣人影的语气有些迟疑,“真的不提前与他只会一声吗?毕竟他和北海龙族的交易,也关乎到您。” “你在教我做事?”白影的声音一下变得阴沉。 白琅作为一个旁听之人,都能感受到他瞬间瀰漫开来的杀意,遑论直面他的那群青衣人。 “小的不敢!” 远远望去,几个青色的人影在白影说完后,纷纷匍匐在地,语气颤抖。 “湮峦那我自有计较。” “青鲤留下,其他人滚吧。” 见远处的对话告一段落,白琅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开始在心里分析他们说的內容。 短短的几句话,提到了不少她熟悉的名字。 胡不归……晏停阳…… 还有她的师父,被他们称作序川的陆別川…… 难道他们都是白影口中的天命之人? 而天命之人这个身份,对白影还有玄冥九幽的鬼族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突兀出现的大殿,以及语焉不详的人影,似乎正在筹划一个惊天的阴谋。 想到这,白琅再次看向身边的灯笼,她试探地问道:“你可知他们的身份?” 灯笼这回不再沉默,晃了晃身体。 可白琅看不明白它的意思,“你要是听得懂我说的话,就上下动一动。” 语毕,灯笼真的上下浮动起来。 “他们的身份,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就再上下动一动,不知道就左右动一动。” 灯笼上下晃动的频率很高,看起来十分激动。 所以,它知道他们是谁! 白琅猜测,这盏灯笼,或许像京游的天机宝镜那般,也生出了器灵,所以才能做出像人一般的反应。 “你会说话吗?”她满脸期待的看向灯笼。 可下一秒,灯笼却当著她的面,炸成了一团火光。 白琅:“!” 第137章 白琅咬著魘魔辛洛,大口吞咽起来 灯身眨眼间烧成了灰烬,那一豆小小的火苗也黯淡下去,不一会儿就完全熄灭。 宫殿隱入黑暗中,白琅眼前又陷入了虚无。 被遗忘许久的飢饿感再次袭来,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逐渐涣散。 “越乌,你为什么把这崽子又带过来了?” 惜云看到长发男人提著白琅走过来,皱眉问他。 “沙夜不是才刚派人把她送回去么?” 她想到越乌的癖好,又看到无知无觉失去意识的白琅,警告对方:“你该不会是想把她提前吃了吧?” “地上的这些人,包括你手里那个,都不能动。”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越乌笑眯眯地走到惜云边上,“这小东西可是意外之喜啊,有了她,我们可以跟天族提更多要求了。” “你说什么?!”不仅是惜云对此震惊,奉修和沙夜听了之后,同样脸色大变。 “她不过是一条四海龙族的小崽子,能有什么价值,动摇尊上他们?”惜云追问。 越乌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纠正一下,是你们的尊上,不是我的。” “我在她身上,发现了湮海留下的印记。”他说著,曲起手指弹了一下白琅的脑门。 淡金色的印记浮现,不由惜云几人不信。 “难道,她就是尊上找了许久的那个宠物?”沙夜怀疑地看向越乌,“该不会是你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吧。” “我们知道你和天族私底下有交情,可尊上却不是其他普通天族能比的。” “你偽造尊上的印记,若是被尊上知道,我们整个玄冥九幽都会有麻烦!” “沙夜,原来你不仅蠢还瞎啊,怪不得你哥不要你。”越乌瞥了沙夜一眼,嘲讽地戳他痛脚。 “你这杂种,有本事再说一遍!” 只要在沙夜面前提序川,很容易便能激怒他。 越乌对此屡试不爽。 还是奉修和惜云拉住了愤怒的沙夜,“越乌你继续说,这龙崽子到底有什么用。” “我记得,湮海大人的宠物,应该是一条年轻的玄霄龙,这条小崽子明显不是。” 奉修客观地开口,他与天族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 自然知道湮海的宠物是什么身份。 “年龄对不上,外形也不一样,她身上並没有玄霄龙族特有的清气,越族长,你是不是认错了?” “到底是不是,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越乌说道,“我记得你们这里有个魘魔吧,叫他来试试。” 没多久,披著辛洛皮囊的魘魔,一头雾水地被带到他们面前。 “突然叫我过来做什么?”他懨懨地开口,“我的伤还没好呢,那条疯子龙下嘴真狠。” “把皮脱掉。”越乌无视他的抱怨,要求道。 辛洛一脸莫名其妙。 多无礼的要求呢! 对一个魘魔说把皮囊脱掉,和对著一个姑娘家说把衣服脱掉,有什么区別! 离开深渊的魘魔,没有皮囊就等於裸奔。 辛洛坚定地拒绝了越乌,“有病啊,我要回去继续疗伤了。” 他才刚转身,却感到身上一阵拉扯感,紧接著身子一轻,被拽到了越乌手上。 看到地上软趴趴的人皮,辛洛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直接被越乌从皮囊里揪了出来! 普通的魘魔,没有了皮囊之后,就像是一团人形的黑雾。 只有高阶魘魔,才能有用较为凝实的形体。 辛洛皮囊里这个,显然並不是什么厉害的魘魔。 所以在场的几个鬼族,对他被越乌如此对待,没有一点反应。 “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明明只是一团较为浓郁的气体,却被越乌牢牢攥在手里不得挣脱。 “越乌,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我告诉尊上吗!”黑雾张牙舞爪地表达著愤怒。 越乌轻笑一声,“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如此重要吧?深渊里像你这样的魘魔,可是一抓一大把。” “今时不同往日,结界已经鬆动了,没了你,我们还有很多替代品。” 黑雾停顿了一瞬,挣扎得更为厉害,“你別嚇唬我,那几个老东西的秘密,除了我没人知道!” “你若是想杀了我,就没人能告诉你们封魔结界真正的解除之法了!” “越族长,他说得有道理。”奉修出言相劝,“不知你是想如何做实验,不如换个对象?” “哼,不愧是两头討好的九若族长,惯会做好人。”沙夜冷哼一声,继而又对越乌道,“不过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坏了尊上的大业,你也討不了好。” 越乌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惊讶,他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们怎么都觉得我是想杀了他呢?不过是借用一下他身上的魘气罢了。” “还是说,你们要现在去一趟深渊,替我收集些新鲜的魘气来?” “若是你们愿意,我自然十分乐意收下呢。” 一听越乌並没有杀掉魘魔辛洛的意思,奉修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 只有魘魔辛洛还在继续挣扎。 魘气之於他,就像血液之于归极大陆的生灵。 夺取他身上的魘气,就像是抽取生灵的血液。 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 更何况,他本就重伤未愈,他自己还缺魘气来疗伤呢! 现在被越乌取走魘气,没准他连低级魘魔都做不成了! 越乌可不管他。 男人捏著白琅的脖子,抖动衣袖,黑雾再次钻进白髮小童的鼻孔中。 没一会儿,白琅便睁开了眼。 她双目赤红,依然陷在无法满足飢饿感的疯狂情绪中。 小手抓住越乌捏著自己脖子的手,张口便要咬下去。 越乌眼疾手快,把魘魔辛洛往白琅面前一推。 白髮小童耸动了一下鼻子,竟然就这样就著越乌的手,咬住辛洛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辛洛发出一声惨叫,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越乌的手。 浓黑色的人影,不消片刻,便肉眼可见的变淡了许多。 “……这就是你说的实验?餵她吃魘气?”沙夜皱起眉,脸色难看地出声。 显然是想到了不久前,自己也曾被这小鬼当食物啃过的不堪经歷。 “难道这就能证明她是尊上的宠物了?”惜云同样觉得越乌这行为有些不可理喻。 “倒不如说,这小龙崽子是我们鬼族的种。”九尸族的女长老表情看著一言难尽。 “毕竟,没听过四海哪一脉龙族,是以魘气为食的。” “你们的性子別那么急,再等等就知道了。”越乌表情淡定地说道。 见白琅再继续吃下去,魘魔辛洛真的要一命呜呼,越乌及时打断了她的进食。 好在,白琅已吃了五分饱,没那么飢饿之后,失去的理智逐渐回来。 白髮小童心头一惊。 她的神识方才还迷失在一片黑暗中,怎么转眼间就出现在了这里! “好了,现在该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了。”越乌在白琅耳边,轻声开口。 第138章 玄霄龙族的龙珠,可以转化魘气 还不等白琅弄明白,他说的吐出来是什么意思,她就感觉背上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唔!”白髮小童发出难捱的痛呼声。 她不自觉地张开嘴,竟真的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口中跑了出来。 “这是……她的龙珠?”小珠子一出现,就被惜云眼疾手快地抓在了手里。 白琅的表情看起来比他们更惊讶。 从进入秘境之后就不知所踪的小珠子,她曾多次呼唤也没得到回应。 还以为它在她没察觉到的时候,偷偷离开了她的身体呢。 原来,它竟然一直都在! “越乌,难道你说让我们等等,等的就是这颗龙珠么?”惜云把玩著手里的珠子问道。 它看起来安安分分的,模样大脚都平平无奇,和她手里收藏的其他龙珠,没什么差別。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玩意儿是玄霄龙族的龙珠?”沙夜想到了什么,视线转向越乌。 “玄霄龙族的龙珠特殊,可以把深渊魘气转化成九霄清气。” 越乌轻描淡写地开口,甩出的消息却如惊雷一般在沙夜等人的耳边炸响。 “……你说什么!”沙夜脾气衝动,一把抢过越乌手里的白琅,粗暴地上下翻动她的身体。 “刚才被这小鬼吃进去的魘气,你的意思是都已经化成清气了?” “那清气在哪呢!” 三个鬼族只看到白琅嘴里掉出来一颗龙珠,並没有看到其他。 深渊魘气之於玄冥九幽之外的生物,是能够致命的毒药。 和魘气接触久了,会被一点点地蚕食掉灵脉与根骨,沦为废人。 九霄清气之於玄冥九幽的种族,也是同样。 不管是鬼族还是魘魔,如果长时间接触清气,身体也会出现类似中毒的症状。 鬼族的修炼不靠灵脉与根骨,靠的是血脉。 清气会让他们血液中的能量减少,从而实力大打折扣。 只不过,在如今的归极大荒世界里,混沌深渊中有源源不断的魘气產生,可以为魘魔和鬼族提供能量。 但九霄清气,却连天族也不知从何处获得。 没人知道,为何在归极大荒诞生之初,从混沌深渊中分裂出去的玄冥九幽和玄霄九重天,会出现如此截然相反的两种能量。 並且,原本中立的深渊,如今却只有魘气和魘魔滋生,再也没有分出清气来。 沙夜等三人,听说魘气能被转化成清气,表现得十分警惕。 若是真有清气出现在玄冥九幽,除了九骸族之外,没人能对付。 可九骸族的人…… 几个鬼族脸上神色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气,自然都在龙珠里啊。”越乌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朝惜云伸出手,示意对方把龙珠给自己。 “若是你想看,不如我现在就从中把它们都抽出来?” 沙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谁想看了!” “越乌,我警告你,別以为你身上有一半天族血脉,就能在玄冥九幽为所欲为!” “別忘了你身上同样有鬼族血脉,对鬼族有限制的那些规矩,对你们九幽族也是有效的。” 白琅被愤怒的沙夜毫不重视地丟在了一边。 几个鬼族突然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没人在意她。 而她和他们不一样。 她知道被他们爭论的这颗龙珠並不属於自己,而是属於名为琳琅的那位龙族前辈。 让几个鬼族如临大敌的玄霄龙族,大概便是早已身亡的琳琅前辈。 白琅感到费解的是,为什么越乌能这么轻易地就把龙珠从她身体中取出来。 他在自己后背上拍的那一下,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白琅见眾人的注意都没放在自己身上,缓缓地往边上挪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越乌並没有完全取出她身体里的黑雾。 麻痹有所缓解,但动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那个长发的变態男人,嘴里说什么宠物之类的,对名叫湮海的人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 同时,对她和琳琅前辈,也完全没放在眼里。 或许在他看来,她们都只是筹码与货物罢了。 想到这里,白琅磨了磨牙,鬼族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而且,当提起名叫湮海的傢伙时,虽然越乌掩饰的很好,但白琅还是看出了他对对方的敌视。 越乌根本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想利用她和湮海谈条件。 他只想杀了自己,然后让湮海难受罢了。 至於湮海这个名字,之前在黑暗中的看到的大殿幻影,那几个青衣人称呼白影便是“湮海”。 不知道和这几个鬼族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若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湮海曾提到的关於天命之人的事,眼前这几个鬼族是不是也知道? 他们……该不会都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勾结在一起吧…… 白髮小童盯著越乌手里捏著的小珠子,大脑飞速运转,分析著目前所得到的所有线索。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处置这条小龙?”奉修皱起眉,“杀了她,还是留下来?” 他比其他鬼族考虑的问题更多。 不管这条小龙到底是不是湮海大人的宠物,单她玄霄龙族的身份这一条,便不能送回天族手里。 湮海大人如今虽仍身在天族,但早已不是天族的人了,他身边的族人现在都是他的敌人。 若是让其他天族知道还有玄霄龙在世…… “对了,越族长,你方才说到玄霄龙族的龙珠可以把魘气转化成清气,这件事天族的人知道吗?” 不怪奉修这么问。 万年前他们九若族归顺天族,也在天洛族的领地见过许多玄霄龙。 可从未听过他们的龙珠有这种作用。 若天族不用为九霄清气的消耗而苦恼,又怎么会需要牺牲那么多天族人来镇压与驱逐鬼族呢? 越乌听到奉修的话,表情变了变。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眼前这看似老实的九若族长,顿了半晌才回道:“除了我,只有序川知道。” 沙夜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序川的事。 “天族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一个半吊子天澜族从哪知道的?”他语气很不好地开口。 “该不会搞了半天,只是想忽悠我们去得罪尊上吧!” “对哦,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又是把魘魔抓来,又是给这小鬼餵魘气,最后还是没能证明她到底是不是尊上的宠物啊。” 惜云此时也反应过来,瞪著越乌质问。 “別是仗著我们对天族没你了解,你就胡乱忽悠我们。” “这次的计划,可不是我们逼著你们九幽族加入的,你要是对尊上有意见,当初就別来啊。” 九尸族的女长老,越说语气越不客气。 她对越乌的这副做派也是十分看不过眼。 平常对他们几个高高在上也就算了,提到尊上的名字也是毫无尊敬之意。 越乌他难道忘了,当初他能成为九幽族的族长,可还有尊上助了一臂之力呢! 混血的傢伙就是不知感恩。 “她是玄霄龙,身上又还有湮海的印记。”越乌对自己竟然被质疑感到不悦。 “你们要是不信,等下次见到湮海,把她带上不就行了。” “至於这颗龙珠,不如就由我暂时保管。” 第139章 原来当初是你假扮龟九救了我! “你的目的,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颗龙珠吧!”沙夜劈手便要夺过,被越乌轻鬆躲开。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龙珠里有九霄清气,你身为一半的天澜族人,同样也可以利用它们来修炼。” 沙夜突然地敏锐,让越乌皱了皱眉。 同时,他的话也提醒了奉修和惜云。 是啊,越乌他此前一直便表现出对玄冥九幽和深渊魘气的不喜。 莫非他真正需要的,其实是九霄清气? 鬼族之间向来是没什么同族意识的。 前一秒还是合作对象,后一秒就能毫无顾忌地大打出手。 更何况越乌对他们来说,身上只有一半的鬼族血脉。 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最终的阵法祭祀过程中使绊子。 想到这,沙夜和惜云互相对视一眼,毫无徵兆地朝著越乌出手了。 越乌早有防备,在两人出手时利落地躲开了攻击。 他身形轻巧灵活,擅长使用各种术法,並不与沙夜他们近身搏斗。 飘忽间衣袖一甩,黑色的雾气被他操控著往沙夜和惜云身上纠缠。 雾气带有毒素,但对身为鬼族的两人来说並没有作用。 惜云拍散雾气后,冷冷一笑:“越族长,你难道忘了我九尸族最擅长什么吗?” 这黑色雾气,不过是通过毒素来麻痹敌人,从而实现控制对方身体的目的。 她九尸族,最擅长的便是傀儡操纵! 越乌在她面前使出这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自量力。 惜云掏出了一枚小巧的白色哨子,对著轻轻一吹,一阵相似的红雾从中飘出。 “去!” “惜云你小心点,別让这些虫子朝我这里飞啊!”沙夜差点被红雾缠上,忍不住冲惜云大声道。 仔细一看,那些红雾竟然是由数不清的细小飞虫组成。 它们听著哨声指挥,乖巧地转了弯,扑向越乌。 越乌朝一直站在一旁两不相帮的奉修扬声道:“奉族长,若你想要救你的族人,那便过来帮我!” 奉修闻言,表情有瞬间失態。 越乌他怎么知道他的族人出事了! 他明明瞒的很好……就连最近与他交往作为频繁的惜云都不清楚他们族里的秘密! 眼看著越乌的一句话,奉修的表情就有些动摇。 沙夜忍不住骂道:“喂,你別被这傢伙骗了,他向来狡诈!” “他今天来我九冥城的根本目的,怕就是为了这小龙崽子的龙珠!” “若真让他坏了尊上的计划,届时不仅你我族人活不了,整个玄冥九幽都要陪葬!” 奉修內心本就纠结,刚被越乌说动,沙夜这话一出,他又犹豫了。 越乌本就没想著能真的说服对方,刺激奉修,不过是为了让沙夜他们分神。 几番交手后,他不知不觉已来到了白琅身边。 男人出手迅速,提起白琅便朝著出口处飞奔而去。 身后的黑雾缠住沙夜几人,阻拦了他们追上来的脚步。 “该死!” 等三个鬼族拜託黑雾纠缠,眼前早已没了越乌和白琅的影子。 “要派人去把那龙崽子抢回来吗?”惜云表情冰冷地问道。 没想到,越乌他今天过来,竟然真的是为了那个龙崽子! “不急。”沙夜冷静下来,猩红的眼珠一转,狞笑著说道,“他刚刚不是说了,玄霄龙珠只能把魘气转换成清气。” “这说明,他若真的需要清气,就必须一直给那小崽子餵魘气才行。” 说到这里,几人看了眼边上半死不活神志不清的魘魔辛洛。 “我们只要派人守在深渊边上,不愁抓不到他。” “至於其他的天命之人,得儘快把他们抓过来。”沙夜咬牙道,“尊上派来的青衣使大概也快到了。” “必须加快阵法的炼製进度!” *** 白琅没想到,自己最终离开九冥城,竟然是靠著越乌这个阴晴不定的怪异傢伙。 几个鬼族大打出手,本是她脱身的好时机。 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落入了越乌的手里。 白髮小童表情凝重。 这下子脱身只怕更难了…… 越乌的速度很快,就算手里还提著一个“累赘”,也並不影响他的动作。 没一会儿,两人就从暗无天日的九冥城,回到了地面上。 “行了,小东西別装死了,我知道你现在意识清醒。”越乌的语气,和方才在九冥城里截然不同。 如果说九冥城里的越乌,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阴沉狡诈,正等待时机绞杀猎物。 那现在的越乌,对待白琅更像是一个前辈对待后辈。 前后的巨大反差,让白琅有些懵。 白髮小童乖乖地垂在他手上,一声不吭。 看到手里的小傢伙坚决不说话,越乌慢慢停了下来,两人落到一处平坦的荒地之上。 “小东西,你难道不想找你的师父了?”越乌把白琅提到面前,盯著她故作无神的眼睛,玩味地问道。 白琅的瞳孔一阵猛缩,终究没忍住开口:“你知道我师父现在在哪?” “怎么,现在不装啦?”越乌不答她,反而笑眯眯地逗弄。 白琅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惊讶地发现,这变態现在的笑容阳光又开朗,跟她之前在大殿门口遇到的他,完全不一样。 “你到底是谁,把我带走又有什么目的?”白琅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大著胆子问道。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在哪?” “哎,这可真让人伤心……”越乌鬆开抓著白琅领子的手,当著她的面,竟然化作瞭望月海龟九的模样。 “您是全天下最尊贵的龙族。”老龟声音低沉,和越乌的磁性嗓音完全不同。 白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颤声道:“当初……是你……是你救我了!” “那个龟九,是你假扮的?!” 越乌再次变回来,看著面前激动的白髮小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是我亲自出手,不过嘛,也差不多。” 第140章 谁能想到你和序川竟然全都失忆了呢 “你是鬼族,为什么当初会去望月海救我?”白琅冷静下来后,疑惑地问道,“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水牢里的?” 还记得上一世的她,直到自爆內丹为止,都没有见过除瞭望月龙族之外的其他人。 眼前这个鬼族男人,为何会突然千里迢迢地跑来望月海? 越乌看著还没自己高的白髮小童,忍不住嘆了口气。 “谁让我欠了你一个好大的人情呢。” 白琅:“?” 她压根不认识他,这人情从何而来。 对方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就跟西海的几位殿下一样,把她误认成了其他相似的龙。 当白琅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越乌后,惹得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对上白髮小童无语又有点恼怒的脸,越乌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缓了一会儿才解释道: “西海的人有没有认错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没有救错人的。” 他弯下腰,正视白琅的眼睛:“小东西,你看起来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啊。” 白琅撇了撇嘴,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我该怎么知道呢?当初水牢里我的模样您不是见过吗,符湛他们既不听我解释,也不告诉我事实,只骂我是恶蛟,还夺了我的內丹给符凝儿治病。” “我的身世,不就是一条蛟顶替了龙女的位置,最后又被打回原形罢了……” 白琅的话,让越乌想起了他第一次通过木傀的眼睛,看到她时的模样。 记忆中,明明应该是意气风发的龙女,却被人剜去內丹,铁链穿骨而过,关在阴湿的地下水牢成了一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阶下囚。 当时他在玄冥九幽自顾不暇,不能亲自去救人。 便做了一个和龟九一般模样的木傀,替自己去了趟望月海。 把白琅送去序川那,是越乌反覆斟酌之后坐下的决定。 他本以为序川可以很好地庇佑她,直到她完全恢復记忆和原本的实力。 可谁能想到,不仅是白琅,连序川那傢伙也失忆失了个彻底。 越乌想到这,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应该让木傀把白琅带回自己身边。 就算玄冥九幽危机重重,可至少九幽族领地中,没人敢忤逆他。 “你现在因为受了重伤,又被敖庚那个老东西下毒暗算,所以才会失去从前的记忆。” 越乌伸手,想要安抚地揉揉白琅的脑袋,被她躲开了。 他遗憾地“嘖”了一声,“等你体內的毒素和咒都被清除掉,再吸收一点九霄清气,很快就能想起来。” 白琅对他说自己失忆这件事,態度存疑。 而关於体內的毒素和咒,她有许多疑问。 当白髮小童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越乌却不再回答她。 反而再次提起白髮小童的衣领,这次的动作倒是轻柔了许多:“行了,其他的事情,等到了九幽城,我再慢慢告诉你。” “难道你不想赶紧见到你师父吗?” “师父他……现在难道在九幽城?” 越乌面露嫌弃地点了点头,“当然,就他目前的状態,要是我没找到他,怕是早就被沙夜那群狗东西抓去餵阵法了。” 这傢伙,提起师父的语气,似乎十分熟稔。 而且对沙夜几人的嫌弃之情也毫不遮掩。 白琅目前没有別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越乌。 “沙夜他根本打不过我师父。”已经提著白髮小童飞了一段距离,越乌耳边冷不丁响起白琅的声音。 “喂,为什么你就算失忆了,还是对序川这么有信心?” 越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他现在弱的要死,別说和沙夜打,发起病来连自己都打,怎么可能贏嘛。”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序川,我师父是陆別川。”白琅並不承认这些傢伙给她师父硬按上去的其他名字。 “你也说了师父是因为生病,要是沙夜和师父得了一样的怪病,师父照样能压著他打。” “行行行,不跟你爭这个。” 越乌敷衍地应了几句。 一万多年过去了,这偏心眼的小龙女还是不许別人说序川一句不好。 也不知那死人脸给灌了什么迷魂汤。 “本来就是。”白琅嘟囔道。 *** 玄冥九幽的景色,都是千篇一律的荒凉。 当白琅跟著越乌来到九幽城,发现眼前这漆黑的城墙,和九冥城看起来並没有什么区別。 唯有城门上掛著的匾额,铁画银鉤地写著三个漆黑的大字——九幽城。 身为城主,巍峨森严的城墙对越乌完全不设阻拦。 他提著白琅直接越过城墙,穿过结界,飞到了自己城中的府邸。 九幽城內部和九冥城天差地別。 九冥城是一整个巨大的建筑,所有鬼族都呆在城內生活。 且建筑的大部分埋在地下。 而九幽城內部,则更像是人类的城邦。 有许多交错的街巷,和错落的房屋。 若不是房屋的样式千奇百怪,其间穿行的鬼族又长相各异,看起来简直和人族的城池没有差別。 有鬼族仰头看到急速飞过的越乌,虔诚地跪下向他行礼。 白琅小嘴微张,一脸的惊讶。 被越乌放下来后,还没缓过劲来。 九幽城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喂,该回神了。”越乌把手伸到白琅眼前打了个响指。 白髮小童眨了眨眼,沿途那些鬼族对越乌的恭敬態度,让她大开眼界。 眼前这傢伙,看起来很受他的族人爱戴嘛…… “怎么样,我的城池很不错吧。”越乌表情有些得意,“我可是耗费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把这里变成现在的模样。” “那这里以前是什么样的?”白琅好奇地问道。 “以前……”越乌皱了皱眉,吐出八个字,“乌烟瘴气,恶鬼横行。” “走,带你去见见序川。”越乌朝白琅招招手,“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他脾气最稳定的时候。” 白琅一听到自己师父,瞬间把对九幽城的好奇心拋到了脑后。 白髮小童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越乌身后,被他带到了一个门上刻画著陌生图案的房间前。 “这是什么东西?”她皱著眉,感觉那个图案像是某种封印阵法。 难道越乌把她师父封印在这房间里?! 看到身边白髮小童突变的脸色,越乌猜到了她心里所想。 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 “我说,你对我的偏见是不是该收一收。”他无奈道,“之前在九冥城,是为了骗过沙夜那个多疑的傢伙,才演的戏。” “你不会记恨我到现在吧?”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心狠手辣,表里不一,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人吗!” 越乌一口气把自己贬低了个彻底,不爽地盯著白琅,仿佛只要她点一下头,他就马上把她带走。 再也不让她见她心心念念的师父。 “……也没你自己说的那么过分。”白琅像是没听出越乌的弦外之音,“就是有那么一点心狠手辣和阴险狡诈。” 她说著,比了比小拇指。 毕竟一开始,对方又是给她餵毒又是打伤她的肩膀。 演得很逼真了…… 虽说现在已经替她解了毒,肩膀也治好了,当时的疼痛和惊慌却是实打实的。 她还是决定记仇几天! 第141章 前程往事(一) 越乌摇了摇头,他是个大度的人,不跟这小鬼计较! 男人伸出一根纤长手指,往门上的图案轻轻一抹。 原本泛著幽深绿色光芒的图案,竟因为多了一道痕跡,而瞬间转变成了红色。 门锁发出“咔噠”声,隨著越乌的指尖轻轻一点,便打开了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內一片黑暗。 白琅狐疑地看了看越乌,又谨慎地透过缝隙朝里张望,“我师父他真的在这里面吗……” “当然。”越乌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率先通过缝隙进入门內。 白琅见状,跟上他一起钻了进去。 这件屋子的內部,並不像白琅想像中的阴森。 从外面往里看,是一片漆黑。 但等真的踏入屋內,却发现里面別有洞天。 门像是一个媒介,外面是越乌府邸的走廊,里面却一个大小堪比北海禁殿的宽阔空间。 穹顶上绘製著白琅从未见过的符文,散发著蓝色的光芒。 乍一眼看,像是一片十分绚丽的星河。 而正中央蒲团上,正盘腿坐著的男人,赫然便是白琅许久不见的师父陆別川。 白髮小童眼睛一亮,便要小跑过去,却被越乌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等下,別衝动!”他及时制止了激动的白琅,“要是不小心吵醒『他』,会变得很麻烦。” “你刚才不是还说,师父他现在很弱吗……”白琅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挣脱越乌的手,不高兴地扭头瞪他。 “能有什么麻烦的。” “嘖,你这小鬼真是不知好歹!”越乌回瞪了白琅一眼,“我说的不是序川,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傢伙,千万別把他给惊醒。” “?你说什么!”白琅震惊得忘了挣扎,下意识地放低声音问道,“我师父体內的另一个傢伙?你指的是谁?有人控制了师父的身体吗!” 白琅脑海里千般猜测一一闪过。 第一次见到师父失控,是在姜国的时候。 他那时看起来的確十分不对劲。 脸上莫名出现的黑色脉络,以及变成赤红的眼瞳,看起来就像是变成了鬼族一般。 之后师父又发过几次病,还曾执著地寻找著什么东西。 难道说,那时候操控身体的,其实並不是师父,还是另外的人! 越乌摇摇头,否定了白琅的猜想,“不,不是另一个人,而是序川的另一半灵魂。” 见越乌说得越来越玄乎,越来越复杂,白琅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看著对方,寻求一个解释。 “现在人你也见了,对我的怀疑应该也打消一点了吧。”越乌十分顺手地提起白琅的衣领。 “如果你想知道你和序川忘记了什么,那现在跟我出去,我们慢慢说。” “师父他现在这般模样,真的没有问题吗?”白琅担心地回过头,远远看著陆別川。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状態了,只要他体內的『他』不醒过来,就暂时没有问题。” 越乌安慰白琅道:“现在打坐入定对序川来说是好事,可以温养他没有出问题的另一半灵魂。” 白琅闻言,將信將疑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被越乌提了出去。 两人还是通过那道缝隙离开。 越乌抬手在红色图案上轻轻一挥,原本画上的痕跡消失,打开的缝隙自动关上,图案又变回了绿色。 “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防止师父跑出来吗?” 越乌应道:“是也不是。” “防的依然是序川体內那傢伙。” “如果序川恢復理智,能够完全压制住体內那傢伙,他就能直接推开门出来。” “但他若是只能短暂清醒,这个锁灵阵,便会把他牢牢锁在里面。” 越乌的话,让白琅脑子更乱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她语气急切,迫不及待地追问越乌。 “那就先从序川的身份说起吧……”越乌嘆了口气,领著白琅走到一个亭子里坐下,表情复杂地开口。 “他和沙夜,本是九骸族族长的儿子。” 越乌的第一句话,便是一个炸雷,给白琅震得晕头转向。 如果师父真是他们说的序川,那他怎么会成了鬼族的人呢?! 之前沙夜称呼师父为“哥哥”时,她还以为对方是脑子有病,隨便逮著人就发疯。 结果,师父和沙夜竟然真的是兄弟吗?! 白琅脸上不敢相信的表情过於明显,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眼睛瞪得溜圆。 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越乌被她逗笑。 原本隱隱变沉重的气氛,又轻鬆了一些。 “有必要这么震惊吗?你们此前应该已经碰到过沙夜了呀,他对序川执念那么深,没当面发疯?” 的確当面发疯了……还把师父也惹疯了…… 当白琅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突然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刚刚是不是说,他们是九骸族的?” 那个神秘到差点沦为传说的九骸族! 沙夜和师父,是九骸族?! “可沙夜他现在不是九冥城的城主么?你们鬼族,能够接受不是自己族人的傢伙做老大?” “我要先纠正一点。”越乌伸出一根手指,“首先,鬼族向来是强者为尊。” “只要够厉害,一统整个玄冥九幽也不是没可能。”他说著,十分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湮海不就是打著这个主意么。” “湮海又是谁?” “你別急,等我慢慢说给你听。” 越乌慢条斯理地整了一下衣袖,唤来手下,吩咐他们端上茶水和点心,“那些前尘旧事,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小傢伙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收起玩笑的態度,表情认真地看向白琅,正色道。 不知道越乌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白琅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严肃地点头。 第142章 前尘往事(二) “我刚刚已经说了,序川和沙夜曾是九骸族族长的儿子。”越乌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白琅。 “但是小东西,你可知如今玄冥九幽的九骸族在哪?” 白琅摇了摇头,她对这里一无所知。 別说最神秘的九骸族了,就是如今身处的九幽城,没有越乌带领,她也找不到啊。 越乌笑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我忘了,你比序川失忆得还要彻底。” “如今的九骸族,整族都成了尸傀,连同九骸城一起,被封印在『无归之渊』里。” “无归之渊?那是什么地方,也在玄冥九幽?”白琅好奇,她还以为玄冥九幽只有混沌深渊呢。 这无归之渊听起来,也像是某个深渊的名字。 “在玄冥九幽最北的地方,有一处极寒之地,无归之渊便在那里。” “极寒之地,你说的是九阴玄铁的矿脉所在地吗?”白琅皱眉,萧隨的玄阴链,使用的原料据说便是来自极寒之地的九阴玄铁。 “没错,那里比你眼前所见的玄冥九幽还要荒芜。”越乌说到这,话音一转,“不过,无归之渊的正上方,便是你们归极大陆上的极寒之地。” “什么?还有两个极寒之地?”白琅不解地看向越乌,“他们有什么区別?” “刚诞生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大差別,不过是因为创始之初,刚好被无归之渊给截成了两端。” “不过,玄冥九幽的这片极寒之地,终年被这里浑浊的空气和魘气所污染,寸草不生。” “但归极大陆上那片地方,却在灵气的浸润之下,开满了玄夕冰兰。” “如今,它们已是截然不同的两处地方了。” “好了,这不是重点。”越乌眼见话题似乎有跑偏的趋势,赶紧道,“我要说的是,序川和沙夜是九骸族唯二倖存下来的族人。” “他们俩遭逢族中的巨大变故,选择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说到这里,越乌再次端起茶盏抿了抿,脸上露出有些复杂又有些怀念的神色。 “难道说,这就是为什么,师父会出现在归极大陆,而沙夜却成了九冥城主……” 白琅刚说完,就被越乌敲了敲头,“別打岔,听我说完。” 白髮小童捂著头,敢怒不敢言。 “九骸族的变故,只是故事的开端。”长发的九幽族长嘆了口气,“要我说,如果当初序川没丟下沙夜,可能现在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了。” “什么叫师父丟下沙夜!”白琅听到这,忍不住又出言反驳,“没准是沙夜拋下师父呢!” 见越乌作势又要敲自己,白琅提前捂住了头,质疑他:“你先別打我,师父他们出事的时候,你又不在边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该不会,这都是你自己猜的吧……” “臭小鬼,谁说我不在边上!”越乌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摆,“我当初为了救序川,可是差点搭上半条命呢!” “哦?这么说你还是我师父的救命恩人?”白琅的语气明显不怎么相信。 这傢伙,说得越来越玄乎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该不会是仗著自己说的那些话没法求证,便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越乌忍不住扯了扯白琅的脸颊,“本来我留著留影石,是为了日后好找序川要报酬。” 他说著又摇了摇头,“谁知道最后一来二去做了朋友,又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没给他看过。” “没想到你这小鬼倒是成了第一个观眾!”他说著,在袖子里捣鼓半天,掏出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白色石头。 “喏,只是一段短暂的画面记录,便宜你这小鬼了。”越乌低声嘟囔,“当初琳琅想看,我都没给呢……” 白琅没听见越乌最后的嘟囔,她有些好奇地拿起石头。 留影石? 她此前从未见过,听越乌的意思,这似乎是可以记录影像画面的石头。 但是,要怎么看呢? 对上白琅的视线,越乌才想起来,眼前这小龙崽不是他记忆中的圣龙琳琅。 不仅实力倒退,更是记忆全无。 他告诉白琅:“把你的灵力输进石头里,然后把它贴在自己额头上,默念一声『进』就行了。” 白琅半信半疑地捏著石头,试探著往里输入灵力。 当她把石头贴上额头时,突然听到边上传来一声“噗嗤”。 但神识已进入石头中,她无暇顾及越乌为什么突然发笑,已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攫取了心神。 越乌没想到现在的琳琅,还真是个天真的小鬼。 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其实留影石的使用完全没有那么多步骤,只要把灵力输入其中就行了。 他不过是为了捉弄白琅,才说什么要把石头贴在额头上,还必须默念“进”字。 现在,看著白琅真的双手举起石头贴上额头,闭著眼睛傻乎乎的模样,越乌就止不住地乐。 白琅不知道越乌的恶趣味。 她正通过当年越乌的视角,看著名为序川的男人拖著一身伤逐渐走近。 留影石里,白琅第一次见到了那些鬼族嘴里无数次提到的序川,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她承认,对方的长相和师父的確十分相似。 通身高冷的气质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序川看起来比她师父要更青涩一些。 与其说是个成年男子,倒不如说他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少年。 但无论如何,序川身为一个鬼族,还是有著鬼族的典型外貌特徵,一看便知非人。 他一头白色长髮被隨意扎在脑后,透出几分不羈。 脸色看著不如陆別川那样白皙,是像死人一样泛青的惨白。 一双眼睛则和沙夜一样,没有眼白只有眼黑,瞳孔是红色的。 不过沙夜的红瞳是血液一样粘稠的猩红色,看著就让人背脊发凉,总是带著无边恶意。 但序川的红瞳却像是上好的宝石一般,让人无意识地便沉溺其中。 以越乌的角度来看,序川走得十分缓慢。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开始跑动起来。 白琅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看到“越乌”,但是很快,留影石中的越乌骂了一句脏话。 他主动跑向序川的方向,抓住他的胳膊就飞了起来。 白琅也在这时才发现,序川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群三头犬。 是九冥犬! 越乌像之前提著白琅那样,半拖半抱著序川,朝著某个方向没命地飞去。 第143章 前尘往事(三) 身为旁观者的白琅,视线一直跟著越乌走,仿佛也被他带著飞似的,颇有些晕头转向。 当越乌气喘吁吁地降落后,她终於有空好好地观察四周。 放眼望去毫不意外,是玄冥九幽特有的荒凉景色。 脚下的土地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原本的顏色,还是被长年累月的污浊所渗透变黑。 边上是大小不一的黑色岩石群,再远一点的地方,山脉也是黑色的。 有一座石头垒成的小房子,隱在一片怪石中,正是越乌的目的地。 他走到门前,有节奏地轻敲了两下。 不消片刻,石门被拉开,里面走出一个白衣白髮的高挑女人。 当白琅看清她的模样后,內心受到了巨大的衝击。 因为这个女人,和她当初在望月海时所化成的成年容貌,长得十分相似。 她看到越乌和他手里搀著的人,皱起了眉:“你又去『千机城』了?” 越乌陪著笑脸,绕过白髮女人,拎著序川闪身进入石屋內。 白髮女人无奈地嘆了口气,带上了门。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如果再多去几次,你体內属於九幽的血脉就会变得更活跃。” 她皱眉看著越乌忙上忙下的把序川扶上床,“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拜託我,说想要去掉身体里属於鬼族的部分。” “如今却总是明知故犯,再这样下去,血脉无法压制,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了。” 越乌自知理亏,一直沉默著任由她数落。 当对方停下后,他才开口认错:“琳琅姐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治疗完全结束之前,我一定不会再离开无归之渊了。” 当白琅听到他称呼白髮女人为琳琅,內心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见到对方脸的那一剎那,她的潜意识就在告诉她,这就是琳琅。 曾被其他人提起过许多次的玄霄龙女。 白琅更意外的是,越乌带著序川赶来的目的地,竟然不是她以为的九幽城。 而是越乌口中玄冥九幽的极寒之地——无归之渊。 琳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越乌说他会留在这里,所以说他之前也是住在无归之渊? 那九幽城呢?还有琳琅方才提到的,关於他体內的血脉问题又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画面,全都是留影石留下的,属于越乌的记忆。 白琅心中冒出了无数个问题,却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於是,她只能跟隨越乌的记忆,继续默默地看著画面进行下去。 教训完越乌,琳琅这才有空认真查看他带回来的伤者,“这傢伙是谁?伤的这么重,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 “別啊姐姐,我知道你有办法救他。”越乌一听琳琅的话,有些著急。 “我好不容易把人扛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死在无归之渊的呀!” “我还等著他醒了之后,『挟恩图报』呢!” 越乌嚷嚷道,毛毛躁躁的样子,完全不像如今那般城府深沉。 琳琅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扛回来的人,你救唄,来找我做什么。” “我可是很忙的!光是为了救你的小命,已经够我折腾了。” 她看似不近人情地骂了越乌几句,但手上却动作十分小心地替序川清理伤口。 越乌和琳琅已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被不痛不痒地说几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琳琅在忙,越乌便笑眯眯地跟在琳琅身后打转。 那又话癆又狗腿的模样,与如今的九幽族长反差极大。 “琳琅姐姐,你知道我是在哪儿捡到这傢伙的吗?”越乌对琳琅说道,“你肯定猜不到。” “既然知道我猜不到,还让我猜什么?”琳琅头也不回地笑骂道,“我才不猜呢,你爱说不说。” “哎呀,姐姐你就猜一猜嘛。”白琅没想到,越乌这傢伙竟然还对著琳琅撒娇! “给个小提示~沙丘~” “沙丘?”琳琅终於清理完序川身上最后一道伤口,站直了身子,转身戳了戳越乌的额头。 “整个玄冥九幽,举目望去几乎全是沙丘,你这算什么提示?” “咳咳。”越乌摸了摸鼻子,“好吧,那再给你一个重点,荆棘深谷。” 说到地名的时候,他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放得很低,但依然被琳琅捕捉到。 白髮龙女气得柳眉倒竖,伸手毫不留情地揪住了越乌的耳朵,用力一扯。 “你竟然一个人去了荆棘深谷!你不要命了吗!” “你知不知道荆棘深谷里面都是死去的鬼族尸骸,还有他们被他们的怨气所滋养而长大的荆棘丛!” “普通鬼族去那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吗?” 琳琅说著,又鬆开了越乌,“如果你只是把血脉转换当做一场游戏的话,恕我不奉陪了。” 她冷著一张俏脸,开始收拾起石屋中本就不多的东西,一副立马就要离开这里的架势。 越乌少见的慌乱起来,他上前拉住琳琅的手,乞求道,“琳琅姐姐,我当然不是为了玩!” 他死死地拽著琳琅,任她怎么甩也不鬆开,“我去荆棘深谷,是因为得到消息,九幽族那老不死的和九冥族、九尸族联手,偷袭了九骸族。” “九骸族的城池就在荆棘深谷边上。” “……这是什么意思?”琳琅的动作停下,拧著眉看向越乌,“你父亲联合九冥族和九尸族,向九骸族出手?” “他不是我父亲。”越乌先是满脸厌恶地纠正了琳琅,接著说道,“没错,我赶到的时候,九骸城已经沦陷了。” “沦陷?”琳琅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无人生还?” 九骸族在玄冥九幽六大族中,是实力最为强劲的一族。 就算三族联手暗算,也不至於沦落到灭族的地步吧。 倏尔,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还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序川,惊讶道,“莫非……他是?” 越乌点了点,肯定了琳琅的猜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不仅是九骸族人,还是九骸族族长的孩子。” 就在这时,躺著的序川,突然有了动作。 他猛然睁开眼,双目无神,一双手直直地朝离他最近的琳琅脖子掐去。 越乌眼疾手快,把琳琅护在身后,拦下了序川的攻击。 序川本就身受重伤,此时的攻击不过是身体下意识的动作。 被越乌三两下制服。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序川再次陷入昏迷,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 而越乌却在此时猛然咳出了黑红色的血液。 第144章 是琳琅让序川摆脱了鬼族的身份 白琅作为旁观者,看到越乌突然吐血,也被嚇了一跳。 琳琅拉过越乌,把他用力按在凳子上坐下,不由分说地拽开了他的衣襟。 “果然……”只见越乌白皙清瘦的胸口,有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隨著衣襟敞开,而往外渗出。 “你在荆棘深谷附近受伤了?”琳琅的表情很难看,“被你捡回来的这傢伙,身上带著很浓的死气,催化了你体內的九幽血脉。” “原本说好的办法,现在已经不管用了。”白髮龙女替越乌合上衣服。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白琅还没听她把话说完,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 她头一晕,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留影石的幻境。 见白髮小童的表情懵懵的,越乌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餵——回神了——” 白琅缓了一会儿才適应,看著越乌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她竟下意识地想去把他的衣领扯开。 “臭小鬼,想非礼我?”越乌往后一仰,躲开了白琅的手。 “你胸口的伤……后来怎么样了?”留影石中稍显青涩的越乌,给白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导致她一时间看著眼前这玩世不恭的男人,觉得有些割裂。 还没听完琳琅说的两种选择,留影石的画面就消失了,白琅实在好奇越乌最后怎样了。 还有序川,他被救之后,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归极大陆,还拥有了人类的身体,成为了幽谷的主人陆別川。 越乌的一段记忆,不仅没能解决困扰白琅的许多问题,甚至让她產生了更多新的疑问。 “胸口的伤?”留影石的记忆实在过於久远,越乌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白琅问的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男人原本还调侃白琅非礼自己,这会儿却主动扯开了衣襟。 只见白琅记忆中原本破了个洞的位置,此时被一个漆黑的繁复图腾所覆盖。 图腾下隱约可见白皙的皮肤。 胸膛平整光滑,竟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 “是琳琅替你治好的吗?”白琅虽然用的疑问句,但是语气篤定。 没想到越乌却摇了摇头,“就在那之后没多久,无归之渊出了一点小变故。” 他的眸色变得幽深,眼神穿过亭子外那些错落精致的房廊屋檐,落在远方。 “琳琅带著序川去了归极大陆,而我……”男人嘴角轻轻勾起,虽然是笑著的模样,白琅却莫名从他脸上,读出了难过的情绪。 “琳琅不是说,给了你两个选择吗?” 白琅觉得,就以留影石中琳琅对越乌的態度,对方不像是会带著陌生的序川离开,却拋下越乌的人。 “那两个选择,其实对我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区別。”越乌的语气听著很无所谓,“所以,我选了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白琅不解地重复。 “小鬼,该聪明的时候,怎么就变得这么笨了呢!”越乌本想卖个关子装一下深沉,结果白琅却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我不是纯粹的鬼族,而是鬼族和天族的混血。”他看向白琅道。 白髮小童点了点头。 这件事,此前在九冥城的时候,她听沙夜跟越乌吵架的时候说到过。 “你是天澜族,和九幽族的混血……?” 越乌哼了一声,“嘖,虽然两边都很让人厌烦,不过你猜得没错。” “天族和鬼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种族,繁衍方式也完全不同,鬼知道那老不死的是怎么算计的天澜族,给他生了个孩子。” 越乌口中的老不死,白琅猜测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不过越乌言谈之间,对他父亲极尽厌恶之情,看著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当初我因为身体过於虚弱,被酆安这老东西隨意丟弃,是琳琅捡到我救了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琅和琳琅之间特殊的联繫,越乌面对她,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狼狈的过去说了出来。 “天族和鬼族,水火不容,所以我的体质十分差。” “琳琅想了一个办法,她让我选择其中一半的血脉保留,而剩下的一半,则慢慢地替换出去。” 越乌嘲讽地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我素未谋面的母亲是谁,但无论是谁,都比酆安强,我当然选择留下天族的部分。” 白琅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换做是她,肯定也是选择天族。 “你是为了治病,才会跟琳琅一起住到无归之渊的吗?” “是啊。”越乌捻起一颗果子塞进嘴里,还示意白琅別客气。 见白琅摆手拒绝,越乌又吃了几块点心,这才接著说道,“那时候的无归之渊,大概是整个玄冥九幽最乾净的地方了。” “自然也是最適宜我调养身体的地方。” “本来,要是没他们三族联手对付九骸族,我还可以慢慢养个千八百年,最后脱胎换骨成真正的天族人。” “哎,结果却便宜了序川这傢伙。” 越乌说得遗憾,语气却不见分毫不甘心,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什么!”白琅却再次被他震惊到,“所以,琳琅说的那个方法,最终让我师父成了天族人?” “不对啊,师父他明明是人类,怎么又从鬼族变成天族了?”白髮小童觉得大脑有些混乱。 “小东西,之前在九冥城的时候,我曾把一只餵给你,你应该没忘吧。” 越乌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起,白琅就想生气。 这傢伙演技可真好,那一副狠辣变態的模样,很难想像是演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强迫我吃那么噁心的东西!”白琅谴责。 越乌却耸耸肩,一脸无辜,“那我也不能看著你饿肚子呀,玄霄龙族陷入极度飢饿的状態,只有深渊魘气或者九霄清气可以缓解。” “玄冥九幽別的没有,魘气最多,我当然只能给你餵魘魔了。”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却惹得白琅更生气了,“呸呸呸,谁是玄霄龙族,我是白蛟化的白龙,而且我也不吃魘魔!” “行吧,你开心就好。”越乌敷衍地安抚了几句。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於,玄霄龙族可以把魘气和清气互相转化。” “所以,是琳琅转化了序川体內身为鬼族所拥有的魘气,把他转化成天族。” “体內的气可以转换,那血脉呢?”白琅提出质疑。 越乌听了,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看在琳琅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鬼族,就是天族。” 第145章 来自九幽族的「特色美食」 越乌毫不负责地丟下了一个重磅消息后,便单方面结束了和白琅的谈心。 他揉了揉白髮小童柔软的发顶:“最近玄冥九幽不安全,你就乖乖呆在这儿。” 见白琅还想说些什么,越乌又指了指不远处,关著陆別川的屋子,“你师父还在这儿呢,你就当是陪陪他唄。” “指不定哪天他就干过身体里那个坏东西,自己走出来了。” 说罢,越乌招来侍从,给白琅安排了房间,又吩咐他们好好对待白琅,便纵身化成流光,消失在了白琅眼前。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白琅拦都拦不住。 “白姑娘,不知您可有什么偏好的食物?”一个面色青白,长相可爱的女性鬼族,对白琅恭敬地问道。 白琅许久不曾被人服侍,一时间有些不適应。 她摆了摆手,“你叫我白琅就行,我不挑食,都能吃。” 女鬼族闻言点了点头,躬身退下。 不久后,她便著其他两个侍女,端著几盘长相奇特,让人完全没有食慾的“食物”,来到白琅房间。 白髮小童木著一张脸,看著眼前餐盘里,一盘血红的眼珠子,一盘黑漆漆像树皮似的东西,还有两盘据说是九幽族特色的烤肉。 但没去乾净的鳞片,和夹生带著血丝的肉块,让白琅望而却步。 她说的不挑食,其实也没有这么不挑…… “这些……就是你们平常的事物吗?”白琅说得艰难。 难道说,越乌在九幽城的时候,也是吃这些血腥骇人的东西? 那变態一些也是正常的…… 或许是白髮小童脸上抗拒的表情过於明显,可爱的女鬼族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第一次来九幽城的客人。 並不熟悉他们这里的特色事物。 “白姑娘,这个是九幽城特有的红珠果,是骨树的果子,十分难得呢。”女鬼族见白琅敬谢不敏的模样,捻起一颗向她展示。 白琅见好好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手里却捏著一颗还带著血跡的眼珠子,跟自己说是难得的果实。 要不是知道对方听从越乌吩咐,是真心招待自己,她都要以为是在捉弄她呢。 还有,她从未听过,有什么“古树”的果子是眼珠子的。 “您別看它们长得可怕,但是味道十分清甜,而且吃下去还能恢復体內损耗灵气呢。” “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吃吧。”白琅根本无法想像自己吃眼珠子的模样! “真的吗!”小鬼族一脸高兴。 不过,她並没有因为白琅这么说,就把一整盘眼珠都收下,只欢欢喜喜地捧著自己手里的那颗,嗷呜咬了一大口。 猩红的汁水飞溅,她的嘴角还有因为吃得太过著急,而流下的红色液体。 ……很好,白琅默默地想道,看起来更血腥邪恶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眼珠被小鬼族咬开之后,並没有浓郁的血腥味,反倒是一股清新甘甜的味道。 当白琅再仔细观察对方手里只剩一半的眼珠,发现它已完全变成了红色。 內里仿佛果肉的部分晶莹剔透,一下子没有那么噁心了。 小鬼族吃得欢快,见白琅盯著自己的果子,她再次推荐:“白姑娘,您真的不尝一尝吗,它们真的很好吃!” 虽然对完整“红珠果”的模样,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但小鬼族这一吃,倒是让白琅相信,这的確只是长得像眼珠的果子,並不是真的属於谁的眼珠。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拿起一颗果子,转到不那么像眼珠的角度,壮士赴死一般咬了下去。 饱满的汁水爭先恐后地从被咬破的地方流出来。 白琅此时也变得和小鬼族一般狼狈。 她一边努力地吸溜著汁液,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拭著流出来的红色液体。 就像小鬼族说的那般,这果子的確不可貌相。 看著恐怖,吃起来却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清新味道。 而且吃下去之后,白琅隱隱感觉到,又有一股十分不起眼的微弱暖流,从她的內府中,向四肢百骸蔓延。 果然,竟真的在替她恢復灵气! 见白琅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鬼族骄傲地挺了挺胸,“您看,我没骗您吧!” 接著,她又献宝似的给白琅介绍起另一盘长得和老树树皮很像的东西。 “这个是盘根叶,口感爽脆,也很好吃!” “盘根叶?”白琅从没听过这种东西,想来应该也是玄冥九幽的特產。 “没错。”小鬼族用力点了点头,“玄冥九幽的土地,完全不適合植物的生长。” “所有大陆上的植物,只要在这里待上几天,都会枯萎……” 她说到这,情绪有些低落。 “不过,族长大人十分厉害!他培育出了,可以在九冥城种植的果树!” 小鬼族提起越乌的时候,满脸的崇拜,语气十分骄傲。 “骨树和盘根叶都是族长大人培育出来的~” 有了眼珠果子在前,白琅觉得,这树皮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当小鬼族把盘子递过来,白琅从善如流地捏起一块“树皮”咬了一口。 的確口感爽脆。 不过,相较於眼珠果子的甘甜清爽,这树皮除了口感比较好之外,並没有什么特別味道。 或许,倒是可以放点作料凉拌一下? 连续两次没有踩坑,白琅放鬆了警惕。 当小鬼族再次把半生不熟的血腥烤肉递过来时,她没有多犹豫便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腥臊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她的唇舌和鼻腔。 一秒都没法多忍耐,白琅直接吐了出来。 第146章 突然造访的惜云 “呕——这是什么东西——”白琅一阵乾呕,眼角沁出泪珠,看向小鬼族。 带著血丝的烤肉,口味和外表一致,十分血腥。 “这是麟甲兽的肉呀,我们特意选了腹部最嫩的那一块肉给您呢。”小鬼族看到白琅反应这么大,十分不解。 他们都可喜欢吃鳞甲兽了。 白髮小童眼泪汪汪地把几乎等於生肉的那一盘子“烤肉”推开,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感到悔恨。 她怎么就咬了这么一大口呢! 呕…… 嘴里的味道实在难受,血腥味和兽类特有的骚味半天去不掉。 白琅此时已顾不得红珠果骇人的外表,抓起一颗就大口咬了下去。 清甜的味道让白琅缓过劲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谢谢你们的招待,不过肉我就不吃了。” 见小鬼族的脸上满是惋惜,白琅拿掉自己咬过的那块肉后,把餐盘推给对方。 “这些肉,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帮我消灭啦。” 小鬼族的脸上再次露出惊喜的表情。 族长大人带回来的这位小客人,可真是个大方的人呀! 这么多珍贵又美味的食物,竟然都愿意分享给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侍女。 “谢谢白姑娘!”她脆生生地道谢,然后再三跟白琅確认。 当白琅肯定地表示这些肉食真的送给她后,便欢天喜地地捧著盘子离开了。 *** 越乌一去便是半月未归,而陆別川也一直没有从禁室出来的跡象。 白琅一个人在九幽城待了大半个月。 因越乌离开前对手下特別吩咐,所以不管是城主府,还是外面的城池,对她几乎都没有什么禁制。 “白琅大人,请问您今天还是打算继续去城西的集市逛逛吗?” 一个肤色暗红,额上生著双角的男性鬼族,在白琅走出房门后,恭敬地问她道。 他是越乌的得力下属,也是这城主府的管家人,名为赤回。 赤回是九冥鬼族。 千年前,身受重伤在荆棘深谷等死的他,被越乌捡回来。 为报救命之恩,便一直留在九幽城中,成为了越乌的左膀右臂。 “我昨天和集市上一位阿伯说好,要去他的摊子上买角器。”白琅听到赤回的话,点了点头,“所以,还是要麻烦赤回你再陪我去一趟啦。” 九幽城很大,阵法一环套一环,各种街巷又错综复杂,没有认路的赤回带著,白琅几乎刚踏出城主府便会迷路。 赤回闻言,一板一眼地恭敬弯腰,“大人客气了,这是赤回分內的事。” 白琅无奈地嘆了口气。 九幽城別的都挺好的,就是城主府里这几个侍从,也不知道越乌对他们说了什么。 不管是赤回,还是之前那个每天给她送餐的小鬼族,都对她格外尊敬。 明明她只是一个暂时藉助在这里的大陆人而已,都算不上他们的同胞。 还有越乌也是,就这么放心她一个外人,在这城主府里蹭吃蹭喝,一走竟然大半个月都不回来看看。 心里默默地吐槽了越乌几句,白琅照例又去陆別川的房门前晃了一圈。 很好,门锁的死死的,阵法一成不变。 看来师父还是没有出来的打算。 白琅有些失落。 见白琅已做好出门的准备,赤回安排完府內事物后,便跟著她一起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二人才走了没几步,一个侍卫打扮的鬼族匆匆跑来。 “报——赤回大人,九尸族长老惜云大人要求见族长。” “你没告诉她吗,族长外出未归,不见。”赤回瘫著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属下就是这么说的,但是惜云大人她……”侍卫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打断。 他整个人被掀飞,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已摔到了墙外。 “赤回!让越乌滚出来,老娘现在没空跟他玩捉迷藏!”惜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声调高昂,音色却有些沙哑。 原本美艷的鬼族长老,此时半张脸娇艷如旧,另半张脸却是完全狰狞的恶鬼模样,十分割裂。 白琅一开始以为那半张恶鬼脸是她带的面具。 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不管是恶鬼的半面还是美女的半面,都是真实长在惜云脸上的。 赤回对来人无礼闯入的行为十分不满,他抬手拦住惜云还想往里走的脚步,“惜云大人请止步,族长此时的確不在城中。” “府內有许多禁地,不便招待您,还请见谅。”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沙夜不要的垃圾罢了,被越乌捡回来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惜云被人拦下,破口大骂道,“让开,別逼老娘动真格!” 赤回完全不为所动。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惜云冷笑一声,拿出了白骨哨子轻轻一吹,无数红色的小虫子组成一团红雾,朝赤回涌去。 赤回把白琅揽到身后,“白琅大人,还请您稍等片刻,待在下处理完眼前的事,再带您去城西集市。” 白琅:“……其实,我也不是必须要今天去。” 白琅简直要被赤回的淡定给惊呆了。 惜云都打上门来,他竟然还记著要带自己去城西这件事。 不知道该夸他尽责还是夸他心大…… 直到赤回和白琅说话,惜云才看到他身边的白髮小童。 “是你!”她脸上表情变得愈发狠厉,半张恶鬼脸更显狰狞。 一时间竟不再和赤回纠缠,反而转向朝白琅袭来。 虫雾在她的操控下,十分乖巧地从赤回身上撤离,眨眼间便来到了白琅跟前。 好在白琅从惜云出现之后,便一直警惕著她的动作。 见势不妙,白髮小童立即展开了行水诀的防护罩,顺便还把赤回也一起笼罩进来。 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叮在防护罩上,一时间奈何不了白琅。 白琅鬆了口气,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水网內的两人被虫雾遮住视线,看不到惜云的脸,但对她的骂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好哇,我就知道越乌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这个小鬼本是沙夜抓来,为了启动阵法而准备的祭品,结果越乌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抢走!” “现在我等计划有变,他自己躲著不出现,还把这小鬼偷偷养在府里!” “赤回,你有本事別跟她一起躲在里面,给老娘滚出来!” 她骂她的,白琅和赤回都不是会被激將法惹怒的人。 听著惜云的骂声,內心毫无波动。 惜云眼里闪过怨毒情绪。 若不是她此时身上有伤,区区一个基础防御术法,怎能拦住她的血行虫! “赤回,如今你们九幽城早就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了,我们出事,你以为九幽城还能討得到好?” “届时,他越乌精心建立的这座城池,也会和九骸族一样,沦为满城的傀儡!” 九尸族的女长老见说不动白琅二人,便换了一个话题继续叫骂。 然而,她话音刚落,越乌那不辨喜怒的声音便自她身后响起,“怎么,终於肯承认,当初九骸城的变故,是你们下的毒手了?” 第147章 白琅的疑惑 惜云猛然回头,只见多日不曾露面的男人,带著满身的血腥气,缓步走近。 越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看著惜云狼狈的模样,冷嗤一声:“惜云长老真是好大的威风,在湮海那吃了瘪,便来我九幽城里作威作福?” 说著,毫不留情地一摆手,竟是隔空扇了对方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 越乌完全没有收著力道,这一巴掌,直接把惜云从白琅和赤回的防护罩前给扇到了旁边。 白琅在防护罩里听著都替惜云觉得疼。 血行虫组成的红雾没有了主人的操控,无头苍蝇一般乱成一团,也不再叮著水网,露出了被遮住的两人。 看到白琅平安无事,越乌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气,转而扭头冷冷看向跌坐在地的九尸族长老。 “不知惜云长老如今可能好好说话了?” 惜云没有吭声。 她带著伤从九冥城赶来这里,本就全靠一腔怒火支撑著。 如今这口气泄了,便瞬间萎靡,不復之前囂张的气焰。 “你们俩出来吧,她现在的状態,翻不出什么样。” 越乌弹指一道黑雾打向血行虫们,红色的细小虫群瞬间化成了灰烬。 白琅脚下一顿,表情有些凝重。 这傢伙失踪的半个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闭关。 实力似乎又提升了不少…… 她记得之前在九冥城,越乌和沙夜他们打斗时,黑雾对上惜云的虫子还处在下风。 现在却是弹指一挥间,便能瞬间焚尽小虫们。 赤回对越乌的话向来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听他这么说,径直走出了防护罩。 而白琅见惜云的確没有还手之力,虫雾也都被越乌消灭,便收起水网,跟著一起走到越乌边上。 当她路过惜云时,惊讶地发现对方原本的半张恶鬼脸,竟慢慢往完好的另外半边蔓延过去。 此时,惜云美艷的样貌已经几乎不存在了,狰狞的恶鬼长相占据了她脸上大半的空间。 只有那双水波瀲灩的多情眼眸,还能看出几分之前的美人之姿。 “……她这是怎么了?”白琅忍不住好奇,开口问越乌。 越乌笑了笑,“不过是恢復了原本的外貌罢了。” “你该不会以为,鬼族都是如我和序川这样的美男子吧?” 他得意自夸的表情,惹得白琅翻了个白眼。 刚刚还觉得这傢伙半月不见,看起来气质变得神秘了很多。 结果一开口,什么气质都没了…… “越乌,你这个骯脏的杂种!”惜云顶著一张丑到能嚇哭小孩的鬼面,朝越乌啐了一口。 “当初就不该留下你!一半的天族血脉,真是让人作呕!” 惜云骂得难听,对越乌身世略有些了解的白琅,担忧地转头看向他。 但越乌看起来却对她的辱骂毫不在意。 倒是一旁站著的赤回,直接替人又扇了惜云一巴掌。 “放肆!” 惜云头被打的歪到一边,吐出一口血沫,“哟,你如今倒是威风了嘛。” “越乌,我不管你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但如今我玄冥九幽眾鬼族已是一体,阵法被破,大家要死一起死!” 她说著,又不怀好意地盯著白琅,“你以为你能护住这小龙?” “我劝你还是儘早把人丟进去餵阵眼,给自己找条生路吧!” “我的事,就不劳长老关心了。”越乌脸上掛起白琅初见他时,那让人背后发毛的温柔假笑。 “赤回,替惜云长老疗个伤,然后把人送回去吧。” 他体贴地吩咐完赤回,又对惜云道,“哦忘了说,劳烦惜云长老替我向沙夜传个话。” “玄冥九幽未来的命运,我九幽城眾鬼族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那九逆洄天阵,就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去吧。” “赤回,送客!” “越乌!你竟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听到越乌的话,惜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继而大声叱骂起来。 不过,这骂声很快便被赤回用不知哪里找来的破布堵回了嘴里。 听话的鬼族替惜云简单治了一下外伤,便提著人几番跳跃后,离开了九幽城。 不速之客被解决,府邸的主人也终於回来,白琅一把拽住又想开溜的越乌。 “等一下!你先別走!” 白髮小童瞪向他,“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 “小祖宗,我在外面饿了半个月了,就不能让我先吃点东西?” 越乌故意垮著脸,可怜兮兮地看向白琅。 “……正好,我屋里有碧蝉刚拿给我的烤肉。”白琅意志坚定,坚决不鬆手。 碧蝉便是这几天一直侍奉白琅的可爱小鬼族。 虽然白琅已经说了她不爱吃九幽族的“特色烤肉”,但小鬼族却依然每天鍥而不捨。 她根据白琅的要求,每天改进烤肉的手艺。 最近的肉虽然还是带著很重的腥臊味,不过倒是比起之前的半生不熟好了许多。 越乌:“……” 最终,他还是没有拗过白琅。 九幽城说一不二的城主大人,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白琅院子的石桌前,机械地嚼著难以下咽的烤肉。 “唔,这烤肉的味道比之前好不少嘛。”越乌砸吧了一下嘴,发自內心地感慨道。 吃完烤肉又丟了几颗红珠果进嘴里,含糊地问白琅,“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走之前说的,鬼族就是天族是什么意思?” “还有刚刚跟惜云提到的,那个什么九逆洄天阵又是什么?” “为什么她说大家会一起完蛋?鬼族到底在计划什么阴谋?我们从秘境直接掉到玄冥九幽又是谁干的?” 白髮小童甩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独自待在九幽城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思索著鬼族的计划。 越乌离开之前告诉她的那个重磅消息,让白琅隱隱摸到了一些头绪,却又无法完整的串联起来。 “你问题这么多,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越乌拖著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著盘子里的红珠果,拉长了声音问白琅。 “先说好,涉及我族秘密的那些,我是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他眯了眯眼,脸上很快闪过了一瞬的狠厉。 “至少,在序川出来之前,我不会告诉你。” “那你就先说一说,鬼族怎么会是天族?” 第148章 鬼族与天族的关係 “你这小鬼倒是很会挑问题。” 越乌嘖了一声,“一选就选了个最复杂的。” 白琅盯著他的眼睛,“那这个问题,在可以回答的范围內吗?” “好吧,勉强算。”越乌耸了耸肩,“不过,这又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故事了,就不知小鬼你有没有这个耐心听下去。” 白琅咧了咧嘴,“真不好意思,我这人没什么別的优点,就是很有耐心。” 越乌听她这么说,目光怪异地看了白琅一眼,嘴里嘟噥,“倒是奇怪了,转生一次性格能变这么多?” 耐心?琳琅她有这种东西?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白琅一脸狐疑地问他。 “咳,没什么。”越乌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 关於鬼族和天族之间的联繫,其实最开始是序川发现的。 当初他被越乌救回无归之渊后,在那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琳琅和越乌两人的性格很像,都是大大咧咧的。 而序川比起他们俩来,则要细心很多。 琳琅他们在无归之渊住了几百年,都没有发现附近魘气的异状。 倒是序川刚来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是说我们房子周围的那些魘气,被不知名的东西净化了?” “你该不会终於疯了吧?!” 越乌从序川口中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疯了。 不然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么荒谬的话来? 深渊魘气?玄冥九幽?净化? 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三个词。 序川他一定是因为悽惨的遭遇,导致脑子出了问题,才说出这种荒唐话来。 整个玄冥九幽,每一寸土地都浸润著深渊魘气的气息。 且不说什么净化魘气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普通人类或者其他归极大陆上的妖族,若不慎落入了玄冥九幽,在魘气的日夜侵蚀之下,也只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就连名声赫赫的那群天族之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玄冥九幽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少年序川脸上还带著青涩,见越乌不信自己,便喊来了琳琅。 “琳琅姐姐,你方才不是也看到了吗?!” 他著急地寻求第三人的支持。 琳琅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髮,其实刚刚序川跟她说这个发现的时候,她正忙著,根本没仔细听…… 现在想来,应该是序川看错了……吧? “是真的!我不会认错深渊魘气!” 序川有些气恼,他抓著越乌和琳琅的手,衝出门外。 “你们难道都不会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整个玄冥九幽,只有这一块地方的气息最为纯净!” 少年指著边上黑漆漆的一片乱石山,朝两人问道。 “之前琳琅姐姐不是说了吗,因为这里距离归极大陆很近啊。” 越乌觉得序川质疑的点很奇怪,“托归极大陆的福,那些玄夕冰兰的气息,影响了无归之渊。” “不,不是这样的!”序川皱眉,表情有些难看。 突然,他发现琳琅的身周有隱约的黑雾瀰漫,紧接著,黑雾又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带著金芒的乳白色,最终缓缓消散。 序川:“!” “是琳琅姐姐,是她净化了魘气!” 越乌&琳琅:“……?” 不是,序川这孩子怎么突然开始说胡话了? 越乌和琳琅两人面面相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担忧。 …… 听越乌说到这里,白琅忍不住打断了他,“等一下,你们那时候,並不知道玄霄龙可以把魘气转化成清气?” “没错。”越乌点了点头,“正是那一次序川提出来,我们才发现,玄霄龙的特殊之处。” 越乌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也是从那之后,琳琅被人盯上了。” 白琅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玄霄龙族这种特別的能力,並不是一开始就为人所知。 那她完全可以想像,不管是被针对的魘魔和鬼族,还是得益的天族,想来都会把玄霄龙当做猎物。 “那序川……我是说我师父,那他发现的这件事,和天族以及鬼族有什么关係?” 白琅皱起眉,“难道说魘气和清气可以互相转化,就能让鬼族和天族互相变来变去?” “这样的话,整个归极大荒,不是早就乱套了吗?” “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很有耐心吗?”越乌笑了笑,“別急啊,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这小鬼果然和琳琅一样,是个急性子。 “行行行,你继续说。”白琅捂住自己又想提问的嘴,示意越乌继续。 “我刚说到哪了?” “……师父发现琳琅身上的魘气变成了清气。” …… 虽然越乌和琳琅二人都觉得序川是在说胡话,但看他情绪十分激动,体谅他刚经歷人生大变故,便没有强行打断他。 琳琅发挥出医者的耐心,轻声问道,“序川,你说你看到我净化了魘气?” 她顺著对方的话说下去,“能给我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黑色的魘气就围绕在你身边,不过半息,便成了乳白色,还有淡淡的金色在里面若隱若现。” “你是说乳白色夹杂著淡淡的金光?”琳琅皱起了眉,表情变得严肃。 “琳琅姐姐,有什么问题吗?”越乌见琳琅表情一变,不由担心起来。 “序川,你確定是乳白色?”她再次求证,当得到了少年肯定的点头之后,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序川说的,可能是真的……” 序川这孩子看到的,可能是九霄清气。 与深渊魘气的源源不断不同,自归极大荒从混沌深渊诞生之后,九霄清气便是用一缕少一缕的存在。 混沌深渊位於玄冥九幽,不知道是这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的,还是其他原因。 当玄冥九幽和玄霄九重天分离之后,混沌深渊便再也没有分离出九霄清气。 现世仅存的那些清气,都被各个天族当做宝贝收在各自的领地中。 序川他一个鬼族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见过九霄清气,更不可能如此精確地描述出九霄清气的模样来! 第149章 我没说错,鬼族,就是天族 琳琅此时,已不再认为序川说的是胡话。 她把人拉到跟前再次確认,“序川,你確定你看到那些魘气变成了乳白色,对吗?” 序川点点头。 “现在呢?还有吗?” 越乌在一旁感觉受到了冷落,不甘示弱地加入他们,“琳琅姐姐,你別听他胡扯,我也是鬼族,我怎么看不到他说的魘气?” 说到这点,其实序川也觉得十分不解。 怎么越乌就发现不了呢? 倒是琳琅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我来自玄霄九重天,如今能安全地留在玄冥九幽,都是这块石头的功劳。” 她说著,从袖中取出了一块莹润的石头,质地像玉,敲打起来却又有金属一般的声音。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越乌你身上有一半的天族血统,如今更是因为血脉置换的术法,天族血脉隱隱压过了鬼族的血脉。” “所以,我们两个对魘气的感知,没有序川那么敏感。” 她说著,看向不久前救回来的鬼族少年,“序川,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能把魘气净化的话,那这几天你待在这里,一定很难受吧。” 鬼族和魘魔其实很相似,他们都需要魘气。 对魘魔来说,魘气是他们生存下来的根本,是生命之源。 而对鬼族而言,魘气则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越乌本就打算捨弃鬼族的血统,这段时间又一直在琳琅的帮助下,慢慢置换体內的血脉。 本就会因为魘气和体內血脉的衝突而感到不適。 但序川不同,他是完整的鬼族,如果魘气越来越少的话,他也会因为力量的流失而越来越虚弱。 听到琳琅这么问,少年鬼族僵著脸缓缓摇头。 “喂,我说你这傢伙,难受就是难受,藏著掖著干嘛。” 越乌不满地对序川说道,“难道害怕我们嫌弃你,把你丟出去?”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琳琅的一个爆栗,“臭小子说什么呢。” 接著,她又对序川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做个实验吧,刚好,我也觉得你的伤势恢復缓慢,十分奇怪。” 於是,在琳琅的坚持下,他们在原本的石屋不远处,又搭了一个新的石屋,用来给序川单独居住。 ……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白琅听到这,忍不住再次出声,“不过,你们之前相处的细节,其实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细。” “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天族就是鬼族的。” 虽然她是没什么事,但是越乌讲的这个故事也太囉嗦了一点吧…… 白髮小童在心里默默吐槽。 之前,她还挺想知道越乌口中那个名叫“序川”的傢伙的过去。 可她现在总觉得,对方和自己师父根本不是一个人。 因此,对序川的兴趣也淡了下去。 白琅现在只想越乌赶紧回答自己之前的那几个疑问。 除了天族和鬼族的关係之外,还有那个最重要的什么九逆洄天阵。 毕竟,除了她和师父之外,还有西海南海的几个殿下也都掉进了玄冥九幽。 若这个阵法真的如沙夜所言的那般强大,她必须要赶紧找到其他人,告诉他们才行! “你这小鬼的耐心怕是只比芝麻大一点!”越乌没好气地敲了敲白琅的头。 “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就长话短说。” 他说著,还斜睨了白琅一眼,“以后,可別求著我再来跟你说什么序川的故事哦。” “好好好,肯定不来求你。”白琅敷衍地应声。 越乌“嘖”了一声,继续开口,“在那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发现了天族和鬼族有勾结。” “我和序川偷偷跑到荆棘深谷附近的时候,发现有几个天澜族人自由出入了九幽城。” “而且,还看到他们还直接用魘气修炼。” “天族的人,用魘气修炼?”白琅惊讶地问道,“这不可能吧,难道没有走火入魔吗?” “当然没有,只不过外表变了一点而已。” 越乌嗤笑一声,“所以我才跟你说,天族和鬼族没什么区別。” “有了这个发现后,我和序川继续观察了他们很久,那几个天族人偶尔才会出现几次。” “当他们用了魘气,外表会变得更像鬼族,而当他们离开玄冥九幽后过段时间再回来,又恢復如初。” “这对苦於清气越来越少的天族而言,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弊端是很久之后才显现出来的。” “使用魘气的几个天族,时间越久,依赖性就越强,直到最后彻底被同化成鬼族。” 听到这里,白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你说的鬼族是天族,是不是反过来了。”白髮小童看向越乌,“应该是天族也可以是鬼族才对吧。” 越乌却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地说道,“不,我没有说错。” “鬼族就是天族。”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白琅略微思索了一会后,表情有些惊骇。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现在的这些鬼族里,有很多人是曾经的天族?!” 话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十分可怕。 然而,越乌听了后,却是缓缓点头,“没错。”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鬼族在归极大陆上的行动越来越明目张胆,但是万年前封魔之战后,天族却开始销声匿跡?” “天族不是退隱了,而是有很多直接变成了鬼族。” “这也太可怕了……”白琅喃喃道,“照你这么说来,再继续下去的话,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天族,只有鬼族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天族都选择墮落。”越乌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和人类还有其他种族一样,天族人也是有好有坏的嘛。” “比如和琳琅他们玄霄龙一起生活的天洛族,就没有选择同流合污。” “天洛族?”白琅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可我们这一次去北海珍饈宴,他们就是用天洛族的族碑,开启的玄霄秘境,最后把我们弄到了玄冥九幽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天洛族的族碑怎么会落入北海手里?” “你说什么?!”越乌听到这里,第一次在白琅面前失態。 第150章 湮峦 “天洛族的族碑,在北海?”越乌拧起了眉头,“不可能,湮峦他之前说过,会帮我们的……” “小鬼,你確定你没看错吗?那真的是天洛族的族碑,不是天澜族的?” 白琅被他这么一问,也变得犹豫起来。 其实不管是天澜族还是天洛族,又或者是什么天灵族,她其实都不认识。 之前说那是天洛族的族碑,也是京游前辈认出来的。 她如实告诉了越乌后,越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是京游那傢伙,应该不会认错。” “天洛族的族碑出现在北海,有什么问题吗?”白琅不解地问道。 “问题大了!”越乌的脸色十分凝重,“天洛族的族碑,应该被湮峦镇守著才对。” 但是现在,族碑却跑去了北海。 当初湮峦隱瞒身份,假装天澜族人,和敖庚做过交易的事越乌知道。 可湮峦实际却是天洛族人,对於族碑,他怎么能轻易交给其他外族! 尤其,还是四海龙族里面,性格最为阴鷙的北海敖庚。 想到这里,越乌对白琅说,“你之前不是好奇九逆洄天阵是什么吗?” “我刚刚说的,有很多天族都墮落成了鬼族,但是他们並不甘心从此以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被困在玄冥九幽。” “所以,九逆洄天阵,就是他们试图做的最后挣扎。” “只要以天命之人的血肉和灵魂为阵眼,再餵以充足的四海龙族的血脉,他们试图重新变回天族。” 越乌的语速飞快,“而九逆洄天阵的启动,除了阵眼的激活之外,还需要一个媒介。” “难道……这个媒介就是天洛族的族碑?”白琅语气不確定地问道。 “可它们在北海啊,怎么能启动玄冥九幽的阵法?” “你忘了你们是怎么来到玄冥九幽了?”越乌反问道,“你不会真以为,敖庚那老长虫说的玄霄秘境,是真的秘境吧?” “那是哪里?” “那不是所谓的玄霄龙留下的上古秘境,那是被封印在天洛族的族碑里的,天洛族的领地!” …… 白琅没空去想,为什么越乌身为一个鬼族,却对天族的事情如此了解。 她被越乌接二连三爆出来的秘密给衝击的脑子乱鬨鬨,费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理顺思绪。 定了定神,对上越乌阴沉的脸,白琅的表情也很严肃。 “按照你告诉我的这些消息来看,沙夜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要从鬼族再变回天族?” 越乌点头。 白琅又继续问,“可你不是说,沙夜和序川是兄弟,他们都是九骸族的人吗?” “天生的鬼族,也可以变成天族吗?” 白琅的这个疑问,越乌之前也有过。 然后,他便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你的师父序川不就成功了吗?” 被越乌这么一提醒,白琅记起来对方曾跟自己说过,序川在琳琅的帮助下,成了天族人。 忽略掉他把师父和序川混为一谈的言论,白琅接著总结: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四海珍饈宴,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对吧?” “是部分鬼族的人,和北海之间串通,把参加珍饈宴的客人,通过天洛族的族碑,转移到玄冥九幽,用来作为餵养九逆洄天阵的养料?” 越乌的表情满是讚赏,“总结的很到位。” “可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明白。”白琅问道,“之前我曾听说,天命之人有十二个,那沙夜他们要如何確保,所有的天命之人,都来参加北海的珍饈宴呢?” “老长虫不是特意发了请帖吗?”越乌说,“被邀请的对象,大概都是有针对性筛选过的吧。”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难做的事。 “就算如此,在百鬼村的时候,我听镇守混沌封印的长老提到,师父他似乎也是天命之人其中一个。” 白琅又接著甩出新的疑问,“他现在被你留在九幽城,缺少填补阵眼的人,岂不是就没法启动阵法了?” 听白琅指出这一点,越乌牵了牵嘴角,“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惜云那个女人,才会把百鬼村的老傢伙们,能抓的都抓回去了啊。” “虽然万年时间,快要榨乾那几个老傢伙,可他们能以凡人之躯在玄冥九幽逗留万年,你以为他们都是普通的修者吗?” “他们,是最初的天命之人啊。” 白琅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小鬼,现在看来,恐怕九冥城,你不得不跟我去一趟了。” 看到白琅沉默,越乌揉了揉她的头髮,“如果,你还想平平安安地和序川离开玄冥九幽。” 白髮小童闻言抬起头,眸光坚定,“这有何难!” 她本就不打算坐以待毙!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去见一个人!”越乌说道。 …… 越乌没有告诉白琅他们要去见谁。 跟著对方飞了很久之后,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的一片黑色,让白琅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两人降落在一大一小两座石屋前,她才赫然惊觉,这不是越乌记忆中,和琳琅序川一起生活的石屋吗?! 所以,他带著她来到了无归之渊? 要见的人会是谁呢? 怀著好奇,白琅跟在越乌身后,一起走向大一些的那间石屋。 还不待二人走近,石屋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越乌……?不是说如果没有十分要紧的事,別来这里找我吗?” 屋內走出来一个身形有些佝僂,面孔也十分沧桑的老者。 他鼻头微微耸动,继而冷下声,表情不善地质问,“你还带了生人过来?!” 说著,老人转过身便要回屋。 越乌喊住他,“湮峦你先別急著走,难道你不好奇我特意带来的人是谁吗?” 他说著,对身后的白琅招了招手,又看向面前,被他成为湮峦的老者。 “你在仔细闻一闻,认得出她么?” 白琅被越乌搞得一头雾水,可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古怪异常的老者,她却莫名的,心里生出一种没有缘由的亲近之感来。 这种亲近十分莫名奇妙,让她又牴触,又忍不住怀念。 白髮小童心生警惕,看向老者。 老人听了越乌的话,脚下动作一顿。 没一会儿,激动地猛地转身,朝著越乌两人的方向,踉蹌著快步走来,“是琳琅?!是不是琳琅!你找到她了?!” 第151章 她身上湮海的印记,可以去除吗 白琅被这老人激动的反应嚇了一跳,扭头看向越乌,“他是谁?” “湮峦。”越乌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白琅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复杂的情绪,“他或许是这世界上仅存的天洛族人。” 两人说话间,湮峦已走到了他们近前。 白琅这才发现,老人的眼睛似乎失明了。 有一层白色的眼翳蒙著,看起来浑浊无神。 他微微侧著头,靠著听觉和嗅觉辨认著白琅和越乌的方向。 “是琳琅不会错!”老人准確地找到了白琅的方向,向她伸出手,“是我的琳琅!我终於找到你了!” 但越乌却挡住了湮峦,“纠正一下,首先琳琅不是你的,其次是我找到的她。” 白琅对自己被错认成琳琅这件事,已经感到麻木,此时甚至都懒得纠正他们。 她扯了扯越乌的衣袖,“你说要带我来见的人就是这位老前辈?为什么要来见他?” “越乌,你对琳琅做了什么?”湮峦听到白琅的话,声音一冷,“为什么她不认识我了!” “我可没做什么,你倒不如问问你那个老朋友敖庚,对琳琅做了什么。”越乌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湮峦,你当初答应过我们的,会好好守著天洛族最后的传承。” 他质问道,“如今,保有天洛族所有传承的族碑,为何会出现在北海那群长虫的手里!” “你可知沙夜他们如今利用了天洛族的族碑,竟妄图发动九逆洄天阵!” 听到越乌的话,湮峦的情绪倒是慢慢平復了,他没有朝向越乌,而是面对著白琅的方向,淡淡说道,“答应过你们的事,我自然会做到。” “那群渣滓不会成功的,已经成为了鬼族的那些叛徒,永远不可能启动得了九逆洄天阵。” “此话怎讲?”越乌皱眉问道。 “你把琳琅还给我,我就告诉你答案。”湮峦眯起眼,绕过对方再次朝白琅伸出手。 “好孩子,我的好琳琅,到我这里来。”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轻柔地开口。 白琅看著面前布满皱纹的手,不由后退了一步。 虽然她从这老人身上,莫名感觉到了让人熟悉的安心气息,但同时心里却也涌上了抗拒。 她的直觉告诉她,要远离面前这个老人。 白髮小童不解地蹙起了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矛盾的情绪。 越乌的余光看到了白琅的小动作,他面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湮峦,事到如今你竟还是把琳琅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吗?” “琳琅是个独立的个体!当她诞生后,她就只属於她自己!” “当初就是因为你和湮海,琳琅才会……” 说到这,越乌止住了话头,“算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个的,我是为了她……” 越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湮峦打断。 “既然你不愿意把琳琅还给我,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无神的双眼定定地朝白琅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便转过身背对两人,“请回吧。” “等事情结束了,琳琅,我会亲自来接你回家。” 白琅:“……” 槽多无口,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先不说她不是琳琅,就算她是,她也不会跟著这个老前辈走! 越乌说的没错,这个名叫湮峦的老前辈,虽然看似十分重视琳琅,但字里行间完全没有对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应有的尊重。 反而把她当做了一个可以隨意交易的物件。 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湮峦!你知道吗,这小傢伙身上现在有湮海留下的印记!” 看对方似乎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想法,越乌叫住抬步离开的老人。 “难道你甘心就此认输,任由湮海广而告之对琳琅的所有权吗?” “你说什么?”越乌的这句话,让湮峦再次猛然转过身。 老者浑浊无神的双眸闪过狠厉,表情阴鷙,一字一句地道:“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越乌勾起了嘴角,“我说,我身边这个小傢伙,也就是你以为的琳琅身上,有湮海留下的印记。” “所以,我才来提醒你,你和北海那个老东西之间的约定,或许並不那么牢固。” “要不然,湮海怎么可能有机会留下他的印记呢?” 身为被谈论的话题本身,白琅眨了眨眼,没听懂越乌和湮峦之间打的哑谜。 什么湮海的记號? 她身上哪来的这种东西? 湮峦动作迅速地抓向白琅,一双枯瘦的手宛如钢爪箍著她的手腕。 这一次,越乌並没有拦著对方。 白琅用力挣扎了一番,根本无法挣脱对方的禁錮,她不由看向越乌,“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抓我?” “嘘——”越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別怕,湮峦不捨得伤害你的,只是要检查一下。” “我又没病,检查什么?”白琅觉得越乌来了无归之渊后,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总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小东西,你身上的问题可不小啊,难道你忘了之前发生过的,莫名其妙的飢饿感?” “放心吧,很快就好。” 越乌话是这么说,但白琅根本无法放心! 她只觉得老人抓著自己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连带著眉心也隱隱不適。 腹部久违的飢饿感,更是有种马上要爆发的衝动。 湮峦的表情,隨著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难看。 白琅觉得大概一刻钟左右,对方终於鬆开了她。 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果不其然出现了深深的抓痕。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越乌耸了耸肩,“所以,这个印记你有办法去除吗?” 他点了点白琅的额头。 白髮小童自己看不到,但越乌和湮峦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空无一物的额头上,此时浮现出一个复杂的印记。 那个印记和天灵族还有天洛族的图腾很相似,但却是暗红色的。 说它像天族的图腾,倒不如说,更像是之前京游从白琅身上拔除鬼族咒力时,给他们画过的九冥族符文。 “哼,这有何难。”湮峦对越乌的话嗤笑一声,“湮海他从小就不如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印记罢了,给我一天时间。” 他说完,朝两人扬了扬头,“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吧。” 第152章 他们启动不了阵法的 “一天太久了,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越乌摇了摇头,“还有別的办法,能快一点吗?” “喂,你以为这个印记是画上去的吗,擦一擦就掉?” 湮峦差点被气笑了,他瞪眼道,“一天时间已经很快了!你有什么事这么急,一天都等不了?” “哦,如果你真的很忙,那让琳琅留下就行,你先走吧。” 湮峦哼笑了一声,“反正解除印记也用不到你,留在这边碍我的事。” “我把人带过来,可不是为了白白给你捡便宜的。”越乌翻了个白眼,“你想的倒是挺美啊,湮海是你兄弟,你们俩的脾气半斤八两。” “我要是不在这盯著,你抹除湮海的印记,立马就会把自己的印记打上去了吧。” 被戳中了心思,湮峦完全不心虚,“那又如何,当初琳琅本就是我养的龙,是湮海那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硬抢了过去,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听两人旁若无人地討论著被当做“琳琅”的自己,白琅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暗暗运气,然后大吼一声,“你们两个够了!在此之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这一声把越乌和湮峦都镇在了原地。 湮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转向越乌的方向,“……这,几千年过去,琳琅的性子还真是变了不少啊。” “有吗?我倒是觉得挺亲切的。”越乌想起脾气火爆的琳琅姐姐,不赞同湮峦的话。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我说的!”再一次被忽视,白琅觉得有些抓狂。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越乌之前不是说,要带她去找沙夜吗。 为什么来到无归之渊,见了这个叫什么湮峦的老人家之后,感觉就没完没了了,连脱身都麻烦。 还有他们嘴里说的什么印记,什么抹除? 她身上哪来的印记啊! 白琅把心里的疑惑和不满,一股脑地一阵输出。 越乌这才反应过来,她眉心的印记,自己看不到。 於是,他长袖一甩,变出一面镜子递到白琅面前,“喏,就是这个东西,让你饿肚子的罪魁祸首。” “啊?”白琅诧异地看向镜中的自己,额头上那枚略带诡异的暗红色图腾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说我腹中时不时传来的灼热飢饿感,是因为这个东西?” 她不自觉地抬手,摸向额头。 “它看起来有些眼熟……”白髮小童喃喃道,“总觉得之前在哪看到过?” “大概是因为,它和天族其他部族的图腾长得相似吧。”越乌觉得白琅眼熟它也正常,“你们开启天洛族族碑的时候,不是就见过他们的图腾吗?” “不,不是那些图腾。”白琅皱眉,“是同样顏色的……好像是……” 终於挖出相关的记忆,她惊声道,“是之前京游前辈帮我拔除过的,九冥族的符文!” “嗯?”她的话,让越乌和湮峦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他们以为只有湮海做了小动作,怎么还有九冥族的事? 越乌更是直接问道,“是京游那傢伙说的?你確定他说那是九冥族的符文?” 白琅点点头。 “太奇怪了……”他喃喃道,“以玄霄龙的特殊体质以及灵魂强度来说,鬼族的符文应该是没有办法对它们造成伤害的。” “九冥族的符文,怎么可能成功?” 湮峦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他粗糙的双手,再次握住白琅的手臂。 这一次的力道轻了很多,见白琅又要挣扎,他呵止道,“別动,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白琅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自己的听话。 不过湮峦这一次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鬆开了手。 他布满皱纹的一张老脸,此刻看起来沟壑更深了些,表情凝重。 “不对劲,的確很不对劲,琳琅的这具身体有很大问题!” “那个,我早就想纠正你们了。”白琅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我不是琳琅!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你们说的琳琅,是玄霄龙族的前辈吧,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蛟,不知道怎么化了龙。” “之前一直生活在望月海,並不是玄霄龙族。” 但白琅的这番话,越乌和湮峦根本没当回事。 “望月海,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北海的附属海族吧?”湮峦道,“看来,我的確得找个时间,好好找敖庚谈谈了。” “我一来就跟你说过,北海不对劲,你自己不当回事!”越乌哼声道,“想来他们一边跟你结盟,一边没准还勾搭上了湮海,准备两头吃呢。” “哼,若被我发现的確如此,那敖庚老儿想要的东西,就永远別想拿到手了!” “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吧,还说人家老,走出去敖庚都要叫你一声爹。” 越乌忍不住嘲讽他,“你再在玄冥九幽多待一段时间,怕是也要跟惜云他们作伴了。” “放屁,我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湮峦愤怒反驳,“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自会离开这里。” “行了行了,別在我面前碍手碍脚,一边待著去。”他毫不客气地把越乌推到一旁。 然后又对白琅招了招手,“琳琅你过来,我替你把湮海的脏东西去了!” 白琅:“……” 结果她刚才那一顿解释,全是百搭…… 面前的老人家完全没听进去嘛,还是一直叫她琳琅。 “喂,湮峦你快点啊,我们赶时间。”越乌还在一旁催促。 “你烦不烦,都说了没这么快。”湮峦骂道,“你不就是怕去晚了他们会启动九逆洄天阵嘛!” “实话告诉你,就算天命之人全都到齐,这阵法也启动不了!” “更何况,如今要是没出意外的话,胡不归他们应该也已经到玄冥九幽了,他有我给他的『七曜盘』,那东西专克九尸族。” “没有九尸族的人操纵傀儡,就更难启动了。” “……你竟然愿意把『七曜盘』给別人?”越乌不可思议地叫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什么给別人,只是暂时借他用用罢了,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了。” 第153章 假扮赤回的人是谁 湮峦做完了准备工作后,不再继续跟越乌废话,把白琅喊到身边。 “一会儿你躺到这里,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 他对白髮小童叮嘱道,“我的灵力会顺著你的经脉进入你的识海,到时候千万不要剧烈反抗。” “湮海留下的记號很深,或许会费一点时间。” “记住,不要抗拒我,如果觉得痛了就默念这个口诀。” 他说著,抓起白琅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乾坤天地外,归极无垠处,九霄清气定,沉魘俱无踪……』 湮峦写得很快很潦草,但白琅隨著他写下的字,心里竟然莫名地默念出了这个口诀。 就仿佛很久以前便深深印在脑海中似的。 “还有你,既然来都来了,便在一旁替我们护法。” 湮峦对越乌的语气就没那么温和了,他用命令的口味对他说道。 越乌虽然不爽,但还是应了下来。 谁让他有求於对方。 白琅按照湮峦的要求,乖乖躺到了石屋里唯一的那张石床上,心里有些忐忑。 “老前辈,你们说的这个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对它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小声问湮峦。 对方没有回答疑问,反倒是对白琅对自己称呼表现得很不满。 老人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別叫我老前辈,这副模样只是我为了留在玄冥九幽的权宜之计,你直接叫我湮峦就行了。” 白琅看著对方比龟九还要年迈的模样,实在无法直呼其名。 她退了一步,去掉“老”字,“前辈,您能看出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留在我身上的吗?” 她反覆思索也想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接触过这个叫湮海的人。 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印记下到她身上的呢? 而且,在没离开幽谷之前,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饿到失去理智的症状。 离开幽谷之后,又一直和师兄师姐他们待在一起。 实在是太奇怪了…… 对於白琅的疑问,其实湮峦心里隱隱有个答案。 但如果他承认了那个答案,那就是变相承认他被敖庚摆了一道。 向来骄傲的他,十分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於是只模糊地对白琅说,“你身上这个印记留存的时间,比你以为的还要早得多。” “反正马上就要被抹除了,问这么多也没用。” 他的语气带上了些不耐,配上苍老瘦削的脸,看起来颇为阴沉。 白琅闭上嘴,不再多问。 倒是一旁的越乌,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遭到湮峦的瞪视后,做了一个主动闭嘴的动作。 “好了,我要准备开始了。”老人垂眸,明明眼睛看起来几乎没有视力,却依然找准了白琅的方向。 他递给白琅一颗红色的药丸,“吃下它,然后闭上眼睛放鬆识海。” 白琅接过药丸,犹豫了一会儿后把它塞进嘴里。 完全没有任何味道,药丸在她口中化成了无味的液体流入喉间。 没一会儿,她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慢慢闭上了双眼。 陷入沉睡之前,她在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根本不需要她主动闭上眼睛放鬆识海啊,这药丸吃下去就让人犯困了…… 见白琅呼吸平静,湮峦也鬆了口气。 他只是抱著试一试的態度给了琳琅入梦丹,幸好这入梦丹对如今琳琅的这具身子有效果。 要是换成从前玄霄龙的身体,那琳琅就得遭罪了。 不过,琳琅这具身体存在很大的问题,也不知道越乌是怎么搞的。 想到这,他冰冷的目光射向一旁的黑髮鬼族,“等我把湮海的印记去掉后,希望越乌你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琳琅会变成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 说完,他盘腿在白琅榻前,也跟著闭目入定。 越乌一口气憋在喉咙口,要上不下的,气得乾瞪眼。 “又不是我害琳琅变成这样的,我给你解释什么?!”终於把气顺下去,明知道湮峦此时听不见,他还是骂了一句。 …… 白琅和越乌离开九幽城来无归之渊没多久,九幽城的城主府里就生了变故。 碧蝉带著两个侍女,在白琅之前居住的小院中进行扫洒工作,赤回却突然走了进来。 红皮肤的鬼族管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无视了边上的侍从们,径直往白琅住过的臥室走去。 碧蝉出声向他打招呼,“赤回大人,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赤回什么话也没说。 这让碧蝉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赤回大人平常也都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但对她们这些侍女还是十分温和的。 如果路上遇到打个招呼,对方也都会有回应。 像今天这样的態度之前从未有过。 而且,白琅大人和城主大人不久前离开的事,赤回大人应该也知道啊。 他为什么突然跑来白琅大人的臥室? 是城主大人有別的吩咐吗?还是遇到了其他的问题。 碧蝉对白琅的印象很好,因此对她的事十分上心。 赤回这不对劲的行为和不符合常理的態度,让她多留了个心眼。 打发走了两个小侍女之后,碧蝉悄悄跟了上去,想要看看赤回到底打算做什么。 碧蝉仗著自己身形娇小,躲在假山的阴影处,朝白琅臥室的方向探头。 果然,臥室门被打开了。 里面似乎还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红衣身影出现在碧蝉的视野中。 然而,让她惊骇不已的是,走进去的明明是赤回,如今从白琅臥室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因为过於惊讶而泄露了呼吸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谁?谁在那!” 他眸光一冷,飞速朝碧蝉的方向掠来。 碧蝉脚步慌张,转身匆匆逃跑,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不知道这个假扮成赤回大人的傢伙到底是谁,来白琅大人臥室翻找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目的? 还有,真正的赤回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她仗著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抄近道匆匆往主屋的方向跑去。 得儘快找到真正的赤回大人! 第154章 惜云竟然再次出现 胡不归接到“隱士”的消息,赶来玄冥九幽已经有好几天了。 他那不省心的异母弟弟,带著一个陌生的人类,先是闯进他们长生林外的机关阵,之后又吵著问他要生香木。 现在更是阴差阳错之下跟著一起来了玄冥九幽。 想到红毛狐狸哭唧唧的模样,胡不归不由地皱起了眉。 嘖,这种蠢货,当初怎么给他拜入幽谷的? 本来修为就不高,还不听话。 来了玄冥九幽之后,明明告诉他別乱跑,要跟紧自己。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就带著他那个人类师弟不见了踪影。 那个人类看起来倒是比他的蠢弟弟要强上些许,希望他们別双双死在玄冥九幽。 胡不归不怎么诚心地替弟弟祈祷了一下,便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七曜盘上。 “隱士”给他七曜盘的时候曾说过,这东西能克制九尸族的傀儡,还能根据尸傀上的血液印记,找到製作尸傀的九尸族人。 当初胡不归还疑惑过,这种东西,“隱士”为什么要留给他,他们狐族和鬼族向来没什么牵扯,根本没用。 但前段时间,他们狐族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竟刚好让这七曜盘派上了用场。 访客是羽族的少主,云飞鹤。 胡不归这才知道,原来传闻早逝的羽族圣女,云飞鹤的胞妹云飞羽,竟是落入了鬼族手里,被九尸族的人做成了尸傀。 不知云飞鹤是从何处得知他手里有七曜盘,便找上门来,希望他能帮忙出手找到他妹妹的所在。 胡不归向来怕麻烦,本打算一口回绝。 但就是那么凑巧,云飞鹤前脚刚来,他那个便宜弟弟后脚也到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的蠢弟弟竟然还和云飞鹤相识。 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样答应了云飞鹤的请求。 …… “嘖,这七曜盘该不会出问题了吧。”胡不归皱眉看著手里小巧又古朴的罗盘,上面刻著繁复的符文,其中一条凹槽亮著金色,点亮了对应的符文。 胡不归正是根据这个符文的指引,七歪八拐之下,摸到了这座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的府邸。 只不过,进入府邸之后,七曜盘的指路符文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一会儿闪烁,一会儿又换了位置,害得他在原地打转半天,差点要被里面巡逻的鬼族撞破。 幸亏他机敏,立马化作了某个见过的鬼族样貌,並隨机挑了个最近的院子闪进去。 结果,这破罗盘又出问题,指向的某个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说,还让他又被人发现了。 刚踏出房门,胡不归就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 对方根本不会掩藏自己,想来便是刚刚跟他打招呼的那个小鬼族,被他发现之后匆匆就逃跑了。 胡不归身在鬼族地盘,不欲多生事端,正打算就此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动身,这座小院外,就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以及兵刃相接的打斗声。 他本想趁乱正好脱身,谁知这时灵时不灵的破罗盘,却又在此时突然亮了起来。 而且那亮光和符文,正直直指著骚乱声传来的方向。 胡不归:“……” 行,故意折腾他是吧! 他倒要看看,这次指的是不是他要找的鬼族! 他再次变换了模样,朝著吵闹的地方走去。 “惜云长老,不知您三番五次趁城主不在擅闯我城主府,意欲何为!” 曾被胡不归借用过长相的赤回,冷冷地质问著不远处身姿婀娜的女性。 “呵呵,赤回你这样明知故问就没意思了。”不久前才刚被赤回丟出去的惜云,不知为何竟这么快又捲土重来。 她娇笑一声,不像之前那么歇斯底里,“你们越城主既然不愿意为我等大业搭把手,那把序川交出来也行。” “交出他,我就不再踏入九幽城一步,如何?” 隨著惜云的动作,胡不归看清了她的长相。 没想到身材如此曼妙,声音如此惑人的鬼族,却长著一张狰狞鬼面。 他摇了摇头,感慨道,“真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赤回木著脸,“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长老请回吧。”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惜云知道赤回是个油盐不进的傢伙,也不跟他多废话,掏出骨笛再次吹了起来。 这一次,出现的不是红色的血行虫,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三个黑袍身影。 他们全身被包裹在黑袍中,看不清身材和长相,但动作却十分迅猛。 隨著惜云骨笛节奏的变换,三个黑影下手毫不留情地朝在场的鬼族攻去。 “大人!小心!”赤回既要应付惜云的偷袭,又要顾及三个黑影的动作,一时间不查,差点被其中一个黑影伤到。 他手下的鬼族替他拦下这一击,却无意间掀开了黑影的斗篷。 让人意外的是,黑影下的並非如惜云一般狰狞的鬼面,而是一张颇为俊朗的脸。 只不过眼珠泛红,皮肤惨白,看起来不似真人。 赤回和他的手下对这黑袍人没什么感觉,躲在暗处的胡不归却是瞳孔猛然一缩。 无他,这张俊朗的面容他认识。 正是他狐族五百年前出去游歷,从此便音讯全无的长老胡不言! 他为何竟然跟鬼族在一起,还成了他们手里的倀鬼! 胡不归眉头紧锁,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心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三个黑袍人,其中一个露出了真面目,那其他两个呢? 想到这,胡不归单手掐诀,向混乱的庭院中弹去一阵风。 风吹起了另外两个黑袍人的兜帽,露出其下同样苍白的两张脸来。 其中一个为女子模样,那五官和长相,赫然同之前找上门来的羽族少主云飞鹤十分相似。 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胡不归併不认识。 但他心里此时已有了论断。 这一定也是归极大陆上某个部族失踪已久的族人,正如云飞鹤的胞妹,他狐族的长老一般。 怪不得七曜盘一直在这府邸里给他绕路。 想来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云飞羽便已经藏在了暗处。 並根据那个陌生女鬼族的指令行动。 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找到了胡不言。 胡不归转而又想到,这七曜盘寻找的是已经成为尸傀的人。 那他们如今到底是生是死,是否还有救治的可能性…… 第155章 胡族长,来的可真是时候 尸傀的异样引起了惜云的注意,她手中骨笛的调子一转,云飞羽等三人又飞快地隱去了身形。 胡不归见状,眉头蹙了起来。 他们被这女鬼族藏到哪去了? 他此次来到玄冥九幽,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替羽族少主寻找他的胞妹。 如今云飞羽就在眼前,胡不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隱士”需要他做的事,並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胡不归倒是没那么著急离开。 他循著“隱士”交给他的方法,轻轻拨弄七曜盘上的其中一根指针。 嘴唇翕动,无声念起了口诀。 场中央的惜云心口突然一窒,只觉得心臟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她眸光如电射向赤回,厉声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赤回一脸莫名,完全不搭理她。 反而趁著惜云身体有异,试图接近並擒获她。 惜云侧身避开赤回的利爪,挥袖甩出一群血行虫,並再次把骨笛放到了嘴边。 然而,刚吹出一个音符,心臟却又是一阵抽搐。 这一次,她確信赤回的確没有动什么手脚。 “谁!滚出来!”她状若癲狂地转圈,朝四周怒吼道,“只会鬼鬼祟祟躲在一旁的骯脏虫子,给老娘滚出来!” 被骂虫子的胡不归完全不为所动。 他饶有兴致地看著七曜盘,像是看著新发现有趣玩具的孩子一般。 最开始施展寻傀秘术的时候,七曜盘就和普通的罗盘差不多。 唯一的区別大概就是,七曜盘唯一的目標只有那些被九尸族製作出来的傀儡。 但是现在,隨著他默念的口诀,七曜盘方正的盘身底下,又弹出了另一个罗盘。 和原本的盘身交错,形成一个八角形。 盘面上原本黯淡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来。 包括那些凹槽里,也都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符文每闪烁一次,惜云那边的心臟就感觉被人捏了一下。 而符文闪烁的频率,竟然是由罗盘上的指针控制的。 胡不归把玩得不亦乐乎,那边的惜云却是苦不堪言。 她在心里暗骂越乌不要脸,城主府里藏了序川不说,竟然还暗自设下了如此邪门的阵法。 没错,惜云认为自己身体的不適,是因为城主府里有她不熟悉的阵法。 完全没想到,是暗处躲了一个能操控她心臟的人。 因为心臟时不时地抽痛,和赤回的几番交锋下来,惜云渐渐落入下风。 眼看又要失败,女鬼族朝天怒吼道,“你们几个废物,还不过来帮我!” 话音落下,三个同样长著狰狞鬼面的陌生鬼族从天而降。 两男一女,和惜云一样,都是长著丑陋的鬼面,身材却很好。 “惜云,你刚才不是夸下海口,说这一趟是手到擒来的活,不许我们插手吗?” “现在脸变得这么快?” 出声的同样是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鬼族,相较於惜云魅惑成熟的音色,她的声音听起来更甜美。 “闭嘴,流云!”惜云看起来对伙伴並没有什么好感,“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难道你想永远顶著这不人不鬼的脸?” 像是被戳中了痛脚,名为流云的女鬼族不再吭声,手上动作却不慢。 另外两个身体是男性的鬼族,一直没有说话,只一味地想要衝破赤回的防线,往陆別川所在的小院攻去。 胡不归正好奇著,这七曜盘是只对惜云有效,还是对所有九尸族都有效。 这就又冒出了三个九尸族人。 他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先是默念了另一段咒语关闭七曜盘后,又重新开启它。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试验,赤回身后不远处,被阵法封印著的门直接飞了出来。 尘烟散尽后,一道黑色的修长人影出现在门口。 他的出现,让混乱有了片刻的停顿。 “序川大人。”赤回对他单膝下跪行礼道。 是闭关许久的陆別川。 “呵,序川你果然躲在这里。”见陆別川现身,惜云第一个出言讥讽道,“几千年不见,倒是变胆小了许多嘛。” “你以为躲在越乌这里,就能逃脱你的宿命了吗?” “惜云,沙夜不是说序川失忆了吗?”之前一直没开的两个九尸族男性之一问道,“你这样向他挑衅,他能听懂吗?” “要你多嘴!”惜云转头骂了一句,继续强硬道,“序川,这是你欠我们的!这一趟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但被称为序川的黑袍男人,隱在尘雾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只淡淡地甩了甩衣袖,回了一句,“不知所谓。” 轻飘飘的动作,却带起强劲的气流。 惜云等四个鬼族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掀翻在地。 一直偷窥著的胡不归对他这一手暗自咋舌。 身为狐族首领,他自然知道幽谷主人陆別川的鼎鼎大名。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被那几个鬼族称呼为序川,但陆別川的脸他还是认识的。 早前有流言传出,说幽谷主人受了重伤,实力早已跌破化骨镜,所以才一直躲在幽谷不出来。 现在看来,流言果然只是流言罢了。 只是不知对方为何会从这里的房间出来。 “阁下似乎已在暗中窥伺多时,何不出来一见。” 胡不归的思绪,被陆別川的声音打断。 他惊愕地发现,对方似乎正是朝著自己的方向说话。 他发现他了?! 对自己的隱匿术十分自信的胡不归,怕陆別川只是在诈他,並没有动作。 然而下一瞬,他藏身的这个角落,眼前的墙直接被一道大力给扯开。 身上一直靠灵力流转维持的隱匿术,也被一股陌生灵力打断。 他就这样毫无遮挡地现身在了眾人面前。 幸好胡不归手速快,七曜盘在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被收回了储物囊中。 “胡族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躲著的人是胡不归,陆別川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暗中偷袭的骯脏虫子,竟是你这只臭狐狸!”看到胡不归出现,惜云的某种闪过怨毒神色。 继而,想到对方身为天命之人的身份已经之后的命运,她又咧嘴露出一个瘮人的笑容来。 “胡族长,来得可真是时候。” 第156章 白琅的识海 胡不归脸皮向来厚,听到惜云咬牙切齿地咒骂,他摆了摆手,並不承认。 “你可別乱说,什么偷袭,我刚刚什么都没做。” 说著,他又抖了抖衣袖,对陆別川做了个揖,“陆谷主好久不见,我是应云少主所求,前来此处替他寻找胞妹的。” “这位姑……娘,不知可否把你的傀儡借来一看?” 他胡不归对惜云说道,称呼她姑娘的时候语气还特意顿了顿。 本就对自己此时的模样十分敏感,胡不归这做作的反应,让惜云一下就炸了。 “长毛畜生得意什么!”鬼族长老鬼面狰狞,“老娘行走归极大陆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畜生肚皮上喝奶,轮得到你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 胡不归无辜地耸了耸肩,面对这莫须有的指控,表现得十分宽容。 “姑娘这话可有失偏颇,我何时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了?” “倒是姑娘言语间对胡某颇有贬低,实在无礼啊。” “陆谷主,你说在下说的可对?” 陆別川:“……” 饶是知晓胡不归和他三徒弟洛泱有血缘关係,陆別川依然震惊於胡不归的厚脸皮。 和他一比,他那衝动的徒儿显得格外单纯天真…… “你说的傀儡是指九尸族的尸傀吗?”陆別川迴避了胡不归问自己的话,“难道飞羽就在其中?” 此前在姜国的时候,陆別川他们从顾泽燁口中得知,云飞羽是被九尸族所害。 他们把云飞羽的身体掳走,剥离灵魂製成了九尸族的尸傀。 而他们在幽谷控制住的那具傀儡,並不是真正的云飞羽灵魂所在。 当时眾人便猜测,除了那具藏有残魂的傀儡之外,一定还有一具更完整的傀儡,容纳著云飞羽的灵魂。 现在听胡不归所言,莫非他刚刚看到了飞羽其他的傀儡? “本长老的傀儡,岂是你想看便能看的?”惜云嘲笑胡不归的痴心妄想。 “既然序川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就在九冥城等著你们。” 她冷冷看了陆別川一眼,又嫌恶地瞪了瞪胡不归,招呼其他三位族人,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这次,拦住他们的却是赤回和他的手下。 “惜云长老未免太不把我九幽城看在眼里。”赤回的声音冰冷,面无表情的盯著惜云。 “三番两次地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在下恐怕无法给城主一个交代。” “怎么,听你这意思,难道还要我留下陪你一起等越乌回来?” 惜云大笑道,“我说你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们一个半吊子杂种,一个身份低贱的奴隶,別以为运气好酆安死在前面,你们就真把自己当这玄冥九幽的半个主人了。” “就算酆安还活著,这九幽城我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行了,惜云你別跟他多废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流云出声劝阻,“若是错失这一次的机会,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 “呵,就你惯会做好人。”惜云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继续吵下去。 而本欲拦下她们几人的赤回,也被陆別川制止了动作。 眾人眼睁睁看著惜云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城主府。 不知是赤回,胡不归也很不解,为何陆別川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这群鬼族来这里,显然是不怀好意。 而且他的任务目標似乎还要靠那个女鬼族现身呢,就这样让她走,那他再找到人不知又要费多少功夫。 胡不归不像赤回那样寡言,他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出了口。 “他们需要天命之人填补阵眼,开启九逆洄天阵。” 闭关许久的陆別川,却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连越乌都不知道的事,“不过没关係,他们不会成功的。” …… 他们这里的闹剧尘埃落定,白琅那边的进度,也已经到了结尾。 原本在入梦丹的作用下,她已经进入了深眠状態。 然而后续灵魂上传来的疼痛,却让她立马又清醒了过来。 白琅听从湮峦的嘱咐,强忍住浑身刮骨般的疼痛,打开了自己的识海给对方。 当湮峦的灵识完全进入白琅的识海后,难捱的痛楚终於缓解不少。 她的灵识小心地跟在湮峦身后,开始探寻属於她自己的识海。 每个修者的识海,根据本人灵识的强大程度,大小也不尽相同。 但內里一般都是大同小异的一片虚空。 白琅曾经的识海也是如此。 可这一次,跟隨湮峦进入自己的识海后,白琅却惊讶地发现,她的识海里竟然存在许多碎玻璃一样的东西。 它们悬空而立,每一块碎片上,都晕染著或深或浅的红色。 “这是什么!”她的灵识不由发出惊呼声。 湮峦却十分镇定,並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刚刚他替琳琅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了很大的不对劲。 且不说她体內的灵力断断续续七零八落的,就是她的识海里,也有人为切断的痕跡。 如今灵识探入识海深处,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些,都是属於你的灵力碎片。”湮峦向白琅解释。 “灵力碎片?”白琅觉得很疑惑,“但是灵力不是都储存在我们的经脉中吗?这是在我的识海,那应该是灵识才对压?” 湮峦闻言嗤笑了一声,“这就是湮海狡猾的地方,他为了把他的印记完美地藏起来,故意留下这些灵力碎片,用来污染你。” “当初,这只是我的某种猜想,没想到他竟然背著我,直接在你身上实行了!” “什么猜想?”白琅问,“您刚才说是我的灵力碎片,后来为何又说是那个叫湮海的人留在我识海的灵力碎片?” “这到底是谁的?” “天族的修炼方式,和你们归极大陆上的生灵不同。” “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们天族是用九霄清气修炼的,体內的灵气也都是基於九霄清气而產生。” 白琅应声,这个她之前就知道了。 “玄霄龙族可以把魘气净化成清气,这个事情相比越乌肯定也告诉你了。” “我的猜想是,不止魘气,归极大陆上的普通灵气,是不是可以通过玄霄龙族实现转变。” 白琅听到这,忍不住吐槽,“源源不断的魘气净化成清气,已经足够你们用了吧?” “前辈你们还想把归极大陆上的灵气也转成清气,这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湮峦却哼了一声,不承认这点,“魘气转变成清气,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但归极大陆上的灵气却是绝对安全的,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谁知道,湮海这傢伙这么沉不住气……” 第157章 你怎可把自己与恶魂相提並论 “哎,先別提那傢伙了,没得晦气。”湮峦並不想跟白琅多说湮海的事,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们还是先儘快把你身上这个印记除去,省得越乌那傢伙在边上一直烦。” 白琅虽然对湮海也很好奇,但湮峦如今都已经进入她的识海了,自然还是正事要紧。 “前辈,这些灵力碎片要怎么处理?”白琅和湮峦此时都是气团的模样,没有实体。 她控制著自己的灵识,伸出了一根触手,想要触碰灵力碎片,被湮峦发现后,眼疾手快地打断。 “別乱动!”湮峦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难道你想惊动湮海那傢伙,然后把我们俩都送到他面前?” “这不是我的灵力碎片吗……”白琅有些委屈,小声地反驳,“怎么会惊动那什么湮海呢?” “这是你的灵力碎片没错,但上面那些深深浅浅的红色,都覆盖著湮海的气息啊!”、 “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印记,是刻在哪里?” 湮峦没好气地解释道。 他第一次在心里怀疑起白琅身份的真实性。 琳琅她转生之后怎么变得这么笨了,还是说这小鬼其实根本就不是琳琅? 不过,白琅身上传来的属於琳琅的气息,他曾与对方朝夕相处几千年,不可能认错。 那就一定是湮海和敖庚那个老东西的错,他们害得他的琳琅变成了笨蛋! 想到这,湮峦磨了磨牙,决定离开玄冥九幽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敖庚和湮海算帐。 白琅灵识化作的气团,听了湮峦的话后,十分人性化地歪了歪,就像是人类歪歪头一般。 “前辈您的意思是,这些灵力碎片上沾著的红色,就是湮海在我身上刻下的印记吗?” “所以要抹除印记,就是要把灵力碎片上的顏色都清理乾净?” “没错,还不算太笨。”湮峦的气团上下动了动,好似在点头。 “哇……那这是个大工程啊……” 白琅看著她自己识海里,大大小小至少有上万片的碎片,忍不住咋舌。 “所以我刚刚就跟越乌说了,没那么快嘛。”湮峦低声吐槽。 他在確定湮海动的手脚之后,就知道会是这种场面了。 目前的情况已经比他预料的好多了。 他还以为,这小傢伙的识海里,会遍布湮峦那傢伙討厌的气息。 如今只是灵力被凝成碎片散落在里面,清理起来只是费时间,却不怎么麻烦。 “接下来我教你怎么做,没有我的指示別乱动。”湮峦再次警告。 看起来很怕白琅不小心乱来,惊动不知在哪里的湮海。 白琅自然乖乖应下。 …… 湮峦和白琅的灵识在白琅的识海里,两人的身体则由越乌在边上护法。 越乌坐在石屋里唯二的凳子上,手托著下巴百无聊赖地发呆。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脸上表情一凛,皱眉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无归之渊除了这石屋和石屋里的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生物会靠近。 所以这里向来安静。 但此时,寂静的空气中却透露出几分不同寻常。 越乌沉著脸看向远处,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没多久,一个极小的黑点由远及近慢慢放大,飞速朝石屋的方向靠近。 就在他暗自运转灵力,准备迎敌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来人是陆別川。 紧绷的神经放鬆下来,越乌对此时已经降落在自己面前的黑袍男人挑了挑眉。 “看来你已经解决掉体內的问题了?” 陆別川一路飞驰赶来无归之渊,身上带著还带著玄冥九幽无处不在的魘气,让他的脸看起来都染上了几分妖异。 听到越乌的话,陆別川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暂时压制回去,还无法完全根除。” 说著,他面色稍缓,对越乌道谢,“还要多谢你设下阵法帮我。” “不过是把你从前留下的阵法,加工了一下而已,要谢我不如谢你自己。” 越乌没把陆別川的道谢放在心上,听说他並没能完全解决体內的异常,眉头皱起。 “难道是离火之毒和它相遇后,让它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没错。”陆別川点点头,“自我离开幽谷后,它便越来越活跃,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等此次玄冥九幽的大劫过去后,或许需要去找一找天璇族人。” “天璇?”越乌拧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界六族,我从未听过有天璇族的存在。” “难道不是天灵、天洛、天澜、天洄、天舜、天霄这六大族吗?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天璇族?” “其实严格来说,天璇族並不能算一个部族。” 陆別川也是这一次恢復了部分序川的记忆,才知道这个秘密。 他对越乌简单解释道,“玄霄九重天的天璇一族,由六大天族各出两位族內长老组成。” “与其说他们是个部族,不如说是凌驾於天族之上的一个组织。”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越乌喃喃道,“没想到这群黑心的傢伙,藏得还挺深,玩得比我们鬼族都。” “那现在天族好几个部族都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天璇族还在么?以前的族人不出面?有人死了的话,谁去顶替缺失的位置?” 陆別川对此缓缓摇头,他的记忆並不完全。 而且序川在天族时,也並非最突出的那一个,能接触到天璇族还是沾了琳琅身为玄霄圣龙的光。 越乌见状,只好放弃追问。 他又转而问起陆別川中毒的原因。 “以你当时的修为,在归极大陆上能伤你的人应该不多,你到底是怎么会中了离火之毒?” “就算是暗算,等閒怕也进不了你的身吧?” “是因为它……”陆別川对此也很无奈,“並不是受其他人的暗算,而是它趁我刚救下阿泱,一时不察,主动沾了离火。” “看来它还是贼心不死,妄图替代你占据这副身体。” 陆別川闻言苦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我……只是当初我得了你和琳琅的帮助,才能胜他一筹罢了。” “你怎可把自己与恶魂相提並论?”越乌对陆別川的言论很不赞同。 “离火咒本该早已失传,莫名出现在归极大陆的確很蹊蹺。” 接著,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道,“就像琳琅如今的这副身子,莫名中了湮海的印记,也十分奇怪。” “或许,不管是你的身体还是琳琅的身体出现问题,湮海都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第158章 回溯之卵 陆別川对越乌的猜测不做评价,他转而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石屋。 “琅儿她现在是何情况?” “湮海给她身上留下了贪狼印记,湮峦正在帮忙处理。” 说著,越乌也看向了石屋,嘴里抱怨,“他动作可真慢,说好了赶时间的,不知在磨蹭什么。” “原来竟是贪狼印记,难怪琅儿此前会突然陷入飢饿失智的状態。” 陆別川露出瞭然的神色,表情继而又变得有些不虞,“湮海给琅儿设下贪狼印记,难道是妄图以此控制她?” “……总觉得你叫这小东西琅儿,好像在叫琳琅,感觉怪怪的。” 越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有点肉麻啊。” 陆別川瞥向他,“琅儿是琅儿,琳琅是琳琅,有何奇怪?” “虽然的確是这样,但她身上毕竟还带著琳琅的气息,而且都是同一个蛋里出来,本质上还是同一条龙嘛。” “放在从前,根本不敢想像,我们还有能做琳琅姐姐前辈的这一天。” 越乌说到这里,咧嘴露出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淡化了他身上一直縈绕著的阴鷙气息。 “逝者已矣,琳琅她已经在玄天宗一役中死去,现在的她只是我的徒儿白琅。” “若你非要把她视作琳琅,对我的徒儿来说並不公平。” “嘖,这么看来你果然没有完全恢復记忆。”越乌不满地咂了咂嘴,“要不然,依你对琳琅的感情,怎么可能在提到她的时候语气这么平淡。” 对此,陆別川大方承认,“时间太短,我的確並未恢復所有的记忆,不过这並不会影响我对琅儿的態度。” “而且,我和琳琅並没有特殊关係,她是我尊敬的前辈,我对於她的离开自然也很难过。” “你现在嘴硬,到时候恢復所有的记忆,我看你会不会后悔……” 越乌不再跟陆別川爭这个,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 “前辈,这个又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不像是灵力碎片。” 白琅和湮峦两人分工合作,已经清理了大半的灵力碎片上沾染的“污秽”。 突然,她在一片亮晶晶的碎片里,看到了一个格格不入,像是石头模样的东西。 这明明是她的识海里,为什么却有这么多她不认识的东西…… 白色的灵气团在心里默默吐槽。 湮峦闻声过来,见到这石头,忍不住叫了一声,继而又发出愤怒的呼气声。 白琅硬是从完全看不出人样的灵气团上,辨別出了湮峦似乎气到吹鬍子瞪眼的表情来。 “敖庚!你这个老不死的臭长虫,竟然真的背著我偷偷和湮海勾结!” 湮峦气的大吼出声,洪亮的嗓门传遍白琅识海,让她这个识海的主人只觉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响。 要不是湮峦此时没有实体,白琅觉得他一定气得要跳脚。 等边上的人终於平復了情绪,白琅才接著问,“前辈,您是不是认识这个石头?” “当然!这玩意儿还是我教敖庚怎么做的!” “该死的,我教他回溯之法,他就是这么对我的?竟然串通湮海用在你身上!” “啊?什么回溯?”白琅听不懂湮峦的话,但是莫名觉得回溯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小傢伙,我问你,如今你的龙族父母是四海哪一族?” 湮峦的表情严肃,第一次问起白琅的身世。 他在玄冥九幽的这具化身视力不佳,只靠这小傢伙身上的气息,辨別出她是琳琅的转生。 然而越乌並没有与他分享更多信息。 因此到现在为止,湮峦只知道白琅的龙族身份,却並不知晓她转生的具体经歷。 “前辈……我刚刚不是就跟您解释过了吗……” 白琅很无奈,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这老前辈果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並不是天生龙族,而是由蛟化的龙,所以並没有龙族父母。” “此前因为一场误会,我曾在北海龙族的附属海族望月海生活过百年,不过在百岁生辰的那天便离开了。” “至於我如今的龙身,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在误入北海之前,我一直都是白蛟的模样,就在这次北海珍饈宴开始前不久,便莫名化了龙,不过却没有龙珠……” 白琅这一次十分详尽地解释了自己的身世,希望这位老前辈不要再认错人。 但湮峦向来有本事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琳琅转生之后,怎么可能会成为蛟? 湮峦对此嗤之以鼻,觉得白琅在说胡话。 不过他抓到了白琅话里的某个重点,“你是说你在北海的时候莫名化了龙?” “哼,我就知道是敖庚那老东西动的手脚。”湮峦哼了一声,语气很矛盾,既有得意又有生气。 “我跟你说,这个长得像石头的东西,名为回溯之卵。” 收敛起情绪后,湮峦终於开始正经对白琅解释“石头”的来歷。 “难道它是个虫卵?!”白琅提高了声音,“这也太大了吧!” “大惊小怪什么,这已经算小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在你的识海里。”湮峦没好气道,“等我们出去,你就会发现它其实只有指甲盖大小罢了。” “这是要植入龙蛋的东西。” 白琅上一秒还在为自己识海里有个虫卵而惊诧,下一秒又被湮峦的话给嚇到。 “植入龙蛋?!这是准备做什么!” 她的声音提得更高了一些,突然觉得湮峦这个老前辈十分可怕。 为什么他面对虫卵,语气竟然充满了慈爱…… “这不是真正的虫卵,而是我应敖庚的请求,用他们北海龙族直系龙们的血液炼製而成的一件……姑且称它为法器吧。” 白琅:“……” 她的確见识少,但也不是这么好忽悠的吧…… 老前辈刚刚不是说它真是大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吗? 指甲盖大小的法器??? 第159章 它的作用是清洗血脉的杂质 白琅不小心把质疑脱口而出,湮峦听后十分不满。 “法器的效果好与不好,跟大小可没什么关係。” 湮峦化身的灵气团,围著回溯之卵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思索要怎么解决它。 “不过,这东西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留在你的识海里。” 他对白琅说,“剩下的灵力碎片没多少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小东西,你就留在这里守著它。” 代表白琅的白色灵气团上下动了动,表示收到。 “如果它出现了什么异动,你一定要马上叫我。”湮峦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对待回溯之卵,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白琅看著其貌不扬的“大石头”,答应道,“您放心吧,我绝对不靠近它半尺。” 然而,就在湮峦离开没多久,不知是因为被发现了,还是因为白琅在边上,回溯之卵竟开始慢慢发光。 石头的外表因为光晕的影响,甚至变得有些透明。 白琅惊讶於它的变化,牢记湮峦的嘱咐,正准备扬声喊他,结果却从回溯之卵上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吸力。 她来不及做出反应,灵识就被一整个吸入了回溯之卵里。 湮峦清理完最后一个灵力碎片,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扭头看去。 心里暗道不好,湮峦迅速朝回溯之卵掠去。 可哪里还能找到白琅灵识的踪影。 只有一颗发光的“石头”,静静地悬在那。 “该死!”灵气团膨胀起来,昭示著湮峦此时的恼怒,“敖庚,最好別让我知道是你动的手脚!” 湮海的印记已成功抹除,湮峦最后瞪了回溯之卵一眼,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白琅的识海。 他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左一右人桩似的站在边上的陆別川和越乌两人。 “怎么样?是不是成功了!”越乌看起来比陆別川这个师父还要关心白琅,他抢先开口。 说著伸手在白琅额头上一挥,红色的印记並没有浮现出来。 越乌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速度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一点。” “哎,这小傢伙怎么还不醒?”发现白琅一直没有动静,越乌皱起眉问湮峦。 “……出了点小紕漏。”湮峦低声回答,语气满是不爽。 “怎么回事?”这次开口的是陆別川。 “这小子是谁?”湮峦看向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耸了耸鼻子,转而看向越乌,“身上的味道很奇怪,你认识的人?” “我说,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不会隨便带生人过来吗?琳琅就算了,这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而陆別川面对湮峦,也是一脸的不熟,听湮峦如此不客气的说话,眉头微微拧起。 越乌对此十分无奈,他嘆了口气,把胳膊搭在陆別川肩膀上,然后朝湮峦翻了个白眼。 “他是序川啊!你的挚友序川你都不认识了吗?!” “序川不认识你是因为他之前身体出了点状况,你怎么也把他忘了?” 越乌觉得,他们这群人里,他作为唯一一个什么都记得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哇…… 一个两个的,记忆都七零八碎,到底在搞什么嘛。 “你別告诉我,你如今暂住在这个老头子的躯壳里,就真的跟普通老人一样健忘了。” “当初你让我带你来无归之渊的时候,可没说过借体之术还有这种后遗症!” 湮峦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听到越乌的话,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当然没什么后遗症了,我自己发明的术法我还能弄错?” 他咳嗽了一声,“序川啊,序川,我再想想肯定能记起来。” 越乌:“……” 很好,他已经完全能確定,湮峦当初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的借体术,必然是有后遗症的了。 “先別说我了,这小傢伙的事更麻烦。”湮峦拒绝继续討论这个话题,转而指了指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琅。 “我在她的识海里,不止见到了湮海的印记,还找到了一枚回溯之卵。” “回溯之卵?这是什么?难道是虫卵?” 越乌挑了挑眉,“喂,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对劲啊,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他十分敏锐地捕捉到湮峦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不由问道。 “瞎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我?”湮峦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虽然我还没找到证据,不过肯定是敖庚那老东西乾的。” “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说,急著要去九冥城吗?”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要赶紧找到敖庚。” “这和北海龙王有什么关係?”陆別川原本一直在旁听越乌和湮峦的对话,听到这里,终於忍不住开口,“琅儿她现在昏迷不醒,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溯之卵会突然启动,但她的灵识,我没猜错的话大概被回溯之卵吸进去了。” 湮峦见越乌他们一脸不解,向两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回溯之卵到底是什么东西。 …… “所以,你说的这什么卵,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能回溯时间的法器?!” “你別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越乌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调,“回溯时间,这涉及到世界法则!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回溯!” “並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湮峦嫌弃地捂了捂耳朵,“別这么大惊小怪行吗,我还没说完呢。” “这回溯之卵,是当初敖庚来求我,然后我取了他们北海龙族所有直系龙的血,炼製而成的。” “敖庚来求你?”越乌一脸怀疑,“所以你与敖庚之间的交易,就是这个回溯之卵?” “他为什么会要求你做这种东西?” 湮峦嘆了口气,“四海龙族自从万年前的封魔之战后,子嗣便日渐式微,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越乌冷哼一声,“更何况,他们就算真的断子绝孙也是活该,当年背刺玄霄龙族,勾结魘魔,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算了,这不是重点。”湮峦心里对四海龙族也没什么好感,“反正敖庚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他想想办法,能够提高龙族的出生率。” “那这又和回溯时间有什么关係?”越乌不解地问,“难道还能回到过去,把那些没能成功生出来的龙蛋直接带回来?”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你別插嘴,想知道就听我继续说下去!” “行行行,你接著说……” “我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回溯之卵是由北海龙族的龙血炼製,它的作用是帮他们清洗血脉杂质。” “百年一个周期,每回溯一次,血脉便纯净一分。” “长此以往,坚持千年,或许能够得到如玄霄龙族那样的血脉。” “……我说,你弄出这个东西,该不会都是为了琳琅和她的族人吧?” 越乌的语气沉冷,“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真的让敖庚成功了,他们北海,配吗?” 第160章 奇怪的循环 越乌和湮峦关於回溯之卵的对话,白琅毫不知情。 她的灵识被回溯之卵吸收后,就变得有些倦怠,像是在一片海浪中飘摇著,昏昏欲睡。 等回过神来,白琅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归极大陆,正身处一片陌生的海域。 “琅儿听话,爹爹明天再带你出去玩。” 陌生又耳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白琅回过神,惊悚地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北海龙王!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为什么自称是她爹爹?! 见面前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奶糰子毫无反应,敖庚继续耐著性子哄她,“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喝过凝露茶?走,爹爹带你喝仙露去咯。” 话音落下,也不管白琅愿不愿意,敖庚直接上手便把她抱了起来,十分熟练地让人坐在了自己的臂弯。 “爹……爹?”白琅震惊地喃喃,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丝毫头绪。 “嗯?琅儿唤爹爹何事?”敖庚拍了拍她的背,“今日喝完仙露,琅儿便自己在殿內修炼,爹爹答应你,明日一定带你去外海看小鱼。” 小糰子白琅的小肉手悄悄攥紧成拳,心下紧张不已。 不知道敖庚是认错了人,还是她此时变成了敖庚口中另一个“琅儿”的模样。 直到对方带著她走进了一座十分眼熟的宫殿。 是北海的禁殿! 不过这座禁殿比她之前见到的北海禁殿要有生活气息得多,看起来像是有人长期居住。 不仅各个生活用具齐全,还有不少小孩的玩具和零食散落在桌上以及地上。 禁殿的最里面,依然是那个眼熟的柱子和石盆。 敖庚抱著白琅走过去,只见石盆里荡漾著满满的乳白色液体。 他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只杯子,单手抱著白琅,另一只手从石盆中舀起一杯液体,递到白琅嘴边。 “喏,喝吧。” 白琅的身体突然不受她控制,自觉地接过了敖庚手里的杯子,捧著一饮而尽。 还没等白琅尝出什么味道来,她的眼前便闪过一阵白光。 等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又变了模样! 敖庚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好似还身处在北海禁殿中,但此时的禁殿里,环境看著却压抑许多。 那些玩具和零食都没了踪影,除了一张像是给她睡觉的软榻外,就只有万年不变的石盆立著。 而且,白琅还惊讶地发现,她的身形似乎变高了不少。 好像回到瞭望月海那会儿似的,是成年女子的模样了。 重物拖移的声音突然响起,白琅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禁殿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逆光走进来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 当对方开口后,她心里暗道,『果然是他!』 “琅儿,爹爹这都是为你好,如果你不想受更多的罪,就把它喝了,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喝这凝露茶了吗?” 熟悉的声音不出白琅所料,来人正是敖庚。 他大步走向白琅,手里端著一个杯子。 等敖庚靠近后,白琅才发现,那杯子里盛著的是暗红色的不明液体。 凝露茶? 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乳白色的吗? 敖庚不由分说地把杯子塞进白琅手里,“不管你倒掉多少次,我手里多的是新的凝露茶。” 见白琅既不反抗,却也对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敖庚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劝你別不识好歹,跟我对著干,最终受伤的只有你自己罢了。” 这才是白琅熟悉的敖庚。 声音阴冷,语气带著蔑视和嘲讽。 刚刚那个一脸慈父模样的北海龙王,果然是她困了產生的错觉吧。 而所谓的“凝露茶”…… 白琅微微皱起眉,打量起手里杯中的液体。 暗红色,透著古怪。 却又莫名让她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白琅低头的瞬间,杯中的液体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主动离开了杯子,猛地躥向白琅。 她毫无防备之下,让液体成功滑入了嘴里。 苦涩又灼热的感觉在口腔里炸开,白琅狠狠地呕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敖庚对此乐见其成,十分满意地开口,“別徒劳挣扎了,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白琅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热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传到腹部。 紧接著,眼前再次闪过了熟悉的白光。 等白琅回过神来,看著面前陌生的场景,內心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 “琅儿,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呢?” 唯一让白琅觉得有些不能忍受的是,为什么北海龙王他阴魂不散地又跟著一起出现了! 她莫非又不小心误入什么幻境了……? 不同的地点,相同的人物,以及相似的对话。 白琅看著自己再次变回小矮子的身形,又看向朝自己走来,端著副慈父面貌,手里拿著眼熟杯子的敖庚,心里有一丝丝的崩溃。 他来了……他端著凝露茶又来了…… 果不其然,敖庚走到白琅面前,第一句话便是,“来,爹爹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凝露茶。” 『不!她才不爱喝凝露茶!』白琅平静的面容下,心里的小人正大声尖叫。 可身体依然不受她控制。 当敖庚说完后,白琅所在的这具身体便乖乖接过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这一次,白琅稍微分出了一点心神,尝到了所谓凝露茶的滋味。 和暗红色的液体不同。 白色的凝露茶,喝入腹中有一种清爽的滋味,而且她似乎还感受到了灵气冲刷经脉的舒爽之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液体,在敖庚嘴里却都称之为凝露茶。 喝完没多久,白琅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再次切换场景的现实。 …… 她就这样机械地重复了好几遍,小糰子的时候喝下白色的凝露茶,变成大人之后又被逼著灌下暗红色的凝露茶。 反反覆覆至少十次。 场景才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可这巨大的变化,却比敖庚的反覆出现更让白琅心惊肉跳。 因为这一次,当她成为奶糰子时,出现在面前的“慈父”变成了她曾经最熟悉的父亲。 “琅儿,今日为何没和你大哥一起练功?” 望月龙王符湛脸上掛著和蔼的笑意,看向躲在珊瑚丛中的白髮小童。 第161章 原来凝露茶別人喝也行 白琅本来已经被无法停止的循环折腾到麻木,可此时面对符湛的脸,她却恨不得马上开启下一轮循环。 符湛的出现和之前的敖庚不同,他的手里並没有拿著杯子,自然也没有凝露茶。 见白琅蜷缩著身子蹲在珊瑚丛里,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符湛又一次开口。 “琅儿今日可是跟珵儿闹了彆扭?”他走近后,直接一把捞起了白琅,“跟父王说说,是不是他又藏了你的零嘴?还是给你额外安排了功课?” 白琅听著符湛熟悉的声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为什么这一次循环后出现的情景,这么逼真。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真的经歷过这些似的。 “父王,妹妹。”正提到符珵,白琅耳边便响起了他的声音。 小小的奶糰子被符湛抱在怀里,视野开阔,一眼便看到了正朝著他们走来的白衣少年。 “原来妹妹竟是躲到这里来了,我和二弟还在前殿找了许久呢。” 符珵此时的模样仍带著稚气,和长大之后相比,气质也差的很多。 不像长大之后那般爱笑,少年时期的符珵总是面无表情的,讲话也是一板一眼。 他和符湛行礼后,便对著白琅伸出手,“妹妹听话,我已经教训过二弟了,不过妹妹今日的功课还是得完成才行。” “哦?所以琅儿躲到这里来,还有煊儿的原因?”符湛笑眯眯地问道,也不把白琅放下,语气颇为宠溺地对怀里人说,“琅儿放心,父王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就仿佛他真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是的。 而坐在他怀里的奶糰子,身体紧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 听到符湛和符珵两人的话,白琅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从前,她就是沉溺在这种虚假的父慈子孝和兄友弟恭之中,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父王,您可要说话算话,替孩儿出气呀。”白琅终於开口,声音听著奶声奶气,却莫名带著寒意。 虽然白琅不知道符珵说的教训符煊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自己此时经歷的到底是虚幻场景,还是真是存在却被她忘却的记忆。 但身为刷新循环的关键道具“凝露茶”没有出现,想必她並不会立即离开。 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会会她从前的好父亲和好哥哥们。 符湛抱著白琅,跟在符煊身后走到白琅熟悉的水晶宫前殿。 只见龟九正低头好声好气地在劝著双手抱胸,坐在地上耍赖的另一个少年。 看到白琅他们走来,符煊刻意地扭过头,用力哼了一声。 “大哥和父王总是偏心小妹!”幼童模样的望月龙二子不满道,“我是哥哥,为什么我都还没有法器,琅儿却能有!” “你觉得不满可以直接跟父王说,也可以向父王求一件,这並不是你毁坏琅儿法器的理由。” “为了和你赌气,琅儿今日的功课还没完成。” 符珵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符煊,公事公办地说道。 “父王!我也想要那个瓶子!”符煊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被摔碎了的白玉瓷瓶。 “我看到好几次了,那个瓶子里有源源不断的,好喝的水,我也想喝!” 他说著撅起了嘴,又是羡慕又是不爽。 只觉得父王自从妹妹破壳之后,心里就只有妹妹。 他还是小龙的时候,也没有喝过这种东西,乳白色的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 白琅看著地上的瓷瓶碎片,纹有几分眼熟。 下一秒,她察觉到抱著自己的望月龙王在听了符煊的话后,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紧接著,符湛用有些严厉的语气对符煊说道,“这不是你能喝的水,这是你妹妹调理身体的药。” “琅儿还是龙蛋的时候身体就很弱,到现在都没能生出龙角,那瓷瓶是用来给琅儿治病的。” “你又没病,喝什么喝。” 符煊闻言,嘴翘得更高了,显然並不服气。 他嘟囔,“反正现在都被我打碎了,大家都没得喝,哼!” 谁知符湛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一手抱著白琅,另一只手却从袖中伸出,赫然拿著一个一般无二的白玉瓶。 他把瓶子递到白琅面前,“原来琅儿是因为这个生气呢,彆气了,你看父王这儿还有呢。” 但白琅看到这个瓶子,却瞬间瞪大了眼。 原因无他,眼前的这个瓶子,和前几次敖庚拿出来的那个杯子,除了形状不同之外,纹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符煊口中那好喝的水,该不会是…… 白琅想到这里,也不和符湛客气,直接接过瓶子,拔出瓶塞往手心倒了一点出来。 果然! 这瓶子里装的正是“凝露茶”! 为什么符湛手里会有凝露茶?难道是敖庚给他的? 所以她一直在不停地重复差不多的事,是敖庚搞的鬼吗? 不管怎么样,白琅此时倒是確定了一件事。 虽然她对从前在望月海生活的记忆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可她能確信,自己小时候应该是没有喝过“凝露茶”的。 所以她现在在经歷的果然又是某种环境吧。 符湛和敖庚不同,並没有强迫也没有哄骗白琅赶紧喝下凝露茶。 见兄妹之间的矛盾表面上已经平息,他把手里的小糰子放回地面。 “行了,你们三个要好好相处,琅儿是妹妹,做哥哥的得让让她。” “另外,吵架归吵架,珵儿说的不错,功课决不能落下,明白吗?” 见符珵符煊二人点头应是,白琅为了不露出破绽,也跟著一起点头。 符湛满意地甩袖离开,“如此甚好。” 等他的身影完全小时候,符煊立马凑到了白琅身边,“小妹,快把这瓶子里的水给我尝尝。” 符珵皱起眉,警告他道,“父王说了,这是妹妹的药,你这样若是父王知道了,又会生气的。” “大哥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符煊把他从白琅身边挤开,“这里现在就我们三个,你不说我不说小妹不说,父王不就不知道了吗?” “小妹快快,我好奇很久了,就让我尝一口!”符煊催促道。 白琅没有拒绝的理由,十分大方地把瓶子递给了他。 这举动倒是惹得符珵看了她一眼,脸上莫名露出几分欣慰。 没想到妹妹和二弟吵了一架后,如此迅速便成熟了许多,比二弟可爱。 符煊接过瓶子,迫不及待地拔出塞子就往嘴里倒。 他刚喝第一口,白琅的眼前便出现了熟悉的白光。 在场景切换前的最后一秒,白琅不由在心里惊讶,原来这凝露茶不一定得是她喝下才会触发循环? 就算別人喝也一样? 第162章 会什么还会有符凝儿出现?! 白琅在回溯之卵的影响下,不停地经歷著相似的场景。 而在她识海之外,湮峦他们几个,却已经准备动身前往九冥城。 虽然回溯之卵是由湮峦亲手炼製出来的,但它如今已经是属於北海龙族的法宝了。 就算是湮峦,一时间也拿它没有办法。 “这东西激活之后,会不会对这小傢伙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越乌不放心地问道。 “不会的,它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清洗血脉罢了。”湮峦皱起眉,“就是不知为何,用在她身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还不是你的本事不到家!”越乌埋怨。 “你说什么呢!”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湮峦的犟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顶著小老头的模样,吹鬍子瞪眼地和越乌吵道,“我炼出来的宝贝不可能有问题!是这小傢伙身体有异常,没准就怪湮海插了一脚!” “要不是那狗东西在小傢伙身体里刻了印记,哪有那么多事!” 两人吵得火热,陆別川却早已抱起自己的小徒弟,走到了石屋门口,“你们还要吵多久?” 他声音冰冷,表情有几分不耐。 “喂喂喂,谁让你就这么动手的!当心点,不能这么抱!” 湮峦看陆別川一声不吭地已经把人抱起,赶紧跑过去纠正他的姿势。 “现在最好不要让她的身体有太大幅度的变化……哎哎头歪了!你当心点!” 陆別川打横抱起白琅,白髮小童的手臂软软地垂下,一双小腿则掛在陆別川的臂弯。 而头微微歪著,倚在陆別川的胸口,是一个十分標准的公主抱姿势。 但湮峦却著急地让陆別川把人放下。 “回溯之卵在她的识海里,如今是激活的状態,一点外部刺激都有可能造成法宝动乱。” 他解释道,“所以她刚刚是躺著的姿势,你现在抱著人的话,头也要保持刚刚那样平著才行。” “动乱的话会怎么样?”越乌不由问道,“一个破法宝限制这么多,还说跟你没关係……” “动乱的话,就可能造成回溯重叠,或者是回溯失败,这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原形的!” “比如……突然变回一颗蛋,或者突然失忆什么的。” 说到这里,湮峦眉头紧皱,“我现在怀疑,小傢伙如今这模样,就是因为敖庚乱用回溯之卵,造成副作用了!” 越乌嘴巴一撇,又要吐槽。 陆別川並不参与湮峦和越乌的吵架,他依言调整了抱著徒弟的姿势后,再次催促二人。 “不是说要去找敖庚么?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来了来了。”越乌和湮峦异口同声地应道。 …… 与此同时,白琅眼前的场景再次刷新。 她终於感到一丝烦躁。 不知道这无休止的循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她的灵识不见,那位跟她一起的老前辈应该会发现不对劲吧? 只是不知道,如果她的灵识消失,那对她的识海会不会造成影响。 正如此思索著,白琅突然发现,这一次刷新后的环境有些奇怪。 她竟然不在海里! 打量了一圈自己,果不其然又是成年人的模样。 可这一次面前既没有出现敖庚,也没有出现符湛。 她正身处一片十分陌生的森林里。 別说敖庚和符湛了,这附近甚至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一个活人。 天空是灰濛濛的阴沉顏色,森林里参天的树木被昏暗的天光压制的顏色暗淡。 耳边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声,混合偶尔的风呼啸之声,显得氛围格外阴森。 白琅心中警惕,小心地沿著唯一的路朝前方慢慢走去。 路过一个小水潭时,她凑过去洗了把脸,顺便借著水中的倒影打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模样。 水里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说熟悉是因为,白琅曾顶著这张脸在望月海生活过。 而陌生则是因为,自从她在幽谷“重生”之后,便一直是白髮金瞳的模样,这黑髮黑眼的形象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没等她多想,身后竟然传来了脚步声,地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白琅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结果却看到了两个她绝对猜不到的人。 “这位姑娘,我和我的侍卫不小心在这山里迷了路,不知姑娘可是此山中人?能否为我二人指个出山的路?”穿著白衣的纤瘦女子柔柔开口。 她这弱柳扶风的姿態,病殃殃的语气,白琅记忆尤深。 竟是符凝儿!而她身边那个黑衣人,口中所称的侍卫,自然便是她的跟班萧隨! 白琅心下大骇,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抱歉,我也是这山中迷路的旅人。”她开口道,並不想和这两个人多废话。 不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白琅都只想儘快跟他们分开,一秒钟都不想见到那两张脸。 但符凝儿听了她的话,却並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望的情绪,反而继续主动跟她攀谈起来。 “姑娘看著十分面善,不知来这山里作何?” “有点事要办。”白琅微微皱起眉,隨便编了个藉口敷衍道。 明明她已经表现得很不耐烦了,可符凝儿却像是完全没察觉似的。 “姑娘竟然能一个人走到这深山里,想必身体一定很健康吧。”符凝儿面露羡慕,“不像我,若是没有阿隨,我可能都走不到这山的山脚。” 白琅:“……” 你们去哪跟我有什么关係,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抬眸,第一次正视符凝儿的眼睛,问道,“既然你身体这么弱,那你来这深山里又是干什么?” 不管这是不是环境,符凝儿和萧隨的出现,都实在是太过蹊蹺,让白琅不得不提防。 第163章 终於离开 像是没料到白琅会这么问,符凝儿愣了一下,撩了撩吹到耳边的头髮才接著回道:“我和阿隨是进山来寻药的。” 寻药? 白琅觉得奇怪,符凝儿来山里寻什么药? 她是龙,又得了弱水症,就算要找药应该也是往海里去吧。 听起来像是假话。 不过不管对方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跟她也没什么关係。 白琅想到这里,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祝你们成功。”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去。 “哎,姑娘留步!”符凝儿急急地喊住她,“这座山阴森异常,怕是有精怪在此,姑娘一人行走恐有危险,不如和我们搭个伴?” 白琅:“……” 她觉得符凝有点好笑。 她们俩一个是蛟一个是龙,正经来说也属於精怪,她到底在演什么? 而一直跟在符凝儿身后默不吭声的萧隨,却突然出声,“凝儿,我们何必与她废话,直接拿了便是。” 说完,竟然毫无预兆地甩出了铁链攻向白琅。 认出萧隨手里的铁链正是玄阴链,白琅表情一冷,侧身堪堪躲过。 她就知道遇到符凝儿肯定没好事!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听萧隨的口气,符凝儿他们好像原本的目的就是她一样。 就连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深山里,符凝儿和萧隨是怎么找到她的? 萧隨並没有给白琅思考的时间,手上的动作十分狠厉,几乎招招都朝著要害而来。 符凝儿一如白琅记忆中那般,撑著一具摇摇欲坠的身体,躲在远处观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每当萧隨的铁链差点缠上白琅,符凝儿便会小小地惊呼一声,提醒他,“阿隨小心,別真的伤到她。” 白琅觉得无语,不懂符凝儿和萧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萧隨的实力不弱,若是从前望月海的白琅,在他手下撑不了多久。 但白琅自认为自己拜入幽谷之后,勤勉修炼,比之从前进步了不少。 可当她想要使出《行水诀》的招式时,却发现根本无法调动体內的灵力。 最终,萧隨的铁链还是成功捆住了她。 “姑娘,你也不要怨恨我们,我和阿隨受人胁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符凝儿拿出一个通体红色的小瓶子,嘴上柔柔地说著道歉的话,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她抓起白琅的手,拿出一根银针刺破白琅的指尖,然后用瓷瓶小心地接住流出来的血液。 赤色的瓶子是半透明的,装了金色的血液后倾斜角度,竟然折射出七彩的光泽来。 符凝儿喃喃道,“不愧是龙族的血液,真是漂亮啊。” 白琅觉得她这话说得奇怪,符凝儿自己不就是龙吗? 为什么语气听起来却有些艷羡似的。 更奇怪的是,若这场景是她从前的经歷,那她这时候应该还是蛟才对,怎么会是金色的血液呢? 没等白琅琢磨出头绪,久违的白光终於再次出现。 而这一次的白光散去后,白琅第一次在场景刚切换完,就感受到一阵难捱的疼痛。 她皱著眉等眼前的眩晕过去,惊愕地发现自己此时竟身处在望月海的地牢里! 全身缠绕著沉重的铁链,身体提不起一点劲来。 白琅现在是人形,身上似乎有鞭伤,也有刀伤……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发出让她难以忽视的阵阵疼痛。 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这似乎,是她上辈子待了三十年的地牢! 重生之后,白琅虽然也被短暂地关进过地牢里。 但她那时候是半人半蛟的模样,因为失去了內丹,在符湛他们眼里没有什么威胁。 身上除了被挖去內丹的伤口外,並没有其他严重的伤痕。 可现在,她却浑身上下都是伤,除了有用刑的痕跡外,还有不少似乎是自己挣扎造成的。 这场无休止的循环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竟然还能变出她重生前的场景来? 就在这时,白琅听到地牢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琅儿,好久不见。”符珵脸上掛著虚假的温柔笑容,穿著一尘不染的衣服,站在满是血污的白琅面前。 白琅能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正不可抑制地出现惊喜的情绪。 她明明没想说话,结果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大哥……我知道错了……” 声音沙哑,还带著隱隱的怯懦和討好。 被困在身体里的白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说很多卑微討好的话来。 果然,符珵没有立马回应她,她再次开口,说的全是不该任性,不该针对符凝儿之类的自我检討…… 而符珵始终一脸平静,笑容不变地看著她。 等“自己”终於反省结束,符珵才施施然地说道,“既然琅儿也知道自己错了,那可否帮哥哥一个忙?” 白琅此时的嘴巴不受她控制,眼睛却很听话,一直死死地盯著符珵。 果然,符珵下一秒便说,“琅儿能把內丹送给大哥吗?凝儿病得很严重,正需要一枚蛟妖的內丹做药引。” “琅儿这么乖,一定会帮大哥的吧?” 符珵话音刚落,白琅便迅速感受到身体的情绪一下从欣喜到愤怒的转变。 终於,她的嘴里不再说出那些现在的她听来实在刺耳的討好话语。 遍体鳞伤的蛟妖少女,声嘶力竭地骂道,“做梦!” “我就是死,也不可能便宜符凝儿那个贱人!” 符珵脸色一冷,“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大哥无情了。” 他想要出手亲自挖出白琅的內丹,却没想到低估了白琅此时的情绪崩溃程度。 少女在看穿了他的无情后,决绝地自爆內丹,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这一次的场景,白琅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可以说是最短暂的一次。 当白琅以为她还会继续陷在这循环中时,却没想到,等再次睁开眼,入目的竟然是一片黑色的布料。 以及有些熟悉的气息。 她正被人抱在怀里。 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很快引起了抱著她的人的注意。 陆別川低头,对上了白琅惊讶的双眸。 第164章 难道是凝露茶? “师父?!”短暂的呆愣过后,白琅惊喜地喊出声,“您终於从越乌的破阵法里出来了!” 她把脸埋在陆別川的胸口,满足地蹭了蹭。 而她这一声,也把湮峦和越乌吸引了过来。 两人看到终於醒过来的白琅,纷纷鬆了口气。 “你看,我就说嘛,就算没有敖庚,她还是会醒过来的啦。”湮峦瞥了越乌一眼,“所以我炼出来的宝贝没问题!” “嘁,幸好小傢伙醒了,不然你还要头疼去哪找敖庚呢是吧。”越乌的话听起来颇有些阴阳怪气。 “对对对,你的宝贝没问题,是小白琅有问题。” “喂!你什么意思,又想吵架?” 白琅对他们俩的吵架没什么兴趣,反而一直拽著陆別川的衣袖。 “师父,您既然已经出关,那是不是说明身体没什么大碍啦?” 他还记得越乌说过,如果陆別川主动离开那个房间,就意味著他战胜了身体里另一半灵魂。 “嗯。”陆別川点点头。 “所以,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控了吧?”白琅又问。 但是对於这个问题,陆別川却没有马上给予回答。 这让白琅感到了一丝丝不安。 不过这种不安很快便被凑过来的越乌打散。 越乌十分没自觉地把手搭上陆別川的肩膀,对白琅笑道,“小傢伙,我之前不是就告诉你了嘛,序川这傢伙只要出来了就没事了。” “你说是吧,序川?”他说著,手下悄悄用力捏了捏陆別川。 “……嗯。” “还有,你还是叫我陆別川吧,序川不过是个早已消失的人。” 越乌听了,有些不满他这副和过去划清界限的態度,但是对上陆別川古井无波的眼眸,最终还是“嘖”了一声后应下来。 “行了行了,以后叫你陆谷主行了吧。” 而湮峦嘴上说著他的炼製的法器不可能出问题,但此时还是见缝插针地和白琅搭话。 “小东西,你之前是不是进了回溯之卵的世界?” “原来,我经歷的那些,都是回溯之卵里的场景?”白琅听到他的问题,反问道,“所以那些都是假的对吧?” 湮峦却摸了摸鬍子,神神叨叨地说,“亦真亦假,全看你的过去和你的选择。” 白琅:“?” 每个字都认识,可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后她却完全听不懂…… “那不是虚擬的幻境吗?为什么会和我的过去和选择有关係?”白琅不解的问道,“什么叫亦真亦假?” 在她看来,那些出现了十几次的场景,没有一个像是真的! 她怎么可能和敖庚做了这么多次的父女? 还有符凝儿和萧隨,怎么可能跟她在那座深山里偶遇? 不过,想到离开回溯之卵前最后一次经歷的场景。 那是她唯一一次没能控制住身体,只能作为旁观者回看了一遍前世死亡前的画面。 那一次,的確都是她曾经歷过的事…… “餵湮峦,你不是说回溯之卵是用来清洗血脉的法器么,怎么还跟幻境扯上关係了?” 越乌听了湮峦的话,不由插嘴问道,“总不可能是在幻境里进行血脉的净化吧。” 白琅本就迷糊,被越乌这一打岔,更弄不明白了。 听越乌的意思,那个名为回溯之卵的东西,是一件净化血脉的法器,並不是製造幻境的? “……不是光有回溯之卵就行了,还得搭配其他的东西一起作用。” 湮峦对此有些遮遮掩掩,並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听著也十分可疑,像是在心虚。 “难道是凝露茶?”白琅脱口道。 湮峦听后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知道?!” 白琅:“……我不能知道吗?” “喂喂喂,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有话能不能直接说!”越乌看看湮峦,又看看白琅,受不了地抱怨。 他拽了拽陆別川,“还有你,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不好奇你家小徒弟刚刚经歷了什么?” 陆別川当然好奇。 不,与其说好奇,不如说担心。 他察觉到,小徒弟醒来后,身上似乎縈绕著深深的不安。 而这种不安,在她听到湮峦的话之后达到了顶峰。 看了看自己被白琅无意识抓住的衣袖下摆,陆別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白琅的头髮。 “琅儿,告诉为师,你之前在回溯之卵中都看到了什么。” 陆別川的声音很平静,带著安抚的力量。 让白琅自从离开回溯之卵后就一直过快的心跳平缓下来。 湮峦其实也很好奇白琅在回溯之卵中的经歷,还有,他想知道白琅为什么会知道凝露茶。 白琅说得没错。 和回溯之卵一起搭配使用才能生效的东西,就是凝露茶。 而它还有另一个眾人更熟悉的名字——九霄清气。 凝露茶,是用九霄清气炼製而成的乳白色液体。 对天族来说,九霄清气本是用一点少一点的东西,极其珍贵。 而他身为天洛族人,在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族人,不是陨落便是墮落后,接受了族碑,自然也接收了族碑中贮藏的九霄清气。 湮峦承认,他一开始炼製出回溯之卵,的確是动机不纯。 他既想要救回墮落的族人,又想要救回灭族的玄霄龙。 捣鼓半天才终於成功炼製出第一枚回溯之卵。 当发现回溯之卵和九霄清气之间会產生莫名的反应后,湮峦觉得十分激动。 或许他的族人真的可以重新回来了!琳琅也有救了! 当初琳琅死后,和其他灰飞烟灭的玄霄龙不同,她的尸身消失后留下了一颗龙蛋。 虽然是一颗毫无生命跡象的死蛋,但湮峦依然把它偷偷藏了起来。 当他决定先把回溯之卵给琳琅留下的蛋尝试一下,去找蛋的时候,却发现蛋不见了! 而紧跟著,回溯之卵也莫名丟了。 偷偷摸摸做的事,湮峦没法大张旗鼓地去找。 最后,他索性学著湮海那样,假扮成了天澜族的人在归极大陆行走。 没多久,北海龙王敖庚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回溯之卵的事,竟找上门来求他帮北海龙族也炼製一枚。 湮峦看著敖庚那副卑微祈求的模样,心中只想冷笑。 可转而他又想,回溯之卵被偷也是好事,当时他未实践就想著直接用在琳琅身上,大概也是昏了头。 如今敖庚主动送上门来,他何不借北海龙族做个实验。 第165章 琳琅怎么会留下蛋来 湮峦这才答应了敖庚,以北海龙族的血液炼製出第二枚回溯之卵。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枚回溯之卵最终竟然还是用在了琳琅身上! 虽然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可这名叫白琅的小龙崽子,分明就是琳琅当初留下的那枚蛋孵化出来的。 她没了记忆,也没了玄霄龙的体质,听她之前所言,甚至还被认作了蛟妖。 真是荒谬可笑! 湮峦表情严肃,对白琅正色道,“小傢伙,告诉我们你在回溯之卵中都经歷了些什么?” 白琅对上三双同样写满了关心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告诉了他们。 …… “所以你刚刚在那里一直重复和敖庚做父女?”湮峦听到之后,气得不行,“敖庚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妄图跟玄霄龙攀关係!” “我说他最近怎么躲躲藏藏,定是怕我找上门去!” “整整一千年,他骗了我一千年!” “还有湮海!说不定琳琅的蛋就是湮海偷走的!” 湮峦被愤怒冲昏了头,不小心说出了一直藏著的秘密。 越乌耳尖地抓到重点,“等一下,琳琅的蛋?这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咳……就是蛋啊……”湮峦有些心虚,佝著身子眼神往边上飘,“喏,不然这小傢伙怎么会出生嘛……” “当初琳琅的死我们亲眼所见,並没有什么龙蛋留下。”越乌皱眉,“而且琳琅並未与他人结亲,怎么可能会生出龙蛋来?” “你別顾左右言他的!”越乌声音拔高,“现在离九冥城还远得很,我们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解释!” 白琅的表情也很严肃,她死死盯著湮峦。 经歷过回溯之卵后,她对自己的身世来歷越来越怀疑。 不管是之前身形突然变大又变小,还是见到了重生前的画面,又或者是被很多前辈误认成名为琳琅的龙族前辈。 总觉得並不会很普通…… 而湮峦的话里话外,似乎知道很多秘密。 “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湮峦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就近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一个个看我跟看犯人似的,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全都告诉你们算了!” 几人如今正身处玄冥九幽一处不知名的枯树林中。 四周都是没有树叶的漆黑枯枝,地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块,白琅他们也跟著湮峦一起,挑了个石头坐下。 “当初,琳琅被北海为首的四海龙族出卖,中了玄天宗的圈套,这事儿你们应该都知道。” 湮峦理了理思路后,缓缓开口。 “但除了我和湮海之外,没有人知道,其实通过上古秘法,玄霄龙一脉是可以死后重生的,就像传说中的凤鸟一样。” 对上三人都有些惊讶的目光,湮峦摸了摸鬍子,“只不过,重生需要提前设下秘法。” “当时我和湮海还未反目成仇,他和我一起,在琳琅的同意下对她施了这个秘法。” “琳琅为什么要同意这种事?难道她提前知道自己不久之后会死?”越乌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去找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同意的。”湮峦摆摆手,“然后过了没多久,琳琅就离开天洛族,去玄冥九幽了。” “所以,我在玄冥九幽见到琳琅的时候,她就已经身负这秘法了?” “没错”湮峦点点头,“接著没过多久,琳琅又离开玄冥九幽,去了玄天宗。” “不对啊……”越乌打断他,“琳琅离开玄冥九幽的时候,明明是带著序川一起,先回的天族。” “序川就是跟著她一起,在天洛族,从鬼族变成天族的!” “对吧序川,你对这个还有印象吧?”他说著,转头找身边的黑衣男人求证。 陆別川点点头,“我的確对此有些印象,但对琳琅的记忆並不深。” “隱约记得,离开玄冥九幽后,我们在归极大陆上停留过一段时间,接著就是在天洛族生活。” “你们去归极大陆哪里了?该不会去的就是玄天宗?”越乌追问。 陆別川却摇头否认,“不是玄天宗,那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待著。” “像是某座不知名的深山,树木都很高大,不怎么透光……”他回忆道。 但湮峦听到陆別川的话,却叫了起来,“不可能!知道琳琅死之前,我都在天洛族待著,我从未见过你这小子,你怎么可能在天洛族生活过!” “……没准是你失忆了呢?”越乌幽幽道,“毕竟你这壳子出问题也不是一两次了,等你回去本体万一就记起来了。” 但湮峦还是不肯承认,“总之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这小子。” “先不说这个,你们不是要知道琳琅的事吗!” 他把扯远的话题又再次扯回来,“玄天宗那群不要脸的人类,知道琳琅玄霄龙的身份之后,便起了贪心。” “他们和几个墮落去玄冥九幽的鬼族勾结,试图杀害她之后,利用她的血肉来满足自己的私慾。” “当时我过於信任湮海,却没想到他也早就墮落!” 湮峦咬牙切齿地说,“琳琅死后,根本没像那群人想像的那样留下尸体,而是直接灰飞烟灭。” “但湮海和我却知道琳琅身上有秘法可以重生,当时我们就守在边上。”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循著秘法的指引,找到了琳琅重新化成的龙蛋。” “刚刚也跟你们说了,原本我炼製回溯之卵,是想要重新救活琳琅,谁知蛋却被偷走了!” “不过好在过程虽然坎坷,但琳琅还是重新出生了。”湮峦说著,目光慈爱地落在白琅身上,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我有很多没听懂的地方。”白髮小童举起手提问。 “你问。” “首先,玄天宗是什么地方?”白琅看了看陆別川,又看向湮峦,“之前我师兄教导我关于归极大陆上各门派的关係时,似乎没有提到过他们。” “喔,这个啊。”湮峦浑不在意地说道,“他们害了琳琅之后,没多久就被人灭门了,大概是报应吧,反正现在玄天宗是不存在了。” “玄天宗虽然已灭,不过如今归极大陆上的灵源宗和镜天宗,便是传承自当初的玄天宗。” 陆別川在一旁补充。 “灵源宗?!”白琅想起来之前在玄霄秘境的时候,见到过的骄纵少女。 这么一想,立马对玄天宗观感跌到谷底。 第166章 敖昀你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问题,照前辈您的说法,我就是琳琅前辈留下的那颗蛋?”白琅指了指自己。 “对,更准確点来说,你就是琳琅。”湮峦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过因为敖庚这老东西使的绊子,你在回溯之卵的影响下,没了从前的记忆。” “別担心,我肯定能解决。” “但是……之前我碰到西海龙族的几位殿下,他们一直说我是他们西海遗失的龙蛋……” 虽然白琅也不认为自己会是西海的龙子,可不管是最先见到的敖琰敖熠姐弟俩,还是后面出现的敖灼,似乎都认定她。 还说她和西海龙后的模样十分相似。 她到底是谁? “什么!怎么还有西海的事!”湮峦听后鬍子一翘,又想骂人了。 这些海里的东西,一个个心肠歹毒又贪婪,总是覬覦他们的琳琅! 敖庚也就算了,当初他还以为西海那群傢伙是个好的,现在看来竟也是妄图染指玄霄龙的傢伙! “你可別听他们瞎说,你怎么可能是西海的崽!你身上就是琳琅的气息,不可能错的!” 湮峦抓过白琅的手,表情有些激动,“可別被他们的言巧语骗了,四海龙族没一个好东西!” 白琅默默抽回手,对湮峦的话没有发表意见。 一直没有开口的陆別川,在此时突然出声,“不管从前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敖庚,为琅儿解决回溯之卵的问题。” “没错。”越乌在一旁附和,“要是靠你解决,怕是又要一千年过去了。” 他覷了湮峦一眼,毫不客气地吐槽。 “喂!你看不起谁呢!”湮峦一点就炸,气哄哄地瞪著他。 …… 与此同时,白琅他们几人的目的地九冥城里,正乱成一团。 “惜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沙夜头大地看著空无一人的陈骨殿,暴躁地骂道,“没把序川带回来也就算了,为什么陈骨殿里的人都被放跑了?” “这里的人不是你负责安排的吗?” “沙夜,你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鬼族女长老如今的鬼面消失,又变回了娇媚婀娜的女子模样,“的確是我安排的人不假,可我最近一直奔波在外,整个九冥城不都是在你掌控之下吗?” “我一个九尸族的人,难道还要为你九冥城內出现的紕漏负责?”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著自己的指甲,嘲讽道。 “你!”沙夜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身旁的奉修拦了下来。 奉修身为曾经站在天族一方,如今却完全倒戈的九若族长,比沙夜他们更担心阵法的成功与否。 “二位还是先把这些人找回来吧。”奉修表情难看道,“若缺了养料和填充阵眼之人,阵法未能按时启动,我们都討不了好。” “哟,奉修大人的脸变得可真快。”惜云无差別攻击,“之前不还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吗,现在就这么急著弄死他们了?” 奉修不接她的话茬,“尊上已经说了,这是最合適的机会,既然如此,我们必须牢牢把握住。” “如今陈骨殿內的人接连消失,必然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我们要儘快找出躲在暗中之人。” “奉修说得有道理。”沙夜冷静下来,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哼笑一声,“我暂时没空跟你这疯女人吵。” 惜云也回了他一声冷哼,“那就希望沙城主赶紧把问题解决了。” 而在九冥城外的不远处,一座破烂的棚屋里,正躲著两个白琅熟悉的身影。 “敖昀,你到底怎么回事?”红髮的娇小龙女用力拍打著手下之人的脸颊。 但敖昀却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正是从陈骨殿中逃脱的敖昀和敖洛瑶。 当初,月初第一次出现在陈骨殿的时候,和敖洛瑶他们俩一打照面,便让两人陷入了昏迷。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不在陈骨殿內。 而是被关在了一个漆黑骯脏的牢房里。 那间牢房里只有她和敖昀两人,敖洛瑶是不是还能听到外面传来不知名的惨叫声。 身上的武器都被收缴,敖洛瑶试图化为原形竟然也没能成功,就连一身的力量似乎都被压制了不少。 她愤怒地踹门,痛的却是自己的脚。 “没用的,我已经试过了,我们的力量似乎都被某种东西禁錮了。” 敖昀在角落打坐,闭著眼睛对敖洛瑶说道。 “除了等他们主动放我们出去之外,没有別的办法。” “你就这么坐著等死?你不是还说要找你爹?”敖洛瑶根本坐不住,她还记著找她大姐和二哥呢。 “除了静坐等待之外,你还有別的办法?”敖昀反问。 …… 就这样,他们俩也不知在这牢房里待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 牢门自动打开,外面却看不到人。 敖昀还在犹豫是否是陷阱的时候,敖洛瑶已经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敖昀见状,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起。 两人对这地方都不熟悉,完全是凭著敖洛瑶的一股子蛮力横衝直撞。 不过让人疑惑的是,他们一路经过,竟然没有碰到一个守卫。 竟就这样让他们顺利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出口离开了九冥城。 可谁知刚离开九冥城,敖昀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原地站著开始抽搐,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敖洛瑶被他这变故嚇了一跳。 两人怎么说也算是同族,还一起被关过地牢,现在出来之后,敖洛瑶的良心做不到就这样把敖昀丟在原地。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扛起敖昀,奋力地朝远离九冥城的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把人扛到一个荒废依旧的破烂棚屋里,敖洛瑶把敖昀放下,试图再次唤醒他。 可敖昀闭著眼一动不动,若不是还有呼吸,敖洛瑶都怀疑他是突然猝死了。 第167章 湮海大人 敖昀的异状除了敖洛瑶外无人知晓,而九冥城在骚乱之后,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尊上!”沙夜和惜云见到突然出现的人,表情俱是激动万分。 沙夜顾不上再和惜云吵架,惜云也不再提离开之事,两人只殷切地望向一身白袍,面容俊美的纤瘦男人。 倒是奉修在面对来人时,表情晦暗不明,並没有表现出特別的情绪。 “尊上您之前不是说会派青衣使前来吗,怎么竟亲自过来了。”沙夜低低地伏下身子,格外恭敬地把来人迎到高座。 “我若不来,怎知你们忙碌许久,却把到手的猎物全部放了出去。”男人的声音轻柔,语气不辨喜怒,却让沙夜等人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尊上息怒!” “天命之人找得如何了?”男人慵懒地支著头,目光直直看向沙夜,“我听说,序川也在玄冥九幽?” “……启稟尊上,如今还未曾找到天命之人……”沙夜艰难开口,额间冒出冷汗。 “哦?我特意给湮峦送了份大礼,又替你们打开通道,结果你却告诉我,什么都没做完?” 他说著说著,突然发难,竟直接把手下座椅的扶手掰了下来,用力砸向沙夜,“一群废物!” “如今湮峦已经发现了我之前留下的东西,你们若是没法儘快启动阵法,这玄冥九幽不如直接消失吧。” 沙夜和惜云伏倒在地,根本不敢顶著男人的怒火再多说什么。 倒是奉修突然抬头,强撑著对男人说道,“属下斗胆猜测,湮海大人此次亲自前来,莫非是因为您遗失许久的那条宠物龙。” 奉修虽是这么问,语气却十分篤定。 白衣男人,也就是湮海,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他暗红色的眼眸看向奉修,“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疑问,怎么,你知道她在哪?” “不久前,九幽城主越乌,从我等手里带走了一条龙崽,那龙崽的额头有您的刻印存在,想必就是您寻找已久的宠物。” 湮海的目光如有实质,刺得奉修浑身如针扎一般。 他说完该说的话,便赶紧低下了头,內心暗道,不愧是如今的天族第一人,湮海的实力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听奉修说完,湮海笑了笑,“看在你提供了一点有趣的线索,这一次就绕过你。” 他捻了捻手指,“不过如今那小东西並不是最主要的,还有最后半个月,阵法必须如期启动!” 男人的声音瞬间变得狠厉,“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期限,希望你们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尊上!”三人纷纷点头应下。 “还有那个蚌精,把她带上来。”湮海脸上再次恢復冷淡的笑意,身子又靠回了椅背。 “大人……您找她做什么……”惜云的声音有些虚。 之前符凝儿一身狼狈地来到九冥城,惜云等人对她奚落一番后,就把人带去了九冥城的地牢里。 这几天,符凝儿一直被关在地牢,惜云心情不好了就会去找她泄愤,当成一个免费的出气筒。 如今,人正半死不活地在那吊著呢。 她还以为尊上早已把符凝儿当成了一颗弃子,如今怎么又突然提起她来? “本尊做事,还要向你解释?”湮海阴鷙的目光扫了惜云一眼,冷冷问道。 “属下不敢!”惜云慌忙低头,“属下这就找人去把她带过来。” …… 当符凝儿一身血污披头散髮地来到大殿时,整个人已变得浑浑噩噩。 然而,当她的目光对上大殿高座上那个眼熟的矜贵身影时,原本无神的双眼,猛然迸射出喜悦的精光。 她踉踉蹌蹌地扑倒在湮海脚下,发出一声悲愴的惊呼,“尊上!您是来接凝儿回去的么?” “凝儿在这玄冥九幽,一心想为尊上解决那些碍眼的麻烦,可谁知惜云大人却莫名囚禁凝儿,无缘由地肆意鞭打……” 符凝儿声音带著哭腔,语调柔弱,若是忽略她满身骇人的血污,倒是有几分惹人恋爱。 只可惜她原本的脸实在平凡无比,此时又浑身散发著血腥气和酸臭味,这番作態只让人觉得噁心欲呕。 可沙夜三人对她嫌弃,湮海竟毫不在意。 他甚至站起身,缓步走到符凝儿跟前蹲下,纤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充满惋惜。 “真是可怜的孩子,遭受这等无妄之灾,瞧瞧这身皮,都坏得不能用了。” 符凝儿看向湮海的目光满是痴迷和倾慕。 尊上大人好温柔啊,他的身上传来多么令人迷醉的馨香,好想依偎进大人的怀抱,让大人的手指拂过她的髮丝…… 符凝儿脸上的潮红连血污都无法掩盖,她的眸光涣散,视线停留在湮海俊美的脸庞上。 可下一秒,那双迷濛的眼睛却骤然睁大,口中发出“嗬嗬”的破碎呻吟。 只见湮海轻抚她脸庞的手指不知何时伸出了尖利的指甲,在符凝儿的而后轻轻一划。 她的皮肤便裂开了一道口子。 而湮海手下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扯,口子骤然变大,他竟活生生地把符凝儿身上的皮肤给剥了下来。 不染纤尘的白袍瞬间被四溅的鲜血染红。 甚至湮海白皙的脸庞上也溅上了不少血滴,可他却浑然不在意。 像丟掉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般,湮海隨手便把符凝儿的人皮给丟在了一旁。 整个大殿里瞬间瀰漫开刺鼻的血腥气。 就连残忍如沙夜等鬼族,也不禁被湮海的这一手给惊骇到。 符凝儿失去了人皮,却並没有立即死亡。 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瞪著一双充血的赤红双目,死死地看向湮海的方向。 她在乞求她的尊上,给她一个伤害她的理由。 湮海再次和符凝儿对上视线,他语气轻快地说道,“好孩子,你莫非是在怨恨本尊?” 他的指尖轻轻扫过符凝儿此时唯一完好的双眸,惊起对方睫毛的轻颤。 “本尊这可是在帮你,剜去腐肉,新肉才能顺利长出来。”湮海说著,又笑了一声,“就像你,丟掉腐烂的过去,才能有美好的人生啊~” 第168章 我要你顶替白琅,成为西海的龙女 “唔……嗬嗬……”符凝儿努力想要出声,询问湮海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可惜剥离的皮肤伤到了她的声带,此时的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惜云,给本尊一张空白的傀儡皮。”湮海站起身,向惜云伸手。 刚刚才被训斥过,惜云此时心里虽然好奇,却不敢再问湮海要傀儡皮做什么。 她老老实实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张崭新的皮质递过去。 这原本是她为羽族圣女那个傀儡特意寻来的皮质,滑嫩细腻,覆上后和真人无异,就连手感都是温热有弹性的。 这种特殊皮质目前只有这一张,给了尊上之后,她只得另寻他法了。 湮海接过傀儡皮,毫无章法地把它盖在了符凝儿身上。 紧接著,湮海口中缓缓吟唱起在场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咒语。 隨著他的吟唱,傀儡皮竟贴合在了符凝儿身上,且把她从头到脚都覆盖了起来。 原本是个血人的她,此时又成了一个肉色的人形大茧。 一身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骤然和陌生的材质贴合,符凝儿发出痛苦的呻吟。 无奈声带受损,她连尖叫都无法做到。 等全身被包裹住之后,因为剧烈的疼痛,她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翻滚。 渐渐地,疼痛缓缓消失,而傀儡皮也完美地把她一身的血肉包裹了起来。 除了脸上没有五官和头髮外,她的身体和四肢,已经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沙夜和奉修没看明白湮海想要做什么,但身为九尸族人的惜云,尤其擅长製作尸傀,却一眼认出了湮海这是在替符凝儿重塑身形! 惜云咬了咬牙,早知道尊上是把傀儡皮用在符凝儿身上,她就不把最好的这块皮质拿出来了。 现在倒是便宜了这矫揉造作的贱人。 湮海看著手下之人空白的脸,思索一会儿之后,便开始上手亲自为她捏取五官。 一边捏一边修改,时不时满意地点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视了一旁的惜云三人。 隨著五官渐渐成型,惜云觉得,符凝儿这张新的脸莫名有些眼熟。 捏脸结束后,湮海用长指甲在符凝儿的烟味处轻轻一抹,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跡,为这张原本清丽的脸庞,添上了几分嫵媚之色。 身体的疼痛消失,符凝儿动作迟缓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试探性地开口,“尊上?” 声音清脆悦耳,比之她之前更为动听,却没那么病殃殃的感觉,倒莫名带上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英气。 和她这柔弱的表情格外违和。 “原来尊上竟是为了替凝儿换上新的皮囊!”符凝儿拢了拢身光裸身子上披著的白袍,对湮海俯身盈盈一拜。 “先別动,还差最后一步。”湮海皱眉阻止了符凝儿的动作,他沉吟片刻,接著伸手在符凝儿额头上轻轻一点。 只见纯白的头髮从她光禿禿的头顶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一直长到盖住臀部才看看停止。 符凝儿有些疑惑地挽起一缕垂到脸颊边的长髮,怎么是白色的? “好了,这样一看,果然是有三分像她。”湮海的表情十分满意。 “尊上觉得,凝儿此时像谁?”符凝儿依然用从前的语气,娇滴滴地问道,声音总是习惯性带著股病弱气。 “以后,把你这说话的习惯改一改。”湮海的眉头紧拧在一起,“这样完美的脸,完美的声音,用这语气实在糟践。” 符凝儿闻言,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不知尊上为何突然贬低她。 她在尊上面前,不是想来如此说话吗? 还有,尊上竟然说她现在的脸是完美的脸! 符凝儿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摸上自己光滑的脸蛋,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有尊上出手,定然不会差。 而一直旁观的惜云,终於发现她为什么会觉得符凝儿的脸眼熟了。 配上那头白髮,如果再换上金色的眼瞳,符凝儿这模样,简直就像是之前那小龙崽子长大的模样! 不,还是有区別的。 好像也有点像她之前在百鬼村,与之交手过的那条龙…… 所以,尊上为何要特意给符凝儿捏这张脸,莫非他是想让符凝儿对那小龙崽子取而代之? 惜云內心闪过万般思绪,面上却完全没有展现出来。 湮海双手抱胸,再次上下打量了自己的杰作一番,终於开口对符凝儿道,“从现在起,你便是西海遗落在外的龙女,找机会跟西海的人相认,与他们回西海。” “尊上有何计划?”符凝儿听到湮海的话,內心闪过一阵狂喜。 相较於已经没什么用的望月龙女身份,自然是西海龙女的身份更为尊贵! “我要你顶替白琅,彻底成为西海的龙女。” 湮海的话,让符凝儿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她马上掩饰了下来。 “莫非白琅的真实身份,竟是西海龙女?”符凝儿不可置信地喃喃,“她不是蛟妖吗?” 白琅的名字对符凝儿来说,就像是一味毒药,但凡只要提起一丁点,便会让她整个肺腑都因嫉妒而灼烧般疼痛。 “呵,蛟妖?”湮海哼笑了一声,“怎么,你这小小蚌精,还看不起蛟?” 他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就好像不久前对符凝儿温言软语的人不是他一般,“你可知如今暂理西海事物的西海龙后,便是由蛟化龙,一飞冲天的?” “蛟又如何。” “所以……白琅她真的是西海流落在外的龙女吗?” 符凝儿声音很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泄露出她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好命! 年幼时在北海龙宫见到白琅,她被望月龙王娇宠在掌心。 而后她无意间得知白琅竟是鳩占鹊巢的假龙女,费了千辛万苦才换得一身龙脉,占据了白琅的一切。 结果她却死里逃生,拜入幽谷。 如今尊上又说,她竟然是西海正经的龙女! “从今天起便不是了。”湮海伸手再次抬起符凝儿的下巴,对著她这张自己精雕细琢的脸,左右打量了一番。 “从今天起,白琅就只是一条普通的白龙,而你才是西海遗失的龙女,记住了吗?” 符凝儿激动得脸色潮红,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记住,你这一身,全靠著我的术法和傀儡皮支撑,必须每隔一月便来本尊这里检查。” “是!”符凝儿应声道,继而又问湮海,“尊上为凝儿做了这么多,需要凝儿在西海为您做些什么吗?” “接近敖嵐,然后找到敖衡的下落。” 第169章 找到我弟弟,便许你们將功抵过 “尊上,为何要找到西海龙王的下落?”一旁的沙夜忍不住出声问道。 湮海因为成功捏出了满意的脸,心情好了许多。 对於沙夜几人造成的紕漏不再追究,甚至还颇有耐心地对沙夜解释了他的疑问。 “西海的敖衡,长生林的胡不归,大燕的宴停阳,幽谷的陆別川……”他语气轻柔,把归极大陆上久负盛名的几位天骄一一念出来。 “九逆洄天阵只是第一步,一盘惊世的棋局已经开始了,而他们,都是我手里重要的棋子。” 湮海动作亲昵地拍了拍符凝儿的肩膀,“好孩子,去吧。” “换身衣服,该去找你的亲人们团聚了。” “我相信,敖嵐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符凝儿闻言,强按下心头的欣喜之情,扭动柔软的腰肢盈盈俯身,软著嗓音应道,“凝儿谨遵尊上之命。” 可湮海却因为她这话和这动作,表情突然不虞,狠狠皱起了眉。 “日后莫要再做如此矫揉造作之態,完全没有西海之风。” “西海龙族各个驍勇善战,你要顶替白琅,更不可让他们看出一丝破绽。” 符凝儿脸色一僵,虽然话是她敬爱的尊上所说,可对湮海话中之意,她却並不服气。 在她看来,白琅同样没有西海之风。 未离开望月海之前的白琅,愚蠢好骗,娇气天真。 之后再见她,却又是一副幼稚姿態,躲在其他人身后,根本就是贪生怕死。 压下心头的嫉妒情绪,符凝儿学著记忆中敖熠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凝儿记住了。” “很好,退下吧。”湮海挥了挥手,安排完符凝儿的去留,他便懒得再与她多废话,把人打发了走。 “至於你们几个,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湮海暗红的眼眸里翻涌著不明的情绪,“我的好弟弟似乎也在这里,找到他,便许你们將功抵过。” “您是说……湮峦大人?”惜云嗓子有些紧,语气带著不確定。 “哦?你倒是念旧,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四处躲藏的丧家之犬罢了,算什么大人!”湮海冷下脸,哼了一声。 惜云身子一颤,再次低低伏下身子,反应极快地认错,“尊上息怒,是属下失言。” “算了,你也算是他从前的下属,一声大人倒也不算错。”湮海实在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因为惜云对湮峦的称呼动怒,后一秒却又笑起来。 “如今湮峦本体仍在玄霄九重天上,虽然本尊暂时找不到他,不过他分割了自己的灵体,早已不是本尊对手。” “苟且偷生罢了。” 湮海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高兴的画面,脸上露出一个愉悦却瘮人的笑容。 “若不是我的贪狼印记消失,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好弟弟竟然会躲到玄冥九幽来。” “我掐算到他就在附近。”湮峦说著,冷冷地看向底下伏著身子的惜云三人,“若非血缘克制,本尊根本无需你们这几个废物出手。” “找到湮峦,活捉他。” “至於天命之人和其他餵养阵法的养料,便交由本尊的青衣使去做。” “是!尊上。”三人应下后,湮海又像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大殿中。 “呼……嚇死我了……”过了好一会儿,惜云才长长地突出一口气,“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用为了丟失的人质苦恼了是吧?” “呵,你以为尊上的弟弟就很好找吗?”沙夜出言嘲讽道,“尊上只告诉了我们他在玄冥九幽,可这里这么大,找一个善於隱匿的人,无异於大海捞针。” 沙夜心想,还不如重新把逃走的那些人抓回来来得容易呢…… “呵,像你生於玄冥九幽的傢伙,自然觉得事事艰难。”惜云冷笑,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尊上方才不是说了么,他就在附近。” “九冥城周围皆是荒地,便是挖地三尺也不费多少功夫。” “若沙城主嫌麻烦,这活就由我一个人来,到时候在尊上面前,还希望你別抢功。” “你这话听著倒是好笑,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呢?”沙夜脸上掛起恶意的笑容,“惜云长老,你该不会还把自己当从前的天洛族人吧?” “可惜啊,你现在是九尸族的长老。”他特意在“九尸族”三个字上咬重音,“我们如今,身处同一片泥潭。” “哼!”惜云不再和沙夜多废话,她冲一旁看戏的奉修扬了扬下巴,“你还干站在这做什么?要跟沙夜一起等著湮峦从天上掉下来?” 奉修並不接她话茬,只对两人微微一躬身,先惜云一步离开了九冥城大殿。 “……他这是什么意思?!”惜云眉毛倒竖,看起来更生气了。 沙夜因奉修的举动畅快大笑,“嫌你烦唄。” …… 九冥城里发生的变故,白琅等人此时並不知晓。 他们四人在逐渐靠近九冥城的时候,便放缓了速度,並对自己显眼的样貌做了偽装。 “我说湮峦,你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出故障?”越乌皱起眉,盯著湮峦手里小巧的罗盘,不满地开口。 “我们不是要找敖庚么,为什么它把我们带到九冥城附近来了。” 他皱著眉双手抱胸,率先停了下来,“我现在跟沙夜他们几个,明面上可还是一条线上的,到时候碰上了,可別怪我为了演戏翻脸啊。” “你別吵,这是七曜盘的前身,別的功能没有,寻人必不会出错。” 湮峦嫌弃地把越乌挥一边,循著手中小巧罗盘的指示,不停地调整方向。 罗盘上的金线光泽十分黯淡,看起来像是隨时会熄灭。 老人不解地喃喃自语,“这不应该啊,罗盘显示敖庚就在附近,可这周围一片荒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前辈,这罗盘上指示方向的金线顏色这么淡,是不是因为敖庚此时有性命之忧?” 白琅凑到湮峦边上,提出猜测。 “这罗盘只能指示方向,並不能显示出所寻之人的身体状况。”湮峦皱眉,嘟囔道,“顏色黯淡,难道是因为……我的灵力不够?” 就在这时,白琅眼尖地看到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边上,似乎有红色的布料闪过。 “那里有人!”她扯了扯湮峦衣袖,指向石头的方向。 第170章 他这模样,像是承受不住九霄清气力量导致 “哪有人?”越乌凝神往白琅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 “小傢伙,该不会是你眼了吧。” 白琅也不確定,迟疑道,“但是那顏色十分显眼,我应该不会看错啊……” “上去一探便知,何须在这苦恼。”陆別川发话,直接朝著白琅指著的石头那走去。 白琅几人紧跟其后。 等他们靠近之后,惊愕地发现,巨石之后倚靠著的,竟是敖昀和敖洛瑶两人。 此时的两位龙族殿下,一个本就陷入昏迷,另一个也神志有些涣散。 敖洛瑶朦朧的视线中,发现有陌生人靠近,儘管她很想努力睁开眼,却抵不过力量流失对身体造成的疲软。 “是南海的龙三公主殿下!”白琅看到敖洛瑶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惊呼出声。 感觉她离开陈骨殿已有一个多月,当时越乌把她带走之前,似乎给敖洛瑶和敖昀下了迷药。 不知他们二人之后遭遇了什么,竟比之前狼狈这么多。 白琅的声音对敖洛瑶来说还算熟悉,认出白琅后,敖洛瑶颇为安心地放任自己陷入了昏迷。 没想到敖庚没找到,倒是意外找到了北海龙太子敖昀,和南海龙三公主敖洛瑶。 白琅一时间有些无措,扭头看向边上的三位长辈。 “……现在要怎么办?” 陆別川蹲下身,替两人简单查看了一番后,说道,“南海龙女灵力损耗过度,等身体自行恢復后便无大碍。” “但是他身上,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陆別川翻过敖昀的身体,没有看到任何伤口,捏住手腕探入灵力,也没发现异常。 可不知为何,他摆弄对方的动静这么大,敖昀却没有一点反应。 若不是还有呼吸,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似的。 越乌对龙子龙女没什么兴趣,甚至因为当初琳琅意外身死,他对除琳琅之外的所有龙族,都抱有不小的敌意。 什么北海龙太子,南海龙公主,死了才好。 因此四人中,唯有越乌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湮峦手里的罗盘,此时金线不再闪烁变得稳定,只是顏色依旧黯淡。 他看了看人事不知的敖昀,自言自语,“这小子是敖庚的崽子,难道说我这寻人罗盘真找错了人,误把敖庚的崽子当成了敖庚?” “怪不得顏色这么淡,是因为血脉有稀释……” 当他听陆別川说,对敖昀此时的昏迷查不出原因,小老头把罗盘一把塞进了白琅怀里,推开陆別川,自己蹲到了敖昀边上。 湮峦同样捏著敖昀的手输入了灵力探查,不过他的灵力修炼方式和归极大陆上的生灵不同,因此效用也有所区別。 突然,湮峦发出一声惊讶的“嗯”声,“这小子身上,怎么会有我天族的灵气波动?” 听到他这么说,不止白琅,陆別川和一旁的越乌也凑了过去。 三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好奇。 白琅更是直接出声问他,“前辈您说的天族灵气波动,指的是什么?他的昏迷和那个灵气波动有关吗?” 湮峦皱著眉,没有立马回答白琅。 直到他彻底完成一轮检查后,才皱著眉收回手,“这小子的症状,像是承受不住九霄清气的力量,而出现了魂体和身体分离的情况……” “餵……湮峦你没开玩笑吧?”越乌听到这里,眉头也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傢伙和你现在的状態一样?” 白琅茫然的视线在越乌和湮峦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有些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什么叫魂体和身体分离? 意思是灵魂出窍,不在这具身体里? 可越乌说的,敖昀的症状和这位老前辈一样又是指什么? 老前辈看起来十分正常,哪有灵魂出窍的样子。 湮峦再次掐了掐敖昀的脸,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表情不善语气篤定,“不会错的,就是魂体和身体分离!” “你之前不是说,这个法子是你自创的,除了你之外无人知晓吗?” “为何这小子也会?” 越乌的语气不是很好,他看向湮峦,“如果这小子也会的话,那你的本体是不是就没你说的那么安全了……” “不,我说的是这小子的症状,表现出来的状態和我的情况一样,但造成的原因截然不同。” 湮峦表情严肃,“我是主动分离,他却是因为长期使用九霄清气,身体和魂体长年累月下来变得不匹配,因而出现点被动的排异反应。”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身体过於优秀,和他普通的灵魂不匹配,所以身体出现排异,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赶出去了。” 听完湮峦的解释,越乌沉默半天之后,憋出了八个字,“……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九霄清气能用?” 湮峦脸黑得不行,不管哪个天族,使用九霄清气的时候都是一省再省,不敢有丝毫浪费。 这小子能到魂体身体分离的地步,那个量他简直不敢想,到底是谁! 越乌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什么?” “这小子是北海龙王的儿子,而小白琅之前又说过,他们在北海,看到了天洛族的族碑……” “你说会不会是敖庚……” “什么!” 湮峦被越乌的话提醒后,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敖庚你真是好样的!” 他现在更要找到敖庚了! 不止是为了琳琅和回溯之卵的事,敖庚他怎么敢的! 竟然窃取他们天洛族的族碑和族碑中藏著的九霄清气! 身材瘦小的老头感觉浑身都在冒火,他甚至还泄愤似的踢了敖昀两脚。 人昏迷著没反应,让他觉得十分不解气。 “你们两个,一人一个把他俩给我都带上!”气急的湮峦,指挥越乌和陆別川,誓要找到敖庚算帐。 “喂,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能不能有点理智……”越乌忍不住道,“我们四个已经够显眼了,现在再带上这两个累赘,去沙夜那边送人头吗?” “你急什么,帮手马上就来了。”湮峦哑著声音,没好气道。 第171章 胡不归和赤回怎么会来? “帮手?哪来的帮手?”越乌听他这么说,支起头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一个人影。 “你气昏头了吧,这玄冥九幽不怀好意的傢伙倒是有不少,可是帮手。”他哼了一声,“能帮上忙的那几个,现在怕不是都自顾不暇。” “无知!”湮峦虽然早已习惯越乌每一句话都要跟自己对著呛声,可还是不免被他气到。 “你忘了我把七曜盘给胡不归了?”湮峦看著自己手上巴掌大的小巧罗盘,盘面最上方的符文此时变得越来越亮,“他应该就快要找到我了。” 说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速飞快地对边上包括白琅在內的三人叮嘱,“等一下你们可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越乌:“……你什么身份?你这又老又丑的样子,谁能认得出你是湮峦。” “嘖,你別吵。”湮峦皱眉瞪了越乌一眼,“我的確跟胡不归认识,但我跟他结交的身份就是这具身体!” “当初是为了躲湮海,我套著这具壳子曾在长生林待了一段时间,还被胡不归奉为了座上宾。” 说到这,湮峦得意地笑了两声,“哎,人太出色,就是到哪里都吃香啊。” 越乌做出呕吐的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让胡不归知道你是湮峦,还是不要让他认出你现在这个老头子的样子?” “两者都要。”湮峦说到这里,表情严肃起来,“我有种预感,湮海已经快找到我了,我们现在要赶在他之前把他的计划全部截胡!”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突然有这目的了?”越乌声音幽幽地说,“我记得我们只要拦住他启动九逆洄天阵就行。” 说著,他眯起眼表情不善地盯著湮峦,“还是说,你还有很多秘密和计划,没有说给我们听。” “哈哈……我哪有什么別的计划。”湮峦乾笑了两声,“快快快胡不归要来了,你到时候让他给你打下手,这块牌子给你,他会听你的话的!” 他说著,胡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色看不出材质的令牌,看也不看塞进了越乌的手里。 紧接著“噗”的一声,好好一个大活人竟一下子在眾人面前消失了。 白琅目瞪口呆地看著湮峦刚刚站著的地方,又回头看了看越乌。 最后不可置信地问道,“……前辈他人呢?” 话音刚落,湮峦的声音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我在这里!” 白琅循声找人,半天才发现,就在敖洛瑶衣袖边的暗色土地上,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人。 白琅:“……前辈?” “是我是我,赶紧把我捞起来。”湮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切。 白髮小童闻言俯下身,对湮峦摊开手掌,只见湮峦如今的模样,只有她小拇指大小。 坐在她掌心的模样,像个会动的小人偶似的。 “你这是什么情况?”越乌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无语地凑到白琅手边,“像是雪蛛一族的术法,但是又不完全像……” “嗐,之前在长生林的时候,和蛛成万学的,他只教了我一半!”湮峦的语气里带著气恼。 “算了凑活用,我这状態大概能维持两个时辰,你们先把胡不归搞定。” 他说著,抱著白琅的手动作灵活地往上爬,接著“哧溜”钻进了她的衣袖里。 有些闷闷的声音从白琅衣袖处传来,“小傢伙,我先在你袖子里暂时待一会儿哈。” “喂!你给我出来!谁让你去她袖子里的,你个不要脸的!”越乌被湮峦这一串丝滑的操作给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十分生气地冲他骂道,“你就仗著她现在没琳琅的记忆是吧,你看要是琳琅现在在这里,不让你感受一番天翻地覆她都不是玄霄龙!” “放屁吧你,琳琅跟我关係最好,以前小时候都是我把她揣在袖子里睡觉的!”湮峦躲在白琅袖子里回骂。 “序川你是死人吗,湮峦这傢伙的行为属於调戏你徒弟了吧!” 干不过湮峦,越乌把气撒在了陆別川的身上,“他钻你徒弟袖子,你都不管管吗?!” “等一下,有人来了。”陆別川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在越乌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出声制止了他。 他凝神看向不远处,只见一黑一红两个小点正飞速朝他们的防线靠近。 越乌一口气憋在嘴里不上不下的,差点没厥过去。 他算是发现了,他果然还是鬼族,和这两个天族的傢伙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序川,你这个鬼族叛徒!』心里怒骂陆別川的他,怒气冲冲地守在白琅边上,盯著她袖子的眼睛好像在冒火。 而朝他们飞来的两个小点,越来越近后现出身形,赫然是之前在九幽城出现的胡不归,以及越乌的得力下属赤回。 认出赤回的时候,越乌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赤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赤回看到越乌的时候,也是一副完全没料到的表情。 这个对越乌忠心耿耿的属下,见到他们城主的瞬间便单膝下跪,主动请罪。 “属下收到来自九冥城的消息,说城主大人您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故安排好城內事物后,跟隨这位大人赶来九冥城。” “谁给你的消息?哪个不要脸的咒我!”越乌此时的火气还没消,听到赤回的话,忍不住又是一句骂。 “请城主责罚!”赤回头压得更低,“是奉修大人来信……” “奉修……嘖。”越乌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下撇,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不爽的咋舌声。 “……你说奉修,可是九若族长奉修?”陆別川突然开口,问赤回。 “没错。”赤回恭敬道。 “陆別川,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碰到你了。”胡不归对遇到陆別川这件事,表现得十分意外。 接著又有些饶有兴致地看向一旁默默站著的白琅,“这小傢伙,就是我那个蠢弟弟一直掛在嘴边的小师妹?” 白琅疑惑地眨了眨眼,面带不解地看向陆別川。 这个陌生人的弟弟叫她小师妹?他是哪个师兄的哥哥? 陆別川对胡不归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白琅解释道,“他是你三师兄的哥哥,狐族族长,长生林的主人胡不归。” 胡不归等陆別川介绍完,又赶紧添了一句,“同父异母哈。” 他比洛泱那个笨蛋可要聪明多了。 第172章 奉修传递的假消息 “胡族长,你们还没说清楚,为何奉修会和九冥族的人混在一起?”陆別川拧起眉,冷声问道。 他回忆起来的,来自序川的记忆並不完整。 但不管是身为陆別川的那些记忆,还是来自序川的记忆,奉修他都应该是站在天族和归极大陆那一方的。 为何现在却与九冥城搅和在一起,甚至还向九幽城传递假消息。 陆別川脸色很沉,越乌听了却只耸了耸肩。 “天族没落,他在玄冥九幽孤立无援,混不下去就只能重新找个靠山了唄。” 身为九幽族的族长,他倒是能够理解奉修。 玄冥九幽虽然有六大鬼族,但撇去如今依然全族消失,形同虚设的九骸族外,剩余的五大族,除了九若族之外,全都是跟天族对著干的。 而且以九冥族和九尸族为首的两族,行事想来我行我素又狠辣非常。 別说明面上就站天族的九若族了。 便是他这个有一半天族血统,半路接受九幽族的族长。 在一开始继任的时候,也吃了沙夜和九尸族不少苦头。 推己及人,越乌和奉修的关係一直处得还算不错。 见陆別川提起奉修时的语气不善,他忍不住替奉修说话。 “不过……他如今为了沙夜,竟故意向你们传递假消息……”想到这里,越乌的表情又有些不爽。 能理解是一回事,但对方真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开始站到他的对立面时,他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被背叛的感觉。 “他除了说我危在旦夕性命不保外,还说了別的吗?”越乌问赤回。 红皮肤的鬼族思索了一会儿后,不確定地回道,“……奉修大人传过来的信件末尾,还写了『泛海巡山,匿之』,十分突兀,属下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 “对了,奉修大人还在信件上一再强调,密信须阅后即焚。” “是湮海!”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白琅身上传来。 不算响亮,却格外清晰。 陆別川只是神色微动,越乌和白琅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僵硬。 胡不归和赤回狐疑的视线转向白琅的身上,胡不归更是直接问道,“我似乎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他上下打量著白琅,把白琅看得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后,才移开视线。 狐族的族长问陆別川道,“你这小徒弟不是个女娃么?怎么声音是个男人?” “……胡族长误会了,是我之前买的一个小玩意儿。”白琅把手揣进袖子,“方才应该是它突然出了什么故障,这才莫名出声。” 虽然胡不归的脸上还是带著怀疑,不过既然白琅都这么说了,就是看在陆別川幽谷主人的面子上,他也不再追问。 而越乌经由湮峦这一嗓子的提醒,也反应过来奉修密信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泛海巡山”,意思是湮海在找湮峦,所以奉修是在提醒他,湮海亲自来玄冥九幽了,让他赶紧处理好和湮峦之间的关係。 毕竟天族这两兄弟反目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几乎人人皆知。 不过湮峦刚刚特意强调,別把他的事情泄露给胡不归,所以此时他並没有多做解释。 反而对两人道,“赤回,既然我没事,那你还是赶紧回九幽城。”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他说著,又对地上依然人事不知的两个龙族抬了抬下巴,“顺便,劳烦胡族长帮忙一起把这两个傢伙带回九幽城。” “嗯?我很忙的,跟你这下属不过顺路同行一段罢了,可没空替你跑腿。” 胡不归果断拒绝。 他的罗盘显示,云飞羽似乎就在附近,他忙著找人呢。 越乌听到他这么说,直接把湮峦刚刚塞给自己的令牌懟到了胡不归眼前。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令牌,但湮峦那么说,想必胡不归认识。 果然,当胡不过看清令牌的模样后,表情一变,收起了吊儿郎当,正色问他,“你这令牌从何而来?给你令牌的人现在在哪?” 这分明是“隱士”大人的信物,为何会在这鬼族首领的手中? “自然是令牌的主人送我的。”越乌端著架子,“他跟我说,只要拿出令牌,你就会替我做事,不知这是可是真的?” 胡不归:“……自然是真的。”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胡不归向来守信。 当初在长生林,虽说“隱士”大人说的是借住,可他留在长生林的这段时间,却帮了他们狐族的大忙。 甚至在离开后,还留下了七曜盘这等克制鬼族的宝贝。 若不是“隱士”大人,长生林外那一片生香木,或许早就枯败不復存在了。 他们整个狐族,都欠了“隱士”大人天大的恩情。 他胡不归本人,更是向“隱士”大人承诺,以令牌为信物,见令牌如见其人。 若有令,不敢不从。 “既然这样,那现在我的要求便是,把他们两个带回九幽城,並保证他们的安全。” 越乌对胡不归说道,“烦请胡族长要在我九幽城暂时待一段时间了。” 胡不归拧眉,“可我来玄冥九幽,也有我的目的,不知你说的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 “大概半月余。”越乌看了看陆別川,说了一个估算的时间。 至少,等他先拦住沙夜他们启动九逆洄天阵。 “太久了!”胡不归说,“我真身入玄冥九幽,本就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而且如今玄冥九幽的魘气似乎比从前又浓郁了许多,半月太久了。”他伸出一只手,“最多五天,我可以在那等你五天。” “五天后不管你们回不回来,我都会离开。” “行。” 两人说定,胡不归和赤回便一人扛起一个地上昏迷的龙子,又折回九幽城。 而此时的九幽城外,却有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对峙著。 第173章 敖灼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敖灼站在九幽城的城门外,神色不明地看著眼前一脸暴虐之色的青年。 对方眼眸泛红,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双手紧紧握拳,似乎下一秒就会朝他攻来。 “你,身上有,妹妹,的,气息。”他说话时停顿的地方很奇怪,咬字也十分生硬,但语气里却充满著掩饰不住的杀意。 “妹妹,还,我。” “敖洛笙,你怎么回事?”敖灼和他对峙了半晌,听到对面突然开口,还以为要说什么话,结果说妹妹? 他此行从未遇到过敖洛瑶,什么妹妹?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南海龙二子好像是个傻子。 现在看敖洛笙这一脸杀气的模样,傻是没看出来,倒是有点像个刚成精的木偶。 连话都不会说,动作也很迟缓。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那身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才能锤链出来的肃杀之气。 南海的傻白甜杀过人吗? 敖灼在百鬼村和敖洛瑜碰过头,还找到了失去龙珠也失去自我意识的敖熠。 之后,他带著敖熠,和敖洛瑜分开,没多久就找到了和幽谷眾人在一起的敖琰。 简单向自家二妹解释了一下小弟身上的问题后,敖灼就把敖熠交给了敖琰,自己孤身来寻下落不明的白琅。 一路根据线索和寻人阵法,他最终摸到了这九幽城前。 可谁知还没进城,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敖洛笙拦住了去路。 记起之前敖洛瑜跟他说的话,敖灼上下打量了敖洛笙一番。 果不其然在他的脖颈附近,发现和敖熠脸上相似的黑红色斑块。 看来,敖洛瑜说的是真的…… 那么敖洛笙这满身的煞气,莫不是被南海用血肉餵养出来的? 敖洛笙看著无动於衷的敖灼,心头难以克制的弒杀之意越来越难以克制。 他的眼前像是蒙著一层血污,看什么都是红色的。 他很口渴,也很饿,心口泛起一阵难耐的瘙痒之意,让他忍不住想要咬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敖洛笙认得面前这个白衣白髮的男人,是西海的龙太子。 他身上好香…… 还有妹妹的味道,甜甜的带著果的香味…… 想到这里,敖洛笙觉得更难受了。 一定是敖灼把妹妹偷偷藏了起来,他要吃了他,只要吃掉他,就能找到妹妹了。 敖洛笙於是张了张嘴,有些生涩地发出声音。 但敖灼根本不理会他,“让开,我要找琅琅,没空陪你玩。” 他说著,越过敖洛笙便要进入九幽城。 谁知看著好像木偶般僵硬的敖洛笙却突然发难。 他生锈一般的关节此时骤然变得灵活,双手化成利爪,猛地扑向敖灼。 敖灼眸色一冷,抬起手臂硬生生拦下他。 敖洛笙的力气比敖灼想像中大得多,他甚至被撞得后退了一步。 敖灼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沾上污渍的雪白衣袖,又看向被他一手控制住,却依旧张嘴做著无用功的敖洛笙。 如果他在这里伤了敖洛笙,不知南海那个护犊子的红毛会不会跟他发疯…… 就在他思索著要如何处置敖洛笙的时候,从九冥城往回赶的胡不归和赤回,此时也已靠近九幽城的城门。 两人一眼便看到了敖灼他们。 胡不归看到永远一身白袍端著架子的西海龙太子此时稍显凌乱的外表,还没弄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心里已提前幸灾乐祸起来。 “敖灼殿下,不知什么风,竟把你也吹来了这里?” 胡不归隨手把敖昀往地上一丟,笑眯眯地和敖灼打招呼。 敖灼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极小的惊讶表情。 “胡族长?好巧。”敖灼脸上端起和胡不归相似的虚假笑意,两人也不多寒暄,只用笑意互相敷衍。 赤回手里提著的敖洛瑶,那一头红色长髮十分明显。 敖灼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位是?不知南海龙三公主为何会在你手里?” 赤回的鬼族特徵十分明显,尤其还是典型的九冥鬼族长相。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和胡不归像是一伙的,但敖灼心里依然提起了对他的警惕。 当然面上並未显现出来。 他看了看还在发疯的敖洛笙,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敖洛瑶,突然觉得自己比敖洛瑜要幸运一点。 至少他还有个阿琰可以帮忙分担一下…… “在下九幽城赤回。”敖灼不认识赤回,但赤回却知道他。 鑑於越乌真正的立场是和归极大陆站在一边,所以赤回对四海龙族的人还算友好。 听到敖灼的话,他向敖灼微微点头致意。 至於对方问的,关於他手里提著的龙女的信息,没有得到越乌的允许,赤回自然不会隨意透露。 於是他直接略过了敖灼的提问,转而反问道,“不知敖灼殿下和这位,为何在我九幽城的城门外大打出手? ” 说是大打出手,目前看来敖灼毫髮无损,倒像是单方面的压制。 “哦,老朋友的弟弟突然抽风,我替她暂时管教一下。”敖灼勾了勾嘴角,云淡风轻地说道。 胡不归甚至敖灼秉性,对他的说辞並不相信,但也並没有戳穿。 “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跟著赤回先回城主府?”胡不归四处张望了一圈,“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適合谈话的地方。” 敖灼本就打算进城,自是无有不应。 等他们三人一人手里提著一个龙族回到城主府,把府里的嚇人都嚇了一跳。 赤回把人打发下去后,看著被五大绑起来还在不停蠕动的敖洛笙,突然皱起了眉。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尸傀之毒发作了……” 说著,他凑近敖洛笙,仔细查看对方脖子上遮掩不住的,深红色甚至开始发黑的斑块,“不会错的,这的確是出自九尸族之手的尸傀之毒。” “嗯?看来赤回大人对此毒十分了解?”敖灼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这九冥鬼族看起来,倒是也很了解敖洛笙身上的情况。 於是他又问道,“不知这种尸傀之毒可有解法?” 他这句话既是试探,同时也是想要证实看敖洛瑜之前有没有骗自己。 第174章 误入奇怪的沼泽之地 赤回闻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尸傀之毒是九尸族特有的毒素,以他们一族的血液炼製,此毒只能压制,无法解除。” 听他这么说,敖灼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下来此之前曾听人说,有妖族被挖了內丹后,身体种下傀种代替內丹,可成为別人的傀儡。” “这种情况,和你说的尸傀之毒有什么区別?” “我只知道,尸傀是以肉身做成的傀儡。”赤回又把敖洛笙的脸左右掰了掰,然后站起身,“他这模样继续下去,怕是尸傀印记马上就要蔓延到脸上了。” “如果敖灼殿下信得过我,我可以暂时替他缓解症状。” 敖灼惊讶地挑了挑眉,接著点点头,“请便。” 赤回於是拍了拍手,以碧蝉为首的侍女没过多久便鱼贯而入,看起来娇小的女性鬼族,直接把无法动弹的敖洛笙扛了起来。 “你们把他带到炙血院后,再替他鬆绑。”赤回吩咐碧蝉,“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再去把他接回来。” 训练有素的侍女们点头应下,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堂。 敖灼对敖洛笙的症状大致了解,但胡不归却是一头雾水。 他来回打量了敖灼和赤回一番,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所以南海龙二子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天生的傻子啊?”南海有个傻子龙的事,归极大陆的各个种族几乎都传遍了,胡不归自然也知道。 但现在听赤回和敖灼的意思,莫非敖洛笙他痴傻之症,是因为九尸族的尸傀之毒? “他是不是天生傻子我不清楚,但现在的发疯的確是后天造成。” 敖灼说了一句废话,惹来胡不归的白眼,“这还要你再多说?我问的是他这毛病是不是九尸族下的绊子?” “若真是鬼族出手,那问题可有点大了。” “按照敖洛笙的岁数来算,他如今也有千余岁了。” “南海龙二子一出生便是个傻子的事大家都知道,所以是他幼崽的时候就遭了鬼族毒手,换个角度说,鬼族这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插手归极大陆上的事了?” 胡不归说著说著,自己把自己嚇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狐族之前的意外,是不是也有鬼族的手笔在里面!” “我就说嘛,好好的长生林,怎么会出现大批大批的树木枯萎草木凋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敖灼打断了胡不归,他把视线放到躺著的敖昀和敖洛瑶身上。 “你们还没说呢,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你们手上,他们陷入昏迷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敖洛瑶也就算了,敖昀的本事,我想胡族长你应该比我清楚。” “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受人所託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啊。” 胡不归看了看赤回,又看了看敖灼,最后摆烂似的对他道,“反正就是有人把他们硬塞给我,还要我保护他们的安全。” “不过我只答应了五天,五天后我就马上离开!” 他说著,对敖灼发出邀请,“敖灼殿下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 敖灼没理他,盯著敖昀仔细打量著,发现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 另一边,越乌把胡不归和赤回打发走后,湮峦便迫不及待地又变了回来。 “哎,憋死我了。”小老头用手掌扇风,抱怨道,“胡不归这傢伙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跑来玄冥九幽。” “讯息我早半个月就发给他了,拖到这时候!” “你別说他了,赶紧重新启动罗盘。”越乌催他,“我们现在要去哪?” 湮峦正从袖子里掏东西,听到越乌的话,立马反驳,“急什么,这不是马上就拿出来么!” 小巧的罗盘在湮峦的灵力注入后,再次被激活点亮。 然后,敖昀离开后,罗盘上的指路金线,却一个大幅度旋转,指向了和原本的九冥城完全不同的方向。 四人循著罗盘的指引,再次乔装后出发。 沿路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生物。 除了时不时捲起的风沙和乾枯的土地,白琅他们一人行道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前辈们……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白琅身上的衣服是夏装,布料十分轻薄。 此时不知为何,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竟感到一阵阵寒意钻入骨缝中。 “小白琅,你不是修者吗,怎么还害怕区区寒冷?”越乌笑著调侃白琅。 陆別川闻言,握住白琅的手,为她渡了一些灵力过去。 小徒儿如今身体千疮百孔,畏寒倒也正常。 他在心里暗忖,下次找个时间,把阿泱的《三清烈火诀》也教一教她吧。 然而,越乌刚调侃完白琅没多久,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十分不对劲。 他环顾著周围不知何时渐渐瀰漫起来的雾气,皱眉问身边的湮峦,“喂,你这罗盘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我在玄冥九幽待了这么久,怎么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 玄冥九幽因为混沌深渊的存在,虽然常年天空昏暗,仿佛永恆的黄昏时刻。 但天空透著暗红色的光,气候也较为闷热。 可此时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不仅温度骤降,更有莫名的雾气瀰漫。 越乌觉得,自己的头髮和衣服,都因为这越来越浓的雾气而变得潮湿黏腻。 “这里的確不对劲。”湮峦和陆別川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湮峦继续说,“按照罗盘指示,他应该把我们带到敖庚附近,或者是敖庚最后出现的地方。” “但是自从这些雾气出现后,罗盘就失灵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越乌瞪著他怒骂道,“我就说你炼製出来的这些破东西都不靠谱!”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赶紧离开?” “……来时的路不见了。”白琅回头看了一眼,心头一跳,缓缓说道。 眾人闻言一回头,赫然发现,原本乾枯的地面,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片深色的沼泽! 第175章 荆棘深谷 “……这也太奇怪了吧……”越乌不可置信地喃喃。 他在玄冥九幽呆了几千年,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地方是沼泽地的。 “湮峦,你的罗盘到底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了?”他皱眉看向在前面带路的瘦小老人。 然而,湮峦並没有回答他,只径直朝前走著。 “这雾气有古怪,我们小心行事。”陆別川皱著眉,刚刚出声提醒,雾气就骤然变浓,一下子吞没了湮峦的身影。 越乌:“!”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快步上前想要抓住湮峦,却一挥手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抓到。 陆別川见状,眉头拧得更深,伸手想要牵住身边的白琅。 然而,下一瞬他惊愕地发现,好好走在身侧的白髮小童,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序川,小白琅怎么也不见了!”越乌抓不到湮峦,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只剩下了陆別川一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陆別川虽然脸色难看,但看起来比越乌冷静一些。 他沉思片刻,对陆別川说道,“这雾气中似乎带著轻微的致幻效果,而我们如今,应该身处某个阵法之中。” “这怎么可能!”越乌皱眉高声反驳,“在走到这里之前,我们明明一直走在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的荒地上,沼泽和雾气都是突然出现的。” “而且,你不是很擅长各种阵法吗?”他盯著陆別川,“如果真的是某种阵法,你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的吧?” 越乌海市倾向於,这是犹豫湮峦的罗盘失控,造成的某种空间错乱。 或许他们是身处某两个空间的夹层之中。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找到琅儿和湮峦。”陆別川不欲和越乌多爭辩。 他再次回头查看,发现身后的路是他们往前走一点就消失一点。 沼泽的范围越来越大,像是逼著他们朝前走。 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挺轻巧,我们现在要怎么离开?”越乌有些暴躁,在陆別川身旁来回踱步,却犹豫著没有上前。 他担心自己万一多走几步,便会和陆別川失散。 就像刚刚第一个消失的湮峦那样。 然而,陆別川却和他想法相悖。 不同于越乌的犹豫不前,陆別川心中有了决定后,直接大步走向浓雾。 “喂!你疯了吗!”越乌被他的举动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骂了一声赶紧快步追上去。 他以为继湮峦和白琅消失后,他和陆別川两人,总有一人会第三个消失。 然而,直到他们完全走出这片浓雾,两个人都安然无事。 陆別川和越乌在看不清周围环境的浓雾中,沿著脚下向前方延伸的唯一一条小路,看不到尽头的机械前行。 就在越乌內心的烦躁逐渐压抑不住的时候,浓雾竟然开始变得稀薄。 当两人脱离浓雾后,再回头看,沼泽消失,而脚下又重新变回了玄冥九幽特有的乾燥黑红色土地。 “该死,难道那片浓雾和沼泽,真的是某种空间和空间的穿梭通道?” 越乌沉著脸,“所以它把我们带到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湮峦和小白琅他们俩,会不会还被留在那片空间夹层……” 陆別川微微摇头,他也无法確定,此时的他正背对著越乌,盯著眼前这片高大的荆棘丛凝神思索。 漆黑的荆棘,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当越乌终於转过身时,他差点惊叫出声,“这不是荆棘深谷吗?!” “那个破沼泽,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荆棘深谷?”陆別川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毫无印象。 越乌看著他脸上的茫然神色,没好气地抱怨道,“你的记忆到底都恢復了些什么啊,该记起来的东西,怎么都没记起来。” “荆棘深谷是我之前把你……我是说序川,捡回来的地方。”越乌往边上走了走,再次確认,他们的確是被送到了荆棘深谷。 而且,是落在了荆棘深谷的谷底。 面前交错狰狞的荆棘丛高高地冲向天空,几乎覆盖了整片山谷。 他们正站在一小片没有生长著荆棘的空地上。 前后不是崖壁就是荆棘,进退两难。 “这些荆棘长得越来越不受束缚了……”越乌皱眉道,“我的属下赤回,就是那个红皮肤的九冥鬼族,他也是被我从荆棘深谷捡回来的。” “那时候的荆棘还没这么茂密,也没这么高大。” “它们是依靠魘气生长的。”陆別川靠近一株稍微矮小些的荆棘,观察了半晌后说道,“近段时间玄冥九幽的魘气突然暴涨,它们隨之长大也很正常。” “嘖……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越乌嘖了一声。 “所以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把湮峦他们两个找回来?” 陆別川伸手触碰荆棘上的尖刺,听到越乌这话,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再等等。” 越乌:“……” 突然觉得好气是怎么回事。 陆別川白皙的指尖原本只是轻轻抚摸著荆棘上的尖刺,突然,他不知为何,竟猛然用力按下。 指尖瞬间被刺破,流出殷红的血液。 这些血液並没有滴落下来,而是被尖刺贪婪的尽数吸收。 “餵你在干什么呢!”越乌眼看著陆別川突然主动让荆棘刺伤自己,无法理解之下,出声制止道,“这些荆棘不止以魘气为养分,更是也血肉为食物。” “被他们缠上后,你就会被慢慢绞杀,吸乾所有的……精……这是什么情况?!” 他原本还在警告陆別川別乱来,结果话还没说完,面前层叠到看不清路的荆棘,不知为何竟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听话地往两旁分开,留出一条够一人通过的宽敞道路。 越乌:“……” 这个荆棘和他认识的荆棘,好像不是同一种荆棘……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这其实不是荆棘深谷,只是沼泽给他们带到的另一个陌生空间…… 不然要怎么解释,让许多鬼族忌惮不已的荆棘深谷,为什么在吸收了陆別川的血液后,就变得这么听话?! “我说,这荆棘莫非是你在操控?”越乌嗓音滯涩,问陆別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76章 敖庚死了?! 越乌和陆別川那发生的怪事白琅半点不知,此时的她,正经歷著不亚于越乌的神奇场面。 在浓雾中时,白琅原本正乖乖跟在陆別川身边走著。 然后,她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当站稳身体的时候,便已离开了浓雾,置身在了这一座寂静无声的城池里。 这座城池看起来十分繁华,而且和越乌的九幽城十分相似。 都有著纵横的宽敞道路,已经道路两边各种让人眼繚乱的店面和小摊。 街上的人们脸上带著各式各样的神色,喜怒嗔痴皆有,十分生动。 要说唯一奇怪的地方,也是这座看起来热闹却寂静的城池让白琅毛骨悚然的一点。 不管是街上的人们,还是街道上经过的车马,都被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就好像喧囂的世界被谁突然施法暂停。 白琅不认识这座城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是根据街上行人们的样貌,她猜测这大概也是鬼族的某座城池。 惊骇过后,缓过神来的白髮小童,心头不可抑制地冒出了好奇。 她试探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摊贩摊位上的拨浪鼓。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手竟然直直地穿过了拨浪鼓。 白琅大惊,接著又碰了碰拨浪鼓边上的手磨铜镜,同样穿了过去。 她索性直接挥手拍向支起摊位的木板,结果毫无悬念。 果然也直接穿了过去。 所以,这些人这些东西,还有这整座城池,莫非都是幻影?还是海市蜃楼? 原本还小心避开人影走动的白琅,此时毫无顾忌地在这条大街上甩开步子狂奔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一直跑到这条街的尽头,她足足穿过了快三十个人影。 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琅微微喘著气,双手撑著膝盖,再次回头看向看似热闹非凡的街道。 人们依然是刚刚的姿势。 她平復气息后,看向不远处立著的一个高大石柱。 那里似乎是这座城池的中心,只是石柱顏色灰白,上面隱约有字,白琅却看不真切。 她眸光一凝,再次提气向石柱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当她终於来到石柱跟前时,却因为上面刻著的內容表情骤变。 只见足有两个成年男子环抱粗的高大石柱上,用黑色的字跡深深地刻著三个字——“九骸城”。 她竟是莫名其妙来到了早已消失踪影的九骸城?! …… 白琅因为九骸城的出现而震惊不已,荆棘深谷中,跟著陆別川往前走的越乌,在看到某座荒废的宫殿后,俊脸上几乎扭曲的震惊表情,与白琅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只因那座宫殿的名字,叫做“九骸殿”。 陆別川定定地站在九骸殿的门口,荆棘把他们领到这里后,便再次退回了深谷中。 “餵……序川,你对於自己最初的身份应该想起来了吧?”越乌看著陆別川脸上有些晦暗的表情,轻声问道。 陆別川点点头。 “那你应该也还记得,当初你们九骸族全族都被封印的事吧?” 越乌此时根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哪里没弄好,直接引爆陆別川濒临爆发的情绪。 別看这傢伙现在一脸冷淡克制,好像对过去无动於衷的样子。 越乌髮誓,他分明看到了陆別川眼眸中如燃烧火焰般的仇恨和愤怒。 “九骸城,应该最终被封印在无归之渊的最深处,怎么会在荆棘深谷里。” 越乌终究还是问出了最后的疑问,也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一点。 当初他是和琳琅还有序川一起,帮序川把他的族人们,连人带城转移到无归之渊底下的。 现在九骸殿却突然从荆棘深谷中冒出来。 这么说来,刚刚的沼泽浓雾,难道是特意把他们引来这里的? 沼泽浓雾到底是谁控制的,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越乌想到如今玄冥九幽紧张的事態,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湮海。 然而就算他承认湮海的確是个算无遗策的傢伙,却也无法相信对方能隨意控制空间变化。 “同样都是在谷底……该不会,无归之渊和荆棘深谷的底部是相连的吧!” 越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大叫道。 而一直沉默的陆別川,在这时终於紆尊降贵似的抬起脚,缓缓步入九骸殿中。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之前在浓雾中消失的湮峦,此时正赫然趴在大殿正中央的一个石柱边上。 湮峦瘦小苍老的身体看起来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 越乌快步上前,把手凑到湮峦鼻子下面,接著长送了口气,“还好,是活的。” “这傢伙是不是那些浓雾给他开了后门啊,怎么到得比我们还快?” 越乌摇了摇湮峦的身子,对方毫无反应。 紧接著,他们的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陆別川和越乌同时仰头,只见大殿高大的穹顶上蔓延开巨大的裂缝。 没一会儿,整个穹顶竟然就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直接塌了下来。 而压塌了穹顶的罪魁祸首,是一条生死不明的黑龙。 巨大的龙躯砸到地上,扬起满地的灰尘。 黑龙的一支龙角折断,另一支原本闪著寒芒的尖锐龙角,此时也失去了光泽。 看起来漆黑乾枯,倒是和荆棘深谷的那些荆棘十分相似。 越乌被震惊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指了指黑龙,“这长虫,该不会是我们要找的敖庚吧?!” 压了半天,声音还是因为震惊而变响。 敖庚的龙角十分独特,陆別川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只是不知为何敖庚也会出现在这里? 湮峦和敖庚同时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两人是谁先出现在这座属於九骸族人的宫殿中。 陆別川细细观察著巨龙的形態,突然,他好似发现了不对劲,猛地凑到巨龙跟前。 “敖庚,死了。” 细致地翻看了巨龙的眼皮,又因为检查而摸了摸龙角。 最终,陆別川得出了这个结论。 第177章 从土里爬出来的少年 “你没弄错吧?!”陆別川这话一出,越乌表情一变,猛地衝上前,不信邪地自己上手检查。 然而结果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此行的目標,找了半天的敖庚,果真死了。 “这也太奇怪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莫名其妙就死了。” 越乌垂手站起身,沉著脸说道。 陆別川也有和越乌同样的疑惑。 他能记得自己作为序川时的部分记忆,他曾是九骸族曾经的族长之子,自然记得他们九骸族是如何灭族的。 当初,越乌的父亲,老九幽族族长酆安,勾结九尸族和九冥族,自暗处偷袭了他的父亲。 並且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一整座城所有的族人,瞬间被蒸发消失。 九骸城一夕之间成为了空城。 他在逃跑的路上,被越乌所救,带回了无归之渊。 之后,在琳琅的帮助下,他回到了九骸城,把那座空城分毫不变地置换到无归之渊,封印在了地底深处。 所以九骸城的位置,照理说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有人会知道。 为什么却会出现在荆棘深谷底下? “这老东西连龙角都断了一根,可身上看起来却没有其他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死的?” 越乌皱眉,北海龙王的死因必有蹊蹺。 “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他的尸体看起来不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 “难道是我们来之前不久死的?” 说到这,越乌表情一变,眸光犀利地射向敖庚落下来的地方。 高耸的穹顶早在黑龙摔下来的时候就碎了一地的残骸。 此时望去,只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像是一只幽深的眼睛,正定定地凝望著下方。 “我们现在追上去,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越乌说著,便想飞上去一探究竟。 如果速度快一点,没准还能抓住凶手的尾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敖庚不止对湮峦,对他和九幽族来说也十分重要。 这个狡猾的老东西,之前不管是和湮峦合作,还是后来被发现与湮海有勾结,都能看出他给自己留了不少退路。 如今莫名其妙死了,足以证明敖庚所知道的东西,足以完全顛覆幕后之人的计划。 但陆別川却拦住了越乌,“不,先想办法把湮峦弄醒,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越乌这才反应过来,敖庚的死给他造成的衝击太大,一时之间竟然差点忘记湮峦也在这里。 “你说得没错,不然他不会中途莫名被浓雾弄走,又突然在这里冒出来。” 湮峦这具老人的身体又瘦又轻,越乌一个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抱了起来。 两人找了一块平整的空地,越乌小心把湮峦放下,捏著他的手腕替他检查身体。 刚刚他们只確定了湮峦没死,却没仔细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咦……他身体里的灵力怎么消失了?”越乌的眉头拧起,不解地看向陆別川,“你来看看,还是说我看错了?” 陆別川闻言,接过越乌的位置。 不消片刻,他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越乌所说,湮峦此时身体里没有丝毫灵力。 不仅如此,作为修道之人才拥有的內府,此时也消失不见。 湮峦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老人面容安详地躺在地上,嘴角甚至微微勾起来。 不知情的人看著,还以为他正在做著什么美梦似的。 与此同时,玄霄九重天上,天澜族领地的森林深处,某个不起眼的山洞里,有一块地面突然鬆动。 没多久,看起来坚实的土地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刺破。 紧接著一条劲瘦的胳膊跟著爬出来。 然后是踢破土壤压制的双腿。 最终,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衣衫襤褸地从泥土中坐起身。 他像是憋气很久的人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脸色涨得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大口的呼吸。 少年的头上脸上都沾著不少泥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呸呸呸,是谁害得我魂体突然回归的!”少年眸光明亮,缓过劲来,气冲冲地骂道。 “要不是我力气大反应快,差点就要被憋死了!” 山洞幽深空旷,少年清脆的声音造成了回声,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显得有些阴森。 “该不会是湮海发现我了吧……” 周围没有一个人,少年自言自语起来却一点都没觉得不適。 他一人分饰两角,开始自己跟自己对话。 “不不不,我的偽装天衣无缝,之前在玄冥九幽躲了这么久,就在湮海眼皮子底下他都没发现。” “这傢伙我了解,刚愎自用得很,不可能发现的。” 这是少年用自己的本音说话。 接著,他又压低了声音,故意把声线变粗,说道,“那你要怎么解释,我好好地走在路上,一转头的功夫就跑回本体这里了?” “我们不是在寻找敖庚的路上吗?” “如果不是分身感应到危险,魂体怎么可能被动撤离。” 少年音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解释,“可是我那会儿边上还有其他人呢,就不说琳琅了,越乌这傢伙机警得不得了,要是湮海真的靠近,他肯定第一个发现了。” “他和他们那边还没撕破脸呢。” 少年音反驳得有理有据,说服了粗声线。 少年於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他突然回归本体只是一个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再回去分身就行。 只不过,这个山洞最適合收藏他本体的地方,因为他突然破土而出破坏了阵法,已经不適合再躺回去了。 他得赶紧找个新的地方藏起来。 毕竟这是在天澜族的领地,湮海的大本营。 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湮峦。 他从山洞里捡了个趁手的石块,把形成了一个长坑的地面,重新用土填上,又用石块用力压实。 双手叉腰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劳动成果之后,湮峦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埋藏了他本体许久的山洞。 少年偷偷摸摸地从山洞出口探出头,查看一圈周围的情况后,躡手躡脚地小心走出去。 动作看起来像做贼。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湮峦:“!”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第178章 活过来的九骸城 另一边,白琅在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座虚幻城池竟然是九骸城后,开始思索到底要怎么离开。 之前在越乌的府邸,对方曾给她讲过一些前尘旧事。 其中便提到过,九骸城已经完全从玄冥九幽消失了。 她刚刚也顺著街道,把整座城都从头到尾逛了一圈。 再回到石柱前的时候,白琅已经完全確定,这座城果然是虚实结合的幻境。 城中的人们动作定格在那,看得见碰不到。 包括一些桌椅物件,同样也都是幻影。 可房子和城墙却是实打实的。 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红肿,她刚刚跑得太快,以为墙壁也是虚的,结果一头撞了上去…… 而隨著她跑到城池的边缘,她发现城墙之外是一片虚无。 她什么都没看到。 一墙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白琅曾尝试著从城门出去却没成功,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她挡了回去。 而翻墙自然也失败了。 看起来轻鬆能越过的城墙,不管白琅飞得多高,城墙都会跟著长高,实在离谱! 於是,白髮小童无奈之下,只能再次回到了城池的中心,也就是石柱所在的位置。 她再次仔细查看石柱上刻著的字,试图从中找出能离开这里的线索。 这一次,还真被她找到了之前没发现的地方。 九骸城三个大字下方,还刻著一串十分不起眼的符文。 石柱是灰白色的,符文的痕跡很浅,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石柱上本身就有的裂纹似的。 可当白琅靠近石柱,凑近仔细查看才发现,那些她以为是裂纹的东西,其实是文字! 只不过,这些文字她看著眼熟不认识。 白琅一只手摸著下巴,仔细回忆自己在哪里见过,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轻拂过符文。 谁曾想,就在她的手摸过那串文字之后,文字竟然亮了起来。 它们从石柱上飘出来,並慢慢变大,浮上半空后,在白琅猝不及防下骤然迸裂,像是烟一般炸开。 白琅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此时她再看石柱,哪里还有东西! 那些文字消失后,石柱上原本的位置光滑一片,根本没有文字曾经存在的痕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著,让白琅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如画卷般安静的九骸城,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还有车马驶过的声音,以及其他属於活人才会有的动静。 “哎你这小鬼,傻站在我们九骸城的立城柱前发什么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在白琅耳边响起。 她猛地一转身,便看到一个脸色僵白髮青,绿色眼珠的男人骑著马立在自己身后。 而当对方看清白琅的模样后,狠狠皱起了眉,“人类?归极大陆来的?” 白琅呆呆地站著,没有回答他。 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能缓过神来。 对方没得到白琅的回应,脸色看著更青了,像是死了很久似的。 “我说,你该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吧。”他翻身下巴,缓步走到白琅面前,左右打量了她一番。 “也不知道城主大人去哪了,我们城里最近怎么总是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用手里的马鞭,粗鲁地抬起白琅的下巴,“小鬼,把你的进城文书给我看看。” 如果没有进城文书,就又要把人关进地牢里。 想到地牢里快要满员的牢房,青面男人臭著脸,看向白琅的目光带上了不爽。 他们九骸城可不是其他鬼族的城池。 其他鬼族以虐杀为乐,牢房建得快比族人住的地方都要大了。 但他们九骸城里,族人犯大错需要关入地牢的少之又少,所以连带著牢房也不多。 如今全关满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归极大陆来人。 加上这小鬼,怕是有二十个了。 白琅听不懂他说的进城文书是什么,这完全在青面男人的预料之中。 他十分熟练地拿出绳子,在白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人捆著,然后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在这陌生又处处古怪的九骸城,白琅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被对方捆住双手的时候,她並没有反抗。 对方看著凶神恶煞,不过动作並没有她想像中粗暴。 而且像是为了照顾她的小短腿,男人甚至没有翻身上马把她拖在身后,而是一手牵著马一手拉著她。 在返回九骸城城主府的路上,青面男人受到了沿途族人的招呼声。 “丈青大人,您身后的又是偷偷进城的外族人?”一个老人和青面男人打招呼,看向白琅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恶意。 “哟,这个小娃娃长得还怪好看的呢。” 白琅看向老人,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也和这个名叫丈青的人一样,青白得像个死人。 再放眼望向其他人。 此时变得生动的路人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和丈青还有老人同样青白。 难道说,这就是九骸族人的面貌特徵? 白琅在心中暗想道。 “是啊凌伯,最近族长不在城中,少族长他们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丈青对老人態度还挺好,“结果这些外族人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消息,最近一个个冒了出来。” “会不会是他们在搞鬼?”老人意有所指地指了指某个方向。 丈青摇摇头,“不好说。” 白琅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不免有个大胆的猜测。 老人说的“他们”,指的该不会就是越乌之前跟她说过的,从前的九幽族,还有跟九幽族勾结的九临族和九尸族吧?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经歷的到底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映射到幻境中,还是说她直接回到了过去。 白琅心中比较偏向於,这幻境其实是某个人的回忆,或者是某个人留下的秘境。 她刚刚不小心碰到的符文,就是激活这个秘境的钥匙。 丈青把白琅带到了九骸族的地牢。 男人虽然语气很差,但动作却十分规矩,和白琅早前在斯荇记忆幻境中见过的九冥族守卫完全不同。 “行了,你就乖乖在这里等著吧。”丈青说,“在我们族长回来之前,你们最好別弄什么小动作。” 说完就用力关上门,消失在白琅的视线中。 丈青刚离开,白琅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宝?!” 白琅借著火把昏黄的灯光循声看去,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敖琰! 第179章 九骸城的地牢里,竟还有不少熟面孔 敖琰此时的状態说不上好。 光线昏暗,白琅依然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乾裂的嘴唇。 白髮小童飞快地跑到敖琰身边,这才发现,她的周围还坐著几个熟悉的面孔。 不过除了敖琰之外,其他人似乎都陷入了昏迷。 而敖琰的怀里,还半靠著一个白髮的身影。 赫然是此前在百鬼村失散的敖熠。 当时她和敖洛瑶被长淮他们抓到了九冥城后,便失去了敖熠的联繫。 之后又连续发生了很多事,让她根本没机会回去百鬼村找敖熠。 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重新碰到他。 敖熠的状態看起来很不妙。 他躺在敖琰的怀里,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红色斑块,几乎快要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而且身子还在时不时地抽动,眉头紧蹙的模样,看著就很难受。 这副模样,比他们当初分开时要严重多了! “二殿下,你们为什么也会被抓到这里来?”敖琅坐到敖琰边上小声问她,“你们可是因为一阵浓雾来到这九骸城的?” 然而敖琰听到白琅的话,却惊讶得微微张大了眼睛,“九骸城?你是说这里竟然是鬼族失落已久的九骸城?!” 白琅没想到敖琰的反应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难道,殿下您之前並没有看到城中立著的那个石柱?”白琅觉得有些疑惑,那个石柱还挺明显的呀,不管在九骸城的哪个地方,应该都是一眼就能看到才对。 还是说敖琰殿下他们一到这里,就被那个名为丈青的鬼族抓起来了? “我並未看到什么石柱。”敖琰摇了摇头,“之前大哥找到我,並交代我照顾二弟就离开了。” 敖琰对白琅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经歷,“我和三弟还遇到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族皇帝,因为三弟昏迷,不方便移动,还是燕皇搭了把手。” 白琅顺著她的视线,看到了晕倒在一旁的男人,是之前在北海龙宫见到过的燕国皇帝宴停阳。 而他边上,还躺著几个百鬼村失踪的长老们。 不管是离乾、巳风还是玉娇容,赫然都在其中。 实在是太奇怪了。 白琅原本以为这是一座幻影之城,里面的人事物都是假的。 可她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突然那些幻影就活了过来,还冒出个鬼族侍卫把她抓到了牢里。 更让她震惊的是牢里关著的其他人。 “那二殿下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白琅问,“是不是一个名叫丈青的青面鬼族把你们抓进来的?” “还有他们,怎么昏迷了?” 白琅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敖琰的反应却是对她的这些问题全都一问三不知。 问到后面,敖琰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为什么她的记忆仿佛断了一部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琅眼见著敖琰为了回忆,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痛苦地捂住了头。 “不行,完全想不起来了!” 敖琰表情难看,知道自己的记忆一定在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她却只能记得,自己和宴停阳在靠近某一片山谷的时候,迎面而来一阵颶风。 再紧接著睁开眼,就已经在这陌生的地牢了。 若不是小宝说出来,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竟然会是鬼族失落的九骸城。 “二殿下,想不起来就先別想了。”白琅拉住敖琰的手,阻止了她继续伤害自己的行为。 “目前看丈青的態度,对我们並没有太大的恶意。”白琅小声对敖琰分享自己目前收集到的信息。 “听他刚刚在外面和其他人说话,九骸城的城主似乎不在,所以他们把我们暂时关押起来,等待城主发落。” “不可能!”敖琰惊讶反驳,“九骸城是九骸一族的领地,他们整族都早已失踪几千年了。” “那所谓的城主,肯定是个假的!” “小宝,你能確定这里真的是九骸城吗?”敖琰不是怀疑白琅说话的真实性,她怕他们家小宝也是被其他人给糊弄了。 “万一你看到的那个石柱,其实是其他人隨便弄的,假的城池標誌呢?” 白琅闻言微微蹙起了眉,敖琰这话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不过,想到丈青和另一个老人的长相,再回忆起之前她曾在越乌记忆中看到的,序川少年时的模样,十分相似。 那就是九骸族的长相。 所以,她心中还是偏向於,这里的確就是失落的九骸城。 而她们则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传送阵法,被意外传送来这里的。 “敖琰殿下,不管怎么说,我们如今的处境,只能先静观其变了。”白琅盘腿坐在敖琰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敖琰神色微动。 这是小宝第一次主动接触她。 虽然她比小宝要年长许多,但在这时,却莫名的被小宝安慰到了。 敖琰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浅淡的笑容。 而当她垂眸看向怀里的三弟时,脸上的笑又很快散掉。 她一定不会放过伤害三弟的人! …… 另一头,丈青把白琅关进地牢后,刚走出去,就迎面碰上了一个黑衣身影。 “二少爷,您回来了!” 他表情激动,同时也鬆了一口气。 虽然少族长和族长都不知道去了哪,但二少爷回来,也算是有了主事的人。 这样的话,地牢里那群莫名冒出来的傢伙,也终於能有个最终的去处了。 被丈青尊称为二少爷的黑衣人,如果白琅在这,一眼便能认出对方,正是和她有过数次交锋的沙夜! 沙夜不耐地皱起了眉,“我不过是出城去办了点事,你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而復生了呢。” 丈青早已习惯了沙夜这副喜怒无常的態度,他连忙垂首低下身子,任由沙夜骂道。 等对方发泄完,才重新抬头,匯报起这几天城中的情况。 当沙夜听说他们九骸城里,最近几天竟莫名冒出了一堆陌生人,还有很多不是玄冥九幽的鬼族,脸上露出了兴味的神色。 “走,带我去地牢看看。”他无聊了许久,终於有新的乐子了。 丈青连忙躬身带路。 第180章 五行落阴术 荆棘深谷底下的九骸殿中,越乌和陆別川经过仔细探查,依然没有发现湮峦身上灵力的痕跡,更別说弄醒他了。 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仍旧一无所获。 越乌有些泄气地鬆开湮峦的手,不爽地抱怨,“这傢伙,每次一到重要关头就掉链子!” “当初我就跟他说,別分太多分身,容易出岔子,他还自信地说不会有问题。” “现在好了吧,莫名其妙的人就昏迷了。”说著,越乌像是被自己的话提醒到,“哎序川,你说他该不会是魂体回到本体里去了吧?” 不得不说,越乌猜到了真相。 可是很快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不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分身应该会跟著消失才对。” “哎,湮峦的术法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 “这分魂之术是这样,之前的回溯之卵也是,丟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 陆別川没有搭理越乌,他此时正绕过了越乌和躺在地上的湮峦,凑近观察边上的石柱。 石柱上铁画银鉤的字跡刻著“九骸”二字,他觉得这石柱十分眼熟。 总有一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所谓“九骸殿”的地方。 而石柱的下方,则用极其浅淡的笔画,刻著一串同样让他感到眼熟的文字。 还没等陆別川看出些什么,浅淡笔画的文字,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就像是一阵烟被风吹散那般,在石柱上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跡。 甚至连石柱表面都变得光滑无比。 若不是陆別川对自己的记忆十分自信,他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这时,整个九骸殿发出了“轰隆”的声音。 像是某个机关被启动一般,大殿四面的墙壁纷纷错位,除了石柱之外,支撑整座大殿的其他柱子也开始挪动位置。 就像是一个棋盘,突然被一双看不见的手重新调整了棋子的位置那样。 越乌面上悚然一惊,看向陆別川质问道,“喂,你刚刚做了什么?” 陆別川微微摇头,对他说道,“这不是真正的九骸城,应该是有人利用九骸城曾经的护城阵法,仿造的一个小型转换阵。” “现在阵法莫名被启动,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越乌:“……” 他脸上写满了无语,最终也只能扛起湮峦的分身,跟在陆別川身后飞快退出大殿。 两人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大门的位置就变成了一堵墙。 好悬! 差点就要被困在里面了! 越乌现在都要被这一波又一波意外折腾得没脾气了。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玄冥九幽鬼族,现在对自己的大本营,感到格外陌生! 他还记得,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儘快赶到九冥城,阻止沙夜他们启动九逆洄天阵罢了。 结果,不过是为了先替小白琅把意思湮海留下的贪狼印记去除一下。 他找了湮峦,事情就开始乱套了…… 早知道,是不是直接去九冥城比较好。 没准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么蛾子了! 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越乌再怎么后悔,现在事態也已经复杂到他一个人搞不定了。 看陆別川那副胸有成算的样子,越乌两手一摊决定摆烂。 “我们接下去怎么办?”他看向永远表情淡定的男人,“带上湮峦这傢伙的分身,先去把小白琅找回来?” 然而,陆別川却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不,我们直接去九冥城。” “琅儿就在那。” 越乌:“?” 他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问陆別川道,“我看起来很好糊弄……?” “你说小白琅在九冥城?你怎么知道的?”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刚刚通过那座大殿內的阵法,我知道此前我们突然遇到的浓雾是什么了。” 陆別川对越乌解释道,“九骸族有一门转化阵法,名为『五行落阴』。” 越乌对九骸族的了解並不深。 当年他跟序川认识的时候,九骸族就已经死绝了。 而序川平常都不愿意多谈自己的族人,所以很多关於九骸族的事情,越乌都是从其他鬼族口中,以及他们九幽族留下的资料中得知的。 他並不知晓这门名为《五行落阴》的转化阵。 听陆別川这么说,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阵法,听起来似乎有些瘮人?” “《五行落阴术》,唯有九骸一族才能施展,通过五行之术,可连通阴阳,生死互换。” 越乌听后忍不住惊讶地长大了嘴,不可置信地反问,“连通阴阳,生死互换?” “你的意思难道是,可以把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做交换?也就是以活人命为代价,死而復生?” “这不对啊!” 越乌拔高了嗓音,“按照你的说法,那小白琅突然消失,莫非是被人换了命?那不就是死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瞪著眼睛看向陆別川,“你自己的徒弟生死不明,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你先別激动,我还没说完。”陆別川表情无奈,“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是仿造了九骸族的转化阵,因此这並不是真正的《五行落阴术》。” “浓雾是阵法启动的其中一种表现,或许因为你我皆有鬼族血脉,所以五行落阴术对我们二人並未发生作用。” “而琅儿和湮峦不是鬼族人,这才会被阵法置换出去。” “我猜,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与最终启动九逆洄天阵有关。” 越乌揉了把脸,慢慢消化陆別川话中极大的信息量。 “你们九骸族如果拥有这等逆天之术,为何当初还会被暗算?” 越乌不解。 陆別川对此则狠狠地皱起了眉,“正是因为此术逆天,所以等閒不能施展。” “五行落阴术,並非能隨时隨地展开的普通术法,它需要合適的时机,严苛的条件。” “就连对被施术之人,也有严格的要求。” “当年酆安覬覦此术,却又对它完全不了解……” 陆別川的声音缓缓低下去,“总之,他们计划启动的九逆洄天阵在九冥,那琅儿此时必然也在九冥城!” “去到那里,自然必能找到琅儿。” 第181章 湮峦误入阵法 陆別川语气如此篤定,越乌只能选择相信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儘快离开这里,赶去九冥城?”越乌对陆別川说道。 陆別川点了点头,看向依然毫无反应的湮峦分身,“这具身体,你可有办法处理?” 越乌摇了摇头。 湮峦的魂体离开了分身之后,这分身就跟九尸族的傀儡差不多。 当初湮峦魂体分离的时候,明明告诉他,分身和本体的关係,就如同人类的四肢和躯干。 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可如今看著湮峦这分身了无生气的模样,越乌確信,对方又骗了他。 “我估计这就是湮峦自己隨手做的一个傀儡,真不行,我们就把他丟回无归之渊再去九冥城,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若是傀儡的话,我倒是有办法。” 陆別川说著,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的袋子,这是当初在幽谷时,他大徒弟贡献出来,用来装云飞羽的元翎乾坤袋。 他看著手里不起眼的布袋,有一瞬间的晃神。 总觉得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好似发生了太多事。 “这是我大徒弟的元翎乾坤袋,可以装活物。”陆別川对面露好奇地越乌解释道,“若届时湮峦回归这具分身,在这乾坤袋里短暂待上一段时间也无碍。” “你有这宝贝不早说!”越乌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快快快,把这傢伙装进去,我们赶紧去九冥城找沙夜他们算帐!” 而被二人正惦记著的湮峦,此时却在天澜族的灵山上狼狈地躲躲藏藏。 他刚从本体埋藏的山洞探出头,就听到了脚步声。 原本以为会是湮海或者其他天澜族人,可谁能想到,竟然是天璇族的人! 湮峦白著一张俊俏的脸,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 心中还在不停地咒骂著湮海。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天璇族是凌驾於六大天族之上的组织。 虽说天璇族总共也就十二个人,还是由六大天族推选出来的族中佼佼者组成。 可自他们脱离自己原本的部族,成为天璇族的一员后,就完全剥离了曾经的记忆和情感。 看似地位尊崇高高在上,可有时候,湮峦觉得他们甚至连傀儡都不如。 至於他为什么会害怕天璇族人…… 因为他和湮海,原本是天洛族推选出来,继任天璇族的候选人。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湮海,最终都选择了拒绝。 这种拒绝,在天璇族眼里,便是叛逃。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天璇族的傢伙应该早都死得死没的没。 而且天族墮落,根本没有新的族人能继任。 谁能想到,万年前的那几个天璇族,怎么还活著! 真是一群老不死…… 湮峦似乎忘了,他自己也和对方活得一样久。 骂完了天璇族,湮峦又继续骂湮海。 他贪生怕死的好哥哥,当初重伤濒死之下,寧愿捨弃天洛族的天赋和血统,转而重生成普通的天澜族人也要活著跟天璇族作对。 如今人呢?! 就这么任由天璇族人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他的地盘隨意出入? 还是说万年过去,曾经说和天璇族势不两立的湮海,如今也跟对方勾结在一起了? 心中骂得精彩,但湮峦的动作十分小心。 幸亏他最擅长的便是隱匿之术,好几次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天璇族属於天灵一脉的人的探查。 他封住呼吸,把身体与一棵巨大的杉树枝干融在一起,眼睛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人。 “恆山,你可有察觉到他的气息?”一个鹤髮童顏,有著湛蓝色眼眸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问身边的同伴。 她的声音如敲冰碎玉,带著冷冽的质感,却没有丝毫感情。 “芜念,是不是你的感知出现差错?”名为恆山的男人,与身边人容貌相似,都是一样的白髮蓝眼。 只是声音要更为深沉一些。 两人俱是天灵一脉入天璇的人,本在玄霄九重天之上的无极境中闭关。 湮峦突然泄露出的气息惊醒了他们。 想到万年前的任务,二者没有多犹豫,便出关来寻找湮峦的下落。 可等他们赶来天澜族灵山时,湮峦的气息却又消失了。 “不,我確信他一定在这里。”芜念摇了摇头,“你別忘了,他从前就最擅长隱匿,此时定然就躲在这山中的某处。” 被两人惦记的人,其实就在他们身边的那棵槐树上。 湮峦一边感慨芜念敏锐的直觉,一边却又在嘲笑他们的眼瞎。 得意忘形之下,不由地泄露除了一丝並不明显的呼吸。 “在这!”恆山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湮峦的方向。 然后,他完全没有犹豫地直接朝著槐树出手。 掌心亮起天灵族的图腾,金灿的光芒,让湮峦不由地眯起了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直接在二人面前现出了身形。 湮峦:“!” 天杀的,一万年过去,老实人恆山学会作弊了! 他竟然把天灵族用来净化的图腾,改成了针对他一个人的照妖镜。 图腾上的光给他的感觉,和当初湮海算计他时,特意研究出来针对他的现行术很像。 所以,湮海果然和天璇族也搅和在一起了! 湮峦心道,他的好哥哥到底是什么形状的搅屎棍,这里也要掺一脚,那里也要插一手! 呸呸呸,他才不是屎…… 湮峦臭著张脸,和芜念恆山刚打一个照面,拔腿就跑。 “追!”恆山反应不及,被湮峦溜走,立即沉声对芜念说,“他如今气息不稳,想必身体有疾,应该跑不了多远。” 湮峦对天澜族的灵山並不熟悉,当时选择把本体埋在这里,打的注意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被人追赶著在山里乱窜时,心头不由闪过一丝后悔。 要是当初他直接藏身在天洛族的灵山,此时一定早就逃出生天,哪还犯得著和他们俩在这你追我赶…… 然而就算是天才如湮峦,也是发明不出来后悔药吃的。 他只能认命地继续乱跑。 突然,原本层层叠叠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眼前的绿色消失,出现了一片突兀的空地。 跑得太急来不及剎车的湮峦一脚踏入了空地中。 紧接著,隆隆声音响起,身后的树林竟然开始缓缓变换位置。 湮峦这才惊觉,自己竟无意间踏入了一座阵法中! 脚下的土地发出红光,猛然躥起的火焰却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 湮峦眼前一,待他再次回过神来,却站在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第182章 熟人? 当恆山和芜念追到空地时,这里早已没有了湮峦的身影。 就连地上原本燃烧著火焰的阵法,也消失得一乾二净,只余下一片莹莹绿草地。 芜念皱著眉,和恆山对视一眼,“你是否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芜念问恆山道,“像是某种祭祀……” 然而恆山並不如她敏锐,凝神仔细探查一番后,仍旧一无所获。 “算了,大概是我感觉错了吧。”芜念没有执著,转身离开了这里,“虽然今天跟丟了湮峦,不过至少我们確定了他还活著。” “所以,天洛族的人,还差一个。”恆山点了点头,“你说他哥哥也会跟他一样吗?” 当初天洛族推选出几人天璇的两人,是湮海和湮峦这对双生子。 而天灵族则是芜念和恆山。 他们曾一起在无极境中修炼学习,某种意义上来说,能算是半个同门。 然而,等上一任天洛族的天璇之位空出来后,湮海和湮峦却不知因为什么缘由,双双逃离了无极境。 紧接著,便是天族大规模地墮入玄冥九幽。 一场持续了不过几百年的封魔之战,结束之后,天璇族的位置竟空出了大半。 如今除了天灵族的二人之外,便只剩下了天舜族的两位。 依据无极境中无极之书的记载,天璇之位空虚,假以时日,整个归极大荒便会出现无法逆转的灾祸。 所以,芜念和恆山二人寻找湮峦,並不是他以为的清理门户,而是要逼著他继任天洛族空缺的天璇之位。 “湮海……”芜念眉头轻蹙,继而摇了摇头,“无极之书上並没有记载他的名字。” “可当初他和湮峦是一起被选中的,这不合理。”恆山觉得不能理解,万年前合適的人,为何现在却没了姓名。 “天洛一族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了,我们必须找到湮海。” 恆山表情凝重,“不管是不是他,都只能先试上一试了。” “不,其实我们还有一个选择。”芜念突然说道。 恆山不解地望向她。 “玄霄圣龙。”芜念对上恆山的视线,缓缓开口,“玄霄龙与天洛族相伴生相伴死,虽是妖兽之躯,却又有著与我等天族相似的魂体。” 玄霄龙族虽为龙身,但它们其实已是天族的一员。” “几万年前,前几任的天璇之位,天洛族也曾有过以玄霄龙替之的先例。” 芜念越说越觉得计划可行,“只要找到玄霄龙族的圣龙,天洛族的天璇之位便满了!” …… 另一边,被瞬间换了阵地的湮峦,並不知道有两个人正惦记著他和白琅。 眉眼俊秀唇红齿白的少年,此时正好奇地打量著周围。 眼尖如湮峦,一眼便看出了眼前的场景乃是虚影,却仍旧饶有兴味地伸手从路人身上穿过来穿过去。 “做得倒是逼真,不知是谁的手笔。”湮峦觉得,对方的幻影之术颇有些造诣,让他忍不住想跟对方切磋切磋。 可谁曾想,本以为只是静止幻影的场景,不知是触碰到了哪个开关,像是卷中的人突然活过来了似的。 吆喝声和叫卖声瞬间充斥湮峦的耳朵。 少年有些不习惯地捂住耳朵,下意识地要往人少的地方躲去。 结果,下一秒却惊愕地看到了熟人的身影。 “那不是琳琅的转生吗?还有沙夜这狗东西!”湮峦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无意间地一瞥,瞬间便確认了白琅和沙夜的身份。 然而让他不解的是,为何白琅明明应该和陆別川还有越乌在一起,如今怎么会跟沙夜走得这么近? 两人的嘴唇都在动,显然是在说些什么。 看起来气氛意外的心平气和。 湮峦想要凑近听听他们討论的內容,结果沙夜却已经结束和白琅的谈话离开了。 就在湮峦纠结要不要上去跟白琅相认的时候,白髮小童却已经发现了他。 白琅看向他的目光,警惕中带著打量意味,全然陌生。 湮峦顺著白琅的视线垂头看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不仅穿得破破烂烂,此时用的还是本体! 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看起来实在过於没有威严。 他瞬间也不想跟对方相认了。 …… 白琅在九骸城的地牢里,没有等到其他熟人来救,却先和沙夜打了个照面。 一开始看到沙夜出现的时候,白琅心下警惕之余,又有些疑惑。 但隨著沙夜和丈青的交谈,她才惊愕察觉到,对方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九冥城的疯子。 丈青叫他二少爷…… 再结合当初在越乌记忆中看到的,关於九骸城的那些信息。 白琅得出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结论。 她们如今所在的九骸城,是万年前还未灭族的九骸城。 而今天见到的沙夜,则还是没加入九冥城,也没心理变態,只有些暴脾气的九骸城二少爷罢了。 沙夜对玄冥九幽之外的世界十分好奇。 白琅没想到,在九骸城的沙夜,性格某些时候看起来竟然像是个不諳世事的孩童那般。 全然没有日后在九冥城时展现出来的阴晴不定和嗜血暴虐。 原本白琅和敖琰他们被当做来路不明的刺客关在地牢里,但白琅和沙夜聊了几天后,对方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把他们从地牢中放出来。 並特意安排了大夫,替昏迷的人们进行细致的身体检查。 白琅不由得在心里感嘆,九冥城的沙夜是个神经病,但九骸城的沙夜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三言两语就能掏心掏肺…… 所以,他到底是经歷了什么,才会变成后来那副遭人嫌的模样! 白琅刚从地牢出来,把敖琰他们安顿好之后,和沙夜站在街上隨便聊了几句,对方说,自己打算出城去找一找许久未归的父亲和兄长。 就在这时,白琅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白髮的漂亮少年,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第183章 摔下来的人怎么是奉修? 白琅对上白髮少年的目光,表情愣了一下。 对方的模样看起来总觉得很熟悉。 然而还不等白琅想什么,少年很快移开了视线,迅速隱匿身形消失在了她眼前。 “喂,你在看什么呢?”沙夜抬手在白琅面前挥了挥,唤回她的思绪。 白琅闻言摇了摇头,没把少年放在心上。 她问沙夜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之前你说,你的父亲和兄长去归极大陆了,可大陆上有那么多地方,你要去哪里找他们?” 沙夜口中的兄长和父亲,自然就是序川以及九骸族的老族长了。 白琅其实心里还挺期待和序川碰面的。 越乌一直强调她师父就是从前的序川,而从越乌的记忆中,白琅只很短暂地看到过序川少年时的模样。 她对陆別川身为鬼族的过去充满了好奇。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跟著沙夜一起。 顺便还能试试看,如果跟著幻境中的人物,是否能离开这个独立空间。 沙夜听白琅这么问,心里很纠结。 一方面,父兄不在的情况下,他应该作为主事人撑起九骸城。 可另一方面,他又烦透了城中琐碎的杂务。 也不知道父亲大人和兄长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大概……明后天吧?”沙夜不確定地回答,“怎么,你难道想跟我一起?” 他垂眸看了眼才到腰部的白髮小鬼,“別想了,虽然我现在做主把你们放了出来,但毕竟你们出现在九骸城的方式太过诡异。” “丈青不会同意你离开的。” 沙夜十分冷酷地断绝了白琅的念想。 白髮小童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我们是自愿来你们这里似的。” 她抱怨道,“不管是我,还是敖琰殿下他们,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不知道踩中了什么阵法,莫名其妙就出现了水啊火啊风啊闪电的,然后就到九骸城了。” 白琅原本以为,进入九骸城的阵法都是以浓雾为引子的。 可在和敖琰还有甦醒过来的离乾等人交谈后,她才发现,大家误入九骸城的方式五八门。 最惨的是某个被雷劈中的陌生修士,那人浑身焦黑,直到现在还没醒呢。 “总之,对你们的最终去处,得等我父亲或者兄长回来才能做决定。”沙夜表情坚决,“我可做不了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所以,小鬼你还是祈祷我赶紧找到我兄长他们吧。” 九骸城的二少爷伸手毫不客气地在白琅头上胡乱一阵搓揉,瀟洒离去。 白琅则被丈青安排的侍卫,恭敬地请了回去。 继续接受他们的监视和软禁。 而湮峦则与白琅他们几人不同。 虽然他是因为一阵莫名的山火,突然出现在九骸城的。 但他並没有被丈青等侍卫发现,继而被控制行动。 可以算是外来者中,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人。 善於隱匿的他,自如地穿梭在九骸城的大街小巷里,试图找出这座城池不同寻常的地方。 通过他刚刚对白琅以及沙夜的观察,湮峦已经发现了这里並不是现实世界。 毕竟別人他不熟,但在玄冥九幽待了这么久,沙夜那没太大变化的脸他可忘不了。 对方现在一脸未经世事磋磨的二傻子模样,可跟九冥城说一不二嗜血暴虐的代城主截然不同。 而且,据他所知,九骸城失落已久,怎么可能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呢? 想必,这应该是某种阵法形成的虚影,或者是某个人的记忆幻境。 既然是假的,那就必然有通往真实世界的路。 湮峦相信,他一定能找到! 於是少年也不急著去和白琅相认,反而开始认真地寻找破解幻境之法。 …… 另一边,越乌和陆別川二人,把湮峦死气沉沉的分身装好后,马不停蹄地便往九冥城赶去。 可还没等二人从荆棘深谷中离开,就见到有人从深谷上空急速落下。 认出落下的人是谁后,陆別川和越乌脸上俱是一惊,赶紧上前查看。 人影落在了他们之前出现的空地上,幸好不是落在荆棘丛上。 不然就算没摔死,怕是也要被荆棘扎死了。 “是奉修!” 越乌没想到,再次和奉修相遇,不是他以为的刀剑相向,而是对方生死不知地跌入荆棘深谷。 此时若不是他和陆別川刚好在此,难道奉修也会像其他鬼族那样,在这里腐败发臭,成为荆棘丛的养料吗? 越乌和奉修是熟人,陆別川与身为九若族族长的他也有旧交。 当初,白琅他们刚在幽谷中发现魘魔踪跡的时候,陆別川炼製的墨蚀心,就是奉修给他的材料。 之前听越乌说奉修如今已背叛归极大陆,转而投入了魘魔阵营的时候,陆別川还为此感到惋惜。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奉修。 虽然是一个生死不明的奉修。 九若族长的脸色一片惨白,嘴角溢出鲜血,凹陷下去的胸腔和身上的伤口,昭示著他在落入荆棘深谷之前,已经身受重伤。 只是,不知道给他造成这些伤害的人是谁。 越乌虽然和奉修如今立场不同,可两人千年的交情不作假,奉修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於情於理,他都无法放任对方不管。 因此,越乌面色凝重地上前替奉修探查身体。 手刚一搭上对方的手腕,却被仍紧闭著眼睛的奉修一把抓住。 他囁喏著嘴唇,拼尽全力挤出声音,“快……快跑……去九……幽……” 越乌:“?” 这啥意思呢? 奉修这话,是对谁说的? 让谁去他的九幽城? 去九幽城又是为了什么? 越乌一脑门的问號等著奉修来解释,可地上躺著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完全陷入了昏迷。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在越乌和陆別川之间蔓延。 “那……我们现在还赶去九冥城吗?”越乌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奉修,问陆別川道。 陆別川眉头紧蹙,也陷入了两难。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 带起的音浪,甚至来远在荆棘深穀穀底的陆別川他们也没能倖免。 伴隨著强烈的波动,就连坚硬的荆棘丛都被压弯了几分。 两人抬手勉强抵抗音浪过去,陆別川沉著脸,“好强的灵力波动!” 越乌惊骇道,“该不会,是九逆洄天阵启动了吧!” “湮峦那傢伙不是说,这阵法不可能启动的吗?!” 第184章 九骸城重新现世 九幽城里的胡不归和敖灼等人,也感受到了这股波及整个玄冥九幽的强烈音浪。 裹挟著灵力的气流冲刷过来,整个九幽城的鬼族们,脸上都露出惶恐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胡不归和敖灼看向这里唯一的本土人士。 赤回的第一反应和越乌一样,他表情阴沉,语气却並不十分肯定,“波动从九冥城的方向出来……依照城主此前留下的消息,或许,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若真是这样,那不仅是玄冥九幽,或许整个归极大荒都將面临巨大的灾难!” “不可能!”胡不归的语气篤定。 他看著手里没有激活的七曜盘,回想起之前“隱士”大人留给他的讯息。 再次强调,“如果你说的是九逆洄天阵,那么只要我和七曜盘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成功!” 敖灼皱起了眉,他视线扫过胡不归和赤回。 显然,这两人知道一些他不清楚的秘密。 “二位,事已至此,不如把话摊开了说,也好让敖灼提前有个准备,你们说对吗?” 西海龙太子脸上掛起虚假的笑容,眯起眼睛看向两人。 九逆洄天阵和沙夜他们的计划,如今在玄冥九幽早已不算秘密。 赤回没多犹豫,便把他所知道的事,全盘告诉了敖灼。 听完后,俊美的白髮龙子脸上露出一个不辨喜怒的笑容,他轻轻“呵”了一声。 “没想到,竟然被北海龙王摆了一道。” “既然如此,那他的儿子,便正好能作为筹码。”敖灼站起身,看向赤回,“不知敖洛笙那边可结束了?” 他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某个挖空心思把他们弄来玄冥九幽的幕后之人了。 敖灼问完没多久,碧蝉就带回了敖灼他们熟悉的敖洛笙。 原本目露凶光,暴躁又充满杀伤力的南海龙二子,已经重新变回了痴傻的模样。 虽然衣襟上还沾著血跡,嘴角也满是血污。 可此时的敖洛笙,却在见到敖灼之后,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 他认识这个人! 敖灼看著眼前笑容纯真的敖洛笙,不由挑了挑眉毛。 没想到这个鬼族的方法竟然真的如此有效。 只是不知敖洛笙吃的什么东西,一身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给他纯真的笑脸,平添了几分阴鬱和残忍。 …… 而此时的九冥城外,同样感受到巨大灵力波动的沙夜等人,看向远处凭空而起的某座城池,脸色各异。 就连鲜少露面的九临族族长,此时也冒出了头。 他惊愕不已地看著远处的城池,接著又把视线移回到沙夜身上,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想来喜欢和沙夜呛声的惜云,此时也默不作声,神色不明地看著突然冒出来的城池。 “……这,怎么看起来,很像是消失已久的九骸城啊?” “嘘!你不要命了吗!” 细碎却难以忽视的声音不停地钻入沙夜的耳朵里,但他却根本无心去分辨说话的是谁。 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过了很久,沙夜的脸上才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笑得血腥,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尊上果然没有骗人,他曾经答应我的事,真的实现了!” 在场的其他鬼族,虽然知道沙夜口中的尊上是谁,但没人知道尊上答应沙夜的,到底是什么。 惜云面色复杂,她收回看向九骸城的视线,转而对沙夜道,“既然如此,你竟然还把奉修放走去通风报信。” “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尊上怪罪吗?” 沙夜闻言勾了勾嘴角,“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可没有放走奉修。” “而且,他根本跑不了多远,荆棘深谷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了。” 沙夜心情愉悦地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儿,对惜云他们挥了挥手,“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我要去查收属於我的战利品了。” 然而,他还没踏出几步,却突然满脸痛苦地捂著头,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口中溢出难捱的呻吟。 “沙夜!”惜云和九临族的族长沥舟表情悚然一惊,大步上前查看沙夜的情况。 男人面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蜷缩起来,因为痛苦而不住地颤抖。 沙夜身上的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惜云二人根本无从分辨到底是什么原因。 几人怎么说都算是同僚,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合力把沙夜弄回了九冥城。 已经回了天澜族的湮海,坐在属於自己的宫殿中,一手托腮,心情颇好地拨弄著面前摆放的沙盘。 其中一个小人被他轻轻推倒,“唔,接下来,事情倒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小人身上,赫然穿著和沙夜一模一样的衣服。 而沙盘之上,除了沙夜的小人之外,还有惜云等其他听命於湮海的鬼族。 沙盘的最角落,则搭著一个简陋的小城。 大小不一的木块代表著城里的各间房屋,外部则用草编了一个圆形的围墙。 而在那些木块的正中央,则立著一个圆柱体。 圆柱体上刻著的“九骸”二字。 这两个字大概是这座简陋小城的模型里,最精致的部分了。 “让我看一看,还缺了哪些人?”湮海抖了抖衣袖,又掉出不少小人模型。 如果白琅在场,定然能够认出,这些小人正是当初在北海时,她所见过的那些,受邀前来参加四海珍饈宴的各族人士。 湮海挑出几个摆上沙盘,自言自语道,“既然阵法做得差不多了,那就换你们上去玩玩吧。” 他说著,隨手把六个小人模型,放到了九骸城的城门口。 它们的身体做工粗糙,衣服却十分精致。 “大师兄?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洛泱和顾清澜与胡不归失去联繫后,便一直在这玄冥九幽寻找他。 不知为何,一阵怪风过后,他们瞬间便出现在了这座陌生的城池前。 更让两人惊愕的是,本应去参加北海珍饈宴的封砚等人,竟也会在玄冥九幽! 第185章 幽谷弟子重聚 “阿泱?还有清澜?”封砚看著许久未见的两个师弟,惊讶地微微挑起了眉。 “你们两个不是去长生林找狐族之人了吗?” 他的心里和洛泱想法一样,两拨人都在诧异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玄冥九幽。 “哎,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了。”洛泱撇了撇嘴,和顾清澜对视一眼后,嘆气道,“还不是因为意外,胡不归那傢伙什么都没说,就把我们带到这里了。” “我就说我天生和狐族犯冲嘛,要不是为了师父说的落岩,我才不去找胡不归那个老狐狸。” “三师兄……不是你非要跟著胡族长,我们才会不小心误入玄冥九幽的吗?” 看似老实不吭声的顾清澜,两三句话就把洛泱给卖了个彻底,惹得红髮青年恼怒给了他一拳。 “三师兄,你不是很討厌这里吗,干嘛要跟过来?”斯荇皱著眉,觉得洛泱和顾清澜的出现,莫名的不合时宜。 “臭小子,怎么跟师兄说话的呢!”洛泱瞪他,就算有一段时间没见,但斯荇果然还是很討厌。 紧接著,洛泱又奇怪地左右转了转头,继而诧异地开口,“师父和琅琅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他们俩?” “师父他们……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后,就失散了。”桑秋表情难看地说道,“不止是师父和小师妹,就连大师兄和二师兄,我也是刚刚才碰到。” 斯荇在一旁跟著点了点头。 他和桑秋一样,进入玄冥九幽之后就落了单。 甚至,他更惨的地方在於,一到玄冥九幽,就碰上了当初在九冥城的那些死对头。 若不是偶然得到了不知名傢伙的暗中帮助,他想必得吃上一番苦头。 暗中出手的人,帮助斯荇之后就悄然消失,一直没有露面,但斯荇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的身份是个鬼族。 只是不知为何要偷偷帮他…… “什么!师父和小师妹都丟了?!”洛泱的嗓门很大,“万一小师妹也像四师妹和六师弟这样,孤身一人,那可怎么办!” “这里可是鬼族横行的玄冥九幽啊!” “三师兄,你都知道这里是玄冥九幽了,就不能把声音放轻一点吗?”斯荇受不了地后退了两步,远远避开洛泱,掏了掏耳朵不满地抱怨。 在他耳朵边上大吼大叫,耳膜都要震坏了,“你声音这么大,一会儿別把什么鬼族的人给引来。” “嘖!”洛泱不高兴地咂了咂嘴,声音却立马低了下去。 “大师兄,你们是不是也是被一阵怪风给送来这座城门口的?”顾清澜突然开口,问封砚道。 封砚点了点头,“不错,我刚和二师弟碰上,就突然掛起一阵怪风,回过神来已出现在了这里。” “嗯?”桑秋和斯荇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你们是因为风吗?我和小六是在浓雾中迷了路。” “等我和师姐从浓雾中脱身,就看到了大师兄他们的身影。” “那阵风(那片雾)有问题!”幽谷的弟子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后,封砚率先开口,“既然那阵风和那片雾特意把我们带来这里,想必一定有什么特殊目的。”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高大的城门上掛著匾额,可匾额上是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写。 “想来答案或许就在这座奇怪的城池中。” “大师兄说得对,我看不如我们就去这城里探个究竟。”曲溪附和道,“没准,师父和小师妹已经提前一步进了城。” 其余几人闻言,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便纷纷点头应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紧进去吧。”洛泱还是那副急躁的模样。 红髮青年箭步上前,第一个衝上去。 厚重的城门,待幽谷眾人靠近后,无人把守却自动缓缓打开,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封砚等人相视一眼,各自在心中提高了警惕,缓步踏入了城池地界中。 整座城池从外面看毫不起眼,灰扑扑的沾满了沙尘,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似的。 然而等进入城中,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街道整洁乾净,两旁的房屋样式虽然各有不同,然而错落有致的排列组合,竟也有种凌乱的美感。 除了一眼便能见到的,立在城中心的那根石柱外,整座城池没有特別高的建筑。 “那根柱子好奇怪哦,这么突兀地挺在那。”洛泱吐槽。 “过去看看。” 虽然觉得柱子奇怪,不过它实在太过显眼,以至於幽谷几人难以把关注点从它身上挪开,索性便决定先去查看柱子。 这一次是斯荇打头。 “喂,小六你认不认路,怎么走了半天还在外面打转?”洛泱在第三次路过同一个街口后,终於忍不住抱怨出声。 其他人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但是目前的状况来看,分明就是误入了某个阵法,把他们困在了原地。 方才他们几人看似一直在向石柱的方向靠近,其实一直在原地转圈罢了。 “既然有阵法特意设在这里,那就更说明了石柱的重要性。”封砚道,“看来,这石柱还真是非看不可。” 他说完,变回了原形青鸟的模样,试图投机取巧,直接离开地面直线飞向石柱。 然而不管他怎么调整方向,石柱永远与他隔著相同的距离,而他费了半天,一低头,身下还是师弟师妹们表情复杂的脸。 封砚落回地面,“既然如此,那不破阵不行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同门吩咐道,“你们退开一些,我来推演出这里的阵眼。” 他们进入的这座无名之城,城中虽然充满生活气息,然而却空无一人,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 封砚闭上双眼,以食指和中指併拢为剑,默念一段口诀后,轻轻在眼皮上拂过。 这是灵视外放之法,可以观万物之灵气。 一个阵法的阵眼,往往就是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 然而当封砚再次睁开眼后,却被眼前看到的场景惊到了。 只见这座看似寻常的无名空城上空,竟然逸散著数不清的灵气。 各种顏色的灵气互相纠葛交缠,给玄冥九幽昏暗的天空平添了几分綺丽的色彩。 而顏色最为两眼眩目的,正是他们想要靠近的那根石柱。 只见石柱通体缠绕著七彩的光芒,自下而上直衝云霄,周围的灵气与它又交相辉映,透出几分异样和华丽。 场面十分壮观,然而封砚想要寻找阵眼的方法却不奏效了。 这种全世界都是被灵气充斥的错觉,根本找不到阵眼的灵气是哪一缕啊…… 第186章 虚幻之城 灵视外放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 在幽谷其他几个弟子眼里,他们的大师兄就是眼睛闭上又睁开,接著就开始发呆。 当封砚再度开口,却没能带给师弟师妹们好消息。 “这座城的確有古怪……阵眼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他面露难色,愧疚道。 “真不行,一力降十会!”桑秋说,“普通法子行不通,我们就强行破阵!” 一堵墙一堵墙地砸过去,她就不信到不了石柱跟前。 其余人:“……” 是他们没想到的破阵之法,然而,听起来似乎可行! 作为所有人中修为靠前力量又最强的人,桑秋看了看拦在面前的白墙,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原地变回了原形。 一头身形优美的白鹿。 桑秋虽然是母鹿,然而她的兽形却额头上长著两支看起来就坚硬有力的白色鹿角。 前蹄微微刨了刨地面,桑秋运起《万钧诀》,用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加速撞向了拦路的墙面。 在其余几位师兄师弟们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白鹿如离弦的箭一般,“砰砰砰”的一路撞过去。 看起来竟然十分轻鬆,毫无阻碍之感。 洛泱咽了咽口水,和一旁的斯荇对视一眼。 莫非之前关於四师妹的传言是真的? 她真的仅凭一己之力,撞裂了一座山……? 桑秋可不知道洛泱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畅通无阻地一路衝到了石柱附近,她才一个紧急剎车堪堪停下脚步。 看著还在远处没有动作的同门们,桑秋变回人形高声喊道,“你们还在那傻愣著干什么,赶紧过来呀!” 回过神来的几人,连忙赶到桑秋边上。 这一次,十分顺利。 看来偶尔的暴力行为,也不是不可以嘛。 终於来到石柱跟前,几人仰头看著几乎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 石柱不仅高,直径也很大。 幽谷的四个弟子双双手拉手,才勉强环抱住石柱。 “大师兄,这石柱上写著九骸城!”斯荇看到石柱上刻著的字后,失声道。 “九骸城?”桑秋皱了皱眉,“小六你说的九骸,莫非是玄冥九幽六大鬼族之一,最神秘的九骸族?” “所以,这座城池是九骸族的领地吗?” 封砚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这倒是能解释,为何一座好好的城池,却空无一人。” “为什么?”除了封砚和斯荇之外,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有传言说,万年之前九骸族隱世,举族消失在了玄冥九幽。”替他们解惑的是斯荇。 在他找回来的记忆中,幼时都是在玄冥九幽度过的。 关於玄冥九幽的许多纠葛,也是那时听说的。 “我听人说,在万年前的封魔之战结束后没多久,鬼族之间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 “以那些鬼族的性格来说,互相之间打打杀杀应该也正常吧。”洛泱插嘴,当初他不小心掉进玄冥九幽,就见过前一秒还哥俩好的鬼族,下一秒就不死不休。 “不,其实鬼族比我们想像的要团结得多。”封砚摇了摇头。 “除了当初封魔之战时,站在归极大陆一方的九若族外,其他五族皆是魘魔一方。” “可不知为何,五族中的九冥、九尸以及九幽,却突然联合起来,与九骸族刀剑相向。” “这是为什么?”曲溪不解地问道,“难道是战败后,他们內部出现齟齬?还是分赃不均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具体的原因,除了当事的鬼族之外,其他人无从知晓。” “不过隨著九骸族的隱世,九骸城也隨之消失在了玄冥九幽。”封砚的手轻轻拂过石柱上斑驳的痕跡,“如今我们倒是不知因何机缘,竟然能重新见到九骸城。” “九骸城还在,那九骸城中的九骸鬼族又去了哪?”桑秋问道,“这座空城里明明还有著很多生活的痕跡,人影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他们一定还存在於某个地方。”封砚想到了自己刚刚开启灵视外放时看到的景象,开口道,“或者说,某个空间。” …… 关於自家师兄师姐们的际遇,被困在了虚幻九骸城的白琅一无所知。 她正百无聊赖地待在被软禁的房间里。 敖熠的身体状况十分奇怪,敖琰恢復之后便一直在照料他。 其他诸如离乾等与白琅相熟的人,也都被丈青派来的属下各自分开看管。 虽然身处的环境好了很多,被监视的条件也没那么艰苦,然而无法自由行动,还是让白琅的心焦急了起来。 这个逼真的幻境里,那些陌生鬼族的实力竟莫名强大。 她根本无法打过丈青他们。 但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她得儘快找到师父他们,阻止沙夜开启九逆洄天阵才行。 当丈青又一次例行巡查经过白琅房门前时,白髮小童照常问他道,“你们城主和少族长回来了没?沙夜呢?走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丈青虽然面无表情,但態度还算温和。 “城主和少族长等外出的事务办好,自然便会回来了,你且安心等待。” “那沙夜呢?他怎么也还没回来?他不会真的去归极大陆了吧?!” 白琅拔高了声音。 “这……二少爷他……”丈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为难,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白琅便听到有另一个声音十分急促地呼唤他。 “丈青大人!不好了!族长和少族长出事了!” “什么!”丈青脸色大变,顾不上再和白琅多说,沉著脸脚步匆匆地便跟著来人离开了。 徒留白琅趴在以阵法为锁困住她的房门前,著急地原地打转。 心神不寧的白琅並没有发现,周围的景致,有某个瞬间突然產生了扭曲,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第187章 快,遣人去归极大陆寻回沙夜! 空间的扭曲只有一瞬间,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白琅此时心中莫名不安。 那来找丈青的属下说“族长和少族长”出事了,那岂不就是序川和九骸族族长? 回忆起当初在越乌的记忆中看到的场景。 白琅表情大变,该不会九骸城被三族偷袭就是在今天吧! 想到这里,白髮小童沉下脸,决定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就算没法立即离开这座虚幻之城,但她也要亲眼看看九骸族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 她在房间里敲敲打打,想要找到破除禁制的方法,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 “喂,边上的道友可是西海龙王家的幼子?”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还没等白琅回答,他又立马自我介绍,“在下宴停阳,之前在北海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道友的声音我还记得。”宴停阳好像根本不需要白琅回答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持续输出。 “这几天我在隔壁,一直听著道友你和关押我们的人聊天。” “道友你是不是认识他们呀?”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哦对了,我听另一边隔壁的道友说,我们现在能有个屋子住,还要多谢小道友你的周旋呢。” “等日后回去归极大陆,小道友你可一定要来我们燕国玩玩。” “我是燕国老大,他们都听我的,到时候我带著你玩!” 白琅:“……” 蛛成万之前只说了燕国皇帝喜欢白髮之人,没说他这么话癆啊…… 这傢伙絮絮叨叨的,也不管自己理不理会,像是抓到一个人就能自言自语开始聊天似的。 白髮小童微微皱起眉头,宴停阳的声音干扰得她思绪都没法集中了。 但是主动出言让人家闭嘴,她好像也不是很做得出来…… 就在这时,宴停阳另一边的邻居,似乎也难以忍受他的聒噪,大嗓门一声吼,“给老子闭嘴!” 声音竟然也很耳熟,是百鬼村的巳风长老。 一想到巳风那虽然年迈却依然十分有气质的脸,在结合这声怒骂。 显然此前一定已经遭受过宴停阳的荼毒了。 不过多亏了巳风这一声吼,宴停阳总算消停下来。 白琅终於能够静下心,在房间的里的蒲团上盘膝坐下,继续寻找破门之法。 与此同时,在这座九骸城的中心位置,石柱挺立的地方,同样產生了一丝很微弱的力量波动。 空间瞬间的扭曲,竟然能看到封砚一行人的身影在城池上空闪现。 不过,这奇怪的景象完全没人注意到。 城中的九骸族人,此时都在丈青的命令下,回到了各自家中。 原本热闹喧囂的大街上,再次变得寂静。 明明应该是一座孤零零的虚幻城池,城墙外虚无一片的地方,突然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身穿甲冑士兵模样的人。 被士兵们护在身后的舆车上,躺著两个生死不明的人,赫然是之前报信人口中的九骸族族长和少族长。 丈青领著下属们守在城门外,当看到昏迷的两人时,终於忍不住大声斥责走在最前面的领队之人。 “蓝甲,你是怎么做事的?族长和少族长为何会受此重伤!” 名为蓝甲的领头人,穿著和丈青同样制式的甲冑,两人明显在城中地位属於同一级別。 但此时丈青语气不善地责问,蓝甲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他甚至也在因为二人的重伤而自责不已。 “算了,先赶紧把族长他们带回城里!”丈青眉头皱起,“我已安排好大夫,儘快替族长他们疗伤为上。” 蓝甲默默点头,也不吭声,只是指挥著下属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当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回到属於九骸城城主的府邸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夫急急迎了上来。 这老大夫虽然年事已高,不过腿脚却很利索。 而且看他样貌,不像是九骸族,也不像是玄冥九幽的其他鬼族,倒像是归极大陆上的普通人类。 “知白先生,麻烦您赶紧替城主他们瞧瞧。”丈青对他的態度十分恭敬。 老人摆了摆手,显然觉得丈青这是句废话。 他老头子等在这里,不就是急著给比將城主疗伤嘛! 要不是丈青拦著,他就跟著一起去城门口接人了。 “你们把那边的木板抬过来,然后把城主和少族长小心抬上去,送去我的静斋。” 名为知白的老大夫,熟练地指使身边就近的两个九骸族侍卫。 “哎小心点!都说了別动作幅度太大,当心造成二次伤害。” 他语气严厉,皱眉瞪向粗手粗脚的侍卫,“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受的伤具体在哪,你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听我的吩咐!” 侍卫闻言,看了看做主的丈青。 “都听知白先生的!”丈青冷脸道,“连族长都把先生奉为座上宾,你等只管听先生吩咐即可。” 侍卫们於是不再犹豫,按照知白所言,放轻了手脚,脚下动作却不慢,一路小跑著把受伤的两位主子送到了知白在九骸城內的住所处。 同样被关在城主府內的白琅,隨著一大群人回府造成的动静,竖著耳朵听了个大概。 虽然一开始丈青表现得比较慌张。 但知白的存在,让他安心。 白琅明显能从丈青变换的语气中察觉到,当知白沉稳地安排人把伤者送去他的住处后,丈青的情绪已经完全平稳了下来,声音也恢復了冷淡。 而这名为知白的老者,也正是前几天替敖熠他们检查身体的大夫。 他在九骸城的地位看起来很高,丈青说九骸族长都把他奉为座上宾。 而且,医术也十分了得。 就连敖熠身上那莫名的症状,在知白出手后,都得到了暂时的压制。 白琅突然有种直觉,或许今天並非九骸城遭受灭顶之灾的那天。 还没到时候…… 而另一头的知白,在替序川和比將检查完身体后,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丈青见他面色不对,心中突地一跳,“知白先生……可是族长他们的伤势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低著嗓音,小心发问。 “序川少族长身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我探查他体內灵力有些许紊乱,应该是此前遭受了什么强烈的力量衝击,等他身体机能自行恢復即可。” 知白看著紧闭双目的序川,眉头稍稍鬆缓,“若是二少在城中,可让二少帮忙替少族长梳理灵力。” “他二人力量本为同源,有二少帮助,少族长能更快醒来。” 丈青听了面露难色,“实在太不凑巧……二少前几天刚出城去往归极大陆了……” “这小子这种时候跑去大陆胡闹什么!” 知白一听,鬍子翘起生气道,“老头子我都被迫来你们这避难,他倒好,上赶著往最乱的地方去?” “这小子手上又没我做的避灵囊,他莫不是忘了,鬼族在归极大陆上,可没法待太久!” 他说著,皱眉问丈青,“沙夜离开几天了?” 对方艰难开口:“……算上今日,已有五天。” “快!遣人去归极大陆速速寻回沙夜!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也出事了!” 知白脸色一变,从隨身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绿色的荷包样东西,塞到丈青手里。 “这是我新做的避灵囊,带著它可在归极大陆行走不受排斥。” “但是有效时间只有半个月,速去速回!” 丈青点头应下。 第188章 融合 另一边,同样身处九骸城的幽谷眾人,围著石柱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正打算离开去別处查探。 就在这时,洛泱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见他仰著头,手指著天上,“我没看错吧?我们头顶是不是悬著一座倒过来的城池!” 眾人闻言,跟著一起抬头。 果然如洛泱所言,以高耸入云的石柱为中心,在他们的头顶,竟然有一座十分相似的城池倒掛著。 而且看著距离很近,仿佛隨时会掉下来一般。 与他们待著的这座空城不同,头顶的那座城池,肉眼可见有人影正在来回走动。 “难道说,这九骸城里消失的九骸族人,都在我们头顶的这座城池里生活?” 顾清澜迟疑著开口。 “五师兄你在看玩笑吗?天上这座城池一看就是幻影。”斯荇翻了个白眼,觉得顾清澜一定是和洛泱相处久了,被传染了他的笨蛋属性。 “哪有人能一直倒立著生活,就算真的是什么阵法让他们活在天上,那也不会倒掛著来啊。” 斯荇抱臂沉吟,“没准是这个石柱有什么古怪。” 上下两座城池,以参天的石柱相连。 没错,头顶倒掛的九骸城中心石柱,和封砚他们一行人跟前的石柱,明明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却相互贴在了一起。 “那你倒是说说古怪在哪?”洛泱不爽地瞪了斯荇一眼,“石柱的古怪谁不知道,问题是哪里古怪?” 要是他们能找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至於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座空城里胡乱转悠。 “喂,你们几个先別吵了。” 桑秋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子,又继续凝神仰头观察,然后不確定地问封砚道,“大师兄,你看看,上面那座城是不是离我们又近了一点?” “……似乎真的近了点。”封砚观察了半晌后,沉声道。 “上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何不飞上去看一看!”洛泱皱眉,他们几个也不是不会飞行法术。 虽然长时间飞行做不到,但现在就飞上去看一眼总可以吧。 “五师兄,你们这几天在玄冥九幽到底是怎么过的……?”斯荇颇有些无语地问顾清澜。 “三师兄他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在玄冥九幽待的时间越久,实力就会被压製得越多。” 现在除了本体是青鸟的封砚还能勉强飞行外,他们其他剩余的人,连能使出来的术法都少了许多。 除了本命技能外,几乎都被压制了。 洛泱听了斯荇的话,大惊失色。 怪不得他这几天总觉得身子越来越难受,原本他还怀疑是胡不归给他的落岩有问题! 难道竟是玄冥九幽的环境所致。 斯荇一看洛泱的表情,就知道他这蠢笨的三师兄完全没察觉到这点。 顾清澜也跟著无奈嘆了口气。 三师兄在某些方面,的確让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几人吵闹的这段时间,头顶的城池压得更低了一些。 开始逐渐给人以压迫感。 “按照这个速度,这座城池很快就会掉下来!”曲溪表情严肃,“我看,我们还是先撤出这里再说。”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然而当他们跑到进来的城门口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 虽然城门並未关闭,却好似有一个无形的结界把他们全都困在了九骸城里。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斯荇愤愤的虚空踹了一脚,立马被挡了回来。 眾人此时再抬头看头顶,已不再为这少见的景象惊嘆,反而满心警惕。 如果顶上的城池是幻影倒也就罢了,若也是一座真正的城池,那压下来后,他们必然无处可逃。 还在观察头顶城池的桑秋,再次发现了不对劲。 她又一次出声道,“你们看,城里的人都躲到屋子里去了。” 封砚等人再度抬头,果然如桑秋所言,原本人影憧憧的城池,此时看著空空荡荡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大队人马突兀出现,浩浩荡荡地从空无一人的街上走过。 “这些傢伙看起来都很严肃的样子,莫非是九骸族的士兵?”斯荇皱眉道。 “很有这个可能,只是不知头顶这座城池的变化是好是坏。” 封砚沉声道,“我本以为那是某种投射的虚影,可现在却发现,整座城包括那些人的行为,都过於逼真。” “就好像此时正在我们头顶发生似的。” 桑秋点了点头,认同大师兄的话。 突然,顾清澜惊声道,他伸手指著大队人马里夹著的两辆舆车。 “你们看,车里那人,是不是很像师父?” “五师兄你是不是眼了?!”斯荇一边这么说,一边忍不住抬头,顺著顾清澜手指的方向望去。 然而他很快表情大变。 无他,那个人的確长得十分像陆別川! 只不过样貌整体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隨著上下两座城池靠得越来越近,幽谷眾人眼里能看到的场景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眼看著一大队鬼族侍卫护送著两辆舆车,往一个方向快速行进。 於是也跟著车一起移动,再次回到了石柱附近。 而后,没等他们继续观察下去。 整根石柱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眾人只觉眼前一,而后便纷纷失去了意识。 第189章 知白是序川的师父?! 现实中,上下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城池正在慢慢融合。 但位於单独空间的虚幻九骸城,城中之人却对此毫无所觉。 除了莫名出现的白琅他们,城里的原住民们,没有一人觉得他们的城池不对劲。 丈青听从知白的吩咐后,便立即派遣下属赶往归极大陆去寻找沙夜。 而关著白琅的房间的禁制,不知为何却突然消失了。 一直不死心扒著门的白髮小童,突然感觉来自外面的阻力一松。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撞开了门並隨著惯性摔倒在了地上。 ……有点丟人…… 白髮小童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看到自己平地摔,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没事人一样往外走去。 “喂,隔壁的小道友,你怎么能出去了?”宴停阳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隔壁属於白琅的气息淡了下去。 他透过门缝,看到白色的身影离开,忍不住高声喊道,“小道友,帮我把门也开一下呀!” 白琅循声回头,正犹豫要不要帮宴停阳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 她稳住身形,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失声道,“师父?!” 对方皱眉反问,“谁是你师父?” 白髮小童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面色青白,容貌尚显稚嫩的人是序川,不是她熟悉的师父。 “不是……我认错人了。”白琅赶紧否认。 但面前的少年却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揭过。 他也不去追究白琅这面生的小童是从哪冒出来的,反而说,“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白琅惊讶地微微张大了眼睛,不懂序川为什么这么说。 她脸上的好奇不解过於明显,让人一眼便能看透。 序川此时虽然也习惯绷著脸,但终究还不是阅歷丰富的陆別川,年少的鬼族少主犹带著几分少年气。 “总觉得,你身上的气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一位被我遗忘了性命容貌的故人似的。” 他说,“不过看你面容稚嫩,想必年纪也不大,看模样也不像我玄冥九幽的族人。”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白琅听他这么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才丈青说,我和父亲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九骸城莫名出现了许多陌生的归极大陆来人,想必说的就是你们。” “我可以不追究你们擅自进入九骸城的事。”序川肃著脸,认真地垂眸看向白琅,“但是请你说实话,你们到底是如何穿破结界,进入我九骸城的?” “以及,此时归极大陆上动盪不堪,生灵苦我鬼族久矣……” “归极大陆的居住者们,对我等鬼族应该是谈之色变的態度才对。” “可我听说,你们对我们並无太多情绪,实在奇怪。” 序川语调平缓地说著自己不解的地方,面容沉稳,白琅仿佛看到了多年后陆別川的影子。 不过少年的身形更为单薄些,面色也比陆別川苍白许多,让白琅很快从晃神中恢復。 “虽然我们已经向丈青和沙夜都解释过很多遍了,不过既然你问我,那我可以再说一次。” 白琅嘆了口气,对序川道,“我和被你们关著的其他同伴,都是莫名因为各种自然现象而来到这里。” “我们全都怀疑,或许是不小心误触了一个大型的传送阵法。” 白髮小童说著,懊恼地皱了皱脸,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听离乾长老说,这些自然现象,很有可能涉及到天地法则和五行阴阳,没准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寻找阵眼很困难。” “我们是误入阵法被困在此地的,前辈们正在想办法离开这里,並非有意叨扰。” 白琅以为,序川听完她的解释,反应也会和其他九骸族人一样。 但对方却皱起眉头,继续追问道,“你能否说得更详尽一些。” “你指的是?”白琅不解地眨了眨眼,他要她说什么更详尽的內容? 关於前因后果,她已经说得很明白,没有遗漏了呀。 “我想知道,你们所有落入我九冥城的外来之人,都遇到了哪些自然现象?”序川想知道的事,让白琅有些讶异。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 不过白髮小童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只明確知道几个人的,还有很多人並没有详细地告诉我。” “如果你想知道全部,可能只能自己去问他们了。” 序川点了点头。 “我是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一阵浓雾遮住了视线,等再次能视物时,就来到这里了。” 她没说的是,刚开始进来的城池里,那些人和物她都碰不到。 是因为石柱上莫名的符文,才开始真正进入和激活这座城池的。 “而敖琰殿下和敖熠殿下,似乎是被一阵风吹来……” 不知要多大的风,才能吹动两条龙哦。 白髮小童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感觉这阵法真是完全不讲道理。 “听说离乾长老好像是走在路上,脚下的地面突然变成了水面,落入了水里,等窒息感过去了,就躺在城中地牢了。” “可有人是遭遇了火?或者是雷击?” 序川脸上的表情看著有些不对,他追问的语气更急促了一点。 白琅皱著眉努力回想,“火的话,好像的確是有一位前辈,不过我也是听燕皇说的。” “有一个人是正生了火准备烤肉吃,结果火苗一窜把他给点著了……” “然后以为自己会被烧死的人,眨眼间就从山里到了这里。” “哦对了还有雷击。”白琅一拍自己额头,她怎么把那个倒霉蛋给忘了。 “有个前辈据说被雷击中,出现在九骸城中时就陷入昏迷,直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听到白琅这么说,序川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他口中喃喃道,“水、火、风、雷击……风属木,雷属金,那应该还有土才对……” “还差土,肯定有人是土!” 他的自言自语,白琅完全听不明白,什么金木水火土? 突然,序川一把抓住白髮小童的胳膊,“你跟我一起,去找他们所有人问个清楚!” 白琅:“啊?” 她一头雾水,被迫被序川拽著就走。 少年拉著她先去了知白的静斋。 当丈青看到白琅竟然从禁制的房间里出来时,表情一变正打算说些什么。 他看到一旁的序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哎!你这臭小子刚醒就跑哪去了?”知白见序川去而復返,没好气地骂他, “別以为你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和比將大人在归极大陆待的时间太久了,必须好好调养身体一段时间才行!” “师父,养身体的事还不急,徒儿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求证。” 序川竟然称呼知白为师父?! 白琅听到后,表情十分震惊。 那这样说来,知白在某种意义上,岂不是她的师祖? 可师父他为何从未提起过自己师承何处,又拜过何人为师。 关於陆別川的消息,白琅从別人那听到的,都是说他惊才绝艷实力出眾,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天之骄子。 据说还是自学成材的! 她从未听过知白的名字。 第190章 还差一个土! “有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知白吹鬍子瞪眼。 他在九骸城收的这个徒弟,別的都好,就是一犟起来,谁骂都不管用。 但虽然知道骂了没用,可不骂他自己心里不爽。 於是白琅就眼睁睁地看著暴躁小老头对著年轻版的师父激动的语言输出了好久。 而序川就这样默默听著,不反驳也不插嘴。 直到知白自己骂累了,序川才接著开口道,“自然是比徒儿身体更重要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接著说道,“关於整个九骸城和九骸族的存亡,师父您觉得重要吗?” “什么?!”丈青比知白更先激动。 他失声问道,“少族长您说的九骸族的存亡指的是……?” 他目光游移地看向还躺著陷入昏迷的族长比將,態度十分慎重。 莫不是少族长知道族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族长他长睡不醒的话,是不是会就此死去…… 不过很快,序川的话让丈青吊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和我父亲现在的状態没有关係。”序川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解释道。 可丈青的心还没在肚子里安稳多久,序川下一句话,就让它又重新被吊了起来。 “我知道这些外来者,可能是什么原因误入我九骸城了。” 他表情严肃地对丈青说,“还要烦请丈青你帮我一起,带著这孩子我们去问一问那些突然出现的人。” 丈青的表情和白琅一样茫然,“?” “颶风、浓雾、火焰,还有不知来路的人……”序川缓缓开口,“你能想到什么?” 丈青陷入沉思,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蓝甲也在努力思索。 但他们都不清楚,序川特意说这个干嘛。 “《五行落阴术》……”最终,还是序川自己说出了最终的猜测。 “我怀疑,有人试图重新启动我九骸城地底的五行落阴阵法。”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丈青和蓝甲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过神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丈青更是不敢相信地说道,“《五行落阴术》,不是只有九骸族皇族的血脉才能施展成功吗?!” “如今九骸一族,便只剩下了族长,少族长您,以及二少爷。” “难道还有其他遗落在外的血脉?”丈青这话一说完,就自己甩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的,我们九骸族对血脉有特殊感应。” “可是不管是您还是族长,都不可能去施展这个术法!” “二少爷他每日怠於修行,更是连这阵法到底做什么用都不清楚,肯定也不会是他。” “而且,要以整座城的生命献祭,设阵的人想换回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序川其实心里的想法也和丈青差不多。 可所有的证据,以及这小童说的几人遭遇,都完全符合条件。 所以,现在他才著急去见所有来此的陌生归极大陆人。 这之中一定有人符合金和土! “丈青,你的疑问,也正是我想要求证的东西。”序川沉声道,“我要见所有莫名出现在九骸城中的外来人。” 丈青闻言,肃著脸领命下去。 没一会儿,白琅便被序川带著,到了一个十分宽敞又空旷的露天场地。 这是九骸城的城主府中,日常用来操练士兵的场地。 此时宽敞的空地上,摆了许多桌椅,每一个桌椅面前都站著一个外来者。 包括敖琰姐弟和宴停阳他们也都在其中。 看到白琅跟著序川等人一同出现,熟悉陆別川的人俱是面上一惊。 这个鬼族和陆谷主的长相,也太相似了吧! 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但序川此时无心顾及眾人的震惊,他吩咐了领命前来的下人们,坐到这些外来者的面前。 “你们一对一记录,把面前外来之人在来我九骸城之前所见的奇怪自然现象,全都记录下来。” 下人们不解,外来者们也不解。 宴停阳更是在白琅路过自己身边时,偷偷拽住了她,然后小声说道,“小道友,虽然刚刚我请你帮我离开那破房间的语气急了一点……” “但我要的也不是这样的离开嘛……”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腕,被缚灵锁缠著,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宛如普通人。 “……其实这跟我没关係。”白琅面色纠结,“是序川想要问你们一些问题。” “这些九骸族人可真奇怪,关心我们来之前见到的自然景象?” 有人小声和旁人吐槽,“反正我就是好端端走在路上被风给吹晕过去的!” “你说这是不是很离谱!听过被风吹走的,没见过被风吹晕的!” “你这已经不错了……我可是好好地吃著烤肉,火突然窜起来把我整个人给点著了!” 听到这,白琅默默看了看说话的人,圆圆的脸和圆圆的肚子。 原来这就是那个被火烧过来的倒霉蛋呀…… 他恢復得还挺快嘛。 “如果听到有人来此前,见过和土有关的奇怪景象,马上上报给我。” 序川最后命令道。 所有部下纷纷应是。 第191章 从天而降的一群人 於是,九骸族的人在序川的命令下,开始一对一地记录起来。 而被问的人们虽然感觉一头雾水,不过鑑於之前除了被禁止出门,这些鬼族並没有伤害他们。 如今见问的问题也无伤大雅,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了面前鬼族。 白琅被序川带在身边,享受了一番“特殊待遇”。 敖熠的身体並未恢復,此时被敖琰带在身边,但作答的只有敖琰一人。 白琅听著他们的形容,没想到这些人的经歷竟然如此五八门。 不过大多都和风、水、火有关,像是被雷劈到这种,似乎就只有那一个还没甦醒的倒霉蛋。 隨著下属们一个个把记录交上来,序川皱著眉一一翻阅。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人的方式提到土。 难道说……和土有关的人並不在这里? 还有其他莫名出现在九骸城的人没被找到? 看著所剩无几的人,不管是序川还是丈青他们,拧著的眉一直没有鬆开。 直到最后一个下属把记录交上来,上面写著,来人是在河边洗手,结果不小心摔到了河里,一睁眼就出现在九骸城。 “少族长……这……没有一个人符合土啊。”丈青在一旁也看完了这些记录,表情凝重。 “派人去街上找,只要是没有在我九骸城里出现过的生面孔,一律报上来,带到城主府。” 序川冷著脸命令道。 “是!” 而与此同时,正在九骸城里四处打探的湮峦,遇到了一群从天而降的人,差点被砸成傻子。 一开始,他在九骸城里四处行走的时候还需要施展隱匿之术。 不过后面城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瞬间,城里那些生活的普通鬼族一个个都回家锁紧了门。 那些铺子关了门,小摊贩也全都瞬间消失。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湮峦倒是很开心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然后现在,他正认真研究九骸城中心高耸入云的那根参天石柱,结果石柱却突然发光了! 光芒骤然出现的瞬间,他只觉眼前一。 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影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噗——”湮峦猝不及防,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幸亏他现在使用的是自己的本体,要是之前那个老头子分身,怕是全身骨头都要断了。 不过现在也没差多少…… 身上压著的人沉甸甸的,个头看起来比湮峦要大了整整一圈。 结果还没等他把身上的人掀开,又有人掉下来了,好死不死的还是砸在他身上。 湮峦:“……” 什么意思!没完没了了是吗!他看起来像是个垫子吗?! 接二连三的“砰”声,把湮峦砸得头晕眼,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索性摊开了手脚躺平,等著身上的人自己起来! “唔……这是什么地方?”压著湮峦的一群人里,其中有一个呻吟著醒来。 当发现自己身下压著人,身上也压著人的时候,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人都摇醒。 “大师兄,五师弟!你们快醒醒!”他惊呼一声,艰难地从人叠人的处境中挣扎出来。 很好,总算有一个醒了。 湮峦被压在最底下,听到声音后冷笑一声。 而压在他身上的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当所有人都醒过来並从湮峦身上离开后,可怜的白髮少年终於有机会站起身。 他一边咳嗽,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这位道友,实在抱歉,我与师弟师妹们不知为何落入这里,砸到道友,不知道友身上可有受伤?” 青衣男人面上带著恳切的歉意,对湮峦抱袖行礼道歉。 “哼,我若是受伤的话你待如何?若是没受伤又待如何?” 湮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喂,你这什么態度。”青衣男人身边,另一个红髮男人开口,“大师兄已经跟你道歉了,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要是你受伤的话,我们又不是不赔偿你,阴阳怪气什么呢?” “阿泱不得无礼。” 湮峦正想骂回去,结果一开始跟他道歉那个被称作大师兄的男人,却先他一步斥责红髮男。 弄得他一口气憋在了嘴里,最后用力又哼了一声。 “谁稀罕你赔偿,你们看著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得很,穷酸相。” 湮峦似乎完全忘了,刚从土里爬出来不久就到了九骸城的自己,其实看起来也没比他们好多少。 果然,红髮的男人听他这么说,立马嘲笑了回来,“你一个穿著一身破烂的小白脸,好意思笑话我们?” “行了三师兄,你是小孩吗,跟谁能吵起来?” 打断红髮男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一头墨绿色长髮的男人。 “我们还是先搞清楚现在是在哪里吧,为什么突然会从九骸城来到这个地方。” 墨绿色头髮的男人皱著眉,表情凝重地打量著四周。 其余几人闻言,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湮峦听到他的话,却只觉得莫名其妙,“九骸城?你在做梦吗?九骸城已消失多年,你们怎么可能是从九骸城来的?” “而且,要说九骸城,你们现在待著的这个地方,就是九骸城。” 湮峦说著,用手指了指身边不远处,刚刚坑过他一把的石柱。 “喏,这么大的三个字,九-骸-城,看到了没?” 湮峦对面的几人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走过去,为什么这里也会有一根写著九骸城的石柱! “莫非,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之前看到倒掛在天空的那座城池?!” 几人中唯一的女性开口道。 “这不可能啊师姐,那座城池不是幻影吗?”一开始的墨绿髮男人不太相信。 “那你怎么解释这根一模一样的石柱?”女人反问道,“难道说,还有其他的鬼族城池敢在自己的城中立个九骸城的柱子来招摇过市?” “你们等一下,把话给我说清楚。”湮峦听到他们的话,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倒掛的城池,什么一模一样的石柱?” “你们几个在掉下来之前,真的看到过一个跟这个石柱一模一样的?” “废话,骗你做什么。”红髮男人说道。 “坏了……难道这並非我以为的幻境之城……”湮峦脸色微微发白。 “火……如果那火是阵法的话……”他喃喃道,把视线转向面前的人,“你们来这之前,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场景?” “啊?”红髮男人奇怪地看著他,“最奇怪的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头顶上有一座倒掛的城池。” “那你们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 “头顶的城池逐渐逼近我们。”几人的大师兄似乎看出来湮峦知道些什么,认真回答他,“和这根柱子一样的石柱突然发光,等睁开眼,我们就出现在这里了。” “石柱发光?光的话,在五行之中属什么……?” 湮峦有些难以理解。 “其他的呢?你们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別的,比如风啊水啊什么的。” “风和水没有,不过,听你说五行……我记得在昏迷的时候,鼻尖隱约有闻到土腥味。” 几人中,有一头和湮峦相似白髮的男人说道。 “二师兄,你说的土腥味,该不会是九骸城里自带的味道吧……?” 红髮男人跟著说,“之前我们在城门外看,那座城从头到脚都灰扑扑脏兮兮的。” “不,二师兄说得没错,我也感觉到了,而且在失去意识前,我好像看到头顶那座城,压在了身上。” 一直没说话的黑髮男人说道。 第192章 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入阵了 “土腥味……还有你说的从天而降的城池,这一定就是土……” 湮峦表情凝重,一脸大事不好的模样,让他对面的几人心也提了起来。 为首的男人问道,“不知这位道友可是知道些什么?我们来此地的方式与五行有关?” “没错。”湮峦点点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几个,或许都已在不知不觉间,误入了一个巨型阵法中。” “是什么阵法?” “报告少族长!前面护城石附近,发现了符合条件的陌生人!” 突然,一道人声惊雷般响起,隨之而来的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湮峦等人猛一转头,只见周围不知何时飞快地围上了一圈鬼族的侍卫。 而为首的人,竟是他们所有人的熟人。 “师父!/陆別川?!”几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序川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怎么这几个人也叫自己师父? 难道说他们几个,和那个白髮小童有关係? “喂,陆別川你在搞什么?越乌人呢?”湮峦一时间没发现面前的九骸族少族长,和他之前接触的陆別川之间的区別。 突然见到熟人,鬆了口气的他,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你怎么也会掉到这阵法里来,有人要用《五行落阴术》换命,得赶紧找到幕后之人!” 他说著又黑著脸补充道,“我怀疑,可能就是湮海那个不要脸的坑我们。” “他野心大得很,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指不定想用《五行落阴术》换点什么上古凶兽出来。” 然而,面前的“陆別川”表现出来的態度却很冷淡。 听他说到《五行落阴术》时,脸上才有比较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是我九骸族的术法,你怎么会知道?”序川还未开口,他身边的丈青率先出声质问。 “你又是何人!” 湮峦:“……?” “喂,陆別川你在干嘛,越乌没跟你在一起?你边上这人又是谁,说什么你们九骸族的术法,九骸族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放肆!你再胡说八道就別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止是丈青,其他人听湮峦这像是在诅咒的话,脸上也一个个带了火气。 不知道这群人里面哪一个是跟土有关的。 要是这傢伙不是土,那他们就把他杀了!反正其他的都有了,少一个少族长肯定不会在意。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序川听到他这么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吩咐属下,把湮峦和其他几人都带回了城主府中。 …… 依然是之前召集眾人的空旷场地上。 所有人又再一次被带了上来。 与此同时,还有新带回来的湮峦等人。 当白琅看到跟在序川他们身后进来的人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后激动地跑了过去。 “师兄师姐!你们怎么全都到这里来了!” 对面的人和白琅一样激动。 桑秋接住猛扑过来的白髮小童,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髮,又抱了好一会儿才鬆手。 “琅琅,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桑秋问道,“师父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又不认识我们了?” 白琅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师姐,他不是师父……” “只是一个跟师父长得有点像的人。” 但序川听到白琅的话后,却特意走到了几人身边,他看了看白髮小童,又看了看桑秋几个对自己目露亲近之意却又迟疑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没有认错人,我的確是你们的师父。” 桑秋几人没觉得不对,白琅却微微张大了眼睛,不知道序川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又到底是生是死,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所有在序川命令下聚集在空地上的人们,全都一脸茫然地看著他。 就连白琅等人也不例外。 反倒是湮峦猜到了序川將要说什么。 “喂,你要是现在把真相告诉他们的话,除了造成恐慌,没有任何作用。” 湮峦说道,“还不如早点找到幕后之人把这阵破了,不就都能回去了吗?” 可序川却微微摇了摇头,“你之前不是已经说出真相了么,九骸族人全都死了。” “所以,幕后之人想换回去的人是我们……” 他的话,让湮峦被震了个头晕目眩。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换回去的人是他们? “你既然知道《五行落阴术》,想必也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 “以五行之法,寻身负灵力的人,作为启动阵法的条件,生死互换。” “我们才是死。” “少族长,您在说什么呀!我们都好好地活著呢,怎么会是死的呢?”丈青表情焦急,不解地说道。 “丈青,抬头看看天。”序川突然说道。 除了丈青之外的其他人,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天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蓝天白云,天气还挺好的呢。 “你们可还记得,玄冥九幽的天空,是什么顏色?” 第19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玄冥九幽的天是什么顏色? 天不就是蓝色的吗…… 眾人不解序川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紧接著,丈青第一个反应过来,蓝天? 对啊,怎么可能会是蓝天呢! 玄冥九幽的天空,分明应该是昏黄带著暗红的顏色! 归极大荒诞生后,衍生出了三界,而玄冥九幽是魘气凝结后诞生的鬼族地界。 这里终年瀰漫著瘴气和魘气。 因此,土地是黑红色,植被乾枯狰狞,天空也是昏黄的血色。 然而此刻在九骸城顶上,那一片与归极大陆的天空如出一辙的蓝色,在眾人眼里骤然变得违和起来。 “……少族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丈青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一方面不愿意承认眼前所见之事为虚假幻影,可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序川说的话也许才是真相。 倒是之前早就对这座九骸城的真实性抱有怀疑的几人,现在听序川这么一说,暗自点头认可了他的话。 “那么还请这位少族长,和这位道友替我等解惑,这《五行落阴术》到底为何物?” “是啊,还有我等来此处的原因,究竟是被谁暗算!” 站在场中的其他几位修者闻言,纷纷开口。 而所有的九骸族人,则都面色难看,一时间並未理会他们。 “我有一个猜想……”湮峦开口,看了看面前稍显陌生的“陆別川”,“不知道这位少族长和我想的是否一样。” “道友请讲。”序川对湮峦拱了拱手,示意对方直说便是。 “若我的猜想没错,也许,你等九骸族人,在万年前便已全部身死。” 当湮峦再次提到死亡这个词,九骸族人虽然脸色一变,却並没有出声呵止他。 於是湮峦继续说道,“我对《五行落阴术》的了解也不深,只是在很久以前的孤本残卷上看到过一些记载。” “据说发动此术,需要挑选合適的时机,还需要合適的人来启动对应的阵法。” “不过具体什么时机,又是什么样的人合適,我倒是不清楚。” “虽然说和五行有关,但看在场的诸位,身上的灵力属性各不相同,而他们来此地的方式,也和自身的属性並不符合。” “九骸一族当初全族覆灭,我远在归极大陆也有所耳闻。” “只是不知,是有人用你们全族的命,换回了谁?” 湮峦顿了顿,又说出另一种可能,“还是说,有人知道会有其他人想要对九骸族不利,所以提前做了局,只为了给你们留下一线生机,待到万年后重新回归玄冥九幽。” “喂,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被人莫名坑到这里来,是为了让这些鬼族復活?!” 有修士语气不善地大声道,“凭什么?!” “既然万年前就已经是死人了,现在还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而且鬼族勾结魘魔,万年前便害得我归极大陆生灵涂炭,如今少一族正好,凭什么要我等为他们殞命!” 几个白琅並不认识的修者,面上带著细微的惶恐,高声表达不满。 很快就被一旁盯著他们的九骸族侍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白琅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序川,总觉得对方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並不是那些修者猜的那样。 他对著几个疑似自己徒弟的人招了招手。 序川此时的模样,看起来除了比白琅大点,就连排行第五,在师兄弟中年纪算是最小的顾清澜,看著也比他成熟些。 但他的举手投足间,依然能让人看到陆別川的痕跡。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幽谷的弟子们,似乎已经认出来,他一定和陆別川有千丝万缕的关係。 序川对封砚道,“他们喊你大师兄,想必你是我收下的第一个徒弟?” 封砚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拜入我门下的?那时的我又是哪般模样?和如今差得可多?” 封砚没想到,此时此刻,面前的鬼族少族长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老实回答:“我原本是流嵐万宝阁主京游大人手下的一枚青鸟蛋,破壳之后被师父带回幽谷,成为坐下弟子。” “幽谷?流嵐万宝阁。”序川微微皱眉,是从未听过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是在归极大陆上的?”他问道。 封砚还没回答,边上的湮峦抢著开口,“流嵐万宝阁我知道,是封魔之战后,在远离大陆四海之外的方外之地,突然冒出来的藏宝阁。” “据说是天灵族的残裔所开,收藏不世之珍宝。” 听到湮峦的话,序川微微点了点头,又接著问封砚,“那我当时的模样如何?可还记得从前的事?” 封砚有些茫然,“师父从未提起过和九骸族有关之事,倒是跟九若族的族长有些交情。” “为了师弟们的身世,师父此前也曾多次前往过玄冥九幽。” “至於模样,和少族长您如今相比,看起来要成熟一些,长得……更像人类一些。” 说完,封砚又追问了一句,“不知少族长问这些事,是想知道些什么?” 但序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却不再回答封砚的问题。 封砚退回去后,身边的两个师弟纷纷不满地抱怨起来。 “大师兄,这人態度怎么这样!”洛泱第一个说出生,“我看他根本就不是师父,只是刚好长著一样的脸而已。” “我也觉得,他的性格看起来比师父冷漠多了,师父可不是这么无礼的傢伙。” 斯荇难得赞同洛泱的话。 而白琅却觉得自己猜到了序川心里想的事。 她扯了扯桑秋的衣袖,“师姐,如果按照那边的道友之前说的来看,或许当初的九骸族覆灭,並没有人活下来。” 白髮小童指了指湮峦的地方。 此时她並没有认出,这个漂亮的白髮少年便是之前同行了一段路的老者。 但湮峦耳尖地听到了白琅的话,忍了半天终究没上去暴露身份。 “但是,我在误入这幻境之城前,遇到过九幽族的族长,了解了师父的一段往事。” “师父他从前,的確曾是九骸族的少族长……” 听到白琅这么说,幽谷其他弟子的表情纷纷一变。 什么?! 第194章 九骸之劫 与此同时,自从不久前九骸城重新现世后,就突然晕倒的沙夜,时至今日还是没有醒过来。 作为他的同盟,九尸族的长老惜云以及九临族的族长沥舟,这几天的表情都十分压抑。 “你说沙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沥舟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个不停。 这是他近几天做得最频繁的动作。 隨著九逆洄天阵开启时间的逼近,他的心是越来越焦躁。 惜云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但是她表面上看著倒是比沥舟镇定得多。 “我说你能不能別绕了,有这个时间在这浪费,不如根据尊上的要求,赶紧去把他弟弟给找出来。” 惜云简直要烦死了。 好不容易尊上不追究他们弄丟人质的事,只要求他们儘快把湮峦找到。 结果尊上离开没多久,沙夜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就昏迷了! 不就是九骸城重新现世吗? 现在他和序川两人,一个是天洛族转世成的人类,一个是置换了血脉的半个九冥族人,和九骸族都没什么关係了。 更何况,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当初的九骸族人,不是早就被……弄死了吗? 有必要一看到老家就激动到昏迷?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惜云的吐槽,沙夜显然一点都听不到,不过他此时陷入漫长的昏迷,也没做什么好梦。 …… 沙夜身为九骸族的二少爷,在九骸族出事的前几天,因为兄长序川和父亲前去归极大陆长久未归。 他不顾族中其他人的劝阻,直接任性离开了九骸城。 非要去归极大陆把人找回来。 沙夜此前去归极大陆的次数不多,在玄冥九幽和归极大陆的大战开始之后,机会就更少了。 因此,他对归极大陆的了解其实並不多。 也並不知道,身为鬼族的自己,在归极大陆其实並不能久待。 他来到大陆上没多久,就被某个自称宗门弟子的人类抓了起来,幸亏有知白先生派人带了避灵囊来救他。 可等沙夜回到九骸城时,满城的族人,包括知白先生,竟然全都不知所踪了。 只除了他兄长,序川。 赶回城中后,还没等沙夜问清序川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序川竟面无表情地挥剑一把斩杀了他身边的侍卫。 尔后,还滴著血的剑尖,缓缓指向了沙夜。 “大哥……我是沙夜啊,你这是怎么了?”沙夜的声音带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惧。 他离开家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为何大哥竟像是不认识他了一般。 面前的少年人眼中没有丝毫情感,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他。 如同盯著一件死物。 沙夜对上序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动作,像是激活了序川身上的开关。 原本举著剑不动的人,猛然加速提剑朝他攻了过来。 沙夜只能慌忙抵挡。 可向来怠於修炼的人,怎么可能是作为未来族长被培养长大的序川的对手。 他们过了没几招,沙夜就被序川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伤口流著血,沙夜忍著痛嘶吼道,“大哥!你醒醒啊,我是你弟弟沙夜!” 序川不为所动。 整个偌大的九骸城里,除了他们两人外,竟再也没有一个活物。 沙夜的喊声在空荡的城池上方迴响著。 序川眨了眨眼,睫毛上沾著的血滴轻轻落在沙夜脸上。 少年看著身下之人终於合上的双眼,缓缓站起身,踉蹌著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这座空城。 而沙夜,当他被伤口再次痛醒的时候,便看到一个身著白袍,纤尘不染的俊美男人居高临下地看著自己。 “我可以给你一个復仇的机会,要吗?” 男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沙夜的瞳孔一缩。 “……什么復仇……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微微撇开头,咳出一口血沫。 “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男人脸上掛著奇异的微笑,身上被玄冥九幽特有的血日镀上了一层猩红的光。 虽然语气温和,落在沙夜的眼里,却让他一阵毛骨悚然。 见沙夜迴避自己的视线,男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了沙夜的伤口上。 沙夜顿时闷哼出声。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你们九骸族一夕之间满族皆消失?”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做的吗?” “难道你就不好奇,你的好大哥为何突然如此冷漠?” “最后……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在你回来的时候,整个九骸族,单单只有他一人倖免?” 原本沙夜还在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人的话。 可说到最后,男人的最后一句质问,绕过了他的所有防线,直直钻入了他耳中。 是啊……为何大哥提剑等在城中? 为何大哥对他如此陌生,还一言不发便刀剑相向……? 难道说,族中之事……是大哥做下的?! 湮海满意地看著脚下的少年鬼族脸上骤然升起的不甘表情。 “很好,就是这样,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刚刚……你说的那些……难道你知道原因?”沙夜深吸了几口气,忍著痛问道。 男人轻轻点头,“那是自然。” “並且,我还有能力帮你重新获得强大力量,向他报仇。” “而我只需要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他说著,伸出小手指比画了一下,“真的只是一点点哦。” 他字字未提序川的名字,但是沙夜知道,对方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所以真的是序川做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 曾经单纯的九骸族二少爷,从此刻起,便把仇恨序川作为了自己余生的目標。 “我要报仇!”他的眼珠猩红异常,定定地仰视著居高临下的男人,“你要什么代价?” 不管对方要什么代价,沙夜心想,只要能获得可以打败序川的力量,他都愿意支付! “我只要,你的一点血罢了。” 湮海笑眯眯地说著,从袖中掏出了一只色泽火红的半透明琉璃瓶。 他蹲下身,在沙夜手腕上轻轻一抹,便有黑红的血液汩汩地流出来。 直到沙夜眼前发黑,以为自己即將失血过多而亡时,对方及时收手。 只见男人满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而后也不管沙夜的反应,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几个不知成分的黑色药丸。 腥臭的药丸在沙夜口中化开,气味让人作呕。 然而还没等沙夜適应药丸的噁心味道,一阵难以遏制的剧烈疼痛骤然在他的四肢百骸燃起。 甚至连毛孔都痛到颤抖。 这人给自己餵了什么! 第195章 真相如何 梦境中的疼痛,让梦境之外的沙夜也感受到了无边的痛苦。 他一直不停地哆嗦著,蜷起的身子少了囂张气焰,看起来难得脆弱。 “餵……惜云你看沙夜的脸色,怎么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他……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沥舟盯著沙夜的脸大呼小叫。 惜云闻言瞥了一眼,尔后骂道,“这不就是很正常的脸吗?你难道忘了他原本是谁?” “哦哦对,快万年没见过九骸族了,还真是差点忘了他们的长相。” 沥舟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尷尬笑了一声。 而沙夜的脸色在调色板一样几度变化后,终於恢復了他们熟悉的苍白。 一直不停瑟缩的身子也终於停止了颤抖。 梦境中。 “看来,你应该消化完那颗让你脱胎换骨的丹药了?”湮海一直观察著沙夜。 当对方大汗淋漓地睁开一双猩红眼瞳时,湮海笑了笑问他,“如何,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痛快吗?” “痛快极了!”沙夜的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同於九骸族原本泛青的顏色,而是偏向於惨白如纸的模样。 他唇色殷红,此时咧开一个裂到耳根的狰狞笑意。 这样表情诡譎的沙夜,才是白琅一直以来熟悉的模样。 “那么,尽情去追吧,去找你的兄长报仇吧。”湮海挥了挥衣袖,“我在九冥城等你的好消息。” 沙夜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从前九骸族二少爷的天真与洒脱。 他听到湮海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倏忽消失在了原地。 “杀了他,杀了序川,找到序川,杀了他……”此时的沙夜脑海中不停迴荡著这几句话。 如同咒语一般,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 “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了!”厉害看著沙夜不再颤抖,却开始念念有词的嘴巴,觉得自己要被折腾死了。 “他到底还能不能醒啊!”堂堂九临族的族长,此时正抓狂地揪著自己的头髮。 “又是要杀谁,怎么做个梦还在梦里喊著杀杀杀的,能不能醒过来直接把那些修者全都找出来杀了!” “行了行了,你再怎么骂也没用。”惜云吹了吹指甲,看起来比沥舟淡定的多。 “我看这傢伙,指不定就是在九骸城出来之后,被刺激地恢復了部分记忆而已。” “他和序川之前,可还有著灭族之仇呢。”九尸族的美艷长老红唇微微勾起,“想起来也好,省得他念旧情给我们添麻烦。” “哎,尊上大人有时候就是心软~” “要我说啊,当初改造沙夜的时候,直接把他做成像我的宝贝傀儡那样,只留几分神魂操控躯体就行。” “又是置换血脉,又是封印记忆的。现在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你也就是尊上不在这里,才敢大放厥词。”沥舟哼了一声。 惜云总嘲笑他胆子小,在尊上面前,她自己还不是像个鵪鶉似的不敢喘大气? “要真把他做成傀儡,谁来负责操纵他?” “尊上可没那个閒工夫,难道你来?” “也不是不行~”惜云舔了舔嘴唇,只可惜,如今她和沙夜是平起平坐的存在,对方有尊上相助,实力比自己还强上一点。 哼,尊上一定是觉得她从前是湮峦的旧部,这才一直对她的忠心有所怀疑。 想到此前被分派的任务,惜云眸色暗了暗。 或许,她应该亲自找到湮峦,来向尊上表忠心才行。 …… 而被惜云惦记著的湮峦,此时正跟著其他人一起目瞪口呆地听著白琅宛如天方夜谭一般的猜想。 “我怀疑,当年的九骸族,除了在归极大陆的沙夜之外,应该没有人活下来。” “包括序川少族长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那个《五行落阴术》给以生换死。” 白琅缓缓道。 “这不可能!如果真的如此,那被换来的东西是什么?”蓝甲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他高声质问道。 “师父的身体里,似乎有个名为恶魂的存在。”白琅皱了皱眉。 “虽然越乌前辈跟我说,那是由修者自身修炼出岔子,才滋生出来的东西,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恶魂?”湮峦也皱起了眉头,“越乌真是这么说的?” 白琅点点头,而其他几个幽谷弟子,也想起了此前陆別川在姜国时装若疯魔的模样。 所以,那时候师父身体上显现出来的,便是那个叫恶魂的东西? “越乌这傢伙,一知半解的东西也来误人子弟。”湮峦骂了一句,然后对白琅他们解释。 “如果说,陆別川身体里的真是恶魂的话,那我想我知道小傢伙你的猜测了。” “这位道友,恶魂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琅没在意对方叫自己小傢伙的事,追问道。 “恶魂和魘魔一样,是混沌深渊的產物。”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玄冥九幽的土著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九骸族人觉得湮峦简直胡说八道。 他们身为九骸一族,是玄冥九幽六大鬼族之一。 和魘魔一样,鬼族也是靠魘气滋养为生的。 六大鬼族世代生活在混沌深渊,除了魘气和魘魔,从未听过混沌深渊中还有名为恶魂的东西。 而面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归极大陆的外来者,怎么可能比他们更了解混沌深渊呢? 但湮峦对上周围质疑的眼神,却是哼笑了一声,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小傢伙,我猜你是不是想说,陆別川身体里的恶魂,就是设下《五行落阴术》的人打算换出来的东西?” 白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她的確是这么猜想的。 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但白琅觉得,对方首先选中九骸族,就是因为他们族中的这一门阴阳置换之术。 然后给整个九骸城设下阵法,原本是想以此为献祭,换出深渊恶魂。 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恶魂竟然寄生在了序川的身上。 不过,她有一点想不通的是,她师父当初在《五行落阴术》的作用下,似乎並没有完全被置换。 所以之后才能恢復甚至掌控身体的部分自主权。 最后还在琳琅的帮助下,成功洗去鬼族血脉,脱胎成了天族的人。 但这是如何操作的呢? 第196章 离开虚幻之城 身为被討论的话题中心,序川一直听著湮峦和白琅的猜测没有出声。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第一次开口,“多谢两位替我解惑。” “至此,我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他一直绷著的脸色微微缓和,嘴角勾起,看起来和陆別川的模样更相似了些。 “诸位严格来说,是被我连累了。”他转头看了看身边亲近的侍卫。 “还有几位道友,我想你们很快便能离开这里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白琅却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细微的难过。 “《五行落阴术》不会被启动,你们大可放心。” 他並不多做解释,吩咐属下把除了白琅和幽谷弟子还有湮峦之外的人,又带了下去。 “你们几位,是我未来的故人。”序川看著白琅几人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仍带著几分少年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和陆別川相差无几的浅淡笑容。 “我想,我大概只是他失去的部分旧日回忆,只因执念太深,才会形成了这个虚幻的空间。” “而丈青他们,在万年前,便已作为换出恶魂的代价而丧命了,对吗?” 序川看著湮峦的眼睛求证道。 湮峦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如果我和小傢伙的推测没有错,应该是的。”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基於我的记忆,是我所渴求却已经失去的东西。” 序川的目光转向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丈青等人,“如果我现在放弃,他们便会立即消失,对吗。” 这一句话,序川虽然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篤定。 “就连牵连你们落入此地的《五行落阴术》,也不是真的。” “师父……”看著序川平静的脸上越来越浓郁的悲伤,幽谷弟子中最为感性的洛泱忍不住出声。 “如果你是我们师父从前的记忆,那只要你和他融合,你就永远不会消失了!” “嘘,我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序川轻声道,“我是他的过去,我却不是过去的他。” “想必和他融合之后,我便只会成为他身体中一段痛苦的回忆罢了。” 自从勘破了自身的处境后,序川身上透出一股白琅从未见过的消极。 虽然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平静,但直觉告诉白琅,如果就这样放任他继续消极的话。 最后回归本体后,一定会对她现在的师父造成巨大的影响。 或许,这也正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 白髮小童认真地看著面前的鬼族少主,大声反驳他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的存在对师父来说,不只是一段回忆!” 序川有些惊讶,只见白琅继续说道。 “我们的师父陆別川,他有很多身份,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建立在他最初身为序川的身份上而存在的。” “身为序川的过去,属於序川的回忆,关於序川的所有一切,是陆別川存在的根基。” “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否定自己呢?” 白琅的视线真挚而又灼热,一眨不眨的望向序川,其中的热意似乎要把他烫伤。 而白髮小童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序川却读懂了。 『你们不是部分和本体的关係,也不只是过去和未来的关係。而是你们融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个体。』 『从前,你叫序川,而如今你名陆別川,没有其他的区別,仅此而已。』 “我感受到他了,我猜,他也快找到我了。”序川释然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们就一会儿见吧。” 整个虚幻的九骸城,因为核心意识的甦醒,而逐渐变得支离破碎。 全都依凭序川的意识而存在的九骸族人们,开始一个一个地消失。 突然,封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匆匆地默念口诀后,开启了灵视外放。 他惊愕地发现,原本在另一座九骸城中看到的,七彩的灵气瀰漫城中的景象,竟然再一次在这里看到了。 城池逐渐消失,就连他们此时站著的空地也一点点崩塌。 但视线中高耸入云的九骸城石柱,却仍旧岿然耸立。 灵气交缠著在空中四处飞舞,最终却全都流入了石柱中。 蓝天白云变成了一片灰濛濛的虚无。 直至最后,整个九骸城中,除了白琅他们这些误入的人外,就只剩下了序川一个。 …… 与此同时,已来到现世九骸城中的陆別川和越乌,正各自把双手贴在石柱上,闭目破阵。 “序川,你確定你没搞错吧?”越乌皱著眉,一边呸呸往外吐扬起的灰尘,一边大声问道。 “这座九骸城,真的是当初我们一起封入无归之渊的那座吗?不是假的?” 陆別川冷脸“嗯”了一声。 “那到底是谁,这么费尽心思把它挖出来!”越乌好几次差点被周围的颶风给掀飞。 他气冲冲地骂道,“你们的《五行落阴术》搞得这么复杂,以后能不能弄点简单的阵法!” “老子受够了被火烤被水淋了!再不结束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两人本来说好要去九冥城找人的。 结果循著突然出现的灵力波动,走著走著就跑到这儿来了。 当看到掛著空空匾额的城池大门时,越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走到了城中显眼的石柱跟前时,越乌不好的预感终於灵验。 最让他觉得不解的是,当初他们三人一起来封印空城的时候,九骸城中可没有这突兀又碍眼的石柱。 结果是谁这么有病,好好的城池大门上,原本掛著九骸城三个字的匾额换成了空的。 结果又在城中央直挺挺地立著一根晦气柱子。 前脚在荆棘深谷底下诡异的大殿里,才听序川说起过《五行落阴术》。 后脚序川见到这石柱子,就立马篤定地说,刚刚的灵力波动和《五行落阴术》有关。 有没有这么巧的事? 越乌倒不是怀疑序川话的真实性,他只是怀疑,这从头到尾都是幕后之人的阴谋。 他们迄今为止,已经遇到了许多不合常理的事。 可却依然无法確定,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若不是序川说,他能在这里感受到白琅和湮峦的气息,越乌真的十分想立马转头就走。 和白琅等人五八门进入虚幻之城的方式一样。 在外破阵的越乌和陆別川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当最后一阵火焰燃烧著窜上石柱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城池上空,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人。 像是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所有异象消失,越乌惊愕地一眼认出了湮峦白髮少年的本体,以及同样一头白髮的白琅。 第197章 惜云是谁?竟敢动我西海之人! 从虚幻的九骸城中骤然抽离,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当眾人从高空坠落的时候,白琅和敖琰下意识的双双变回了原形,堪堪接住所有人。 正准备衝上去接人的越乌,这才发现自己关心则乱。 看到一大一小两条白龙平稳地把人送回地面,他长出了一口气。 白琅他们这群人中,既有此前参加北海珍饈宴,被敖庚坑了一把落入玄冥九幽的。 也有如同湮峦那般,本不在玄冥九幽,却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直接被传送到了九骸城的幻境中。 九骸城的幻境,是依託真正的九骸城存在的。 如今幻境消失,他们便也跟著直接落入了位於玄冥九幽的九骸城遗址中。 那个胖胖的,因为用火烤肉而被坑来的修者,落地后对白琅拱手道谢。 然而当他看清身处的幻境后,却忍不住仰天发出了一声哀嚎。 贼老天——!他怎么会掉到玄冥九幽来! 这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吗! 与他一样惊慌的修者还有不少。 他们自身修为並不高,之前也从未涉足鬼族地界。 在误入幻境之前,便已经听到归极大陆上流言四起。 很多人都在传说,魘魔重新现世,万年前的封印大阵已然鬆动。 或许和玄冥九幽一战已是无法避免了。 知道是一回事,可直接跑到人家大本营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胖修者四处张望后,把目光锁定在了白琅一行人身上。 那两条龙一定是大妖,跟著她们! 而且他还看到燕国皇帝宴停阳也在,这更坚定了胖修者抱大腿的心。 不过,当他看到陆別川后,脚下的动作却顿住了。 依照刚刚在幻境中,那个白头髮的年轻道友所言,陆谷主他……似乎是鬼族来的? 和那个鬼族少主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真的靠谱吗……? 胖修者陷入了无比的纠结。 不过,他复杂多变的內心世界,白琅他们根本不知道。 幽谷弟子们全都表情激动地围著陆別川。 一方面是的確很久没有见到师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受到了序川刚刚那番话的影响。 虽然有些大逆不道。 不过包括白琅在內,幽谷的几个弟子们,此时心里都对陆別川產生了淡淡的怜爱之情。 陆別川原本表情淡定的一张脸,在徒弟们颇为怪异的目光注视下,终於有些绷不住了。 “你们为何这样看著为师?” “师父,不管您是什么样的人,您都是我们的师父!” 洛泱一个不比陆別川矮的个子,猛地扑向对方,眼里疑似还含著眼泪,激动地说道。 陆別川:“……?” 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最靠谱的大徒弟。 眼里透露的讯息仿佛在问,阿泱在幻境中莫不是伤了脑子? 封砚无奈地摇了摇头。 斯荇更是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对洛泱鄙夷地说道,“三师兄你好噁心,你是不是把鼻涕蹭师父脸上了。” 洛泱闻言,咬牙切齿地转头就要揍他。 “死小六,是不是又想打架了!” “三师兄,你根本打不过我,每次就只会动嘴威胁,没劲。”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丟不丟人……”桑秋暴力拆开两个互相瞪视的幼稚鬼,“琅琅都比你们成熟。” 白琅看著久违的师兄师姐们,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真好,终於又和大家在一起了。 另一边,在幽谷眾人不远处,则是抱胸而立的越乌,以及被抓了个正著的湮峦。 “好哇你个湮峦,我和序川还小心地收著你那个又老又丑的分身呢。” “结果,原来你竟然是偷偷跑回本体里去了!” 越乌瞪著白髮少年,表情不善地兴师问罪。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轻易回本体了吗?你不怕被湮海找到了?” 湮峦无奈地嘆了口气,“哎,谁让我太受欢迎了……我也不想把本体挖出来啊。”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 少年顶著一张俊秀的脸蛋,动作却十分不拘小节。 他挠了挠头,把自己本就十分凌乱的头髮,揉得更乱了,“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正在前面给你么你带路呢,结果一睁眼差点没憋死。” “莫名其妙就回本体去了,幸好我幸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傢伙还没找过来……” “谁?”越乌皱眉问道。 “哎呀那不重要,你和陆別川什么时候发现我消失的?” 说到这个,越乌就来气,“你还说呢,让你带个路,走到《五行落阴术》的阵法里也就算了,喊你也不理人。” “还有,你问我你怎么回去的?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 两人站在那,说著说著就要吵起来,然后被一旁的敖琰出声打断了。 “阁下莫非是小妹口中,九幽族的族长越乌大人?”敖琰看向越乌问道。 越乌挑了挑眉,不知道敖琰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小妹??”而后他突然抓到了敖琰话里的重点,“等一下,你说的小妹,是那个白头髮小鬼么?” 男人指了指陆別川身边的白髮小童。 敖琰点点头。 “这么说来,琳琅的蛋,最终是被你们西海捡去了?” “嘖,倒是让敖衡占便宜了。” 他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和西海龙王十分熟悉似的。 “越乌族长认识我父王?”敖琰总觉得越乌的话怪怪的,而且,他提到的琳琅又是谁? 什么叫他的蛋被西海捡去了? 这又和小妹又什么关係? “谈不上认识,只是万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罢了。”越乌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突然,他的目光投向一直被敖琰单手提著的敖熠身上。 之前这西海小龙手上扛著的人看不到脸,他竟没有发现。 “这人是你的什么人?他中了惜云的尸傀夺心,再不救就要没命了。” 越乌竟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敖熠身上的异样之处。 敖琰脸色微变,“越乌族长知道阿熠身上的问题?敢问要如何解决!” 当初大哥把三弟託付给她的时候,只提到了三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让她好生照料。 没来得及告诉她具体情况。 现在听九幽族长所言,难道三弟中的是很危险的术法?! “嘖,尸傀夺心,是九尸族特有的术法,阴毒得很。” “她偷了他的龙珠,把傀种放到他身体里,假以时日,便能得到两具又灵活又听话的傀儡。” “什么?!”敖琰表情彻底冰冷下来,“惜云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动我西海的人!” 她怒吼一声,“我定要她百倍千倍偿还!” 越乌对她的怒气不为所动。 在他看来,以惜云的本事,面前这小龙並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她此时对惜云口中小白琅过去的身世更感兴趣。 然而就在这时,陆別川那边却又生变故。 第198章 恢復记忆的陆別川 不知是不是虚幻之城中序川的记忆开始和陆別川融合。 原本好好站在那的男人,毫无徵兆地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他一言不发地盘腿坐在地上,竟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开始打坐。 陆別川的弟子们不敢惊动他,便自觉地围坐在一旁替他护法。 只见他眉心又冒出了白琅眼熟的红色痕跡。 当初在百鬼村的祭台上时,也曾出现过那形似伤口一般的红痕。 红痕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很快再次隱没於陆別川的眉间。 打坐的男人表情有些难看,似乎是在忍受著什么不为人知的痛苦。 白琅几人俱是十分担心。 突然,已经许久没有冒头的黑色脉络,开始逐渐在他脸上显现出痕跡。 紧接著,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整个眼球都被黑色覆盖,眼珠猩红,定定地平视著前方,不知在看谁。 这副和姜国时疯魔的模样无二的外表,让封砚他们瞬间警惕起来。 提防著陆別川隨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暴动。 不过,这一异象也很快消失。 陆別川的表情再次恢復了平静。 可没过多久,他的脸又变成了九骸族一般的青白色。 这一次男人睁开眼,看向自己身周围了一圈的幽谷眾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熟悉了和瞭然。 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又是几刻钟过去,陆別川的一头黑髮突然全部变成了白色。 身上的气息也一阵突变,莫名给人和湮峦十分相似的感觉。 这种变化也很快消失。 而后便是不停的交替循环。 整整持续了快两个时辰,陆別川才幽幽睁开眼。 这一次醒来的,终於是白琅他们熟悉的陆別川。 但他身上又带著几分让弟子们感到陌生的奇特气质。 陆別川刚一睁眼,视线便一直停留在白琅的身上没离开,把白髮小童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白琅犹豫了一会儿,寻了个话题开口,“……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她看著陆別川发尾泛白的渐变发色,语气迟疑地问道。 刚刚师父身上的气息变来变去,发色也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现在变化停止之后,发色也跟著卡在了那里,半黑半白的,看起来十分妖异,却又透著几分说不出的神性。 陆別川闻言,撩起了一缕发尾,怔愣一瞬后温声道,“无妨,只是体內气息还未完全稳定。” 等他完全吸收了过去的一切,消化完那些记忆、力量……发色便会恢復正常了。 其他几个同样满心担忧的弟子,听到陆別川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 而后,陆別川突然弯下腰,在眾人都没有料想到的目光中,把白琅猛然抱进了怀里。 被抱住的白琅更是直接愣住。 师父他抱得好用力…… 白髮小童的个头才到陆別川腰部,他此时半跪在地上,整个头勉强埋在白琅小小的颈窝处。 之前还是小龙的时候,白琅也经常以原形的姿態被陆別川抱在怀里。 可像是这样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却从未有过。 而且陆別川此时的状態明显有些不对劲,弄得白琅也不自在了起来。 温热的呼吸蹭过白琅的耳垂,惹得她皮肤一阵战慄。 不远处跟敖琰刚说完话的越乌,一转头就看到陆別川抱著白琅不撒手的模样。 感受到对方身上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越乌露出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表情一变气冲冲地朝两人冲了过去。 “喂,序川,我知道你现在想起来了!”他强硬地把白琅从陆別川手里挖出来,揽到了自己身后。 “我都没这么抱过呢!你抱一下也就得了,怎么还抱著不放手了?!” “越乌,好久不见。”失去了怀中的人,陆別川淡定起身,冲他点了点头。 “是序川跟我打招呼,还是陆別川?”越乌双手抱胸,“我记得我们刚刚一直在一起呢,哪来的好久不见。” “既是序川,也是陆別川。”男人並不上当。 “哼。”越乌哼了一声,接著一脸严肃地警告道,“之前是你自己说的,小白琅和琳琅是两个人,琳琅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只有白琅。” “我都接受这个现实了,你可別因为恢復记忆就发疯……” 陆別川原本淡定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復过来。 他这一次看向白琅的眼神,终於是白琅熟悉的,属於陆別川的包容与温和。 “琅儿抱歉,师父方才嚇到你了。” 白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师父刚刚抱著她失態的模样,竟也是因为琳琅。 白髮小童的心中有瞬间的失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失落是从哪冒出来的。 甩掉莫名的情绪后,白琅仰起头对陆別川露出灿烂的笑容,表明她完全不在意。 当陆別川把目光移到湮峦身上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原本还在事不关己看戏的白髮少年,看著莫名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一头雾水。 “湮峦,你不能留在玄冥九幽,必须马上离开。” “啊?”湮峦觉得陆別川这人很莫名其妙。 之前通路的时候,他和对方还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全靠越乌维繫社交。 现在他怎么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还有什么叫不能留在玄冥九幽? 之前他的分身在玄冥九幽待了快一千年,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偏要留在这里! 虽然白髮少年一句话都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把他想说的话都表现了出来。 “把本体留在天澜族,才能躲开湮海的探查!” “要快,他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难道你忘了吗,当初为什么要把魂体分离出来的原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別川的声音变得十分冷厉。 “难道你想再害她一次?!” 第199章 奇怪的女人 陆別川突然严厉的声音,把湮峦嚇了一跳。 当他反应过来后,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你有病啊,琳琅的死跟我有什么关係?” “你要是想给她报仇,当初怎么不去找玄天宗的人!” 湮峦的反驳,让陆別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语气略微缓和,不解地看向面前的白髮少年,“你……不记得了?” 他以为只有他失去了不少记忆,难道说湮峦也是。 还是说,这是当初魂体分离的后遗症…… “什么不记得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湮峦只觉得陆別川变得莫名其妙的。 首先,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其次,他竟然敢把琳琅出事的锅甩到他头上来? 最后,谁给他的胆子让他凶自己的?! 要不是他在幻境中点拨序川,陆別川失去的这部分力量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自觉理直气壮的少年,看陆別川的眼神格外不爽。 发现湮峦的记忆有问题后,陆別川便放弃了和他继续掰扯。 他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越乌,“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越乌耸了耸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真的是魂体分离后造成的记忆缺失?”陆別川皱眉,“他的一具分身在我这里,还有另外两具分身呢?” “遗失的部分记忆,会不会留在分身中?” 越乌表示他也不清楚。 毕竟归根到底,离开玄冥九幽之后,是序川跟湮峦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他能和湮峦结识,还是因为序川和琳琅的关係。 后来是因为琳琅身死,序川不知所踪,他和湮峦才慢慢变得更熟悉一些。 但关於湮峦分离魂体进入分身的事,越乌是真的不怎么了解。 “喂,我还在这里呢,你们两个当著我的面说的什么悄悄话?” 湮峦不满的双手抱胸,强硬插入了陆別川和越乌的中间,左右瞪了两人几眼。 “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你都不能再以这副身躯继续留在玄冥九幽了。” 陆別川说完,又自己纠正自己道,“应该说,在湮海被我们打败之前,你都不能出现在归极大荒的任何一界中。” “什么?!”湮峦不爽地皱起了眉,恶狠狠道,“你想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做梦!” 他愿意把本体藏起来,用分身行动,那是他自己乐意。 但是现在陆別川强硬地要求他藏本体,他就偏偏不想藏了。 哼。 本来还看不上自己这毫无威严的本体外貌,但现在,他决定了,他就要用这副身体在陆別川的眼前晃悠! 看著湮峦油盐不进,十分难搞的模样。 陆別川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么多年没见,湮峦他还是老样子…… “如果你不愿,那我们只能儘快找到湮海……”陆別川说著,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诸位弟子。 目光最后停留在白琅身上,“找到藏身暗处的湮海,化被动为主动。” “从前的许多事,也是该找他做个了解了。” “那还用你废话?”湮峦没好气道,“那傢伙欠我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我正想找他一件件討要回来!” 至於躲起来?不可能的! 他湮峦这辈子都不可能怕湮海! …… 另一边,正急急赶路的敖灼和胡不归等人,在半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敖灼殿下,这位姑娘……”胡不归看著倚靠在路边枯树根旁的白髮女子,又看了看敖灼,表情有些奇怪。 而敖灼则狠狠地拧起了眉毛。 面前这女子,竟然和他的小妹琅琅,以及他的母后长相十分相似。 琅琅还是孩童模样,准確来说,这女子比琅琅看著更像他们西海的龙后,敖嵐。 “难道说……你们当初丟的龙蛋其实是两枚?” 胡不归原本还有些好奇西海的事,可看敖灼的样子,却並不像是开心? 这……? “不,我很確定,母后当初只诞下了一枚龙蛋。” 虽然敖灼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身受重伤昏迷的白髮女人十分可疑,但因为对方那张脸,他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查看。 走近之后,面前这女人给他的感觉,更违和了。 明明是比琅琅更像母后的模样,而且年龄也能对得上。 但敖灼心里对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排斥,连带著那张脸给他的亲切之感也削弱了很多。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昏迷的女人没过多久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像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人嚇了一跳,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阵瑟缩。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顿住动作,而后皱眉对敖灼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盯著我?” 睁开眼的女人,表情变得生动起来。 说话的语气和不自觉带上的小动作,给敖灼的既视感很强。 真的很像母后……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可疑。 “这位姑娘,这里可是玄冥九幽,你就这样放心地靠在路边休息不怕危险么?” 见敖灼一直盯著人,却不开口说话。 为了打破莫名瀰漫起来的尷尬气氛,胡不归不得不率先出声。 他问的问题,的確也是他好奇的地方。 看这姑娘虽然浑身狼狈,但却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跡。 她对他们表现出的警惕和怀疑看起来正常,但她这人本身就的存在就有点不正常。 这段时间玄冥九幽变数太多,由不得胡不归多想。 听到胡不归的话,白髮女子娇声骂道,“人家好端端地在路上走著,忽然就被一阵风捲走了。” “这里竟是玄冥九幽吗?” 她脸上適时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却又故作镇定地掩饰下去。 这番姿態反而打消了胡不归心头的几分怀疑。 听起来的確挺正常的。 他也是莫名掉进来这里。 “不知几位道友是要去哪里?”白髮女人主动提道,“可否让我和诸位搭个伴?请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她说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胡不归几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让敖灼不由得就想起了白琅。 沉默了很久,敖灼才缓缓点头。 “我们去找人,你想跟就跟著吧。” “对了,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既然已经同意白髮女人的加入,胡不归出於礼貌便问了一句她的姓名。 没想到女人却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啊?”胡不过愣住,这是失忆了? 第200章 九逆洄天阵 “虽然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不过,我还隱约记得我的家人。” 白髮女子看起来並没有失落很久。 她很快又扬起了笑脸,“我正是为了寻找失散许久的家人们,才来归极大陆歷练的。” 听到她这么说,胡不归暗自给敖灼递了个眼神。 『餵……听起来更像是你家的妹子了……』 但敖灼並不接他们的话茬,他脸上虽掛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却十分平静,“如果没问题,我们就走吧。” 身后跟著的敖洛笙,现在处於乖巧状態,自然是敖灼说什么做什么。 胡不归和白髮女子尷尬地愣了一小会儿,纷纷点头。 看到敖洛笙那行为和长相完全不符的奇怪模样,白髮女子小声地问胡不归,“他是你们的朋友吗?看起来有点奇怪……” 胡不归也压低嗓子回她,“姑且算是我的后辈……吧?” “之前因为家里的变故生过一场病,所以现在脑子不太好使。” 白髮女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惋惜。 敖洛笙的模样高大挺拔,容貌也十分出色,如果不是脑子坏了的话,想来也应该是少年英杰。 她怜爱的目光落在敖洛笙身上。 可那傻大个,却在对上她的视线后,仿佛害怕什么似的,立马换了个边,贴著敖灼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白髮女子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白髮女子表情僵了僵,又很快掩饰过去。 胡不归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敖灼看著躲到自己身边的敖洛笙,又看了看白髮女子,脸上浅淡的笑意逐渐加深,竟透著几分诡异。 “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呢。”白髮女子笑了笑,继续和胡不归閒聊。 这三个男人里,她现在也只能和胡不归搭上话…… “在下胡言。”胡不归虽然看著平易近人,但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不会跟一个刚认识不知道底细的人透露自己的真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胡道友,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唤我小白。”白髮女子说道,“虽然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不过隱约记得从前似乎有人这么唤我。” “好的小白。”胡不归从善如流应下。 “对了……不知他们二位?”她不敢直接跟敖灼搭话,只能通过胡不归旁敲侧击地问。 “真巧,在下也姓白。”一直对白髮女子表现冷淡的敖灼,此时却突然开口。 “我是白焰,他叫洛月。”敖灼不止自己说了个假名,还直接顺手给敖洛笙也一起起了假名。 什么都不懂的高大男人,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兴奋地拍起手来,“月月月月!” 白髮女子的表情又是一顿。 终於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尊上说的果然没错,西海龙宫最难搞的就是这敖灼! 把她当傻子呢,还白焰?就算她不是符凝儿,只是一个普通水族,她也认识西海鼎鼎大名的疯龙太子。 要不是为了尊上的任务…… 要不是恰好西海另外两个龙子都误入了尊上的阵法,她也不会没得选择硬著头皮找了最难搞的一个人做接近的第一对象。 没错,这突然出现浑身透著怪异的白髮女人,正是此前被湮海赐了一张新皮,又安排了新任务的符凝儿。 虽然心里知道敖灼对自己的怀疑根本没消下去,可符凝儿只能默默微笑,然后唤了他一声“白大哥”。 敖灼虽然疯名在外,但他表现出来的姿態向来是温文有礼的。 符凝儿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继续和他搭话。 “不知白大哥你们要去找什么人?”符凝儿明知故问。 她知道那些误入玄冥九幽的修者,如今的下场肯定不是死了就是被尊上用阵法困起来了。 在心里默默希望白琅最好就这么死去的符凝儿,扬著脸,学著白琅从前的模样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敖灼视线屈尊扫了她一眼,很快移开。 对於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已经有了猜测。 看著她脸上自以为掩饰很好的嫉恨和贪婪,敖灼的心底发出一声嗤笑。 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觉得可以骗过他? “我要去找我失散的弟弟妹妹们。”敖灼的语气轻柔,“我的小妹之前也跟我们走散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刚找回来。” “还是个小孩子呢,再找不到哥哥,我怕她会哭鼻子。” “我的小妹呀,是四海最可爱的小崽崽,你要是见到她,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的。” 他的表情温柔,仿佛他口中的小妹,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胡不归被敖灼这突然温柔起来的声音,肉麻到激起了浑身的汗毛。 敖灼在搞什么东西……还哭鼻子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孩子还是个三岁的崽。 而符凝儿听后,则咬牙压制住了心里不停网上翻涌的酸涩嫉妒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不停警告自己。 『忍住,只要完成了尊上的任务,这些都会是你的。』 『只要得到西海龙后的信任,只要能成功……』 『要相信尊上的话,白琅她根本不可能活著离开玄冥九幽的。』 “真希望快点见到白大哥口中那可爱的妹妹呢。”符凝儿语气欢快地说道。 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她在期待。 比如胡不归…… 而敖灼则很明显地听出了她话中的言不由衷。 轻哼了一声后,敖灼再次回归沉默,不再和符凝儿说话。 至於另一边,敖灼口中“哭鼻子的可爱妹妹”,此时正一头雾水地和湮峦站在一片陌生的空旷中,相顾无言。 “嗯?我们不是在九骸城吗?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湮峦黑著脸,暴躁地说道。 白琅也很茫然。 是啊,她正跟四师姐说著话呢,眨了个眼就换了个地方…… 不是她说,玄冥九幽真的很过分。 怎么隨地乱丟幻境阵法呢?! 以她多次误入各种阵法的经验来看。 现在她和这个白头髮的少年,肯定又是掉进某个阵法里了! 偌大的空间,除了两人脚下踩著的坚实土地外,举目四望全是浓雾。 突然,不远处有光亮起,穿透浓雾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白琅和湮峦下意识地追著光的方向而去。 结果,原来发光的东西只是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罢了。 湮峦嫌弃地踢了一脚小石头,却不想触到了不知哪个开关,有接二连三的光柱相继亮起。 白髮少年的视线追隨著光柱,直到最后一道光亮起。 他转了一圈后,表情骤变。 “九逆洄天阵!我们怎会落入它的中心阵眼!” 第201章 我们且在这安心等待便是 白琅听到湮峦这么说,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你说这是九逆洄天阵?” 她之前听好多人提起过这个阵法。 按照越乌的说法,玄冥九幽的鬼族这一次搞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启动九逆洄天阵。 而她之前跟著湮峦老前辈还有师父他们,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启动阵法的阵眼。 结果现在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吗? 白琅有些怀疑地看了看白髮少年。 虽然知道以貌取人不太好,不过少年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多少,真的认识越乌口中的上古阵法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认错。”湮峦的回答掷地有声,十分自信。 毕竟,九逆洄天阵所参考的原型,便是他当初和湮海一起研究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那个阵法,湮海才能顺利脱胎换骨,从天洛族完美地变成了天澜族人…… 八道光柱亮起,它们所在的八个方位,刚好组成一个八卦的形状。 而光柱的正中央,就是白琅和湮峦所在的地方。 一开始白琅並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直到她发现,自己不管往哪个方向走,竟然都无法离开光柱八卦阵的包围。 “这怎么可能?”白髮小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死心地又试了好多遍,结果都是徒劳。 湮峦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九逆洄天阵虽然依託於他从前研究出来的阵法,可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再加上湮海后期的改动。 除了核心还有些熟悉之外,他竟一时间也拿它没辙。 不像平白浪费体力的白琅,当湮峦发现自己解决不了时,毫不犹豫地盘腿坐了下来。 白琅见身边的人半天没动静,回头一看,竟然已经开始闭目打坐。 她颇有些无语地悄悄瞪了对方一眼。 谁知道,闭著眼睛的湮峦却像是看到了似的,“瞪我也没用,与其再继续白费力气,不如跟我一起打坐,减少灵气的损耗。” 白琅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这八根光柱的顏色越来越亮,而自己身上的灵气正在一点点流失?” 湮峦嘆了口气,再次睁开眼。 他看著白琅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小辈似的。 当初好不容易才把那条小笨龙养成那么优秀的龙族领袖的! 结果现在……湮峦看一眼白琅就嘆一口气,把白琅都给看懵了。 这傢伙什么意思?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 还一直嘆气! 莫名有种四师姐看三师兄修炼时候的的模样……? 白琅甩开脑海里不合时宜的联想,她听到湮峦的提醒,赶紧內视自己体內的经脉和灵力。 结果竟然真如湮峦说的那样。 虽然十分缓慢,但体內那些原本以正常的路径循环游走的灵力,竟然逸散出细微的光斑粒子。 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地跑出来。 灵力离开身体后,变成灵气的模样,便只有如同封砚之前那样,灵视外放才能看到。 所以白琅只看到灵力在逃走,却没能看到它们去了哪。 要不是湮峦提醒,她甚至都不会察觉到灵力的流逝。 但他这么一说,原本被忽略的微小不適,立马就被放大了。 甚至原本白琅根本没发觉光柱的变化,现在看在眼里,恍惚觉得的確是变得更亮了一点。 “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体內的灵力,岂不是总有被吸乾的一天?!” 白髮小童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慌乱。 湮峦看起来则淡定不少,“你要相信你师父和越乌他们,既然我们俩不见了这么久,他们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而且,说不准湮海这一次,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湮峦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很好地笑道。 “偏偏是选了你和我来启动这个阵眼,但凡他换个人,可能外面那几个人还不会这么著急。” 白琅完全不懂湮峦的意思。 而且,他语气好自信哦…… 他怎么知道现在外面的人在著急? “对了,我刚刚就想问你来著,你到底是谁?”白琅看著他的脸,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之前在九骸城的幻境之城里,我们曾打过照面对吧?”白琅记得,她和沙夜在城主府门口交谈时,这个白髮少年就藏在不远处。 但是等沙夜离开后,她再去看,白髮少年就没了踪影。 不仅如此,在离开幻镜之城后,师父和越乌看起来跟著少年也十分熟稔的样子。 少年的外表看起来和他们就像是两辈人似的,偶尔说出口的话却老气横秋,像是师父他们的长辈。 湮峦听到白琅的问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表情控诉地看向她。 “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认出我来?!” 他衝著白琅大声质问,语气中竟还带著点白琅听不明白的委屈。 不是……她认识他吗? 怎么还委屈上了…… 虽然她对这少年是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不过白琅翻遍自己的记忆都没发现少年的存在。 所以,白髮小童用不解的眼神回看湮峦,仿佛在说『我应该认识你吗?』 “刚刚陆別川跟我讲话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旁边吗!” 少年大呼小叫,之前的高人风范早就散了个一乾二净。 “他叫我名字你没听到吗?!”湮峦纤长的手指颤巍巍地点著白髮小童的额头,“亏我之前还帮你抹去了湮海的印记。” “同路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记掛我?!” 白琅听到他的话,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湮峦前辈……吧?” 听到白琅正確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湮峦总算心气平了一些。 但左想右想还是有点气不过,又拿手指用力点了点白琅。 “请你的语气再肯定一点!大声叫我的名字!” 白琅:“……” 虽然和之前的长相两模两样,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和时不时就容易炸毛的性子,倒的確和之前的湮峦老前辈如出一辙。 怪不得他们从幻境中出来后,越乌能跟著少年聊这么久,原来因为是湮峦前辈啊。 但是,请容她拒绝这么离谱的请求…… 大声叫他的名字什么的…… 就算现在这阵法里除了他们俩就没別人了,但这种傻气的举动,光是想想都觉得尷尬。 白琅的沉默拒绝十分明確,湮峦哼哼了几声之后,也不再胡闹。 “行了,既然你已经认出前辈我了,那就乖乖听前辈的话,省点力气。” 白琅內心:刚刚一直在大呼小叫的人到底是谁。 湮峦说著,又坐了回去,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白琅跟著一起打坐。 “既然九逆洄天阵就在这里,我估计,胡不归他们也快到了。” 不咋呼的湮峦,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可靠的。 “想必湮海费尽心思坑来的人,都会循著某种指引,最终来到这片阵法之上。” “我们就耐心等等吧。” 白琅对九逆洄天阵的事全然没有了解,听湮峦的话,显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於是白髮小童从善如流地一起坐了下来。 第202章 莫慌,小宝身上有我留下的秘印 与此同时,在九骸城遗址中,白琅和湮峦眾目睽睽之下倏忽消失,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除了幽谷眾人外,从九骸城幻境中离开的其他修者,便只有敖琰姐弟,宴停阳,和那个胖胖的修者。 “该死,湮峦和小白琅怎么会突然消失?”越乌皱起眉,表情不善地瞪向陆別川。 “该不会又是你们九骸族的阵法?” “《五行落阴术》没这么容易展开,除此之外,九骸族並没有其他能瞬间將人带走的阵法。” 陆別川的表情也说不上好看。 “到底是谁干的?怎么就能把人从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胖修者小声地和唯一看起来能搭上话的宴停阳吐槽。 “宴道友,这玄冥九幽中处处是危险,我等凡人之躯,还是小心为妙。” 胖修者腆著个肚子,努力想把身子缩到宴停阳身后藏起来,“不如我俩搭个伴,之后一起行动?” 宴停阳对白髮美人之外的人,表现得都很冷淡。 他转头看了胖修者一脸,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答应。 等敖琰走向陆別川的时候,又十分殷勤地跟了上去,“敖琰殿下,需要我搭把手帮忙吗?” 他看对方扛著人高马大的敖熠已经很久了,十分心疼美人。 不管是扛著人的,还是被扛著的。 他替哪一个分担都很乐意呀~ “不用。”敖琰冷淡地拒绝了宴停阳,並避开了他伸向自己方向的手。 胖修者看著宴停阳截然不同的两幅嘴脸,短暂地受伤了一会儿后,又为自己的正常而感到格格不入…… 感觉在场的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太像正常人的样子。 西海的龙二公主就不说了,好战的名声很早之前就传遍归极大荒。 现在隨时隨地扛著弟弟,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习惯。 一直昏迷的敖熠被胖修者忽略过去。 幽谷的几个一看就不是人类的弟子就更不用说了,也是各种恶名在外…… 更別说还有一个据说是鬼族族长的陌生男人,和长了一张和鬼族少主一样的脸的陆別川。 以前也没听说陆別川还有九骸族少主这个身份啊? 唯一一位普通人类,就是他向宽了…… 名为向宽的胖修者,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刚刚没立马离开。 明明刚刚那个白髮的小道友还在的时候,这些人看起来都挺正常的啊。 就在这时,正和陆別川商量事宜的敖琰,突然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望向不远处。 “大哥!” 没一会儿,敖灼和胡不归,各自带著敖洛笙和符凝儿出现在了眾人眼前。 向宽抖了抖肉肉的身子。 太棒了……又来了四个不是人的。 等他这次如果能顺利活下来离开玄冥九幽,回宗门后一定要找擅长卜筮的师兄去算个卦。 不是大吉就再也不出宗门了! “阿琰。”敖灼对妹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肩上扛著的敖熠。 和敖洛笙的症状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敖熠没有发疯,只是陷入昏迷,不过脸上的深色斑块却有些严重。 想到离开前赤回告诉他的方法,敖灼觉得,或许该找个机会给三弟吃点生食试试。 “还没找到小妹吗?”敖灼和陆別川还有越乌简单打了个招呼后,问敖琰道。 敖琰闻言,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原本和小妹已经碰上面了,不过……就在刚刚,小妹突然就消失了。” 敖熠皱起眉,不知在想什么。 跟在胡不归身边的符凝儿听后,却压制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一定是尊上出手了! 她就知道,白琅这一次定然不可能活著离开玄冥九幽了。 符凝儿的存在感十分明显,尤其是当她拥有了一张和西海龙后格外相似的脸庞时。 敖琰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她。 但和敖灼当时的反应一样,看到符凝儿的一瞬间,敖琰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大哥,这位姑娘是?”看在符凝儿脸的份上,敖琰的语气还算温和。 不过和第一次见白琅时的激动却完全不能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白琅就在心中认定她是他们的小宝。 而面前这个比之白琅更像他们母后的女人,敖琰却大从心底里排斥。 “这是白姑娘,我和胡兄在赶路的半途偶遇。”敖灼看了看符凝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对敖琰解释道。 “白姑娘失忆了,胡兄不忍把她丟在路边,便带著一起过来了。” 虽然符凝儿总觉得敖灼的话里好像还藏著话,不过此时並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她便对敖琰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可敖琰的反应却很冷淡,只是微微点头,就移开了视线。 “大哥,小宝现在又下落不明了,我们要怎么办。”敖琰此时最关心的除了敖熠的身体状况就是白琅的行踪。 她只想赶紧把人找到后,带回西海去。 大陆上实在太乱了,远不如他们西海安全。 而且小宝身边总是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变故,好不容易找到失散的妹妹,敖琰可不想再跟小宝分別。 至於另一个跟母后长相极其相似的人? 敖琰內心平静地想道,史上总有些人长相相似,但那又如何? 与他们西海何干? 敖灼听到白琅失踪的消息,表情看起来却没有敖琰那么紧张。 “莫慌,小宝身上有我设下的秘印,无论在何处,只要我们血缘所系,就能找到她。” “真的吗!” 敖灼这话一出,在场几乎所有的人俱是眼睛一亮,目露期待地把视线转向他。 第203章 胡不归和眾人的目的地 “敖灼殿下,不知你是什么时候把秘印下到师妹身上的?” 虽然高兴於有办法找到琅琅,但是洛泱一想到这居心不良的疯龙竟然趁著他们不注意,就在琅琅身上下了追踪秘印,心情就不是很好。 “小宝是我西海的幼崽,我们自然有寻人的法子。”敖灼没有正面回答洛泱。 他淡淡地笑了笑,“血脉相系之人,自然会有些特別的地方,我说得对吗胡族长?” 胡不归莫名地看了敖灼一眼,干嘛突然扯到他身上? 而后又看了眼自己气冲冲的傻弟弟,一下就反映了过来,继而嘆了口气。 “话虽如此,但我可不会用这种法子时刻掌控自家人的行踪。” 他和他就是个半路搭伙的关係,这种时候可不要拖他下水啊。 性格圆滑的狐族族长隱晦地看了看周围这群人,陆谷主的小徒弟还真是受欢迎呢。 “既然敖灼殿下有法子能找到琅儿,那就麻烦你了。”陆別川用眼神压下还想说话的洛泱,对著敖灼客气开口。 默默降低了存在感的符凝儿,听著敖灼说的话,心中是对白琅止不住的嫉妒。 虽然尊上要求她代替白琅,成为西海的龙女。 可如今不管是敖灼还是敖琰,连睁眼都不愿给她一个。 就算她现在和他们有相似的外貌特徵,还拥有和西海龙后七成相似的脸,也无法入他们的眼。 如果白琅不死,她根本没有机会。 可现在的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能指使的人。 换了一张皮等於换了一个身份…… 想到这,符凝儿短暂地怀念了一下从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萧隨。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萧隨也变得与她不再交心。 符凝儿雋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稍有些违和的扭曲笑容。 没关係……只要白琅死在尊上的阵法中……她就有机会…… 宴停阳被敖琰拒绝,敖灼对他的態度也很冷淡,不过他看起来依然自得其乐。 向宽左右没有能搭上话的人,几番犹豫后,又磨磨蹭蹭地凑到了他边上。 此时的宴停阳,正目不转睛地盯著敖灼施展寻人术。 “哎,宴道友,你不是向来喜欢白髮美人吗?”向宽的声音响起时,宴停阳本来並不打算理他。 不过这胖子倒是终於找了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听到白髮美人四个字,宴停阳紆尊降贵地把视线分给了向宽几分。 “那西海龙太子身后的白髮女子,你怎么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向宽小声问道,那女子看著和西海其他几位长得还挺像的呢,容貌不比他们差呀。 然而宴停阳听到他的话,却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人造的劣质品而已,我可没兴趣。” “啊?”向宽不解地又看了符凝儿一眼,“道友你的意思是,她这不是自己真正的样貌?” “是呢,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白髮。”宴停阳的目光只在符凝儿身上十分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 尔后便像是被丑到了似的,赶紧移到敖灼身上洗洗眼睛。 向宽听宴停阳这么说,倒是又多打量了符凝儿几眼,惹来她一个颇为嫌弃的眼神。 “我怎么看不出来,看著很自然啊,也没什么书法痕跡。”胖修者嘟囔了几句,便也不再关注符凝儿。 此时敖灼的寻人之术有了进展,金色的符文消失后,指出来的具体方位,竟然是九冥城的方向。 看到目的地,陆別川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九冥城……如今沙夜的地盘…… 看来兜兜转转到最后,他和沙夜还是不得不正面对上做个了断。 “我就知道九冥城是罪魁祸首!”越乌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玄冥九幽这几千年来发生的糟心事,没有一桩是和九冥城能完全脱离关係的! 自从湮海正式在玄冥九幽几个鬼族统治者跟前露出真面目后,麻烦就接踵而至。 而一旁的胡不归,在查看了七曜盘上的指引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敖灼殿下,真巧啊,我们的目的地又一样了呢。” 就是不知道“隱士”大人现在是在九冥城中做座上宾,还是跟陆別川的小弟子一样,被困在了阵法中。 “我们还在等什么呢,既然知道琅琅在哪了,还不赶快去救人吗?” 洛泱忍不住催促道。 “弟弟,虽然知道你和陆谷主他们师门情谊深厚。”胡不归轻嘆了口气,“但你还记得自己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洛泱脸上表情一顿。 还真是差点就忘了…… “到为兄这里来,隱士大人可以解决你身上的所有问题。”胡不归对洛泱招了招手。 洛泱第一反应便是去徵求陆別川的意见。 直到自家师尊頷首同意后,他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之前你说落岩的药性激活需要別的材料,我才跟著你的。”洛泱表情不满,“结果把我带到了玄冥九幽就什么都不管了。” “现在你又说什么隱士大人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 “胡不归,你是不是在作弄我?” 胡不归没想到洛泱是这么想自己的,生气之余又觉得有点好笑。 “但凡你有他一半的脑子,当初也不会在玄冥九幽混得那么惨了……” 胡不归吐槽的声音很轻,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当洛泱闻言把疑惑的目光转过来时,狐族族长只回了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洛泱被膈应到似的,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噫……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个笑好噁心。 和西海龙太子脸上掛的笑一样具有欺骗性! “大哥,既然知道小宝在哪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她吧。” 敖琰掂了掂肩膀上的弟弟,早点找到小妹,他们就可以早点回西海了。 跟在敖灼边上的敖洛笙傻傻地拍了拍手,“妹妹,找妹妹。” 明明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结果却好像能听明白眾人在討论的人是白琅。 於是反反覆覆地念叨著她。 “走吧,去九冥城。”越乌把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下,第一个动身。 “我猜小白琅和湮峦都要等急了。” 陆別川点点头。 第204章 这个沙夜是谁假扮的 九骸城的遗址所在地距离九冥城並不远。 眾人甚至站在城门外,可以一眼望到九冥城城中建筑的顶部。 而此时正在九冥城中的惜云等人,终於等到了沙夜的甦醒。 只见醒来之后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怔忪,眼神无意识地扫过面前的人。 他们是谁来著? 昏迷后在梦境中发生的事,深夜醒来后已经忘得一乾二净。 但身体中却依然残留著痛楚的感觉。 直到惜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才终於回过神来。 “喂,你之前到底怎么回事,看到九骸城就晕过去了,至於吗?” 人醒了,惜云终於憋不住开始嘲讽他。 让她意外的是,沙夜却並没有立马反驳,而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我哥呢?” 惜云:“?” “我说沙夜,现在我们没空陪你玩这种失忆的游戏!” “你知不知道尊上已经很生气了,我们再找不到湮峦,所有的计划都执行不下去!” 然而沙夜却根本不理她,转而把视线投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沥舟。 “沥舟大人,你知道我大哥和我父亲去哪了吗?” 沙夜虽然依旧是那双猩红的眼眸,可此时瞪大了眼睛,毫无恶意地看著沥舟,竟莫名让人感觉到几分天真稚气。 被问话的沥舟愣在了原地。 他觉得眼前这个沙夜,既陌生,又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他不认识惜云,却认得出自己? 沥舟心中有了一个极度荒谬的猜测。 他试探著开口问道,“二少爷?你可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在哪?” 惜云听到沥舟对沙夜的称呼,眉头一拧就想骂人。 沥舟这老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沙夜有病,他也陪著他一起发疯? 什么二少爷…… 然而,沙夜却意外地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 “我原本是去归极大陆寻找我家老头和大哥的。”沙夜挠挠头,整个人看著都和惜云记忆中的沙夜截然不同。 她可从没在沙夜身上看到过这种堪称“憨厚”的气质…… “归极大陆对我们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沙夜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有知白先生遣人来救我,还带了避灵囊来。” “但是我刚拿到避灵囊,好像就昏了过去。” 说到这里,沙夜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他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沥舟没想到,这么离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眼前这人的確是沙夜。 可並不是尊上收纳进来,属於九冥族的沙夜。 而是九骸城还未覆灭时,性情依然天真的九骸城二少主! 他竟是万年前的沙夜,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此时的沙夜身上醒了过来。 知道了对方现在的大致情况,沥舟对沙夜的態度自在了许多。 反而是惜云觉得彆扭。 惜云不知道什么知白先生,什么避灵囊是什么东西。 她只觉得眼前的沙夜相比从前而言,像个傻子。 沥舟:从某种角度而言倒是也没说错…… “我们能不能別浪费时间?”惜云急死了,还有些无语,不管怎么样反正沙夜现在人已经醒了。 儘快完成尊上的任务才是正事。 “我看青衣使已经到了,正在四处寻找出现在玄冥九幽的外人。” “我们也要儘快,不然到时候尊上怪罪下来,可別还比不上一群弱不禁风的废物天族。” 这一次惜云开口嘲讽天族,没有了沙夜的帮腔,让她一下子觉得不適应。 沥舟则对惜云对天族的强烈排斥觉得不解。 明明她自己也是从天族墮落而来的…… 可每次提到天族人,惜云总是咬牙切齿,有种不死不休的恨意。 “沥舟大人,这傢伙是谁啊?”沙夜总算开始好奇惜云的身份。 但惜云现在甚至不想理会他,连吵架都不屑了。 “……惜云长老,算是我们的同伴吧。”沥舟说完,语气不怎么確定地又补上了一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 此时,正在九逆洄天阵的阵眼中无聊躺平的湮峦,发出了第六百声嘆息。 当白琅把数字告诉湮峦,白髮少年更是哀嚎一声。 “陆別川的速度好慢啊!他到底能不能行!” 再这么磨下去,他还没被阵法吸收完灵气而亡,就要被无聊死了。 白琅体內的灵气比湮峦少得多。 而且她此时的身体內,依然没有龙珠的痕跡,也没有內丹诞生。 最终不得不化为原形小龙的模样,用来节省灵气, 就在这时,八卦光柱图的其中一根柱子上,八卦的其中一卦图案突然消失了,一下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缺口。 看著湮峦一下精神起来的模样,白髮小童不由地嘆了口气。 希望这一次的选择是正確答案…… “开始了!看来他们应该找到我们所在地的具体位置了。” “前辈,关於九逆洄天阵,您还知道些什么吗?” 自从知道湮峦就是之前遇到的白髮老者,白琅又开始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前辈。 她本就不擅长阵法相关的东西,这又是个上古遗留下来的阵法改进的,要不是湮峦的科普,她简直一无所知。 “我还记得前辈你之前提过,启动九逆洄天阵,需要所有的阵眼全部被填充与我们两个类似的灵力养料。” “可我们现在只是身处其中一个阵眼吧?” “其他的阵眼中也会有其他人在吗?如果不是同时满足的话,阵法还会启动吗?” “前辈你可知道其他阵眼的所在之处?” 白髮小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湮峦差点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看著又熄灭了一根的光柱,他深吸一口气,“只要光柱少於四根,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白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前辈还是没告诉她,光柱到底和阵眼有什么直接联繫。 湮峦没有回答的问题,而已经找上九冥城的陆別川等人以沉默应对。 “大哥,你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沙夜看著陆別川身边看起来跟他关係很不错的几人,不满地抱怨道。 所以说他长时间在归极大陆上逗留,就是去交朋友了? 而沙夜这熟稔的语气和態度,也让陆別川等人惊疑不已。 这个沙夜是谁假扮的吗? 第205章 不知可否把家妹还给在下 “你叫他大哥……?”一行人中,第一个出声的竟然是向宽。 在没被坑到九骸城幻境中之前,向宽是在归极大陆上游歷的,並没有直面过之前邪佞版的沙夜。 此时听到他颇有些不满的质问,疑惑地反问道,“你看起来和陆谷主长得也不像啊。” 九骸城中的经歷,让向宽他们知道了陆別川似乎还有一重鬼族的身份。 不过向宽一向心大,並不觉得陆別川因此就和他们归极大陆站在对立面了。 不过,他倒是从没听过陆谷主有弟弟啊? 还是说,这个傢伙是他身为鬼族时的亲人? “废话,他不是我大哥难道是你大哥?”沙夜很不高兴。 他辛辛苦苦跑去大陆上找序川,结果这傢伙竟然已经自己跑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和这群人在一起啊,父亲呢?”明明是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模样,沙夜此时的语气和动作,却带著少年人的感觉。 有些违和,不过倒不让人討厌。 陆別川:“……”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弟弟,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终於追上了人的惜云和沥舟,在看到陆別川一行人的时候,表情骤然一变。 “沙夜,你赶紧回来!”两人异口同声的冲沙夜道。 万一被尊上知道沙夜身上出了变故,他们两个都要被问责…… 但沙夜此时根本不认识惜云,和沥舟之间的关係也不过是同为鬼族,有几面之缘罢了。 怎么可能听他们的。 “大哥,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沙夜催促陆別川。 这一次去归极大陆,他才发现,虽然其他人都说大陆上风景好灵气足,要什么有什么。 可对一个鬼族来说,最舒服的地方果然还是玄冥九幽。 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非要去跟归极大陆上的生灵抢地盘。 弄得现在到处都是一团糟。 沙夜去了一趟大陆后几乎就对它祛魅了,再也不想著上去归极大陆玩。 他只想赶紧回家,躺在他舒服的床榻上,和新认识的那个白头髮小傢伙聊聊天吵吵架。 “回什么家,你现在的家就在九冥城!”惜云看著现在这个傻子似的沙夜,第一次怀念之前的沙夜。 看起来,疯子总比傻子好沟通一点…… “哇,大哥这个女人好凶!” 沙夜丝毫没有发现陆別川和自己记忆中的不同之处。 也没去深想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九冥城里。 只是下意识地跑到了陆別川身边,然后像是有人撑腰了似的,大声对惜云说道: “你好烦啊,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什么尊上尊下的,能不能让我回家啊!” “而且我明明是九骸城的二少主,九冥城不是那个病秧子连臣的地盘吗?关我屁事,你找他去啊!” 惜云身后的沥舟,听到沙夜的话,表情是变了又变。 惜云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连臣?怎么,你用著人家的血,占了人家的城池,现在却说九冥城跟你无关?” “沙夜,我告诉你,现在你没得选!”惜云掏出了骨笛,“你是想自己回来,还是我把你抓回来!” 这几人根本就把陆別川他们一行人当做了空气。 惜云也是完全被沙夜气昏了头。 原本陆別川这群人自投罗网,他们本应把人一网打尽全都投入九逆洄天阵中。 可现在沙夜身上出了变故,反倒是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几位不如先听在下一言?”敖灼看著混乱的场面,皱著眉终於出声。 “你又是谁?”惜云睨了他一眼,当余光瞥到站在胡不归身边的符凝儿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瞭然的笑容。 “莫非是西海龙族的龙子殿下?” 敖灼闻言,眉毛一挑。 眼前这个女性鬼族竟然认识自己? 不过他並没有正面回答惜云的话。 面上掛著温柔笑容的敖灼,笑眯眯地对惜云道,“家中小妹似乎在九冥城中迷了路,不知可否让在下进去將人带回?” 他这话说完,惜云愣了一瞬,而后发出了爆笑声。 早就听闻龙族狂妄,没想到这西海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过区区龙族太子,竟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什么迷了路? 以为她是傻子吗? 这傢伙说的分明就是尊上口中的白琅。 那小崽子且不说此时不在他们手里,便是真的在,那也是必须餵阵的。 还想带回去? 白日做梦! 不仅是惜云觉得敖灼不可理喻,便是同在一旁的其他人,除了敖琰和陆別川外,也觉得西海龙太子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向宽更是再次偷偷和宴停阳吐槽。 “敖灼殿下这么说,对面怎么可能同意放人……” 然而宴停阳却满脸欣赏之情,“不愧是西海龙子殿下,风姿绰约不同凡响!” 向宽:“……” 和这种白毛控没话说了! 惜云笑声一敛,冷眼看了看和陆別川站在一起的沙夜,又看了看敖灼等人。 不再跟他们废话,直接吹响了骨笛。 这一次骨笛吹奏出的声音和之前不同。 並没有血行虫出现,反而是几个黑色的兜帽身影不知从何处躥出。 知道兜帽之下都是些什么人的胡不归脸色一变,沉声提醒眾人小心。 眼见沥舟似乎又想偷偷溜走,惜云直接骂道,“你这老东西,就看著我们在前面衝锋陷阵?” “等到大阵启动,你们九临族难道一点好处都不想要了?” 沥舟心中对惜云的態度不满,不过此时也打不过她,並不打算起正面衝突。 闻言只好双手结阵帮忙。 只见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九临族族长,双手结阵速度飞快,甚至带出幻影。 而后,在他身后驀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 当第一只漆黑的手臂伸出来后,裂缝被骤然撕开,一个接一个面容漆黑,五官恐怖的鬼族从裂缝中踏出。 他们是在沥舟身后站定,面无表情地看著陆別川一行人。 “鬼族的长相还真是五八门……”洛泱小声和身边的师门眾人吐槽,“我以为九冥族那些红脸的鬼族已经够丑了,没想到还有更丑的……” 这一次,总是跟他呛声的斯荇难得没有反驳,默默地点头赞同。 那个老东西身后站著的一群人,五官乱飞长得张牙舞爪的,这么一对比,九骸族的几个人长得真是国色天香…… 第206章 混战 “当时我就说,不要先对奉修动手……现在好了吧?” 沥舟不情不愿地召唤来了几个族人,却並不想做第一个出头鸟。 他对惜云说道,“你不过就是怀疑他,结果直接和沙夜联手就把人丟出去了……” “不然现在九若族的人还能给我们当个打手。” “我先申明,我们九临族如今族人凋敝,可腾不出太多人手出力。”沥舟说著,又面露羡慕地看了看惜云身边的三个傀儡。 “有时候觉得你们九尸族可真占便宜,只要归极大陆上人不死绝,你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傀儡材料。” 惜云冷哼一声,“我九尸族的法门你们又不是学不会,只不过捨不得自己的心头血罢了,现在又何必说的这么羡慕。” 沥舟闻言闭上了嘴,不再跟他爭执。 “说起来,越乌那个混蛋呢?”惜云突然问道,“之前奉修给他传信过去,一点音讯也没。” “你不是也派人去九幽城找过人吗?” 沥舟耸了耸肩,“你也知道,越乌的性格我们可把控不了,他想来喜欢把杂务丟给赤回,自己乱跑。” “奉修与他关係这么好,都没能喊得动他,我怎么可能成功?” “哼。”惜云冷冷道,“当初设下阵法时,也有他们九幽族一份,如今他可没这么容易从中抽身而出。” “算了,总归阵法启动的时候他必须出现。”女鬼族把视线放回面前对峙的几人身上。 “现在,让我们先替青衣使们收一点材料回去吧!” 时刻提防著惜云的陆別川等人,在她和沥舟动手的剎那也跟著出手。 胡不归、向宽和宴停阳对上了惜云的三个傀儡。 而另一旁的陆別川和幽谷眾人,则对上了沥舟和他召唤过来的黑面鬼族。 符凝儿一边躲著有可能打到自己身上的术法,一边想著脱身的办法。 沙夜原本还在手忙脚乱地躲避攻击,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努力不让自己成为陆別川的累赘。 但是当他不小心一挥手,结果却打出一道红光伤到了其中一个黑面鬼族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沙夜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对面的敌人。 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战局瞬息万变,当然没有人会解答沙夜此时的疑惑。 不过原本还畏畏缩缩的人,突然就找回了信心。 他胡乱挥手,身体里的能量竟能隨著他的心意肆意攻击敌人。 沙夜昂首挺胸冲在了最前面。 这却让沥舟哭丧起了脸。 沙夜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身体出问题…… 尊上也真是的,惜云说的没错,当初要是直接把人的神智全部抹掉岂不是就这么多麻烦了…… 另一边的敖灼兄妹,则和惜云打了起来。 敖琰虽然一直扛著敖熠,不过这並不影响到她的战斗力。 更別说实力比敖琰更强的敖熠。 惜云的主要战力都是来自於她操纵的傀儡。 如今傀儡被其他人牵绊住,她招架的逐渐吃力起来。 眼看著快要落败,惜云的余光却猛然看清了被抗在敖琰肩头的人的正脸。 是他! 惜云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当初她夺走敖熠的龙珠,本想回来后做个新的傀儡,结果后来发生了太多变故,导致一直没能抽出时间。 之后更是被尊上拿走了傀儡皮,变成了符凝儿的新皮。 想到这,惜云眼神阴鬱地看了眼远处的符凝儿。 不过,傀儡虽然没有做成,但傀种却已经被她种在那傢伙的体內。 现在也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想到这,惜云对沥舟高声道,“快点过来助我一把!” 沥舟知道惜云不会轻易开口求人,没多犹豫就设法抽身跑到她边上,“怎么了?” “替我拦住他们,只要半刻钟!” 沥舟点点头。 敖灼兄妹俩不知道这女鬼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上的攻势却越发凌厉起来。 不管她有什么计划,都给他们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惜云嘴角一勾,直接原地坐下,掏出了另一只漆黑的骨笛。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丹药,看也不看丟入口中,而后又从指尖逼出三滴血融入了黑色骨笛。 原本容貌娇媚的女鬼族,突然面容变成狰狞鬼面。 她把骨笛轻轻靠在唇边吹奏起来。 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眾人却骤然觉得耳膜中钻入了什么让精神震颤的东西。 就在这时,伏在敖琰肩头的人影,突然抖了一下。 扛著弟弟的敖琰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她正想查看敖熠的状况,却不想下一瞬,肩上之人竟直接一手化作利爪,狠狠地从她腰侧撕下一块肉来。 “唔!”敖琰猝不及防被攻击,发出一声闷哼。 扛著敖熠的手也不由地鬆开。 敖熠此时双眼无神,脸上几乎爬满了深色斑块,在敖琰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十分乖巧地走到了惜云身边。 吹著骨笛的惜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却並没有停下。 让她意外的是,不远处和符凝儿一起躲在一旁的另一个男人,此时竟然也直愣愣地朝自己走来。 对方脸上没有出现和敖熠一样的斑块,可整个人的状態却和敖熠如出一辙。 惜云停止吹奏,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敖洛笙。 突然认出了对方,惊愕道,“是你!” 失去了神智的敖洛笙当然不会回答他。 他动作僵硬却乖巧地走到了敖熠身边站定。 敖灼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想到了之前敖洛瑜跟自己说的事。 现在看来,也许南海当初的遭遇也和面前这鬼族脱不开关係。 她的骨笛可以操控傀儡,所以,必须要把骨笛毁了。 而敖琰虽然因为被敖熠偷袭而受伤,不过那只是因为她没有防备。 这点小伤敖琰还没有放在眼里。 她生气地看著面前操控了自己弟弟的女人,和敖灼对视一眼后,十分默契地一起攻了上去。 第207章 混战(二) 场面因为眾人的交战而变得混乱起来。 惜云这一手出其不意的笛声,让敖熠和敖洛笙瞬间变成了他们的战力。 符凝儿原本並不想加入这场混战,然而想到尊上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她突然觉得,在此时帮助敖灼敖琰兄妹俩,或许是获得他们信任最好的机会。 於是,她没犹豫多久,就拿出自己的武器也加入了战局。 虽然在惜云的眼里,符凝儿只是个没什么大用的棋子。 但符凝儿却为了能在尊上面前站稳脚跟,仔细研究过湮海手下这群人。 沥舟出现的次数不多,她不熟悉,但总是斥责辱骂她的惜云和沙夜她却十分了解。 如今沙夜似乎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站在了陆別川这一边,符凝儿把他略过,专心寻找惜云的破绽。 作为九尸族人,惜云最擅长的便是操控尸傀。 白色的骨笛可以操控已经被製作成尸傀的人,而黑色的骨笛则可以操控她种在其他人体內的傀种。 此时的惜云,两只骨笛隨时交换,游刃有余地操控著包括敖熠和敖洛笙在內的五个傀儡。 虽然敖灼和敖琰的实力要比敖熠和敖洛笙强上许多,但是为了不伤害到他们,两人始终有所收敛。 几次来回,反而被压制了战力。 突然,符凝儿一声娇喝,提剑上前,挡住了敖熠劈向敖灼的掌刃,“白大哥小心!” 敖琰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像是没想到她会出手相助。 对面的惜云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该死的符凝儿,在这种时候出现。 但是她同样想到了尊上安排的任务,无法直接道出符凝儿的身份。 符凝儿虽然拥有了新的外皮,但自身的实力並没有什么变化,其实並不擅长使剑。 只是原本作为武器的白綾標誌性过於明显,被她不得不捨弃。 当她再次因为替敖灼兄妹俩挡下攻击而受伤时,敖琰终於看不下去。 她开口道:“道友若是不善攻击,不如还是退到后方。” 虽然感谢她的帮忙,但是看著她和母后如此相似的脸,动作却如此笨拙,实在是…… 敖灼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知道这女人居心不良,此举不过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 然而她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 受伤时发出的惊呼声也让敖灼感到有些不適…… 符凝儿脸色一变,没想到兄妹俩竟然是这个態度。 反倒是对面的惜云藉机嘲笑起来,“哈哈,早就听说西海龙子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有些人妄想攀关係,大概找错方法了吧。” 就差点著符凝儿的名字说她上赶著套近乎。 符凝儿脸色一僵,愤愤地看了惜云一眼,而后对敖琰说道,“骨笛的弱点是风,只要用风乾扰她,就不能吹出声音了。” “而且黑色骨笛吹奏一次有时间限制,你们看她好似是在白色骨笛和黑色骨笛交错吹奏,但白色骨笛的时间每次要比黑色骨笛长半刻钟。” 符凝儿的话让惜云脸色大变。 该死,她怎么会知道! 符凝儿退到后方,转头对惜云露出另一个挑衅的微笑,又很快收敛。 敖灼和敖琰本还怀疑符凝儿话中的真实性,但惜云的表情让他们相信了一半。 “怕风吗?”敖琰笑了笑,“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正好她的灵力属性是水和风。 只见白髮龙女收起武器,双手结印,而后挥掌攻向惜云,带起一阵强劲的风。 白色骨笛发出的声音被风乾扰,果然不再发出声音,三个傀儡和敖熠还有敖洛笙也瞬间僵在了原地。 “大哥,是真的!”敖琰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愈发不留情面,一道又一道风打向惜云。 “沥舟,你还在等什么,快来助我!”惜云怒吼,对一旁划水的沥舟不满道,“再不认真,我们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沥舟的表情终於严肃了起来。 他默默念了几句口诀后,原本容貌普通的中年人,瞬间也变成了他之前召唤而来的黑面鬼族那般模样。 甚至沥舟变换后的样貌,比之那些黑面鬼族更为恐怖,也更为高大。 原本对付几个黑面鬼族游刃有余的幽谷眾人,在沥舟完全加入战局后,压力骤增。 沥舟身材高大,不需要使用什么术法,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洛泱原本打算变回原形与之一战,但却被发现他意图的陆別川制止了。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们变回去?”洛泱不解地问道。 “三师兄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认真了解过玄冥九幽啊……”斯荇不由地吐槽。 “非玄冥九幽土生土长的物种,在魘气的压制下,实力大减不说,如果变回了原形,灵力的流失只会更快。” “你要是变回原形,怕是没多久就会变成普通狐狸被他们压著打了。” “什么?!”洛泱大惊失色,“那我们现在这样,岂不是也在消耗灵力?” “他们要是一直拖延时间的话,那我们还有成功的希望吗?!”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桑秋一拳打飞一个黑面鬼族,抽空对洛泱道,“儘快解决他们,然后找到小师妹就离开这里!” “想得美!”沥舟一声暴呵,用力跺了跺脚,把幽谷几人震飞了出去。 一时间,只有陆別川和沙夜还能站在原地。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走不了!”沥舟变成的黑面鬼族声音浑厚,每说一句话,便能感觉到地面都在震动。 感觉身为唯一柔弱的普通人类,向宽在这场混战中显得欲哭无泪。 他们一个个都不讲武德,他区区一个玄天宗外门弟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遭这种罪…… 胖修者一边躲避鬼族的攻击,一边小心地往符凝儿的边上移动。 那个白髮子女身边看起来似乎要安全一些。 至於宴停阳? 那傢伙哪里像个正常人啊,和鬼族打得不要太开心! 至於之前一直跟他们同路的另一个黑髮男人。 向宽默默看了胡不归一眼。 在赶到九冥城之前,他亲眼看到狐族族长把什么东西交给了那个黑髮男人。 然后黑髮男人就离开了他们这个大部队,不知道去哪里了。 因为其他人都没提起这件事,向宽也不好意思问。 现在他非常后悔,早知道看到的时候,就提出跟黑髮男人一起走了! 也好过现在死在这混战里。 第208章 我的好弟弟,原来你藏在这里 向宽口中的黑髮男人便是越乌。 当敖灼使用秘印寻找白琅下落的时候,胡不归也用七曜盘寻找著“隱士”的下落。 当初“隱士”把七曜盘交给他的时候,告知他这件法宝可以克制鬼族。 而后他又收到了“隱士”的传讯,让他带著七曜盘前来玄冥九幽。 可来此处之后,胡不归一直没能找到“隱士”的下落。 虽然鬼族是见了不少,但没见到“隱士”,胡不归心中始终无法安心。 想到隱士曾教过他使用七曜盘来寻人,他便试著施展了一番。 结果七曜盘所指向的“隱士”的方向,却和其他人要寻找的白琅在同一个目的地。 越乌早就知道“隱士”便是湮峦,此时见两者都在一个地方,並没有觉得意外。 胡不归和敖灼等人一样,对突然出现的符凝儿心中警惕。 虽然对方长著和西海龙后十分相似的脸,但不知她是否和鬼族有牵连。 最终,胡不归决定把七曜盘交给越乌。 反正七曜盘最终的主人是“隱士”大人,除了“隱士”大人本人之外,也只有获得了许可的他才有部分使用权。 交给越乌,对方也只不过是根据七曜盘上指示的方向找人而已。 对於“隱士”大人的法宝,胡不归还是很放心的。 寻常人也很难占有。 更何况听陆別川陆谷主所言,这个名为越乌的傢伙,似乎是“隱士”大人的旧友。 …… 此时,拿著七曜盘的越乌,正沿著另一个方向前往九冥城。 得益於他还未完全被剔除玄冥九幽的鬼族“联盟”。 当初湮海命人设下九逆洄天阵的时候,他也对阵眼所在之处略知一二。 白琅和湮峦在阵眼中心,发现八卦光柱图在一个个消失,便是越乌的功劳。 当越乌再一次撬开石头,抹去阵法痕跡的时候,湮海终於有所察觉。 “嗯?是哪只小老鼠在搞破坏?” 男人阴柔俊美的脸上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反而流露出兴味的表情。 他拿出沙盘抬手一抹,其中便显现出玄冥九幽的部分画面来。 惜云等人的混战没什么意思,湮海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而后,又把画面转向百鬼村,几个长老已经被他分別丟进了对应的阵眼中,没什么意外。 不远处的混沌深渊魘气翻涌,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状。 “有意思。”湮海勾了勾嘴角,再次把画面转换到混战的场景。 当他发现沙夜竟然和陆別川在並肩作战的时候,终於露出了些许惊讶。 男人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我的换魂之术怎会出现问题?” “难道说,必须要把原本的魂体完全消灭之后,才能让换进去的新魂体掌控身体吗……” “哼,湮峦,等我找到你……” 突然,湮海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猛然站起身。 “原来你在这里!找到你了!” 原本还百无聊赖的男人,表情异常兴奋。 他大步走出寢殿,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消失在了巍峨的宫楼间。 而与此同时,八卦光柱终於减少到只有三根后,湮峦带著白琅开始准备离开阵眼。 “前辈,光柱少於四根,有什么不同吗?”白琅看著周围黑洞洞的空间,问湮峦道。 她刚刚稍微试探了一下,觉得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別。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点嘛。 “光柱少於四根,说明外面的阵法,至少有两个阵眼被人破坏。” 湮峦对白琅说道,“九逆洄天阵,加上我们所在的中心阵眼,一共有九处阵眼。” “撇开中心阵眼不谈,外面的八个点正好组成一个八卦的形状。” “两两成一卦,破坏两处阵眼,我们这里就会有生门出现,找到生门,就能离开这里了。” 白琅听得似懂非懂。 湮峦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嫌弃地总结,“反正就是光柱少於四根,才会出现我们能出去的门!” “之前那样,没有生门,你再怎么找也只是回到原地而已。” “所以……前辈您的意思是,现在再去找的话,就不会出现原地打转的情况了吗?” 白琅皱眉不解,“但是我刚刚试探了一下,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啊?” 湮峦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要是连你都能隨便找到生门,那我还怎么做你的……” 想到面前的白髮小童根本没有从前记忆,湮峦笑容微敛,咽回了还没说完的话。 算了,等离开这里之后,他再重新教导一遍便是! “现在开始,跟在我身后,让本前辈带你离开这破地方!” 湮峦豪情万丈地挥了挥手,示意白琅紧跟在自己身后。 而后,白髮少年走两步便掐一次法诀,有时前进一步,有时又后退两步。 在白琅十分不解的目光中,湮峦带著她仿佛原地转圈一般,在光柱围绕的这片空间中不停地前进后退。 突然,和光柱截然不同的一个发光小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湮峦骄傲地回头冲白琅一笑,“看吧,我说什么来著!” 白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湮峦前辈这么乱七八糟地走了几步,生门竟然真的出现了。 幸亏湮峦没有读心术。 若是被他知道,他引以为傲的破阵步法,在白琅口中竟然是乱七八糟的几步,怕是要跟她吵上三天三夜。 两人快步走向生门。 然而,当他们踏出那扇发光的小门后,湮峦的脚步却猛然顿住。 跟在他身后的白琅一个没剎住车,直接撞了上去。 “湮峦前辈……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生门外的空间依然昏暗,白琅揉著头抱怨,並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 但是她能感受到了来自湮峦身上,紧绷到爆炸的情绪。 “湮峦前辈……?” “哦,原来我的好弟弟你藏在这里。”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语调丝滑,带著鲜明的恶意。 第209章 疯子湮海 “……湮海,好久不见。”湮峦的声音乾涩,有些僵硬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的確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小峦你知道哥哥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湮海话是这么说,可语气中丝毫不见对兄弟久別重逢的喜悦。 在白琅听来,似乎是兴奋更多一些。 像是猛兽抓到了追捕许久的猎物似的。 “兄长说笑了,湮峦有什么值得兄长记掛的地方吗?”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想把白琅挡在身后。 “唔,小峦值得我想念的地方有很多呢~”湮海语气雀跃。 “比如你这具完美的身体,比如你那些有趣的朋友……” “……又比如你身后这个藏起来的新宠物!” 他最后一句话音刚落下,便猛然伸手超白琅抓去。 在这狭小又昏暗的空间里,不管是白琅还是湮峦,对於湮海的攻击都是避无所避。 湮海招式诡譎,白琅能从中看出许多人的影子。 比如沙夜的血雾,比如越乌的掌化无形…… 他很快便挥开了湮峦,一把掐住了白琅的脖子。 “嗯~很熟悉的气息,像是琅儿当初那样。”湮海毫不顾忌地凑到了白琅脖颈边上,呼出的气息透著凉意,惹得白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琅儿?他在叫谁? 还没动白琅想个明白,刚刚还一脸沉迷地湮海,下一秒却把她毫不怜惜地甩到了一旁。 背砸在坚硬的石壁上发出阵阵钝痛。 白琅捂著胸口咳嗽起来。 这人是不是神经病……怎么如此喜怒无常。 湮海眯起眼眸,神色晦暗地看了白琅许久,这才把视线转向湮峦道,“这个没用的半成品,就是你找来替代琅儿的东西吗?” 语气中满是对白琅的不屑。 白琅:“……” 什么人啊,一上来就人身攻击?! 湮峦哼了一声,“兄长大概误会了什么?怎么可能有人能替代琳琅?” 他看了看白琅,“这小东西,不过是被弟弟牵连,不小心误入此地罢了。” “哼,小峦你总是如此不诚实,喜欢惹哥哥生气。”湮海嗔怪的目光看了看湮峦,再次一言不合又提起了白琅的衣领。 这一次,他纤细的手指狠狠捏住了白髮小童的脸颊,把她凑到了湮峦跟前。 “这么一张和敖嵐敖衡如此相似的脸,还带著玄霄龙族的气息。”说著,又毫不留情地一手掏入了白琅小腹。 骤然瀰漫开的血腥气,让湮峦瞪大了眼睛。 他死死咬著下唇,才没有骂出声。 而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白琅,愣了一瞬之后,才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剧痛。 ……这人想做什么? 痛呼声被白琅硬生生咽回口中,她金色的眼眸死死地瞪著湮海阴柔的脸庞。 不管眼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但凡她今日没死,日后必然要把遭受的痛苦百倍还给他! “哦呀,这个眼神,倒是有几分琅儿临死前不屈的风范了。” 湮海脸上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笑容,他捻了捻手上沾著的金色龙血,“小峦,她为何会没有龙珠?” 原本,还想取出龙珠看看,是不是和从前的玄霄龙一样眩目。 真是可惜了。 “兄长不是说了吗,她是个半成品,既然如此,没有龙珠不也很合理?” 湮峦一字一句地回他。 “小峦,不要惹哥哥生气。”湮海脸上的笑容驀然消失,他冷声警告湮峦,“只要你乖乖听话,哥哥就不追究你当初偷走琅儿龙蛋的事了。” 湮峦:“……” 湮峦发现,人在无语到了一定的时候,果然会发笑。 湮海这疯子在说什么胡话? 他?偷走琳琅的龙蛋? 哈!明明是他湮海趁著他不注意,把原本或许能活过来的琳琅带走了,害得她流落归极大陆,成了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还想追究他的责任? 真是笑话! 莫名被掏了腹部的白琅,被湮海宛如打量布娃娃似的,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就又把人丟了回去。 她咳出几口鲜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突然出现,自称为湮峦前辈兄长的男人,武力值完全压制了她和湮峦前辈。 敌强我弱,她只能按兵不动。 忽然,湮海脸色一沉,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又瞬间消失了身影。 確认他真的离开后,湮峦慌张地跑到了白琅身边,“喂,小傢伙你没事吧?” 白琅的小腹破了一个大洞,她脸色苍白地说,“前辈……你看我现在……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该死!我手上现在没有生肌止血的药!”湮峦手指飞快地在白琅伤口周围点了几下。 然而,带著黑气的伤口血流已然不止。 照这个趋势下去,怕是等他们刚离开这阵眼,白琅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就在这时,四面无门的石壁上,某一块地方突然发出了机关响动的声音。 没多久,越乌的身影冒了出来。 “越乌!你来的正好,快快快,这小傢伙被湮海伤到了,身上的魘气我没办法处理!” 湮峦著急地衝来人招手。 越乌闻言,皱著眉三步並作两步走到白琅身边。 看著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湮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边问,一边挥袖召唤出黑雾,慢慢把白琅伤口上的魘气吸收乾净。 魘气消失后,湮峦点的止血穴位终於开始起效。 “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提到湮海,湮峦的表情很难看,“他肯定是根据我本体上残留的血脉找过来的。” “这具身体还有天洛族的血脉在。”他不爽道,“所以我才不想用这具身体行走大陆,这根本无法摆脱湮海的监视!” “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些,趁著湮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 越乌一把抱起半昏迷的白琅,对湮峦道,“这九冥城底下的九逆洄天阵,我已经破坏了一半的阵眼,他们发动不起来的。”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找到那些被湮海和敖庚换来此处的归极大陆之人,让他们赶紧离开玄冥九幽。” 湮峦沉著脸点头。 第210章 到底是谁伤的小宝 另一边,湮海阴沉著脸,来到了百鬼村。 他一脸怒气地走向被阵法困住的离乾几人。 “湮海!你欺骗了我们!”巳风鬚髮披散,声嘶力竭的冲湮海怒吼道,“你骗了我等整整一万年!” “这怎么能叫欺骗呢?”湮海皮笑肉不笑地回他,“当初不是你们主动要求,来玄冥九幽镇守混沌封印的吗?” “我可曾强迫你们?” “你说这封印是为了防止魘魔再次肆虐人世,你说需要无形不同灵力相生来维持封印的稳定。”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巳风装若癲狂,丝毫不见白琅当初印象中的仙风道骨。 他双目赤红地盯著湮海的方向,“你骗我们来餵养你的阵法,你根本不是为了镇压魘魔,你是为了释放深渊深处的怪物!” 湮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讚许还是认同,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意。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他的脸上是故作惊讶的表情,“这一万年,魘魔的確是被好好地关在深渊里呢。” “还有你们的灵力,也的確是对应封印的各个阵眼呢。” 他慢慢走向巳风,居高临下地看著半截身体被土地吞噬的老人,“大陆会铭记你们的付出的。” 而不远处,离乾和玉娇容也如同巳风这般,一半的身体凝固在地下,上半部分身体形容枯槁。 看起来,像是被这片土地吸收乾净了生命力,又像是从土地上长出来的枯枝一般。 “唔,这几个地方都没有问题。”湮峦微微蹙眉巡视了一番后,自言自语道,“莫非变故在深渊附近?” 他的身影再次倏尔消失,又瞬间出现在混沌深渊边上。 黑红色看不到底的巨大黑洞中,翻涌著浓郁的黑色魘气。 而魘气才刚升腾到深渊出口,就被一层看不见的罩子给彻底地拦了回去。 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源源不断的魘气从中逸散出来,並迅速消弭在空气中。 给玄冥九幽本就浑浊的空气,更添了几分诡譎。 湮海站在深渊裂口边上,白色的衣袍被猎猎魔风吹得鼓动不已。 而深渊裂口的对面,有一个巨大的红色身影盘亘在那。 辨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后,湮海兴味地挑起眉,毫不犹豫飞向对面。 那是一条身形庞大的红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此时龙目紧闭,只有腹部微微的起伏,昭示著它还活著。 而红龙身下所压著的,正是湮海设下,位於百鬼村的九逆洄天阵其中一环的阵眼。 “南海红龙,真是有意思。”他再次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在坏我的事,看来当初给你们的教训不够深刻呢。” 湮海的呢喃声宛如情人间的耳畔低语,昏迷中的红龙根本听不见。 当他正准备对红龙出手时,却猛然听到了长剑破空的声音。 “住手!” 伴隨著一声怒喝,两道寒光朝湮海飞速袭来。 “京游,老友相见,你就这么招待我吗?”湮海闪身避过飞来的长剑,对著来人露出一个虚偽的笑容。 “呵,若是没有北海老龙,我竟不知天洛族的族长何时墮落到与鬼族为伍了。” 冰冷的声音,赫然是许久未曾露面的京游。 “还有,我可不敢高攀您一声老友。”他在红龙身前站定,拦住了湮海的动作,“在下不过一介无名小卒罢了。” “哦?天灵族的少族长也是无名小卒的话,倒是不知这世上还有人担得起天族的赫赫威名?” “万年前的封魔之战,你们天灵族可是一战扬名啊。” “哼,当初的事到底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这假惺惺?” 京游语气毫不客气,“玄冥九幽这些大动作,全都是你的手笔吧?”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湮海无辜地笑了笑,“鬼族所行之事,与我何干?” “我不过是来此寻找赌气离家出走的弟弟罢了。” “九逆洄天阵,你想说你一点都不知道?”京游冷笑一声,“这脱胎於我天灵族的玄天九华阵和你们天洛族的溯回之法,你湮海认不得,我替你认得!” 他说罢,召回之前甩出的两把飞剑,招式凌厉地向湮海攻去。 湮海脸上的笑意也早已消失在唇角,他黑沉著脸迎击京游。 既然有人一心送死,那他也不介意把人当做养料餵给他的阵法! …… 湮海和京游打斗的激烈,陆別川他们和惜云等人的战斗也不遑多让。 当越乌抱著重伤的白狼刚从某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中钻出来时,敖灼第一时间便嗅到了白琅血的味道。 “小宝!”西海龙太子看到一身是血的白髮小童了无生气地躺在越乌怀中,不顾玄冥九幽魘气的压制,就地化作了一条巨大威武的白龙。 敖琰也跟著自家大哥一起变身。 两条巨龙的破坏力十分惊人。 原本还有些胶著的局势,隨著白龙的变身,似乎瞬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敖灼的龙身紧紧缠绕著沥舟所化的巨型黑色鬼面人,无数的鳞片竖起来化作了最坚硬的利刃绞杀沥舟的皮肤。 庞大的鬼面人发出痛呼声,瞬间缩小成人类的模样从敖灼的缴缠中脱身。 九临族的族长乾脆利落地撕开了空间裂缝,也不顾仍在战场上的族人,直接一个人跑路了。 惜云看到临阵脱逃的沥舟,忍不住破口大骂,却又不得不慌乱招架更为紧凑的攻势。 白色的骨笛已经在之前和敖琰的交战时被破坏,三个傀儡僵立在一旁,被向宽趁机拖走。 黑色骨笛的使用却又有时间限制。 一时间,原本旗鼓相当的双方,女鬼族那边瞬间落入下风。 眼看就要落入陆別川的手里,惜云二话不说,把敖熠和敖洛笙往眾人的方向猛然一推,而后化作一道红雾逃离了现场。 两条白龙立即变回人形,顾不上自己此时有些虚弱地身体,朝著越乌和白琅的方向奔去。 陆別川和幽谷眾人也紧隨其后。 “小宝……这是谁干的!”敖琰看著面色惨白如纸,已经陷入昏迷的白狼,怒吼道。 “……是湮海。”湮峦声音沉沉的开口,“他想要小傢伙的龙珠,但是不巧的是,这小傢伙体內却没有龙珠……” “该死,天族之人欺人太甚!”身为四海龙族,敖琰听说过湮海之名。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身为天族的湮海,竟然想要他们家小宝的龙珠? “或许……我们的確该找个时间好好交流一下。” “关於这小傢伙的身世。” 第211章 暂且回九幽城一避 “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九幽城再从长计议。”越乌怀里抱著重伤的白琅,对眾人说道。 “九幽城?”敖灼抬眼看向他,“阁下莫非是九幽族之人?” “不错。”越乌点点头。 西海龙太子闻言,看向越乌的目光带著不明的意味,最终没再说话。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越乌便带著一行人,迅速回到了九幽城中。 赤回看到自家城主带著乌压压的一群人回来,怀中还抱著浑身是血的白琅,表情不由一变。 “赤回,吩咐碧蝉赶紧准备好凝血丸和三清聚灵丹!” 红面鬼族低头领命,迅速吩咐下去。 “诸位请便,我先替小白琅疗伤。”越乌脚步不停,抱著白琅来到了此前陆別川曾待过的別院。 站在绘製著红色图案的门前,越乌念念有词,而后挥袖在门上一抹。 原本的红色图案,瞬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当他推开门后,里面也不再是此前关著陆別川的空间,而成了一间放满药品和各种工具的屋子。 这门上的竟是空间阵法。 然而除了白琅之外,其他人並不知晓这扇门后曾经的模样,因此没有人发出感嘆。 越乌第一个踏进门內,见眾人似乎全都跟著自己,他皱起了眉。 “你们別在边上碍手碍脚。”他对已然小跑著赶来的碧蝉道,“你把他们领下去休息,这里不要留人。” 碧蝉点头应是。 把越乌需要的丹药递给他后,便对眾人做出了“请”的动作。 向宽和宴停阳並不是非要跟著看,顺势便退开门边,而剩下的西海姐弟和幽谷眾人却並没有退让。 “你这傢伙真奇怪,我们的小师妹自己也能救,凭什么非要交给你。”洛泱忍了一路了,终於还是说出口。 明明他们才是小师妹最亲近的人,这傢伙从哪冒出来的? 对著他们就是一顿指手画脚。 难道师父救不了吗? “我觉得这位道友说得有理。”敖灼也点了点头认同道,“小宝是我西海的孩子,理应由我西海来照料。” “不管是三清聚灵丹还是凝血丸,並非稀罕丹药,在下觉得,便不劳九幽族长费心了。” 敖灼伸手便要从越乌手中接过白琅。 眼看著三方人马,站在门前就要上手抢夺起人来。 湮峦忍不住对这荒谬的场景大声道,“你们够了!是嫌小傢伙死的不够快吗?再拖下去就真的要血流而尽了!” “陆別川,你和越乌进去,其他人都跟我走,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湮峦看起来明明只是个半大少年的模样,此时的气势却十分强硬,一时间不管是洛泱等人还是越乌,都被他所震慑。 敖灼並不怕他,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湮峦直接出声打断。 “敖灼殿下,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为何会从西海遗失?当初敖嵐陛下生產时的意外又是因为什么?” 湮峦这句话,生生止住了敖灼的动作。 脸上总是掛著温和笑容的西海龙太子,此时表情晦暗不明,一双金眸定定地看著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年。 湮峦的目光丝毫不动摇。 没一会儿,敖灼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便叨扰这位道友了。” “大哥!”敖琰显然並不放心越乌,然而敖灼却对她摇了摇头,於是敖琰也只能作罢。 向宽作为在场修为最低的人,站在宴停阳边上,整个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这几位归极大陆上都赫赫有名的大佬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我说宴道友,你知道那人怀里抱著的小童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怎么不管是西海还是幽谷,甚至连据说是鬼族族长的人都在抢她? 宴停阳笑了笑,“虽然我暂且不清楚,不过,真相大概很快就能揭晓了。” 小童是什么身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只是一个喜欢白髮美人的普通人罢了。 燕国国主对身边的胖修者安抚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道友你且默默看著就罢。” 向宽无语腹誹,他除了默默看著,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你看在场这一个两个的,他能打得过谁? 哦,边上这个和西海的殿下们长得十分相似的白髮女子好像挺弱的。 但是向宽怀疑她可能跟敖灼他们有什么亲缘关係,那也不是他能置喙的啊…… 符凝儿无视向宽似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一直紧紧地盯著白琅的方向。 可惜白琅命如此之大,流了这么多血竟然还没死。 她遗憾地想道,看来只能等之后再找个机会弄死她了。 至於胡不归,当看到湮峦出现的时候,他就对这个白髮少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看到七曜盘在少年手上时,心思玲瓏的狐族族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 这个少年就是“隱士”大人! 不过,如今並不是和“隱士”大人敘旧的机会。 纵然胡不归心中有许多疑惑,也只能暂且按捺下去。 此时的胡不归,身后还跟著五个木然的傀儡。 有三人是惜云此前用白色骨笛操纵的黑袍人,一个黑袍人是他狐族长老胡不言,还有一个则是羽族少主的妹妹云飞羽。 至於剩下的一个人,掀去兜帽之后,露出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的脸,暂且不知道身份。 而剩下的敖熠和敖洛笙,没有了黑色骨笛催发他们身上的傀种,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当越乌和陆別川踏入画著阵法的大门后,门便自动关上了。 “碧蝉,劳烦你为我们带路。”看起来显然和碧蝉熟识的湮峦,对身形娇小的可爱女鬼族道,“请替我们找一个宽敞些的屋子,我们有事要商量。” “好的湮峦大人。”碧蝉点点头。 没一会儿,就带著眾人来到了一间的確足够宽敞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倒更像是某个没有神像的神殿。 空旷的大厅中央摆著十几个蒲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湮峦大人,这幽冥阁是否合適?”她转头问湮峦。 湮峦满意地点点头,於是小鬼族便躬身退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少年示意所有人都进来后,关上了大门。 他一张俊俏的脸没入阴影中,对眾人开口道,“想必各位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才来到玄冥九幽。” “但这种种意外,其实不过是某些人刻意操纵之下的必然结果。”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或许会顛覆某些人对这归极大荒各种族的看法。” “不过,大家既然最终都是想要活命,那便听我说一说?” 第212章 封魔之战的秘密 “你到底在故弄玄虚些什么?”出声的还是洛泱,他满脸不信任地看向湮峦,质疑他说的话。 “又是什么活命,又牵扯到归极大陆各个种族什么的……” “这跟我们小师妹有什么关係?” “嘖,蠢狐狸闭嘴。”湮峦还没说什么,一向对“隱士”推崇又信任的胡不归,率先出声呵止了自家犯蠢的弟弟。 “你!”洛泱下一秒就要跟胡不归吵起来,被封砚拉住,“阿泱,不得无礼!” 封砚早已看出白髮少年的身份不凡。 他虽然看似少年,但与他们的师父陆別川交流时,语气却是平辈相称,甚至偶尔会有长辈之语。 而且行事作风颇为老练,不像是真正这个年纪的人。 想到之前越乌称呼他名字为“湮峦”,而他又提到了“湮海”。 湮这个字,让封砚想到了早已神隱近万年的天族之一——天洛族。 或许,他是天洛族人? 湮峦看了看暴躁的洛泱,又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其他神色各异的眾人,最终收回视线,率先在空地最中央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胡不归学著他的样子一起坐下。 剩下的人便也纷纷入座。 “让我从一切最开始的地方说起吧。”湮峦缓缓道,“希望你们不会觉得这个故事太长。” 洛泱轻哼了一声,最终没有再和湮峦呛声。 “天族和鬼族第一次完全出现在归极大陆眾生面前,是因为一场封魔之战。” “你们都知道,魘魔肆虐归极大陆,致使生灵涂炭,这些我便不再赘述。” “但你们大概並不知晓,天族和鬼族,其实本就是一同从混沌深渊中分离出来的生灵罢了。” “鬼族和魘魔一样,身负魘气,不能在归极大陆充满灵气的环境中久待,便只能龟缩於这片荒脊的土地。” “而天族则要占便宜得多,他们可以生活在玄霄九重天上,灵气充沛与世无爭。” “但很快,天族们便发现,他们赖以生存的九霄清气在逐渐减少,但鬼族们的魘气却日益充盈。” “墮落一旦开始,便是无法停止的万劫不復。”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天族墮落成了鬼族?”向宽的表情有些惊悚,他忍不住出声道,“这怎么可能?” 当初封魔之战,天族可也是出了大力的,直到现在为止,凡人之间还流传著天灵族和人皇之前的传说呢。 若天族墮落,那封魔之战还怎么打得起来? 光以当时归极大陆上那些人族和妖族,根本不是魘气加身的鬼族们和魘魔们的对手啊。 “这有什么不可能?”湮峦嘲讽地笑了一声,“当你被死亡追在身后跑的时候,任何一丝活下去的机会,都不可能放过的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早在封魔之战前,这场天族的墮落就已经开始了。” “而封魔之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表演给你们归极大陆上的生灵看的假象罢了。” 湮峦这话一出,不仅是向宽,包括符凝儿在內的所有人,脸上表情俱是一变。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封魔之战是假的? 所有人的心头都冒出了这个疑问,洛泱更是直接问出了声,“按照你的说法,难道说我们所有人都被天族和鬼族耍得团团转?” “准確来说,是鬼族和某一部分天族。” “你指的是……?”封砚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不確定地问道,“天洛族和天澜族?” 湮峦有些意外封砚的敏锐,看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 “不错,天洛族和天澜族。” “天洛族是第一个墮魔的,而至於天澜族,只能说他们信错了人,活该倒霉……” 提到天洛族的时候,湮峦的表情带著懊悔,而在提到天澜族时,他的神色又变得十分复杂。 “究其根本,或许这都和湮海,也就是我那心思诡譎的兄长,脱离不了干係。” 湮海的名字,让人群角落里的符凝儿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尊上的名讳。 所以这个少年,果然就是尊上一直在寻找的弟弟? “我有一点不明白。”宴停阳在此时突然出声,“既然你说封魔之战是天族和鬼族联合起来的表演,那是不是说明,天族和鬼族內部也有分歧?” “比如说封魔之战时帮过我们的九若族?” “没错。” “那你说的表演又是什么意思呢?混沌封印不是假的,镇守封印的长老们也不是假的。” “他们表演了什么?意义又在哪里?” 宴停阳一针见血地提出了问题。 “……自然是,为了让魘魔与鬼族,能够藉此找到能长久留在归极大陆上的办法。” “混沌封印的缺口其实一直存在。” “而就连镇守封印的长老中,也有鬼族之人。” “人人皆知玄冥九幽环境恶劣,明明都是从混沌中分离出去的小世界,却远远比不上归极大陆和玄霄九重天。” “天族墮落鬼族,却不甘於这样恶劣的环境,他们想要重新回到光亮的世界中去。” “如今湮海折腾出来的九逆洄天阵,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墮魔之后还想再重新回去?”斯荇突然在这时冷笑著出声,“若真的可以,岂不是太便宜这群人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垂著眼眸,“痴心妄想。” “目前,我虽不知湮海这些举动最后的目的是什么。”湮峦对他们说道,“但目前最重要的事却已经很明確了,我们必须阻止鬼族开启九逆洄天阵。” “九逆洄天阵不是一个单独的阵法,它以九为极数,环环相扣,除了九冥城底下的阵法之外,还有其他八个!” “你说什么?!”向宽差点破音。 一个阵法已经快搞死他们了,这样的阵法还有八个?! “而且,每一个阵法中,一定还有那些被湮海弄来玄冥九幽的人,我们必须儘快把他们都救出来。” 第213章 琳琅和过去(一) 而此时的暗室中,越乌与陆別川刚刚替白琅疗伤结束。 身形娇小的白髮小童,躺在对她来说过於宽大的床榻上。 腹部的伤口已然癒合,但失去的血液和流失的灵力却需要慢慢恢復。 白琅的脸色苍白,越乌看著她这悽惨的模样,心中再次对湮海疯子似的行为骂了一万遍。 他就知道,琳琅一碰上湮海就没好事! 陷入昏迷的白琅,不知自己此时是身处梦中还是识海中,她竟久违地见到了那颗消失许久的蓝色小珠子。 小珠子泛著微微的蓝光,在白琅的身周不停地打转,似乎在担心她的伤势。 『別担心,我没事。』白琅想告诉她,但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好在和小珠子的灵识沟通依然顺畅,它停在了白琅视线的正前方,不再乱动。 看著静下来的小珠子,白琅直觉它好像有话想说。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小珠子有什么动静。 就在白琅打算主动与它沟通的时候,小珠子猛然朝她冲了过来。 白琅还没弄清楚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又是什么身体状况,就感觉被小珠子撞进了眉心。 ……如果此时她有眉心的话…… 与之相伴的,竟然还有浩瀚如烟的记忆碎片! 她一时间无法適应这些庞大的记忆,只觉头痛得厉害。 现实中,白髮小童的口中也发出了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声。 “琅儿这是……伤口癒合了也会感到痛吗?”陆別川眉头微蹙,问越乌道。 “不应该啊……”越乌表情凝重,再次仔细替白琅检查了一番,“所有外伤都已经治好,现在她只需要静养恢復体內的气血和灵力就行了。” “但琅儿现在这模样,分明是疼痛难捱。”陆別川冷著脸,似乎是在质疑越乌的治疗结果。 “再等等看……”越乌只能如此说道,“真不行,就只能找湮峦过来看看了,或许是湮海还留了什么后手。” 没多久,白琅的表情再次趋於平静,越乌也终於鬆了口气。 而她的魂体,此时正格外震惊地旁观著小珠子,或者说小珠子原本的主人,琳琅的前半生。 还是一颗蛋的琳琅,某一天突然顺著一条河,漂到了天洛族的领地,被恰好出现的湮峦发现捡回了家。 少年湮峦欣喜地与兄长湮海分享这个漂亮的蛋。 彼时,兄弟二人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一颗龙蛋。 直到从中孵出了一条十分漂亮的白色小龙。 琳琅是天生的龙族,一出生龙形的模样,额头上便生有两支小巧的龙角。 龙鳞乍一看是白色,而被光照射时,会反射出七彩的光来,十分绚丽。 刚出生的小龙懵懂,下意识地亲近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 因为小龙的鳞片和龙角格外漂亮,所以湮峦给她取了琳琅这个名字。 自此以琳琅师父自居。 他手把手教会了琳琅各种知识,上到各种术法理论,下到各种法器炼製,但凡他自己会的,便都一股脑教给了自己的小龙徒弟。 琳琅不负眾望,不仅样样学了个精通,甚至还偷偷炼製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愈灵书》。 和如今只能存在於白琅內府中灵体状態的《愈灵书》不同,琳琅当初炼製的,的確是一件有实体的法器。 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琳琅的族人找上门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並非普通的龙族,而是玄霄龙。 玄霄龙,顾名思义,诞生於玄霄九重天,是凌驾於四海龙族之上的至尊龙族。 他们有绝顶的智慧,超常的天赋以及漫长的寿命。 但是数量却十分稀少,与天族一样,都需要依靠九霄清气存活。 隨著九霄清气的逐渐减少,玄霄龙的数量也在锐减。 直到他们族中的长老预言道,不久之后会有圣龙诞生,扭转整个玄霄龙一族的命运。 就在整个玄霄龙一族翘首以盼中,琳琅诞生了。 可她刚一诞生,龙蛋就莫名失踪,最终出现在湮峦手里。 玄霄龙族之人认定是天洛族偷走了他们的龙蛋,还差点因此和天洛族反目。 琳琅努力周旋之下,双方才勉强握手言和。 不过,她却必须跟隨玄霄龙的长老们回到族中去,履行她身为圣龙的职责。 这时的琳琅,脸上已经不见了曾经的天真无忧,白琅能明显看出她在被迫成熟。 『隨隨便便给人安上什么圣龙的名头,然后又强迫人履行所谓的职责……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作为旁观者,白琅义愤填膺地默默吐槽。 小珠子在边上抖了抖,看起来十分赞同似的。 琳琅回到族中,不过並没有和湮峦断了联繫。 两人时不时地传讯,互相交流修炼的心得。 得益於玄霄龙的天赋,湮峦慢慢从琳琅师父的身份,变成了与她探討术法的同道之人。 这种联繫,直到天洛族出事,才第一次断掉。 正如湮峦在幽冥阁对敖灼等人说的那样,他们天洛族的人第一个发现天族之人也可以用魘气修炼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多的族人为了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更持久的寿命,不再满足於稀薄的九霄清气,转而把目光投向了玄冥九幽中源源不断的魘气。 白琅还在这记忆画面中,看到了十分眼熟的人。 是和沙夜一起的美艷女鬼族! 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天洛族人墮落的,並且,还是头几个选择墮落的天洛族人之一。 惜云曾是湮峦和湮海兄弟俩的属下,同时也是他们的战友。 但她不顾湮峦的阻拦,依然决定背弃自己曾经的族人,和身为天族的血脉,毫不犹豫的墮落进入了玄冥九幽。 湮峦拦住惜云,湮海却支持她的决定。 “弟弟,你不能阻止谁去追求属於自己的道。”湮海在记忆中的模样看著飘逸出尘,完全没有白琅遇上时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 “不管她的道是对是错,你都不该妄加出手干预。” “湮海,明明你自己也在害怕死亡吧,何必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湮峦不爽地质问自己兄长,“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们一样!” “你也想离开这里,去玄冥九幽?” “不。”湮海表情淡漠,看著那些因为墮魔,而变成各种不堪样貌的鬼族,“这种不堪的选择,不是我的道。” 第214章 琳琅和过去(二) 白琅眼看著天洛族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她觉得十分震惊。 偌大的一个族群,为何除了湮峦和湮海兄弟之外,竟然全都选择了墮魔。 更让她震惊的是,等到天洛族只剩下兄弟二人时,湮海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与天澜族达成了某个协议。 “哥哥……你为何……”湮峦的声音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所以,拋却天洛族少主的身份,转而占据天澜族少主的遗部,这就是你的道?” 他不敢相信,原以为相依为命的兄长,竟然不声不响地成了天澜族的人! 此时的湮海,身上的气息让他十分陌生,那不是属於天洛族的草木与河流的气息。 而是属於天澜族的,充满了沉重的金石之息。 他们两个种族,灵力属性截然不同。 湮海不知如何与天澜族已经死亡的少主遗留下来的旧部搭上了关係。 他继承了对方的一切,从势力到灵力,甚至不惜拋却自己的根。 这时候的湮海,已经有了几分白琅熟悉的模样。 看起来不再是白袍翻飞的出尘模样,勾起的嘴角似乎都沾著血气。 “我的好弟弟,我只是选了所有选项中,最不会出错的那一个罢了。” 湮海的话白琅完全听不懂,可湮峦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琅能看到湮峦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他对湮海惨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我湮峦的兄长,从此刻起便死了。” 等琳琅得到消息赶来天洛族时,曾经熟悉的地方已变成了一片萧条。 湮峦把天洛族剩下的所有资源,全都存进了属於天洛族的族碑中,而后託付给了琳琅。 “……你要去哪?”琳琅问他。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湮峦苦笑了一下,“但是,如今我天洛族几乎等同於灭族,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对琳琅说,“或许我会先去归极大陆看看吧。” “毕竟,现在在大陆上肆虐的那群人中,还有我曾经的同族们。” 白髮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小琳琅,你也要保重。”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琳琅接过湮峦递给她的,已经变成巴掌大的天洛族族碑,追问道,“你总不能永远待在归极大陆吧!” “我们和鬼族一样,在归极大陆待得久了,也会对自身修为造成影响的。” “这还是你教我的。”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湮峦拍了拍琳琅,而后瀟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白琅看到这才明白,为什么天洛族的族碑中有这么多东西。 不过,为何明明是交给琳琅的族碑,最后却落入了北海龙王的手里? 还有,族碑中所谓的,玄霄秘境,又是怎么回事? 毕竟到现在为止,天洛族和玄霄龙之间的联繫,似乎也只有一个琳琅而已。 不等白琅继续疑惑,眼前的记忆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出现的场景竟然是玄冥九幽! 琳琅不知是出於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族中长老。 总之,身为玄霄龙,她在没有墮魔的情况下,竟然在玄冥九幽待了下来。 一待还是上千年。 白琅看出来琳琅似乎是在研究什么东西,总是每天拿出《愈灵书》反覆试验。 而且,隨著记忆画面的推进,她还看到了眼熟的人,是越乌! 所以她现在看到的事,是当初她在越乌给她的留影石中看到的那些过去吗? 越乌身上,有著一半的天澜族血脉,所以並不受他父亲酆安的重视。 同时,因为本身的实力也不强,在酆安的一眾孩子中,越乌总是受欺负的那个。 身上的伤,自他有意识起,就从没完全癒合过。 在某一次和几位兄长过招,又再次身受重伤时,越乌某个不怀好意的兄长,直接把他丟到了荆棘深谷附近。 身上一半的天族血脉,让他根本无法抵抗荆棘深谷中那些荆棘的腐蚀。 要不是琳琅捡到他,或许那一次越乌就直接没命了。 所以,这就是越乌说的,欠她的人情吗? 白琅在心中默默猜测。 ……如果越乌把她认作琳琅的话。 白琅在这里看到了更青涩时期的越乌,他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憎恨。 当他知道琳琅在做的实验后,便自告奋勇地要成为她的第一个实验体。 “你不是想试著把鬼族的血脉替换成天族吗?”越乌不解地看著面前毫不犹豫拒绝自己的人。 “那光靠你这些实验根本不够吧。”他死缠烂打道,“我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实验人选吗?” “你看,我身上还有天族的血脉,没准成功率更高呢。” “你就在我身上试试唄。”越乌的语气满不在乎,“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怪你,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 但琳琅十分乾脆地拒绝了他。 越乌不高兴地嘟囔,“就你这样每天收集魘气,能看出些什么呀。” 琳琅当做没听到。 白琅开始疑惑,既然一开始琳琅完全拒绝,那后来又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改变了想法? 很快,那件事情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越乌虽然被琳琅救了下来,但他並没有和琳琅一起在无归之渊生活。 他依然只能回到还在他父亲统治之下的九幽城。 毕竟,他还是个名义上的少主呢。 之一。 少年越乌瞒下了关於琳琅的事,他父兄们只当他命大耐死,於是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当初在荆棘深谷还剩著一口气的人,回了自己家,却直接没了命。 越乌有时候庆幸自己只有酆安一半骯脏的血统,有时候却又厌恶自己身上流著的天澜族血脉。 他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是一个完整的鬼族,或许父兄便不会如此磋磨他。 可也正是那一半的天澜族血脉,让越乌身死而魂体不散。 最终等到了琳琅来救他。 面对已经失去气息的少年,琳琅別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把处理过的魘气渡入了越乌体內。 於是,本该死去的少年再次睁开了眼。 正是越乌的这一次遭遇,让琳琅决定帮助他。 “你想要成为鬼族还是天族?”她如此问越乌。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身上流著那个死老头骯脏的血脉,所以,我想成为完整的天族。” 第215章 琳琅和过去(三) 原来,越乌的竟然这么惨。 作为旁观者的白髮小童內心唏嘘不已。 眼前的画面一直隨著琳琅在不停变化。 没多久,序川也出现在了画面中。 正是白琅不久前在越乌的留影石中看到的,关於他和自己师父相识的那一段。 越乌救下序川,无归之渊的小小院子又搭起了一间石屋,三人在这里相安无事地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 直到序川发现,琳琅的身体似乎正在吸引,並且净化魘气。 这一发现,不止是序川和越乌震惊,琳琅自己本人受到的衝击不比他们俩小。 毕竟,如果自己真的有这种能力,那当初那些天族人的墮落…… 包括湮峦和湮海的反目,岂不是都像个笑话了? 白琅看到,序川发现的这个事实,让琳琅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实验中。 她甚至还偷偷进入了湮峦交给她的天洛族族碑中,和其中仅剩的几缕九霄清气进行了对比。 真的一模一样。 被她转化过的魘气,完全就是九霄清气! 所以……那些天族人,还有救吗? 如果她能救回墮魔的天洛族人,湮峦是不是就会从归极大陆回来了? 心中蠢蠢欲动,琳琅的想法很快就被越乌和序川两人发现了。 “你疯了吗,这种能力在归极世界简直堪称逆天。”越乌表情凶狠地瞪著琳琅,“不管是墮魔的鬼族,还是玄冥九幽滋生的鬼族,一旦知道这件事,绝对会乱套的!” “越乌说的没错。”序川赞同地点头,“这件事,除了我们之外,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你想要救谁,我们可以帮助你,悄悄地去救。”他补充道。 “可是,也不能確定这种能力,是我一个人独有的,还是属於所有的玄霄龙族。”琳琅拧著眉。 万一这是玄霄龙族的能力呢? 越乌和序川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琳琅的整个种族都有这种能力的话,不会没有人发现的。 可事实却真的如琳琅所猜测的那样。 这是玄霄龙族的能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並且,在此之前,的確没有一条龙发现。 或许,这也跟他们一直生活在玄霄九重天,几乎从没接触过魘气有关係吧。 当琳琅把这件事告诉了族中长老时,他们的表情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白琅就连从这过去的记忆片段中,都能看出那几条老龙脸上的表情,甚至激动到扭曲。 更是有人直接拿了一缕九霄清气做实验。 看著其中一个长老手中黑色的魘气,所有玄霄龙都高兴坏了。 但这件事不知为何,却被湮海知道了。 他孤身一人出现在玄霄龙族领地的时候,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白琅却觉得他看起来十分生气。 “多么让人艷羡的能力啊。”湮海笑著感嘆,对上如临大敌的几条龙,“怎么,诸位不欢迎我吗?” “湮海,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位长老质问他,“天洛族已经没了,其他正和归极大陆生灵一起抵抗鬼族和魘魔的肆虐,你身为如今天澜族的领袖,难道不该坐镇战场吗?” “还是说,又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些什么?” “雷元,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从你们这拿走过什么吗?”湮海笑容无辜。 “……你身上流著的血,不正是从我族中夺走的吗?”名为雷元的玄霄龙长老咬牙切齿地低吼。 “哦~所以说,匡清的死,和你们玄霄龙果然脱不开关係对吗~”湮海的语气听著竟还十分欢快。 白琅看到这里,不禁替那雷元长老感到心疼。 总觉得湮海在这时,已经有点心理变態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作为与他交谈的对象,雷元看起来显然十分受折磨。 “不!我们只是受人所託,收敛他的遗骨而已!” “可是,为什么赤焰琉璃瓶中,却装著一瓶匡清的心头精血呢?” “收敛遗骨,还要先把人的精血榨乾吗?恕我孤陋寡闻,第一次听说。” 湮海掸了掸衣袖,“好了雷元,別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来我们族中是所为何事?”对面前这个疯子说的话,雷元是一百个不相信。 “隨便看看,交流交流感情。”湮海裂开嘴笑的怪异,“你看,这不就让我发现有趣的事了吗?” “雷元,你看我和小琳琅原本就有交情,不如就让她隨我去天澜族住上几日?” “正好,也能替我准备一些清气。” 雷元和琳琅都有些无语。 就连旁观的白琅也同样一头黑线。 他还真是说得出口啊……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湮海看起来已经无敌了。 且不说雷元同不同意,作为湮海话中主角的琳琅自己就不愿意。 “湮海大人,我们之间的交情,似乎並没有到可以独处的地步。”琳琅冷声拒绝。 “小琳琅,我感到很伤心。”湮海勾起的嘴角,瞬间拉成了一条平直线,“湮峦一不在,你就对我如此冷漠吗?” “当初,你还是一条不会化形的小龙时,可是总缠著我的手指討要吃的呢。” 他一副老父亲的语气,说著回忆过去的话,却让琳琅感到噁心。 当初性子虽然冷淡,但不管对她还是对湮峦都很好的湮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副令人感到陌生的模样? “很可惜,这一趟,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去!” 湮海说翻脸就翻脸。 他突然对琳琅出手,甩出了一条黑色的铁链。 『是玄阴链!』 白琅表情大变,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认错了。 那条黑色的铁链虽然看著和玄阴链十分相似,然后,其上透露出的邪恶阴寒之气,竟然比玄阴链更甚! 琳琅的实力明明和湮峦不相上下,可对上湮海,却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一旁的雷元也被黑色铁链上的气息所震慑,无法动弹。 “湮海,放开她!”雷元嘶哑著声音,冲轻飘飘离开的人吼道。 湮海却完全不予理会。 他强迫琳琅变回了龙形並缩小身形,把她像从前那样揣进了兜里。 等两人回到天澜族的领地后,白琅见到了一座有些眼熟的白色宫殿。 是她曾经在昏迷的黑暗之中,跟隨一盏拥有自我意识的小灯笼曾见过的宫殿。 原来那时候见到的,竟然是天澜族属於湮海的宫殿! 第216章 琳琅和过去(四) 湮海把琳琅放了出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小龙昂著头,声音清脆地质问他,“如果需要九霄清气,那也得有魘气才能转换。” “在玄霄九重天,我可没法凭空给你变出清气来。” “不,这个再说。”湮海动作隨意地坐下,看起来似乎並不著急。 “我更好奇的是,当初湮峦离开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他勾了勾嘴角,“毕竟,现在在这世上,他应该只相信你了吧。” 听到他这话,琳琅第一反应就是天洛族的族碑。 难道说湮海的目的,是族碑? 白琅作为旁观者,无法看透琳琅的內心。 不过她此时心中所想的和琳琅一样。 她觉得,湮海肯定是在覬覦天洛族族碑中留下的那些天材地宝之类的。 “能怎么说?”琳琅表现得很愤懣,“你们所有人都拋弃了他,还指望他一个人留在那片伤心地吗。” “哦?所以他什么都没跟你说?”湮海表情兴味,显然並不相信琳琅的话。 但琳琅咬死了不鬆口,他一时半会倒是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天澜族多留一段时间吧。” 男人说完,抬起手对著琳琅额头两角中间的地方用力一点。 小白龙的额头瞬间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图案很快消失,隱入了小白龙的眉心化作一个红点。 『难道……这就是之前湮峦前辈曾替我清除掉的,据说是湮海设下的印记?』 看到这里的白琅,心里又有了新的猜测。 假设她的確就是琳琅的转世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相关身份,那琳琅过去经歷的这些事,必然会对现在的她造成影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当初越乌说她脑海里有湮海留下的印记,还曾说过她是湮海的小宠物(虽然后来知道那都是他演给沙夜和惜云看的)。 而后湮峦前辈便带著她进入了她的识海,替她清理湮海的印记。 顺便还发现了回溯之卵……(这个暂且不提) 原来,那个印记这么早就留下了吗? 所谓的宠物,不会就是因为这一趟的倒霉遭遇吧? 看著身上还缠著同样缩小了的黑色铁链的小白龙,白琅此时不存在的眉头抽了抽。 关於在天澜族的之一段记忆画面,或许作为主人的琳琅很想赶紧忘记,所以之后的场景看著都很朦朧。 而且速度过得很快。 白琅没多久,就看到了琳琅再次回到玄冥九幽个。 她是在湮峦的帮助下脱身的。 说要去游歷归极大陆,归期不定的白髮少年,不知从谁那听说湮海掳走琳琅的事,怒气冲冲地便赶了过来。 当然,並没有让湮海发现。 “琳琅,跟我走!”他看著身上缠著锁链的小白龙,一瞬间怒髮衝冠。 他从小养到大,当做家人的琳琅,结果被湮海那个混蛋硬是变成了原形还套著锁链,完全当成了一个宠物对待! 他怎么敢! 湮峦差点就要带上琳琅去找湮海理论了。 幸好被琳琅拦了下来。 “別去!他抓我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你!”琳琅语气急促,“其实你根本不应该来,我虽然被他限制了自由,但没有性命之忧。” “他想要你们天洛族的遗物。” “哪还有什么遗物。”湮峦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所有人不是该拿的都拿走了吗?剩下的都是些他们看不上的破烂罢了。” “怎么,当初弃若敝履,现在回过头来捡破烂了?” “我没告诉他东西在我这。”琳琅小声道,“我们快走吧,趁他现在还没回来。” 说完,小白龙十分熟练地钻进了湮峦的袖子。 “对了,我们先去玄冥九幽,我有重大发现要告诉你。”琳琅催促湮峦。 白髮少年无奈地嘆了口气,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飞快撤离了湮海的宫殿。 当他根据琳琅的指示,找到无归之渊的小石屋时,见到里面跑出来的两个鬼族,表情大变。 差一点就要跟他们动手了。 幸好琳琅及时从袖子中飞出来,制止了这场斗爭。 “別动手,他们俩是我的同伴!”琳琅给他们双方做了介绍。 湮峦的表情十分难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还跟鬼族交上朋友了?” “看来我还是离开太久了。” 因为族人的事,湮峦对鬼族的观感十分厌恶。 在归极大陆的那段时间,看到肆意虐杀凌辱归极大陆生灵的鬼族和魘魔,更是让他的这种厌恶达到了顶峰。 结果,他现在又听到自己唯一的“家人”,竟然也和鬼族混在了一起! 湮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伤心。 琳琅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赶紧解释,“他们两个不一样,这个叫越乌的小鬼,身上有一半天澜族的血脉,如今我正在想办法帮他把鬼族的那一半血脉给抽出来。” “而这个叫序川的小鬼,和惜云她们墮魔后归属的九尸族有深仇大恨。” “退一步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序川也可以算是我们的朋友吧。” 湮峦的表情稍微舒展了一点,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你说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他问琳琅道。 “我们玄霄龙……可以把清气和魘气进行相互转换。”小白龙看向湮峦的眼神带著心疼,“也就是说,天族之前担心的事,其实已经没问题了。” 只要混沌深渊不灭,就算它如今只滋生魘气,他们天族也能活下去了! 但湮峦的表情看著並没有琳琅想像中那么开心。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也不是和魘气有关。 “这件事,现在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还有谁知道?”白髮少年表情严肃。 “我们玄霄龙族的长老都知道了。”琳琅低低道,“……还有湮海。” 果然,湮峦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就知道湮海不会无缘无故找上琳琅! 第217章 他们替湮海办事的原因 因为白琅一直陷入昏迷,越乌和陆別川便没有挪动她。 当两人离开暗室时,在外等候多时的赤回上前,对越乌低声稟报,“城主,收到消息,混沌深渊那出了点问题。” 越乌的眉头紧紧皱起,“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已经派人去暂时接替百鬼村长老的活了吗?” 离乾等人离开百鬼村之后,每天都需要人维护的封印突然就没人管了。 虽然沙夜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封印解除,但越乌必然不会让他们的目的得逞。 因此在知道离乾他们被抓的消息后,越乌就已经暗中命赤回安排人去接替离乾几位长老的工作。 现在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的人回来说……湮海出现在那里,离乾长老等人,被湮海祭阵了。” 赤回带来的消息,让越乌的表情瞬间变了,“你说什么?!” “离乾他们被湮海投入深渊了吗?混沌封印已经破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混沌深渊所在的地方,那一片的天空总是更为昏暗阴沉些。 不过,並没有出现异动。 “不,大人。”赤回摇了摇头,“不是混沌封印,在百鬼村那里,也出现九逆洄天阵。” “这不可能!当初的阵法明明是他们设在九冥城底下的,为何百鬼村那也会有?” 越乌的话音刚落,湮峦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九逆洄天阵不是一个单独的阵法,而是一个套阵。” 越乌和陆別川回头,看到了湮峦以及他身后跟著的西海兄妹。 “你说的套阵是什么意思?”越乌有些不解地问道。 “顾名思义,就是一环套一环。”湮峦刚刚才在幽冥阁中给敖灼等人解释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逆洄天阵,当初湮海给它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它的作用。” “九为极数,因此这个阵法应该一共有九个基础阵,最终匯合成另一个大阵。” 白髮少年看向越乌,“对於玄冥九幽,我想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 他问道,“在整片鬼族土地之上,九冥城的位置是否为最中心?” 越乌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曾从高处略过玄冥九幽大地时的景色,似乎的確是这样。 他点了点头,问湮峦道,“这有什么问题吗?只不过是巧合吧。” “九冥城的位置是巧合,但九冥城底下的阵法却不是巧合。” “湮海选择把九冥城作为他在鬼族最常出没的据点,便是因为九冥城最优越的地理位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九冥族的族长,应该是连臣?”他记得,当初和琳琅一起在玄冥九幽待过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调查过六大鬼族的消息,有一部分天洛族人墮落后,便是成为了九冥鬼族。 他记得那时候的九冥族族长名为连臣,是一个脾气阴晴不定,长相阴柔,手段狠辣的男人。 不过连臣最让他记忆深刻的一点,应该是时不时就会吐血的毛病。 想到这,湮峦问越乌道,“不知现在为什么是沙夜成了九冥城的主人?” 越乌虽然表面上和沙夜还有惜云结盟,但根本没去认真了解过他们几人的底细。 他只知道惜云没墮魔之前是湮峦的属下,而沙夜则在没被湮海救下来之前是序川的弟弟。 至於他怎么当上九冥城主人的,越乌还真不知道。 “也不算是九冥城的主人,他现在属於九冥族的代理族长,还是有部分九冥族人不认他的。” “只不过因为他手段狠辣,和连臣御下十分相似,这才用暴力镇压了那些有反对意见的鬼族。” 湮峦点了点头,“好吧,先不管这个。” “九逆洄天阵的基础,是当初我和湮海从天灵族的玄天九华阵中得来的灵感。” 湮峦解释道,“所以,根据我的推断,我认为,除了九冥城这个中心阵法,以及百鬼村的阵法外,剩下的七个阵法,一定就在其他五个鬼族的城池底下,以及玄冥九幽剩下的两处,最无人涉足之处。” “那两处……难道是无归之渊和……荆棘深谷?”越乌不確定地问他。 湮峦继续点头,“这几处地方,每一处都是匯集了玄冥九幽中最丰沛的魘气。” “而湮海他设法坑来玄冥九幽的那些大陆之人,不是天命之人便是各族修炼奇才,他们身上所蕴含的灵气,正好可以激发魘气。” “当这座阵法吸收够了足够的灵气和魘气,发动之后,便能瞬间顛覆整个玄冥九幽。” “我猜,湮海是不是对惜云他们承诺过,阵法成功之后,他们不仅可以重回大陆,还能有源源不断的清气来修炼。” “就像从前源源不断的魘气那样。” 越乌听完湮峦的话,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全都猜中了。 当初湮海突然出现的时候,的確是这么说的。 沙夜是土生土长的玄冥九幽鬼族,他对什么魘气清气並没有兴趣。 他这么听话,完全是为了报答湮海的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 而湮海的话对惜云来说,吸引力是巨大的。 墮魔之后的日子並没有惜云想的那么美好。 她背叛湮峦来到鬼族,身上出现了九尸族的特徵,於是便去了九尸族。 可隨著时间的推移,她的样貌也慢慢变成了九尸族丑陋的模样。 那些本土的九尸族人,几乎人人都会炼製一两个尸傀来作为自己寄身的容器。 平常並不怎么爱出现在人前。 说起来,湮峦炼製分身的方法,跟九尸族很像。 只不过九尸族向来习惯掠夺归极大陆上生灵的身体用作容器,而湮峦的分身炼製,则是自己寻找材料拼装捏制。 惜云无法接受自己的美貌从此不在。 湮海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惜云面前,他先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替惜云变回了从前的样子(虽然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接著又画下大饼诱惑惜云,告诉她一切並不是没有转机。 惜云看著从前追隨之人的兄长,对他的话毫不怀疑。 甚至就是在那次之后,她开始慢慢蚕食九尸族的势力,直到像沙夜那样,虽然不是传统的九尸族人,却最终成为了这一族的最高话语权掌握者。 而至於九临族的沥舟,他是个十分识时务的鬼族。 趋利避害的本能很强。 谁更强,谁能让他和他的族人活下去,他就听谁的。 目前来看湮海的实力更强,於是沥舟选择成为湮海的属下之一。 但是如果日后出现了比湮海更强的人,或许沥舟就会马上背叛他。 就像当初,他曾短暂地跟著奉修一起,帮归极大陆之人打压其他鬼族。 九骸族已经全族覆灭,暂且不提。 而势单力薄的九幽族,对越乌来说,他答应加入湮海他们,除了保全族人的目的之外,便是想要靠著接近湮海,找到关於琳琅的下落。 当初琳琅身死的消息传到越乌耳朵里时,他根本不信。 直到湮峦也告诉他琳琅死了,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没多久湮峦就来到了玄冥九幽,偷偷告诉他琳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需要他的帮助。 这才有了后来湮峦分出好几个分身,藏起本体活动。 也是因为湮峦提醒,越乌才有机会找到差点死在望月海的白琅,並及时派人救下她。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在玄冥九幽自顾不暇,没能继续关注白琅的消息。 而湮峦更是因为分身之术出了岔子,属於记忆时好时坏的阶段。 第218章 要儘快確认每个阵法的位置 现在,魂体回归了本体的湮峦,看起来似乎想起了所有的事。 他继续对越乌他们解释关於九逆洄天阵的事。 看到越乌难看的表情,湮峦就知道自己的推测都是对的。 他脸上掛起了冷笑,“不管湮海对他们承诺了什么,都不可能是真的。” 自从他那兄长成为了天澜族的所谓少主之后,行事作风变得越来越诡譎难猜。 先是对玄霄龙族下手,接著又设计了琳琅的死亡。 如今的湮海,虽然被玄冥九幽的这些鬼族们称为尊上,但他看起来似乎也並那么在乎这些鬼族之人。 归极大荒三界,湮海既能和归极大陆中的人族做交易,害死琳琅。 又在鬼族以尊上身份,哄骗这些鬼族为他卖命做一些骯脏之事。 同时却又是天澜族的领袖,更是如今仅存的,依然还活跃的天族的话语权人之一。 湮峦现在也猜不到,湮海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湮峦,你说他设下的其他几个基础阵法,在各个鬼族的城池底下,那岂不是说明九幽城的底下也有?” 一直没出声的陆別川,在这时开口问道,他眉头紧蹙。 “而九骸族早已不復存在……就连九骸城都是不久前才刚现世。” 陆別川质疑道,“我们刚刚从九骸城回来不久,並未察觉到异样。” “关於九骸城底下的阵法,我也有疑问。”说到这里,湮峦表情严肃。 他看著曾经拥有九骸城少主身份的陆別川,问他,“关於九骸族的族人一夕之间全部死亡这件事,你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吗?” 陆別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语气说是全部死亡,或许,全部消失来得更准確一些。” 虽然距离他从九骸城离开,已经有好几千年的时间。 不过,就在不久前九骸城出世后,他和从前的部分记忆进行了融合,倒是回想起了部分。 “关於族人的消失,我没有任何的印象。”陆別川自己其实也对此感到不解。 “在出事的那天,我父亲曾找我交代过一些事情,他似乎对族中的变故有预感一般。” 说到这,陆別川突然觉得,那一天的父亲態度的確有些奇怪。 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族里会出事似的,平静中带著一些不甘和认命。 “等我从父亲的房间离开不久就失去了意识,而当我再次醒来,族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这也太奇怪了吧。”越乌突然插嘴。 他之前一直没问过陆別川在九骸族的事,怕提起来会让他伤心。 结果,原来他族人出事的具体情况,他根本完全不清楚嘛。 “好吧,不管怎么说,九骸城底下的阵法,暂时存疑吧。”湮峦嘆了口气,“毕竟,按照阵法的属性来说,必须要有足够的魘气和灵气。” “其他的鬼族城池,鬼族聚居,有足够的魘气供阵法消耗,但是九骸城是一座空城,根本不可能。” “那我们九幽城呢!”越乌再次开口,“你说每一座鬼族城池底下都会有阵法,那我们现在脚底下岂不是也有一座?” 他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那岂不是说,到时候我九幽城的人也会被湮海的阵法所连累?” “没错,等所有需要的条件满足,阵法启动之后,整个玄冥九幽都会被湮海这阵法给吸乾。” “这么严重?”一直默默听著几人討论的西海龙女敖琰,在这时忍不住震惊出声。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一个一个地去確定阵法是不是的確存在。”湮海表情凝重地说道,“以及,每一个阵法的附近,一定会有归极大陆被掳来的人。” “救下他们,也能阻止湮海启动阵法。” “九幽城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越乌虽然表情难看,不过他对自己城池的防御能力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我会派人儘快確认阵法的具体所在。”他问湮峦,“如果找到了阵法,你知道怎么破坏它吗?” 他是绝对不会让湮海得逞的。 “找到每个基础阵法的核心阵眼,里面写著阵法核心的符文。”湮峦说到一半,想了想对越乌叮嘱,“符文的篆刻有特殊的灵力走向,到时候你別妄动。” “如果处理不慎,或许会导致爆炸,到时候依然会影响到阵法之上的城池。” “怎么会这样!”越乌磨了磨牙,在心里把湮海鞭笞了几百遍。 “现在,让我们分工合作,先去確定阵法的位置,顺便找一找那些流落在玄冥九幽的归极大陆之人。” 湮峦刚拍板完,突然向宽跑了过来,他对敖灼兄妹说道,“那个,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和你们一起的那位白姑娘?” “白姑娘?”敖琰蹙眉,她不认识什么白姑娘啊? 敖灼倒是反映了过来,是那个和他们母亲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 “她突然昏倒了,然后开始胡言乱语一些东西,似乎提到了跟你们西海有关的事……” 怕听到什么辛密到时候被人灭口,向宽便紧赶慢赶地跑来通知敖灼他们。 第219章 这白髮女子到底是谁! “关於我西海的事?”敖琰闻言皱起了眉,她冷淡的目光看向向宽,向宽感觉身上的肉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感受到了杀气! “没错……那个,她说的那些梦话一样的內容,似乎和……和西海龙后殿下有关……”向宽艰难地继续开口。 “不知会不会涉及到西海的秘密,还是请两位殿下赶紧去看看吧。” “哼,我西海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敖琰冷哼了一声,“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大哥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我倒要看看,那个可疑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越乌他们闻言,也跟著一起前往符凝儿暂时的住处。 “敖灼殿下,敖琰殿下。”幽谷的封砚和桑秋略通医术,暂且帮忙替换了皮的符凝儿检查。 见到敖灼他们回来,便冲两人点点头,退开了床边的位置。 符凝儿归根结底跟他们並没有什么关係,两人出於道义替她稍作检查,没看出什么问题便作罢。 此时见陆別川和越乌也一起跟来,幽谷眾人赶紧凑到了陆別川身边,询问白琅身体的情况。 听说外伤已经治好,可人却一直没醒,封砚等人俱是眉头紧皱,格外担心。 “越乌族长,琅琅她难道还伤到了神识吗?”洛泱问道,“不然为何会迟迟昏迷不醒。” “她的身体情况有些复杂。”越乌抿了抿唇。 身为琳琅的转生,这小傢伙从出生到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遇到了很多困难。 光是湮峦那个不靠谱的傢伙折腾出来的回溯之卵,就让小傢伙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更不要说之后被望月海那群混蛋挖了內丹,而后又经歷从蛟化龙之类的事…… 越乌还发现了白琅身体中的经脉存在十分严重的问题。 就如她最开始在幽谷修炼时,陆別川所说的那样。 因为望月海龙王他们不怀好意的误导,白琅的身体经脉曾长时间灵气逆行。 虽然之后陆別川废了她从前的修为,让白琅从头开始。 但是已经造成的伤害並没有那么快就能完全癒合。 想到这,越乌在心里给那群不要脸的长虫又狠狠记上了一笔。 不管是北海还是望月海,到时候这些帐他都会去找他们清算的。 就算敖庚可能已经死了,那还有如今正在他九幽城昏迷的敖昀呢。 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 至於望月海的傢伙,等玄冥九幽事了,他自然会亲自上门! 还有那个,据说是望月海真正龙女的符凝儿,就算小傢伙日后完全觉醒了玄霄龙血脉,自会重新生出龙珠。 可被夺走的內丹,也不是她小小一条望月龙配用的! 越乌对上幽谷眾位关心白琅的师兄师姐们,简单地说了一下白琅的身体情况。 告诉他们不用太过担心。 “喂,你也说句话呀。”看陆別川就站在自己身边,一声不吭地看著里面跟他们没什么关係的白髮女人,越乌终於忍不住拿手肘撞了撞他,让他赶紧说点什么安慰自己的徒弟们。 眼前几个小崽子看起来根本不放心他的话似的。 “里面躺著的人,看起来有点不对劲。”陆別川终於拧著眉开口。 “管她对不对劲呢,跟我们也没关係。”越乌没好气道,“我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小傢伙吗?!” 这死人脸一样人,当初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很靠谱? 就这么放心地让他跟著琳琅一起离开玄冥九幽了! 哼,说起来,最后琳琅意外身死时,序川这傢伙分明就在她身边,竟然没能保护好他! 想到了往事,越乌看著陆別川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浑身都散发出不爽的气息。 洛泱他们莫名地看向突然生气的越乌,不自觉地往陆別川的方向靠了靠。 这阴晴不定的鬼族,果然还是离远一点吧…… …… “阿娘……不要丟下孩儿……”躺在床榻上,浑身皮肤滚烫的符凝儿,紧闭著双眼喃喃说著梦话。 “啊……好痛……” “喂,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发热了?”把西海的两个正主喊了回来,向宽感觉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他忍不住又去找宴停阳搭话。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適配吧。”宴停阳耸了耸肩,对符凝儿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兴趣。 就在向宽以为他的毛病该不会治好了转性了的时候,却又能看到对方欣赏的目光寸步不离地落在敖灼兄妹俩身上。 所以说……这傢伙的白髮癮还分人的是吧? 怎么就单单看不上这姑娘呢? 向宽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到符凝儿脸上。 挺巧的鼻樑,因为高热而染上红晕的脸颊,虽然乾裂但是看起来形状优美的嘴唇。 以及那一头凌乱却有光泽的浓密白髮。 在向宽看来,这明明是一个姿容十分出色的白髮美人呀? 而同样立在一旁的胡不归,见到敖灼后,便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她之前就一直在说什么什么阿娘之类的,我似乎还听到你们西海育龙殿的名字……” “什么粉色的珊瑚?还有金色的漂亮珠子?” 胡不归顿了顿,“听起来好像对西海十分熟悉的样子……” “我说,她该不会真的是你们西海弄丟的那个蛋吧?”虽然是猜测,但胡不归总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这长相和年纪都能对上,对西海也十分了解。 虽然这姑娘之前说她失忆了。 但那些过去毕竟是实打实的嘛,你看这不是一发烧,潜意识里的画面就都冒出来了。 连梦话都是什么粉色珊瑚海呢…… “不可能,明明琅琅才是我们西海弄丟的那个孩子!”敖琰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她一见到白琅的时候,那种血脉相连產生的悸动做不了假。 这个白髮女子虽然跟他们母后长得十分相似,但是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完全就是面对陌生人的感觉。 可是,下一秒,符凝儿口中溢出的破碎语句,却让敖琰的脸色大变。 “二姐……我想看白色的乌龟……它和小粉找到家了吗……” 她怎么会知道白色的乌龟!还有小粉的故事! 那明明……明明是她在小宝还是一颗蛋的时候,给小宝讲过的故事。 除了她和小宝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这白髮女子到底是谁?! 敖琰原本坚定的心,有了一丝丝动摇。 第220章 她不可能是母后的孩子 她不確定地回头看向自家兄长,“大哥……她会不会真的……” “难道说,我们都认错了……我们的小宝不是琅琅……?” “不,不可能。”敖灼十分肯定地回復自己的妹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怀疑小宝的身份,但这人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妹妹。” “那她为什么会知道小粉的故事?这个故事只有我和还是龙蛋的小宝知道啊!” “这的確有问题。”敖灼的表情十分冷漠,“但是,不管是她现在说的梦话,还是她那张脸,终究给我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敖灼看向敖琰道,再次重复道,“她绝不可能是母后的孩子。” 他的语气过于坚定,让敖琰原本动摇的心又缓缓稳住了。 兄长既然这么说,那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份一定有问题! “敖灼殿下,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宴停阳突然凑到了敖灼和敖琰的身边,他一脸高兴地说道。 “在下会一些粗略的观气之法,只觉得这位女子浑身透露出的气息十分杂乱无章。”宴停阳笑道,“看起来,倒像是很多东西杂糅起来似的。” “所以,敖灼殿下的怀疑没有错!她肯定是怀有目的才顶著这么一张脸接近你们!” 宴停阳的声音很大,其实只是装病的符凝儿,在心里狠狠地磨了磨牙。 该死的人类! 迟迟无法接近西海兄妹二人,让符凝儿的心中十分焦灼。 尤其是在听湮峦给他们讲完了关於对湮海的猜测之后,她更是感到了紧迫。 尊上的弟弟,虽然据说已经很久没有联繫了,可对方却把尊上的计划猜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刚得到新身份的她,为了不露出破绽隱忍怀疑,没法主动联繫尊上。 便只能儘快取得西海的信任,完成尊上派下来的任务。 恰好白琅此时身受重伤,符凝儿觉得这是个十分完美的机会。 她不能直接衝上去跟敖灼他们认亲,便做了这样一个计划。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在装病的过程中,似是而非地透露一些只有西海之人才知道的事,让他们对她的身份產生怀疑,从而给她攻心的机会! 谁知道,敖灼这人竟是如此油盐不进! 而敖琰明明已经有些动摇,却是该死的只听敖灼的话的,没主见的东西。 还有那个名为宴停阳的人类,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对方脸上就掛著看透一切似的討厌笑容。 现在更是附和敖灼的话来怀疑她! 符凝儿的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和怨愤,此时也无法表达出来。 眾目睽睽之下,只能继续装病。 …… 与此同时,暗室中昏迷著的白琅,眼前的记忆画面依然在不停地变化。 她循著琳琅的视角,仿佛已经跟著她一起在玄冥九幽生活了很久似的。 因为玄霄龙族能够把魘气和清气相互转化的特殊能力,在这件事被湮海知道后,他们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等琳琅最终接到雷元长老的消息,赶回族里的时候,整个玄霄龙族领地被浓郁的血腥气所覆盖。 除了琳琅之外,玄霄龙族无一倖存! 唯一还留著一口气的雷元,看到琳琅回来后,终於鬆了口气。 “琳琅……只要你……还……活著……我们玄霄龙……就……” 雷元的声音气若游丝,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只要你活著……玄霄龙会……一直……”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咽了气。 琳琅並不知道雷元未尽之言是什么。 陪著她一起赶来的湮峦,看著眼前惨不忍睹的情景,冷著脸道,“这一定是湮海做的。” 而在替每一条玄霄龙收敛尸骨的时候,湮峦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龙珠都不见了!” 琳琅闻言皱起了眉,还未等她仔细查看族人们的尸体,结果所有的玄霄龙,竟然都缓缓化作了浅蓝色的光粒,最终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此前从未见过族人死亡的琳琅,震惊地看著这颇为壮观的场面。 “湮峦大人……玄霄龙在死亡之后,连尸骨都无法留下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有著强制压抑的悲伤。 湮峦缓缓摇了摇头,他对这个神秘的龙族了解的也不多。 而旁观的白琅则惊奇地扭头,看向陪著自己一起观看这些记忆画面的浅蓝色小珠子。 它身上偶尔泛起的蓝光,和玄霄龙族消失时候的光芒一样。 所以,它果然是琳琅的龙珠! 原本想要替族人们收敛遗体的琳琅,此时面对瞬间空无一物的族中领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没有了玄霄龙族的身影,这片颇为广袤的,位於玄霄九重天的海域显得格外空旷萧瑟。 “我们走吧……”湮峦拍了拍琳琅。 两人回到玄冥九幽之后,越乌和序川也听说了玄霄龙族发生的事,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琳琅,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没关係,等我身上的血脉换好之后,我替你找湮海报仇!”越乌豪气地承诺。 那傢伙不是就在天澜族吗? 到时候,他就衝到天澜族去,干掉湮海,成为天澜族的新老大! 琳琅听后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越乌的脑袋,“先別说大话了,你还是赶紧把今天的药去喝了!” “嘁,我是认真的!”越乌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还是乖乖去喝药。 白琅看著越乌跳脱的样子,实在很难想像,最终他到底为何选择把机会给了序川,而自己却成为了一个完全的鬼族? “我族人的仇,我自己会报的。”经歷了许多变故之后越发成熟的白髮龙女,面容一肃,轻声说道。 就在玄霄龙族灭族后没多久,玄冥九幽也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她也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越乌最终选择成为九幽城的主人,而让序川跟著琳琅离开。 第221章 三人的混战 琳琅在无归之渊的日子,都是和越乌还有序川一起生活的。 无归之渊是玄冥九幽少有的,不太有鬼族和魘魔踏足的地方。 因为,它是比荒芜更荒芜之地。 这倒是方便了他们,毕竟三人都是不怎么喜欢被人打扰的性子。 湮峦依然在归极大陆上游歷,偶尔会回来看看琳琅。 作为旁观者的白琅,看著眼前那些属於琳琅的记忆画面,並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久到她似乎都快要觉得,自己就是琳琅了。 就在玄霄龙族灭族后没多久,玄冥九幽的势力进行了大清洗和换牌。 原本占据玄冥九幽中心位置的九冥城,城主连臣在一夜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九冥族瞬间大乱。 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名为沙夜的小鬼,明明看起来一副九骸族的外貌,身上的血脉却显示他竟然是九冥族。 他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以后便是九冥族的王。 惹得一眾赤面鬼族哈哈大笑。 然而鬼族向来信奉拳头硬的就是老大,沙夜靠著诡譎的术法成功地杀死了所有敌对之人,以绝对的话语权掌控了九冥族。 紧接著,便是越乌父亲酆安的死亡。 越乌討厌酆安,討厌他那些虚偽又恶毒的兄长们,也討厌自己身为鬼族的身份。 但是,他却不討厌九幽城里生活著的九幽族人。 酆安和连臣一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对族人们也是打压型的统治。 但九幽族人的性格却与九冥族不同,他们更顺从,更逆来顺受,也更温和无害。 九冥族的普通鬼族跟著连臣一起在归极大陆上作威作福,但九幽族的普通鬼族,却是更喜欢待在属於自己的土地上安分地生活。 这也是酆安恼怒自己族人无用的理由之一。 他自詡为一代梟雄,可手下却都是弱旅残兵,完全派不上用。 连臣消失周后,酆安本以为自己可以捡漏,成为九冥族的统领。 谁知突然冒出了一个毛头小子取代了他覬覦已久的地位。 於是酆安对九冥城发动了小型战爭。 最后,不管是九幽族可怜的族人,还是他们刚愎自用的领袖,几乎都折在了沙夜的手里。 越乌的父兄近乎死绝后,沙夜来无归之渊找上了越乌。 当他发现序川就站在越乌身边的时候,当初差点命丧序川之手的恐惧瞬间漫上他的心头。 与恐惧相伴而生的,还有沙夜对序川的恨意。 他早已不是当初跟在兄长屁股后面的孩子了,如今的他是九冥城的主人,而序川却不过是一个躲在无归之渊苟延残喘的手下败將。 “序川,真巧啊。”沙夜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提起手上那把布满了血污的长剑,指向序川。 这时的沙夜,已经完全成了白琅印象中的模样。 所以,他是从成为九冥城的掌权人之后,才开始变得这么阴鬱变態的? 白髮小童在心里默默猜测。 “还记得当初你拿剑指著我的时候吗?”沙夜的眼里满是仇恨,“我可是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啊,我的好兄长。” 序川却对沙夜说的话毫无印象,“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九骸族曾经的少主不解地看向面前的青年,他以为弟弟选择去九冥族,是为了追求变强,於是他选择尊重对方。 就算沙夜为了討好九冥族之人而转头以剑指向自己,序川也没有生气。 但是沙夜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拿剑指向沙夜? 怎么可能…… 序川茫然的表情和转移话题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沙夜,他不管不顾地与序川缠斗起来。 越乌和琳琅本想上前帮忙,谁知却被序川拒绝。 “这是我和沙夜之间的事,你们不要插手。”他的情绪始终平淡,纵使身上已经被沙夜留下了不少伤口也没有改变主意。 “呵,兄长真是好狂妄,真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弱小没用的,只知道跟在你屁股后面叫哥哥的蠢货吗?!” 白琅:这人疯起来怎么自己都骂? 旁观的白髮小童明知道这些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是小珠子展示给她看的虚幻画面,但依然为序川感到提心弔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序川隱隱被沙夜压制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序川被沙夜一剑贯穿了肩膀,狠狠压在了地上。 “兄长,这一剑是我还给你的。”沙夜狞笑著说,“从未把我放在眼里的你,此时可有一点后悔?” 序川什么都没说。 沙夜表情难看,抽出剑后又狠狠在他另一边的肩膀刺下,“这一剑,是今天的我送给你的!” “序川!”越乌实在忍不下去了,这疯子! 兄弟俩都是疯子! 他衝上去想要一把撞开沙夜,对方却满不在乎地直接后退,远远站定。 “这不是酆安最看不上眼的小儿子吗?”沙夜看起来认识越乌,“看在你和从前的我相似的份上,如果你能替我杀了序川,我便饶你一命。” 越乌:“?” 这小子未免太过囂张了吧! 怎么,以为序川让著他一点,他还真的无敌了?! 越乌撩起袖子,不顾琳琅的劝阻,直接衝上去和沙夜缠斗在了一起。 琳琅趁机跑到序川身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平白送上门让他揍?” 白琅听到琳琅这话,在心里默默反驳,『不是的,他觉得序川並没有让沙夜,反而是沙夜的修为看著很不对劲。』 有一种……身体素质和体內力量不匹配的脱节之感。 下一秒,序川说了和白琅猜测的一样的话。 “我並没有让他,是沙夜的实力在短时间內提升了很多。”序川眉头紧蹙,“他身上的情况很不对劲。” “我看,你们几个都不对劲!”琳琅有点生气。 沙夜她不认识,但越乌和序川可都是她费劲心力救回来的。 结果现在一个两个根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越乌不是沙夜的对手,我去帮他。”序川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似的,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拂开了琳琅扶著自己的手。 其实,不是好像感觉不到…… 序川发现他对身体的感知力真的变得迟钝了。 有一种渐渐控制不了身体的感觉。 就在这时,越乌恰巧被沙夜一掌击得连退几步,堪堪停在了序川和琳琅面前。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回头问道,“序川你没事了吗?” “没事个屁!”琳琅忍不住爆粗,顺便还把越乌也骂了一顿,“还有你,我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吗,如今对你的转换正处於关键时期,儘量不要调用你体內由魘气形成的能量!” “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想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 越乌身形一顿,想要踏出去的脚一下停住。 可就在这时,序川却身形如风地猛然冲向了沙夜。 白琅在琳琅的视角,隱约看到了序川脸上透出的黑色。 她心下一惊,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 第222章 恶魂 序川动作快如鬼魅,一下就出现在了沙夜的面前,差点把沙夜嚇一大跳。 原本他还能在与序川的交手中稳占上风,结果现在却奈何不了他了! 序川的口中不知为何,竟发出粗糲难听的,陌生的沙哑笑声,“终於,吾等待了上万年!” 他的身上有其他存在! 这是白琅的第一反应,就在现场的琳琅和越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序川这是怎么了?!”越乌震惊地看著原本总是波澜不惊的人,此时的动作却大开大合,和从前迥异。 当序川回头露出半张脸时,琳琅和越乌同时被他嚇到。 倒是白琅,对序川此时脸上的变异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 只见他原本俊秀的青白色脸庞,此时上半张脸满是黑色的,会蠕动的经络。 只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眸。 和陆別川当初在姜国时走火入魔的模样十分相似。 只不过,当时的脸是左右有差別,而现在看到的序川却是上下的对比。 “好香的味道……”序川的口中喃喃自语,而后便在沙夜猝不及防之下,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是血腥和愤怒的味道……还有嫉妒和不甘……真是美味……” 他的口齿含混,明明看起来没怎么用力,沙夜却完全无法挣脱。 当他感受到身体里原本澎湃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眼眸中的猩红之色渐渐消退。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让沙夜再次变得慌乱起来。 之前还十分囂张的人,此时身上的气焰瞬间就熄灭了。 当沙夜抓到空隙,挣脱了序川的束缚之后,以几乎落荒而逃的姿势离开了无归之渊。 失去手中之人,序川缓缓回头,看向面露警惕的序川和琳琅。 “你……到底是谁?”越乌问道。 虽然用著序川的壳子,但这人显然不可能是序川! 只是不知是沙夜使的手段,还是其他原因,竟趁著他们不注意偷偷占据了序川的身体! “吾?”这个陌生的声音不笑的时候,声音倒是没有那么难听,听起来还与序川有几分相似。 “吾乃深渊恶魂。” 琳琅&越乌:“!” 白琅之前早有猜测,此时听到“序川”的话,並没有太过惊讶。 但是琳琅和越乌却是第一次听到恶魂这个词。 “深渊恶魂?” 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沾上了深渊二字,总是让人心头不安。 恶魂这个名字,更是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吾饿了。”对面之人顶著半张序川的脸,对琳琅他们说道,“汝等身上的气味不好闻,不好吃。” 越乌听得有点懵,他们身上有什么气味? 还有这傢伙,难道他是以气味为食? 是此前从未听说过的生物…… “餵……我说……”越乌犹豫了一会儿,正想开口再问问对方身份的事。 恶魂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等一下……吾饿了……吾吃完再……” 然后,脸上的黑色脉络消失了,白琅熟悉的序川又回来了。 琳琅和越乌亲眼目睹了序川的变脸和“变脸”,两人的表情皆十分凝重。 “序川?你可还记得方才发生的事?”越乌小心翼翼地问他。 “方才?”清醒过来的序川思索了一会,“我记得我被沙夜击败……对了,沙夜呢?” 他转头环顾了一圈,並没有看到沙夜的身影。 “他跑了。” “跑了?” 当越乌再三对序川確定,沙夜的確是自己主动逃跑的时候,序川的表情十分奇怪。 总觉得这很不符合沙夜的性格。 “你们为何又用这种眼神看著我?”他不解地看著琳琅和越乌。 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你……就没有其他的感觉吗?”越乌盯著序川,眼神里充满探究。 序川摇了摇头。 然后越乌便把琳琅拉到了一旁,“你说他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方才那个自称恶魂的傢伙,分明是不想消失的。” “但是从他说的话可以听出来,应该是序川的意识在驱逐他,所以他才会说等一下……” 琳琅点点头,赞同越乌的分析。 “而且,那个恶魂最开始还说过,终於出来了什么的,所以他之前难道一直都生活在其他地方?” 琳琅也开始推理,“总不会是在序川的身体里吧?” “我记得序川才刚一千岁出头吧,那恶魂说上万年什么的……” 琳琅和越乌两人的討论,白琅也能听得清楚。 她此时得到的信息,要比琳琅和越乌多一些。 此前在九骸城幻境中的时候,湮峦前辈就曾说过关於恶魂的事。 白琅则根据湮峦的话,推测出《五行落阴术》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把恶魂从不知何处替换到现世。 所以……在这么早之前,序川的身体里就已经存在恶魂了吗? 而直到他后来变成了陆別川,恶魂竟然还没能被解决掉!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序川看著琳琅和越乌十分明显的讲悄悄话行为,皱著眉看向他们。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否认。 …… 这之后没多久,湮峦再次来到玄冥九幽。 只不过这一次他身负重伤,看起来神魂不稳。 当琳琅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湮峦竟然说,他捏了一个分身,分了部分魂体出去! 这让原本还打算问问他关於恶魂之事的琳琅和越乌,一下没了心思。 结果那一次恶魂的出现只是个开始。 从那之后,他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序川自主意识出现的时间则被一再压缩。 幸而每当恶魂出现之后,他並不会对琳琅二人做些什么,只是喊著肚子饿,而后就跑去无归之渊外面找食物。 等吃饱了肚子,就变成序川回来。 琳琅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恶魂的食物,不是他们平常吃的普通食物,而是强烈的情绪。 无论爱恨也好,嫉妒不甘也罢,或者是极度的欢愉和喜悦,都能成为他的食物。 第223章 杀了我吧 在序川身体里的恶魂,虽然目前看起来没有作恶的倾向,但他能够隨时占用序川的身体行动这件事,本身就让琳琅和越乌心生警惕。 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就突然翻脸了呢? 更何况,既然他的食物是强烈的情绪,那玄冥九幽中存在最多的,就是各种恶意。 不管是杀意也好,嫉妒也罢,终归不是什么正向的情绪。 两人担心他吃多了这些恶意之后,也会对他未来的心性造成恶劣的影响。 所以,琳琅和越乌一直在想办法,试图儘快解决序川身上这个不定时的隱性威胁。 最终的办法,还是湮峦带给他们的。 “既然你们担心恶魂留在这里会变坏,那就把他带到归极大陆去,带去玄霄九重天。”湮峦说道。 这时的湮峦,因为分离了部分魂体出去,所以整个人的状態颇有些不稳。 “我们都不怎么清楚恶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如果不主动离开序川的身体,想来也没有別的办法。” “但是至少可以换一个环境,让他不那么频繁地接触玄冥九幽的恶。” “或许,等我的魂体分离试验完全成功之后,可以帮你们想办法,把恶魂从序川身体里抽出来。” 说到这,湮峦有些烦躁地低骂了两声。 不管是当时在场的琳琅,还是此时作为旁观者的白琅都没听清。 “我暂时可能不会再来玄冥九幽了,如果你们打算离开这里,可以去归极大陆的玄天宗找我。” 湮峦留下这句话,甚至都没和琳琅道別就匆匆离开。 琳琅有些担忧地看著他很快消失的背影,“越乌,你有没有觉得湮峦最近的状態不对劲。” “他为什么突然要分离自己的魂体?”琳琅眉头紧皱,十分不解。 越乌当然也回答不了琳琅的疑问。 湮峦还是看在琳琅的面子上,才对他和序川有点好脸色,他怎么可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嘛…… “算了,先不想这个。”琳琅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序川身上的问题解决一下吧!” 结果,事情並不如两人想像中容易。 已经尝到了玄冥九幽甜头的恶魂,根本不愿意离开这里,连带著对序川身体的控制权也不愿意放手了。 序川的身体,此时已经快要沦为恶魂的容器。 之前恶魂好说话的时候,他们还没这么明显的感觉。 现在,当他终於露出来自混沌深渊的本质之后,琳琅和越乌才发现,对方根本不像他们原先想像中那么单纯。 或许,之前给人好说话的感觉,都是恶魂刻意误导他们的! “吾知道,你们其实一直没有打消过要消灭吾的念头。”恶魂用著序川的身体,明明是同一张脸,可不同的灵魂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序川脸上的表情很少,讲话也很言简意賅,俊美的脸庞配上冷淡的表情,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冷漠感。 而恶魂的表情却十分丰富,有时候甚至还会变得特別夸张。 序川脸上不怎么用到的表情肌肉,当恶魂掌控身体的时候,几乎能全部用个遍。 此时的脸,脸上便掛著十分邪肆的笑容,“吾不会离开这里,你们死心吧!” 这次之后,他竟用序川的身体,离开了无归之渊大半月之久。 这让琳琅和越乌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能再让恶魂继续这么肆无忌惮下去了。 他们必须马上解决他! 不管是离开玄冥九幽,又或者用其他什么办法把他压制住。 与此同时,越乌身上正在进行中的血脉置换之法,也已经进入到了最后一步。 这天,当越乌刚从九幽城处理完城中事物回到无归之渊,突然感受到了心口传来坠落感。 像是心臟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住一般。 他捂住胸口,快步走向琳琅所在的石屋。 “越乌,你怎么了?”看到踉蹌推门而入的人,琳琅惊讶地问道。 “胸口很闷……浑身无力……感觉快要窒息了……”越乌无力靠坐在门口,对琳琅说道。 “……这么快?!”琳琅听到他的描述,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越乌体內越来越活跃的天族血脉,在对鬼族的那一半血脉进行压制。 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以她的计算,明明应该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越乌体內天族的血脉才会完全激活。 那时候才会出现越乌现在描述的这种症状才对。 而更让两人措手不及的是,消失了许久的恶魂恰好也在此时回到了无归之渊。 “吾原本还打算先下手为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不需要了?”恶魂脸上满是笑意,看著越乌狼狈的模样说道。 “想得美……!”越乌虽然没什么力气说话,却依然朝他骂了一句,“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啊!” “那,吾恭敬不如从命了。”越乌只是放个狠话,谁能想到恶魂却根本不安排理出牌。 见越乌这么要求,他竟真的直接冲了过来。 幸而有琳琅及时撑开防护,挡下了他的攻击。 琳琅回头对著越乌就是一顿骂,“你是不是有病!自己身体什么样不清楚吗,竟然还敢去挑衅他?” “序川控制身体的时候你都打不过他,现在换成恶魂之后只会更加难缠,你倒好,上赶著送死去?” “我看也不用置换血脉了,就这样让你死了算了!” 一直看著他们的白琅在此时也忍不住狠狠赞同。 她认识的越乌,看起来勉强还算是稳重的人,偶尔还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 谁能想到这傢伙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喜欢乱来的愣头青! 琳琅骂得好! 白髮小童在心里默默替琳琅鼓掌。 越乌被噎了一下,默默闭嘴不敢啃声。 眼看著恶魂直接衝过来的时候,说实话他也嚇了一跳…… 而另一边,用著序川身体的恶魂,能发挥出来的最强实力,也就是序川身体的最高上限。 琳琅身为玄霄龙,真正认真起来的实力完全能吊打两个鬼族小子,所以恶魂也无法奈何她。 於是,十分懂得趋利避害的恶魂,瞬间决定把身体的主动权交还给序川。 然而当序川久违地再次拿到身体控制权后,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求琳琅杀了自己。 琳琅和越乌都被他给嚇到了。 “喂,你也跟著一起发疯了吗?”越乌不敢顶撞琳琅,便对著序川骂道,“我和琳琅姐姐费尽心思地想帮你,结果你一心求死?” 越乌把刚刚琳琅骂自己的话,又原封不对地甩给了序川。 不过序川看起来並不生气,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带著几分看淡生死的坦然。 “没有別的办法可以解决它。”他说道,“他如今已和我的魂体生长在了一起,杀了我便能杀死他。” “我与恶魂,如今已是无法分离的存在了。” “湮峦连自己原本的魂体都能分成好几份呢,你这不过是长到一起了,分开不就行了?”越乌才不信他的鬼话,直接反驳道。 “我们的情况和湮峦的不一样。”序川耐心地解释道,“恶魂虽然听著像是魂体的一种,但是他和魂体不一样。” “他在我的身体中待得越久,便越会影响到我的魂体本身。” “我说的无法分离,並不是指我和他之间魂体的连接无法分开。”说到这里,他也颇有一种命运无常的无奈之感,“恶魂的恶,会让我的魂体也渐渐与他趋同。” “长此以往,或许我会性情大变,成为和他一般无二的『恶魂』。” 序川的话,让琳琅和越乌都沉默了。 第224章 开始血脉置换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过了很久,越乌才声音艰涩地开口。 序川缓缓摇头。 “恶魂来自混沌深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我们鬼族同宗同源。”他说道,“所以他才能和我的魂体如此顺利地融合在一起。” “或许,我们体內存在的深渊之力,也在默默地滋养著恶魂。” 他难得勾了勾嘴角,“趁著现在,杀了我。” 他再次对琳琅请求道。 就在这时,越乌突然大叫一声,“等一下!或许我有办法!” 序川和琳琅不解地望向他。 “既然你说恶魂和鬼族同宗同源,被魘气和深渊之力滋养,那如果是天族的身体和血脉呢!” 越乌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眼睛亮得惊人,“琳琅姐姐,你不是现在就要替我抽出鬼族的血脉吗?” “我决定了,我不打算换成天族了,你让我成为纯粹的鬼族吧。” 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不是一直很想摆脱你父亲的血脉吗?”序川不解,“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选择牺牲自己?我並不需要你的牺牲。” “嗐,当初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活著,看到他就让我觉得噁心,现在他和我那些软蛋兄长全都死了,做鬼族还是天族其实也没太大差別。” 越乌咧了咧嘴,“更何况,如今我可是九幽族的老大,他们都很信服我,要是变成天族人,岂不是只能做个普通小卒?” “到时候还要被湮海那种混蛋压在头上,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噁心了。” 越乌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所以,琳琅姐姐,你把我的天族血脉抽出来,换给序川吧!” “但是……序川和你的体质不同。”琳琅皱起眉,“你出生起便是混血,身体天然能容纳两族血脉。” “序川是纯粹的鬼族,他的身体只能接受鬼族的血脉和深渊魘气,怕是承受不了天族的血脉。” “隨意置换很有可能会死的。” “但是,反正他本来也打算寻思不是吗……”越乌小声道,“左右都是死,不如试试看呢?” “如果能成功的话,至少可以把恶魂解决了,最差不过也就是死。” 说著,他看向序川,“喂,你该不会退缩了吧?” 序川根本不接他的激將法,反而问琳琅道,“抽出越乌体內的天族血脉,会对他造成影响吗?” 琳琅嘆了口气,看著面前这两个傢伙。 明明就是在互相关心对方,但是说话怎么听著总是像吵架似的。 “不管是抽出天族的一半血脉还是鬼族的一半血脉,要说对越乌的身体完全没有影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琳琅先是回答了序川的问题,“血脉置换之法,原本就是把他体內的另一半血脉抽走之后,关入同源的力量,而后等著时间慢慢滋养恢復。” “所以,天族还是鬼族血脉,两者的区別不大。” “反而是你,如果真的决定接受越乌的那一半天族血脉,要承受的痛苦可比他大得多。”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琳琅看著序川,越乌也紧紧盯著他。 “……好吧。”序川嘆了口气,越乌和琳琅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拒绝未免显得太过不知好歹。 而且,能活下去的话,谁又愿意白白送死呢?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可能捨得就这么死了!”越乌畅快笑道,“之前你不是还跟我说,要找到你们九骸族灭族的原因嘛。” “你放心,等恶魂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和琳琅会继续帮你调查的!” 越乌明明自己现在也虚弱得不行,还把胸脯拍得邦邦响,给序川说著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承诺。 序川刚想笑一笑,脸色突然一变,“不好,恶魂又想出来了,他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速战速决!”琳琅面色一凝,沉声道。 “序川,你赶紧过来这边盘腿坐下!越乌你也是,两人背靠著背!”她一边指挥,一边双手飞速掐诀。 只见琳琅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拢,左手拖住右手,口中开始吟唱起韵律奇特的古老咒语。 隨著她的吟唱,有淡淡的蓝色光芒从她右手的指尖溢出。 而越乌和序川两人身下,隱隱出现一个符文复杂的法阵。 这是琳琅早就绘製完,为越乌的血脉置换所准备的阵法。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地,两人的脸上也开始露出同样难耐的痛苦之色。 越乌身上是气黑色和白色相互融合交缠,而序川身上冒出的,则是纯粹的黑色。 这是来自他们本源的深渊魘气和九霄清气。 而琳琅指尖的蓝色光芒逐渐介入之后,越乌身上的白色清气渐渐被分离了出来,形成一个乳白色的光团悬在他的头顶。 紧接著,序川身上的黑色魘气也凝成了黑色的一团,其中隱约还夹杂著几缕红色。 似乎隱约能听到恶魂不甘的叫喊声…… 第225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旁观的白琅看著眼前这一幕,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最终越乌成了彻底的鬼族,而序川却拥有了天族的身份。 原来,竟是为了压制恶魂,而由越乌贡献出了自己身上的天澜族血脉! 仪式应该持续了很久,但白琅看著眼前的画面,却好像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当琳琅苍白著脸收回手,越乌和序川两人也纷纷力竭倒下。 此时的两人身上显现出来的灵气顏色完全换了个个儿。 越乌是一片漆黑,序川则夹杂了乳白色在其中。 序川脸上属於九骸族特有的青白色已经褪去,变成了普通人类一般的模样。 此时因为体內出现的新力量衝撞,脸色十分苍白。 越乌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比序川好很多,拋去了混血的体质后,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更纯粹了些,似乎也更强大了点。 就连此时呼吸著玄冥九幽特有的浑浊空气,都让他感到身心舒畅。 “原来,纯粹的鬼族在玄冥九幽是这种感觉。”他躺在地上感慨道,“没有一点束缚,真轻鬆啊。” “喂,序川,原来你小子一直过的都是这种好日子。”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看来,我选择留在这里,把天澜族的那一半血给你,真是个正確的决定。” 序川默默忍耐著身体的痛苦,並没有搭理他。 越乌扭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强求序川回答。 白琅觉得,越乌现在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但是序川的状態却不太对劲。 只不过,同样疲惫不堪的琳琅没能分出心神关注阵法中的两人,而越乌也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唯有白琅,借著琳琅的视线,她勉力分辨出,序川此时脸上出现的一半奇怪黑色经络,已经是和姜国时候一模一样的左右半脸对比了! 出现脉络的右半张脸形如恶鬼,左半张脸完好无损,十分恶劣。 不过很快,右脸的脉络消失后,一切看起来恢復了正常。 血脉成功置换之后,白琅发现眼前的画面变化速度开始变快。 她看著越乌暂时离开了无归之渊,回九幽族正式接任族长和城主之位。 而琳琅则是每天都在替序川调理身体中衝撞的两股对立之气。 在她的努力之下,序川身体中的清气一点点强过了魘气,而他的体质也开始更偏向於天族了。 至於恶魂,则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琳琅好歹鬆了口气。 不过湮峦也很久没有来过玄冥九幽,就连归极大陆上,似乎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琳琅实在担心他,再加上序川的体质改变,也不適宜继续长久待在玄冥九幽,更害怕恶魂又会循著这里无处不在的恶意而冒头。 最终,他们终於决定离开无归之渊,去归极大陆。 “喂,你到时候去了天澜族,记得多打探打探湮海的消息,替我们琳琅姐姐报仇啊!” 越乌穿著一身做工精致的黑色长袍,与从前不修边幅的模样相差甚远。 不过一开口,还是那熟悉的调调。 他话音刚落,不出意外地被琳琅敲了敲头,“都说了湮海的事你们別管,至於我的仇我也会自己抱,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替我出头好吗!” “越乌,我知道你现在刚接手你父亲的势力不久,正是势头最盛的时候,但切记不可鲁莽冒进知道吗?” “以后我和序川不在玄冥九幽,你身为新的九幽族族长,和其他几大族別起正面衝突。” 越乌撇了撇嘴,其实心里十分不捨得两人的离开,但嘴上完全不承认。 “安心啦琳琅姐姐,我现在在玄冥九幽可是如鱼得水,混得別太好啊~” 他笑嘻嘻地说道,“沙夜他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让九冥族的人信服,但是我的九幽族全都唯我是瞻!” 序川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不由话多了一些,“你別小看沙夜,不然会吃亏的。” “嘁,就知道给自己弟弟说好话。”越乌骂道,“沙夜可是一直以要杀了你作为目標,在疯狂修炼呢。” “行了行了,都要走了就別吵了。”琳琅终止了一场还没有开始的斗嘴。 两人在越乌的注视下,从无归之渊连通归极大陆的出口,离开了这个待了几千年的地方。 画面到这里忽然消失,白琅有些不適应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以她目前的状態来看,也不好说她到底还有没有形体。) 浅蓝色的小珠子光芒暗淡了许多,看起来就像是体力透支需要休息似的,缓缓消失了声音。 而白琅的意识,也隨之再次陷入昏睡中。 在这片神秘空间之外,躺在暗室床榻上的白髮小童,整个人的身形似乎抽条了许多。 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大截,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褪去了肉感,看起来清瘦许多。 如果此时有人在白琅身边,定然会惊奇地发现,她此时的模样和符凝儿看起来十分相似! 另一边,装病了好几天的符凝儿,就在今天终於睁开了眼。 她刚一坐起身,就对上了正巧来她房中查看的敖琰。 “你醒了。”西海的龙二公主淡淡地说道,“如果身体没什么大碍,烦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符凝儿对上敖琰的金瞳,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踌躇。 不过很快,她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安,点头起身,稍作梳洗后跟著敖琰向外走去。 这几天,以湮峦为首的一行人,探查了几个有可能存在九逆洄天阵的地点。 九幽城下果不其然有一个。 当亲眼看到九逆洄天阵的阵法符文时,越乌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他开始思索,如果是湮海乾的,那到底是谁替他设下的阵法。 而更让人震惊的则是封砚等幽谷弟子在九骸城的发现。 虽然湮峦之前已经强调过,九逆洄天阵一般都设在魘气充足的地方,但他们竟还是在九骸城的遗址发现了九逆洄天阵的阵法符文。 而且,那个阵法就设在当初封砚他们误入九骸幻境之城时,见到的那根粗大石柱周围。 再远一些的几座鬼族领地,眾人暂时按兵不动没有前去探查。 至於百鬼村和荆棘深谷以及无归之渊,被派去探查的人暂时还没有回来,因此还不能確定湮峦的推测就一定是全部正確的。 现在,敖琰要带符凝儿去见的,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也是陆別川和封砚等人从九骸城遗址附近所救回来的,被敖庚坑来此处的几个倒霉蛋。 敖琰他们,想要验证一个猜想。 关乎西海真正遗失的孩子…… 当符凝儿跟著敖琰,再次来到了前几日曾来过的幽冥阁,看到其中躺著的某个形容枯槁的男人时,脸色差点没有维持住。 是萧隨! 原以为早就应该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敖琰带她过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在试探她? 符凝儿的心头瞬间闪过许多猜想,但是脸上的表情堪堪维持住了镇定。 她不解地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又看向敖琰,装傻道,“他们是谁?” 第226章 白琅甦醒 但是,对气息向来敏感的宴停阳,已经发现了符凝儿方才瞬间的失態。 他隱晦地对著敖琰点了点头。 接收到確定信號的敖琰,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符凝儿的目光中,迅速染上了仇恨。 “其他人你或许不清楚,但这个人,你不应该不认识啊。”西海的龙二公主冷笑了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躺著的,状若干尸的黑袍人。 “敖琰殿下,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符凝儿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头,指甲甚至都嵌进了肉里。 “这位……看起来受伤颇重的道友,我並不熟悉。”她缓缓道,“不知这几位道友,是否也是此前说过的受害者?” “哼,还在演戏呢。”宴停阳冷哼一声,“我看你这冒牌货不顺眼很久了。” “从头到脚,你这模样没有一丝一毫是属於自己的吧,披著假皮不累吗?” 他这话一出,符凝儿终於绷不住镇定的神色,她猛地扭头看向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男人,语气不復之前的故作爽朗。 “道友此话怎讲?没有凭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免了,当不起你这声道友。”宴停阳嫌弃地举起手,掌心朝著符凝儿,做了个拒绝的动作。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望月龙王符湛之女,符凝儿吧!” 当自己的身份眾目睽睽之下被直接喊破,符凝儿的脸色直接僵住。 “符凝儿是谁?”向宽颇有些状况外,他原本认定的閒话搭子,此时正气凛然地替西海的殿下们质问嫌疑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凑到了胡不归身边。 在场的几人里面,也只有胡不归看起来好说话些了。 向宽身为几人中修为最低,身份最普通的修士,难得被保护了一回。 眾人去玄冥九幽各地探查九逆洄天阵的事,只让他躲在九幽城里小心自身安危即可。 因此,陆別川等人带回来萧隨和萧隨身边另一个陌生的女修者时,向宽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胡不归听到向宽的问题,眼神奇怪地看了看他,“就是前段时间龙族之间闹得很大的真假龙女事件里,所谓的真龙女啊。” “啊?”向宽心里的疑问更多了。 “嘖,你们镜天宗的人,一点八卦都不听得吗?”胡不归看起来表情十分嫌弃,不过还是继续给向宽解惑。 等到胡不归完全讲完关於望月海真假龙女之间的纠葛后,向宽只觉得大开眼界。 只听过人类皇室宗族中,有真假公主的事,没想到这些龙族之间,竟也会认错自家的崽…… 不过,更让人惊奇的大概还是假龙女的身份。 听胡族长的意思,那望月海的假龙女,真正身份很有可能是北海遗失的龙蛋! 这样的话,她的身份岂不是比望月海龙女还要高上一点。 毕竟四海龙族为尊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嘛。 对了,既然如此,为何宴道友又说面前这位看著和西海的殿下们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是望月海龙女呢? 难道……她为了报身份顶替之仇,现在要反过来顶替那位西海龙女的位置?! 向宽在脑內风暴分析白琅和符凝儿之间的纠葛,差点没把自己给绕晕过去。 另一边,昏迷中的白琅,此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双眼清明,完全没有昏睡许久的迷茫,此时刚坐起身,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的位置。 那里正在缓缓发热,是浅蓝色的小珠子,用自己的力量在替她孕养著她刚诞生的龙珠。 没错,白琅此时身为白龙,终於拥有了自己的龙珠! 虽然此时她的龙珠还只有鸽子蛋大小,却已经能够源源不断地为她的身体提供灵力了。 看著自己十分不合身的衣服,白琅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长高了很多! 昏迷前的事,包括昏迷中看到的所有与琳琅有关的画面,白琅全都记在脑海里。 此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越乌和陆別川。 迅速从隨身的百宝囊中找出合身的衣物换上,披散的一头白髮隨意扎在脑后,白琅一把推开了暗室的门。 刚一出门,她就碰上了熟人。 “你是……是白琅大人吗!”来人认出她后十分高兴地向她打招呼,正是之前陪著她在九幽城住了好几天的,名为碧蝉的鬼族小侍女。 此时的白琅站在碧蝉面前,要比她整整搞了一个头。 “白琅大人,您是不是要找城主大人?”碧蝉面对此时大变样的白琅,一点都没有不適应,“城主大人此时跟其他几位大人都在幽冥阁里呢,我带您过去吧。” 白琅点点头,“多谢。” 於是,还没等符凝儿想要说辞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幽冥阁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和她如今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走进来时,所有看到白琅的人,再回头去看符凝儿,瞬间就感受到了正品和贗品的区別。 敖琰一眼就认出了长大的白琅,“小宝!” 与对待符凝儿时的冷漠不同,敖琰可以说是一脸惊喜地跑过去,二话不说就把白髮少女拥入了怀中。 至於符凝儿,她死死盯著白琅的视线中,流露出实实在在的嫉妒和恼恨来。 第227章 萧隨和符凝儿的秘密 “小宝,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等到敖琰放开白琅,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小宝已经不是之前看著才七八岁模样的小童了。 小宝现在看起来和那个冒牌货差不多大,竟已是少女的模样! 所以,小宝之前的身体情况果然有异常。 “哎,看著可真像啊……”向宽砸吧了一下嘴,看看刚进来的白琅,又看看符凝儿,“胡族长你別说,她们俩这模样还真是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难怪当初望月龙王会认错孩子了嘛。” 结果,不知道是他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还是此时的幽冥阁中没有其他声音,当向宽说完后,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尤其是来自西海的两位殿下。 虽然他们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向宽却觉得自己背后汗都要来了。 干什么突然都看他啊…… 可怜的胖修者顶著一头问號,回了眾人一个颇有些憨傻的笑容。 “蠢货。”宴停阳骂他道,“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么,这女人现在这副容貌是假的。” “虽然看不到易容和幻术的痕跡,但是她绝对不长这样。” 符凝儿仗著湮海当初给自己画的是一整张完整的人皮,所以並不怕其他人来检查。 此时闻言,她那和白琅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不知这位道友和我有什么仇怨,非要把不相干之人的名头套在我身上?” “呵,不相干之人?”宴停阳笑了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白琅进来时,正好错过宴停阳说出符凝儿的身份。 因此,看著眼前这个跟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她只觉得惊奇。 然而当她的视线扫到地上躺著的萧隨时,她却被惊到了,“萧隨?!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躺在萧隨身边的,正是之前在玄霄秘境中曾言语侮辱过敖洛笙的木嫣。 “这个问题,看来只有符龙女能回答我们了呢。”出声的是洛泱,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符凝儿。 如果眼前这女人真是望月海那条欺负了他们小师妹的龙,他必然要替琅琅吃过的苦报仇! 白琅听到洛泱的话,脸色大变。 三师兄说她是谁? 符龙女? 难道这人竟然是符凝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符凝儿並不承认,只死咬著不认识地上的人。 谁知明明已经半死不活的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萧隨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失明了一般浑浊,整个人都十分苍老佝僂,这都是因为当初在姜国的时候,被顾泽燁供奉的魘魔吸走了生命的缘故。 他此时像个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口中发出“嗬嗬”的气声。 “他想说什么?”斯荇皱眉,看著他的眼神只有厌恶,没有丝毫同情。 “有没有办法,能让他稍微恢復一点生命力?”敖琰也眉头紧蹙,她转头问湮峦。 这个男人似乎跟他们家小宝的过去有关。 事关小宝,在没有得到所有的消息之前,敖琰並不希望他就此死去。 湮峦闻言,却把目光投向了敖琰身边的白琅。 眼前少女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琳琅已经几乎一模一样了。 只是,相较於那时候天真无忧的琳琅,少女模样的白琅,神情看著要更成熟一些。 “给他渡一点气就行。”湮峦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他现在这样,是体內的生气流失,虽然不可逆转,但吊命还是可以维持几天的。” 白髮少年显然对萧隨的死活没什么所谓。 但他虽然说了方法,在场的人却並不知道要怎么给他渡气。 他们只给別人渡过灵力。 气?他们自己都无法感受到自己体內的气…… 不过,刚刚从小珠子给自己播放的记忆中醒来的白琅却知道湮峦说的意思。 湮峦说的气,指的正是清气和魘气。 原本萧隨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被顾泽燁影响成为了某种媒介。 而后生命力流失,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损伤的同时,也让他的体质越发的偏向於鬼族。 因此,要补足他缺失的生气,只需要给他一点魘气或者清气就行。 可就算知道要怎么做,但清气和魘气,是天族鬼族的生命来源,它们与归极大陆生灵修炼时所吸收的灵气不同。 把气渡给萧隨,就意味著渡气的鬼族或者天族,自身拥有的气流失了一点。 而他们身在玄冥九幽,虽然到处都是魘气,可魘气並不会主动进入萧隨的身体。 就在这时,白琅突然开口说道,“让我来试试吧。” 在之前昏迷的时候,她看著琳琅做了几千年关於清气和魘气的实验。 对於玄霄龙族转换清气和魘气的能力可以说了解的十分透彻。 琳琅不仅可以转换灵气和魘气,她甚至都能替越乌和序川交换身上的部分血脉。 鬼族和天族身负的血脉,归根结底也就是清气和魘气罢了。 听到白琅这么说,幽冥阁內的几位都看向了他。 敖琰十分不赞同,“小宝,虽然我们想知道这傢伙要说什么,但是他还不配损耗你自身来救。” 她担心白琅出手,身体会受到影响。 白琅的几位幽谷的师兄师姐们,也都一个个皱著眉表情不赞同地看向她。 “琅琅,这种人死就死了,管他做什么。”洛泱说道。 “是啊小师妹,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难道还要费劲去救一个本就想害你的人嘛。”这是白琅憨厚的二师兄曲溪。 “不用担心,我才不会那么不计前嫌呢。”摆烂笑了笑,安抚眾人,“我有別的办法。” 当白髮少女手指掐诀,做出了一个让越乌和陆別川同时感到眼熟的手势时,两人都惊讶地看向了白琅。 难道,她记起来了?! 只见白琅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拢,左手托著右手,那动作赫然便是之前琳琅用来替两人置换血脉的时候捏的法诀姿势。 只不过,和琳琅不同,白琅指尖涌出的,並不是浅蓝色的气,而是淡金色的。 她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份法诀,根本不需要多想,口中自然而然地念了出来。 熟悉的韵律,陌生的语言。 一小团金色的气,牵引来了空气中弥散的魘气,並把它们凝成了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黑色气团。 白琅控制著气团进入了萧隨的身体。 而后她便收回了属於自己的金色的气,一脸淡定地看向萧隨。 没多久,眾人惊愕地发现,地上那个皮包骨骷髏似的老头子,皮肤竟是肉眼可见地丰盈了一些。 而且,终於有力气说话了。 第228章 赤焰琉璃瓶中的血液 “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趁自己还活著全都说出来吧。”洛泱不爽地看著萧隨说道。 结果,萧隨並不是想要说话,他费劲地从自己腰上不起眼的黑色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一拿出来,符凝儿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彻底变了。 “赤焰琉璃瓶!”她失声喊出来。 为什么! 这东西,她明明按照尊上说的,藏在鬼哭山万悲涧了啊,萧隨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看来,你果然认识他。”宴停阳冷笑了一声,“不知现在,你又打算找什么藉口呢?” 符凝儿沉默以对,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著萧隨手里的赤焰琉璃瓶,似乎下一秒就想要去抢夺过来。 但是湮峦的动作显然更快。 他看到赤焰琉璃瓶的时候,表情同样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认出来,这东西原本是属於湮海的! 手里的东西被人夺走,萧隨看起来却没有很激动。 他反正逃不过死路一条,现在只想把符凝儿这个贱人一起拖下水。 凭什么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甘心被她利用。 结果这个狠毒自私的女人却只想著自己,还做著什么一步登天的龙女梦?! 哈哈! 萧隨长张大了嘴巴发出无声的冷笑。 骂著白琅是冒牌货的符凝儿,怕是早就忘了,自己也不是什么龙族血脉吧。 谎言说了一千遍,难道就当真了? 尤其是,当他也来到玄冥九幽后,无意中得知,原来白琅的真正身份,竟然不止是四海龙族,她是玄霄龙族的血脉,是龙族中的至高血脉! 符凝儿啊符凝儿,你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一心想著顶替白琅的身份做个千娇万宠的龙族。 却反而阴差阳错之下成全了白琅。 真想看看你知道真相之后的模样…… 萧隨的身体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得益於白琅给他渡进来的这一团魘气,让他浑噩了许久的大脑再次清明。 赤焰琉璃瓶中装的是白琅的精血,正是当初他们曾在鬼哭山上遇到白琅之时设计取来。 符凝儿的心里只有她的尊上,对方说什么都信。 但萧隨听命於湮海,却纯粹只是为了符凝儿罢了。 他一早就看出,那个自称为尊的男人其实骨子里也不过是跟他一样卑贱的存在。 “湮海的赤焰琉璃瓶,为什么会在你手里?这里面装的又是什么东西?”湮峦表情十分阴沉,他冷冷地质问萧隨。 “是符凝儿的……里面……是白琅的血……”萧隨气若游丝地回答。 “为了混淆……下咒……” “够了!住嘴!”符凝儿再也忍不了,她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萧隨身上,直接出手。 反正身份已经暴露,她不再藏著掖著,直接用自己最习惯的武器白练,狠狠地攻向萧隨的胸口。 原本就只靠一口气吊著的人,直接被符凝儿揍得吐出一口黑血,瞬间失去了意识。 但符凝儿也因此,被敖琰狠狠扼住了喉咙。 “果然是你!”敖琰此时能够確定,这个顶著和他们小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的女人,的確如宴停阳所说,是那曾经挖了小宝內丹的望月龙女! “你们……有本事杀了我……”符凝儿恶毒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白琅身上,脸都涨红了,还要挑衅她,“反正已经成功了……她永远都……失去……” 敖琰被她噁心到,看到这张脸更是噁心,正想直接弄死她,却被湮峦制止。 “等一下!让她把话说完!”湮峦捏著手里的赤焰琉璃瓶,知道符凝儿竟然和湮海有勾结的时候,心中就隱隱有一种不安縈绕。 更別说符凝儿话里透露出的那些信息。 什么失去?又成功了什么? 湮海到底吩咐符凝儿对琳琅做了什么?! 还有赤焰琉璃瓶中装著的,符凝儿说是琳琅的血。 这让湮峦不由的想到了最初,湮海刚刚从天洛族的血脉变换成天澜族,便是因为一瓶血。 同样是用赤焰琉璃瓶装著的,来自天澜族曾经的少主匡清的精血。 难道说……湮海他想要用琳琅的血,来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湮峦觉得,琳琅身上此时唯一还指的湮海点击的,便只有身为玄霄龙的血脉。 她是如今世上唯一的玄霄龙,而湮海当初又为了玄霄龙的能力,而屠杀了琳琅所有的族人。 除了琳琅之外,玄霄龙族一朝覆灭,龙族遗骸化作青烟,龙珠也全部遗失。 现在想来果然十分奇怪。 敖琰在湮峦的制止下收手,可跌坐在地的符凝儿却再也不愿意开口。 她顶著和白琅一般无二的脸,冷冷的看著围住自己的一群人。 “我们要如何处置她?”敖琰问道。 她话音刚落下,之前一直没开口的敖灼在此时出声,“如果各位不介意,或许可以把她交给我们西海。” “毕竟,我实在是好奇,她是如何拥有这张脸的?” 不止敖灼好奇,其他人也是一样。 而白琅原本还觉得有人和自己长得相似是一件十分奇特的事,但现在知道对方是符凝儿之后,却只觉得晦气和倒胃口。 她可是记得符凝儿从前那张脸的。 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一处的长相,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像了? 她颇有些厌恶地挪开视线,结果,却跟原本木偶似的站在一边的敖洛笙对上了视线。 敖洛笙和敖熠,还有此前被惜云操控的几个傀儡,当时他们跟著越乌来九幽城的时候,也被一起带了回来。 没有了惜云的骨笛,不管是已经成为了傀儡的云飞羽和胡不言他们,还是只在身体里中了傀种的敖熠他们,都像个逼真的木偶。 不会说话不会动,也不需要吃饭睡觉,闭著眼睛站在原地。 於是在湮峦的建议之下,他们一直都被留在幽冥阁內。 谁知此时敖洛笙竟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还跟白琅对上了视线。 “妹妹!!”还是那副心智不全的样子,他对著白琅高兴地开口。 突如其来的高昂声音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第229章 原来她很早以前就认识敖洛笙 幽冥阁內的眾人循著声音看向敖洛笙。 只见原本並排站著的五个身影中,唯有敖洛笙睁开了眼睛。 他还是那副不怎么聪明的模样,眼睛里似乎只看到了白琅。 虽然白琅现在已经不是身材短小的孩童模样,不过这並不妨碍敖洛笙认出她。 在白琅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敖洛笙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跟前,然后竟毫无预兆地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虽然南海龙二殿下的脑子不怎么好使,身体的其他方面却被家人们养得很好。 他的人形身材高大,撇去脸上有些傻气的笑容,乍一看也是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 而白琅身形抽条之后,明艷的五官和纤细的身材,妥妥是个玲瓏婀娜的季少女模样。 两人拥抱在一起,竟是十分和谐。 但这种和谐,落在在场所有与白琅有些关係的人眼里,却只觉得十分碍眼。 敖灼脸上掛著的笑意淡了一些,盯著敖洛笙搭在他们家小宝腰上的手,很想把那只爪子剁了。 身为大哥,他都没有如此亲密地拥抱过自家小宝。 而且,他喊小宝什么? 妹妹? 谁是他妹妹? 南海那条暴力的炸毛红龙,此时还跟著北海龙太子一起在九幽城主府的別苑晕著呢。 这是他们西海的妹妹! 而白琅那群幽谷的师兄师姐们则更是个个磨刀霍霍地看向敖洛笙。 这突然醒过来的傢伙是什么意思? 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谁允许的? 他们身为琅琅的师兄(师姐),还没表態呢他就插队?! 趁人之危! 而且,这傢伙抱够了没有,该鬆开手了吧! 被一群人注视著,白琅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试图从敖洛笙的怀里挣脱开。 无奈的是,这傢伙修为看著不怎么样,力气却大得出奇。 箍在白琅腰间的手十分用力,简直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一般,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个……笙笙啊,你能不能先鬆开我?”白琅无奈之下,只能抬手轻轻拍了拍敖洛笙的后背,和他小声地商量。 可敖洛笙却只是把头更深地埋在白琅的颈窝处,闷声回答,“不,鬆开手,妹妹不见。” “我不会消失的,你放心啦。”白琅很有耐心地哄著他,语气十分温柔。 这让一旁听著的洛泱又是牙酸又是不爽,“琅琅都没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过话……” 虽然是师兄,但是性格並没有多稳重的红髮青年委委屈屈地和身旁的桑秋抱怨。 桑秋情绪没他那么外露,不过略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昭示著主人的心情並不愉快。 那条龙的爪子真是十分碍眼。 白琅的四师姐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至於斯荇,虽然心里的想法和洛泱差不多,不过此时他还是十分顺嘴地吐槽了一下,“你跟个傻子爭什么爭呢?” “嘖,你小子又想打架了是不是!”碍於陆別川也在场,洛泱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瞪了斯荇一眼。 而后又转而看向敖洛笙,同样恶狠狠的。 “妹妹骗人……笙笙躲起来,妹妹就不见了。”敖洛笙的心智终究只是个幼童,表述颇有些顛三倒四。 白琅不太明白,她和敖洛笙的情谊,大概就是此前在玄霄秘境的时候那一段。 在对方跟著自家姐妹离开,而她也和敖熠走了之后,应该就没有別的联繫了。 为什么敖洛笙看起来对她的態度却如此亲昵。 还有他说的,他躲起来后她就不见了又是什么意思? 白琅被人围观觉得很不自在,敖洛笙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他认出了白琅就是自己儿时突然失踪的玩伴,失而復得的喜悦让敖洛笙根本不愿意鬆手。 当初其他幼龙都觉得他笨,不仅不和他一起玩,还要骂他。 只有妹妹,会对他甜甜地笑,给他吃好吃的糕点,还拉著他的手带他去看乌龟和海星搬家。 可是,说好跟妹妹玩捉迷藏的。 他变回原形躲在母后宫殿的角落里,一直等啊等……等得肚子都饿扁了,也没能等来妹妹找他。 母后说妹妹回家了,但是之后还会再来南海找他玩。 於是敖洛笙又等啊等,却再也没有见过妹妹。 之前,在一片漂亮的树林里,他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宝宝,看起来和妹妹很像。 她们有一样的味道,所以笙笙也很喜欢那个妹妹。 不过,那个妹妹很快又跟著凶凶的小白走了。 敖洛笙没想到,在这个到处都是让他难受的气息的地方,他竟然找到了从小时候就开始等待的,等了好多好多年的妹妹。 他才不要鬆手! “笙笙,你抱得我腰上有点痛。”白琅没有骗人。 敖洛笙的手劲出奇的大,她的確觉得腰部隱隱作痛,“要不我们商量一下,你鬆开我,变成牵手好不好?” 白琅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敖洛笙或许能接受的选项。 果然,南海的龙二子殿下思索了一会后,才缓缓点头。 他一手先紧紧地抓著白琅,把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嵌入了白琅的指缝,並用力握住,接著才鬆开了另一只手。 “我鬆开了。”人高马大的俊美青年,脸上却掛著单纯的笑容,垂眸乖巧地对白琅说道。 白琅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敖洛笙又重复了一遍,“我鬆开了!” 这一次的语气急切了一点。 白琅心道,他该不会是在求表扬……? 於是,白髮少女试探著开口:“笙笙好乖。” 被表扬的男人露出满足的笑容,悄悄挺了挺胸。 他就知道,他是妹妹最好的玩伴! 围观了全程的眾人心思各异,此时都没有先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被限制住了自由,同时嘴巴也被宴停阳顺手堵上了的符凝儿,脸上的表情又是愤恨又是嫉妒,十分扭曲地瞪著白琅。 最终,还是湮峦第一个出声打破了沉默。 “他的事情先不管,我们是不是要弄清楚这傢伙和湮海勾结在一起,到底想用琅琅的血液做些什么?” 他摇了摇手中的赤焰琉璃瓶。 金红色的血液,就算隔著一层半透明的材质,依然能看出漂亮的色泽。 白琅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她的血? 听起来,似乎是她还作为望月龙女的时候,就不知何时被人取走的血液。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条白蛟,为何血液中会有金色夹带? 只有龙血才是金色的呀…… 第230章 符琅为何能得到敖庚的偏爱 “嘖,只可惜这个贱人出手速度太快,下手又太狠。”越乌惋惜地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和死人差不多的萧隨。 不然,应该还能再问出不少消息的。 “琅琅给他渡的那点气,原本可以撑好几天,现在全都浪费了。”说到这,越乌又瞥了符凝儿一眼,眼神冰冷。 符凝儿却畅快地笑了起来。 哼,就算白琅现在被眾星捧月,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原本在她体內的那颗龙珠,经歷过十次回溯打磨,本该在这一世完成蜕变,成就她的崭新命运。 但是现在,龙珠在她符凝儿的身体里! 想到这,符凝儿甚至觉得,自己就算此时死在了九幽城都是赚的。 毕竟,白琅再也没法重生了。 “你在笑什么。”湮峦看到符凝儿脸上诡异的表情,质问道。 符凝儿瞪著眼睛,嘴巴不停地蠕动挣扎,似乎是在说,你们堵住我的嘴巴却又来问我话,到底想不想要我回答? 湮峦见状便扯掉了符凝儿嘴里的破布。 “我笑什么?”符凝儿此时看起来甚至有些神经质。 她那张和白琅十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接著又整张脸垮下来,恶狠狠地说道,“我只是在高兴,你们心中期盼的人,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她並没有点名是谁,可不管是和琳琅有所纠葛的越乌湮峦和陆別川,还是跟白琅產生了羈绊的幽谷弟子以及西海龙子,闻言表情都变得不太好看。 这个疯女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仅凭这赤焰琉璃瓶中的一点血,就能掌握琅琅全部的命运了吧?”湮峦突然出声。 他死死地盯著符凝儿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穿了她。 被盯到背后冒汗的冒牌龙女,色厉內荏地说道,“我不需要掌握她全部的命运,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变动,一切便会崩塌。” “她的龙珠没了,精血也没了,她这辈子都將只是一条最平凡的蛟!”符凝儿高声道,“她是蛟,你们一个个地为什么还要这么偏爱她!” 她叫喊著,终於问出了压在心底整整几千年的不甘。 作为北海最普通的蚌精侍女时,符凝儿第一次见到白琅,是在北海举行的宴会上。 那时候白琅还叫符琅,是北海之下的附属海域望月海龙王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明明只是个一点用都没有的小东西,就连性格最为阴晴不定的北海龙王敖庚都对她態度温和。 符琅脾气其实並不骄纵,但被宠著长大的孩子,也向来是不会吃亏往肚子里咽的人。 她和敖昑闹矛盾,两个同样不远吃亏的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就因为她偷偷躲在一旁看著,敖昑便把她打了个半死。 而另一个罪魁祸首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符凝儿从那一刻起就恨上了白琅。 只可惜因为和敖昑的矛盾,白琅似乎从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和符湛龙王来过北海。 一百年过去,符凝儿偶然间听到其他水族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白琅的名字,她凑过去多问了一句,对方却说那是望月海龙王近日新得的龙儿。 这让符凝儿愣住了。 符琅不是百年前就已经快到百岁生辰了吗? 怎么会突然变成新生儿? 还是说,她终於失宠了? 望月龙王又新生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龙崽? 心里明知道最后一种猜测十分不靠谱,但符凝儿却还是找了一个时机,去了一趟望月海。 让她惊愕的是,那个比她记忆中矮上不少的小小女童,的確就是符琅的模样。 但是她也的確是真真切切地变小了。 回到北海,符凝儿对其他蚌精侍女和水族侍卫旁敲侧击,想问问他们是否还记得百年前来过北海龙宫,並且和敖昑殿下大打出手的望月龙公主符琅。 结果所有人都觉得是符凝儿昏了头了。 “凝儿,你在说什么呀?符琅不是望月龙王前段时间才刚破壳的孩子的名字吗?”有蚌精侍女一脸奇怪地看著符凝儿,“怎么可能百年前就来过我们北海呢。” “可是,敖昑殿下至今都与敖庚陛下关係不睦,不就是因为敖庚陛下偏心符琅吗?” 符凝儿有些著急。 身旁的另一位侍女听到她的话后表情大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疯了吗?竟然赶在北海妄议龙王陛下的家室!” 对方表情严厉地警告她。 “敖昑殿下与陛下的矛盾,是因为敖昀殿下。”看著符凝儿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另一个蚌精侍女还是好心地告诉了她真相。 “这和符湛龙王的孩子根本一点关係都没有嘛。” 符凝儿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整个北海都疯了。 为什么她的记忆和他们出现了偏差? 要不是怕敖昀手段过於狠辣,符凝儿甚至都想直接去问问敖昑,看看她当初是不是因为敖庚对白琅的偏心而与敖庚冷战了一百年。 但她没这个胆子。 更让符凝儿震惊的事,发生在这之后的一百年后。 同样是北海举办的宴会,望月海同样出席了宴会。 而符琅作为望月海的掌上明珠,当然也跟著一起来了。 果然是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貌。 所有人都在夸符琅冰雪聪明漂亮可爱,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只有符凝儿一个人冷眼旁观。 她一定要查出来符琅身上特別的秘密。 没过多久,属於符凝儿的机会就摆在了她眼前。 符琅这一次宴会没有跟敖昑再闹矛盾,可却又跟其他人吵了起来。 那人似乎是东海龙王的女儿。 按照身份来说,自然是四海龙族高於任何海域的附属龙族的。 可在北海,显然符琅似乎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权。 敖庚再次偏心於符琅。 符凝儿心想,这个小崽子真是邪门。 第231章 符凝儿过去的回忆 敖庚看起来偏宠望月龙女符琅,不过有时候却又会用让人胆寒的目光注视符琅。 敖玥和符琅的矛盾,最终依然是以敖玥和东海龙王离开结束。 符凝儿实在好奇符琅的特殊之处,便偷偷跟踪了符琅。 谁知最终却来到了北海的禁殿。 那是除了敖庚陛下之外,谁都不能进入的地方。 符凝儿眼睁睁看著符琅竟然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她鬼使神差地跟上去,却差点被紧接著出现的敖庚发现。 她当即蹲下身,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敖庚关上禁殿的大门之后,才悄悄地站起身。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管是敖庚对符琅的態度,还是符琅在北海的特殊待遇,看起来她都不像是普通的望月龙族。 符凝儿为了心中的疑惑,一直守在禁殿外,直到大门再次打开。 可让她疑惑的是,出来的人只有敖庚,没有符琅。 敖庚独自一人,手里抱著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龙蛋离开了禁殿。 符凝儿之后又守了一段时间,还是没能看到符琅的踪影。 她去哪儿了? 符凝儿心头疑惑,大著胆子走到了禁殿前。 原以为被设下禁制的大门,没想到轻轻一推就开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符凝儿惊慌之余,心头又起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想要进去看一看』。 反正禁殿附近平常並不会来人,敖庚刚离开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符凝儿一边这么说服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里面和她想像的十分不同。 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哪怕一件华丽的摆件和家具。 空荡荡的,唯有大殿深处,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石台。 符凝儿走上前去,看到那是一根很粗的石柱,顶部则是一个石盆。 石盆中流淌著乳白色泛著金光的液体。 乳白色的液体仿佛有某种魔力,吸引著符凝儿去靠近。 她一脸迷恋地伸出手,就在快要接近乳白色液体的时候,它们却突然变了顏色。 血腥粘稠,散发著浓郁的黑气,这让符凝儿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自己的靠近让那宛如仙露的东西变成这副模样。 当即顾不得其他,飞快地逃离了禁殿。 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本进去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符琅。 再之后没多久,符凝儿终於知道了真相。 原来当初敖庚从禁殿中抱出去的那颗蛋竟然就是符琅! 符凝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符琅每一百年就会重新变回龙蛋,也不明白为什么敖庚要把符琅的蛋交给望月海,但这並不妨碍符凝儿的心里冒出一个无比大胆的计划。 她要偷走那颗蛋。 没错,她就是嫉妒符琅,她知道符琅的身上必然有什么问题,值得敖庚如此看重她。 不过,还没等她完全计划好,就遇到了尊上。 突然出现在符凝儿面前的,光风霽月的男人,说出来的要求却和符凝儿原本的计划不谋而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男人看著符凝儿,表情温柔地说道,“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你想要的我就能给你。” “你要我做什么?”符凝儿痴痴地问他。 “从敖庚手里偷一颗蛋。” 男人的话一说完,符凝儿条件反射想到的便是符琅。 没想到这男人的目的竟也是符琅! 心里的嫉妒不断上涌,符凝儿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而她面前的男人却因此而笑得愈发满意了,似乎很喜欢她身上的负面情绪似的。 “只要你能帮我偷来那颗蛋,我可以让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他的语气满是蛊惑,“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得了弱水症是吗?” 符凝儿悚然一惊,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看出来的。 要知道,北海对於侍从的挑选十分严格,像是她这样最底层的侍女,如果得了弱水症,会直接被杀死的。 她一直掩饰得很好,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对方却对她的病症並不感兴趣,“只要你帮我,就连你的弱水症,我也能想办法替你治好。” 双重诱惑让符凝儿几乎没有多加犹豫就应了下来。 反正她原本就打算去偷蛋,现在只是把蛋的最终归属,从北海之外的漩涡深处,换成了面前这个男人手里罢了。 於是,当符琅再次来到北海,並被敖庚带入禁殿之后,在男人的里应外合之下,她成功地偷到了龙蛋。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符琅的蛋做什么,但符凝儿也完全不在意。 她现在更想要的是男人承诺的更高身份,以及治好她的弱水症。 “明天晚上,在北海踏波亭找我。”男人说完,拿著龙蛋就离开了。 但是,符凝儿还没能到第二天晚上,敖庚就发现了龙蛋消失的事。 他勃然大怒,下令彻查,翻遍整个北海都要把龙蛋找回来。 符凝儿原以为这跟自己没有丝毫关係,可谁知道,不过半天时间,敖庚竟然就找到了她头上。 “好!真是好得很!”对上暴怒的北海龙王,符凝儿第一次觉得,或许死亡是她最好的选择。 “没想到,贼竟然就在我北海!” 敖庚还以为动手的会是四海其他龙族的人,谁能想到,竟然是他北海的一个小小蚌精侍女偷的蛋。 “你可知那颗蛋对我北海龙族意味著什么?”敖庚极度愤怒之下,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 符凝儿脸上掛著泪,颤抖著摇了摇头。 “哈,所以,你为什么偷蛋?”敖庚觉得好笑极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卑贱蚌精,竟然能从她眼皮子底下偷走那颗蛋。 说到底,还是他太宽容。 “算了,直接把她拖下去,剥了皮丟进漩涡。” 敖庚摆了摆手,定下符凝儿最终的归宿。 他现在可没太多精力来管这东西的死活,他必须儘快把那颗蛋找回来! 这可关乎著他们北海未来子嗣的存亡! 符凝儿听到对自己的处置,脸上爬上恐惧之色。 不管是剥皮,还是被丟进漩涡,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很想大声呼救,希望那个让她去偷蛋的男人来救自己。 只可惜,她的嘴巴被堵住,完全无法出声。 动手的人是敖昑,她最喜欢做处罚下人的事,享受他们脸上露出的惊恐和绝望。 符凝儿很好地满足了她。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个蚌精长得实在一般,她的皮也完全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敖昑甚至都不愿意下手轻一点,剥得仔细一点。 胡乱划了几刀之后,就草草剥下残破的人皮,把剩下的一摊烂肉丟给了属下处理。 符凝儿顶著一身血肉模糊的身体,在满身的剧痛侵蚀之下,被人无情地丟进了漩涡。 就在她快要被漩涡搅碎的时候,一只手把她从漩涡中拉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 符凝儿想要开口让男人救救自己,一张嘴却只有破碎的呻吟声。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男人摸了摸她已经没有脸皮的脸,语气惋惜地说道,“是我来迟了。” 听起来,似乎很心疼她似的。 符凝儿浑身因为疼痛而不住的颤抖,她用尽力气开口,“救……救我……” 男人闻言,轻笑了一声,“放心,我自然会救你。” “乖乖张嘴。”他说著,不知把什么东西滴进了符凝儿的口中。 那一滴液体入口之后,符凝儿只觉得身上的疼痛竟然没一会儿就消退了许多。 清凉的感觉代替了原本的灼热刺痛,她终於能够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看重符琅的蛋?” “哦?原来她现在叫符琅吗?”男人没有回答符凝儿的问题,“倒是望月海高攀了,这个名字不適合她。” “你又叫什么名字呢?”他笑著问眼前可怜的侍女。 “凝儿。”她没有姓,这个名字还是修炼成人形之后自己给自己起的。 “是个好名字。”男人讚嘆道,“你是因为帮我才受了这无妄之灾,我理应补偿与你。” “你想要什么?”他体贴地问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想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想报仇。”符凝儿咬牙切齿,“我还想让符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方才並没有听到男人夸讚符琅的话,在此时听到对方这么问,便说出了心中最强烈的两个愿望。 男人听到符凝儿这么说,突然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开口,“报仇?是对敖庚么?” “没错,还有那些见死不救的人,还有对我动手的敖昑,我要他们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 “那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之后的打算?” “……没有。”符凝儿不知想到了什么,问男人,“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要替我治好弱水症,还让我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吗?” “当然,我当然会帮你。”男人安抚她,“不过,现在得先把这副尊荣给换一换。” “唔,既然你想过好日子,那不如,就做个望月海的龙女好了。” 他的话让符凝儿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样的话,既可以满足你让符琅消失的愿望,我又兑现了承诺,你觉得怎么样?” 符凝儿当然觉得没意见了! 可是,男人要怎么帮她? 她不过是个最低等的蚌精,没有龙息,也没有强大的灵力,怎么成为望月海的龙女? 当符凝儿发出这个疑问,对面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不不,在我手里,不需要这么复杂。”他说道,“只需要,属於望月海龙族的一点血液就可以。” 可是,她也没有望月海龙族的血液啊…… 而身为望月龙女的符琅,此时还是一颗龙蛋,並且已经交给这个男人了呀? 对方像是看出了符凝儿的疑惑,“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等著改头换面就行了。” 符凝儿没有別的选择,只能相信对方。 男人把她从北海旋涡带走,给全身的皮都被剥掉的她换了一张新的人皮,然后又餵给她喝了一堆不知名的汤药。 等符凝儿再次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 不是从前那种平平无奇的圆盘似的大脸,她一张瓜子脸小巧精致,皮肤白皙细腻,带著我见犹怜的气质。 而原本就让她引以为傲的柔软身段,在这张脸的衬托之下,更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符凝儿感受到了她此时身体里完全不同以往的力量。 有一股陌生的灵气正在她的內府之中缓缓流动著。 “怎么样,对我的杰作还满意吗?”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符凝儿身后。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在符凝儿看来,对方的承诺,在她身受重伤的时候,其实反悔都可以。 毕竟他们之间实力相差悬殊,地位也是天壤之別。 “其实,我希望你能为我办事,凝儿。”男人眼神温柔地看著她,“我很欣赏你的心性与毅力。” “如果你愿意的话,从此便跟著我,我定不会亏待你。”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符凝儿下意识地问道。 “並不复杂。”男人勾了勾嘴角,“正巧,就是你將要去的地方。” “你是说,望月海?”符凝儿惊讶道,“难道说,你原本就打算要对付望月海?” “不,我的目的並不是望月海,但是你去望月海却能够帮到我。” 男人摇了摇头,“所以,凝儿你的决定是?” 符凝儿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毅然决定跟著眼前的男人。 別的不说,单就是他这一手换皮换血之术,想来当今世上应该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再做到! “那么,日后你便称呼我为尊上吧。”男人的脸上始终掛著如沐春风的笑容。 “要去望月海,成为他们失而復得的龙女,还需要再等等。”男人说道,“需要等那孩子再经歷一次回溯才行。” 男人虽然没有说出他口中的那孩子是谁,但符凝儿觉得,一定就是身上存在诸多谜团的符琅! 回溯又是什么? 当初男人就迴避了她关於符琅的问题,所以这一次符凝儿並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弄明白符琅身上所有的秘密! 第232章 符凝儿和萧隨的纠葛 符凝儿不知道尊上口中的“回溯”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只要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多久的等待在她看来都是值得的。 而就在她等待尊上的那几百年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个十分趁手的人类。 名为萧隨。 是的,萧隨是个“趁手”的人类。 符凝儿看重他的野心,和为了实现野心而拥有的惊人毅力。 和自己很像。 同时,萧隨看起来似乎很迷恋她,迷恋她的这张脸。 这让符凝儿不禁有些得意。 尊上给她捏的这张脸的確让她得到了很多好处。 大概,男人们都喜欢这种柔弱可人的长相吧。 不管是遇到的妖,还是普通的人类,只要她略微蹙眉做出忧愁的表情,那些人就会前仆后继地上赶著来替她解决问题。 萧隨也是其中之一。 但符凝儿遇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瘦弱没用的渔民。 符凝儿刚得到龙族的血脉不久,做龙还不够熟练。 正在某一片海域的近海处熟悉自己新得到的身体。 因为与血脉的不契合,以及身上新欢的人皮,让符凝儿是不是会出现咳血的症状。 就在她从龙变回人身,刚咳出一口血的时候,遇到了满身狼藉的萧隨。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对方看起来可比她狼狈多了。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整个人也乾瘪黝黑,瘦瘦小小的,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透亮。 符凝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艷和讚嘆。 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很多男人眼里看到过这种情绪。 原本,她是不打算理会这么一个,她似乎一只手指就能碾死的普通渔民。 但萧隨却主动出声喊住了她。 “您……您是龙女大人吧!”他的语气急促,表情激动,“您一定是这片海里的龙女大人!” “哈哈,他们说错了!我才不是註定要死的罪人!”萧隨看起来有些癲狂,“我能遇上龙女,我才是『银海村』被选中的人!” 符凝儿像是看疯子似的看著他。 这个人类在说些什么? 什么罪人,什么选中的人? 符凝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晦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却被萧隨一把扑过来抱住了腿。 符凝儿:“!”什么脏东西飞过来了! “龙女大人,请收下我吧!”萧隨表情虔诚,“我愿意侍奉在您左右,请收下我作为您的僕从吧!” 符凝儿忍了半天,才忍下把人一脚踹开的衝动。 她现在的人设是弱不禁风的龙女,虽然目前还没有去望月海认亲,但是也要时时维持住,在不至於日后有被人看穿的机会。 “这位郎君在说什么呀?”她柔著嗓子开口,“凝儿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白龙,不用称呼凝儿为』大人』。” “至於郎君说的僕从什么的。”她苦笑了一下,“凝儿连自己都养不活,可负担不起郎君的性命。” 她就算要收僕从,也不至於收这么一个长得又丑,又没灵力的普通人类。 “龙女大人,我愿意把性命献给您!”萧隨咬咬牙,豁出去说道。 反正他在自己的村子里,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 之前遇到海难,为了逃命的他把村长的儿子推进了海里葬身鱼腹。 之后回了村子,刚巧遇到仙宗的仙长们来各地寻找有天赋的苗子。 他明明可以去仙宗的,结果村长恨他害死自己的儿子,竟在选拔测试的前一天,伙同其他村人把他绑了之后送到海上。 谁知天不亡他!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在海上漂了好几天,又遇上海啸打翻了破船都没死。 还漂到了这片不知名的海岸边上,亲眼目睹了龙女的变身! 萧隨知道自己是有修炼天赋的。 就在仙宗的仙长们来他们银海村之前,他就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大得出奇,而且还能控制水。 虽然这神奇的力量时灵时不灵,但萧隨自信,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此时去仙宗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却能跟隨龙女! 只要龙女大人愿意教导他。 听到萧隨提出愿意以性命为祭追隨她,符凝儿总算有了点兴趣。 不过,眼前这男人的性命,好似也不怎么值钱。 她收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这位郎君,实在不是凝儿不愿意收你,而是凝儿本也是孤身一人,郎君追隨於我,怕是无法得到任何好处。” “龙女大人,我有修炼天赋的!”萧隨暗暗运气,憋出吃奶的劲,竟真的让他把边上的海水扬起了一米的高度。 符凝儿惊讶地看向他。 没想到这人的修炼天赋竟然真的还行。 她想到,最近似乎有遇到灵源宗和镜天宗这两个宗门的人在抢夺有修炼天赋的好苗子。 既然这人类的確有修炼天赋,不如把累赘甩给他们。 她未来总有一天会去望月海,到时候总不能带著这么一个名声有损的人类去。 没错,之前萧隨为了让符凝儿收下自己,已经把之前在银海村做的事都告诉了她以表诚意。 符凝儿心想,把萧隨丟去不管是灵源宗还是镜天宗,万一日后他的確学有所成,对方定然也能记住自己的恩情。 而就算对方最后没有收下他,那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作为一条龙,她的確没有什么能够教给这个人类的不是吗? 当然,符凝儿对於萧隨称呼自己为“龙女大人”,还是十分满意的。 也愿意紆尊降贵稍稍为他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比如,替他先把身上的伤治一治。 再把人丟到那两个宗门的弟子跟前让他们评判之类的。 或者…… 符凝儿心中思忖,她应该先和这人定个契约? 毕竟到时候对方真的能有所成就的话,她也好拿捏一些。 万一这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想到这,她又柔声对萧隨说道,“我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人类宗门的修者。” “毕竟,人类和龙族的修炼方式有所不同,以你的天赋,或许更適合在人类的宗门修炼。” 萧隨听后狂喜点头。 他本以为修行无望,这才试图在龙女这里博一个新的出路。 没想到这龙女竟然如此好说话,愿意把他带去仙宗! “多谢龙女大人!”萧隨当即跪下对著符凝儿磕头。 然后他又主动提出,“龙女大人,虽然您不愿意收留隨作为您的僕从,但是,若隨日后出人头地,必將报答您的恩情!” 符凝儿微笑著点头。 之后,她便出手替萧隨治好了外伤,又带著他来到了灵源宗的宗门口。 至於为什么选了灵源宗而不是镜天宗。 纯粹只是因为它们离她更近一点罢了。 “不知姑娘要找谁?”守山弟子看出符凝儿身上的灵气纯净,不敢怠慢,恭敬地上前询问。 “劳烦这位小仙长,凝儿只是送朋友一段路。”她对守山弟子道,“这位萧郎君,仰慕灵源宗,想要拜入宗门修习。” 守山弟子看著符凝儿身后其貌不扬的黝黑瘦弱男人,暗自撇了撇嘴。 心道这位姑娘看著便不似凡人,怎么朋友却是个这么不起眼乌溜溜的傢伙。 但是他面上並没有显露出鄙夷,对符凝儿拱手道,“姑娘请稍待片刻,待我回去稟报宗门长老。” 符凝儿微微頷首。 跟著她身后的萧隨,颇有些惊嘆地看著眼前这似乎望不到尽头的青石台阶。 再看向四周繚绕著仙雾的植被。 那守山弟子更是三两下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就是仙宗啊…… 他在心里暗暗道,必须要留下来! 没让符凝儿和萧隨久等,便有一位身穿黑色修著银色鹤纹的中年男子走下山。 他先是一眼便看出了符凝儿的龙族身份,对她说道,“不知姑娘是哪片海域的龙族弟子?” 符凝儿脸上掛起一个有些落寞的笑,“凝儿自小四处漂泊,各片海域都有停留,但却没有一个最终的归宿……”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面露抱歉神色,“失礼了。” “没关係,仙长无需放在心上。”她让出身后跟著的萧隨,“凝儿此次前来灵源宗,是为了这位好友。” 而萧隨则表情激动地挺直了身子,直面中年男子打量的视线。 “唔,倒是有些修炼天赋。”男人观气后发现,萧隨身上灵力的確精纯,虽然还比较稀少,但毕竟此时甚至都未踏入修者一途,能有这种灵力积累已经算是有点天赋了。 “不过,你怎么直接来了灵源宗,没有去参加我宗设在归极大陆各地的选拔?” 他奇怪地问道。 毕竟,来一套灵源宗,可比去归极大陆其他人类国家要麻烦多了。 萧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村子里的人故意给他下绊子吧。 到时候这人肯定要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其实也怪凝儿。”符凝儿適时地替萧隨解围,“这位萧郎君之前受了伤,是凝儿在海边遇到他,他看起来伤得不轻。” “凝儿见他可怜,便替他疗了伤。” “听闻萧郎君似乎想要拜入仙门修习法术,凝儿便自作主张把人带来了灵源宗。”她说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凝儿这样是不是给仙长添麻烦了。” 中年男子,身为灵源宗的护山长老之一的其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柔弱好说话的龙族。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龙族无一不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对待他们人族,就算实力相当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但眼前这位容貌清丽出尘的龙女,讲话轻声细语,对他的態度也十分恭敬。 这让其清心里对符凝儿不由地產生了极大的好感。 连带著看向萧隨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宽容。 “这位……凝儿姑娘?”他向符凝儿询问道,“谈不上什么添麻烦,这要这小子有修炼天赋,我们灵源宗都是一视同仁的。” “小子,敢不敢跟我去测一测?”他对萧隨说道,“看看你够不够格拜入我灵源宗。” 萧隨自然点头应下。 这本就是他此行唯一的目的! 不出意外,他的灵力属性似乎是水,並且天赋不低。 萧隨心道,怪不得他之前就能够操控水呢! 其清也为宗门又收了一个有天赋的弟子而感到高兴。 要知道,最近镜天宗的人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跟他们抢人。 但凡是他灵源宗看上的好苗子,镜天宗的人总是要插上一脚,还好几次被他们给抢成功了! 以至於最近几次宗门招收弟子,连条件都放宽了不少。 看萧隨这样的天赋,大概是能够成为內门弟子的。 “既然萧郎君心愿已经达成,凝儿这便告辞了。”符凝儿朝著萧隨和其清盈盈一拜,转身便要离开。 “龙女大人!”萧隨喊住她,“日后,等隨修炼有成,定然会报答姑娘的恩情,届时,希望姑娘不要忘了隨!” 符凝儿心中暗笑,她怎么会忘了他呢? 毕竟,这也算是她提前做的一个投资,时候到了,可是要来收取回报的。 …… 让符凝儿和灵源宗的人都没想到的是,萧隨的天赋竟然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好。 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他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爬到了灵源宗掌门手下大师兄的位置。 甚至,还得到了灵源宗宗主之女木嫣的青睞。 而他原本那副穷酸的装扮,还有又黑又瘦的外貌,也早就焕然一新。 穿著灵源宗的宗门服装,长发高高竖起的萧隨,任谁都无法把他和几十年前那个狼狈的渔村男人联繫在一起。 甚至,连萧隨这个名字,也隨之在归极大陆声名鹊起。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却在谁都不知道的某一天,突然从灵源宗失踪了。 甚至直至北海的珍饈宴开启,灵源宗派人进入玄霄秘境,都没人能找到萧隨的踪影。 因为萧隨去找符凝儿报恩去了。 符凝儿还没能等到她的尊上通知她前去望月海,却等到了身上压制的弱水症发作。 符凝儿本以为自己的弱水症已经隨著血脉的更换而痊癒,谁能想到,竟然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又发作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的白衣龙女,只能勉强托人给萧隨带了口信。 而听说对自己有大恩的龙女有求於自己,意气风发正是想要大展一番身手的萧隨,毫不犹豫就赶往了符凝儿的身边。 第233章 去鬼哭山找符琅 得了弱水症的水族是十分痛苦的。 他们既无法在海里停留,也无法在陆地上久待。 並且这种病痛会让他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身体中的內丹再也攒不住灵气,修为不仅停滯不前,还有可能倒退。 符凝儿十分不甘心。 她明明已经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如今只差一点时机,就能成为真龙之女。 难道她的未来,要就此夭折在这该死的弱水症上吗? 病症发作的时候,符凝儿曾尝试联繫她的尊上。 然而对方音讯全无。 符凝儿纵观自己离开北海之后度过的这些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 除了萧隨。 想到这,她勾起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那么,是时候报答我的恩情了。』 萧隨赶来的很快。 距离他收到符凝儿的传讯不过半天的时间,他就赶到了符凝儿圈下的海域。 “龙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萧隨看著狼狈的白衣龙女半人半龙的模样趴在海边礁石上,大惊失色道。 “是谁胆大包天伤害您?让我去杀了他!”萧隨不再是从前那个卑微的普通渔民了。 如今身为灵源宗宗主大弟子的他,已经能无比自然地隨口决定他人的生死。 “不……和別人没关係,是我生病了。”符凝儿的青色龙尾泡在海里,稍微缓解了一些鳞片剥落皮肉暴露的痛楚。 她的龙尾其实最开始並不是青色的。 尊上最初似乎是打算给她换一条白龙的精血,一开始也的確很顺利。 但她才做了没多久的白龙,身上就出现了很强烈的排异反应。 不仅龙形维持不住,就连原本姣好的人皮都变得和她不再契合。 不同於符凝儿的惊慌失措,她的尊上看起来脸上却只有慢慢的遗憾。 “看来,底子还是差了一点。”男人摩挲著下巴,看著眼前捧著人皮,一身血肉的女人。 到底原身只是个最低级的蚌精,无法承受四海龙族的血脉。 看来望月海果然是她最好的去处了。 不过,想到已经被符凝儿偷出来的龙蛋,男人看起来心情很好。 发生在符凝儿身上的这点小插曲完全没被他看在眼里。 望月海也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毕竟,他亲爱的弟弟,私下里和敖庚定下的约定,对方看起来並没有完全遵从。 这让男人也有了能够插手的余地。 望月海的龙族血脉换到符凝儿身上后,她终於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前的排异反应。 融合的很自然。 不过,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更喜欢白色的龙尾。 现在的青色龙尾看起来,终究没有白色那么高贵。 好在龙尾的形状还是很漂亮的,虽然上面如今脱落了许多鳞片,却不会让人觉得噁心,反而让看到的人心生怜惜。 尤其是配上符凝儿我见犹怜的那张小脸。 在萧隨眼里更是如此。 “龙女大人,您这是……得了什么病。”萧隨小心翼翼地问她,生怕自己声音大一点,似乎就会加重她的病情似的。 符凝儿的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落寞,“是一种对水族来说算是绝症的病症……弱水症。” 萧隨身为人类,对水族的了解並不是很深。 因此也不清楚符凝儿口中的弱水症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却能听懂绝症的意义。 “什么!”他表情激动,“怎么会这样?那要怎么办?!” 符凝儿满意地看著他一脸以自己为中心的忧虑神色,又低眉垂目地自顾自哀伤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道,“需要药引。” “水族的弱水症,问题出在內丹之上。”符凝儿说话的速度很慢,给人一种她说的很费劲的感觉,“龙族本不应得这种病,然而我却命途坎坷。” 她对萧隨说出了自己编造的身世,“我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自龙蛋中出生起,便一直在外漂泊。” “龙族的血液是天下至阳霸道的东西,弱水症这种病,本该在龙血的荡涤之下消失。” “可是,我自由体弱多病,就连血液中的力量也比寻常龙族虚弱很多,如今更是不幸患上弱水症,只怕时日无多。” 符凝儿说到这,还不忘再替自己之前拒绝萧隨的行为圆上几句,“这也是之前我拒绝你的原因。” 她对著萧隨柔柔一笑,看起来十分內疚似的。 萧隨果然很吃这一套,他赶紧说道,“龙女大人已经帮了隨许多!是隨的再世恩人,隨如今学业大成,甘愿替龙女大人鞍前马后侍奉左右!” “隨之前立下的誓言依旧有效!”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符凝儿,“只要龙女大人愿意,隨愿意做您的僕人!” 符凝儿心中暗笑萧隨的好忽悠,嘴上却还是得再推拒几句。 “我之前便说过,不需要你做我的僕人。”她对著萧隨抬起手,“只是要麻烦萧郎君在凝儿发病的这段时日,稍稍照顾凝儿一下了。” “龙女大人,日后唤我阿隨便是。”萧隨一口应下,“龙女大人的请求,隨无有不从!” 萧隨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犹豫地拋下了交给他一身本领的灵源宗,转而成了符凝儿忠心耿耿的跟班。 当湮海看到符凝儿身边出现这么一个人类的时候,只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並没有多问。 倒是符凝儿,怕湮海误会自己和萧隨的关係,还特意向他解释,自己和萧隨之间的关係只是普通朋友。 “凝儿不比如此紧张,就算你和这个人类互通心意想要解为道侣,本尊也是不会反对的。”湮海笑眯眯地说道,“只要不影响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就行。” “尊上误会了!凝儿和他真的没有其他超越合作者的关係!”符凝儿著急地解释,“自从尊上自北海解救凝儿,並给了凝儿新的人生,凝儿的心中便只有尊上一人!” 湮海闻言,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这次找你,是要跟你说,时机到了。” 他的话,让符凝儿的眼睛一下就惊喜地瞪大了。 终於等到了! 所以,她马上就要到望月海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了吗?! “不过,这个时机,只是让你可以开始接触望月海的人。”湮海一眼就看穿了符凝儿心中所想,淡淡地出声打破她的幻想,“等你真正能够出现在他们面前,还需要再等待另一个时机。” 符凝儿原本激动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她心知尊上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並且,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她当然能够再等一会儿。 “不知尊上所言的时机是在何处?凝儿要如何解除望月海的人?”她问道。 “当初,你在北海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发现了吧,我让你偷出来的那颗蛋身上的与眾不同之处。” 湮海看著符凝儿的眼睛说道,“还有那个龙蛋中孵出来的孩子,你是不是曾疑惑为什么她总是一次次地出现,却总是长不大?” 符凝儿没想到湮海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点了点头。 “如今,那颗蛋我已经再次把它送回了北海。”湮海的话让符凝儿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费劲力气还赔上了几乎一整条命,才替尊上偷出来的蛋,他为什么如此轻易又送了回去? 符凝儿心中对湮海没有埋怨,却兀自多了几分委屈。 她的情绪表露在脸上,湮海自然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心情颇好地耐心解释给对方听,“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从敖庚的手里夺走那颗蛋,我只是需要给那颗蛋里加上一点特別的东西罢了。” “蛋,还是放在敖庚手里最合適。”湮海说著,勾著嘴角抬眼看向远处,“我也很期待看到我那个任性的弟弟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情呢。” 符凝儿的疑惑並没有因为湮海的话而得到解答,然而湮海的耐心却显然马上就要告罄。 男人的脸变得很快。 笑容收敛之后,他淡淡地说道,“你留意一下北海的近况,等这一次符琅从北海离开,便是你接触她的最好时机。” 符凝儿听后不由问道,“尊上大人,符琅已经好几次没有以人形的模样离开过北海了。” 她的最近这几次出现,似乎都伴隨著一次重生。 重新变回龙蛋再被望月海龙王带回去。 尊上所言的这一次离开,莫非指的不是龙蛋? “你放心,这一次不会和之前那样了。”湮海甩了甩衣袖,看起来马上就打算离开。 在他的身影消失前,符凝儿抓住了风里属於他的最后一点话音,“她虽然还是只有一百岁的寿命,却能顺利从孩童长成成年人的模样……” 符凝儿觉得很怪异。 尊上的意思难道是说,符琅每一次都只有一百年能活? 所以每一百年就要回到北海,进去敖庚那间空荡的禁殿里,重新变回蛋再出来? 然而湮海早就不见了踪影,不能回答符凝儿未尽的问题。 不过,既然尊上给她安排的任务是这个,那符凝儿便打算动身前往符琅即將会出现的地方候著她。 只是骗取一点血而已,对她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凝儿,你这模样能够撑到去鬼哭山吗?” 萧隨一脸不放心地问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符凝儿的称呼,已经从龙女大人变成了凝儿。 而看著符凝儿的眼眸中,也逐渐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爱意。 符凝儿对此乐见其成並且仍旧装作一无所知。 “我想,如果有阿隨在我身边的话,我一定可以坚持住的。”她柔柔一笑,满脸信任地看向萧隨。 萧隨脸色泛红,一脸的激动,“凝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看看,从前那样一个飘逸出尘不惹凡俗的龙女,如今竟然用这种孺慕又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 萧隨心里的涨涨的,只觉得无比满足。 …… 两人根据湮海的指示,来到鬼哭山。 这是一座格外阴森荒凉的深山。 参天的树木快要遮蔽天空,层层叠叠的绿叶间,只能艰难地透出一丝丝光线。 有风从树林中呼啸著穿过,留下一串串似嘶鸣似哀嚎的声音。 才刚刚踏入鬼哭山的地界,符凝儿两人便立即感受到了蔓延上背脊的寒意。 十分阴寒诡异。 “怪不得这山要取名叫『鬼哭山』呢。”萧隨有些惊嘆地咋舌,“这里无处不在的风声听著实在瘮人。” 符凝儿时刻牢记自己柔弱的人设,此时不由地往萧隨身边缩了缩,惹来他怜爱的轻声安慰。 “凝儿別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萧隨大著胆子把手放到了符凝儿的腰上,见她没有拒绝自己,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手下的力道也不再迟疑。 “阿隨,前面好似有人?”符凝儿微微皱眉,眯著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山路上,似乎有个隱约的白色身影正在缓缓前进。 当他们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同样穿著一身白衣,浑身气质却和符凝儿截然不同的黑髮少女。 符凝儿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一下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长大后的符琅。 她惊讶之后,这才明白过来尊上大人为何要他们直接前来鬼哭山,原来是符琅在这里。 想到自己的任务,符凝儿柔柔的开口和对方搭话,“这位姑娘怎的孤身一人来这山里?” 少女符琅看著十分天真单纯,听到符凝儿的话,笑著回答,“我是替父皇来找宝贝的。” 她说著又颇有些委屈地皱起了眉,“只不过,这山里的路看著处处都差不多,我竟找不到离开的方向了。” “啊,原来姑娘是在这山里迷路了。”符凝儿恍然道,“既然如此,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们搭伴前行。” 符琅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狐疑地看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 “你们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她看了看弱不禁风的符凝儿,又看了看她身后护卫一般挺直著身子一脸高傲的萧隨。 “姑娘你看著如此柔弱,身体不好不適合来鬼哭山啊,这里虽然宝贝多,可嚇人的东西也好多的呢。” 符凝儿闻言露出微微的苦笑,“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会来这山里寻药呀。” “就如姑娘你所言,这鬼哭山虽然阴森,却长著不少宝贝灵草,凝儿自由体弱多病,只得来这山上碰碰运气。” “那就祝你好运啦。”符琅听完,依然没有答应要和符凝儿二人同行。 她朝两人挥挥手,三两步间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踪影。 符凝儿脸上的笑僵住,萧隨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对方就这么跑了? 符凝儿还以为符琅看著如此天真好骗,是个可以轻易忽悠的对象。 现在想来,被养在龙宫里,再怎么不諳世事,也是个不能被轻易看轻的龙族呢。 第234章 关於萧隨玄阴链的往事 “凝儿,她是不是就是你这次来鬼哭山的目的?”萧隨问道。 符凝儿微微点头。 她並没有跟萧隨说过符琅的身份,他只知道他们此行要去符琅的心头血交给尊上。 “看起来是个十分普通的人类,凝儿你口中的尊上为何独独要她的心头血。” 萧隨对湮海的决定有些不满,“他明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不宜走动。” “不得质疑尊上的决定。”符凝儿的语气轻柔,態度却很严肃。 她看向萧隨的眼神带著警告。 她可以忍受这个人类的愚蠢自大和野心,但是却不能容忍他对尊上的一丁点不敬。 萧隨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在符凝儿的眼神注视之下作罢。 罢了,他知道那个男人在凝儿心中的地位特殊,是如今的他无法撼动的。 不过萧隨有自信,对方长此以往地磋磨凝儿对他的信任,而自己又时时陪伴在凝儿左右,终有一天,他才会凝儿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幻想著那一天的到来,萧隨原本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都舒缓开了。 “那她现在跑了,我们去追?” 凝儿身体不好,赶紧把任务做完,带她回去休息才是。 萧隨觉得,取一个普通人类的心头血,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凝儿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符凝儿听了萧隨的话后,心里却暗骂他愚蠢。 不仅愚蠢。 在灵源宗里修炼时,怕是因为天赋的原因被人碰得太高了,以至於萧隨的野心膨胀成了如今的自大。 他甚至都没能看出符琅的本体是龙。 “不能强取,我们需要徐徐图之。”符凝儿心里对萧隨不屑,面上却依然是那副柔弱体贴的模样。 “毕竟,归根结底是我们要对不起那位姑娘,若是再因为强硬的夺取而让她受更重的伤。” 她说到这,顿了顿,“我既不想让阿隨你觉得內疚,也不愿让那位姑娘感到痛苦。” “凝儿果然心地善良。”萧隨感嘆。 两人做下决定后,便也不急著寻找符琅的身影。 反而决定先把这片陌生诡异的山林熟悉一番。 用萧隨的话来说,届时动起手来也能因地制宜。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在这片人跡罕至的阴森深山里,除了他们和符琅之外,竟然还能遇到其他人。 而且,还是一个正宗的人类。 符凝儿和萧隨是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血腥味吸引过去的。 对方看起来年纪並不大,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 容貌周正,一身深紫色的长袍华贵异常,浑身透著世家大族才有的雍容气度。 只不过,那身贵气因为身上的伤势而打了几分折扣。 似乎是感知到周围有陌生的气息靠近,原本仿佛陷入昏迷的男人猛然睁开眼,一双眼眸凌厉地望向来人。 “这位道友莫要紧张,我二人只是路过,见道友重伤,想要伸个援手罢了。” 符凝儿赶紧出声解释。 萧隨倒是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 不过区区一个普通人类,他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想来並非同道修者。 至於那周身不同常人的气质。 有丰厚的家族底蕴加持罢了。 萧隨心道自己都能从一个普通渔民成为灵源宗人人追捧德大师兄。 面前这傢伙比之自己,还是差远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鬼哭山里。”男人捂著胸口坐起身。 他看似伤得很重,身上血腥气也很浓。 但是讲话的声调却中气十足,一点都没有伤者的感觉。 “你这人话问得好笑,莫非这鬼哭山还是你的地盘?”萧隨笑道,“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万年前封魔之战时,这鬼哭山的確是我姜国的领地。” 没想到男人竟然直接承认了,他不辨喜怒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萧隨。 “纵使如今归极大陆势力重新划分,地形地貌也有所改变,但鬼哭山从地界归属来看,依然在我姜国范围內。” “说得好像姜国也是你家似的。”萧隨很不喜欢对方这狂妄的语气,忍不住呛声,“就算姜国的面积不大,也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隨便肖想的。” “他们可是万年前人皇顾风行的后人,你小心被姜国皇室知道后,找上门来。” 但是,萧隨的话音刚落下,男人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萧隨怒道。 “只是觉得你这人可笑罢了。”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符凝儿。 “这位兄台,十分遗憾地告诉你,姜国的確是我家。” “在下姜国安王,顾泽燁。” 男人的话,让萧隨有片刻的尷尬。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阵尷尬拋到了脑后。 姜国安王的名字,他略有耳闻。 对方的確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类。 就算身份尊贵又如何,就算这鬼哭山真是姜国的,他们修者想来便来,他又能耐他如何呢? 符凝儿萧隨不同。 她从北海一个卑微的蚌精侍女到如今的龙女身份,中间吃过的苦不计其数。 自然也知道看人下菜碟的重要性。 虽然顾泽燁只是区区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类,然而他的身份和地位,日后却没准能给她助力。 於是符凝儿態度亲近地对他道,“安王殿下有礼,是我和阿隨失敬了。” 顾泽燁抚平胸口翻涌而上的魘气,看向面前这个让他看不透的女人。 他刚从燕国离开。 为了窃取魘魔大人需要的九阴玄铁,他差点被晏停阳那个疯子和他妹妹打死。 幸亏有魘魔大人给他的魘气护体,这才顺利逃脱。 不过,晏停阳兄妹二人也討不到好。 在逃离之前,他打开了通往玄冥九幽的通道,似乎隱约看到他们的弟弟掉了进去。 顾泽燁心中暗道活该。 原本他来鬼哭山,只是为了稍作停留歇息,谁曾想刚闭上眼睛,就碰到了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 这一男一女的组合看起来十分怪异。 难得倒是能被他一眼看透。 是个修为不错的修者。 但是女的身上縈绕的气却十分奇怪。 既有灵气,却也掺杂著他再熟悉不过的魘气。 而且她身上气看起来似乎和肉体很不契合,全凭著某种阵法牵制。 奇怪,实在是奇怪…… 或许是符凝儿身上的异常之处让顾泽燁燃起了兴趣。 他对两人从排斥到接纳也不过几息之间。 声名在外的安王殿下人人都道好脾气。 此时面对萧隨的挑衅,他竟然也轻轻揭过。 “姑娘客气了,之前也是我失言在先,得罪了二位,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他对二人拘了拘手。 符凝儿和萧隨都很意外他態度的转变,不过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既然对方態度变好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挑衅。 萧隨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符凝儿和顾泽燁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谈了起来。 “不知你们二位来此所为何事?”顾泽燁问道,“这鬼哭山既荒凉又陡峭,没什么风景可看,也没什么宝贝可寻。” 他十分好奇两人的目的。 “实不相瞒,凝儿和阿隨其实是为了寻人而来。”符凝儿十分擅长真假掺半的谎言。 她柔声解释道,“凝儿有个失散许久的亲人,听闻最近曾在此地出现,所以便来碰碰运气。” “毕竟,凝儿身子弱,恐时日无多,只想在死前再看一眼亲人是否安好。” 顾泽燁听后,挑了挑眉。 身子不好似乎是真的,但时日无多显然就是在糊弄他了。 若不是他会观气之法,怕是真要被这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人骗了去。 她身上的气虽然混乱驳杂,但是却浓郁得很。 而且被某种不知名的术法强硬地锁在她身上,只怕术法不消失,她就不会死。 所以,顾泽燁对符凝儿所言內容的真实性表示了怀疑。 当然他並没有显露在脸上。 而是继续问道,“不知姑娘的亲人是何样貌,或许我之前见过,也能替姑娘指个路。” 符凝儿闻言垂下眼睫,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像是在努力回忆。 顾泽燁见她这副姿態,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著。 好一会儿过去,符凝儿才说道,“那是凝儿的妹妹,身形看起来比凝儿还高上半个头,素来喜爱穿白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髮十分漂亮。”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星,皮肤白皙……” 隨著符凝儿的描述,顾泽燁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无他,感觉这位自称凝儿的姑娘,似乎是在形容她自己的容貌。 等符凝儿说完,顾泽燁才笑道,“看来,姑娘的妹妹也是一个如姑娘一般姿容出眾的女子。” 符凝儿羞涩地低下了头,“多谢安王殿下的夸讚。” 萧隨在一旁听著两人的对话,表情却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凝儿和这傢伙说什么呢能聊这么多? 既然对方不是需要他们帮忙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赶紧去找符琅,反而在这浪费时间? 难道跟这傢伙调笑就能完成任务了? “凝儿,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萧隨见符凝儿和顾泽燁似乎聊得停不下来。 两人已经从符琅聊到了燕国,又从燕国聊到姜国。 顾泽燁甚至都开始邀请符凝儿去姜国做客了! 他终於忍不住出声催促。 “都怪凝儿,和顾大哥聊得太投机,忘了正事。”她对顾泽燁展顏一笑,而后又面露內疚自责的神色,“凝儿真是对不起妹妹。” “凝儿姑娘不必自责,你妹妹的走失也不是你的错。”顾泽燁还安慰她。 这让萧隨更是气得牙痒痒。 “顾大哥,我们下回有缘再见。”符凝儿对顾泽燁盈盈一拜,正打算带著萧隨离开,又被顾泽燁叫住。 “等一下,凝儿姑娘。”符凝儿转身疑惑地看向他,“这个东西送给萧公子。” 这下,轮到萧隨面露不解。 他跟这男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共也没说几句话,说的还都是挑衅之言。 对方为何特意送他东西,而不是送给凝儿? 当看清顾泽燁递过来的手里拿著的东西时,符凝儿和萧隨脸色微微一变。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从那东西上感受到了极为霸道的气息。 那是一条漆黑泛著幽光的铁链。 “顾大哥,这是何物?”符凝儿开口,“看著便不凡,如此贵重的东西为何轻易赠予了阿隨?” 而和她温柔语气不同的,却是內心的不爽与嫉妒。 亏她刚刚还一直在追捧討好这傢伙,结果他竟上赶著犯贱,要给看不上他的萧隨送东西? 为什么不送给她?! 符凝儿觉得,这铁链看著粗细正好,分明也是十分適合她的武器。 萧隨此时对顾泽燁的印象一下子大为改观。 虽然不知道这傢伙是安的什么心。 但对著一个萍水相逢甚至还略有齟齬的陌生人,都能轻易送出这样的宝贝。 想来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傻子。 他瞬间也不把顾泽燁当成自己的假想敌了。 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倒是很適合做他的长期钱袋子。 心里这么想著,萧隨半点不客气地从顾泽燁手里接过了铁链。 “这件武器名为玄阴链,是用九阴玄铁炼製而成,拥有极寒之气,十分適合给水属性灵力的修者做武器。” 他说道,“我恰好略会一些观气之术,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位萧公子恰好是水属性灵力的修者吧?” 萧隨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顾泽燁还有这本事。 他原以为对方是个完全没踏入修行一途的普通人类,现在看来,不愧是人皇后人,就算没有修炼天赋,依然能练就別人无法企及的本事。 “你真愿意就这样无条件把这宝贝送我?”萧隨狐疑地看向顾泽燁,还是觉得他可能没这么好心。 “没错。”顾泽燁坦然地点了点头。 本来这东西就是他偷了宴停阳的玄铁,而后在魘魔大人的指导下炼製而成的。 只可惜他身上没有灵力,只有一些魘气能够使用,撑不起玄阴链的力量。 不过作为礼物送出去倒是十分有价值。 “反正我也无法修炼,身体没有灵力能支撑起玄阴链,倒不如把它赠予有缘人。” 顾泽燁说著,连山笑意加深,“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哭山,偶遇如此聊得来的姑娘,谁能说不是缘分呢?” 第235章 在鬼哭山被取走了精血 符凝儿听到他这话,表面上脸带笑意,心里却在骂他虚偽。 既然觉得她是聊得来的有缘人,为什么又把玄阴链送给萧隨? 要说水属性的灵力,她也是水属性啊。 但是宝贝已经到了萧隨手里,顾泽燁看起来也没有其他想说的,符凝儿为了维持自己不爭不抢,云淡风轻的人设,只能把不甘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萧隨也算是她的人。 玄阴链在他手里,如果能发挥出作用,给她提供帮助的话,倒是也可以。 这么在心里说服自己,符凝儿对顾泽燁笑了笑,带著萧隨和他道別。 “希望下次再见,能和姑娘继续畅聊。”顾泽燁冲两人摆了摆手,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而另一边的符琅,则一个人正循著之前在她父王藏宝库中找到的地图,准备找到宝贝之后,给她父王一个惊喜。 娇养著长大的龙女脸上带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就算在阴森的山林里,也能开心地哼著不成调的曲子自娱自乐。 符琅时不时打开地图,以確保自己没有走错路。 她手里的地图是羊皮纸材质的,柔软又坚固,望月海龙王似乎还在上面施了保养的术法。 以保证就算经歷千万年的时间,羊皮纸上绘製的图案和文字也不会磨损消失。 而这地图说是藏宝图,其实更像是乱涂乱画的线条,唯有中心处用红色標註了出来。 “希望兄长们和父王知道我偷跑出来,不会生气。”白琅嘟囔了一句,把地图再次收起来。 她能找到这,全凭自己的本事。 她父王的这个地图,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乱七八糟的,只写了一个目的地。 不过,背面倒是写上了藏起来的宝贝名字。 回溯之卵。 听起来就觉得很厉害。 符琅觉得,如果她能找到这个宝贝,並把它带回去,父王一定会夸奖她的! 想到这,黑髮的小龙女再次干劲十足。 不过,这藏宝图的限制也挺多。 其中有一条就是,在寻宝的过程中不能使用能力,妖族也不能用原形作弊。 必须老老实实地靠著双脚一步一步走到目的地才行。 符琅绕过水潭,又爬了好长的山路,看著近在咫尺的山顶,觉得自己终於熬出头了。 “呼~”当爬上鬼哭山最高处的时候,符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算到了! 黑髮的少女擦了擦额头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双手叉腰站在高处俯视眼前的风景。 不得不说,这座山本身虽然阴森,不过山顶往四周望去的景色却很不错。 一边是富饶的姜国,另一边是翠绿的森林。 休息了一会儿后,符琅终於开始最后的挖宝工作。 鬼哭山山顶没有什么植被,只立著几块光禿禿的岩石。 这些岩石的位置摆放得很奇怪,不像是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特意摆成这样。 符琅心道,这大概就是埋藏宝藏的人设下的阵法吧。 因为,藏宝图所標註的宝藏所在地,正是在那几块岩石中间的缝隙中。 从储物囊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铲子,符琅蹲下身开始挖宝。 当她一铲子下去,眼前的土地被激出了一片光波。 光晕蔓延著消失,而地面上却没有出现一丝痕跡。 果然有阵法保护! 符琅心说,这可难不倒她。 只见她又从储物囊中翻找了一番,掏出了一张符纸出来。 “破阵符!”黑髮的少女看起来有些得意,她把符纸捏在手里,先用力地亲了一口,然后贴在了想要挖掘的地方。 食指中指併拢,符琅念出启用破阵符的口诀,而后把体內的灵力导入符纸中。 只见一阵淡淡的金光闪过后,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面,竟然发出玻璃碎裂一般的清脆声音。 隨著“噼啪”声越来越响,符琅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 下一秒,山顶的地面连著周围的几块石头,全都被某种不知名的衝力给炸飞。 爆炸发出的巨大声响,甚至有一种让整座鬼哭山都抖了一下的错觉。 等爆炸平息之后,符琅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她发现,根本不需要用到她的小铲子。 破阵符把地上的阵法破除之后,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亦或者是破阵符破阵的威力太大。 地面直接被炸开,露出了底下藏著的宝贝。 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 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连纹都没有。 符琅的心里打鼓,暗道这种盒子真的能装什么宝贝吗? 但心里虽然怀疑,但她还是小心地把盒子挖了出来。 拍掉上面沾著的泥土后,符琅打开盒子的卡扣。 只见外面看著朴素异常的黑色木盒,里面却做得十分精致华贵。 红色的,柔软如丝绸却又分外轻薄的布料垫在盒子底部,外表没有一丝纹的盒子,里面却刻著精致的图案。 符琅惊讶地发现,盒子上的图案似乎在动! 但是当她定睛凝神细看的时候,图案又恢復了正常。 盒子是通体黑色的木头製作,里面也是同样的顏色。 但是雕刻出来的图案却用金色的涂料细细描摹过一遍。 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角度的原因,金色的涂料仿佛会流动一般。 符琅粗略地看了看图案的內容,似乎画的也是龙族。 像是讲述了一条龙从出生到死亡的经歷。 对於盒子本身的故事,符琅没什么兴趣,她此时更在意的是红色布料上放置著的,名为回溯之卵的宝贝。 一开始,看到盒子的大小,符琅还以为这里面装了多大的宝贝。 然而打开之后才发现,盒子很大,盒子內部的雕刻画工也很精美,红色的绸缎很漂亮。 但是,那个她想像中的宝贝,却是一颗还没有她指甲盖大的,灰褐色的,像是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回溯之卵吗?看起来怎么比装著它的盒子还要普通……”符琅的表情显然很失望。 她原本以为,名字听著这么厉害的宝贝,样貌看起来也不会差。 可这小石子,还真的是石如其名,只有一颗虫卵的大小。 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然而,就在符琅正打算把回溯之卵重新装回盒子里时,变故陡生。 那颗原本被他捏在指尖的“小石子”,驀地脱离她的手指,主动往她脸上撞去。 符琅猝不及防,竟然被这颗东西给钻进了嘴巴里! 並且,回溯之卵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那般,进入符琅的嘴巴后,就往她的食道里钻。 这让符琅表情大变。 她赶紧催吐自己,想把那颗该死的小虫卵给吐出来。 可是她胃里酸水都要吐光了,也没看到回溯之卵的踪影。 她脸色发白,摸著肚子,心里泛起后悔。 早知道这藏宝图藏著的是这么一颗不知道封存了多少年的骯脏虫卵,她绝对不会费劲千辛万苦爬山寻宝! 但是后悔也没用。 虫卵已经进了肚子。 符琅不確定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她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小腹开始隱隱发热,而內府中的龙珠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完了,这东西该不会还会影响到她的修为吧?』 抱著这种心情,她赶紧运气灵气內视自己的內府。 她的龙珠果然在上躥下跳,就好像是房子的主人见到不请自来的外来者,臭著脸赶人似的。 不过,符琅探视了一圈,只看到她过於活泼的龙珠,却没有看到回溯之卵的影子…… 它到底跑到哪去了! 符琅不禁有些抓狂。 就在这时,察觉到山顶动静的符凝儿和萧隨,终於爬到了山顶上。 看著眼前的狼藉一片,两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而看到一旁跪坐著,脸色有些苍白的符琅,符凝儿愣了一瞬之后,心中露出喜意。 看起来,符琅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这正好方便了她和萧隨的行动。 心中这么想著,符凝儿脸上没有露出分毫异样。 她十分关心地跑过去扶起符琅,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里看起来,似乎发生了爆炸?”她柔声开口,“凝儿和阿隨在山下就听到了巨大的动静,没想到竟然是姑娘你。” “我没事……”符琅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做的蠢事,她隨便说了一点便把人糊弄了过去。 当然,符凝儿也不是真的关心符琅。 所以看对方不愿多说,她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再多问。 “那么,姑娘你还能走吗?”她看符琅双腿发软,脸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似的。 假惺惺问了一句。 其实符凝儿巴不得腐烂现在就晕过去,她好直接取了心头血就走。 “……我腿软,你们不用管我。”符琅觉得他们有些多管閒事。 本来也不是多熟悉的人,只不过萍水相逢,为什么对她这么热情? 但符凝儿却一脸正义的表情,“姑娘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关照。” “如果凝儿没有看到也就算了,现在姑娘你就在凝儿面前病倒,凝儿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行吧,那你等我缓缓再扶我起来。”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符琅自然也不跟她客气。 在望月海的时候,被人伺候惯了的黑髮小龙女,十分自然对符凝儿说道。 她的语气,让符凝儿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很快就掩饰过去。 然而,她低垂的眼睫遮挡住的双眼中,却满是对符琅的恶意。 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语气,她最討厌別人指使她。 符琅刚刚说的话,让她回忆起了从前在北海被敖昑姐妹俩呼来喝去的日子。 “好,姑娘好好休息。”符琅语气轻柔,缓缓地说道。 萧隨一直没有说话,任由符凝儿发挥。 见符琅开始闭目养神,他不由地对符凝儿使眼色。 『什么时候动手?』 『別急,很快。』 『趁她现在虚弱,不如直接取了血就走?』 『再等等,还不確定她是不是装的。』 ……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之后,山顶陷入了一片沉寂。 符琅只觉得,原本钻入她口中进入了內府的回溯之卵,似乎开始往上走。 她能感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一直热热的。 先是腹部,现在慢慢往上移动,到了胃部,又到了胸口。 她一把推开符凝儿,双手撑著地面,想要再次尝试吐出那东西。 然后,回溯之卵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它直接从胸口,沿著符琅的食管,钻入了鼻腔,最后进入了她的脑子里。 当回溯之卵在符琅的大脑里停下后,原本还意识清明的黑髮小龙女只觉眼前一黑,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身子后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符凝儿和萧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符凝儿凑到符琅身边,轻轻推了推她。 没有任何反应。 接著她又加大了一点力道。 可符琅还是紧闭著双眼一动不动。 她回过头与萧隨对视一眼。 “凝儿,趁现在!” 萧隨觉的,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看来老天爷都站在他和凝儿这一边。 符凝儿也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於是她取出湮海给她的半透明红色瓶子,名唤赤焰琉璃瓶。 而后又拿出湮海特意交代她,取心头精血时候要用到的匕首。 匕首看起来是纯金的材质,刀柄用墨绿色的布料缠绕著,刀身光滑没有一点纹。 半指宽的刀刃看著锋利异常。 符凝儿微微扒开符琅胸口的衣服,在她心臟的位置,用刀狠狠一划。 金色的血液汩汩地涌出,符凝儿却並没有用赤焰琉璃瓶装起来。 她拿出了一个普通的瓷瓶,接了一点后就不再管。 符琅的普通血液,她取一点走也没什么坏处。 但这些都只是普通的龙血而已,她接下来的重要任务,是取符琅的心头血。 龙族的心头精血,需要用特殊的术法逼出来。 等血放了不少,符琅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符凝儿终於以手掐诀,开始取精血。 只见她在符琅胸口的几个穴位轻轻一点,而后指尖亮起一点红芒,从符琅的右胸口划到左胸口。 符琅白皙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当那阵奇怪的动静来到符琅心臟附近,被符凝儿划开的伤口时。 符凝儿低呵一声“起!”。 竟有一条形似小龙的金色血液从中钻出,被符凝儿眼疾手快地用赤焰琉璃瓶接住。 这也是萧隨第一次看龙族被取心头精血,他一脸的讚嘆。 没想到龙族不仅血液顏色金灿灿的十分漂亮,就连他们的心头血竟也是活灵活现,像条缩小的龙似的。 赤焰琉璃瓶中的精血似乎还在四处衝撞,却找不到出口。 符凝儿收起匕首和琉璃瓶。 再也不看地上的符琅一眼,“阿隨,我们走。” 第236章 尊上他似乎想要从混沌深渊中得到什么东西 当符凝儿从鬼哭山第一次和白琅正面接触后,和她的再次相遇,便是在望月龙宫的水晶殿。 那时候的她,已经摇身一变成瞭望月海流落在外的真龙女。 而符琅,则成了鳩占鹊巢的蛟妖。 看到符琅那茫然又悲伤的脸色时,符凝儿的心里是十分畅快的。 虽然,她並不知道尊上使了什么手段,才让符琅的血脉从龙变成蛟。 符琅娇生惯养了几千年,果然如符凝儿所料,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和身份的转变。 她对著自己破口大骂,又对著萧隨大打出手,最后轻易便被她的好哥哥们压制住所有的挣扎,关入了水牢里。 符凝儿去符琅面前晃荡过很多次。 让她失望的是,眼前这可怜的小龙女,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明明她们几年前,还曾在鬼哭山上见过呢~ 想到这,符凝儿猜测,或许正是因为她取走了符琅的几滴心头血,对方身上的龙族血脉才会出现瑕疵。 符凝儿十分享受符琅看著她的时候那眼里充血的仇恨眼神。 就是这样,嫉妒,愤怒,不甘……就像是从前的她那样。 所以,不是她符凝儿卑劣。 所有人,就连高高在上的龙女,落到跟她差不多的处境后,还不是变成了她从前的模样。 呵,从此以后,就让她符凝儿来好好享受享受作为龙的生活吧。 但是符凝儿的龙女生活也不是完全顺心顺意。 因为,还有个弱水症像是一把隨时会落下来的利剑悬在她的头顶。 一开始,在尊上的帮助下,她的弱水症发作並不频繁。 但是隨著时间的推移,不知是她换的龙族血脉再次出现了排斥反应,还是其他原因,弱水症从几年一次,变成了几个月一次。 到现在,竟然隔几天就要发作一回。 她的便宜兄长们看起来倒是挺关心她。 虽然疑惑为什么身为龙族却会得这种低级水族才会得的病,但只要符凝儿稍微示个弱,他们就立马心疼起来。 毕竟,这个“真”妹妹此前可是一直流落在外,他们记得当初妹妹的龙蛋本就显示生命气息虚弱。 所以她或许是因为没能很好地得到龙气滋养,才会得弱水症的。 这么一想,符凝儿的两位兄长恨不得对她再好一点,以弥补之前百年的亏欠。 与之相反的,他们对待符琅的態度却更冷漠,或者说恶劣了。 毕竟,符琅就是那个鳩占鹊巢的罪魁祸首不是吗? 而当符凝儿听说,如果有和龙族血脉最相近的蛟妖,愿意贡献出他的內丹,那么她的弱水症或许能有痊癒之法。 低级水族想要得到蛟妖的內丹,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对龙族来说就不一样了。 符凝儿再次得意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要不是她如今得了龙的血脉,又刚巧碰上由龙退化成蛟的符琅,还不知要去哪里寻一条如此好拿捏的蛟妖呢。 符珵和符煊知道这个消息后,也都十分高兴。 正巧,他们的水牢里不是正关著一条最合適的取材对象吗? 谁能想到,符琅这女人,竟然能对自己那么狠。 竟然不惜自爆內丹,和他们同归於尽,也不愿意献出內丹搏一条苟活的生路。 符珵去水牢找符琅的时候,其实符凝儿就在外面等著。 她本以为这是一件十分轻鬆的事,结果符琅自爆內丹,不仅符珵直面了爆炸衝击,她也被余波所波及。 等她晕晕乎乎地再次清醒过来,却又回到了符珵和符煊刚找上她的那一天。 符凝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好在她早已习惯了控制情绪,很快把內心的震惊压制下去。 看著面前与她还没有那么熟悉亲密的望月龙王两位龙子,嘴里说著她早已听过一遍的话。 符珵:“你叫凝儿对吗?你可知你的父母是谁,家又在何处?” 符凝儿还是当初的回答,“凝儿自出生起便四海漂泊,从未见过父母,也没有家。” 甚至因为重来了一次的缘故,她融入的感情更真挚了一些,就好像真的经歷过她口中编造的那些事似的。 果然,符珵和符煊兄弟俩听了,脸上纷纷露出心疼的表情,还有一丝不知对谁的厌恶。 “好孩子,是哥哥们来晚了。”符珵犹豫了一下后,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符凝儿的头,“以后,你便是望月龙宫的三公主。” 她假意疑惑道,“可是,凝儿听说,望月海的龙三公主,是一位名叫符琅的龙女,怎么会变成凝儿呢?” 符煊的性子向来急躁,听到她的话,直接皱眉骂道,“那不过是条鳩占鹊巢的恶蛟,算哪门子我龙宫公主,她也配?” 符凝儿觉得,就算再经歷一次,听到符珵和符煊亲口贬低符琅,她还是觉得格外痛快。 当然,她不会忘记自己病弱体虚的人设,闻言只是捂著嘴小声地咳嗽了几声,而后满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你们是凝儿的……哥哥?” “没错,以后哥哥们保护你的。”符煊看著她略微苍白的脸颊,心里对符琅的厌恶又深了一些。 要不是龙宫那个冒牌货,他们的妹妹怎么会在外面吃那么多苦。 而那条蛟,却平白在望月龙宫被养得这么好,白沾了这么多年龙气的光! 当符凝儿跟隨两兄弟见过符湛,又一起来到望月海水晶宫的时候,一眼便见到了一身红衣如火的少女。 不过,符琅的神情却跟她记忆中的有些差別。 见到她之后,符琅竟然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破口大骂。 符凝儿见状,悄悄示意萧隨出手试探符琅,结果对方却直接束手就擒。 这让符凝儿觉得更奇怪了。 符琅这副模样,就好像跟她一样,也重来过一遍似的…… 回到望月海后,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发展,让符凝儿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她的弱水症发作时间竟然直接提前,而且不知为何症状十分剧烈。 她不得不提前透露出,符琅的內丹对她有奇效这个消息。 让符凝儿没想到的是,前一次直到符琅自爆內丹,她也没能得到,如今符珵却直接亲自动手,把符琅的內丹剜出来餵给了她。 符凝儿虽然怀疑符琅和自己一样,拥有前一次轮迴的记忆,不过到嘴的內丹,显然比其他都重要。 而且,她还怀疑,依照符琅那几乎每百年就重新出生长大一次的体质,或许她的这一次重来,就是跟符琅自爆內丹有关。 只不过,或许因为是非正常途径死亡,所以符琅並没有重新从蛋开始。 这也不是符凝儿关心的事。 得到了符琅的內丹,又顺利回到瞭望月海,这让符凝儿对其他都不怎么在乎。 就算之后听说了符琅从水牢中逃走的消息,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个苟延残喘的將死之人,就算逃走了又能活多久呢? 谁能想到,之后再次见到符琅,却听到了她是西海龙族子嗣的消息。 符凝儿觉得荒谬极了,这怎么可能? 符琅不是已经沦落成蛟族血统了吗? 西海就这么不在乎,凭著几分相似的样貌就能认出她? 再之后,收到尊上派下的任务,又去往玄冥九幽。 符凝儿怎么也预料不到,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最终竟然还是输在了符琅的手上。 这女人为何总是如此好命?! 有那么多人愿意哄著她,捧著她,宠著她! 不过,符琅的心头精血,尊上早已拿走。 现在放在赤焰琉璃瓶內的,是她当初收集的普通龙血罢了。 符凝儿看著虎视眈眈围著自己的一群人,心里没有后悔,也没有不甘,唯一的想法竟然是:没能再次成功地夺取符琅的机缘,真是可惜啊…… 她什么都不愿说,不管是湮峦还是其他人,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 “难道不能直接把她杀了吗?”宴停阳不解地开口问道。 他虽然是在场为数不多的普通人类,但是在某些方面,看起来却比妖族更冷血。 在他眼里,符凝儿就是一个低劣的冒牌货。 既然是冒牌货,那就是垃圾,当然要儘快处理掉了。 宴停阳不懂为什么湮峦等人似乎在顾虑些其他的东西。 “哎呀,我说宴道友,你不能总是这样张口闭口就是杀杀杀的。” 向宽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此时忍不住开口,“那万一把人杀了,还有其他涉及到白琅小友的事她没说出来,岂不是之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他觉得,这个怪异的女人肯定还藏了很多秘密。 看她那浑浊的眼神就知道了。 像她这样的人,向宽在没有拜入镜天宗之前见得多了。 一个个抱怨命运的不公,嫉妒所有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升米恩斗米仇,从来都只记得別人对自己的亏欠,而不记得他人的恩情。 自私自利只爱自己。 向宽总是带著笑的脸上,不只因为想到了什么,笑意缓缓消失。 “没错,她暂时还不能死。”敖琰也在这时开口,看著符凝儿的脸上是嫌恶和反感,“至少不能让她顶著这张脸死,平白噁心我们西海。” “得查一查,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从头到脚改变形象的。” 就在这时,胡不归突然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扭扭捏捏的犹豫什么,想说就说唄。”洛泱听到后,立马呛他。 胡不归看了看自己叛逆的弟弟,不爽地“嘖”了一声。 臭小子,等从这里回去后,真的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谁才是兄长!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胡不归看了看敖洛笙离开后,只剩下四个人直挺挺站在那的敖熠等人,“或许,符凝儿样貌的改变,和九尸族有关。” “九尸族?”眾人一开始脸上都是不解的神色。 不过湮峦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用傀儡皮,给她捏了一个新的形象?” 胡不归点点头。 湮峦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胡不归的这个猜想,竟然十分可行! 他再一想到符凝儿早已和湮海勾结在一起的事,再次拧眉质问跪在地上的人道,“所以,是湮海给你换了张皮对吗?” “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符凝儿心下大惊,不知道他们怎么之前还一头雾水,现在立马就推测出了她换皮的秘密。 但是她依然拒绝开口。 然而心中有了怀疑的方向,湮峦看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算符凝儿不回答他,他看起来表情也很淡定。 “没关係,湮海是如何给你披上这张皮的,我可以原封不动地把它再剥下来。” 白髮少年顶著一张十分具有欺骗性的漂亮脸蛋,嘴里却说著格外血腥的话。 “或许你不知道,湮海的这门手艺,包括惜云的这门手艺,都是从我这里学的呢。”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並不真诚的笑容,“你放心,我的手法肯定比他们更轻,你会感受到已经和血肉融合的傀儡皮,在一阵拉扯之后,缓缓地从你的身体剥离。” “或许,还会带走一点血肉,但是那並不重要。” 隨著湮峦的描述,符凝儿的身体仿佛已经开始隱隱作痛。 她不知道对方话里的真假,但是之前失去外皮的痛楚却依然记忆深刻。 就连自然脱落的剥皮之痛都让她难以忍受,她不敢想像,湮峦要是真的主动动手的话,自己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看到符凝儿眼里的动摇,湮峦又加了把火,“虽然这张皮看起来的確很漂亮,我不得不说,西海龙后的確是四海少有的美人。” “不过,西海的两位殿下们,看起来似乎並不是很乐意你继续顶著这张脸呢。” “你不如乖乖把和湮海的计划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若是由敖灼殿下他们动手,只怕,这张皮到时候都不能留个全尸了呢。” 符凝儿闻言,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不远处的敖灼和敖琰兄妹俩。 两人金色的眼瞳里是如出一辙的冷淡和厌恶。 她又回头看向语气轻柔却充满威胁意味的湮峦。 最终,心中对自己的在乎还是超过了她对湮海的忠诚。 符凝儿缓缓开口:“尊上他,似乎想要从混沌深渊中得到什么东西……” 第237章 混沌深渊里的东西,或许和九骸族灭族有关 “混沌深渊里有什么东西,值得湮海如此费尽心机?”湮峦看起来不怎么相信符凝儿的话。 “无非就是魘魔和魘气罢了,或者还有一些新生的玄冥九幽生物。” 白髮少年眉头紧蹙,看著符凝儿的表情有些不耐,“別跟我玩这种遮遮掩掩的文字套路,老实交代。” 符凝儿被噎住了似的,视线转向其他人,结果就连向宽似乎也觉得她是在糊弄人。 她不由恼怒地咬紧了牙关。 这群蠢货,她说的是真的! “不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一股更邪恶的力量……又或者是更强大的生物……”她断断续续地回忆著从湮海那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消息。 虽然她很早就跟著湮海做事,但几百年间,湮海对她的信任並没有多少增加。 又或者说,湮海除了自己之外,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符凝儿只能根据自己偶尔听到的,湮海和其他人的谈话,再结合自己的猜测,把心中所想告诉湮峦。 试图以此来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宴停阳似乎对符凝儿怀著很大的恶意,不止从一开始就对她没有好脸色,现在更是质疑她的每一句话。 “你看起来似乎並不像是受湮海重用的样子,倒是更像一个隨时可以被拋弃的棋子。”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不过符凝儿知道宴停阳说得对。 尊上对她並不看重。 不过,那又如何呢?就算不看重,她也是除了青衣使之外,尊上使唤起来最顺手的属下。 那些趾高气扬的鬼族,如惜云只流,自以为得到尊上的看重,却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尊上最终將要祭阵的牺牲品罢了。 就和他们眼里,被他们视作极品的那些傢伙一样。 想到这,符凝儿冷眼看了宴停阳一眼,並不打算理会他。 呵,这傢伙从一开始对她冷嘲热讽,现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就算她选择屈服,也不想屈服於这个区区人类。 她甚至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宴停阳,最好直接死在九逆洄天阵启动之时! “我也很想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湮海的目的在混沌深渊?”这是越乌。 他对湮海的了解,主要来自於当初和琳琅相处的那段时间,从她和湮峦的口中听到的。 那个男人突然发疯之前,他对待鬼族和玄冥九幽以及混沌深渊的態度,向来是厌恶至极的。 用湮峦的话形容湮海,“要是几千年前的湮海,就算知道魘气可以转化成清气,怕是都不屑於使用。” 这样的人,如今却把目標放在了混沌深渊。 而且,听符凝儿的意思,似乎从一开始,湮海的目的就没变过。 深渊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做到这个地步? “你们这些人,对玄冥九幽和混沌深渊避之唯恐不及,怕是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深渊吧。” 符凝儿嘲讽道,“你们知道深渊最近几百年里,诞生了多少魘魔吗?” “魘魔是魘气的集合体,而深渊本就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滋生出魘气,这有什么奇怪的。” 洛泱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你该不会是编不出东西,又想活命,所以在那故弄玄虚吧。” 符凝儿没忍住,差点翻了个白眼。 只觉得和面前这群人根本没法交流。 一边又要她说实话,说出和尊上的计划。 可真的告诉他们实话,却没几个人相信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深渊看看。” 符凝儿哼了一声,“按照深渊一直在不停滋生的魘气,除了逸散在玄冥九幽,给鬼族们维持生计之外,余下的量也不少吧。” 这一点,身为鬼族的越乌还是有所了解的。 符凝儿说得不错,他以前也曾去过百鬼村附近。 虽然没有完全站在混沌封印边上,但也曾远远地见过。 深渊封印之上的天空格外昏暗,甚至泛著血色,那都是因为魘气饱和造成的奇异景象。 突然,越乌反应了过来。 魘气滋生,饱和之后最先出现的,应该是魘魔。 所以在深渊之后,封印之下,应该是有数之不尽的魘魔诞生才对。 毕竟,混沌深渊可是被封印了一万年。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魘气饱和到快要衝破封印,意思就是,魘气並没有滋生魘魔! 这是怎么回事。 见越乌的表情突然一变,符凝儿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 她心道,这鬼族看起来还算聪明,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很快,湮峦也跟著想到了重点。 他和越乌纷纷瞪向符凝儿,“所以湮海对混沌深渊做了什么?他想要利用魘气做什么?” “不是尊上对深渊做了什么。”符凝儿虽然已经决定要背叛湮海,但是却依然十分仰慕於他。 “应该说,是尊上早就料到了混沌深渊会出现的这种情况,所以提前有所布置罢了。” 她说完,就闭上了嘴。 但心里却对面前这些人嗤之以鼻。 还说是什么人族天骄,是什么天命之人,一个个连这么简单的现象都想不明白。 活该他们被尊上玩弄在股掌之间。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听著他们讲话的白琅,突然出声。 “我觉得,师父他们之前的九骸族,是不是跟这个深渊有点关係?” 她的语气不是很確定,对上了符凝儿直勾勾的眼珠子,却依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白琅的笑容不带任何情绪,落在符凝儿的眼中却依然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她的眼神愈发恶狠狠,看著白琅的表情,像是看著什么生死仇敌。 天知道白琅才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就因为符凝儿的嫉妒心,才会被她一步步算计到今天。 “小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封砚为首的幽谷眾位弟子,围在陆別川身边,听到白琅的话,身为大师兄的他不由问道。 琅琅她怎么会突然提到师父以前的身份呢? “之前,我们在九骸城的幻境中时,不是曾遇到过少年师父吗?”白琅说道,“他曾说过,我们误入其中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有人用了九骸族的五行落阴术。” 这些事,从九骸城幻境中离开的人们都还记得,此时听白琅提到,纷纷点了点头。 但是,白琅突然提起这个,是想说什么? “师父替我们解释过关於五行落阴术,我想各位应该带都有所了解了吧。” 白髮少女说著,看了看自家一言不发的师尊。 陆別川察觉到徒弟的目光,回望她的视线中,流露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白琅对上陆別川的视线,不由愣了愣,紧接著很快便挪开了自己的眼睛。 “五行落阴术是为了生死互换,逆转阴阳。” “简单来说,就是用活人的命换死人的命。” “当初,我们作为活人进入九骸城幻境,原本大概是幕后之人为了用我们的性命,去换回死去的九骸族人吧。” 听白琅刚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十分吃惊。 他们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细细思索一番,发现白琅说的竟然十分有可能。 所以,难道这幕后之人,也是九骸族人吗? 但是九骸族不是除了序川和沙夜之外,已经全都死绝了? 还是说,其实沙夜就是那个设下五行落阴术阵法的人。 没有人怀疑陆別川。 在他们看来,陆別川根本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唯有越乌是个例外。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刚刚把序川救回无归之渊的时候。 对方的状態看起来就很奇怪。 不仅对族人有关的事情避之不谈,看起来似乎还失去了很长一段记忆。 每每当他和琳琅想问对方关於九骸族的事时,序川似乎都会很快转移话题。 不是越乌想要怀疑好友,但当初序川的態度,的確疑点重重。 就算是现在,看著序川这副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惊动他的模样,越乌还是会不由觉得,某些时候,这傢伙真是格外的冷酷。 也难怪沙夜会如此发疯。 在他眼里,大概序川就是害死九骸族全族的凶手吧。 然而,白琅接下去的话,却並不是想说陆別川如何。 她竟甩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我觉得,或许当年的幕后之人,就是在拿九骸城里全九骸族的性命做筹码,想要用五行落阴术,把深渊里的东西换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九骸族灭族的人,是湮海?!”越乌震惊道。 怎么所有的事,最终似乎都逃不开和湮海这傢伙產生联繫! 但是湮峦却觉得白琅说的这些,漏洞很多。 “首先,五行落阴术是由生换死,九骸族的確全族都死了,但是並没有东西从深渊里復活。” “其次,你说幕后之人拿我们的命去换九骸族人活过来,那当初他为什么又要选择用九骸族的人去换深渊里的东西?” “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捨不得九骸族死亡的话,当初就不会拿他们去做献祭。” “而如果对他们的死亡无所谓的话,如今也没必要大费周折地把我们这群各族的修者丟入幻境中。” 湮峦说得很有道理,向宽忍不住点头。 他也觉得白琅突然这么说,有种天马行空似的猜想,都没有事实依据。 但是白琅却又接著解释道,“我认为幕后之人的整个逻辑应该是这样的。” “先从九骸族最开始的遭遇开始,我大胆猜测,第一个使用五行落阴术的人,或许是序川的父亲。” 看著眾人脸上似乎越发不解的神情,白琅没有立马解释原因,而是继续说道,“你们还记得吗,九骸幻境中,少年序川和九骸族当时的族长,曾离开过九骸族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就是因为他们离开的时间太久,所以沙夜才会忍不住去归极大陆找他们。” “而回来之后,九骸族的族长就再也没有路过面。” “虽然当时的少年序川曾说过,因为比將族长重伤,所以他才未曾露面,但是我更偏向於,那时候的比將族长已经死了。” 听白琅分析到这里,曾和她一起在九骸城幻境中待过的宴停阳和向宽,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惊讶过后,竟莫名觉得这个推测很合理。 比將一直没露面这件事,的確有些奇怪。 虽然当时他们没有多想,以为是他重伤所以让自己的儿子代行族长职责。 但是依照鬼族的恢復速度,以及还有一个名为知白先生的医术高超的老人,没道理这么多天了都治不好。 “或许是他和少年序川在归极大陆上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將族长使用五行落阴术,把自己的命换给了少年序川。” “那之后的事又要怎么解释呢?”这是不由好奇追问的向宽,“比將族长牺牲自己换回儿子的命可以理解,那之后九骸族的人又是为什么死的?” “沙夜。” 白琅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眾人再次震惊。 难道说序川竟然为了自己的弟弟,牺牲了一整个九骸族? 他们忍不住把视线移到了陆別川的身上。 虽然现在的陆谷主和以前的序川已经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人了,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看他。 嗯……不管怎么说,不管是陆別川还是序川,看起来都不像是这么自私又衝动的性格。 陆別川在这时开口,“从我得到的记忆来看,应该不是这样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替自己辩解,不过陆別川的语气十分平淡。 而且,他的记忆依旧不是十分完整。 虽然之前在越乌的暗室里恢復了一部分,之后又融合了少年序川的少许记忆,可在九骸族时的很多事,还是记忆缺失的状態。 “师父说得没错,虽然九骸族人的死亡和沙夜有关,但並不是少年序川做的。” “那还会是谁?”眾人不解。 毕竟五行落阴术,按照常理来说,只有拥有九骸族血脉的人才能使用啊。 “是九骸族的族人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自己选择牺牲自己来救沙夜。” 第238章 恶魂再次出现 “不是,这位道友,为什么你说的越来越绕口,我都听不懂了呢?”向宽挠了挠头说道。 “是啊小师妹,我也没听明白。”桑秋也跟著开口,“难道你的意思是,每一次那什么五行落阴术的施展,都是不同的人做的?” 幽谷的四师姐看著自家小师妹,“总共遇到了三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施展,琅琅你是想说这个吗?” 白琅点点头,“师姐你说的没错。” “但小白琅,你说的这些推测里,有一个最大的漏洞。”湮峦在此时提出质疑。 “就算按照你说的,第一次是比將用自己的命把序川换回来,第二次九骸族其他人用自己的命把沙夜换回来。” “那一命抵一命来说,沙夜的命有这么值钱吗?值得一整个九骸族的人命换他一个人的?” 湮峦这话一出,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这白髮少年说的没错! 他们刚刚竟然都没发现,比將和序川如果是一命抵一命的话,那沙夜应该也是。 为什么到了沙夜这里,就变成整个九骸族了呢? 白琅听到他这么问,视线不由再次转向陆別川。 “小白琅,你看他做什么?”越乌看了看白琅,又看了看陆別川。 白琅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因为恶魂。” 听到恶魂的名字,在场除了陆別川之外,唯二知道恶魂存在的人,全都惊愕地把目光转向了白髮少女。 “你……恢復记忆了?!”越乌不確定地问道,语气中有隱隱的期待。 白琅摇了摇头。 她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琳琅,但是她之前可以说跟著小珠子给她看的画面,几乎旁观了琳琅的大半生。 关於序川身上恶魂的事,包括序川和越乌两人交换血脉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九骸族和沙夜之间的事,跟恶魂又有什么关係?”越乌追问道,“恶魂难道不是序川在无归之渊才出现的吗。” “那时候不管是九骸族还是沙夜,早就不在了。” “恶魂出现的时间比那早得多……”陆別川在此时沙哑著嗓音开口。 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而自从白琅开始说话之后,就闭上了嘴的符凝儿,却在听到她说出恶魂后,忍不住惊呼出声,“是恶魂!” “又有你什么事?”宴停阳不爽地说道,“之前你不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怎么白道友一说,你又知道了?” 符凝儿直接朝宴停阳啐了一口,这该死的人类能不能別总是针对她了! “的確是恶魂,尊上想要的就是恶魂。”她篤定地对湮峦说道,“我曾偷听到尊上对青衣使下派任务的时候,提到过它。” “你可知道恶魂是什么东西?”越乌一脸狐疑,觉得符凝儿只是因为怕死,所以才这么说。 “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关係,反正我听尊上提到过!”符凝儿翻了个白眼,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你们之前自己问我尊上的目的,我现在想起来了,就是为了从混沌深渊里召唤出恶魂。” “信不信隨你们。” 说实话,其实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包括越乌和湮峦在內都不相信符凝儿的话。 这女人骗人成性,谁知道嘴里说的那些是不是为了哄骗他们,或者给他们下的套。 白琅是唯一一个觉得符凝儿说的可能是真的的人。 因为,她最开始提出那个猜测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只觉告诉她,湮海如此大动干戈,很有可能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恶魂。 之前在琳琅的记忆画面中,冒出头的那个恶魂曾说过这么一句话,“等了上万年,终於出来了。” “湮峦,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九骸城幻境的时候,离开之前和少年序川说过的话吗?” “我们之前曾猜测过,九骸城那些族人,可能是因为把恶魂换出深渊,所以才会被牺牲的。” 湮峦点点头,当时他的確是那么猜测的。 但是之后,他关於五行落阴术的新猜想,把之前的推测打翻了。 如果九骸城是幻境,那除了少年序川外,其他的人都是假的,是基於序川的能量而幻化出来的,他心目中的样子。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这些人落入九骸城幻境,是落入了五行落阴术的阵法造成的幻境。 结果最终被证实,幻境不是阵法形成的,而是序川的力量具象化影响了现实世界。 那就不存在有人用他们復活九骸族人这一点。 “等一下,你怎么不叫我前辈了?!”湮峦突然反应过来,不合时宜地盯著白琅问道。 白琅愣了一下,她也没反应过来,就是下意识地这么叫了。 好傢伙,她不会是被琳琅的记忆给影响了吧,真把自己当琳琅了! “对不起前辈,刚刚忘记了!”她赶紧补救。 但是湮峦看著她的眼神还是很奇怪,越乌看她的眼神也是一样。 这两人该不会以为她是琳琅恢復了记忆但是不肯认他们吧? 真是汗流浹背…… “好了那我继续说!”白髮少女生硬地把话题扯回来。 “我的完整推理是这样的。” 白琅清了清嗓子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从符凝儿说的,湮海想要从混沌深渊中大费周折地换东西出来,並为此做了这么多前期准备,可以看出他最早或许从还在天澜族就开始著手了。” 白琅说完,立马对脸上表情看著更震惊的湮峦说道,“前辈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关於我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个事情我晚点再解释。” 湮峦闻言,对上白髮少女那让他觉得格外熟悉的眼神,默默咽回了质问。 “煽动部分天族之人墮落玄冥九幽,然后顺势掌控玄冥九幽中的大部分鬼族实力,再到清除部分不服他的鬼族。” “这是湮海的计划一步步推进的过程。” “九骸族的存在,恰好能满足他想要等价交换的愿望。” “就像湮海从一个天洛族人变成天澜族那样,九骸族的五行落阴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相同的作用。” “而至於为什么湮海身为一个外族之人,却能够使用五行落阴术,我想,或许是因为最开始,少年序川和比將族长的遭遇,就是出自湮海之手。” 白琅想到了琳琅和玄霄龙族。 她莫名觉得玄霄龙族的覆灭和九骸族的消失,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区別或许在於,因为玄霄龙在玄霄九重天的存在感,没有九骸族在玄冥九幽的存在感那么强。 毕竟一个是六大鬼族之一,一个是六大天族之外,独立於天族的龙族。 所以当时玄霄龙族覆灭的时候,其他天族们对此才没有什么反应。 而相似之处则在於,同样是一个种族的覆灭,同样是只留下了几个活口,同样是拥有特殊的能力。 琳琅和湮峦湮海兄弟俩在族群之外,还有著特殊的交情,这让琳琅最终並没有遭遇毒手。 当然,白琅觉得,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琳琅单独离开了玄霄龙族,生活在玄冥九幽,这让湮海一时之间没有找到机会。 而且湮海有一种故意留下琳琅一命,像是要从她身上做点其他特殊研究似的。 白琅还记的在琳琅的记忆画面中,琳琅被湮海变成了一条小龙带到天澜族的事。 对方看著就不怀好意。 发现自己思绪跑远了,白琅赶紧扯回来,继续说道。 “我怀疑,湮海似乎有一种,能够交换,或者说夺取特殊血脉和特殊能力的法子。”白琅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看越乌和陆別川。 不知道她家师父是否对从前这段血脉交换有记忆,但越乌应该是不会忘记的。 他身上的天族血脉就是琳琅通过某个阵法替换给陆別川的。 而那个阵法,白琅通过仔细回忆琳琅的记忆片段画面,猛然发现,竟然是湮海交给她的。 在最初,还是一条无忧无虑小龙的时候,琳琅接受的是湮海和湮峦兄弟二人的教导。 虽然大多数情况是以湮峦为主,但是偶尔湮海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指点她一番。 这其中,就包括湮海自己研究出来的,某种禁忌阵法。 当然那时候的琳琅並没有多想,只是不停地吸收外界的一切新鲜知识罢了。 也没有觉得湮海的这个研究是什么违背人伦的逆天阵法。 直到她来到玄冥九幽就剩,而天洛族的所有族人都已经墮落,又遇上了混血的越乌想要甩脱自己的血脉。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湮海当初教导她的这门血脉置换之术是一种多么惊人的存在。 而白琅说到血脉夺取的时候,符凝儿的脸色猛然一变。 她甚至以为,白琅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的龙族血脉,是尊上从別人那夺取来给她换上的。 好在白琅要说的似乎不是这件事。 符凝儿微微鬆了口气,但是心里对白琅的杀意却又浮了起来。 如果她今天能活著离开这里…… “或许最开始,湮海想要夺取的便是身为九骸族少族长的序川的九骸族血脉,但是没有成功,还害的序川身死,所以比將族长才会不得不用自己的命换回序川的命。” “之后又想要夺取沙夜身上的血脉,然而又没有成功。” “你说了大半天,这不是又绕回来最开始的那个话题了吗?”越乌忍不住开口吐槽,“九幽族全族和沙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係?” “又是谁用了五行落阴术,恶魂是怎么来的?” “这不还是没说明白……” 白琅被他说的噎了噎,“沙夜的命是序川换回来的,序川的身体或许是因此被恶魂占据,九骸族的人想要消灭恶魂,但是没有完全成功。” “所以现在的结局就是,九骸族没了,沙夜还活著,序川失忆了,恶魂在他体內。”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吧,很多都是完全没有依据的呀。”向宽虽然觉得白髮少女猜测的这个剧情炸裂又合理,但是没有证据支撑的话,全都白搭。 谁知道,就在这时,陆別川却再次开口。 他的麵皮有些微的不自然抖动,隱隱有黑色的脉络浮现其上,眼眸也隱隱泛红。 “琅儿说的,至少关於恶魂的那部分,应该是真的。” 陆別川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 “我说陆谷主,你该不会是为了哄徒弟开心,所以就不顾事实乱说了吧?” 胡不归狐疑地看了看状態不怎么对劲的男人,又看了看白琅。 “喂,你说什么呢,我师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洛泱本来在认真听著自家小师妹的分析,虽然觉得很离谱但是小师妹说的他就死愿意相信。 而且师父怎么可能骗人,小师妹说完之后,师父都承认她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要知道,他们师父可就是小师妹口中的序川本人哎! 胡不归这狗东西在乱叫什么。 “行行行,你们幽谷的人就这么帮亲不帮理唄,自家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胡不归撇了撇嘴。 “什么叫帮亲不帮理,小师妹说的本来就是对的啊,你又不是当事人你知道什么。”洛泱半步不退让地顶了回去。 “嗬嗬,吾听闻有人唤吾之名?” 完全陌生的,沙哑道让人浑身不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眾人寻找声音的出处,最终惊愕发现,说话的竟然是陆別川。 他刚刚明明不是这个声音啊? 而且,他为什么突然自称“吾”? 在场的越乌和白琅却对这个声音熟悉极了。 这不是恶魂的声音吗?! 果然,当他们看向陆別川,只见男人的眼睛泛著红色,脸上也有隱隱的黑色脉络若隱若现。 但是脉络还没有完全浮现道皮肤上,看起来应该是身体的原主人正在努力压制。 所以恶魂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断断续续时强时弱的。 “陆谷主这是怎么了?”向宽觉得陆別川浑身的气质,从那个声音一开口就完全变了。 “陆谷主?”男人玩味地念叨了一句,“现在可不是你们的陆谷主,吾乃恶魂。” 第239章 她或许正在觉醒玄霄龙的血脉 眾人谁都没能想到,身为被他们谈论的话题主角,恶魂竟然说出现就出现。 更可怕的是,他出现的悄无声息,要不是他主动开口,谁都没发现陆別川竟然已经被他控制。 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警惕神色,表情惊疑不定地看向陆別川。 这傢伙该有多强大的神识之力,才能压制住陆別川的意识? 恶魂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和几千年前变化不大的越乌。 “哦?你小子竟然还没死?”他语气中满是对越乌的恶意,“当初,你和那个女人针对吾的仇,吾还没报呢。” “没想到吧,吾竟然还有能重见天日的这天。” “哎,不过其实也不是很难猜,毕竟吾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吾都等过来了。” “哎,说起那个女人,怎么没有看到她?难道她已经先你们一步死了?” “真是可惜~” “这周围怎么有这么多人?” 恶魂控制住陆別川的身体后,不管是姿態还是讲话语气,甚至连语调都和原本的陆別川截然不同。 这让所有人在震惊之余倒是鬆了口气。 这样看来,他们不至於分辨不出陆別川和恶魂。 常年不苟言笑的幽谷主人,此时脸上带著夸张的笑意,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意外地发现,竟然闻到了食物十分美味的味道。 男人享受似的眯起眼,“是久违的恶,还有嫉妒和愤怒,真是好久没尝过这种味到了~” 下一秒,他便倏然出现在了符凝儿身边。 符凝儿还沉浸在陆別川突然变脸的震惊中,没想到对方的目標竟然一下子几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还记得这张脸! 看著陆別川一半俊美一半爬满了黑色脉络的脸,符凝儿瞬间就想起了当初在姜国皇宫的地牢里层遇到的疯子。 没想到那疯子竟然就是陆別川! 当初的陆別川看起来可没有现在这么神智清醒,也不知道是被恶魂控制著身体还是走火入魔。 而且她还记得对方那时候曾追著她,问她討要东西。 现在又第一个挑中了她 符凝儿的心中暗暗恼恨,难道都知道她柔弱可欺,柿子挑软的捏?! “唔,愤怒的味道似乎更浓烈了呢。”恶魂凑到符凝儿的颈边,变態似的深吸一口气,“你在愤怒什么?在仇恨谁?” “要不要告诉我,我帮你杀了他~”他沙哑著声音说道,丝毫不顾及在场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我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代价,就可以帮你完成心愿。” 符凝儿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听他这么说,她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愤怒,“仇恨谁?这里的每个人我都恨!” “最恨的是她!”她把视线停留在白琅身上。 “怎么,你能帮我杀了她?”符凝儿挑衅恶魂道,“她可是你这具身体的徒弟,是在场这些蠢货的心头宝,你杀的了吗?” “这归极大荒,没有我恶魂杀不了的人。”恶魂语气囂张,“小东西,不要试图用激將法激我哦,你没有付出代价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被戳穿了目的,符凝儿也没觉得尷尬,“代价,你要是想要我的命,恕我不能给你,不过我可以做你的僕人。” 符凝儿心想,既然连她尊上都这么想要得到恶魂,那对方的能力肯定比她想像的还要强大。 做谁的僕人不是做? 此时的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对湮海的仰慕。 对符凝儿来说,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只要能让她变强,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这女人可真是不要脸,就这么喜欢给別人做僕人?”宴停阳厌恶地看向符凝儿。 符凝儿冷笑,“我只是想活下去,关你什么事?” “我的僕人?”恶魂咂了咂嘴,“我不需要什么僕人,我只需要食物。”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是个合格的食物,或许我可以养著你,做个长期储备粮。” 他发现,符凝儿身上总是縈绕著各种负面情绪,而这些情绪真是他最喜欢的食物。 “那么,先让我尝一口解解馋。”说完,他也不顾符凝儿愿不愿意,竟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原本属於陆別川的整齐牙齿,不知为何竟然变得尖锐锋利。 很容易就刺破了符凝儿的皮肤。 然而下一秒,恶魂却被瞬间在口腔中爆开的恶臭味道噁心得差点翻白眼。 他一把推开符凝儿,转头乾呕起来。 “呕……你这是什么味道!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噁心的血……呕……你骗我!” 符凝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庆幸,还是为自己被嫌弃而感到尷尬。 宴停阳却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就连恶魂都觉得你噁心,你也太可怜了吧。” “看来,你这样的垃圾,连恶魂都不愿意吃。” 当恶魂终於把那噁心的味道吐乾净,他一脸愤怒地提起符凝儿的头髮,恶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质问。 “为什么,你的血液是这种腐烂的臭味,但是隔著皮肤却完全闻不到?!” “你用什么方法蒙蔽了我的嗅觉!” “还是说,你的皮肤並不属於你!” 恶魂的质问让符凝儿的脸色一僵。 她心道,这傢伙之前说的,不是以情绪作为食物吗?为什么却要喝她的血…… 而且,她的血明明很正常,哪来的腐烂味道?! 胡说八道! 符凝儿並没有发现,她被恶魂咬伤的脖颈处,渗出来的並不是她以为的正常血液,而是像什么东西腐烂衰败后的黑色液体。 这一下,不止是恶魂,其他人也闻到了这股臭味。 所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 白琅突然觉得,这味道她隱隱竟觉得有些熟悉。 就在她思索著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符凝儿的惨叫声。 原来,心情不好的恶魂竟然一怒之下直接撕开了符凝儿的皮! 他这突然暴起的行为,不仅是符凝儿猝不及防,其他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就连一直嘲讽符凝儿的宴停阳都觉得符凝儿此时有点可怜。 只见原本虽然狼狈,但是顶著和符琅以及西海龙后相似的脸,还是有种病弱美人姿態的符凝儿,此时身上的外皮被恶魂扯下来一大半。 半边身子露出里面腐烂的血肉,还有半边身子的皮半掛著在那,又恐怖又噁心,还有点可怜。 隨著恶魂把符凝儿的皮扯下来,他看著那些黑色的烂肉,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所以,他刚刚差点喝下去的就是这玩意儿? 恶魂虽然以情绪为食,但是却並不是直接吸收情绪。 因为直接吸收情绪的话,他只有闻著的时候能闻到味道,吃进去就像吃了空气似的什么味道都尝不著。 就像人吃东西,可以闻到食物的香味,但不能只靠香味果腹。 而情绪最完美的媒介便是血液。 所以恶魂一般都是吸食血液来进食的。 偶尔血液不想喝了,也会直接吃点肉,不过肉作为媒介的时候,情绪的味道会散去很多。 就好像煲汤的鸡肉,精华都在汤里,肉反而寡淡无味了。 他本以为,符凝儿身上的情绪散发著如此迷人的香味,那她的血液一定很好喝。 谁知道最终竟然是用一层皮包裹著的一堆烂肉! 普通人如果皮被剥离,早就血流而亡。 但是符凝儿却因从前的遭遇体质特殊,她能够在失去浑身皮肤的情况下活下来。 所以现在皮肤脱落,她只是觉得疼痛罢了,並没有其他的特別反应。 看到自己被扯走半边皮肤,另一半的皮肤似乎也开始慢慢脱离她的身体,符凝儿一边尖叫一边拢住它们,试图重新穿回去。 “你身上这张皮,果然是假的。”湮峦看著符凝儿狼狈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道。 “只是可惜了上好的傀儡皮,就这样被损坏了。”他嘴上说著可惜,脸上表情却没一点变化。 其他人更是冷眼看著恶魂的行为,虽然知道他不安好心,却没有一个人同情符凝儿。 本来就不属於她的东西,失去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怜。 白琅却在这时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闻到过符凝儿身上的味道! 还记得之前,被困在回溯之卵的时候,经歷了数次循环,而每一次,敖庚都会给她半强迫半哄骗地餵上一碗“凝露茶”。 在回溯之卵的循环里,白琅印象中,凝露茶几乎都是乳白色的,唯有一次略有不同。 那是她以成年女子的模样被关在北海的禁殿,而敖庚拿给她的那杯凝露茶是暗红色的。 那杯凝露茶散发的味道,似乎就是符凝儿身上散发的恶臭味! 只不过因为凝露茶只有一小杯,所以那股臭味没有符凝儿那么浓烈。 当时的白琅並不愿意喝下凝露茶,然而拿在手里的杯子中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却主动往她嘴里钻去。 一想到,自己在回溯之卵里被迫喝下的竟然是像符凝儿身上血液一般的东西,就算知道那可能只是幻觉,白琅还是觉得一阵犯噁心。 她也不由像恶魂似的乾呕起来。 “琅琅你怎么了?”第一个发现白琅动作的是桑秋,她扶著白琅关心地问道。 小师妹怎么突然呕吐起来?难道是被符凝儿身上的味道给臭的? “我没事四师姐。”白琅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至於恶魂,发泄完之后就把符凝儿置之脑后,也不管她现在这副骇人的模样是自己造成的。 倒是西海的敖灼和敖琰兄妹二人,盯著符凝儿此时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唔,你的身上为何有熟悉的味道?”恶魂不知何时突然又来到了白琅跟前。 他看著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琅的模样,而后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那条多管閒事的龙!不过,你怎的越长越年轻了?” 顶著陆別川的脸,恶魂诡笑著用指尖挑起白琅下巴,“突然变成了一个乳臭未乾的小龙崽子,真是有趣。” 白琅侧头避开他的手指,心中满是震惊。 之前一次次的有人说她和琳琅相似,甚至湮峦他们还多次提到,或许她就是琳琅的转世。 但白琅一直坚信,自己和琳琅之间或许存在某些渊源,但绝不会是琳琅本人。 然而,恶魂的话却让她第一次產生了强烈的动摇。 诸如湮峦和越乌之类与琳琅原本相识的人,见到她,或许因为对琳琅的思念之情影响,而有认错的可能。 但是恶魂是以气息来识別人的。 他竟一口便咬定她就是琳琅。 莫非……她真的就是琳琅? 白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灼热的疼痛,她竟毫无预兆地仰头倒地昏了过去。 这下,在幽冥阁內的所有人,除了恶魂和符凝儿之外,全都变了脸色。 “你对她做了什么!”湮峦第一时间揪住了恶魂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他。 恶魂却觉得莫名其妙。 他这次可真是太冤枉了,什么都没做这小龙就自己昏过去了,这也要赖在他头上? 他好不容易从那傢伙的压制下挣脱出来,对方此时的灵识似乎出了点问题。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白琅身上,恶魂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趁乱衝出幽冥阁,直接离开了九幽城。 “师父!”发现恶魂离开的封砚等人赶紧衝出去,却已经看不到恶魂的身影了。 而幽冥阁中,一群人也顾不还瘫软在地的符凝儿,越乌一把把白琅抱起来,就要离开。 “把她放下。”湮峦拦住越乌。 “没错,你又想把琅琅带去哪里?”洛泱也跟著附和,“之前就是你替琅琅疗伤的吧?该不会是你医术不到家给琅琅治坏了!” 越乌简直无语了。 这红毛狐狸简直就是污衊,更何况刚刚替小白琅疗伤,可还有他们师父的一半呢。 怎么不怪陆別川? “湮峦,难道你也觉得我的医术不行?”越乌看著拦在自己面前的白髮少年。 “不,我只是觉得,或许我知道她怎么了。”湮峦並没有生气,他看著白琅有些泛红的脸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很烫。 “或许,她正在觉醒血脉。” 湮峦的话,让越乌原本正要骂人的嘴闭了起来,有些惊愕地看了看怀里的少女,又看向湮峦,“你说的,该不会是……” “没错,玄霄龙的血脉。” 第240章 白琅昏迷,琳琅甦醒 湮峦的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在眾人耳畔。 “你说什么?玄霄龙的血脉觉醒?”向宽听到后,不可置信地问道。 之前湮峦曾大致地告诉了他们关於玄霄龙族的一些事,也提到了他们特殊的能力,和已经灭族的现状。 但是,但是这小龙不是说是西海的龙崽子吗? 现在怎么又和玄霄龙族扯上关係了? 向宽觉得十分不解。 敖琰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 她双手抱胸,仗著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著湮峦质问道,“小宝是我西海的孩子,就算玄霄龙血脉高贵,也与西海没有关係。” 她说著,就要从越乌手里抢走白琅。 而之前一直被白琅牵著手,乖乖地站在她身边的敖洛笙,在白琅晕倒之后,就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此时也上前打算抢人,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混乱。 幽谷的弟子们既要担心突然被恶魂占据身子不知所踪的陆別川,又要担心不知为何突然晕倒的小师妹,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 性子急躁的洛泱看著眼前这群碍眼的傢伙,也跟著挤上前去,“你们都让开让开,琅琅是我们幽谷的崽!” 最终,是陷入昏迷的白琅忽然化作龙形,紧闭著双眼口中却发出高昂的龙吟声,才打断了一群人的吵闹声。 只见越乌怀里的白髮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变作了一条足有成年男子双臂环抱粗的白龙。 幸而幽冥阁的空间宽敞,並没有被白琅的突然变身而撞塌。 白龙明明闭著眼睛,看起来动作却十分灵活。 竟径直朝著大门的方向飞去,在眾人眼睁睁地注视之下,离开了幽冥阁。 “小师妹!” 生怕白琅也和陆別川那样飞出去之后就不见踪影,桑秋等人赶紧喊著她的名字追出去。 不过小白龙並没有飞走。 她离开幽冥阁,大概只是觉得这屋子空间太窄,被束缚住了行动罢了。 此时的白琅,正动作欢快地在半空中盘旋打转。 身上的鳞片乍一看是白色,在空中旋转时,因为角度的不同,虽然玄冥九幽并没有晴朗的太阳,但竟也折射出不同的光泽来。 小白龙的头上长出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的龙角,同样熠熠生辉。 在场的另外两条白龙,敖灼和敖琰兄妹俩,见状索性也纷纷化作了龙形。 他们两人的龙形比之白琅要大上许多,此时双双围在小白龙周围,既是保护,也是表达亲昵之情。 此时的白琅,正处在一种十分玄妙的氛围中。 她能感受到自小腹传来,流转四肢百骸的温暖能量。 它们冲刷著她的经脉,每一次流过关窍,都能让她的经脉被滋养几分。 很早之前,被符湛等人用损伤身体的术法坑害的白狼,感觉自己体內千疮百孔的经脉,似乎已经在这种灵力的冲刷中痊癒。 她甚至还发现,除了属於琳琅的那颗浅蓝色的龙珠之外,她的內府中,竟重新生长出了另一颗金色的內丹。 那是……她的龙珠?! 意识到这一点后,小白龙再次发出一声龙吟,声音中充斥著她难以自抑的喜悦。 如此一来,她是不是就是一条真正的龙了? 听到白琅的龙吟,敖灼和敖琰也纷纷发出龙吟声。 此起彼伏的清脆声音,在玄冥九幽的上空迴荡盘旋,甚至传到了遥远的混沌深渊。 趴伏在深渊边上的红龙,似有所觉般动了动身子。 然而它身上缠绕著的漆黑如锁链般的魘气,却让它无法离开深渊附近。 同样紧闭双眼的红龙看起来状態和白琅天差地別。 它的口中溢出一声压抑的龙息,最终又缓缓趴伏下去没了动静。 在地上仰头一直盯著白琅的敖洛笙,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原地急的直跺脚,最后竟也直接变身成了龙形。 敖洛笙的龙形顏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似乎本该是金色,但换几个角度看,却又变成了黑色。 他直直地衝著白琅飞去,硬生生地插进了几条白龙之间。 然而还没等他和妹妹好好玩耍一番,被两条白龙护著的白琅,却又突然在半空中变回了人形。 其他三条龙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让她就这么从半空跌落。 好在敖洛笙的反应很快。 他第一个冲向白琅,用尾巴捲住她,轻轻地落在地面上。 “妹妹!妹妹!”变回人形的高大男人抱著娇小的白髮少女,口中只会不停地喊著妹妹,表情焦急又无措。 是他伤害到妹妹了,所以她才会掉下去的吗? 都是他不好…… “琅琅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洛泱和斯荇最先衝过来,两人动作毫不客气地把白琅从敖洛笙怀里抢走。 ……抱得太紧了没抢动。 “喂,放开琅琅!”斯荇凶狠地瞪著敖洛笙,“她跟你可没什么关係,轮不到你抱著!” 都是这条可恶的傻子龙,非要衝上去,小师妹该不会是被他撞坏了吧?! “不,妹妹,笙笙!”敖洛笙毫不退让,手里抱得更紧了。 紧隨其后而来的敖灼和敖琰也再次变回人形,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敖洛笙,把小宝给我。”敖灼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语气对敖洛笙说话。 敖洛笙是认得敖灼的。 之前也曾和西海有过一些交情。 敖灼算是四海龙族里位数不多的,用正常態度对待他的龙之一,敖洛笙其实对敖灼很有好感。 但此时对方冷冷看著他的眼神,让敖洛笙心头忍不住一跳。 他下意识地鬆开了手。 敖琰趁机把人终於抢回了自己怀里。 没人发现敖洛笙的眼瞳有一瞬间的变化,红芒一闪而逝。 和眾人以为的不同,白琅此时的状態看起来似乎並不难受。 她甚至脸上还带著隱约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就像是陷入了什么美梦似的。 “让我来替她检查一下。”湮峦此时总算是赶到了白琅身边。 他看著周围这一群只知道碍事的大大小小的龙族和妖族,眉头拧得死紧,对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更了解玄霄龙族。”他定定地看向敖琰,“就算你们不愿意承认,想必刚刚化成龙形的时候,也发现她和你们的不同之处了吧。” 没错,敖琰和敖灼当然发现了白琅的龙形和他们之间的不同。 西海龙族全族都是白龙。 他们的鳞片是纯粹的白色,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温润有光泽。 而他们的龙角则是银色的,偶尔也会有族人生出浅蓝色和金色的龙角。 但他们的小宝,不管是鳞片还是龙角,都是晶莹剔透的色泽。 乍一看是银色和白色。 然而当有光线透过时,能看到小宝的鳞片竟散发著如水晶般的七彩光泽。 她的龙角也是如此。 角的尖端甚至还是隱隱透明的。 和西海龙族十分不同。 所以……真的是他们认错人了吗?小宝不是西海的崽崽,她真的只是一条和西海毫无关係的龙? 可是,这要如何解释她与他们母后那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的长相? 还有他们一见小宝就觉得亲切的感觉,难道也都是他们西海一厢情愿的错觉? 敖琰抱著白琅,她和自家兄长脸上的神色几番变换,最终,在敖灼的一声“把小宝给他吧”的命令下,不舍地让湮峦从自己怀里抱走了白髮少女。 湮峦自然也感受到了从面前的两条白龙身上传来的低落气息。 他不由嘆了口气,“虽然中间经歷过许多曲折,不过,这小傢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確是你们西海的孩子。”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听得瞪大了眼睛,敖琰脸上却一下高兴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看向湮峦的眼神也不再带著刀子,“小宝果然是我们西海的崽!” 眼前遮白髮少年看起来几乎什么事情都知道的样子,先不说別的是真是假,至少关於小宝的身世,她和大哥都相信,肯定是真的! 果然,敖灼原本冰冷的神色稍霽。 西海的龙太子殿下对湮峦微微点头,“那小宝就拜託先生了,还望小宝痊癒后,先生能替我等解惑。” 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在外围像是看热闹似的其余几人中,向宽一脸嘖嘖称奇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在玄冥九幽这短短几天之內,经歷过的这些跌宕起伏的事,简直比他在大陆游歷一百年还来的有趣。 “宴道友,不得不说,这白髮小道友的经歷,真是堪比话本的精彩啊。”他小声地和自己身边的閒话搭子宴停阳说道。 “把人家西海的龙女殿下当话本主角,你有本事把这话当著几位西海殿下的面去说。” 宴停阳瞥了他一眼,“你看他们打不打你。” 向宽缩了缩脖子,“宴道友你为何总是如此冷酷无情。” 胖胖的修者一阵见血的吐槽,“难道就因为在下没有道友喜欢的白髮吗?” “没错,而且你长得丑,不符合我的审美。”宴停阳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顺便还嫌弃似的往边上挪了挪,“不仅不符合我的审美,你还很囉嗦。” 向宽只觉得自己一颗外向的心,在宴停阳毫不留情的冷言飞刀之下,瞬间碎成了渣渣。 他转而去跟另一边的胡不归搭话。 可胡不归的心神,却一直放在幽冥阁那几句傀儡上,听到向宽的吐槽,只是心不在焉地符合著。 向宽无奈地选择了自言自语,“你们这些傢伙,修为高了不起吗,一个个都不理我,哼。” “我老向就是喜欢说话,就是长得丑,我乐意我高兴,我自己也能跟自己聊!” 他这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模样,让原本与他站的还挺近的幽谷二弟子曲溪,不由地往边上挪了挪。 曲溪看向向宽的眼神,仿佛觉得他被什么不好的东西控制住了似的。 向宽终於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尷尬,悄悄地闭上了嘴…… 这边暂且不提,湮峦就地替白琅探查了一番身体后,发现她不仅没有大碍,身体內部的状態甚至前所未有的好,不由也是鬆了一口气。 “喂,这小傢伙真的是觉醒了玄霄龙血脉?她怎么会突然觉醒?”越乌凑在白琅边上,看她睡得香甜的模样,忍不住拿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他的手很快被湮峦毫不客气地一把拍开,“別动手动脚的。” “嘿,你这傢伙。”越乌瞪他,“別一副你是小傢伙最亲近的人似的態度,要说血缘关係,现在跟她最亲的应该是那两条龙吧。” 他努了努嘴指著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白琅的敖灼敖琰两人。 “哼,不过是敖嵐下蛋的时机太过凑巧,才让他们西海捡了便宜。”湮峦有些不爽,“不然琳琅就该重新由我孵化破壳才是。” 越乌:“……” 这傢伙还爭上了,他又不是龙,孵个屁的蛋哦…… “不是龙又怎么了,当初琳琅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是我亲手把她孵化出来养大的!”湮峦不高兴地说道。 越乌这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行行行,不说这个,那现在小傢伙怎么样?”他到底还是担心白琅的安危,“突然觉醒血脉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吗?是不是恶魂?” “还是符凝儿?” “还有她怎么会一下子变成龙,一下子又从龙变回来了,这觉醒没出什么问题吧?” 越乌问的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著湮峦,等他给出回答。 “血脉觉醒的时机很难解释,但很大概率是因为恶魂的刺激。” 湮峦说道,看著眾人瞬间变差的脸色,他又补充道,“不过其实这对小白琅来说也是好事,她的身体正好因为血脉觉醒,加上玄霄龙在玄冥九幽特有的优势,反而能够好好用灵力滋养灵脉。” “一下子变成龙是因为体內灵力暴涨,人形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多灵力,为了缓解身体的压力才会。” “想必两位西海龙子殿下对此深有体会吧,你们四海龙族幼时不是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 敖灼和敖琰闻言俱是点头。 关於这一点,湮峦倒是没有说错。 不过他们西海龙族因为体內灵力暴涨而突然变成龙形的话,没有外力的帮忙介入,是无法靠著自己再变回人形的。 小宝这样子,还是有些奇怪。 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惑神色,湮峦又继续说道,“至於她为什么突然变回了人形,是因为她体內除了自己的龙珠之外,还有另一颗龙珠的存在。 “什么?”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这怎么可能,一条龙怎么可能会有两颗龙珠?” “这和小白琅的身世有关。”湮峦不欲在此时多作解释,“总之,正是因为另一颗龙珠的帮忙,才能让她很快適应並接纳体內的灵力。” “小傢伙的身体没有大碍,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湮峦的话。 他话音刚落,白琅就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的她,看向尽在眼前的白髮少年那熟悉的脸,竟露出了格外怀念的复杂神色。 “湮峦,好久不见。”不同於白琅的语气,让湮峦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你是……琳琅?!” 第241章 破局之法必然就在混沌深渊 “是我。”明明是和白琅同样的脸,不过白髮少女此时的神態却与从前截然不同。 相较於现在的『白琅』,从前那个白髮少女的確看著更天真幼稚一些。 而现在的『白琅』,虽然还是一样的外貌,却莫名让人有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你这到底是……你现在是借用了小傢伙的身体?还是直接恢復了记忆……”琳琅没露面的时候,湮峦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她的身世只有自己知道。 可等到琳琅真的出现,他又无法確定,对方到底算是復活,还是只不过是一缕残魂借著白琅的身体说话。 “这是我附在自己龙珠上的一缕灵识,很快便会消散。” 琳琅弯著眼睛笑了笑,“只是小傢伙吸收身体力量的这点时间,我有话要跟你说,这才暂时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 她的话,让只认识白琅而不认识琳琅的幽谷眾人以及西海兄妹微微鬆了口气。 虽然这个叫湮峦的天族已经说了好几次关於琅琅(小宝)和琳琅的关係,但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他们认识的那条小白龙,而不是什么玄霄龙族琳琅。 “小傢伙虽然算是我的转世,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的灵识影响了西海龙后的龙蛋,所以关於我的很多记忆,她並不会完全觉醒。” 琳琅这话,总算是让人明白,为什么西海的人信誓旦旦说她是他们的崽,但她却又身负玄霄龙族的血脉。 “说起来,其实是我对不起你们西海,以及当初曾帮过我的敖嵐陛下。”琳琅对西海的两位龙子说道。 “不知此话怎讲?”敖灼不解。 “湮海勾结玄天宗修者,试图利用我的血液,復刻玄霄龙血脉之力。”琳琅说起从前的事,脸上难得露出了仇恨的表情。 还没等湮峦生气,琳琅又说道,“不过最终他们並没有得逞。” “当初,湮海灭我玄霄龙族,为的就是我们玄霄龙族血脉中的转换之力。” “你指的是,清气和魘气相互转化的那种能力吗?”越乌问道。 琳琅点了点头。 “但是死去的血脉之力,本就是依附血脉而生,死去的玄霄龙,自然也就失去了这种能力。” “湮海他不甘心,所以才想要从我身上寻找突破口。”说到这里,琳琅表情冰冷地哼了一声,“谁让我当初是个心软的傻子,才会上了他们的当。” “人族狡猾,他们不仅和湮海合作,还与四海龙族合作。” 琳琅这句话,让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族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尤其身为镜天宗弟子的向宽。 要知道,他们镜天宗和灵源宗一样,都是由最初的玄天宗分裂而来。 虽然当初分裂的原因,就是因为镜天宗的先祖们看不惯灵源宗的做派而產生的矛盾。 但向宽也不敢保证,他们镜天宗的前辈之中,不存在当初曾伤害过面前这个龙女的人。 “所以,琳琅你当初的死果然有隱情!”越乌看起来也十分生气,“我就说好好的人怎么去了归极大陆没多久就出事了。” “反倒是在我们玄冥九幽待了几千年都好好的。”他冷哼一声,看向龙族的表情很不爽。 虽然不是西海的错,但四海龙族一丘之貉,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別打岔,让琳琅继续说。”湮峦瞪了他一眼,追问琳琅道,“那当初你的蛋从我手里丟失,是不是也是湮海搞的鬼?” 湮峦对此一直耿耿於怀。 如果不是他对湮海掉以轻心,对方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从她手里把琳琅的蛋偷走。 要是琳琅的蛋没有丟,那之后不管是在北海被敖庚做实验,还是后来被符凝儿陷害,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他的小龙会再次好好地长大。 “这个,虽然有湮海的原因在,但其实是我主动离开的。” 琳琅对湮峦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湮峦,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主动离开?你那时只是一颗蛋,要如何控制自己离开?”湮峦不解。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颗蛋,但其实只是我的魂体凝结。”琳琅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那时候,我的確已经死了。” “如果湮海没有来把我偷走,我也活不了多久。” “这不可能,我仔细检查过,当时你的状態和我第一次捡到你的时候一样,就是龙蛋啊。”湮峦不愿意相信。 “这也是我在死亡之后才知道的,这是属於我们玄霄龙族特有的体质。”琳琅继续解释道。 “湮峦,当初我们玄霄龙族被湮海灭族的时候,是你陪我回的族地,你可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问白髮少年。 湮峦点了点头,“我记得当时,那些玄霄龙的身体,全都消失了……” 接著,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琳琅,“所以那不是湮海造成的,他们的消失是因为玄霄龙族的特性?” “没错。”琳琅点了点头,“我死亡之后,亲眼看著自己的身体也和当初的族人一样消散。” 她想起那时候那些暗害她的人不可置信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这些人机关算尽一场空,真是活该。 “而我的魂体,不知为何竟然凝成了一颗龙蛋的模样,最开始只是虚影,之后慢慢才变成了实体。” “紧接著没多久你就出现了。”她说著,看向湮峦,“你先湮海一步把我捡了回去。” “哎等一下。”越乌突然出声打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湮峦你不是说,琳琅能重生,是因为你和湮海在她的身上设下的某种秘法?” “秘法?”琳琅看起来对此却一无所知。 “好傢伙,你原来是骗我的?!”看著琳琅茫然的表情,越乌表情大怒,“你之前不是还说,得到了琳琅的同意,和湮海一起在她身上早早设下了死而復生的秘法,她才没死的吗?” “结果这件事连琳琅自己都不知道!” 越乌看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但说过这话的湮峦本人却皱起了眉,一副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越乌气得牙痒痒。 可恨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在场的除了他和湮峦之外,就是白琅和陆別川。 然而现在白琅的意识还在昏睡,陆別川又被恶魂控制著不知所踪。 竟然就只剩下了他和仿佛失忆的湮峦对峙。 “我之前说过这种话?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湮峦看起来不像装傻的样子,他狠狠拧起眉,显然对越乌说的这件事十分在意。 琳琅也很好奇。 “我之所以能够死而復生,的確是因为玄霄龙族的血脉原因。”她同样眉头紧蹙,“却不是因为什么秘法,湮峦你为何会这么说?” “我是真的对此没有任何印象……”白髮少年抓狂地揉了揉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髮,“该死,当时魂体分离果然还是会有后遗症。” 他肯定是因为魂体分离的时候除了岔子,导致现在虽然主要是操控著本体行走,但还有部分魂体流失在外,造成了记忆差。 可恨现在一时半会没法收回所有的魂体,对于越乌说的这件事,他也没法立马查个明白。 “好吧,那这件事暂且不谈,琳琅你说你死而復生是因为玄霄龙的血脉,这又是怎么回事。” 越乌今天显然是必须要把所有的疑惑都问个明白。 毕竟琳琅刚刚也说了,如今的她只是借用了小白琅的一缕魂体,等小白琅正式甦醒,想必她就会消散了。 而小白琅並非从前的琳琅,记忆无法完整继承的话,有很多过去的秘密此时不问清楚,以后或许就再也无法弄明白了。 “玄霄龙一族並非由雄龙和雌龙交合之后孕育而生的,我们诞生自天地之间,是清气孕养的种族。” 琳琅这话让在场的眾人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被湮峦科普过,他们知道玄霄龙依赖清气生存,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直接自清气中诞生的! “所以我们的族人四万之后,身体才会消失。”琳琅继续说道,“我们並不是消散了,只是重新回归了归极大陆,再次化作了清气。” “当初我们族中长老曾说,我是玄霄龙中万年难遇的圣龙,我原本並不知道这个身份意味著什么,直到我自身的消亡。” “长老在死亡之前曾说过,只要我还活著。”琳琅回忆起从前,虽然知道族人们並不会真正死亡,但是那些血腥的场面还是让她感到狠狠的心痛。 可以重生,並不意味著死亡的时候不会痛苦。 “当时雷元长老的话没有说完,我並不理解他的意思。” “然而,当我死亡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早已消失的族人们的灵力联结。” “只要我还活著,他们便能重生。” “而我,只要归极大荒世界存在,我便不会真正死亡。”琳琅的这句话,如重磅炸雷在眾人耳边炸响。 如果真如琳琅所言,那她简直就是这个世界唯一不死不灭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停地重生?”向宽耐不住性子,虽然被宴停阳瞪了,但他还是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 “那是不是每一次重生都会拥有前世的记忆?”他问道,“毕竟,大陆上的生灵都会进行轮迴,但是死亡就是一轮生命的结束。” “就算再次出生,也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需要一些契机,不过是可以恢復记忆的。”琳琅语气温和地回復了向宽的疑问。 並没有为他这有些冒犯的质问而生气。 “这就要说到关於我们玄霄龙族的另外一个特殊体质,那就是我们的龙珠。” “死亡时身体会消散,龙珠却不会。”她说著,想到了族人们还在湮海手里的龙珠,表情又冷了下来。 “玄霄龙的龙珠里蕴藏著我们所有的力量和记忆,只需要合適的时机,便会和新生的身体重新融合,从而恢復记忆和力量。” “就像这一次的小傢伙这样。” 虽然琳琅此时正用著白琅的身体,不过她並没有把这具身体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她提到白琅的时候语气慈爱,仿佛一个长辈谈论小辈那样。 “等她完全吸收了龙珠里的力量,便会一同接受关於我的记忆,当我离开后,小傢伙再睁眼,便是完成了完整的重生。”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她会变得陌生。”琳琅像是看出了幽谷几人心中的担忧。 “那些以及,確切来说就像是话本上的图案,她会记得,但是却不会感同身受,掌控身体真正的意识,依然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孩子。” 琳琅看起来云淡风轻,但眾人却莫名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伤感情绪。 “琳琅……照你这么说,那你是不是,也是接受了你上一世的记忆?”湮峦轻声问道,“所以那时候,你才会突然说要去玄天宗的吧。” “是不是更早的时候,你的上一世,和玄天宗的人有些渊源?” 琳琅缓缓点了点头,“但终究和他们產生羈绊的並不是我,而且,那时候的玄天宗里,也早就没有『我』熟悉的人了。” 琳琅很难说,她去玄天宗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至少去过之后,再也没有了遗憾。 就在这时,她脸上的表情忽然一顿,而后皱眉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对劲吗?”湮峦和越乌的表情看起来特別紧张。 “时间快要到了。”琳琅缓了一会儿后放下手,无奈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就赶紧问吧,不然就没机会了。” “小傢伙的记忆並没有那么快完全继承。” “琳琅,你知道湮海到底在计划著什么吗?”越乌问道,“符凝儿那个女人,只说湮海是为了从混沌深渊里换出恶魂,却没有说要用恶魂来做什么。” “现在陆別川被恶魂控制了身体,而玄冥九幽这里又被他设下环环相扣的九逆洄天阵。” “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阻止湮海?” “关於湮海,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琳琅苦笑了一下,“不过,想要阻止他开启九逆洄天阵,破局之法必然就在混沌深渊。” “我该走了……”琳琅的声音变轻了一些,她朝著湮峦和越乌张开手,“做个最后的告別吧。” 两人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而后,白髮的少女倏然闭上眼睛,双手从他们的背后滑落。 从此,这世上便真的再也没有琳琅了。 第242章 琳琅还是白琅 琳琅的消失,让越乌和湮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他们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越乌小心地抱起白琅,准备把她送回房间。 既然琳琅说小白琅没事,那想必等她完全吸收了力量就能甦醒过来。 但是白琅幽谷的眾位师兄师姐以及西海已经明確了关係的两位兄姐却还是不怎么放心,他们都跟著越乌一起走到白琅原本在九幽城的房间。 似乎是要守著她直到她醒来。 “那符凝儿要怎么处置?”胡不归在此时出声,指了指幽冥阁內仿佛已经被眾人遗忘的人。 “把她身上的皮先处理乾净,然后丟回去给湮海。”湮峦表情厌恶地看了符凝儿一眼后,做下决定。 “你知道湮海现在在哪里?”越乌问道。 “左右不过是在某个九逆洄天阵的子阵附近。”白髮少年皱眉,“依琳琅所言,湮海应该对开启阵法十分急切。” “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隨便找个九逆洄天阵的子阵,把符凝儿丟过去,我想湮海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给他的这份回礼。” 也算是他之前突然伤害小白琅的回报吧。 “越乌大人!府外有一自称京游的男子求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走过来,向越乌稟报导。 “京游前辈?!”幽谷的几人十分惊讶,没想到京游竟然会找过来。 越乌对京游不怎么熟悉,倒是湮峦和对方有过几面之缘。 “让他进来。”越乌吩咐道。 侍卫领命下去。 当其他人刚从属於白琅的院子走出去,便看到一个身著白衣容貌俊秀,气质看起来和湮峦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步履匆匆地赶来。 “湮峦,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京游赶过来,表情急切,“琳琅呢,我刚刚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你来晚一步……”湮峦低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京游看著他脸上隱隱的悲伤,还以为是白琅出了什么事。 “那小傢伙呢?我要见她。” “小白琅没事,只是琳琅走了。”湮峦嘆了口气,“京游,你该放弃了,当初琳琅就不会接受你,如今她最后一缕残魂也已消失在这世间。” “你该明白,现在只有白琅没有琳琅。”他说著,看向京游充斥著复杂情绪的眼睛,“还是说,你竟无耻到想要对一个后辈下手?” 京游:“……” 听到湮峦这么说,幽谷的几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尤其是洛泱和斯荇,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所以这京游前辈,倾慕那个名为琳琅的龙女? 怪不得好几次看他盯著他们小师妹发呆! 而且,之前在姜国皇室的时候,小师妹身上莫名出现巨大龙影的时候,京游前辈好像还哭了来著。 万万没想到啊…… 总是斗嘴的师兄弟二人,此时默契地用眼神交流,气氛竟意外的和谐。 “我没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向看看她……”京游沉默了半晌,还是坚持要见白琅。 “她现在正在吸收琳琅的力量而陷入昏迷,就算你见了她,她也不会理你。” 湮峦不知道当初在玄天宗里,琳琅和京游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事,以至於京游甚至愿意为了她而放弃自己天族的身份。 更是从此一直追逐著琳琅。 当时得知琳琅身死消息的时候,要不是他及时阻拦,感觉京游甚至会直接自爆来跟玄天宗的人同归於尽。 明明两人相处的时间才几十年而已。 “让我见她。”京游没有別的话,只重复这唯一的要求。 “好吧,她就在里面躺著,她的兄姐正陪著她。”湮峦终於让步,退开了挡在房门前的身子。 京游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白髮少女。 之前在北海龙宫和白琅他们走散的时候,她还是个白髮小童的模样,才几个月不见,却已倏然长大了。 模样更是与他记忆中琳琅的样貌接近了几分。 此时,白髮少女正面容安详地躺在那,像是做著什么美梦似的。 京游无视了敖灼和敖琰看向他的警惕目光,径直走到白琅身边。 他的眼神带著眷恋和怀念,一寸寸地描摹著白琅此时的容顏。 很像,但是却又不那么像…… 要是他再快一点就好了,要是再快一点,至少还能见上琳琅最后一面。 明明感受到了琳琅的气息,他找了她那么多年。 原本看著眼前这小傢伙,他以为琳琅真的死了,小傢伙是琳琅的转世。 他已经认命。 但在混沌深渊时,他却忽而感受到了琳琅那久违的,清澈到可以荡涤他心中所有繁杂的气息。 真是太可惜了…… 京游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白琅的脸颊。 被一直盯著他的敖琰一把拍开,“你要对我们家小宝做什么?” 京游没有在意,只是轻笑了一声,“不,只是见到她,有些思念一位故人罢了。” 说完,京游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房间,却冷不丁和白琅突然睁开的眼睛对上。 “唔……京游?”白琅口中那带著熟稔的语气,让京游眉头一跳。 “琳琅……?是你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大声一些,似乎就会把人惊走一般。 但是白髮少女揉著眼睛坐起来,回答的话让他的希冀还是破碎了。 “我是白琅啊。” 京游闻言自嘲一笑,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明明湮峦刚刚就已经告诉他,琳琅的最后一缕残魂消失,现在只有白琅了。 但是,白琅虽然是白琅,她却拥有部分属於琳琅的记忆。 这让终於清醒过来的白髮少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態度,去对待从前那些属於琳琅记忆中的前尘故人。 刚刚,就在白琅吸收琳琅龙珠中力量的时候,隨之而来的还有许多琳琅的记忆。 和之前仿佛旁观者看到的记忆画面不同,琳琅生命最后阶段的这些记忆,因为龙珠融合的原因,让白琅像是亲身经歷了一遍似的。 而她也终於知道了琳琅死亡的真相。 …… 当初,琳琅和序川离开玄冥九幽,她先把拥有了天澜族血脉的鬼族少年送到了天洛族的领地。 虽然天洛族几乎已经名存实亡。 然而属於天洛族的地盘却不会消失。 更何况,她已提前联繫过湮峦,也告诉了他关於序川的身世以及如今的处境。 湮峦虽然听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不过他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琳琅相信他能够好好照顾血脉还不够稳固的序川。 “这血脉置换之法,是不是湮海当初偷偷教你的……”湮峦赶来的时候,琳琅正和序川肩並肩坐在山顶上看著远方发呆。 “而且,这小子身上刚好还是天澜族的血脉,你就不怕被湮海找上门来?” “他到现在都还没放弃拿你做实验的事呢,小时候吃过的苦你怕是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吧。” 听著湮峦熟悉的数落声,琳琅十分熟练地討饶,“哎呀,这不是看他太可怜了吗。” 少女拍了拍身边已经初具青年模样的半大少年,“总之,序川可能要先拜託你一段时间啦。” “我怎么可能有时间陪他?!”湮峦不可置信地瞪著琳琅,“你自己揽过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啊!” “我现在在归极大陆上忙的很呢。” “那……要不你把他带到归极大陆去唄……”琳琅在序川和越乌面前,可以做一个成熟可靠的大姐姐。 但是面对从小把自己养大的湮峦,虽然对方永远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可在琳琅心中,却依然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因此,对於衝著湮峦撒娇这件事,她也做的极其熟练。 “你在开什么玩笑?”湮峦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语气很差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救了人又嫌麻烦了吧?” “喂,小子,真这样的话你就自己流浪去吧。”湮峦对序川十分无情。 “哎呀,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琳琅鼓起脸颊,“再说,你可不要挑拨离间,我都跟序川商量好了。” 她说著,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对吧序川?” 沉默寡言的少年闻言点了点头,“是的。” 湮峦有些无语地看著面前的两人,“你们商量好什么了?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想让我收垃圾一样的替你收拾烂摊子呢?” “就是……我打算去一趟玄天宗。”琳琅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悄悄放轻,拿余光偷偷瞥了瞥眼前的少年。 果然,听到玄天宗三个字,湮峦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是都说了,那跟你没关係,是属於从前的玄霄龙圣龙。”湮峦冷声道,“而且,玄天宗也早已不是从前的玄天宗,你就算去了也不过让自己多一段伤心回忆罢了。” “人类不仅狡猾,而且残忍无情。” “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序川嘛。”琳琅据理力爭,“他体內的鬼族血脉已经完全被剔除,如今只有一半的天澜族血脉支撑著。” “再加上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恶魂,虽然暂时被压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冒头。” “只有玄天宗里有养魂和虚灵草,能够稳定序川的血脉。” 说到正事,白髮龙女的表情十分严肃,“血脉稳定下来,序川才能靠自己的力量彻底拔除恶魂。” “你真的不是为了那几个白眼狼?”湮峦表情狐疑,显然觉得琳琅找的都是藉口。 “当然!”白髮龙女信誓旦旦地承诺,“我找到我要的东西肯定马上就回来!哎呀时间不会太长的啦,序川很好养的,你就帮帮我嘛。” “他一个人在天洛族,我肯定不放心嘛,万一碰到湮海怎么办?” 湮峦听后冷哼一声,“我最多等你一个月,一个月你不回来,我就让著小子自生自灭去吧。” “成交!” 之后,琳琅就把序川託付给了湮峦,然后孤身一人去了玄天宗。 而湮峦口中玄天宗的白眼狼,则是属於琳琅前世救命恩人的后代。 琳琅和他们之间的纠葛,其实並不复杂。 琳琅属於白琅的前世,而琳琅的前世则在更早的时代,同样是身为玄霄龙族的圣龙玄琳。 玄琳被玄天宗当时的宗主玄克所救,就像湮峦和琳琅的关係一般,玄克算是玄琳的半个主人,玄琳的名字也是由玄克给她起的。 那时的玄天宗还不是天下第一宗门,玄克也只是一个小小宗门的宗主。 因为修炼天赋不够,没有飞升的可能,玄克又没能找到有天赋的弟子继承自己的衣钵,最终只能拜託玄琳庇佑他的弟子和后人们。 玄琳自然也信守承诺。 她身为天赋出眾的玄霄龙,不仅实力强大,运气也很好。 总是能遇上各种机缘和秘境,替玄天宗找来了许多珍稀宝物。 玄天宗就这样在玄琳的一己之力“餵养”之下,一步步壮大。 直至最终,玄琳因为玄霄龙族的身份,而被早已不是她熟悉的孩子们的玄天宗弟子覬覦她身为龙族的身体。 堂堂玄霄圣龙,竟掉以轻心之下差点身死。 幸而不是所有弟子都是忘恩负义之辈,有一对兄妹硬生生在宗门师兄师姐的围剿之下,救下了玄琳。 但是玄琳身受重伤,没多久还是死了。 再次重生,已经成了天洛族的琳琅。 当琳琅恢復记忆之后,她曾想去找过当初救自己的那对兄妹,却被同样知道这件事的湮峦给拦了下来。 湮峦觉得那对兄妹就算救了玄琳,也不过是出於愧疚罢了。 玄琳要报玄克的救命之恩,能让玄天宗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规模,这恩情早就还清了,她根本不欠他们的。 而且,玄克这行为,分明也有挟恩图报的嫌疑。 像他湮峦,同样是捡到了一颗龙蛋抚养长大,他就从来没图过琳琅什么。 真的关心像是关心亲人一般关心她的话,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哪会平白给她压上那么多的责任呢? 不过,不管是琳琅也好,玄琳也罢,总归是心软之人。 所以才会想要去看看那对兄妹。 之前她就被湮峦发现过偷溜去玄天宗,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回来,湮峦也就没说什么。 现在,为了一个鬼族,她竟然又想去,而且这一次还是正大光门地找上门去。 湮峦这才感到生气罢了。 不过,就像之前说的,真的疼爱自己的亲人,怎么捨得对方为难。 所以他最终还是鬆口了。 第243章 和京游的往事(一) 琳琅和京游的第一次相遇是在玄天宗宗门范围之外的一座普通小镇上。 京游是天灵族的少主。 那时候还没有开始封魔之战,归极大陆和玄冥九幽之间虽然时不时会有摩擦產生,但是这对天族的人来说並没有什么影响。 像是湮峦依然能够自在地在归极大陆游歷,京游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相较於湮峦这样已经多次前往归极大陆的天族人而言,京游还是第一次离开玄霄九重天。 天族之人虽不像鬼族那样,不能在归极大陆久待,但一开始从天族来到灵气混乱驳杂的归极大陆,他还是感到了十分的不適。 正当他靠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旁,皱著眉平復体內的灵气时,耳边响起了少女清脆的声音,“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你看起来不像是归极大陆的人,你是天族人吗?” 京游惊讶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发现竟然是一个容貌精致的白髮少女。 有些意外对方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京游直接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唔,因为你身上有和湮峦很像的气息嘛。”琳琅笑了笑,没有在意对方警惕的眼神,“这里可不適合休息,这里离玄冥九幽的入口很近。” “如果你不想墮天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再往前走一点,去玄天宗护山大阵之內的镇子上再好好休息吧。” “你看,其实也没多远的路,以我们的脚程,走上半天就到啦。” 京游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的友好气息,因此虽然对她还有所警惕,不过依然听从了她的劝说站起身。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第一次来归极大陆?” 琳琅好奇地问他,“最近似乎经常能在归极大陆看到天族人呢,不知道是不是湮峦带起的风气。” “你又是谁?”京游却没有直接回答少女的问题,反问道。 “你说的湮峦,莫非是天洛族的族长?” 天族不像鬼族那样,各族之间交往频繁。 玄霄九重天的六大天族之间互相併没有什么沟通。 除了天澜族因为湮海的原因而比较活跃之外,其他几个天族都各自隱居生活。 之前天洛族因为九霄清气越来越少,修炼遇到瓶颈,而出现了举族墮天的情况。 这件事倒是稍微在天族之间引起了一些水。 天洛族原本的族长应该是湮海,但他失踪了,於是他的弟弟湮峦便被默认成了新的族长。 虽然,整个天洛族如今除了湮峦之外,已经再也没有其他族人了…… “没错,就是他。”琳琅点点头,“看来湮峦现在的名气果然很大了嘛,我也要努力超过他才行!” 要不是因为她在玄冥九幽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能和湮峦在归极大陆起名了。 琳琅心道。 但是一想到湮峦在归极大陆游歷的原因,她的脸上又带上了心疼之色。 他们两个同样都是经歷了灭族之痛。 虽然她也失去了所有的族人,不过至少族人们至死都在为她考虑。 而且她的仇人十分明確,就是湮海。 湮峦却跟她不同。 天洛族虽然灭族,可湮峦的族人却並没有死去,他们背叛了他,选择墮入玄冥九幽,从曾经的同伴变成敌人。 这样想来,湮峦一定比她痛得多。 而且,造成这一切的虽然也是湮海这个罪魁祸首。 可湮海却是湮峦的亲兄长…… “那姑娘你莫非就是传言中和湮峦形影不离的龙女琳琅?”京游能认出琳琅,让琳琅感到很惊讶。 她已经和湮峦分开好多年了,对方竟然还知道她曾和湮峦一起生活的事。 “我的確名为琳琅。”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过,你竟然还知道我和湮峦的事,这让我很惊讶。”白髮少女笑眯眯地看著京游,“我看你年纪似乎比湮峦小多了,应该还没到五百岁吧?” 她都一千多岁了,这小天族还得叫她一声前辈呢。 “……我已经一千五百岁了。”京游沉默了一会儿后,在琳琅不怎么相信的眼神中默默反驳。 “怎么可能!”琳琅惊呼出声,凑近他再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你看起来至多不超过一千岁,怎么可能一千五百岁了。” 不过,她还是比他大一点的。 嗯。 还是前辈。 不知道琳琅为什么这么执著想要做自己的前辈,京游没有再继续跟她爭执,顺著她的意思喊了一声前辈。 琳琅心满意足的,也不再去继续追问为什么京游看起来这么显年轻了。 两人就这样在閒聊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玄天宗的宗门大阵范围之內。 玄天宗如今已经发展成了归极大陆的第一宗门。 好几座山头连绵在一起,外围更是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镇子和村落环抱。 甚至比好多人类国家的领地还要大。 “行了,这里就安全了。”琳琅隨便找了一个茶水铺子坐下,熟练地问摊主要了两杯水喝。 “你要尝尝吗?”看京游默默地坐在那,什么话也不说,琳琅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招待他才行。 “这家的水还挺好喝的,清甜不腻,这种天气一碗水下肚,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京游像是不怎么擅长应付他人的热情,面对琳琅的热情推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於是只能抿著唇接下了茶碗。 他之前身体虚弱,一直都没离开过天灵族。 族中其他长辈和族人都是把他当做易碎物品小心翼翼地对待著。 如今身体终於好了一些,也是在他的强硬要求和坚持之下,他们才放他出来游歷大陆。 甚至他还拒绝了其他族人的陪同。 京游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十分任性,不过千年的病体好不容易痊癒,他实在忍不了继续这种被人过度呵护的日子。 结果刚到归极大陆,就因为这里特殊的,不怎么適合天族人生活的环境而导致身体不適。 京游有一瞬间的惊慌,他还以为自己旧病復发了。 当即找了个无人的空地靠著休息,结果就遇到了突然冒出来的白髮少女。 少女像个天然的发光体,浑身散发著明朗的朝气。 明明也是说著关心的话,但却又不像他的族人那样对他如此小心,隨性得像是对待一个普通朋友似的。 朋友,京游此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朋友…… 听到琳琅的推荐,京游学著她的样子也一口闷了手里的水,结果因为喝得太急差点被呛到。 看著他狼狈咳嗽的样子,琳琅毫无顾忌地大声笑话他,“喂,你怎么喝个水也能被呛到啊。” 京游却一点都没有因为被嘲笑而感到生气,他也回了琳琅一个笑容,“这家的水的確很好喝。” 京游的容貌十分出色。 他的眼睛是少见的蓝色,一头柔顺的黑髮披在身后,只用一根白色的髮带鬆散地拢在了一起。 整个人不笑的时候,带著某种生人勿进的禁慾气息,看著不怎么好接近。 不过,当他蹙起眉,又或者是微笑的时候,却又显得格外生动吸引人。 琳琅一开始就是被京游皱著眉靠在那,看起来虚弱的模样所吸引,忍不住想要去关心他一下。 现在又被他的笑容给惊到。 內心暗暗咋舌,真是一个气质出眾的大美人。 原以为像湮峦那样的容貌已经是天族中拔尖的美人了。 不过眼前这个名为京游的少年,不仅容貌不熟湮峦,气质上还更胜一筹。 琳琅忍不住咂了咂嘴,他们家湮峦,输在了没气质上啊~ 京游不知道面前的白髮少女心中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此时的表情笑得很奇怪。 “两位可是来参加我们玄天宗的宗门大选?”茶水铺的老板摊子就支在玄天宗的山脚下。 来来往往每天能见到许多修者出入玄天宗。 如今因为玄天宗的宗门大选即將到来,更是见识到了许多妖族或者有修炼天赋的人族。 见自己摊子里坐著的两位容貌气质皆不凡的少年少女,忍不住搭话。 这两人是他摆摊到现在为止,所见过的修者中容貌最让他惊艷的。 “不不不,我们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朋友。”琳琅摆了摆手。 京游同样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们的朋友一定是玄天宗的修者吧?”在这老板心里,玄天宗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人聚集的地方。 琳琅和京游他们一看就不是常人,那相比他们的朋友自然也不同寻常。 肯定是玄天宗人。 这一次琳琅倒是承认了。 毕竟那对兄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玄天宗的长老们呢。 京游见琳琅竟然点头,表情有些微的惊讶。 不过一想到对方之前提起玄天宗时熟稔的语气,又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 “好啦,我看你现在似乎感觉好多了,那我就先走一步。”琳琅把水的钱结了后,对京游说道。 京游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的不適竟然不知不觉消失了。 不知道是適应了归极大陆的灵气,还是因为眼前这少女在暗中帮了自己? 琳琅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向他解释道,“玄天宗的护山大阵里,灵气相比归极大陆要温和许多。” “归极大陆因为生灵种类繁多,所以灵气也十分驳杂,常年在这里生活的人族和其他种族能够很快適应,但是你作为一只生活在单纯的九霄清气环境中的天族,一开始不习惯很正常。” “而玄天宗的护山大阵,则能对灵气进行驯服和过滤,也是为了能让他们来自不同种族的弟子都能够更好地修炼。” “所以我之前才建议你过来休息的啦。” “远离玄冥九幽的入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里的灵气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京游点了点头,琳琅说得对,他不知不觉间就平復了身体的不適。 琳琅没有告诉京游的是,这个护山大阵,其实是当初的玄琳所绘製的。 从前的玄天宗还没那么强大的时候,玄琳为了让他们的弟子能够更好的修炼,更快的强大起来,特意研究出来的这个护山大阵。 不过,玄琳和她琳琅归根结底也算是两个人,上辈子的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知,我是否能和姑娘同行?”京游犹豫了一会儿后,叫住正打算离开的琳琅。 琳琅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初来归极大陆,对这里都不甚熟悉,既然姑娘已把我带到了玄天宗脚下,不如,我就跟姑娘一起去著人类的第一宗门看看。” 京游说道,“只是不知会不会对姑娘你造成不便?”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似乎有些唐突,不过却莫名地不想就这么跟琳琅道別。 “不便倒是没有,不过我去玄天宗还有点事要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等我办完事,在慢慢陪你逛?” 琳琅好脾气地说道。 京游本就觉得自己强人所难,此时当然不会介意。 於是两人就这样结伴登上了前往玄天宗正式宗门位置所在的登云梯。 登云梯上还能看到很多其他前来参加宗门大选的人。 各种奇装异服甚至各种奇怪长相的人都有。 他们看起来对眼前这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台阶十分好奇。 青石板铸就的阶梯看起来像是要延伸到天际,隨著他们的不停往上,慢慢开始有云雾瀰漫。 温度似乎也下降了一些。 就连身边原本还十分热闹的前来参加大选的人都少了很多。 京游有些疑惑地往后看去,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台阶上竟然除了他和琳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他不由问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他们啊,拿著玄天宗的令牌,进入第一关试炼了。”琳琅对此再熟悉不过。 这同样也是当初玄琳留下的试炼关卡。 她和京游不是参加宗门大选的,因此还是正常地走在玄天宗的阶梯之上。 这阶梯看起来没有尽头,其实穿过云雾就是玄天宗大门了。 而领了大选令牌的人,则会在云雾出现的时候,就进入另一重幻境空间。 里面是针对他们心性的第一道考验。 是很简单的幻境空间,考验內容也很简单。 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要踏入修道一途? 只要能够坚定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一般都能通过第一道关卡,出现在宗门大门口。 至於那些连自己为什么修炼都想不明白,只是为了凑热闹的人们,则会被送回山脚下。 第244章 和京游的过往(二) 果然如琳琅所说,当她和京游完全穿过阶梯上的厚重云雾后,展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一块巍峨的巨大石碑。 石碑上用苍劲有力的笔锋,刻下了“玄天宗”三个大字。 京游似乎还能从上面感受到隱隱的大道之气。 “真是好字,不知是何人所书?”他讚嘆道。 “是玄天宗的开山老祖留下的。”琳琅虽然不是玄天宗的人,但京游发现她似乎对玄天宗的一切都很了解。 “玄天宗这宗门石碑原本是立在山脚下,后来因为建成了登云梯,宗门也挪了位置,这石碑就跟著一起被扛到山上来了。” 琳琅觉得,其实这石碑放在山脚下更好。 原本玄天宗就大得出奇,又没什么特別的標识,总是有很多绕了半天找不到入口的求道之人。 虽然用玄天宗现任掌门的话来说,“连我宗门位置都寻不到之人,想来也是跟我玄天宗无缘,不收也罢。” 好像是有些道理。 但琳琅敢打赌,这几个傢伙分明就是捨不得玄克留在石碑上的剑意和道意罢了。 所以才会不管宗门怎么建设发展,他们都非要扛著这石碑搬来搬去的…… 两人是第一个出现在石碑旁的非玄天宗之人。 有负责考核筛选的弟子看到他们出现,一开始惊了一下,以为今年的选拔出了两个天之骄子。 结果发现他们手上並没有考核专用的令牌。 考核弟子脸上的热情一下退去,端起修者的架子开口道,“不知二位道友来我玄天宗有何贵干?” “不劳烦小道友了,我来找朋友。”琳琅不怎么在意地摆了摆手,便想带著京游绕过他进入玄天宗。 “道友止步。”那守门弟子表情一下变得严肃,“噌”的一声长剑出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京游有些讶异地看了看琳琅。 他还以为这少女和玄天宗真的十分熟悉,可现在看来,人家的守门弟子似乎並不认得她? 其实不止他觉得疑惑,琳琅也觉得很奇怪。 之前她来找人的时候都没人管的,这一次怎么这么严格了? “道友,我是来找你们玄天宗的无是和无非两位长老的。”琳琅解释道。 “既然如此,还请这位道友出示一下信物。”听到琳琅提到他们问道峰最不理俗世的两位长老名字,守门弟子更加觉得琳琅是个骗子了。 这女子一头白髮,长相漂亮到有些妖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类,没准是什么妖族。 如今归极大陆俱是混乱,鬼族妖族在人间肆虐,他们玄天宗也开始戒严。 面前这两人既拿不出信物,定然是心怀不轨之徒。 如今恰逢他们宗门广开纳新之徒,各种妖魔鬼怪混跡其中,他作为守门的第一道关卡,必须要严格筛选掉所有的可疑因素。 想到这里,守门弟子脸上的表情更为冰冷,他手腕一转,剑锋直指二人。 “若两位道友拿不出信物,还请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京游闻言,默默地转头看向琳琅。 琳琅此时则有一丝丝尷尬。 谁能想到,她之前背著湮峦来玄天宗好几次,每次都顺利进去了。 就连之前的守门弟子都已经认识她了。 如今在湮峦跟前过了明路,正大光明过来,这守门弟子却换了个人,她反而被拦下了。 这叫个什么事。 还让她在新朋友面前丟脸了…… 这么想著,琳琅哀怨地看向拦著自己的年轻弟子。 对方被她盯得不自在起来,差点就要心软。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怀疑是琳琅对自己使用了妖术,正当他想要再警告琳琅一番的时候,之前跟琳琅熟悉的守门弟子出现了。 “哎呀,归云师弟,这是我们无是无非两位长老的贵客,你这是干什么呢!” 名为归云的青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这女子说的竟是真的。 连舒寧师姐都认识她,想来是他误会了。 想到这,归云赶紧收回剑,慌张地向琳琅道歉,“方才是归云无力了,还请姑娘谅解。” 琳琅並不在意,“无事,也是我的疏忽,没有问他们俩要个信物什么的,回头我会跟他们说。” 听到琳琅的语气,似乎不仅和两位长老是熟识,甚至还像是把两位长老当小辈对待,归云弯腰低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琳琅前辈,今日是我玄天宗的宗门大选,宗內事务繁忙,我一时走不开,这才拜託归云师弟替我守几日宗门。” 舒寧生怕琳琅不高兴,急急地解释,“还望前辈不要怪罪,我这就带前辈去寻二位长老。” 舒寧对待琳琅这尊敬到甚至有些惶恐的语气,更是让归云確定了心中的猜测。 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似乎是妖族的少女,必然是一个辈分在无是无非两位长老之上的前辈。 一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就这么头铁地拦住了她,也幸亏了这位前辈脾气好。 要是遇到別的差脾气妖族,归云都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他不由在心里庆幸。 “没关係,是我来的突然。”琳琅面对舒寧这诚惶诚恐的態度,感觉十分无奈。 最开始这孩子对自己分明还是很亲昵的,之后也不知无是无非跟她说了什么,现在每次看到她都十分紧张。 她看起来有这么嚇人吗? 京游一直在一旁没说话,舒寧看到他跟在琳琅身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前辈,这位前辈可也是跟您一起来的?” 琳琅点点头,“没错,他叫京游,是我的朋友。” 京游听到琳琅介绍自己为“朋友”时,脸上神色微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族人之外的“朋友”,感觉有些奇妙。 “那您二位跟我来吧。”舒寧领著琳琅和京游绕过大石碑,穿过山门,一下便从险峻的山里穿到了一片开阔的广场。 京游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形式的传送阵法,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见他表情很感兴趣,琳琅替他解释道,“这是玄天宗在归极大陆的普通传送阵基础上改良的,只在宗门內生效。” “山门设有传送结界,得到允许的人便能正式到达玄天宗的叩天殿广场。” “所以,之前你跟我说的护山大阵是第一道门,这是第二道门?”京游看著身后已经空无一物的地方,好奇问道。 他们分明是穿过一座牌楼进入的这个广场,现在回头,牌楼却完全消失了踪影。 这个人类宗门,看起来比他们天灵族还要有趣许多。 他跟著琳琅一起来这里,真是来对了。 “不对,护山大阵从本质上来说,只是保护在玄天宗护卫范围內的这些村镇和百姓们不受邪祟侵袭,並不算玄天宗真正的大门。” “刚刚我们穿过的那座牌楼山门,才是玄天宗的大门。” 舒寧听到京游的疑惑,替他解答道。 “那要怎么出去呢?”京游指了指身后,“那道门不是消失了吗?” “进山和出山是两个不同的结界。”舒寧笑了笑,“等离开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京游闻言挑了挑眉,而后点头表示了解。 “林嵐前辈,烦请您在这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去稟报两位长老。”舒寧对林嵐行礼后,正要转身离开,他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对男女吵闹的声音。 “哥哥,我就说是琳琅姐姐来了,你还说是我听错了。”一个娇俏的女声不满地抱怨,“你看,那不就是琳琅姐姐吗?” “哼,我刚刚明明说的是你闻错了。”又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声响起,“你刚刚自己明明说的是闻到了琳琅姐姐的味道。” “你又不是狗,你怎么闻得到?” “哥哥,你怎么好意思骂我是狗?我要是狗的话你不也是狗吗?” 琳琅看著越来越近的两人,表情有些无语。 京游看著两人的长相,也觉得有些意外。 听他们的声音和吵架的语气,还以为是一对天真少年。 结果,竟然是两个看起来十分成熟的,不开口显得格外威严的人。 女子长相美艷,穿著一席黑衣,衬得她本人肤白如雪。 一头如瀑的长髮挽著精致的髮髻,眼尾一抹飞红,额间点著金色的鈿,在看到琳琅的时候,脸上一副惊喜的表情,恨不得马上衝过来似的。 而另一位男子同样穿著一身黑色长袍,一头黑髮用玉冠高高束起,和女子相似的五官,俊美凌厉。 只不过此时脸上的无奈和暴躁,破坏了他身上原本仙风道骨的气质,看起来十分接地气。 他的眼里同样流露出对琳琅到来的欣喜之情。 “琳琅姐姐!”他们来到琳琅跟前,冲她恭敬地行礼问好。 而后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琳琅身后的京游。 “姐姐,这是你口中提到过的湮峦大人吗?我记得他不是白色的头髮吗,怎么变黑了?” …… 无非作为妹妹,性子更为跳脱一些,在宗门弟子面前,她还端上几分长老的架势。 但此时面对她最亲近的琳琅(玄琳)姐姐,只余下了亲昵和眷恋。 在琳琅的记忆里,似乎是无是无非兄妹俩,顶著当初师兄师姐们的压力,偷偷救下了玄琳。 但事实却是玄琳保护了他们。 兄妹俩的確没有背叛玄琳,可以他们当初那微薄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拦住其他师兄师姐,也瞒不住他们。 两人差点被自己最亲近的尊长们杀死,是玄琳不惜散尽一身灵力,才救回来两人的性命。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玄琳才会在不久之后身死。 琳琅记错了这段记忆,无是无非却不会忘。 原本玄琳就对他们玄天宗有恩,可他们的师兄师姐却选择恩將仇报,兄妹俩心中异常愧疚。 最终玄琳为了他们而身死的时候,无非差点发疯。 之后,在琳琅偷偷找上玄天宗,被无非意外发现身份之后,早已不是当初小女孩的无非,把对玄琳的一腔愧疚感激尊敬孺慕等等复杂的感情,全都一股脑投射到了琳琅的身上。 无是作为兄长,看起来比妹妹要冷静一些。 不过对於玄琳转生这件事也是完全接受良好,跟琳琅之间没有一丝隔阂。 这同样也是琳琅愿意继续跟兄妹俩交往下去的原因。 感情的付出总是相互的。 不过湮峦看起来对整个玄天宗都没什么好感的样子,之前琳琅还住在玄明九幽的时候,湮峦也曾多次和玄天宗的人接触过。 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十分虚偽的宗门,因此得知琳琅和玄天宗之间的纠葛,他非常反对琳琅继续和他们接触。 …… 琳琅听到无非的问题,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这是我刚认识的新朋友,叫京游,不过他倒是和湮峦一样,也是天族之人。” “哦~看起来的確气质十分出眾。”无非笑眯眯地称讚京游,“果然还是玄霄九重天的灵气养人,才能养出琳琅姐姐和京游这样出眾的人来。” 琳琅对无非毫无底线的吹捧已经习惯,她十分自然地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玄琳之前在玄天宗,不是也被养得很好吗?” “那是特例!”无非撅了噘嘴,露出少女情態,“不管是玄琳姐姐还是琳琅姐姐,你们在哪里都能被养得很好!” “所以,跟是不是在玄霄九重天完全没关係嘛,你到底在乱说什么。”这是无情拆自己妹妹台的无是。 “你管我!”无非呸了自家兄长一口,紧紧搂著琳琅的胳膊。 “琳琅姐姐,你这次来玄天宗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她眨了眨眼,“难道是想看我们的宗门大选?”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在宗主的大殿里有一门窥天镜,能看到试炼的场景,可有意思了。” 无非说著就想带著琳琅去找玄天宗宗主。 琳琅赶紧拦住她,“不不,我这次来是有正事。” 无非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我想问你们要几株养魂和虚灵草。” 她这话一出,无是无非两人脸上的表情俱是一顿。 而后,无是表情严肃,小声地问道,“琳琅姐姐,您要这两样东西,是准备做什么?” “救一个朋友。”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来我们宗门,把所有可以入药的养魂和虚灵草全都取走了……”无是表情为难地说道。 第245章 和京游的过往(三) 无非也跟著说道,“是啊琳琅姐姐,下一批养魂和虚灵草的成熟,至少还要再等上五百年呢……” “您的朋友还能撑得住吗?”无是问道,“或者先找其他的药材顶替一下,我记得九叶藤和赤血参好像也是有稳固魂体的功效。” “这两样药材我这里还有一些剩余,要不琳琅姐姐先拿去將就著用。” 琳琅听说整个玄天宗所有的养魂和虚灵草竟然都被人取走,脸上表情一变。 “九叶藤和赤血参虽然也有这种功效,不过和我那个朋友的体质可能有些衝突。”她摇了摇头,谢绝了无是的好意。 然后又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可见到他的长相?” 她的心里有了某个猜测。 “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是微微皱眉回忆,“不过看起来和宗主似乎有些交情,当时那人来说需要全部养魂和虚灵草的时候,把我们其他人也嚇了一跳了。” “平常入药,一株养魂加上两株虚灵草,炼製出的药丸就足够了。” “那人拿走的那些,足够我们整个玄天宗弟子用上还有的多呢。” 不过,养魂和虚灵草本就是玄天宗独有的植物,虽然平常都是在药园长老在负责栽培和养护,但最终的处置权却还是在宗主的手里。 所以他们再怎么惊讶,只要宗主同意了对方的要求,那养魂和虚灵草对方就算全部取走,他们也没法说什么。 琳琅却十分怀疑,那个普通人类很有可能是湮海的人。 又或者那就是湮海假扮的! 没准他已经知道了越乌和序川的事,所以此时才会取走所有能够稳固序川灵体的药材。 没了这两种植物,序川只能靠著自己的身体素质慢慢调养。 虽然不会有性命危险,但或许要停留在天洛族更长的时间了。 “或者,琳琅姐姐,你那个朋友介意来玄天宗住一段时间吗?”无是突然问道。 琳琅不解地看向他,“无是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虽然养魂和虚灵草成熟入药还要很久,但是如果住在药园附近,那每天感受它们成长时逸散的灵气,同样也能稳固魂魄。” 无是解释道,“琳琅姐姐你的朋友不是魂体不稳吗?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直接住进来,这样虽然慢一点,但也比他靠著自己来恢復要快上不少呢。” 琳琅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以回去跟序川商量一下。 不过,如果序川一个人住进来,她还不怎么放心,或许她得陪著序川一起。 但是这样的话……要是湮峦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想到湮峦,琳琅的脸又垮了下来。 “谢谢你无是,我回去问问我朋友。”琳琅向他道谢,然后转身似乎立马就准备离开。 “哎!琳琅姐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无非看起来十分不舍,喊住琳琅,“宗门大选的初选马上就要结束了,之后的终选很有意思的,姐姐你要不要留下来看完再离开。” 见琳琅神色有些犹豫,同样捨不得她的无是赶紧又替妹妹补充道,“不了多少时间,今年据说还有不少妖族也来参加了。” “和琳琅姐姐你同样的龙族也有呢。” 听到还有龙族来参加人类宗门的大选,琳琅不禁有些好奇。 她转头看了看同样面露好奇之色的京游,心中又想到序川的身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无非欢呼一声,便要带著他们两人去找玄天宗的宗主。 美艷的黑衣长老朝不远处的弟子招了招手,立马有人屁顛屁顛地凑了过来。 他们早在琳琅和京游刚出现在广场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了。 当无是无非两位长老出现,几名路过的弟子更是瞪大了眼睛。 谁不知道这两位长老平常在玄天宗的地位,仅次於他们宗主大人,十分超然。 而且他们的峰头从来没收过亲传弟子,两人更是出了名的不理俗务,平常总是宅在自己的峰头修炼。 玄天宗的弟子们票选出来的最神秘的宗门长老就是他们俩。 还以为两位长老都是不苟言笑冷漠淡然的高岭之,谁知道在那白髮少女跟前,竟像是两个小辈似的。 脸上掛著跟他们討好自家师尊时差不多的笑容,让几名弟子大开眼界。 此时有机会近距离吃瓜,在无非朝他们招手的时候,其中一个实力最强的弟子以物力按压下其他蠢蠢欲动的同门,第一个跑了过来。 “无是长老,无非长老,有什么弟子可以帮忙的吗?”他恭敬地朝两人行礼后问道,眼神不住地往琳琅身上飘去。 不得不说,虽然不知道这白髮少女是谁,不过她长得可真好看啊…… 就在这名弟子走神的时候,无非一声冷哼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赶紧收回了目光。 “你,去跟牧田长老说,这一次宗门终选的观战台上,在我和兄长的位置旁再多设两个位置出来。” 那名弟子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宗门大选的终选观战台上,除了宗主和各峰之主外,可是连普通长老都没有这种权利能坐上去呢。 现在无非长老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让这两个明显不是玄天宗的人坐上台去? 这要是被其他长老以及宗门弟子知晓,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反应呢。 “喂,跟你说话呢!”无非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她看向面前这个又在走神的弟子,训斥道,“听见了没有,赶紧去跟牧田说。” 怎么回事,隨便叫了个弟子过来,结果像是个傻的。 琳琅姐姐该不会以为,他们玄天宗招收的弟子都是这种水平。 到时候对他们玄天宗的印象越来越差,来的更少了怎么办?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无非心里已经闪过几百种和琳琅疏远的可能性,看向那弟子的眼神显得更为冷酷无情了。 那名弟子不知道无非长老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越来越冷,还是无是出声提醒,“你还愣著做什么,赶紧去啊!” 无是的心里也闪过了和妹妹一样的念头,这个弟子怎么看著这么呆愣? 该不会被琳琅姐姐嫌弃吧。 那名弟子赶紧领命离开。 琳琅倒是没有他们想像中想的那么多,她听无非那么吩咐,还问了一句,“我们两个直接坐在你们的观战台上会不会不太好?” 总觉得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似的。 她也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玄天宗宗门大选的观战台,也是玄天宗权力的象徵。 “那有什么关係。”无非看起来满不在乎,“如今的玄天宗,本来就是靠著琳琅(玄琳)姐姐一手发展起来的,宗主大人都说了,您就算是做玄天宗的宗主都可以。” “没有人会有意见的啦。” 无是点头赞同妹妹说的话。 “对了琳琅姐姐,初选结果马上出来了,我们先去找宗主看看吧。”无非提议,“正巧看看,和姐姐一样的那几个龙族有没有成功入选~” 说到这里,琳琅也有些好奇起来。 在她印象中,归极大陆上的龙族一个个脾气都挺傲的,向来看不上普通人类。 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参加一个人类宗门的大选活动? 要知道如果通过了初选和终选,那就要拜入玄天宗,成为玄天宗的弟子了。 玄天宗里此前几乎都是普通人类,只偶尔有一些开了灵智的灵兽修炼出人形后一同在此修炼。 更別说玄天宗目前的宗主和长老同样都是人类,要是龙族拜入玄天宗,那可就是要成为他们看不上的人类的弟子了。 以那些龙的性格,能忍吗? 能不能忍不知道,不过让琳琅意外的是,竟然真的有好几个龙族通过了初选,此时正在一块空地上,等待之后的试炼。 而且,他们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模样,也不像是被迫的样子。 难道说龙族最近变了性子? 这让琳琅对这一次玄天宗的终选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京游虽然此前並没有离开过玄霄九重天,不过他的族人们对于归极大陆上的各个势力划分以及各种种族之间的纠葛也都给他做过大致的科普。 对於性子高傲的龙族,自然也是重点强调的对象。 京游听到有妖族来玄天宗应选的时候还没觉得奇怪,但是听说龙族也来的时候,同样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免好奇起来。 在无是无非两人的带领下,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终选场地的观战台。 已经有其他峰头的峰主到了,他们看到无是无非身后跟著的两人,脸上只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倒是玄天宗的宗主看起来和兄妹俩一样热情。 他是个鹤髮童顏的老人,身形不高,但长得十分和蔼可亲。 “琳琅大人,好久不见。”玄天宗的宗主玄同山笑眯眯地过来和琳琅打招呼。 琳琅也笑著点头回应,“好久不见,玄宗主。” 玄同山虽然同样姓玄,不过他並非是玄天宗开山老祖玄克的子孙后代。 当初玄琳被玄天宗的人背叛,虽然最后那些动手的玄天宗弟子都没什么好下场,但是也导致了玄天宗的传承一下子断了代。 除了无是无非兄妹二人之外,竟然没有了其他可以接任宗主之位的人。 而无是无非他们两人也不愿意接手这么一堆烂摊子。 玄琳当初能够因为对玄克的承诺,就把玄天宗发展壮大到这种地步,如今明显是捨不得就这样让她和玄克的心血付之一炬。 因此,她还是在倖存的弟子中,挑选了一个天赋相对出眾,性子又老实的,选作了玄天宗新的宗主。 那人便是玄同山。 这个名字也是玄琳起的。 玄同山的修炼天赋並不如无是无非两人出眾,因此隨著年龄的增长,修为境界无法突破,看起来就变得比他们年长许多。 直到如今,和无是无非站在一起,玄同山不像是他们的同辈之人,倒像是两人的长辈似的。 他也算是如今的玄天宗里,唯三知道琳琅真实身份的人。 所以此时对於无是无非二人带著琳琅来到观战台,他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些惊喜。 不过和无是无非二人相比,玄同山和琳琅,又或者说玄同山和玄琳的感情没有那么亲密。 他对待玄琳(琳琅),更像是对待尊敬的长辈那样。 而此时的观战台上,已经陆陆续续来齐了各峰的峰主。 他们看到两个面生的人出现在此,有些事不关己,有些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玄同山本想邀请琳琅到自己身边坐著,不过看无非警惕的眼神,最终还是作罢。 观战台下方的空地上,这一次顺利通过初选的弟子们已经全都离开了幻境。 由负责终选的长老对他们宣布之后的规则。 “恭喜诸位成功通过初选幻境,接下来,进行终选的规则宣读。” 琳琅听著台下长老的声音,眼神扫过底下站著的一群人。 大多都是普通有修炼天赋的人类,的確也有几个妖族。 看到龙族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地发现,那几个龙族似乎不是她以为的普通龙族,而是四海龙族。 龙族之內也有阶级之分,普通龙族附属於东南西北四海。 四海龙族的地位就相当於人类世界的皇室。 那些四海的傢伙竟然捨得让自家小辈,来人类的宗门里求学问道? 琳琅觉得有些奇怪。 紧接著,当她的视线再往边上移过去时,眼神突然一凝。 那两个站在最边上,看起来沉默木訥的人,身上似乎一瞬间闪过了玄冥九幽的气息。 琳琅之前在玄冥九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不能说一眼鑑定是否是鬼族,但她对鬼族的气息却比其他人要敏感许多。 尤其是当初为了越乌的血脉之事,她还蹭和越乌朝夕相处了很久。 但是鬼族在归极大陆上有限制,並不能长久地停留。 如果那两人当真是鬼族,他们来玄天宗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破坏这一次的宗门大选? 第246章 玄天宗 无非一直关注著琳琅,见到她此时表情微变,不由问道,“琳琅姐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琳琅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疑似鬼族的修者,而后问无非,“玄天宗今年的宗门大选,可有和往年不同之处?” 无非眨了眨眼,不明白琳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並无不同。” “哦说起来,最近几年,因为归极大陆局势动盪,有修炼天赋的人族少了很多。” 一旁的无是突然开口,“所以,各宗门招收的弟子,选择也少了不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几年前,好像是凌雪峰的卫峰主提议,说我们玄天宗可以放宽一些招人的条件。” 无是摸了摸下巴,“卫峰主说不要只拘泥於人族,宗主同意了他的提议,所以近些年来,我们招收的非人族类多了不少。” 听到这,无非点点头,“兄长说得没错,最近几年,宗门內妖族修者的確多了不少。” 她眉头一皱,表情看起来颇为嫌弃,“但是,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如琳琅姐姐这般优雅知礼又实力强大。” “好些妖族看起来就跟没开化的野兽似的,行事鲁莽,弄得宗门內部出了不少乱子。” 无非显然对宗门內的妖族弟子没什么好感,看无是的表情,大概同样如此。 琳琅闻言点了点头,暗自对两人提到的凌雪峰峰主上了心。 不知这人会不会和湮海有关係? 对於人类宗门开始接纳妖族这件事,琳琅其实並没有什么意见。 或者说,她站在妖族的立场,对於人与妖能够和平相处,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但这开放宗门的时机,选在鬼族蠢蠢欲动,试图侵扰归极大陆之时,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很难说那个卫峰主是不是有什么別的私心。 “如今玄天宗招收的外族弟子,都是妖族吗?”琳琅又问道。 无事无非两人均是点了点头。 除了妖族之外还能有谁呢? 天族和他们之间,可是隔了整整九重天呢。 而且天族对待归极大陆的態度,一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不像鬼族那样覬覦,却也不怎么上心。 他们自然不会想要踏足人族的地盘。 至於玄冥九幽的鬼族们…… 有点常识的修者大都知道,鬼族的体质特殊,根本无法承受归极大陆上的灵气。 在大陆上待得时间久了,他们的身体会溃散的。 所以说,他们玄天宗招收的外族弟子,仅指妖族。 琳琅闻言,再次把视线投向了下方场中两个行跡可疑的傢伙。 那两人长相十分出眾,一男一女,虽然行事低调,但还是不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纵使他们已经站在了人群的最边缘。 看著已经有其他人去和他们搭訕,琳琅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一些。 无非见琳琅十分关注场中之人,原本还以为她在看的是龙族的那几个。 谁知顺著琳琅的视线看去,却是两个外表出眾的陌生人。 无非不由好奇问道,“那两人是谁,是琳琅姐姐的熟人吗?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別的样子嘛。” 她並不喜欢琳琅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无是无非,你们看那两人,可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琳琅发现,她刚刚察觉到的鬼族气息只是一闪而过,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人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不知其他人是什么看法。 京游只是默默地看著下方的广场,琳琅心想他初次来到归极大陆,想来对鬼族也不怎么熟悉,便没有问他。 而是看向身旁的两位玄天宗长老。 听到琳琅这么说,兄妹俩看著场中几人的视线认真了几分。 然而,一通观察之后,他们还是没发现特別之处。 “只不过是样貌出眾了一些的普通人类,琳琅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们?” 无非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地看向琳琅。 无是和妹妹是一样的想法,“看起来,身上的灵气也不是很浓郁,或许並不一定能通过终选。” “倒是其他几个妖族之人,看起来比我们之前收下的妖族弟子有灵气得多。” “尤其是那几个龙族,虽然看著脾气很差,不过实力倒是也配得上他们的高傲。” 无是评价还是十分客观的。 无非却非要和他顶一顶嘴,“不过是区区几条四海小龙,稍微有点实力就这么眼高於顶,哼。” “我们琳琅姐姐就从来不会像他们那样。” 无是无奈道,“龙族高傲是他们的天性,倒不如说,琳琅姐姐这样的性子,才是龙族中少有的好脾气。” 琳琅听著兄妹俩聊著聊著,又开始一边夸自己一边吵架,不得不赶紧叫停他们。 “你们俩先別吵了,是不是要开始终选了?” 他们这才发现,玄同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大选比试台的正中央。 鬚髮皆白的老人凌空而立,长袍和长发无风自动,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意。 只听他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场地,简单地几句介绍之后,便宣布比试正式开始。 终选比试先是两两一组的团队战,可自由组队。 比试剩下最后十人,则开始单人比拼。 目前看来,通过初试的人有一百多人,但玄天宗这一次只招五十人。 前十名分出排名先后,可以依次自己选择想要拜入门下的长老。 第十一名到二十名,则是各峰长老挑选自己想要的弟子。 剩下的三十人作为外门弟子,可以享受基础的宗门资源,等到一年一度的宗门內部比试时获得优异成绩,就可以拜入內门各峰长老名下。 总体来说,规则还是十分人性化的。 往年那些外门弟子,大都是修炼没什么章法,全靠一身莽力的妖族。 但今年,人族弟子看起来似乎完全落在了下风。 而最让人在意的,则是之前曾被无是评价没什么灵力,可能会被淘汰的那一对容貌出眾的男女。 两人身上灵力的气息的確很微弱,但是身形如鬼魅。 他们的速度甚至比一些已经半路踏入修道一途的人还要快上几分。 就连琳琅这样的视力,有时候都不能完全看清他们的动作。 “这!”无是的表情很惊讶,他忍不住凑近了看台边缘。 琳琅和京游也是同样的动作。 只有无非对此依然毫无兴趣,她的一腔注意力全都投在了琳琅身上。 看琳琅关注著场中比斗,她才勉为其难地分出了几分注意力。 就这不经意的一瞥,却让无非看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看,那女修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僵硬?”无非不確定地问身边之人。 琳琅也觉得她怪怪的,有时候攻击的动作,就像是被什么人牵引操作的木偶那样。 “的確不是很自然……”京游也客观地点头赞同。 以他的眼力来看,那女修好几次看似身形利落地避开对手的攻击,其实更像是猝不及防之下的惯性动作。 而且,她的身体虽然灵活,眼神却黯淡无光。 既没有战意,面对快要劈到脸上的武器,也没有丝毫惧意。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似的。”京游喃喃道。 他的话却让琳琅猛然想起了鬼族中的某个部族。 玄冥九幽六大鬼族,其中便有一族是以操控傀儡出名的。 “九尸族……”琳琅有了猜想,视线一眨不眨地盯著朝中那两个怀疑对象。 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这样也能够解释得通,他们两人身上明明带著玄冥九幽的鬼族气息,却没有被归极大陆的灵气所影响。 因为他们归根结底,只是两个傀儡罢了。 没有生命,没有肉体,自然也不会溃散了。 “什么?!”听到琳琅说出九尸族的名字,无是无非两人脸上俱是表情一变。 是鬼族? 而两个傀儡的对手,恰好是一男一女两个龙族。 他们打得势均力敌,实力不相上下。 但如果有一方是不会疲惫也不怕痛不怕伤害的傀儡的话,时间拖得久了,另一方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他们的体力无法跟上。 眼看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除了他们之外,似乎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目標只是拜入玄天宗的两个疑似鬼族的傀儡,不顾己方大好的俱是,立即准备收手停战。 本以为会落败,体力越来越不支的两个龙族,看著对方莫名收手,只觉得机会来了,竟没有见好就收,反而趁著对方停手的时间差,再次发起了攻击。 谁曾想,两个疑似傀儡的傢伙收手快,出手也快。 察觉到来自龙族的攻击,他们反手就是一个飞刀甩出。 锋利的兵刃带著疾风破空而来,两人组中的龙族男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胸口插著的飞刀缓缓倒地。 “阿瓏!”另一位女性龙族扶住自己的同伴,失声痛呼出声。 玄天宗的大选向来是点到为止的。 之前宣布选拔规则的长老也曾强调过,不许伤人性命。 如有违者取消资格。 现在这个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算谁对谁错。 旁观的长老们和其他选手都能看到,人族的两人明明拥有优势,却老实遵循规则该停手时便停手了。 反倒是那两个龙族咄咄逼人,趁人之危想要偷袭。 谁知道偷袭不成,对方反击的时候竟好巧不巧地正中要害。 在那男性龙族刚倒地的时候,就有负责场中秩序的长老赶了过去。 其他观望中的长老见到同僚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道不好,也纷纷赶往了场中。 琳琅在混乱中同样飞身而下。 原本並不打算凑热闹的无是无非兄妹俩,见琳琅下去了,便也跟著一起飞下去。 京游见这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左右看了看,无奈也跟著飞了下去。 “宗主……这刀恰好伤在了心脉,若拔出来恐心头血流失。”负责治疗的观心长老沉著脸说道。 “而且,飞刀上不知涂了什么毒药,这小龙体內的灵力正在急速流失……只怕不久就要变回原形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观心的话音刚落,被称作阿瓏的龙族男子,就在他怀里化作了一条青龙。 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人,此时变回原形依然奄奄一息。 两个被琳琅怀疑身份的人族,此时看起来也不著急,脸上木然一片没有表情。 不逃跑也不慌乱,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武器上涂毒!”玄天宗某座山峰的峰主厉声质问道,“宗门大选本就点到为止,你们准备了带毒的武器是何居心!” 枉他之前还讚赏他们两人的进退有度,想著要是有机会可以把他们收入门下。 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心思如此歹毒之辈。 不仅在武器上涂毒害人,此时更是没有一丝愧疚之情。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听到这位峰主的质问,那两人还是无动於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们默默地站在一旁,任凭別人是指责还是怒骂,脸上都是一副无喜无悲的平静。 终於有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们这模样,是不是也有些奇怪啊?”负责宗门后勤事宜,无非之前提到过的,名为牧田的长老迟疑著出声。 “该不会,也是被人下了毒,所以傻了吧?” 刚刚斥责过他们的峰主闻言,直接用力推了推他们,谁知两人竟直挺挺地往后一摔,栽倒在地。 “我根本没怎么用力啊?”那位峰主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赶紧解释道。 其他人对鬼族不怎么了解,並没有往鬼族的方向去想。 然而琳琅看著他们耳朵里不知何时飞出来的几个细小虫子,却终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果然是九尸族没错。 那几只小虫子,正是九尸族用来操纵傀儡的手段之一——血行虫。 一想到九尸族製作的傀儡,大多都是以其他种族的尸体为基础材料,琳琅的脸色微变。 只见地上躺著的两人,原本只是看起来木訥没表情,此时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变成青白一片。 赫然成了两具冷硬的尸体。 在场的玄天宗人各个脸色大变。 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宗门大选,闹到现在却两死一重伤! 第247章 乱局 “这……这分明是两具死亡已久的尸体!”还是刚刚那个推人的长老,他惊呼道,“尸体怎么可能有如此灵活的行动能力?” 观心长老检查完了那条青龙,此时面色严肃地来到两人身边,蹲下身仔细检查。 “怎么样?观心,他们俩还有救吗?” 说话的正是之前无是无非提到过的卫峰主。 观心拧著眉,默默摇了摇头。 “看他们关节僵硬的状態,还有皮肤的柔软程度,像是刚刚死亡。” 这位中年医修沉声道,“但是,皮肤的顏色已经青白髮灰。” “这……一般死了两三天的尸体,皮肤就是这个顏色吧?有哪里奇怪吗?” 其他人见观心的脸色不对,不解地问道,“虽然有几天时间差,不过也很正常吧,观心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琳琅看到这里,虽然没有出声,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这两人,死亡时间绝对不止这么几天。』 这两人既然是由九尸族控制的傀儡,那少说死亡时间也有半年以上了。 琳琅大概了解九尸族製作傀儡的流程。 需要先寻找到合適的躯体。 虽然其实也能通过一些特殊材料从无到有地炼製出一具能够自由行动的傀儡,但大部分九尸族还是偏向於直接收集各族尸体。 很多时候,没有心仪的尸体,他们就会自己动手“製作”。 也就是挑选合適的目標,杀死他们之后做成自己的傀儡。 不同的九尸族人性格不同,喜好也不同。 有的喜欢好看的皮囊,便会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套到自己炼製的傀儡之上,做成和原主模样相同的傀儡。 也有些九尸族喜欢的只是那具身体中拥有的天赋,比如灵力属性,又或者是像妖族那样可以变换身形的体质。 他们不在意皮囊,只要底下的躯体。 这种时候,九尸族人便会用上好的傀儡皮,替自己选中的身躯好好绘製一张出眾的皮囊。 现在琳琅他们面前的两具尸体,不知道属於其中的哪一种。 果不其然,观心听到那位长老的话后站起身,脸色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们二人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一年以上。” 一年以上,竟是比琳琅猜测的半年还要长。 也不知道是那两个可怜人。 “你说什么?!” 观心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玄天宗长老全都大惊失色。 两具尸体,被人操控之下,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他们玄天宗的大选名单里。 这简直是把他们的面子,狠狠地扔在地上踩踏。 “如果是尸体,他们要如何通过初选那一关?” 玄天宗的初选,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毕竟拷问的是每个来参选之人的內心。 两具尸体,灵魂都没有了,哪来的心? “不……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心,所以无欲无求,反倒阴差阳错之下被环境认定为道心坚定也说不定?” 有人猜测道。 他这说法得到了部分同僚的支持。 紧接著,又有其他人提出新的质疑,“可是,已经死了一年多的尸体,怎么可能还会看起来就像正常人一样!除非是把他们……” 他说到这,像是有了某种猜测,声音戛然而止。 这位长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观心,“难道说……是有人,把他们做成了傀儡……?” “这是两具受人操纵的尸傀?” 观心缓缓点头,表情看著十分沉重。 “如果我方才的检查没错的话,他们二人体內的臟器已经都被某种手段处理掉了。” 这两具尸体外表看来没有异状,实则不过是两个空心人罢了。 “幕后之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怕是一直躲在暗处操纵这两人。” 观心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又是一变。 “什么!难道说操纵他们的凶手此刻就在附近?!” 几位长老大惊失色,表情警惕地开始四处张望。 就算如今天下大乱,他们玄天宗也不是什么宵小都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简直欺人太甚! 更有性子衝动的,比如方才第一个出声,把两个傀儡推倒的长老,直接飞身去这比试台的四周探查。 当然,最终他还是沉著脸,无功而返。 另一边,除了两个傀儡和两个龙族之外的其他参选之人,只有少数几个实力不错,心理素质也过硬的,看起来面色如常。 其余大多数人,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一脸惶恐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只是想来看看第一宗门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倒霉地碰上了这种事!” 其中一个身穿锦绣华服,容貌清秀的青年面色惊慌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就在七绝门呆著呢。” “就不该听信那人胡说八道,来这里触霉头。” “七绝门?难道你是七绝门的弟子,那你还来玄天宗的宗门大选做什么?” 听这华服青年的意思,他似乎仍旧是七绝门弟子的身份,此时却又来参加了玄天宗招选弟子的比试大会。 这岂不是就像那些吃著碗里看著锅里的渣男吗? 有人看向他的视线带著疑惑和鄙夷,“喂,你该不会是觉得七绝门小宗小派,比不上玄天宗,所以打算背弃原来的师门吧?” 他们倒是也听说过七绝门,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宗门,掌门似乎是个修为並不高的白鬍子老头。 虽然没什么惊才绝艷之辈,但七绝门貌似很擅长炼器。 眼前这青年穿著打扮看起来不像是囊中羞涩的样子,不难猜出,在七绝门过得应该还不错。 那他此时出现在了玄天宗…… 这种行为,和背信弃义有什么区別? 那青年接触到其他人异样的眼神,內心既有被戳中小心思的羞恼,又觉得自己没错, 他忍不住跳脚辩解,“七绝门说是修真宗门,从上到下加起来都不满十人,甚至门派所在之地,就是山坳上几间破房子!” 他一副大受欺骗的表情,“良禽择木而棲,我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能来,我又没有杀人放火!” “你们一个个的,还不是也都跑来参加了吗?” 这人倒是绝口不提,当初自己遇上灾荒差点被饿死,是七绝门的掌门救了他,带他踏入修仙之途。 恰巧这人又有些修炼天赋,七绝门的师兄师姐因为他天赋最为突出,所以把为数不多的资源全都省下来给了他,只希望他修炼有成之后能够带飞宗门。 这七绝门的弟子名为方程。 原本,他听说七绝门大选,只是有些意动,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来参加的。 最终促使他做出决定的,是一封不知谁留在他屋里的信。 信的开篇就戳中了这人的心思,而后又以朋友的口吻表示对他心情的理解,认为他既然有天赋,就不该在这种诸如七绝门这样没本事的小宗门蹉跎。 七绝门没什么底蕴,教不了他什么,他的成就顶天了也就是继任七绝门的掌门之位罢了。 还不如来玄天宗求教,学成之后也能再回去报答七绝门上下的恩情。 方程原本就动摇的心,因为这封信,被完全蛊惑。 此时才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其他妖族的表情也都不怎么好看。 其中有一蜘蛛精,惊慌之下甚至还不小心现出了部分原形。 上半身还是娇俏美人的模样,下半身却完全变成了蜘蛛。 她虽然模样恐怖,但嚶嚶哭泣的声音,还是十分惹人怜爱的。 有人听到她哭得伤心,忍不住开始同情她来。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今年玄天宗的宗门大选,条件比往常放宽了许多,我也不会来。” 她这话,倒像是有著和方程差不多的遭遇似的。 蜘蛛精名为朱莹莹,是个修为低下的小妖怪。 就连修炼成人形也就是最近的事。 平常胆子就很小的朱莹莹,向来避著人修炼和生活。 有一次在捕猎却反被猎物所伤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容貌十分俊美的男人救下了她。 男人不仅救了她,还陪著她知道她的伤好全。 当朱莹莹鼓起勇气想要向他道谢的时候,那男人却消失了。 也是留给了她一封信。 信中说,今年玄天宗的大选之日就快到了,朱莹莹若是在外生活艰难,不如去玄天宗一试。 既可学些本事,也能求得庇护。 毕竟如今归极大陆上也是越来越乱了。 鬼族频频骚扰人族,让人族对异族的怨恨,从单纯的鬼族逐渐蔓延到了妖族身上。 实力强大的妖族不怕,像朱莹莹这样实力低下的,很容易会成为那些人类泄愤的目標。 朱莹莹因此出现在这里。 他们这些参选之人的骚动以及窃窃私语,琳琅全都听在耳朵里。 频繁被提到的神秘之人,让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神秘人不知是湮海,还是之前无是无非提到的那个卫峰主? 在琳琅听来,这些人的遭遇看起来好似各有不同,但摒除其他杂项,总结出来,都是被人哄骗来的玄天宗。 “琳琅姐姐,这事现在看起来的確很蹊蹺。”无是凑到琳琅身边,小声说道。 “当初卫千山说要广收弟子,放宽对妖族的选拔条件之时,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无非嘟囔,“还以为他是想要物色一些新的猎艷目標。” “现在看来,他的目標,根本不是单纯的妖族,也不是为了男女廝混。” “就不知道这老东西安的什么心。” “无非,现在事情还未有定论,不得因为私人恩怨,隨意揣测其他族人。” “而且,卫峰主说的只是放宽我们宗门招收弟子的条件,並没有特指妖族。” 无是阻止了妹妹继续口无遮拦。 他看起来还是在努力保持客观的,不过,言辞之间,其实对卫千山也没什么好感。 別人或许对卫千山了解不深,但无是无非两人都知道,他是个惯会装模作样,表里不一的虚偽之人。 仗著一副好皮囊,看著好似是个温柔体贴的偏偏君子,但私底下却被无视无非多次撞破和女弟子廝混。 原先和人族的女弟子廝混,他还遮掩一些,低调行事。 隨著如今妖族弟子招收越来越多,那些相较人族奔放许多的妖族女子,对卫千山的主动也从不拒绝。 本来这也不关无是的事。 后来无非告诉他,卫千山早前还曾骚扰过自己。 只不过打不过无非,最终只能作罢。 但明明两人已经算是撕破脸的关係了,卫千山再次遇到无是无非,却依然能当作没事人一样笑著和他们打招呼。 无是曾想过把卫千山直接杀了替妹妹泄愤,或者,把他私下里做的事告诉宗门宗主,把人踢出去。 却意外被无非拦了下来。 “他这人虽然私人生活关係混乱,但实力在我玄天宗却是排得上名號的。” 无非如此说道,“哥哥,如今玄天宗除了你我之外,也只有卫千山和玄宗主实力强一些,如果轻易除去卫千山,日后玄天宗遭难,將会失去一大战力。” 毕竟,卫千山目前看来,对玄天宗还是十分忠心的。 而归极大陆眼看著就要大乱。 於是,无是想要暗地里杀了卫千山的想法,最终並没有实行。 可如今看来,若那神秘人真的和卫千山有关係的话,无非心中懊恼,她之前阻拦兄长的行为或许错了。 无非对玄天宗的全部情感,除了兄长之外,只是因为这是琳琅的心血。 当初玄天宗的宗门叛乱,让无非早已对整个宗门都失去了感情。 能够留在这里,和兄长一起做这掛名长老,也不过是想要留下一些和当初玄琳之间的羈绊而已。 如今玄琳身死,她的转生之人琳琅,则成了无非新的寄託。 有琳琅在,其实玄天宗对无非来说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玄天宗乱还是不乱,对无非来说没什么影响。 她此时最担心的,倒是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死人傀儡,以及玄天宗里有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会不会对琳琅的生命造成威胁。 此时,无非也开始考虑,之前某个无名之人把养魂和虚灵草收走的这个行为,是不是和他们的宗门大选出现的意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