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抢我夫君,我诱你儿子,不能亏》 第1章 生辰 时值盛夏,燥热难耐,即便到了傍晚,烈日的余暉仍不遗余力的洒向大地。 一阵阵蝉鸣衝到竹帘,透过细密的竹帘,爭先恐后的往屋里钻,吵的人心烦。 宋絮晚看著铜镜里的自己,柳眉杏目,肌肤胜雪,一顰一笑无不有一种动人的风流。 虽然已经是27芳华,但皮肤多年精心养护,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左右。 如此貌美,隨便一个男子见到她,都无一例外的神魂顛倒,除了她的夫君周明海例外。 想到一个月才一次的夫妻欢好,宋絮晚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周明海是不是体力太不济了些? 听说十几岁的少年郎,那才是真的虎狼年纪,可她15岁嫁给周明海的时候,周明海已经是25岁高龄。 若有机会,她真想知道十几岁的少年郎,在闺阁中的雄风。 可惜啊!她只能孤芳自赏。 日头渐渐西斜,宋絮晚想去二门上等夫君周明海下衙,丫鬟刚伸手打开帘子,滚烫的热气就扑面而来,宋絮晚堪堪停下脚步。 “老爷还没回来吗?”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已经让小廝去衙门打探了,夫人放心,咱们老爷洁身自好,下了衙定然不会去那等烟柳巷,一准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这一点,宋絮晚毫不怀疑,成亲多年,周明海连个通房都没有,女色上面,他十分自律。 只是平日里早早就回家的人,今天怎么迟迟不归? 更何况,今天是她的生辰。 心里烦躁渐起! “寧寧在做什么?” 奶娘云嬤嬤笑著按下宋絮晚的冰镇莲子羹,笑道:“刚小丫头过来说,大小姐下午上课的时候,一直昏昏欲睡,奴婢做主,让大小姐在自己房间用晚膳,吃完早点休息,免得大热天的还来回折腾。” 宋絮晚点头,生辰之宴,她早就准备和夫君小酌一杯,再前月下缠绵一番,女儿过来闹腾是有些不合適。 看宋絮晚又要去端莲子羹,云嬤嬤皱眉道:“天气虽热,夫人也不能一味贪凉,小心身子。” 抬眼就要反驳,看到云嬤嬤两鬢斑白,宋絮晚突然就泄了气。 即便她已经27岁,有儿有女,在奶娘眼里不还是个孩子嘛! 自己的奶娘,嘮叨就嘮叨吧,没得为了一碗莲子粥让奶娘掛心。 迟迟等不到周明海回家,宋絮晚有些烦躁,起身环顾四周,径直走向了净室。 “先沐浴吧。” 等周明海下衙回来,两人直接吃饭,就寢时就不用再次沐浴,也不算耽误大好春光。 城外浮云寺,看著眼前多年未见的梦中人,周明海红了眼眶。 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裙,梳著简单的圆髻,鬢上用了莲纹式样的银鬢簪,眉眼间儘是风霜。 曾经清雅脱俗,恍如天上仙子的女子,如今也染上了俗尘。 恍惚间,周明海听到眼前人轻声道:“一別经年,別来无恙!” 敛住神色,周明海强忍心口酸胀,开口道:“你写信说要送墨阳来京城赶考,我早早就归置好了宅院,就在这浮云寺下面,是个温泉別庄,平日里也没有人住,你带著孩子住下,墨阳从別庄往来浮云寺,和同窗一起学习也方便。” 这个安排很好,閔绒雪清冷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她时隔多年回到京城,实在不想寄居娘家,刚好周明海热情邀约,她就顺势应了。 巧的是这別庄刚好在浮云寺下面,儿子季墨阳好些个同窗都借住在寺里,墨阳平日里也是在寺里和同窗一起读书,她住在別庄再是方便不过。 “多谢你了。” 一句谢,又差点让周明海红了眼眶。 曾经高高在上的閔大学士爱女,京城声名远播的才女,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中人,会因为这点小事感谢他。 真是造化弄人。 “这寺里至今还留著恩师的诗作,你可要去看看?”周明海问道。 閔绒雪点头,示意周明海先行。 学府巷周府里,因著宋絮晚进了净室,丫鬟秋翠和夏柳也跟著进了净室,服侍宋絮晚脱了桃红色彩碟戏纱裙,进了浴桶。 即便是服侍过夫人好几年,两个丫鬟看到宋絮晚白嫩顺滑的肌肤,还是忍不住羡慕。 “夫人皮肤真好,真不像是二十多岁的。” “可不是,夫人出去要是不梳妇人的髮髻,別人一准猜不到夫人成亲了。” 听著丫鬟嘰嘰喳喳的夸讚,宋絮晚淡淡一笑,她作为世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这一副让人神魂顛倒的好皮囊。 幸好,男人皆好色,她被周明海宠爱多年,也不算可惜了这一副皮囊。 看到丫鬟白芷手里拿著玫瑰汁子走来,宋絮晚微微皱眉:“用茉莉的。” 她喜欢玫瑰的香味,但是周明海却喜欢茉莉的香味,今天为了让周明海欢心,还是用茉莉吧。 毕竟每年生辰,周明海都竭尽所能的送她礼物,討她欢心,她投桃报李,也让周明海欢喜一回。 洗了澡出来,看到衣橱里的衣服,宋絮晚又发愁了,她喜欢浓烈的红色,神秘的紫色,但是周明海喜欢清雅的素色。 两人在很多喜好上都不相同。 但这么多年却夫妻恩爱人人称颂,周明海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也是难得。 想到这里,宋絮晚再次妥协,放弃新做的妃红色绣海棠长裙,穿了周明海可能比较喜欢的月白天水色长裙。 浮云寺石墙边,閔绒雪看著墙上的诗文,清冷的脸上终於有了一丝动容,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当年她的父亲进京赶考,奈何囊中羞涩在寺院借住,等到高中之后,感念寺院,就留下一篇篇诗作纪念。 隨著她父亲官位高升,慢慢也开始资助像他一样的穷困学子,不仅每年往寺院捐钱捐物,还经常亲自过来指导学子。 慢慢的,这浮云寺一到大考之年,就会聚集大量家境贫寒的学子,一起学习交流。 她的儿子季墨阳已经早先一步,和同窗一起住到了寺院里,她是今日才到,刚到就遇到了一直在等著的周明海。 “难得这些诗作还保留了下来。” 乾德二十年那场宫变,閔大学士牵连其中,閔绒雪的两个哥哥这些年接连遭贬,没想到浮云寺没有撇清关係,还把閔大学士的诗作刻到石墙上。 这一点,周明海也甚是感怀,官场上人人独善其身,这浮云寺倒真是坚守出世理念,不理庙堂风雨。 “今上仁孝明德,不会因为几篇诗作为难浮云寺。” “也是,若不是今上恩泽,墨阳也没机会进京科举。”閔绒雪隨意附和。 当年的乾德宫变,閔绒雪夫君广阳王深陷其中,最终只能自縊以保护家人不被牵连。 自此閔绒雪和季墨阳被贬为庶人,在祖籍苟活至今。 幸好年前今上宽宏,允许当年牵连到宫变里的人,可以参加科举,至此,季墨阳才得以进京赶考。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府了吧?” “不急,左右回去没事,我送你去別院规整一下,再走不迟。” 周府,沐浴换好衣裙出来,宋絮晚踱步到廊下等候。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暖黄色的阳光,慢慢从她衣裙上退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院还没有传来周明海回府的通稟。 不由得,宋絮晚就犯起了嘀咕。 “老爷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第2章 醉酒 “怎么会!” 云嬤嬤递了块桃酥给宋絮晚垫垫肚子,笑道:“我一早就听说了,老爷这个月从帐房支走了不少银子。” “咱们老爷,夫人是知道的,平日里一应销都在府上,每个月也就支个几两银子,出去和同僚喝茶,每一年也就是在夫人生辰这个月,支个百十两,给夫人买礼物。” 说到这里,云嬤嬤笑的更开心了:“夫人猜老爷这次支了多少银子?” 接过桃酥,宋絮晚慢慢放入嘴中,等那股子甜腻融化到每一个毛孔,宋絮晚才笑道:“多少?” 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云嬤嬤笑不拢嘴道:“前前后后支走了三百两,今年老爷是下血本给夫人送礼物了。” 闻言,身后几个丫鬟都跟著开心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著往年老爷都送了什么,又猜今年送的到底是什么,这么贵。 嘴里的甜味慢慢消散,等到完全没了味道,宋絮晚才品过味来,怎么是前前后后支走的,没有一起付帐? 难道买礼物去了好几家银楼? 周明海应该知道,她只喜欢琳琅斋的手艺。 流云別院里,周明海帮閔绒雪安顿好,又坚持要接风洗尘。 一路舟车劳顿,女儿又病著,儿子还不知道她过来,一直和同窗住在浮云寺,閔绒雪此刻实在没有心情。 “今日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墨儿,要不等明天墨儿从浮云寺过来,再接风不迟。” 周明海坚持,他十二年没有见到閔绒雪,实在不想才见面就匆匆离开,何况他即便回家,心肯定还是徘徊在这流云別院。 无奈,閔绒雪让人准备了几样小菜,並一壶清酒。 两人多年未见,几杯清酒下肚,年轻时的回忆慢慢涌上心头。 红晕渐渐在脸颊晕染开来,閔绒雪苍白的脸色霎时变得鲜活,让周明海忍不住频频侧目。 察觉到周明海目光热烈,閔绒雪心里有些厌恶,她不再饮酒,只是一杯杯给周明海倒酒。 一壶清酒而已,倒不至於醉倒。 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分醉意已经让周明海忘了今夕何夕。 被小廝搀上马车的时候,还在高歌著年轻时的曲调。 暮色四合,燥热爭先恐后的四下逃散,宋絮晚的心也渐渐凉却下来。 抬脚,走下台阶,宋絮晚莲步轻移。 “去二门等老爷。” 丫鬟僕妇们捂著嘴渐次跟了上去,去二门处等著夫君回府,这都是刚成婚的小媳妇做的事情。 她们夫人和老爷都成婚十余载,夫人还这么焦灼的等老爷回家,估摸著这夫妻恩爱,京城都是独一份。 云嬤嬤也愈发觉得这个姑爷找的好,不愧是当年老爷和老夫人千挑万选的夫婿。 从天色擦黑到月上柳梢头,云嬤嬤跟著在二门等的腿都有些麻了,忍不住连番让小廝出去打探。 “老爷可能被哪个没眼力的同僚拉去喝酒了,夫人咱们回后院等著吧。” 宋絮晚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木然的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一阵阵凉风吹来,浑身浓郁的茉莉香都被吹散,吹的宋絮晚想收拢衣裙,都留不下一点余香。 她轻轻抱著手臂,突然觉得盛夏的晚风,竟然夹杂著些许寒意,一点点爬上了她的心头。 在这丝寒意快要填满心房时,影壁处突然喧囂起来,一声高喊传到了二门。 “老爷回府!” 寂寥的院落隨著这一声高喊,渐次生动起来,有人去点灯,有人前去迎接,云嬤嬤更是喜的吩咐人赶紧热菜。 眨眼间,周明海被扶到宋絮晚面前,眼前歪倒在长隨身上的人,还穿著出门时那件石青色杭绸直裰,只是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宋絮晚眉头蹙起又舒展,吩咐云嬤嬤道:“別热菜了。” 看样子是在外面酒足饭饱后回来的。 云嬤嬤一面埋怨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一面指挥著人把周明海扶去后院。 “安置在书房吧。” 成亲多年,周明海从来没有醉过酒,宋絮晚实在也不知道怎么伺候醉酒的人,要是半夜吐起来,她新换上的地毯岂不是可惜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周明海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了书房的床上。 宋絮晚从长隨处得知,周明海是遇到了年轻时的旧友,一时间回忆从前,喝多了。 男人交际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周明海往日作风良好,宋絮晚並没有追著查问。 打髮长隨小廝下去休息,她从云嬤嬤手里接过热帕子,给周明海擦洗。 刚成亲时,还算俊朗的脸庞,隨著岁月的流逝,已经模糊了曾经的风雅,只剩下熟悉的样貌。 看著醉酒后的仪態全无的周明海,宋絮晚突然感到恍惚,这个是她的丈夫? 云嬤嬤见宋絮晚心情不好,忍不住劝道:“夫人,您可千万別因为老爷今天没回来给您过生辰生气,要知道这京城里的大老爷们,平常里回家吃饭的都少,像老爷这样的,十几年才第一次在外面醉酒,实在是难得的好夫婿。” 压下心底的烦躁,宋絮晚点点头,她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因为一点子小事就闹僵起来。 作为一家的当家主母,维护夫妻间的体面,给孩子一个温暖平和的家庭环境,要比所谓的男女情爱更重要。 27岁的生辰罢了,既不是高寿也不是整寿,她还没有那么计较。 看夫人始终眉头紧锁,云嬤嬤又忍不住念叨:“男人最討厌妻子嘮叨,明天早起,夫人千万別追著今天的事情不放,您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您越是大度,老爷才越是內疚,以后才会加倍爱重夫人。” “兴许老爷给您准备的生辰礼物,现在就在身上呢。” 想到这种可能,宋絮晚心里轻鬆了不少,她开始著手帮周明海宽衣,衣服一件件脱下来,除了衣服还是衣服,哪里有什么礼物的影子。 攥著周明海的中衣,宋絮晚气的想把人直接踢醒,帐房上支走的三百两银子,扔水里了吗? 这时,周明海突然嘟囔一句,宋絮晚忙侧耳到他嘴边去听,只听到一句:“十二年了,我一直念著你。” “十二年了?念著谁?”宋絮晚紧跟著问道。 第3章 发现 回答她的除了周明海的呼嚕声,还有云嬤嬤的猜测:“当然是夫人了,您嫁给老爷十二年了……” “额,好像是十一年,哥儿今年10岁。” 如此靠近周明海,宋絮晚突然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檀香,她忙拿起周明海更换下来的衣服,衣服上除了酒气,还有丝丝缠绕的檀香。 看到宋絮晚神色凝重,云嬤嬤忙拿去衣物闻了闻,恍然道:“这是檀香,寺院里最常用的,老爷可能下衙后去上香,刚好就遇到了年轻时的好友,一起喝了几杯。” “这醉酒嘛,十一年十二年的他也弄不清了,夫人別琢磨了。” 越是听云嬤嬤这么说,宋絮晚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解释的通,但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宋絮晚就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站起身,慢慢打量著这个书房。 她很少来周明海的书房,一来她不喜欢读书习字,二来书房没有丫鬟伺候,她一点都不用防备。 今晚看著这陌生的书房,她没来由的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秘密,指不定藏在哪个角落,等著她去探索。 心里想著,宋絮晚就开始动手翻看起来。 云嬤嬤不明所以,只开心的夸起来:“人家都说红袖添香,夫人也该在白天来书房帮老爷整理,这才有夫妻情趣,大晚上的,老爷睡著,他看不到,夫人岂不是白白受累。” 书案上一览无余,閒閒几本书,笔筒里没藏什么猫腻,案几旁的鱼籽石雕卷缸里,隨意放著几卷画轴,拿出画轴,里面是空空如也。 两个多宝架都翻了一遍,除了书就是书,没有暗格,没有书信往来。 宋絮晚重新坐到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在书案上一下一下敲击,她如果是周明海,要藏什么秘密,会藏在哪里呢?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云嬤嬤试探道:“夫人,天晚了,要不咱们明日在帮老爷整理书房?” 颓然的后仰在太师椅上,宋絮晚突然看见头顶上的匾额,上面写著“明德至善”。 这是周明海已故的老父亲亲手所写,也是周明海兄弟名字的出处。 宋絮晚盯著这块匾额看了一会,突然站到椅子上,伸手往匾额后边探查。 可惜,她身高有点不够,看到旁边的黄梨方凳,立刻拿过来放到太师椅上,再次爬上去,尝试著探查匾额后面。 这个时候,云嬤嬤才反应过来,她家夫人这不是帮老爷整理书房,这是在找东西啊! 她三步並作两步过去扶著椅子,劝道:“夫人,你快下来,这太高了,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你要找什么,咱们找个小廝过来就是。” “这个事情不能让老爷的小廝知道。”宋絮晚冷声道。 说话间,宋絮晚已经摸到一个木质盒子,心凉了半截。 她小心的把盒子拿下来,轻轻的放到了书案上。 一个紫檀描金木盒,刻著茉莉纹。 试问哪个男子,会用刻著茉莉纹的盒子放东西,宋絮晚觉得她的另半截心也凉透了。 她盯著眼前的盒子,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像个发现夫君养了外室的泼妇一样,失了体面。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就要打开盒子。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盒子,云嬤嬤红著眼睛劝道:“夫人,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谁还没有点秘密,您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现,咱们回去,明天一早该干嘛干嘛,您和老爷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嬤嬤,你知道我的性子。” 她不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也不是能容忍身边人怀著巨大秘密的人,夫妻之间就要亲密无间。 宋絮晚拂开云嬤嬤的手,毫不迟疑的打开了盒子,一封封书信整齐的摆放其中,有的很新,有的有些泛黄,可见是连续很多年的通信。 云嬤嬤再次按住了书信,最后一次劝道:“夫人,这些信看上去存在了很多年,您和老爷也恩爱了很多年,可见它並没有影响您和老爷的夫妻感情,咱不看了好不好?” “您有没有想过,万一看了,真的是影响到夫妻之间的感情,往后又该如何啊?” 最后一句,云嬤嬤已经有了哭腔。 闭上眼,往日多少恩爱在眼前闪过,宋絮晚苦笑般调侃:“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可能就是老爷一个普通好友的书信。” 这话,云嬤嬤怎么会信,那盒子上的纹,以及盒子里的信纸,一眼望去就是薛涛笺。 这些无一不提示著,这个盒子和女子相关。 再怎么心如擂鼓,在打开第一封书信后,宋絮晚就慢慢冷静了下来,她一封封看过去,嘴角的苦笑逐渐转成冷笑,精致的容顏第一次有了破碎感。 云嬤嬤看的胆战心惊,颤抖著问道:“姐儿,信里写了什么,你別嚇嬤嬤。” 写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男子,多年来一直爱慕一个女子罢了。 这份爱看上去十分的动人且缠绵,可惜女子另嫁她人,只能次次婉拒男子。 男子伤心失望之下,为了传承后代另娶他人,但是除了尽一尽丈夫的义务,心里始终只有这个女子。 这份悽美的感情,唯一可惜的是男子叫周明海,女子不叫宋絮晚。 看完信,所有的谜底都显露出来,宋絮晚反而没了之前的愁肠百结,镇定的给云嬤嬤简述了一下事情。 “夫君婚前喜欢閔绒雪,可是閔绒雪嫁人了,他才娶的我,这些年一直对著閔绒雪念念不忘。” 云嬤嬤瞥了一眼锦盒,讥讽道:“这閔绒雪也不是个东西,都嫁人了,还与有妇之夫通信,可见品行十分有问题。” “这你倒是误会这位夫人了,” 宋絮晚一边整理书信,一边讥讽道:“周明海可能是太喜欢对方了,每次去信,还把信誊抄一遍,自己留了一封,刚好来往信件都能对起来。 我把所有的看下来,都是周明海去信主动纠缠人家,人家也含蓄的拒绝了,奈何咱们得老爷痴情啊,这些年坚持写信,当真是感人!” “兴许就是嘴上拒绝,心里是欲拒还迎呢,不然这么多年,还能有来有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骂別人有什么用呢,自己家的夫君,不才是这场事件里最噁心的人吗? 没想到她人人夸讚的光鲜婚姻,里子竟然是这么血淋淋。 宋絮晚自嘲一笑,这些年竟真的活成了笑话一样。 收拾好信件,宋絮晚回头看沉睡如猪的周明海,胃里一阵翻涌,明明没吃什么东西,她差点就吐了出来。 “閔绒雪,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4章 不甘 看著平静的骇人的夫人,云嬤嬤心里阵阵揪痛,她家夫人自小娇养,就是成亲这么多年也没经歷什么糟心事,何曾这么委屈过。 但是转念一想,云嬤嬤还是忍不住道:“夫人,您也说是老爷一厢情愿,这件事您只要当做不知道,对咱们又有什么影响呢,老爷想写继续写就是,人家不是对老爷没有意思吗? 只要人家不回应,老爷別说写十几年,就是写二十几年,写到头髮发白,又会有什么关係,还不是要和夫人一起和和美美的生活。” 明知道周明海心里有了別人,她怎么还和周明海恩爱的起来,这怎么可能没有关係呢! “她来京城了。”宋絮晚冷冷道。 这是云嬤嬤始料未及的,若两人只是书信传情,那也没什么,又不能传出一个孩子来。 但要是当真见了面,烈女怕缠郎,现在拒绝,指不定哪一天两人就能滚到床上。 如此想著,云嬤嬤帕子都要揉碎了。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应该还没有什么。” 抬眼示意酒醉的周明海,宋絮晚幽幽道:“今天已经喝醉了,离酒后乱性还远吗?” 云嬤嬤出一脑门的汗,情况似乎有些危急。 “就是今天老爷醉酒归来,也不一定和这些信有关係呀,兴许这个女子是一回事,今天醉酒是另外一回事,八成就是真的和一个老友一起喝酒呢。” 谁知道呢,宋絮晚挑选了几封最缠绵的往来书信,把剩下的仍旧装到盒子里,然后放到匾额后面。 閔绒雪既然已经来了京城,两人可能往后就直接见面,不怎么通信了,周明海不仔细,应该不会发现书信少了几封。 离开书房时,已经月上中天。 皎洁的月光洒下大地,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走在回后院的路上,宋絮晚脚步虚浮,感觉像是梦游一样。 她抬眼四望,白日里熟悉的景象,此刻却觉得朦朧的仿佛幻像。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间宅子度过了十一个年华。 十一年啊,梦一场! “对了,周明海曾经让人在寧寧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茉莉。” “啊?对!”云嬤嬤连忙应答。 “让人连夜拔了。” 这是宋絮晚进房间前的最后一句话。 拔了那些茉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次日一早,周明海醒来,看到不甚熟悉的床褥,想到昨日和閔绒雪一起喝酒,他瞬间清醒,连忙偷偷往旁边看。 还好,只有他一个人。 从床上起来,周明海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別院的床榻,是他十几年不曾用的书房床榻。 简单梳洗一下,他不甚高兴的往后院走去,醉酒一晚,竟然没有人趴在床头守著,这府上的人,还当他是当家老爷吗? 行至半路,看到小廝僕妇抬著带泥的茉莉往外去,他眉头皱的更深。 “站住,这是做什么?” “回老爷,夫人让拔去这些茉莉,栽种玫瑰。”僕妇恭敬的答道。 大夏天的,茉莉正值盛开,偏要拔去,明明不是种植玫瑰的时节,偏要换种玫瑰,他的这个夫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周明海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团火,隨著升起的太阳,一路烧到了正房。 “好好的拔掉那些茉莉做什么?” 正房里,宋絮晚正在画眉,听到周明海自从昨夜归来,第一句话不是解释而是质问,她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画眉。 等两道眉毛都画好,她才懒懒转过身,笑道:“我闻到茉莉香会起风疹。”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往年都好好的。”周明海觉得宋絮晚是强词夺理。 凉凉的看了周明海一眼,宋絮晚接过白芷手里的玫瑰露,轻轻的在手腕上抹匀。 在周明海忍不住发火的时候,才似笑非笑道:“昨天。” “晚上沐浴,丫鬟放了茉莉汁水,很快身上就起了疹子,想等著夫君回来请大夫,结果夫君深夜才回,妾身难受了一夜,早起才好。” 提到昨晚的事情,周明海明显有些心虚,不过想到那些茉莉被拔去,还是心疼的不行。 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嘟囔道:“种在寧寧院子里,你少去那边不就没事了。” 若是放在往常,宋絮晚少不得拉下脸,埋怨周明海不够体贴,再闹一通脾气让他哄。 现在嘛,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她笑笑让丫鬟摆了早饭,没问一句周明海,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饭罢,周明海抬脚离开,也没有说去哪里,这对於常年恩爱的夫妻来说,是少有的冷淡。 果然男人心不在了,魂也就没了。 宋絮晚给了云嬤嬤一个眼神,云嬤嬤嘆了一口气离开,开始安排人手。 跟踪周明海的,调查周明海的钱在哪里的,连昨天周明海去了哪里,和谁一起喝酒,都有人分头开始打听起来。 这一切周明海都不知道,他这两天专门从衙门告了假,就是帮閔绒雪安顿下来。 今天过去流云別院,他要见见閔绒雪的儿子,在看看閔绒雪那里还有什么缺少的没有。 流云別院里,季墨阳已经从浮云寺搬了过来。 对於母亲这个旧时友人,他很是感激:“母亲,您这位旧友家居何处,他如此帮扶,儿子理应上门道谢。” 閔绒雪温和的看著儿子,分开时才和她一样高,短短半个月不见,似乎已经长高了不少,如今也是能顶门立户的顶樑柱了。 她这些年,虽然有哥哥閔清平和周明海帮扶,但是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孩子,也是经歷了许多苦楚。 好在等季墨阳科举之后,一切境遇就都变了。 “你安心读书就好,道谢的话,等你科举之后也不迟。” 儿子素有才名,常被人称为少年天才,这次科举必定能够高中,到时候在上门道谢,也不矮了自家身份。 而且,她还不太想和周明海走的太近,也可以说不想让儿子知道,她和周明海走的太近。 对於閔绒雪的话,季墨阳从不反驳,既然母亲觉得不急,那他就先以科举为重。 “有件事还请母亲允许,儿子晚上住在这里,白日里想去浮云寺,和同窗一起温习。” 第5章 旧人 別院环境清幽,让人心旷神怡,实在不是个刻苦的环境,人住久了,难免在学业上有所懈怠。 且他的几个同窗,都是因为他家境贫寒,才选择一起住到寺院,不然人家早就到城里住酒楼了。 如今閔绒雪突然过来,他拋弃同窗来到別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閔绒雪略一思索就点头答应,季墨阳是个自律的孩子,读书的事情向来不用她操心,她现在能给儿子的,就是舒心的读书环境。 “也好,这里到浮云寺不过两刻钟脚程,早晚来去也方便。” 季墨阳前脚离开別院去浮云寺,周明海后脚就到了別院。 再次看到閔绒雪,周明海才真实的感受到,梦里的人是真的来到了京城,再也不是他只能遥望而不可及的人。 他皇帝一般巡视了一圈別院,敲打了一眾僕人,这才小意温柔的关怀起了閔绒雪。 “这个温泉別院,也只有在冬天,家人才会过来住几天,你且安心在这里住著。” 閔绒雪点点头,感激中带著些冷意:“离浮云寺近,难得墨儿往来方便。” 语气中透露著要不是位置好,她也不见得会住在这里。 在周明海心中,閔绒雪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只要仙女能开口说话,那就是菩萨显灵,是冷淡还是温情,他不敢有什么奢望。 现在能和閔绒雪单独在院子里说话,已经是他梦中才能出现的情景。 他需要极力克制,才能压住心底喷薄而出的热情。 “一应起居布置,都是我亲手置办,你放心,都是簇新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的心意,要是哪里有需要置换,你再告诉我。” 閔绒雪扫了一眼周遭,说实话,与她闺阁时的布置相比,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更是不及在广阳王府的十万分之一。 但是自从全家被贬为庶人,靠著哥哥接济过日子之后,当下的处境,已经算是十分优渥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淡淡点头:“暂住而已,身外之物无需太过在意。” 一句身外之物,让周明海瞬间觉得自己好些天的操劳,不过都是无用功。 但是这不就是閔绒雪吗? 超凡脱俗,遗世独立。 这世间有什么凡俗之物,能落入她的眼中呢? “我见你的行李中有一架琴,刚好我有个朋友,非常擅长制琴,改日我给你……” “明海。”閔绒雪淡淡打断周明海接下来的话。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儿子有个舒心的学习环境,至於她自己怎么样,她不太关心,或者说不太想让周明海过於关心。 更何况只是说些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庸俗至极。 “我有些累了。” 周明海呆愣了片刻,才结结巴巴道:“那,那你休息,我改日过来看你。” 他明显感到閔绒雪有些过於冷淡了,或许是他太过热情,让閔绒雪不太適应吧。 走出好远,周明海都在想,到底多久来一次,才能既显得他关心,又不让閔绒雪感到厌烦。 送走周明海,閔绒雪嫌弃的看了一眼房间的布置,竟然有不少红红绿绿的铺盖抱枕等,当真是俗不可耐。 若不是她被贬为庶人之后,父亲的弟子们只有周明海伸出援助之手,她都懒得搭理这个无能之辈。 父亲一介大儒,作为父亲的亲传弟子,周明海竟然在三十岁才考中进士,真是辱没师门。 听说现在还只是个绿袍小官! 察觉到自己的烦躁,閔绒雪快速拨动佛珠,来平復心情。 学府巷周府,閔绒雪的详细信息已经被送到了宋絮晚的案头,这份资料详细到连閔绒雪的生辰八字都有,让宋絮晚感嘆有两个好哥哥就是好,手下能人就是多。 仔细看了信息之后,宋絮晚让人套车直奔浮云寺,云嬤嬤焦急的跟上。 “夫人,打听到了?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云嬤嬤关心,宋絮晚也不卖关子,简单明了的说了情况。 “已故的閔大学士女儿,我说怎么感到熟悉,周明海以前可是閔大学士的亲传弟子,那閔绒雪算是周明海朝夕相见的小师妹了,看他信里那惦记的模样,这是年少时就种下的种子了。” 男人年少爱慕而不可得之人,怕是终其一生都不遗忘,还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愈加刻骨。 云嬤嬤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要是隨便什么人勾引了周明海,可能是一时的惦记,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这要是年少时就心心念念的惦记,事情就复杂多了。 “我记得当年閔大学士的女儿,是嫁给了广阳王。” 宋絮晚点头,那时候她还未及笄,只听道章武王谋反兵败被杀,朝廷牵连出了很多人,父亲忙的半个月没有进家。 尘埃落定的时候,广阳王因被牵连自縊而亡,家眷贬为庶人发配祖籍居住。 “听说年前圣上颁布了圣旨,牵连那次宫变的罪人,后代可以参加科考了,这次閔绒雪带儿子回京城,就是参加考试的。” 作为广阳王的家眷,閔绒雪的儿子算是京城户籍,这才是她们回京参加科考的主要原因。 资料说閔绒雪的儿子季墨阳十分聪明,读书时就已经有了才子的名声,她倒要去看看这个少年才子,是个什么人物。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浮云寺里,季墨阳正和同窗好友一起去藏书阁的路上,时不时的有人偷偷打量,有时声音大了,季墨阳还能听到他们的惊讶。 “那就是季墨阳?三年前才十四吧,竟然写出了那样的时文,我们夫子看的都老泪纵横。” “可不是,家师还让我通篇背诵呢,真想不到本人竟然这么年少。” “是啊,他如今也才十七,还和我们同年科考,我得解元註定无望了。”一个身穿宝蓝道袍的男子颓然道。 大家忍不住就闷笑起来,有人撞了宝蓝色衣服的一下,调侃道:“你做梦呢,他就是不参加科考,你也註定无缘头名。” 背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季墨阳仿佛议论的不是他一样,和同窗继续往前走。 倒是同行的祖鸿远忍不住问道:“墨阳,你都不激动吗?他们都认识你,都在夸你,你怎么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6章 才子 季墨阳懒得搭话,要说刚开始来浮云寺时,他確实也被自己的名声震住了。 但是很快,这种事情就习惯了,他从小到大都备受瞩目,这点议论,在他心里还引不起什么起伏。 另一个同窗夏永言笑道:“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我和墨阳同窗十载,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这种被人夸奖的话,我听了没有十箩筐也有八箩筐了,別说墨阳,我都没反应了。” “人家夸得又不是你。”祖鸿远好笑道。 “与荣有焉嘛!”夏永言毫不在意,丝毫没有嫉妒的意思。 毕竟季墨阳四岁能书,五岁能诗,这样的天才,他嫉妒也没有办法。 与其嫉妒这样的妖孽,他还不如和他同一水平的人比个长短,还有贏的可能。 正说著,走在前面的鲁正文脚步慢了下来,指了指左前方,捂著嘴笑著往后躲。 “墨阳,冲你来的。” 季墨阳一抬头就见几个小娘子在树下正往这边看。 对於学子们的议论,季墨阳还能淡然处之,但是对於一群小娘子整日追著他,他颇有一种控制不住要逃离的衝动。 他不敢停留,冷著脸催著鲁正文继续走。 “不要管。” 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小娘子,大著胆子往这边扔荷包。 可惜准头不好,扔到夏永言身上。 夏永言拾起又扔回去,告罪道:“多谢小娘子抬爱,可惜在下已经娶妻,小娘子错爱了。” “好不要脸,人家又不是扔给你的。”远处的小娘子气的直跺脚,被她的同伴围著调笑起来。 趁著这个空档,几人加快步伐,终於到了藏书阁下面。 “好险,我长这么大遇到的小娘子,都没有这几天遇到的多,还个个都要拿荷包砸过来。”祖鸿远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余下几个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让祖鸿远好奇道:“这不是浮云寺吗,秋闈前期大都是读书人借住,怎么这么多小娘子过来,她们要是求姻缘,不该去大相国寺吗?” “这你就不懂了。” 夏永言摇著摺扇道:“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大相国寺正好就把姻缘迁到这浮云寺了,你抬眼望去看看,都是今年参加科考的举子,不就是这群小娘子未来的夫婿。” 又拿摺扇指了指季墨阳,调笑道:“更何况这里还有咱们的季大才子。” 季墨阳冷淡的脸上表情不变,仿佛被调侃的不是他。 藏书楼上,宋絮晚正俯身往下看。 一个身穿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站在三步远的地方,详细的帮她指认。 “夫人请看,那个身穿青布道袍的就是季墨阳,很有才华,寺院里人人都认识他,不少小娘子特意过来偶遇,想求个姻缘。” “他好像没有定亲?”宋絮晚记得资料上没有写这个事情。 中年男子擦了把汗,恭敬道:“小的们打探的消息是没有订婚,不过这种隱私,还要再確认一下。” 生怕宋絮晚觉得他们办事不利,跑到她大哥左都御史那里告状,中年男子斟酌再三又开始解释。 “他是广阳王之子,被贬为庶人返还祖籍,这在当地,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婚事上就有些复杂,贫民之女,閔夫人怕看不上,官家小姐,人家也怕牵连到以前的事情,因此虽然推崇他的才华,愿意结亲的怕是没几个。” 宋絮晚点头,这京城里的小娘子,怕是还不清楚季墨阳的底细,只知道少年郎才华横溢,一个个都不要命的往上扑。 想著刚才看季墨阳从远处走来,走到哪里,哪里就瞬间成为焦点,待他走后,人们又频繁的回头观望,就明白这人当真是野鸡群里的凤凰。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眉眼,但长身玉立,一身普通的学子装扮,也穿出清雅脱尘的气质来。 不愧是龙子凤孙,即便成了庶民,其气质在一眾凡夫俗子里,也晃眼的让人难以忽视。 閔如雪守寡多年,培养了这样一个好儿子,肯定很骄傲吧! 又是这样的少年天才,这怕是只需要一场科举,就能鲤鱼跃龙门了。 可惜閔绒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住到流云別院,她宋絮晚的陪嫁別院里。 住她的房子,撩拨她的夫君,哪能不付出代价呢? 宋絮晚不由得嘴角弯了一个弧度。 这世上哪有白吃的米饭,所有你以为命运的馈赠,都会在恰当的时候,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既如此 ,她就毁了这个少年才子吧,让閔绒雪也尝尝十几年呕心沥血,到头来功亏一簣的感觉。 云嬤嬤站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她家夫人自小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若是受了委屈,发出脾气还好,越是闷著,越是要疯狂的让对方付出代价。 她看宋絮晚自从知道周明海有私情后,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宋絮晚是不想轻拿轻放了。 如今又看到宋絮晚专门找了宋家大老爷的手下,到处打听閔绒雪的事情,隱约觉得宋絮晚要下狠手了。 她紧张的不停往下看,生怕她家夫人已经安排好了杀手,从楼上扔下个砖头,把季墨阳砸死。 “夫人,杀人是犯法的,即便大舅老爷是正二品左都御史,二舅老爷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您要是杀了人,万一被查出来,也是不好掩盖啊!” 楼下让云嬤嬤紧张的季墨阳,此刻刚好进了藏书阁,消失在宋絮晚的眼中。 浮云寺的上一任方丈年轻时喜欢云游,这收集的各类书籍类目繁多,因此这藏书楼建造的十分宏大。 后来浮云寺成了学子们聚集学习的地方,浮云寺还专门把藏书楼的一半腾出来,给学子们温习功课用。 季墨阳几人刚进藏书楼,正要坐下温书,只见一个年方五十许,慈眉善目的法师走了过来。 他在季墨阳面前站定,伸出手笑道:“季公子,这可是你遗失的玉佩?” 玉佩是青玉做的,並不是很名贵,但是温润光滑,可见主人时常把玩。 季墨阳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刻著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仿佛要从玉佩的封印中挣扎出来,威震四方。 摇了摇头,季墨阳恭声道:“不是学生的。” 他又回头眼神询问几个同窗,看到他们同样摇头的时候,才把玉佩恭敬的还给法师。 法师並没有接,而是伸手推了一把。 “我问遍了这寺院上下,都说不是自己的,可能主人去了別处,不如请季公子先代为保管,等这玉佩的主人找回来,季公子送还回去,也算结个善缘。” 第7章 打探 季墨阳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为人清冷不善交际,实在不喜欢这等传物带话之事。 “还请法师见谅,我已经从寺院搬了出去,万一那人回来,而我刚好不在,岂不是错过了,还请法师委託別人传递。” 季墨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他恍惚从法师眼中看到一丝凌厉,再仔细去看的时候,仍旧还是那慈眉善目的样子。 “如此,罢了。” 等法师一走,夏永言立刻跳出来小声道:“你不拿是对的,这个法师平常很少出门,怎么可能问遍了寺院上下,明显在撒谎。” 季墨阳讶异,挑了挑眉没有问什么。 倒是年龄比较小的祖鸿远问出了声:“就算是撒谎,那也是送东西,拿著怎么了?” 夏永言无语的敲了祖鸿远的脑袋:“你想啊,这玉佩一看就是贴身的,万一到时候哪家小姐,长得奇丑无比,跑出来说和墨阳私定了终身,玉佩就是证据,墨阳怎么解释?” 祖鸿远恍然大悟,隨之好奇道:“他不是法师吗?还牵线搭媒啊!” “哦,我知道了,可能他也觉得墨阳將来必能功成名就,所以起了心思结交,把俗家的什么孙女,外孙女说给墨阳。” 季墨阳真的很无语,他懒得理会祖鸿远的奇思妙想,一本正经的看起书来,可惜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 他才华卓然,长相不俗,在祖籍时就有不少小娘子倾慕於他。 为此,閔绒雪每日千叮嚀万嘱咐,要他不要分心,千万不可和小娘子牵连上,读书贵在专心,不可胡思乱想,乱了心神。 什么小娘子大姑娘的,一律不准不可以说话。 他向来坚守,看见什么样的姑娘,他都能视而不见,八方不动。 但今天若真的像祖鸿远所说,法师是过来结亲的,他能拒绝一次能拒绝第二次吗? 若还有別人呢,以后官场上的位高权重之人要结亲,他又如何应对? 季墨阳从来没觉得,处理小娘子们的爱慕,竟比读书还费劲。 藏书阁三楼,宋絮晚目光一直盯到季墨阳消失不见,这才回头看了云嬤嬤一眼。 回头看到云嬤嬤害怕的样子,才想起刚才嬤嬤问的话,她惊讶的失笑出声。 “嬤嬤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人。” 杀了人,自己脏了手不说,那閔绒雪下半辈子岂不是更要赖著周明海了。 她也想过断了季墨阳的手脚等等,一来季墨阳到底身份不止是普通百姓,二来閔绒雪过得越惨,怕是周明海越是心疼。 最好是季墨阳自己毁了前程,意志消沉,颓然与世无心仕途,閔绒雪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自然没了和別人风雪月的心情。 这样閔绒雪后半生就会守著一事无成的儿子,从斗志昂扬年轻的寡妇,成为前路无望的老年寡妇。 如此甚好! 看到宋絮晚笑的阴险,云嬤嬤试探道:“那夫人你请大老爷的人过来,还打探季公子的事情,不是杀了他,是要做什么?” “嬤嬤,父亲曾说,打仗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打,那样即便贏了,留下山河破碎也是惨胜。若是在別人的地盘上打,就算输了逃了,那也是小胜,毕竟满目疮痍的是別人的家园。” 閔绒雪想要搅乱她的家庭,门都没有,她偏要把战场拉到閔绒雪的家里,毁了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让她后半生再没了骄傲的资本。 云嬤嬤不得其解,又问道:“夫人你要把季公子送到边关去打仗?人家正在科举,怕是不愿意去边关。” 看著宋絮晚笑笑不再讲话,云嬤嬤又开始劝道:“姓閔的是广阳王遗孀,老爷怎么都不可能娶她,这辈子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夫人放宽心,咱们一辈子也能开开心心的过。” 这辈子有这根刺,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怎么可能还开开心心的过,她长舒一口气,准备下楼。 云嬤嬤心生不安,担心宋絮晚下楼碰到季墨阳,再发生点什么不可预测之事。 “夫人,您不能只想著老爷,还要想想公子和小姐,您和老爷要是闹僵开来,大家都没了体面,將来公子和小姐如何自处?” 这话宋絮晚十分赞同,要不是为了儿子和女儿的成长环境不被破坏,她不会用这么温和的处理方法。 “嬤嬤你放心就是了。” 云嬤嬤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个时候怎么放的下去。 “夫人你没看见自己的脸色,这怎么看都能猜出来,您是要做点什么的样子。” “您听嬤嬤一声劝,这辈子,咱们已经过了半辈子了,下半辈子咱们好好养大哥儿姐儿,一生就过去了。来生咱们不嫁给老爷就是了。” 宋絮晚嗤笑一声:“今生的事情还是今生解决的好,来生自有姻缘。” 言罢,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一楼,此时的浮云寺小娘子眾多,因此宋絮晚的出现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宋絮晚远远的往季墨阳那里看,只见他脊背挺直,一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破坏这份寧静。 但他不知道,季墨阳已经很久看不进去一个字了,他侧身去问夏永言:“夏兄,你三年前来过浮云寺,可知道这法师是什么来歷?” 见夏永言没回话,季墨阳抬头,就见夏永远正盯著一处极目望去,仿佛要隨著那女子的背影一起离开。 “夏兄?”季墨阳再次问道。 “別出声,让我再看会,真是太美了,我来京城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姝色,见之忘俗啊!” 夏永言说完,祖鸿远就打趣道:“可惜嫁人了。” “多嘴。” 隨著那抹淡粉色纱裙消失在廊柱之后,夏永言这才转过身,鬱闷道:“你以为我没看见她的妇人髮髻?我又没说怎样,只是简单欣赏一下美人而已。” 说完又感嘆一下:“如此绝色,不知道可惜了哪个王八蛋。” 听著夏永言和祖鸿远不著调的谈话,季墨阳一时插不上嘴,只好侧身问另一边的鲁正文。 “鲁兄,你可知道那法师是什么来歷?” 第8章 娘家 鲁正文醉心诗书,不爱交际,季墨阳本不抱希望,不想鲁正文却放下了书,做出长谈的样子。 “这位法师法號念一,是方丈云游时结交的僧人,听说与方丈辩经三日不落下乘,被方丈请了回来,从那以后就客居在浮云寺了,颇受寺院僧人尊崇。” 如此佛家高僧,应该不会为了家里的小辈,特意过来结亲,季墨阳失笑摇头,他真是昏了头,因为祖鸿远几句浑话,分心到现在。 “这藏书阁里,还有念一法师批註的经书,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过去看看。” 季墨阳点头,起身做出了请的姿势。 反正他现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如去看看佛法静静心。 回去的路上,宋絮晚一直想著,怎么摧毁季墨阳的信念,从此毫无斗志。 出身皇家,父亲还因为牵连谋反自縊,季墨阳应该对於大是大非方面及其慎重,绝不会踏雷池半步。 所以她想在政治上陷害季墨阳,让皇帝出手再次贬謫閔绒雪一家,有些困难。 大义方面无法著手,那就只剩下私情了。 往他床上放个小娘子,破了他的色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刚好季墨阳每晚在流云別院休息,那里到处都是她的人,放个人进去方便的很。 不过转念一想,怕是没什么大用处。 虽然季墨阳为人清正,不近女色,但要是真的睡了一个小娘子,也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不会让他信念破碎。 最好是睡了不该睡的人,备受各种舆论煎熬,破了他谦谦君子的形象,让他羞愤的无地自容。 这样才能让他乱了心神,无心科举,早点带母亲和妹妹回祖籍去。 “听说閔大学士去世后,他的儿子一路被贬,如今在一个边陲小城做什么学政?” 云嬤嬤摇头,她一直关注著宋絮晚的心情,还没空过问閔绒雪娘家的情况。 不过听宋絮晚这么一说,她一拍大腿道:“对啊,要是閔家在京城还有人,那就让閔绒雪回娘家住,省的老爷整日惦记。” 回娘家住多不好,那样她就鞭长莫及了,最好就住在流云別院,那一家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甚至是打个喷嚏,她都门清。 想到什么,云嬤嬤突然开口道:“我好像记得二夫人娘家有个表妹,嫁给了閔家的二爷。” “那还真是巧了,看来今儿个要回一趟娘家了。” 马车一路驶进玉柳胡同,第一家就是当今都察院左都御史和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两兄弟的家。 马车畅通无阻的在二门处停下,听著一路恭敬的问安声音,宋絮晚进了一顶软轿,往老夫人住的荣安堂行去。 宋絮晚是老来女,又是早產所生,被当年的老爷和夫人疼的如珍似宝,生怕一不小心养不活。 宋父当年身为大理寺卿,在衙门审案简直像是十殿阎罗化身,只要回到家见到小女儿,那是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点,生怕浑身的煞气,嚇到女儿。 等宋絮晚长大,宋父又是千挑万选,不求姑爷大富大贵,但求女儿不受委屈,这才在閔大学士的作保下,把女儿订给了周明海。 “父亲要是在就好了。” 如果宋父还在,知道周明海和閔绒雪不清不楚,一定挺身而出,让她和离归家。 但是如今大哥二哥当家,她不能只考虑自己,还要考虑两个嫂嫂的意愿,毕竟家里还有未嫁的侄女,名声还是很紧要的。 想到已故的老太爷,云嬤嬤也是心里一阵难受,那是世上最疼爱夫人的人啊! 她抹了把眼泪,强撑著微笑安慰道:“老太爷虽然不在了,但是老夫人还在,大老爷二老爷也是极疼爱夫人,夫人您要不告诉老夫人和两位老爷?他们会替你做主的。” 宋絮晚摇头,告诉母亲和两位哥哥,然后呢,母亲把周明海骂一顿,哥哥们把周明海打一顿,大不了再贬官。 那对閔绒雪有什么伤害,她还不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培养儿子,將来能母凭子贵得个誥命? 即便是也对閔绒雪一家下狠手,那不是更让周明海对閔绒雪患难见真情吗? 她过的不舒心,谁都別想好过。 “我都多大的人了,这点子后宅私事,哪里还要让母亲和哥哥费心,嬤嬤你也不许说。” 转眼到了荣安堂,一眼就见宋大夫人孟氏,她穿著絳红色织金长裙,牡丹髮髻上並排簪著三个金簪子,通身华贵又气派,正二品誥命夫人的气头十足。 见宋絮晚下轿,她温和一笑过来扶了一把。 此时宋二夫人也笑著从屋內出来,她穿著玫瑰紫刻丝长裙,高髻上的点翠金步摇很是晃眼,她站在门前正等著帮宋絮晚打帘子。 身为儿媳,討好婆母最是紧要,但是在宋家,討好小姑子就是討好婆母,因此两位宋夫人从不敢对宋絮晚有任何怠慢。 当然了,宋絮晚虽然娇气,但是为人从不蛮横,心地还算良善,两位宋夫人並不觉得小姑子难伺候,大家相处起来也真的像姐妹一样。 “劳烦大嫂二嫂迎我。” 宋絮晚规规矩矩的给两位嫂嫂见礼,回娘家嘛,嫂子开心,大家才能都开心。 最主要是两位嫂嫂都是高门大户,知书达理持家有方,让老夫人这些年享尽了天伦之乐,宋絮晚是打心眼里感激两位嫂嫂的。 “都是自家人,妹妹无需这么客气。”宋大夫人笑道。 “就是,早先有小丫头跑来,说大姑奶奶回来了,喜的老太太忙穿了鞋袜起来等著,妹妹快进去,老夫人正等盼著呢。” 宋絮晚提裙忙进了里间,看到老夫人身穿暗红色刻丝褙子,头上戴著镶玉眉勒,正坐在罗汉床上,眉眼带笑的正等著她进来。 母亲六十多了,看上去还十分的精神,宋絮晚多少烦心事都一扫而空。 她忙不迭的扑到老夫人怀里,装作小女儿的样子,撒娇胡闹了一番,逗的老夫人和两个嫂嫂频频捂嘴。 “这不早不晚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老太太生怕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 宋絮晚笑著摇头:“哪有什么事,不过是今天去寺院上香,顺路过来看看母亲,您老身子最近可好?” “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不好,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不好的。” 陪著母亲说了一会子话,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遍,宋絮晚就找个藉口要回去。 听说女儿要回家,老夫人也没有要挽留,女儿嫁的近,左右有什么事情,她抬抬脚就能到,倒没有什么分別的酸楚。 宋二夫人不管家,閒著也是閒著,正好送小姑子出门。 “二嫂,听说你有个表妹,嫁给了閔大学士的次子?” 第9章 閔家 “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宋二夫人好奇道。 “哦,”宋絮晚状似隨意的閒话起来:“我今天是去浮云寺上香,听说寺院里石墙上还有他的诗文,就想起这么个人了。” 宋二夫人恍然,打趣道:“这还真是轿领到场,媒人跨过墙,你当年的婚事,还是閔大学士作保呢,你竟然差点忘了。” “是啊!” 宋絮晚控制不住的苦笑,当年閔大学士再三保证,周明海人品才华都是一顶一的,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將来必定差不了。 结果呢,周明海三十岁才中举,如今也还是绿袍小官,搞的宋絮晚都不好意思出去交际,生怕被以前高嫁的小姐妹嗤笑。 官运不佳也就罢了,宋絮晚以前觉得自己日子过得舒心,关起门来也能笑出声。 结果人家周明海这些年,心里竟然完全没有她,只把她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 士可忍孰不可忍! “那閔家现在什么情况,你那表妹还在京城吗?”宋絮晚问道。 闻言,宋二夫人笑容淡了不少,嘆了一口气道:“当年閔大学士备受先帝重用,在士林中也名声斐然,一时风光无两,结果牵连进宫变,家里死的死,走的走,一下子就冷清了。” “听说我那表妹夫在外做官,很远的地方,表妹就没跟著过去,留在京城带孩子,他们家閔大老爷也是在外做官,媳妇在家带孩子,所以这閔家现在应该就是剩下几个妇孺吧。” 既然閔家还有人,这閔绒雪怎么不回娘家,姑嫂关係不好? “那位閔大小姐,嫁给广阳王的那位,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宋二夫人一脸茫然,不过宋絮晚感兴趣,她倒是乐意和小姑子亲近。 “这还真不知道,我和表妹平日里联繫也少,你要是在府上无事,改天我去打听,好好给你讲上半天,他们家的事情,估计和画本子也差不多。” “那好啊,我改天过来喝茶。” 回府的路上,宋絮晚让人递送消息到閔家,告知閔家人,閔绒雪回来了。 閔家人要是对閔绒雪不甚在意,那她下起手来,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回到府里,听说周明海还没回家,她竟然连问都懒得问了,还是让小廝过去跟踪,她直接看呈上来的资料就好。 她怕现在和周明海多说几句话,就会忍不住要爆发心中怒火。 浮躁是兵家大忌。 京城閔府里,已经卸了釵寰,准备就寢的閔大夫人,突然见丫鬟呈上一封信,嘴角立刻浮上一抹笑意。 閔大老爷在外地当官,夫妻虽然两地分居,但是家信却很频繁,夫妻如此情分,她还是挺满意的。 可惜看罢,她气的困意全无,直接衝到了閔二夫人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妯娌俩说了什么,丫鬟们只感到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 回房后,閔大夫人一夜未睡,想到早晚都要见面,索性早早起来去见见这位小姑子。 “母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您昨晚和二婶闹了不愉快?” 閔大夫人拿粉厚厚的压在眼底,才抬眼看眼前如娇艷的女儿,心里忍不住的酸楚。 她父亲在世时是一方大员,当时的閔家也是如日中天,若不是出了当年宫变的事情,她的女儿如今该是穿金戴银,满身綾罗,哪像现在,缩衣减食,才堪堪维护住官家小姐的体面,关起门来,也就比平头百姓好一点。 日子清贫也就罢了,官场起伏,谁也不能保证富贵永恆,但是他那拎不清的夫君,竟然写信让女儿订给閔绒雪的儿子,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不说门第富贵,就閔绒雪那个人,就不是个好婆婆,她受了閔绒雪一辈子的气,她的女儿还要接著受吗? 半月前閔大人写信回来,说閔绒雪要带著孩子进京赶考,让她准备好房间。 顺带说想亲上加亲,要把女儿许配给季墨阳,她气的直接没回信。 本以为昨天那封信是閔大人的道歉信,谁知竟然是閔绒雪写的,说她到了京城,住在浮云寺山下別院。 閔大夫人想置之不理的,但是又怕閔大人和閔绒雪私下把两个孩子的婚事订下来,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早晚都要解决,索性她一大早起来,好好和閔绒雪说说。 “你姑姑来京城了,叫你姐姐过来,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一刻钟后,打扮一新的閔大小姐閔顺芸和閔二小姐閔芷桃,就来到閔大夫人身旁等著出发。 閔大夫人看著身穿浅粉色绣八吉纹褙子和头戴缠丝镶珠金簪的两个女儿,眉头就高高隆起。 家里不富裕,两个女儿平日里很少把金贵的衣服拿出来,偶尔出去见客,才穿的这么隆重。 不过今日嘛,完全没有必要穿这么好。 “回去换掉,穿素净点,带银簪就行。” 閔顺芸和閔芷桃不明所以,不是出去见姑姑嘛,为什么要穿的那么寒酸。 不过乖巧的她们,还是依言回去换衣服,又一刻钟后,马车出发。 二小姐閔芷桃是嫡女,在閔大夫人面前也就活泛点,她左右打量一下问道:“二婶不去吗?” 閔大夫人伸手揉揉太阳穴,不悦道:“你二婶身子不好,就不去了。” 她怕閔二夫人过去,能直接扇閔绒雪一个巴掌。 这些陈年旧事,閔大夫人並不想再小辈面前提及。 但是压抑的气氛,两位閔小姐確实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因为她们很清楚,二婶平日里身子很好,昨天半天还气势如虹,今早这一病,很像是故意装病。 学府巷周府里,宋絮晚才刚刚起床,丫鬟们鱼贯进来伺候她穿衣,云嬤嬤神色懨懨的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嬤嬤有话就说。” 宋絮晚隨手把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插在头上,看了看,又补了一个薄金镶红玛瑙坠子,才算有点满意。 以前周明海不喜欢她满头珠翠的打扮,她为了討好周明海,好多个珠宝首饰,都不怎么拿出来戴,当真是明珠蒙尘。 如今她知道周明海不是喜欢素净的女子,只是不喜欢她罢了,她就是穿著孝服,周明海也不见得能心动。 索性还是自己高兴重要,她以后都要满头珠翠的穿戴,谁不开心都和她无关,她开心就好。 等宋絮晚穿戴好,云嬤嬤才小声劝道:“夫人,昨晚老爷又歇在书房,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俩这么分开起居,夫妻总是这么僵著,长久下去,恩爱就没了啊!” 宋絮晚像是见了鬼一样看云嬤嬤,云嬤嬤怎么会认为,如今的她和周明海还有什么夫妻恩爱? 那玩意不是一直都没有吗? 第10章 姑嫂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 人上了年纪,脑子就不怎么会转弯,云嬤嬤想让她和周明海继续恩爱的想法,可能短时间內改变不了。 云嬤嬤不换脑子,她就只能换人。 不过云嬤嬤是她的奶娘,一颗真心为她,她说话还需要注意方式。 强挤出一个微笑,宋絮晚道:“嬤嬤的话我懂,如今我心里还没有舒畅起来,等过些日子,我放开了心怀,我和老爷还会和以前一样恩恩爱爱的。” “真的?”云嬤嬤眼光大亮,简直要喜极而泣。 宋絮晚点头:“真的,这些日子我心绪繁杂,顾不上孩子们,我看寧寧那个奶娘,怎么都不如你细心,不如嬤嬤这些天帮我看管著寧寧。” “好,夫人放心,你且好好缓几天,小姐我会看护好的。” 云嬤嬤像个拿了的孩子,开心的出去了,宋絮晚在背后幽幽吐出俩字“傻子。” 云嬤嬤是个相信女人只要贤良淑德,男人终究会回心转意的傻子。 而她宋絮晚不是。 “白芷,听说你家里已经给你定下亲事了?” 这么多年,宋絮晚身边的丫鬟,都是外嫁出去,从没有一个留给周明海当通房。 因此,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都很守分寸,到了年纪自己个就找好夫婿,她省心不少。 闻言,白芷也没有害羞,大大方方道:“是的,他一家都在帮舅二老爷管理庄子,奴婢嫁人之后,就会去庄子上过活,可能就不能伺候夫人了。” 白芷的爹娘是宋絮晚的陪房,都是宋家出来的,这姑娘还嫁给宋家家僕,也算知根知底。 “你想不想带著你的未来夫婿,出来帮我管理铺子,將来或许也能自己盘个铺面做老板娘。” “可,可能吗?”白芷眼睛亮的嚇人。 宋絮晚笑著在她手里塞了二两银子,勉力道:“好好干,夫人我不会亏待你。” 二两银子,是她两个多月的月例,白芷忙眼含热泪的表忠心:“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没有做不到的。” “好,我要你做个哑巴。” 白芷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宋絮晚被逗得哈哈大笑,才认真道:“我有些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云嬤嬤也不能知道,以后你来办。” “好。”白芷点头如捣蒜。 “奴婢以后好好做个哑巴。” 她家两个舅老爷能摆平京城里的一切大小事情,她跟著夫人就是杀人放火都不带怕的。 宋絮往对白芷的表现很满意,她身边这些丫鬟都很稳重,但要说能保守秘密,还要数白芷让人放心。 何况她娘家夫家都在宋家人手下討生活,背叛她的可能几乎为零 更重要的是,她又不是真的去杀人放火,用点后宅的手段,让閔绒雪生不如死罢了。 “閔大夫人去城外了吗?” “一大早就去了,还带著两个女儿一起去的,大女儿閔顺芸是庶出,二儿女閔芷桃是嫡出。” 白芷拿著手里的纸笺,一字一句详细的给宋絮晚匯报,生怕做的不好,宋絮晚把这么好的差事给別人了。 宋絮晚听后,笑的有些恣意,閔大夫人肯定不会知道,昨晚收到的那封信是她让人送的。 从閔绒雪在流云別院住下,她就知道閔绒雪大概率不会回娘家住,不然早就去了。 而閔家人,只要还没断绝关係,怎么都要跑过去照看一下,尽一下亲戚之间的情分。 而从她们冷淡的关係来看,谁都不会主动提出那封信,大家只会心知肚明的说著客套话。 等閔大夫人到了別院后,她就让人把閔大夫人的马车弄坏,一家人就顺理成章的在流云別院住下。 这漫漫长夜,季墨阳要是不小心走错了房间,睡了不该睡的人,比如表姐表妹,又或者睡了舅妈? 那就有意思极了! 而且她还特意用流云院管家的名义,邀请了季墨阳的同窗一早过去吃饭,到时候不管是季墨阳,还是他的同窗,只会觉得是主人家热情而已。 那么,那天次日一早,季墨阳在一个女子身边醒来,刚好被上门的同窗看见,想想都觉得精彩。 官员私通尚且会被申斥或者贬官,那季墨阳一个罪臣之子,刚被赦免参加科举,就睡了自家亲戚。 闹出去之后,名声尽毁不说,还可能被学政取消科举资格。 一辈子再无可能出现在官场,甚至在文人中都会臭名昭著。 这后半生怕是都要在阴暗的角落里,颓废著自责著过完。 宋絮晚很满意自己的手段,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问周明海的去向。 知道还是为了閔绒雪的事情忙活,宋絮晚已经见怪不怪。 可能短时间內,周明海也做不出让宋絮晚更震惊的事情了。 此时的流云別院门前,閔大夫人刚下马车,看到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气的差点掉头就走。 明明写信说自己来京城了,竟然不主动先去拜见大嫂。 而今她先过来,閔绒雪竟然都不在门口迎一迎,还当自己是广阳王妃呢! 別院內,正在礼佛的閔绒雪听到有人稟告,知道是閔大夫人来了,惊讶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告诉哥哥带著孩子回京城赶考,哥哥力邀她回家去住,她那时已经答应了周明海,因此颇为清高的拒绝了哥哥。 没想到哥哥还是告诉了大嫂,大嫂竟然还主动上门,这是邀请她回娘家居住? 她和嫂嫂们的感情可不太好,怕是只能辜负哥哥的一腔热忱了。 俩姑嫂时隔十二年再次见面,都穿著素色衣裙,头髮簪著纯银髮簪。 閔大夫人看到閔绒雪的打扮,知道丈夫没有拿大把的银钱去帮扶妹妹,心里又舒心不少。 閔绒雪看到大嫂朴素的著装,知道这些年哥哥一家也不容易,她也就不计较哥哥寄给她的钱太少了。 “妹妹来了京城,怎么也不回家一趟?”閔大夫人率先开口。 閔绒雪神情冷淡,似是不愿深谈:“墨儿多在浮云寺读书,住在这里方便些。” 一个没邀请对方回家去住,一个也没解释这是谁的宅院,这个话题就含蓄的被带过了。 “这就是离月吧?”閔大夫人看著閔绒雪身后的女孩问道。 第11章 算帐 女孩身形消瘦,脸上有著病態的苍白,估计这一路来京城瘦了不少苦。 当年广阳王自縊的时候,閔绒雪已经怀了二胎,这个二胎也就成了遗腹子,诞生在父亲死后的原籍,是早產而生,身子一直不好。 女孩看上去怯懦,但是举止还算落落大方。 听到閔大夫人问话,她乖巧的上前行礼:“见过大舅母。” 又分別向閔大夫人左右两边的小娘子见礼:“见过两位表姐。” 看著眼前的女孩身著淡青色布裙,头上连个银簪都没有,閔大夫人一阵心疼,但是很快她就骂了自己一句烂好人,压下了心里的怜悯。 她慈爱的看著季离月,笑道:“好孩子,这是你大表姐閔顺芸,这是你二表姐閔芷桃,你们表姐妹难得见一面,快去玩吧,我和你娘说说体己话。” 这是连见面礼都不打算送了! 閔绒雪转身讥讽一笑,仪態优雅的请閔大夫人进去喝茶。 续了第三杯茶的时候,閔大夫人明白閔绒雪想赶她走,正好她也不想留下吃饭。 不过孩子们的亲事,她还是要说清楚,免得閔绒雪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顺芸那孩子和你有缘,不如留下来给离月做个伴?” 当年閔大老爷被邀请到广阳王府喝酒,醉酒留宿,三个月后,閔绒雪的贴身丫鬟挺著大肚子上了门。 閔大夫人知道此事后,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哪有妹子给自己哥哥床上送人的? 要不是当年閔大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府上多个庶子对她没什么影响,她断断容不下顺芸的娘亲。 幸好閔大老爷脑子还算明白,从此后並没有特別宠爱顺芸的娘亲,而顺芸的娘亲也懂事的生了女孩,又懂事的在孩子生下后,就自己蹬腿走了。 不然这些年,她不会把顺芸当亲生女儿看待。 既然閔荣雪想两家结亲,那就把閔顺芸留下来给她做儿媳好了,亲家母是她当年的贴身丫鬟,那才叫亲上加亲呢。 閔绒雪再也掩饰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眉头蹙起。 这些年上门做媒的人不少,但是她和广阳王的儿子,就算成了庶民,也不是谁都配的上的。 这个顺芸,不过是个卑贱的婢女所生,还是个偷偷爬主子床的婢女,人品卑劣,哪里配得上她如此出色的儿子。 倒是閔芷桃是閔家嫡出血脉,不算辱没季墨阳的身份。 “我倒觉得芷桃这孩子比较合眼缘,看上去和离月也玩的来,不如让芷桃留下来陪我几天。” 简直做梦! 閔大夫人气的想把自己手里的茶盏直接砸閔绒雪脸上,她就后悔当年,没有跑到广阳王府,指著閔绒雪的鼻子骂一通,这才有了这些年的膈应。 如今閔绒雪都不是什么王妃了,竟然还想拿捏她,当真可笑。 “芷桃已经订给了我表姐的儿子,倒是不好在外留宿了。” “这样啊!” 閔绒雪並不觉得可惜,她的儿子以后配的上更好的,有的是閔大夫人后悔的时候。 话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閔大夫人招呼人去请两个小姐回府。 学府巷周府,宋絮晚吩咐白芷:“让人今天一定把老爷早早请回府里。” 如果周明海又去流云別院,看到閔大夫人的马车坏了,万一周明海把马车让给閔大夫人,她一番谋划岂不是功亏一簣。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閔大夫人一家留在別院。 等周明海不情不愿的被请回家,宋絮晚正拿著帐本笑嘻嘻的等著他。 “老爷,我看您这个月从帐上支了不少银子,怎么也没见买什么东西回来?” 本来气呼呼的周明海,顿时泄了气,提心弔胆的解释道:“有个同僚因病去世,家小服丧回老家,我看著实在可怜,送了200两的仪程。” 宋絮晚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编。 就听周明海果然打开了思路,自然道:“这马上就要秋闈,刚好有个同年拜託我照料他的儿子,我让人送过去了80两银子,这些天也带著这孩子在京城到处见识一番,所以常常晚归。” “前儿个看上一个青玉扇坠子,了10两买下,可惜没到家就被失手打碎了……” 要不是知道这钱真正的去向,宋絮晚都不知道周明海这么能说谎,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扇坠子虽然碎了,但是夫君也不要隨意丟掉,打磨一下,还能给寧寧做个耳坠子什么的。” 看著宋絮晚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周明海紧张的脑门直冒汗,生怕宋絮晚怀疑什么。 “夫人说的极是,我没有丟,就放在书房,我这就过去拿。” “让小廝过去好了。” “小廝不知道放在哪里,还是我去比较好。” 周明海逃也似的回到书房,翻箱倒柜终於找到一个青玉的扇坠子,一狠心正要摔碎,突然又觉得不能摔的太碎,不然都不够做耳坠的。 他研究半天,找好角度,小心翼翼的把青玉摔成了大小相差无几的两半,这才放心的交给宋絮晚。 宋絮晚拿著笑了半天:“这个坠子碎的可真巧,刚好两半能打一副耳坠子。” “夫君也別难过,就当你了10两给寧寧送了一副耳坠好了。” “夫人说的极是。” 周明海嚇得后背已经湿透。 再次瘫软在书房的时候,他已经忘了世上还有什么流云別院。 晚饭后,宋絮晚兴致勃勃的吩咐白芷:“咱们明天去浮云寺,看看季墨阳的丑闻能传成什么样子。” “夫人,事情有些不好。” 看到白芷的脸色,宋絮晚就知道不好了。 “別院的人办事不利,没把马车弄坏?” “弄坏了,但是閔大夫人坚持步行回家。” “什么?!” 宋絮晚惊讶的站起来,又重重的跌落软榻。 这个閔大夫人是个狠人吶,那別院离京城得有大半个时辰吧,闺阁妇人一路走回去,脚岂不是都磨坏了? 马车坏了,都不肯和閔绒雪多待一晚,这姑嫂俩估计是闹登了,以后八成不会再次上门。 季墨阳岂不是没机会睡舅妈一家? 他家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亲戚了,季墨阳的授业老师不在京城,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女儿,师娘年纪大不大? 第12章 谋划 宋絮晚想了半天,都不能找到能让季墨阳睡一觉,就身败名裂的人。 天地君恩师,前三个不行,老师远水解不了近渴,那閔绒雪一家有没有恩人呢? 突然,宋絮晚就想到了周明海,现在的周明海怎么都是季墨阳的恩人了吧。 若是季墨阳睡了周明海的妻子,那被人发现,季墨阳不就铁定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但是周明海的妻子是她自己,她不能身败名裂。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她当真和季墨阳那啥了,周明海和閔绒雪肯定不能再心无旁騖的风雪月,两人指不定都能疯。 而季墨阳知道自己睡了恩人的妻子,以他正人君子的品行,就是没被人发现,他都能自责一辈子。 接著再无心仕途,醉生梦死,日日活在愧疚中,成功把閔绒雪拉进泥潭。 越想,宋絮晚越觉得这个想法好,凭什么周明海能在外面风雪月,她要在家里独守空房? 翩翩佳公子,灼灼美少年,她宋絮晚就不配享用吗? “夫人,咱们明天还去浮云寺吗?” “去!” 她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季墨阳,然后睡了他,在设计让周明海和閔如雪发现,她都等不及要看到那三个人的表情了。 此时京城的官道上,閔芷桃走的脚疼,忍不住抱怨:“母亲,咱们为什么不在姑姑那里留宿一晚,这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閔大夫人直起了腰,站在路中央后悔今天过来一趟,早知道她就学二夫人,面都不露一下。 “知道你们二婶今天为什么不来吗?” 两个女儿齐齐摇头,閔大夫人嘴角浮起一抹讥讽。 “你们姑母当年是大学士的女儿,才名誉满京城,才女嘛!都不喜金银俗物,整日素服玉簪,当真是月中仙子一样超凡脱俗。” “你们祖父给她挑选夫婿的时候,也都是从学子中挑选,但是人家偏偏都看不上,转眼就和广阳王订了情,广阳王也算是有些才名,在王爷中以文采著称,你们祖父没有多加阻拦就成全了这门婚事。” 想起那场婚事,閔大夫人就能呕出一滩血来。 “但是你们视金钱如粪土的姑姑,在出嫁前要求多带嫁妆,说是担心嫁妆少了,让皇家没有脸面,咱们是清贵人家,哪有那么多钱,你祖父是把家底掏空给她閔绒雪陪嫁的。” 这件事,閔芷桃听说过,后来广阳王府家產被充公,閔家也直接一贫如洗,这么多年都是靠著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嫁妆过日子。 “这还不算,广阳王被关押的时候,閔绒雪哭著回家要你祖父去入狱打点,那监狱是什么地方,多少钱都是打水漂。” “你们二婶人傻,嫁妆一箱一箱的都给了你祖父去打点,结果广阳王自縊,你祖父没多久也死了,你二婶嫁妆只剩十之一二,好不容易怀个男胎,经此打击,直接流產了。” “啊!” 这个事情閔芷桃倒是没有听说,她现在有些明白二婶不喜欢姑姑了,要是她经歷这些,估计也喜欢不起来,不恨就是好的了。 二婶这么恨姑姑,看閔大夫人的脸色,估计怨恨不比二婶少。 閔顺芸和閔芷桃对视一眼,不敢再问下去,几个人埋头继续走路,好在运气好,半路租了一辆马车,这才没有累死过去。 次日一早,宋絮晚再次站到藏书阁上,还是上次那个名叫陆远的中年男子在一旁介绍,只是旁边的云嬤嬤换成了白芷。 “夫人请看,那位摇著摺扇的叫夏永言,二十三岁,已经成亲,人比较好色。” “穿青布道袍,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叫鲁正文,二十五岁,家贫,至今没有娶妻,不过为人勤学,品行端正。” “另一个年轻一点,穿宝蓝色杭绸道袍的叫祖鸿远,年十八,已经订婚。” “他们都是青竹山院的,他们书院名声不显,来京城科考的也就这四个人,都住在浮云寺,所以日常都一起研究制义时文。” 宋絮晚点头表示在听,她看到季墨阳一行人正路过一群小娘子,好几个大胆的都扔了荷包出去,季墨阳面不改色的直接走过,那个年轻的叫祖鸿远的,倒是接了一个荷包,笑嘻嘻的直接放进了袖筒。 从別院打探的消息来看,閔绒雪管教儿子甚是严厉,別人眼中的少年天才,在她眼中不过是有些虚名。 听別院的人说,閔绒雪早晚都会训斥季墨阳,让他戒骄戒躁,用心读书,母子之间倒像是师生一样严厉。 可能正是这样毫无温暖的的家庭环境,让季墨阳这个人,看上去清冷的有些没有人气。 季墨阳这清冷不近女色的脾性要改一改,不然她勾引起来也难以见效。 “做几个荷包,里面放上画本子,美人春睡图,秘戏图,扔到他们可能路过的地方,尤其是扔到夏永言可能路过的地方。” 年轻人就喜欢这些,夏永言要是在满是经书的寺院捡到这些,肯定忍不住要和几个同窗分享,季墨阳日復一日的被这些人薰陶,难免做起春梦。 那时候她在合適的时候出现,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荷包那么小,怕是装不下这么多东西。”陆远小声提醒。 “那你隨便扔吧,荷包里放些情诗好了。” 不过都是些撩拨人的东西,只要让季墨阳看到就好,形式並不是太重要。 回去的路上,宋絮晚一直在想怎么促成这件事,她不能直接去別院,那样季墨阳看她就是看恩人,怕是很难乱了对方心神。 最好是在季墨阳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两人成了那事,然后季墨阳再知道她的身份,这样就单知道宋絮晚的身份,都够季墨阳慌神的。 她再適时的撩拨,让季墨阳整日提心弔胆,没有多少心思去读书。 直到有一天被周明海和閔绒雪发现…… 此后几日,夏永言果然捡到了一些“宝贝”,起先他还偷偷阅览,后来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好东西应该大家分享。 但是季墨阳清冷无趣,鲁正文为人端方,他只好把东西拿给祖鸿远一起钻研。 祖鸿远看的面红耳赤,被夏永远不停地调笑。 “你已经订婚,这次科考之后怕是就要成亲,连这个都没看过?” 第13章 绝嗣 “怎么可能!” 祖鸿远不想被认为没见过世面,忙拿出好几个荷包,把东西掏出来给夏永言看。 “这几日我捡到好几个荷包,以前看这些小娘子扔荷包,我都以为里面是香料,没想到偶尔打开一个,里面竟然是这些。” 夏永言好奇,一一拿过去翻看,边看边嘖嘖称奇。 “这京城里的小娘子就是有才,情诗写的这么好,还有人把自己的小像装在里面给季墨阳看,真是可惜,季墨阳怕是看都不会看这些荷包一眼。” 两个人都十分清楚,这些荷包是扔给季墨阳的,不停地可惜这些小娘子痴心错付。 “不如咱们拿给墨阳看看,万一他看中哪一个,成就了一番姻缘呢?” 说干就干,午膳过后,夏永言和祖鸿远叫上季墨阳鲁正文,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拿出了所有的东西。 在几人的怂恿下,季墨阳无奈看了几首情诗和几个女子画像,颇有些无语。 “我无意於此,你们以后不必拿给我看,这些小娘子的名声要紧,还是烧了吧。” “看吧,我就说墨阳心狠,可怜了一眾小娘子痴心错付。” 呜呼哀哉过后,夏永言神秘兮兮道:“墨阳,你不小了,也该懂点男女之事,不然你的娘子成亲后,还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夫子呢。” “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保管你看后,將来夫妻和睦三年抱俩。” 说著,一卷春宫秘戏图就直接展现在季墨阳面前,季墨阳瞄了一眼,腾的站起来,黑著脸转头就走。 他十七岁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秘戏图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 当年他十四岁写出了那篇时文,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后,就有人想引诱他不务正业,不是拉他去喝酒,就是拉他去赌钱。 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那些人不怀好意,坚定的一一拒绝。 再后来,他的书袋里就经常出现这样的图画,那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有一本上面写著《玉女心经》。 虽然好奇佛经上怎么都是男男女女的画像,但是想来佛经自有奥妙,母亲礼佛,应该能解释一二。 当他回到家,献宝似的把《玉女心经》拿给母亲之后,他只见到母亲瞬间脸色铁青,看著他像是不认识一样。 然后他就挨了一顿打,母亲亲自用藤条抽的,要不是冯时拦著,他一条命都可能交代在那一晚。 从那后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学府巷周府,宋絮晚让人丟各种撩拨人的东西之后,就等著季墨阳哪天春心萌动,她好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听著白芷匯报周明海的各种行径,她突然想到,周明海是不是也想著怎么睡了閔绒雪? 虽然现在閔绒雪清冷淡漠,保不齐烈女怕缠郎,哪天就睡到一张床上,她可不想有个庶子庶女什么的。 她要给閔绒雪偷偷的下避子的药物,以防万一。 这些年周府都很清静,宋絮晚没机会用任何的后宅手段,手里连像样的避子汤都没有。 突然,她又觉得不保险,万一周明海睡了閔绒雪后兽性大发,把家里的丫鬟也睡了,她总不能给所有人提前灌避子汤吧。 最好还是能让周明海生不出孩子,这样才能保证没有庶子庶女出生。 “走,回家。” 白芷一听,就知道夫人这是要回娘家,连忙安排车马。 到了宋府,宋絮晚和宋老夫人说了一阵子家长里短之后,才开口说明来意。 “母亲,你手里有没有那种能让男子绝嗣的药物?” 宋老夫人听得心里一个咯噔,握紧了宋絮晚的手,心疼道:“我的儿,周明海这是要纳妾?” 怕老夫人担心,宋絮晚连忙解释:“没有的事,是我不想哪天意外有孕,反正现在儿女都有了,想著给夫君吃个绝嗣的药,將来也保险。”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看著自己明艷动人的女儿,猜想莫不是姑爷房事上太过缠绵,让女儿害怕了? 她慈爱的摸著宋絮晚的手,笑道:“你生寧寧的时候,大夫不是说了,你身子寒凉,若是不调理,怕是很难再次受孕,如今寧寧都七八岁了,你们夫妻这么多年不是都没事,我看不用给周明海吃药,你也不会有三胎的。” 宋絮晚不好把事情说清楚,只问道:“您就说有没有这种药吧。” “没有,只听过让女子不孕的,哪里听过什么还能让男子不孕的药。” 这就麻烦了,宋絮晚有些泄气。 看女儿心情鬱郁,宋老夫人也担心女儿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想说给她听。 她宽慰道:“你放心好了,周明海如今不过是五品的工部小郎官,你两个哥哥,哪个都能隨手捏死他,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生事。” “你以前还抱怨哥哥不提拔周明海,为娘就明著给你说,悔教夫婿觅封侯,这姑爷要是高升,少不得后宅就热闹起来,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你。” “现在就挺好,他被你两个哥哥辖制,干到老死也爬不上三品,你也別委屈成不了三品的誥命,將来你哥哥定然会提拔外甥,星临那孩子读书用功,將来肯定能给母亲挣一个三品的誥命。” 看宋絮晚还拧著眉,又逗趣道:“我看你是个有福气的,將来定然会是二品,不,是一品的誥命也说不定呢?” 宋絮晚终於被逗笑了,不好意思道:“星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他將来能在三品上退下来,我就死而无憾了。” 浮云寺里,鲁正文作为书院里年龄最大的学子,向来把剩下几个当成弟弟,如今在京城,只有他们四个相互照应,他不想季墨阳因为一卷春宫图,和大家生了嫌隙。 这一日,他找到季墨阳,开口劝道:“墨阳,永言和鸿远不是要带坏你,他们就是……” “我知道。”季墨阳没有给鲁正文说完话的机会。 夏永言和祖鸿远要是真的存了带坏他的心思,不会进了京城才给他看那些东西,不然早就在书院,就开始引诱他去看了。 而且夏永言和祖鸿远的品行,他也看的明白,一个真的好色,一个是真的好奇无知,倒不像是故意引诱他。 他那天不过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情绪有些没有控制不住。 鲁正文见季墨阳不愿多谈的样子,生怕这人心里存了忌讳,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说开了好。 “我痴长你几岁,托大自称一声兄长,下面这些话你就当是为兄的一片心意。” 第14章 靠山 “你如今也算是成年人了,將来科举之后做官,官场上往来喝酒狎妓是常有的事情,不是只有读书好学问好就能做好官的,你若是还像现在一样孤高自傲,怕是会被人排挤,步履艰难。” 闻言,季墨阳变了脸色,他从来都只觉得好好读书,做天底下最会读书的人,自然就能做朝堂上最公正廉明的官员。 岂不知要是自命清高,可能都没有机会站在朝堂,就被其他人排挤到犄角旮旯里了。 看季墨阳听懂了,鲁正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学做官,首先要学做人,其次才是做学问。” 季墨阳豁然开悟,对著鲁正文深深揖了一礼:“多谢兄长教诲。” …… 宋絮晚告別了宋老夫人,想到上次让宋二夫人打听的事情,转身去了二房。 不巧宋二夫人不在,碰到了自家二哥宋知礼,宋知礼身穿杭绸紫团的直裰,金边嵌白玉的腰带,端的是贵气逼人。 她记得这个二哥身为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和京城的三教九流都打交道,兴许见多识广,能有点类似的药物。 见礼之后,宋絮晚假装好奇道:“二哥,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让男子绝嗣?” 宋知礼没去想这个问题,他眉眼含笑的看著宋絮晚,轻声道:“何必用这么婉约的法子,要是周明海胡来,腿打断就是。” 额,在二哥眼里,打断腿仿佛就是折断一根筷子。 但是虐身哪有虐心有意思,宋絮晚不赞同的摇头:“二哥不要乱猜,我就是好奇问问,我们夫妻好著呢。” “那就不知道了。”宋知礼实话实说。 不过难得自家小妹特意过来问他,他沉思片刻道:“我找人问问,有消息再告诉你。” 告別了宋二老爷,宋絮晚出门不久又碰上了自家大哥宋知简,她一直沉思自己的事情,不想直接撞到了宋知简身上。 “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 嘴里训斥著,手不自觉的扶著宋絮晚站直了身子。 抬头,宋絮晚见自家大哥高大挺拔,一身细布直裰穿在身上,丝毫看不出让满朝官员忌惮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气势。 这细布直裰看著不显华贵,但是价值却比杭绸都贵,穿在身上那是一个低调奢华,就像宋知简的为人,平常看上去春风和煦,实则不怒自威。 “没事。”宋絮晚淡淡道。 她大哥心思縝密,只要被自家大哥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大哥都会直接出手,让閔绒雪一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京城。 麻烦是解决了,但是往后几十年,周明海怕是魂都要丟了,她的日子过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脸色这么难看,我怎么瞧著不像是没事的,周明海那小子欺负你了?”宋知简问道。 “没有的事,他哪里敢。” 还记得刚成婚的时候,宋絮晚回去不过隨意抱怨了几句周明海,甚至都算不上告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宋知简听说后,把妹夫周明海请到詔狱吃了顿饭,还留著他在詔狱秉烛夜谈,周明海从詔狱出来后,直接嚇得大病一场。 从此对宋絮晚小心翼翼,让宋絮晚觉得自己嫁了个窝囊废,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但是又不能够再回娘家閒话了,不然周明海能直接嚇傻,她还不想要个傻子丈夫,懦弱就懦弱一点吧。 怕自家大哥不相信,宋絮晚又急忙道:“不仅他周明海不敢欺负我,就是他大哥一家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自从詔狱事件之后,周家人个个见到她都极其恭敬,尤其是整日打交道的大嫂朱氏,一点大嫂的架子都没有,都快把身为弟妹的宋絮晚,当成了婆婆孝敬。 那时候大嫂朱氏是受了不少窝囊气,所以周明海父母亡故之后,立刻闹著分家,一刻也不想和宋絮晚继续住在一起。 想到这些事,宋絮晚都觉得好笑,她又没干嘛,也没把周家人怎么样,个个都嚇成那样。 见宋絮晚嘴角慢慢掛上笑意,宋知简觉得应该没事,就是有事问题应该也不大,隨即也不再多问。 有他镇著,整个周家都得老老实实的。 回到家,宋絮晚继续关注季墨阳的动向。 “咱们丟了很多东西,起先季公子看都不看,脸色冷的嚇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著一起看了。” 宋絮晚慢慢就笑了起来,什么少年天才,君子端方,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凡俗男子,哪有男子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话说浮云寺里,自从季墨阳看到秘戏图,冷著脸离开之后,夏永言和祖鸿远就不敢再提这件事情。 这一日,祖鸿远又和夏永言凑到一起研究,正巧被季墨阳和鲁正文看到。 生怕再闹起不愉快,祖鸿远手忙脚乱的就要把荷包藏起来,谁知好巧不巧,还是掉了一个。 就当大家都以为季墨阳会黑脸离开的时候,谁知他弯腰捡了起来,还拿出荷包里的情诗看了一眼。 “没什么文笔,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见季墨阳如此反应,夏永言立刻接话调侃道:“人家小娘子没读过什么书,自然没什么文笔,要是你季大才子出手写个情诗,当真是能流传千古了。” 怕季墨阳不开心被调侃,鲁正文正要打圆场,不想季墨阳却轻笑一声道:“懒得写。” 不是不愿意,懒得写罢了。 感受到季墨阳態度的变化,夏永言立刻来了精神,他忙缠上去要走的季墨阳,小声嘀咕道:“季贤弟,季兄,我有一事相求。” “你知道我那夫人是个母老虎,我此次科考回去,少不得要被拷打一番,还请季兄垂怜小弟,帮我写几首情诗回去,只要安抚好夫人,我以后把你季墨阳当成亲哥哥。” 季墨阳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几个人关係刚刚缓和,犹豫半天才道:“好吧。” 不过略一思索,几首文笔绝佳的情诗就跃然纸上。 夏永言一一读过,都是什么“修眉丽目”“思之若狂”“翩若惊鸿”之类的词语。 文笔倒是绝佳,不过就是…… “少了点味道。” “味道?情诗还有味道?”祖鸿远不解道。 第15章 饮酒 鲁正文和季墨阳也一脸好奇,看了眼前的三个纯情的童男,夏永言醍醐灌顶。 他乾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成了婚的夫妻之间,和这未成婚的未婚夫妻不一样,情诗要带一点,嗯,就是……” “什么?” “荤话。”夏永言闭眼道。 鲁正文和祖鸿远恍然,季墨阳继续迷茫。 不得已,夏永言又把珍藏的秘戏图拿出来,然后念了几句诗给季墨阳找找灵感。 比如“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酒半醺。”“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縐。” 鲁正文和祖鸿远听得面红耳赤,季墨阳听得似懂非懂。 最后,夏永言把这些天捡到的各种画本子,美人春睡图,春宫秘戏图通通塞到季墨阳怀里。 这些从前月下到男欢女爱,足够让季墨阳了解个透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好好看,看完就什么都懂了。” 不过一个上午,季墨阳就把这些东西看了一遍,丟给夏永言的时候,还嘟囔著:“这也没什么。” 嘴里这么说著,脸上却红的像是喝醉了一样,更是在夏永言的催促下,提笔写了几首诗,喜的夏永言直叫哥哥。 “这几首情诗寄回去,保准我那夫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念著我。” 季墨阳这几日的行为,不仅被宋絮晚知道的一清二楚,连不出禪房的念一法师也知道的门清。 一个高大魁梧,满脸凶煞,嘴角带疤的中年法师,在念一背后恭敬道:“师父,这季墨阳才华虽然少有,但到底是年少,这才几日就开始沉迷男女情爱了,如此心性,不足为虑。” 念一转动著念珠,回想著之前看到季墨阳认真看春宫图的样子,摇了摇头,嘆息道:“等他高中,爬到能让我们注意的位置,再派人盯著吧。” “是,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多,盯著季墨阳实在是浪费,北边今天刚传来动静……” 学府巷周府。 宋絮晚知道季墨阳自从开始看春宫图,回到別院后,每天早上都要换褻裤,就知道这个外表清冷的少年,晚上必定过得火热。 时机已然成熟…… “也不知道梦里梦见的是谁?” “什么?”白芷问道。 “没事,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事情吗?”宋絮晚问道。 白芷一愣,接著看手里的纸笺。 “再过几日是祖鸿远十八岁生辰,我们打探到他进城买了几坛好酒,暂时寄放在了別院。” 这是要喝酒庆生了? 寺院不能饮酒,他们几个同窗十有八九要在別院庆祝。 真是天赐良机! 只要在酒里放了东西,让季墨阳醉酒中药,然后分不清梦境现实,引到她的房间…… 等一切结束,季墨阳看到床上的宋絮晚,床头站的閔绒雪和周明海,那真是修罗场啊! 然后宋絮晚就心情激动的等著祖鸿远的生辰,连周明海晚上回来,流露出要在正房留宿的想法,宋絮晚都直接懟了回去。 害的云嬤嬤又是苦劝了半天,让宋絮晚不要闹脾气了,夫妻哪有解不开的结。 只听得宋絮晚脑仁疼,找个藉口又打发云嬤嬤过去看寧寧了。 等真的到了祖鸿元生辰这一天,宋絮晚一早就去了浮云寺。 她等著季墨阳和同窗醉了酒,她再以主人的身份去別院留宿,这一晚就水到渠成了。 刚到浮云寺,陆远就稟告道:“夫人,祖鸿远一早把酒搬离了別院,拿到浮云寺来了。” “什么?” 宋絮晚简直不敢相信,上一次閔大夫人那件事没成,今天这么好的时机,难道又要错失? “寺院不能饮酒啊!” 陆远不明白宋絮晚具体要做什么,但是知道这个变故,可能会打破宋絮晚的计划。 他忙道:“小的已经派人去跟著了,夫人要是不想他们在寺院饮酒,让人通知寺院就是。” “这不是饮酒不饮酒的事情。” 宋絮晚烦躁的不知道怎么说,在寺院里,她就没办法引季墨阳上床了,就不能毁坏他的名声了。 不对! 寺院里不是更好? 这里人多,还是佛门清净之地,要是季墨阳在这里犯了事情,那真万死难辞其咎。 瞬间,一个绝佳的想法就涌入了宋絮晚的脑海,她立刻吩咐陆远和白芷准备。 她要让今天,成为季墨阳下半生不幸的开始。 浮云寺后山,祖鸿远正在开启酒罈,他本想借流云別院的地方,晚上好好喝几杯,奈何看到閔绒雪冷若冰霜的脸,瞬间没了心情。 只好搬来这个僻静处,大家清酒几杯,意思意思。 “小弟今年十八岁,烦请几位兄台赏脸,咱们小聚一聚。” 这里背离寺院,环境清幽,倒是个饮酒喝茶的好地方。 夏永言率先坐下来,他来寺院这么久,当真是憋坏了,不能吃肉不能饮酒,好不容易今天有机会去流云別院,能畅饮一番,结果閔绒雪毫不客气道:“我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家,实在不好意思留你们几个”。 鲁正文也顺势坐下来,帮祖鸿远倒酒。 季墨阳本来不欲饮酒,只想著晚上和大家好好吃一顿就行,谁知母亲脸色那么难看,让他在同窗面前没了脸面。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喝一杯,给祖鸿远赔罪。 几个人各怀心思,很快就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有酒无肉,当真是无趣,小弟今天办事不周,改天咱们进城,我补给你们。”祖鸿远歉意道。 这话说的季墨阳就更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他的母亲冷淡,几人也不至於在荒郊野外饮酒。 他歉意的给几人倒酒,狠狠的也给自己灌了一杯。 夏永言看著气氛沉闷,调侃道:“肉不肉的,咱们又不在乎,只是没有美人作陪,实在是遗憾吶!要是……” “我可没有那个钱请你逛楼。” 祖鸿远连忙打断夏永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夏永言连连摆手,放下豪言道:“我还缺逛楼的钱?以后我请你们。” “只是今天寡淡,还好我把那些宝贝图图都带来了,咱们研究一下。” 都是平日里看惯的图画,几个人已经都没了特別的反应,连季墨阳都能脸不红心不跳。 夏永言顿时觉得没意思,他突然东倒西歪的站起来,举止奇怪的开始比画。 回头,他认真的问道:“季墨阳,你来说,这是哪本画册里的?” 第16章 贪欢 明白夏永言在干什么,鲁正文和祖鸿远都骂他无耻,夏永言面不改色道:“怎么你们几个看都看了,我不能说了?” 气氛正酣,季墨阳这些天也在逐渐改变自己的交往方式,他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摆脸色,不然以后真的融入不了官场。 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玉女心经。” “哈哈哈……” 后山响起一阵大笑,夏永言笑的直接摔倒在地,爬起来后他指著季墨阳道:“你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咱们討论这么香艷的话题,你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怎么你说起春宫图里面的东西,像是回答夫子提问时文一样正经。” 又引起一阵鬨笑后,夏永言搂著季墨阳的肩膀认真道:“兄台,你这是纸上谈兵,要实战知道吗?等你实战之后,我保证你晚上会秉烛夜读玉女心经,再看那上面的字和图,那就是活生生的美人了。” 季墨阳被调侃的脸红到脖子,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脑海里那些春睡图上的美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要过来纠缠他。 “我去醒醒酒。” 他起身脚步踉蹌的往前走。 夏永言忙爬起来要拉住他,就被鲁正文按住。 “他的性格,这几天陪我们一起看春宫图,一起被你们调侃,已经差不多了,在胡闹下去,小心他翻脸。” “说的也对。”夏永言嘟囔一声,直接倒地就要睡去。 走出好远的季墨阳,不仅头脑没有清醒,反而脑海中的那些美人都开始跳舞了。 他心知不好,肯定是这些天看春宫图看的太多,属於男人的色性被激发了。 茫然看了一下周遭,他抬脚就往藏书楼走,要找一本心经念念,好好驱除下心里的魔性。 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走到哪里,听到一堵墙之后两个小沙弥在议论著閔大学士。 这不就是他的外祖父吗? 他侧耳去听,只听一个声音道:“閔大学士以前就住在那里,每日四更就起来读书,听说他困了就拿木鱼敲自己的脑袋,那个木鱼都被敲坏了。” “閔大学士当真是用功,怪不得高中状元,后来成为大学士呢。” 季墨阳甩甩脑子里开始脱衣服的美人,他觉得他此刻就是看到心经,都未必能够赶走脑海里的美人。 倒是去閔大学士曾经住过的地方缅怀一下,说不定想著君师天地亲,他能够守住本心。 转过墙,季墨阳拱手一礼:“不知二位师父能否告知,閔大学士曾经住在哪里,学生想去祭拜一下。” 这种事情非常常见,学子们感怀閔大学士,常有人过去祭拜,两个小沙弥伸手一指,季墨阳就看清了院落,抬脚走去。 不过几十步远,季墨阳就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他隨手推开院门。 小院不大,三五间厢房都房门紧闭,只有左手边一间半开半合。 他想也没想,或者说脑子里的美人没有给他机会去想,他就来到了这间厢房门外。 伸出手,轻轻一推,一幅美人春睡图就映入眼帘。 美人一身樱桃红的纱裙落地,躺在软榻上自有一股风流,垂在一侧的素手,雪白嫩滑。 他喉咙一紧,觉得一定是眼了,脑子里的美人都跑出来了。 想转身出去,但是…… 在往上看,美人面上覆著一方淡黄丝帕,盖住了倾国容顏。 就像他脑子里,梦境里的那些女子,总是看不清长相。 实在是好奇,他就看看,只是过去看看。 屋外盛夏的阳光晃得刺眼,季墨阳不过往前倾身,瞬间就觉得浑身清凉,不自觉,他脚步就靠近了美人。 伸手,他拉住那方丝帕一角,丝帕从美人脸上滑下,露出了眉眼,露出了面庞,露出了樱桃红唇。 美人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看清了,也该走了。 他是君子,不能褻瀆美人。 宋絮晚让人一路引著季墨阳过来,明显感到他进了房间,拿下了她脸上的帕子,怎么除了吞咽口水的声音,再没了动作? 难道是看的那些春宫图,不能够让他学以致用? 不能够啊,听说这个人很擅长学习,春宫图上的东西画的那么清楚,他不应该学不会啊! 算了,还是她教他吧。 抬手,宋絮晚把帕子重新覆盖到脸上,嘟囔了一句:“刺眼。” 美人会说话? 他梦里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说话。 然后他看到那滑嫩柔软的小手,摩挲著拉住了他的手。 “別走。” 这是一个梦吧? 就像他每晚梦到的一样。 或者是个妖精?就像他看到的那些画本子,山中的狐狸会化成女子的样子,来勾引进京赶考的书生。 “夫君~” 一声娇媚让季墨阳所有的理智全部消失。 寺院里的小娘子只会羞答答的喊他季公子,眼前的女子直接喊夫君,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个梦,肯定是的,不然怎么会有人叫他夫君。 他身子麻木的不知所措时,就见软榻上的女子已经慢慢起身,面上还覆盖著淡黄帕子,双手柔弱无骨的攀上他的腰身,几个呼吸间已经掛到了他的脖颈,丝帕下如玉般的光滑,正磨蹭著他的下巴。 胸中仿佛有困兽在咆哮,狰狞著身躯,要从这一身书生道袍里挣脱。 终於,束缚没了,身下的女子化作一摊水,引著他混沌的意识渐渐聚拢。 妖精!他心里呢喃。 书生自当不负盛情! 百年古剎,梵音渺渺,有念诵经文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季墨阳脑海里的美人终於逐渐消失,最后只有身旁的女子,满目含泪,惊恐的看著他。 “小姐,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季墨阳立刻做出承诺。 宋絮晚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已为人妇。” 瞬间,季墨阳僵立在地,怪不得女子喊他夫君,原来是以为自己夫君过来了。 枉他读尽圣贤书,结果却趁人家小娘子睡迷糊之际污了人家清白。 现在,他终於清醒明白的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境,不是狐狸精引诱书生。 是他意乱情迷,荒唐了一场。 半是清醒之际,他原以为是有小娘子倾慕於他,最终结果不就是娶个妻子,何况身畔的女子,他甚是欢喜。 谁知,身畔的小娘子,竟然是个人妻。 “不管怎样,都是在下犯了错,娘子意欲何为,在下绝不反抗。” 季墨阳是君子,自然做不出事后出逃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准备好受到千夫所指,即便万劫不復也绝不逃避。 宋絮晚低头无声抽泣,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她只是想毁了季墨阳的名声,又不想毁自己的。 “还请公子速速离开,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17章 失算 就这样? 季墨阳没想到宋絮晚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想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柔弱美丽还如此善良,季墨阳心里无限惋惜,怎么就嫁了人了? “快走,再不走就被人发现了。”宋絮晚催促道。 赶紧走,院子外面已经聚集不少学子和沙弥,只要季墨阳慌里慌张的出去,她立刻就从后门离开,然后换成已经找好的青楼妓子,过来哭诉被季墨阳侮辱,呈上相关证据。 季墨阳不认识青楼女子,定然矢口否认,到时候信用肯定崩塌。 而她,就会赶到山下的流云別院,告知閔绒雪这件事。 “你的儿子名声尽毁,你怎么都想不到,睡他的人是我,但是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而你知道真相,却没有任何证据。” “这就是勾引我夫君的下场!” 一种报復的快感在宋絮晚胸口激盪,她看季墨阳还在呆愣,有些微怒道:“走啊,你要害我被人发现,名声尽毁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在不是处理说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要先离开,找机会再给这位夫人道歉。 匆忙拿起地上的衣物,季墨阳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隨后,宋絮晚也快步从后门离开,然后慢慢绕到前门,看看季墨阳被人群围攻的样子。 她特意走的慢些,就是为了在闹剧最激烈的时候出现,结果走到院子门口,空空如也。 人呢? 她让陆远和白芷安排的那一群看客呢? 难道她刚才和季墨阳顛鸞倒凤,都是梦不成? 明明她的双腿还在酸软,季墨阳却毫髮无伤的离开了? “白芷!”宋絮晚有些怒了。 院门吱呀一声,白芷低眉顺眼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出宋絮晚脸色不好,她立刻解释。 “奴婢安排好了请来的那个女子,门外也引来了一群看客,谁知,季公子出了房门,直接跳墙走了,没有走正门。” “什么?” 季墨阳不是君子吗?怎么可能跳墙,墙那么高,他一个书生怎么跳上去的? 资料上不是说季墨阳脑子里只有四书五经,什么生活常识为人处世一窍不通吗?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就那么机警的跳墙离开。 宋絮晚欲哭无泪,多日谋划功亏一簣。 还白白被季墨阳占了便宜。 怎么对上季墨阳,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宋絮晚气的狠狠踹了一脚院门,咬牙切齿道:“回家。” 再说季墨阳,离开房间后,被烈日当头一照,瞬间脑清目明。 他依然犯下大错,再不能让屋內的夫人担下任何风险,不做他想,他立刻决定跳墙而走。 一路狂奔,直出了寺院才缓过一口气。 他茫然四顾,脚步虚浮,不知道何去何从,再清醒时已经躺在了流云別院自己的房间里。 一切真的是梦一场啊,他品行端正,为人从不动淫邪之念,不想今日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对方还是一位成了婚的妇人。 简直畜生! 他暗骂一声,愧疚和自责就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还好没有被人发现,不然他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弥补今日犯下的错误。 “墨儿!” 门外突然响起閔绒雪的声音,季墨阳嚇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开门。 “母亲。”季墨阳拱手一礼。 閔绒雪银簪布衣站在门外,面容冷肃,开口就是质问:“大白天的,你不去读书,怎么回来睡觉。” “今日祖兄生辰,孩儿多喝了几杯,身上染了一些酒气,回来换身衣服,这就去寺院念书。” “我就知道。”閔绒雪脸上愈加冰冷。 “我不让你们在別院饮酒,就是告诫你们不要饮酒,没想到你们竟然拿酒去寺院,真是荒唐!” “你素来听话,不想和他们几个混在一起不过半个月,为人就糊涂到如此地步。” “八月秋闈,如今快要到七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知道十年寒窗,就再此一举。” “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广阳王的儿子,高祖之后,如此关键时刻,竟然满心都是玩乐!” …… 这些话,季墨阳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若是往常,他定然会跪下请罪,然后恳求閔绒雪不要生气。 可是今日,他突然有些累了,挺拔的身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默然的听著閔绒雪的训斥。 閔绒雪训了半天,见季墨阳毫无动静,又见季墨阳身上的道袍似乎有些短了。 她恍然意识到,儿子长大了,来京城前还没有她高,如今要高出她半个头了。 儿子大了,就不会听娘的话了,她突然心中酸涩。 “罢了,你大了,不爱听这些。” 说完,閔绒雪转身走了。 季墨阳还是一动不动的盯著自己的脚尖,突然发现裤腿里有一抹黄色,他抽出一看,是那一方丝帕。 瞬间,所有的回忆涌上脑海,比春宫图还香艷的画面挥之不去,夏永言说的果然没错,经歷过之后,再看那些春宫图,想的就不一样了。 他脸红耳赤的把丝帕藏到胸口,深呼吸之后,决定继续去浮云寺读书。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閔离月正在那里徘徊。 “哥哥,母亲是不是又训斥你了,你別放在心上,你好好科举,只要秋闈中了,母亲以后就开心了。” 抬手抚了一下妹妹的头髮,季墨阳挤出一个笑容:“哥哥知道,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回到寺院,祖鸿远几个已经喝完了酒,见到季墨阳浑身清爽,没有一丝醉酒的气息,忍不住感嘆:“季兄,你真的自律,都不让自己醉一场。” “不行,你这么好的男子,不能便宜了別人,我有个妹妹,一定要嫁给你。” “我也有个妹妹,我妹妹比他妹妹好看。”夏永言嘟囔道。 鲁正文一边扶一个,有些无语的对季墨阳道:“他俩这是喝醉了。” “没有,这才多少酒,我去爬树都不带手滑的。” “好好好。” 为了找个风大的地方醒酒,季墨阳和鲁正文把两人扶到了藏书楼三楼。 夏永言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感嘆道:“还是这里风景好,到处都能看到小娘子。” “在楼下的时候,因为礼节,我都不好意思看,现在好了,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看。” “那个头髮好,你看那个皮肤白,还有那个……” 被夏永言这么一指,季墨阳突然就看见了宋絮晚,她正被丫鬟扶著向马车走去。 第18章 纠缠 厢房里的一幕幕再次在他脑海里出现,她不仅头髮好,皮肤白,腰也细…… 想著想著,季墨阳脸就红的滴血。 祖鸿远看的奇怪,好奇道:“你为什么脸红,莫不是思春了,还是看上哪个小娘子了,我下去替你送信物去。” “你放心,以你季大才子的名声,不管看上哪个小娘子,你今天递话,人家明天就能上门说亲。” 季墨阳有些苦涩,他是看上一个小娘子,可惜人家有主了,可惜,真的可惜! 心里可惜著,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著宋絮晚的背影,像是用眼睛,把他看到自己心里,然后把她禁錮起来,不让她离开。 夏永言顺著季墨阳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乱糟糟的一群人,他不解道:“真看上了?哪个,要我说看上就去问清楚是哪家的,明日去提亲,到时候放榜之日成亲,洞房烛金榜题名双喜临门。” 鲁正文听得几个人胡言乱语,生怕季墨阳被带坏了,认真道:“他俩醉了,你別听他们胡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可千万別和小娘子互传信物,若是两家同意还好,要是哪家不同意,你们又传了信物,少不得名声受损,你是男子,不过多了一桩风流事情,人家小娘子就惨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悠悠道:“哪年都能出现几个,为保全家族名声而被迫自縊的女子,虽然男女情爱,但是一著不慎,女子就会没命!” 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季墨阳嚇得一身冷汗,他已经確认自己没事,可是那个小娘子呢? 会不会被人发现,他的夫君家人会怎么处置,她会被迫自縊吗? 季墨阳有些后悔自己直接走了,应该问清楚人家是谁。 但是问清楚又能怎样,他又有什么身份保护人家? 一直到了晚上,季墨阳都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气了一个下午的閔绒雪,眼见季墨阳从浮云寺回来,竟然没有给她请罪,关了房门倒头就睡。 她更生气了。 在家里鬱闷徘徊了好几日的周明海,在宋絮晚那里被连日冷脸相待,心里烦的不行 又想著已经过了好几天,差不多可以去別院露个面,和閔绒雪再续一下旧情了。 閔绒雪不喜欢他总是过去,隔了这几天才去,应该不会再次被委婉的赶出来吧。 次日,周明海早早下衙,直奔城外流云別院,听到閔绒雪在礼佛时,愣是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 眼看著时间不早了,他若是再不回城,怕是城门就要关了。 “绒雪,你身子不好,礼佛不在乎时间多少,尽了心意就是。” 房间里,閔绒雪被季墨阳气的一天都不顺气,听到周明海过来,更是理都不想理。 但是毕竟住在周明海的別院,她也不好太过清高,闻言,打开房门出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说一声?” 周明海苦笑一下,他刚来在厅等了一会,丫鬟说告诉閔绒雪了,久等閔绒雪不见,他这才来房间门口等的。 听閔绒雪这话的意思,莫非刚才礼佛太过专注,没有听到丫鬟的稟告?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没打扰你,你这边一切可还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一切都好,多谢你了。”閔绒雪淡淡道。 然后,周明海就不知道找什么话说了,抬眼看了下天色,只能遗憾告辞离去。 宋絮晚听说周明海在閔绒雪房间门口,卑微的等了一个时辰,就才说上两句话,噁心的不行。 虽然出师不利,她不能就此放弃,还是要继续勾引季墨阳,这次最好在別院睡了他,她要让閔绒雪以后想起別院,就呕吐不止。 不过以免季墨阳君子端方,知道她是周明海的夫人,以后再不肯碰她,她还需要先把季墨阳诱的欲罢不能,再去別院廝混。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生,尤其是季墨阳,春梦一场接一场,梦里的女子,他不仅看到了脸庞,连微蹙的眉头,胸口的红痣都看的清清楚楚。 是那个在浮云寺遇到的小娘子,钻到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小娘子。 这样一个小娘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娘子都动人,也比他秘戏图上看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诱人,会秘戏图上的任何一个姿势,任他怜爱,怎么能忘掉呢。 早起,季墨阳看了眼褻裤,暗骂自己一声畜生,更衣后冷著脸去了浮云寺,早饭都没吃。 一个上午,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怎么回事,季墨阳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厢房。 恍惚间,他见到厢房里有个女子。 一个箭步衝进去,宋絮晚再次出现在季墨阳的眼前。 一身荔枝红拽地纱裙,细腰被浅碧纱带繫著,盈盈一握。 耳垂上额红宝石耳坠,像是个诱人的石榴籽,一晃一晃的让季墨阳口乾舌燥。 “我,我找我丟的帕子。”宋絮晚红著脸紧张道。 哦,那个帕子,季墨阳想起来,他一直系在小臂上,时时抚摸。 听到宋絮晚说到这个帕子,他应该立刻返还,然后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可以做。 最后,就是告別离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內心挣扎啊! “我那天不小心带回去了,我还给你。” 说著,季墨阳从小臂上解下来握在手里,有些恋恋不捨。 “你,你家人可有为难你?”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生怕因为自己一个荒唐,害了这位小娘子丟了性命。 宋絮晚摇头,那耳坠上的红石榴一跳一跳的,引的季墨阳频繁吞咽口水。 “那天都是我不对,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能做的可太多了,保持现在诚惶诚恐的心態,因为那天的事情意乱情迷,无心读书,然后在別院压制不住自己,和宋絮晚一夜风流,再被閔绒雪发现后,直接自暴自弃回到原籍,荒废一生,让閔绒雪天天以泪洗面。 但是这些不能说出来,宋絮晚再次摇头:“那天是个意外,我以为是我自己的夫君,也不能全怪公子,幸好没有人发现,只要我们都当做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见季墨阳迟迟不肯把帕子还给她,宋絮晚伸手去拿。 她在儘量不碰季墨阳的情况下,扯住帕子的一角,轻轻的往外拉扯。 第19章 戳破 “公子以后安心读书,忘了那天的事情吧。” 细软的丝帕在季墨阳手里被慢慢抽走,那软软的痒痒的触感,仿佛那一日她动人的叮嚀。 帕子一点点被抽走,就像眼前这个小娘子,今天之后,一点点离开他的脑海,直到有一天,彻底把他忘记。 捨不得啊! 这不是一场春梦,是冥冥之中的一场缘分。 在帕子就要被完全抽走的时候,季墨阳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宋絮晚的柔荑。 宋絮晚一慌,忙往回抽,不想季墨阳攥的更紧了。 他的手心里满是汗,她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兴奋,以及蓄势待发,就像那日在榻上,比周明海体力好了太多。 宋絮晚忙赶走脑海里的旖旎,假装害怕的样子,粉嫩的面庞一白,惊恐的望向高她一个头尖的男子。 “公子,不可一错再错,名声要紧。” 是啊,名声要紧,她的名声要紧,他的也要紧,科举是人生大事,不能出现如此违背世俗礼法之事。 心如万马奔腾,在触及到小娘子惊恐的眼眸后,季墨阳立刻放开手。 “是小生无礼,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说完转身离去。 宋絮晚看到手腕上的一圈红,季墨阳这是真的撩开了手,不再纠缠她,还是对她更心动了? 不管了,她坚持撩拨就是,反正离秋闈还有一个多月,只要她撩拨的季墨阳心神不寧,再一不小心被閔绒雪发现,就万事皆休。 书房里,周明海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已经半个时辰没有动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离秋闈还有一个多月,万一季墨阳不中,閔绒雪又要返回祖籍了。 若是中了,閔绒雪也有可能搬到京城居住,就是閔绒雪不搬,他也要把人弄走,不然宋絮晚冬天过去泡温泉,岂不是撞个正著。 但是他去了多次,閔绒雪一直不冷不热,他也不想怎样,只想和閔绒雪做个知己好友,为何就这么难。 遥想当年他跟著閔大学士学习的时候,閔绒雪经常过去送点心,一口一个师兄的叫她,哪像现在,生分的嚇人。 难道时间真的磨平一切吗? 一定可以找回从前的时光,突然他想到閔大学士曾经送给他不少东西,笔墨纸砚,衣服鞋袜。 有了,周明海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拉近关係的法子,真是上天都在冥冥之中帮助他。 在这之前,他要先买一块风水宝地才好。 又过了两三日,宋絮晚再次来到浮云院,在厢房附近等了半日,丝毫不见季墨阳的影子,甚至她还特意从季墨阳不远处晃悠了一次,季墨阳也没有过来找她。 真的撂开手了? 宋絮晚不甘心,季墨阳不上鉤,怎么让閔绒雪伤心。 恰在此时,陆远犹豫著过来稟告:“回稟夫人,今日老爷又去了別院,还是从衙门告假,一早过去的,去了別院之后,就和閔夫人一起做马车离开了,听说老爷还买了一块地。” 这是为了哪般?两人突然就好上了,要同筑爱巢? 离开她的宅子,以后监视起来岂不是麻烦? 而且还可能不小心玩出人命,她可不想让孩子们有庶出的弟妹啊! “去別院。” 別院里,宋絮晚只见到一个乖巧瘦弱的女孩,女孩很天真,问什么答什么,可惜知道的也不多,大都是宋絮晚知道的,没有什么炸裂的消息。 看在女孩乖巧的份上,宋絮晚送了她一串红珊瑚手串,女孩极力的推拒。 真是乖巧。 “离月是吧?” “是的夫人,母亲怀著我的时候离开的京城,取名离字。” 听上去,閔绒雪似乎对这个女儿的到来,没有多少期待呢。 正在此时,下人过来稟告:“夫人,老爷的马车快到了。” 这是回来了?宋絮晚第一次抓姦,还有些兴奋,带著季离月快步来到別院门口等著。 马车停下,周明海首先下来,正要转身扶閔绒雪下车,就见到自家夫人站在不远处,笑著看他。 瞬间,他僵住了身子,无数个可怕的想法钻入脑海,宋絮晚会不会像个泼妇一样辱骂閔绒雪?会不会转头回娘家?他的两个大舅哥会不会直接弄死他? 马车里,閔绒雪见周明海下车之后没来扶她,也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有些好奇,自己掀开帘子下车了。 脚刚一落地,她就看到前方站著一个明艷妇人,似笑非笑的往这边看来。 妇人鬢髮如云梳著牡丹髮髻,累丝云凤纹金簪和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鸞点翠步摇插入其中,端的是珠光宝气。 一身橙红色纱裙拖地,腰间的缎带上镶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琉璃製成的禁步被风吹过,环佩叮噹,裙下若隱若现的绣鞋上,还分別缀上鸽子蛋大小的南珠。 这一身打扮便是公主郡主都使的,閔绒雪一时猜不透眼前女子的身份。 宋絮晚就这么静静的等著周明海和閔绒雪下车,看到周明海脸色越来越白,她才好心情道:“夫君,这位姐姐是?” 一句夫君,让閔荣雪瞬间脸色全无,她以为她住在这里周明海的夫人是知道的,她还曾埋怨周明海的夫人不知礼数,家里有客人到访,都不曾过来探望一下。 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周明海都不曾给家里夫人报备,如今被人发现,弄得她好像是见不得人的外室一样。 她名声在外,何曾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过,何况那眼神里带著不屑和讥讽。 閔绒雪气的惨白白的脸上,还隱隱透著怒气。 周明海內心无比懊悔,早知道另外找个宅子好了。 往年这个別院,宋絮晚只会在冬季过来偶尔小住,不曾想今年却在夏天突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知道当缩头乌龟也是没用,何况他越是不开口,閔绒雪越是尷尬。 “这位是閔大学士的女儿,閔大学士是我的恩师,几日前我在浮云寺缅怀恩师,刚好见到了閔夫人,听说她带著公子一起来京城赶考,隨即邀请她在这里住下。” 这解释的合情合理,不过閔绒雪的脸色更白了,她听出来周明海连实话都不敢说。 明明是他周明海多次写信,邀请她过来住下,如今却说是偶遇,感觉像是她无家可归在流浪,周明海心善好心收留一样。 气归气,当下也不好发作什么,她仪態端庄的和宋絮晚见礼:“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莫怪。” 第20章 身份 “哪里的话,您是夫君恩师的女儿,在我看来就是自家人一样,若是夫君早点说,应该请您到府上居住的,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別院,岂不是委屈了姐姐。” 宋絮晚一边还礼,一边还瞪了周明海一眼:“夫君这事情办的太散漫了些,让姐姐住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懂待客之道,怠慢客人呢 ” 说著,她就自然的携著閔绒雪的手往里面走,嘴里还热情道:“姐姐千万別客气,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哪里住的不舒服,就打发人告诉我,您千万別说要搬走,那不是打我们夫妻的脸吗?” 宋絮晚噼里啪啦一顿说,让閔绒雪毫无插嘴的余地,只好訕訕附和:“夫人客气了。” 被落在后面的周明海,擦了擦被下出的冷汗,觉得这一劫已经过去了七八分。 幸好他够机灵,解释的合情合理,而且他和閔绒雪也没有来往过密,不过三五日的过来看看,他不怕宋絮晚查他。 再说,他內心里也是坦坦荡荡,没有真的要养个外室,只是想回到从前,和閔绒雪朝夕相处,吟诗作赋,谈赏月罢了。 慢慢的,周明海直起了腰板,背著手像个大老爷一样往院內走去。 眾人在厅坐下,宋絮晚亲热的拉著閔绒雪閒话家常,左不过是妇人之间的后宅琐事,周明海悠閒的在一旁喝茶,觉得后半生都这样,此生无憾了。 续了两遍茶,周明海看著閔绒雪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他忙插话道:“夫人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哦,”宋絮晚才想起来这一茬似的,解释道:“我今日去寺院上香,听人说好久没下雨,可能会下一场大雨,我担心別院房屋年久失修,就过来查探一下。” “不想夫君早前已经派人修葺一新,您真是事事都想到前头了。” 周明海被夸得毫无羞愧,仿佛他让人修葺房屋,当真是为了夏季防雨,而不是为了迎接閔绒雪一样。 此时他已经完全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不是宋絮晚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过来探查。 他看閔绒雪脸色不好,就想换个话题,问道:“不知可否请令公子过来一敘?” 閔绒雪听著宋絮晚和周明海透露出的信息,她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早就明白怎么回事,尷尬的不行。 想她閔绒雪人品才情人人称颂,广阳王去世多年,她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若是在一般家庭,都是可以向朝廷申请,立一座贞节牌坊的。 可恨今天因为周明海做事不靠谱,让她被宋絮晚如此看低。 如此,脸色就一直很是冷淡:“犬子白日在浮云寺和同窗一起读书,至晚方归。” 拒绝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周明海知道閔绒雪的性子,因此也不纠缠,告別的话就到了嘴边。 这时,有下人突然进来稟告:“季公子回来了,听说恩人也在,想过来拜访。” 这些天季墨阳书读不进去,觉也睡不好,今日更是恍惚间见到了梦中的小娘子,让他在浮云寺坐立难安。 索性早早回来,也许看到母亲那张肃静的面容,还能生出一些发奋图强的心志来。 刚到门口,就见到陌生的马车,一打听才知道是恩人夫妻到访。 这个恩人他早就听说过,是外祖父的弟子,是外祖父的弟子中,唯一一个往祖籍,给他们寄送財物的人,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如今住到恩人的別院,他遵循母命没有去恩人家道谢,已经是非常的没有礼节,若是恩人在此,他当做没有看见,那更是枉读圣贤书了。 此刻,他站在厅外面,想著进去后如何道谢,才能表达这些年的感激之情。 稍顷,有下人请他进去。 他整理一下道袍,抬脚进了厅,厅正中间八仙桌旁边,左右各坐了恩人夫妻。 左侧的恩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穿著灰蓝色的杭绸直裰,看上去儒雅又稳重,符合他对恩人的想像。 右侧的恩人夫人…… 季墨阳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被抽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会是她,那个和他一晌贪欢的女子? 她竟然是恩人的夫人? 他睡了恩人的夫人? 枉他自詡正人君子,熟读圣贤书籍,人品被人交口称讚,到头来竟然直接把恩人的夫人给睡了。 他还是人吗? 他简直是个畜生! 看到季墨阳三魂去了六魄的样子,宋絮晚假装尷尬,低头喝茶。 她心里忍不住的兴奋,季墨阳不是要忘掉她,从此好好读书吗?她倒要看看今日之后,季墨阳还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心的好好读书。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秋闈,大考之前心情起伏如此之大,他季墨阳就是天纵奇才,也该马失前蹄了。 更何况,她还要经常往这边来,引的季墨阳犯下更大的错误,直接被学政取消考试资格都有可能。 閔绒雪见儿子木訥不知礼数,脸上就有些掛不住,走到季墨阳身边,小声道:“你读书读傻了吗,连话都不会说。” 上座的周明海早就听说季墨阳的才名,如此一看,觉得季墨阳可能是个醉心诗书,不懂人情的书呆子。 他不愿意閔绒雪丟脸,忙起身道:“我们来了许久也该回去了,令郎读了一天书,也该好好休息了。” 说完,他首先站了起来,閔绒雪忙转身去送。 季墨阳始终低著头看自己的脚尖,在橙红色纱裙从他身边滑走时,他更是浑身紧绷,双手死死握住拳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伸手拉住那逐渐消失的纱裙。 等閔绒雪把周明海夫妻送走,回到厅看到季墨阳姿势变都没变,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便是我教你的规矩吗?见到恩人不知道行礼,恩人离开不知道相送,如今是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吗?” 季墨阳还是站著一动不动。 閔绒雪更气了,怒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如此行事对的起我多年辛勤养育吗?你知不知道我们从祖籍出来,能来到京城科考,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第21章 神伤 “先不提你两个舅舅的帮衬,就是刚才离开的周伯父,都数次伸出援助之手,没想到你现在忘恩负义,连一句道谢都不会说,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清雅脱尘,才名远播的閔绒雪,还是第一次这么粗俗的训斥儿子,实在是今天季墨阳的表现,让她无地自容。 被这么劈头盖脸的怒骂,季墨阳终於动了,他扑通一声跪下,眼神空洞道:“母亲你打死我吧,我不配为人,对不起恩人多年帮扶。” “你!你!” 閔绒雪指著季墨阳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还是她的知礼守节,进退有度的儿子吗? 还是说那天她多说了两句,季墨阳现在还与她置气。 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若今天她调理不了季墨阳,以后季墨阳为官做宰,更是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冯时,拿藤条。” 这时,一对中年夫妻忙上前来,一个劝季墨阳说句软话,一个劝閔绒雪不要跟孩子计较。 一时间厅里乱糟糟的,季离月也嚇得站在外面瑟瑟发抖,不敢进去帮哥哥求情。 閔绒雪看著冯时夫妻百般阻拦,顿时有种威严被挑衅的愤怒,纵使冯时是她奶娘的儿子,是她现在唯一的家僕,那也不能违背她的命令。 “逆子,今日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他,来日他欺师灭祖,岂不是要犯更大的错来。” 冯时急的不行,哭求著对季墨阳说:“公子,你快给夫人认错,夫人就是一时气急,您说句软话就过去了。” 谁知季墨阳不听劝也就罢了,更是直接脱掉上衣,平静道:“母亲打吧。” 他犯了大错,內心煎熬多日,若有人惩罚他,他內心也少些罪孽。 冯时看劝不动季墨阳,又忙去劝閔绒雪:“夫人,公子大了,您要给他留些顏面。” “是啊,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你要是把公子打出一个好歹,咱们多年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冯时妻子马氏也跟著劝道。 这一出精彩的大戏,宋絮晚现在还不知道,她正坐在马车里,谋划著名怎么让閔绒雪一家不得安生。 坐在旁边的周明海见宋絮晚一直不讲话,生怕她回过味来,要给他好好算帐。 他小心翼翼道:“夫人,我收留閔夫人一家,你不生气吧?” 生气?都已经收留了,现在问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閔绒雪一家留下,才好在她眼皮子底下,將来也不至於翻出什么风浪来。 她勾唇一笑,睁开眼睛,小意温柔道:“夫君说的哪里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閔大学士是您的恩师,那閔夫人就是您的妹妹,是我的亲姐姐,我们就是她的娘家人,我怎么会不赞同您留閔夫人住下呢。” “这正是夫君为人知恩图报的表现,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几句话说的周明海腰板挺的更直了,仿佛他真的是因为人品好,才会收留年轻时期爱慕过的女子。 这下,他完全放心,看来宋絮晚是完全没有怀疑。 他笑道:“夫人当真贤良,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哼,宋絮晚心中冷笑,你心中所求不就是閔绒雪吗,还装什么装? 不过嘴上还是温柔道:“不是妾身埋怨,夫君你应该早点告诉妾身,妾身也好早做打点,给閔夫人和孩子们做几件像样的衣服。” “您看閔姐姐穿的,好像是乡下来的村妇一样,那怎么都是閔大学士的女儿,如今也太寒酸了些。” 这话说的周明海眼眶一红,想当年閔绒雪也是锦衣玉食,綾罗绸缎加身,奈何造化弄人。 他看著眼前满头珠翠,贵气逼人的妻子,心里一阵扭曲,这要是閔绒雪是他的妻子多好。 “閔夫人是才女,她不看重身外之物,不像你,不弄得自己闪闪发光就不出门。” 被周明海这么一训斥,宋絮晚立刻就想反唇相讥,但是想到如今重中之重是留住閔家人,然后找机会多上门。 这个时候还是留个好印象比较重要,不然周明海会觉得她总是往別院跑,会没安好心。 她笑道:“夫君说的是,妾身以后一定注意穿著打扮,不会让閔夫人自惭形秽的。” 看宋絮晚很是温顺,周明海少不得又多说了两句:“到底我是男子多有不便,以后別院的一应事务,你要多操心,万万不可怠慢了閔夫人。” “是是是,对了,夫君今日和閔姐姐去哪里了?” “恩师的坟塋在閔家祖籍,这些年閔夫人住在已故广阳王的祖籍,还不曾拜祭过恩师,为夫买了一个块地,帮恩师立了衣冠冢,今日便是和閔夫人一起过去祭拜。” 他苦思数日,刚找到一个能和閔绒雪拉近关係的法子,便是用以前閔大学士送的旧衣服,给閔大学士立一个衣冠冢。 今日在坟前,閔绒雪哭的梨带雨,好不伤心,连他亲手拭泪都不排斥。 眼看两人的关係有了飞速发展,谁料回去就被宋絮晚逮个正著。 这宋絮晚,当真是他的克星。 夫妻俩一路回家,自然的各回各屋,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几个人躺在床上都是无心睡眠,不过心里最煎熬的还是季墨阳。 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睡了人妻,就发现睡的还是恩人的妻子,这让他以往所有的信念都逐渐崩塌。 他还是个人吗? 他就是个畜生! 简直死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在自责和懊悔中,背上被藤条抽过的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不过就是留下点伤疤罢了,反正他是男子,身上受点伤无伤大雅,又不似女子…… 突然,他想到那天在厢房,宋絮晚皮肤嫩白顺滑,但是一响贪欢之后,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一看就是欢爱的痕跡。 那宋絮晚回家之后,会不会被周明海发现? 他犯错尚且被母亲抽打,那宋絮晚呢,又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 宋絮晚会不会像她一样,正神思恍惚,痛苦难耐? 是他害了宋絮晚,还给不了任何补偿和保护。 季墨阳的心智濒临在崩溃的边缘…… 第22章 沽名 第二日听白芷说別院的事情,宋絮晚高兴的简直要抚掌大笑,这个计谋如今算是初见成效。 她以后要三五日去一次別院,大家谁都別想好过。 心情大好,宋絮晚决定给女儿寧寧放一天假,整日弹琴习字,怕是整个人都蔫吧了。 早饭过后,她带著寧寧回了趟娘家,把女儿打发出去和表姐妹去玩,她径直去找了宋二夫人。 宋二夫人整日也是閒来无事,上次听到宋絮晚对閔家的事情感兴趣,她这些日子和自己的那个表妹也走动了几回。 听了一大箩筐閔家私事,关起门来和宋絮晚好半天没出来。 “小妹,我不打听不知道,閔家姑奶奶现在回到京城了,听我表妹说就住在浮云寺下面,带著儿子在那里备考呢。” 这件事没有人比宋絮晚更清楚的,她假装惊讶,然后问道:“閔家既然有人,她怎么不回娘家居住呢?” “说来话长。” 宋二夫人给了宋絮晚一个话里有话的表情,小声道:“你都不知道閔家的事情能乱成什么样子,简直比戏台子上唱的还精彩。” 在宋絮晚的期待中,宋二夫人开始了讲解:“这閔家大嫂和我表妹,个个都和閔家姑奶奶不对付,要不是碍於各自的夫君,那简直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怎么可能邀请閔绒雪回家住,我猜閔绒雪也是知道两个嫂嫂不欢迎她,才不回家去住的。” “哦,听说閔家家风甚好,怎么一家人闹成这个样子?” 宋二夫人咂咂嘴,一一展开详细来说。 “话说这閔绒雪还是广阳王妃的时候,有一天请自己大哥上门,广阳王好客,就把大舅哥灌醉了,住了一夜,谁知三个月后,閔绒雪的贴身丫鬟就挺著大肚子上门了,说是閔家大哥的孩子。” “嘖嘖嘖,你听说哪家妹子,去给自己哥哥床上塞人的没有?別说是閔家大嫂,换做哪一个大嫂不生气,閔家大嫂没有骂上门,都算她好性情。” “竟有这样的事情?”宋絮晚是真的没有想到。 “我在给你说说我的表妹,当年閔绒雪说著清高自傲,不喜金银俗物,结果嫁给广阳王的时候,愣是带走了閔家所有家產陪嫁,可惜广阳王自杀后,都被充了公,閔家也因此一朝返贫。” 这下让宋絮晚更是惊奇了,她成亲的时候,宋老夫人把一半的嫁妆给她陪嫁,剩下两个哥哥平分另一半,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小姑子有些过分,没想到閔绒雪更狠。 接著她又听宋二夫人道:“广阳王被捕入狱之后,閔绒雪回娘家哭诉,让閔大学士捞人,我表妹人傻,直接把大半嫁妆拿去给閔大学士捞人,结果人自縊了,嫁妆也没了。” “这下我表妹慌神了,过去问閔大学士怎么办,閔大学士自知对不起儿媳,又怕家里被广阳王连累,没几天自己病死了。” “我那表妹夫是个脑袋拎不清的,还怪罪我表妹逼死了父亲,两夫妻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我表妹已经怀胎五月,前面两个还是丫头,结果这第三胎男孩,直接滑胎掉了。” “啊!” 宋絮晚真的被惊到了,忙问道:“那你表妹?” “当时气的直接要和妹夫和离,好在表妹夫脑子转过来了,苦苦哀求,这些年夫妻还算和睦,两人又生了两个儿子,只是再也不敢在表妹面前提閔绒雪。” 怪不得閔绒雪不回娘家,这弄出这么多事情,两个嫂子估计吃了她的心都有。 “那位閔家姑奶奶,这些年肯定很自责懊恼吧。” “怎么可能!” 宋二夫人不屑道:“她被贬回广阳王祖籍,还时常写信给两个哥哥要钱,说日子如何艰难的话。” “我给你说,她真是该死。” “听说当年,閔大学士觉得女儿是才女,一心想著找个才子,夫妻两有共同话题,结果找了好几个閔绒雪都不满意,那时候刚好广阳王去求亲,閔大学士不想让女儿嫁到皇家,直接拒绝了,结果你猜怎么著,閔绒雪和广阳王私下定情了。” “天吶,她一个才女,读了那么多书,还能做出私定终身的事情?”宋絮晚惊讶的嘴一直合不上。 宋二夫人连声冷哼:“所以清高都是装的,骨子里又爱金银,又爱权势,结果和皇家结亲,连累全家差点跟著陪葬。” “真是,真是人不能只听在外的名声啊!”宋絮晚道。 “可不是,什么名声都是沽名钓誉罢了。” 但即便是假清高,在周明海眼中也是真的目下无尘,不染凡俗。 她要怎么解开閔绒雪的真面目,送綾罗绸缎金玉宝石过去试探? 有点捨不得哎! 姑嫂俩说了一通,宋絮晚告辞宋二夫人,去书房找二哥宋知礼。 “二哥,那个能让男子绝嗣的药,你找到了吗?” “你当这是葫芦,出门就能买。”宋知礼好笑道。 好吧,宋絮晚有些气馁:“你不会贵人事忙,根本没有帮我打听吧?” “放心吧,哥哥放在心上呢,不过江湖郎中太多,骗子太多,还没找到罢了。” “那就好,我就等著哥哥的好消息了。” 在宋府玩闹了一天,寧寧回到家还兴奋不已,闹著明天也不想上课。 “娘亲,我不想练琴了,我的手疼死了,你让师父回家去好不好?” 看著女儿因为练琴,手指头都有些肿了,心疼的不行。 “行,咱们歇息几天再练。” “不行!”周明海厉声阻止。 帘子一动,周明海从外面大步走进来,脸色不渝道:“学习怎么能半途而废,心智如此不坚,將来怎么能做成事情。” “她还小,才八岁呢,以后一定能练好的。”宋絮晚劝道。 “八岁还小,你呢,都快二十八了,会弹琴吗?”周明海怒道。 宋絮晚被懟的无话可说,她从小被娇养,不想学什么,家里人都顺著,因此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家里人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快乐,所以长大选夫婿,也是低嫁,为的就是不让她受委屈。 不曾想在这一点上,她次次被周明海压制,反驳不得半句。 见母亲被父亲训斥,周景寧立刻乖巧道:“父亲,你不要怪罪母亲,是我淘气,我明天还去练琴就是。” 周明海听了这才缓了脸色,还嘟囔道:“慈母多败儿。” 第23章 计划 这话听得宋絮晚极其不舒服,她想到周明海培养女儿做个才女,怕不是在女儿身上寄託了对閔绒雪的思念。 越想,她心里越不服气,偏就要给寧寧再放一天假。 “好吧,本来还打算明天带寧寧去別院,给閔姐姐送点东西,既然夫君觉得学习重要,那妾身明天监督寧寧好好学习。” 这话让觉得自己打嘴仗胜利的周明海一顿。 自从上次离开別院,他一直不曾去过,一来怕去的太勤,让宋絮晚发现什么端倪。 二来,上次实在太尷尬,他也不知道怎么缓和与閔绒雪的关係。 要是宋絮晚主动过去就不一样了,他就可以下衙之后,打著接宋絮晚的名头,过去一趟,光明正大,礼仪周全。 嘴里想要挖苦宋絮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打个转,换了一副表情。 “也是我太严厉了,既然你母亲求情,寧寧明天就再休息一天,以后可不能偷懒了。” 这嘴脸变化之快,让宋絮晚直翻白眼,不过为了接近閔绒雪和季墨阳,这点子窝囊气先受著也行,將来她必定加倍偿还。 次日一早,宋絮晚带著女儿寧寧,並一些衣物吃食去了別院。 盛夏天气,城里非常闷热,山脚下的流云別院却异常清凉,寧寧非常高兴,闹著要多住几天。 “寧寧,现在这里住了一个姑姑和哥哥姐姐,姐姐非常懂事文静,你多跟姐姐一起玩,要是你表现好,我以后常带著你过来就是。” 听到別院里还有个姐姐,寧寧立刻来了兴致,高兴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姐姐。” 马车很快到了流云別院,大家相互见礼之后,宋絮晚再次把珊瑚手串送给季离月。 虽然上次被拒绝,但是她看出了小姑娘眼里的渴望,而且她不知怎么的,就特別想看到素衣布裙的小姑娘,和寧寧一样穿红戴绿。 閔绒雪当著眾人的面,不好训斥季离月,只好皱著眉头默认离月把手串收下。 当然了,她也是要回礼的,贵的东西她没有,银手鐲估计宋絮晚也不稀罕,她送了周景寧一本字帖,是她亲笔所书,如此也不算失礼。 大人们性格迥异,心里各有心思,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 加之白天季墨阳根本不在,宋絮晚撩拨不到,因此她提议:“要不咱们去浮云寺逛逛吧。” “好啊好啊!”周景寧立刻附和。 季离月也恳求般看向閔绒雪,閔绒雪心中一嘆,也罢,在这里也是尷尬,去了寺院还能去看看他父亲留下的诗作。 一行人很快来了浮云寺,閔绒雪首先开口道:“我自来京城,还没有好好看父亲的诗作,想要过去缅怀一下,不知宋夫人……” “母亲,我们也过去吧。”周景寧满脸希冀道。 可是,宋絮晚想找机会和季墨阳偶遇呢! 她为难道:“閔姑姑怕是想带著你离月姐姐单独缅怀先父,咱们一起过去不好吧,而且那些诗作,咱们也看到过很多次。” “可是我想和离月姐姐一块玩。” 是的,在小姑娘的眼里,出来就是玩的,尤其是还刚交了一个新朋友,看不看诗的她不关注。 不过寧寧的话却让閔绒雪皱起了眉头,她是满怀伤感的过来缅怀先父,怎么在宋絮晚母女眼中,就是过来游玩而已。 太不尊重人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过转念一想,她记得周明海曾经说过,夫人没读过什么书,怕是看见诗作就会头疼。 她笑道:“诗文枯燥深奥,宋妹妹和寧寧看不懂,不感兴趣也是常理,不如你们先去厢房等著,我带著离月去认认她外祖父的遗作。” 宋絮晚听得懂这话里的讽刺,多读了几本书就真以为自己人性多光辉了?最起码她不曾把全家拖入泥潭。 她懒得看閔绒雪孤傲清高的嘴脸,皮笑肉不笑道:“好啊!” 可是寧寧坚持要去,宋絮晚最后也没有拦著,把云嬤嬤也支过去照看,而她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了呢。 打听了季墨阳在藏书阁看书,她带著白芷直接杀到藏书阁,可惜从藏书阁上下两次,季墨阳都像是个雕塑一样,对著书本眨半个时辰姿势都不带换的,根本没有发现她。 不能无功而返啊! 尤其是被閔绒雪讥讽过后,她更想立刻扑倒季墨阳,让閔绒雪再次气吐血。 “白芷,让人把马车弄坏,今天就在別院留宿一晚。” “夫人,別院是您的,您想留宿就留宿,为何要弄坏马车?”白芷不解道。 能为什么,她还是要在季墨阳心中,留下不得已才留宿的印象,不然好像是她故意勾引似得。 “哦对了,顺便把老爷的马车也弄坏,让他今天来不了別院。” 若是关键时刻周明海过来了,她岂不是还要坐周明海的马车回府,不能再出现这样的变故了。 参观完閔大学士的诗文,一行人閒来无事吃了素斋,然后才慢悠悠的回到別院。 好巧不巧,刚到別院,马车车轴就坏了。 宋絮晚一脸无奈,倒是寧寧非常开心:“娘亲,马车坏了,我们就留宿一晚好了,离月姐姐给我讲了好多有趣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够呢。” “是啊夫人,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从京城在叫一辆马车似乎也来不及了。”白芷及时的说明了情况。 既然客观条件就是这样了,閔绒雪和季离月也適时的出声挽留。 盛情难却,宋絮晚顺势留下。 作为主人,她当然要巡视一下自己的宅院,嘴里还念叨著:“年久失修,我四处看看哪里还需要修补,不能委屈了閔姐姐。” 閔绒雪道了一声客气,回房去了,她和宋絮晚可说不到一块去。 此时刚到城门口的周明海,突然发现马车停下了。 “老爷,车轴坏了,今天怕是出不了城门了。” 看了看天,周明海內心呜呼哀哉一阵,才不情不愿的租了一辆马车回家。 而在浮云寺干坐了一天的季墨阳,正被几个同窗担忧的看著。 “墨阳,你这几天怎么了,我看你精神十分的不好,是不是快要科举,心绪难寧?” 第24章 名节 季墨阳苦笑,他心里的苦能给谁说呢,只能默认是为了科举烦心吧。 “我给你说,这浮云寺里有个道长,卖各种秘药,好多担心的睡不著的学子,都会从他那里买药,我听说十分的灵验。” 祖鸿远的建议被鲁正文打断:“江湖郎中,都是虎狼之药,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他又劝道:“墨阳放宽心,你平日里水平在,就是这一个月不看书,也必定会高中,不用太担心。” 看著同窗们如此关心,季墨阳强顏欢笑:“我知道,你们別担心,我过两天就好。” 不过就是那件事情,他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兴许过几天,一切风平浪静,宋絮晚没有因为此事受到责罚,他心里就能安心不少,慢慢也就能忘了此事。 “这才对嘛!” 夏永言拍著季墨阳的肩膀道:“我给你说,我那天掐指一算,咱们书院虽然只来了四个人,但是能高中三个呢,你放心,里面肯定有你。” 这话逗得大家都放鬆不少,祖鸿远更是打趣道:“你还会算命?不会是被寺院里的那个庆宏道长收为关门弟子了吧。” “他就是一个卖假药假道士,怎么配做我的师父,我算命可是祖传的手艺。” 几个人插科打諢,总算让季墨阳心情舒朗不少,他看著天色差不多了,就告辞几人,返回別院。 到了院子里,他並不想和閔绒雪说话,闷头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打开书本继续看书。 突然,他听到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这里的木头是不是有点糟了,下大雨顶得住吗?” “回夫人,这个房间没人住,也没有放东西,老爷说先不用管,坏了重新修。” 宋絮晚点头:“你们可不要偷懒,不然下了大雨,別院出了任何闪失,老爷怪罪起来,我可不替你们担著。” 此时房间里的季墨阳已经五雷轰顶,如梦如幻了。 宋絮晚又来了,听著她和下人对话,还是被周明海派过来,检查別院的安全的。 想到他一个男子,遇到这件事情,都多日吃不下睡不著。 那宋絮晚一个小娘子,不仅要內心担忧,还被丈夫指派出来,跑到偷奸之人院子里帮著查看衣食住行。 她內心该有多崩溃! 突然,他听到一声尖叫,来不及细想,他推门而出,就见几个下人正拿著竹竿往旁边草丛里拍打。 而宋絮晚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摇摇欲坠。 “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可能有了肌肤之亲的人,对於身体的接触已经没了边界意识。 扶上宋絮晚身子的那一刻,他才警觉自己大意了。 这时,他看到宋絮晚回头,一张小脸嚇得惨白,瑟瑟发抖的身子,看到他之后又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他比草丛里的东西还骇人。 这时,閔绒雪也听到声音过来,宋絮晚也被她的丫鬟扶走。 “怎么了?” “刚才有条蛇,夫人受到了惊嚇。” 閔绒雪惊慌的脸上冷静下来,眼里还有些不屑,夏季山中,本就多有蛇鼠虫蚁,宋絮晚自己到处乱跑,还在这大呼小叫,真是娇气的不成样子。 “不是撒了药粉,蛇怎么还跑到院子里来了?”閔绒雪不悦道。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下人们无人应答,閔绒雪摆手让他们下去。 看到季墨阳还站在那里呆愣愣的,閔绒雪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刚才看到你扶了宋夫人一把?” 不等季墨阳开口,閔绒雪就道:“你原先小,我只说不让你跟小娘子说话接触,但是你如今大了,也该明白男女大防。 这里是京城,礼教森严,她虽然是你长辈,周围又都是丫鬟僕从,但是你如此冒失的去搀扶,到底是失了礼数,在那等守规矩的家里,宋夫人今天被你这么一扶,少不得要回去跪祠堂。” 季墨阳脸色白了又白,沉默著回到房间,又想到鲁正文所说,每年都会有为了家族名声,而被迫自縊的女子。 本来他扶了宋絮晚一下,也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他毕竟还睡过宋絮晚,这要是被人看出一丁点端倪,宋絮晚岂不是要香消玉殞了?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觉得要死也是自己去死,怎么能让一个小娘子承担所有。 也许此刻,宋絮晚正在床上无声抽泣,为將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痛苦的挣扎。 想到这里,季墨阳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溜进了宋絮晚的闺房,听到床上不断翻身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来对了,也许晚来一步,宋絮晚都可能想著怎么自裁了。 床上的宋絮晚,正因为没有机会勾引季墨阳而难以入眠,突然就听到有人说:“夫人,是我。” 来了?竟然夜闯? 宋絮晚激动的想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等著,又怕太过刻意,她只是慢慢坐起来,假装害怕的样子道:“你来做什么?” “那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弥补夫人,我只想告诉夫人,一切罪过应该我来承担,您没有犯任何错,若是有人想要因为此事惩罚您,你就把我说出来,我来承担一切。” 倒是挺有担当的,听这话的意思,季墨阳以为她会因此受到惩罚? 宋絮晚试探道:“可是我的名节到底是没了,公子即便有自己的承担,我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不会的,”季墨阳突然激动道:“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怎么能惩罚您。” 想到他是来安慰人的,他又缓了语气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夫人这边只要没人发现,以后都不会有事,我会誓死守住这个秘密,以后见到夫人,也不会让人察觉出来异样的。” “我绝不会让夫人的名节,有任何的损害。” 啊?我还怎么用这件事情打击閔绒雪和周明海,宋絮晚在思考要不要跳下床,说她冷,需要抱抱。 结果就听到窗子关闭的声音,这个人走了? 简直!简直就是不上道! 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床上,一帘之外的血气方刚的男子,竟然只在乎她的名节。 真的是!要下猛药才好。 第25章 失礼 次日一早,宋絮晚气鼓鼓的直接走了,季墨阳等马车出发的声音变小,才推开房门。 他遥望宋絮晚住过的房间,他昨晚到访过的房间,突然就想过去看看,她睡过的床榻,盖过的铺盖。 “墨儿,你在做什么?!” 閔绒雪送宋絮晚离开之后,才发现季墨阳房门才开,就打算让他过去吃早饭。 但是发现人没在,而刚才还关著的宋絮晚的房间,此刻正半掩著。 她来到门口,就见季墨阳正盯著一个抱枕看,他的手也正放在上面。 季墨阳摩挲著那个抱枕,想著它被宋絮晚抱在怀里的样子,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突然就听背后一声惊呼,他嚇得冷汗直接冒出来,好在多年养成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脾性,他慢慢转过身平静道:“我看到一个老鼠进来,跑到下面去了,想把抱枕铺盖拿开找一找。” 心里的那一丝奇怪消失,閔绒雪了解自己的儿子,读书用功太过死板,不会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也怪她以前教导的少,她难得语气温柔道:“墨儿,这里算是宋夫人的闺房,男子是不可以隨便进入的,即便是为了找老鼠,你可以让丫鬟僕妇过来。” 季墨阳点头,淡淡道:“是儿子思虑不周。” 看著季墨阳远去的背影,閔绒雪一阵心酸,曾经她也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连被蚊子咬了一口,都被家人心疼不已。 结果一朝被贬,住在穷乡僻壤,她居住的房间,都整晚有老鼠游走。 起初,她也是害怕的,可是又能怎么样,除了奶娘一家不离不弃,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娇惯自己。 慢慢的,她也就习惯了,看到什么蛇鼠虫蚁,都能面不改色。 只是刚才看到季墨阳帮宋絮晚赶老鼠,她突然就难受起来,季墨阳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怕不怕老鼠? 她好像活成个一桿枪,所有人都觉得她无坚不摧,可是內心里,她也是渴望被人呵护的。 早饭后,季墨阳照例来到浮云寺,下午时,祖鸿远和夏永言突然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一边。 “给你看个好东西,桃庵主亲手所画。” “什么?”季墨阳有些奇怪手里的捲轴。 “秘戏图啊!”祖鸿远认真道。 “这些日子我们不是都在一起研究吗,说来也奇怪,好些天不曾捡到秘戏图了,今天突然就捡到名家手笔。” 夏永言也兴奋道:“当你是好兄弟才给你分享的,快打开看看,消解消解。” 以前季墨阳看秘戏图都是冷淡的,快速的,但是这一次他翻看的十分认真,仿佛每一幅图,都在他眼前生动的演绎了一遍。 突然,一滴鼻血流出,这下可让夏永言和祖鸿远兴奋到了。 “小和尚这是要开荤啊!” 季墨阳尷尬的用帕子擦掉鼻血,淡淡道:“天乾物燥,上火罢了。” “对对对,上火而已,这上火就要败火,不然身子会憋坏的。”夏永言立刻道。 “怎么样,別说兄弟不照顾你,今晚我请你们去楼里过一晚怎么样?” 祖鸿远跃跃欲试不敢答应,拿眼睛一直怂恿季墨阳,仿佛只要他一开口,那就是得到了圣旨一样。 可惜,季墨阳仍旧是冷冷淡淡:“没兴趣。” 夏永言不悦道:“喂,你小子是真不知好歹,这良家女子和青楼里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祖鸿远十分好奇。 夏永言指著秘戏图给祖鸿远和季墨阳看,颇有夫子指点学生的老道。 “就这几个姿势,良家女子肯定做不来,只有青楼的姑娘受过训练,什么活都会。別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俩,趁著现在没成亲,好好玩,等成了亲,家里的母老虎管起来,你们这辈子都玩不上这种,还有这种姿势。” 这些话把祖鸿远和季墨阳说的面红耳赤,又见鲁正文刚好过来,忙岔开了话题,也没有再提青楼。 自此,季墨阳的春梦又丰富了不少。 连续玩了两天,寧寧回到家后,就乖乖的去练琴习字了,宋絮晚时刻关注著別院里季墨阳的动静,等个合適的机会再去上门。 趁著几日空閒,宋絮晚再次来到宋府,去打听绝嗣药的事情,可惜宋知礼还没有任何进展。 碰巧见到大哥宋知简,宋絮晚想到一件事情,忙凑上去打探。 “大哥,你听说年前皇上下了圣旨,说是当年牵连到乾德宫变里的人,今年可以参加科举了吗?” 宋知简点头,这个圣旨但凡当官的都有耳闻,就是不知道自家妹子怎么关注起这个了。 “有事?” 宋絮晚摇摇头,小心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当年牵连进去好几个宗室王爷,这几个王爷的后代也有要参加科考的,你说要是不小心和这些人交往起来,会不会被皇上忌讳?” 她要想多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不仅能辖制住閔绒雪那边,也要有辖制周明海的,只是她和周明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轻易她还动不了。 宋知简凝神看了眼宋絮晚,问道:“周明海和这样的人来往了?” 就知道自家大哥敏锐,宋絮晚知道瞒不过去,含糊道:“听说他有资助学子,疑似有宗室后裔,我也不太清楚。” “嗯,”宋知简想著怎么简单的把话说明白,他清了一下嗓子:“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下这样的圣旨?” “不知道,皇上下旨前也没告诉我啊!”宋絮晚摇头。 这话逗得宋知简严肃的面容缓和不少,他也懒得拐弯,直白道:“当年先帝无子,想著从宗室里挑选一个过继,后来就是宗室王爷们为了爭抢太子之位,演变成了乾德宫变,先帝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贬了一批。” 这件事宋絮晚这些天已经了解的十分详细,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让大哥继续说。 “后来就是今上不显山露水,反而得了渔翁之利。” “先帝去世前,担心今上將来不孝顺太后,给了太后很大的权利,娘家也握著京郊大营,朝里也掌管兵部。” “这些年皇上虽然坐稳了龙椅,但是处处受到太后辖制,毕竟不是亲母子,这斗法的事情就经常上演。” 第26章 吵架 宋絮晚恍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当年先帝处置了那么多的宗室王爷,如今皇上看他们没有威胁,故意下旨赦免他们,既得到了名声,还暗戳戳的反抗了先帝的旨意。” “今日倒是聪明了一回。”宋知简夸道。 “所以和这些被贬的宗室后裔往来,並没有什么政治危险,皇上稳坐江山,根本不把这些被贬的宗室后裔放在眼里,只要没有人借著宗室后裔的名头,扯起大旗来谋反,皇上都不见得注意到他们。” 如此说来,周明海做的事情也无可指责了? 宋絮晚有些鬱闷,就听宋知简道:“你有事就说,免得愁死自己。” “没有没有,我好著呢。” 生怕宋知简察觉到什么,直接出手棒打鸳鸯,让周明海遗憾终生,宋絮晚连忙就告辞离去。 回到家,寧寧刚上完刺绣的课程,她拿起自己绣的荷,再拿起离月送给她的荷包,小脸皱的拧在一起。 “离月姐姐都没有正经请过什么师父,而我有锦绣阁的师父教导,竟然绣的不如她的十分之一,真是太没脸了。” 看到寧寧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烦恼,宋絮晚忙安慰道:“你才8岁,离月姐姐都11岁了,她比你多练习了三年,比你绣的好很正常啊,三年后你肯定能和离月姐姐一样绣的好。” “你倒是会安慰人,自己做的不好,反倒首先找起藉口了。” 话说著,周明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脱下外袍,一边讽刺道:“还三年之后就能绣好,我看未必!” 屋內气氛瞬间冷却,好像自从閔绒雪来了京城后,周明海在这个家里,就看谁都不顺眼。 他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是和乐融融,只要他一回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处挑毛病。 宋絮晚直起腰,冷声道:“既然老爷觉得寧寧不擅长刺绣,三年之后也未必有长进,那乾脆不学,人各有擅长,咱们何必强做不擅长的东西。” “你!”周明海气的直跺脚。 “无德无才,你就这么教养孩子?” “你自己什么都不会,现在也让女儿什么都不学,你想过她长大什么都不会的处境吗?” 宋絮晚对著跳脚的周明海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老爷说寧寧即便学了也学不好吗,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她自己学的难受,也学不出来,还要整日被父亲训斥,索性学她擅长喜欢的东西。” “她擅长什么?喜欢什么?还不是隨了你,什么都不通!”周明海丝毫不给宋絮晚留面子。 宋絮晚觉得周明海就是故意挑刺,以前的那些优点,他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老爷这话就说的过分了,我虽然样样不行,但是字写的还不错,寧寧的字如今也算是有模有样,就好好习字好了,长大了也算拿得出手。” “嗤!”周明海冷笑。 “你就是被你家里惯坏了,那样的字也好意思说写的好?你可见过閔夫人的字,见到之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好?” “別说閔夫人,怕是离月的字都比你强百倍,真是大言不惭,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字写的好。” 这下,宋絮晚直接炸了,以前被挑刺也就算了,今天是直接拿她跟閔绒雪比,简直是要撕破脸皮。 她想用温和的方法刺激閔绒雪一家,可见是太过温婉了,就应该直接告诉大哥,把她们的腿统统打断扔出京城。 然后再把周明海弄残了关在府上,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 “看来这老爷更需要一双会写字的手啊!云嬤嬤,咱们走。” 去別院,把閔绒雪的手指剁下来,直接甩周明海脸上,不,让她俩交换个手指好了,也算是定情信物! 云嬤嬤听著夫人和姑爷针尖对麦芒,早就急得团团转,此刻更以为宋絮晚说的走是回娘家,更是紧张的忙拦著宋絮晚。 “夫人,夫妻之间哪有不吵嘴的,这点小事就回娘家告状,说出去不让人家笑话。” “再说了,老夫人和舅老爷都是帮理不帮亲的,您要是因为小姐习字绣的事情回去告状,少不得要被老夫人和舅老爷批评的。” 听宋絮晚要回娘家,周明海早就嚇傻了,他太了解自己俩舅兄的脾性,这要是放宋絮晚回去,他怕是不到过年,都无法从詔狱出来了。 好在云嬤嬤一直极力的缓和,他也听出来云嬤嬤的维护之意,知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这才白著脸討饶道:“我又不是说你真的写的不好,只是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无止境不是。” “就像云嬤嬤说的,你回去告状,岳母年迈少不得操劳,我们夫妻肯定会一起挨训斥,除了让人笑话,还能有什么用?” 云嬤嬤又劝道:“夫人,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闹成这个样子,不是让孩子们笑话。” “而且咱们小公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见家里父母不和,他也担心不是。” 提及孩子,宋絮晚慢慢冷静下来,周明海固然要千刀万剐,但是她不管做什么,总要先保证孩子的利益。 和睦的家庭,活著的父亲,这些都是孩子將来的根基,至少孩子说亲的时候,父母双全是个优点,不然就会被人认为是孤儿寡母,周明海这条命,现在还得为了孩子们留著。 但是留在家里实在憋屈,她冷笑:“去別院。” “看著天色,眼看要下雨,夫人明日再去吧。”云嬤嬤劝道。 “来人,备车!”宋絮晚坚持离开。 云嬤嬤无奈,只好让人赶紧准备一应梳洗用品,嘴里念叨著:“去別院散散心也好,刚好小姐还能和离月小姐多学学。” 周明海见宋絮晚终於不回娘家,他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忘了自己刚才嚇得差点尿裤子的样子,不阴不阳道:“就是,你也好好和閔夫人学学,看看人家怎么教养孩子的,穷乡僻壤的都能带出来一对优秀的儿女……” 宋絮晚回头一瞪,周明海嚇得立刻闭嘴,忙转头对寧寧道:“好好给你离月姐姐学习,爹不指望你能和她一样优秀,有她一半爹就宽心了。” 出府的马车上,寧寧红了眼眶:“娘亲,我真的很笨是不是?” 第27章 心痒 宋絮晚听得真想回府把周明海捅个对穿,她压制住怒火道:“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你看那骑马打仗的將军,可能一看书就头晕,而那才高八斗的学子,可能上马就吐,见到敌人就只会跑,所以寧寧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你的优点。” 寧寧也知道母亲不开心,愣是把眼泪逼回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母亲放心,这次去別院,我不贪玩,我好好和离月姐姐学习,我一定能像她一样,绣绣的好,写字也写的好。” 看著乖巧的女儿,宋絮晚內心一阵柔软,被自己的父亲这么对比,一般的人可能早就记恨上离月了,没想到寧寧一点都不敏感,还想著和离月好好学习。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可惜周明海那种人,完全看不到自己女儿的优点,一味的盯著閔绒雪母子感嘆,他是不是在想,离月和墨阳是他的孩子就好了? 想到这里,宋絮晚就觉得自己母子三人都被羞辱了,气的牙齿咯吱作响。 “娘,你別生气了好吗?” 突然发现寧寧正在看著自己,宋絮晚忙调整心態,笑道:“好,娘相信寧寧可以做到。” 马车到了別院,已经是傍晚时分,天上乌云密布,空气闷热难耐。 寧寧在云嬤嬤的照看下去找离月,宋絮晚想剁了閔绒雪手指的心淡了一些,虐身哪有虐心爽,她相信让閔绒雪看到她和季墨阳滚在一起,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没有进院子,直接带著白芷在院外散心。 別院有一条大陆直接通往浮云寺,但听別院的人稟告,季墨阳喜欢从小路来回。 此时,宋絮晚就在这条季墨阳必经的小路上徘徊,一场偶遇势在必发。 季墨阳抬头看天,似乎要有一场大雨,他反正也看不进去任何字,打算直接回到別院。 走在回去的小路上,他脚步不由得加快,生怕突然下雨,他淋了全湿透。 正快步走著,拐了一个弯,树后突然出现一抹熟悉的倩影。 怎么会?她是又被丈夫指派过来送东西的? 正犹豫要不要换条路,宋絮晚也看到了他,仿佛是受到了惊嚇,猛地往后一退。 好巧不巧被树根绊了一跤,疼的叫喊起来。 这个情况,当做没看见已经不行了,他快步上前,深吸一口气蹲下来问道:“伤到了哪里,可是崴了脚?” 宋絮晚看著他,又是惊恐,脚上又疼的厉害,一张小脸表情十分丰富。 “我没事,你快走,別被人看到。” 季墨阳有些犹豫,他应该走的,奈何刚迈开脚步,天上炸雷轰轰作响,眼看著就要大雨倾盆。 脚就再也走不动了,他蹲下来认真道:“我会接骨,我帮你……” “不行!” 宋絮晚厉声阻止,男女有別,她怎么可以让季墨阳碰她,万一被人发现,如何解释的清。 听著耳边一道道雷响,季墨阳沉静的解释道:“眼看就要下雨,我若回到別院让你的丫鬟过来接你,別人一样会猜到我们遇见,还会觉得我不搭救你,有些奇怪。” “我若回到別院什么都不说,你脚伤成这个样子,你的丫鬟怎么把你弄回去,还是丫鬟回去稟告,你自己在大雨里等著?” 这个?宋絮晚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白芷也跟著劝道:“夫人,要不咱们让季公子帮忙搀扶著,到了別院再请大夫接骨?” 宋絮晚刚升起一点期望,就见季墨阳立刻摇头:“这里远离京城,天色又晚了,马上还要下雨,哪里去找大夫,你要忍一夜吗?” “那明天一早……” “许久没有下雨,这雨怕是一天两天停不了,有几个大夫愿意冒雨去帮你接骨?” 是啊,又不是生死大事,很有可能大夫想等著雨停再过来。 耳边雷声越来越近,眼看著倾盆大雨就要下来,白芷焦急道:“夫人,这要是淋了雨,您身子不好,少不得要病上几天。” 宋絮晚还在犹豫,季墨阳已经强势的把宋絮晚的鞋子脱掉,在宋絮晚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骨头已经復位。 在说什么已经迟了,宋絮晚扭过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季墨阳问道。 活动了一下脚,宋絮晚还是觉得有些疼,她皱著眉头道:“脚疼,你骨头会不会接错了?” 闻言,季墨阳脱掉宋絮晚的袜子,只一眼就见雪白的皮肤已经红肿一片,他稍微活动一下,就断定骨头没事,就是肉疼。 “没事,你休息几天就好了。” 看自己的脚被季墨阳握在手里,宋絮晚不好意思的赶紧抽回来,手忙脚乱的穿上鞋袜,站起来就要走。 谁知脚还是疼的厉害,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季墨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去搀扶,眼见著大雨就要下来,他直接抱著宋絮晚往前走。 “让你的丫鬟去前面看著。” 万一有人,他及时把宋絮晚放下来,当做偶遇的样子。 白芷听话的快步往前走,后面茂密的树林里,只剩下季墨阳大步踩著枯枝的身影。 最初的紧张和彆扭之后,宋絮晚也慢慢適应了,当然了,她本来也就是装的。 她抬头只见季墨阳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不少鬍鬚,这个少年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了真正的男子。 故意呻吟一声,她就看到季墨阳喉咙果然动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 “疼!”宋絮晚小声道。 季墨阳听得浑身紧绷面红耳赤,他僵直著手臂抱著宋絮晚继续往前走。 “要擦点药酒,消肿才比较快。” “嗯,我明日让人去买。” 快到別院的时候,季墨阳放下宋絮晚,看著她被丫鬟搀扶进院子,好一会,直到大雨落在他身上之后,他才动身往院门走去。 所幸没有任何人发现异样。 回到房间换了湿衣服,吃了晚饭,季墨阳又开始想今天的事情,女子心思縝密,他今天在她的丫鬟面前,碰了她的脚,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还有她的脚,似乎肿的厉害。 屋外雷声已经没了,暴雨倾盆而下,仿佛遮天蔽日,別院里灯光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宋絮晚房间里,一灯如豆。 要不,过去送个药酒,顺便宽慰一下她? 第28章 变故 这个想法一旦產生,季墨阳就再也压制不下去了。 宋絮晚房间里,她正拉著白芷小声吩咐:“我今天在床头点上一盏灯,你回房后仔细看好,要是灯灭了,你就去閔夫人房间,说我撞鬼了,要她过来帮我念经驱邪。” 白芷不明白宋絮晚要做什么,但是看在钱的份上,她毫不怀疑这个命令的初衷,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出色的完成。 等白芷出了房间,宋絮晚才慢慢露出笑容,她今天沐浴过后,穿了大红的肚兜,外面只罩著轻薄的纱衣。 若是季墨阳过来,她自信能留下他,然后吹灭灯,等閔绒雪被白芷带过来,那將是一切报復的高潮。 加之今天外面暴雨不断,整个別院都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声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閔绒雪母子此后就要万蚁噬心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窗户那边毫无反应,宋絮晚开始担心,难道季墨阳今晚不会过来? 不应该啊,她下血本往浮云寺那边送了不少秘戏图,听说季墨阳一改往日的不在乎,细细研究了许久。 而且今晚在树林里,她欲拒还迎,从季墨阳的身体反应来说,他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屋外哗啦啦的雨声不断,宋絮晚从期待等到失落,就在她要倒头去睡的时候,窗户终於动了。 她刚一和季墨阳对上视线,就立刻吹灭蜡烛,把整个人缩回幔帐里面。 季墨阳跳窗而进,然后小心的关上窗户,轻手轻脚的走到宋絮晚床前。 “夫人,我是给你送药酒的。” “嗯,你放下吧。”宋絮晚的声音冷淡中带著疏离。 季墨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过来,怎么可能转头就走,他低声道:“这个药酒要放在手心里捂热,擦在脚上效果才好。” “公子快走吧。”宋絮晚低低的声音从床幔里面传来,挠的季墨阳心里痒痒的。 脚步一步也挪不动,季墨阳也在心里骂自己畜生,但是另一个声音又道:“我只是过来送药,顺便宽慰一下她而已。” “夫人,今天的事情,你的丫鬟会保守秘密吗?” 还没等到宋絮晚回答,季墨阳又道:“你放心,我过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宋絮晚在思考怎么回答,要不要直接扑过去抱著季墨阳,哭著说:“公子別走,奴家害怕。” 等不到宋絮晚回答,季墨阳担忧道:“上一次在寺院里,我似乎在夫人身上留下一些痕跡,你回去没有被周大人发现吧?” 听到季墨阳句句都在替她担心,宋絮晚不知道季墨阳在想什么,她决定含糊过去:“万般皆是命,我不怨公子。” 这话里的寂寥让季墨阳无法忽视,他又想到那些因为失贞,而被夫家虐杀的女子,心里担忧更甚。 “这不是命,都是我的错,若是周大人发现什么,你推我出去就好了,你不该承受任何伤害。” 床幔里,宋絮晚听明白季墨阳在关心她,顺著这个话头,她就装模作样道:“到底是我失了贞洁,我实在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整日里提心弔胆,还不如一了百了。” 隨即,宋絮晚趴在床上,轻轻的呜咽起来。 季墨阳的心揪了起来,他十分能理解宋絮晚的提心弔胆,他自己何尝不是,更何况她一个柔弱的小娘子。 而且听宋絮晚的话里头,似乎有轻生的念头,这如何是好,要死也该是他死才是。 “你別哭,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再说了,万事有我。” 焦急之下,季墨阳掀开了床幔,一道闪电划过,季墨阳只见美人纱衣覆体,一片片雪白裸露在外,宋絮晚见他掀开帘子,忙回头去看。 一个满眼含泪,柔弱的俯在床上,一个满脸担忧,倾身在上。 两个人距离那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又加上这曖昧的姿势,寺院里景象同时涌现在两个人的脑海。 季墨阳喉结滚动,告诉自己不可在继续下去,那是万丈深渊,可是…… “夫人!”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在漫天大雨的深夜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季墨阳转身要走,被宋絮晚一把拉住:“快上来。” 看看远处的房门,看看更远处的窗户,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床,季墨阳来不及反应就跳了上去。 放下床幔,门外又传来一声呼喊:“夫人。” 宋絮晚紧张的瑟瑟发抖,季墨阳反而冷静下来,他轻轻在宋絮晚耳边小声道:“深呼吸,別怕,不会有事的。” 在季墨阳的安抚下,宋絮晚才终於安定下来,平静的开口道:“进来。” 白芷进了门,顺手把雨伞放到一边,就赶紧去点蜡烛,灯光一亮,宋絮晚从床幔里探出一个头,见只有白芷一个人进来。 閔绒雪呢? 看到宋絮晚的神情,白芷就立刻解释道:“夫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 “白芷!” 突然想到现在季墨阳还在,不能让白芷说出她的算计,今天没请到閔绒雪也就罢了,以后还有机会,万万不能让季墨阳怀疑。 “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白芷有些犹豫,她差事没有办好,以后夫人的承诺还作数吗? 她紧张道:“奴婢按照夫人的吩咐……” “白芷,退下!”宋絮晚厉声喝止。 白芷嚇得立刻住了嘴,她记得夫人吩咐,说是找閔绒雪过来驱鬼。 是不是夫人晚上害怕,看夫人脸色不好,要不她留下来陪著,將功补过? “夫人,今晚雨大,您向来害怕打雷,云嬤嬤在陪著小姐,奴婢陪著您吧。” 说完,白芷就去柜子里找铺盖,做出要打地铺的姿態。 宋絮晚也想多留一会季墨阳,生怕赶走白芷之后,季墨阳也跳窗离开,以后引诱起来就麻烦了。 她把头从床幔外缩回,假装无奈和害怕的看著季墨阳。 由於宋絮晚实在太过紧张,季墨阳生怕她露出马脚,还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安抚。 此刻宋絮晚回头,两个人近在咫尺,宋絮晚半个身子,都在季墨阳的臂弯里,曖昧至极。 季墨阳快速的吞咽口水,指著窗外摇头,示意宋絮晚打发走白芷。 眼见著宋絮晚越来越害怕,马上要嚇哭了,他连忙伸手搂住,轻轻无声安抚。 两个人贴身相拥,宋絮晚觉得就是白芷走了,她也能以害怕为由,留下季墨阳。 “白芷,你回你自己房间睡吧,你晚上睡觉打呼嚕,吵得我睡不著。” 第29章 威胁 刚弄好铺盖的白芷一脸懵,她睡觉打呼嚕?没听过呀! 但是夫人的命令就是圣旨,她麻溜的收拾好铺盖,消失在房內。 床上,宋絮晚还被季墨阳紧紧的抱著,她害怕的小声抽泣,季墨阳心疼的安慰:“放心,没人会知道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在活下去。”宋絮晚终於哭出声来。 季墨阳愣住,他明白礼教如此,怎么能因为没人知道,她就能不害怕呢! 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也许怀中的女子,哪天承受不住,自己就坦白了一切。 他收紧了臂弯,沉声道:“想想你的孩子,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怕。” “我做不到啊,我每天都不敢睡觉,生怕说出梦话来,夫君依然怀疑,他还经常要我来別院送东西,我们时常相见,我怕总有一天露出马脚,不如死了心安。”宋絮晚哭道。 说话间外面惊雷乍现,季墨阳看到宋絮晚脸上一片死寂,他仿佛看到了宋絮晚自縊后的样子,心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不许死!” 感受著怀里人柔弱无依的靠著他,把他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攀附,季墨阳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不许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一切说出来,让你即使死了,也保全不了名声。” 宋絮晚心里偷笑,嘴上却害怕的直打哆嗦:“你別,你別说出去,我求你,求求你了……” “好,你要我不说出去也行,但是你要听我的。”季墨阳诱哄道。 宋絮晚不住的点头,整个人柔弱无依的靠在季墨阳的身上,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紧抓著一块浮木。 她声音颤抖,语带惊恐:“我听,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公子別说出去,我,我实在害怕,呜呜呜……” 季墨阳一边抱著宋絮晚安抚,一边在她耳边吩咐:“第一,不准死,第二……” 听著外面狂风肆虐电闪雷鸣,仿佛百鬼夜行,群魔乱舞,而他心里的那只魔鬼,也终於挣脱了牢笼。 他倾身压下,在她耳边威胁:“什么都不准说!” “公子不可!”美人轻诉。 “说了什么都听我的。” 这是季墨阳丧失理智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下来他就做了每晚都会做的事情,那些在梦中朦朧的画面,此刻是如此的真实。 柔软的身体,滑腻的触感,还有美人受不住的轻吟,都让季墨阳忘了今夕何夕。 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 一夜痴缠之后,季墨阳威胁一遍宋絮晚,什么都不准说,又温柔的保证,万事他来承担之后,在天亮前跳窗离开。 宋絮晚回味著人生从来没有过的疯狂,感嘆了一句。 最好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她诱季墨阳沉沦,却被季墨阳以为是自己强迫了她,真是有意思。 眼看著秋闈一天天临近,就季墨阳这样血气方刚,馋嘴猫似的年纪,她总能找到机会让閔绒雪发现。 大仇得报指日可待。 天刚蒙蒙亮,白芷就再也睡不下去,生怕昨晚差事没办好,被宋絮晚换了下去,忙穿戴整齐跑过来请罪。 宋絮晚睡得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痛,但是大事要紧,她还要弄清楚昨晚的事情,就吩咐白芷进来。 “说吧,昨晚出了什么岔子?” 白芷也有些不太確定道:“夫人,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盯著您的房间,灯一灭,我就打伞去了閔夫人那里。” “我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我想著雨大,她可能没听见,就弄开门直接进去了,结果还是叫不醒,点了灯之后,我才看见閔夫人正睡著,怎么晃都晃不醒。” 说到这里,白芷脸色白了一些,小声道:“夫人,你说这里不会真的有鬼,附到閔夫人身上吧。” 宋絮晚听得浑身发冷,总不会真的有鬼吧,这里可是浮云寺山脚下,而且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听到有鬼的传言。 主僕俩正面面相覷的时候,云嬤嬤推门进来:“夫人,昨天一夜的雨,夜里都有些寒凉,您没踢被子冻著吧?” 没有,她出了一夜的汗,哪里有机会盖被子,想到季墨阳发狠的样子,不禁脸色一红。 “嬤嬤说的哪里的话,我都多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你还是帮我照顾好寧寧吧。” “唉,”云嬤嬤奇怪宋絮晚一直坐在床上露个头,好奇道:“不早了,夫人起身吧。” 又见宋絮晚脸色发红,嚇道:“不会是发烧了吧,我摸摸额头。” “没有的事,嬤嬤放心好了,您快去帮我照看寧寧吧,下著雨,別让孩子到处跑著玩。” 她忙放下床幔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又让白芷去拿高领的单衣,来遮住脖子上的痕跡。 白芷去掀开帘幔递衣服的时候,入目就是宋絮晚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她瞬间什么都懂了。 夫人昨晚是被人轻薄了,十有八九就是季墨阳,怪不得夫人要让她去找閔夫人,这是要在不让大家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把事情处理了。 没想到季墨阳白天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这么卑鄙无耻下流,真是白瞎了那一副好皮囊,简直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她一定好好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让自家夫人名声受损。 宋絮晚穿好衣服,看到白芷眼眶通红,脸上愤愤不平,就觉得她可能想岔了,不过她不想解释。 “白芷,你也知道,上次浮云寺也有一回,我已经理不清到底谁的错,总之你嘴巴闭紧,不然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是,奴婢知道。” 吃了早饭,身上乏的紧,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不远处的厢房里,季墨阳也是躺了小半个时辰就起来了,天色大亮,再累也不能睡了。 浮云寺那次之后,他觉得自己品行有问题,枉读圣贤书了,不配做个人,一直在自责中沉沦至今。 但是昨晚他强迫了宋絮晚,他以为自己会更自责,但是回到房间之后,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 他终於认清,自己就不是真的君子持重,那都是閔绒雪要他做个人品贵重的人。 现在坦坦荡荡做了个登徒浪荡子,他反而觉得通体舒坦,或许上天生他一场,就不是让他做个君子的。 “墨儿,你起了吗?” 不等季墨阳开口,閔绒雪已经推门进来,冯时的娘子马氏在后面收了伞,递了一个食盒过来。 第30章 有鬼 閔绒雪把早饭一一摆放整齐:“宋夫人在別院里,男女有別,你就在房间里用早饭吧。” “外面大雨一直不停,你吃了早饭好好温书,等天晴了再去寺院。” 季墨阳低头应是,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自从上次一顿鞭子,本来就清冷的母子关係,愈加冷淡了。 閔绒雪扫视了一圈房间,皱著眉头道:“你昨晚回来,衣服不只是半湿吗,怎么过了一夜,全湿了?” 自然是来去宋絮晚的房间里弄湿的,季墨阳面不改色道:“早起想看看雨停了没有,没想到打开窗潲了雨,一下就全湿了。” 閔绒雪就隨便问问,隨口找个话题罢了,说完她就带著马氏出门走了。 季墨阳看著桌子上的早饭,一碟子枣泥糕,一碗小米粥,还有两个煮鸡蛋和两个包子。 他不喜甜食,家里也基本不做,但是今天这碟子枣泥糕,他猜想是別院为了宋絮晚做的。 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甜甜蜜蜜缠缠绵绵,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在口腔流淌,他忙喝了一口小米粥,更是绵软细滑,总让他脑海里出现不该有的画面。 伸手去剥鸡蛋,温热的鸡蛋白嫩爽滑,季墨阳闭了眼一口吃下,他已经不敢去直视那两个包子了。 心已成魔! 不多时,马氏过来收餐具,回到閔绒雪那里稟告:“咱们哥儿真是不挑食,什么都吃的乾乾净净的。” 閔绒雪诧异:“这孩子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她总觉得这些天,季墨阳心思深沉,她才故意送去甜食,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如今连一碟子枣泥糕都吃完了,可见这人心里事情多的,连到嘴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马氏可不这么认为,她抿嘴笑道:“这才说咱们哥儿孝顺,咱们以前银钱短少,好不容易吃一回糕点,哥儿说不喜欢,那是留著给您和姐儿吃,如今在这別院,吃穿不愁,他自然就不用如此节省。” 真的是这样?閔绒雪觉得或许吧,她的孩子自然是礼仪仁孝样样都好。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於停了一会,宋絮晚睡得昏昏沉沉的被白芷叫醒。 “夫人,老爷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路那么不好走,还往这里跑,肯定不是为了她,宋絮晚鬱闷至极。 突然,她觉得不能让閔绒雪发现她和季墨阳的私情,先让周明海发现,让他难受著也不错。 等周明海一进房间,宋絮晚立刻解开脖子上的扣子,露出欢爱过后的痕跡出来。 果然见周明海皱起了眉头,甚至凑近了看了一眼,讶异道:“怎么大家都好好的,就你被蚊子咬成这样?真是娇气。” 宋絮晚直接傻眼,这人就一点怀疑没有吗? 可惜她不能直接说,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要让对方怀疑,自己去求证才最诛心。 “老爷冒雨前来,实在辛苦,今晚留下吧。” 周明海很想留下,但是他留下住哪里呢,和宋絮晚一个房间?那和閔绒雪的关係,岂不是更不容易修復了。 若是不住在一起,人家肯定以为他们夫妻不和睦,难免生出很多是非。 “不了,明天还要上衙,我就过来看看你们住的怎么样。” 他看了一圈,连要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不愿意耽搁,便道:“我去看看寧寧今日可有偷懒。” 听说寧寧和离月同吃同住,他过去看看,应该也能碰到閔绒雪吧。 担心宋絮晚也跟著一起过去,他回头体贴道:“外头都是泥,你留在房间里吧,我看了寧寧就回去了。” 宋絮晚的目光,在周明海的背影上射出几个洞。 周明海既然不能明白她的暗示,她还是要从閔绒雪那里下功夫。 等到了晚上,她找来云嬤嬤道:“嬤嬤,我晚上总是睡得不踏实,总感觉耳边有人小声说话。” 这话唬的云嬤嬤脸色直接惨白,她握著宋絮晚的手道:“夫人,我也觉得你今天看上去精力不济,我还当是下了许久的雨,夫人有些疲惫。” “如今看来,怕不是,”云嬤嬤突然紧张道:“这別院里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宋絮晚也配合的脸色一白,紧张道:“那可如何是好?” 云嬤嬤焦急的想了又想道:“如今天色晚了,回城是来不及了,不如去浮云寺请个法师,来念念经?” 认真的想了想,宋絮晚皱著眉头否定道:“如今这院子里不仅住著我们,还有閔夫人一家,那季公子更是马上就要科考,咱们大张旗鼓的捉鬼,岂不是惊扰了他们?万一在不小心耽搁了季公子科考,到时候閔夫人怕是会怪罪我们。” “而且,我也只是有些疲懒,闹得人尽皆知,这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夫人说的很对,是嬤嬤思虑不周了。” 云嬤嬤想了一阵子又道:“要不晚上我陪夫人睡,任那妖魔鬼怪都不怕他。” 感动的握了云嬤嬤的手,宋絮晚又道:“那寧寧怎么办呢,我更担心她晚上也不得安生,还是要嬤嬤帮我看好寧寧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云嬤嬤急得直冒汗,宋絮晚这才状似无意道:“我听说閔夫人礼佛,你看要不等到半夜,让閔夫人过来帮我念念经,驱驱邪?” “好,我这就找閔夫人去说。” “慢著。” 宋絮晚急忙拉住云嬤嬤,又分析道:“我的意思,这件事情不要任何人知道,閔夫人要是知道闹鬼,咱们改明儿走了,閔夫人还要留在这里居住,岂不是害怕?” “而且咱们来之前,人家住的好好的,我觉得这东西就衝著我来的,所以就別告诉別人,免得大家惊扰。” “嬤嬤你不如今晚找閔夫人敘敘话,等到半夜,领著閔夫人过来看看?” 看著云嬤嬤脚步轻快的离开,宋絮晚沉了一天的嘴角终於扬了起来。 她就不信,让云嬤嬤看著閔绒雪,她还能睡得著。 夜色渐浓,季墨阳踏月而来,宋絮晚想到昨晚的疯狂,有些后怕的往床角里缩了一下。 季墨阳脚步一顿,觉得自己昨晚是不是太狠了,今天他儘量温柔点。 第31章 幽怨 他踱步到床边坐下,伸手拉住了宋絮晚的脚。 “你做什么?”宋絮晚明知故问。 “別怕,给你擦药,昨天太匆忙忘了。” 原来是擦药,宋絮晚弱弱的反抗一下,就顺势作罢。 她见季墨阳把药酒倒出来,放在手心里搓一下,然后轻轻擦到她的脚踝,颇为耐心。 他的手掌很热,摩擦过皮肤的时候,粗糙的触感应该是茧子,奇怪读书人手上怎么会有茧子? 不过任务在身,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象徵性的挣扎一下:“公子,你不可以这样。” 正认真擦药的季墨阳身形一顿,要是放到昨天以前,他內心一定剧烈起伏,觉得自己愧对天地君恩师,但是经过昨夜的肆意妄为后,他倒是很能適应自己浪荡子的身份了。 他握著宋絮晚的脚轻轻一拉,让宋絮晚又靠近一些。 然后他的手一路从宋絮晚的脚踝往上滑,嘴角含笑道:“不能哪样?这样还是这样?” 真是揭掉君子那张皮,这个人怎么看上去这么淫荡。 宋絮晚被撩拨的浑身酥软,假装抖著身子道:“公子你是正人君子,十年寒窗,是要为国为民谋福祉的,怎么能欺辱良家?” “君子?”季墨阳欺身而上,哑著嗓子道:“白天再做君子吧。” “不行,你让我名节有损,是逼我送死啊!我没有顏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听到宋絮晚又要死要活,季墨阳发狠道:“昨晚怎么答应我的,嗯?” “不准死,不准说出去,怕什么,左右有我担著。” 十几岁的少年郎,倒是说出了无惧天地的气势。 “乖,听话一点,不会有人知道的。” 挣扎间,季墨阳已经脱掉了外袍,宋絮晚极力推拒:“会被人发现的。” “你又不肯喊出来,怎么会有人发现。”季墨阳顺势灭了灯。 “你白天读的圣贤书,是让你半夜欺辱良家吗?”宋絮晚做最后的挣扎。 季墨阳低低的笑出来:“你猜我白天都读了什么书?” “来,我一一教给你,我昨天就教了你不少。” 想到昨晚的遭遇,宋絮晚反应过来,季墨阳指的是那些秘戏图,这人竟然是要按照秘戏图上,完整的来一套吗? 真是无耻! “別……”最后的声音被隱在床幔里。 床幔里时有玉臂挣扎著逃出,又被人立刻捉回去,引起床幔一阵晃动。 滚烫的气息隨著床幔的晃动,悄无声息的瀰漫开来,从火热的內室,窜到静謐的室外。 此刻的夜晚幽静神秘,星空经过大雨的冲刷,显得格外的明亮,偶尔一声蛙叫,也没有惊醒任何人的美梦。 等到下半夜,宋絮晚就十分清楚,今晚不会过来有人抓姦了。 看到还不知饜足的季墨阳,她无比的后悔曾经丟过去的那些秘戏图。 “你快回去吧,要天亮了,求你了。” “最后一次。” 再次睁开眼看到床边担忧的云嬤嬤,宋絮晚十分的幽怨。 不等宋絮晚抱怨,云嬤嬤歉意道:“夫人,我昨天是和閔夫人敘话来著,閔夫人晚间礼佛,让我先等一会,我喝了一盏茶,想著閔夫人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就先回去照看一下小姐,谁知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夫人,你昨晚睡得还好吧?”云嬤嬤有些心虚。 宋絮晚十分的无语,她睡到中午才起来,整个人像是被妖精吸了魂一样,怎么看都不像好的。 她已经无力解释,让白芷服拾了穿衣,就下床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结果脚刚一落地,腿软的差点瘫在地上,白芷眼明手快把宋絮晚扶好,担忧道:“可能是夫人崴脚还没好透。” “崴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嬤嬤一著急就上手,掀开宋絮晚的脚就看,看到上面不仅红肿,竟然还有两片青紫,顿时僵住。 她脸上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嚇,神秘兮兮道:“夫人,这莫不是被鬼掐的?” “不行,这个地方不能住了,咱们今天就走。” 可是等了两天閔绒雪,被折腾的半条命都没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这么就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宋絮晚有些不甘心。 “昨天刚停雨,今天路上都是泥,怕是不好走。” “好走的,老爷能来,我们就能走。” 吃过午饭,宋絮晚已经考虑要不要真的走了,留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半下午周明海过来的时候,不等宋絮晚说话,云嬤嬤就一惊一乍的向周明海匯报了。 “老爷,这里有不乾净的东西,夫人不仅气色越来越差,今天差点都站不起来,腿上还有掐痕。” 周明海不信,他觉得宋絮晚就是太过娇气,下著雨整天在床上躺著,躺出来的毛病。 “嬤嬤不是说夫人脚崴了?那掐痕可能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哪有这么多不乾净的东西,这个別院我们少说也住了十几年,閔夫人一家也住的好好的,怎么偏就夫人不得劲了?” 云嬤嬤也觉得事情邪乎,但是眼看著宋絮晚精神越来越不好,她不得不谨慎些。 “老爷,您別怪嬤嬤唬人,你只看夫人这气色,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差?” 周明海盯著宋絮晚的脸仔细瞧了瞧,认真道:“这不是很好,就是没有敷粉罢了,夫人不偷懒,肯好好打扮打扮,化了妆,和平日里没区別。” 这话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这两天夫人一直躺床上,別说化妆,连头髮都不梳,整个人看上去是没什么精神。 周明海觉得云嬤嬤就是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一惊一乍的。 他坐下来认真的问宋絮晚:“你呢,要回去吗?” 不等宋絮晚回答,他就接著道:“雨虽然停了,但是路上都是泥,我今天来的路上,马车还打滑,害得我还要下来,让下人把马车先拉出泥坑。” 宋絮晚看到周明海靴子上的泥,眉头皱了皱。 “路上这么不好走?” “是啊,你捨得你那些绣鞋沾上泥吗?” 周明海见宋絮晚连床都不下,显然是不想弄脏鞋子,他生怕宋絮晚回家,让他没有藉口过来看閔绒雪。 又劝道:“我看这两天寧寧跟著离月,过得又开心,又肯好好学习,左右家里也没事,你放心多住几天好了。” 第32章 下药 周明海的小心思宋絮晚门清,她只恨不能早日报復周明海和閔绒雪。 她想了想道:“既然路上不好走,老爷不如也留宿一晚,明天路上应该就差不多了。” “我和你如何能比,明天还要上衙,你倒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嘮叨一句,他豁然站起来:“没事我就走了,明天再来。” 周明海去看了寧寧和离月,夸了两句各有长进,又趁机和閔绒雪说了几句话,感谢她指导寧寧写字,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他走后,閔绒雪有些若有所思,她闻到周明海身上有一种香味,奇怪的是季墨阳身上也有,这俩人没见面才是啊! 她叫来马氏,说出了疑问:“你去公子房间,闻闻有没有一种香味,我觉得很熟悉。” 马氏找个藉口,就去了季墨阳房间,这两天他都在別院温书,马氏过来帮她沏了杯茶隨即就离开了。 回到閔绒雪房间,她不慎在意道:“是有一种香味,我闻著似乎是宋夫人身上的味道,不过咱们家的衣物,都是宋夫人送来的,可能她们在家都熏这种香呢。” 她这么一说,閔绒雪明白这种熟悉从哪里来了,好像周景寧刚来的时候,身上也有,她便不再多想。 这一晚,宋絮晚做了两手准备,既让云嬤嬤过去找閔绒雪,又安排白芷半夜去叫人,总不能都睡著吧。 很不幸的被她猜中了,深夜过半,外面毫无动静,宋絮晚已经死心了。 他趁著季墨阳休息的间隙,俯在他胸口哭泣。 “怎么了,弄疼你了?我明明很轻?” 准备半天的情绪,差点被季墨阳的浑话给打散,她忙抽泣道:“公子,我实在害怕,一闭眼就看到閔夫人站在我的床头,我好怕啊!” 季墨阳放鬆的姿態没有半点紧张,他閒適的扶著宋絮晚光洁的背部,轻声安抚道:“不会的,我给她下了药,打雷都不会醒的。” “啊?”宋絮晚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季墨阳还得意道:“我担心你的嬤嬤和贴身丫鬟看出来,也顺便给她们两个下了药,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明天给全院子里的人下药,你喊出来都没人发现。” 宋絮晚完全傻了,怎么会这样?她以身饲虎,竟然都是无用功,閔绒雪竟然会被下药。 “什么药,万一失灵了呢,你哪里买来的?”宋絮晚一个接一个的问道。 “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宋絮晚惨白的脸色上爬上一抹潮红。 就听季墨阳娓娓道来:“在祖籍时,书院附近有一家武馆,我和那家的少馆主不打不相识,就开始在武馆练武。” “我过目不忘,上午上学,下午练武也不影响学习,但是母亲知道后极力反对,没办法,我只能给她下药,半夜去学。” “这个药我用了多年,不会出错的,放心。” 宋絮晚不仅放心了,她简直死心了。 想让閔绒雪半夜捉姦在床是不可能了,白天勾引季墨阳让閔绒雪发现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季墨阳白天看上去还挺像一个人的,不会做出任何破坏她名声的举动。 为今之计,只能是让閔绒雪发现蛛丝马跡,自己找到答案了。 再次醒来,看到云嬤嬤和白芷同样愧疚的表情,宋絮晚已经心如止水。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回家,不然在这里白白吃亏。 这次周明海过来,宋絮晚放下了所有的骄傲,简直是在恳求。 “老爷,这別院我真的住不下去了,今天我要回去。” 周明海不同意,他冷著脸道:“你看看我今天,不仅靴子都是泥,半拉袍子上都是,你回去做什么,不是净添乱。” “可是我在这里住不下去了!”宋絮晚说著眼泪就掉下来了。 云嬤嬤看著心疼,也跟著抹眼泪道:“老爷,您睁开眼看看夫人,她真的精神头不大好了,怕是再耽搁几天,阳气都被精怪吸食完了。” 越说越离谱,周明海不悦道:“她就是懒的,你让她下来到院子里走两圈,保准明天活蹦乱跳的。” “来,我扶著你去院子里走走。” 宋絮晚欲哭无泪,她不是不愿意走,实在是双腿使不上力气啊,她这会子坐著,腰都疼的厉害。 看宋絮晚不动,周明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你看,是她自己偷懒,还怪这院子里有邪祟,哼!” 周明海一摆袖子走了,只留下宋絮晚俯在床头痛哭:“老爷,你带我回府吧……” 这一晚,宋絮晚没有做任何安排,她完全屈服了命运的愚弄,反正都是徒劳。 可惜她的顺从,没有换来那男妖精的怜悯,他发狠道:“听说有人哭著要离开?” 宋絮晚害怕的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道:“真的是身子受不住了。” 掀开被子一角,看到美人身上的痕跡,季墨阳难得心疼:“你这样走,就不怕他回家发现?” “不会的,他给你外祖父立衣冠冢之后,说要守孝一年,我们分开起居。” 这倒是让季墨阳放心不少,但是转瞬他就想到,如今像他这样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少,放著这样一个大美人不碰,怎么可能呢。 周明海很有可能坚持个十天半月后,就开始破戒。 想到这里,他恨得想弄死周明海,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姦夫。 “那他哪天要是愈行禽兽行径,你可千万要拒绝,然后告诉我。” 这就让宋絮晚好奇了,他季墨阳有什么立场去管他们夫妻房事。 “公子打算怎么做呢?” “我就说梦见了外祖父,他老人家发现弟子守孝不诚心。” 好吧,倒是个好藉口。 一夜荒唐之后,季墨阳承诺道:“你若是乖乖留在这里,我以后便不折腾这么狠了,要是再敢哭著回家,你知道我的手段。” 宋絮晚被嚇得身子一抖,可怜兮兮道:“我又不能一直在这里。” “我让你离开才准离开。” 等季墨阳跳窗离开,宋絮晚才好笑的摇头,什么毛头小子,还真的以为自己多有能耐,不过是她愿意哄著他罢了。 她想走就走,今天就走,谁也拦不住。 等下午周明海赶来,宋絮晚已经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早早让丫鬟婆子收拾东西。 等周明海去看寧寧,她立刻招呼云嬤嬤等人,把她抬到马车上,多一刻她都不想待了,不然这条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像是要逃离虎狼窝一样,她生怕走的慢了,被妖精抓回去。 周明海来到小书房,閔绒雪正在指导寧寧和离月写字,他静静站在旁边等了一会,直到閔绒雪放寧寧和离月休息。 “爹爹,你又来看我了?” 第33章 逃离 周明海宠溺的摸了摸寧寧的头髮,拿起她的字帖来看。 边看边不住的点头:“还是閔夫人教导有方,小女习字三年,都没有这三日长进大。” 被夸了之后,閔绒雪依旧冷冷淡淡,倒是寧寧开心的不行。 “爹爹,你不能只夸閔夫子,还要夸季夫子,她晚上还陪我练字呢。” 被推出来的离月很是不好意思,靦腆道:“是寧寧自己刻苦,晚上还坚持练一刻钟。” 周明海很满意女儿的刻苦,引导似的问道:“寧寧,夫子这么尽心,学生可有准备拜师礼?” 寧寧歪著脑袋想了一会道:“夫人喜欢礼佛,我改天去找外祖母要一尊佛像送给夫人。离月姐姐嘛!我听母亲说,她送给姐姐一串珊瑚手串,姐姐推辞了,可巧这几天我都带著,送给姐姐就当拜师里吧。” “使不得,太贵重了。”閔绒雪连忙推辞。 寧寧不明白是佛像贵重,还是珊瑚手串贵重,茫然的看著周明海。 这件事是周明海提起来的,他也不想被落了面子,且他又明白閔绒雪清冷,很有可能直白的驳了他的面子。 他尬笑道:“怎么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閔夫人要是觉得佛像贵重了,那离月珊瑚手串一定要收下,在推辞你宋伯母都要伤心了,寧寧也要伤心了。” 他又转头对著冷著脸的閔绒雪道:“一串珊瑚而已,哪里就贵重了。” 是啊,珊瑚有什么贵重的,对於当年的閔小姐来说,都可以直接拿出来打赏丫头。 没想到如今她却因为珊瑚贵重,而觉得不能接受。 生怕气氛继续尷尬,周明海立刻就要告辞离去,他一转身,云嬤嬤就过来拉寧寧,还回头给閔绒雪告別。 “住了好几日,我们今日家去,这几天叨扰夫人了。” 这就走了? 再怎么不开心,閔绒雪还是礼节性的到院门口相送。 周明海来到院门口,发现多了几辆马车,掀开车帘发现宋絮晚已经坐好了。 再回头,发现云嬤嬤一手拉著寧寧,一手拿著行李正赶过来,后面跟著要送行的閔绒雪。 说什么都晚了,他礼节性的和閔绒雪告辞,起身进了自己的马车,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宋絮晚。 碰巧,宋絮晚也是这心思,她开心的和寧寧坐在一起,问她这几天都学了什么。 院门口,閔绒雪送走宋絮晚夫妻,回头就冰冷的看著季离月。 “你为什么要收珊瑚手串,你就这么想要?” 季离月满心委屈,她没有很想要,第一次是宋絮晚主动送给她,她极力推拒了。 第二次宋絮晚又当做见面礼送给她,她见閔绒雪默认她收下,还很是开心了一下。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閔绒雪看著珊瑚手串的眼神冰冷,她嚇得赶紧找个机会给宋絮晚送回去了 她知道收到的礼物再送回去很没有礼貌,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处理。 今天,她更是出於无奈才收下,怎么就成了她想要了? “是寧寧非要送的。”她委屈的要哭出来。 閔绒雪冷笑出声:“要不是你眼神中流露出喜欢,寧寧会想起来要送你这个?” 季离月哭了,她没有很想要,她只是看到寧寧每天穿的都很鲜艷,她看著很是开心,她喜欢寧寧,看上去像过年年画上的小姑娘,很是喜庆。 “我没有……” 还未说完,就被閔绒雪厉声打断:“小小姑娘,穿红戴绿,枝招展,招摇给谁看?” “不守本分!” 閔绒雪走了,留下季离月摇摇欲坠,她不够安分守己吗? 她已经是她见过的女孩子里,最本分的人了,在母亲眼里,她竟然这么不堪吗? 隨著院子冷清下来,季墨阳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那人竟然逃了! 他不敢出去相送,等喧囂过后,他才隨意来到院门口,就见到季离月瘦弱的身躯,在那里不停地抽动。 “怎么了?捨不得寧寧?”他上前问道。 季离月实在无人诉说心中苦闷,忍不住就全部告诉了季墨阳。 她哭道:“我没有喜欢那些金银首饰,红衣绿裙,我就是看到寧寧每天都开心,我跟著也开心。” 这些天愉快的经歷,季离月一点点讲给季墨阳听,她悲伤道:“我总觉得我们家,像是一直活在阴暗的角落里,终年不见阳光,寧寧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是暖融融的。” “是的。” 这种感觉季墨阳也深有体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好色而已,也许他也像是离月一样,喜欢上那个明艷温暖的人。 看到她,眼睛就像被阳光灼烈般刺痛,闭上眼就再也忘不了。 心神不寧,他在別院待著,入眼都是宋絮晚,嘆了一口气,他去了浮云寺。 到了寺里,几个同窗围著他转,夏永言更是奇怪道:“墨阳,这几天下雨你没来,莫不是被妖精抓走了,我怎么见你一副被妖精吸乾了阳气的样子。” 季墨阳生怕被有经验的夏永言看出来,忙岔开话题道:“鸿远,你身上怎么掛这么多荷包?” “哦,这个啊!”祖鸿远一边展示自己捡的荷包,一边得意道:“我掛在身上让夏兄和鲁兄看看哪一个好,將来回家就掛上。” “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季墨阳奇怪道,再掛別人的荷包就不合適了吧。 说到这个,祖鸿远就丧气道:“有是有了,但是和没有一样,她家规矩严,我们定下亲事两年,她连个荷包都没有送给我,我就要掛个別人的荷包回去,让她知道了心急,看她不好好的绣个荷包过来。” “你真聪明。”夏永言夸道:“一个哪里够,你这十几个都拿回去,这样弟妹保准更爱你。” 这下连鲁正文都忍不住笑了:“鸿远,你別听永言乱说,你要是真的戴著別的女子的荷包回去,你未婚妻会不会更爱你不知道,但她肯定以为你在外面和別人订了情,到时候你解释都解释不清。” 这下,祖鸿远知道自己做事多不靠谱了,他訕訕的把荷包摘下,扔了又可惜,一股脑都塞给了季墨阳。 “都是给你的,绣工这么好,扔了怪可惜的,你留著吧,反正你也没有未婚妻看著吃醋。” 第34章 嫌弃 “我不要!”季墨阳冷著脸赶紧抖落,仿佛什么脏东西一样。 “就是,”夏永言接著道:“等秋闈一过,墨阳必定高中,到时候来提亲的能排起长队,墨阳还会缺未婚妻,你別给墨阳惹麻烦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討论著季墨阳將来会配什么样的未婚妻,当事人季墨阳脑海里却被宋絮晚占满,如果,如果她是他的未婚妻就好了。 原来心里想著,去哪里都忘不了。 次日,刚在家歇了一夜,恢復了些许体力的宋絮晚,就见周明海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他大步走进来,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气没喘匀就怒道:“你在別院做了什么,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宋絮晚莫名其妙,突然,她觉得是不是周明海发现她的姦情了,她心里有些雀跃,假装不懂道:“我在別院这几天,身子一直不爽利,躺在床上什么人也没见,什么话也没说,老爷不是都知道的吗?” 回想到每次见到宋絮晚的情景,她似乎真的没有出过房门,周明海突然觉得自己怒气太大了。 不过如果不是宋絮晚做了什么,閔绒雪怎么会写那样的信给他? 宋絮晚见周明海陷入沉思,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试探道:“老爷好大的火,总该说说为什么吧?” 这话听得周明海刚压下的怒火就噌蹭的上来,他把手里的信直接扔到宋絮晚的头上,怒道:“你自己看看。” 宋絮晚忍著激动,想看到閔绒雪发现儿子姦情,痛不欲生的样子。 结果让她是失望了,閔绒雪只是平淡的表示,这些天多亏了周家人照顾,她们母子三人非常感恩,但是周家人太过热情,让他们诚惶诚恐。 隨著信过来的,还有閔绒雪退还了宋絮晚送的不少华丽衣物,金银首饰,只留下一些素色衣服,表示那些就够了。 那些绿绿的衣服,宋絮晚本来就是送过去噁心閔绒雪的,她正在守寡,自然穿不了,现在送回来也人之常情,不知道周明海发的哪门子怒火。 “怎么了?我看信上閔姐姐说的没什么问题,我们帮助她们,她们写信感谢,有问题吗?” 怎么没有问题?周明海气的吹鬍子瞪眼,他帮扶閔绒雪母子多年,何曾见閔绒雪把东西退回来过。 这退东西不就是推远了两人的关係吗? 他好不容易把閔绒雪母子护到自己的羽翼下,时常得以相见,关係也慢慢回到从前。 谁知宋絮晚出现后,几次三番让他和閔绒雪的关係一降再降。 想到退回来的那些绿绿的东西,他就怒不可遏:“你看看你送的什么东西,綾罗绸缎金银玉石,你是故意噁心閔夫人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吗?” “这话老爷就过分了,她是客人,难道我自己穿金戴银,给客人送粗布麻衣过去吗?这是待客之道?老爷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宋絮晚反唇相讥。 周明海被懟的蹭的一下站出来,拔高音量道:“你也知道你穿金戴银,你看看哪家夫人像你这样,恨不得把头上插满宝石,你身上哪件衣服,不是平常人家一年的吃食,你如此奢靡,从来都不知道反思自己,还跑到閔夫人面前炫耀。” “她也曾经是官家小姐,还是郡王正妃,你那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穿身上的做派,她怕是看都看不上,也不会为了你穿的金光闪闪,就自惭形秽!” 这话简直把宋絮晚气笑了,她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才淡淡道:“老爷既然也知道閔夫人曾经富贵,那閔夫人见过的官家夫人肯定不少,她如今见到我如此穿戴怎么会觉得我是炫耀呢,这不过是一个官家夫人正常的穿戴罢了,老爷怎么会觉得閔夫人会因此惭愧。” “我要是故意穿的寒酸,才像是要故意体谅她清贫,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呢!” 这话把周明海堵得结结实实,一个官家夫人的正常穿戴,要是閔绒雪看著不舒服,那就是她自己太小家子气,没道理她落寞了,大家都要跟著艰苦朴素起来。 也许閔绒雪不是为了衣服的事情写信过来,真的只是周家做的太多,人家担心將来无以为报,心里惶恐? 但是他要的就是閔绒雪无以为报,要是閔绒雪自此开始拒绝他,他还怎么冠冕堂皇的照拂閔家母子。 这一天天的,关係不就疏远了吗? 尤其是想到宋絮晚衣著华丽,閔绒雪粗布麻衣,周明海心里就不舒服。 “那也是你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她为人最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我们照拂她们一家,做好本分就是了,你故意送那么多好东西过去,不就是觉得人家没见过好东西,见到你送的东西后,好感恩戴德磕头下跪报答你吗?” “你存了什么心思,你心里清楚!” 宋絮晚冷冷的看著周明海,觉得这人心里都是閔绒雪,閔绒雪不开心,他就过来找她的麻烦,说再多也是没意思。 她纵然存了噁心閔绒雪的心思,送礼这件事上也没有大错,那绿绿的衣服,閔绒雪不穿,完全可以留著给季离月穿,多大点事。 她冷笑一声,懒懒道:“老爷教训的是,以后送去別院的东西,衣物全部用粗布麻衣,但凡谁敢送细布丝绸过去,拉出去打断腿。” “再告诉別院一声,閔夫人礼佛,以后青菜豆腐就行,谁敢大鱼大肉的准备,立刻赶出府去。” 这下周明海慌了,要真的按照宋絮晚的吩咐做,他在閔绒雪那里还能有什么脸面。 他立刻语气就缓和下来,赔笑道:“夫人刚才还说这待客之道,这样做哪里还有待客之道,我不过是想提点夫人勤俭持家罢了,夫人何必生气。” “老爷觉得我不够勤俭持家?” 宋絮晚伸著手指头给周明海算帐:“我们和大房分家的时候,老爷不过分得宅院一座,田庄两个,苍蝇大的铺面一个,帐上银子都不到一千两。” “如今呢,京城京郊宅子三五个,田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更別说京城里的旺铺少说也有五六个了,我要是不勤俭持家,这些东西难道是大风颳来的吗?” 第35章 勤俭 周明海想想也是,但是嘴上怎么能认输,嘟囔道:“那也不是夫人勤俭持家得来的,还不是岳母和舅兄帮衬。” 这倒是实话,周家如今富贵,全仗著有个好岳家。 但是宋絮晚可咽不下这口气,她娘家出了这么多钱,她难道还要受气不成。 “老爷真会说笑,即便娘家帮衬,要是他们送一万两,我两万两,这家业也攒不下来,还不是他们送一万两,我才了两三千,剩下都给你们周家攒著。” 虽然都是实话,但是周明海心里门清,什么给周家攒著,还不是都留给周星临的? 他作为周府的老爷,平日里从帐房支个十两银子,都要被宋絮晚反覆盘查,这么大的家业,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 不过也不能得了便宜又卖乖,他赔笑道:“知道夫人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你为儿子星临操持下这么大的家业,也要考虑下寧寧不是,作为女子,最好的嫁妆不就是品貌才华吗?” “寧寧像夫人长得美,这才华也要跟得上不是,要是將来和夫人一样,空有美貌,整日穿金戴银腹內空空,又能找到什么好婆家 ,她可没有左都御史的哥哥帮衬。” 宋絮晚斜眼瞥了周明海一眼,无语道:“寧寧只要找个喜欢看她穿金戴银的夫君就好,没有才华的女子多了,大家都过得不好了?” “但是男子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周明海著急道。 “呵呵!” 宋絮晚冷笑几声:“是夫君你喜欢吧 !” “你看看我们往日出去参加宴会,哪个贵妇人不是穿金戴银满头珠翠,她们的夫婿要是都不喜欢,夫人们会这么打扮?” “有男子喜欢才女,也有男子喜欢有个光鲜亮丽的妻子支撑门面,会好好掌家就好,大家非要一个模子刻出来才好?。” “这世上不认识字的女子多的是,按照老爷的意思,只要没有学问,大家都抹脖子上吊不成!” “你喜欢什么样的,就要所有的女子都这样?简直笑话!” 周明海被宋絮晚讥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实在无话可说,留下一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落荒而逃。 看著还在逐渐停止晃动的珠帘,宋絮晚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下来。 她觉得自己没错,人有什么就穿什么,家里金山银山难道还天天粗布麻衣,这不是沽名钓誉吗? 她倒不是真的一定要穿金戴银,家里陪嫁这么多,难道放到箱子里蒙尘才对? 家里要是真的清贫,她粗茶淡饭,几根头绳绑上,日子也过得下去。 不过既然周明海要勤俭持家,她成全他就是。 “吩咐下去,以后老爷早饭一个素菜,一个馒头,清茶一碗。不!一碗苦丁茶,听说老爷年轻时读书,就靠著这苦丁茶提神,以后老爷用茶全部换成苦丁,让老爷回忆一下年少时光。” 云嬤嬤站在一旁想劝两句,被宋絮晚一个眼神嚇住,老实的闭嘴不言。 “对了,把老爷库房里的普洱大红袍什么的,全部送给舅老爷,咱们老爷以后不喝了。” “以后三餐都不准超过两个素菜,大家都吃素,省钱。” 说完这些,宋絮晚犹不解恨,想了想又道:“要做秋衣了,我和寧寧穿旧衣服,老爷要出去应酬,给老爷做两身粗布道袍,什么杭绸蜀锦通通不准买!” 宋絮晚把能想到的通通想了一遍,她要看看如此勤俭持家,周明海是不是能开心的跳起来。 晚上,等周明海回来,看到餐桌上一道炒青菜,一道凉拌豆芽,皱了下眉毛,很识时务的没有说话。 宋絮晚和寧寧象徵性的吃了两口,推说天热吃不下,走之前对著周明海道:“老爷要全部吃光哦,不能铺张浪费。” 回到寧寧房间,母女俩自然是另开炉灶。 云嬤嬤看的直摇头,知道宋絮晚正在气头上,也只能听之任之不好规劝。 没过两天,儿子周星临从国子监回家。 看到半个月没见的儿子,宋絮晚多日阴霾一扫而空,拉著周星临就问:“在国子监这些日子可好,天气热,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周明海在一旁看的直冷笑:“儿子是去读书的,你不问问儿子学习,只问吃睡,你当是养猪呢!” 白眼一翻,宋絮晚就要反击,周星临忙挤到父母中间,笑道:“累母亲担忧,儿子一切都好,就是掛念家中父母和小妹,见父母和顺,小妹乖巧,儿子读书就放心了。” 被儿子这么一夸,夫妻俩都不好意思吵起来,宋絮晚只拉著周星临,她突然感慨道:“才半个月不见,我怎么觉得你都长高了。” 她忙指著孩子问云嬤嬤:“嬤嬤你看是吧,今年给公子做秋衣,可要重新量一量,做长一点,不然袖头都短了。” 云嬤嬤笑道:“夫人说的是,公子正是长身子的年岁,这每个季度都要重新量一量呢,可巧前几天老夫人送了几块好料子,嬤嬤我这就吩咐人裁剪,保管天气一凉,公子立刻就能穿上秋衣。” 宋絮晚频频点头,突然她想到如今正在勤俭持家,脸色一冷道:“用那么好的料子做什么,还给老夫人,咱们要勤俭持家,方能把家业传承百代千秋,今年秋天,给公子准备两套麻衣就算了。” 听了这话,周星临脸色忽然大变,问道:“母亲,可是家里出了变故?” 宋絮晚低头喝茶,只当没听见,周星临又去看周明海,只见周明海也是尷尬的喝茶,小声道:“你母亲突然想勤俭持家来著,到没有什么变故。” 周星临这才放下心来,埋怨道:“母亲就是要缩减开支,也不该这么勤俭,再说我是去国子监读书,这人靠衣装,我要是穿的寒酸,肯定被人欺负,我寧愿母亲少给我点月例,也不要穿的那么寒酸。” 才十岁的小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怕是寧愿饿著肚子,也不愿意穿的破衣烂衫。 宋絮晚火上浇油道:“你父亲喜欢寒酸的穿著,觉得人一旦穿的寒酸了,品行就变好了。” 第36章 崇拜 前几天被宋絮晚懟的无话可说,又接连几天粗茶淡饭,周明海早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这会子更是不敢得罪宋絮晚,生怕宋絮晚冬天都不给他厚被。 总之,现在不管宋絮晚怎么埋汰,周明海都假装没听见,低头喝茶。 说了几句,宋絮晚也觉得没意思,又问道:“你在国子监,没人欺负你吧?” “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我,我舅舅可是左都御史,满朝文武最怕我舅舅弹劾,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你不知道当时舅舅亲自待我去的国子监,里面的夫子都可客气了。” “好,没人欺负你,你也別仗势欺人,不然我告诉你舅舅揍你一顿。” “不可能的事,娘你放心好了。” 大家閒话一阵,就到了晚膳时间,看到桌子上又是一盘炒青菜,一盘凉拌豆芽,和一个豆腐汤,別说周明海这几天吃得多没味,连周星临脸色都拉了下来。 “母亲,今日我好不容易回来,您还不让好好吃一顿吗?” 对於周星临的埋怨,宋絮晚充耳不闻,只指挥著丫鬟盛饭,周星临只好求助云嬤嬤。 “嬤嬤,您忘了给我做熏鸡了吗?我这半个月,就念著您的熏鸡呢?” 云嬤嬤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说话,只好乾笑道:“公子快吃吧,多吃几顿就习惯了。” 一顿饭吃的颇为无趣,只有周明海低头吃饭,隨意吃了两口,宋絮晚见周星临和寧寧实在吃不下去,才缓缓开口道:“昨日你外祖母让人送了一双鞋过来,既然你们已经吃好,我带你过去试试合不合適。” 说完,就带著周星临和寧寧离开,寧寧路上拉著周星临的胳膊小声道:“哥哥,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莫非鞋子有什么说头不成?” 到了房间,看到桌子上的熏鸡,並几个精致可口的饭菜,周星临肚子不爭气的咕咕乱叫。 “就知道嬤嬤不会饿著我。” 母子三人用餐完毕,宋絮晚交代道:“千万別告诉你父亲,不然他要跳起来了。” “嗯嗯,我们才是一伙的。” 把最后一块鸡骨头嗦乾净,周星临这才问道:“母亲,父亲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疯来,要你勤俭持家了。” 宋絮晚嘆了一口气,这才把閔绒雪一家的来歷,以及閔绒雪一家的作风说了出来。 “你父亲总是让我向閔夫人学习勤俭,连带著还让你妹妹向季小姐学习绣呢。” 本以为能收穫儿子的同情,谁知周星临突然跳起来,不可置信道:“娘,你说什么?” “你说季墨阳是閔大学士的外孙,现在住在我们家別院,是季墨阳?青竹山院的季墨阳?” “是啊,怎么了?他很有名吗?”宋絮晚不解道。 “那当然了,现在学子里,谁不知道他季墨阳,那可是14岁就写了时文……” 看著宋絮晚迷茫的眼神,周星临突然觉得宋絮晚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忍不住感嘆一句:“他可太有名了,连我们夫子都忍不住夸讚。” “我以前只听说季墨阳这个人,不曾想他竟然是閔大学士的外孙,而父亲又是閔大学士的弟子,那我们岂不是算世交?” “他现在又住在咱们家,这算是通家之好了吧,我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去別院拜访。” 看著周星临魔怔一样,宋絮晚忙拉住他,安抚道:“他好好的住著不会跑,你明日就要去上学,哪里有时间去別院,再说他忙著备考,也没时间和你閒话。” “这我知道,我就是总是听到他,乍一听他离我这么近,我有些激动,母亲你见过季墨阳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星临目光灼灼的看著宋絮晚,期待从宋絮晚的描述中,勾勒出他崇拜的人的形象。 可惜在宋絮晚眼中,那人和饿狼有什么区別,道貌岸然偽君子一个。 她低著头,掩饰脸上的不自然:“没说过话,不了解。” “哎!”周星临颇为可惜,突然他又道:“我问你做什么,我应该去问父亲,他一定和季墨阳谈论过学问。” 还说著话,周星临站起来就要走,摆出了要和周明海长谈的架势。 “星临,你站住!” 宋絮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儿子,就是看到周星临著魔一样,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怎么了?”周星临停下来问道。 “我去找父亲问问季墨阳平日里怎么学习的,母亲可是还有什么交代?” “那个,”宋絮晚试图组织语言,她总是不想儿子和季墨阳走的太近。 “我刚给你说了,这些天你父亲觉得閔夫人和季小姐,哪里哪里都好,看我和你妹妹哪里都不顺眼,我是担心你过去问季墨阳的事情,你父亲拿你和季墨阳对比,岂不是让你受了委屈。” 周星临一愣,似乎有这种可能,但是他自知天赋普通,倒不会因此嫉妒。 “父亲就是隨口嘮叨几句,母亲別放在心上就是,母亲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当真哪天父亲先走了,母亲守寡还红柳绿的穿戴,再让父亲泉下託梦不迟。” “你这孩子。” 宋絮晚觉得儿子总算体贴了一会,还想说些什么,周星临已经急不可耐的要走。 “母亲可还有什么要吩咐?” 宋絮晚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嘆息一声:“你把牙里的肉剔了,別让你父亲瞧见。” 等周星临走了,云嬤嬤好奇道:“夫人,公子这么爱学习,你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么看你好像很忧愁一样。” “我!”宋絮晚又是一声嘆息:“嬤嬤你不懂。” “嬤嬤我是不懂,但是季公子是才子,这我还是懂得,咱们公子要是能得季公子指点指点,將来学习猛进,我就高兴。” 事情好像也是这么个事情,但是宋絮晚总觉得,这事情发展的趋势有些奇怪。 第二日,周星临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返回国子监。 在二门送別的时候,他拉过周景寧,语重心长道:“长兄不在家,家里烦劳妹妹多加看顾。” 寧寧小小的人儿,像是瞬间长大,保证道:“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父亲母亲,哥哥安心读书就是。” 第37章 借书 这俩孩子一定是察觉父亲母亲之间有了齟齬,在各种暗示她们好好相处,站在一旁的宋絮晚瞬间就红了眼眶,她的孩子虽然天资不行,但是一个比一个体贴孝顺。 一旁的周明海也动容的转过头去,好半晌才道:“不早了,早点出发吧。” 送走周星临,周明海站在宋絮晚身边感慨道:“孩子们大了,我们做父母的是不是也要多体谅一些,不让孩子们担心?” 听著周明海的语气,仿佛有求和的意味,考虑到两个年幼的孩子,宋絮晚一直没有出声讥讽。 有那么一瞬,宋絮晚觉得要不就不报復了,周明海心里有梦中人,她也给周明海戴了顶绿帽子,两人算是谁也不吃亏。 但是紧接著就听到下人稟告:“老爷,別院的季公子来访。” 周明海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就走,完全忘了还站在身边的妻子和女儿,招呼都不打一个。 宋絮晚暗骂自己妇人心慈,就是她想好好的回归家庭,周明海怕是后半生也会和閔绒雪纠缠不清。 她以后但凡对周明海有一丝期待,都是她活该。 刚把寧寧送回她自己院子学习,就听二门的婆子过来稟告:“老爷请夫人过去。” 男人们会客关她什么事情,难道季墨阳上门自曝不成?应该不会,她且去看看。 到了前院厅,就见周明海和季墨阳正分主次坐著,周明海身体前倾,態度和缓:“犬子昨日和我说了大半宿,他实在是钦佩公子学识,还请公子得空,指点犬子一二。” 季墨阳忙拱手道:“哪里,哪里!” 突然看到宋絮晚进来,身形一顿,差点撞到高几上的茶碗,忙又道:“大人客气了,应该的”,顺势对著宋絮晚揖了一礼。 宋絮晚冷淡的向季墨阳点头,並没有十分认真的见礼,在八仙桌的另一侧坐下。 周明海见宋絮晚如此冷淡,有些不悦,但是当著季墨阳的面,又不好直接训妻子。 他坐直了身子,斜睨了宋絮晚一眼,淡淡道:“季公子过来借书,离月专门绣了两个帕子给你和寧寧,我叫你过来,是吩咐你好好准备给离月的回礼,莫要失了礼数。” 宋絮晚心里冷笑,周明海是怕她回过去两方粗布的帕子不成,还是害怕她回过去两方天蚕丝的帕子? 她很想和周明海大吵一架,但是想著季墨阳还在这里,而且季墨阳一直觉得她活的小心翼翼,实在是不適合暴露出泼妇的脾性来。 於是,她低眉顺眼道:“老爷吩咐的是。” “若无其他的吩咐,妾身这就回后院准备回礼了。” 周明海很满意宋絮晚的温顺,觉得自己大老爷的身份,此刻算是坐实了,他忍不住想多耍一点威风。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不急,我的车驾送星临上学去了,你再安排一个车驾,我带著季公子去拜访一个老友,从他那里借一本书籍。” “什么书籍咱们没有,还要出去借?”宋絮晚脱口而出。 “是四书註解,咱们家的是抄本,我带著季公子去借的是原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听得坐在一旁的季墨阳心里十分的难受。 他多日不见宋絮晚,心里思念异常,怕贸然上门被人看出端倪,又怕不上门,她活的水深火热。 终於下定决心过来看看,果然见宋絮晚过得不好,被周明海呼来喝去,委屈的都不敢反驳一句。 听说她的娘家势大,怎么会被周明海拿捏成这个样子? 是了,她靠著夫君生活,必定事事不敢反抗,何况她本就柔弱,连自己这样的浪荡子,都没有勇气反抗,更何况比天还大的夫君。 他暗恨自己无权无势,不能护他周全,忙把离月准备的帕子拿出,请罪道:“今日之事,有劳大人了。” 见季墨阳这么著急著出去借书,周明海心想果然是个才子,一心只想著借书读书。 他看了宋絮晚一眼,罢了,得空在训斥,今天正经事要紧。 等周明海带著季墨阳走了,宋絮晚才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里满是惆悵。 “嬤嬤,我记得哥儿启蒙的时候,让他去帮忙请个辞官的翰林开蒙,那时老爷好像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后来还是大哥出面请的夫子。” 这件事太久远,云嬤嬤有些记不清了,她道:“我倒是记得公子要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您让老爷去討个名额,老爷事忙,似乎总是忘,后来是舅老爷帮忙给公子找的名额。” “他哪里是事情忙,再忙能有我大哥忙?不过是不放在心上罢了。”宋絮晚心中苦涩。 云嬤嬤忙安慰道:“这男人总是小孩子似得,一点点长大,你看现在老爷不是很勤快,丝毫没有推脱。” “是啊,今儿个老爷倒是积极。” 可惜不是他这个人变得积极了,而是因为为了閔绒雪的儿子办事。 季墨阳和他有什么关係,他犯得著脚不连地的跑腿,而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能丝毫不在乎。 也配为人父?也配让星临喊一声父亲? 也许,他只想给季墨阳当爹吧。 既如此,那这季墨阳她非睡不可,还偏偏就让他周明海捉姦在床,她倒要看看,他愿不愿意要季墨阳这个儿子。 晚饭时分,周明海回来,果然后面还跟著季墨阳,既然是通家之好,又差著辈分,倒也没有男女分席。 看见桌子上鸡鸭鱼肉都有,周明海总算心里舒服点,这个宋絮晚还算有眼力,没有在客人上门的时候,还给人家吃炒青菜 ,凉拌豆芽。 他有心夸两句宋絮晚大方,又怕季墨阳怀疑他们家饮食奇怪,隨即当做没看见一样。 席间,周明海激动的描述著带季墨阳出去借书的时候,受到的各种吹捧,仿佛那种吹捧,是衝著他周明海过去的一样。 宋絮晚烦的不行,她转头对寧寧道:“你准备了什么回礼给离月姐姐?” 寧寧不好意思道:“我的绣工不如离月姐姐,我就不献丑了,刚好刺绣师父有个很好的样子,我描了一份给离月姐姐送过去。” 第38章 训斥 小孩子之间送礼,这样就很好,没有什么大错,但是周明海听了一天的吹捧,早就觉得自己也是人中龙凤。 而別人送自己女儿绣品,自己女儿只能回样子,这实在是太打他的脸了。 几杯酒下肚,他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看著寧寧不悦道:“你也学了一年多了,连个帕子都绣不好吗?” “也不是绣不好,就是不如离月姐姐的好,就不献丑了。”寧寧笑嘻嘻的解释道。 “啪”的一声,周明海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怒道:“绣不好就不好,给自己找什么藉口,整日只知道贪玩,多大了连个帕子都拿不出手,人家送绣品,你回礼样子,你不觉得丟人吗?” 寧寧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如此训斥,还是当著客人的面,整个人都懵了,蓄满泪水的眼睛,死撑著不肯掉下来。 宋絮晚顿时杀了周明海的心都有,她的女儿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儿,为什么要跟閔绒雪的攀比。 她把寧寧推到白芷怀里,抄起桌子上的酒壶就要砸过去,回头就见季墨阳也第一时间挡住了周明海,似乎是怕他再发酒疯,半拖半拉的就把周明海扶了起来。 “夫人,大人醉了,我扶他回房休息。” 她在季墨阳眼里,一直扮演著柔弱小白的人设,此刻要是发起狠来把周明海揍一顿,会不会让季墨阳以后望而却步。 周明海可以晚一点死,季墨阳的名声,確是要儘早毁掉,事情有轻重缓急。 宋絮晚不过是迟了一下,季墨阳已经把周明海推到了门外面。 等周明海走了老远,寧寧才害怕的哭起来:“娘亲,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爹爹只是喝醉了,他明天一早肯定后悔,寧寧別怕。” “我告诉你,你大舅有一次喝醉了,拿著刀要砍了你大表哥呢,结果酒醒之后,被老夫人拿著拐杖打。” “人喝醉了,做什么都是不知道的,你要实在委屈,咱们明个也去找老夫人,让老夫人打他几拐杖,给寧寧出气好不好?” 慢慢的终於把寧寧哄好,留下云嬤嬤照看,宋絮晚就想去前院书房,掐死周明海算了。 前院里,季墨阳看著昏睡如猪的周明海,啪的一掌打到了他的脸上,周明海只是身子抖了一下,完全没有甦醒过来。 季墨阳还要再打,听门外有人请安的声音,明白是宋絮晚过来,他忙站起来给宋絮晚让位子。 宋絮晚刚到门口,忍著噁心人的酒气,看到季墨阳也在,知道用老鼠药毒死周明海的时机怕是没有了。 她淡淡扫了一眼已经睡著的周明海,吩咐小廝道:“好好伺候老爷,”转身就走。 季墨阳一愣,忙快步跟了上去,他还记得饭桌上,寧寧被骂的时候,宋絮晚的惊恐和委屈,以及敢怒不敢言。 他越发的觉得想要把这个柔弱的女子护住,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立场。 “夫人留步。” 季墨阳在离宋絮晚五人远的地方站住,深深一礼:“今日之事,都是因为舍妹一方帕子引起来的,在下给夫人和令千金赔罪。” 想要报復周明海的心一直躁动不安,宋絮晚不想兜圈子,她恨不得现在就想让周明海抓姦在床,可惜周明海睡死过去。 那就选择明天吧,她看著季墨阳笑的诡异:“你来做什么?” 这是多此一问,明面上自然是过来借书,还有帮离月送帕子。 但是宋絮晚特意问出来,那就是问另一个意思了。 季墨阳见小廝进了书房,院子里只有宋絮晚和她的贴身丫鬟,答的毫不掩饰:“担心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明日可能出府一趟?” 没想到季墨阳比她还急,不过此事还需要好好谋划,她似笑非笑道:“寧寧心情不好 ,明日怕是不行。” “那?” “后日吧,我打算去玲瓏阁给寧寧买个发箍哄她开心。” 说完宋絮晚转身就走,季墨阳站在月光下,反覆品尝玲瓏阁三个字,竟然觉得无比的缠绵。 回去的路上,白芷好奇道:“夫人,玲瓏阁不是您的陪嫁铺子吗,您要什么,让人把东西送进来不就是了,何必……” “白芷,有些事情你照办就是,不要问为什么,也別猜,只是按照我的吩咐,不要出错。”宋絮晚幽幽道。 “是,奴婢以后绝不多嘴。” 站在月光下平復了好一阵,宋絮晚才下定决心:“玲瓏阁后门出去,有一条河,临河有很多独门小院,你明天去租一间,要离玲瓏阁近一些,明天务必办好。” “是。” 斗转星移,天光破晓,早起,周明海就觉得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对於昨晚的事情,他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招来小廝问了几句,他才发现他昨晚发了酒疯,还要打寧寧,甚至要不是季墨阳拦著,连宋絮晚都打了。 小廝又没有贴身伺候用膳,自然是以讹传讹听別人说的,好在周明海什么都不记得,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 他坐在床头苦思,他长这么大都很少醉酒,即便偶尔醉酒也很少发酒疯,昨天真是撞了鬼了。 摸摸发疼的面颊,他恍然:“这酒怕是坏了,喝了令人发狂,脸上又肿又疼。” 宋絮晚听了这个解释后,並不觉得周明海找藉口,这酒是库房里常喝的,周明海以前也没有发过酒疯,只有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而季墨阳经常给閔夫人下药,她突然就明白这酒中的奥秘了。 季墨阳这是故意给她出气? 她觉得有些好笑:“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兴许就是库房里放久了,泡了死老鼠也说不定,反正寧寧是哭了一整晚,还以为疼爱自己的父亲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呢,如此羞辱於她。” “我去哄哄她。”周明海说完就走,生怕宋絮晚抓著不放。 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三两句就哄好。 到了晚间,看著周明海垂头丧气的样子,宋絮晚一边摸香膏子,一边道:“寧寧上次看中一个珍珠发箍,想著老爷勤俭持家,我就没买。” “买,明天就给寧寧买回来,算是我的赔礼。”周明海豪气冲天。 第39章 私会 宋絮晚嘴角抽了抽,隨即倒了一些玫瑰汁子出来,瞬间满室飘香,周明海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说了句你早点休息,转身走了。 次日一早,宋絮晚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她再次和白芷確认:“房子租好了?” 白芷忙恭敬回答:“是的,夫人,按照您的吩咐,与玲瓏阁隔了两个小宅院,门口悬著一大把艾叶的那家,里面简单布置。” “嗯。” 宋絮晚让白芷租了个小院子,用来和季墨阳私会,然后引导著周明海过去抓姦,到时候季墨阳估计只有跳河的份了。 至於为什么不能在家里,那是因为人多嘴杂,万一有人窥探一二,她的名声就毁了,她的儿子和女儿以后將没脸做人。 但是在外面嘛!本著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周明海肯定不会说,面子上的体面是保全了。 至於夫妻之间,她早就不在乎了,只要周明海和閔绒雪这辈子过得痛苦,她就千万倍的快乐。 收拾妥当,她坐上马车直奔玲瓏阁。 刚下马车,她就见到季墨阳在对麵茶楼里喝茶,看到她下马车的时候,立刻就付钱往玲瓏阁走来。 宋絮晚只是淡淡一瞟,就带著白芷迈步进了玲瓏阁,掌柜以为东家要拿什么东西,忙恭敬的弯腰过来。 “夫人您怎么亲自过来,要什么您一声吩咐,小的这就给您送府上去。” 掌柜的还没有靠近宋絮晚,就被白芷一个眼神瞪回去:“忙你的生意去,夫人的事情少打听。” 宋絮晚目不斜视脚步不停,从前厅穿到后院,季墨阳紧跟其后。 “这位公子,这里是后院,您需要什么,在前面柜檯看就行了。” 掌柜的直起腰杆,伸手挡住了正要跟著宋絮晚进后院的季墨阳。 季墨阳一顿,不知道该不该叫住宋絮晚,会不会暴露他们俩的关係,就听前面白芷冷声道:“掌柜的去忙,閒事少管。” 去忙?拦住季墨阳算是閒事? 掌柜的有些拿不准,正愣神的功夫,季墨阳已经大步迈过他,跟著宋絮晚去了后院,而白芷没有出言阻止,掌柜的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一大早的,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 穿过后院,从角门出去,不过几十步路,来到那悬掛艾叶的小院门口,白芷忙打开锁,小声道:“里面没人,夫人儘管放心,不过就是一应物件有些少,奴婢等会子再去置办。” 开了门,白芷侧身让宋絮晚先进,等宋絮晚刚进,白芷正要抬脚,被季墨阳直接挡了回去,白芷抬头就见一抹黑影,啪的一声关了门。 站在门外,他听到里面插门的声音,她是被关在外面了? 小院不大,几步路就到了正屋,宋絮晚刚站定,指著正厅的软榻道:“白芷……” “她不在。” 温热的气息已经散在脖颈,季墨阳整个人从背后拥住了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她翻身推到了八软榻上。 “你做什么?”宋絮晚又惊又怒。 季墨阳低头不语,眼中墨色翻涌,手上不停地解开宋絮晚的衣衫,对於宋絮晚的拍打丝毫不理,等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眼睛才重见明亮。 这时,他才逐渐恢復温和,哑著声音问道:“他这几天没有欺负你吧?” “有啊,那天喝醉酒不是发了很大的火?”宋絮晚没好气道。 闻言,季墨阳低低的笑起来,俯在宋絮晚身上曖昧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欺负,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亲自检查吧。” 不是刚才脱了衣服看过,还要怎么检查,宋絮晚忙用力推开季墨阳。 奈何季墨阳习武多年,看著瘦弱,实则身上肌肉紧实,力气十足,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絮晚能推得动的。 她不由得恼怒起来:“你要做什么,你个登徒子!” “我想你了,想的睡不著,梦里都是你。” 这是睡著了还是没睡著? 季墨阳一条腿直接压在宋絮晚身上,任她如何挣扎都起不来,而他快速的脱下了单薄的夏衣,俯身贴了上去。 这个计划进展的有些快,她安排告知周明海的人怕是才开始去找周明海,按照季墨阳著急的样子,她怕季墨阳走了,周明海才赶来。 她摆脱不了季墨阳的桎梏,声音里就有些著急:“你就是故意要羞辱我是不是?” 这下季墨阳终於停了动作,不解道:“你不愿意?在別院的时候不是答应我好好的,怎么回去几天就不愿意了,因为周明海?” 宋絮晚別过头,小声道:“我给你说过,周明海要给你外祖父守孝,我们分开起居,你还故意闹著要检查,你就是……” 一句话没说完,季墨阳再次堵住,含糊道:“不是,就是想你了。” 然后,季墨阳就再也没给宋絮晚任何反抗的机会,直到院子门口的白芷听到动静,摸不准要不要进去救夫人。 从浮云寺开始,夫人和季公子似乎有些什么,夫人没说,她不敢打探。 然后到了別院,她已经有些確定夫人和季公子有事,但是夫人又没说,还不准她乱猜。 现在她已经不確定是夫人被强迫了,还是夫人被引诱了,或者夫人引诱了季公子? 她不敢瞎猜,赶紧在院子门口不远处坐著,按照宋絮晚的吩咐,要是见到老爷过来,装作慌张的样子去开门。 这是不能让老爷发现?也是,谁家夫人偷情,不怕被老爷发现。 白芷眼观鼻鼻观心的在门口坐著,儘量忽视院子里飘来的声音。 另一边,正要和同僚一起吃中午饭的周明海,看到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过来,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小声道:“老爷,小的是玲瓏阁的小二,今早……” 周明海看了周围的同僚,拱拱手道:“诸位先请,我隨后就到。” 说完,他拉著小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问道:“什么事情?” 他记得今天宋絮晚要去给寧寧买发箍,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听那小二抬眼快速的看了眼周明海,才谨慎道:“半上午的时候,夫人来阁中,也不说要拿什么东西,直接往后院去了,后面还跟著一个男子,我们也不敢打听,老爷您看这?” 第40章 不信 周明海听得心里一个咯噔,自己的妻子和一个男子,偷情? 这个想法一旦產生,周明海就快速的把他从脑海里排斥,不可能的,当年的宋絮晚可是天之骄女,选夫婿那是比公主选駙马都仔细。 为什么偏偏选中他?还不是爱慕他,倾心於他,且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恩爱,宋絮晚过得比谁都好,怎么可能去和別人偷情。 他就算不相信宋絮晚的品行,也该相信自己的男性魅力,宋絮晚绝不可能偷情。 再说了,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说著是小二,穿著小二的衣服,但是衣服下面那结实的肌肉,一看就是练家子。 一个练家子怎么可能去当小二,而且玲瓏阁又是宋絮晚的陪嫁,怎么可能出卖宋絮晚,给他报信。 如今就只剩一个可能了,这个小二是他大舅兄或者二舅兄的人,刻意假装是玲瓏阁的小二,然后设计了一个针对他的阴谋,引他上鉤。 如果他今天真的怀疑了宋絮晚的品行,他有理由相信,他还没有走到玲瓏阁,他大舅兄就把他扔进詔狱了。 说不定年前都不可能走出来。 他的这俩舅兄,他清楚的很,各种给他使绊子,设计各种阴谋,引他上鉤,然后在出手狠狠的教训他,生怕宋絮晚受到丁点的委屈。 思及此,周明海顿时一身冷汗,好像有几年舅兄没有这么整他了,害他差点失了防备之心。 绝对不能上当。 在心里理顺了这些,周明海脸色一冷,训斥道:“你是玲瓏阁的小二,竟然要出卖自己东家,可见不是什么好人品,你的话怎么能信!” “老爷,我说的句句属实。”小二极力解释。 “闭嘴,我的夫人,我比任何人都理解,再敢污衊夫人一句,別说夫人要整治,我都饶不了你,滚!”周明海怒道。 他想,他的这种反应,將来被小二匯报给自己的舅兄,今年过年,他应该不会被整了。 “老爷,我真的……” 小二还想再说什么,被周明海一脚踹过去。 他打打自己下身衣摆,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周明海离开消失许久,陆远才从另一个路口走过来,拧著眉看著小二道:“人怎么走了?” 小二欲哭无泪:“老爷死活不信 ,还说我要是再敢说,他亲手处置了我。” 路远以手扶额,这件事他是办砸了? 小院正屋里,云雨初歇,季墨阳忽视宋絮晚幽怨的眼神,不在乎道:“你租的院子?” “那好,以后我每隔三日过来一次,你在这里等著,要是见不到你的人,我就去你家找你。” “我不会来的。”宋絮晚倔强道。 季墨阳可不给宋絮晚反抗的余地,他笑著威胁道:“在別院里咱们可是商量好的,你若不从,我就告诉周明海去?” 明知道季墨阳是故意嚇唬,宋絮晚还是要装作害怕的样子,她现在还需要和季墨阳继续私情,以备將来让周明海和閔绒雪捉姦。 贞洁烈妇这样的人设,隨意演一演就好了,要是演过头了,季墨阳真的放下色心,她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 她假装为难道:“可是三日就出一次门,他可能会察觉。” 季墨阳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在宋絮晚耳边小声道:“五日也行,但是三日三次五日五次,你自己决定。” 疲累的身躯,已经让宋絮晚无力反驳,只是好看的眼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估摸了有一个时辰了,这个点差不多周明海快要到了,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蹭了蹭。 “这个榻硌得慌。” 季墨阳起身,见到宋絮晚之前还光洁的背上,有好几处青紫,也分不清是他弄得,还是榻上的东西硌的。 他弯腰抱起宋絮晚往里间走,闷笑道:“里面有张床,让你的丫鬟以后换软和一点的褥子。” 从正屋的软榻到里间的床上,消散的曖昧又重新纠缠起来。 季墨阳把宋絮晚放到床上,就直接压上去笑道:“来试试这张床硌得慌吗?” 宋絮晚早已经体力不济,內心里是想拒绝的,但是想著周明海隨时可能破门而入,她欲拒还迎的又和季墨阳纠缠在了一起。 为了达到让周明海神魂俱裂的效果,宋絮晚想著,最好还是让周明海以为,季墨阳强迫了她。 有什么比自己看中的后生,强迫了自己的妻子更让人怀疑人生的呢。 所以,宋絮晚柔弱且积极的扮演著被强迫的样子,她一反之前从不出声,这个时候不停的道:“別这样,不行的。” “公子你放了我吧!” “啊!” 不曾想季墨阳见宋絮晚反应这么大,突然兴致更高了,自然宋絮晚的反应就更大了。 如果这个时候周明海突然出现,他一定以为这姦夫是个土匪,那种一天圣贤书都没有读过,从没有被任何伦理薰陶过得畜生。 可惜,他正在和同僚推杯换盏好不愜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芷觉得自己等的都要在门外生根了,也不见周明海过来,忍不住就去敲门。 她刚抬起手,就见季墨阳已经穿戴好,人模狗样的走了出来。 “去伺候你家夫人穿衣梳头。” “啊?”白芷看著季墨阳紧张道:“我忘了带梳子。” “等著。” 说完,季墨阳消失在拐角。 白芷战战兢兢的走进正屋,看到东倒西歪的软榻,忙避开眼往里间瞟。 “夫人,你在吗?” 宋絮晚失神的看著屋顶上的房梁,已经再次確认这次谋划失败了。 她嘆了一口气,无奈道:“进来。” 白芷红著脸,颤抖著手帮宋絮晚穿了衣服,试探道:“夫人,你要不先去厅堂坐会,这里好像有点热。” 想到厅堂那个软榻,宋絮晚气道:“白芷,你见谁家正厅放一张软榻?” 要不是那张软榻,她不会被季墨阳那样…… 白芷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夫人又没说租房子用来做什么,要是为了给季公子约会,她自然什么都置办好,甚至早就把热水烧好了。 还好,趁著她们穿衣服的功夫,季墨阳已经买了梳子回来。 宋絮晚浑身无力的任由白芷梳头,只听得后面嘭嘭乱响,她一回头,就见季墨阳正在修坏了的床腿。 瞬间脸色羞红。 第41章 掩盖 还好这里没有铜镜,不然她都没脸看镜子里的自己,梳好头,她迫不及待的就让白芷扶著她赶紧走。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季墨阳从里间出来,笑道:“走这么快。” 宋絮晚腿软的已经站不住,回头怒道:“你还想干嘛?” 她生怕季墨阳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举动,虽然白芷是她的贴身丫头,但是也够羞死人的。 好在季墨阳在人前还是要脸,他伸手摊开大掌,里面睡著一枚红宝石耳坠。 “你的耳坠子少了一只,你没发现吗?” 宋絮晚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想赶紧走,还真没有注意这些,她忙示意白芷去拿。 谁知季墨阳慢慢收拢了手掌,避开走过来的白芷,从正屋门前台阶上下来,坏笑著慢慢走向宋絮晚。 “你要做什么?”宋絮晚紧张道。 看著宋絮晚张牙舞爪的样子,季墨阳突然觉得她像他在山间抓住的松鼠,看上去张牙舞爪,其实满身可爱。 他站在宋絮晚身前,咧嘴笑著没有讲话,然后偏头亲自给宋絮晚戴上耳坠子。 “我想做的刚才都做过了,还想做什么的话,三天后再做吧。” 宋絮晚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少年郎调戏了,扶著白芷离开的时候,都生怕季墨阳再追上来。 等坐到马车里,宋絮晚才確切的知道这次失败的原因。 竟然是周明海特別的信任她,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还让人不准再说她坏话,败坏她名声。 若真是这样,她除非是要绑著周明海在她床前,看著她和季墨阳廝混,才能让周明海相信了。 但是那样多没有意思,没有了怀疑,忐忑,求证,然后抓姦的心神跌宕。 既然周明海这里行不通,那就只能让閔绒雪那边怀疑了? 只要引起閔绒雪的怀疑,她要么自己去求证,要么就叫著周明海一起求证。 想来效果是一样的。 看了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白芷,宋絮晚疲累道:“今天给寧寧买了发箍之后,又给你置办了嫁妆。” “是的,奴婢今天看上了一匹大红织锦的丝绸,只是没货了,过两天奴婢在陪著夫人过来取。”白芷头脑灵活道。 真是个上道的丫鬟,既然周明海这边无路可走,那她暂且把谎圆好,免得出了紕漏,让府里其他人怀疑,觉得夫人不安於室,天天出门。 她倒不是担心周明海发现什么,主要周家还有大房一家,两家往来还算紧密,若是下人们发现点端倪,乱嚼舌根子,传到大房那边,她那个大嫂可是巴不得她出点丑闻的。 到时候她的名声有了污点,岂不是连累了她一双儿女。 晕沉沉的回到家,宋絮晚把发箍给了寧寧,寧寧开心一阵子,又撅著嘴道:“娘亲应该带著我一起出去的,我想自己去选一选。” 宋絮晚揉揉太阳穴,轻声道:“今天也不止给你选发箍,白芷年后要嫁人,我刚好带著她去选几匹料子,好做嫁衣,你去了除了捣乱还是捣乱。” “怎么能是捣乱呢,我现在学刺绣,师傅经常教各种布料,我跟著肯定能好好长长见识。”寧寧一脸不高兴道。 “是吗?”宋絮晚笑笑:“云嬤嬤 ,你可听到了,咱们大小姐要学习认布料,快去把库房打开,什么布料你认不完,还要去外面认?” 云嬤嬤跟著笑道:“是啊小姐,什么布料咱们库房没有,连宫里娘娘们穿的,舅老爷得了赏,都给咱们夫人备著,您要学什么料子,嬤嬤带你去。” 眼看著是不能跟著出去瞎逛了,寧寧也认命了,她想到另外一件事,认真道:“娘亲,真有料子我不认识,我刚认识离月姐姐的时候,就没认出她身上的布料。 我没见过,就以为很贵,结果猜了半天,才知道是最便宜的料子,也不知道离月姐姐见我那样追著问,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宋絮晚沉默的摸了摸寧寧的头,语重心长道:“她家向来勤俭,你和她相处的时候还是儘量不要说一些日常费,谈谈诗词,刺绣技巧就行。” 小姑娘內心敏感,见到別人穿金戴银,谈论的都是金银玉石綾罗绸缎,她怕那个单纯內敛的小姑娘受不了,將来性格偏激。 可恨她送过去的好料子和首饰 ,又都被閔绒雪送了回来,这小姑娘要是心眼小一点,长大一准自卑敏感。 宋絮晚想的不错,此时的季离月正在自己房间,摩挲著那串珊瑚手串,颗颗红的耀眼,像有一年过年,哥哥给她买的红头绳。 可惜母亲不允许她带,她只能放到箱子最下面,就像现在这串珊瑚手串的归宿。 听到外面冯时和妻子马氏招呼季墨阳的声音,离月忙放好珊瑚手串,推开门跑出去。 “哥哥回来了?” 上一次季墨阳给她带的样子她很喜欢,一直念叨著季墨阳,要是再去周府,问问寧寧还有没有新的样子,再帮忙討几张。 季墨阳看著妹妹期待的眼神,心里有点心虚,他今天可没有去周府。 他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离月的肩膀,小声道:“下次,这次忘了。” “没事,我不急,哥哥借书要紧。” 每次进城,季墨阳打的都是找人借书的藉口,离月对此都十分理解,並没有多失望。 季墨阳还想在说些什么,见閔绒雪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恭敬的行礼之后,就见马氏过来道:“夫人,可以用晚膳了。” 一家人沉默寡言的吃著饭,不知道是不是閔绒雪的错觉,他总觉得进城了一趟,季墨阳好像整个人都透露著喜悦,和之前几天的颓唐有著天壤差別。 临近秋闈,颓唐是常有的事情,这个时候能兴奋起来实属奇怪。 “你今日心情不错,是不是在城里见到有学问的大儒,被人指点了什么?” 季墨阳突然心里一个咯噔,母亲心思縝密,千万不能被她发现什么 再加上他今天没有让周明海带著借书,以免將来穿帮,他也不能用周明海打掩护。 “倒也不是,只是在书斋看了书,听到其他书院的学子们在议论今年的秋闈,听到他们在那里猜题,觉得破题都十分简单,不觉心情愉悦。” 閔绒雪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放下筷子道:“听到別人猜题,你题题都会,这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第42章 怀疑 季墨阳汗顏,他没有这个感觉。 “儿子狂妄了。” 谁知閔绒雪不依不饶,怒道:“你年少,別人夸你两句,你就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今日听几个学子猜题,你都能破题,就觉得自己必定高中?要知道,自大註定走不长远。” “儿子知错!” 季墨阳麻木的道歉,閔绒雪仍觉得心里的烦闷无处可去。 “你从小地方来,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母亲教训的是。” “要知道十年寒窗,在此一举!” “儿子明白。” 在閔绒雪一句训斥,季墨阳一句道歉中,晚膳终於结束了。 回到房间,季墨阳摇摇脑袋,倒头睡去。 他今天不想温书,所有的书都已经倒背如流,如此刻苦不过是不想自己懈怠,如今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此刻人生的乐趣,大约只有三日后的会面了吧。 焦急的等了三日,一早季墨阳就急不可耐的去了那间小院,等到日上三竿宋絮晚才姍姍来迟。 季墨阳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宋絮晚想到自己的算计,倒也算乖巧。 胡闹了半晌之后,这一次白芷竟然准备了热水,宋絮晚不好意思让白芷进来伺候,更不好意思让季墨阳伺候。 自己颤颤巍巍的走去洗漱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腿一软,把大盆的水都弄洒了。 顺便弄湿了两人的衣物。 “没事,天气热,晾在外面一会就干。”季墨阳不甚在意。 他走过去抱起呆愣的宋絮晚,打趣道:“让你的丫鬟在打一盆热水过来,我伺候你。” “那怎么可以。” 喊了白芷进来,宋絮晚指著地上的衣物道:“都湿了,地上都是灰尘,衣服怕是没法穿了,你去买新的。” 想说不用,但是季墨阳突然想到宋絮晚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肯定爱乾净,於是就隨她而去。 正好趁著这会子白芷出去,他们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 院门外的白芷关了门,快步往成衣铺子走去。 “掌柜的,我要一套男子服饰,一套女子服饰,两套衣服的里衣要用同样的布料,是夫妻穿的。” 掌柜的立刻心领神会,挑好了衣服,送给白芷道:“保管您和夫君都满意。” 白芷红著脸离开。 当这包衣物出现在季墨阳眼前的时候,他眉头有些皱,里衣虽然是纯白色,但是上面有竹子的暗纹,他没有穿过这么好的布料,穿回去会被发现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宋絮晚脸红著抖出自己的衣服,埋怨白芷道:“怎么买了和公子同一个款式和布料的衣物,多羞人。” 这时,季墨阳才发现这是夫妻同款,心里那点子疑虑顿时消散,还拥著宋絮晚道:“你的丫鬟会办事,你该奖赏她的。” 白芷有些心虚,越发不知道自己家夫人要做什么了,竟然要和季公子穿同款衣服,总不能真的爱上季公子了吧? 夫人难道要和离嫁给季公子?那公子和小姐以后还怎么有脸面见人? 赶紧甩甩脑袋里的水,白芷觉得自己想到的事情,夫人肯定早就想到了,她听话办事就行。 两个人穿好衣服,仍旧是宋絮晚先离开,季墨阳才恋恋不捨的从小院回去。 次日一早,马氏收拾了季墨阳的房间,就要帮他浆洗换下来的衣物,当她把质地柔软,绣著竹子暗纹的褻裤拿在手里,心一阵狂跳。 这不是公子的褻裤,怎么会出现在公子的房间里,或者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褻裤? 她不安的度过了一个上午,终於被閔绒雪发现了。 “你今天怎么,魂丟了?” 马氏再也撑不住 ,战战兢兢的说了出来:“公子每天早上都,那啥,就是床上或者褻裤都脏了,我原以为男子大了,都会这样,谁知今天公子房间里有一套我没见过的里衣,这……” 这就已经给了閔绒雪足够的想像空间,她知道在官宦世家,公子有的十二三都已经有通房了,而如今季墨阳已经十七,因为出身问题,连和女孩子说几句话都不常见。 想到这个,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墨儿不是去寺院,就是去周府,这两处都没有適龄的女孩子私下往来,你说会不会是这別院里,出了不安分的人?” 马氏立刻跟著点头:“这別院里十几岁的丫头一共五个,一个灶台上的又黑又胖,公子应该看不上,还有就是夫人和小姐身边各两个。” 閔绒雪转动著念珠,她身边的那两个,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加之她多加防备,这俩丫头从来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季墨阳。 只有离月身边的那俩丫头,跟著离月识字,竟然也知道才子的魅力,看季墨阳的眼神,逐渐开始不对劲来。 莫非是那俩丫头中的一个,私下里和墨儿有了交往,开始有了那等事? 这绝不可以,男子一旦泄了元阳,通了人事,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安心读书。 有的是那种直接沉迷女色,蹉跎半生的人。 她的儿子绝对不可以,尤其是秋闈之前,绝对不可以。 要是秋闈高中,给季墨阳买个丫头也还行,男子也该通晓人事,至於別院里的丫头,给墨儿端洗脚水都不配,更別说暖床了。 她几乎把念珠的绳子掐断,吩咐马氏道:“去把离月房里的两个丫头领出来,既然识了字,以后一个给我抄经,一个给我念经。” 她要把別院里所有可能得女子,都放到眼皮子地下,在他儿子秋闈高中之前,不能出一点紕漏。 马氏领命前去,找到离月,笑道:“小姐,如今夫人眼神不好,想让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过去,一个帮著抄经,一个帮著念经。” 离月单纯,天真道:“她们不过才刚开蒙,字写的可丑了,母亲怕是看不上,而且佛经上的字也晦涩,她们更是不会念了。” 马氏不好明著讲,只好尷尬的笑道:“这是夫人的吩咐。” 瞬间,离月就明白了,一定是她流露出对珊瑚手串的渴望,让母亲以为是她爱慕虚荣,开始骄奢淫逸起来。 毕竟以前在祖籍,家里只有冯时和妻子马氏两个人伺候,很多事情都要离月亲力亲为,何曾使唤过什么小丫头。 到了別院,她才开始不用自己做很多事情,平常也有了两个丫头忙前忙后。 一定是她的母亲觉得她奢靡起来,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势,要敲打一下她吧。 她苦笑一声:“好,我知道了,你领著她们走吧。” 第43章 再试 有什么关係呢,不过是以后自己打水洗漱,自己打扫房间,这些都是以前做惯的,她很適应。 她又不是真的什么千金大小姐,她什么都可以自己做,现在不用自己做饭,已经比在原籍生活好多了。 抹了把眼泪,离月拿出一个帕子绣起来。 学府巷周府,宋絮晚听著閔绒雪发现了褻裤之后,竟然把离月的丫头给调走了,就知道閔绒雪想差了。 她不解的问白芷:“你多少钱买的衣服,那料子像是別院的丫鬟能买的起的吗?” 白芷低头:“奴婢要的最贵的,按理说別院的丫头是买不起的。” “但是,夫人你阔绰,衣著也华丽,平日里身边的丫头穿的都比人家的小姐穿的好,那閔夫人和马氏,会觉得咱们家丫头有钱,买得起贵的料子也是可能的。”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无语,宋絮晚瘫软在榻上,颓废了好一阵子,突然坐起来。 最起码閔绒雪开始怀疑了,只是方向错了,她再接再厉不就是了。 七月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而八月就要秋闈。 眼看著没几天,一定要在秋闈前让閔绒雪发现,然后季墨阳才能在羞愤难当之下,断了科举之路。 晚上,季墨阳回到房间,发现那套衣服已经不见,猛然惊醒,他叫来马氏询问:“早上我换下的衣物呢?” 马氏的心怦怦乱跳,该怎么说,公子如果发现自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没脸见人。 她支支吾吾道:“洗,洗了。” 好像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季墨阳不在意道:“哦,不要弄坏了,那是夏永言公子借给我的。” 马氏一颗心瞬间放回肚子里,笑道:“公子好好的怎么穿別人的衣服。” “哦,大家一起喝茶,我的衣物不小心被茶汤弄脏了,在寺院里,就只能找身量差不多的夏永言换一身了。” 合情合理,马氏觉得事情肯定就是这样。 虽然拿回来的旧衣服,不像是被茶汤泼湿的样子,但是公子这么说,那就是真的。 她欢快的去找閔绒雪,前前后后解释了一遍:“奴婢就说,公子不是那种私会女子的人,您看著公子长大还能不知道,他连和女子说话都不肯,这平常里不是寺院,就是周府 ,哪有能入得了公子眼的小娘子。” 閔绒雪一边点头,一边心里嘀咕,衣服弄湿,换了外袍就是,为什么要把褻裤也换了。 罢了,自己的儿子,品行是最无可挑剔的,可能就是人家夏公子客气,季墨阳盛情难却呢。 看著抄写佛经已经写得两眼泪汪汪的两个丫头,閔绒雪觉得这俩人还是得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一旦季墨阳高中,她立刻带著孩子去城里租房子,远离这几个狐媚子。 若有合適的,也该给墨阳定一门婚事了。 万一不中…… 没有万一! 五日后,小院子里再次上演香艷的戏码,云雨初歇,宋絮晚拿出一条腰带,缠在季墨阳精壮的腹部。 “你做的?”季墨阳摸著腰带,爱不释手。 “我哪里会,让丫鬟做的。” 说完,宋絮晚又小声凑到季墨阳耳边,羞红了脸道:“我把上次穿的丝质的肚兜,缝到你腰带的夹层里了,公子日日带著腰带,就像妾身日日缠在你腰上。” 季墨阳搂著宋絮晚的臂膀不断收紧,认真道:“我必定睡觉都不脱下来。” 宋絮晚娇媚一笑,一个一直穿著直筒道袍的学子,突然系起了腰带,閔绒雪难道不想好好查查,只要閔绒雪拿到这个腰带,一摸就能知道腰带里另有玄机。 一个女子的纱衣肚兜,何等的香艷,只要稍稍跟踪季墨阳,就能发现他私会的场所。 上一次计划失败,没有让閔绒雪起疑,宋絮晚觉得这一次,怎么也不会出错了,只要閔绒雪发现肚兜,季墨阳总不能还说是同窗送的吧。 分別后,季墨阳手放到腰带上,时刻也不离开。 即便到了浮云寺看书,一只手始终在腰部徘徊。 看的夏永言好生奇怪:“这些日子不见,我见你笑的越发淫邪,咱们这些日子没捡到秘戏图了吧。” 祖鸿远摇头:“很久没有捡到了,好生遗憾。” 两个人再次转向季墨阳,嘿嘿只笑:“是不是都被你捡去了,一个人偷偷的藏起来了。” 季墨阳无语,一只手把两个人推远一些,另一只不离腰部。 “瞎说什么。” 夏永言终於注意到季墨阳的反常,问道:“咦,墨阳,你这只手是被缝到腰上了吗,怎么一直在这?” 祖鸿远闻言就去拉季墨阳,你推我往之间,他发现季墨阳腰间有东西,好像是腰带。 他诧异道:“人家腰带都是绑在外面,你怎么绑在道袍里面,这谁看得到你系腰带了?” 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季墨阳才把腰带绑在了道袍里面,没想道还是被几个同窗给发现了。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含糊道:“我喜欢这样,怎么了?” “不怎样,就是奇怪。”祖鸿远道。 他又不能把季墨阳的衣服脱掉,只能频繁侧目。 这时候,夏永言恍然道:“我懂了,这些日子,墨阳隔三差五的去城里借书,每次回来都神不在焉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我觉得他不是借书了,是和哪家的小娘子私会去了。” “哪家的,哪家的,是不是来寺院里用荷包砸你的?”祖鸿远忙问道。 “没有的事。”季墨阳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本来也就不是寺院里用荷包砸他的。 但是夏永言不信,他指著季墨阳对祖鸿远道:“你猜这腰带为什么绑在里面,定是那小娘子送的,嘱咐咱们季公子不准摘下来,咱们季公子不敢不从,又不敢光明大亮的带,所以绑在里面了。” 没想到被夏永言猜对了,季墨阳脸色不由得红了起来,这下夏永言笑的就有些猖狂了,连鲁正文都看不下去书了。 他认真道:“墨阳,腰带是私密物事,小娘子送你这个,定然是倾心於你,现在我们马上就要秋闈暂且罢了,等秋闈过后,你可要儘早提亲,莫要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季墨阳听到宋絮晚送腰带是倾心於他,正满心雀跃,后面听到要提亲的事情,心里又无尽的失落,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提亲了吧。 还有这个腰带,真的是宋絮晚倾心於他吗? 第44章 倾慕 他一直觉得宋絮晚是被逼迫的,不愿意的,很多次都是极力反抗的。 他有时候也暗自唾骂自己不是人,今天突然听说宋絮晚对他也生了情,他才恍然,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变了。 或许宋絮晚以前是不愿意的,但是从她主动租房子,送同样的衣物给他,如今又送了腰带。 种种跡象表明,宋絮晚真的开始心里有他了,他们是两情相悦,他是和爱的人一起做开心的事情。 如此想著,他心里兴奋的想要立刻去找宋絮晚,想说他也是爱慕她,不是好色才和他纠缠。 季墨阳一时落寞,一时兴奋,看在鲁正文眼里,只觉得那女子可能出身高门,和季墨阳的婚事怕是会多有磋磨,一时都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 当周府里的宋絮晚知道季墨阳把腰带藏起来,閔绒雪压根没有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 老天好像是故意逗她玩,她每次拼了命去迎合季墨阳,就是希望他一时得意忘了形,回到家露出点马脚,再加上宋絮晚刻意送的东西,是个瞎子也该看出来了。 可惜她在小院子里等了那么多次,次次都是失望,每一次縝密的计划,都无形中失败的悄无声息。 老天像是给她开玩笑一样,这件事情还能继续下去吗? 事已至此,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放弃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思虑好几日,又到了两人私会的日子,这一次季墨阳无比的温柔,甚至可以说是轻柔。 “絮晚,你是不是心里有我?” 宋絮晚迷迷糊糊听到这一句,很是不解,她爱上季墨阳了? “我都知道,你要是害羞不愿意说就不说,我以后都不逼你了。”季墨阳又道。 宋絮晚不知道季墨阳这是哪一出,但是如果让季墨阳误会她爱上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试探的问道:“你当真不逼我?今天可以只有一次吗?” 她怕季墨阳突然发狠,忙补充道:“还有半个月就要秋闈,我担心你沉迷女色,耽误科考。” 果然是爱慕他,季墨阳在心里狂吼,不仅送东西照顾他起居,还担心他科考关心他前程,这不就是爱慕男子的小娘子会做的事情吗? 狂吼过后,他心里涌起无限温柔:“你放心,这京城里,要是我都过不了,没人能过得了。” “啊?” 宋絮晚以为,自从季墨阳认识他以来,似乎就没有好好读过什么书,既然无心看书,想必学习的知识早就有些生疏了,没想到人家这么自信。 这八成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吧,毕竟多少人科举前面紧张的睡不著觉,像季墨阳这样,整日和情人廝混,怎么可能这么自信,她轻声问道:“真的?” “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其他学子吗,他们谁不对我推崇备至?” 季墨阳深深的望著宋絮晚,眼眸中豪气冲天。 宋絮晚眨眨眼,如果在科考上不能打击到季墨阳,让他高傲自大,看不起其他学子,將来在眾多学子中混不下去也不错。 毕竟都是文人,自古文人相轻,怕是很多人看不惯季墨阳张狂的样子。 她立刻缠上季墨阳的脖子,娇羞道:“我自然相信你的,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有才华的才子。” 宋絮晚不仅说的真诚,那脸上的崇拜和爱慕也尽情展露,季墨阳更加確定宋絮晚是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有什么比女子的爱慕和崇拜,更让一个男子痴迷和疯狂的呢,季墨阳觉得,此刻,他就是第一,第一非他莫属。 “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又缠绵许久,宋絮晚只把季墨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季墨阳只觉得宋絮晚真的爱惨了他,爱的那么热烈,那么盲目。 事毕,两人站在院子里,宋絮晚指著一匹马道:“我听你说你习过武,应该也会骑马吧。” 不会骑更好了,骑上去不小心摔断胳膊腿的,科举就没希望了。 “我给你买了一匹马,以后你往来京城也便宜。” 骑马上浮云寺也便宜,山路崎嶇,万一不小心摔了,命都可能没有。 更重要的是,这么大东西,看他季墨阳往哪里藏。 她双目含情的看著季墨阳,果然见少年郎满眼放光,跃跃欲试。 宋絮晚靠在他怀里撒娇道:“你有了马,以后也能早点来这,不会让我等那么久。” 他让她等过?不是每次都是他等她? 但是宋絮晚这么说了,季墨阳立刻理解成宋絮晚想儘早见到他,他心里已经早就软的一塌糊涂。 “絮晚,知我者,卿也。” 他的母亲从来不让他碰这些,什么刀枪剑戟,马匹弓箭通通不准碰。 但是哪个少年郎心里没有一个游侠梦,即便他是读书天才,心里也想著文武双全。 宋絮晚爱慕他,关心他,了解他,陪伴他,这是上天开眼,送给他的解语守护神吗? 他在所有人眼里都只是季墨阳,一个少年才子,一个需要在科考上证明自己的人,一个在科考上证明了自己,才可以活的有尊严的人。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只是个科考的工具,一个閔绒雪精心打造的工具。 但是在宋絮晚这里,他可以是肆无忌惮的浪荡子,可以是恣意妄为之后还被倾心爱慕的人,是不管是否有才,能否高中,都被她满眼爱慕的男子。 他搂著宋絮晚动情道:“得卿如此,夫復何求。” 宋絮晚回抱著季墨阳,虽然不明白季墨阳怎么就如此深情,难道这匹马送到他心坎里了? 她不管这些,只是一味的在这火热的情爱上,再浇上一瓢热油:“我也想日日与公子相聚,不再理会这世间任何旁的人和事情。” “只是,我们要不要暂时不要相见,以免耽误你科考?” 还有半个月要秋闈,她故意说著两人要为了举业要暂別的话,为的就是刺激季墨阳。 果然季墨阳刚还笑容满面,闻言立刻冷著脸道:“我说了三天三次五天五次。” “可是会耽搁你科举。” “不会,见不到你才会。” 那就好,宋絮晚等著这次閔绒雪看到马,顺著路径找过来抓姦呢,科举前几天,把儿子堵在了情妇的床上,多有意思。 第45章 骑马 这些小心思,季墨阳当然无从得知,他牵著马,走在回別院的路上,只沉浸在宋絮晚对她的爱慕里。 他看著马突然就觉得不能辜负宋絮晚的心意,他学著曾经看到別人骑马的样子,不想一下被马甩了下来。 少年心性,自然是不服输,加上他有武功在身,並没有摔著,不断地被摔下,又不断地爬上去。 不到別院,季墨阳已经稳稳噹噹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像是状元郎游街一样神气。 到了別院,閔绒雪自然是无法忽视那匹马,沉著脸问道:“哪里来的马?” 把马亲自拴在树上,季墨阳才面不改色道:“夏永言的,快要科举了,他们要去城里住酒楼,好方便那天去考场。” “这匹马是他从老家骑过来的,不放心放在寺院里,让我骑著回別院饲养一段时间。” 閔绒雪面沉如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从祖籍过来,和夏永言他们一路,就慢慢学会了。” 马氏生怕閔绒雪再发起火来,忙劝道:“公子真是聪慧,骑马也学的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学会了。” 她这是在告诉閔绒雪,公子已经学会了骑马,再生气也没有办法。 閔绒雪气的胸口起伏半天,想到还有半个月秋闈,就想把季墨阳好好训斥一顿。 但正是因为只有半个月,训斥还能有什么用,稍有不慎,都可能让儿子心绪不寧,影响科举。 她盯著季墨阳看了好一会,才嘆了一口气,生生压住心里的不满。 “摆饭吧。” 第二天,当宋絮晚知道閔绒雪完全没有怀疑的时候,真想衝到別院,扒开閔绒雪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对著窗户发了半天的呆,宋絮晚觉得无论如何不能浪费这一匹马,她小声吩咐白芷去做点事情。 白芷立刻安排,还没到下午,閔绒雪在別院里散步的时候,就听到有俩小廝在那里嘀咕。 “听说季公子坐夏公子的马车从祖籍过来的,同行的有四个人,只坐了一辆马车吗?” 另一个小廝笑道:“哪能呢,还有行李,听说坐了两辆马车过来的。” “那怎么只把其中一匹马牵到別院照看,是因为季公子担心给咱们府上添麻烦,所以只愿意照看一匹马吗?” 閔绒雪听到这里,心里疑竇丛生,这匹马出现的著实奇怪。 她忙找到冯时,吩咐道:“你去寺院里打探一下,夏公子他们去城里住酒楼,马车什么的都怎么安排,记住要悄悄的。” 冯时办事很麻利,来到浮云寺,很快就找到寺院里看管马匹的地方,他看上去为人憨厚,几句话就打听清楚了夏永言几人的动向。 “咱们夏公子要过几日才去城里,现在城里住店可不便宜,晚去一天省一天钱不是?” “对对,是这个道理,那你们的马车还有马怎么打算的呢?” 夏永言的马夫摸著头嘿嘿直笑:“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可能让公子带著一起进城,也可能就留在寺院里,左右我也无事,留在这里看管就好。” 閒聊了不一会,冯时就打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回去稟告了閔绒雪。 这下,閔绒雪坐不住了,她原以为是院子里有丫鬟动了心思,但是如今看来,应该是外面的人。 毕竟一匹马不少钱,没有几个丫鬟能送的起。 既然不是夏永言他们的,还能有谁? 季墨阳平日里別说不和小娘子说话,就是其他书院的学子,都很少往来。 会是谁呢? 实在没了主意,她不敢直接去问季墨阳,生怕打草惊蛇,或者真的问出来什么。 她只好找来马氏商议:“你觉得可能是谁呢?” 马氏嘴里嘀咕著:“送了公子一套衣服,又送了一匹马?” “不对,夫人,这马不是送的,说是寄养在这里的。” 閔绒雪等著马氏接著说,送的和寄养的有什么区別,马氏被閔绒雪看的头皮发麻,快速的转动脑筋,想想这到底有什么区別。 “或许夏公子的马车是两匹马拉著,左右现在放在寺院里也是不用,所以拿出一匹马让公子往来寺院方便。” 閔绒雪点头,可能是她想多了,夏永言就是送过来一匹马,寺院里还有马可以用。 但是,有些地方不对。 “墨儿往来寺院都这么久了,他要是想送马给墨儿代步,怎么才开始?” 马氏悠悠道:“是啊,从公子穿了夏公子的衣服开始,夏公子就对咱们公子特別好,我好几次都见公子拿著书在笑。” 有什么在閔绒雪的脑海里炸开,她嚇得两眼瞪圆,呼吸都有些困难,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从她觉得季墨阳可能通了男女之事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提醒他,离小娘子远一点,不要和小娘子说话。 季墨阳这一点做的非常好,根本不需要她有任何担心,她曾经还很欣慰,季墨阳如此不看重女色,將来必定能走的更远。 可谁知,事情慢慢发展到这个地界,季墨阳不看重女色,竟然转头看上男色了。 老天爷,为何要这么折磨她,她早年丧夫丧父,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把季墨阳抚养成人,马上就要举业有成,现在竟然出了这档子事情。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她要做点什么。 “马氏,你觉得院子里的丫头,哪一个可能是公子喜欢的?” 马氏不解:“夫人的意思是?” “洗乾净送到公子床上。”閔绒雪眼神冰冷而坚定。 这下马氏就更不懂了,前两天还严防死守,今天怎么就直接送了。 “离秋闈没几天了,这个时候让公子懂了风月之事,会不会影响公子科举?” 閔绒雪闭上眼,死咬著牙齿,吐出几个字:“他已经懂了。” 不仅懂了,而且走歪了,要是不及时纠正,她怕为时已晚。 但是这些马氏不懂,她疑惑道:“夫人怎么知道公子懂了?您別错怪了公子,公子向来不近女色,品行端正的很。” “就是因为不近女色,所以近了男色。” 对上马氏震惊的眼神,閔绒雪悠悠道:“你也说,他自从穿了夏公子的衣物回来后,神情举止都有些奇怪,两个人怕是已经有了那事。” 第46章 爬床 “不,不会吧!”马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閔绒雪继续道:“索幸咱们发现的及时,他们俩在寺院,可能还没有几次,所以要赶紧给公子准备个女子,让公子改正过来,否则將来怕是难了。” 更可怕的閔绒雪没有说,她知道夏永言有妻子,所以夏永言是喜欢女子的,那季墨阳的龙阳之好,很可能是他带坏了夏永言。 马氏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些,忙点头道:“好,好,奴婢今天就准备,把那个最漂亮的塞到公子床上。” 这一切季墨阳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傍晚时分,照常从寺院回到別院就寢。 只是在晚膳的时候,他觉得閔绒雪的脸色青灰一片,忍不住问道:“母亲,你是身子不舒服吗?需要儿子明天进城给你请个大夫吗?” 閔绒雪死死攥住筷子,勉强露出笑容:“没事,就是昨晚梦到你外祖,一天都心神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季墨阳点头,他听说以前閔绒雪刚被贬的时候,经常生病,后来可能是適应了贫贱的生活,身体慢慢好了。 这些年,都不怎么听说閔绒雪哪里不舒服,想来现在问题不大。 很有可能是担心他科考,他想开口说母亲你放心,我这次必中。 但是又怕閔绒雪说他狂妄,到嘴的话隨著饭菜咽了下去。 一顿晚膳平静的用完,季墨阳给閔绒雪行礼之后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临近秋闈,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季墨阳为了让自己心態平和,每晚都坚持练字,然后平復心情之后才开始温书。 他一般要看书到亥末,今日不知怎么的,刚亥时过半,他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很多事,有沉重的身世和前途,有母亲殷切的期盼,最终化为宋絮晚那些甜美的笑容。 她不像別的女子,秉承著笑不露齿,行不动裙。有外人在的时候,自然礼仪规范毫无差错,但是在季墨阳面前,生动活泼的像是从画里走了出来。 季墨阳摸著身上的腰带,想著差不多又该到私会的时候了,这么想著,他就再也读不进去一个字。 他拿起笔,想要继续练字凝神,谁知脑海里一直挥不去宋絮晚的身影,一不留神墨汁差点污了纸张,索性脱了衣服早早睡去。 临近八月,白天山中还有些暑热,到了夜间已经慢慢凉了下来,季墨阳躺下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毫不意外,这次又梦到宋絮晚,和以往他在小院子里等著宋絮晚不同,这一次是宋絮晚在小院里等他。 他刚走进里间,就见身著水红肚兜,轻纱附体的宋絮晚在卸釵寰,回头看到他进来,颇为幽怨的看了一眼。 “公子让妾身好等。” 季墨阳一直不知怎么回话,快步走上前去,曖昧道:“我帮你更衣。” 宋絮晚把最后一根金釵拿掉,一头如墨的秀髮垂下,顿时满室生香。 这一幕看的季墨阳浑身燥热,他轻搂著宋絮晚的纤腰,拿起一缕秀髮,轻轻嗅道:“这是什么香?” 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不安的扭动,伸手柔弱无骨的推搡著,还拿著头髮故意在他脸颊上滑动。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最喜欢什么,你竟然忘记了?” 看著美人杏眼微瞪,季墨阳隨即神魂顛倒:“是玫瑰香,我怎么会忘。” 只是,今日这玫瑰香怎么闻著和往日不一样呢,他还想拿起来再次闻闻,就见宋絮晚伸手过来。 “公子,快些宽衣吧。” 今日竟然如此主动? 季墨阳险些把持不住,他喉咙快速的吞咽口水,就见宋絮晚已经把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 他拿起宋絮晚的手,奇怪道:“你的手今日怎么这么粗糙?” 在仔细打量著宋絮晚的脸,突然发现人也长得不一样了,他大惊,忙把怀里的人推开:“你是谁?” “公子,妾身是夫人给您安排的人,您要违抗母命吗?” 什么意思,他娶妻了? 这不行,除了宋絮晚,他谁都不想要,什么妻子?閔绒雪不可以不经过他同意,就如此安排。 眼见著面前的人还要纠缠过来,季墨阳惊恐的往后退,嘴里大喊著:“你走开,不准碰我!” “滚!” 一声大叫,季墨阳从睡梦中醒来,窗外一阵凉风吹过,他才明白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刚要再次睡去,就见床上正躺著一个女子,衣不蔽体,泪眼摩挲的看著她。 季墨阳嚇得猛然后退,不想却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站起身来,他这才趁著月光看清是別院里的一个丫头,一时间惊怒交加:“谁让你进来的,你知不知道私自爬床,要被发卖出府?” 丫头委委屈屈的爬起来,只是低著头开始哭泣。 下午的时候,马氏找到她,说公子这次科举必中,將来前途无量,她听夫人的意思,有要给公子收个通房的意思。 马氏拉著她的手慈爱异常,说觉得她是院子里最好看的,也是最可能入得了公子的眼的。 只是不知道將来閔夫人怎么想,让她如果有想法,那就赶紧行动。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免得被人捷足登先,所以她今晚就出现在了季墨阳的房间。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是马氏暗示,她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说出去要是马氏不认,她岂不是没脸见人。 她只是一味地哭…… 季墨阳被夜风吹著,逐渐冷静下来,低头见自己只是被解开两个扣子,而且一切都在睡梦中 ,应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他冷声道:“出去,別告诉任何人,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否则……” 否则,他什么责任都不会负的。 丫鬟听出威胁之意,也知道闹僵开来,她私自爬床品行不好,怕是也难跟著伺候季墨阳,现在出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还能找个老实人嫁了。 她穿好衣服哭啼啼的出门,到了院子里已经擦好眼泪,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房间里焦急等待著的閔绒雪,一直催著马氏:“看了吗,有动静没有?” 第47章 跟踪 马氏借著月光极目望去,很快她脸色灰败,颓败道:“人被公子赶出来了,这么点时间,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是往常,季墨阳如此坐怀不乱,閔绒雪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还会庆幸自己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可是知道儿子喜欢男子,且坚定的拒绝爬上床的丫头后,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惶恐,重重的跌落到椅子上,然后捂著脸低低的哭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经歷了多少苦楚,一想到儿子聪慧异常,將来必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即便不能当官,也能成为一代大儒,开门立派收弟子,她就觉得这辈子有指望。 谁知现在能科举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挖她的心吗? 她哭的异常悲痛,马氏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安慰,一直陪著抹了半夜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季墨阳如往常一样,照例吃了早饭前往浮云寺。 只是他看到閔绒雪脸色比昨天更不好,想问些什么,又怕閔绒雪说还是梦到外祖,那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不如安心读书,等秋闈高中之后,閔绒雪自然不会如此忧心。 等季墨阳走了,閔绒雪再次痛哭起来,以前儿子可是什么都给她说的,如今半夜被爬床,儿子都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可见母子生分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或许公子不想让您担心,才瞒著昨夜的事情呢?”马氏劝道。 閔绒雪骨节分明的手掐进手心里,她十分明白,儿子要是不放在心上,肯定会直接告诉她。 如今不说,定然是怕她问些什么,在一不小心暴露出喜欢男子的事情。 “他现在去浮云寺,是日日都和夏永言一起吗?” 马氏生怕閔绒雪去挑开这件事,嚇得忙求情道:“夫人,眼见著就要秋闈,您这个时候挑明了这件事,公子丟脸事小,万一影响了秋闈,不值当啊!” 閔绒雪苦笑,她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装聋作哑,一切等秋闈过后再说开,可是一想到季墨阳每日都和夏永言一起,她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不会这个时候挑明,你去让冯时跟著他,有人在旁边看著,他们总不至於还那么肆无忌惮。” 马氏自知劝不动閔绒雪,再说什么也是无趣,她只好嘆了口气离开,找自家男人去。 她找到冯时,含糊道:“没几天就要秋闈了,夫人最近总是担心公子,吩咐你每日跟著公子出门。” “好。” 冯时觉得很是应该,谁家公子后面不跟著小廝,他就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跟著,怕公子烦,不然早就跟著了。 刚要走,马氏又道:“你回来。” “还有事?” 冯时奇怪,怎么今日马氏说话吞吞吐吐的,他皱眉道:“有什么话你就一口气说完,娘们唧唧的弄什么!” 关於季墨阳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她觉得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是自己男人,最好也不要知道, 倒不是怕冯时说出去,只是这种事情一旦知道,再和公子说话的时候,难免起了打量的心思,口气和眼神也会奇怪起来,万一被公子发现端倪,知道自己的隱私被人窥探,怕是不大好。 她看了眼冯时,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明白。 “你也知道,咱们公子自小都是一个人往来书院,这突然有个人跟著,我怕他不適应,反而不自在起来,但是夫人又吩咐了这件事……” 冯时终於听得厌烦起来,不耐道:“我明白了,偷偷跟著,没事不要出现,好了好了,你去给夫人復命去吧。” 学府巷周府里,宋絮晚听著这一晚一早閔绒雪的各种安排,拧著眉毛想了半天也没明白。 閔绒雪以前不是防著丫头靠近,怎么又往人家床上塞人,前后变化这么大,受了什么刺激? 还让人跟踪季墨阳,发现了什么呢? 想了半天,总是不能把事情理顺。 不过虽然没想明白閔绒雪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確认,閔绒雪现在寢食难安,度日如年,听说昨夜哭了半夜。 想到这里,宋絮晚就差点失笑出声,看閔绒雪这个反应,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发现季墨阳的私情。 最好是在秋闈前几天,到时候闹的季墨阳没脸做人,无心考试,那才是好呢。 宋絮晚正笑著,就听帘子骤然一响,周明海皱著眉进来,坐下来就唉声嘆气,更是拍著桌子叫道:“人呢,茶都不知道上?” 好心情顿时消散,宋絮晚没好气道:“老爷是吃了火药不成,跑我的屋子里撒火。” 周明海显然没有心情和宋絮晚吵架,他摆摆手灌了一碗茶,才大倒苦水:“大热的天,尚书命我们去皇陵查探太后的寢陵修建的怎么样?” “太后的寢陵?將来太后薨逝,不是要葬入先帝寢陵?”宋絮晚奇怪道。 “可不是?”周明海开始抱怨:“皇上就是想博一个孝顺的名声,大热天的让我们往皇陵跑去,不过是做面子功夫罢了,这些年他和太后互相爭斗,哪里有什么孝顺可言,尽做这些没用的,让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多孝顺似得。” “老爷慎言,不可妄议君主。” 知道周明海生气的原由后,宋絮晚一点都不想同情他,別说大热天的往皇陵跑,就是直接被皇上罚站晒太阳,她都要拿著凉西瓜在一旁看乐子呢。 周明海听到宋絮晚没什么宽慰的话,也没了抱怨的劲头,颓懒到:“我就在家里说说,又不会出去妄议君主,你赶紧让丫头给我收拾行囊,下午就要出发。” “这么快?” 宋絮晚说著,就招呼小丫头过来立刻收拾东西,又问道:“多早晚回来?” “侍郎给了我们五日的时间。”周明海鬱闷道。 “这么久?皇陵又不远,一来一回三日够了,而且你不是说走个过场吗,怎么那么久?”宋絮晚一个接一个的问道。 这又给了周明海大倒苦水的机会,他愤恨道:“尚书知道皇上做面子功夫,自然要把这个功夫做足,所以让我们多在黄陵勘察几天,显得工部重视,回来才好给皇上交差。” 第48章 公差 “本来派一两人去就行了,偏偏侍郎派了四个人,正是往上巴结的好时机,可是苦了我们下面的人,大热天的要在皇陵熬五日。” “我熬几天也就罢了,这马上就要秋闈,我本来打算带著墨阳那孩子多拜访几个大儒,这关键时刻让我出公差,万一耽搁墨阳的科考,岂不是得不偿失。” 看著周明海焦急的样子,宋絮晚真的想问,季墨阳是你的儿子吗,要你这么上心? 自己儿子求学的时候,像是个隔壁叔伯一样不管不问,怎么別人的孩子上学,你忙的比伺候亲爹还上心。 要不是觉得閔绒雪没有那个胆子给广阳王戴绿帽子,宋絮晚少不得要查一查季墨阳的身世。 看著周明海越是急躁,她越是心冷:“老爷放心,季公子大才,这几天少拜访几个大儒,影响不了他高中。” 周明海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他学的好,没有我的帮助也能高中,这不是想著多找几个人指点,这高中的机率更大吗?” 真是用心!宋絮晚都快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真为自己的儿子不值当。 “老爷出发前,可要去別院一趟,交代几句?” 周明海眼睛一亮,又慢慢暗下来:“怕是来不及了,我和几位同僚约好一起出发,这样,你去別院照看几天,务必让墨阳这几天不要被烦心事困扰,只要这几天过了,他顺利参加秋闈,我也是了却一桩心事。” “好,毕竟是住在咱们家,將来考上了,我们脸上也跟著沾光。” 宋絮晚说著,不停地往头上插簪,金的玉的宝石的,恨不得把盒子里的都插上。 周明海看著宋絮晚如此做派,立刻上前阻止:“不是说了,去別院要打扮素净一些,先不说閔夫人看著是否碍眼,就说我每次看到离月那个孩子跟寧寧站在一起,一个穿著素净,一个穿金戴银,我看著心里就难受的紧。” “你难受?”宋絮晚冷笑:“老爷既然这么心疼那个孩子,怎么不好好劝劝閔夫人,我送了那么多好料子,你让閔夫人给她穿啊,她自己守寡,非要逼著一个小姑娘跟著守寡,倒是怪我了?” 周明海知道閔绒雪的秉性,不是那等喜欢穿金戴银的人,自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枝招展。 而眼前的妻子,似乎对閔夫人多少有些不满了,他生怕激怒这种矛盾,忙转移话题道:“別院在山脚下,蛇鼠虫蚁多,夫人多带些药粉过去,尤其是墨阳的房间周围多撒一些,莫要耽搁到几日后的秋闈。” 听著周明海絮絮叨叨的都是閔夫人的儿女,不是担心人家脸面过不去,就是担心人家秋闈出问题。 宋絮晚气的牙根痒痒,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衝动只会让情绪失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別人还会以为她是个泼妇。 要冷静,按照自己的方法应对。 本来今天是和季墨阳私会的日子,既然周明海这么关心閔家,那她就直接去別院和季墨阳私会好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让閔夫人知道。 而且经过她多日准备,现在怕是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閔夫人都会暗自查探,想不发现季墨阳的私情都难。 什么秋闈春闈,想都別想,直接让閔家丑闻败露,灰溜溜的回祖籍准备过年吧。 想到此,她会心一笑:“老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季公子,就像照顾你一样。” 床上床下都照顾的明明白白。 这下,周明海才放下心来,笑道:“我知道你有时候耍小性子,但是大事上面从不出错,这次墨阳的事情夫人只要尽心尽力,为夫以后定然好好报答。” “我等著老爷报答。”宋絮晚笑的春风得意。 浮云寺里,季墨阳从別院过来,跟夏永言几个打个招呼,说去城里借书,便直接下山了。 “你说他是不是找小娘子私会去了?”夏永言道。 “八成,借书要这么勤?还每次都借一天。”祖鸿远跟著猜想。 鲁正文拿著书敲了夏永言和祖鸿远一下,认真道:“以他的才华,现在不看书也能高中,这个时候做点別的放鬆一下也无不可,倒是你我此等,这个是时候还是要抓紧一些,多学一点是一点。” 闻言,夏永言和祖鸿远只好收起羡慕的眼神,一本正经的拿起书来看。 不远处,看著季墨阳直接离开了寺院,冯时躲躲藏藏的跟在后面,下了山,他发现季墨阳骑著马跑的飞快。 而他冯时靠著两条腿,別说躲藏了,就是光明大亮的跟在后面,都不见得跟的上。 他忙雇了一辆马车,催促这车夫快点:“別跟丟了,再快点。” 一路上,鞭子挥的差点冒火,才在城门口渐渐跟上季墨阳。 进了城,人头攒动,季墨阳无法骑马狂奔,也让冯时可以游刃有余的在后面跟著。 一路跟到一处小院外面,他看著季墨阳直接走了进去。 他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院子门口,可惜一直盯到半下午,也没见什么人进出。 打听了一下,知道是有人不久前租了这个院子,平常也没见什么人在此居住。 冯时左思右想半天,也只能想到季墨阳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眼看著天色不早,冯时怕城门关闭无法出城,正想著要不要去敲门叫季墨阳出来,就见院门开了。 季墨阳牵著那匹马,垂头丧气的在前面走,冯时也耷拉著脑袋在后面跟著。 出了城,季墨阳打马狂奔起来,冯时才想起自己是两条腿,早上雇马车把钱光了,一天连饭都没吃,此时靠著两条腿,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到家。 更何况,他一天没吃东西,怕是还没累死就先饿死了。 一路狂奔到浮云寺山脚下,天色还没有暗下来,等一天没见宋絮晚,季墨阳心情十分的鬱闷。 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好几次想直接去周府,又怕和正在路上的宋絮晚错过,就这样硬生生白等了一天。 “不来,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真是淘气。” 季墨阳心里嘀咕了一句:三日三次五日五次,已经开始计划著下次见面的时候,如何折腾宋絮晚了。 第49章 暗示 左右回到寺里也读不进去书,他直接打马转头回別院。 別院里,宋絮晚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看寧寧和离月翻绳玩,就听外面一阵马鸣。 她回头张望,就见季墨阳坐在高高的大马上,背著夕阳一步步走来,他眼眸低垂,俾倪的扫视了一圈別院,仿佛一个君王正在巡视他的江山。 和宋絮晚对视一眼,他猛地眼前一亮,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宋絮晚暗道一声果然是龙子凤孙,不经意间就能露出如此惊人的气势。 听到马鸣,閔夫人也从礼佛的厢房走出来,大家在院子里见了礼。 季墨阳看了宋絮晚一眼,他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这么多人,只能规矩的行礼,然后非礼勿视。 宋絮晚暗骂一声道貌岸然,才抬起脸笑道:“看季公子马技嫻熟,莫不是文武双全?” “不过就是会骑马而已,谈不上文武双全。”閔绒雪立刻作答,不想就这个问题展开討论。 不过既然起了话头,感兴趣的又不是宋絮晚一个,怎么会就这么略过呢。 只听离月小声对寧寧道:“我哥哥很厉害,他一个口哨,这匹马就能知道要做什么,是跑还是跳?” “还会驯马?”宋絮晚表示惊讶。 閔绒雪的脸色更黑了,她不喜欢季墨阳把精力在別的地方,生怕耽搁了学习。 “不早了,早点用完膳吧。”閔绒雪再次转开话题。 可惜没有人听閔绒雪的话,寧寧更是兴奋的跳起来:“我也要学骑马。” 她开心的围著那匹马转悠,宋絮晚生怕马不小心踢到她,紧张的就想把寧寧拉过来。 这时,季墨阳轻轻的拍了一下马,马乖巧的前腿跪地,示意寧寧可以骑上去。 “我可以吗?”寧寧期待道。 宋絮晚还在假装思考,就听閔绒雪冷著声道:“墨儿,不准胡闹,周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可以骑马。”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宋絮晚担心寧寧失望,劝道:“今天太晚了,而且季公子这个时候科举为重,你要是想骑马,我明天带你去找你舅舅,让他给你找个教骑射的师傅,咱们好好学学。” 寧寧终於开心起来,拉著宋絮晚的袖子道:“真的吗?娘亲也要一起骑马吗?” “可惜,我小时候你外祖和舅舅不让我骑马,我现在都不会,好遗憾吶。” 宋絮晚一边嘆著气,一边拿眼睛瞟了一眼季墨阳,两人对视一眼隨即分开。 季墨阳的心立刻就火热起来,不会骑马?那他教她好了。 晚膳吃的平平淡淡,桌子上只有寧寧嘰嘰喳喳,偶尔离月跟著小声嘀咕几句。 季墨阳全程认真吃饭,吃完立刻起身告辞,分別向宋絮晚和閔绒雪行礼。 “儿子先行告退,请宋夫人见谅。” “无碍,你看书要紧。”宋絮晚客套的请季墨阳先行离开。 等季墨阳刚走,宋絮晚就靠近閔绒雪道:“令公子才华品貌都是一等一,我听说浮云寺很多小娘子都倾慕令公子,纷纷投掷荷包以求缘分呢,依我之见,秋闈之后,会有不少人上门说亲,到时候閔姐姐你就要双喜临门了。” 她指著季墨阳一直不离腰间的大手,继续道:“说不定他腰里都藏著小娘子给的荷包呢。” 做了很多谋划,竟然丝毫没有引起閔绒雪的怀疑,宋絮晚十分的不甘心,尤其是这个腰带,只要閔绒雪用手一摸,必定能发现里面的玄机。 既然閔绒雪一直发现不了,宋絮晚不得不亲口提醒閔绒雪,你儿子春心萌动著呢。 谁知閔绒雪刚还笑意盈盈的脸,立刻就严肃起来。 若是平常受到这样的恭维,閔绒雪少不得开心的客套两句,但是现在嘛,季墨阳他喜欢男子啊! 喜欢就算了,还真的发生了什么,两个人还整日在浮云寺朝夕相见,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什么端倪,閔绒雪都不敢想像那是怎样的场景。 因此,她完全没有和宋絮晚客套两句的心思,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让宋絮晚问下去了。 万一宋絮晚起了说媒的心思,再私下打探季墨阳的事情,那岂不是瞒也瞒不住了。 她嘴角都不想扯一下,冷脸道:“宋夫人慎言,我家墨儿一心想著举业,从没有想过男女之事,而且墨儿还小,我也没有给他早早定亲的想法,这样的话宋夫人以后不要再提。” 宋絮晚被閔绒雪的態度弄得好生奇怪,她说什么了,不过是调侃一下適龄的男子可以娶妻了,怎么閔绒雪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还真把自己儿子当成奇货可居的大姑娘了?再说了,即便是黄大姑娘,调侃一句也没什么,这閔绒雪在乎名声,在乎的有些过分了。 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讥讽道:“莫不是閔夫人看不上浮云寺的那些小娘子?” 閔绒雪冷哼一声:“宋夫人哪里话,我们家也不挑门第,只是身为女子,竟然追逐男子,这样的品行,我是断断不敢让她进家门的,我们家墨儿自然也看不上这样的小娘子。” “不怕告诉宋夫人,我们墨儿別的不说,这品行和才华都是没的挑的,绝对不会有违背父母之命的任何私情,还请宋夫人以后莫要乱开玩笑。” 这话听得宋絮晚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他季墨阳要说品行没得挑,这世人怕个个都是圣人君子。 不过看閔绒雪这么相信季墨阳的態度,估计她就是亲口承认和季墨阳有私情,閔绒雪本著信任自己儿子的態度,也会觉得宋絮晚得了失心疯。 罢了,她还是让閔绒雪亲眼见到季墨阳是如何浪荡的,那样才刺激。 到了房间,宋絮晚小声吩咐白芷:“你安排个人,去告诉閔夫人的贴身女使那个马氏,告知她季墨阳今日要去浮云寺和人私会。” 以閔夫人这几天的反应,只要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睡不著了,即便睡著,她自己的女使也会把她叫醒,即便叫不醒,她醒来也会知道自己被下药。 不管哪一环她起了疑心,她以后都会注意,而宋絮晚这几日都在別院里待著,总能找到机会,让私情被閔绒雪发现。 唯一不好的就是,私情会被马氏也发现,她的名声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影响。 第50章 坦言 但是想到努力了这么久,再不破釜沉舟,季墨阳就要真的去参加秋闈了,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而且即便也被马氏发现,马氏也会隨著閔绒雪返回祖籍的时候,一起离开京城,京城里的人谁又知道呢。 不过是今秋举子中,少了一个人应试罢了。 就在今晚,她要把季墨阳领出別院私会,然后和閔绒雪在外面兵锋相见,摧毁閔绒雪母子的时机就在今夜。 白芷听完吩咐,立刻著手安排。 没多久,別院一个阴影处,马氏就听两个小廝议论:“我听说那谁上次爬公子的床,被赶了下来,我还当季公子真是柳下惠,你猜怎么著?” 另一个人马上好奇道:“怎么著?” “自然是公子另有心上人,听说经常在寺院里私会,我听寺院里的人说啊……” 这人嘰里咕嚕说了半天,马氏凑著耳朵愣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听最后有个人道:“今晚,就当真今晚在寺院?” “我骗你做什么,你只看今晚公子出不出门就是了。” 马氏立刻醍醐灌顶,公子今晚要出去私会,而且別院里怕是人人都知道了,只有他们閔家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到公子和夏公子可能的龙阳之好,顿时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任事情由这样发展下去,怕是秋闈成绩还没有出来,她家公子龙阳之好的名声就传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先告诉夫人,再做打算。 她抬脚就往閔夫人的房间走去,碰巧半路遇上了差点没累死在路上的冯时。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个逃难的一样?” “快別说,扶我回房。”冯时有气无力道。 等冯时回房,喝了水吃了饭食之后,才有力气抱怨:“我说,夫人到底为什么让我跟著公子,还不能明著跟,我今天差点就回不来。” 这件事马氏不想说,公子的名誉要紧,她催促道:“那你今天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冯时连声嘆气:“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才不明白夫人为何要我跟著公子,公子打小就读书用功,不乱交朋友,也没有不良嗜好,你说夫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 他抱怨之后,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见闻说了,还忍不住埋怨:“我说,夫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这样跟踪,我劳累倒是小事,万一被公子发现闹了误会,岂不是影响公子心情,离考试没几天了吧?” 这时,马氏才发觉自己刚才要告诉閔绒雪的举动多衝动,这离考试没几天了,万一公子私会的事情真的被閔绒雪发现,她会怎么做? 即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万一公子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岂不是影响科举。 更不说,万一閔绒雪情绪爆发,母子有了剧烈衝突,那毫无意外会影响科举。 马氏顿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她喃喃的问自己的丈夫:“你说,万一公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夫人一定会生气的那种,我们发现了,要不要告诉夫人呢?” 冯时今天被累的没脾气,他没好气道:“到底什么要紧事,就不能过几天等公子进了考场再告诉夫人?” “过几天?”马氏不確定道。 “过几天。”冯时斩钉截铁。 “咱们家公子,咱们还不了解,还能有什么大事,天塌了不成,过几天能有什么妨碍。这几天多紧要,万一一个不好……” 剩下的话冯时没说,马氏自己也犹豫不决,她站起来对冯时道:“你先睡吧,我去夫人那里看看。” 走在路上,她一直拿不定主意,不告诉夫人,岂不是私自隱瞒,万一夫人知道了怪罪呢? 如果告诉夫人,夫人知道了以后情绪爆发,將来怎么收场? 往回走了两步,又想要不还是说了吧,她陪著夫人一起去浮云寺看看,万一她们都想差了,公子没有和人私会呢? 即便真的私会,她劝著点夫人,让夫人忍几天应该也没事吧。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季墨阳不知从哪里出现,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我,公子,我,我想看看夫人睡了没?”马氏结结巴巴道。 “好。” 季墨阳提起手里的点心,递给马氏:“今天买的,你拿去给母亲,我就不打扰她老人家礼佛了。” “好,好。” 马氏再不迟疑,脚步轻快的往閔绒雪的房间里走去。 閔绒雪刚礼完佛,正打算睡觉,马氏满脸笑容的进来,把点心放到桌子上:“夫人,这是公子见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特意买给你的。” 这话果然让閔绒雪脸上神色缓和不少,她淡笑道:“他倒是有心了。” 马氏见閔绒雪心情变好,忙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我家那口子回来了,他说公子今日不是读书,就是去借书,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且咱们看著公子长大,公子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即便偶尔做了一次错事,这会子怕是自责都不够呢,咱们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別再探查了吧。” 刚要尝一下点心的閔绒雪,听到马氏这么说,冷著脸道:“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是要瞒著我吗?” 马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夫人生气,若是平常,你要怎样罚公子都行,可是还有几天就秋闈了,夫人你抬抬手,让公子安心考试吧。” “万一您生了气,公子也因此坏了心情,影响到考试,以后还要等三年,三年之后谁说得准是个什么境地呢?” 这些道理,閔绒雪何尝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让人偷偷的跟踪季墨阳。 只是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脱离她的掌控,她实在心慌,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看著马氏担忧的样子,嘆口气道:“我也和你想的一样,所以这几天才如此自苦,我也不是一定要抓他个现行,就是想知道这事情糟到了什么地步,將来如何收场。” 听出閔绒雪话里的鬆动,马氏忙擦了眼泪道:“不是奴婢瞒著您,实在是怕您控制不住想质问公子,奴婢听说公子今晚要出去和人私会,您看咱们要不当做不知道?” 第51章 夜会 閔绒雪拿在手里的点心终於掉了,最害怕的事情终於发生,原来那一次不是偶然,这后续都开始月下私会了。 “夫人,咱们睡吧,当做不知道好不好?” 閔绒雪像是个雕塑一样坐著,一会哭一会呆愣,直嚇的马氏脸色苍白。 “夫人,您要是真的难受,我去叫公子,就说您身子不適,他无论如何今晚也不会出去了。” “別去,你听我吩咐。” 另一边,宋絮晚觉得今晚至关重要,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因此不是心腹,她让白芷通通下了药,保管別院就是有人吵起来,也没有人能听见。 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她就静静的等著季墨阳上门,白天的私会她没有去,今晚季墨阳肯定会过来。 等季墨阳过来,她说什么也要把季墨阳领出別院,一场捉姦大戏就要开幕。 在她紧张的等待中,门突然轻轻一动,宋絮晚吹了灯,立刻飞奔到门口,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两个人静静的抱了好一会,季墨阳才假装生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想我呢,今天把我扔在小院一天也不理。” 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才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一早就收拾好去见你的,结果老爷说去出公差,要给他收拾行囊,还要赶来別院,一时忙乱没顾上去通知你。” “你在小院等了我一天,我何尝不是焦急的过了半天,又在別院等了你半天。” “你知道自己等的焦急,却不曾想我也坐立不安,你听我这心到现在都不踏实。” 季墨阳被逗笑了,柔声道:“照你这么说,到都是我的错了?” “难道不是,谁让你叫我如此喜欢,整日魂不守舍的。” 虽然季墨阳一早就知道,宋絮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慕他了,但是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廝混为主,如今才算是正经的开始表白心跡。 乍一听宋絮晚如此坦白,季墨阳整个人神魂巨震,內心涌起无限甜蜜,那些因为偷情而產生的愧疚感,此刻也因为真情实感而让他觉得天经地义。 他不再因为曾经强迫了宋絮晚而感到彷徨,只觉得没有更完全拥有宋絮晚而感到失落,他恨不能把宋絮晚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也整日想著你,书都看不进去了。” 两个人再次柔情蜜意的腻歪了一阵,宋絮晚感嘆道:“今天你骑著马从远处奔来,我的心也跟著那马蹄声一跳一跳的,恨不得也跟著你上马,从此浪跡天涯。” 爱他已经爱到可以拋弃家庭,和他私奔的地步了吗?季墨阳感动的眼眶发红。 情到深处,反而没有了那么浓烈的欲望,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床榻,决定今晚要风雪月一番。 “你不是不会骑马,?我今晚教你。” “好啊。” 正愁著怎么把季墨阳骗出去,他自己倒是找到了很好的藉口。 “你等著,我先把马牵出去,再回来接你。”季墨阳轻声道。 宋絮晚满眼期待的点点头,催著季墨阳快去快回。 正小心的穿过院子去马厩,季墨阳猛然发现,閔绒雪的房间还亮著灯,而马氏正端著一盘子点心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脸色一沉,躲在暗处看著这一切。 马氏回到房间,推醒冯时:“当家的,你先別睡,夫人说她今晚要跟著去看看,咱们陪著去。” “你说啥,跟著去哪?”冯时睡的迷迷糊糊。 马氏没好气道:“罢了,你再睡会,这会子怕是公子还没有出发,我们再等等。” “这点心你吃不吃,夫人赏的。” 今天被饿惨的冯时看到点心立刻两眼放光,虽然肚子已经饱了,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吃点进去。 边吃还边道:“好吃,你也尝尝。” 马氏也顺势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果然好吃。 寂静的夜里,一声轻哨,马越栏而出,奔出別院,季墨阳牵著又走出了几十步,才把马拴住,回別院接宋絮晚。 別院里已经一片漆黑,季墨阳熟门熟路的找到宋絮晚,抱著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別院。 宋絮晚看著背后逐渐消失的別院,心里又兴奋又激动,脑海里不断闪现閔绒雪震惊,失望,心灰意冷的神情。 而且她已经让陆远安排好了,一旦山脚下閔绒雪出现,两方人马对上,他就立刻点火,让浮云寺里的和尚举子出来救火。 到时候宋絮晚在陆远的掩护下逃离,现场只会留下一个被人羞辱过,蒙著面部的女子,季墨阳这次一定完蛋了。 现在只期待马氏今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不然她明天还要找机会在把季墨阳骗出来一次。 季墨阳把宋絮晚放上马,一个闪身上马,双腿一夹,马便在林间小路上小跑起来。 “我们要去哪?”宋絮晚紧张道。 季墨阳从后面拥住宋絮晚,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后翻滚,他心情大好:“怕了?” 韁绳一勒,马便慢了下来,季墨阳又道:“你想去哪?” 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別院周围晃悠,方便閔绒雪他们找到她,不然走太远,马跑的太快,閔绒雪万一跟丟了怎么办?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听到季墨阳胸口起伏,嘴里忍不住笑出声,宋絮晚才又道:“还是別跑太远,晚上会不会有狼?” 这下季墨阳笑的更大声了,他笑了好一会才道:“这里是浮云寺地界,往来人员眾多,早就没有野兽出没,即便有也不怕,还有我可以护住你。” 这么说著,宋絮晚倒是希望有野兽出没,把季墨阳的手臂咬伤,岂不是考试都没办法拿笔了。 两个人转悠了一圈,宋絮晚便催著往回赶,她实在无心风月,只想找个光亮的地方等著閔绒雪。 而季墨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哪里肯放宋絮晚回去,少不得要风雪月的谈论一番才行。 他想著人家前月下,必定少不了连词对诗,而宋絮晚对此一窍不通,他只好另寻他法。 抬头看天,季墨阳指著天上的星星道:“我教你认星星好不好?” 第52章 放任 当然不好,她只想回到別院附近,和閔绒雪来个偶遇,什么星星月亮的她才不感兴趣。 “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 几次三番,季墨阳终於没了谈风论月的心思,骑著马慢慢往回赶,越往前越不想回去。 如此迷人月色,佳人在怀,他早就心猿意马。 突然他勒住韁绳,宋絮晚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树上有个小松鼠,我给你抓来。” 扶著宋絮晚下马,两人来到一个一人粗的大树下,月光下季墨阳笑的曖昧。 “松鼠呢?”宋絮晚好奇的问道。 季墨阳伸手一指,示意宋絮晚转身去看:“就在上面。” 宋絮晚背靠著季墨阳,极目望树枝中看去,只见树叶茂密,月光下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啊?” “你在好好看看。” 季墨阳一边说著,一边拿起宋絮晚的手举高,固定好她两只手,顺势就把她压在了树干上,另一只手上曖昧动作不停,嘴里还调笑道:“看到了吗,左边。” 宋絮晚终於知道自己被这个登徒子骗了,可惜她完全被禁錮,丝毫动不了,气的只拿脚往后跺。 她又羞又怒的样子,惹来季墨阳一阵阵闷笑。 突然树枝一阵晃动,沉睡的鸟儿被惊醒,纷纷四下逃散,宋絮晚忍不住一声惊呼。 “別叫,鸟儿被你嚇走了。”季墨阳调侃道。 “明明~是被你~晃走的。”宋絮晚断断续续道。 “哦,是我啊!力气很大吗?” 听著背后之人无赖又下流的话语,宋絮晚气的杀了季墨阳的心都有,她只求閔绒雪走快点,赶紧过来抓姦。 別院里,马氏迷迷糊糊的突然被惊醒,怎么就睡著了? 她忙去推歪倒在一旁的冯时,可惜死活都叫不醒,甚至她壮著胆子踹了冯时一脚,冯时仍旧鼾声如雷。 可见是白天太累了,她不再去叫冯时,忙跑到閔绒雪房间去叫閔绒雪。 “夫人,夫人醒醒,咱们今晚还去不去找公子?” 在她极力的推搡下,閔绒雪终於迷迷糊糊的醒了,她迷茫的看著马氏:“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你说今晚去浮云寺看看的?” 是了,怎么就睡著了,而且头还晕的厉害。 閔绒雪挣扎著站起来,可惜浑身无力,又软软的瘫在榻上。 “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从来没有的力不从心,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她这是见鬼了不成。 这么一想,她抬头去问马氏:“什么时辰了,公子出去了吗,你怎么才叫我?” 马氏羞愧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就睡著了,冯时更是昏睡的叫都叫不醒,这会子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公子在哪?” “咱们还去吗?会不会和回来的公子撞上了?” 閔绒雪陷入了沉思,睡前还一门心思要探个究竟,但是此刻她犹豫了。 “我梦见父亲了,梦到小时候他教我读书,说我可惜不是男子,现在幸好有了墨阳……” 閔绒雪絮絮叨叨的说著,马氏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著閔绒雪的衣摆道:“夫人,你说会不会是老太爷在天有灵,警示我们不要去,才让我们睡这么沉。” “是,是吗?”閔绒雪显然也被这个可能嚇住了。 “怎么不是,不然我们怎么好好的睡这么沉,我可是平日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的,可你看今天?” 马氏又劝道:“夫人,事有轻重缓急,可能老太爷就是告诉我们,和公子的举业相比,这点子事情不值得在乎,咱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奴婢以前在府里当差,听说好些个人家的公子管教严格,不给安排通房丫头,都是拿小廝泻火的,所以那么多人养孌童。” “公子的事情可大可小,夫人您要是钻了牛角尖,將来怕是和公子会有母子嫌隙,要不咱想开点,就当夏公子是公子养的孌童。” “等公子高中之后,好好的给公子说一门亲事,什么事情过不去呢?” 閔绒雪看著马氏亮晶晶的眸子,反思道:“是我钻牛角尖了?” 她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这个时辰去浮云寺,可能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抓不到,反而会让季墨阳察觉,生出逆反心思。 罢了,时机错过了,閔绒雪心里嘆了一口气,也许真的是父亲故意在梦里阻止她呢。 “是啊夫人,您看老太爷都亲自提醒你了,您还是接著睡吧,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马氏扶著晕乎乎的閔绒雪睡下,又贴心的点上了安神香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她忽然觉得不妥,万一閔绒雪又打算去找季墨阳呢,她还是要留下来守著,关键时刻把閔绒雪劝住。 树林里,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在交叠的影子上,一阵阵骤风吹过,片片落叶飘下。 宋絮晚如江面上的浮舟,几经浪打才终於安定下来,被折腾的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了一晚上,在別院门口不远的林子里,愣是整整等了一个晚上。 別说是閔绒雪,就是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她明明都安排好了一切,结果还是失败。 她看著头顶从树叶中洒下的月光,心如死灰。 季墨阳看宋絮晚累到脱力的样子,內心里只有无限的心疼,今晚实在是孟浪了。 他拂掉宋絮晚身上的树叶,轻柔的帮她穿好衣服,亲昵道:“回去睡吧,林子里湿气大。” 在无尽的失望里,宋絮晚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呆愣的看著白芷,白芷被看到全身发毛。 “夫人,事情本来一切顺利的,马氏听说了我们给他传的话,也告诉了閔夫人,閔夫人也心动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都睡著了,还是奴婢半夜把马氏叫起来的。” “谁知马氏醒来,跑到閔夫人房间里竟然劝閔夫人不要管了,那閔夫人像是中了邪一样,迷迷糊糊的就被马氏劝动了,奴婢在外面急的不行,结果这俩人不一会竟然都睡著了。” 睡著了好理解,那肯定是季墨阳下了什么药,可是閔绒雪竟然不管了,那就不好办了。 她一直想著刺激閔绒雪,却忘了在一个母亲眼里,有什么比得上儿子的名声呢,尤其是秋闈前几天。 第53章 追逐 现在她就是把季墨阳骗到閔绒雪的房间里偷情,怕是閔绒雪发现后,都能替她俩守著门。 是她想差了,这件事的关键还是要周明海发现,他应该不会为了季墨阳的名声,连自己被妻子戴绿帽子都能忍吧。 可是此时周明海不在京城,等周明海公差回来,季墨阳差不多也要进考场了。 谋划这么久,竟然一败涂地,宋絮晚浑身的斗志突然就消散了,她这是白白被人睡了这么久,一点便宜没占到啊! “白芷,我想我娘了。”她突然好累,想找个人撒撒娇。 “好,夫人,咱们这就回宋府。” 浮云寺里,季墨阳愣是坐了一个上午,无论如何看不进去一个字,想到昨晚的疯狂,他忍不住又来到那片林子。 他一眼就发现了那棵树,无他,与周围树木茂密的树叶相比,他稀疏的有些不正常,像是被一阵大风颳过一样。 看著树下有一片平整的地方,他仿佛还能听到昨晚的呢喃,一时间他喉咙发紧。 要不,回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念头一起,季墨阳立刻翻身上马,直奔別院而去。 到了院子,他就发现一片冷清,不应该啊,寧寧那个丫头很喜欢闹腾的。 他丟开韁绳,直接去了离月的房间,看到妹妹在认真的刺绣,忍不住出声问道:“寧寧跑哪里玩去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啊,哥哥你回来了?寧寧她走了,宋夫人说带她去外祖母家里玩,走了好一会了,哥哥你吃午饭了吗?”离月一个接一个的问道。 “吃过了,要进城一趟,回来看看,你接著绣吧。” 还不等离月说话,季墨阳已经走出去好远。 他脸色阴沉的嚇人,嚇得马夫递韁绳的时候,差点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翻身上马,他立刻往京城狂奔而去。 好在官道上人不多,马可以跑得快,而宋絮晚的马车晃悠悠走的很慢,因此还没到城门口,季墨阳已经赶上宋絮晚一行。 寧寧因为被告知要离开別院,一直闷闷不乐,整个脑袋耷拉在马车上的小窗上,看到季墨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了。 “墨阳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睡得昏昏沉沉的宋絮晚嚇得一个激灵,就看到马上的季墨阳正弯腰过来打招呼。 “我去城里借书,若是找不到,可否到府上书房里看看?”季墨阳笑的人畜无害。 “好啊,可是父亲不在,我和母亲也要去外祖家,墨阳哥哥麻烦你让管家带著你去找好了。”寧寧天真的安排道。 听得一旁的宋絮晚汗毛直立,借书一直是两人的暗號,季墨阳这么说,那就是今天打算在小院里等著她了? 而且还威胁说,她要是不去,他就去家里堵她? 怎么如此无赖! 她偏不去又能怎么样? 看著季墨阳骑著高头大马,恣意瀟洒的沐浴在暖阳里,她內心的阴暗就像是一簇簇冷箭,想肆无忌惮的射出去。 寧寧还趴在窗子上感嘆:“舅舅会让我骑马吗?我要是像墨阳哥哥这样厉害就好了。” “我以前听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你看墨阳哥哥可是像武將一样厉害,以前离月姐姐还担心,墨阳哥哥进了考场以后身子吃不消,不能完成考试,现在好了,墨阳哥哥看上去那么厉害,都能徒手打死一匹狼了,肯定能轻鬆应付考场的清苦。” 宋絮晚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一个新的计划在心中诞生,既然周明海不在京城无法抓姦,閔绒雪也不想抓姦,那就只能让季墨阳自己科举上出乱子了。 她以前经常听说,很多个学子身体不好,进了考场后各种生病,每年都有还没考完试,就被从贡院里抬出的人。 那如果考试前几天,她缠著季墨阳整日廝混,那人即便没有米青尽而亡,进了考场以后少不得也腿软脚软,可能笔都拿不稳,整整九日的考试啊,肯定很难撑下来。 宋絮晚开始掰著手指头算起来,八月初九开始科考,八月初七周明海才回来,如今已经是八月初四了,事不宜迟,她要让季墨阳这几天都下不了床。 到了宋府,吃了午饭后,寧寧和表姐妹一起去玩,宋絮晚去自己出阁前的闺房里休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 昨晚累坏了,她想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开始卖命引诱季墨阳。 但是又怕季墨阳今天等不到她,万一他衝动之下来了宋府怎么办? 她的两哥哥,哪个都是人精,万一看出点什么可如何是好? 越想她觉得还是要把季墨阳哄好,別她没有毁了閔绒雪一家,再让季墨阳反杀回来,连累自己名声受损就不好了。 想想一直以来受到的挫折,宋絮晚都有些捶胸顿足,计谋行到此处,当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给老夫人说一声,我家去看看,晚上回来住。” 交代了一声,宋絮晚直奔周府,听到季墨阳还没有上门,在府上转悠了一圈之后,才往小院子行去。 才进了小院大门,就见正屋房门大开,季墨阳大刀阔斧的坐在正中的榻上,一手执书,一手在自己腿上有节奏的敲打。 这姿势远远的看上去,不像是个书生,倒像个马上要上阵的將军,架势大的一个人占据了大半个榻。 又是那个榻,想到什么,宋絮晚不禁脸色一红,恼恨白芷竟然还没有把那个榻扔掉。 她提著一篮子葡萄走进去,又把篮子重重的放在地上,季墨阳始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宋絮晚不知道季墨阳心里在想什么。 故意在季墨阳面前站定,那个人竟然还没有反应,宋絮晚顿时来了兴致,故意走到他背后,整个人靠在他背上,调侃道:“倒是我来的不巧,打搅季大才子看书了。” 这下,季墨阳终於有了反应,淡淡道:“哦,你来了。” 什么,她著急忙慌的过来,这人竟然就这个反应,宋絮晚立刻在他后背咬了一口,见那人还在盯著书看,她索性直接把手从他领口滑了进去。 果然,季墨阳视线离开了书本,一把按住宋絮晚的手,回头,眼里已经墨色翻涌。 “正好,我也看不进去书,我们做点別的事情吧。” 第54章 葡萄 不是吧,宋絮晚只是要挑逗一下,还不想做什么,她昨晚的疲累还没有舒缓过来呢。 她转身就要走,被季墨阳一个反手按在怀里。 “我拿了葡萄,宫里赏的,世面上还没有的卖呢,我去拿给你尝尝?” 宋絮晚一边说,一边从季墨阳的怀里逃开,快步走向那篮子葡萄。 身后的季墨阳身子微微后仰,嘴角含著势在必得的微笑,好整以暇的看著宋絮晚能推脱了多久。 拿起一小串葡萄,宋絮晚伸手递给季墨阳,笑道:“尝尝?早秋刚下来的。” 季墨阳继续后仰著身子,一动没动,目光灼灼的盯著宋絮晚,嘴里无声道:“餵我。” 宋絮晚被看到脸色发红,作势扭过头去,自己拿著自己吃,嘴里嘀咕道:“爱吃不迟,本夫人不伺候。” 两人僵持了一会,季墨阳突然伸脚一勾,宋絮晚一个站不稳,直接跌在季墨阳怀里。 季墨阳低头深情的看著宋絮晚,嗔怪道:“让你餵个葡萄就这么难?” 看著季墨阳越来越低的头,宋絮晚不好意思的忙把头偏了一下躲开,谁知季墨阳也顺势偏离路线,一路向下。 感到手指有些酥酥痒痒的,宋絮晚忙一抽手,才发现季墨阳是去吃她手里的葡萄。 刚才给他他不吃,这会子她不想给了,娇嗔道:“想吃你自己拿去,別吃我的葡萄。” “你的才甜。”季墨阳含糊著又去抢食。 两人你爭我抢之间,衣衫渐渐滑落,宋絮晚眼看就要羊入虎口,挣扎著开始求饶。 “季大才子,你放过我吧,人家总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们相处那么久,总不能只顾上风雪月,你教我琴棋书画好不好?” 总要让身子休息一下,才好在接下来的几天和季墨阳大战三百回合。 季墨阳见宋絮晚一直推三阻四,也不十分强求,认真的思考一下道:“琴,我不熟,书和画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不如我教你下棋吧。” “好啊!” 反正只要缠著季墨阳不看书,她就觉得值得,而且下棋的话,两个人分坐两旁,也不会发生什么。 季墨阳拿著棋子,指著棋盘开始教导:“围棋分白子和黑子,黑棋先行,黑白交替下子,每次只能下一子。” 他一边说著,一边下了一颗黑子,指著那颗黑子道:“你看,一个棋子在棋盘上,与它直线紧邻的空点是这个棋子的“气”,就是这里。” 他说的无比认真,看对面宋絮晚瞪著无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在那里点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情趣。 干嘛教的这么认真,和美人下棋难道还真的要比个输贏不成? 而且宋絮晚那笨笨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好看,他都忍不住…… “怎么了?我都听懂了,我们可以下棋了吗?”宋絮晚不明白季墨阳怎么看著他不说话了。 季墨阳一愣,忙低头自己笑起来,不一会两个人开始认真的下起来,宋絮晚当然下的不好,没下几个子就开始耍赖。 “我要换白子,黑子怎么总是输。” 季墨阳失笑,无所谓的交换棋子,继续下棋。 眼看著自己的白子要被季墨阳吃掉,她拿著葡萄就代替季墨阳的黑子放了上去,然后笑道:“你不是想吃葡萄吗,快吃吧。” 季墨阳无语,指著那颗葡萄道:“这是我的黑子。” 他要是把葡萄吃了,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的黑子吃掉,看著宋絮晚理直气壮的耍赖,季墨阳知道她是不想好好下棋。 也罢,玩闹这么久,也该干点正事了。 一看季墨阳笑的狡黠,宋絮晚就知道大事不好,可惜她没来及的逃,就被季墨阳伸手捞了过去。 “今天这葡萄,本公子垂涎已久,定要好好品尝。” 宋絮晚挣扎间衣衫半退,手里的葡萄再也保不住,被季墨阳一口含住,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季墨阳只觉得食髓知味,死而无憾。 此处略…… 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 一晌贪欢之后,宋絮晚才看到窗外日头已经西斜,忙推著旁边还在沉睡的季墨阳:“怕是要关城门了,你快点起来。” “今日不回了,你也不许走。” 说罢,拉著宋絮晚接著睡去。 宋絮晚考虑到自己的体力,还是要保存好,放到后面几天用,不然她现在就累垮了,后面无法缠住季墨阳,岂不是让季墨阳有了恢復体力的时间。 趁著季墨阳睡得香甜,宋絮晚轻手轻脚的穿了衣服,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院。 別院里,天色已经黑透,閔绒雪还站在门口等著。 马氏在一旁劝道:“夫人,您回房等著,冯时很快就从寺院回来,公子一准是看书看忘了时间。” 以前兴许有这种可能,在家时,季墨阳看书,往往要被催三四次才知道去睡觉。 但是自从来了京城,季墨阳在浮云寺看书,还不曾这么晚不回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冯时才气喘吁吁的回来,他抹了一把汗道:“夫人,夏公子他们说,公子下午去城里借书去了,兴许是来不及回来,借住在周大人家里了。” “是啊,夫人,明天一准回来,咱们快回去用晚饭吧。”马氏催道。 似乎是说的过去,但是閔绒雪心里清楚,季墨阳不喜欢在外面留宿,更何况周明海根本不在周府,宋絮晚回了娘家,他这时候去周府也没人招待他。 那就是还有一种可能,夏永言说了谎话。 想到这里,閔绒雪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她昨晚一时心软,没有去盯著季墨阳,让他狂浪了一晚,结果今晚就直接不回来了。 她茫然的看著冯时,犹豫著要不要说实话,如今只能安排冯时半夜去浮云寺堵人了。 晚上,躺在床上一会回忆起閔大学士,一时想著曾经个乖巧听话的季墨阳,閔绒雪终於忍不住,让马氏把冯时叫了过来。 “你去浮云寺看看,若是见到公子,叫他回来。” 冯时奇怪,好端端的公子为什么不回来,他想问什么,但是看到自家婆娘眼睛直接瞪了过来,识趣的道了声是,立刻转身去找人。 可惜找了大半夜,冯时一直找到天光鱼肚白,也没见到季墨阳。 第55章 廝混 他回去稟告閔绒雪:“夫人,你怎么知道公子在浮云寺的?我看夏公子鲁公子他们都好好睡著,公子总不能一个人大半夜出去玩吧?” 閔绒雪眼睛一亮,夏永言好好的睡著?那就是季墨阳当真不是去廝混,而是真的进城借书去了? 她顿时心情紓解不少,笑道:“就是让你去看看,我瞎猜的。” 听了这话,冯时嘴上不敢抱怨,但是心里只想著,以后夫人再有这么不靠谱的命令,他找个地方睡大觉的好,公子根本不需要这么操心,他再这么不要命的瞎跟踪,就是傻子。 宋府里,一夜睡得香甜的宋絮晚早早起来,她生怕这次不告而別,让季墨阳下次发起疯来,忙找了个藉口再次溜出宋府。 在街上买了早点,她小心翼翼的提著早饭去了小院,推门进到里间的时候,看到季墨阳还在睡觉,顿时放下心来。 她甚至好心情的坐在床边,仔细的打量著季墨阳,说实话他长得真好看,什么时候站在人群,都是鹤立鸡群的样子。 她要是年轻个十岁,说不定真的还能迷恋上这人。 可惜已经经歷十几年婚姻磨难的她,如今只想著怎么把眼前人弄得沉沦世间,再无展翅高飞的机会。 她伸手去触摸季墨阳的脸颊,这样乾净舒朗的面容,以后怕是要鬍子拉碴满脸阴鬱了,当真是可惜啊! “啊!” 突然,沉睡的人睁开眼,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哑著的嗓子里带著怒气:“昨晚又偷偷的离开,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昨晚担心影响公子读书,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给公子送早餐,公子不能饶恕妾身一回吗?” 看著宋絮晚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自己,季墨阳从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佯装发怒的嘴脸,顿时觉得有些不好。 他该好好疼她的,她那么胆小柔弱,如今刚能对他敞开心扉,像是个养了许久的小动物,终於肯认他了。 他要是发狠凶悍起来,她怕是又要缩回去了,他顿时卸去了戾气,柔柔的把宋絮晚包裹在怀里。 其实昨晚醒来,看到身侧空无一人,他是非常失望的,失望到都想不顾宵禁跑去找她。 辗转半夜无心睡眠,以至於今早天色已经大亮,他脑袋沉沉的还不想起来。 在宋絮晚提著早饭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察觉了,只是心里还生著闷气,假装沉睡不想理人。 他感受到宋絮晚缠绵的目光,还有那手在他脸上爱恋的摩挲,心里那点子闷气顿时消失不见。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以后离开告诉我一声,你不知道我醒来不见你,有多难受,就像是被你拋弃一样。” 竟然装起了可怜,宋絮晚才不吃这一套,她推著季墨阳道:“业精於勤荒於嬉,快点吃了早饭去读书,不然你科举不中,岂不是我的罪过。” “十年寒窗,若是不中,那也是我学问不到,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季墨阳终於起身,慢条斯理的吃著早饭,也不忘拉著宋絮晚坐到自己怀里。 “担心我考不中?” 当然不担心,还担心你考的中呢,宋絮晚想了想,摇了摇头。 可惜季墨阳会错了意,他笑道:“对,你该对我有信心的,以前告诉过你,我过目不忘,科考需要的书籍,早就倒背如流,如今用功读书也不过是看一些名家大儒的註解,便是从今不看书,这次科举也必中。” “你放心好了。” 就是你必中我才不放心,宋絮晚心里嘀咕一声,开始想著怎么消耗季墨阳的精气,才能让他进了考场体力不支被抬出去。 等季墨阳吃完了早饭,宋絮晚才不好意思道:“公子,听閔夫人说你一心只读圣贤书,见到小娘子搭訕,话都不说一句,那床笫之间,你怎么懂这么多,圣贤书里难道还教这个吗?” “哈哈哈,觉著稀奇吗?” 季墨阳笑的曖昧,他搂著宋絮晚笑道:“圣贤书里没有,不过我倒是得了几个孤本,还有好些个我都没试过,今天我们都试试。” “公子身子要紧。”宋絮晚欲拒还迎的往后退。 “別担心,这个比围棋好学多了,来,我好好教教你。” 季墨阳说著,就把宋絮晚堵在了床角,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本秘戏图,笑的极其放荡:“来,选一个你喜欢的。” 看著自己亲自丟到浮云寺的书,宋絮晚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伸脚一踢,把书踢走。 “都不要。” 踢出去的脚被季墨阳一把抓住,轻轻一拉,宋絮晚就自己滑到了季墨阳身下。 只听他说:“那就从第一式开始,总能碰到你喜欢的。” 他埋在宋絮晚的脖颈,曖昧道:“我可是每一式都喜欢的紧呢。” 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很快就过去,閔绒雪再次看到冯时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慌乱的。 她都不敢开口问,就听冯时已经语调轻快道:“今日见到了鲁公子,他今天也进城借书,说是见到了咱们公子,公子去拜访曾翰林,曾翰林喜欢咱们公子,留著公子在府上写时文,说是要好好指点一番。” “夫人放心,兴许明个后个公子就回来了。” 见冯时语气轻鬆,閔绒雪不由得就信了几分,她压下心底的猜疑道:“你明日进城一趟,告诉公子好好谢谢曾翰林,莫要失了礼数。” “小的明白。”冯时垂首道。 小院里,宋絮晚睡得昏昏沉沉的醒来,就见季墨阳坐在窗前,正全神贯注的看书。 如此荒唐了一天,他竟然还有精力看书? 宋絮晚挣扎爬起来,娇娇弱弱的跌倒在他怀里,故意挡住他看书的视线,不怀好意道:“书有我好看?” 季墨阳无语失笑,见宋絮晚挑衅著看著自己,他好心提醒道:“体力不行就別逞强。” 他指了指窗外,问道:“天色已经黑了,我看你抬腿的力气怕是都没有,要不要我把你抱回宋府?”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宋絮晚心知今天怕是要留宿,她假装任性道:“好啊,有劳公子了。” 季墨阳不再逗宋絮晚,笑著把她抱上床,贴心的给她穿衣。 看著宋絮晚白瓷般的皮肤上,如今像是打翻了顏料瓶,各种青紫痕跡到处都是,心里突然就有些疼惜。 第56章 豪情 这样一个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平日里身上被蚊子叮个包都要哼唧半天,如今这么任他折腾,一定是因为很爱他吧。 他知道宋絮晚爱慕他,没想到已经爱到了如此地步。 手上不自觉的就轻柔起来,他低低道:“身上疼不疼,怎么都不说一声?” 宋絮晚无力的靠著季墨阳,任由他轻轻的帮她揉搓,埋怨道:“我没说吗?我嗓子都喊哑了,你听不到罢了。” 好像也是,季墨阳有些羞愧,忙转移话题道:“饿不饿,我买了点饭食,有你喜欢的枣泥糕。” 她什么时候喜欢枣泥糕了?也不知道季墨阳从哪里打听的,竟是错误的信息。 抬抬头,靠近季墨阳的耳朵,宋絮晚大声道:“今天就假装最喜欢枣泥糕吧,从明天起,我最喜欢云片糕,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季墨阳挖了挖耳朵,好笑道:“听到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记住,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再信你一次。” 两个人吃了晚饭之后,季墨阳一手搂著宋絮晚,一手拿著书接著看。 宋絮晚无聊,伸手轻轻的挡住蜡烛的光辉,抱怨道:“月色如此之好,公子不带人家出去赏月吗?” 八月初五的晚上,月色好?季墨阳有些怀疑,但是难得宋絮晚这么好的兴致,他隨即吹了蜡烛,抱著宋絮晚出了门。 来到门口,宋絮晚就开始挣扎著下来,到底是体力不支,两人就只好坐在门前的石板上,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 漆黑的河岸两旁,偶有行人走动,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的野鸳鸯,趁著夜色在互诉衷肠。 宋絮晚靠在季墨阳的肩膀上,被仲夏的晚风吹得昏昏欲睡,偶尔有髮丝拂过季墨阳的脸庞,又被他轻柔的收拢好。 “你是什么时候爱慕上我的?”到底是还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宋絮晚在季墨阳脖颈里蹭了蹭,含糊道:“我才不爱慕你呢,总是欺负我。” 见宋絮晚不说,季墨阳心想,这怕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原来还没有爱慕上啊,可见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没有让夫人满意。” 说著,季墨阳就要把手放进宋絮晚的腿弯,试图要把她抱起来回房,嚇得宋絮晚忙抱紧季墨阳的脖子求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喜欢和公子待在外面,我们好好赏赏月亮,你不是要教我认星星吗,在哪里?” 不过就是为了嚇唬她而已,季墨阳见宋絮晚紧张的样子,笑著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安抚道:“在天上,抬头往上看。” 他举起宋絮晚的一只手,缓缓往天上指,这让宋絮晚立刻想到上次在树林里,季墨阳让她举著手往树上看,然后发生的那些羞人的事情。 她嚇得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死死抱住季墨阳的腰,动也不敢动了。 “怎么了?” 许久等不到宋絮晚的回答,季墨阳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河边吹风。 对面是酒肆林立的闹市,即便是晚上,远远看去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过了好一阵,宋絮晚慢慢抬起头,指著一个最高最大的酒楼开口道:“你看那个酒楼,叫摘星阁,公子你以后富贵了,要把它买下来送给我。” “好。”季墨阳笑道,不知道宋絮晚怎么突然对酒楼感兴趣,好像他真的有一天可以做到一样。 “还喜欢什么?红宝石头面?” 季墨阳记得宋絮晚每次出门都要打扮的光彩夺目,身上总有一件首饰是红宝石打造的,他知道她喜欢,可惜他现在没钱,不然一定要把最大最耀眼的红宝石捧到她面前。 他侧头看著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子,大红的衣裙在月光下依然暗淡不少,没了白芷伺候,她连头髮都不会梳,就那么隨意的披著。 河面偶有暖风吹来,缕缕髮丝就调皮的在季墨阳面前飞舞,闹得他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他们就这样坐著,好像真的是一对夫妻一样,趁著晚间空閒,说说一天的心事。 “金银珠宝,綾罗绸缎都喜欢,最喜欢红宝石,不过对面的酒楼是公子第一紧要帮我拿到的。”宋絮晚说的极其认真,仿佛不拿到就遗憾终生一样。 季墨阳好奇:“喜欢里面的厨子吗?挖过来就是了。” 宋絮晚摇头,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你不知道,那酒楼是刑部尚书的侄子开的,我的酒楼就在他的旁边,叫旺福楼,就因为我只是左都御史的妹妹,酒楼就常年被他压一头,此恨不除,我寢食难安。”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季墨阳摇头苦笑,刑部尚书的侄子和左都御史的妹妹打官司,竟然让他一个没有功名的举子做主定输贏,倒是真的看得起他。 难得宋絮晚像是一个妻子一样,在丈夫耳边吹风,他心情大好,仿佛瞬间有了豪情万丈。 他爽快道:“好,看上哪家店铺,以后我给你抢过来。” 宋絮晚被他的豪情震到,抬起头认真的看著季墨阳,然后突然扑倒他怀里,开始撒娇起来:“我还要银楼,多多珠宝的银楼,还有绸缎庄……” “好,都给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我要让所有人都拜在你的脚下。” 隨著宋絮晚要得越来越多,季墨阳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权倾天下,挥挥手什么都可以做到,这种感觉真好。 宋絮晚看著季墨阳情绪越来越高涨,她嘴角就越咧越大,少年郎就是要不知天高地厚才好,尤其是广阳王的儿子。 若是当年没有被牵连到宫变里,不知道季墨阳会不会设想,广阳王可能就是当今天子,而他季墨阳就是正宫嫡出的太子了。 这样的野心一旦慢慢注入龙子凤孙的心中,不愁他不生根发芽,有一天突然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到那时候,季墨阳不小心行差踏错,都可能送全家去见广阳王。 於是,她越加的伏低做小,当真把季墨阳当成帝王一样崇拜,季墨阳也不负所望,当真慢慢的激扬豪迈起来。 这样的豪情万丈,是季墨阳过往从来没有过的经歷,閔绒雪一直都教导他,为人谨慎低调,事事不能逞强。 原来少年轻狂是这个感受,可以满足自己喜欢的人的任何请求,是可以恣意妄为,不让自己有一丁点的委屈。 第57章 顛鸞 说著说著,他突然发现宋絮晚哭了起来,高涨的情绪瞬间落入谷底。 “怎么了?可是觉得我不能为你办到?”季墨阳心疼的帮宋絮晚擦眼泪。 宋絮晚忙止住眼泪,不能让季墨阳从狂妄的心態里走出来,她扬著脸幽怨道:“等公子富贵之后,怕是已经忘了我是谁?” “那时候公子身侧一定有年轻貌美的娘子,早就忘了已经人老珠黄的妾身,想想我心里就疼的厉害。” 在这段关係里,季墨阳一直是患得患失的那个,如今听宋絮晚这么哭诉,他先是一阵狂喜,之后又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表白自身。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现在不会,等你成亲了就会了呀!” 季墨阳忙摇头:“我有你,不会跟別人成亲的。” 宋絮晚怎么会信这种信口之言,她还是不依不饶:“但是閔夫人怎么会同意,她肯定做主给你说一门好亲,你到时候娇妻美妾一堆,心里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呜呜呜……” 季墨阳急了,忙举著三根手指道:“你別哭,我发誓,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绝不可能负你,我季墨阳对著皇天后土起誓,若是我季墨阳负宋絮晚,叫我一生不得幸福,仕途惨澹,孤苦终老。” 纵慾情色伤身,坠入情海伤神,宋絮晚听著季墨阳如此誓言,终於觉得已经在季墨阳心里埋了一根引线,她只要勾勾手指,季墨阳就能心神慌乱痛不欲生。 接下来就要让他心神俱疲,体力不支躺在贡院里了。 她强顏欢笑道:“好了,不许发毒誓,我相信你就好了。” 两人海誓山盟一番之后,感情自然是比以往更加甜蜜,季墨阳抱著宋絮晚回了房间,把她放到床上。 这次宋絮晚不再像以前一样推拒,她坐在床沿上,媚眼如丝的看了站在眼前的季墨阳一眼,然后张嘴咬住了已经绑在外面的腰带。 一点,一点的把腰带拉开,那勾人的样子,让季墨阳浑身紧绷的仿佛要爆炸一样。 他紧实的双臂撑在宋絮晚身体两侧,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伤了宋絮晚。 “你身子可还吃得消?” 他可是记得宋絮晚白天已经晕了一次,生怕晚上再折腾狠了,她明天会直接闹著回家。 只见宋絮晚丝毫不见羞赧,伸出玉足,轻轻一挑,就把他外袍蹬掉。 “不是还有几式,公子想试试?妾身捨命陪君子唄。” “你说的?不准恼!” 说完,季墨阳就饿狼一样扑了上去,只羞的门外的月亮,都藏进了树影里。 此处略…… 次日,在皇陵回京城的官道上,几辆马车晃悠悠的前进,周明海正坐在其中假寐。 皇陵建造的一切顺利,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大事情,几位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待了两天就待不下去了。 吃不好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荒郊野外,蚊子大如牛,几个人愣是都没有睡好。 於是,大家一致决定,还是提前一天回来,早早交差。 快到京城郊区的时候,周明海终於睁开眼睛,招来小廝道:“夫人这几天在別院,不知道我提前回来,你去告知夫人一声,让她自己回家,要么等到明天我去接她。” 周明海和同僚一起回京,实在不能半路去接自己的夫人,不然被同僚知道,要调侃他惧內的。 此时,本该在別院的宋絮晚才刚刚醒来,她错估了自己的体力,实在是差一点命都没有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宋府休养一天,明天再过来找季墨阳采阳补阴。 “公子,我两日不回,寧寧和母亲怕是会担忧,我等会子想回去看看。” 季墨阳这次倒没有在一旁看书,而是和宋絮晚一样才刚刚起来,他听到宋絮晚的话,就笑道:“怕了,想回去躲著我?” 宋絮晚假装生气的拧了季墨阳一下,埋怨道:“公子难道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拼命把人往死里折腾。” 季墨阳自知自己过分,也不强留,只是起身站在床边神气道:“伺候为夫更衣,伺候的好,为夫就准了娘子今日归寧。” 见宋絮晚起身都有点困难,季墨阳只好自己穿了衣服,拿著腰带给宋絮晚:“有劳娘子。” 宋絮晚勉强起身,帮季墨阳系好腰带,抬头就见季墨阳正盯著她,脸上晦涩不明。 “怎么了?” 季墨阳突然转头错开宋絮晚的眼神,顷刻,又无所谓的看回来,假装隨意道:“你在家也这么伺候他吗?” “什么?”宋絮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饿了吧,我买了云片糕。” 看季墨阳转身去拿早饭,宋絮晚从他落寞的身影里,终於品出一点酸楚出来。 等季墨阳回头把云片糕递过来,宋絮晚才笑道:“家里丫头那么多,哪里还用的我伺候谁,都是伺候我的,这世上也只有你让我伺候了这么一回。” 在季墨阳眼睛逐渐放光的时候,宋絮晚低头咬住了他手上的云片糕,还状似无意的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真好吃。” 一语双关,曖昧至极。 让本来已经没什么兴致跟精力的季墨阳,立刻又兽性大发起来。 他伸手抬起宋絮晚的下巴,哑声道:“多好吃,我尝尝。” 唇齿相交,宋絮晚的云片糕被人抢走大半,还来不及抱怨,就听季墨阳道:“这次是你勾引我的。” “我要回家!” “走之前最后一次。” 这次两人分开,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总要过癮才行。 此时別院里,季墨阳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出现,閔夫人急的嘴角一圈水泡。 连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冯时也著急道:“夫人,要不小的去城里找找?” 他记得季墨阳去过的那个小院,可能公子马上要考试,在那里躲清静也说不定。 但是閔绒雪却淡定的摇了摇头,她觉得季墨阳大了,很多话不愿意给她说,可能会给自己的同窗说。 昨天不就传消息给鲁正文了吗?他那几个同窗指不定更能知道他在哪里。 “你去寺院打听一下,对了,把夏公子的衣物还回去,还有夏公子的马,让夏公子放心,一定帮他照看好。” 冯时有些奇怪,还衣物干嘛早不还,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他拿了衣物就去了寺院。 第58章 倒凤 来到寺院,冯时先打听季墨阳的去向,鲁正文几个虽然也著急季墨阳还没回来,但是面对焦急的冯时,脸上却放鬆的很。 “少不得今天就回来了,你们莫著急。” “公子又给您传话了?”冯时问道。 鲁正文笑的尷尬,上次那个传话,也是季墨阳让人送了个便笺给他,让他帮忙周全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季墨阳去了哪里。 “倒是没有,不过我今天也要进城,少不得和你家公子撞上,到时候一定带他回来。” 鲁正文心里还是担心的,他和夏永言几个早就决定,今天一起出去找找。 冯时见鲁正文也没有消息,便不再问,把一包衣物拿出来递给夏永言。 “夏公子,上次公子衣物污湿,多谢您借公子衣物周全,现在还给你。” 夏永言低头看陌生的包裹,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他什么时候借过衣物给季墨阳,再抬头,他笑道:“都是同窗,不用这么客气。” “对了,您的马,我们也会好好帮您照看的。” “啊?这个。”夏永言笑道:“真是有劳了。” 等冯时一走,祖鸿远就跳起来问道:“什么衣物,什么马?这个季墨阳,到底瞒著多少东西,他到底在做什么?” “你小声点,他能做什么,不过是私会小娘子罢了。”夏永言笑道。 官道上,马车快要驶进城门,小廝才將將跟上来,来到周明海马车边稟告:“回老爷,夫人不在別院。” 不在?那可能是提前回家了,周明海不甚在意,他下车和几位同僚交接几句,就打算回家。 “诸位,此行顺利,咱们就各自告辞吧。” 周明海刚起了个头,同行的李大人就连连摆手:“你这个人实在没意思,咱们在外辛苦几天,回来就回家多没意思,走,一起去摘星楼吃顿饭不迟。” “我这……”周明海想要推辞,他不太喜欢和同僚一起吃酒,除了吹牛就是说女人,实在是太过庸俗。 可是他话还没说,另一个同僚王大人立刻接话道:“不错,刚好快到午饭的点,咱们喝一杯再走。” “走走,周大人,你不是正找四时先生那本四书註解吗,刚好我有个老友收藏了一本,走一起吃酒,我让下人过去帮你借书。” 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书要找到了,周明海立刻换上笑脸,跟几位同僚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很快来到摘星楼的三楼包间,虽然已进八月,正午时分还是十分的闷热,李大人还没坐下,就推开窗子透气。 他一边往外看,一边感嘆:“这摘星楼位置就是不错,从这里看出去,风景倒是一览无余。” “咦,那是什么?” 刚点好菜的田大人也凑过来,隨即大笑道:“怪不得摘星楼生意好,这还真是会招揽客人,竟然大白天安排活春宫给我们看。” 他这一说,王大人立刻拉著刚坐下的周明海过去,把李大人和田大人都挤到了旁边。 “我看看,竟真的是一对交颈的野鸳鸯,可惜离的太远看不真切。” 周明海不过看了一眼,就觉得有辱斯文败坏道德,他张嘴想骂两句,看著几位同僚都看的津津有味,又怕得罪人。 索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烦闷的喝著茶。 只听李大人一边看,一边猜测:“我猜这不是良家女子,不然不会同意在院子里被人折腾。” “简直是视天地为无物啊!” 这话王大人就不同意了:“怎么就不是良家了?不过是小夫妻玩的,在自家院子里耍一耍,这不关著大门呢,他们哪里想得到,我们在河对岸的楼上,看的一清二楚呢。” 田大人听著王大人和李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爭论,摇著摺扇笑道:“依我说,不是良家。” “哦,此话和解?”李大人问道。 “你看这个姿势,几个良家能做到,必定是楼里经过训练的姑娘,才能配合的这么好。” 李大人这么一听,顿时觉得有理,拍手道:“还是田兄眼光独到,话说咱们提前一日回京,不如今晚直接去楼里歇一歇,明日再回家。” “顺便也试试这个姿势,解解馋?” 刚才还品评的头头是道的田大人连连摆手:“不行,老夫年纪大了,保养为重,做不来这个姿势。” “你们也不看看,楼下这男子龙精虎猛,肯定不超过二十岁,正是当打之年。” 李大人忙劝道:“楼里活多,大人这个不行,让姑娘们换一个就行,何必纠结这种小事,对吧,周大人?” 正在喝茶的周明海听到他们提到自己,直接一口茶喷出来,忙拒绝道:“我得回家,我已经让人提前回府告诉夫人了。” “这不行。”王大人拉下脸道:“我们一起出公差,就你一个人回家,將来夫人们聚会说起来,我们几个怎么解释, 不行,都得去。” 看周明海还想拒绝,王大人威胁道:“那本四书註解你还要不要了?” 眼见著周明海还在纠结,王大人更是直接拉过坐著的周明海,把他推到窗前,调侃道:“你尚且年轻,难道是身体不行了,才害怕进楼?” 此时楼下河对岸的小院里,激战正酣,宋絮晚坐在一张长几上,已经是摇摇欲坠,心里恼恨白芷怎么就把软榻换成了长几,还不如软榻舒服。 季墨阳像是个红了眼的饿狼,不依不饶,缠著宋絮晚继续。 “在忍耐一下,这就好了。” “你半炷香前就是这么说的?”宋絮晚哭道。 季墨阳有些內疚,但是很快被欲望吞噬。 一身玫红衣裙的宋絮晚,里面的衣衫已经被撕碎,仅余的外袍在季墨阳的虎狼之势下,手忙脚乱仍是顾不得周全。 楼上的几人,只见那美人玫红外袍寸寸滑落,香肩微露,髮丝飞扬,香艷无比。 “可惜看不到正脸,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神魂顛倒。” 王大人感嘆一句,偏头去看周明海,只见周明海已经看直了眼,他调侃道:“怎么样周大人,来了兴致?” 此时的周明海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那楼下的女子,看身形怎么那么像宋絮晚,更重要的是宋絮晚刚好有一件玫红色的衣裙。 第59章 疑虑 想到曾经有玲瓏阁的小廝向他告密,他的心就砰砰的跳个不止,应该不会吧,宋絮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他认真去看那男子,只见男子上身精壮,双臂虬髯有力,仿佛不知饜足,只是脸上被髮丝覆盖,仍旧看不清面容。 此刻,他再也待不下去,跌跌撞撞的就要跑下楼去,他要回家看看,宋絮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会的。 “哎,周大人你去哪,周大人別跑?” 李大人在后面叫著,王大人和田大人在后面调笑:“不过让他逛个楼,怎么嚇成这样?” 楼下,刚安顿好马车,准备歇歇脚的马夫,看到周明海失魂落魄的下来,嚇了一跳:“老爷,您这是?” “回家,备车立刻回家。”周明海厉声道。 “是是是。”马夫嚇得手脚並用的去牵马车。 小院里,大战终於偃旗息鼓,季墨阳把宋絮晚从长几上抱起来,不想长几上有个木刺,把玫红色的外袍直接划了一个大口子。 还好白芷心细,早就在房间里放了好些备用的衣物,宋絮晚穿戴整齐之后,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想赶快逃离。 “我明日过来。”回去养一天,明天再回来耗费季墨阳的精力。 季墨阳看著宋絮晚急著走的样子,好笑道:“今晚不来了?那我今晚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翻了个白眼,宋絮晚嗔怪道:“你也该回去一趟了,不然閔夫人怕是要报官找你了。” 收拾妥当后,宋絮晚踏上了回宋府的马车上。 此时,一辆飞快的马车刚停在学府巷周府门口,车还没停稳,周明海就忙著下车,差点摔了一跤。 “夫人呢?” “夫人?”管家愣了一下忙道:“在宋府,老爷找夫人?老奴这就派人去接夫人。” “我自己去。” 周明海转身差点撞上跟著自己的长隨,冷著脸重新返回马车,怒道:“还愣著干嘛,去宋府。” 此时正值中午,宋絮晚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宋府,白芷问道:“小姐,咱们回房还是?” “去老夫人那里,刚好一起吃个午饭。” 宋絮晚刚在二门换了顶小轿,周明海的马车就进了宋府的大门,管家热情的过去招呼。 “夫人外出可回来了?” 管家看著一身风尘僕僕,刚回来就打听宋絮晚可外出的姑爷,又想著刚进府的姑奶奶,他笑的慈眉善目:“外出?老奴还真不知道,今天一天,內院都没有传出派车出去的消息呢。” 周明海的心顿时放回肚子里一半,幸好他没有胡乱猜疑,直接跑到小院里抓姦,万一抓错了,他被人打一顿事小,被大舅哥知道他怀疑宋絮晚,少不得有一顿好果子吃。 他笑道:“还请通传一声,我来接夫人回家。” 荣安堂里,宋絮晚刚给老夫人见了礼,就听有人稟告:“老夫人,姑奶奶,姑爷过来请您回家了?” “他今天就回来了?”宋絮晚诧异。 老夫人见这两天宋絮晚忙的不见人,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对丫鬟道:“去请姑爷一道过来,用了午膳在家去不迟。” 等丫鬟都走了,宋絮晚才扭捏道:“娘,我在外面弄了点小生意,老爷他不知道,这几天我外出不回来的事情,你千万別说漏嘴了。” 老夫人斜眼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知道宋絮晚绝不是做点小生意那么简单,但是自己女儿,自己肯定要维护的。 她假装冷著脸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需要我多说。” “是是是,娘教训的是。”宋絮晚忙应承道。 “哼,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我老婆子管得多,我也就这两年嘮叨,等我伸腿走了,看还有谁嘮叨你。”老夫人埋怨道。 “谁嫌弃你了,我巴不得听您天天嘮叨呢。” 宋絮晚在老夫人膝下应承了好一会,周明海才被人带进来,刚好寧寧也被人带进来,看到周明海,小跑著扑进了周明海的怀里。 “父亲,你回来了?” 周明海双手下意识的去接寧寧,眼神忍不住的往宋絮晚身上飘去,淡紫色衣裙,不是玫红色,真好看。 扶好寧寧,周明海才跟老夫人见礼,接下来大家亲亲热热的吃了一顿午膳,一家人就启程回家了。 一路上,寧寧都在嘰嘰喳喳的问周明海出公差做什么了,一路上有什么见闻没有。 周明海耐心的应付著寧寧,一句话都没有机会和宋絮晚说。 到了家门口,周明海才找到机会问道:“夫人这几天做什么了?” 宋絮晚闭著眼假寐差点睡著,听周明海这么问,淡淡道:“就是重新做回了女儿家,在闺房里绣绣,写写字罢了。” “夫人闺阁的时候喜欢绣和习字?” 周明海显然是不信的,他调笑道:“怕是骗了老夫人不少珠宝首饰,躲在房间里试戴,怕你几个侄女看到埋怨老夫人偏心吧。” 马车这个时候刚好进了周府,宋絮晚在二门下车后,才淡笑道:“老爷不要瞎猜,我们宋家也是书香门第,老夫人送的自然都是名家字帖,怎么会送金银俗物。” 这时,云嬤嬤和白芷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白芷手里捧著一个紫檀木盒子,明显是装著不少宝贝,周明海看到自己又猜对了,心里又舒坦不少。 “倒是为夫怪罪夫人了,这次外出公差,没有给夫人找几本名家字帖回来 ,当真是为夫不够体贴。” 宋絮晚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带著寧寧去了后院。 浮云寺山脚下,鲁正文几个刚下山,就碰到骑马归来的季墨阳。 几个人围著季墨阳好一顿拷打,夏永言更是毫不客气道:“我什么时候送给你衣物?还有一匹马?” 他围著季墨阳的马转了一圈,道了一声:“好马。” “既然是我送给你,那本公子小气一回,这就要回去。” 季墨阳尷尬的笑道:“你们没有说穿帮吧。” “你还说!”祖鸿远不满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还好鲁兄和夏兄反应快,不然真的什么都露馅了,你快说你去干嘛了?” 第60章 试探 “没什么。” 正想糊弄过去,夏永言立刻堵了一句:“再撒谎,以后我们可是不帮你圆谎了。” 这下季墨阳只好硬著头皮道:“就那样,你们都知道,送了些衣物,还有一匹马。” “哪样,哪样啊?我们不知道啊?” 几个人吵吵闹闹的上了浮云寺,祖鸿远见季墨阳死活不在透露细节,威胁道:“罢了,他不交代实情,等他成亲的时候,咱们使劲惯他,让他不能洞房,看他后不后悔今日对你我隱瞒。” 夏永言笑著对祖鸿远道:“一看你就是太天真了,人家成亲的时候,说不定儿子都有了,早就洞房过了,哈哈哈。” 季墨阳被调侃的脸色发红,除了承认和小娘子私会,其他的一概不说,直把几个人耗的没脾气,才放他家去。 到了別院,季墨阳有些心虚的给閔绒雪见了礼,解释道:“曾翰林一直要看看我的时文,只好留下写一篇给他指点,实在是忘了时间,让母亲担忧了。” “咱们公子向来如此。”马氏忙帮著解释:“小时候要是不叫他吃饭,他能坐在桌子旁看一天的书,哪里还记得白天黑夜呢,夫人你说是吧。” 閔绒雪到嘴的训斥转了弯,淡淡道:“回来就好,离考试没几天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了。” “是。” 季墨阳走后,马氏才想起来冯时,嘀咕道:“这个人怎么找人的,路上难道没有碰上?” 她哪里知道,季墨阳刚离开小院没多久,冯时才到了小院,他在外转悠了好一阵,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偷偷的趴在门缝上看。 看了半天,见里面没有人影,他壮著胆子直接翻墙过去,见里里外外都没人,他大明大量的翻看起来。 除了几件男子女子的衣物,这个小院一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连生火的痕跡都没有,不像是个有人住的样子。 公子为什么要租这个地方呢?要说是为了看书清净,怎么还有女子的衣物? 莫非?公子有特殊的癖好,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才把女子的衣物藏在这里? 冯时顿时觉得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这种事情有损公子清名,还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的好。 傍晚时分,周明海收拾好一应事务,写好公差的奏章,回到后院准备用晚膳。 进了正房,见正厅没人,皱著眉抬脚进了里间,才发现宋絮晚正在试戴那些珠宝,眉头逐渐鬆开。 他瞟了一眼宋絮晚头上的珠釵,打开衣橱,发现好几件玫红色的衣裙,略一思索,他拿出一件。 “你头上的宝石,倒是配这件玫红色的。” 看了眼周明海手上的玫红色衣裙,宋絮晚腿软的差点站不住,季墨阳那廝,似乎特別喜欢她穿玫红色的,每次都无比疯狂。 她按下心口的狂跳,冷著脸道:“前年的款式了吧,我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玫红色。” 周明海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几分,隨意把衣裙放下道:“好了,你这在宋府试戴不过癮还是怎么的,回来试了一个下午,还不打算用晚膳吗?” 宋絮晚哪里有时间在宋府试戴这些珠宝,就是回府也是歇了一个下午,这会子才起来试试老夫人新给的首饰。 不过肚子当真有些饿了,她恋恋不捨的放下手里的珠宝,宋絮晚才嘆了一口气离开心爱的珠宝盒子。 用了晚膳,周明海和宋絮晚商量道:“八月初九就秋闈了,明日初七,我去別院看看,想著初八让閔夫人母子三人来咱们府上,初九那日,墨阳从咱们府上去贡院也方便。” 宋絮晚点头,住得近才好,机会多。 “老爷说的在理,我这就让人打扫客房。” “夫人贤惠。”周明海恭维一声又道:“这次去皇陵,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哪里的路子,找来几筐刚下来的葡萄,我分了两篮子,今日去宋府匆忙,你等会子让人送去宋府一篮,还有一篮明日我带去別院送给閔夫人尝尝。” 宋絮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道:“不给家里留一篮?” 周明海倒是没想到宋絮晚会这么问,平日里她最是不在乎这些吃食,他隨意道:“你和寧寧一起去別院,咱们在別院,和閔夫人一起尝尝鲜就行了。” “什么?”宋絮晚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如今她吃个提早上市的葡萄,还要借閔绒雪的脸面不成。 她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说气话也阴阳怪气道:“我吃不吃有什么要紧,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只是老爷大老远从皇陵带回来的,也不打算给自己儿子留点,星临可是过几天就从国子监回来了。” 听宋絮晚这么说,周明海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只是葡萄只有两篮,平日里宋府有什么好东西,都送给周府一份,今日好不容易周明海有些新鲜东西,也想送一份去宋府,撑一撑面子。 还剩下一篮,他心里实在是想送给閔夫人,他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吃葡萄,这么多年在祖籍,也不知道有没有钱买葡萄吃。 心里的愧疚稍纵即逝,他不在意道:“星临不是还有几天才回来吗?这篮葡萄留到星临回来,大热天的怕是也该坏了。再说了,兴许到时候世面上就有卖的了,多给他买些就是,不就晚几天吃到嘴里嘛!” “这能一样?父亲从外地特意带回来的,和街上隨便买的东西,能一样吗?” 这些天,看著周明海为了季墨阳的事情忙里忙外,简直当成亲儿子一样铺路,宋絮晚早就替儿子委屈的不行。 如今竟然连一篮葡萄,他的儿子都不配吃嘛! “你怎么不让閔夫人等几天,等市面有卖的,再买新鲜的给她,偏要委屈我儿子!” 周明海觉得宋絮晚这反应也太激烈了,他怒道:“一篮葡萄至於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閔夫人一家是我们的客人,是我恩师的女儿,我难道要委屈她不成!” “我小气?” 宋絮晚长这么大没听人这么评价过自己,她顿时气的浑身发抖,吼道:“她閔绒雪住在我的陪嫁庄子里,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挑了好的送过去。 我精心照拂他们母子三人一两个月,你还觉得我小气了,既然这样,你看谁大方,让谁照顾去,我宋絮晚伺候不起。” 第61章 生气 眼见著事情越吵越大,这个节骨眼上,宋絮晚要是撂挑子不干,不安排好閔夫人三人的吃住,岂不是影响季墨阳科考。 周明海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仍是强压这心里的怒火,陪著小心道:“好,是我说错了话,葡萄我不带了,你愿意留就留,愿意送给宋府就送,我明日不带了行了吧。” 嘴上说著退让的话,但是宋絮晚岂能不明白周明海心里憋著火,她冷笑道:“什么好东西,我宋府吃不起葡萄吗?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宋府几日前就吃上御赐的葡萄了,还稀罕你那两篮被人挑剩下的不成?” “我母亲事事想著我们,专门给我们府上送了四篮,你倒是大方,为了一篮葡萄与我吵到现在,还说我小气。” “把你那两篮烂葡萄都拿去別院,好好让閔夫人尝尝鲜,我宋家人还瞧不上呢!” 说完,宋絮晚摔了帘子进了內室,只留下周明海一个人在正厅气的面红耳赤,抖著手指著內室,半天才恶狠狠道:“仗势欺人,我知道你宋府势大,一直瞧我不上,咱们走著瞧!” 內室里,宋絮晚气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自知自己出身高,生怕周明海自卑,自从成婚以来,处处伏低做小,生怕周明海被宋家大哥嚇唬之后,再没了男人的胆魄。 谁知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在周明海心里,还是她高高在上了? 那閔绒雪即便成了村妇,不还是高高在上,瞧也不瞧周明海一眼,怎么周明海就那么上赶著去巴结,不觉得閔绒雪清高孤傲? 说到底是心里没她,看她怎么都不顺眼罢了。 气了这一场,宋絮晚一觉醒来,还觉得心里不舒服,想到將来姦情暴露,就能狠狠的报復周明海之后,她心里才觉得好受不少。 次日吃了早饭,宋絮晚等了一会,一直不见周明海过来,问道:“老爷今天不是去別院,怎么还不来叫我?” 白芷颇为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尷尬道:“老爷一早就提著两篮葡萄,自己坐马车出门了。” 啪的一声,宋絮晚把茶碗盖上,差点就顺手丟了出去,好一个周明海,这是和閔绒雪一家四口团聚呢! “夫人,咱们还去,追,吗?”白芷问的断断续续。 追吗?那多丟人,宋絮晚直接摇头。 但是不去別院,她怎么耗费季墨阳的精力,今天就八月初七了,若是放过季墨阳,他好好歇上两天,初九岂不是生龙活虎的进考场了? 去与不去,都十分的艰难,宋絮晚气的在房间里直转悠,乾脆让別院的人直接给季墨阳下一包泻药好了。 也不行,还有两天,他年轻身子好,初九可能就好了,还是初八再下泻药,保证初九季墨阳路都走不稳。 就在宋絮晚举棋不定,左右为难得时候,周明海已经来到了別院,把两篮子葡萄交给了丫鬟。 他笑著对閔绒雪道:“刚成熟的葡萄,同僚送的,和宫里御赐的是同一批,你尝尝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宫里御赐的东西啊,閔绒雪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吃过了,她难得展顏一笑:“你公差辛苦,这几日一切可还顺利?” 听到如此关心的话,周明海不由得心口一暖,他辛苦出公差,回到家后宋絮晚只记得和他吵架,没想到还是閔绒雪关心他辛不辛苦。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为皇上办事,算不得辛苦,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初九考试,你们不如初八去我府上住一晚,咱们初九一起送墨阳去贡院。” 閔绒雪点头,科举当头,城里酒楼都爆满,她们必定租不了什么好地方,还不如去周府安顿一晚。 “那就多有叨扰了。” 周明海听閔绒雪回答的如此乾脆,心中一喜忙道:“你我之间,原不该如此客气。” 新鲜的葡萄洗乾净端了上来,周明海忙招呼閔绒雪尝一尝,閔绒雪拿了一颗,刚放到嘴边就放下,对丫鬟说:“装一盘子给公子送去。” 自从那日季墨阳回来,她就没有让季墨阳离开过別院,因此这会子季墨阳倒是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看书。 周明海忙道:“对对对,也装一盘子让离月也尝尝。” 丫鬟装了两盘子走,洗乾净的葡萄就只剩一小捧了,閔绒雪尝了一颗,果然还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那时广阳王还在,她也还是閔大学士的女儿。 周明海看著閔绒雪一颗接一颗的吃,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葡萄他还没来得及尝一尝呢。 离月正在绣,自从宋絮晚夸她绣工好,她就总想著多绣一些东西送给宋絮晚。 见丫鬟端了一盘子葡萄过来,她开心的吃了一颗之后,才问起哪里来的葡萄,这便从丫鬟那得知周明海来了。 “寧寧呢,她怎么没来找我?” “听说夫人身子不適,就没有过来,小姐就也没有过来。” 顿时,离月觉得吃到嘴里的葡萄也没多少味道了,她想著周大人送的,母亲那里肯定有不少。 於是,她端著葡萄去了季墨阳房间。 “哥哥,这葡萄太多,分给你一些吧。” 季墨阳吃著葡萄,就想到那几日在小院里廝混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吃光了一盘子。 见离月又送了过来,也不客气就接过来,问道:“听说周大人来了,怎么没见寧寧和你一起玩?” “哦,说是宋夫人身子不好,周大人早起没捨得叫宋夫人起床,所以寧寧就没有一起来。” 顿时,季墨阳嘴里的葡萄变得又苦又涩,什么叫早上没捨得叫她起来,她们不是没睡在一起的吗? 难道昨晚? 好他个周明海,说著守孝一年,这才多久竟然就失言,还有宋絮晚,想到她昨晚在周明海身下承欢,他心里就有一团无名之火。 蹭的一下,他站起来就去正厅找周明海。 正厅里,周明海正在和閔绒雪说起贡院里的事情,见季墨阳进来,忙停下来问道:“墨阳,后日就考试了,你准备的可还好?” 季墨阳脸色不太好,施了礼之后道:“其他的还好,就是这几日总是梦见外祖父,他还提到周大人,听说您为他守孝一年,很是感动呢。” 第62章 进城 “真的?” 周明海信以为真,想到这么多年,恩师难得夸他一句,感慨的热泪盈眶:“恩师仙去多年,我至今才开始守孝,已经是十分不孝了。” “周大人心诚,不在乎早晚,外祖父泉下有知,都是感动的。”季墨阳淡淡道。 周明海一滴眼泪终於落了下来,感慨道:“其他的我不敢说,心诚这一点我是一直坚持的,茹素戒色一直恪守,难得恩师知道,这都是我作为弟子应该做的。” 听了这话,季墨阳心里诧异,莫非自己想错了?宋絮晚身子不好,不是周明海折腾的,是自己那几天折腾狠了? 閔绒雪听著大家说起了閔大学士,隨即提议道:“许久没有给父亲上香,如今墨阳科考在即,咱们也该告诉他一声。” “母亲,儿子想中了之后,再去他老人家坟前祭奠。” 季墨阳话音刚落,周明海忙道:“是这个道理,何况那衣冠冢往来別院也远,这两天还是让墨阳好好修养为主。” 说完,他偏头对季墨阳道:“对了墨阳,我和你母亲商量,你们明天就去我府上暂住一日,初九直接去贡院方便些。” 季墨阳沉思,他现在十分想见宋絮晚,本来今天也应该是他俩相会的日子,要明天才能见到吗?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认床,初八过去,怕是晚上睡不太好。” “若是初九从別院出发,怕是时间上有些来不及。”閔绒雪担忧道。 “不如今天就住过去先適应下,明天就在我府上修整一天,不用舟车劳顿,应该能休息的好?”周明海建议道。 “也好,多谢周大人帮扶。” 季墨阳起身给周明海行礼,周明海忙还礼感慨道:“你实在不用这么客气,你才在我府上住几日,我当年在你外祖家可是住了好几年,恩重大如山,如今不过报答十之一二罢了。” 閔绒雪这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於季墨阳几日不回家,她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在曾翰林家里留宿。 她笑道:“曾翰林这几日都在帮墨阳修改时文,我想明日大人陪著墨阳过府道谢一下,也不算失了礼数。” 季墨阳顿时嚇得一身冷汗,紧张道:“高中之后再去道谢吧,曾翰林身子不好,忙了几日,这会子再去打扰不太好。” 周明海也在脑海里搜索起来,曾翰林名气很大,但是听说躺在床上好几年了,现在身子又好了?能爬起来帮季墨阳看时文了? 他见季墨阳不愿意过去,忙打圆场道:“是啊,曾翰林喜静,这几年都不怎么见上门的学子,难得墨阳入了他的眼,我看也是中了之后再去合適。” 听周明海也这么说,閔绒雪的猜忌少了不少,季墨阳应该没有欺骗她这几天的去向。 周府里,宋絮晚还在犹豫要不要吃过午饭去別院,就听有人进来稟告:“回稟夫人,老爷派人回来,说是閔夫人一家今天就在府上居住,请夫人提早打扫好厢房招待客人。” 宋絮晚噌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他不是说我小气,叫他自己回来打扫,麻烦我做什么?” 云嬤嬤忙按住暴躁的宋絮晚安抚道:“我的小姐,老爷做的就是再怎么不对,这个时候你也不应该发脾气,冷著脸对他。” “你想啊,这夫妻有了嫌隙,正是別人好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你们越是有了矛盾,在閔夫人面前越是要装的恩爱,不然岂不是让她看笑话?” “这女子越是大度,男子才越是爱重。” 听了云嬤嬤的话,宋絮晚五分的火气,已经涨到了八分,她冷笑道:“嬤嬤,你当真以为老爷还会爱重我?他不过当我是个好用的管家罢了,我脾气好,凡是忍气吞声,只会让他觉得我这个管家用的顺手罢了,怎么会生出一丁点的爱意来。” “胡说!”云嬤嬤反驳道:“老爷和夫人夫妻十几年,怎么可能没有恩爱,这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俩的这爱意,可要比閔夫人留给他的那点子回忆,重要多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要是这样的话,那季墨阳和她一日的恩爱,顶周明海半年的恩爱,过去这些个日夜,她和季墨阳的恩爱,早就超过了周明海了。 想到季墨阳,宋絮晚突然福至心灵,她要好好安排一下,这两晚在她的地盘上,那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嬤嬤教训的是,您快去著手安排吧,把閔夫人和季小姐安排在厢房,至於季公子,老爷书房旁边刚好有一间厢房,就安排在那里吧,也方便老爷日夜指导季公子。” “夫人这样做才对呢,就应该贤惠应对,看老爷回来不夸夫人大度。” 看著云嬤嬤高兴的离开,宋絮晚也兴奋起来,若是和季墨阳在周明海隔壁偷情,那真是快意恩仇啊! 半下午的时候,閔夫人一行终於出现在周府,宋絮晚热情周到的接待,让周明海频频侧目,宋絮晚不管闹多大的脾气,但是在大面子上从来不出错,倒是一个优点。 一切安顿妥当,周明海凑到宋絮晚旁边小声道:“多谢夫人周全。” “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有我的考量。”宋絮晚冷声一声离开。 周明海心想,你还不是为了博一个贤惠的名声,还能有什么考量。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季墨阳面沉如水。 后院厢房里,离月刚收拾妥当,就听外面寧寧一路笑著进来:“离月姐姐,我不要你睡厢房,你去和我一起睡。” 閔绒雪听著寧寧大呼小叫的样子,十分的不喜,皱著眉头看了离月一眼,离月刚爬上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不好?” 顷刻间,寧寧已经来到离月面前,她快速的给閔绒雪行了一礼,又撒娇道:“好不好嘛?” 离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忙端起从別院带过来的葡萄,笑道:“你尝尝。” 寧寧看了一眼葡萄,发现比宋府的小不少,心里有些不开心,宋府送了那么多葡萄,怎么下人招待客人,把最小的葡萄拿出来。 但是她不是无脑的人,不会心直口快的说出来,她笑笑道:“我不吃,前两天在外祖母家里,不小心吃了一个酸的,我现在一看到葡萄,牙就发酸。” 离月把葡萄放回去,笑道:“我也吃了一个酸的,酸的我差点眼泪没掉出来。” “是吧?”寧寧拉著离月坐下来,开始絮叨:“这葡萄也不知道哪里进贡的,皇上赏了大舅舅几筐,母亲从宋府带回来不少,还以为御赐的东西都是好的,谁知竟然有酸的,我们吃到就算了,你说要是皇上也吃到酸的,不知道要不要生气了。” 听著小姑娘无心的嘀咕,閔绒雪脸上已经寒冰一片,她记得周明海说这葡萄是同僚送的,谁知竟然是拿大舅子的东西充大。 真是上不了台面! 閔绒雪噁心的差点把上午吃的葡萄吐出来,她找个藉口离开,留寧寧和离月两个人敘话。 第63章 泻药 转眼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大家各自休息,宋絮晚让人端了两盅安神汤去了前院书房。 小廝一路把她领进了周明海的书房,刚好季墨阳也在,她客套道:“收拾的匆忙,也不知道季公子能否住得惯,若是哪里有需要,你儘管让人告诉我。” 季墨阳刚想张嘴,周明海就道:“告诉我一样,她在后院往来不方便,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置办。” 好吧,宋絮晚让人把安神汤端上来,笑道:“辛苦劳累一天,我让人特意燉了安神汤,你们来喝了吧,今晚好好休息。” 给周明海的那盅,自然是加了料的,就等他睡熟之后,宋絮晚好行事方便。 谁知周明海伸手一推,拒绝道:“墨阳认床,今晚必定睡不安生,喝多了汤除了起夜方便,无甚大用,我打算今晚和墨阳秉烛夜谈,帮他缓解一下考前紧张的情绪。” 宋絮晚看了下那盅汤,再次规劝道:“这是我特意找来的方子,费心熬了大半个时辰,兴许有用呢?” 周明海还在犹豫,季墨阳已经伸手去端,只可惜端成了周明海那一盅,宋絮晚忙把另一盅推给他,示意他喝另一盅。 季墨阳不知道这两盅汤还能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宋絮晚让他喝哪一盅,他自然不会推拒 只是这一切都看在周明海的眼里,不满宋絮晚这么小气,安神汤而已,怎么也要紧著客人用,他皱眉道:“我不喜欢喝这东西,两盅都给墨阳吧。” 那怎么行,那是加了料的,季墨阳当真睡著了,怎么办事? “老爷,这……” 宋絮晚还没开口,就被周明海直接打断,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此后任宋絮晚再怎么劝,周明海只一味的推给季墨阳,宋絮晚各种阻拦季墨阳喝,终於,周明海有些怒了:“一盅汤而已,夫人何必如此金贵。” 得,这汤是废了,宋絮晚只好再找话题:“老爷今晚打算和季公子谈些什么,若是不重要,还是各自早些休息吧,就算睡不著,闭目养神也比秉烛夜谈要好。” 这话说的周明海很赞同,他点头道:“也不谈其他的,就把恩师留给我的几幅字画拿出来,和墨阳赏谈一番就去睡了。” “是吗,我还没有见过閔大学士的遗作呢?”宋絮晚表现的很有兴致的样子。 谁知周明海完全不理,不耐烦道:“你才认识几个字,能看懂什么?” 若是平常,宋絮晚少不得又要吵起来,但是今晚怎么也要留下来,然后先把周明海哄睡著。 她笑的温和:“我以前是不懂几个大字,但是自从嫁给了老爷,在您的薰陶下,如今品鑑诗词已经不在话下了。” 周明海还想讽刺几句,季墨阳倒是先开了口:“我那里倒是有几幅名家字画,夫人若是感兴趣,我明日让人送过去。” “好啊!” “她懂什么!” 宋絮晚和周明海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沉默,这个话题自此不再谈论。 周明海也不想在季墨阳面前上演夫妻吵架的戏码,无奈拿出珍藏多年的字画,三人认真的开始赏析起来。 “这是我入你外祖门下第一年,他写给我的勉力之语,当年……” 听著周明海回忆从前,宋絮晚听得昏昏欲睡,奈何季墨阳时不时插一句,两人倒是一直说的很投机。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周明海立刻瞪眼过来,季墨阳忙道:“是我们忽略了夫人,夫人请看这里,这是草书中常用的手法……” “哦~哦~”宋絮晚时不时附和一声。 正在要再次昏睡之际,手上突然一紧,宋絮晚立刻瞪大了眼睛,这季墨阳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前面周明海还在认真的谈论著手里的字画,季墨阳也一阵正经的跟著附和,只有宋絮晚紧张的努力挣脱。 她不能在周府被抓姦,不然小廝丫鬟听到一点风声,她就被动了。 而且,只是抓手被看到也没用,这伤害极小,周明海就是发现了,可能看在閔绒雪的面上,也轻轻掀开,这怎么能给季墨阳致命一击呢。 奈何季墨阳手劲极大,虽然攥的不紧,但是宋絮晚就是挣脱不开。 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听说閔绒雪在外求见,那只紧握的手终於鬆开。 閔绒雪被小廝带进来的时候说道:“我来看看墨儿可有休息?” “墨阳说他认床睡不著,我带著他看恩师留下的墨宝呢?”周明海忙道。 “是哪几副?”閔绒雪快步上前,把宋絮晚挤到了一旁。 宋絮晚刚好不想离书桌那么近,她慢慢磨蹭到后面,等著大家说累了,找机会和季墨阳私会。 可惜这一晚,宋絮晚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找到机会和季墨阳缠绵一番,倒是最先把自己催眠睡著了。 次日一早,宋絮晚忙让人准备早饭,里面下了足足的泻药,让人端去前院书房。 不巧,在二门刚好和閔绒雪碰上,她正带著下人端了两碗云吞麵往书房走去。 “我做了墨儿最喜欢的云吞麵,夫人可要尝一尝?” 宋絮晚摇头,人家客气话而已,她还能认真尝一尝不成。 到了书房,周明海看到閔绒雪和宋絮晚都让人端了早饭过来,诧异道:“夫人,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吧?” 这一大早的赶过来,要不说自己做的,她怕季墨阳不吃,忙笑道:“老爷聪明,正是我一早起来做的端来给季公子和老爷尝尝。” “那可不能吃。” 周明海一手拦住想要行动的季墨阳,认真道:“我这夫人从来没有下过厨,她做的东西即便不能毒死人,也会让你拉肚子,这考前关键时刻,可不能吃她做的东西。” “我肠胃没有那么娇弱。”季墨阳坚持要吃。 可惜周明海死命的拦著:“不行,你要实在喜欢,等考后让夫人做给你吃,如今还是谨慎些要好。” 宋絮晚气的想把早饭扣在周明海头上,季墨阳见宋絮晚不开心,忙道:“就尝一尝。” 周明海再次坚决的拦住,回头对宋絮晚道:“夫人,知道你周到,今日早饭就免了,府上有上好的人参,中午给墨阳燉个汤 ,好好补一补,我看他眼下发黑,面色发黄,双腿无力,身子正要补一补才有力气上考场。” 第64章 燉汤 说完,周明海认真的又看了一眼季墨阳,怎么感觉他有点纵慾过度的感觉,但是转瞬他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季墨阳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纵慾过度,一定是看书太刻苦导致的。 听著周明海一顿吩咐,宋絮晚有些哭笑不得,她们夫妻俩,一个送人过去让季墨阳快活,一个惦记著给季墨阳燉汤补身子,当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是,老爷。” 早饭下不了泻药,那就午饭吧,汤里一定要下足了料,保管让季墨阳躺著进考场。 刚回到房间不久,就有人送了几幅字画过来,宋絮晚想到季墨阳说要送字画给她,忙打开去看。 一幅是不知道写什么的狂草,再打开另一幅,一位老人望洋兴嘆的画,当真是两幅名家字画? 难道连一两句情诗都没有夹带?还是说这狂草其实是一首情诗,可是她看不懂啊! 难道拿去找周明海打听一下? 算了,认真的燉汤吧。 季墨阳的午饭还是閔绒雪亲手所做,宋絮晚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汤能让季墨阳喝乾净。 让人端了送去前院书房,她看见季墨阳的房间房门紧闭,閔绒雪坐在房前刺绣,这是怕有人打扰季墨阳? 她只好先到周明海的书房里,把汤往前一推,她笑道:“给季公子燉的人参鸡汤,没有经我的手,让季公子放心喝。” 周明海夸了一句:“夫人贤惠”,便端著汤出了门。 他端著汤来到閔绒雪面前,献宝似得道:“厨房精心熬製的,给墨阳补补身子。” 閔绒雪皱起了眉头,婉拒道:“我们饮食向来清淡,如今突然喝如此油腻的鸡汤,怕是反而对肠胃不好。 我听说不少学子一向清贫,日常饮食清淡,想在进考场前大补一顿,反而吃的太过油腻,进了考场后上吐下泻,我觉得这汤还是先不喝,等墨阳从考场出来,我再给他好好补一补。” 周明海觉得閔绒雪说的在理,但是又不能浪费宋絮晚的一番心意,於是他稍加思索,就自己把汤喝掉了。 宋絮晚好整以暇的等著周明海回来报喜,不一会就见周明海端著空的汤盅回来,宋絮晚满意的笑了。 没能让季墨阳在考前被人发现偷情名声有损,没能让季墨阳在考前精力尽失,能被下了泻药,也是一种成功吧。 她心情大好的回到后院,一下午都打听前院的事情,没听说季墨阳拉肚子,倒是听说周明海不停的往茅房跑。 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那汤竟然是被周明海喝掉了。 真是老天都在帮季墨阳! 宋絮晚气的直接砸了一套茶碗,才平復下心情,打算重振旗鼓,再接再厉。 幸好,离上考场还有好些个时辰,宋絮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晚饭后,她继续端了安神汤去了前院,进了周明海书房,她把安神汤放下。 “怎么见季公子的房间黑灯瞎火的,他已经睡了吗,我还给他熬了安神汤呢?” 周明海躺在床上虚弱道:“我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拉肚子,眼见著天黑还不见好,我担心起夜频繁会打扰墨阳休息 ,让他去厢房离月的房间休息,离月搬过去和寧寧凑合一晚。”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宋絮晚大惊,她一个当家主母,怎么没人告知她。 就见周明海无力道:“我才吩咐的,正想著告诉夫人,夫人就来了。” 宋絮晚只觉得天雷滚滚,季墨阳要是睡在前院,她还能隨时过来,要是去了厢房休息,她该找什么藉口过去。 “老爷先把安神汤喝了,我把另一盅给季公子端过去。” 周明海现在看到宋絮晚端的东西就害怕,他颤抖著声音问:“夫人,中午的那盅汤,你说实话,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宋絮晚已经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难道被发现了,她脸上紧绷道:“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你亲手做的?” “啊?” 周明海继续道:“我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你亲手做的东西,才会让我如此上吐下泻。” 听到是这个猜想,宋絮晚紧张的心情舒缓不少,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吃坏肚子,总好过下了泻药被人发现的好。 她抱歉道:“我也是好心。” “我知道夫人是好心,所以不怪夫人,但是这安神汤,夫人还是不要送给墨阳了,免得墨阳今晚也拉肚子,岂不是耽误明日的考试?” 这话堵的宋絮晚毫无退路,离开前院的时候,她还是懵的,难道又一次功亏一簣了? 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怎么能因为最后的一点困难就放弃,她转身带著白芷往客房走去。 大不了半夜爬床,把閔绒雪吵醒也算功德圆满了。 走到客房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漆黑一片,她正要问白芷,哪个是季墨阳的房间,就见一个黑影从树下出现。 “宋夫人怎么来了?”閔绒雪疑惑道。 “嚇我一跳,”宋絮晚拍著噗通直跳的心口,忙开始找藉口:“我听老爷说季公子搬来客房歇息,不知道客房一应物事置办的可好,所以过来看看,谁知你们已经睡了。” “哦,閔姐姐你还没睡,下人哪里伺候的不好吗?” 閔绒雪摇头,再次抬头看月亮,幽幽道:“墨儿明日就要考试了,我实在睡不著,想起来为他念经,不想被窗外的月色吸引,才出门没多久,夫人就过来了。” 原来是巧合,不是故意在这里堵她的就好,宋絮晚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学子们考试,父母都是去孔庙祭拜,閔姐姐你是信奉佛教的吧,念经也有用吗?” 閔绒雪轻笑一声,显然是被宋絮晚的问题逗笑,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念经我心里心安罢了。” “很多年前,我们刚被发配回祖籍,有一次墨儿生病,差一点就去了,我也是这么一夜没睡跪求菩萨,幸好菩萨垂怜,墨儿撑了过来,从那时我遇事就求菩萨,想来菩萨即便帮不上忙,也无害处。” 第65章 进场 到没想到閔绒雪信奉佛教是为了季墨阳,还以为她自己无所事事找个寄託呢。 宋絮晚又道:“我见离月那孩子身子不好,怎么季公子小时候身子也不好吗?” 閔绒雪引著宋絮晚去远一些的一处凉亭里,儘量让两人说话的声音不打扰房间里休息的季墨阳。 两人坐定,她才道:“月儿是早產,自小身子弱,时常生病但是基本不怎么凶险,过几天就好。反倒是墨儿,打小身子骨好,轻易不怎么生病,一旦生起病来就凶险万分,在祖籍我们缺医少药,倒是有几次我都觉的墨儿怕是撑不下去了,幸好这孩子心性坚韧,最后都过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宋絮晚竟然心里有些堵得慌,她隨口道:“季公子书读得好,人也懂事,閔夫人应该比別的母亲轻鬆不少。” 閔绒雪笑著摇头:“这孩子看著省心,其实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就是我问他都不怎么说,只能胡乱去猜,反而最让我不省心。” “他小时候受人欺负,书包和衣物经常破损,从来都说是自己摔跤摔坏的,任我怎么问,多少次都不肯说实话,一口咬定是自己摔坏的。” “气的我直接拿藤条抽他,背上背抽的没一块好地方,依然不肯说实话,从此我也知道,他要是不肯说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了。” 宋絮晚想起每次触碰季墨阳后背的时候,总能觉得有些斑驳,她也没有仔细看过,原来都是旧伤吗? 閔绒雪可真够狠的,要是她绝对不忍心这么抽自己的儿子。 只听閔绒雪继续道:“再后来他才名渐显,有人就起了坏心思,总想著法子的带坏他,他也是咬紧牙关不说,什么都自己憋心里,我也只能跟著难受,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等明天进了考场,这一切黑暗总算过去。” 宋絮晚觉得自己心堵的越来越厉害,莫非是晚饭吃多了,要不要站起来走走。 她偏头看到白芷还端著安神汤,苦笑一下:“我还帮季公子煮了安神汤,听说他换床睡不好。” “没事,我平常惯用的安神香好用,睡前他自己借去点上了。”閔绒雪道。 宋絮晚顿时跌坐在石凳上,她知道那閔绒雪的安神香都是季墨阳下了料的,如今她怕是爬上季墨阳的床,也叫不醒人了。 真是一误再误,最终错失良机。 閔绒雪见宋絮晚神色不好,以为是那份安神汤被辜负,忙歉意道:“这些日子来,多亏了夫人悉心照料,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感谢一二。” 感谢就不必了,离我夫君远一点就好了,但是眼下閔绒雪只能靠著周明海过日子,宋絮晚即便开口赶人,周明海也不会放任不管。 反而把閔绒雪逼到绝境,只会让周明海更加怜惜。 既然做了好事,那就只能把事情做漂亮一点。 她笑道:“閔姐姐客气了,老爷承恩閔大学士多年,这点子回报算些什么呢?” 要是閔绒雪愿意,怕是周明海都想以身相许报答閔大学士的恩情了,她送点吃食衣物又算什么。 “实在是季公子人品才华出眾让人喜爱,別说我们两家有些渊源,便是初初相识我们都想帮扶一把的。” 这个儿子一直是閔绒雪的骄傲,她笑道:“这孩子不过是看上去有些才华罢了,其实也愚笨的很,所谓的天赋才华,都是笨鸟先飞练出来的。 他跟著我到原籍,那时候每天就开始四更起来读书,夜晚等大家都睡了还要继续读书,这些年他在读书上实在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也不过才博得微末的名声罢了。” 宋絮晚听著季墨阳小时候过得如此艰难,她想到自己的儿子,七八岁了还闹著要睡到日上三竿,不想去读书,她那时还心疼的不行。 閔绒雪想必也很心疼自己的儿子吧,尤其是那么懂事的孩子。 她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心里堵得慌了,她要报復周明海,要报復閔绒雪都说的过去,她们俩毕竟真的这么多年书信往来,算是噁心了她的婚姻。 可是季墨阳有什么错,他一个郡王之子,无辜成了庶人,打小刻苦学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屡次被宋絮晚陷害,都冥冥之中被无形之力化解,莫非是上天都觉得他太苦,想要帮他一把? 宋絮晚第一次对復仇產生了动摇,要不换个方式復仇,放过季墨阳? 她苦笑著摇头,自己还是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善良纠结。 不知不觉两个人说了很久,宋絮晚始终找不到接近季墨阳的机会。 忽然已到三更,閔绒雪听著远处的打更声,內心感到一阵淒凉。 她这些年心里有很多话,都不知道该向谁说,没想到是在今晚,对著她不喜欢的宋絮晚,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 “天色不早了,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閔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宋絮晚看著閔绒雪摇头,又听她说还要念经,只觉得完了,今晚是彻底没机会了。 就当她心善一次,放过季墨阳吧。 次日一早,眾人早早起来,起床去给季墨阳送考。 离著贡院老远,马车就已经走不动了,到处都是送考的人和考试的人。 周明海让大家下车,指著远处道:“人太多马车过不去,你们几个女眷就先到酒楼上等著,我和小廝走著送墨阳过去。” 閔绒雪点头,女眷们往里面挤实在是有损体面,再说也不差那几步路了。 她含泪看了眼季墨阳,无声微笑,最后道:“我说的你都知道。” 季墨阳郑重的点头,沉重道:“儿子知道。” 上考场又不是上刑场,宋絮晚不想大家弄得热泪盈眶,她笑容满面道:“恭祝季大才子考个状元回来。” 季墨阳再次认真的点头:“一定不负夫人期望。” 周明海无语的瞪了宋絮晚一眼,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这是秋闈,是乡试,第一名叫解元,状元那是殿试的第一名,你瞎恭祝什么!” 宋絮晚的好心情全部被周明海给破坏,她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能提前恭祝吗?我还祝季公子早日出將入相呢,你是不是还要说文臣不能当將军!” 第66章 父女 周明海被宋絮晚的无赖气的失语,摆摆手表示不计较,倒是季墨阳再次认真道:“季某定不负夫人期望。” 一旁的寧寧眼看著父母又要吵起来,忙跟著起鬨道:“我也祝墨哥哥高中状元。” 离月也小声道:“我也希望哥哥是状元郎。” 这下周明海都不知道去训斥谁了,只嘆了一口气道:“你们老实在酒楼待著,我一会送了墨阳就过去。” 到了酒楼二楼,宋絮晚和寧寧离月推开窗户,远远的看著人群往贡院那里涌动。 被挤在人群中间的季墨阳和周明海越来越看不见,寧寧忽然感慨道:“我听说有人进贡院带小抄,会被当场赶出来,我还想著在贡院门口看看,有没有带小抄的呢,这么远,什么都看不见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宋絮晚,早知道给季墨阳准备点小抄带过去。 哎,她还是太善良,想不到这么阴损的招数。 閔绒雪坐了一会,起身道:“左右考试要九日,我在这里也没事,我想今天就回別院,日日去浮云寺上香祈福。” 一个老母亲朴素的心愿,宋絮晚十分的理解,她点头道:“现在就走吗?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看閔绒雪的视线落在离月身上,又见离月的笑容直接僵硬在脸上,宋絮晚忙挡到两人中间。 她笑道:“你这几日忙著祈福,不如就把离月放这里几天,她来京城这么久,还没怎么逛过,我带她玩几天,等季公子出了考场,我一起给你送回去。” 閔绒雪眉头皱起,正想要决绝,就听宋絮晚道:“我觉得要么閔姐姐也留下好了,这城里也有寺院,上香也方便,不信你等老爷回来,他一准也要把閔姐姐留下来。” 刚要说些什么,閔绒雪听到周明海想把她留下的话,立刻把话憋了回去,淡笑道:“离月这孩子有时候也调皮,我怕……” “不怕,寧寧那么调皮我都收拾的了,你放心,我把离月当自己孩子收拾,不会纵著她的。” 到底是怕周明海回来挽留她,閔绒雪交代两句,立刻就下楼走了。 看著閔绒雪匆忙的背影,宋絮晚真替周明海感到不值得,当女神一样在心里供了十几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十几年,人家竟然连多相处几日都不愿意。 周明海做人,真的好失败啊! 自从閔绒雪走后,宋絮晚明显感到包厢里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寧寧更是跳起来拉著离月,笑道:“离月姐姐,你想去哪里玩,这几天我都不上学,陪著你出去玩。” 宋絮晚听到好笑,问道:“你不上学?谁准你的假?” 寧寧一下子垮起了小脸,嘟囔道:“我是主人,难道不应该抽出时间陪陪客人吗?” “我陪著就可以了啊,你在家好好上课。” 宋絮晚说完,就见寧寧马上就要哭起来了,这时,周明海刚好进来,扫视了一圈问道:“閔夫人呢?” 很好,没看到自己女儿要哭了,宋絮晚冷笑:“閔姐姐这几日打算去浮云寺上香给季公子祈福,老爷要不要过去一起,赶早给星临祈福,咱们儿子不大有天赋,你提前几年祈福,总好过以后临时抱佛脚。” 一个好差点脱口而出,周明海才觉得閔夫人前脚走,他后脚跟出去好像不大好。 尤其是坐下来喝口茶,他又觉得宋絮晚好像是在讥讽他,一时间没找到合適的反驳话语,又错过了最好的反驳时机。 他这才注意到寧寧脸色不对,沉著脸问道:“怎么了?” 寧寧委屈道:“母亲要带著离月姐姐出去玩,让我一个人在家上课。” 听了解释,周明海面无表情道:“你母亲说的对,你本来学业就不精进,在如此偷懒,將来岂不是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你看看你离月姐姐,字写得好,刺绣也不输老师傅,你呢,一天天净想著瞎玩,你有这份心,要是用到学习上,什么困难战胜不了。” 这是周明海一贯的教养理念,宋絮晚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她本来就故意逗寧寧玩,怎么可能真的不带她。 眼看著寧寧听了周明海的训斥之后,被气的真要哭出来了,她忙笑道:“我也不是天天带离月姐姐出去玩,就去玩一次,老爷你就给寧寧放一天假吧?” 这时,离月见因为自己要出去玩,差点把寧寧气哭,忙跟著求情:“周大人,是夫人怜惜我没来过京城,才带著我出去玩一次,您就也给寧寧放一天假,让寧寧陪我玩玩吧。” 听到离月也跟著劝,周明海脸色缓和不少,难得离月来京城,应该让这孩子出去玩一玩的,他点头道:“罢了,放一天就一天,你好好陪著你离月姐姐玩玩。” 突然他又道:“一天够玩什么的?京城可大得很,就是只逛个绸缎庄,有人都能逛一天呢。” 这话宋絮晚听的明白,是周明海故意讽刺她,她每次外出私会,找藉口不是逛绸缎庄就是逛银楼,每次都大半天不归家。 她跟著笑道:“是啊,一天不够逛的,以后有机会慢慢逛。” 但是,周明海心想,閔绒雪不是个爱热闹的样子,以后大概都不会带著离月在京城里閒逛。 若是让宋絮晚带著离月多逛几天,那难道真的让寧寧一个人在家里?就是他这么说,宋絮晚也不见得同意。 他脸色一变笑道:“那就多逛几天,给咱们寧寧多放几天假期,好好陪著你离月姐姐游一游京城。” 周明海觉得自己当真是个慈父,谁知话刚落音,就见宋絮晚脸色变了。 寧寧也不慎高兴道:“我不去了,我在家好好练习习字,练习刺绣,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我没玩过,我不去了。” 这下周明海就来气了,怒道:“要去玩也是你,我同意了你还不愿意去了,是我太惯著你了是吧?” “父亲是惯著我吗?若不是让离月姐姐多玩玩,父亲会放我的假?” 小孩子最敏感,寧寧几句话,把周明海心里那点子算计全说出来了,大家瞬时脸色都不好看。 第67章 逛街 宋絮晚深吸一口气,本来好好的气氛,弄成现在这样,她忙道:“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回府的路上,离月安静的坐在马车上,好几次偷看宋絮晚,最后鼓起勇气道:“夫人,要不我还是回別院吧。”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的错,尤其是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宋絮晚觉得自己同情心有些泛滥了,这可是閔绒雪的女儿啊! 罢了,当她日行一善吧。 她拍了拍离月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怕,这件事跟你没关係,是老爷一直都觉得寧寧偷懒,总是看不惯她贪玩, 为此不止训斥她一次了,你別把今天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我已经想到带你去哪里玩,你可別回去,寧寧也想好好出去玩玩呢。” 寧寧知道自己在酒楼话说的太狠了,忙跟著道歉:“离月姐姐,我不是气你,我是气父亲每次都说各种不好,哎呀 ,我也说不好,但是我喜欢和姐姐一起,姐姐应该是知道的。” “母亲这次把你留下,我们能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睡觉,我早就兴奋的不行,你要是走了,我也要追著去別院的。” 酒楼里不过是话赶话说到那里,刚好寧寧也是个孩子,离月本著大姐姐的心情,很快就不计较,到下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商量著去哪里玩了。 在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周明海,看著前面两个一起说笑的小女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女儿太过严厉了,导致女儿每次见她都各种不开心。 他的女儿显然是没有才女潜质的,若是硬要逼著女儿刻苦学习,真的是好的嘛? 再看看宋絮晚,貌美无才,打小宋家人也不逼著她学习,如今日子过的好像也挺好。 也许,女子是不是才女,在这个世道上,本来就不甚重要,毕竟女子又不能当官做宰。 罢了,他以后对儿子严厉点就是了,只要父亲和兄长能撑得起来,以后寧寧日子过得也不会差的。 次日一早,宋絮晚看著装扮一新的寧寧,再看看打扮朴素的离月,眉头一拧道:“今天先逛成衣铺子。” 以前送给閔绒雪的好料子,她是一匹也没留,因此离月就没有一件好衣服,如今家里现做也是来不及,直接出去买好了。 到了成衣铺子,宋絮晚开始带著离月和寧寧一件一件的试衣服,刚开始,离月还不肯试穿那些鲜艷顏色的衣服,后来看寧寧穿的实在好看,又被宋絮晚鼓励,慢慢也开始试穿。 没多久,什么红的粉的绿的紫的,离月已经开心的每一件都捨不得,宋絮晚在一旁满意的笑道:“看,这才应该是小孩子原有的样子。” 云嬤嬤和白芷纷纷点头:“閔夫人太过古板了,把季小姐装扮的好像个寡妇一样。” 回到家,周明海看著几个丫鬟抬进来的箱子,直觉买的有点多了,但是看到焕然一新的离月,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他识趣的闭嘴 ,反正都是宋絮晚嫁妆铺子里的,没他周家的祖產。 “不错不不错,夫人的眼光向来都是好的。” 周明海的话让宋絮晚有些诧异,怎么他现在看离月穿鲜艷的衣服,也觉得好看了? 果然只是他宋絮晚穿鲜艷的衣服,才让周明海觉得不好看吗? 心里淡淡的失落立刻被宋絮晚挥散,周明海的话有什么打紧,她再也不要因为周明海的话伤心难过了。 有了衣服还不行,第二日,宋絮晚又带著离月和寧寧去了玲瓏阁,又是整整一日的试戴。 离月虽然不懂珠宝,但是直觉珠宝很贵,坚决一件也不要,最后宋絮晚没有办法,笑道:“这样吧,你如今11岁,就选11件,当是我补给你的生辰礼物。” 最后,离月才在寧寧的苦劝之下,拿了几件不值钱的耳坠手链之类的。 小姑娘倒是很守底线,宋絮晚不忍心,拿了几支珠釵发箍项圈之类的,笑道:“不是送给你,拿回去给寧寧,这几天借给你戴戴。” 第三日,穿著鹅黄色纱裙,脖子上戴著金镶玉的项圈,双螺髻上还戴著珍珠发箍的女孩,出现在周明海眼前的时候,他脱口而出:“哪家的客人?” “是閔夫人家的离月,老爷眼了不成?” 周明海瞪大了眼睛,滑稽的看了又看,笑道:“原来夫人给离月化了妆,这皮肤也白了,气色也好了,怪不得我不认得了。” 离月被夸的小脸通红,躲在一旁和寧寧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明海又认真的看了几眼,感嘆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穿这么好看,你们今天打算去哪里玩?” “我们今天去走亲戚,带离月结交新的朋友。” 宋絮晚说完,高昂著头颅带著离月和寧寧回了娘家,周明海想著自己一个人也是无事,不如去逛逛浮云寺也好。 宋府里,宋絮晚带著离月拜见了宋老夫人,宋老夫人喜欢小孩子,拉著问了好半天的话,还送了一对赤金的手鐲,离月在宋絮晚的鼓励下,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寧寧,带著你离月姐姐找你表姐玩去,我和老夫人说会子私房话。” 宋絮晚今天过来,倒也没有什么紧要事情,不过是那绝嗣药的事情,她想过来问问自家二哥宋知礼找到没。 和老夫人閒话了几句家常,她道:“怎么没见两位嫂嫂,我过去瞧瞧。” 她话音刚落,大夫人秦氏和二夫人谭氏联袂走来,大夫人更是笑道:“妹妹回家,哪能还让妹妹亲自过来拜见。” “就是,我和大嫂听说妹妹过来,这不马上就来,让妹妹见一见,解一解相思。” 二夫人谭氏说完,大家都跟著笑了,客套几句之后,谭氏问道:“我才见一个小丫头和寧寧一起,那是谁家的孩子?” 宋絮晚这才把閔绒雪一家住在別院,被周明海日常照拂著的事情说了出来,笑道:“那就是广阳王的那个遗腹子。” 说到这里,大家免不得就说起了当年那场宫变,宋絮晚好奇道:“母亲,听说先帝无子,选宗室中贤良子弟过继,广阳王呼声那么高,怎么好好的就谋反了呢?” 第68章 往事 当年的宋父真是大理寺卿,这件事其中新秘自然知道的比別人多,老夫人似是回忆了一下,才嘆一口气道:“广阳王不想谋反的,他不过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可惜最后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见几双眼睛盯著自己,老夫人这才幽幽开口:“当年的一眾宗室子弟里,就属广阳王才学最好,在朝堂上也是名声最显,最得朝臣拥护,又娶了閔大学士的女儿,閔大学士可是给先帝都授过课的。” “那他算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二夫人谭氏好奇道。 “是啊,当时大家都这么认为,只是先帝总觉得广阳王名声太好,怕有沽名钓誉的嫌疑,所以他故意恩宠章武王,打压广阳王,想看看广阳王的心胸,若是广阳王心胸不宽,先帝怕广阳王登基之后,会对剩余的宗室子弟下手。” 大家齐齐点头,选个皇位继承人,是要这么谨慎的。 “可惜啊!章武王恩宠太盛,手里还有兵权,眼见著朝堂上的人都支持广阳王,他怕最后爭不过广阳王,就开始谋划著名谋反篡权。” “啊!这算是皇帝被自己养的狼反扑了?”宋絮晚惊讶道。 闻言,老夫人摇头:“那可是先帝,怎么看不出来章武王的心思,他早就安排好了,章武王不可能谋反成功的。” “先帝安排好一切人手,还特意把禁卫军统领的令牌给了广阳王,让他在约定好的时辰带著人和朝臣进宫,一举剷除章武王,先帝也想看看广阳王对章武王有没有兄弟间的宽仁之心。” “又是一次试探。”大夫人秦氏道。 这不仅是在试探章武王的实力,也是在试探广阳王的果决和仁爱。 这时,老夫人讥讽一笑:“广阳王是个聪明人啊,他觉得即使消除章武王谋反,事成之后他不过当个太子,倒不如晚一点进宫,让先帝和章武王两败俱伤,他进宫就能直接继承帝位了。” “呵,这是个大聪明。”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老夫人也跟著笑道:“是啊,结果就是章武王早就被先帝斩杀在宫里了,等广阳王进宫后,看到的不是先帝的遗体,而是先帝的雷霆之怒,所以他没有谋反,不过是故意去晚了罢了。” “不救驾,和弒君有什么区別?” “但是先帝仁厚,在广阳王自縊之后,並没有追究其家眷,如今的皇帝当时在一眾宗室里並不起眼,倒是命好,最终皇位落到他头上了。” 没想到要不是广阳王太过聪明,如今的季墨阳怕是已经是太子了,又是那么天纵奇才,当真是国之幸事。 可惜摊上那么个聪明的父亲,被更聪明的先帝摆了一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命搭进去了。 当然若不是如此,她也没机会和季墨阳牵连上,以她五品小官的夫人的身份,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太子。 二夫人谭氏听了这些陈年往事,讥讽道:“那閔大学士才华虽然没的说,但是能教养出看上广阳王的女儿,可见人品不见得多好,至少看人看不准,你们家以后离閔家还是远一点吧。” 这件事,宋絮晚上次听大哥宋知简说过,只要不谋反,政治上没有什么风险。 至於生活上,她也在努力的远离閔夫人一家,但是还需要缓缓图之。 “多谢二嫂关心。” 大夫人秦氏看了宋絮晚好几次,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听说周明海曾经在閔大学士府上求学,那他和閔绒雪岂不是经常相见,如今他如此帮扶閔绒雪,小妹,你要留个心眼,这男人心里见不得光的角落,可多得很呢。” 宋絮晚哑然失笑,自家大嫂还真是一针见血,她无语道:“大嫂你多心了,閔夫人人品如皎月一样高洁,她看不上周明海。” 不知道是周明海的悲哀,还是她宋絮晚的悲哀,自家的夫君心心念念的追著別人,还被人冷脸吊著。 “嗤!” 二夫人谭氏道:“看不上你家周明海,还不是让人忙前忙后,这才最噁心呢,说有事吧,人家清白著呢,说没事吧,人家又阴魂不散的跟著,小妹你別被周明海骗了。” 这下宋絮晚终於笑出来了,她的委屈原来是个女人都知道,偏偏閔绒雪毫无察觉,还心安理得的指使周明海。 老夫人听著觉得不舒服起来,沉著脸道:“你要是不方便出手,让你哥哥去处理,妖精就是妖精,披上一个仙子的皮,就成了仙子不成。” “好好,我这就去找二哥,让他好好查查周明海。” 一看宋絮晚重视起来,几个人隨即也不再说什么,宋絮晚正好趁此机会去找二哥宋知礼。 见到宋知礼,宋絮晚就直接了当道:“二哥,那绝嗣药的事情,你打听出眉目没有?” “有。” “真的?” 宋絮晚兴奋的不行,忙拉住自家二哥问道:“哪里,快拿给我?” “你放手!”宋知礼不悦道:“新做的袍子。” 他假装掸了掸衣袖,才一本正经道:“药,还在试,能不能用还不好说。” 要是一包药下去,他妹夫事情都做不成了,那他妹妹以后岂不是守活寡了。 “那什么时候能给我?”宋絮晚还是兴奋的不行。 “等著,好了给你送过去。” 了却一桩心事,宋絮晚心情大好,只期待在这之前,周明海还没有爬到閔绒雪的床上去。 在宋府玩到半下午,三个人才依依不捨的往周府赶。 路经闹市的时候,寧寧和离月都趴在窗子上往外看,一副想要出去逛一逛的神情。 宋絮晚坚决摇头,她们一行没有个男子陪同,在闹市区隨意乱逛,难免会被有心人惦记。 不过看两个人实在可怜,她妥协道:“这样吧,你们看上什么吃食,我让人下去买。” “不过说好了,你父亲不喜欢你在小吃摊上乱吃,咱们要在回府前把东西吃完,不能告诉你父亲。” 寧寧兴奋的点头,指著一处叫卖声道:“我要吃那个。” 离月也壮著胆子指了一处吃食,立刻有跟著马车的小廝跑过去买,大家一路走一路买一路吃。 第69章 巴掌 快到周府门口的时候,宋絮往忙给两个小丫头擦嘴,然后威胁道:“回到家你们要认真吃晚饭,不能被老爷看出来。” 两个小丫头一边打著饱嗝,一边点头承诺好好吃晚饭。 “也是难为你们了。” 宋絮晚感嘆一声,抬脚先下了马车,她问家里的僕人:“老爷回来了吗?” “回夫人,老爷还没有回来。” 那就好,寧寧和离月还有消化的时间,三个人在院子里兜了几圈,差不多要晚饭的时间,才回到正厅。 “老爷还没有回来。” 听到有人稟告后,宋絮晚恍惚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扯了扯嘴角,让寧寧和离月早点休息,晚膳就不用吃了。 等到月上三竿,周明海才被小廝扶著走进了书房,然后直接瘫在床上。 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宋絮晚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心痛和茫然,剩下的只有麻木。 她对閔绒雪的每一分怜悯,都是对自己苦难的纵容,这段关係里,谁又在乎过她的感受,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疯狂的报復,都不过是以牙还牙,最先伤害人的,可不是她宋絮晚。 坐在周明海那把太师椅上,就听到周明海在床上嘟囔著说话:“绒雪,这些年,我多少次恨不得长了翅膀去找你,可恨俗事缠身。” 俗事?当官的事情,还是和宋絮晚的婚事? 宋絮晚边听边悠閒的喝茶,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把一旁的云嬤嬤嚇得不行。 “夫人,老爷就是心里有个念想,不一定会做出什么,閔夫人在外名声那么好,不会为了老爷毁了自己,也毁了儿子的前程。” 是啊,閔绒雪维护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定然会利用好名声得到最高的利益,成为一个五品小官的外室,岂不是可惜了维护这么多年的好名声。 道理她都懂,可是就是噁心,难受! 宋絮晚懒得和云嬤嬤掰扯,她冷声道:“你不去看著寧寧?” “我不放心夫人,夫人您要是真的生气,趁著老爷睡著,要不您抽他两巴掌?” 云嬤嬤的建议,直接把宋絮晚逗笑了,记得上次季墨阳就是直接抽了周明海巴掌,第二天早上他还念叨著酒出了问题,不然脸不会肿。 今天她不如也如法炮製一次,大仇报不了,先小小惩戒一番。 “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宋絮晚站起来就往周明海脸上招呼,左右开弓,直打的自己双手发胀才停手,看的云嬤嬤一愣一愣的。 出好气,宋絮晚顿时觉得心里轻鬆不少,脚步轻快的从书房离开。 次日一早,周明海挠著头进了正房,疑惑的问宋絮晚:“我上次觉得是咱们家的酒出了问题,怎么今天瞧著我这脸不像是酒导致的,倒像是被人打的?” 宋絮晚正描著眉,闻言站起来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次老爷喝的也是家里的酒?” 別院的酒自然也是家里搬过去的,但是周明海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宋絮晚冷笑,周明海这人到底是笨还是聪明,说他笨,他心思藏了十几年才被发现,说他聪明,藏人能藏到妻子的陪嫁庄子上。 那別装什么风吹草动她不知道,周明海这谎撒的毫无必要。 她看过之后认真道:“那就不是酒的问题,这是被人打的。” “谁?”周明海怒了。 宋絮晚忍著笑道:“是老爷你自己,你昨天回来,嘴里说著对不起谁,我也没听清,然后就一直抽自己耳光,我和云嬤嬤拦都拦不住,哎,老爷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对不起谁啊?” “我,我……” 周明海我了半天,不知道昨晚到底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閔绒雪的,要是当年他勇敢一点,在广阳王之前提亲,是不是閔绒雪就不会经歷半生顛沛流离。 但是这种话哪里能对宋絮晚说,他挠挠头道:“当真说了对不起谁?夫人可听清是谁了?” 宋絮晚摇头:“就是没听清才闹心呢,我看老爷这么自责,定然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我想著不管什么错事,咱们夫妻一起承担,总能过得去。” “可是我趴在老爷嘴边愣是没听清,后来再问你,你就直打自己,什么都不说了,害我想了一个晚上,老爷你真的记不得了?” 周明海摇头,斩钉截铁道:“那真是奇怪了,我这辈子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啊,估计是做梦了,梦里的话夫人別放在心上。” 宋絮晚拍了拍胸脯,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才笑道:“听老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今天都没有心情出去玩了。” “是我累夫人操心了,你快带著孩子们出去吧。” 坐在出府的马车上,宋絮晚再也憋不住,直笑了一路,把寧寧和离月两个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我娘定然是平日里很少出来,这次因为招待你才能天天出来玩,所以才这么开心。” 寧寧小声对离月说完,离月点头道:“那我以后多找你玩,咱们带你娘多出来透透风,免得在家憋坏了。” 马车来到翠微湖,宋絮晚心情大好的包下一座画舫,带著寧寧和离月上船赏景。 寧寧和离月十分的开心,被下人围著跑过去钓鱼,宋絮晚一个人好心情的在船舱里听曲。 突然她听到一声尖叫,忙跑出去就见寧寧丧著脸道:“我低头钓鱼,不小心把七彩蝶金簪给弄掉到河里了。” “掉了再买,人没事就行。” 宋絮晚说完就要继续回船舱听曲,只见寧寧不高兴道:“那是父亲送我的生辰礼物。” 这孩子,心里是有一片孺慕之情的,哪怕周明海看她鼻子不对鼻子,眼不对眼的。 “云嬤嬤,问问有没有水性好的船工愿意下水捞一捞,咱们给足了赏钱,记住別让人家出了事。” “好的。” 没多久,七彩蝶金簪就被打捞上来,没想到是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捞上来的。 宋絮晚看著十分喜欢,吩咐云嬤嬤好好打赏。 “年纪这么小,水性就这么好。” 云嬤嬤笑道:“我问了,她爹娘都在这湖里討生活,她自小会水,进了水,和那鱼儿一样灵活。” 第70章 游湖 “这孩子真精神,要是能来咱们家就好了。” 闻言,云嬤嬤笑道:“那有什么难,我过去问问。” 船外甲板上,寧寧和离月不时传来尖叫声,白芷打开窗子一看,笑道:“我看著她们像是钓到了鱼,夫人上午有口福了,能喝上小姐亲手钓的鱼汤。” 不一会云嬤嬤回来,垂头丧气道:“那丫头父母不同意送女儿进府伺候人,说是就俩女儿,要养在身边。” 都是为人父母的,宋絮晚十分能理解,再说了进了宅院规矩大,也不见得多好。 “算了,若是我,也不愿意离开这天大地大的地方。” 云嬤嬤不认同道:“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她们这是不知道跟著夫人能过上多好的日子,要是她们知道,早就哭著来求夫人了。” “求夫人救命!” 云嬤嬤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似乎就是刚才的女孩子,宋絮晚和云嬤嬤对视一眼,忙让人把那女孩子带进来。 只见她还穿著刚才湿透的衣服,听云嬤嬤说她父母就在湖边帮人做鲜鱼售卖,离得不远,怎么还没回去换衣服? “白芷,带她先换一身衣服,姑娘家家的这样不太好。” 谁知那女孩子听完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求夫人救命。”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好了,你来到咱们夫人面前,咱们夫人一定会救你,你快去隨著这位姐姐换衣服吧。” 云嬤嬤说完,那女孩子仍是跪地不起,磕头道:“求夫人救救我姐姐。” “前面画舫上刚才在我父母那里要了一条鲜鱼,我母亲做好,姐姐给他们送过去,谁知他们扣下了我姐姐,给了我母亲二十两银子,说是我姐姐的卖身钱,求夫人把我姐姐救回来,求夫人!” 听了这话,云嬤嬤和白芷都是面面相覷,这小丫头长得好,她姐姐长得必然差不了,在这湖边討生活,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被人盯上是早晚的事情。 云嬤嬤心疼的去拉小姑娘,劝道:“哎呀,你快起来,这种事情我们夫人帮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你父母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想你姐姐卖身,还是觉得卖身钱少了?” 小姑娘有点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哭道:“我父母不要我们卖身,我们以后也不会卖身。” 白芷嘆了一口气道:“那夫人救了你们这一次,你们下次还被人缠上怎么办?” 小姑娘彻底哭不出来了,宋絮晚嘆了一口气,世事艰难,既然她遇上了,不能袖手旁观。 “云嬤嬤,派人递个名帖去前面的画舫。” 前面画舫上,一群公子哥正冷眼看著眼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怒道:“歌也不会,舞也不会,你们既然在湖上討生活,你娘没教你怎么伺候人吗?” 小姑娘又惊又怕,抖著身子道:“我们家是卖鲜鱼汤的,不做那种生意。” “呦,哪种生意,你看不起谁呢,都是湖上討生活,你还挺清高啊!”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立即就有公子哥嗤笑道:“別在这里装良家那一套,你们早晚都是出来卖的,今日有缘来左公子船上,就好好伺候公子,以后有的是你富贵生活。”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只是看著眼前的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她不敢哭出声来。 她之前被人扣在船上,已经逃过一次,可惜直接被人从水里拎了回来,如今只能湿著衣服缩在角落里。 在湖边见惯了富人拿穷人取乐,她早就萌生了退意,奈何爹娘没有其他的营生,才苟活至今。 想到之前有个嬤嬤要卖了她妹妹,她如今十分后悔没有替爹娘应承下来,怎么都是有条活路,不像现在,她不知道將来会被玩弄过后,丟在那个乱葬岗。 有个锦袍公子看不过去,好心跟著劝了一句:“小娘子你莫怕,买了你的是工部左尚书的孙子,你好好伺候,將来不愁富贵,你要是一味的装清高,以后可有的苦吃了。” “刘兄你少给她废话,看不清形势,等惹恼了公子,直接丟给手下人,不出两天,她比谁都老实。” 听了这话,几个人嘿嘿笑起来,小姑娘嚇得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去形容,直接瞅准时机撞到了旁边的墙上。 可惜画舫都是木质的,不过脑袋破了一点皮,还因此激怒左宏才,直接被甩了巴掌。 正在这时,有个小廝递了一张拜帖过来,左宏才斜眼看了上面的名號,立刻重视起来,双手接了过去。 “是谁?” 几个人很快围过去,只见左宏才快速的看了一眼,道“是左都御史宋家的拜帖,说是也在这湖上,喜欢这里的鲜鱼汤,让我手下留情,给他留一碗。” “我们家和他们家也没什么交情,怎么跑这里要鱼汤来了?” 这时,有个人指了指缩在角落的渔家女,笑道:“怕是也看上那条小鱼了,让公子割爱呢。” 眾人齐声哦了起来,笑道:“听说这督察院监察百官,宋家的家风一向严苛,怎么他们家的公子也喜欢来翠微湖偷腥了?” “哈哈哈……” 几个人调笑了几句,左宏才倒是又认真的看了一眼拜帖,为了一个渔家女,倒不至於和宋家结仇。 若是因此能搭上关係,倒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好了,这条鱼难吃的很,既然宋公子喜欢,我给他送过去就是,诸位等著,我请宋公子一起过来聚聚。” 这几个人平日里都是围著左宏才转的,今天听到工部尚书的孙子,要去和左都御史家的公子结交,自然不会没眼色地闹著一起去,忙道:“公子快去快回,我等在这里等著。” 很快,宋絮晚就听到有人回稟,说是一位公子领著一个姑娘过来了,宋絮往忙让人出去答谢,就听外面有人高喊道:“相见就是有缘,左某请宋公子一敘。” 若真是宋公子,自然要出去结交一番,但是宋絮晚是个女子,只能让管事代为婉拒。 “我家公子得了咳疾,吹不得疯,就是想著这一口鲜鱼汤才过来,多亏公子割爱,他日定当重谢。” 第71章 紈絝 左宏才见自己都亲自过来,宋公子竟然托大不肯出来,也不让他进去喝口茶,心里有些恼怒。 “宋公子,这咳疾还是要少喝鱼汤,我那里有上好的川贝枇杷水,公子不弃过去喝一杯?” 管事再次婉拒:“左公子实在客气,等公子病好,一定少不得过府叨扰。” 作为工部尚书的孙子,左宏才很少被人这么拒绝,心里顿时有些恼怒,嘴上说著下次再聚,趁著管事不注意,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实在是关心宋公子的咳疾,就唐突……” 左宏才刚踏进船舱,就见上座一个嚇得容失色的美人,顿时愣了神。 听到一旁有嬤嬤咳嗽,左宏才才忙低下头告罪道:“是左某唐突,以为是宋公子,原来是宋小姐。” 短暂的惊嚇之后,宋絮晚倒是镇定起来,船舱里这么多人,她又是左都御史的妹妹,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事情。 “劳烦公子亲自送人过来,多谢了。” 看著那个被嚇傻的渔家女,左宏才忙解释道:“是一起过来的刘家公子喜欢鱼汤,想著这渔家女定然煲的一手好汤,才想著请回府上做个厨娘,不想宋小姐也喜欢鱼汤,左某做主就割爱给宋小姐了。” “多谢公子。” 宋絮晚道谢之后,不见左宏才离开,心里顿生厌恶。 这群公子哥,整日仗著祖父辈的权利,不学无术为非作歹,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岂不知连季墨阳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人家从祖籍一路走来,能做到名满京城,那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的。 突然,宋絮晚觉得自己好好的怎么说起季墨阳的好了,这个左宏才也不是能和季墨阳一起对比的人。 她假装好奇道:“秋闈期间,怎么不见公子进考场,莫非公子已经中了举人?” 正要找个话题再说几句的左宏才,听到宋絮晚提到读书,忙尷尬的解释:“实在是前段时间病著,没有精力温书,家里说等到下一届在进考场。” “哦,公子也是在国子监读书吗?” 眼见著宋絮晚一个接一个的问读书的问题,左宏才就再也站不住了,他本来还想在美人面前留个好印象,这要是在被问下去,草包的名声就被人打听出来了。 “是啊,出来有一会了,就先告辞了,打扰宋小姐了。” 等出了船舱,左宏才脑子才开始运转起来,没听说宋家有这么貌美的小娘子,怎么会用宋家的名帖呢,要找个人打听一下。 终於解决了麻烦,宋絮晚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情,让云嬤嬤带那俩姐妹换衣服,然后再送她们回家。 不想,那俩姐妹换好衣服,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夫人收留。” 两姐妹在换衣服的时候短暂的商量了下,觉得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未免以后再次遇到恶霸,还不如今天找机会跟著这位夫人,好歹能清清白白的活著。 这倒是让宋絮晚有些惊喜,俩姐妹不仅长得好看,为人看上去也机灵,看上去十分討喜。 “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爹娘怎么说?” “回夫人,我叫小荷,我妹妹叫小月,我父母经此一事应该会同意我们跟著夫人家去。” 宋絮晚使了个眼色,让云嬤嬤把俩人带回去,好好给人家父母说清楚。 过了好一阵子,云嬤嬤才红著眼睛带著两个小姑娘回来,拉著宋絮晚感嘆道:“都是不容易,娘想让孩子出来討一口活路,爹却说孩子走了没人养老,我愣是多给了五十两,那亲爹才肯放人。” “都过去了。”宋絮晚拍拍云嬤嬤的手,一行人打道回府。 回到府里,周明海看著新多出来的俩人,问道:“这是?” 寧寧开心道:“母亲刚买的新丫头,母亲今天可厉害了……” “胡闹!” 寧寧还没说完,就被周明海打断,他气道:“我们家一共才几个主子,你看看家里有多少丫鬟了,连別院那种一年才去几天的地方,你都养著四五个丫鬟和一堆僕妇,多少家產够你这么挥霍。” 宋絮晚不想让小月和小荷以为自己刚逃离了虎口,又进了狼窝,无力的对云嬤嬤招招手:“带孩子们先下去,我给老爷好好说说。” 等寧寧她们都走了,宋絮晚才淡淡看著周明海怒气冲冲的老脸,面无表情道:“別院里有四五个丫头,但是你知道吗,离月每天自己打洗脸水,自己收拾房间铺床叠被子。” 周明海没想到宋絮晚竟然说这些,他脸色一下子涨成猪肝色,他虽然不关注这些,好像几次过去,那几个丫头確实在在閔绒雪身边伺候。 他不由得声音就低了下来,闪躲道:“怎么可能,別院的丫头这么懒,你怎么不出手教训。” 宋絮晚冷笑,直白道:“不是別院的丫头偷懒,是閔夫人需要更多的人伺候,我买这两个丫头,也是想留给离月使唤。” “她十一岁了,除了字写得好,绣活做的不错,脾性处事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样子,老爷你觉得她就这样长大,等嫁了人,连使唤下人都不会,管家更不用说,只会写字绣活,日子就能过好了?” 一直以来,都是周明海在批评宋絮晚教养女儿不如閔绒雪,如今被宋絮晚这么追著问,周明海脑海里突然想到,莫非宋絮晚教养女儿比閔绒雪教养的好? 不,才女才是最好的。 但是离月没有丫头使唤这件事情,確实也是个问题,他尷尬的不再顶嘴:“你就是要买人,也要找人牙子过来,选几个听话懂事的,今天这俩一看就没什么规矩,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调教人的事情,老爷就交给云嬤嬤吧,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 回到房间,离月立刻抓著寧寧追问:“我看周大人似乎误会了夫人,咱们就这么回来了,她们会不会吵起来,我们回去帮夫人解释一下吧,她今天是做了救人於水火的好事情。” 寧寧淡定的摇头,小小年纪一脸成熟道:“你不了解我父亲,他要是知道我母亲在別人手下抢救了那俩人,不会觉得我母亲是救人於水火,只觉得我母亲是多事,到处得罪人。” 第72章 出场 这话,让离月瞬间想到她们遇到的那些需要拯救的人,每次閔夫人都冷漠的视而不见,她问过閔绒雪,为何不伸手帮助別人,閔绒雪却说苦难是帮不完的。 確实苦难是帮不完的,但是看到了能当看不到吗? 而且母亲还经常教导哥哥,要读书做官为国为民,那些读了很多书的人,做了官之后真的为百姓谋了福祉吗? 不见得吧,官员一茬换一茬,个个富得流油,百姓年似一年,穷困潦倒。 离月第一次对有才华的人產生了怀疑,如果一个人只有才华,却没有一颗温热的心,那才华也是冰冷的。 她以前总听閔绒雪对宋絮晚有淡淡的嘲讽,什么样样不通,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突然怀疑,人的才华到底在人生中该起什么样的作用? 难道只是用来取笑別人的吗?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夫人做的对,她若是我母亲,我一定为她骄傲。”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寧寧开心的和离月分享宋絮晚以前做的各种事情,以及怎么次次把周明海气的无可奈何。 另一边,左宏才终於打听清楚,原来美人不是宋府待嫁的姑娘,而是已经嫁人的周家娘子。 那周明海好像只是他祖父手下一个五品小官,本来这事很容易得手,可惜宋絮晚有个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哥哥。 这样出身高贵的女子,能让她出墙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诱,强上是不行的。 不然她夫君周明海没反应,亲哥哥宋知简就能把左家搅个天翻地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左宏才心里想著,以宋絮晚如今的年岁,正是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只要他稍稍引诱,怕是就能成就好事。 很快,几匹上好杭绸被送进了周府,宋絮晚看了这些没有名头的礼物,好生奇怪,难道是有人给周明海送礼了? 就周明海那五品小官,也能轮到收受贿赂的地步? 在仔细翻看之后,终於看到了左家的字样,她自然没想到是左宏才想勾引她,只以为是一种示好,並没有很重视。 自从画舫事件之后,宋絮晚没有了出游的心思,寧寧和离月也安心在家里上课,倒是她俩分別给小荷和小月改了名字。 “姐姐叫夏荷,妹妹叫秋月,姐姐以后跟著离月姐姐,妹妹以后跟著我,好不好娘亲?”寧寧乖巧的问道。 “好,不过我觉得你离月姐姐为人谨慎,能更好的教导她俩守规矩,我觉得要不先让她们俩都跟著离月,等她们適应了府里的规矩,在放到你身边使唤如何?” 宋絮晚说完,寧寧歪头想了一下,她身边大大小小的丫鬟嬤嬤已经有八个了,而离月身边一个都没有,她很快明白宋絮晚的意思,举双手赞成道:“我身边还有俩小丫鬟也闹腾,要不都给了离月姐姐帮我调教。” “你让你离月姐姐一个个来,一下子给四个,你也不累著你离月姐姐。” 没过几天,隨著各种珠宝首饰,以及一切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送来的时候,宋絮晚才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还是没有多想,毕竟这些官宦之家,往来交际错综复杂,万一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她拿了礼物就去了宋府,找来大夫人和二夫人:“二位嫂嫂,这左府是不是要结交大哥二哥,才这么给我送礼?” 两位宋夫人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左府要结交,没道理不给宋老夫人送礼,只给出嫁的宋絮晚送礼。 大夫人仔细查看了礼物,又打探了一下宋絮晚和左宏才怎么结识,心下瞭然。 她笑道:“妹妹这是太漂亮了,引得人家少年郎春心萌动了。” 一下子,宋絮晚脸色通红起来,想起了还在考试的季墨阳,她顿时看这些礼物就彆扭起来。 “哎呀,我都是成亲多年的人,这种事情,真的是,还是大嫂帮我解决了吧。” 人家男子只是送礼,又是年少未成婚的公子,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宋家自然不能打骂上门,说人家败坏宋絮晚的名节。 “刚好左府今天有宴会,我去给你说道说道。” 到了左府,宋大夫人找个机会,悄声的告诉了左老夫人,委婉道:“我听人家说,你家二房次子很是不错,怎么还没有成亲吗?老夫人可要操点心,別让那孩子走错了路。” 宋大夫人走后,左老夫人立刻把二儿媳叫来,骂道:“老三又在外面惹什么官司了,我告诉你,这次是有人托宋家大夫人亲自上门告诫,他再敢给我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小心我打断他的腿。” 二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尿性,回去就把左宏才关起来:“我不管你看上谁,我只告诉你,再不收手,我也保不了你,以后老实在府上待著,哪里也不准去。” 左宏才躺在床上凌乱了,哪件事暴露了?偷看李家小姐洗澡的事?还是给王家小姐看秘戏图的事?总不会是柳郎中的媳妇怀了他的孩子吧? 他想了半夜,也不知道是哪一桩官司,之所以没有想起来是宋絮晚,实在是他觉得他不过送点东西,根本没做任何事情。 转眼间,秋闈结束,一大早周明海就带著宋絮晚三人去接季墨阳。 “贡院门口人多,你们还在上次的那个酒楼等著,我带墨阳过来找你们。” 说完,周明海就带著小廝长隨,一头扎进人海,往贡院门口挤去。 费力挤到贡院门口,伸长著脖子等了老半天,终於见到季墨阳神情疲惫的从贡院里走出来,下巴上已经长出茂密的胡茬。 周明海感嘆,一眨眼这孩子就长大了,若是春闈殿试都过了,也是和他同朝为官的大人了。 等季墨阳走近,周明海关心几句之后,带著季墨阳就往外走,他偏头看了眼季墨阳,道:“你似乎长高了不少?” 季墨阳看了眼和他一样高的周明海,淡笑道:“来京城以后,肉吃的多。” 周明海心下瞭然,在祖籍的时候定然饮食不丰,到了京城以后鸡鸭鱼肉顿顿补,又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自然身高就会猛躥。 他指著前面的酒楼道:“今天想吃什么,到时候隨便点。” 第73章 首饰 季墨阳顺著周明海的手,往前面的酒楼看去,就见二楼的窗户打开,三个小娘子挤在窗户上往外看。 三身一样的浅绿纱裙隨风飘扬,年幼的两个小娘子梳著双螺髻,头上簪著浅红的拒霜,娇俏可爱。 年长娘子梳著牡丹髮髻,头上簪著深红的拒霜,额间垂下的红宝石,像是要掉落的石榴籽,引得人想张口接住。 他不由得看的呆住,美人在怀是一种风情,美人遥不可及是另一种心驰神往。 “哥哥,在这里~” 楼上的小娘子开始挥舞著丝帕,脆声声的喊著。 季墨阳满眼都是宋絮晚,他清楚的看见宋絮晚也挥舞著丝帕,无声的喊著:“哥哥~” 低头,浅笑:“真是调皮!” 周明海看著楼上的大呼小叫,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走了两步发现季墨阳没跟上,他乾咳一声道:“快些过去,她们几个太招摇了,你好好的妹妹,被夫人这几天带的规矩都没了。” 不消片刻,周明海带著季墨阳就上了二楼 ,刚进了包间,他就怒道:“成何体统。” 三个小娘子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著,季墨阳看的一阵怜惜,忙道:“我有些饿了。” 这下,周明海才收回怒瞪著的视线,让小二进来点菜。 趁著周明海点菜的空隙,季墨阳偏头看了眼同样打扮的三个小娘子,笑道:“很好看。” 三个人开心的笑了,尤其是宋絮晚,多日不见,她竟然真的有些想念季墨阳了,这感觉可不太好,心软办不成大事啊! 饭菜一一端了上来,周明海开始问起考题的事情,又问季墨阳怎么破题的,还拿了纸笔让季墨阳写出来。 看了季墨阳的答卷,周明海激动道:“必定能中,肯定能中。” 大家听了都很开心,寧寧和离月更是忙著打听贡院是什么样子,真的有人带小抄了吗,有没有人生病被抬出去。 季墨阳耐心的说著贡院的里的事情,一顿饭吃的温馨又从容。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宋絮晚说话,季墨阳用强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频频往宋絮晚那里看。 饭罢,周明海对宋絮晚道:“我送墨阳回去,你带著寧寧先回家吧。” 然后大家把视线都落在了离月的身上,虽然不想回去,但是也知道这几天是她能在外面玩的极限了。 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寧寧道:“我和哥哥一起回去,你得空来別院找我玩。” “好,我到时候把你的东西都给你带过去。” 寧寧指的是宋絮晚给离月买的衣服和首饰,谁知寧寧说完,离月脸色立刻就白了,忙摇手道:“放,放你那里吧,我平日里也用不著。” 大家便都知道,这是带回去怕閔绒雪发现,如此,也只能这样。 正要下楼,就听离月道:“等一下。” 然后大家就见离月开始退掉了老夫人赏的鐲子,又伸手接下来脖子上的金项圈,耳朵上的珍珠耳环,头上的各种髮簪髮釵,通通交给寧寧拿著。 顷刻间,离月像是 被打劫了一样,只剩下一身华丽的衣裙,看上去还不至於那么寒酸。 寧寧看的十分难受,她红著眼睛道:“离月姐姐你这是干什么,这些都是老夫人还有母亲送给你的,说是补给你做生辰礼物的,你为何都还回来。” 离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没有还回去,別院那里磕磕绊绊的,我怕不小心弄丟了,寧寧你先帮我保管著。”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家都明白,这是怕閔绒雪回去训斥她。 宋絮晚看的眼眶发酸,送给离月的这些首饰,其实都不怎么贵重,都是送给小孩子戴著玩的,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如今看离月这个样子,她生怕自己再客套起来,让离月陷入麻烦。 她別开眼不忍去看。 一旁的周明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以前见离月穿戴朴素,人文静懂事,觉得非常好。 自从跟著宋絮晚打扮起来,人有了活气,脾性也没有骄奢淫逸起来,他觉得也非常好。 如今看著一个光彩明艷的小姑娘,瞬间变得暗淡无光,这种直接的衝击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这些年给閔绒雪寄过不少钱財,即便不能让离月日日穿金戴银,但是有一套拿的出手的首饰,出门见客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可惜他完全没见到离月有什么像样的首饰和衣服,他看看离月和寧寧对比明显的打扮,深深的嘆了一口气。 季墨阳更是早就把视线落在了別处,閔绒雪一直教导他们兄妹勤俭自强,他们都很爭气,从不肯让閔绒雪失望。 他觉得这样是对的,但是今天,他才发觉,妹妹只是个小孩子,比寧寧大三岁的小孩子而已,不应该背负这么沉重的期望。 所有的艰难险阻,將来的建功立业都有他这个哥哥来做就好了,他希望妹妹能和寧寧一样开心,无忧无虑的过几年闺阁时光。 他攥紧了拳头,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离月和宋絮晚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戴什么就戴什么,再也不用顾忌別人的眼光。 “走吧。” 季墨阳率先走下楼去,大家自此各自回家。 在回府的马车上,寧寧终於小声哭了起来,愤愤道:“我不喜欢閔夫人。” 宋絮晚嘆了一口气安抚道:“寧寧你还小,而且我们家一直富贵,你不知道世道艰难,许多人家是要勤俭度日的,閔夫人也有她的不得已。” “不是的。”寧寧摇头,她红著眼睛道:“閔夫人有珠宝首饰,听离月姐姐说,她在閔夫人的箱子里看到好几个金釵步摇还有夜明珠,她只是不戴罢了。” “她哪里来的?” 宋絮晚有些好奇,閔绒雪还有压箱底,总不会是周明海偷偷送的吧。 “听离月姐姐说是离开广阳王府的时候,閔夫人买通护卫,偷偷私藏的。”寧寧小声道。 “哦,那就是广阳王留给她的念想,她留著也无可厚非。” 宋絮晚说完,就听寧寧反驳道:“那也说明她也喜欢珠宝首饰,多少年的东西都要放著,却不允许离月姐姐戴任何东西。” 第74章 心疼 “娘你別说他们家没钱了,她们就是再穷的时候,也没见閔夫人把首饰拿出去当,可见那首饰比一家人吃糠咽菜都重要。” “反正在閔夫人眼里,那些首饰比什么都重要,偏要离月姐姐衣著朴素。” 宋絮晚笑著摇头,那些首饰可能对閔绒雪来说,不仅是首饰而已,还是广阳王妃的象徵吧。 不过寧寧说的对,对於一个穷困潦倒,孩子缺衣少食差点病死的母亲来说,还能把首饰留这么多年不去换点银钱,確实是把那些首饰看的太重了,有些不符合她不喜金银俗物的品行啊! 不知道对自己孩子这么严苛的教导,多少是出於母爱,多少是出於想要得个好名声。 寧寧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后,又道:“离月姐姐说,你对她真好,她也想要你这样的母亲。” 好吗?这不过是一个主人热情的招待客人罢了,离月这孩子是有多缺少人对她好啊! 若说她真的有什么好心,也不过是要报復閔绒雪,摧毁季墨阳之后,她对离月有些愧疚,无辜让她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这点子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消除离月对她的怨恨。 见宋絮晚低头沉思,寧寧怕母亲误会,忙又解释道:“离月姐姐说喜欢母亲,並不是因为母亲有钱,带她买很多东西,她是觉得母亲真心对她好,觉得你是个好母亲。” “其实离月姐姐並没有很喜欢这些首饰,我见她荷包里有一段红头绳,说是有一年她生辰,墨阳哥哥送的。 可是閔夫人不让戴,她就一直藏著,她把那红头绳,看的比母亲送的金银首饰还重要,可见离月姐姐喜欢的是有人对她好,到不见的一定是要送金银珠宝。” “我知道。” 宋絮晚搂著寧寧道:“相处这些天,我看的出来她品性不错,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 寧寧那么多首饰摆在房间里,离月帮她挑选的时候,只有开心,没有一点嫉妒,完全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 就是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离月也是好奇多於贪婪,宋絮晚这些还是看的明白的。 可惜被閔绒雪教养的有些畏手畏脚了。 別院里,周明海带著离月和季墨阳下了马车,正要和閔绒雪打招呼,就见閔绒雪脸色冷了下来。 她来不及问季墨阳考的怎么样,就冷声对离月道:“穿红戴绿,里胡哨像什么样子,回房间换掉。” 这下,让憋屈了一路的周明海有些忍不住了,他笑著打圆场道:“小孩子家家的,穿的鲜艷点也没啥,你看那些穷苦人家,买不起金银玉石,还给孩子买个红头绳戴呢,多好看吶!” 听了这话,閔绒雪丝毫不给周明海留面子,不悦道:“人品往往要从细节里看,整日只知道穿衣打扮,哪里还会著眼品格的修养,长大了岂不是成了庸脂俗粉,脑袋空无一物,只知道披红掛绿的无知妇人。” 以前,周明海也这么认为,但是今天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如果离月品性无碍,怎么会因为穿了好衣裳就变得品性欠佳了呢。 再说宋絮晚,虽然穿金戴银脑袋空无一物,但是人品也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掌家理事走亲访友,丝毫没有出任何问题,反而因为金银俗物看的多了,出手相当大方,人品就显得很豁达,经常被人称颂。 人的穿衣打扮,真的会决定人的品性吗?周明海开始有些怀疑。 但是閔绒雪的人品肯定无可指摘,清冷才女,一手拉扯大两个孩子,养的孩子人品出眾,她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周明海只觉得脑子有些疼,他笑道:“忙了一天,我把孩子给你送到了,就先回去了。” 目送周明海离开,季墨阳颓然的站了片刻,他知道閔绒雪想问什么,但是他太累了,请了安之后立刻道:“儿子想回去先洗洗。” 人都走了,閔绒雪看著眼前瞬间只剩她自己,突然有些茫然。 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理解离月小孩子喜欢穿红戴绿,她小时候也这样,只是她长得並不是十分貌美,打扮的再怎么好看,別人也只会夸衣服好看,首饰好看。 但是她作了一首诗之后,瞬间所有人都夸她是个才女,品行好气质佳,就连那京城里最美的小娘子,和她比起来,也成了俗物一个。 从此,她摒弃金银珠宝,一心写诗作画,才女的名声响彻京城,连太子不二人选的广阳王,都开始倾心於她。 她很快就成了广阳王妃,以后会是当朝国母,天下女子的典范,身为女子不就应该这样吗? 只可惜广阳王出了事,她成了寡妇,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教养了这么好的儿子,可见人最终还是要靠才华的。 离月还小,不知道一个人的才名,能给人带来多大的荣耀,只要有一天她也有了才女的名头,她会比任何人都更努力的维护自己的名声。 怕是到时候给她金银俗物,她都不会穿戴了。 是的,离月最终都会理解她的。 周府里,周明海回到家就开始对著窗户发愣,宋絮晚好奇道:“老爷,你怎么了?” 周明海回头,看著宋絮晚还是上午那一身打扮,上午只觉得太过招摇,如今看来甚是好看。 “你这样打扮很好看。” “啊?” 宋絮晚摸著头上大红的拒霜,周明海转性子了?喜欢上这么俗艷的打扮了? 不过一瞬间,宋絮晚就摇头,周明海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她又不想討好周明海了。 “老爷用晚膳吧,那窗子看久了也不顶饱。” 周明海嘆了一口气,这宋絮晚只要不开口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噎死人,真是脑袋空空白瞎了一副皮囊。 休息一晚的季墨阳,次日一早就去了浮云寺,几个同窗聚到一起討论起这次的秋闈。 大家看了季墨阳默写下来的考卷,纷纷开始讚嘆起来:“你这不止是必中,肯定能前三。” 只有夏永言捶胸顿足:“我的十八房小妾啊!” “你哪里有十八房小妾,你不是只有一个通房吗?”祖鸿远问道。 夏永言立刻假装拭泪,感嘆道:“我夫人贤惠,说我要是能考中状元,便给我纳十八房小妾,如今看墨阳的考卷,我状元怕是没有希望了。” 第75章 买药 祖鸿远大笑:“你秋闈考不好,春闈刻苦努力一下,兴许还有希望得状元呢,就算不是状元,难道榜眼就不给纳妾了?” 季墨阳和鲁正文也一脸好奇的等著夏永言回答,只见他含泪点头道:“榜眼纳妾十七,探纳妾十六。” “那你要是十九名呢,就没了?” “进士纳妾两位,同进士纳妾一位。” 等夏永言说完,鲁正文安慰道:“还好,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一个妾室的,你也算是享齐人之福了。” 只可惜,夏永言听得只摇头:“只怪我年轻不懂事,早早把夫人的贴身丫鬟收了通房,万一纳妾,那也是纳那个通房,根本没有新人,可恨吶!” 季墨阳听得只摇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夏永言有个这么好的夫人,竟然还想著纳妾,他要是能娶到宋絮晚,绝对不会再看別的女子一眼。 不对,现在他也不想看別的女子一眼,此生有宋絮晚一个,他已无遗憾。 想到宋絮晚,他就想到昨天宋絮晚的装扮,周明海就是个瞎子,日日见到宋絮晚这样的美人,也会难免把持不住。 万一哪天他兽性大发,不想守孝了怎么办? 现在宋絮晚满心满眼都是他,若是被周明海用了强,岂不是要死要活的。 不行,他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知不觉,季墨阳就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听到一墙之外有两个学子也在议论考题。 “这次多亏我买了庆宏道长的药,不然这九天的考试真是撑不下来,我旁边就有个人考到第六天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真是可惜。” 另一个人忙问道:“庆宏道长不是个江湖骗子吗,他的虎狼之药能用?” “虎狼之药才能出大力,我反正吃了庆宏道长的药,最后一天还精神抖擞呢。” 季墨阳曾经听到过好几次浮云寺里的庆宏道长,如今再次听到,觉得倒是可以去问问。 他向人打探了庆宏道长的住处,便直接走了过去。 考试过后,已经很少人买药,庆宏道长这里十分的清冷。 走进去,季墨阳就见一个脑满肥肠的道长模样的人,正在躺椅上假寐,估计就是人们所说的庆宏道长。 “打扰道长。” “哦,你要买什么药?” 眼睛还没有睁开,庆宏道长就开始做起了生意。 季墨阳犹豫一下,问道:“有没有那种让人吃了就睡……” “有有有,多得很。”庆宏道长立刻就要起身去拿药。 季墨阳忙拦住:“我还想它有点其他的用处,就是人睡了之后,会做春梦的那种药。” “哦~”庆宏道长看著季墨阳一脸的我都懂,笑道:“公子有心上人了?还无法一亲芳泽?” 季墨阳被问到一脸无语,有些恼怒道:“我帮朋友问的。” “对,我知道,肯定是朋友有需要,绝对不是公子自己需要,我都明白……” 见庆宏道长不停地絮叨,季墨阳真想转身就走。 “到底有没有。”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把药拿到手之后,季墨阳回到別院,想问问离月有没有东西要捎给寧寧,他好找个机会去周府。 进了房间之后,他看到离月鬱鬱寡欢,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离月看到季墨阳进来,忙换上笑脸:“没有人欺负我,我这几天开心著呢。” 除了从京城回来被閔绒雪训了之外,她这几天都过得无比开心。 她兴高采烈的跟季墨阳说宋絮晚带著她各种去玩,各种去买,还回了娘家结交了新朋友。 说著说著,离月就悵然起来,感觉宋絮晚对她比閔绒雪对她还好。 “宋夫人怎么对我那么好,给寧寧的东西都有我一份,丫鬟也一人一个。” 季墨阳笑著摸摸妹妹的头顶,心里跟著高兴,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我怎么看你有俩新的丫鬟,寧寧那一个你也带回来了?” 离月点都:“宋夫人说先让我教一下规矩,然后再给寧寧使唤。” “对了哥哥,你不知道宋夫人真的了不起,她就是戏文里的那种大英雄,这俩丫鬟是她救回来的。” 离月添油加醋的说著,把宋絮晚是如何如何解救了小荷小月,又是如何如何打消了左宏才统统说了一遍。 最后,她还义愤填膺道:“那个左公子真是品德败坏,宋夫人都没有请他进去,他竟然直接掀开帘子就进去了,还问东问西的不肯走。” “还好宋夫人问他科举的事情,他胸中无墨,才羞愧而逃。” 左宏才吗?季墨阳在心里默念,这样的混蛋也敢出现在宋絮晚的面前,真是活腻了。 次日,他就来到京城左府附近,在人家府外打听,不消多久,左宏才得事情就被打听的一清二楚,主要也是左宏才紈絝的名声太过响亮。 蹲守没几日,他就看到左宏才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喝酒。 他趁著左宏才和一眾手下喝酒的时候,悄悄靠近了他的马匹。 “喂,做什么?” 改装过后的季墨阳忙转身,弓著腰笑道:“马好,看看,小的这就走。” 那人哼了一声,骂道:“左公子的马,一条腿值你一条贱命,离远点。” “是的,是的。” 季墨阳说著,悄悄溜出马厩,一口气奔出好远才停下,飞身上了一处高墙,心情大好的等著左宏才路过。 不知过了多久,左宏才喝的醉醺醺的骑著马从楼出来,行过季墨阳的脚下巷子没多久,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 突然,马像是被人猛地抽了一鞭子,发疯似的往前奔,跟著的护卫明明知道这口哨声有问题,但是根本顾不上抓季墨阳,全一窝蜂的跟过去守护左宏才。 不幸的是,左宏才最终还是从马上摔了下去,一条腿摔断了。 左宏才被抬到左府的时候,二夫人哭的几欲昏厥,喊著:“是谁,是谁伤了我儿,我定要抓到那人,打杀了去,给我儿报仇。” 左老夫人过去看了一眼,嘆道:“老二家的,你儿子在外面做的什么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以我看,他就是被人捅死都不亏。” “这一次就当长个教训,你要是再敢放他出去,下一次断的就不一定是腿了。” 回到房里,大夫人犹豫道:“母亲,这会不会是宋府找人做的,毕竟前几天才过来警告过我们。” 第76章 放榜 “不会,宋府明显是不想结仇,才过来通知一声,要是想出手,何必提前告知我们,那不是结恨吗?別想了,老三太不像话,仇家太多了,我只盼著你们长房以后能立起来,咱们左家才不至於门庭败坏。”左老夫人疲惫道。 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季墨阳一早就到小院等著宋絮晚,以前等宋絮晚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躁动不安。 如今,他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仿佛等著自己的新娘,穿著大红嫁衣走来。 宋絮晚进门,就见季墨阳低著头看著一个瓷瓶在笑,她好奇道:“你难道中了解元,这么开心?” 季墨阳伸手把宋絮晚揽到怀里,抵著她的额头道:“这么早,还没放榜呢,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把从庆宏道长那里买的药给宋絮晚,告诉她怎么用,然后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交代道:“我一直担心他强迫你,以后有了这个药,总算可以放心了。” 宋絮晚有些好笑:“周明海是我正经夫君,怎么反而是你不放心他?” 说的好像他季墨阳才是正经丈夫,人家周明海是那登徒子一样。 她说完就觉得好像说的不对,只见季墨阳脸色几经变化,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还把他当成夫君,你心里是还有他吗?” “怎么会,我心里那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 宋絮晚忙把脸埋入季墨阳的怀里,生怕表情控制不好,被他看出点什么。 她谋划这么久,事情都毫无进展,总要维护好和季墨阳的关係,以便之后能隨机应变,报仇雪恨。 见季墨阳一直不说话,宋絮晚抬头佯装发怒道:“倒是公子,见到更貌美的,怕是心就会跟著走了。” “怎么会?”季墨阳忙出言否定。 宋絮晚怎么肯轻易的相信,又问道:“你难道不是因为我貌美才心动的?我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你难道不会喜欢上更年轻貌美的?” “不会,我又不是因为你貌美而爱慕你。”季墨阳认真道。 “那是为什么?” 宋絮晚摸著自己的脸,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也就这张脸才能吸引人,她难道还有什么別的才艺自己不知道不成? 看著宋絮晚懵懂的样子,季墨阳摸摸她的脸,好笑道:“你当然很貌美,但是我爱慕你是因为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季墨阳,一个有些天分的读书人,他们看我的眼光隨著我的才华而变化,就像今天要放榜了,我的名次直接决定了他们明天拿什么眼光看我。” “而你不同,你以前把我当成欺师灭祖的浪荡子,如今也只把我当成爱慕的男子,我不管秋闈是什么名次,你对我的倾慕都不会变化,即便我考不中,我想你也不会在意。” 宋絮晚点头,她相当的不在意,她只想著怎么毁了他,想方设法的毁了他。 “谁说我不在意的,我可是提醒你好几次要好好读书的。”宋絮晚小声嘟囔道。 季墨阳想到什么,笑的有些放浪,在宋絮晚耳边小声道:“你真的在意我的科举,怎么会在考试前几天,牟足了劲要累死我。” 宋絮晚身子一僵,以为季墨阳发现了什么,隨即发现他只是说些浑话,假装恼怒道:“那我走,以后都离公子远一点,好让公子修身养性,早日考个状元回来。” 眼看著宋絮晚又闹了,季墨阳忙倾身压上去,曖昧道:“小娘子今日哪里都不能去。” 礼部南院不远处的酒楼里,周明海已经等的有些焦急,长隨去看榜已经好一阵子,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去,你也去南院墙上看看,挤进去打听一下,季墨阳什么名次。” “是,老爷。” 小廝一溜烟的跑了,周明海顺著窗户往远处看,南院那里早就挤得水泄不通。 他焦急的在包间里等了好一阵,才听楼下有大声喧譁的声音。 “刘兄今天要请客,咱们几个就你的名次高。” “请,大家隨意喝,等春闈的时候,咱们一定要超过季墨阳那小子。” 一听有人提到季墨阳,周明海立刻坐不住了,他推开门就往楼下看,还扬声问道:“诸位,季墨阳什么名次?” “解元,桂榜第一。” 楼下有人应声回答,喜得周明海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好一瞬才问:“当真?” “不信你自己挤过去看就是了。”楼下人有些不耐烦了。 周明海激动坏了,当真要下去挤到榜单前看看,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要淡定。 不一会,长隨和小廝结伴而归,大喜道:“恭喜老爷,季公子得了头名,是个解元。” 包间里,周明海端著茶盏淡定道:“哦,倒是毫无意外,我早就觉得季公子非池中之物。” 说完,他又继续淡定的喝茶,长隨和小廝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家老爷当真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於色。 喝了一盏茶,周明海长舒了一口气道:“去別院,给閔夫人报喜。” “是,老爷。” 小廝刚要下楼,周明海又从后面叫道:“慢著。” “老爷,你可是要自己去报喜。”小廝討笑道。 周明海笑著摇头:“这件大喜事,还是让墨阳自己告诉他母亲最好,对了,你们看到墨阳没有,去把他找来我们爷俩喝一杯,先庆祝一下。” “是,老爷。”小廝这次真的一溜烟跑走了。 小院里,宋絮晚正懒懒的躺在季墨阳的怀里,好奇道:“你真的不去南院看看,你不想知道自己什么名次吗?” 季墨阳只看著宋絮晚笑:“那个名次贴出来就不会变,我明天再看也是一样,你就不一样了,今天不好好看看,明天就看不到了。” 宋絮晚被调笑的不好意思,推搡道:“没个正经。” 季墨阳想起在浮云寺的时候,夏永言几个都笑话他为人太过古板,还说他以后娶妻,难道同房的时候还要给妻子讲四书五经不成。 如今看著宋絮晚躺在身边,他脑海里何曾蹦出过四书五经里的一个字,只想那些放浪形骸之象。 “闺房之中要那么正经做什么,来,既然你歇好了,我们在做些不正经的。” 第77章 解元 宋絮晚有些累了,现在也没必要故意耗费季墨阳的精力,她推脱道:“我渴了。” 闻言,季墨阳起身下床,去给宋絮晚倒水,宋絮晚不期然的就看到他背上的那些伤,一时间有些愣住。 她以为閔绒雪下手不会那么狠,顶多是有些痕跡罢了,没想到竟然有很多疤痕都是凸起的,那当时受伤的时候,岂不是皮开肉烂? 季墨阳倒了水回头,就见宋絮晚盯著他看,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忙把水放下去哄:“我给你说过我小时候练武,这都是那时候不小心留下来的,练武的人哪有不受伤的,皮外伤而已,不疼了。” “嗯。”宋絮晚假装不在意,端起水来就去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一滴滴的就落到茶碗了。 她怎么就同情起来季墨阳了,那可是仇人之子,她怎么这么糊涂心软,再这样下去,活该被閔绒雪噁心。 越想越气,她再也喝不下一口水,直接把杯子扔了出去。 季墨阳还是见宋絮晚第一次发火,他没想到宋絮晚这么心疼他,忙抱紧宋絮晚哄道:“真的不疼了,遇见你之后,我就没有一天不开心的,人都说苦尽甘来,我早知道现在这么甜,都后悔小时候没有多吃点苦。” “你是不是傻!”宋絮晚气道。 “傻吗?我遇到的人都夸我聪明呢,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好好看看我。” 酒楼里,小廝气喘吁吁的跑上去,上气不接下气的稟告道:“老爷,小的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季公子,季公子几个同窗也再找他,可能被別的什么人拉到別处喝酒去了。” “对!” 周明海一拍大腿道:“他现在是解元,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结交他,罢了,我们先回去,等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和他喝一杯。” 下了楼,周明海看著周围都是举子,高声谈论著今年的题目,以及明年春闈的猜想,还有几个人约著一起同住,一起督促著看书。 周明海突然想到,季墨阳中了举人,以后少不得要和同年结交,还要四处拜访大儒,这半年里依然住在別院,离京城就太远了,十分的不方便。 不如在京城里给閔绒雪母子租个院子好了,他过去照看也方便,季墨阳结交好友也方便。 关於租房,对在京城一直有宅院的周明海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领域,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上次在摘星楼看到的河对岸的小院就比较好。 独门独院的地方不大不小,方便閔绒雪这样人口简单的人家居住,而且房租应该也不会太贵。 更重要的是,他站在摘星楼上,以后就能看见閔绒雪在院子里的景象,既然閔绒雪不喜欢和他走的太近,他可以去摘星楼看啊! 这么想著,周明海就带著小廝来到了那一带,开始一家家打听起来有没有人家租房子。 宋絮晚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想起来季墨阳好像出去买午饭去了,白芷经常被她打发走自己买嫁妆。 这俩人都有钥匙,应该不会敲门,她迷糊了一会继续睡了。 正提著午饭往回走的季墨阳,刚走出巷子口,就见有人从他那小院门口离开,仔细一看背影,他嚇得差点把手里的午饭弄撒。 周明海怎么在这里? 莫非发现了什么? 他再伸头去看,就见只有周明海和背后的两个小廝长隨,不像是已经找到了宋絮晚的样子。 他劝自己要冷静,可能周明海有什么朋友刚好住在这里,巧合而已。 周明海一路走,一路敲门问候,可惜没有一家要出租房屋,他无奈坐马车离去,这租房的事情看来还是要找个牙行靠谱。 等到周明海坐著马车离开,季墨阳才重新从巷子口出来,快步走到小院。 走进房间,他轻轻的摇醒宋絮晚,笑道:“起来吃点东西。” 宋絮晚无力的靠在季墨阳的肩头,一边被他餵饭,一边问道:“你出去一会,有没有打听你中了没有?” “没有,这里离南院远,可能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餵了宋絮晚一个餛飩,他仿佛不经意问道:“你睡著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像有人敲门,我想你和白芷都有钥匙,就没管继续睡了,你的钥匙丟了吗?” “没有,可能你做了个梦,没事的。”季墨阳安抚道。 他知道宋絮晚胆子小,要是知道周明海曾经出现过,是不是个误会,怕是以后都不会出来和他私会了。 这些日子,他要去跟踪一下周明海,看看周明海有没有知道宋絮晚,来这个小院的事情,要是周明海察觉到了什么,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总要护住宋絮晚的名声才好。 周明海回到家里,心情大好,兴奋的往正房走去。 “夫人,我给你说,你都猜不到墨阳什么名次……夫人呢?” 看著內室空空如也,周明海的热情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负责洒扫的小丫头一脸天真,笑道:“今日放榜,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兴许和老爷一样,去看榜去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周明海隨即坐在一旁等著,嘴里抱怨道:“她懂什么,竟是瞎凑热闹。” 等了好一阵子,才见宋絮晚带著白芷匆忙回来,他看的火气直蹭:“今日放榜,你去凑什么热闹。” “啊?” 宋絮晚坐下来喝杯茶之后,才反应过来,问道:“我不能去看?” 周明海今天心情好,懒得和宋絮晚斗嘴,他道:“墨阳名次好,我想著咱们在府上,正经的宴请他一次,你觉得如何?” 这是中了?还名次好? “什么名次?”宋絮晚脱口而出。 周明海立刻皱起眉头:“你跑出去大白天看榜,感情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不会是从后面往前看的吧?” 宋絮晚被说的有些心虚,眼神闪躲著想换个话题,就听周明海拍著桌子兴奋道:“解元,墨阳中的是解元,十七岁的解元,自本朝立朝以来,不,自科举考试以来,还是第一个十七岁的解元呢!” 第78章 爭吵 竟然是个解元,宋絮晚差点两眼发黑晕了过去,自己到底在这中间起了什么作用,不会真的是帮季墨阳紓乏解累的吧。 心里不舒服,嘴上难免就不客气起来,宋絮晚嘟囔道:“那甘罗还十二岁就当了丞相呢。” 周明海立刻被气的吹鬍子瞪眼,反唇相讥:“你懂不懂科举,我说的是科举中举的人,他季墨阳是最年轻的,甘罗考科举了吗?” “不过是个解元,等季公子中了状元老爷在开心不迟。” 宋絮晚最看不上周明海这副嘴脸,自己孩子扔著不管,倒是对閔绒雪的孩子这么上心。 她讥讽道:“就算解元又如何,和老爷有什么关係?” “有什么关係?” 周明海拔高了声音道:“他考前是我四处借书,带著他拜访翰林大儒,不然他能中解元?” “哈哈哈,当真是搞笑。” 宋絮晚丝毫不给周明海留脸面,讥讽道:“好像说的人家中了解元,多亏了老爷那几本书呢,我看叫星临不要去国子监读书了,回来就看老爷借的那几本书,老爷还带著季公子拜访了那几个大儒,赶紧带著星临再拜访一次,保不齐咱们家也出一个解元呢。” “你!” 周明海被气的跳脚,指著宋絮晚怒道:“我也没说中解元全部是我的功劳,就星临那愚笨的样子,我就是带他去拜见孔子,我看他未必能中解元,还不是儿肖母,不聪明,白长了一个好看的脑袋,不会读书有什么用!” “周明海!” 宋絮晚气的直接喊起来:“儿肖母女肖父,女儿不聪明,你怎么不说是因为脑袋像你。” “再说了,你整日说我不聪明,那只是我没有读书罢了,我要是个男子认真读书,指不定也能中举人中进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你,又有多聪明,三十岁才中了进士,还閔大学士的弟子呢,说出去我都替閔大学士丟人,人家教过这么多学生,有你这么晚才中进士的吗?” “什么儿肖母?我看儿女都肖父,我儿要是有季墨阳这样的爹,不愁十七岁中解元,还用著让人家带著借书!” 周明海被宋絮晚骂的差点背仰过去,喘了好一会才指著宋絮晚道:“无知蠢妇!” “泼妇,你就是个泼妇!” 掀开帘子,周明海就冲了出去,离的老远,宋絮晚都听到周明海还在吼道:“泼妇!” 看来真的是气得不轻,宋絮晚吵完之后倒是心情不错,她的孩子都不太聪明,估计还真的因为是爹找的不好。 真是对不起这俩孩子,晚点出生,她直接给他们找季墨阳当爹了。 宋絮晚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看来自己也是被周明海气糊涂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周明海迟迟没有出现,云嬤嬤打听两人下午才吵了一架,脸色顿时不好了。 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起来:“夫人,別的嬤嬤就不多嘴了,只是公子估计天就要回来,让他看到父亲母亲又在吵架,这书能读的好吗?”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耍狠也不在嘴皮子上,直接捅到对方心窝子才好。 “嬤嬤说的是,但我是不可能去前院请老爷的。” 嬤嬤嘆了一口气道:“我去请,还请老爷过来的时候,夫人不要再吵了。” 云嬤嬤一边去前院,一边接二连三的嘆气,到了书房,她也懒得劝和周明海,只道:“公子快要回来了,老爷就看在公子的份上,好歹和夫人少生些气。” 周明海想说,就是因为公子不够聪明,才生了那么多气呢。 就听云嬤嬤继续道:“公子许久没去拜见老夫人了,这会子回来,少不得去宋府一趟,要是让老夫人或者舅老爷知道您和夫人不和,这不是小事吵成了大事吗?” “可不是,本来也没什么事,嬤嬤你別跟公子乱说。”周明海站起来就往后院走。 一顿饭吃的平心静气,吃完饭,周明海好声好气道:“之前说在府上宴请一次墨阳,你觉得如何?” 宋絮晚无所谓道:“好啊,我马上去安排。” “不用这么快。” 周明海摆手道:“他这几天必定忙著和同窗聚会,咱们等几天他閒下来再请。” 如此也好,宋絮晚今天刚被折腾的不行,还真不想这么快见到季墨阳,怕是被他看两眼,她腿都能发软。 想到今天白天的疯狂,宋絮晚嘀咕道:“他是属狗的吗?” “是啊,壬戌年二月十八。” 说完,夫妻同时一愣,宋絮晚惊恐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而周明海也怕宋絮晚问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確实閔绒雪成亲,怀孕,生子,这每一件事,都深深的刻在他脑子里,他生怕宋絮晚察觉到什么,站起来就要走。 “等我定好日子再说。” “好!” 宋絮晚也怕周明海留下来,她不小心再说出点什么,巴不得周明海赶紧走。 接下来两日,果然如周明海所说,季墨阳开始和同窗之间聚会喝酒。 他们书院四个一起过来,只有祖鸿远一个没有考中举人,不过他年纪小,並不是很在意。 “我父亲说,我这次就是来见见世面,三年后你们等我,一定高中。” “一定!”季墨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鲁正文和夏永言虽然都中了,但是夏永言的名次不是很好,如果直接参加春闈,很可能中个同进士,这是很多人都儘量避免的事情。 因此,季墨阳试探道:“鲁兄和夏兄有什么打算。” 夏永言想想自己的名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先打算回去看看吧,等明年开春了在决定要不要参加春闈吧。” 鲁正文喝了一杯道:“我本来是打算留在京城读书,等明年三月直接参加春闈,结果家里来信,说要是中了,恐怕要回去相亲。” 他已经二十五岁,这个年岁若不是等著科举高中,怕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如今中了举,婚姻確实是头一等的大事了。 祖鸿远笑著给鲁正文碰了一杯,笑道:“相什么亲啊,我看你家里已经给你相看好了,怕是回去直接成亲呢。” 第79章 迟到 “是你要回去成亲吧。”夏永言打趣道:“可惜了我的十八房小妾啊!” 酒过三巡,大家又问起季墨阳,他道:“就是安心读书,等著明年三月的春闈。” “你还小,倒是不急著成亲,等中了状元再成亲也不迟。” 面对眾人的调笑,季墨阳只是不语,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这世间哪里再找一个宋絮晚嫁给他。 次日,他给鲁正文几人送行,等送走了所有人,他一个人站在浮云寺长长的石阶上,突然觉得倍感孤独,好像这世上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过客,最终都会离去。 他神色悽然的环视一圈,最终一个人牵著马走进了夕阳里。 浮云寺的藏书楼里,念一和尚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道:“季墨阳这小子竟然能考中解元,龙椅上的那位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颁布那样的圣旨。” 嘴角带疤的中年法师阴狠一笑:“龙椅上的又不是什么好人,他真要后悔,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解决了季墨阳,师父,我们要不要派个人跟著看看。” 念一摆摆手不在乎道:“罢了,我们人手紧,不用跟著季墨阳了。” “等龙椅上的那位真的让他继续往前,入朝为官之后,我们再跟著看不迟。” “是啊,他若是在这之前就被整死了,岂不是浪费我们的精力。”刀疤脸笑道。 喝了一天的酒,第二天又给几个同窗送行,到了第三日季墨阳才猛然记起,还没有来得及去跟踪周明海。 他一大早就去周府外跟著周明海上衙,又守著衙门半日,见到周明海中午就开始外出,他忙在后面跟著。 又跟了半日,才弄明白周明海是在租房子,那么那次在小院外遇见,应该真的就只是巧合吧。 他心中的大石头终於放下,忙赶到小院去见宋絮晚,只见宋絮晚正打算从小院离开。 “是我不对,有事耽搁了。” 宋絮晚想到周明海说,这几日季墨阳怕是都在应酬交际,也是,新鲜的解元,谁不想结交,一时顾不上她这个一起廝混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仕途和所谓的男女欢爱来说,还是仕途对男人更重要一点。 她淡笑道:“没事,还算是能见上一面,没让我白等一天。” 季墨阳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和埋怨,但是跟踪周明海的事情,又不能直接和宋絮晚说,不然她必定寢食难安,很可能就不会再出来和他私会了。 他往前靠近宋絮晚,偏头柔声道:“下次我早点来,前一晚就在这里等著,好不好?” 宋絮晚终於笑了,不过笑容里有掩藏不住的落寞,她张张嘴,最后只说:“我该回去了。” 只那一句轻轻的我该回去了,季墨阳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苦涩,刚见面就要走吗? 他想伸手拉住宋絮晚,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敢像以前一样耍赖拦著宋絮晚,就那么看著她从自己眼前离开。 直到最后一片衣裙消失在门外,他才觉得心口突然喘不过气来,好像要失去宋絮晚一样。 他攥著胸口大口的呼吸,这种感觉太令人不安了,他立刻飞奔而出,去拦住宋絮晚。 穿过小巷,从玲瓏阁后院追上宋絮晚的马车,只见马车已经缓缓启动。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且她周围都是人,不仅车厢里有白芷,车外还有两个跟车的婆子,周围四个骑马的护卫。 他和她之间,在那一方小院之外,竟然连多说一句话,都是隔著千难险阻的。 胸口没来由的疼痛,密密麻麻的,不是很强烈,但是就是连绵不绝,让他一直都无法安定下来。 回到別院,他告诉马氏不想吃晚饭,直接回房睡了。 马氏看著中了解元,本该高高兴兴的公子,突然就颓废起来,有些奇怪。 她悄悄告诉閔绒雪:“公子是不是在外喝酒喝多了,今天说是不想吃晚饭了,我瞧著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閔绒雪拨动著念珠,冷笑道:“夏永言昨日归乡了。” 是啊,马氏想起来了,公子的孌童不在了。 “这是好事啊夫人,咱们就给趁著姓夏的不在,好好给公子说一门亲事,只要公子成了亲,这以前的前尘往事,谁知道还能不能想得起来。” 閔绒雪长舒一口气道:“我也正有此意。” 她已经收到不少人家递过来的拜帖,都是约她喝茶听戏拜佛的,真实目的不言而喻,都是衝著季墨阳这个解元来的。 但是她现在客居在別人別院里,一来和京城离得远,往来多有不便,二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人家的眼睛,都要娶儿媳了还不搬走,人家也不见得开心。 当务之急,最好还是要在京城租个房子,她往来结交夫人们方便,季墨阳和同窗好友结交起来也挺得直腰板。 不然人人都知道季墨阳客居在周家別院,那长此以往,季墨阳岂不是要欠一个大恩情? 若周明海是当朝宰府,那季墨阳別说是欠一个恩情,认个义父都说的过去。 但是现在周明海只是个五品工部小官,在恩情上压了季墨阳一头,实在是不利於季墨阳在官场上的结交。 “你让冯时这几日去京城里看看,找一处离六部近,或者离翰林院近的宅院,房子不用太大,够住就行,等公子以后升官,咱们慢慢换。” 马氏笑著答应:“好的,那咱们是不是要收拾起行李来,以便可以隨时搬家。” 閔绒雪点头,马氏脚步轻快的离开,这別院虽然住著舒服,到底是人在屋檐下,她看到小丫头都要客客气气的。 等以后搬到了季府,她可是当之无愧的內宅大管家,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周府里,周星临再眾人的期盼下,终於从国子监下学回来,宋絮晚开心的问东问西,云嬤嬤也忙前忙后的准备吃食,就连寧寧也给自家哥哥绣了个像样的荷包。 大家契阔一番之后,周星临终於找到机会说话:“娘亲,我听说今年的解元是季墨阳,是不是就是借住在我们家的那个?” 第80章 租房 宋絮晚正拿著料子在周星临身上比画,闻言一顿,笑意减了几分:“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叫这个名字,就是他吧。” “竟然真的是他,我在国子监听了这件事,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时文写的太好了,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去结交一番,哈哈,他竟然住在我们家,不管怎么说我也要过去拜访一下,母亲,你帮我准备礼物,要不是今日天晚,我都想现在就过去。” “真是少年天才啊,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吶!” 听著周星临崇拜的语气,宋絮晚再也没有给他量身子的心情,放下料子淡淡道:“你想结交,別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他这几天指不定在哪里喝酒,你明日过去不一定能碰到人。” “也是。”周星临立刻耷拉下脑袋,突然又兴奋的抬起头:“他住在我们家,现在不得閒,总有得閒的一天,我晚些日子结交也是一样。” “对了,父亲呢,他一定和季公子很熟吧,我去找他问问。” 宋絮晚嘆了一口气,转身吩咐丫鬟:“老爷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今日公子下学吗?去出去找找。” 这一找就找了很久,直到天色大黑,宋絮晚几个坐在饭桌前饿的飢肠轆轆,周明海才姍姍归来。 “有事耽搁了,快吃快吃,不必等我。” “哦,现在工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老爷怎么这么忙?”宋絮晚隨意问道。 工部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他这不是忙著帮閔绒雪找宅子嘛,离六部和翰林院近的地方,居住空间狭小不少,房租也贵的离谱。 离得远的地方能住的宽敞一点,但是抬抬脚就是城外了,那和住在城外別院有什么区別。 因此他为了找到合適的宅子,这几天可是没少跑腿,就希望一切办好,给閔绒雪一个惊喜。 当然了,这一切是不能告诉宋絮晚的,他知道閔绒雪手头不宽裕,以后房租少不得他来贴补一些,这些事情,他还是要瞒著宋絮晚的。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和几个同僚喝茶呢,不曾想话多说了几句,回来就晚了。”他含糊的搪塞了几句。 “父亲,你们再说什么,再谈论今天的科考吗,放榜之后你见过季墨阳吗?”周星临放下筷子,认真的打探道。 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结交季墨阳,兴奋的拉著周明海的袖子道:“父亲,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怎么不让他住到家里来,那样我回来就能见到他了,也能时常向他请教。” “我打算明天告假去拜访他,你说他明天会不会在別院,还是出去和人喝酒去了?” 周星临噼里啪啦一顿问题,问的周明海直笑著摇头:“放榜之后我也没见过,我正打算请他到家里庆贺一番,就是想到他这几天可能很忙,所以帖子还没下呢。” “你別急,他肯定会留在京城参加明年三月的春闈,这期间我肯定带你拜访他,你还愁结交不上吗?” 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句句不离季墨阳,就是离开饭桌,还携手去书房继续討论季墨阳的时文。 只看得云嬤嬤喜不自胜:“咱们公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好学,这以后要是经常和季公子一起,肯定就能被季公子染红,早早考上举人。” “嬤嬤,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寧寧笑著提醒道。 “对对对,嬤嬤我就是这个意思,小姐和离月小姐交好,现在书读的也好了。” 云嬤嬤笑著夸了一句,就见宋絮晚脸色冰冷的看著这一切,云嬤嬤突然心里一个咯噔,她好像夸的都是閔绒雪的孩子。 她尷尬的笑两声:“公子小姐都长大了,懂事了哈。” 宋絮晚不想多说什么,让云嬤嬤带著寧寧下去休息,等云嬤嬤走后她问白芷:“这几天跟著老爷的人都发现了什么?” 白芷一愣,老爷除了去別院还能干什么,她忙恭敬道:“奴婢这就去问。” 次日一早,宋絮晚就知道周明海这些天,竟然在忙著租房子,找离六部近的,房租便宜的,还要能住下五口人一匹马的。 呵呵,这是要帮閔绒雪搬家啊! 眼下季墨阳风头正盛,指不定哪天就忘了她是谁,要是閔绒雪也不在她眼皮子底下,那以后他们那边的事情,宋絮晚打探起来就麻烦了。 来都来了,哪能这么容易走。 宋絮晚走到院子里打量这个所谓的周府,当年周明海兄弟俩分家,周明海不过就只分得一座三进小院。 老夫人可怜女儿,把三进小院左右四座院子都买了下来,打算全部打通,和周明海的小院连在一起,修整成一个大宅子。 不过最后考虑到万一宅子太大,家里人气不多,难免周明海生起了纳妾增加人口的想法,所以最后只打通了三个院子。 还有个院子紧邻著如今的周府,多少年一直閒置在那里。 若是让閔绒雪一家搬家,搬到隔壁是最好不过,依然是她的地方,閔绒雪和周明海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最重要的是季墨阳,她隨时都能撩拨一下,等到明年春闈前夕,她可以直接绑著周明海和閔绒雪同时抓姦,不仅让季墨阳名声尽毁,也会让周明海和閔绒雪没脸继续曖昧,一举报復所有人。 还是住得近方便啊! 再次见到周明海的时候,是把周星临送去上学,宋絮晚看著依依不捨闹著立刻拜访季墨阳的儿子,转头对周明海道:“听说最近季公子都在结交各地学子,这住在京郊別院,往来是不是不太方便?” 周明海点头:“是有些不大方便,好在夏公子走后,把马送给了墨阳,倒是便利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还绝口不提帮閔绒雪租房的事情,宋絮晚真怕自己忍不住拆穿周明海的虚偽嘴脸。 她转过头,看了眼四周,笑道:“季公子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还是住在六部附近方便些。” 周明海回头看了一眼宋絮晚,假装被宋絮晚提醒,惊讶道:“夫人说的有道理,我还没有想那么远呢,看来要找个机会去和閔夫人说说,早些从別院搬出来比较好。” 第81章 商量 真是会装,宋絮晚懒得跟周明海计较,她淡笑道:“咱们是主人家,直接让客人搬走,岂不是好像我们赶人似的,我觉得咱们不如帮閔夫人租好房子,那样再让人搬出去,就不会那么尷尬了。”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啊!” 周明海简直是大喜,他这几天小心谨慎生怕宋絮晚发现,不想宋絮晚和他想一块去了,若是从宋絮晚这里过了明路,以后帮扶閔绒雪的房租,就便宜多了。 他喜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好地方推荐?” 宋絮晚指了指墙外,笑道:“老爷忘了,当年我母亲想把那里一起扩到咱们院子里的,后来因故没成,现在閒著也是閒著,一个三进的院子,刚好也够閔家人居住,离咱们也近,往来照顾岂不是方便。”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周明海做恍然大悟状。 宋絮晚继续笑道:“日后在山墙那里开个角门,咱们往来就更方便了,关起门来是两家人,开了门就成了一家人,岂不是更亲热?” “咱们儿子那么崇拜季公子,以后抬抬脚就能过去拜访,岂不是更好?” 周明海高兴的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笑的褶子都出来了,拱手对宋絮晚道谢道:“夫人贤德聪慧,我若是无夫人辅佐,竟然是怎么照顾恩人女儿都无法周全,还请夫人受为夫一拜。” 宋絮晚心里冷笑,脸上淡淡道:“这点子小事,老爷言重了,咱们夫妻一体,实在不用这么客气。” “老爷得空就去別院和閔夫人商量一下,总要閔夫人也满意才好,我这边再著手让人打扫安置一应起居用物。” “好好好,我明日告假去別院一趟,这件事还是早做打算的比较好。” 次日一早,周明海就直奔別院,听说閔绒雪被其他夫人约去了浮云寺,他愣是在別院等了大半天。 等閔绒雪回来,他来不及铺垫,直接就道:“如今墨阳也中了举人,明年就是进士,能入朝为官了,我想著你们住在別院始终不太方便,所以和夫人商量一下,把我们宅院旁边的小院给你们租了下来,我们两家以后比邻而居,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我那里你是知道的,离哪里都近,巷子里住的都是朝廷官员,是个在合適不过的住处,你要是觉得没有问题,这两日就收拾下行李,我让人过来给你搬家。” 为了显示周府的热情,周明海更是道:“夫人这会子已经著手开始打扫了,你们就是今天过去,都能直接居住,哈哈哈。” 閔绒雪的脸色清冷一如既往,等周明海尷尬的停住笑声,她才礼节性的笑道:“这些日子多亏你们帮扶,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叫你们帮扶。” “你是我恩师的女儿,恩师对我恩重如山……” 周明海想解释自己帮助閔绒雪的合理性,但是閔绒雪显然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再次婉拒道:“我一个寡妇带著儿子,如今儿子成人,自然事事以儿子为主,墨阳他想住在翰林院那边,我们已经在那里找房子了。” 周明海温和的笑容彻底僵硬住了,他忙活这么多天,终於算是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谁知閔绒雪完全不在乎。 她不想住的近一些,让他照顾她吗? “墨阳兴许不知道我已经找好了房子,我去给他说说,住在我旁边,离翰林院那边也远不了多少。” 说著,周明海就要往季墨阳的房间去,被閔绒雪叫住:“墨阳今日去了父亲的坟前祭拜,不在家。” 周明海再次尷尬的立在当场,他好一会才缓过来,强笑道:“绒雪,墨阳虽然中了举,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你不应该事事听他的,尤其是这件事,你要好好给他说说。” 閔绒雪低头浅笑,她怎么说?季墨阳根本就不知道要租房子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住哪里的意见。 这一切都是她的想法,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周明海附近啊! 住在周明海隔壁,岂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他们一家依附周家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这个恩情墨阳要还到什么时候? 更重要的是周明海官位太低了,可能季墨阳刚入朝时,官位不如周明海,那么在朝中事事尊崇周明海还说的过去。 但是假以时日,季墨阳官位升上去之后,有个五品小官的大恩人同朝为官,季墨阳见到了还要事事矮一头,岂不是憋屈? 所以他们此时脱离周家的帮助是最好的时机,现在住在別院,还能是说是周明海还恩师的人情,她们不用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再继续受人家照顾,以后就难以说清了。 还有一层是閔绒雪自己的顾虑,学府巷是京城最繁华的巷子,四周往来的都是京城里的显贵,她一个已废广阳王遗孀,和一群曾经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岂不是成了別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寧愿住在陋巷,远离荣华,好歹保住一世清贵,也不会矮谁一头。 “那我回来和墨阳说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周明海明知道閔绒雪只是隨口说说,估计根本不会跟季墨阳商量,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道:“你好好跟墨阳说,对了,我说要请他过府吃个饭,他哪天得空?” 閔绒雪想著这几天很多夫人约她,为的就是给季墨阳相看,但是她对人家的家世人品一无所知,还是需要周明海帮忙打听的,所以她笑道:“我看他並不是很忙,应该最近都可以。” “对了,最近不少人托人过来说媒,我们远离京城多年,很多人都不太熟悉,所以想托你打听一下,这里面哪家娘子品行良好。” 閔绒雪说著,就让马氏拿出了一沓子拜帖。 周明海见閔绒雪把季墨阳的终身大事都託付给他,刚才被辜负的心又开始火热起来。 “你放心,我回去好好打听,保管把小娘子的人品相貌都给你打听的一清二楚,不会叫咱们墨阳吃了亏的。” “那就有劳你了。” 第82章 挑选 周明海抱著一堆拜帖回家,一股脑都扔给宋絮晚:“你平常出去交际,看看这些人家,哪家小娘子相貌人品比较出眾,选几个出来。” 宋絮晚一个个拿著细看,问道:“这是做什么?” “帮墨阳选一个媳妇。” 啪嗒,拜帖掉了一个,白芷忙捡起来,周明海问道:“怎么了,这家小娘子不行吗?” 宋絮晚笑的僵硬:“长得有点胖。” “那没事,富態能生儿子,你先看有没有脾气暴躁,品行低劣的,那种先扔出去,剩下的在慢慢选。” 周明海坐在宋絮晚的旁边,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这个怎么样,品行如何?” “我觉得以墨阳的才华,还是要给他选一个才女,不然夫妻俩都说不到一块去,你说呢?” 宋絮晚脸上笑容无论怎么强撑,都有些掛不住,隨即把拜帖放一边道:“挑媳妇要慢慢选,閔夫人应该不急吧。” “不急,不急,你好好选,选好了,她还要自己掌掌眼呢。” 周明海说完,见宋絮晚一直看著他,问道:“怎么了?” “哦, 没什么。”宋絮晚忙把视线转开,这才想起来正事,问道:“閔夫人说什么时候搬家了吗?” 说起这个,周明海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这閔绒雪要是住在旁边多好,將来墨阳娶媳妇,他都能帮著操办。 他嘆了一口气道:“她倒是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墨阳那孩子想住在翰林院那边,说再商量呢。” 宋絮晚听了这话,再看这高几上的一堆拜帖,心里发苦。 季墨阳高中了,不仅要离开她的视线,也要开始挑媳妇娶亲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把她忘了吧。 可笑她还想著吊著人家,把人家弄得身败名裂呢,到头来只是她被人白睡了一场。 他看著周明海还在翻看那些拜帖,像是给自己挑儿媳一样认真,就觉得他们夫妻俩真是可笑。 一个整日討好人家,被人家冷言冷语,还一腔热血不改初心。 一个整日过去陪睡,这马上就要被一脚蹬开,彻底丟开。 也许报復到现在停止是最好的,她们夫妻一个变心多年,一个直接给夫君戴了绿帽子,也算是互不吃亏。 至於閔绒雪,她儿子高中之后,应该会更加注意自己的名声,想来不会和周明海交往过密了,一切慢慢都会淡了。 第二日,宋絮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白芷欲言又止道:“夫人,今天去小院吗?” 去吗?自然是不去的,现在季墨阳可能还迷恋她的身体,等到了娶妻纳妾之后,想想和宋絮晚的荒唐,可能会变得厌恶起来,觉得自己年少被骗。 与其等到被別人厌恶一脚踢开,她还不如自己早点消失,在季墨阳还喜欢她的时候消失,好歹还能给人留个遗憾。 以后遇到点什么事情,这点余情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比如,要是閔绒雪和周明海一如既往曖昧,那她就利用季墨阳的这点子遗憾,再把季墨阳哄到床上,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她看著那一堆的拜帖,唇边掩饰不住的苦笑:“不去了,在家给季公子选媳妇。” 这一次,季墨阳当真是从前一晚就在小院等著,他辗转反侧睡不著,想著宋絮晚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像是个小鸟一样,飞奔到他的怀里,还是像个幽怨的小娘子样,埋怨他上次为何来迟? 或者是像那几日的朝夕相处一样,直接带了早饭过来,亲热的餵他吃早饭。 他设想过无数见面的场景,可惜都在时光的流逝中化为泡影。 宋絮晚一直没有出现,季墨阳一时苦笑,一时又觉得宋絮晚就是耍小孩子脾气,他迟了一日,她就故意也迟到一日。 好吧,他理解,小娘子都是娇气的,受不得委屈的,他要哄著。 眼看天色渐晚,他牵著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小院。 余暉落尽,他扬起马鞭从城门口飞驰而过,路上沙尘四起。 偶有一片黄叶落下,秋天到了。 到了別院,他听到閔绒雪和冯时在討论租房的事情。 “夫人,大家都说穷翰林果然没错,翰林院那边的房租虽然便宜是便宜,但是真的没法子住人,连我们祖籍的房子都不如呢。” 说著,冯时都在接连嘆气,他以前跟著閔绒雪在京城王府里住,没见过那么小的房子,后来就是被贬回祖籍住,虽然房子破旧,但是地方大啊! “我实在不知,这京城还有这么狭小的地方,一个院子里住著好几户人家,房间小不说,到处都是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更別说往来待客了。” 他知道閔绒雪租房子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要自己待客或者季墨阳结交好友,翰林院那边的房子实在是拿不出手。 “咱们五个人,最少也要三间房,就不说那匹马了,就这样一个月还要房租三两。” 閔绒雪沉默了,先不说现在季墨阳还没有俸禄,就是以后入朝为官,前几年肯定俸禄微薄,这样一来怕是只够租房子用的。 “那租的远一点呢?”马氏问。 冯时还是嘆气:“租的远一点,房子好一点,这房租就又上去了,如果实在是想房租便宜,那就要更远的地方,和咱们这別院也差不多了,总之我这几天跑遍了京城,又便宜房子又好的地方,实在是没有找到。” “唯一的方法,就是多点钱租房子,选个远近適中的位置,房子也能住的舒服点。” 既然出去单门立户了,閔绒雪总是要房子过得去,不然人家怎么上门做客,说来说去,都是银钱的缘故。 她虽然有两个哥哥接济,但是一来哥哥们也没多少钱,二来这京城的物价实在太贵,不比祖籍。 至於周明海,她刚拒绝搬到人家隔壁,反手找人家借钱租房子,会不会有点不识好歹。 而且,短时间借钱也就罢了,长年累月的借钱租房子,这恩情也是还不清了。 季墨阳听了一会道:“母亲为何要这么著急的搬家?” 第83章 求和 额,搬家自然是为了能更快的娶儿媳,不然难道还在別人家娶媳妇吗? 閔绒雪无奈道:“你明年三月春闈,这期间少不得交友拜师,住在京城方便一些,而且你以后入朝为官,总不能一直住在郊外。” 季墨阳想了一下道:“恕儿子不孝,不如母亲带著妹妹先回祖籍,儿子一个人在这里,住在浮云寺也可以,等考中进士入了翰林院,有了月俸之后,再接母亲和妹妹过来如何?” 閔绒雪笑不出来,她儿子刚得了解元,她多年鬱结一扫而空,实在不想回到祖籍苦等儿子接她享福。 再说,她走了,季墨阳还怎么娶媳妇,万一再找个孌童怎么办? 她摇头嘆气道:“冯时你再找找,我也再想想还能有什么办法。” 冯时低头答是,被马氏搀著回了房间,季墨阳才问閔绒雪:“可是周大人说了什么,母亲觉得住在这里不方便?” “没有的事,周大人一家都很热情,是母亲觉得住在別人家不是长久之计。”閔绒雪忙解释道。 不是周明海发现了什么就好,季墨阳长舒一口气道:“房子的事情不急,母亲不必忧心。” 閔绒雪笑不出来,她怎么能不急,明年三月万一姓夏的再回来,她岂不是又要做噩梦了,还是越早搬离,越早娶儿媳比较好。 周府里,宋絮晚帮季墨阳挑了两天的媳妇,只觉得没有一个配得上季墨阳,可笑,又不是自己的儿媳,怎么就这么挑剔呢。 晚膳时,管家过来要库房钥匙,说第二天要往隔壁搬桌子椅子等物品,宋絮晚才想起来隔壁还在打扫。 她偏头问周明海:“隔壁到底要不要布置了?” 周明海也一脸纠结,他怕打扫了閔绒雪不来住,宋絮晚少不得要埋怨他。 万一不打扫,而閔绒雪又改变了意见呢? 他拧眉道:“要不我明天再去別院问问?” “老爷隨意。” 次日,周明海前去別院,季墨阳一早在小院子里等著。 閔绒雪再次以季墨阳为藉口,婉拒了周明海的邀请,周明海只能再次垂头丧气的离开。 小院里,季墨阳等到半下午,就明白宋絮晚不会再来了,他和宋絮晚从来没有吵过架生过气,不知道宋絮晚是正在气头上不来,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也等不了下一次,他立刻翻身上马直奔周府。 宋絮晚在后院发呆,听到管家说季公子上门借书的时候,一阵恍惚。 愣了好久才道:“老爷不在,让他改日再来吧。” 管家有些犹豫:“咱们两家交好,这么说是不是太生分了。” 好像是有一点,她宋絮晚要和季墨阳生分了,但是周府的当家主母还是要对季公子客气一点的。 “你让他隨便进去找,老爷待他犹如亲生,不会介意的。” 管家再次为难:“季公子说没有主人在,他不能进老爷的书房,小的们总不能让季公子在外面等著,您看这?” 宋絮晚冷声道:“所以呢?” “不若请夫人去书房一趟,陪著季公子挑选一下,也算咱们待客周到,老爷也不会怪罪我们。” 管家说完,就把头缩在胸口,生怕宋絮晚看见他似得。 好在紧张不过一瞬,他就见到宋絮晚起身动了,正是朝著书房的方向走去。 季墨阳站在书房外的台阶上等候,九月的阳光虽然不够炙热,但是偶然一瞥还是那么刺目。 宋絮晚背光而来,缓缓从暖阳中走出,他心口忽的一窒,忙拱手行礼:“夫人。” 来人脚步不停也没有回礼,只在管家的陪同下进了书房,才展顏一笑:“季公子见谅,家夫不在,我大字不识几个,你自己进去找吧。” 有些昏暗的书房,因为宋絮晚的一笑,阳光像是从各个缝隙里钻出来,整个房间忽然就亮了。 季墨阳低头苦笑,他哪里是真的来找书的,她明知道他来干嘛,为何要这样故意冷著他? “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书,不过是今日进城,想著秋闈过后还没有来府上拜谢,顺道过来一次,不想周大人不在。” 一旁的管家听著直撇嘴,这个新任解元,不怎么会做人吶,哪有大下午上门拜访的,而且还顺到? 他听得连连嘆气,就听宋絮晚不冷不热道:“既然这样,管家,请季公子厅喝茶,等一等老爷。” “好,季公子请。” 管家伸手让著季墨阳就往外走,他走出门才发现季墨阳没跟上,而宋絮晚走到门口竟然站住了,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退回去,跟在主人后面。 哎,刚还说人家没有礼貌,怎么自己竟然在主人和客人之前先走了,真是老的不中用了。 站在门口的宋絮晚不是不走了,而是手被季墨阳从侧后面拉住了。 他被一扇门挡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宋絮晚,心口一阵阵的发酸。 “我让你白等了一日,你让我白等了两日,你大仇已报,下次別闹脾气了好不好?” 大仇报了吗?显然还没有啊! 宋絮晚眼睛失神的看著门外,语气无波无澜:“公子喜欢什么茶,管家快让人去沏?” 管家站在台阶上忙应道:“是啊,公子喜欢什么茶,小的这就让人去沏。” 见季墨阳还不出来,管家站在外面急得直冒汗。 他想进房再次请季墨阳出来,但是宋絮晚一直站在门口,他总不能直接从宋絮晚旁边挤过去吧。 门內的季墨阳无视眼下的一切,只握著宋絮晚的手在轻轻摩挲,语气里儘是討好:“你生气,应该打我骂我的,这样轻轻的放过我,岂不是便宜了我?” 他见宋絮晚始终不看他一眼,脸上强撑的笑容逐渐支离破碎,声音也变得嘶哑:“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根荆棘,你用它打我解恨如何?我绝不喊一声疼,好好让你出出气好不好?” 突然,宋絮晚就想到季墨阳背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明明都是旧伤,她眼前闪现的却是鲜血淋淋的皮肉。 他莫非以为让別人消气,只要自己挨打就好? 第84章 留宿 可她不是閔绒雪,没有打人解气的习惯,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极力的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愿意看我,连一句话也不想对我说吗?” 宋絮晚闭了闭眼睛,忽然就听管家高声道:“老爷回来了。” 再睁开眼, 就见周明海大步从外面走来,扬声问道:“不是说墨阳来了,人呢?” 看到宋絮晚站在书房门口,诧异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手上力道一轻,宋絮晚慢慢走下台阶,没有回头看一眼,笑道:“季公子过来借书,管家不敢私自带他来老爷书房,我过来看看,我大字不识几个,就没有进去陪季公子找书。” 周明海点头,吩咐管家道:“以后我的书房季公子隨便进。” 然后他快步往书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笑道:“刚秋闈过去,你也不多休息几天,这就要忙著应考春闈了吗?” 宋絮晚没听到季墨阳是怎么回答的,她浑浑噩噩的走回后院,觉得这样很好。 不能再和季墨阳纠缠下去了,他少年解元,风光正茂,马上还有年轻貌美的未婚妻,人生正是团锦簇的时候。 虽然少年时期的爱恋是那么热烈,但是这份热烈能持续多久呢,都会隨著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吧。 不然那些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怎么会在成亲多年之后相看两相厌。 而周明海之所以对閔绒雪念念不忘十几年,不就是因为遗憾吗? 她要是认不清形式,一直和他纠缠,总有被他討厌的一天。 所以她现在趁著季墨阳如此爱恋著她,要坚定的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样才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痕跡,以图他日所用。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不是一切都在掌握中吗? 莫非是因为季墨阳要从別院搬走,远离她的视线,不方便以后復仇? 在后院缓了一阵子,她让白芷去前院请示。 “老爷,今日天色不早了,夫人问是打扫客房给季公子住,还是把隔壁收拾出来,让季公子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明海看著正在认真看书的季墨阳,突然想到这是个好时机,一定要劝动季墨阳留在隔壁。 他等著季墨阳沉寂在书本里,等到天色大黑,才恍然道:“书上只一日,世上已千年,世侄你看书当真是不理俗尘啊!” 季墨阳抬头去看窗外,等了半天终於天黑了,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来。 他羞赧一笑:“看入了迷,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周明海大笑:“世侄你如此爱书,留在別院往来京城实在不便,依我看不如搬来京城居住,你我住得近一些,以后来看书,或者去別家借书都方便一些。” 对於爱看书的人,这是天大的诱惑,季墨阳立刻露出神往的表情,笑道:“大人言之有理,家母近日正在找房子,我们不日就会搬来京城,以后多有打扰,还望大人莫怪。” “世侄你太客气了,何需別处找房子,你听我说,我这隔壁刚好是三进的院子,当年……” 一边说著,周明海就把季墨阳拉到了隔壁,往来僕人正在摆放桌椅床榻,从前到后一片灯火通明。 周明海拉著季墨阳从前往后参观,他指著前方道:“这一进院,可以用来做你的起居室和书房,这二进院让你母亲和妹妹居住,三进院刚好给下人居住。” “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也能住下你们一家,我们比邻而居,以后也可以相互照应。” “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犬子实在崇拜季解元你啊,若你能住在这里,以后还请多多教导犬子。” 季墨阳借著灯光看这一方院子,不过片刻,经过僕人们归整,一个家的样子渐渐呈现在眼前。 尤其是他从三进院一路走回到一进院子,宋絮晚正指挥著人在他的房间里铺床的时候,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她还是白天那身大红的緙丝衣裙,昏暗的灯光下整个人柔和不少,没了白天的高贵冰冷。 她一会嫌弃枕头不够软,一会又说床幔顏色不好看,忙里忙外的样子,好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帮丈夫打理起居事务,季墨阳眼睛慢慢泛红。 “你怎么来了?”周明海问道。 宋絮晚回头,才看到周明海和季墨阳正站在门口看她,烛光打到他们脸上,忽明忽暗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她笑道:“我还以为老爷和季公子正在用晚膳,所以带著人先来布置一下,晚来秋凉,给季公子加一床被子。” “多谢夫人。”季墨阳上前答谢。 宋絮晚站在摇曳的烛光里,一直踌躕著不知道怎么应答,周明海笑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你多教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她还要谢你呢。” “走,咱们去吃晚饭,让夫人帮著归整归整。” 说完,他拉著季墨阳走进了浓浓的夜色,宋絮晚只听到风里吹来的一阵嘆息声。 晚膳后,季墨阳躺在一应崭新的铺盖上,闻著上面陌生的香气,突然就忍不住的想去见宋絮晚,许久不见,他都快忘了她身上的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刚一出现这种念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周府的围墙上。 他看著自己在墙上健步如飞的样子,忽然很想笑,他自小聪慧,所有人都觉得他此生一定是读书的好苗子,但是他偏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学武。 学武大成,他不从军,不走鏢,原来是要爬墙吗? 几个起落,他已经来到宋絮晚的院落,院子里早就漆黑一片,他趁著夜色破窗而入。 宋絮晚躺在床上正辗转反侧睡不著,突然就听见窗户处有轻微的响动,眨眼就见季墨阳出现在了眼前,就像別院里无数次的私会一样。 她忽的坐了起来,就那样愣愣的看著眼前人,其实漆黑一片,微弱的月光不足以让她看清季墨阳的脸色,但是她就是觉得他也看著她,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直到季墨阳走了两步,想要上床,她才忙起身就走,被季墨阳从背后一把抱住。 不等季墨阳有所动作,她立刻高喊:“白芷。” 第85章 拜帖 身后之人一怔之下,在她耳边威胁道:“你就是把周明海叫来,我也不会走。” 倒是一个抓姦的好时机! 可是如果今晚行动,那受伤的只有周明海一个人,季墨阳回去之后,颓废一阵子还能继续参加春闈,入朝为官。 而閔绒雪可能一直被瞒著,什么都不知道,开心的等著母凭子贵。 心思百转,还没有决定,就听门外白芷回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身后之人抱得更紧了,难道真的要把丫鬟婆子都叫进来把人赶走,那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嘆了一口气,宋絮晚道:“你打呼嚕声音太大,回房休息吧,今天不用值夜。” 门外的白芷一愣,委屈道:“夫人,奴婢还没睡著呢。” 宋絮晚尷尬片刻道:“那就是廊下的婆子打呼嚕声音太响,打搅的我睡不著。” 廊下那么远,夫人也能听到? 白芷觉得夫人既然说了,那必然是有人吵到了夫人,兴许是自己呼吸太重,让夫人听到了也不一定。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回房,让廊下的婆子也回去。” 一切归於寂静,季墨阳还是不肯撒手,紧贴著宋絮晚走到床边,问道:“不是因为白等那一天,才这么生气的,对不对?” 倒也不算太笨,终於是发现她生气另有別的原因了。 宋絮晚嘆了一口气,指著高几上的一堆拜帖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季墨阳瞟了一眼,把下巴放到宋絮晚后脑蹭了蹭,以示不太懂。 宋絮晚也不想再打哑谜,坐下来认真道:“我们之间必不能长久,你很快就要成亲,我们长痛不如短痛,是时候要做个了断了。” 她好声好气的和季墨阳分开,那么季墨阳对她就只有遗憾,要是一味的拒绝不理人,反而有可能让季墨阳因爱生恨。 果然她说完之后,季墨阳明显鬆了一口气,委屈道:“我说过有你就不会娶妻,你为何不信我?” 宋絮晚指著那一堆拜帖,苦笑:“那是想要拜见你母亲的人家,都是想要把女儿许配给你的,你母亲拿给我让我帮忙看看,哪家姑娘品行样貌配得上你。” 看季墨阳脸上明显的诧异,看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又道:“即便你现在不想著成亲,拒绝了你母亲的决定,那以后呢,你难道一辈子不成亲?” “与其到了你厌恶我,想要摆脱我的时候,我们没了半分感情,不如我们现在分开,还记著对方的好,好不好?” 宋絮晚的温和只让季墨阳觉得愤怒,他强硬道:“不好,你也说了是我母亲的决定,我不会娶妻,也绝不会听从母亲的决定,你为何不信我。” 哪里是不信你,不过是真心瞬息万变。 宋絮晚沉默了一会道:“我是说以后,假如有了那么一天,我不想我们记住对方面目可憎的样子,所以……” “不会有那么一天。” 眼见著和季墨阳说不通,宋絮晚也不打算继续纠结,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 她道:“那要是有一天,你想分开,提前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你费尽心思的想要了断,我还一无所知。” “没有那么一天。”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 “万一。” “不会。” …… 宋絮晚说的口乾舌燥,心神俱疲。 她指著另一侧高几上的盆,幽幽道:“就像那菊,我们相遇在鲜繁盛的时候,但是再能忍耐寒霜的菊,也有枯萎的一天,我们为何等到菊枯萎的时候才分別,那多残忍,我们在菊盛开的时候就分开,不是更能记住它美好的样子吗?” “不会。” 季墨阳紧紧抱住宋絮晚,认真道:“我们的鲜不会枯萎,我会用心呵护,日夜浇灌,绝不让它有一点凋零的跡象。” “你又说浑话!” 猛地把季墨阳推开,看到他一脸懵懂,宋絮晚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把人家真诚的话语想成了浑话,隨即尷尬的无地自容。 季墨阳发现宋絮晚突然羞涩的表现,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忙笑著把宋絮晚搂在怀里,曖昧道:“好多天了,你真的不想我吗?” “你做什么!”宋絮晚忙把要压上来的季墨阳推开。 “还能做什么,日夜浇灌,以免鲜枯萎。” …… 云雨初歇,宋絮晚晕晕乎乎的也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她还在试图把事情往既定的路线上扭转。 她趴在季墨阳胸口,无力道:“即便不成亲,你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就像周明海,心里有著自己的小师妹,还是会为了传宗接代而娶她。 那么將来,即便季墨阳心里一直有她,也许有一天也会为了要个孩子而娶別人吧。 谁知季墨阳听到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淡淡道:“我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 宋絮晚爬起来认真的看著季墨阳,这个世间,还有男子不想要孩子传宗接代吗,总不会是因为要哄著她,故意这么承诺吧。 季墨阳嘆了一口气,把宋絮晚再次拉到自己怀里,开始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备受欺压,生活困苦,时刻都可能没有性命,没有尊严的过去。 “我要孩子做什么呢,帮高祖传承后嗣吗,这皇室后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差我一个了。” “还是要传承广阳王后嗣?一个自縊的郡王,被皇族除名,被贬为庶人的后嗣,做他的后代有什么好?” “我不想我的儿子经歷我所经歷的那些,若是有可能,我不希望他来到这个世上,这世上有太多不开心的事情了。” 宋絮晚万万没想到,季墨阳会因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而不想生孩子,她好半天才能说服自己理解这种想法。 想了想她又问道:“若你母亲以死相逼呢?” “呵呵~” 宋絮晚只听得季墨阳心口传来阵阵冷笑,然后他道:“她不会以死相逼,只会把我逼死,她为了我事事听她的,打小就把我往死里逼,我有时候都在想,我是她的儿子,还是她走出泥潭的工具。” 第86章 搬家 季墨阳翻了个身,居高临下的看著宋絮晚。 “但是我既已深陷泥潭,自然要努力爬出来,我爬出来就见到了你,我满身污泥的被你拥抱在怀里,你像那春日的暖阳,不在乎我满身污泥还是荣耀加身,只是你现在不想要我了,你要把我重新丟在泥潭里吗?” “我”有那么重要吗? 宋絮晚感到上方有水滴落,这应该不是汗吧? 她忙挺身抱住季墨阳,紧紧的搂著他,呜咽道:“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知道怎样保住在你心里的位置,在有需要的时候,隨时可以毁了你。 是如今分开让你心有遗憾,还是一直纠缠到春闈前夕,给你致命一击。 其实按照季墨阳现在的热烈,即便到了春闈前夕,閔绒雪帮季墨阳定了年轻貌美的未婚妻,他也未必会討厌她到想甩了她吧? 只要他心里还有她,她就能勾他上床,创造抓姦的机会,那么一直纠缠著,应该也不影响后续计划的进行。 这么想著,宋絮晚小声哭泣道:“我总怕你先不要我了,我寧愿是我先不要你的,也不想看到你討厌我的样子。” 宋絮晚哭的伤心,在季墨阳怀里柔弱的仿佛隨时能晕过去,季墨阳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 她竟然爱他到了寧愿忍痛分开,也不要看到他厌恶的嘴脸,他何其有幸,遇到这样倾心相爱的女子。 “我发誓不会,我此生都不会让你因我伤心,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宋絮晚只是在季墨阳怀里小声的抽泣,一直哭到睡著,季墨阳趁夜离开的时候,都想把宋絮晚直接偷走。 次日一早,季墨阳立刻返回別院,和閔荣雪商量搬家的事情,閔绒雪还是十分的纠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不想欠周大人太多恩情。” “冯时,这几天你找到合適的房子了吗?” 冯时摇头:“离宫城近的房子小,若是多租房子,房租就高了,离得远……” 那就跟住在別院没啥区別了,冯时是欲言又止,这些车軲轆话他都说多少遍了,他根本找不到閔绒雪想要的房子,到时候还要是向周大人借钱租房子,这个恩情怎么都不可能不欠下。 季墨阳低头沉思了一会道:“要么就不搬家,还在別院住著,等春闈后再搬,要么就先去周大人隔壁,等我春闈后授了官,再从周大人隔壁搬走,刚好这段时间慢慢找房子。” 閔绒雪思虑再三,觉得只能先搬到周明海的隔壁,不然天气越来越冷,以后季墨阳进出一趟京城,岂不是要冻个半死,实在是太耽搁学习了。 “罢了,先搬过去,在慢慢找房子吧。” 他们行李不多,周府派的马车又多,不过大半天就把家搬好了。 寧寧拉著离月在院子里到处观看,笑道:“父亲说要在这墙上打个门,以后我们日日都可以相见了,你快看看你的房间,是我给你布置的,喜不喜欢?” 离月看著一应簇新的布置,尤其是房间里那些淡紫浅粉嫩黄的顏色,既不显得耀眼,也处处透露著朝气,很是喜欢。 她生怕閔绒雪要给她换成素白靛蓝,忙凑到閔绒雪旁边小声道:“宋夫人装扮的很素净,女儿很喜欢,若是咱们有什么改动,怕是会辜负宋夫人的一片心意。” 閔绒雪淡淡的瞥了离月一眼,这点子小心思她看的明白,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离月已经是解元的妹妹,以后往来结交的都是官宦小姐,就是为了季墨阳的脸面,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素净了。 她点了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这一句话差点让离月感动的落下眼泪,她心里都在盘算要是閔绒雪不同意,她是要保住床幔还是窗帘呢。 还好,都保住了,她开心极了,笑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宋夫人当真是用心。” 閔绒雪冷哼一声:“那当然,咱们住在別院的时候,你哥哥只是个普通的学子,现在你哥哥是解元,京城里爭著討好你哥哥的人多了去了,宋夫人怎么可能不尽心。” 离月一愣,她想反驳说不是这样的,別院的东西是周大人布置的,桌椅板凳別院本来就有,所以没有必要置办新的。 而现在这个院子,听说本来就没有人住,自然一切置办新的过来,不是因为宋夫人拜高踩低。 但是她不敢说,生怕惹恼了閔绒雪,这房间里一切都保不住了。 看到寧寧在招手,她看了閔绒雪一眼,不敢过去,刚好周明海过来,她才找个时机跑去找寧寧。 周明海看著一切收拾妥当,心里激情澎湃,时隔多年,他再次和閔绒雪住的那样近,近到在山墙打个角门,他抬脚就能见到她。 甚至比在閔府的时候,见面都方便很多,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他此生也无遗憾了。 他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他亲自雕刻的青玉簪子,每次他想念閔绒雪的时候,就在书房里一个人雕刻,这么多年,不知道雕坏了多少青玉,终於算是有一个拿的出手。 “今日算是你的乔迁之喜,这是我的贺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閔绒雪抬眼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人,她架不住周明海的热情,才慢慢接过锦盒打开。 一枚青玉簪子静静地躺在其中,閔绒雪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忙推到周明海的手里。 “今日乔迁,尊夫人已经代替大人送过贺礼了,这份贺礼我就不收了。” 男子送女子簪子实在是不合適,周明海也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絮晚送给閔绒雪的首饰,非金即银,实在不適合閔绒雪戴,如今的閔绒雪头上还只戴著银簪子,他看上去颇为碍眼。 想当年,閔绒雪身为閔大学士爱女,头上戴的可都是白玉珍珠之类的,哪里碰过银质的东西。 可惜宋絮晚管得紧,他没得钱买好东西,又加上坏了那么多青玉,也浪费了不少钱,因此他只能送得起青玉的簪子。 这簪子虽然不贵重,但是毕竟是他多年精心雕刻,意义非比寻常,这份心意总要送出去,因此他颇为坚持。 “她的是代表周府送的,这是我个人送给你的。” 第87章 簪子 “周大人,这不合適,你该送给宋夫人的。” 说完,閔绒雪抬腿就走,完全不理会周明海的尷尬。 周明海愣了片刻,抬眼发现还好没人看见,忙把锦盒藏起来,慢慢走回周府书房。 閔绒雪性子冷淡,不收这份礼物太正常了,是他心里有了妄念。 而且他送的簪子確实有碍两人的身份,周明海回去枯坐半晌,最后还是把自己说服了,要么真把这个簪子送给宋絮晚? 他笑著摇头,宋絮晚才看不上水色这么差的玉,她只喜欢各色宝石,每年生辰他都是挑选宝石送礼。 突然,周明海发现,今年宋絮晚的生辰好像已经过了,他竟然忘了送礼? 想到这个,他嚇的一身冷汗,算算日子,宋絮晚的生辰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宋絮晚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思索半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宋絮晚自己也不想过生辰了。 也是,非整寿,非高寿,女子上了年岁之后,好像都不喜欢过生辰,谁喜欢自己一年年变老。 宋絮晚今年是过27岁生辰吧,定然是怕自己老了,所以生辰都不许別人提了。 但是这个青玉放著实在是浪费,加上宋絮晚对閔绒雪一家忙里忙外的,周明海觉得既然閔绒雪不要,要不就把簪子送给宋絮晚吧,好歹能提升下夫妻感情。 季府里,季墨阳看著温馨的院子,宋絮晚亲自布置的房间,他心神激盪的特別想见宋絮晚,反正就在隔壁,他为什么要强忍这种思念呢。 等著院子里的烛光渐次熄灭,等到閔绒雪睡熟,他几个翻身就到了宋絮晚的院子。 宋絮晚的院子还亮著一盏灯,他站在阴影处观察了半天,发现正房里只有宋絮晚一个人,两侧厢房也早已漆黑一片,於是他大胆的往宋絮晚的房间靠过去。 突然有些好奇宋絮晚在做什么,他舔了下手指,然后按在了窗纸上,窗纸没洞,再按,窗纸依然没破洞。 他正奇怪,房间內蜡烛突然熄灭,他嘆了一口气,还是直接进去吧。 房间內,宋絮晚就是看到窗户上的人影,才急忙熄灭了蜡烛,等季墨阳刚一进来,她立刻就埋怨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想你了。”季墨阳认真道。 宋絮晚把话堵在了胸口,昨晚她刚对季墨阳说,自己有多爱慕他,今天就如此冷淡似乎有些不合適。 但是要她每天都要应付季墨阳,她也觉得疲累,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靠在季墨阳的怀里,才斟酌话语道:“我虽然也想季公子每晚过来,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还是害怕哪天被人发现。” “你的丫鬟婆子不是都被你赶出去了吗,你放心,我小心著呢,不会被人发现的。”季墨阳哄道。 说这话,他手上就开始有了动作,宋絮晚累了一天,忙按住道:“这只是其一,公子年富力强,床上总是索求无度,我一个和夫君分房而居的夫人,每日因为疲累睡到日上三竿,天长日久的,岂不是让人怀疑?” 季墨阳停了动作,宋絮晚说的很对,这女子和人欢好后,確实精力都不大好,万一哪天被人察觉,宋絮晚胆子小,肯定又被嚇得要死要活。 他亲了亲宋絮晚的脸颊,哄道:“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三五日过来一次。” “好,那公子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絮晚说完,季墨阳心就凉了,他今晚过都过来了,宋絮晚还把他往外推,实在是太没把他放在心上了。 莫非是昨晚还没有彻底哄好,他抱著宋絮晚就要往床边去,再次哄道:“今天你好歹留我一晚,我在院子看了你一天进进出出,这会子实在是思念难耐了。” 宋絮晚仍是坚持拒绝:“你也说我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一整天,那应该知道为了帮你布置,我今天真的累坏了,你让我歇两天好不好?” 火热的心被慢慢浇透,季墨阳总觉得现在宋絮晚心里对他不比以前,他心中泛起苦涩,正不知道要怎么说,外面想起了周明海的声音。 “人呢,怎么连个人点灯都没有?” 宋絮晚顿时嚇得一身冷汗,她可不想现在被周明海抓姦,这时候离春闈还早著,即便季墨阳因为被抓姦心神受到重创,也可能在春闈前恢復过来。 更何况她今天完全没有准备,还要考虑自己的名声,她来不及细想,忙把季墨阳推到床上,自己跑过去点蜡烛。 在蜡烛刚亮的那一瞬间,周明海刚好推门进来,埋怨道:“你手下的人现在也这么偷懒了,竟然让你自己点灯?” 宋絮晚一边把房间里的其他蜡烛都点亮,一边解释道:“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睡不好,夜里稍微有点声音就彻夜难眠,那些个守夜的总是打呼嚕,我就都打发出去了。” 周明海想起宋絮晚在別院的时候,好像有那么几夜似乎睡得不好,即便回到周府,好像也隔三差五的睡到日上三竿,显然睡眠出了问题。 他嘟囔一句:“一个人不留,你起夜没人照顾岂不是不方便?” “老爷可能不知,我晚上几乎不起夜。” 是吗?周明海没有印象,他和宋絮晚好久不在一起起居,就是以前睡一起,他睡眠好,晚上也不知道宋絮晚有没有起夜。 不过今天是过来给宋絮晚送生辰礼物的,他还是要装作一个体贴丈夫的模样,他语带关心道:“要是实在身子不爽利,改天请个大夫看看。” “好,多谢老爷关心。” 为了不纠缠於这个话题,宋絮晚忙道:“这么晚了,老爷怎么还没睡?” 说起这个,周明海从背后拿起一个锦盒,扬了扬送给宋絮晚:“打开看看。” 宋絮晚听话打开,看到里面是个青玉簪子,应该不是送给她的,她不戴这么便宜的玉石。 “老爷这是?” “送给你的。”周明海颇为得意道。 “啊?” 宋絮晚想把盒子砸过去,明知道她不喜欢,还故意送,是什么意思? 见到宋絮晚表情惊讶中带著嫌弃,周明海也不气恼,解释道:“你別嫌弃,虽然是青玉,但是我亲手雕刻,礼轻情意重。” 第88章 礼物 这下,宋絮晚终於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问道:“老爷怎么好好的,特意送礼给我?” 听宋絮晚这么问,周明海觉得定然是自己猜的那样,宋絮晚把自己的生辰忘了。 他神秘兮兮道:“夫人,你不会忘了吧,你生辰已经过了?” “啊?” 宋絮晚怎么可能忘了,就是那一晚,她的人生彻底开始改变。 她如今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从那一晚开始,怕是到死都忘不了那一晚吧。 看著宋絮晚呆愣住了,周明海心情大好,觉得这世上如他这般体贴的夫婿,十不存一。 他十分的得意:“你忘了我可记著呢,我早就买了上好的青玉,想亲手给你雕刻一枚簪子。 奈何我第一次做,手工不好,雕的就有些慢了,到了夫人生辰还没有雕刻好。 后来我看夫人你自己也忘了自己的生辰,我索性慢慢雕刻,到如今终於算是能拿得出手了,还请夫人笑纳。” 宋絮晚看著明显早就雕刻好,上面都打磨光滑的仿佛被戴了一两年的样子,心里愈加的冰冷。 这东西要么是周明海以前就做好的,现在才拿出来给她,要么就是直接在外面买的,水色不好也就罢了,做工还这么差! 不管怎样,都不像是个正经的生辰礼物,何况迟到了这么久! 若是以前,她不清楚周明海心中所想,不知道周明海擅长说鬼话,她还能感动的挤出几滴眼泪装装样子,就是不喜欢也能假装凑合的戴上几回。 现在嘛!她啪的一声合上锦盒,隨手放在梳妆檯上,假笑道:“多谢老爷,老爷有心了。” 看到自己亲手雕刻的簪子被隨手一丟,他心里可惜的不行,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周明海笑容淡了几分,他就知道宋絮晚无宝石不欢心,他竟然还把自己亲手雕刻的簪子送过来,幻想宋絮晚能慧眼识珠,真是异想天开。 他就不该对宋絮晚抱有任何幻想,这种脑子里只有金银俗物的人,怎么能理解亲手雕刻的用心良苦! 想出声讽刺几句来著,但是想著今天礼都送了,要是还把宋絮晚弄不高兴了,岂不是白费力气不討好。 他再次挤出一个笑容,体贴道:“你虽然已经27岁了,但是入我周家十几年,算是兢兢业业,生儿育女也算辛苦一场,实在不用为了年华老去而黯然神伤,明年,不,等你三十岁,我叫一场大戏进府,好好给你庆贺一个整寿。” 听到自己还要等到三十岁,才值当周明海请一场大戏庆祝生辰,宋絮晚就觉得可笑,她过生辰想要什么没有,轮得到他周明海充大爷。 不过她脸上伤心愤怒的表情,在周明海看来就是为了年岁变老而难受。 他眼前恍惚还能看到宋絮晚年轻时候的样子,似乎和现在差別也不太大,果然嫁给他就是好命,不像是閔绒雪一看就是上了年岁。 算了,到底今天是要缓和夫妻关係的,他又难得温柔一回:“夫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快三十的人,乍一看也就是二十五六。” 总不能闭著眼说像十八的吧?周明海觉得自己说的还算客观,只见宋絮晚脸色更冷了,他忙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周明海逃也似的走后,季墨阳从床上下来,看著宋絮晚正在照镜子,背影十分的落寞。 他忙上前拥住失神的宋絮晚,语气虔诚:“我没见过你十五岁的样子,我也没正眼瞧过十五岁的小娘子,在我眼中,十五岁的小娘子就该是你这样的。” 只见镜中美人瞬间展顏,整个房间仿佛都熠熠生辉,宋絮晚这才柔柔弱弱的靠在季墨阳的怀里,被他抱回床上。 坐在床上,宋絮晚想著这一夜纠缠怕是少不了了,谁知季墨阳只是静静的拥住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宋絮晚忍不住问道。 稳住季墨阳,是为了假以时日的计划,她不知道这次差点被周明海抓住,会对季墨阳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总不会幡然醒悟要痛改前非吧。 她悄悄抬头,回头看头顶的季墨阳,只见他脸色灰败,神情落寞。 宋絮晚心里一个咯噔,这不会真的是打算从明天开始,做个正人君子吧? “你怎么了?” 见宋絮晚一直在问,季墨阳想要把脑海里的疑问挥走,强顏欢笑一夜欢好。 可是那些想法怎么也挥之不去,对上宋絮晚担心的表情,他终究是没有忍住。 “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心似乎淡了不少,是不是因为周明海对你嘘寒问暖,你要和他再续前缘?” 宋絮晚愣了一下,快速的在脑子里理顺这件事情,虽然她是因为季墨阳要成亲的事情,需要保持自己在季墨阳心里的位置,才要断了两人得关係,让他心生遗憾。 但是在季墨阳的眼里,估计真的以为是自己爱他的心思淡了。 再加上今晚周明海的意外表现,在季墨阳看来,宋絮晚情谊不坚,重新回到温柔体贴的丈夫怀抱,是十分可能的事情。 毕竟对於一个女子来说,相比於和丈夫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和情夫几个月的欢好,似乎还是比较容易断了的。 绝对不能让季墨阳產生这样的想法,那样他只会觉得宋絮晚是个水性杨的女子,隨著感情的流逝,还可能厌恶起来。 那等快到了春闈,还如何引他入室,等待被抓姦。 她忙抱住季墨阳,幽怨道:“你竟然不相信我对你的心!” 不给季墨阳反应的机会,她快速的开始组织语言,语气轻柔的开始解释。 “我嫁给她的时候,才不过十五岁,我不如你幸运,能在年少的时候遇到倾心相爱的人,我十五岁的时候,被父母宠爱的像个孩子一样,根本不懂男女情爱,稀里糊涂的就嫁了周明海。” “成亲这些年,因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日被他贬低,日日小心谨慎才能维护好一家主母的体面,哪里知道什么是前月下,海誓山盟更是从来没有体会过。” “所以你能明白吗?” 第89章 虚情 宋絮晚昂著头,泪眼盈盈的看著季墨阳,委屈道:“我是认识了你,才知道爱慕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才知道闺阁之间可以让人如此沉沦,我不能决定此生先遇见你,你怎么能因为命运的捉弄,而否认我的真心。” 一滴滴泪水滑落,季墨阳终於有些动容,他帮宋絮晚擦掉眼泪,难受道:“我是担心在你心里,他胜於我。” 宋絮晚摇头,她回想起周明海给閔绒雪的信,那里面是这样写的:“我和他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他生两个孩子,也不过是为了传承后嗣,这些年的夫妻体面,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季墨阳终於感动的红了眼眶,但是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丝疑虑,他又问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情分?” 宋絮晚眨眨眼,又想到一套说辞:“不瞒你说,我自从生了寧寧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夫妻之实,这七八年来,哪里还和他有什么夫妻感情呢?” “真的?”季墨阳有些惊讶。 “真的,不然你想,为何我生了寧寧之后,身子再无动静。” 宋絮晚回答的斩钉截铁,一个月一次那不是等於没有,她生怕季墨阳还不信,又害羞道:“我和你一晚,胜似和他一年。” 听到如此之言,季墨阳激动的把宋絮晚紧紧抱住,多日来的担心终於逐渐消散,他声音里带著呜咽:“我以为你心里还有他。” 眼见著把季墨阳安抚住,宋絮晚笑的狡黠,她轻轻的回抱著季墨阳,轻轻柔柔道:“怎么会,绝不会有他。” 要不是因为孩子,她都要把周明海当成头號仇敌了,怎么可能心里还有他。 不过说的这样绝对,反而让人有些怀疑,果然季墨阳激动一会,又问道:“会不会是周明海身子不好,才没再和你同房,而你,因为和我的床笫之欢,才爱慕与我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什么意思,怀疑宋絮晚心里有周明海,不过是痴迷季墨阳的身子吗? 宋絮晚坚定的摇头,她望著头顶的承沉,嘆了一口气,不得不再透露出一个秘密。 “以前刚成亲的时候,也幻想过夫妻恩爱,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周明海心里另外有人。” “谁?”季墨阳相当的诧异,毕竟在他眼中,周明海和宋絮晚看上去还挺恩爱的。 宋絮晚心里想笑,自然是你的好母亲,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她淡淡的摇摇头:“不知道,反正这些年周明海也没有把人带回家,我就当不知道,这些年为了孩子,和他不过是装作夫妻恩爱的样子罢了。” 季墨阳还是有些不信,他又问道:“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不会,在我怀上寧寧的时候,要给他纳一个通房的,结果他死活不要,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好丈夫,结果生下寧寧之后,他连我也不碰了,不可能怀寧寧之前身子好,怀上寧寧身子突然不好吧,只能是为了外面的人守身如玉。” “这些年,我也知道他和外面那人的一些往来,不过他不说破,我就为了孩子装作不知道。” “不然你看,这京城里,有哪家老爷没有妾室通房的,就他周明海只有我一个,其实不过是打个掩护罢了,大家都夸周明海是个好夫婿,却不知我这些年活的多憋屈。” “呜呜呜,还好我遇到公子,今生才知爱慕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被人爱慕又是怎样的感受,不然我这一生,倒是白来红尘一趟,呜呜呜……” 这下,季墨阳完全相信了,周明海外面有人,多年冷淡宋絮晚,宋絮晚早就对周明海没了夫妻感情,这爱慕上他不是天经地义? 他和宋絮晚的事情,也不算是对不起周明海,是他周明海自己做的不对,这么好的娘子不守护好,让她孤单寂寞那么多年。 宋絮晚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做了周明海正在做的事情,他们俩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们爱的坦荡,爱的正义。 季墨阳心里最后一丝对周明海的愧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沉沦到和宋絮晚的欢爱之中。 次日,周明海听说宋絮晚又是睡到日上三竿,心道果然睡眠不好,整夜失眠。 难道是因为他在书房睡,宋絮晚才开始失眠的?这是要委婉的恳求他回正房歇息? 不行,他正在为閔大学士守孝,再说了閔绒雪就住在隔壁,要是知道他和宋絮晚日日缠绵,怕是很难和他回到从前。 他再见到宋絮晚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些愧疚:“你当真身子不好,就找个大夫看看,一般的大夫就算了,让大舅兄给你从宫里找个太医,好好看看?” 真是好体贴,不过前后也就出了一张嘴,都是要宋家人在忙活,真是让人瞧不起。 宋絮晚指了指那一堆拜帖,淡淡道:“可能这几天帮閔姐姐挑人,废了些心神,所以晚上睡不大好,好在挑好了,以后没了心事,应该能睡好了。” 周明海已经不关心宋絮晚的身子了,他盯著拜帖道:“都挑好了?哪些是品貌才华还可以的,我拿过去给閔夫人。” “这些是不错的,这些差一些,你都拿过去吧。” 周明海兴高采烈的拿著拜帖去找閔绒雪,本以为能和閔绒雪一起商量下,谁知閔绒雪只顾著自己观看,连出声让他喝口茶都没说,他只好默默一个人走了。 閔绒雪看著宽敞的院落,决定给挑好的那几家写回信,现在就是有人上门拜访,她也算是有地方招待人家了。 当天就有人家回了帖子,邀请閔绒雪外出上香,閔绒雪欢喜异常,觉得一切事情都进展顺利,季墨阳高中,未婚妻指日可待,她的幸福人生从此开始了。 当晚,宋絮晚刚一睡下,季墨阳又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她想赶他出去的,但是昨晚才哄好,如今倒是不適合冷言冷语。 她忍著浑身酸痛,乖巧的靠在季墨阳的怀里,季墨阳安静的抱了一会道:“我今晚不做什么,就是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情,来和你说说。” 第90章 假意 那就好,只是说话就没什么可怕的,宋絮晚舒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事情?” 只听季墨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自从你生寧寧之后,周明海就没有碰过你,所以你才没有再次生育。但是我们同房日久,你说会不会有一日,你怀了我的孩子?” “啊?” 这个事情,宋絮晚当然考虑过,她生过寧寧之后,大夫说她伤了身子,要是不仔细调理,怕是很难有孕。 那时候她儿女双全,根本不想生三胎,所以就没有听大夫的话调理,这些年果然也安安静静的,所以和季墨阳在一起之后,她从来没有担心自己会怀孕。 但是这些季墨阳不知道,她只能假装才想起这件事情,她紧张道:“我记得公子说过不想要孩子,是怕我怀了你的孩子吗?那我明日还是喝避子汤的好。” 避子汤伤身,她竟然为了他的一句话,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季墨阳每见宋絮晚一次,都让他对世间的爱恋,有一次更深刻的认知。 他感动道:“我自是不想要孩子的,但是避子汤伤身,我也不想你受伤,要是你有了孩子,我们就生下来吧。” “真的?” 宋絮晚假装感动:“公子不愿意要孩子,竟然愿意让妾身生下您的孩子,是因为想要和妾身有生生世世的牵绊吗?” “生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他留著我们共同的血脉,我们百年之后,他会一起祭拜我们,从此我们的血脉世世代代的流传下去,是这样吗?” 一个孩子而已,一个不曾出现过的血肉,没想到从宋絮晚嘴里说出来,竟然是这样的刻骨眷恋,千年不朽。 季墨阳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那腐烂的朽木,因为被宋絮晚看了一眼,立刻就开出明艷的来。 他重复著宋絮晚的话:“是的,生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让我们的血脉世世代代铭记这我们的爱情。”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两个人抵死缠绵一会,宋絮晚才道:“可是我现在还是周明海的娘子,又和他分开起居,突然怀孕不太好吧。”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要拉去沉塘的。 季墨阳却是不怕,他认真道:“没关係,你忘了我给你的药,只要给周明海餵下去,他睡一觉就会觉得和你同房了,他自然不会怀疑这个孩子的来歷。” 竟然谋划的这么周全?宋絮晚忙顺著他的话说:“公子说的对,周明海在外面养著別的娘子,养著別的娘子的孩子,还用我的嫁妆。 我的孩子不过占用周家一个姓而已,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钱养,没有对不起周明海的地方。” 说著说著,仿佛真的有个孩子一样,季墨阳激动的都要给孩子取名字了。 宋絮晚最后道:“我毕竟年纪大了,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也没有怀孕,可见身子不太好怀孕,我打算明天开始喝药调理一下,但是未免身子没调理之前怀孕,因为母体不康健影响到孩子,公子你以后还是要少来。” 这下季墨阳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宋絮晚说的十分在理,总要身子调理好才能受孕,那样母亲孩子都好。 但是要是一直不来,他实在把持不住,问道:“要调理多久呢?” 宋絮晚掰著手指头算到,现在是九月末,明年三月春闈,这是还要半年的。 她道:“总要半年吧。” 季墨阳立刻摇头:“三五日不见还行,半年太久了,我以后儘量少来,別真让我半年才来,好不好?” 就知道他肯定忍不住,宋絮晚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反正公子是孩子的父亲,您总会为了我和孩子考量,您看这多久来一次合適,你就多久来一次吧。” “絮晚,你怎么这么好,我想怎样都由著我。” 说完,季墨阳已经翻身压下,他感动的在宋絮晚耳边念叨:“你竟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听我的!” 此刻再赶人走实在是煞风景,想著今晚季墨阳刚过来的时候,说自己只是说说话,宋絮晚心里就想骂人。 骗子! “谁让人家满心满眼都是公子呢。”她假意迎合。 一时情浓,自然红被翻浪,不知何时休止…… 季墨阳离开的时候,看到宋絮晚睡得香甜,心里涌现无限怜惜,这样美好的女子,周明海怎么捨得让她伤心。 要么去跟踪周明海,看到那个外室是谁,给他搞散了? 不行,那样一来,万一周明海回归家庭,他岂不是多了一个劲敌,周明海留恋外室对他才有利。 不能管,绝对不能管,他迈著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宋絮晚的房间。 次日,周明海都下衙门了,宋絮晚才懒懒起床。 眼见著一日醒的比一日晚,宋絮晚终於在周明海的打量下,被迫请了个大夫,自然是宋府相熟的大夫,所以象徵性的走了一趟过场。 大夫走后,周明海才出现,问道:“大夫怎么说?” 宋絮晚懒懒的靠著抱枕,半合著眼道:“说是生寧寧时落下的病根,那时候年轻不知道保养,如今倒是越发严重了,不过好好养养,一年半载就好了。” 周明海记得这起子事情,他道:“也是,若那时你肯喝药,咱们这些年该老三老四都有了,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喝药。”宋絮晚闭上眼淡淡道。 喝药,那就是调理身子,那就是可能有三胎了? 周明海打量著宋絮晚的神色,这是见他睡书房久了,心痒难耐,想用三胎引他回正房? 小女人都是这点子心思,眼里不是丈夫就是孩子,这才几个月不同房,都开始拿孩子爭宠了。 这种感觉非常好,但他就不回来,他倒要看看宋絮晚还能使出什么样的爭宠手段来。 他好整以暇的坐著喝茶,心情大好道:“喝药也好,你好好调理。” 宋絮晚懒得理他,等周明海一走,宋絮晚就吩咐白芷:“出去抓几副避子汤回来,我要用。” 白芷连愣都不带愣的,立刻照办,当晚就把宋絮晚的避子汤给补上了。 宋絮晚喝了避子汤,心里才放心不少,这些年她一直未孕,一来是身子不好,二来他们夫妻一月一次,实难有孕。 但是和季墨阳就不一样了,那是一匹野狼,夜里仿佛不知疲倦,又那么年轻,万一她突然有孕,那就恐怖了。 好在季墨阳昨晚提醒了她,现在她终於做足了准备,就等著明年春闈前给季墨阳致命一击了。 再说閔绒雪,她心气高,一天两三家的相看小娘子,可惜出门时笑的多开心,回来就有多沮丧,这些小娘子品貌才情確实不错,但是父亲官位太低,连周明海都不如,以后怎么能给季墨阳做助力。 第91章 访客 她立刻把宋絮晚挑好的拜帖都拿出来看一看,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宋絮晚挑的人家,出身好像都不怎么高。 顿时,她有一种被人看低的愤怒,凭什么她要给儿子找门第这么低的人家,难道在宋絮晚眼里,季墨阳就不配高门吗? 她怒气冲冲的去找周明海,把拜帖一股脑扔给周明海,周明海一脸的不明所以。 他知道这几天閔绒雪都在外出给季墨阳相看,有时一天还看两三家,难道这些小娘子人品样貌都有问题?宋絮晚看人眼光这么差吗? 看閔绒雪一脸寒霜,他问道:“这都是夫人挑好的小娘子,我特意按照你的吩咐,只要小娘子品貌才华好,门第高低不在乎,看你的脸色,这些小娘子都不好吗?” 什么?是她吩咐不看门第,只看品貌才华? 閔绒雪一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即便说过,宋絮晚也不能真的只从门第低的里面选啊,难道就不能找一个门第高,又品貌才华样样不差的? 想到自己衝动之下把拜帖给拿了过来,她有些尷尬道:“宋夫人选的人自然都没有问题,只是我相看了几个没有眼缘,过来和你说一声,之前不是拜託你也打听一下人家女方的家庭吗,这几个以后不用打听了,我们大约不会结亲。” “哦哦。” 周明海觉得閔绒雪的脾气来的奇怪,去的也奇怪,眼看著閔绒雪脸色不好,他也不敢问什么。 而閔绒雪这个时候,又不能直接说你帮我找几个门第高的,只好閒话两句,自己回去挑选。 把所有拜帖看了一遍,她从里面挑选了好几个高门大户的拜帖,恼怒宋絮晚故意把这些人踢出去,她倒要亲自相看一眼,然后给儿子说个高门,让宋絮晚脸上无光。 不知道是閔绒雪外出活动的太频繁,还是季墨阳的名气太大,閔绒雪刚搬过来几天,周府就迎来了新的访客。 宋絮晚听说周家大房大嫂上门拜访的时候,愣了好半天,她这个大嫂因为惧怕宋府权势,当年还没分家的时候,对宋絮晚表面客气,背地里没少编排她。 自从两家分家,只要不是逢年过节,轻易两妯娌是不见面的,今日突然上门,真是奇怪。 宋絮晚站在二门亲自迎接大嫂朱卿锦,在马车帘子掀开那一霎那,她笑的像是真的很开心一样。 “怪不得今日喜鹊一直叫,原来是大嫂来了,快去给大夫人沏碧螺春,大夫人別的茶喝不惯。” 朱氏岂不知宋絮晚是假客套,都是內宅里討生活的,她自然也亲热的过去拉住宋絮晚,笑道:“这才几个月不见,弟妹竟是越长越年轻了,怪不得老二天天把你藏起来,不肯让你出去见人。” 这是怪宋絮晚平日里疏於出去参加各类夫人的聚会吗,她不喜欢就不去,才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呢。 宋絮晚假笑道:“大嫂惯会取笑人的。” 说话间,妯娌俩已经走到正厅坐下,喝了茶,又客套一番,朱氏才说明来意。 “有一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听说閔绒雪住在你们隔壁?” 宋絮晚慢慢合上茶盖,问道:“大嫂认识閔夫人?” “怎么能不认识。” 朱氏说著就打开了话匣子:“十几年前她是有名的才女,又嫁给了广阳王,在京城谁人不知,你那时候小可能没有听过,反正是如雷贯耳的。” “后来不是广阳王畏罪自杀了嘛,她也就销声匿跡了,我听说今年新科解元是她和广阳王的那个儿子?” 宋絮晚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朱氏能上门必定是打听清楚的,她再次问道:“大嫂想问什么?” “也不问什么。” 朱氏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慢道:“以前他们算是罪人,咱们就不说了,现在皇上都下旨大赦,让那季公子参加科举,可见是没有什么忌讳。” “我听说那季公子都是在她的培养下才得了解元,弟妹你不出去不知道,现在满京城又在传她当年的才名,又有解元的儿子,我想著……” “什么?”宋絮晚道。 这个大嫂不会是来说媒的吧,看重季墨阳,想给自己找个女婿? 只见朱氏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你大侄女景黛不是定给了庄家那小子吗?” 宋絮晚点头,早两年就订好了,不出意外可能明年就成亲,她问:“嫂子您看不上人家了?” 这是要给周景黛换个夫婿? 朱氏一听,脸色一变,故作严厉道:“那怎么可能,虽然那孩子今年秋闈考的不好,这不是还年轻,三年后再考就行,我怎么会看不上他。” 生怕宋絮晚再误会什么,她忙解释道:“我是想著,这閔夫人能教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想来学问品行都非常好,不知道她收不收女学生,我想让你俩侄女过来跟著閔夫人学习一段时间。” “不说学成什么样子,最起码你大侄女以后嫁到庄家,知道督促夫婿勤於读书,早日中举也是好事。” “还有你那二侄女,性子像个泼猴,我是管不住了,想著也送过来让閔夫人帮著教导一下,收收性子,將来也能安心相夫教子。” 宋絮晚这下明白了,閔绒雪名声太好,又有个解元的儿子做活招牌,这周家姑娘要是出嫁前受教於閔夫人,那么名声可能会好不少。 更重要的是二侄女周景茹还没有订婚,要是在跟著閔夫人学习期间,和季墨阳有了感情,那倒是不失为一桩美谈。 “只是閔夫人为人清冷,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什么会不会同意?” 宋絮晚刚说完,就听周明海掀开帘子进来,他给朱氏见礼之后,又问道:“大嫂要请閔夫人做什么?” 这一问,朱氏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后又问道:“二弟,你觉得閔夫人会同意吗?” “这是好事,怎么会不同意。” 周明海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好,他转头对宋絮晚道:“反正她就住在我们隔壁,左右閒著无事,把星临以前读书的院子腾出来给她做教室,刚好咱们寧寧也跟著去学。” 第92章 相看 “咱们寧寧有老师。”宋絮晚立刻打断周明海。 只见周明海脸色一沉,反驳道:“她的老师虽好,你看她这些年学了什么,可见老师教导方法还是很重要的,我觉得閔夫人就不错,你看墨阳和离月两个孩子被她教导的多出色,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和她商量。” 朱氏听罢,欢欢喜喜的就走了,走之前还道:“改天我带著孩子过来找寧寧玩。” 送走朱氏,周明海直接穿过山墙的月亮门,就去了季府,他和閔绒雪在正厅相见。 都是相熟的人,周明海也不绕弯子,他笑道:“你当年才女名声响动天下,就是如今京城里的人提起你还是推崇备至,这不,我那大嫂听说你住在我们隔壁,就想著把两个侄女送过来,想让你费心教导一段日子。” “我见你平日里也喜欢教导离月和寧寧,就想著要不在我府上辟出一处僻静的院子,给你做教室,如何?” 周明海都幻想著以后閔绒雪在家里教导孩子,他时不时也过去指点一下的场景了,宋絮晚不通文墨,那里將会是只属於他俩的净土。 就在他展开无限联想的时候,只听閔绒雪冷冷道:“我寡居多年,早就不再拿笔,都是早些年的虚名罢了,恐怕要让你大嫂失望了。” 这是拒绝了? 周明海一下子笑容僵住,不明白閔绒雪怎么会拒绝,他傻傻道:“你再怎么不比当年,也比平常的女夫子要好,何必如此自谦。” 女夫子?閔绒雪心里冷笑,她是閔大学士女儿,已故广阳王的正妃,现任解元的生身母亲,在周明海眼里,在周家人眼里,就是个女夫子? 她现在正在给季墨阳相亲,出门交际的都是官家夫人,她的身份也是解元母亲。 这个时候给周家人教养女儿,当一个女夫子,这不是自降身份,打季墨阳的脸? 她们季家在怎么没落,也没到了要她出门向周家討生活的地步吧。 冷笑过后,她再次拒绝:“不是自谦,是不喜罢了。” 她已经懒得委婉,周明海既然不给她体面,那她何必给周明海体面,周家的几个女儿,还不配她当夫子,以她的身份,进宫给公主们做女夫子,那还差不多。 周明海好半天才听懂閔绒雪是直接拒绝,他隨即苦笑,是他想的太好了,閔绒雪为人向来清冷,教导几个闹腾的小娘子 ,肯定是不喜欢的。 他自我找补道:“我忘了你这些年礼佛喜静,倒是我冒昧了,就是想著你在家閒著无事……” 怎么会无事,她正忙著给季墨阳相看,难道周明海不知道? 何况她刚接到户部侍郎李夫人的回帖,邀请她一起礼佛。 客气的送走周明海之后,她就开始期待第二天的礼佛。 户部侍郎是正三品,正三品的誥命夫人亲自邀约,閔绒雪觉得季墨阳这个未来的岳母,心地如此真诚,教养的孩子定然不会差的。 次日,她坐在马车上,不停地催促马夫快点,正三品的亲家,可不能让人家等久了。 到了寺院,两方见礼之后,閔绒雪看李夫人长相不差,进退有度,这样的夫人教养的女儿,哪怕是庶女都不会差的。 她心里已经是十分的满意这门亲事,她说起话不卑不亢,言谈之间和李夫人十分投机,简直就像亲生的姐妹一样。 说到高兴处,李夫人道:“我们家四姑娘是我看著长大的,你刚才也看了,这孩子可有一点拿不出手的地方?” 闽绒雪摇头,她亲自看了四小姐,真是无一处不欢喜,她笑道:“自然是都满意,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就把事情定下来?” 李夫人笑的十分开心,拉著閔绒雪的手道:“我也是十分的满意,不过还要回家和这孩子的父亲母亲商量一下。” “什么?她不是您的女儿?”閔绒雪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 李夫人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道:“是我们二房的小姐,他父亲淡泊名利不理俗世,她母亲性子更是冷清,所以我揽过来帮她相看一下。” 竟然不是正三品侍郎的女儿,是侄女?閔绒雪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父亲母亲性子淡泊,指不定有什么问题拿不出手,才只能让大伯大伯母操心。 閔绒雪只想著回去让周明海打听一下,赔笑道:“好,那你先回去商量,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到家,不,閔绒雪没有回季府,直接进了周府问周明海。 “你知道户部李侍郎家里的事情吗?我看拜帖里有他家。” 周明海都不用想,直接就笑了出来:“他家啊,可是京城里的一个笑话了,什么爬墙扒灰的事情传的到处都是,听说家里十几二十个孩子,生父都可疑,不过好歹都是李家的血脉,他们自己人认,外人倒也说不上什么。” “啊?” 閔绒雪的心,仿佛直接被人在地上踩了几脚,这家人品不行就算了,孩子还多,就算季墨阳娶了李小姐,將来十几个孩子,户部侍郎亲生的儿子都一大把,也没空帮扶侄女婿吧。 她苍白著脸问道:“京城里还有这么污糟的人家吗?” 周明海摇摇头:“这么不要脸面的人家,还是很少的,好像也只有他家这么……” 未尽之言才是最难听的,閔绒雪脚步踉蹌的回到自己房间,失魂落魄一阵子,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既然只有这么一家人品不行的,那就从其他高门里面选好了,总能找到都合適的。 作为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只读圣贤书的季墨阳,这几天见閔绒雪风风火火的进出,终於清楚这是帮他相看呢。 他等閔绒雪一进家门,就严肃的和閔绒雪討论起来。 “母亲,我无娶亲之意,还请母亲现在以我的举业为重,莫要乱生是非。” “怎么能是是非,这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堪比举业。”閔绒雪反驳道。 季墨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认真道:“母亲整日进进出出,实在是饶了我读书的清净,若是找不到合適人家,岂不是白白打扰我读书,若是找到合適的人家,定下了婚事,岂不是乱了我读书的心境,毕竟明年三月就要春闈,我年岁尚浅,母亲实在不用再婚事上这么急切吧?” 第93章 命硬 閔绒雪心中苦涩,她何尝不知现在不是合適的时候,但是想到明年春闈的时候,夏永言就会死而復生,她坚定道:“此事我自有决断。” 担心儿子反抗激烈,她又语气放缓道:“我先看著,也不是立刻就要娶了。” 季墨阳不想绕弯子,他知道閔绒雪最在乎他的举业,他直白道:“母亲要是觉得娶妻当真如此重要,那我明年春闈就不参加了,专心娶妻生子吧。” “你!” 一般人中了秋闈,春闈不一定能接著高中,但是季墨阳是解元啊,先不说高中的机率非常大,就是从命象来说,这两年季墨阳的运势也非常好。 错过这一次的春闈,三年之后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閔绒雪见季墨阳如此拒绝,气的浑身发抖,她差点问出是不是为了夏永言,又怕事情说出来,从此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她放低语气,劝道:“你为何这么排斥成亲,你的四个同窗,夏永言已经成亲,祖鸿远这次回去也会成亲,即便是鲁正文,春闈过后不管中不中,十有八九也要成亲了,我给你相亲,难道不对吗?” 季墨阳握紧了拳头,脸色难看道:“鲁正文年岁大了,如今再不娶妻实在是拖不了,祖鸿远学识不行,即便不成亲,三年后也未必会中,倒不如早点完成终身大事,免得举业妻子两头空。” “至於夏永言,他本来有天分又勤勉,就是因为娶妻过早,整日嬉戏於闺房,才会到了二十三才中举人,而且名次不佳,若是参加春闈,很可能就中了同进士,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要引以为戒。” 閔绒雪假装认同的点点头,既然提到了夏永言,她试探道:“若是考中同进士,那仕途上就走不长远,夏公子倒不如明年不参加春闈,在等三年试试。” 提起这个,季墨阳也认同这样的想法,他道:“前日他来信,也说了今年可能就不参加春闈了,想再沉淀三年试试。” “真的?” 閔绒雪差点笑出声来,要是夏永言不来,季墨阳这男色大约就会断了,那娶妻的事情倒是真的可以等一等。 季墨阳不知道清冷的閔绒雪为什么对夏永言的事情这么上心,他点头道:“他暂时是这么决定的。” “这样好,这样好,你快去读书吧,娶妻的事情我不会逼你的。” 和閔绒雪商量好,季墨阳就再也读不下去书了,他刚听道閔绒雪给自己相亲,就气的不行,那在周府的宋絮晚呢,每天还要帮閔绒雪安排车架,又会是怎样的难受? 等院子里的灯逐一熄灭,季墨阳起身出了房门,不消片刻就到了宋絮晚的床前。 “是我。” 正要睡著的宋絮晚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声轻嘆,这才几天,季墨阳就等不了了。 还是要好好劝劝季墨阳少来,她可不想天天喝避子汤啊! “公子。” 一声惊喜已经是佳人在怀,季墨阳沉浸了片刻,才说明了来意:“我已经和母亲说了,娶妻之事不可操之过急,等我高中入朝为官,我必定会一拖再拖,等我想个法子外放,她就再也不能逼著我成亲。” 宋絮晚点头,季墨阳倒是打算的明明白白的,她柔声道:“我都听公子的。” “等我外放了,你找个机会和我一起离开好不好?比如说是去寺院修行,然后乔装离开?” 季墨阳刚说完,就觉得不好,宋絮晚不仅只有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她怎么能拋弃自己的孩子? 他忙道:“这个想法不好,我以后再慢慢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孩子分开,我定然会对他们视如己出。” 假装温柔的宋絮晚听到此话,差点笑出来。 周星临如此崇拜季墨阳,简直把他当亲哥一样,都闹著要拜把子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当亲哥的人,竟然想要当他亲爹。 “我相信公子心疼我们母子。”宋絮晚顺从的应答。 对於宋絮晚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顺从,季墨阳感动的无以復加,他抱著宋絮晚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还没有见过星临呢,等他从国子监放假回来,我亲自教他读书好不好?他的字练的怎么样,时文写的如何?” 听著季墨阳当真在认真打算周星临的学业,宋絮晚一阵恍惚,仿佛季墨阳真的能为她们母子撑起一片天一样。 她觉得这件事是如此的荒唐,周明海心心念念的想给季墨阳当爹,为了他的举业忙前忙后,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亲儿子。 结果季墨阳现在满心满眼的又在为周星临打算,当真是一副慈父心肠。 难道男人只要爱慕一个女子,不管这个女子的孩子是不是亲生,他都真的能做到视如己出吗? 果然爱一个女人,就会爱她的孩子? 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假装感动:“公子今晚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 宋絮晚想时光倒流,收回刚才的话,她不过客套一句,怎么就答应的这么干脆,看来今晚自己遭遇什么,都是自找的。 次日,宋絮晚还在睡梦中,閔绒雪已经在赴约的路上了。 这一次閔绒雪相看到是正三品通政使王夫人之女,她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已经提前打听好通政使王家的人品,这家算是被周明海一顿夸,应该错不了。 到了寺院,閔绒雪照例和王夫人閒话,见了小娘子也觉得非常合眼缘,听王夫人话里的意思,这小娘子的嫁妆更是十分的丰厚。 “没想到你们家这么疼女儿。” 閔绒雪客套一句,就见王夫人抹起了眼泪:“没办法,就这一个孩子看著心疼,她爹娘死的早,我们当舅舅舅妈的自然想把她照顾好。” “她不是您的女儿?”閔绒雪觉得脑子里有根线断了。 王夫人擦了眼泪道:“是啊,她父亲母亲去世后,我就把她过继在我名下,我视如己出,我们老爷只有这一个外甥女,那是比亲生的女儿都疼爱的,以后自然也把女婿当儿子一样照拂。” 说起来是样样都好,实在是挑不出任何错漏,可是她克父克母啊! 閔绒雪想起自己早死的母亲,父亲和丈夫,她都有些害怕,这位小娘子进门之后,她们俩谁更克谁了。 第94章 同意 情急之下,她下意识说出自己好像和小娘子的属相不合,正三品通政使王夫人的脸直接黑了,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走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閔绒雪算是明白了,她如今所谓的才女名声,不过是有个好儿子,才让人吹捧一两句。 真的到了关切自身利益的时候,还真的不怎么好使,不然怎么给季墨阳相看的要么是小官之女,要么是问题之家。 剩下的拜帖閔绒雪觉得自己也不用看了,肯定还不如这几家呢。 閔绒雪从最初的愤怒,失望,回到家是只剩下疲惫,或许真的要得到季墨阳春闈过后,中了进士再相看,或许那时候的拜帖,比现在好上不少。 她疲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就见离月兴高采烈的回来,看到她笑容直接僵住,立刻换上得体的微笑。 “母亲,你回来了?”离月有些忐忑。 “去哪里了?”閔绒雪语气寒凉。 “回母亲,是周大人的两个侄女过府游玩,宋夫人让我一起过去,才耽搁了半日。” 听离月这么说,閔绒雪似乎想起来,前几天周明海想让她当这两个小娘子的女夫子来著,不过被她拒了。 今天所谓的过来游玩,难道是还没有死心,想通过说服离月的方法来打动她? 简直是幼稚! 閔绒雪淡淡道:“那两位周家小姐如何?”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品行才华,也配踩著她的名声往上爬! 离月见閔绒雪没有生气,忙笑道:“两位姐姐一个14,一个13,比寧寧大自然就比寧寧稳重不少,我见她们琴棋书画都有学过,想来礼部侍郎的女儿,各方面都不会差的。” “礼部侍郎?”閔绒雪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周德海不是只是在礼部就职吗? “是啊!”离月开心的道:“听说是前天刚下的文书,周大人才刚高升至礼部侍郎的位置。” 礼部侍郎啊,閔绒雪眼光大亮,正三品的大员,周家的事情她最清楚,家风规矩都没有问题。 这两个小娘子还难得是年岁都合適,不管季墨阳娶哪一个,加上周明海的关係,以后必定倾力扶持,这岳家都算是满京城里顶好得了。 而且季墨阳如此极力反对相亲,那不如先停一停,看看周家这两位娘子能否入眼。 要是当真合適,她也没必要出去和一眾俗人交际,直接让季墨阳娶了周家娘子倒是好一些,知根知底的。 如此想著,她笑容就慈爱了不少,笑道:“这两位小娘子许配人家了吗?” 离月歪头想了想道:“听说周家大娘子已经许了人家,二娘子还没有。” 閔绒雪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她看著离月慈爱道:“前几日你周伯伯想让我照看几个周家小娘子读书,我觉得闹腾就没有答应,今日听你一说,她们竟是比寧寧还乖巧,我觉得寧寧已经够討喜的了,难得她们都这么乖巧,如今倒是觉得教她们读书也不错。” 离月也知道这件事,听到閔绒雪拒绝之后,她还伤心了一阵子,她多想和別的小娘子一起读书习字啊! 如今听道閔绒雪竟然有了鬆口的意思,她喜得差点跳起来,又担心閔绒雪觉得她不够稳重,忙行了一礼道:“母亲,那我过府告诉宋夫人,请她为我们安排教室好不好?” “去吧。” 正房里,在宋府玩了半天的周景黛和周景茹正在喝茶,顺便说出今天过来游玩的目的。 “二婶,母亲说几日前拜託您邀请閔夫人给我们授课,不知道閔夫人那边是什么意思?” 宋絮晚放下茶盏,看了眼打扮的如娇艷的两个侄女,想像不出这样明艷的小娘子,要是被閔绒雪教导以后,变成和她一样布衣银簪的朴素装扮,会是怎样的令人惋惜。 幸好閔绒雪拒绝了,她略微惋惜道:“你们不了解,这位閔夫人为人甚是清冷,不喜欢热闹,我和你二叔亲自过府邀请她,奈何她最终还是婉拒了。” 闻言,周景黛垂眸,就是考虑到可能被拒绝,所以她的母亲朱氏才没有再次上门拜访,就是怕大家尷尬。 既如此,她们姐妹俩就当是单纯来二叔家玩一趟好了。 她笑道:“左右寧寧在家无事,二婶能否给寧寧放个假,隨我们回家去玩两天?” 寧寧听到堂姐邀请,脸上兴奋的都掩饰不住,看向宋絮晚可怜兮兮道:“可以吗?母亲。” 宋絮晚好笑道:“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向来不想逼著你做才女,要你父亲同意才行。” 这么一说,寧寧就知道事情八成不行了,小脸登时耷拉下来,看得一旁的周景茹立刻心疼起来,帮腔道:“二叔管教寧寧这么严厉作什么,难道还叫寧寧去考科举吗?” 她转头抚著寧寧的头髮,哄道:“寧寧別担心,二姐去找二叔,一定帮你请到假,到我们家玩两天。” 可惜她的豪言立刻被周景黛打消:“你自己不学无术,还要带著寧寧胡闹不成?你也不看看,要不是你自己都13了,读书和女工一样都拿不出手,母亲也不会费尽心思找閔夫人教导你。” 听到自家大姐如此揭老底,周景茹小声嘀咕道:“母亲哪里是为了我,明明是看姐姐你要嫁人了,母亲找閔夫人教导你,让你好有个更好的名声。” 眼看著俩姐妹要吵起来,宋絮晚忙打圆场道:“閔夫人才华品行虽好,但是京城里也不是没有好的女夫子,咱们再找找看。” “二婶说的是,我们家里的女夫子本来也挺好,是母亲非要过来找閔夫人。” 周景黛解释一声,看天色不早,忙起身道:“闹了二婶大半天,我们也该回去了。” 宋絮晚起身正要送行,就听丫鬟说离月求见,忙让丫鬟把离月带进来,就见她满脸笑意。 “宋夫人,我刚才回去给母亲说了周家两位姐姐过来,母亲问了两句,又同意教导两位姐姐了。” “是嘛!”宋絮晚的笑容几经调整,终於显得非常的真诚,偏头对周家姐妹道:“那真是大喜事,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教室。” 第95章 开课 闻言,周景如已经和寧寧开心的抱在了一起,她和姐姐两人在家上课实在无趣,以后要是能来周府,就是四个人一起上课,肯定很热闹。 周景黛则和离月客套起来:“听说閔夫人喜静,听二婶说夫人婉拒了,我还失望不能受教於夫人,不想夫人今日肯屈尊赐教。” 这话说的离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也不明白母亲之前为什么拒绝的如此斩钉截铁,今日答应的如此乾脆。 她靦腆的笑道:“母亲確实喜静,不过也喜欢教导別人学习,之前在別院就教导我和寧寧一起习字,原先是怕闹腾才婉拒了二婶的请求,今天听说我周家两位姐姐都是和寧寧一样的乖巧之人,母亲这才鬆口答应的。” 不管原因如何,结果总是大家期望的,周景茹已经等不及要回去告知朱氏了。 “长姐,我们快些回家吧,母亲在家里该是要等急了,感谢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周景黛瞪了大大咧咧的周景茹一眼,这才认真的和宋絮晚告辞。 回到自己家,周景茹不等朱氏问,忙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喜的朱氏忙叫人准备拜师礼。 “听二婶说,閔夫人前几天拒绝了,没想到今天我们过去,閔夫人竟然又鬆口了。”周景茹嘀咕道。 朱氏一边丫鬟开库房,一边撇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你们的好二婶不学无术,教导的寧寧也咋咋呼呼的,让那閔夫人以为周家的小娘子都是一个样子,所以之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至於今天为什么同意,那位季小姐不是说了,她回去告知閔夫人你们俩也算知书达理,閔夫人这才鬆口答应的。”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周景黛道:“如此说来,当初母亲该亲自拜访閔夫人的,没得让二婶从中掺和,差点把事情搅和黄了。” 当初之所以没有亲自去说,朱氏也担心自己的面子不够大,万一被拒绝岂不是难看。 这些话倒是不能在孩子面前说道,她撇了撇嘴角道:“我不是想著你二婶和閔夫人相熟,她过去邀请应该便宜一些,哪里想你们二婶在閔夫人那里一点脸面都没有,倒真是我高看她了,閔夫人一个才女,怎么能看上你们大字不识几个的二婶。” 听母亲这么说,周景茹想到二婶为人热情,心底也善良,很是不喜欢母亲在背后如此排揎。 她小声抗议道:“二婶就是书读的不好,也没有母亲说的那么差吧。” “你懂什么!” 朱氏立刻高声训斥,指著周景茹的鼻子骂道:“你二婶还要多差,你是不长眼不是?” “你看看你二婶整日只知道自己打扮,自己过得舒心,从不想著替你二叔铺路,就宋家的地位,你二婶但凡回娘家哭一哭,你二叔的官袍早就从绿色换成红色了。” “还有,你看看你二叔那后院,除了你二婶,可还有其他人,她如此嫉妒小气,外不能帮夫君铺路,內不能帮夫君多纳几房妾室延绵后嗣,这样的夫人有什么好,哪里好,你说说?” 周景茹被训斥的不敢抬头,不过心里还是不肯服气,母亲倒是好,给父亲纳了两房妾室,结果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有一个庶出的子女? 那妾室不过是一个朱氏证明自己贤惠的门面罢了,朱氏外面名声倒是好,內里看著整日慪气,周景茹觉得,还不如二婶那样不纳妾,不给自己找气受,也不在乎外面的名声。 而且论起绵延后嗣,母亲和二婶都是只生了一个儿子,也是不相上下吧。 不过这些周景茹不敢说出来,子不言父母之过,再就是朱氏向来看不惯宋絮晚,她再多说一句话,那都是火上浇油。 “是女儿失言。” 见周景茹认错態度良好,朱氏这才缓了一口气道:“以后去你二叔家念书,好好跟著閔夫人学习学问和规矩,离你二婶远一点,免得被她带的毫无贤良可言。” 周景茹还没有搭话,周景黛就笑道:“母亲放心好了,我以后看著妹妹,让她少和二婶打交道。” 被人如此看不起的宋絮晚,此时正在学府巷周府里指挥著布置新的教室。 教室设在?清风阁,是周星临启蒙时用的院子,周星临去了国子监之后,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宋絮晚指挥著丫鬟婆子好一通打扫,在房间和院落里移植新的木,又重新布置了桌椅板凳,整整忙活了两天才算將將收拾好。 周明海过去看了几趟,每一次不是这里不满意就是那里不满意,气的宋絮晚差点不干才算结束。 转眼就到了开课的日子,这日一早,宋絮晚早早起来,站在教室外面听閔绒雪授课。 寂静的院落,閔绒雪声音不大不小,字字清晰的落在宋絮晚的耳朵里。 “凡为女子,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 才听了第一句,宋絮晚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此自卑自贱的教导,寧寧学了,將来要是为奴为婢去不成? 转念她又想,寧寧和她一样不喜读书,估计閔绒雪说了什么,根本进不了寧寧的脑袋,她才放心不少。 她忍著衝进去的衝动,再接著听了一小会,又听閔绒雪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 总算是比刚才好了一点,不那么自轻自贱了。 鑑於宋絮晚自己书读的不多,她生怕自己理解有误,万一贸然衝进去,到时候闹了误会,岂不是被人嗤笑,她又忍著听了一会。 閔绒雪说来说去大约就是女子要卑弱恭谦,事事以父亲夫君为主,要女工德行样样做好。 “如此,才能得到夫婿的敬重,万万不可犯口舌,懒惰之行,让夫家不喜。” 站在教室外面的宋絮晚彻底迷糊了,不是说閔绒雪是才女吗,怎么不教导学生读书习字写诗,反而规训几个小娘子怎么伺候夫君公婆? 閔绒雪的才女之名是靠著品行而非才华得来的? 而且她事事说著如何做才能让夫婿敬重,竟然读书只是为了吸引男子注意? 到了晚上,季墨阳潜窗入室的时候,就看到宋絮晚拿著一本女戒发呆。 他好笑的揽著宋絮晚入怀,调笑道:“你竟然还有这本书?不会是今天才买的吧?” 第96章 补药 女戒是女子启蒙必读书物,当初宋府里也有夫子教导宋絮晚,但是被宋父以太过轻贱女儿家为由,让夫子换了史书来讲,当然了,宋絮晚也没有认真听夫子讲什么,不然也不会被人嘲笑学业不精。 宋絮晚慢慢靠在季墨阳怀里,眼睛不离书本,反驳道:“我就是在怎么没读过书,女戒家里还是早早就给我准备了的,只是今日我突然有个疑惑。” “哦?” 季墨阳把宋絮晚从贵妃榻上抱到床上,放下床幔,倾身上去笑道:“你快说,看我能否为你解惑。” 一把推过身上的季墨阳,宋絮晚坐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是认真的问你。” 季墨阳双手扣住放到头后面,笑道:“好,不闹了,你问。” 宋絮晚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说,男子读书读的好,然后为官做宰的,用才华济世救民,那这样的人就可以被称为才子。” 季墨阳点头表示赞同,示意宋絮晚继续。 只听宋絮晚又道:“那若是读了书有了才华,做官后只知道升官发財自己敛財,那和商人做生意牟利,百姓种地养活自己有什么区別,都是谋生的手段,根本高尚不到哪里去。” 闻言,季墨阳慢慢坐了起来,看著宋絮晚认真道:“你说的確实,读书做官不为百姓做事,那读书读的好和做生意做得好就没什么区別,都是自私自利之徒,自然算不上什么才子君子。” 听季墨阳赞同自己,宋絮晚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么女子读书,即便读的再好,若只是为了吸引男子的注意,那也不算是真的喜爱诗书,不过是打出才女的名头,用来爭抢男人喜欢的手段罢了,那和打扮的貌美如吸引男子,有什么区別?” 宋絮晚说完,目光灼灼的看著季墨阳,就见季墨阳笑容越来越大,然后直接把她按在怀里好一阵怜爱。 最后,季墨阳才笑道:“用才女的名声吸引男子,和用美貌吸引男子没有什么区別,所以你不用特意熬夜看书吸引我,你只要坐在那里,就已经让我移不开眼了。” 原来季墨阳竟然以为她今天这些疑惑,是因为要吸引他而產生的。 她翻了个白眼道:“我才没有要读书当才女,只是觉得那些才女不用学来的知识,教化影响身边的人,只是拿才女的名声沽名钓誉,吸引男子的眼光,贬低打压別人来彰显自己,这样的才女,实在也没什么值得称颂的罢了。” “是是是,咱们絮晚不比那些沽名钓誉的才女差,才不屑於用才女的名声吸引男子呢!” 季墨阳抱著宋絮晚好一阵玩闹,才认真道:“人品和才华本来就是两码事,才子才女不一定品行就好,就像我们俩,你无才华,但是为人善良热情,我虽然徒有才子的虚名,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个登徒浪荡子。” 说到这里,季墨阳突然把怀里的宋絮晚推开一些,盯著她的眼睛道:“你今晚说这些,不会是要拐著弯的骂我书读的好,人品不怎么样吧?” “啊?不是!”我是认真的骂你母亲。 在心里编排两句,宋絮晚幽怨的埋入季墨阳的怀里,嘀咕道:“我既然不是因为你的才华爱慕你,自然不会因为你的品行骂你,我只是爱慕你这个人罢了,再说了,我也不在乎这些。” 只在乎怎么在明年春闈之前毁了你罢了。 季墨阳哪里管这些,他听著宋絮晚直白的爱慕,早就神飞天外,曖昧道:“骂就骂吧,我有时候当真畜生了些,就好比现在,我这兽性快要压制不住了。” “哎呀,你……慢点……” 季墨阳折腾大半夜,他走后宋絮晚却怎么也睡不著,她常年被周明海明讽暗贬,总以为自己才华不行,人品是不是也不行。 今晚听著季墨阳说才华和品行是两码事,折么她十几年的问题终於想通,她只是没有才华罢了,不是像周明海说的那么不堪,不是整个人都没有闪光点。 至少在季墨阳这样的才子眼里,有没有才华,完全不会成为评判一个女子的標准,她並没有因为读书不好,而被人轻慢贬低。 也许这世间只有周明海认为,女子有才华才算品行好,否则其他方面再怎么优秀,都始终要矮人一头的。 好在她已经不在乎周明海怎么看了,而且周明海眼里的才女閔绒雪,品行也不过如此,打著才女的名头,一样干著吸引男子的勾当,和她不相上下罢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昏昏沉沉睡去。 白芷一大早醒来,见宋絮晚迟迟不醒,就知道今天又要熬药了。 这是宋絮晚和她的约定,只要宋絮晚起得晚,那这一天是要喝“补药”的。 她拿著药炉子,在小厨房附近熬药,百无聊赖的打著扇子,被秋日的暖阳照著昏昏欲睡。 自从寧寧在家里正经上学,云嬤嬤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她看到白芷熬药差点睡著,忙训斥道:“小火,熬药要小火,你看你要么用力扇,要么就不扇。” 白芷听到云嬤嬤的声音,忙赶走瞌睡站起来行礼道:“嬤嬤早,我昨晚没睡好,一大早的没精神,我叫个小丫头过来看著药炉子。” 这话听得云嬤嬤直瞪眼:“夫人的补药岂是什么人都能熬的,算了,你忙去吧,我来熬药。” 那天宋絮晚看了大夫,决定开始喝补药调理身子开始,云嬤嬤就一直期待著,这府里是时候该有个小主子诞生了。 她接替白芷开始认真的扇扇子,嘴里嘀咕道:“老爷守孝一年,夫人调理身体一年,一年后刚好可以同房,老婆子就等著给夫人带小主子咯。” 满怀希望的熬好药,云嬤嬤亲自把药倒进瓷碗,她不经意的看了眼药渣,嚇得差点把手里的汤药直接弄撒。 她在宋府的时候,是宋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人,也曾经给府上的通房送过避子汤,因此她只看一眼,就知道夫人所谓的“补药”竟然和避子汤看上去非常的相像。 是谁要害夫人? 第97章 私心 云嬤嬤茫然看了眼周府,公子和小姐不会害自己亲娘,而且公子小姐还小,也没有那个能力。 难道是老爷? 云嬤嬤立刻摇头,虽然这些年周明海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明白周明海还是想要个三胎的,多子多福吗,哪个男人嫌弃孩子少?反正都不用自己生! 除了这三个人,这府里就没有其他人,能同时买通白芷,採买管事,库房管事……,周府人口实在简单,云嬤嬤想破天也没有想到会是谁害夫人。 她再次用筷子挑了挑药渣,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离开宋府多年,把药渣看错了,这不是避子汤。 又或者,现在的补药,其实和避子汤有几味药是重合的,所以乍一看是长得相像了一些。 看著一旁有凉掉的药,云嬤嬤觉得不管是哪种可能,现在都不適合把药送给夫人喝,她要確定药没有问题才行。 她立刻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到当年夫人生下小姐的时候,那个大夫开下的药方,再找到前几天大夫过来开的药方,她两相对比,发现上面的字都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时隔多年,同一个大夫开了相同的药方,说明方子没有问题。 她立刻让小廝拿著方子出去重新抓了几副补药,不管白芷那副药是不是抓错了,她从此只用自己抓的药,总不会出问题了吧。 又重新倒上水开始熬药,等宋絮晚睡到中午起来,刚好赶上云嬤嬤端著药进来。 “小姐去上课,左右我閒著无事,以后夫人的药就让嬤嬤熬吧?” 宋絮晚觉得云嬤嬤只要不劝著她和周明海夫妻恩爱,怎样都好,她笑道:“嬤嬤不觉得辛苦就好。” “不辛苦不辛苦,嬤嬤还年轻著呢,眼看著小姐大了,刚好夫人这时候生下个小主子,嬤嬤还能帮夫人带几年呢。” 看著手里的避子汤,宋絮晚笑的有些虚浮,她小口的把药喝完,对上云嬤嬤期待的目光,突然有些心虚。 “好,那嬤嬤这些日子可要好好休息,等老三出来,可有的你累了。” “不累不累,別说是一个小主子,就是两个小主子,嬤嬤也照顾的过来。”云嬤嬤已经开始幻想小主子是男是女了。 清风阁里,连著上了几天的课,最初的新鲜劲过后,周景茹开始偷懒不想来了。 朱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周景茹过来听课,眼看著周景茹要撂挑子,朱氏最后只好说出了心里的打算。 “你大姐12岁就有人上门提亲,你如今13,眼看著就要14,性格还像个泼猴一样,外面一点贤良的名声都没有,万一到时候无人上门提亲,我看你嫌不嫌丟人。” “没有世家上门提亲,那就从穷举子里找一个好了,我不在乎门第。”周景茹无所谓道。 “你想的容易!”朱氏恨铁不成钢道:“穷举子也有很多种,有的人一辈子都中不了进士,而那种有前途的,要是不提前谋划,最后也落不到你头上,毕竟人人都拿眼睛盯著呢。” 听了此话,周景茹脑子第一次开窍,她试探道:“母亲在为我谋划了?” “为娘不为你谋划还为谁谋划。” 朱氏瞪了周景茹一眼解释道:“你的性格不够稳重,世家主母的位置你做不来,就是真的给你说了这样的亲事,你自己过起日子来也十分艰难。” “那些个中进士的大都年纪大了,好多都已经娶妻,没什么合適的,我想了想还是从有前途的举子中选一个,门第低一些不要紧,有你父亲助力,只要他自己肯学,將来不愁仕途不好。” “这满京城的举子中,你想想还有谁比得上季墨阳,他为人才华样样都好,而且他母亲名声贤明在外,肯定不是恶婆婆,將来你嫁过去也不会为难你,他家人口简单,我想来想去,就没有比季墨阳更合適的人了。” 周景茹听的眼睛都直了,她一直以为朱氏让她们拜师閔夫人,是为了给大家周景黛打响名声。 不曾想母亲还有这层意思,她顿时脸色通红,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季墨阳长得怎么样?” “你啊!”朱氏指了一下周景茹的脑袋,想说广阳王和閔绒雪都不算丑,孩子肯定不会难看。 不过转眼她笑道:“你去你二叔家好好上课,有的是机会见到季墨阳,要是真的合適,咱们就顺势定下,要是你看不上,咱们就当真的是上了几个月的课,也不算坏了名节。”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周景茹开心的跳了起来。 自此,她在课堂上看閔绒雪,就像是看未来婆婆一样,人品才华俱佳,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磋磨儿媳的恶婆婆。 甚好! 在转头看知书达理的离月,这也不像是会整日挑事的小姑子。 如此也甚好! 如今唯一的疑虑,就是季墨阳这个人怎么样了,可惜她还没有见过季墨阳一面。 听说之前季墨阳经常来周府借书,她们的教室和周明海的书房离的不远,怎么她上课好多天了,一次也没有见到。 她想派个丫鬟去周府和季府的月亮门那里等,只要季墨阳过来,她就立刻出去假装偶遇。 但是这毕竟是周府,她的一举一动肯定逃不过宋絮晚的眼睛,更有可能让看到的下人嚼舌根子。 索性她不如直接去找宋絮晚打听一下,將来即便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宋絮晚作为当家主母,也能及时制止谣言四散。 趁著午休的时间,她偷偷找到宋絮晚说閒话,从寧寧课堂上的表现,说到星临什么时候从国子监回来,从宋絮晚平常怎么打发时间,到周明海平日里都做什么。 最后,周景茹才状似无意的问道:“我听说季解元经常过来借书,怎么我来这这些天,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陪周景茹说了半天话,宋絮晚早就昏昏欲睡,一听说到季墨阳,她立刻来了精神,偏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周景茹,才淡笑道:“哦,我们家才多少书,早就被他看完了,秋闈前你二叔都带著他出去借书了。” “这样啊!” 周景茹有些泄气,要是季墨阳不过来借书,她哪里有机会见到这个人呢?真的要自己上门堵吗? 第98章 喜好 这种事情,女子太过主动总归是不太好吧,而且听说季公子君子端方,怕是更喜欢嫻静典雅的女子。 她试探道:“那季解元整日就在自己院子里看书,从来都不出去走走吗?” 宋絮晚想了想,自从浮云寺里几个同窗走后,季墨阳好像真的没有出过门。 她点了点头,看正等著答案的周景茹,打趣道:“你想见见他?” “不,不是!”周景茹结结巴巴道。 之前在家,朱氏千叮嚀万嘱咐,让她要暗暗观察,万一不合適,这件事提都不要提,免得走路出去风声影响名声。 她生怕宋絮晚看出点什么,著急忙慌的解释道:“他不是解元吗,我就是好奇解元是什么样子的,以前那些解元,听说都是中年人,我还没见过少年解元呢,对了,是我弟弟星纬托我打听的。” 宋絮晚似笑非笑的移开目光,朱氏那点心思,她就是猜不完全,如今看周景茹的表现,她也猜到十之八九了。 京城里想和季墨阳相看的人那么多,如今还有什么看不懂的,朱氏一家此时的做派,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不再打趣周景茹,小姑娘脸皮薄,万一挑明了,她不好意思,以后就不来找她打听了,那她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她笑道:“星纬也想打听季公子?你不知道,你堂弟星临,每次回来都闹著要去拜访季解元,那时候季公子正是备考的紧要时刻,就一直没得机会。” “等过几天星临和星纬从国子监回来,让他们俩自己过去拜见季公子好了,到时候季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一看便知。” 周景茹笑著点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宋絮晚完全没有怀疑,她忙又拉著宋絮晚问道:“那季公子平日里喜欢什么?我帮星纬提前备点礼物。” 喜欢什么?好像除了秘戏图,还没有什么能让季墨阳激动的礼物,总不能让周景茹一个未婚的小娘子,直接送本秘戏图过去吧。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低头掩饰唇边的笑意,隨意道:“这你可问倒我了,我和季公子不熟,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过读书人差不多都喜欢名家字帖,文房四宝之类的吧。” 宋絮晚说完,见周景茹面露遗憾,又打趣道:“要不我把季公子叫过来,亲自问问,刚好我也帮星临提前准备点?” “好,就应该这样,免得我们准备的季公子不喜欢。”周景茹开心的简直要拍起手来。 宋絮晚难得无事,而且这件事有周景茹当幌子,叫来季墨阳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自从季墨阳搬到隔壁,除了隔三差五的晚上过来,白天整日就知道读书,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考个状元出来,还是要时不时撩拨的好。 她立刻就让人把离月身边的小荷叫过来,吩咐小荷家去告知季墨阳一声,她有事问他。 可惜周景茹还没有等到季墨阳到来,周景黛就过来找人了。 周景黛是长女,长得本来就不够柔美,又整日端著长女的架子,因此看上去去颇为威严。 她向宋絮晚行礼之后,转头就批评周景茹:“二妹,母亲让你过来是学习的,不是让你找二婶閒话的!” 周景茹忙紧张的站起来,倒不是怕周景黛训话,而是怕打听季墨阳的事情被周景黛知道。 小娘子脸皮薄,这件事情她还不好意让大家都知道,她尷尬的衝著宋絮晚笑了一下道:“二婶,那我先去上课了。” 人家长姐训斥幼妹,本来就天经地义,但在宋絮晚一个长辈面前,周景黛就这么没脸的训斥周景茹,还是因为和宋絮晚多说两句话被训斥,宋絮晚脸上多少有些不痛快。 “这才上几天课,大侄女规矩就学这么好了,可见是閔夫人用心。” 周景黛也意识到自己在宋絮晚面前大呼小叫的不太合適,忙歉意道:“二婶取笑了,是母亲担心二妹闹腾,让我看紧点,我也是担心二妹扰了二婶清净,才急眼令色,二婶莫怪。” 毕竟是小孩子,宋絮晚也不想计较,摆摆手让两姐妹离开:“快去吧,上课要紧。” 不过既然答应了周景茹让她看到季墨阳,宋絮晚就不想食言,於是,她和季墨阳见面的地点选在了清风阁后面的一方院子。 她带著白芷走进那方小院,不远处清风阁里的读书声,也时不时的传进来。 坐在厢房边的美人靠上,宋絮晚不过理理衣裙的功夫,就见季墨阳跨过前一进的月亮门,越过连廊,从院子中间穿过。 他身材修长挺拔,步子迈得又大又稳,看到宋絮晚的第一眼就一直盯著不放,完全忘了这是周府的后院。 宋絮晚急忙咳嗽一声提醒,季墨阳才將將在她面前五步的地方站住,两人一站一坐,中间隔著美人靠。 “夫人,您叫我?”季墨阳拱手行礼。 宋絮晚坐在美人靠上,作为长辈,她端著身份没有起身,看白芷有眼力劲的站到远处,才笑意盈盈的回望著季墨阳。 “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名家字画字帖,还是什么文房四宝之类的?” 看宋絮晚问的认真,季墨阳嘴角扯出一抹坏笑,曖昧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那我今晚好好告诉你……” 说著,季墨阳脚步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被宋絮晚一瞪,立刻收住脚步站回原来的位置,不好意思的乾咳了一声。 “是不是想我了?才巴巴的让人把我叫过来?”季墨阳调笑道。 宋絮晚越听脸越红,她生怕季墨阳再说下点什么,让自己乱了分寸,忙道:“我问这个是正事。” “星临一直崇拜你,想要过去拜访你,所以我要帮他准备一点礼物,这才正大光明的叫你过来问问你的喜好。” 原来是这件事,季墨阳心里微微失落,他收起调侃的心思,一本正经道:“我没有什么特別喜欢的,一直以来读书都是为了科举,你看著隨便送,你送的我都喜欢。” 第99章 奇怪 马上说著又要不正经了,宋絮晚忙问道:“那你上次为什么送给我那样两幅字画,一幅狂草,一幅书画,我还以为你有喜欢的名家呢?” 季墨阳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袖口,笑道:“我手里就两幅名家,所以就都给你送了过去,並不是我特別喜欢那两幅。” 原来是这样,害的宋絮晚一直以为这两幅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还特意拿出府找了个老翰林打听,结果什么曖昧诗词都没有,白让她瞎猜了那么多天。 她不悦道:“那你送的也太敷衍了,你要送一幅亲手写,不,我不喜欢字帖,你亲手画一幅画像给我,如何?” 季墨阳笑著点头:“这有何难,只是给人画像,要一直看著人才能画好,我能一直盯著你的时候,都是晚上你不穿衣服的时候,要不画个我们俩的秘戏图给你?” 宋絮晚听得面红耳赤,回望四周,发现院子里没有別人,唯一的白芷站的远,才稍稍放下心。 这个季墨阳不是个读书人吗,怎么大白天的也这么胡说浑话,她不好意思跟季墨阳对视,气道:“不许说浑话,你不想画算了。” “画,画,怎么不想画!” 生怕把宋絮晚惹恼了,直接站起来走开,那今天岂不是又要白白相思。 季墨阳忙认真道:“你抽空多让我白天见见你,我脑海里有你穿衣服的样子,才好画不是?” 真是说不了一句正经话,宋絮晚生怕说话太久让人瞧出来不对,假装烦躁的扇扇子,嘟囔道:“你走吧!” “再让我看看你,白天见你一面太不容易了。” 不远处的课堂上,周景茹靠著窗子失神的往外面看。 她想过季墨阳应该长得不丑,只是没想到那么好看,他穿著月白色杭绸直裰,远远的从院子里穿过来的时候,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 细看那人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长身玉立的站在宋絮晚面前,一言一行都进退有据,两人不知道说著什么,她偶然还能看见季墨阳勾唇一笑。 她也见过不少学子,號称玉树临风的也有几个,如今见到季墨阳,她突然就想不起来那几个人的眉眼。 不知道是不是解元身份加持,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看著周景茹痴痴的神態,閔绒雪会心一笑,周家大房原来打了这个主意,那倒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现在人家女方主动,倒不用她谋划什么了。 只看这个小娘子痴迷的样子,周家应该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她低头仔细看了下周景茹,性子有些活泼,咋咋呼呼的倒是和寧寧像亲姐妹似得,难以承担一家主母的责任,不是个好儿媳的人选。 不过胜在心思单纯,出身高,家里也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情,多少算是有个优点。 至於才学和品性,罢了,她费心多教导一下,总能把周景茹的规矩给立好了。 她走到周景茹身边,不大不小的咳嗽一下,嚇得周景茹忙收回视线,假装认真的看书。 此时院子里,季墨阳还缠著不想走。 另一边周明海出了书房,抬脚往清风阁走去的时候,偶然从月亮门那里看到季墨阳和宋絮晚正在说话。 这副场景好生奇怪,宋絮晚和季墨阳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只知道读书,一个从不读书? 身为男子的本能,他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子走的太近,哪怕是以君子著称的季墨阳。 他转个弯,直接穿过月亮门来到院子里。 不等他靠近,宋絮晚和季墨阳都已经收敛神色,一个规矩的坐好,一个守礼的站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周大人。”季墨阳恭声道。 光天化日之下,白芷还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清风阁里还有好几双眼睛,周明海不觉得宋絮晚和季墨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俩人能说些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一只手搭在美人靠上,才回头道:“你整日在家里温书,出来透透气也好,找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是我找的季公子。”宋絮晚出声应答。 今日的藉口很完美,倒是没有什么需要隱瞒的,季墨阳不怕宋絮晚应付不来,因此见宋絮晚出声,他就適时的告辞离开。 等季墨阳走后,周明海看了一眼季墨阳的背影,奇怪道:“夫人有什么话要找季公子说?” 宋絮晚淡淡瞥了一眼周明海,她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周明海怀疑。 而且她还就想周明海抓心挠肝的去猜,故意道:“季公子是才子,我找他自然是谈论诗词书画,老爷以为我们能谈论什么?” “你和季公子谈论学问?”周明海挑眉。 要说刚才心里还有些怀疑什么,现在倒是直接被逗笑了,宋絮晚这么理直气壮的撒谎,可见实情必然没什么隱瞒。 既然如此,他也不著急,慢悠悠道:“我倒不知夫人如此好学,若夫人当真要下功夫学习,我倒是可以悉心教导一番。” 话说当年他和宋絮晚刚成亲的时候,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要教导宋絮晚,可惜宋絮晚实在不开窍,后来更是绕著他的书房走。 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些不愉快的过往,宋絮晚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不想和周明海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而且现在也不是引起周明海怀疑的时候,总要等到明年快要春闈的时候,才好让周明海怀疑忐忑比较好。 关子卖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她收敛了慵懒,认真道:“你儿子星临崇拜季公子已久,这不是马上要回来了,我帮他打听一下季公子的喜好,这样才能准备合乎季公子心意的礼物不是?” 这倒是合情合理,周明海点头,不过,他转眼一想:“你为什么不问我?” “老爷知道季公子喜欢什么?”宋絮晚反问。 这个好像还真不是很清楚,周明海只知道季墨阳整日读书,借的书也都是科举有关,个人喜好真的不太清楚。 但是不太想宋絮晚和季墨阳私下太多接触,他身子慢慢靠近美人靠,笑道:“我可以亲自去问,倒是免得夫人操劳。” 第100章 交好 原来男人即便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也是不愿意妻子和別的男子多说一句话的,但他自己在外面怎么风雪月。都不觉得有什么。 宋絮晚心中讥讽,身子也不自觉的往后仰,像是害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面上假装听不懂周明海的暗示,笑道:“不过问一两句话,哪里就操劳了。” 周明海不知道宋絮晚是不是真的没有听出来,鑑於宋絮晚的智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的明白一点,再说作为丈夫,提醒一句也没错。 “夫人贤德,自然事事亲力亲为,不过到底男女有別,以后和季公子有什么往来,夫人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不过和季墨阳多说了几句话,周明海就巴巴的过来警告,那他周明海多次去別院,和閔绒雪独自私会,怎么就没想过男女有別。 宋絮晚脸上笑意淡去,讥讽道:“老爷是怀疑季公子的品行?” “我当然不怀疑墨阳的品行!” 季墨阳的品行那不是公认的好,浮云寺的小娘子都赶得上春日的狂蜂浪蝶了,也没见季墨阳內心鬆动一点。 在男女之事上,周明海十分信任季墨阳,但是刚才的话,似乎说的不大好,不怀疑季墨阳,难道是怀疑宋絮晚的品行不成? 这个自然也不会怀疑的,都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对枕边人还是了解的。 他忙解释道:“你们两个的品行我都信得过,只是这前后院往来这么多人,难免有嘴碎的下人看到乱嚼舌根子,夫人平日避讳些,也少了不少烦心事不是?” 你不怀疑就好,希望將来东窗事发,你能多甩自己几个嘴巴子。 “是,老爷教训的是!” 宋絮晚懒懒的从美人靠上起来,抬腿欲走,又像是才想起来似得说道:“我是懒得过问的,不过你那二侄女景茹想知道,说是帮星纬准备拜访季公子的礼物,你看以后景茹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让他直接找你打听,或者直接问季公子?” 这下,周明海舌头僵住了。 他早就知道大嫂朱氏送一对女儿过来学习,自然不是只学规矩那么简单,不然哪里请不到名声好的女夫子。 不过大哥大嫂一家没有明说,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侄女过来学习就是。 现在听宋絮晚这么一说,他就十分明白,大嫂是默许景茹和季墨阳私下往来。 这种后宅事情,自然是宋絮晚从中周旋比较好,难道叫他一个二叔,亲自帮侄女和情郎传递话语信物不成? 那像什么话! 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宋絮晚,又怕宋絮晚真的不管了,忙赔笑道:“我整日在外面忙,家里的事情哪有空閒插手,两个侄女肯定多劳烦夫人照看。 ” “別了,”宋絮晚摆摆手就要拒绝:“到底男女有別,我还是少和季公子往来的好,万一被人看见,少不得要閒话几句的。” 听到宋絮晚的讥讽,周明海的笑容慢慢僵硬起来,要是宋絮晚不管,景茹万一自己让丫鬟去找季墨阳,这少男少女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会送出什么不合礼节的东西。 万一將来闹出来,丟的不还是周家的人,他脸上能有什么光彩。 还是要宋絮晚在中间把关的好,总不至於闹出什么大乱子,即便出了乱子,宋絮晚及时按住,那也传不出府去。 他认真的对宋絮晚揖了一礼,赔罪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夫人见谅,这內宅之中,稍有不慎就会坏了名节,景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做事鲁莽,以后还请夫人在旁看著,我才放心,咱们也好给大哥大嫂交代不是?” 既然是周明海真诚的请他和季墨阳打交道,女以夫为天,她怎么能拒绝。 这以后不多找几次季墨阳,她都对不起周明海的殷切嘱託啊! 而且,还显得对周景茹的事情上心不是? 宋絮晚似笑非笑道:“我就是把景茹当做自家孩子才插手,不然我才懒得管呢!” 回去的路上,宋絮晚一直思量著,周景茹喜欢季墨阳这件事情,她还是要看紧点,不能让景茹陷进去。 季墨阳实在不是个好夫婿的人选,和人妻廝混的能是什么好人?表面君子端方,私底下品行败坏,道德沦丧到简直闻所未闻。 但她要是直接阻拦,景茹未必会明白她的苦心,就是大嫂朱氏都会以为她其心可诛,故意阻拦这样的好亲事。 好在季墨阳等閒不喜欢和小娘子勾搭,只要让周景茹自己去接触,她很快就能知道季墨阳不喜欢她,到时候她在適时的引导,应该能让周景茹迷途知返。 总要周景茹自己歇了心思才好,不然这件事还真有点难办。 转眼到了周星临从国子监下学的日子,他回到家听说季墨阳就住在隔壁,连喝口茶的工夫都不愿意耽搁,就要往隔壁走去。 “带上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宋絮晚小声在后面提醒。 周星临一边亲自带著自己的礼物,一边吩咐小廝:“快去大房那边通知大哥,就说季公子住在我家隔壁,我们不用去別院拜访了。” 宋絮晚看著好笑的摇头:“你急什么,他还能跑了不成,再说你大哥刚回家,你好歹让人家在家里歇口气。” “哎呀,母亲你不懂,我们国子监的学子,哪个不是削尖脑袋的想见一见季公子,偏他门都不出,我和大哥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能等得了。” 他一边往前院走,一边还不忘回头交代:“母亲,晚膳你让人送到隔壁,我就不回来吃了。” 到了晚间,周星临果然没有回来,周明海不明所以道:“星临不是回来了,人呢?” “在隔壁,说是吃了晚饭还要和季公子秉烛夜谈呢!”宋絮晚笑的慈爱。 对於儿子能和季墨阳如此交好,周明海十分的欣慰,他捋了捋不存在的鬍鬚,笑道:“他一向不爱学习,若是因为崇拜墨阳,从此发愤图强,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和閔绒雪的儿子如此交好,將来两家人只会越走越近,將来朝堂上必定相互扶持,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周明海颇为欣慰。 第101章 心思 隔壁季府里,季墨阳和周星临周星纬两兄弟刚吃过晚饭,又拿起之前的时文谈论起来,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黑。 周家大房的小廝过来问:“公子,咱们今日还家去吗?” 周星纬不想回去的,他试探的看了眼季墨阳,只见季墨阳起身相送:“这么晚了,我就不虚留你了。” 等周星纬一走,周星临立刻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打扰太久,他早就听说季墨阳性子冷清,估计这会子已经烦死他们了。 谁知他刚一站起来,季墨阳就按下他的肩膀道:“你留下,我见你馆阁体有几个字写得不好,我亲自教教你!” 不是写几个字,让他回去临摹,而是要亲自教导,这季公子性子竟然比夫子还要温和? 周星临呆呆地看著季墨阳,顿时生出了一种孺慕之情,传闻中清冷孤高的少年解元,私下里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的吗? 看他呆呆的望著自己,乌黑圆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季墨阳就想到教宋絮晚下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著他。 儿肖母,这双眼睛尤甚,他顿时心里生出一副慈父心肠,笑道:“別看我,看书案!” “来,这个字……” 周星临这一晚过得晕晕乎乎,不敢相信人人都想拜见的少年才子,不仅在学业上对他悉心教导,还难得的不嫌弃他愚笨,耐心的教导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后,竟然和他促膝长谈继而抵足相眠。 次日一早,周星临在季墨阳的床上醒来,这是他十年人生中,第一次早起就想立刻看书。 刚拿起书本,就见季墨阳笑的温和:“你昨日归家就来了这里,今日早起,你该去向你母亲请安的。” 绞尽脑汁的討好周星临,季墨阳哄孩子似的哄了一晚,这些苦功夫可比读书难多了,总要让宋絮晚明白他的心意才好。 “对对对。”周星临不好意思的点头。 要做个才子,首先要做个孝子,他忙告辞了季墨阳回到周府。 他身后,季墨阳看著自己手里的书在偷笑,原来养儿子是这样的感觉,还挺好玩的。 周星临一头扎进宋絮晚的房间,激动的语无伦次。 “母亲,季公子他怎么如此平易近人!外面都传他清冷,笑都不会笑的,他昨晚竟然亲自把著我的手教我写字,像小时候启蒙,父亲手把手教我写字一样。” 说著,周星临又强调一次:“手把手的教,一笔一划的教,仿佛我是刚启蒙的小孩子一样!” 因为他想给你当爹啊,他这是要对你视若己出呢! 宋絮晚强忍著笑意:“可能外面传言多为不准吧。” “他为人和传闻差那么大,那才华呢,会不会不如传闻那么好?”宋絮晚假装和季墨阳不熟。 谁知她刚起个头,周星临就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开始出言维护起季墨阳来。 “他人品好的没话说,才华那更是世属罕见,他讲的时文,比我们夫子讲的还要通透,明明都是一样的学问,我就是能听懂他讲的,我都想从国子监回来,请季公子教导了。” “他忙著明年的春闈,哪有时间教导你!”宋絮晚提醒道。 “我知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我看他那么年轻那么有才,还以为必定和我们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觉得我们无知要打发我们,没想到他不仅留我下来亲自教导,而且……” 说著,周星临突然不好意思的在宋絮晚耳边小声道:“昨晚睡觉,我蹬了被子,他还帮我盖被子呢!” 还当真要给周星临当爹了? 宋絮晚怎么也不能把脑海里的浪荡子,和周星临嘴里的人联繫在一起,这人前人后差的也太多了吧。 没说几句话,就听周星纬上门,两兄弟再次结伴去了隔壁,最后更是直接从隔壁去了国子监,都没有时间回来给宋絮晚告辞。 宋絮晚刚要清静一会,就见周景茹耷拉著脸过来。 “怎么了,课程太难了吗?” 难不难的周景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听。 她现在难受的是,精心挑选的礼物,用周星纬的名义送出去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而且她突然想到,以后就是用周星纬的名义送出去一百件礼物,季墨阳也不知道这背后有个她啊! 最重要的是要让季墨阳认识她,了解她,那样她再送东西出去,才算是有了意义吧。 这些小心思她不知道要给谁说,母亲只让她老实读书,等待机缘,可要是一直坐在那间教室里,她怕等不到机缘,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事不烦二主,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找宋絮晚寻求帮助。 “二婶,你知道我性子活泼,如今在课堂上,完全不能静心学习,我觉得比起学习,我现在最需要收收性子。” 才上了几天学就有这种感悟,宋絮晚颇觉得孺子可教,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对,我也觉得寧寧要先收性子,然后再学习,如今这样半天半天的上课,直接让人上的没了任何兴致。” “真的?” 周景茹听到宋絮晚赞同,忙亲热的坐到宋絮晚旁边,小声建议道:“我听人说,下棋最能收敛性子,那些喜爱下棋的人,能坐一天都不动的,二婶,你看要不给我们开一门围棋课吧。” 家里原来的琴师和刺绣师傅继续教学,閔绒雪现在是教导女四书和习字,若是开设围棋课,岂不是还要再请一个夫子? 现在的课程,宋絮晚就觉得已经够多了,再开设新课会不会让几个小孩子太过操劳? 宋絮晚犹豫道:“这围棋师父怕是一两日请不来……” “不用特意去外面请,我听星纬说季公子棋艺了得,不如就请他教导我们,刚好季公子整日在家读书也闷得慌,出来透透风多好。” 这算盘打的,宋絮晚想忽视都难,她假装推拒道:“这不合適吧?季公子先不说会不会同意,就是你二叔和閔夫人那边,也不见得会同意。” 周景茹不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一定要有些进展才好,她央求道:“好二婶,你去说吧,我和寧寧能不能收收性子,就看你能不能把季公子请来了。” 第102章 商討 请年轻的小公子给年轻的小娘子上课?这都不是掩著自己的耳朵盗铃,简直是捂住所有人的耳朵盗铃了。 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又看周景茹这样热切的样子,一味的阻拦,那不就是堵住了洪水,一旦泄露將不可收拾。 要让周景茹自己歇了心思,最好还是亲自接触到季墨阳,直接感受到季墨阳的冷淡,再打退堂鼓才好。 阻拦始终不是办法,不然周景茹万一以为自己魅力无边,没有和季墨阳谈情只是没有机会,只怕会越陷越深。 “那我先和你二叔商量一下。” “要和我说什么?” 周明海晃悠悠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周景茹也在,立刻板著一张脸,严肃道:“你怎么又跑出来找你二婶閒话,课堂如今这么清閒吗?” “我这就走。”周景茹边说边小步跑了出去。 等周景茹离开,周明海才慢慢落座,问道:“这丫头又整什么么蛾子,不会和墨阳有关吧?” 宋絮晚笑著点头:“老爷当真神算子,景茹想让季公子教她们下棋。”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静,周明海觉得应该拒绝,这不是闹著玩吗? 但是想到大房那边的打算,再加上閔绒雪出去相亲多次,没有一个合適的,若是能和景茹处得来,未必不是一门好亲。 再说了,堵不如疏,他们一味拦著两人见面,万一景茹走了旁门左道,直接让小丫鬟在中间牵线搭桥,岂不是更容易出错。 他想了又想,才道:“下棋本为静心,让墨阳隔三差五的教一次,也无不可,都是自己人,倒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真是睁著眼说违心的话,季墨阳和她说两句就要注意男女大防,这季墨阳要亲自教导两个侄女,转眼就成了自己人。 合著就她宋絮晚是个外人唄! 宋絮晚要不是有自己的打算,早就掀开周明海两副面孔了,她不咸不淡道:“这些事情还是老爷做主的好,既然老爷也同意,那我等会子和閔夫人说一下。” “不用,我亲自说。” 周明海说完,好像觉得哪里不对,是不是宋絮晚和閔绒雪说比较好,毕竟都是女人。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他只能圆回来:“我刚好要去那边看看寧寧有没有偷懒,还有这件事也要和墨阳说一声,倒是我一併说了就行。” 像是怕宋絮晚反应过来似的,周明海说完就走,一路脚步轻快的来到清风阁。 他站在门外,认真聆听閔绒雪上课,时光仿佛回到少时,他在课堂上听讲,閔绒雪跟在閔夫人后面过来送茶水点心。 偶尔一句师兄,让他枯燥的课堂瞬间都觉得甜蜜起来,如今她在里面,他在外面,恍如隔世。 他在教室外面的站了好一会,閔绒雪见他一直不走,才放下书本出来。 “打扰你上课了,我是有个事情要与你商量,这琴棋书画,除了围棋都有教授,我想著要不围棋这门课也开了如何?” 左右都是哄一群小孩子玩,她还应付的来,这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她略一思索就点头。 “好,我明天给她们开课。” “不是,我的意思是……” 周明海没想道閔绒雪答应的这么快,他转了好几个弯,才委婉道:“除了古琴和刺绣,平日里都是你上课,你已经够辛苦了,我想著不如围棋课就让墨阳来教导好了。” “他整日在房间里看书,总是不出来透气也不好,刚好都是自家几个妹妹,我们又在一旁看著,与名声也无碍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閔绒雪的脸色,生怕閔绒雪脸色难看,他还要赶紧再换一套说辞。 好在他一直到说完,閔绒雪脸色都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还陷入了思考。 关於季墨阳和夏永言的私情,一直是閔绒雪心中的一根刺,就是知道夏永言明年不来京城,閔绒雪也生怕季墨阳转头喜欢上別的男子。 可惜相亲一直不顺利,季墨阳周围又没有合適的小娘子交往,若是能来教授围棋,多接触一下小娘子,季墨阳总不会还满心满眼都是男子吧。 她回头看向教室,今天周景茹刚去后院,这才回来一会,就有了围棋课,十有八九是周家想要製造墨阳和周景茹的相处机会。 她要是拒绝,会不会让周家人以为她没那个意思,这门亲事算起来也是她家高攀,总不好太过於清高。 罢了,即便將来不能和周家二小姐定亲,多接触小娘子,对季墨阳形成正確的个人喜好,应该也是好的。 也许就是她以前管太严,让季墨阳一直觉得小娘子都是洪水猛兽,才弄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也好。” 这件事顺利的超乎周明海的想像,谁知最后卡在了季墨阳这里。 “我不擅围棋,怕是要辜负周大人的託付了。”季墨阳拒绝的很委婉。 周明海知道季墨阳在求学这件事上很是吹毛求疵,或许季墨阳以为只有围棋大才才能任教,但他没想过把家里几个孩子培养成围棋天才,季墨阳实在不用这么谦虚,这委实是个误会。 “这不是擅长不擅长的事情,教导几个小孩子学围棋,不过是让她们学会静心,不擅长也没关係。” 周明海急的差点说只要你去,只要和周景茹搭上话,以后你们怎么往来就隨意了。 “主要是你看书能一坐半天,这个功夫好,让她们几个学会耐得住性子就好,围棋能不能学多好不打紧。” 谁知季墨阳还是摇头,他温和且坚定的拒绝:“我就是自己性子沉稳罢了,真要教导別人可是一点耐性都没有的。” “不是啊,星临说你可有耐性了,连一个笔顺不对都教导了好几遍,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周明海疑惑道。 那能一样吗,那可是他视若亲生的儿子。 季墨阳转过脸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要再次开口拒绝,就听周明海又道:“寧寧听说你要过去教授围棋,今天已经闹著她母亲,在库房里挑选棋盘了呢!” 寧寧也要学?会不会是宋絮晚的意思,她说让他白天多看看她,会不会就是用教授围棋的名头? 第103章 说服 季墨阳突然觉得,今晚要过去一趟,问问宋絮晚是个什么想法,再做决定不迟。 “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既然有了鬆动的口气,周明海也不好一直纠缠,失了风度和体面,起身回了周府。 正房里,宋絮晚听说季墨阳竟然不同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感意外:“他说自己棋艺不好?” 明明那人特意教她下棋,还摆出了一副夫子的样子,现在在周明海面前却撒谎说自己棋艺不好,真是满嘴谎话。 “他是这么说的,星临说他棋艺不错,我想他就是不想教导的谦辞。”周明海鬱闷道。 既然是为了让季墨阳和周景茹接触才故意开设的围棋课,也不能因为季墨阳一次拒绝,就改请別的老师。 而且就算围棋课程开不了,周景茹还是要找其他机会接近季墨阳,万一弄得不好传扬出去,还不如让两人在课堂上认识。 为今之计,只能她亲自上场劝说,她安抚周明海道:“季公子不是说考虑吗,兴许明天就同意了。” 周明海看著宋絮晚天真的样子,有些想笑,他明天依靠什么让季墨阳同意,靠做梦吗? 他苦笑摇头:“他可不是意志不坚定的人,这么说十有八九是怕拒绝的乾脆,让我没面子,別说明天,估计后天都不可能同意,我来就是给你说一声,这围棋课就算了,你別倒腾库房找什么棋盘棋子,找来估计也用不上。” 说完,周明海鬱闷的抬脚离去,嘴里还嘟囔著:“墨阳这孩子,怎么对小娘子一点兴致都没有!” 宋絮晚嘴角抽了抽,总算控制住没有说话。 日渐西斜,月上柳梢,季墨阳好不容易等到了黑夜,他熟门熟路的潜入到了宋絮晚的房间。 只见宋絮晚穿著玫红色的纱衣,正坐在梳妆檯前梳头髮,一头如墨的秀髮垂下,房间里满是玫瑰的味道,季墨阳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舒坦。 再睁眼,他隨手关了窗户,慢悠悠的走过去,轻轻拥住宋絮晚缠绵道:“都入秋了,穿这么少不冷吗?” 嘴里说著关心的话,顺手还把宋絮晚肚兜带子扯开,一只手顺势滑了下去,摩挲著曖昧道:“我给你暖暖。” 扶开不安分的手,宋絮晚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嗔怪道:“知道我会冷,还来这么晚!” “实在没想到你在坐著等我,我以为你躺在被窝里等呢!” 季墨阳调侃一句,就要把宋絮晚半拥半抱到床上,被宋絮晚轻轻推拒。 “我找了棋盘,你教我下会子围棋如何?” 看著炕桌上的围棋,季墨阳才想起来今天过来还有正事,他问道:“开围棋课是你的意思,为了白天多见面,你这要让我教那几个小孩学围棋?” 看他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宋絮晚打量著他的神色笑道:“你不会真的连几个小孩子都教不了吧。” “那倒不是,主要是除了你,我也不想教別人,教寧寧就算了,还有周家俩小娘子一起,实在是浪费精力,我没那工夫。” 说著,季墨阳就抱著宋絮晚往床边走,宋絮晚挣扎著要下来:“你当真不愿意教?” “教,教!”季墨阳说著教,脚下步履不停,话音刚落就把宋絮晚压在了床上。 “你不是要教我围棋吗,干嘛来床上?”宋絮晚几次努力起身,都被季墨阳按下。 他俯在她身上笑道:“这就教,你想执黑子还是白子?” 此处略........ 床开始吱呀作响,床幔也像是被风吹过,隨著曖昧的声音飘飘荡荡。 月亮东躲西藏的终於隱到云层后面,五更的更声响了第三次,季墨阳才打算放过宋絮晚。 临走前,季墨阳再次问道:“真要叫我去教围棋?” 宋絮晚伏在枕头上,无力又委屈道:“我说的是正经围棋。” “想见面多的是法子,做什么一定要教围棋?”季墨阳还是不想去。 那也不是,主要是想让你在课堂上冷冷拒绝周景茹,让周景茹歇了心思,免得这个小丫头春心萌动,將来坏了她的计划。 见宋絮晚闭著眼没有说话,看上去十分柔弱无依的样子,季墨阳终究是有些心软,帮宋絮晚盖好被子,哄道:“你今天要是起得来,我就去教,不就是指点一下那几个小孩。” 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周府后院,一路听到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 他刚一回到自己的一进院,就见马氏从二进院子走过来,见到季墨阳嚇了一跳。 “公子你起这么早?” “嗯。”季墨阳面容清淡的问道:“你去哪?” “哦,夫人想吃张记的包子,那家的包子每天排队的人多,我这才早起过去,公子你吃府上做的早饭还是?” “府上。”季墨阳说完进了房间。 马氏怔了片刻,觉得季墨阳有些不对,以前公子早起念书或者跑马,都是神清气爽的,今天怎么像是精疲力尽的感觉,莫非最近读书太刻苦了? 肯定是这样的,昨晚她很晚才睡,睡之前催了公子几次,公子还不肯上床睡觉,当真是用功啊! 也只有她们公子这样聪明又刻苦的人,才配得上解元,她推开门昂著头颅走出了门,也就是现在她要亲自出去买早点,再过几年,她就是宰相府里的內管家了。 周府正房里,宋絮晚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突然想到季墨阳临走之前的话,立马爬起来要去清风阁看看。 她实在浑身无力,只好坐著一顶小轿前往,云嬤嬤在一旁心疼的不行。 “这都喝了几次补药了,怎么夫人身子反而比前几日更加不济了?” 听著云嬤嬤的嘀咕,宋絮晚无力的揉揉眉心,昨晚季墨阳实在太狂浪了,不然她今天不会如此有气无力,幸好守夜的都打发出去,不然真会被人看出点什么。 见宋絮晚一直没有精力,云嬤嬤又道:“夫人,要不以后这药咱们就每天喝,您隔三差五喝一顿,眼看著这也不济事呀!” 第104章 围棋 避子汤哪能天天喝,那太伤身了,再说季墨阳也不是天天去。 宋絮晚没有力气给云嬤嬤掰扯,她低头侧目道:“嬤嬤还是回去好好熬药,我去清风阁看看,回来还要喝药呢。” “夫人您听嬤嬤的劝,回去再睡会,小姐在课堂上乖著呢。” “走快点!” 实在不想听云嬤嬤嘮叨,宋絮晚直接吩咐婆子加快脚步,把云嬤嬤甩在了后面。 再说万一去晚了,季墨阳等不到她,直接不教了,她昨晚不是白辛苦一场。 好好的把季墨阳留在课堂,让周景茹知道季墨阳是怎么的冷若冰霜,才能更好的让这个丫头知难而退,不然真要纠缠下去,周景茹早晚肝肠寸断。 紧赶慢赶终於赶到清风阁,宋絮晚下了软轿,站在窗户外面往里看。 教室里,季墨阳和寧寧隔著棋盘对坐,他一边下棋一边讲解,面容平静认真,声音冷冷清清,完全是宋絮晚没见过的样子。 周景茹和周景黛也站在一旁观摩,和周景黛认真的观察棋局不同,周景茹的眼睛几乎是黏在季墨阳的身上,看样子是一句教导也没有听进去。 “围棋贵在坚持,规则你们已经熟悉,最主要是平日里静的下心来磨链。” 季墨阳说完,见大家都纷纷点头,他道:“你们分两人对弈,有疑问再问我。” 他起身正要走开,就见窗户外面的宋絮晚,嘴角刚扬起来,再看到宋絮晚身后一群丫鬟婆子之后,立刻一本正经的出来行礼:“夫人。” “我过来隨便看看。” 宋絮晚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就被季墨阳引著进入了教室,坐在了一方棋盘后面。 他指著棋局道:“刚才有一个点我没有讲清楚,现在我与夫人对弈,再给你们演示一下,你们几个再听一遍。” “围棋好比攻城略地,进攻虽然重要,有时候防守弃子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就这样,宋絮晚莫名其妙的成了教学案例,她老实坐在棋盘后面,看著季墨阳规规矩矩的教学,很快索然无味起来。 实在是没有睡好,不过一会,她就一手支著脑袋打起瞌睡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季墨阳一子落下,啪的一声嚇得宋絮晚一个激灵,只听季墨阳道:“黑子落在此处,如此,攻守之势就变了。” 他瞥了一眼被嚇醒的宋絮晚,立刻对站著的几个人道:“你们各自对弈去吧,不会的问我。” 四个学生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回到各自的棋盘后面对弈,而被嚇醒的宋絮晚,则没好气的瞪了季墨阳一眼。 早知道他已经来了,她就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何必费这个劲跑这里认真听课。 正要继续打瞌睡时,就见季墨阳修长的手指捏起一粒棋子,在食指和拇指之间轻轻捻了一下,慢慢放到嘴边似是要亲吻。 “夫人可会对弈?喜欢白子还是黑子?” 登徒子! 宋絮晚被挑逗的脸红心跳,立刻假装自己没睡醒,闭上眼继续假寐起来。 书房里,周明海一早无事,刚好今日休沐,他就想著去清风阁看看。 没事的时候就来清风阁外看看,听听閔绒雪的声音,已经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精神寄託。 刚走到清风阁外面,碰巧遇到从隔壁过来的閔绒雪,他惊讶道:“今天上午不是你的课?” 閔绒雪摇摇头:“昨晚墨儿还说不想教授围棋,今天又不知怎的,一大早过来了,我这会子过来看看瞧瞧。” “那还真是怪了。” 周明海嘀咕一声,和閔绒雪一起进了清风阁,隔著窗户往里面看。 只见里面的六人各自坐在棋盘后面,寧寧和离月正一脸认真的冥思苦想,周景黛倒是下的轻鬆,只是对面的周静茹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季墨阳,显然没有心思下棋。 而季墨阳正在沉迷於自己与自己的对弈,完全不受对面呼呼大睡的宋絮晚的影响。 閔绒雪看的非常满意,周家小娘子倾慕她的儿子,这婚事不出意外就成了十之八九。 至於季墨阳完全没注意到周家小娘子,她一方面欣慰儿子不被美色迷惑,一方面又担心儿子还沉浸在男色中,完全忽视季墨阳对面坐的是宋絮晚。 这一点,周明海倒是一眼就瞧见了,他气的脸色直接就变了,到不是因为男女大防,而是觉得宋絮晚简直是过来捣乱的。 明知道自己不擅长学习,在窗户外面看看寧寧乖不乖就算了,这个宋絮晚竟然不识好歹的自己进去,进去就罢了,还呼呼大睡,简直蔑视课堂。 这要是正经夫子,都是要打板子的,周明海气的吹鬍子瞪眼。 在窗外看了一会,里面的人终於发现外面有人,季墨阳在寧寧的提醒下,才让几人暂时休息。 周明海第一时间衝进去,冷著脸对宋絮晚道:“成何体统!” 被寧寧推醒的宋絮晚一脸懵,看著周围一圈人,眨眨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明知道自己一进课堂就睡觉,为何还要故意过来扰乱课堂!” 周明海再次训斥出声,宋絮晚这才清醒过来,她是在季墨阳的课堂睡著了。 她揉揉眼睛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寧寧立刻挡在她的身前出声维护:“父亲,母亲是生我的时候落下病根才容易睡觉,不是故意要在课堂上睡觉,现在还每天喝药补身子,你不关心就罢了,怎么还能如此说教。” 宋絮晚忙点头,寧寧这孩子实在是太孝顺了,不枉生养一场。 季墨阳也欣慰的看了寧寧一眼,出言维护道:“夫人只是在室外看看,是在下请夫人进来,给我们做演示,不知道夫人身子如此虚弱,撑著病体还在坚持,是在下失礼在先。” 他说完深深揖了一礼,宋絮晚如今吃药,都是为了能给他生个孩子,如此情深,他却不能对外人道之,只有此刻当著眾人的面表示感谢了。 如此,大家看周明海,都有了指责的意味,宋絮晚只是无声的睡觉,又没有打扰大家,而且她还身子不適,周明海实在是太过严苛了。 第105章 愁绪 眼看著形势逆转,周明海尷尬的咳嗽两下,才干巴巴道:“既然夫人身子不適,还是早些回后院休息吧。” 寧寧这时候也乖巧的拉过宋絮晚,希冀道:“母亲快回屋好好休养,早日给我生个弟弟。” 被寧寧推著往外走的宋絮晚,没注意到背后季墨阳的笑容完全压制不住,或许,不久之后,他真的能拥有一个和宋絮晚血脉相融的孩子。 和季墨阳的开心不同,周明海明显有些尷尬,尤其是他无数次暗示閔绒雪,和宋絮晚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 如今儿子女儿都大了,这个时候要调理身子,准备生了个三胎,不是还有夫妻恩爱还能是什么? 而且寧寧还在眾人面前提起,这肯定就是宋絮晚安排的爭宠手段,她是生怕夫君冷落,跑到课堂来爭宠来了。 周明海气的想跑出去对宋絮晚说:“你歇了爭宠的心思,我以后都不会碰你。” 偷看了一眼閔绒絮,周明海心更虚了,他完全无法想像,閔绒雪在心里会怎么想他,更重要的是他还在为閔大学士守孝,什么弟弟之类的完全是没影的事情。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声嘀咕道:“寧寧这孩子竟是胡言乱语,夫人你在课堂上要好好管教,不然以后像她母亲一样没有规矩就不好了。” 閔绒雪听了没有什么反应,人家家里添丁进口的事情,她有什么好插嘴的。 不过季墨阳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他见宋絮晚走远了,懒得看周明海那副嘴脸,隨即也告辞起来。 “今日的课程就上到这里,我就先回去看书,后面有劳母亲。” 季墨阳说完抬脚就走,隱在人群后面的周景茹下意识的就要上前,被周景黛一把按住,小声训斥道:“注意场合。” 周景茹气的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连閔绒雪开始上课都没有个好脸色。 说好的可以和季墨阳私下交往起来,可是一节课上完,季墨阳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 这样下去,就是上到过年,季墨阳都未必能记得她的脸。 想起这个,她不自觉的摸起自己的脸,虽然不是绝色,但是也算清秀可人,应该还能入得了季墨阳的眼吧。 在家里,母亲和长姐都说女子贵在品行,可是来二叔家,她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二婶宋絮晚是最不以贤德扬名,但是她成亲多年,二叔连个通房都没有,可见所谓女子品行出眾,婚姻就幸福的话,也不见得就完全对的。 母亲在家还教导她女子嫻静素雅为美,男子喜欢端庄典雅的女子,不喜欢枝招展,个性张扬的女子。 按照这个道理,被閔夫人教养长大的季墨阳,今日进了课堂,应该找自己的妹妹对弈的,至少也该找日渐模仿閔绒雪穿著的周景黛对弈。 但是都没有,季墨阳反而先选了穿的绿绿的寧寧对弈,后面更是直接选择坐在了满头珠翠的宋絮晚的对面,可见季墨阳对穿著艷丽的女子很有好感,至少不討厌。 她看著自己在周景黛的影响下,也开始日渐素净的穿著,有些后悔起来,会不会是这身穿著,才没有引起季墨阳的注意呢。 不如明天穿著艷丽点试试? 此时,身穿粉底撒朱红碎长裙的宋絮晚刚从软轿下来,云嬤嬤立刻就端了补药递上去。 “夫人,这药嬤嬤亲自盯著,文火慢熬,药效最是好,保准把夫人的身子调养好,明年老爷出了孝,立刻就能怀上。” 听到云嬤嬤的保证,宋絮晚差点没有喝呛道,这避子汤她可不想喝那么久,等明年春闈前毁了季墨阳,她还要想个法子打消了云嬤嬤想要三胎的想法。 “孩子的事情隨缘,我不强求。” 云嬤嬤可不依,嘴上怪道:“怎么能不强求,公子能有个兄弟扶持,將来也是助力,夫人您老了就只等著享福吧。” 说到这个,宋絮晚突然想到如今周明海和閔绒雪朝夕相见,不会哪天就滚到一起了吧,她的绝嗣药可还没找到呢。 不行,要催一催二哥,总要提前准备好,不然周星临真有可能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享不享福和几个儿子还真没有关係。”宋絮晚淡淡道。 生怕云嬤嬤还缠著这个话题,宋絮晚忙道:“这都十月中旬了,今年的冬衣开始量身了吗?” 云嬤嬤被话题转的一愣,忙把嘴里本来要的话咽下去,犹豫道:“这件事正要和夫人说呢,咱们做好的秋衣给隔壁送去,只有季公子穿了,閔夫人和季小姐还是穿粗布制的衣服,这冬衣,咱们到底是送成衣,还是直接送点粗布过去算了?” 这下,宋絮晚也头疼起来,记得之前给离月做的几件绸缎的秋衣,只见离月穿过一两次,就再也没见她穿过。 今天去了清风阁一趟,她一看嚇了一跳,除了寧寧,剩下三个小姑娘全是一副清淡的寡妇打扮。 看来閔绒雪的教导非常的成功,女子除了才学,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觉得就是给离月做了几件华丽衣服,那估计也是放在家里落灰。 但要是不做,又显得她小气似得,而且要是不给閔绒雪和离月做,单给季墨阳做也不合適。 “等哪天有空,我和老爷商量下。” 过了两三天,她还没想起来和周明海商量,就先等来了周景茹诉苦。 “二婶,季公子这几天不来给我们上课了。” 还有这事?宋絮晚那次之后,这两天就没去清风阁,莫非季墨阳这两天有事忙了? “要不我叫人过去问问?” 周景茹无力的坐下,嘟著嘴道:“二叔问过了,季公子说围棋规则已经教完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每天坚持。” 这个,宋絮晚无话可说了,围棋规则確实不多,半日足够学会,剩下的真的就是个人每日刻苦练习,季墨阳这么说也说得过去。 看著周景茹失望的样子,宋絮晚好心问道:“你是没学会,还是真的喜欢围棋,要不二婶从外面给你们请个夫子?” 第106章 劝慰 “我!” 周景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合適,但是这才见了季墨阳一面,以后就没机会见了吗? 而且季墨阳都不一定见过她,她鬱闷的坐在那里,扭了好几次身子,才心一横道:“二婶,我不是喜欢围棋,我喜欢季公子。” 啪的一声,宋絮晚的茶盖盖在了茶碗上,少女对才子有些好感她明白,这才见一面就喜欢上了? 这將来要让这姑娘死心,得让人多肝肠寸断啊! 她深吸一口气,开解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就喜欢不喜欢了,我告诉你,季公子在浮云寺读书的时候,每天都有很多小娘子去看他,不过也是对少年才子好奇而已,这根本不是喜欢,就是好奇,你別钻牛角尖。” “真的有很多小娘子去看他?”周景茹瞪大眼睛道。 这好像也不是秘密,没有什么隱瞒的必要,宋絮晚直接点头:“是的。” 不仅去看季墨阳,还拼命扔荷包,听说还有小娘子假装崴脚,可惜季墨阳身子灵活,直接闪了过去,把人家小娘子直接摔地上了。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倒是便宜了她。 听了宋絮晚的话,周景茹眼圈立刻红了,她难受道:“会不会是他有了喜欢的娘子,所以看都不看我一眼。” “额~” 宋絮晚低头不巧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绑痕,忙拉著袖子盖住,暗骂了一声季墨阳无耻,都两三天了痕跡还没消失。 在偏头对上周景茹,她委婉道:“所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一枝呢,他季墨阳不过是长得好看,有些才华罢了,这样的男子在京城比比皆是,你实在不必为了他而伤神。” “可我现在只认识他,只看上他了啊!”周景茹都要哭出来了。 这下,让宋絮晚头疼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可能还真没有见过几个男子,初一见到季墨阳这样的,確实很难把持住不芳心暗许。 罢了,这京城里心碎的小娘子到处都是,大家最后都能安然度过,想必周景茹现在也是一时上头,等季墨阳郎心似铁多拒绝几回,小姑娘自己就能想明白。 她放鬆了语气,语重心长道:“景茹,你来这里是学习的,万一闹出点什么不好的,你让二婶怎么向你母亲交代,所以,你可千万別去私自找他,发乎情止乎礼,你可明白?” 周景茹听话的点点头,红著眼睛道:“那我送个荷包给他总行了吧?” 得,算是白说了。 宋絮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在浮云寺的时候,好多个小娘子向他扔荷包,他从来都不屑一顾,且不说你绣工不好,就算是让丫鬟帮你绣一个,送给他,在他眼里,你和浮云寺的那些轻浮的小娘子有什么区別。” “那怎么办?”周景茹终於哭出来。 “我从来二婶家,母亲说就是让我和季公子相看的,现在都上了那么多天的学,我都看上他了,天天想他,他看都没看过我一眼,二婶,我该怎么办?” 宋絮晚被这短短几天的情根深种给震撼到了,她还在思索怎么办,就见周景茹直接站起来,认真道:“我回去告诉母亲,让她和閔夫人直接提亲算了。” “不可!” 且不说宋絮晚谋划这么久,就等著毁了季墨阳之后,和閔绒雪一家撕破脸。 这要是结成亲家,就算她大度不復仇了,曾经和侄女婿上过床,也对不起周景茹啊! 而且,季墨阳真的不是个好夫婿,外面装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私底下仅睡了恩人的妻子,玩的还那么,这哪里是什么好人。 谁知道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季墨阳还能有多禽兽。 真后悔,最开始就应该阻止周景茹姊妹俩过来读书,宋絮晚只好先安抚周景茹。 “现在正是季公子准备春闈的关键时刻,即便你母亲上门提亲,閔夫人可能都不会痛快的答应,想必你也听说,前段时间閔夫人想帮季公子相看人家,结果被季公子以春闈的藉口,直接推拒了。” “可见现在季公子一心扑在学业上,实在是没有注意到你,我觉得你不如先好好学习,一切等春闈结束再说。” 只要周景茹现在不闹腾,要不了春闈,周家和季家就要决裂,周景茹自然就不用在痴迷季墨阳这样的偽君子,到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听到春闈,周景茹终於有了点理智,她总算想起来季墨阳多痴迷读书,她这才不好意思的重新坐下。 “我就是想送点亲手做的东西给他,好叫他知道有我这个人。” 宋絮晚见周景茹情绪终於平定,建议道:“荷包肯定不行,要么你做护膝吧,给星临和星纬都做一副,这样说出去也没有大错。” “好。” 安抚好周景茹,宋絮晚觉得自己终於能休息两天,不想那边周景黛已经不请自来,脸色十分的不好。 “二婶,你怎么能教我妹妹做绣活送给外男,你知不知道要是传出去,別说我们姐妹,就是寧寧的名声都好不到哪里去,二婶一个內宅主母,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宋家的教养也会被人指责。” 这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气的宋絮晚差点没背过气去,她冷笑道:“那你问了周景茹要绣什么吗,我要是不建议,她又会做什么吗?” “我告诉你,她自己要绣荷包,要不是我拦著,她都送出去了,我这才建议她做三幅护膝,给星临和星纬都送一副遮掩,你要是觉得不合適,去拦著你妹妹,这样哪天她让丫鬟送出去亲手做的荷包,也不至於赖到我头上。” 周景黛只见最不喜欢做绣活的妹妹,这几天竟然拿起了针线,又加上妹妹那点子人见人知的心思,她不难想像这是送给谁的。 但是不管是母亲还是閔夫人,都不可能给妹妹这样的建议,而周景茹又喜欢找宋絮晚,她自然就跑过来兴师问罪。 听了宋絮晚这么说,她自知自己有些莽撞,但是妹妹以前一向守礼,这才来二叔家多少天,做事这么莽撞,肯定也是受宋絮晚影响。 第107章 计较 因此她嘴上虽然道歉,心里还是不服气道:“就当是我误会二婶了,不过二婶总是给妹妹瞎出主意,早晚还是要害了妹妹的,我和妹妹有閔夫人教导,以后就不劳烦二婶操心。” 多稀罕,她想管,还不是朱氏求到门上要上学,不是周景茹自己天天跑过来,倒成了她多事? “不劳烦我操心?你们学习的教室,一应吃食点心,歇息的厢房,哪一样不是我精心准备,甚至连你那閔夫子一家,若没有我操持,她们也不能如此悠閒,只用操心诗词歌赋,不管柴米油盐,大侄女要当真觉得我只会碍事,那我索性以后就不管了,我还乐的清净呢!” 从周明海整出来閔绒雪一家,宋絮晚就觉得自己总是出力不討好,她早就想撂挑子了,刚好趁此丟开手,她有什么好怕的。 周景黛也知道自己话说的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多年来,在朱氏的薰染下,她本能的觉得宋絮晚整日只顾自己,根本没有一个当家主母呕心沥血操持家务的辛苦。 她不服气道:“我们平日里在清风阁学习,也没见二婶去过几次,都是二叔过去关心送点心,就是閔夫子一家,听说也都是二叔事事操心,想来二婶身子不好,您好好修养对您对大家都好,我妹妹也不会一天天的净瞎想没用的。” 什么?她平常忙里忙外的,事事打点,好名声全让周明海给捞去了? 那点心明明是她准备的,就因为周明海去偷看閔绒雪去的次数多了,就算是周明海准备的了? 再说接济閔绒雪一家,吃食衣物哪一项不是她亲自过目,就因为那是周明海恩师的女儿,就只看做是周明海在报恩,完全看不到她背后的辛劳? 是了,世道如此,女子做的再多,別人都只觉得是男子的门面,还觉得是男子教妻有方。 估计周家大房那边,也以为在周家二房学习,完全是因为周明海的原因,只会记得二叔的功劳,这个二婶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她看著眼前一脸不屑的周景黛,心里瞬间拔凉,不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果然都是白疼的。 “好,我不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以后你好好跟著閔夫人学习,二婶祝你以后相夫教子,早得誥命。” 已经针锋相对到如此的地步,周景黛早没了恭敬,她自小听说二婶只会缠著二叔闺房取乐,在仕途上什么帮衬都给不了,早就对宋絮晚十分看不上。 听到宋絮晚祝她早得誥命,知道这是讥讽她未婚夫庄公子连举人都不是,她也不甘示弱回敬。 “谢二婶吉言,我以后一定好好辅佐夫君,早日为官做宰,绝不让他像二叔一样,这把年纪还是个五品小官。” 真是搞笑,人人好像都觉得,周明海官位升不上去,是她宋絮晚贤內助做的不好,难道男人科举升官不是靠自己的实力,而是要靠女人辅佐不成? 再说了,有多少人老死在六七品的任上,周明海要不是宋家的女婿,五品小官都不一定轮到他头上。 她气极反笑:“大侄女好志向,不过我虽然学问不如你,吃的盐却比你多,这男人要是喜欢读书,就是娶的人大字不识一个的妻子,一样能为官做宰,要是男人自己不喜欢读书,就是娶了进士回去,自己都未必能中。” “不然大家就都不用请夫子,直接娶才女回去好了!” “我再告诉你,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你跟著閔夫子学的只知道劝勉夫婿,將来可未必能得夫婿欢心。” 如今俩人针尖对麦芒,她说的话周景黛肯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甚至为了置气,还会故意和她反著来。 如此正好,就让周景黛为了气她,完全復刻閔绒雪的寡淡无趣,將来庄公子能喜欢才怪。 周景黛到底年纪小,被宋絮晚说了一通,一时挑不出问题,仍是倔强道:“二婶的话自有道理,但是庄公子此次虽然没有中举,等我入门之后勤加劝勉,三年后一定会高中。” 一定高中?庄公子祖父是翰林,父亲也早中进士在朝为官,庄公子要是有那个天赋,早就中了,需要等到周景黛入门督促? 真是天真的可笑!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还真以为季墨阳这样的才子,是閔夫人督促出来的。 而她觉得自己更是可笑,竟然和一个小孩子吵起来,这孩子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了。 等周景黛走后,云嬤嬤小心翼翼的劝道:“夫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这必然是大夫人平日里在家里排揎您多了,大娘子有样学样,你可別往心里去,不然您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您就是没错,也会被说成不宽厚的。” 云嬤嬤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何尝不明白,她的大嫂可是看她不顺眼十几年了。 她和朱氏分府二居,既然人家都让女儿叫骂上门了,那宋絮晚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忍让,周景茹那丫头要怎样胡闹就隨她去吧,反正头疼的都是朱氏。 不过周景黛言语里对她毫无感激,还是让她心凉,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完全成了一个烂好人。 “云嬤嬤,以后清风阁的茶水点心就不用送了,反正都是周明海的功劳,让周明海去操心吧。” “对了,入冬冷了起来,教室里的炭火千万別用红罗炭,咱们家又不是有金山银山,哪里烧的起。” “还有,以后往季府,直送现成的布料和食材,捡最普通的送过去,银钱首饰包括文房四宝都不用送了,周明海会操心的。” 知道宋絮晚正在气头上,云嬤嬤小声劝道:“文房四宝閔夫人和季小姐可以不送,那季公子明年就要春闈了,咱们不送,还不给钱,这不是太刻意了吗,老爷知道也不会同意的。” “你別管了,我自有安排。” 打发走云嬤嬤,宋絮晚才开始算閔绒雪一家的开销,衣物吃食都是现成的,每月还额外给银两,倒是给了閔绒雪资本去外面买吃的,还让那个马氏整日閒著无事可干。 第108章 花销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让她们自己做衣服,自己做一日三餐,看她閔绒雪还有没有时间临窗习字,对月弹琴。 她每月十两银子,竟然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只记得周明海的恩情,那这钱要换个法。 月上柳梢的时候,季墨阳刚推开窗,就见宋絮晚美眸中竟是冷光。 他不由得心慌,反思又出了什么事情,閔绒雪已经不整日相亲了,他在家门都没出,应该没有地方让宋絮晚不开心才对。 关好窗,他小心翼翼道:“是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宋絮晚双目怒视季墨阳,瞪了半天才肯点点头。 季墨阳见宋絮晚还肯理自己,心里放鬆不少,討好道:“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梦里!” 嚇得差点跪下的季墨阳立刻直起腰板,佯装发怒道:“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见宋絮晚脸色一冷,直接把他推开,忙放缓了语气:“是我的不好,梦里不该惹你生气,你总该告诉我,梦里我做了什么,我也好惩罚自己不是?” “哼!” 宋絮晚这才装模作样的开始说起自己的委屈:“梦里你做了大官,还和刑部尚书的侄子交好,联手打压我的旺福楼,我的生意一落千丈,你实在是面目可憎!” “这?” 季墨阳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不仅是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还是以后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半搂著宋絮晚低低哄道:“梦中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和別人联合起来为难你,这件事不值得难过好不好?” “这样吧,我趁著夜色把刑部尚书的侄儿揍一顿,把这个梁子先结下,这样以后就不会和他交好了,如何?” 宋絮晚脸色几经变化,才幽怨道:“他身边护卫成群,你哪里打得过他。” 见宋絮晚终於从难过的情绪中出来,还知道关心他,季墨阳开心的直接抱著宋絮晚往床边走去:“那可不一定。” 他为了她,又不是没打过朝廷大员的子侄,那个左宏才不就是出来一次,他揍了一次,不过是宋絮晚不知道罢了。 “我也不想你处於危险的境地。”宋絮晚小声嘀咕。 “没事,为了夫人能安心,別说是刑部尚书的侄子,我把刑部尚书一起打了也行。” 这下终於把宋絮晚逗乐,她不再纠缠梦境,窝在季墨阳怀里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总怕你以后忘了我,忘了帮扶我的酒楼,我想这个月开始,每月从酒楼中给你支取10两银子的乾股,这样你也是酒楼的股东,以后总不会忘了提携自己的酒楼吧?” 他梦里欺负她,她醒来只想著给他送钱? 季墨阳借著月光深情的望著宋絮晚,莹白的小脸竟是柔情,看著她的目光能滴出水来。 这人脑子里是有多爱慕他,受了伤害不想著报復,只想著怎么做才能留住他? 她到底有多爱他! 如此痴情,如何能负! 他紧紧抱著宋絮晚,不想她看到他眼中的雾气,只是认真的承诺道:“我季墨阳他日得势,第一件事就把刑部尚书侄子灭了,把摘星楼抢过来给你。” “从此,我不允许任何人让你受委屈,梦里也不行!” “以后你梦里只会出现我,做尽欢爱之事!” 宋絮晚来不及做出回应,就被墨阳拉著捲入他的热情…… 次日,酒楼的十两银子乾股如实送给了季墨阳,他对银钱无甚在意,隨便扔给了閔绒雪。 “我帮几个学子改时文,这是他们的报酬,以后每个月都有。”他隨口解释道。 閔绒雪看著这突然多出来的一笔钱,顿时觉得日子终於有了盼头,儿子这么出息,將来不愁不能养家餬口顶门立业。 也许明年春闈过后,不用等到季墨阳授官,她们就能攒了钱,搬离周府隔壁,从此有了堂堂正正的季府,不再受人恩惠。 她欣慰的收起银两,交给马氏:“好好收著,对了,周府每月只给我们5两银子是吧?” 马氏点头:“每月给银5两,一日三餐,笔墨纸砚,夫人和小姐的首饰,还有四季衣物都帮我们准备了。” 就见閔绒雪淡笑道:“一日三餐我们自己能做,衣物首饰我和月儿也没怎么穿戴,现在墨儿能挣钱了,咱们以后就不用周府接济了,这个家以后你好好管起来。” 周府每月给5两银子她们都不完,如今季墨阳每月10两,她们不仅够,还能有盈余。 这转头到了明年,手里肯定能攒下一笔钱,到时候就不用为了房租发愁了。 “是!” 马氏激动的不行,这季墨阳还没有当上大官,她和冯时就已经同时晋升为內外大管家了,真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她收起银两就去找冯时,自从进京,一应事务都是周府操办,她对京城的物价不怎么了解,还是要和冯时一起去街上打探一番。 从东市打听到西市,自然南市北市也没有落下,一天过后,冯时和马氏两口子算是对在京城居住,应该有什么样的销有了大致的了解。 回到家,她们俩就丧著脸道:“夫人,京城物价实在是贵,別说吃食衣物,就是马上冬天要用炭,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公子这十两银子虽多,我们算下来,可能也只够我们一家销的,攒不下来什么钱。” 对於银钱,閔绒雪也没有太多的概念,她只觉得每个月周府给五两,她平常都不完,完全忘了那五两是纯零,不用买任何的柴米油盐。 她喃喃道:“我今日已经告知了周大人,咱们以后可以自给自足了。” 刚说过的话,总不能在跑回去说还需要接济吧,閔绒雪拉不下这个脸。 而且总是受到周府接济,她始终觉得自己抬不起腰杆,如今能摆脱这种困境,能坚持一天是一天。 主僕三人商量半天,还是冯时机灵:“夫人,咱们府上只有我一个男僕,这外出採买肯定忙不过来,不如以后让周府帮著我们一起採买,他们买的多,可能单价还便宜点,咱们再算好给他们钱,行不行?” 更有可能周府帮著採买,顺带就帮他们添点带点,完全不收他们的钱,这样钱不就省下来了吗? 第109章 护膝 閔绒雪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点头道:“反正家交给你们两口子管,你们看著办,万事勤俭就好。” 从深秋到初冬不过是一夜之间,天气猛地就冷了起来,周明海站在清风阁外面,看到周家几个小姑娘都穿上了小袄,只有閔夫人和离月还穿的单薄,心里怪罪起宋絮晚来。 府上那么多绣娘,不知道连夜帮閔家母女做一套小袄吗,这大冷的天穿这么单薄,病了怎么办? 他气呼呼的赶到后院,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听宋絮晚诧异道:“上次不是老爷说,季府有了进项,以后不用接济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周明海帮扶閔绒雪十几年,突然不用帮了,他一时还適应不过来。 不过来都来了,还是要说宋絮晚几句:“閔家僕人少,眼看著天变冷了,她们母女还穿的那么单薄,可见是绣活来不及做,你怎么也该安排个人过去帮帮。” 宋絮晚直接冷笑:“老爷这话真是可笑,就像你说的,閔夫人的绣工可是数一数二的,咱们府上绣娘的手艺,老爷你都看不上,閔姐姐能看得上?” “她们现在还没有做出小袄,可能就是要精益求精,慢工出细活呢!” 周明海被堵的无话可说,不过想到离月还没有小袄,宋絮晚这烂好人心態就有点绷不住。 她缓声道:“寧寧有个小袄做的有些大了,我觉得倒是可以拿去先给离月穿上,不过閔姐姐那边,我觉得她是看不上我的小袄,毕竟太红了嘛,老爷你说是不是?” 想到閔绒雪那清冷的性子,周明海心里清楚,別说是宋絮晚的衣服,就是真的做了素净的衣服拿过去,閔绒雪可能都不一定会穿。 罢了,先给离月一个小袄也是好的,他离开后院,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会不会是閔绒雪银钱不够才没做冬衣。 他招来府上负责採买的管事,问道:“隔壁季府往来採买是不是用咱们府上的马车,是你带著一起採买嘛?” 管事恭敬道:“他们府上人口简单,买的也少,所以就和咱们府上一起採买,说是按月给咱们银钱。” 周明海点头,这样挺好,他又道:“他们若是不主动给钱,你们就別去要,即便给钱,你们也把价钱往低了要,还有,东西要往好了给,往多了给。” “对了,他们平日里都採买了什么?” 闻言,管事忙把册子拿出来给周明海看,最简单的吃食,最朴素的料子,勉强能维持住最基本的生活。 管事为难道:“就像这冬衣布料,季府採买的都是灰蓝粗布,我们就是拿最好的粗布给他们,那也是粗布啊,总不能拿杭绸换成粗布给他们。” 这话说的周明海直嘆气,就閔绒雪那清高的性子,他真是想帮都无法下手。 隔日在去清风阁,看到四个小姑娘都是崭新的绸缎小袄,只有閔绒雪穿著粗布小袄,周明海急的嘴上直起泡。 另一边,周景茹忙活几天,终於做好了一副护膝,手上扎了好几个血窟窿,她只好放弃做三副的打算。 趁著午休的时间,她再次溜到后院找到宋絮晚,扭扭捏捏的拿出自己做的护膝。 “还请二婶帮忙送给季公子。” 宋絮晚只端著茶浅酌並不说话,一旁的云嬤嬤有些不高兴道:“二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夫人吗,你知不知道你做护膝的事情,大小姐以为是我们夫人宠著你做的,把我们夫人好一通说教。” “这和二婶有什么关係,是我要送季公子东西。”周景茹不解道。 云嬤嬤冷笑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大小姐就非要说是我们夫人教坏了你,这东西你快拿走,以后什么季公子李公子,也別找我们夫人说,不然大夫人就要上门要说法了。” “我和季公子的事情,是母亲同意的,这和二婶有什么关係?” 周景茹生怕宋絮晚不帮她,著急解释道:“二婶,你也知道大姐那个人,平常一点都不近人情,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您为了她生气不值当啊!” 不管周景茹怎么恳求,宋絮晚只推拒道:“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帮,你们成了好事,和我无关,万一以后没成,倒成了我从中搅和了。” “二婶~我母亲和大姐她们说话难听,但是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你別因为她们疏远我,我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周景茹委屈道。 如果宋絮晚不帮她,她就只能按照母亲和大姐的说教,老老实实学习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以此来吸引季墨阳的注意。 但是她毕竟不是那样的人,装一辈子多痛苦。 “二婶,你的大恩我不会忘了的。” 嘆了一口气,宋絮晚最后一次劝道:“季墨阳真的不是良配!” “我只求二婶再帮我一次!”周景茹完全听不进去。 仁义已尽,宋絮晚想了想道:“等会子我倒是有个事情要问季公子,还请他去清风阁后面的院子,二侄女要是有心,自己去送吧。” 自己送就自己送,总比没有机会送要好,而且还能让季公子看到她,周景茹开心的走了。 云嬤嬤倒是奇怪起来:“夫人有什么事情找季公子?” “不知道,我现在想一个出来。” 说完,宋絮晚就叫人去请季墨阳,然后无视云嬤嬤的呆愣,直接出了房门。 还是上次那个美人靠,宋絮晚閒閒坐在那里等季墨阳过来。 深秋已过,最后一片落叶也没有顶住寒风,从树顶跌落到青色的琉璃瓦上,一个打滑,顺著漆黑的柱子飘飘荡荡撞进了美人怀里。 身穿烟霞锦缎夹袄的宋絮晚,好心情的摘下身上的枯叶,轻轻一吹,枯叶再次飞起。 刚好一阵寒风起,枯叶顺势往前,最终落到季墨阳脚下。 他捡起叶子,抬眼看到廊下美人如画,尤其是头上的五凤掛珠釵,犹如凤凰一样展翅欲飞,凤头下面的流苏正是一个滴水状的红宝石,季墨阳曾放在手里把玩过。 第110章 误会 两人刚一对视,美人便展顏一笑,瞬间这枯败的初冬,如早春一样明媚起来。 加快脚步,季墨阳最终站到上次的位置,他痴迷的在宋絮晚脸上留恋著,嘆道:“这身装扮很好,我按照这身装扮给你画像如何?” “好吗?”宋絮晚低头打量一下,不满道:“我觉得衣服不够鲜亮,也就这凤釵让人移不开眼罢了,这里的景致也不如別院的好……” 宋絮晚还在低头查看自己的衣物,就听季墨阳低沉道:“我今晚过去。” “你昨晚不是刚去!”宋絮晚娇嗔的瞪了一眼。 季墨阳掩唇轻笑,见那红宝石隨著宋絮晚的动作,左右上下跳动,他的手就忍不住的想伸上去。 “实在这宝石惹人怜爱,我忍不住要去把玩。” “胡说,上次我也戴了,你把玩的根本不是红宝石!” 想到季墨阳把玩的那处,宋絮晚不由得浑身发痒,双腿发软,她脸色通红的不敢去看季墨阳。 但话说到这里,季墨阳怎么可能放过,他忍不住曖昧道:“我把玩的是什么?我记得也是红色的宝石呢,硬硬的!” “你!” 担心话题一发不可收拾,宋絮晚忙转移话题:“我找你是有正事。” “我之前不是送了一个腰带给你吗,那是夏天的款式,你要不要一个冬天的,或者其他的什么,我想亲手做个东西给你。” 乾咳一声,季墨阳也儘量让自己正经起来,问道:“你会刺绣?” 上次的腰带都是丫鬟做的,她一针都没有动,不过把肚兜缝了进去罢了,害他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戴出来,这次又要缝什么进去? 宋絮晚不好意思的坐直了身子,丝毫没有被周明海打压时的气恼,认真道:“我不会可以学啊!” “那倒是不必了!” 见宋絮晚脸色马上要变了,季墨阳忙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我又不会因为你绣工好更爱慕你,当然你绣工不好也不影响我爱慕你,我的意思是我爱慕你,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依然爱慕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力,这不过是为难你自己罢了。” 明明人家女子爱慕男子,都要送东西的,怎么偏季墨阳心思奇怪,还是她没能送到季墨阳的心坎上。 “当真什么都不用做?”宋絮晚再次问道。 “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但看你想不想做。” 季墨阳笑的意有所指,宋絮晚瞬间明白,白了一眼不再看他,气恼道:“你自己不要的,那我就当真什么都不准备送了。” 摸不准宋絮晚只是想送个东西,还是想要討好他,让他更爱慕她? 若是要討好他,季墨阳实在觉得宋絮晚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穿少点在床上等著就行,他能爱她一辈子。 若是宋絮晚自己想以送他的名头,做个东西打发时间,他倒是觉得,宋絮晚送什么都可以。 最后,他笑道:“你看著送,你送的刚好就是我喜欢的。” “你的嘴抹了蜜吗?”宋絮晚笑道。 “要不要尝尝?” 又是那么不正经,宋絮晚简直有些坐立难安了,怎么说了这么半天话,周景茹还没有过来。 此刻的教室里,周景茹握著手里的护膝急得不行,生怕季墨阳马上就走,偏閔绒雪还不下课。 她决定要么尿遁出去好了,刚要起身,就听閔绒雪道:“休息一下吧。” 瞬间,周景茹拿著护膝就偷偷溜了出去,她绕过连廊,穿过月亮门,从季墨阳背后出现。 她一步步靠近季墨阳,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紧盯著自己的脚尖往前走,生怕和季墨阳对视露了怯。 今日这身打扮是她选了半夜才选好的,连说辞都对著镜子练习了好几遍,应该不会出错的。 看到周景茹从月亮门出现的一瞬间,宋絮晚不由得鬆了一口气。 季墨阳见宋絮晚脸上笑容淡了,忙回头去看,就见一个头低的厉害的女子,小跑著把手里的东西直接塞给他,然后话都没说掉头就走了。 这是周府,还当著宋絮晚的面,既然宋絮晚没有反应,季墨阳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低头一看,是一副绣工堪忧的护膝,调笑道:“你府上的绣娘手艺著实不行,似乎脑子也不大好,怎么直接把东西给我?” 抬头,见宋絮晚脸上儘是打量,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不会是宋絮晚做的,不好意思直接给他,才让小丫鬟拿给他吧。 他不確定道:“你做的?” 不等宋絮晚回答,他又心疼道:“手受伤没有,我知道你的一片心,但是出这力真的没有必要,你便是做了一百件,於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百件身外之物,我在乎的只有你,你不如把力气留住,在我喜欢的事情上。” “以后別为了我为难你自己。” 见季墨阳就要甜蜜的把东西收进袖口,宋絮晚才忍住笑道:“这不是我送的,刚才那个也不是小丫鬟,是大房的二小姐,寧寧的二堂姐。” 季墨阳动作一顿,立刻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起来,收都收了,现在扔出去也不合適。 他脸色忽变道:“你早就知道她要来?还任由她送东西给我?” 想起每次宋絮晚找他,都是在清风阁后面的院子里,不会就是给周家二小姐製造机会吧,他脸色愈发冷了。 满心满眼爱慕他的女子,竟然谋划著名让別的小娘子靠近他,宋絮晚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攥紧手里的护膝,眼神冷冽道:“这就是你约我来这个院子的目的?” 竟然被猜到了?宋絮晚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强装镇定道:“我知道你母亲教导你严格,要是约你到別的地方,你母亲必定要盘问你,在这里不是刚好,她在窗户里面看的一清二楚,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还有刚才,你没见她是突然过来的,要是和我商量好,必定早有准备一套说辞,怎么也假装留下来说几句话,你看她紧张的扔下东西就跑,可见是突然起意要送过来。” 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季墨阳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太过了,也是他误会了宋絮晚。 第111章 猜疑 世间女子若真爱慕一个男子,怎么可能会允许別的女子靠近,估计此时宋絮晚都后悔和他在这里相见,给了周二小姐可乘之机。 他缓和了语气开始哄道:“是我误会了你,实在是被小娘子纠缠的多了,看见个小娘子送东西就觉得烦躁,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今晚好好过去给你赔罪好不好?” 今晚要是过去,到底是赔罪还是占便宜还说的清?宋絮晚才不上当。 “不准去,去了也不准上床。”她假装生气的样子。 还有心思打情骂俏,那应该是没有真的生气,季墨阳放下心来,拿起手里的护膝道:“让丫鬟还给她,还是你亲自还给她?” 宋絮晚偏头看清风阁,就见窗户边閔绒雪一闪而过,她轻笑道:“她们几个正在学习刺绣,可能就是拿来练手的东西,扔了可惜才送给你,再说,閔夫人也在教室里,这里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应该不是有什么私相授受的意思才是。” 听了宋絮晚的解释,季墨阳也觉得合情合理,但是不管怎样这东西还是不能收,怎么都算是外女之物,况且这还是绣品。 若要是让宋絮晚代为还送,会不会让周家二小姐觉得没面子,继而恼恨了宋絮晚,季墨阳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鬱闷道:“我会处理,你別操心。” 一路小跑回去的周景茹,紧张的心要跳出来,跑到座位上,才后知后觉忘了说话。 她懊恼的气自己不爭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不过还好护膝送出去了。 她坐到座位上偷偷的往外打量,只见窗户后面的院子已经没了人影,宋絮晚和季墨阳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心里有些失望,她还不知道季墨阳收到她的护膝,是个什么反应呢? 不过听说季墨阳从来不收任何人的绣品,今天收下她的,是不是说在季墨阳心里,她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甜蜜一笑,见閔绒雪从隔壁喝茶回来,忙做好准备上课。 閔绒雪不过扫了一眼,就淡定的从周景茹身上移开,窗户外的事情,她自然看的明明白白。 她也曾青春年少,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又有什么难猜的。 只要周景茹往后院一趟,宋絮晚就必定把季墨阳叫出来一次,她都懒得打听,一准是为了给周景茹製造机会。 反正她是男方家庭,总归吃不了大亏,而且她的儿子她了解,也做不出多混帐的事情,所以这些事情,只要不闹到她面前,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她咳嗽一声,重新开始了上课。 另一边本来要到清风阁看閔绒雪的周明海,见季墨阳和宋絮晚在后一进的院子里各自离开,心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怎么这俩人见面这么频繁,纵然他说过叫宋絮晚帮著点周景茹,但是这才多久,怎么又见面了。 他不好过去问季墨阳,便快步往后院去找宋絮晚,追上宋絮晚,他才假装不经意道:“刚看到墨阳过来,怎么转眼不见了?” 宋絮晚好笑,她和季墨阳明明是分两个方向走了,周明海追赶季墨阳能追到这里来,可见是故意的。 “季公子来了?我怎么没注意呢?” 这是明著撒谎了,周明海也不想在兜圈子,直言道:“不是你找的季公子,又为了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老爷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这下,周明海明白了,还是为了周景茹,她知道有宋絮晚看著,总归败坏不了名声,但是这一天天的总和季墨阳见面,也不大好吧。 尤其是季墨阳,不是见到小娘子就绕道吗,怎么宋絮晚叫一次他来一次,听话的有些过分了吧。 心里想著,嘴里就嘟囔起来:“近日墨阳很清閒吗,怎么总是往后院跑。” 这是有些怀疑了吗,宋絮晚有些激动,可是时机不对啊,离春闈还有好几个月,现在周明海发现姦情,这余下几个月足够季墨阳疗伤的,万一真的熬过去,发愤图强考春闈,这打击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也考虑过继续在外租房子,但是这毕竟离春闈还远,到了面前再谋划不迟。 “季公子是否清閒我不知,但是关心星临倒是真的,我每次用星临的名义叫他,他一准过来。” 原来是用星临的名义,周明海心下瞭然,季墨阳这么关心星临,这是大好事。 他笑道:“哦,你怎么问的?” “就是问问星临的学业啊,不足在哪,优势在哪,隨便说唄,反正我不懂,隨便说季公子也不怪罪,还不是为了给你侄女找机缘。” 抱怨一句,宋絮晚就开始揉脑袋:“这和读书人说话就是累,我不懂装懂就罢了,还得装的很感兴趣,等將来景茹成亲,真要好好谢谢我才是。” 就知道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宋絮晚觉得累,估计季墨阳也早就厌烦了来找宋絮晚,不过是碍於长辈的面子不能拒绝。 周明海心里再无不適,笑道:“是是是,夫人辛苦,今晚让厨房上多做几个好菜,给夫人补补脑。” 和宋絮晚告別之后,周明海转头再次去了清风阁,他站在窗户外听了一会,不想听到閔绒雪咳嗽了好几声。 这肯定是冻著了,周明海担心的立刻长吁短嘆起来,日子渐冷,京城不比祖籍,若是閔绒雪一直不肯接受他的帮扶,这个冬天必定要受冻啊! 要送点什么,怎么送,才能让閔绒雪接受呢? 周明海愁啊! 转眼到了次日,周星临和周星纬从国子监回来,家都没进直接进了隔壁季府,星临的奶嬤嬤就回来告状。 “夫人,听说这次公子回来,不肯坐马车,直接骑马从国子监回来的,这闹市人来人往,伤著了可如何是好?” 还有这事?宋絮晚淡定道:“没事,男子就该粗糙的养,你与其担心公子伤了,不如赶紧让人给公子做副护膝,骑马可冻膝盖了。” 隔壁季府里,马氏看著多出了的好几个人,发愁的请示閔绒雪:“夫人,咱们平日里只准备咱们自家的饭食,而且都是清淡的食物,这突然多了周家两个公子,还有好几个僕人,咱们晚饭可怎么准备啊!” 第112章 委屈 閔绒雪头疼了,在家为了省钱饮食清淡,但是招待客人不能这样。 何况她接受了周府那么久的帮助,刚开始自给自足,总不能第一次待客就失礼吧。 她揉著发晕的脑袋,下狠心道:“去外面酒楼定一桌席面,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失礼。” “这……” 马氏巴拉著手里的银钱,除掉家里的日常销,还有公子必用的文房四宝,本来一个月也就只能攒下个三四两银子。 如今这一桌席面叫来,万一几个公子兴致高,再多喝几壶酒,怕是这个月根本就不能攒下什么银钱了。 但是眼下也没有別的解决方法,她长吁短嘆的打发冯时出去买酒菜。 等到酒菜买来,一进院开始吃起来的时候,她又担心一会子酒不够喝,岂不是还要钱出去买酒? 思虑半天,只好一次次的过去催:“公子,天气冷,少喝点酒。” “没事,马婶子,你把酒拿去烫一烫就好。”周星临隨意道。 “来大哥,咱们再敬季公子一杯。” 新一轮的推杯换盏开始了,马氏急的直打转,终於还是硬著头皮道:“天冷了,喝多了酒,夜里起来方便也难免著凉,二位周公子,你们家里可都有人担心著呢,要是我们这里照顾不好,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听著马氏三番五次的阻拦,季墨阳心里著实恼了,冻了谁也不会冻了周星临,他可是夜里都不敢睡熟的帮著盖被子。 他冷声道:“你早些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是不用她伺候,但是万一酒不够,冯时还不是找她要钱买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突然想起一事,赔笑道:“上次周大公子回去的有些晚,这一次朱大夫人担心还这么晚,所以让两位周小姐留在周府用晚膳,说是晚上接著周公子一起回家。” 这是让周星纬吃了赶紧走吗?季墨阳的好兴致完全被打扰了,无奈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好。” 话说到这里,周星纬也颇觉得扫兴,尤其是想到两个姐姐特意等他,就鬱闷的一口都不想吃了。 周星临倒还是没心没肺的劝酒:“大哥再喝一杯啊,我们骑马回来,多喝点酒暖暖身子。” “你们骑马回来的?”季墨阳问道。 “是啊,听寧寧说你骑术了得,我们读书不如你,骑马总还能追赶一把的。” 话音刚落,周星临就见季墨阳起身去找什么,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 “护膝?”周星临奇道。 “手艺这么差,季公子府上的绣娘做的?”周星纬颇为嫌弃。 季墨阳也不解释,慈爱的对周星临道:“冬天风冷,骑马伤膝盖,来,这个给你带上。” 说著,季墨阳就要亲自给周星临绑上,周星临非常不好意思,他哪能让季墨阳伺候他,忙推拒道:“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会。” 儘管他一再推拒,季墨阳还是坚持弯腰帮周星临绑好了护膝,站起来看了一看,他问道:“怎么样,暖和吗?” “暖和。” 別说是厚厚的护膝,就是一块破布,被季解元亲自绑上,周星临也觉得暖心无比。 他还开心的跳了两下,对著周星纬道:“还是季公子疼我。” 周星纬被马氏催那几句之后,本来就不开心,现在又见季墨阳拿周星临当亲兄弟一样,完全无视他,他心里更是不舒服,嘟囔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对对对,大哥你赶紧走吧,大姐二姐要等急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周星纬一脸的生无可恋,周景茹奇怪道:“你不是天天巴著见季公子,今天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虽然比周星临大了两三岁,但是周星纬到底还是小孩子,听了姐姐的话,忍不住抱怨道:“我和星临是亲兄弟,都是刚和季公子结识,上一次见面送的礼物,我的不知道比星临的贵重多少倍,你说季公子怎么就眼里只有星临,完全看不到我呢!” 原来是嫉妒,周景黛细心宽慰弟弟:“季家受二叔恩惠,季公子也是俗人,投桃报李,他看重星临,也是合情合理。” “是啊,再说你是哥哥,原本要比季公子对星临好才是,怎么还嫉妒自己家弟弟,羞不羞!”周景茹也劝道。 小心思被点破,周星纬不好意思道:“我不是嫉妒,就是觉得季公子太偏心了,他上一次手把手教星临写字,那至少要给我几张字帖吧,结果他都不问我字写得好不好?” “再说今天,一听我们骑马回来的,季公子直接把自己的护膝给了星临,我又不是要和星临抢,他是弟弟,就是季公子先给我,我也会让给星临的,结果季公子问都不问我,直接就给星临了。” “他给了就算了,还亲手给星临繫上,我就在旁边看著,我也骑马回来的,他哪怕问一句我冷不冷呢?”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周星纬在家是么儿,还是唯一的男丁,就是出门也是周家大房的长子,哪里受到过这种无视,委屈的眼睛发红。 说完之后,他就等著两个姐姐的安慰,结果半天不见有人出声,大姐拿眼只看二姐,二姐只沉默的绞著手帕。 周星纬以为自己小题大做,说的事情不够委屈,他又大声道:“星临吃鱼的时候,季公子还帮他挑刺,他是三岁小孩子嘛!” 这下总能让两位姐姐仗义执言,帮他声討一下了吧,结果他一偏头,就见二姐周景茹都快要哭起来了。 “二姐,你怎么了?”周星纬小心试探道。 “我问你,那护膝是什么样的?”周景茹声音颤抖。 周星纬不敢迟疑,忙回忆道:“棕色的缎面,里面灰不溜秋的不知道什么毛,手艺很差,做的一个大一个小,说实话给我我都看不上。” 谁知他刚一说完,周景茹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周星纬直接嚇傻了。 他紧张的问周景黛:“大姐,二姐怎了?” 马车晃悠悠的前进,周景黛好心情的掀开帘子看了看,快要到家了,这才略带讥讽道:“你二姐啊,这不是心疼你没得到季公子的护膝,替你伤心嘛!” 第113章 髮簪 “这个,不至於吧。” 周星纬有些忐忑,他就是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说出来也就好了,怎么可能因为一副那么丑的护膝,和季公子以及自己堂弟生了嫌隙。 他忙劝周景茹:“二姐,那护膝那么丑,我根本没看上,我就是觉得季公子待星临太好,算了,不提也罢,我是哥哥,哪能跟弟弟计较这些。” “你別哭了,一副护膝而已,也就星临那小子不识货,把那玩意当个宝,你看我明天让府上的绣娘做两幅上好的给星临送去,让那小子开开眼,保管他把季公子送的扔出去,我怀疑季公子就是嫌弃手艺不好,才送给星临的。” “还好是护膝,別人看不见,要是荷包,这么丑的手艺被人看见,星临还不被人笑死,哈哈哈……” 周星纬尬笑两声,发现周景茹哭的更大声了,幸好这时候马车到家了,他朝著周景黛拱了拱手:“还请大姐劝劝二姐,我喝酒喝的头晕,先回去醒醒酒。” 冷眼看著周景茹哭了半路,周景黛也嘲笑够了,到底是亲姐妹,她语重心长的劝道:“女子最重要的是贤德,持重,最好加上才华,將来才能扶持夫君,你整日想著送个荷包,送个护膝,就想笼络男人的心了?这样笼络来的男人,別人也能用同样的方法笼络走。” “你听姐姐一句劝,以后好好跟著閔夫人学习,將来勤加劝勉夫君,自然会得到夫婿爱重,在这里哭有什么本事!” 眼看著要下车了,周景茹也不想被人看见,她一抹眼泪,反唇相讥:“姐姐以为所有人都和庄公子一样,需要人劝勉才能考中?” “季公子如今已经是解元了,没有任何人劝勉明年也必中进士,说不定还能进三甲,我才学了几天的知识,我要是胡乱劝勉,把人进士劝成同进士了呢?” “姐姐有嘲笑我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劝庄公子,兴许三五年后,秋闈能考进五百名之內。” 每届京籍考生数千人,秋闈录取人数也不过百十人,周景茹这个祝愿可是纯纯的噁心人。 说完她掀开帘子下车,留下周景黛气的直喊:“不识好歹。” 她不识好歹吗?她只是不喜欢读书,又不是真的傻子,明明不是所有男子都吃勤加劝勉那一套的。 至少身为解元的季墨阳,恐怕就很难喜欢別人对他的学习指手画脚吧,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为什么母亲和姐姐,甚至閔夫人都觉得女子要一个模子刻出来,通通跑出去劝諫自己的丈夫?都不睁眼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丈夫是不是能听劝的人吗? 她回到房里梳洗后,再次趴在床上痛哭起来,之前打听说季墨阳对所有小娘子都不假辞色,她还暗自开心好久。 如今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她才知道这有多难受,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绣工不好,才会被季公子嫌弃绣品吗? 可是刺绣好难啊!她不会刺绣就不能得到男人的喜爱了吗? 接下来几日,周景茹都无心上课,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纠缠季墨阳,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纠缠,伤心难过的整个教室有眼皆知。 寧寧首先担忧起来,趁著一次休息,她拉著周景茹道:“二姐,我母亲养了几盆墨菊,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 “走嘛,二姐,是我想去走走,你陪我好不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这样,周景茹被寧寧从教室拖了出来,寧寧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在周府后院胡乱晃悠,就想让周景茹散散心。 在这几日里,周明海苦思冥想怎么接济閔绒雪,又不伤害到她的自尊,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找到了一个好的藉口。 他在閔绒雪课间休息的时候,把她叫了出来,郑重道:“当年师母去世之前,把这个交给了我,说是见不到我成亲,要提前把贺礼送给我。” 语毕,一个锦盒被推到閔绒雪面前,听说是先母的遗物,閔绒雪有些动容,她轻轻的把盒子打开,就见一支白玉兰簪躺在里面。 “你没有送给宋夫人?”是疑问,也是肯定。 周明海摇头,苦笑道:“我那个夫人,你是知道的,只喜欢鲜亮的头面,这白玉素净,送给她也只是被拿去落灰罢了。” “我想著反正是师母的遗物,如今不如还给你,也算是师母留给你的念想。” 閔绒雪摩挲著盒子里的白玉簪,脸上无尽的悵惘和留恋,仿佛母亲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 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收的,但这毕竟是亡母唯一遗留的念想了。 她低垂著眼眸,眼神一刻不离白玉簪,像是在努力记起白玉簪戴在母亲头上的样子。 “你该留给宋夫人的。”閔绒雪悠悠道。 嘴里这样说著,但是手一直不停的在玉簪子上流连,看著閔绒雪心动的样子,周明海就觉得自己做对了。 两人现在毕竟没有任何关係,他送的所有东西,閔绒雪都十分的谨慎,就连日常照拂,这个月也基本算是中断了。 总算在他苦思冥想之际,想到了这个绝佳的法子,找人雕刻了一枚白玉簪,他记得师母以前戴过一枚差不多的,他努力画了出簪子的样式。 果然雕刻成功后很像,如今更是成功的骗过了閔绒雪,他心里激动的小鹿乱撞。 “但是它最適合的人是你。” 第一步总是最难迈出去,只要閔绒雪接受这一次,以后他就有把握一件件的送出去,等閔绒雪在物质上慢慢接受他的付出,感情上也会逐渐接近他的靠近。 此生即便不能成为夫妻,他也要成为閔绒雪心里最重要的男人,终生依靠的男人。 他从盒子里拿出那枚白玉簪,感嘆道:“我刚到你们家的时候,师母看上去也和你如今差不多年岁,那时候她就经常戴著一枚这样的白玉簪,她既然送了差不多款式的给我当新婚贺礼,想来是不愿意让著簪子一躺十几年不见天日的。” 说著,他就小心翼翼的拿起簪子,在閔绒雪深陷往日回忆的时候,慢慢插入了閔绒雪的髮髻。 第114章 猜测 “师母在天有灵,看到你戴了这个簪子,想必很是欣慰。” 此时,正在后院閒逛的寧寧和周景茹,正百无聊赖的看著到处光禿禿的树木。 实在是没什么风景而言,周景茹鬱闷道:“我们回去吧,閔夫人差不多也喝好茶了。” 说著,两个人便转个弯往清风阁走去,不多时就到了清风阁和外院书房中间的一处竹林旁。 周景茹身量高,她一打眼就见二叔周明海和閔绒雪正在敘话,就在犹豫要不要上去请个安的时候,突然见周明海从锦盒里拿了一个簪子,无线柔情的插进了閔绒雪的发间。 她顿时脑中惊雷乍现,周明海和閔绒雪?怎么会这么亲密,他们,他们…… 走著走著,周景茹突然僵住,寧寧有些奇怪,她先抬头打量周景茹,又顺著周景茹的视线,翘起脚尖往前看。 “二姐,你看什么呢?” 突然,周景茹反应过来,不能让寧寧看到,不能污了寧寧的眼睛。 她忙去捂寧寧的眼睛,拉著她就躲到后面,心里紧张的扑通扑通乱跳,条件反射的安抚道:“没事,那里有人小解,我们换条路走。” 噗嗤一声,寧寧笑出来:“二姐,我都看到了,树叶落到閔夫人头上,父亲刚好帮他拂下,你害怕见到父亲还是閔夫人?干嘛说有人小解。” “哈哈哈,难道父亲还和閔夫人一起小解不成,哈哈哈……” 看著一直傻笑的寧寧,周景茹觉得自己多心了,这么小的孩子,看到了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她嘆了一口气,小孩子真是幸福,家庭出现这么大的危机,竟然毫无察觉。 既然寧寧不懂,她希望寧寧永远不要懂,那么这件事不能让被人知道,不然以后寧寧怕是再也不能这么开心的笑了。 她哄道:“笨学生怕夫子,姐姐我也不例外,为了姐姐的面子,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听了这话,寧寧立刻止住笑,认真道:“放心吧二姐,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么宋絮晚会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周景茹怀疑自己的决定对不对? 一直到回府,周景茹还都有些精神恍惚,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宋絮晚? 周景黛这几天早就受够了周景茹伤心落寞的样子,看她如今魂都没了的样子,心里很是嫌恶。 她忍不住劝道:“你整日在这里悲春伤秋的,季公子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你要真是喜欢,再接再厉就是,若是完全放弃了,索性豁达点,天下好男子多的是,何必整日在这里顾影自怜。” 今天还真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忧愁,既然周景黛主动关心她,周景茹觉得不如问问周景黛的意思。 又担心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想错了,周景茹说的十分委婉:“姐姐,你说,一个夫人和另一个夫人交好,简直就是供养她全家的那种好,你说,这个夫人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不应该和她的夫君走那么近?” 周景黛面无表情的听完,无语道:“哪个夫君,施恩者施恩之后看上人家的夫君?还是受恩者看上人家的夫君,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几个人?” 无奈,周景茹伸出两只手,假装是两个人,她伸出左手比划道:“这是一位夫人,她对右手夫人很是照拂,简直就是亲姐妹一样,但是有一天,右手夫人和左手夫人的夫君突然举动很亲密,看起来就像经常联繫一样……” 突然,周景茹想到了周明海和閔绒雪年少相识,他们本来就很熟悉,万一以前就这么亲密呢,那今天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而且周明海经常去清风阁,和閔绒雪说话也並不是很曖昧,今天万一是个误会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正在侧耳倾听的周景黛催促道:“多亲密?跨越男女大防的那种亲密吗?” 是啊,周景茹立刻转过弯来,就算周明海和閔绒雪年少相识,那也不能跨越男女大防,男子怎么能隨便送人簪子,就像女子也不能隨便送人荷包。 这往坏了想,怕是都有姦情了,她脸上几经变换,对上周景黛好奇的目光,不確定道:“有点。” “真的?我知道了。”周景黛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马车上,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 这下,轮到周景黛吃惊了,她紧张道:“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也看见了?” 轻笑一声,周景黛优雅的按了按上翘的嘴角,慢慢道:“我只看见了你的脸,但是也猜到了。” 看周景茹还在迷糊,周景黛解释道:“你觉得我也能看到,而我们一天到晚在二叔家,我们能同时看到的,那就是二叔家的事情,二叔家只有二叔一个成年男子,所以那个夫君就是二叔对不对?” “所以让二婶亲如姐妹对待的女子,能是谁,就不难猜了。” 听到这些,周景茹瞪大了眼睛,她明明说的很含蓄,力求在不確定的情况下,不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结果这么快就被姐姐知道了。 她生怕自己弄错,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忙掩饰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不会看错!” 周景黛斩钉截铁道:“母亲早就说过,二叔从不纳妾,估计都是被二婶私下处理了,所以你没有看错,二叔就是和二婶的贴身丫鬟纠缠了,只怕再过几天,二婶又该嫁丫鬟了。” “啊?” 周景茹完全没想到周景黛想到这里去,她又不能完全解释的清,生怕事情闹到最后,都是误会一场,只能含糊道:“也许不是呢,我也没有看清。” 这下,周景黛就有些不痛快了,拉著脸道:“你没看清是谁,那你说二婶对人家好,还亲如姐妹,你这不是明著说二婶和她的贴身丫鬟吗?是不是那个叫白芷的?听说二婶去哪里都带著她,平常还只让她近身伺候,罢了,你不必遮掩,我不会乱说的。” “哎!”周景茹重重嘆了一口气。 事情完全走偏了,但是事件的性质大致没有错,周明海就是和別的人勾搭在一起了。 周景茹试探道:“那我们要告诉二婶吗,以免二婶被蒙在鼓里。” 第115章 妾室 “她被蒙在鼓里?”周景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那可是周府,二婶可是整个家的主人,府上到处是她的眼线,什么风吹草动她不知道,你不过是恍惚看了个人影,二婶可能连人家说什么话都知道了,你竟然还替二婶瞎操心。” “你放心好了,要不了多久,那个白芷就要被二婶嫁出去,不信你看著好了。” 见周景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周景黛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二房这么多年,二婶哪个贴身丫鬟留下来了?我估计都是被二婶发现后打发的。 二婶真是个狠人吶,自己身边的人,竟是一个都不留,过几年换一批,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名声是不是贤良。” “我告诉你,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身边的贴身丫鬟,怎么也要留一个给丈夫当通房,不然人家都会背后说你嫉妒,没有容人之量。” 听著这一番教导,周景茹笑的比哭还难看,她还没有引起季墨阳的兴趣,还没能和季墨阳情投意合,就要给季墨阳准备通房了吗,把自己喜欢的男子,推到別的女子的怀里,就为了一个面子,值得吗? 她低头苦笑,季墨阳会像周明海一样,表面正经,背地里调戏丫鬟吗? 不对,周明海又没有真的调戏丫鬟,完全是周景黛自己瞎猜。 她猛地抬起头,倔强道:“季公子不恋女色,不会是需要通房的人。” “呵呵!” 周景黛觉得周景茹天真:“我告诉你,是个男人,就没有不想左拥右抱的,季公子现在看不上你,不代表以后满府的丫鬟一个看不上。” 突然见周景茹像是被刺激到,周景黛才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凉薄了,忙找补道:“其实你也不差,就是真的入不了季公子眼,京城里那么多的大好儿郎多的是,何必把路走窄了。” 眼见著到了家,周景黛也不想废话,直接下车走了,留下周景茹还脑子混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周景茹亦步亦趋的跟著朱氏来到了正房。 朱氏见女儿神色不对,想到这些日子,她被季公子忽视,安抚道:“小女儿情长,都是这么过来的,婚姻大事到底是父母做主,等季公子春闈一过,我们会替你和閔夫人商谈,到时候只要定下来,季公子喜欢不喜欢不重要,你始终是正妻的位置。” 她打量一下灯光下的女儿,平日里闹腾只觉得像个小孩子,这几天忧鬱起来,突然像是长开了一样,別有一番气质。 “我瞧著你长得这么美,季公子就是个和尚,看得久了也会动心,你就別为了那个护膝难受了。” “哎!” 又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气,周景茹开口道:“我以前以为这世上真的有夫妻恩爱,所以想著能找个情投意合的,將来夫妻和和美美长长久久,但是今天我也觉得,是不是找谁都一样,反正最后都是被辜负。” 这话里的愁绪让朱氏听了都诧异:“你一个小孩子,什么夫妻恩爱的,你懂什么,就在这长吁短嘆的,季公子又干嘛了?” “不是季公子,是二叔,我以为他和二婶情投意合,夫妻恩爱世间少有,但是……” 隨即,周景茹含含糊糊的又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总之是周明海和別人勾搭在一起了,周景茹坚称自己没看清是谁。 朱氏正想著会不会是閔绒雪,就见周景黛走了过来,解释道:“二叔看上二婶的贴身丫鬟了,看样子私会被妹妹发现了,她才这么忧愁的。” “哈哈哈……” 朱氏笑的痛快,原来宋絮晚也有今天,多年以来,她一直嫉妒宋絮晚夫妻恩爱,府上乾净的她忍不住想给周明海送个人,原来这都是表象。 周明海今天能勾搭一个丫鬟,还被周景黛发现,可见根本没有藏著掖著,如此可见,这十几年来,周明海不知道勾搭了多少,还都是宋絮晚亲如姐妹的贴身丫鬟。 “哈哈哈哈……” 真是痛快,原来这么多年,宋絮晚过得也不好啊! 她笑了一阵才停下来,不想在两个女儿面前太过幸灾乐祸,她最终收敛一下道:“你姐姐说得对,你二婶手段高著呢,哪里用得到你提醒,你还是操心怎么引起季公子的注意吧。” “可是?” 周景茹想说,那根本不是丫鬟啊,是閔夫人,是二叔的青梅竹马,宋絮晚根本不能隨便发卖。 但是她怎么能说清楚呢,先不说她可能看错,可能误会。 更重要的是闹出来之后,閔夫人脸面无光,两府的关係就不好了,她和季公子估计更不可能了吧。 她越是长吁短嘆,朱氏和周景黛越觉得她分不清主次,指著她的脑袋道:“你二婶再怎么样,那也是专宠后宅十几年的人,你连季公子都搞不定,哪里有资格替她难受。” 母女几个说的正是起劲的时候,周府大老爷周德海从书房过来,刚一进屋,就见妻女议论的正激烈。 女人之间的话题他不感兴趣,等两个女儿请了安之后,他隨意问了几句学业,便道:“今晚我就歇在厢房吧。” “啊!” 笑的满脸通红的朱氏,听到因为女儿都在,丈夫竟要去妾室房里歇息,满脸的笑意直接僵在脸上。 周景黛和周景茹也尷尬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犹豫间,就听周德海道:“难得你们母亲兴致这么好,我许久没听你们母亲这么开心了,你们两个多陪你们母亲说会子话。” 说完,周德海就走了,正房里的热闹气氛瞬间消失,朱氏气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生怕让两个女儿见到自己失控的一面。 她咬牙道:“老爷进了东厢房还是西厢房?” 一旁伺候的嬤嬤立刻小跑著出去,片刻后回来道:“东厢房柳姨娘那里。” “好,好得很!” 柳姨娘是府外买来的丫头,年纪小擅琵琶腰肢软,自从入府,便勾的周德海每月有小半月都歇在她那里。 以前,周德海不是这样的,成亲这么多年,只有朱氏和一个通房,那通房样貌普通,身子壮实好生养,不过周德海並不喜欢,每个月也就朱氏葵水的时候过去几天。 第116章 丫鬟 那时候,朱氏是满心欢喜的,丈夫有通房,她的名声有了,丈夫不偏宠妾室,她的里子也有了,多好的日子。 可惜自从柳姨娘进府,这三五年来,她无一日不想撕了东厢房的脸。 可是她不能,那是丈夫偏宠的妾室,她要是撕破脸,那就是嫉妒,自己的脸面也会受损。 她咬紧牙关,冷笑道:“柳姨娘不仅琵琶弹的好,一手小楷更是不错,刚好我过几天要去寺院还愿,明日就辛苦柳姨娘了。” 嬤嬤知道这是要让柳姨娘熬夜抄经了,这是惯例,嬤嬤笑应道:“奴婢一早便通知柳姨娘,必定耽搁不了夫人还愿。” 这下,朱氏心里才好受一些,到底她是正室,有的是拿捏小妾的手段。 再说了,这京城里被妾室噁心的正室又不止她一个,以前有个宋絮晚好命独宠,现在不还是和她一样要处理夫君的糟心事。 周府二房里,宋絮晚听到白芷的匯报,確实感到有些糟心,她对於周明海想要討好閔绒雪早就没感觉了,倒是閔绒雪这一次竟然收下了礼物,她颇感诧异。 这不是普通的东西,是一个簪子啊,这是什么意思,閔绒雪难道不知道? 这代表著什么,是不是说閔绒雪心里已经开始接受周明海了? 宋絮晚觉得情况危急,改天找二哥问问,那个绝嗣药若是还没出来,她都考虑直接给周明海下老鼠药了。 “老爷哪里来的钱,那白玉簪子可不便宜?” 白芷下午知道这件事,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打探,此刻,她小心翼翼道:“是老爷当了自己的一副收藏换来的银钱。” “真是出息!”宋絮晚讥讽道。 还好周明海手里收藏不多,不然还真能掏空家底的补贴给閔绒雪,她要想个办法把那些收藏拿过来才好。 “最近天冷,我觉得夜里北风颳得紧,也不知道季公子夜里看书,那灯晃不晃眼,我记得库房有一盏公子用的琉璃灯,如今公子不在家,找出来拿给季公子用吧。” 周明海私会閔绒雪,她要是不睡季墨阳一次,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隔壁季府里,季墨阳见宋絮晚派人给他送灯,还关心他晚上看书,烛火跳动会不会伤眼。 他福至心灵的想到,这怕是宋絮晚想他了,提醒他晚上就別看书了。 压下嘴角的笑意,他谢了来人就忍不住要跳墙过去。 终於等到半夜,季墨阳跳窗而入,看到宋絮晚还没就寢,忙道歉道:“是我来晚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床上等著。” 宋絮晚推开季墨阳,和他拉开一定距离,昂著下巴道:“你好好看看我,不是要给我画像吗,怎么没听说你动笔,今晚我就不卸妆了,让你现场比对著画。” 被质问的不好意思,季墨阳哄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画,我是怕人发现,都锁到箱子里了,不过就是你的脸,在我脑子里表情太过丰富,我一时不知道画什么表情。” 他抬手抓住宋絮晚额头那颗跳动的红宝石,曖昧道:“皮相容易画,骨相就难画了,走咱们到床上,我给你摸摸骨。” 还不知道季墨阳打的什么主意,宋絮晚故意道:“不去,你不是要赏红宝石吗,床上挡住了烛光,哪里还看得清。” “倒是夫人提醒我了,可以拿著蜡烛上床,今晚我要一寸寸观摩,来,良辰美景,莫要辜负。” 三五句浑话之后,宋絮晚不知不觉就被拐到床上,头上的红宝石也被季墨阳摘下,从她额头滑下,一路滑到鼻头,樱唇,粉颈,山峰,低谷…… 云雨初歇,季墨阳还对那红宝石爱不释手,曖昧道:“以后你想我过来,白天就簪这套五凤掛珠釵。” “那我要是只想簪这套珠釵,並不想要你过来呢。” “那你珠釵旁边再簪插一枚白玉簪,我就懂了。” 宋絮晚听著季墨阳缠缠绵绵的说著情话,完全不知道朱氏刚才还在可怜她。 自从周德海走后,朱氏母女三人也没了讥讽宋絮晚的心思,各自回去睡了。 相比於朱氏和周景茹的心情鬱郁,周景黛心情非常的好,主要是觉得能看宋絮晚的笑话,她就觉得兴奋。 在母亲多年教导下,她很是看不上宋絮晚,尤其是上次被宋絮晚讥讽,她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以后一定要夫妻和睦,辅佐夫君早日中举。 不过那还要几年之后,如今知道宋絮晚过得这么艰难,她仿佛大仇得报一样,恨不得立刻去上学,打听下周府里白芷的动向。 “小姐,別笑了,咱们早点洗漱就寢吧。” 李嬤嬤提醒一声,周景黛才发现天色不早了,忙让人过来伺候梳洗。 丫鬟们鱼贯而入,有的拿脸盆,有的拿毛巾,贴身的丫鬟小心的过来帮她更衣。 突然,她就笑不起来了,无他,她看到了自己身边有个貌美的丫鬟琉璃。 自从她和庄公子订下婚事之后,朱氏就开始给她挑起了陪嫁僕妇,其中就特意把三等丫鬟琉璃升为了一等,贴身伺候。 就是因为这个琉璃长得实在是好看,將来嫁到庄家,要是给庄公子做了通房,主僕俩能笼络住庄公子,不往外偷吃。 今天周景黛笑话了半天宋絮晚,晚上又看到母亲因为妾室,被父亲冷落,她在看到琉璃突然就膈应起来。 成亲以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庄公子是不是也会和琉璃暗自拉扯,晚上就寢,庄公子会不会也装模作样的钻到厢房里面。 顿时,她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噁心,不如打发了琉璃,换个老实本分样貌平平的给庄公子当通房? 对,一样要这样,庄公子都二十了还没有中举人,万一被琉璃勾引,无心读书怎么办。 而且,她跟著閔夫人学习这么久,相信经过她的劝勉,庄公子未来三年一定读书大有所成,千万不能再女色上沉迷下去。 “小姐,您抬抬胳膊,奴婢帮你把外衣脱了。” 啪的一巴掌,琉璃脸上出现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她捂著脸不敢哭出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117章 劝导 她本来只是个绣房里的三等丫鬟,因为貌美才被调来大小姐身边伺候,人人都说她是给未来姑爷准备的,她生怕惹了小姐不开心,平常百般小心谨慎,不想今日还是惹到了吗? 琉璃立刻跪下请罪,李嬤嬤也不知道周景黛闹哪一出,劝道:“小姐看著碍眼,打发了就是,何苦自己生气。” “快下去!” 赶走琉璃,李嬤嬤才又柔声问道:“姐儿,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了?周景黛总不能说是突然看琉璃不顺眼吧。 在朱氏给她挑选通房的时候说道:“我以前生怕你父亲宠妾灭妻,所以挑选的陪嫁丫鬟,都是样貌平平的老实人,你父亲確实不喜欢,我们夫妻多年还算和睦,谁知柳姨娘突然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她是落魄秀才的女儿,是良家女,是贵妾,我只能磋磨,不能隨意发卖,不然就是和你父亲真的撕破脸。” 说到这里,朱氏脸上有悔恨,有懊恼,有嫉妒,最后都化为遗憾。 “所以女儿,你的陪嫁丫鬟里,一定要挑选一个漂亮的,让她勾住庄公子,这样庄公子才不会宠爱外面过来的妾室,你也別怕,反正是你的陪嫁丫鬟,卖身契在你手里,翻不了天。” 这是朱氏的肺腑之言,周景黛当时觉得很有道理,母女俩在府上庄子上挑选了好一阵,才选中了琉璃。 起初琉璃还不愿意,是朱氏用了些手段才说通,如今周景黛若是不开心,不想要了,朱氏那边首先就过不了。 而且,朱氏说的似乎也对。 周景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一会觉得要打发了琉璃,一会觉得要留下琉璃勾住庄公子。 这样直到次日一早,周景黛都没能睡著,去周府的马车上,姐妹俩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严重。 开始上课的时候,周景茹看到閔绒雪戴著一个白玉簪在头上,就再也无法忽视昨天的事情了。 以前她虽然不爱学习,但是知道閔夫人人品贵重,知识渊博,內心里还是很敬重的。 如今看那白玉簪,仿佛就是閔绒雪纯白人设上的一个污点,这一点一旦產生,就迅速的蔓延开来,直到整个人品都像是染了墨一样。 周景茹心里有些打鼓,这样的未来婆婆,真的是好相与的吗? 还有季墨阳,有这样的母亲,他会不会也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周景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如果真的如母亲和姐姐所说,宋絮晚对周府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么她一定知道閔绒雪的为人,甚至还了解季墨阳的为人。 不如找宋絮晚打听一下呢? 说干就干,午休的时候周景茹再次找到宋絮晚。 自从被周景黛一顿说教之后,如今看到周景茹,宋絮晚已经没了维护自己女儿的急切,反正周景茹將来丟脸,那也是朱氏烦心,她看戏就行。 “你怎么又来了,不去好好休息,下午好好上课。” 周景茹不想连二婶都让她好好学习,不禁又开始担心,宋絮晚是不是不知道閔绒雪的真面目,当真以为閔绒雪人品贵重,值得学习。 她犹豫道:“二婶,听说二叔以前在閔大学士家求学,那和閔夫人一定很熟吧?” “也没那么熟吧,毕竟一个在前院上学,一个在后院,等閒也见不了几面。” 宋絮晚中规中矩的答完,就见周景黛瞪了大眼睛,吞吞吐吐道:“那,那,二婶你还是要多关心下閔夫人,毕竟是二叔恩师的女儿,別让她缺少穿戴,不然二叔还以为你不尽心呢。” 这是关心季墨阳没处下手,来关心未来婆婆了? 宋絮晚好笑道:“这你放心,我以前送了很多,是閔夫人自己勤俭,好多东西都退了回来,连一根银簪子都不要,坚持戴自己的。” “那是以前,今天閔夫人就戴了一根白玉的簪子。”周景茹提醒道。 如此,宋絮晚算是明白周景茹是特意过来提醒她的,听说昨天周景茹在府里逛了一圈,看来是看到了什么。 能在这件事上,特意过来提醒,宋絮晚心里颇为欣慰,好歹这个侄女没白疼,没有心里只想著周明海,不把二婶当自己人。 既然如此,她也希望周景茹不要再搅和到閔家来,忍不住又劝了一句:“閔家一家的事情我都事事关心,时时关心,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就是季公子,我总是想提醒你一下,虽然有才华,但是为人夫婿怕是没你想得那么好。” 周景茹一听,果然宋絮晚什么都知道,她小心问道:“哪里不好?” 这个,偷情的事情总不能说出来,但是除了这个事情,季墨阳好像还真的没有哪里不好。 在周景茹期待的目光下,宋絮晚绞尽脑汁,也只支支吾吾道:“为人冷清无趣,像是少根筋一样不知男女情趣,你以后要是嫁给他,估计和守活寡差不多。” 这话宋絮晚说的颇为心虚,但是为了周景茹能早日迷途知返,她只好暗示道:“你知道你二叔吧,我们刚成婚的时候,她还天天教我看书习字,我这辈子在学堂吃得苦,都没有嫁给你二叔几天吃的苦多。” “依我之见,季墨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是真的嫁给她,我估计他以后都能让你背四书五经,还背不会不给睡觉的那种,恐怖吧!” “我们俩可都是不喜欢看书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 就只有这样?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吧,周景茹心想。 而且能让她守活寡,那就说明满府人都入不了季墨阳的眼,她还少了妻妾爭斗呢。 听了宋絮晚的说辞,周景茹不仅没怕,还心里喜滋滋的,她不喜欢读书是真的,但要是季墨阳亲自教,她兴许就喜欢了呢? “没事的,二婶,这些苦我还是吃的了的。” 竟然没嚇住周景茹,宋絮晚不甘心道:“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真的,你趁早换个人喜欢吧,季墨阳真不行。” 周景茹不听,如果真的是好好读书,就能吸引季墨阳注意,那她觉得自己还能努力一把。 第118章 打发 “二婶,我先回去读书了,你忙吧。” “哎,哎……” 周景茹已经走远了,宋絮晚觉得有时候还是要尊重命运。 不过周明海和閔绒雪的事情,周景茹能看到,这府上的丫鬟僕妇那么多,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两人往来过密。 那些下人肯定在背后也议论她,一个当家主母的眼皮子地下,夫君都能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想想就觉得窝火,她恨不得在城门贴个告示,是她宋絮晚先有了情夫,窝囊废周明海连手怕是都没有拉到。 但是世道如此,不会觉得男子偷情有什么罪过,女子但凡表现一点嫉妒,反而会让人不耻讥讽看低。 罢了,再把季墨阳叫过来玩弄一番吧,面子没有,里子总要撑起来。 戴上五凤红宝石掛珠釵,做出了邀请季墨阳的態度,隨即,宋絮晚想到,两个人虽然有了约定,但是季墨阳怎么知道他戴了红宝石珠釵呢? 难道她要跑到隔壁亲自告诉季墨阳?那还不如直接开口邀约。 莫非季墨阳在周府收买了什么下人,整日盯著她的穿戴,然后每天匯报给季墨阳。 但那个人是谁呢,那晚季墨阳也没说,她也忘了问。 宋絮晚烦躁的在府上逛了一圈,想到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曾经救下的那对姐妹,两人现在伺候离月,整日在两府隨意往来,肯定是季墨阳的不二人选。 她慢慢踱步到清风阁,看了几个孩子们都在老实上课,就拉起小荷小月閒话了几句。 “家中父母可还好?虽然你们卖身进来,到底是生身父母,要是想念,让管事安排马车,得空回去看看。” “虽然你们伺候季小姐,但到底是周府的人,別忘了回周府领冬衣,若是季府的吃食吃不惯,得空回周府找你白芷姐姐,叫她给你们补补。” “哦,对了,我听说季府买的炭火不多,你们晚上睡觉要是冷,记得回周府领炭火,我叫人给你们备著呢。” 宋絮晚说完,姐妹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在季府伺候了那么久,看惯了閔绒雪不怒而威的气势,她们平常连头都不敢抬。 如今听宋絮晚宽厚和睦的话语,她们才想起来,她们是周府的人,以后只要记得宋絮晚才是她们正经的主子。 看到两姐妹感动的稀里哗啦,宋絮晚觉得这一照面算是打好了,她俩回去后应该会好好匯报给季墨阳,夫人今天穿了什么。 等到下学,离月和寧寧一起过来给宋絮晚请了安,便各自家去安歇。 周景茹在宋絮晚的劝说下,也重新燃起斗志,她不仅要好好读书,看周景黛都顺眼不少。 回府的马车上,周景茹真诚道:“大姐,你说的对,女子要多读书,才能夫唱妇隨,你如今这么用功,將来姐夫定然爱重你,你们一个在书房看书,一个在一旁红袖添香,保管姐夫眼里只有你,別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 周景茹说完下车后,周景黛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李嬤嬤道:“二妹这是讽刺我长得不好看,只能靠才华吸引夫君?” 这个,李嬤嬤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小姐確实不以美貌见长,所以大夫人朱氏才竭力培养大女儿的才学品性,以期望能有个优点,將来在夫家站住脚跟。 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才千挑万选挑中了琉璃,將来好陪嫁过去做通房,弥补大小姐的不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但是她又不能实话实说,当然也不能骗小姐自己貌美,让小姐失去正確的判断。 她含糊道:“二小姐这是姐妹情深,祝福大小姐呢,再说了,以后您带著琉璃在书房伺候姑爷,姑爷哪里去找这样的贤妻美妾,肯定早日中举。” 辅佐夫君的路上,还要拉个美妾吸引夫君的注意力吗? “贤妻美妾!”周景黛牙齿咬的咯吱响。 煎熬了一整天,她决定还是要打发走琉璃,没道理还没成亲,她就要受妾室膈应。 就算以后真的要给夫君纳一房美妾,她再挑选一个就是,如今这个琉璃,她越看越生气。 回到房里,她也不想兜圈子,直接拉过琉璃亲切道:“府上那么多丫鬟,我单就看著你有眼缘,所以央求母亲把你送到我身边。 但是前几日我约莫听到你已经定了亲,我年后也要嫁到庄府,总不好让你断了姻缘跟我,所以我想著,你和你家里商量一下,找个日子成亲了吧,我一定给你一副体面的嫁妆。” 被打了一巴掌之后,琉璃一直忐忑到现在,乍一见周景黛拉著她的手,她还以为小姐又不討厌她了。 可是听了这一大堆话,她突然反应过来,小姐这是彻底厌恶她了,要赶走她。 她脸色瞬间就白了,蓄著眼泪跪了下去,身子一抽一抽的抖动起来。 “小姐,我没有订亲……” 以前,她確实有个好姻缘,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她早就期待著早日嫁给表哥,夫妻俩好好过日子。 她从没想过攀龙附凤,所以安分守己的做个绣娘,平日里从不往主子身边凑。 谁知太过貌美被大小姐看重,夫人更是威逼利诱的威胁她父母和表哥,她期待多年的姻缘也就此断了。 三个月前,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在夫人朱氏的安排下,早已经完婚,听说如今表嫂孩子都怀上了。 她也认命当周景黛的贴身丫鬟,將来姑爷的通房,若如今小姐叫她回去成亲,她还能嫁给谁? 可惜这些,周景黛丝毫不关心,她冷笑道:“撒谎,我以前明明听说你有个表哥,自小家里定了娃娃亲,如今是为了爬上姑爷的床,连表哥都不认了吗?” “不是这样的……” 琉璃还想解释,就被周景黛一脚踢开,嫌恶道:“什么噁心人的东西,攀龙附凤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以为自己长个狐媚子样子,谁的床都敢爬!” 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是李嬤嬤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深知这件事琉璃很是无辜,而且周景黛突然要打发琉璃,她们还要重新找这么美的丫鬟,短时间內也是不容易。 第119章 约定 她上前劝道:“小姐息怒,您心里不痛快打就打了,怎么处置交给夫人就是,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说著,她就让人赶紧把琉璃领下去,好一顿安抚周景黛之后 ,她才带著琉璃去找朱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小姐突然厌了琉璃,闹著要打发走呢。” 朱氏斜眼瞥一下低眉顺眼的琉璃,长得和柳姨娘不相上下,但是性子却天差地別。 琉璃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在府上多年只知道埋头干活,从不多事。 这个琉璃虽然长了一副狐狸精样貌,但是性子实在温吞,在绣房上一待就是三五年,从不像別人一样牟足劲往主子身边凑。 如此貌美又好拿捏的通房,哪里去找第二个? 朱氏觉得周景黛有些无理取闹了,她淡淡道:“先让琉璃家去歇几天,大小姐发完脾气肯定后悔。” 就算不后悔,琉璃放著也有大用,周景黛不要,给周景茹留著当陪嫁丫鬟,似乎也合適。 季府里,一家人晚饭之后,离月照例和季墨阳说会子话。 季墨阳总是温和的问著离月在周府过得怎么样,学了什么东西,吃了什么,宋夫人又给了什么好东西。 然后,季墨阳状似无意道:“宋夫人今天头上戴的什么?” 兄妹俩你说一句我答一句,气氛十分的温馨,离月丝毫没有奇怪,顺口就答道:“倒没怎么注意,不过那个红宝石的凤釵好像在头上呢,对了大哥,你怎么每天都问宋夫人戴了什么?” 问出来,离月才觉得奇怪,季墨阳问的问题都是关於她的,她知道哥哥关心她,怎么好像每天都会问宋夫人戴了什么,要是关心宋夫人,也该问人家身子好了没,还有没有喝药,怎么竟问人家戴什么,好生奇怪。 知道离月总有一天会察觉,季墨阳藉口早就准备好了,他云淡风轻道:“还不是星临的託付。” 说起这个,季墨阳假装担忧的嘆了一口气,开始解释:“你也知道,周大人和宋夫人时常闹不愉快,星临远在国子监,无法时常劝和父母,寧寧又小不堪重负,所以他就委託我,时常打探下他父母有没有吵架,若是真的吵架了,让我过去劝劝周大人。” 看离月频频点头,季墨阳笑道:“你也知道,如今这两府里,也就我的话,周大人还能听进去,所以星临每次都千叮嚀万嘱咐,叫我看著点周大人,別总是惹宋夫人不开心。” “那和宋夫人的头饰有什么关係?”离月天真道。 “因为星临说,宋夫人喜欢红宝石头面,若是戴了红宝石凤釵,那就是心情好,就没有和周大人吵架,反之,我就要去找周大人谈谈心了。” 季墨阳说完,离月懒散的身子立刻坐直,认真道:“星临真是孝顺,大哥你放心,我每天下学都和寧寧一起去看看宋夫人,我以后不仅看她戴了什么头饰,还好好观察她的脸色,她要是真的不开心,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找周大人说说,叫他让著点宋夫人,宋夫人是个好人。” 季墨阳点头,摸摸离月的脑袋,淡笑道:“哥哥多亏你帮忙了。” “哥哥说的哪里话,宋夫人对我那么好,我也想为宋夫人做点什么。”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关於宋絮晚的事情,离月才离开去歇息,季墨阳则继续看书,静待夜深。 入夜,季墨阳如约而至,宋絮晚好奇道:“我上次忘了问你,我戴不戴红宝石珠釵,你怎么知道?你收买了我府上哪个僕妇?” “我掐指算的。”季墨阳偷笑道。 宋絮晚怎么可能相信,缠著季墨阳问了起来,只是不管她怎么问,季墨阳始终不说。 她恼道:“別以为我不知道,不是小荷就是小月,她俩天天跟著离月来这边,一准天天盯著我呢。” 季墨阳强忍笑意,把宋絮晚按在怀里,哄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难得今日夫人主动邀约,我们快上床吧,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如今天短夜长,现在就睡,这一夜还不累死,宋絮晚扭捏的不想过去。 “今晚月色不错,先赏月吧。” 季墨阳回头看向窗子,认真道:“你窗户边那个软榻牢靠吗?我们在窗户边会不会被人发现?” 他低头亲了下宋絮晚,又曖昧道:“当然了,要是夫人喜欢,別说窗户边,去院子里我也不怕的。” 她说的不是赏月吗?季墨阳这是想哪里去了,眼看著季墨阳要拉她去窗户边,她嚇得立刻喊道:“上床,上床。” “夫人这么急?”季墨阳笑的狡黠。 “漫漫长夜,我们玩点新的……” 烛灭,帘动,娇喘,情浓…… 不知道是几更天,宋絮晚累晕在季墨阳的怀里,她才意识道这个红宝石约定有个坏处。 那就是她主动邀约,季墨阳就以为她真的想要,拼了命的要和她一起沉沦。 都说男子纵慾过度容易伤身,也不知道女子房事多了有没有妨碍,但是不管有没有,她明天喝避子汤都是伤身的。 思及此,她疲累道:“天气冷了,我们每次事后,我都满身是汗,未免被人发现,我又不能及时让丫鬟烧水沐浴,身上实在难受,不若你以后少来一些吧。” 满室的浓情在慢慢消散,季墨阳还沉浸在宋絮晚对她的爱慕里,不想就听到这样的言语,心里顿时有些难受,他声音微哑:“你不想我过来?” 是啊,她只是想玩弄他,报復周明海,又不想太过伤害自己的身子,最好是季墨阳隨叫隨到,不叫的是时候,就老实在家待著。 但情浓时说这些似乎有些煞风景,听著更漏声,快要到季墨阳离开的时间了,这次不说,难道还等下次? 宋絮晚玉臂轻移,搂住季墨阳,做出爱恋不舍的姿態。 然后才斟酌道:“你也知道我正在喝补药调理身子,这个时候实在不適合有孕,你来的这么勤,万一有了孩子,总归母体不强壮,影响咱们得孩子不是?” 第120章 炭火 是这个理,宋絮晚以前说过,季墨阳也一直都记著,不想一旦荒唐起来,他什么都忘了。 季墨阳心里那点子不適瞬间消散,想到宋絮晚还在努力怀上他的孩子,心里填满了柔情。 他抚摸著宋絮晚平滑的小腹,期待道:“什么时候,咱们的孩子才会到来呢?” 不会来的,永远都不会有的,因为她次次都喝避子汤,能有孩子才怪。 宋絮晚小手搭在季墨阳的手上,哄道:“快了,我这个药调理半年就差不多了,应该你明年春闈左右,我就能怀上,到时候你中状元,又有了孩子,就是双喜临门了。” “你真好。”季墨阳感动道。 “因为是你,我才这么好。” 天边渐渐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冬天到了,工部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周明海衙门里事情少,经常偷偷溜回府上。 他照例在去了清风阁,在教室外隔著窗子看了几眼,忽觉寒风刺骨,不对,这教室里怎么前后还开著窗子呢,岂不是要冻坏人。 顺手把窗户关上,他又突然打开,仔细看了一眼,他顿时火冒三丈,这么冷的天,教室里竟然没有炭火。 他怒气冲冲的来到后院,差点和端著汤药的云嬤嬤撞到一起,云嬤嬤见周明海似乎脸色不好,但是看到手里的汤药,云嬤嬤也不想对周明海客气。 “老爷慢点,这可是夫人调理身子的补药,咱们府上什么时候能有个小公子小小姐,都要靠这一碗碗的补药呢。” 什么要靠著这补药,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他?周明海觉得云嬤嬤说话分不清主次。 他扬声道:“夫人呢,还没起来吗?都什么时辰了!” “老爷,你声音小一点!” 云嬤嬤放下汤药,心疼道:“夫人这么多年操持家务,生养了两个孩子,这才身子不济,您来一趟,不说体贴关心夫人,怎么还能语带抱怨?” “要我说,老爷要是真的不在乎,这汤药不喝也罢,左右都是给周家添丁,何苦让我们夫人受累。” 低头看了眼汤药,黑乎乎的一看就苦,宋絮晚娇滴滴长这么大,如今肯这么吃苦,到底还是为了他。 心里仅剩的一点良心总算起了作用,周明海沉默著坐下,看云嬤嬤还在气呼呼的,不悦道:“你瞪我干嘛,叫你家夫人起床,这药不是要凉了?” 片刻后,宋絮晚扶著白芷出来,看到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眉头皱的老高。 云嬤嬤心疼自家小姐不被老爷待见,明明过去十几年都好好的,怎么最近几个月,老爷像是吃了炮仗一样总是气夫人呢? 莫非是夫人太纵著老爷了,她替宋絮晚不值,凉凉道:“夫人,你喝了这么久,身子还是一日日不见好,我觉得这药以后还是不喝了,反正也没有人领情。” 不喝?那怎么行,就按照季墨阳这样的频率,要不了几次就要怀上了吧。 宋絮晚可不想真的给季墨阳生孩子,她生怕云嬤嬤真的阻拦,来不及说话就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避子汤安全下肚,终於放心了,她这才淡淡道:“都喝了这么久,哪能半途而废。” 周明海乐了,看宋絮晚喝汤药的架势,那真是恨不得要爬他的床生孩子了,他低头讽刺一笑,在怎么出身高门的女子,要拿捏也是容易的很。 无他,直接歇在书房,不碰她就是,那天长日久漫漫长夜,这女子必然思之若狂,真是什么爭宠的手段都能想出来。 见宋絮晚这么上赶著要和他欢好,周明海慢慢弄挺直了腰板,嘴里不客气道:“我刚才从清风阁过来,怎么都这么冷了,教室连炭火都没有?” 不仅没有炭火,连茶水点心什么都没了呢,宋絮晚想到之前被周景黛讥讽,她倒要看看她什么都不做,她们那些人还要怎样对周明海感恩戴德。 她含了一颗梅子在嘴里,才慢慢道:“老爷有所不知,咱们往年只有正房和寧寧房间里用炭,星临几乎不在家,如今老爷住在书房,就多了一处用炭的地方,若是教室也用,这个冬天不知道要用多少?” 见周明海要说什么,宋絮晚忙打断他道:“不是我小气买的少,实在是考量太多,我让管事按照往年三倍的用量买的,只是听说隔壁季府买的少,我想著將来能贴补她们,他们家可是有三个房间要用呢,等星临回来,两府加起来有七个房间,比往年翻了三倍不止。” “再说这些炭,咱们现在就把炭给隔壁送去,閔姐姐高洁,必然不会受我们恩惠,我想著等过些日子,到了深冬,隔壁的炭用的差不多了,咱们再送点过去,贴补她们。” “所以,现在要是在教室里用了炭,你说万一將来想贴补隔壁的时候,没有了呢?” “那教室可是很大的,一间教室顶两三间臥室,用量实在是太废了。” 周明海点头,现在少用点,將来就能多贴补隔壁一点,他能理解,而且那间教室真的太大了。 “那夫人多买点炭呢?”周明海试探道。 “哎!” 宋絮晚开始诉苦起来:“老爷一个月那么点俸禄,別说贴补隔壁,咱们自家一个月的爵用都不够,得亏今年庄子和铺子上还有些盈余,但是咱们府上今年开销实在太大了,老爷你帮扶下同窗子侄,一个月就了300两啊!” 周明海有些心虚了,只听宋絮晚继续道:“隔壁也是咱们再管著吃用,这些就不提了,咱们应该的。 只是今年炭火太贵了,寒冬嘛,家家都抢著买炭,就现在府上採买的这些,都是我二哥找关係帮咱们压的价格,要是咱们自己买,这价格不知道要翻几倍上去。” “一两银子一两炭,咱们实在买不起那么多啊!” 周明海越听,头低的越厉害,他不管家,不知道原来家里的体面,真的全靠岳家支持。 只是想到教室里閔绒雪冻得通红的双手,他就忍不住心疼起来,小声问道:“贵的买不起,买点便宜的呢?” 第121章 手炉 “买了啊,买了好多呢,下人们都能用上炭,只是那炭烟大熏人,教室那么大,一个炭盆肯定不够,要是三四个炭盆一起,教室里岂不是烟燻火燎的,她们还怎么上课?” 周明海再次沉默,好半晌他才道:“看到孩子们冻手,我心里实在难受。” “老爷瞎操心,她们用手炉就行了。” 在冷冽的寒风里,孩子们瑟瑟发抖的下学了,大房朱氏看到两个孩子冻得手通红,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她和宋絮晚分家分的早,只听说宋絮晚这个人大方,但是如今这么冷的天,能让上学的孩子冻成这样,可见传闻不可信。 她气道:“你们二婶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教室里难道都没有用炭吗?” 朱氏看不惯宋絮晚不是一两日了,平日里没事都要把宋絮晚拉出来排揎一顿,更何况这次真的是宋絮晚招待不周。 周景茹生怕朱氏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毕竟她觉得二婶人还不错,忙抢在周景黛前面道:“我们不冷啊,我觉得现在的天刚刚好,回来的路上我还特意掀开马车帘子看风景呢?” 看著女儿冻得通红的双手和鼻尖,朱氏冷笑道:“你是冻傻了吗?我问你,你们教室里用炭了吗?” 周景黛冷笑著看了周景茹一眼,讥讽道:“今年炭贵,二婶这是心疼钱呢!” “才不是,二婶这个人最是大方,定然是早就吩咐下去,是下面的人偷懒忘了用。”周景茹帮著宋絮晚找补道。 朱氏连连冷笑,嘴里说不出的尖酸:“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宋絮晚管家不利,她一个后宅主母,家里边边角角都应该料理好,何况这么冷的天,子侄门的教室里都不给用炭,这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吗?” “她不会连口热茶都不给你们准备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好像真的没有,周景茹想帮宋絮晚打圆场,都找不到合適的藉口。 她正焦急的想要辩解,就听周景黛冷哼一声道:“全让母亲猜对了,別说热茶,点心都没有,好像我们缺那一口吃的一样。” 这下,朱氏炸了,她一拍桌子,怒道:“她宋絮晚什么意思,这是觉得我把孩子送那里让她破费了?一口茶一块点心都要计较,这是要和我们大房从此不往来了?我明天到要去问问周明海,这个丈夫怎么当的,妻子如此轻视侄女,他是不是不管了!” 提到周明海,周景黛突然想到,好像前段时间,她还在宋絮晚面前叫囂,说家里都是周明海操心,清风阁的一应事物都是周明海的功劳。 那时候宋絮晚好像很生气,自此就没往清风阁送过茶水点心,估计这次的炭,也是因为上次放话说不管,才故意冻著她们。 若真是这样,明天母亲上门理论,宋絮晚把那次的事情说出来,母亲当场没脸不说,她脸上又能有什么光彩。 她忙站起来拉住朱氏的胳膊,陪笑道:“我故意逗你玩呢,二婶好著呢,把我们当寧寧一样看待,对不对妹妹?” 看著周景黛前后两副面孔,周景茹有些傻眼,这个姐姐怎么又替宋絮晚说起好话了。 不管怎样,母亲不上门去闹,总是好事,她忙拉住朱氏另一边胳膊道:“是的,都是大姐瞎说的,你可千万別冤枉了二婶。” 误会? 看著两个女儿爭先恐后的替宋絮晚说好话,朱氏慢慢失去了爭闹的藉口,嘟囔道:“罢了,这件事先不说了,你们明天带著手炉过去,別冻著手。” 安抚好朱氏,两个人各自回房让嬤嬤找手炉,李嬤嬤看著去年的手炉套子,似乎有些陈旧,要绣个新的才好。 周景黛房里,就属琉璃绣工最好,刚好琉璃在家休息没事,不如就让琉璃给周景黛绣好了。 万一周景黛看到手炉套子,又觉得琉璃好了,能让人回来伺候岂不是好事一桩。 如此想著,李嬤嬤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琉璃。 琉璃家住在周府外面的小巷子里,很多周府的僕人都在住在这一带,包括琉璃表哥一家。 以前琉璃身为周景黛的贴身大丫鬟,大家都高看一眼,即便是和表哥毁了婚约,大家也都是捧著她说话。 如今看她没来由的回家歇著,有消息灵通的打听起来,知道是惹了大小姐不开心,被赶出来了,那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 “呦,这是攀高枝没抓稳掉下来了呀!”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人家,人家琉璃长得漂亮,估计人家表哥还惦记著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孩子都怀上几个月了,哪里还记得琉璃。” 听著一声声的讥讽,琉璃在家哭了一场又一场,但是有什么用,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今天突然见李嬤嬤上门,还拉著她的手道:“大小姐就是心里不痛快,不是真心厌恶你,你好好给大小姐绣个手炉套子,改天大小姐就想起你的好了。” “好,我一定好好绣。” 琉璃感动的泪水直流,送走了李嬤嬤,她一遍流泪,一边找针线开始绣起来。 另一边学府巷周府里,清风阁一如既往的如寒窑一般,还好大家都带了手炉,但是从窗户那里钻进来的冷风,还是肆意的往大家身上扑打。 一上午下来,周景茹觉得自己鼻涕都冻出来了,她趁著午休的时间,找到了宋絮晚。 “二婶,我给你说个事你別恼,你们府上的下人太会偷懒了,从好些天开始,清风阁都没有茶水点心,最近连炭盆都没有,你快好好查查,这样欺上瞒下的下人,早该打发了事。” 这不是周景黛期待的?说什么都是周明海的功劳,那现在也去找周明海啊? 有什么好事,那都是二叔的费心,如今事情不好了,倒是记得还有个二婶,她才懒得管,这个锅她也不背。 “有这事?”宋絮晚佯装惊讶。 喝了一口热茶,把眼前温热的点心往周景茹旁边推了推,宋絮晚才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最近身子不好,时常一天大半天要躺著。” 第122章 送礼 “你们二叔有心,说清风阁那边的事情他会照看好的,莫非是你们二叔忘了?你得空去提醒他,赶紧把炭盆给你们安排上。” 给清风阁那个大教室安排上炭盆,那没过多久家里储存多余的炭火就能用完,那样就没有给閔绒雪贴补的了,不知道周明海会怎么选。 她笑盈盈的看著周景黛,一副不打算过问的样子,周景黛也知道宋絮晚经常喝药,倒也不敢在多说什么累她操心。 抿了一口茶,周景茹又道:“二婶,我最近读书颇有心得,这是我写的诗,也不知道怎么样,你能不能拿给季公子,让她帮我点评一下。” 为什么不找閔绒雪,她不是正在教这些? 看著用信封密封好的所谓诗文,只怕是个情诗或者一封信吧,周景茹这是学问见长,知道可以用学问拉近和季墨阳的关係,这是胆子也见长啊! 宋絮晚接过信,假装什么都没有怀疑,慈爱的笑道:“好的。” 周景茹满意的笑了,开心的和宋絮晚告別,只是她不知道,她刚出了房门,那封所谓的诗文就不小心掉进了炭盆,慢慢化为灰烬。 “私相授受总归不太好啊!” 宋絮晚感嘆一句后,想到如今周景茹想著法子送季墨阳东西,她是不是也要送点? 她担心避子汤喝多了不好,之前特意让季墨阳少来,这长此以往,季墨阳会不会热情就减了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要送季墨阳一个东西,能让他时常想到她,才不至於冷了这份火热的激情。 送什么呢,衣物虽然贴身,总有脱下来清洗的时候,文房四宝之类的,也很难掺杂什么柔情蜜意在里头。 让人打开库房,宋絮晚找了半天,觉得送个玉佩比较合適。 把玉佩放在手里观察半天,宋絮晚又觉得不好,太小了,季墨阳很可能找个绳子戴到脖子里,每天也就睡觉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 要送就送一个整日不离身,还不离手的。 一个好主意浮上心头,宋絮晚让白芷快速的准备好,当即便让人去请了季墨阳过府。 鑑於每次都在清风阁后面的一进院子,上次季墨阳已经怀疑宋絮晚故意给周景茹製造机会,这一次宋絮晚换了一个稍远的地方。 季府里,季墨阳听到宋絮晚找他,激动的心扑通乱跳,简直像是第一次赴约一样期待。 自从前几天宋絮晚让他晚上少去,他心里明白宋絮晚的担忧,理智上也认为合情合理,但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是不是宋絮晚对他的心思淡了? 他们在別院,在小院的那些日子,宋絮晚哪次不是眼神缠绵的看著他,哪怕害怕忐忑,还是不舍他失望,次次任他荒唐。 自从两人在隔壁住著,虽说也是三五日的相会,但是宋絮晚好像有种淡淡的疏远,再也没了要把他累死在床上的劲头。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他心底里莫名的就觉得,宋絮晚对他不如以前热切了。 他拿起铜镜看了一下自己,肉吃得多,他脸长开了,神情也稳重成熟不少,加上多年习武,身子强劲有力不似一般书生瘦弱,和刚来京城的时候,变化挺大的。 莫非,宋絮晚只喜欢年少的柔弱书生? 不知道除了他以外,周明海有没有照拂其他的学子,要找个机会杜绝宋絮晚接触別人才好。 他忐忑的跟著小荷来到宋絮晚的面前,不復之前的吊儿郎当,努力扮演自己和宋絮晚刚认识时的纯情。 “你这么直接找我过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怎么会呢,周景茹刚过来找她,还让她代为转交东西,她藉口都是现成的。 宋絮晚觉得今日的季墨阳有些担心过头了,怎么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谨慎,之前不都是上来就浑话连篇吗?真是奇了怪了。 一时间不听季墨阳说浑话,她竟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起这件事。 “我整理库房,不想找到了当年陪嫁的一块玉,那时候还想著和周明海夫妻恩爱,所以就苦练绣工,想做个腰带给他。” “你也知道,我在绣活上实在是没有天赋,腰带还没有绣一半,就知道了周明海心里有了別人,自此,我就把腰带的事情撩开了。” “今日刚好看见这块玉,连忙让白芷把玉镶嵌到腰带上,想著是送给你,也是我一番心意。” 说著,宋絮晚假装羞涩的把腰带拿出来,那上面正镶嵌著一块上好的白玉。 “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是这白玉是我打算送给夫君的,如今送给你,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这是,把他当夫君了? 季墨阳心里忍不住的怒吼,宋絮晚爱慕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变,不仅没变,还在平静的日子里日渐浓厚。 那些他以为的宋絮晚的疏远,是错觉,是感情浓烈转为平淡之后的猜忌,实则激情退后,宋絮晚一天比一天爱慕他。 愿意给他生孩子,把属於夫君的东西送给他,此心此情怎能再遭猜忌。 他拿起那腰带,慢慢放进袖筒,看著宋絮晚想要把她一把搂进怀里疼爱一番,不如此都无法表达他內心的火热。 “我怎么会嫌弃,我回去后就带上,从此日日不离身,便当你日日在我身边一样。” 看著季墨阳神情动容,眼神火热又温柔,宋絮晚嘴角慢慢浮现得逞的笑意。 “公子喜欢就好。” 清风阁外,周明海一步三回头的正打算离开,忽见季墨阳从后院出来,低著头一直看自己的袖子,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穿过角门去了隔壁。 奇怪,季墨阳向来礼仪周全,像今天这样低著头,还盯著袖口实在是奇怪。 他忙招来小廝让去打听:“去问问,刚才季公子是不是见夫人了?” 宋絮晚和季墨阳的见面光明正大,小廝很快过来稟告,两人在后院凉亭相见,白芷一直在旁边伺候,没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周明海都知道,十有八九又是为了给周景茹传递什么东西,但是这样频繁的相见,他实在心中不喜。 快步向后院走去,周明海拦住正慢悠悠回房的宋絮晚,背著手像是个大老爷一样盘问起来。 第123章 腰带 “你又找季公子做什么?” “这还用问?” 宋絮晚反唇相讥,满府但凡长眼睛的,怕是都知道周景茹喜欢季墨阳,还时常拉著她这个二婶打掩护。 再说,她和季墨阳又不是偷偷见面,有什么好心虚的。 见宋絮晚理直气壮,周明海確定是真的为了周景茹,他不悦道:“即便是为了景茹那孩子,你们这样见得也太频繁了,而且府上往来那么多下人,万一有人心思不纯,传出什么不好的怎么办?” 低头沉思了一会,宋絮晚点头道:“老爷说的有道理,那以后我偷偷找季公子,找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相见,你看可行?” “你!” “本来光明正大的事情,倒让你做的偷偷摸摸起来。” 周明海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根基在於周景茹,只要周景茹找宋絮晚一次,宋絮晚少不得要出面帮衬一次。 自己家的侄女,还是看好的一段姻缘,周明海气归气,最后还是只能作罢。 “我见墨阳一直盯著自己的袖口,可是景茹送了什么?” 怎么说呢,景茹確实送了一封信,但那不是被烧了? 这时候说是送了信,万一周明海过去找季墨阳查问,岂不是露馅。 但要说送了腰带,万一周明海过去警告景茹不能送绣品,一样有穿帮的可能。 宋絮晚眨眨眼笑道:“你猜。” 人心中一旦有了成见,会自己脑补余下的空白,周明海既然认定是周景茹送的,那就让他自己想个合理的好了。 “我懒得猜。”周明海不悦道:“反正是我们周家的小娘子,还在咱们府上上学,万一传出不好的,你自己知道有什么影响,不管是什么,我只求你认真把关,別把不该送的乱送。” “老爷放心。” 既然在宋絮晚这里问不出什么,周明海转头去了隔壁季府,总要打探清楚这俩孩子如今走到哪一步了。 虽然他们俩的活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这门亲事两家长辈看上去都比较认同,但是毕竟还没有定下来,万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到时候还要费心周全,岂不是麻烦。 所以他儘量要控制好两个孩子交往的边界,可不能出了乱子。 季府里,季墨阳回去就把腰带绑了起来,顿时感觉就像是宋絮晚紧搂著他的腰身一样,那些旖旎的过往不断涌现脑海,他的脸色逐渐潮红…… 生怕被人发现出来,他忙拿起书坐下来看,这时候怎么看的下去呢,他忍不住低头抚摸那光滑的白玉,犹如美人的肌肤细腻顺滑。 周明海来到季府,敲了书房门,不见季墨阳反应,反正门是开的,他抬脚就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季墨阳脸色发红,低头浅笑,手上在摸著什么。 他乾咳一声,嚇得季墨阳手里的书直接掉了下来。 “周大人。”季墨阳起身行礼。 “嗯,”周明海点头回应,一眼就看见了季墨阳腰上的腰带,上面还镶嵌著一块白玉。 原来送的是腰带,怪不得宋絮晚不说,这一定是怕他训斥周景茹大胆。 但是现在送都送了,看样子季墨阳还很喜欢,他再说什么似乎有些晚了,还让人扫兴。 索性假装没看见,隨意问道:“你许久不找我谈论学问,可是对春闈很有信心,要不要出去借书?” 季墨阳亲自给周明海倒了茶,才恭敬应答:“我之前买了许多四书註解的抄本,觉得上面的学问都是一样,倒是不必都借原作来看,因此就没有上门麻烦周大人。” 周明海点头,提醒道:“我见你去了后院几次,如今秋冬之际,后院光禿禿的没什么好看的,你若是想透气,倒是可以出去跑跑马。” 这是觉得他和宋絮晚见面多了,有些怀疑了吗? 季墨阳生怕给宋絮晚惹来麻烦,认真解释道:“大人说的在理,我正想著改日出去跑马,我前几日去后院见宋夫人,都是夫人过来打探星临的学业,她说她不懂,不知道怎么帮助星临,大人您忙,也不过问,所以只好拜託我。” 听到宋絮晚觉得他忙,才捨近求远拜託季墨阳,周明海心里就一阵心虚,他衙门里清閒的很,就是懒得问罢了。 而且见季墨阳只说见宋絮晚是为了星临,决口不提景茹,可见是麵皮薄,还想帮周景茹打掩护,不想让大家都看出来,他也就不好多问什么。 隨意说了几句,他就起身告辞,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季墨阳,笑道:“这玉水头不错。” 周明海觉得自己是在暗示季墨阳,他和周景茹那点子事情,他都知道了,还很支持。 但是在季墨阳耳里,这话像是惊雷一样,周明海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他镇定的送周明海离开,仔细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觉得没有出错的地方,周明海应该没有发现。 否则也不会夸这玉好不是? 他手慢慢放到玉上,一寸寸的摩挲,暗暗发誓,如今的小心谨慎都是一时的,他一定要发奋图强,出人头地,將来光明正大的和宋絮晚在一起。 就让周明海和他的那个外室共度余生吧,宋絮晚他来守候。 这扎眼的腰带,马氏很快就发现了,她等閔绒雪下学归来,忙过去稟告:“公子腰上突然多了一条腰带,公子又没有出门,怎么好端端的多了一条腰带?” 閔绒雪一顿,接过马氏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今天公子是不是又去了周府?” “是啊,好像是从那回来就多了一条腰带。” “那没事。” 閔绒雪淡定的喝茶,午歇的时候,周景茹又去了后院,袖子里还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如此想来,正是这条腰带,周景茹让宋絮晚代为转交了。 只是这个腰带?閔绒雪眉头皱起,这么私密的物件,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的送人。 周景茹这规矩,像是从来没学一样,还有宋絮晚,这种东西怎么还任由周景茹送出去,不应该拦下来批评一顿再关祠堂反省两天嘛! 周府的规矩,真是,没什么规矩可言。 第124章 丝帕 嘆了一口气,閔绒雪又自己劝自己,能和季墨阳相看的小娘子,周景茹已经算是各方麵条件最好的了,如今也只能先耗著,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 日渐西斜,周府大房那边,周景黛的未婚夫庄公子特意上门,奉母命给周景黛送了一张完整的狐狸皮御寒。 周景黛摸著顺滑的皮毛,內心涌现无限甜蜜,庄公子家世好,人品贵重,房里乾净没有丫鬟伺候。 虽然今年20岁了还没中举,但是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20岁之前就能中举的那都是天纵奇才,庄公子这是稳扎稳打。 等他入了庄家门,一定好好规劝庄公子读书,想来三年后的秋闈,庄公子必定能高中。 她畅享一番,甜蜜一番,看到旁边无精打采的周景茹,就忍不住讥讽。 “你说你,怎么被一个季墨阳迷得神魂顛倒,他除了早早中了举人,长得好看一点,要家世没家世,要钱財没钱財,人还不冷不热的,有什么值得你失魂落魄的。” “依我看,母亲就是糊涂了,才纵著你和季墨阳来往,你实该找个庄公子这样的家世品行的人,家韵深厚书香门第的,早晚都能中进士,將来不愁为官做宰,不比嫁给季墨阳好,进门就开始操心柴米油盐的。” 周景茹见姐姐和未来姐夫感情如此浓厚,再看自己连和季墨阳说一句话都没机会,心里早就酸水直冒。 再听周景黛这一阵子讥讽,她怒道:“姐姐別高兴太早,庄公子的品行可不是现在能看的清的,成亲以后万一不喜欢读书,只喜欢纳妾呢?” “再说了,谁说书香门第就一定能中进士,他爷爷他父亲是进士,他就一定是?学问这东西还能靠血脉传承?” “笑话!” 周景茹发完脾气就走,气的周景黛在后面追著反击:“你以为人人都是二叔,人前装的君子一样,背后整日调戏丫鬟,庄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 等周景茹走了许久,周景黛还气的看谁都不顺眼,不巧这个时候李嬤嬤刚从外面回来,不清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她拿著琉璃绣的香炉套子走进来,想在周景黛面前给琉璃卖个好。 “小姐你看,这是琉璃刚绣的,这手艺整个府里也找不到第二个,她这几天在家没事,还特意给您绣了一面丝帕,你看……” “滚,拿著这些东西赶紧滚!” 刚听周景茹讥讽庄公子要纳妾,这立刻李嬤嬤就拿著琉璃的东西过来,是故意噁心她吗? 她气的把东西从李嬤嬤手里抢过来,直接扔出门去,怒道:“別在我面前提琉璃。” 李嬤嬤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眼见著大小姐不开心,她也不敢触霉头,忙拿著东西出了房门。 她找到还在等著的琉璃,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琉璃,你的绣工实在好,只是这上面的样子小姐不喜欢,你回去重新绣一个。” 琉璃人虽然老实,但是心里也不傻,明白这是周景黛还生著她的气,不想要她的东西,同时她也明白李嬤嬤是一直给她製造机会,重新討好小姐,倒不敢在李嬤嬤面前抱怨什么。 她接过香炉套子和丝帕,失魂落魄的从周府离开,由於太过伤心,不想在一处角门处,和一个公子刚好撞上。 “庄公子?”琉璃大惊。 刚在周德海那里喝了茶告辞出来,正要回府的庄公子,看著和自己撞得满怀的人,眼前一亮。 “你是,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庄青远不確定道。 他和周景黛在丫鬟嬤嬤的陪同下,总共也没有说过两回话,他本来就紧张,就没怎么注意她身边的丫鬟。 如今这个丫鬟能脱口而出说出他的名字,可见十有八九是周景黛身边伺候的,而且是贴身伺候,能时刻跟在身边的那种。 他低头看这女子,眉如远黛,目如秋月,肌肤莹白嫩滑,这样资质的丫鬟,不出意外是给他准备的通房。 这么想著,他扶起琉璃后,手还轻轻的虚揽著琉璃,像是生怕她站不稳再摔倒一样。 琉璃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后一步,重新行礼道:“奴婢琉璃见过庄公子,奴婢以前是伺候大小姐的。” 以前?庄公子拧眉:“那现在?” “奴婢伺候的不好,小姐让奴婢在家里歇著。”琉璃老实作答。 这么貌美的丫鬟,本来也不是用来伺候人的,確切的说也不是用来伺候周景黛的,能伺候好他庄青远就好。 赶回家实在可惜了,他整个庄府都没有这样姿色的丫鬟,决不能任由周景黛耍小性子,让他错失这样一个通房。 “哦?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呢?” 庄青远姿態慵懒道的肆意打量著琉璃的身段,不断的点头微笑,这丫鬟真是容貌身量都绝了。 琉璃一直低著头,不敢有任何隱瞒道:“奴婢给小姐绣了香炉套子和丝帕,小姐不喜欢,奴婢回家重新绣一个。” 看到琉璃手里果然有什么东西,庄青远顺手抽了出来,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一下,才展开细细观看。 “双面绣,你竟然会双面绣?!” 这样样貌的丫鬟本来就少,一手好绣活的那更是少之又少,他庄青远简直捡到宝了。 別说本来就是要给他准备的通房,就算不是,他也要耍手段抢过来,也只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手艺,才配做他的通房姨娘。 刚被周景黛嫌弃样子不好的琉璃,听到庄青远如此夸奖她,心內阴鬱退下不少,仍旧低著头不好意思道:“绣的不好,公子见笑了。” 不会见笑,只会笑纳,庄青远把帕子直接塞到自己袖口,施施然道:“天色不早了,周府怕是要关门,咱们先出去。” 出了府门,庄青远又指著一旁的马车体贴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这?似乎与礼不合,琉璃退后一步行礼道:“多谢庄公子,奴婢家就在周府后面的巷子里,走两步就到了,就不麻烦公子。” 想跑?门都没有! 第125章 难眠 庄青远居高临下的看著琉璃,笑得肆意:“这眼看著天就要黑了,你一个瘦弱的小娘子走夜路实在不保险,万一遇到不三不四的人,这大晚上的,谁来帮你。” “再说,你也说三两步路就到,那坐我的马车,岂不是更快?” 想到自小因为貌美,曾经偶然遇到的那些地痞流氓,琉璃就心有余悸,就这样被庄青远半是恐嚇,半是引诱的哄到了马车上。 庄青远抬脚跟著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天黑,路不好走,你悠著点。” 车夫立刻心领神会,天黑路不好走,那马车肯定要晃悠起来,他嘿嘿一笑,扬起了马鞭。 马车晃悠悠的开始启程,不消片刻就像是浪拍打过的小舟,左右摇晃起来。 琉璃觉得奇怪,这条路明明平整的很,怎么可能让车晃这么厉害,她掀开车帘就要查看是不是走错了路,突然,马车一个摇晃,她撞到了庄青远的怀里。 她顿时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忙从庄青远的怀里爬起来,谁知刚坐好,又一个晃悠,她再次跌倒在庄青远的怀里。 庄青远就安稳的坐在那里,静静等著琉璃再次扑倒他身上,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琉璃爬不起来了,因为庄青远的手,已经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身。 “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多谢您扶著奴婢,奴婢能自己坐好。” 琉璃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此刻早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怎么就上了这个奇怪的马车。 “公子!” 琉璃示意庄青远放了她,奈何庄青远完全像是没听到一样,任由琉璃在他怀里挣扎,半天才笑道:“急什么,你是周小姐给我准备的通房,本公子早晚会要了你。” 什么?琉璃脑中一片空白,庄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误会她要勾引他,这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这个心思。 她急著解释道:“不是的公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怎么可能勾引您,奴婢……” 庄青远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按在琉璃巴巴不停地粉红小嘴上,还曖昧的磨蹭了一下,嚇得琉璃身子颤抖起来。 “你心里最好想著勾引本公子,毕竟本公子喜欢得紧,你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我没有!”琉璃直接嚇哭。 庄青远轻柔的帮琉璃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满是怜惜道:“怕什么?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马车还在摇晃著继续前行,他在琉璃耳边诱哄:“听说公主选駙马,都会让自己的宫女提前试试駙马行不行,你现在提前帮你家小姐试试本公子,名正言顺。” “不,奴婢不能,小姐不会同意……” 琉璃还想说什么,樱唇直接被庄青远堵住,他像是施法法术一样,让琉璃抖著身子,嚇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最好不要扫兴,不然我告诉景黛,是你故意勾引我的。” 在马车上轻轻敲了三下,车夫心领神会的把马车赶入一个无人的巷子,下了车在远处守著。 摇晃的马车撞碎了周围静謐的流光,又被夜幕下更庞大的流光笼罩,夜色下,整个京城看上去都是寧静美好的样子。 柔弱女子那声如蚊蝇的求救,没有传出多远,就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月亮早已爬上树梢,季府里一家人吃了晚饭后,閔绒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忍了好几次才没有开口问那条腰带的事情。 即便是周景茹送的,即便季墨阳真的喜欢,也不能就这么恣意的戴著,那样私相授受的东西,应该藏著掖著才是。 閔绒雪一边欣喜与季墨阳终於歇了对夏永言的心思,一边又惆悵这对周景茹的心思来的太猛烈了些。 这才哪跟哪,就开始腰带不离身,即便吃饭的时候,都数次低头看腰带,还趁著低头吃饭的时候掩饰笑意。 太不稳重了! 她的脸色不愉,马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是忍不住问道:“夫人为何不开心,为了那条腰带吗?” 閔绒雪本来不想说的,毕竟私下议论可能是未来儿媳的人,总归是不太体面的,但是她心里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公子以前和夏公子走的近,我担心的不行,这眼看著和周家娘子有了往来,我总算是放下心来,谁知这周家娘子如此没有规矩,这亲事两家提都没提,她竟然连腰带都送上了,实在是,实在是不成体统!” 按理说,马氏觉得自己应该跟著閔绒雪说道几句的,但是她以前也在王府伺候,恍惚听到閔绒雪婚前,和广阳王往来的时候,似乎送过比腰带更亲密的物件。 少年人热切爱慕,不就是总忘了规矩礼法了吗,马氏觉得閔绒雪可能是年纪大了,才如此严苛。 她笑著安抚道:“夫人该开心才是,公子如今喜欢的是小娘子了,就这一样,咱们就该开心不是吗?” 閔绒雪嘆了一口气,她是不想儿子沉迷男色,但是也不想儿子沉迷女色啊! 这和周景茹还没怎么往来呢,就如此沉陷其中,將来要是真的成亲了,不会只想著娇妻幼子,不想著仕途高远吧? 罢了,先看看吧,要是季墨阳实在沉迷,她少不得给季墨阳换个人选。 周明海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他想著今天那个腰带,似乎季墨阳很是喜欢,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的,但就是发展的太快了。 毕竟两家还没有下定,周景茹这样大胆,宋絮晚竟然还不知轻重的直接传递过去,他总担心早晚会出事。 辗转反侧一晚,他第二日等閔绒雪下学之后,找到閔绒雪商量。 “我们两个相识多年,如今两家又是通家之好,有些话我就不拐弯了。” 閔绒雪示意马氏倒了茶,才道:“你说就是。” 周明海坐直了身子,乾咳一声道:“景茹那个丫头,你也是看在眼里,样貌品行出身都是没得挑,我想著若是能和墨阳有个缘分,咱们两家从此就是亲家了,岂不是更好?” 这要是放在送腰带以前,閔绒雪也觉得甚好,但是因为腰带的事情,她对周景茹多少有些不满意了,这要是成婚后,周景茹做事还这么不著调,岂不是无法胜任当家主母的责任。 第126章 走水 她面色犹豫,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便含糊道:“墨阳正是备考的关键时期,我想著等春闈殿试过后,再与他商量亲事的事情。” 周明海理解閔绒雪的担忧,但是季墨阳这个人心志坚定,看上去不像是会为了儿女情长,就耽搁科举仕途的人。 他点头笑道:“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你要是担心这件事影响了墨阳备考,咱们就只先定下来,我给你们做个媒,赶明儿去大房那边和大哥大嫂商量下,不告诉孩子就是。” 说是不告诉孩子,但是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只要周明海真的说了媒,那宋絮晚肯定知道,会忍住不告诉周景茹? 再说周家大房那边,保不齐也会透露出去,万一季墨阳知道自己订婚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欣喜若狂无心看书,还是极力排斥坚决退婚。 她觉得周家人只想著赶紧找个好女婿,没有人真的关心墨阳会受到什么影响。 慢慢的她脸色就有些冷,语气也生硬道:“再说吧,咳咳,离春闈也没有几个月了。” “你病了?”周明海紧张道。 “没有,就是嗓子痒。”閔绒雪不想再和周明海废话,端起茶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离开季府,周明海回到自己的书房,才突然察觉到不对劲,这么冷的天,閔绒雪那里竟然没有炭盆,怪不得会咳嗽,这八成就是冻得。 莫非季府採买的炭火,现在就不够用了?还是閔绒雪捨不得,都留给孩子们用了? 不管怎样,閔绒雪肯定是受冻了,他担心的不行,想到上次宋絮晚一直在哭穷,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找宋絮晚。 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书房这一份省下来,过几日让人给閔绒雪送过去。 他悄悄找到小廝,让小廝领一份下人的炭火过来自己用。 小廝奇怪:“老爷,我们用的炭烟大,晚上睡觉门窗关紧一点就熏得慌,您放著红罗炭不用,干嘛用银……” “废话这么多,让你拿就去拿。” 后院里,宋絮晚听到白芷的匯报,不必动脑子,也知道周明海这是想省下上好的红罗炭以备他用。 总不能是省下来给孩子们放到教室里吧,她问道:“景茹找老爷要炭了吗?老爷怎么说?” 说起这个,白芷都觉得周明海做人苛刻,她道:“老爷说学子们都是寒窗苦读,如今几位小姐都有手炉,还叫嚷著受不住冷,实在是太过娇气,正要趁著这个冬天,让小姐们好好体会下民间疾苦。” 简直被周明海气笑了,宋絮晚如今哪里还能不明白,周明海要省下自己的炭火,这是准备给閔绒雪用的,这份体贴爱护还真是感人吶! “今晚在老爷书房放把火。” “啊?”白芷怀疑自己的耳朵。 宋絮晚抿了一口热茶,悠閒道:“下人用的炭火烟大,老爷用不惯,这晚上一个不小心,烧到什么窗帘衣物的,起火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芷明白夫人这是要惩罚老爷,不过是打算把老爷烧伤还是烧死呢? “要烧到什么程度呢?” 宋絮晚想了想,仔细给白芷讲清楚怎么放火,又怎么控制火烧的程度。 到了晚上,周明海已经用上了下人用的炭火,果然烟很大,他被熏得直流眼泪,完全不能放到床边取暖,为了取暖又不能熄灭,他一点点把炭盆往窗户边挪动,窗户打开一条缝,总算好多了。 但是北风呼啸,那一条缝灌进来的冷风,又把炭火带来的那点子暖和全部带走,这夜晚简直是难熬。 好在被褥很厚,周明海催促自己赶紧睡著,睡著就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周明海被一盆冷水直接浇醒,他立刻醒来,嘴冻得直打哆嗦,怒道:“谁干的!” “老爷,走水了,我们救火呢!”管家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周明海仔细一看,果然窗帘被烧了一半,窗户还冒著火星子,他看了眼窗户下面的炭盆,猜想可能是炭盆里的火星子被吹到窗帘上了。 但是他的床离窗户远著呢,他再次怒道:“为何往我床上泼水,反了天了,是谁?” 房间里静默一片,管家只好硬著头皮道:“老爷,当时起了火,我们著急救火,这黑灯瞎火的,大家都拿著盆进来,也不知道谁绊了谁一脚,兴许就泼错了方向。” 周明海正要再次发火,只听外面人群涌动,宋絮晚也带著人过来救火。 “怎么好好的起火了,我听著前院闹哄哄的,老爷你没事吧?” 宋絮晚紧张的提著灯笼就往周明海脸上查看,没烧著,但是眼看著是冻著了。 她忍著笑,假装心疼道:“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的,晚上炭盆没有专人照看吗?” 周明海心虚,他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晚上用了下人的炭火,把小廝都支出去了,谁知就闹出这样的乱子。 生怕宋絮晚查下去,他装作不在意道:“没事,不过烧坏一个窗帘,窗子燻黑了一点,不碍事的,夫人早点回去休息吧。”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轻易的走开,宋絮晚体贴道:“老爷这被褥都是湿的,可见是不能睡了,这如何是好?” 宋絮晚担忧的样子,差点就明著说让周明海回正房睡。 周明海突然福至心灵,这火不会是宋絮晚故意放的,就是为了逼他回正房吧。 手段真是阴狠,甚至这一盆冷水,他都怀疑是宋絮晚故意让人泼的,就是为了让他生病,好日夜伺候。 他绝不会如了宋絮晚的意,冷笑道:“怎么不能睡,隔壁之前给墨阳铺的床不是还在,拿两床厚被褥,我在那凑合一晚。” 说完他理都不理宋絮晚,直接抬脚去了隔壁。 “快快,去服侍老爷去隔壁赶紧把湿衣服换掉,再帮老爷拿厚被褥,厚被褥还不够,赶紧把炭盆点上,用红罗炭!” 宋絮晚说完,就见周明海走出去的背影一顿,终究是什么都没敢说。 等周明海一走,宋絮晚才打著哈欠道:“白芷,好好搜罗,把老爷的收藏书画玉石全部拿走,免得真被火烧掉。” 第127章 跑马 她倒要看看,以后周明海还去当什么东西,来贴补閔绒雪一家。 次日周明海发现自己之前的好东西全部被搜罗走,急吼吼就去找宋絮晚,直接被宋絮晚抢白一通。 “天乾物燥,书房能著火一次,保不齐还有下次,那些古玩字画哪一样禁得起火烧?” “我又不是把老爷的东西拿出去当了,不过是锁在库房里,等开春了就给老爷重新摆放在书房,老爷这么著急,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听到拿出去当了,周明海又是一阵心虚,刚到嘴的反驳之语直接咽下,就听宋絮晚继续道:“对了,老爷要是想看哪一幅,以后告诉我,我把东西拿到正房,让老爷好好赏玩。” 说来说去就是引他回正房,周明海心中冷笑,这个宋絮晚手段还挺多,但是他不去,宋絮晚还能绑了他不成。 回正房安歇,想得美! 看到周明海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宋絮晚差点笑岔了气。 把周明海气了个半死之后,宋絮晚又来到隔壁,假装好心道:“今年炭贵,听说你们採买的不多,我想著閔姐姐怕是久居南方,忘了京城的冬天有多冷,这炭火买的少,冬天可难熬的很。” “閔姐姐和我们比邻而居,本来就要相互照应,这要是等到閔姐姐开口提起来,我才假装知道你们炭少,倒是显得我装模作样了,所以我今日特意过来,就是想告诉閔姐姐,您这边要是缺少炭火,让冯时直接过去搬就是,不用不好意思。” 这话听得马氏直撇嘴,说的好像真的很大方一样,那直接把炭火送过来啊,还不是要他等他们开口去求。 她知道閔绒雪清高,想著自己是个下人,不如就趁著这个机会,真的就应承下来,立刻就去周府抬几筐炭火过来,倒要看看宋夫人还笑不笑的出来。 谁知她脚步刚一动,就听閔绒雪道:“宋夫人客气,我们人少,炭火刚好够用。” 就算不够用,也可以省著点,白天不用炭,或者只用半夜,总能省不少的。 马氏听到这些气一个倒仰,就听宋絮晚又道:“那就好,我就怕姐姐跟我客气,那就太见外了。” 这边正说著话,就见季墨阳从前院过来,他给閔绒雪和宋絮晚分別行礼,然后一本正经的请示道:“今日天气好,儿子想出去跑马。” 閔绒雪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儿子总是在家窝著读书也不好,但是想到夏永言走了,竟然把马送给了季墨阳,心里就能呕出一摊血来,这个夏永言,出手还真是大方。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快,点头表示同意,见季墨阳还没走,就问:“还有事?” 季墨阳偏头看宋絮晚,认真道:“不知道马儿可方便?”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宋絮晚嚇得差点以为季墨阳在说什么浑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府地方小,季墨阳的那匹马,就养在了周府,和周府的马匹养在一起。 她忙道:“当然,你的马,你隨时骑,不用过问,直接过府去牵马就是。” 宋絮晚越说越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不好意思的把脸转过一边,不想和季墨阳对视,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可惜季墨阳完全不能体会宋絮晚的尷尬,还继续问道:“我没有养过马,也不知道这马冬天跑出去冷不冷?” 不知道怎么的,宋絮晚就想到前几天,她不让季墨阳过去,说是冬天冷,房事过后沐浴会让人察觉。 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了,不知道季墨阳是真的只是想出去跑马,还是意有所指。 万一意有所指,她要是回答的让他不满意,他会不会继续纠缠下去,她眼神闪躲道:“不冷,你放心吧。” 不然周明海怎么会每天坐著马车上下衙门,也没见那马生病呢。 这下,季墨阳才拱手告辞离去,宋絮晚也没有了和閔绒雪周旋的心情,找个藉口回了家。 宋絮晚走后,马氏在她背后盯了半天,她刚才觉得公子看宋夫人的眼神很是不对劲,完全没有看长辈的恭敬,甚至她还感到一种似有似无针对和挑衅。 反观宋夫人,倒是有些不敢看公子似的,明明宋夫人才是长辈,可以毫不闪躲的打量公子,而公子才应该低头恭敬谦卑的。 “还愣著干嘛,活都干完了?” 背后突然想起閔绒雪的声音,马氏被嚇得一个激灵,忙低头去忙。 察觉到自己突然的惊嚇,她慢慢反应过来,莫非是夫人太过严厉,公子在夫人面前一直小心谨慎,才让她误以为公子见谁都要低头恭敬。 但其实公子见了外人,都是丝毫没有畏惧,昂首挺胸直言正视的,这才是公子正常的表现?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真是一天天閒的,忙抓紧时间干起活来。 周府大房,琉璃拿著新绣的香炉套子,再次找到李嬤嬤表明来意。 李嬤嬤看著双眼通红,像是哭过又像是熬夜劳累的双眼,顿时心里有些可怜起琉璃起来。 这孩子和她父母一样老实,虽然长得狐狸精一样的脸盘,但是从不轻浮,做事本分吃苦耐劳。 也不知道大小姐著了哪门子魔,愣是闹著不要琉璃做陪嫁。 她明白琉璃这一次必定要失望而归,不忍心道:“琉璃,你是个好孩子,夫人都知道,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琉璃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是夫人会做主,还让她回来伺候周景黛。 她有些激动道:“那夫人说让我什么时候回来伺候大小姐?” “这个?” 李嬤嬤第一次因为自己说话委婉而后悔,她怕再委婉的说下去,琉璃听不懂,还存著跟周景黛的心思。 心一横,她直白道:“大小姐不要你不要紧,夫人知道你是个好的,说是將来留你伺候二小姐。” “什么?” 琉璃只觉得五雷轰顶,本来她是丫鬟,伺候谁都一样,给哪个姑爷当通房也都一样。 可是,她现在被庄青远强要了身子,除了进庄家,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表哥已经娶妻,表嫂见到她就骂狐狸精,左右邻居看她在家里待得久了,也猜她犯了什么错被赶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別说找个人嫁了,就是活下去有口饭吃都难。 “我,我不想伺候二小姐。”琉璃哭道。 第128章 狐裘 那天的事情,虽然她是被逼的,但是谁又会相信呢,即便敲了登闻鼓,她没有证据,没有权势,人人都会以为是她要攀高枝,故意勾引庄青远。 她的委屈伤心让李嬤嬤皱了眉头,不悦道:“琉璃,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夫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耍小性子,不然惹恼了夫人,你连二小姐都伺候不了。” 琉璃离开周府的时候,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她回家只能让父母脸面无光,周府又暂时回不去,即便回去了,將来跟著周景茹嫁了人,万一二姑爷发现她失了身子,她也是死路一条。 而且是名声尽毁的死去,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清清白白的去死。 她走在周府高高的院墙外,不到一刻钟就能走到家,但是每一步都走的步履艰难。 撞墙吧,死了就解脱了。 她一咬牙,发狠就要往墙上撞,抬眼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过来,正是她经歷噩梦的那一辆。 马车在她不远处停下,庄青远掀开车帘,静静的看著她,仿佛在等著她自己走过去。 她虽为奴婢,但是怎肯受此羞辱,她闭著眼直接就往墙上撞。 不巧一个石子踩在脚下,她还没撞上墙就直接摔倒了。 在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庄青远抱在了怀里。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是要寧死不屈?”庄青远讥讽道。 如今还能说什么,虽然噁心厌恶庄青远,但是嫁入庄是她唯一的活路,她闭上眼,一滴清泪滑过。 “大小姐要打发了我,我以后没有机会伺候公子。” “原来是因为不能伺候我才寻死啊!不过一夜,你就这么痴情!”庄青远轻笑。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琉璃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她从此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罢了。 时光悄然间流逝,从天光大亮到夜幕降临,季墨阳心痒难耐的潜入宋絮晚的房间。 “多日不见,夫人可还认得我是谁?” 季墨阳伸手就去搂宋絮晚,宋絮晚假装推拒道:“哪里来的採贼,快打杀出去。” 两人相拥著缠绵了一会,宋絮晚还有些生气,埋怨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在閔夫人面前,怎么能说那样的浑话,也不怕被她发现。” “我说什么了?有浑话?”季墨阳一脸无辜道。 “那不是浑话吗,你忘了你说了骑马什么的?”宋絮晚有些愤愤不平。 季墨阳还是听不懂的样子,亲了亲宋絮晚道:“当真是冤枉我了,我今天真是一本正经的说话,你说哪句是浑话了,你重复一遍,我以后记住不说了。” 他粗糙的大手伸进去,不轻不重的捏起来,嘴里还假装无辜道:“哪一句啊,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是不是真的不合適。” “你!” “无耻!” 月色渐浓,呼啸的北风也吹不散那一室火热,季墨阳结束后有些遗憾道:“你大冬天总是沐浴確实惹人怀疑,不若我们找个机会去別院,那里不是有温泉,就不用担心沐浴的问题了。” 宋絮晚翻个身假装睡著,去了別院是不用担心沐浴的问题,该担心的其他的问题就多了,她才不把自己白白送过去吃苦。 眼见著进入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清风阁里,周家几个小娘子的小袄都换上了大毛外袍,只有离月和閔绒雪还穿著小袄。 周明海心里著急,不死心的继续烦扰宋絮晚,嘟囔道:“清风阁四面透风,离月本来人就单薄,如今只穿著小袄,这个冬天怕是难熬。” 说什么离月难熬,其实心里是担心閔绒雪吧,但是谁让人家閔绒雪傲气,不愿周府接济呢。 宋絮晚看著周明海著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过面子上还要装的贤惠一点。 “老爷说的很是,我也想给閔姐姐她们母子三人做衣服,但是你也知道,她们现在非要事事自己出钱。 老爷你不管家不知道,现在一张狐狸皮要多贵,人家攒半年都不一定够买一件衣服,我要是真的给隔壁送了三件狐裘过去,你说閔姐姐要是给我们钱,她给不起,要是不给,閔姐姐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这不是让閔姐姐为难吗?” 这话说的十分在理,周明海气的捶了一把桌子,也没有好的办法周全。 他知道广阳王祖籍在南方,这些年閔绒雪一家虽然清贫,冬天却不一定受冻。 如今到了北方的京城,閔绒雪一家的旧衣服估计无法御寒,这个冬天要是没有皮毛的衣服穿,冻病那是必定会发生的。 “不如送点旧衣服过去,不是新买的,咱们不收他们钱也合適。” 宋絮晚点头笑道:“老爷说的很是在理,你好几件狐狸皮貂皮裘衣,隨便送季公子一件都可以,寧寧的狐裘改大一点也能给离月穿,但就是閔姐姐那里有些为难,我的衣服可都是大红大紫的,我就是送了,閔姐姐也不见得会穿啊!” 能解决一件是一件,閔绒雪的那一件,周明海决定自己想办法。 回到书房,看著一贫如洗的房间,周明海连连嘆气,好在他有四五件裘衣,还可以拿出去当一件。 次日,周明海在午休的时间好找到閔绒雪,首先拿出一个包袱。 “我以前在你们府上求学的时候,恩师赠了不少衣物给我,除了给恩师立了衣冠冢的几件,还有这两件狐狸毛外袍。” 说著,周明海假装拭泪,哽咽道:“那时我家里出了点事,手头不宽裕,你也知道师兄弟之间,就属我过得清贫,恩师私下里没少贴补我。” “这几日缅怀恩师,我想拿出来睹物思人,就想到或许你和墨阳更想恩师,所以就把衣物给你们拿来了。” 刚好两件狐裘,一件给季墨阳穿,一件可以让閔绒雪换拆掉里面的狐狸毛,改成女子的外袍穿。 周明海惊喜於自己的聪明,看到閔绒雪抚摸外袍动容的样子,他又道:“我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里面掉出了二百两的银票,想来也是恩师当时想要贴补我的,我知道你们现在不缺银钱,所以私自做主用银票买了一副白玉手鐲,刚好和你的簪子配成一副头面。” 第129章 手鐲 他当狐裘的钱原打算买炭的,但是炭火实在太贵用完就没了,閔绒雪转眼就能把他的恩情忘掉。 而且他也在努力的节省,过两日等季府没有炭火,他就可以上门接济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买点首饰给閔绒雪,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看著眼前的锦盒,閔绒雪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马氏差点惊叫出声,她们怎么就不缺钱了,她们很缺钱好不好。 既然是閔大学士留下来的银子,凭什么周明海想怎么就怎么,怎么也该拿出来让她们閔家人做主才是。 还大方的直接拿二百两买一副手鐲,那是她们这种人家应该戴的吗? 她心里还在咆哮,就见閔绒雪已经打开了锦盒,一副水色极好的白玉手鐲出现在眼前。 閔绒雪直觉不妥当,但是自从戴上那根白玉簪子,再看手上的银手鐲,就怎么看怎么不合適。 更何况,眼前的手鐲,是她已逝的父亲留下的银钱,閔绒雪只是纠结一下,就在周明海的催促下试戴了起来。 马氏在一旁看的要晕倒了,那不是玉手鐲,那是白的银子啊! 等周明海一走,马氏就忍不住道:“夫人,虽说公子每月能挣10两银子,咱们省吃俭用一个月也能省下五两,但是如今进了冬天,我们离京多年都忘了京城的冬天有多冷,咱们之前省下的银子,加上以后公子挣得每月10两,这买起炭火起来,怕是都不够用啊!” “炭这么费钱?怎么手里银钱不够用?”閔绒雪摸著自己手上的鐲子问道。 “夫人吶,您都忘了吗?那上好的红箩炭,都说一两银子一两炭,公子晚间要读书,差一点的炭,烟太大熏人,少不得要买好的,可是咱们手里的银钱,哪里够支撑这一个冬天的?” 说著,马氏就一把辛酸泪,她和丈夫冯时平日里让周府帮著採买,本想著能赖帐就赖帐,也能省下不少。 谁知閔绒雪生怕她们赖帐似的,经常催著向周府还钱,那周府更是气人,以前那么大方,现在竟然给一次收一次,一点都不客气。 就这样,她和丈夫冯时愣是一个月省了五两银子,谁知正当他们开心的时候,周府的採买管事问他冬天要採买多少炭火。 “今年是个寒冬,这炭火必定涨价,要是不提前採买,以后费可就大了。” 想著打听来的炭火价格,马氏就欲哭无泪,无数次想给闽绒雪道:“咱们还是对周府说,家里没钱了吧,让人家帮衬点。” 她知道閔绒雪的性格,从不肯主动要求什么,都是等著周大人主动,再勉为其难的接受,但是別的事情也就算了,这么冷的天,熬一天冻一天啊! “还不止炭火,被褥也要几床厚一点的,马上过年也要备点年货,这腊月正月开销都小不了。” 一笔笔算下来,马氏都怕哪天连饭都吃不起,她忍不住抱怨道:“夫人,咱们不要这白玉手鐲了,让周大人哪里买的哪里退了,咱们要那二百两银子吧,好歹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这不合適吧。” 戴都戴上了,而且这也算是父亲的遗物,要是换成银钱掉,哪里去缅怀父亲去。 把刚退下的那副银手鐲推了推,閔绒雪道:“当了换银钱吧。” 可是,一副银手鐲,能值几个钱,马氏丧著脸收了银手鐲,又小心试探道:“夫人压箱底的那几件宝贝,不如当了一件。” “放肆!” 閔绒雪一声清冷,嚇得马氏立刻跪下,仿佛看到了当年广阳王妃的气势。 她忙磕头道:“是奴婢妄言,请夫人恕罪,是奴婢忘了尊卑……” 在马氏一声声请罪中,閔绒雪慢慢抚平了心里的浮躁,淡淡道:“下去吧。” 到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人,这些年伺候也算得力,閔绒雪觉得自己也该宽容一些。 不过银钱短缺的事情,还是要想个解决办法才好。 晚饭过后,閔绒雪找到季墨阳,艰难开口:“入了冬,家里开支就大了,你既然帮人改时文挣钱,你看要不要多帮几个人改改?” 这下就为难住季墨阳了,他脸上纠结半天,含糊道:“是国子监几个二世祖不肯学,所以找人改时文,都是星临的同学,他帮著牵线搭桥,这有没有別的人要改,我也不好直接找人……” 言下之意就是还要星临帮忙,这要是和星临说了这件事,那整个周府就知道他们缺钱,那和开口找周府要有什么区別。 閔绒雪长嘆一口气道:“你春闈要紧,还是不要再找別的人了,就现在省著点也够。” 周府里,宋絮晚听说周明海又当了一件外袍,给閔绒雪买了一副手鐲,而閔绒雪又收了,她直接就回了娘家。 定情信物已经收了两次,离滚到一张床上也就不远了,閔绒雪才三十多岁,十有八九还能生,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给周明海下了绝嗣药,不然过几天就只能给閔绒雪下打胎药了。 和宋老夫人以及两位嫂嫂閒话几句,宋絮晚就直接杀到二哥宋知礼的书房。 “二哥,你那绝嗣药到底好了没,没好我就在这等著。” 这么无赖?宋知礼被逗笑了,看著宋絮晚嘖嘖不停:“小妹,你知道你大哥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你二哥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吗?” “我又没失忆。”宋絮晚不满二哥岔开话题,伸出手,再次问道:“药呢?” 拉把椅子坐下,宋知礼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才略带嘲讽道:“你照照镜子看你气成什么样了,周明海算个什么东西,你还能在他那里受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高攀周明海呢。” 想到这个,宋知礼就重重把茶碗放到高几上,气道:“当年父亲看上周明海,都是那个閔大学士给忽悠的,总算这么多年他还算老实,但要是现在想给你受委屈,咱们也不是一定要忍著。” “便是他周明海死了残了,星临和寧寧还有俩舅舅,这辈子也差不了,你给个话,周明海怎么收拾,弄死还是弄残?” 第130章 喝酒 这下宋絮晚不急了,她低头沉思,按照如今的状况,周明海心里有了別人,她是身子有了別人,两相相比,周明海还罪不至死。 而且她总觉得直接把人弄死,报復的快感就没了,她就是要看著周明海和閔绒雪活得好好的,但是整日內心焦躁不安,生不如死。 杀人不如诛心! 她犹豫半天,还是不能狠心来个狠的,最后才道:“我再想想,你先把那药给我。” 见宋絮晚最后还是不肯对周明海下手,宋知礼就知道这个妹妹到底心善,也不想把妹妹逼狠了,反正周明海生死只在他一个决定,倒也不用急。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瓷瓶,宋知礼递给宋絮晚,笑的十分欢快:“这个药吃下去,男人別说绝嗣,直接就不行了,你拿走吧。” “啊?”宋絮晚要的不是这个,他就是不想孩子们有庶出的弟妹。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不打算和周明海欢好了,周明海以后能不能成事有什么关係。 说不定以后周明海不能成事,还歇了对閔绒雪的心思呢。 她收起瓷瓶,嘴里笑著埋怨道:“二哥这手下办事忒不利了些,听说浮云寺有个庆宏道长,那是什么秘药都有,你得空找人问问去。” 庆宏道长?宋知礼以前听说过这个人,没听说闹出什么风浪,又远在城外,他一直都懒得理。 如今连宋絮晚这样的闺阁女子都听说了,可见这人估计真有几分本事,那他倒是要去会一会了。 回到府里,宋絮晚拿出瓷瓶,倒出一点点粉末尝了尝,十分的苦,她忙用水漱口把药吐掉,就开始纠结著怎么给周明海下药。 放到茶碗里肯定不行,这么苦,周明海肯定会发现,汤里也不行。 想来想去,最好是在酒里,酒比较辣,把周明海灌得半醉,再喝下去什么他估计就尝不出来了。 以她如今和周明海的关係,两个人敞开心扉对饮怕是有些艰难,她不假思索的把隔壁的季墨阳请了过来。 季墨阳不仅可以陪周明海多喝几杯,还十分有下药的经验,万一今天下药露出马脚,季墨阳还能帮著圆一圆。 主意已定,她立刻安排厨房烧了一桌好菜,周明海下衙后,看到一桌酒菜和季墨阳,笑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季墨阳听到周府有人请他,满怀欣喜的过来,不想没见到宋絮晚,只有一桌子酒菜,心里略感失望。 “我也不知,只听来人说让我过来陪大人小酌几杯。” 正想找人问问,就见白芷领著人进来,在本就有一个炭盆的房间里,又添了一个炭盆,周明海看的直心疼,他好不容易省下的炭啊! “夫人怎么好好的布置这一出?”周明海没好气道。 白芷安置好炭盆,恭敬道:“夫人听说今天要下雪,说下雪的时候围炉饮酒別是一番滋味,所以就特意准备了酒菜,让季公子和老爷畅饮几杯。” 这是又想著法子討好他,想把他灌醉抬回正房? 周明海只觉得宋絮晚爭宠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过他看的一清二楚,可惜了这一桌好酒菜,怕是要让宋絮晚失望了。 他和季墨阳分主次坐下,就开始畅饮起来,不多久果然有雪纷纷扬扬飘下,周明海想去看看閔绒雪在干嘛,季墨阳想陪著宋絮晚好好赏雪,两个人喝的十分没有滋味。 “听说浮云寺后山有大片的梅林,红梅映雪一定非常好看,周大人可曾去那里赏过?”季墨阳开口道。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自然,每年夫人都去別院小住几日,我陪著赏过几次红梅,山上雪多路滑,后来我们移了几棵栽在別院,你若是过去,现在正是观赏的时节。” 说起別院,周明海突然想到,那里是温泉別庄,不如请閔家母子过去暂住几日,能省下不少炭火呢。 他笑道:“冬天正是泡温泉的时候,我明日给夫人提提,让她带著你们过去住几天,好好赏雪赏梅游玩几天。” 两个人不咸不淡的说著,宋絮晚拿著那个瓷瓶又犯难了,酒杯太小,要是这么多药都下一杯酒里,周明海估计也能察觉。 若是分好几杯下,她看了看酒壶,总不能直接把药下到酒壶里,那样季墨阳也能喝到。 季墨阳要是不能人道了,她还怎么引著他上床,让周明海和閔绒雪抓姦呢。 听白芷说那边一壶酒快喝完了,她急中生智,把酒直接倒进了两个大大的琉璃杯子。 全部的药直接下进一个杯子,她让白芷端著杯子,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一壶酒下肚,加上房间里炭火旺盛,周明海和季墨阳脸上都通红一片,见她端酒进来,周明海笑道:“夫人今日殷勤,实属罕见。” 把下了药的酒放到周明海面前,宋絮晚笑道:“老爷尽兴就好,来,季公子,少喝酒多吃菜。” 季墨阳偷看她一眼,失望她没有戴红宝石的凤釵,不过能喝她亲手温的酒,也不算辜负今天这场雪。 不给季墨阳说话的机会,周明海突然道:“贤侄,別听她的,菜什么时候不能吃,酒,我们难得喝一回,要尽兴才好,来咱们爷俩喝齐。” 低头正要去拿酒杯,周明海才发现宋絮晚端上来的不是酒壶,是满满一大杯酒,他瞭然道:“夫人倒了这么多酒,是故意灌醉我吗?” 小心思,昭然若揭! 宋絮晚懒得理周明海,不过是一杯一杯下药容易被你发现罢了,现在这一大杯,只要慢慢喝完,总能让你以后老老实实。 “老爷快喝吧,刚温的酒,马上就要凉了。” 宋絮晚越是催促,周明海越觉得宋絮晚心里有鬼,他偏不让宋絮晚得逞。 他一拍季墨阳的肩膀,笑道:“贤侄,咱们爷俩今天要尽兴, 喝醉了別回去,我们同榻而眠。” 这种情况下,宋絮晚怎么也不好意思把季墨阳一个客人留下,直接把喝醉的他抬回正房吧。 宋絮晚不明白周明海怎么那么多废话,你爱跟谁睡跟谁睡,提前先把药吃了。 “老爷,快喝吧,季公子都举杯等半天了。” 第131章 生病 正想吃菜的季墨阳,见宋絮晚这么说,忙放下筷子,举起酒杯对周明海道:“周大人请。” “请!” 周明海举杯,放到唇边浅抿了一口,扁扁嘴道:“这酒怎么变苦了?” 完了,这是一壶酒下肚,还没有喝醉吗?周明海明明酒量不好,脸喝的通红一片,怎么还能察觉到细微的差別。 宋絮晚绞著帕子道:“老爷舌头喝麻了吧,好好的酒怎么会苦。” 季墨阳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也立刻帮腔道:“我尝著和刚才那壶酒一样,周大人怕是醉了吧。” “没醉,我还能喝。”周明海立刻道。 “来贤侄,今天不醉不归。” 说著,周明海就拿起酒杯,要和季墨阳豪饮起来,宋絮晚放心的笑了起来,一件大事终於完成。 “公子,不好了,夫人发烧了!” 突然,冯时在门外大叫,周明海一个机灵,扔了酒杯就去开门,劈头盖脸的问道:“好好的怎么会发烧,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你们怎么伺候的?” 门外的冯时落了一身的雪,茫然而无辜的在周明海和季墨阳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怎么公子一句不问,而周大人比公子还焦急。 看著冯时的眼色,周明海被门外的冷风一吹,顿时酒醒大半,察觉自己似乎太过激动。 他找补道:“你们住在隔壁,万一有了什么意外,我怕恩师泉下有知,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们。” 季墨阳心下瞭然,周大人对閔大学士的一腔热忱,他从小就知,不然不会十几年像舅舅们一样寄送財物,那是真当他母亲是亲妹妹。 此时如此关心,实属正常。 “大人之心,外祖泉下有知,只会感激,怎么会怪罪。” 说完,季墨阳加快脚步出了门,吩咐冯时道:“快去请大夫。” 季墨阳一走,周明海就想立刻追过去,回头看宋絮晚杀人一般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出格。 他訕笑道:“夫人,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毕竟是寧寧的夫子。” 回头看了一眼那杯被周明海打翻的酒杯,宋絮晚一声长嘆,只好假装贤惠的过府探望。 大夫很快给明病因,就是冻得,这下宋絮晚只好从府上抬了好多炭过来,总不好让別人以为她明知道閔夫人冻病,还不肯出手相助吧。 等宋絮晚一走,马氏撇撇嘴道:“宋夫人要是早点送炭过来,夫人也不必病这一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接著又道:“夫人,周大人送的狐裘,我帮你拆了里面的狐狸皮,咱们改成女子样式的裘衣穿吧。” “咳咳,不可,那是父亲的遗物,我怎么能私自更改。”閔绒雪拒绝道。 马氏看著閔绒雪烧的通红的双颊,心疼道:“太老爷在天有灵,怕是寧愿你改了狐裘,也不要你冻著吧。” 閔绒雪还是摇头,她不太想穿周明海穿过的衣服,要是宋絮晚送一件新的裘衣,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改一改。 “我累了,你下去吧。” 马氏出了房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觉得不能只听閔绒雪的,这么冷的天,夫人没有大毛外袍,也不肯像她们一样几件袄子叠加著穿,怕是病刚好又要生病。 次日,周景黛姐妹过来上学,听说閔绒雪病了,忙到季府探望。 周景黛身披崭新的狐裘,仪態优雅的向閔绒雪问安:“夫子,您如今身子可好,好端端的怎么冻著了呢,您若是不嫌弃,我和妹妹留下来照顾您吧。” 閔绒雪靠在大迎枕上,看到周景茹站在周景黛身后,只是问安的时候出来行了一礼,到现在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些淡淡的厌恶。 这样畏手畏脚,以后如何能帮季墨阳往来交际,就是管理后宅估计都费劲。 她儘量克制自己的嫌弃,笑著对周景黛道:“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咳嗽两声,不用人特意照顾,劳你们姐妹费心,只是怕要耽搁几日课程。” “不怕的,不怕的,夫子你好好养病,我觉得要养一个冬天才能保养好。”寧寧在一旁插嘴道。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了,小姑娘不想上课的心思昭然若揭,周景黛笑道:“看来咱们几个,就你最疼夫子。” “那当然!”寧寧大言不惭道。 眾人又说笑一阵,周景黛才道:“这几日下雪,好几家约我出去踏雪赏梅,我猜到时候少不得要做几首诗来应和,所以就提前写了几首,还请夫子帮忙修改一翻。” 梅兰竹菊,向来是士林学子们最喜欢歌颂的卉,如今正是赏梅的季节,闺阁小姐们为了博一个才女的名头,少不得仿照男子,也来个诗词联赋之类的,这些閔绒雪轻车熟路。 她接过周景的诗作,仔细看了一遍,认真的帮著修改了几处地方,才笑道:“你天赋好,又肯努力,將来必定才名远播。” “夫子过誉了,我其实愚笨得很,要不是夫子这几个月悉心教导,我字都写不好呢。” 听著周景黛和閔绒雪一句接一句的相互吹捧,周景茹白眼差点翻上天,別人不知道,她可是门清,周景黛那几首酸诗,可是钱请人写的。 到时候去各家赏玩一番,隨便留几首酸诗,再加上她在外人面前向来会装腔作势,估计才女的名声很快就能打响。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还能装一辈子不成,周景茹懒得听,拉著寧寧小声道:“我还没去过离月的房间呢,我们去她那里玩吧。” 离月也听到了,出声向閔绒雪告辞,带著寧寧和周景茹就出去了。 周景黛又请教了閔绒雪几个问题,也出声告辞:“实在打搅夫子养病,我这便告辞了,还请夫子好好修养。” 等周景黛一走,閔绒雪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不悦道:“你看看,那周景茹从进门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就知道玩,她就比周景黛小一岁,怎么规矩差这么多,我在这里仔细教导景黛诗词,她竟然是连听都懒得听,多好的学习机会,真是孺子不可教。” 马氏也觉得周景茹小孩子脾性多了点,不如周景黛稳重,但是一般家庭不都是这样吗,长子长女都比底下的弟妹稳重的多。 第132章 心慈 但是看閔绒雪气成这样,她也只好顺著说:“这周家大房,確实对小女儿的教养上不太上心。” “是不上心,还是本性顽劣,不堪教养?” 这话,马氏就插不上了,她忙道:“夫人你的药该熬好了,我去给您端来。” 周景茹在离月的房间里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嚷著要出去看看,寧寧和离月年纪小,只当是周景茹想玩,就带著周景茹到处走。 不期然就来到了季墨阳的书房门外,周景茹还没想到用什么藉口过去,就听寧寧道:“哥哥今日从国子监回来,墨阳哥哥一早就过去接哥哥了,二姐姐,你等会子晚点回去,说不定大哥也直接来我家呢,你们能一起回家去。” 周景茹刚拉下的小脸,瞬间又扬起笑容,如果她去求求二婶,会不会大家可以不分男女,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顿饭。 可惜她刚起了这个念头,就见周景黛走了过来。 “离月,作为学生,我们本来要留下给夫子侍疾,只是我们今天有事,夫子劳你多照应,要是需要什么,差人去府上告诉我们一声。” 这都是客套话,离月年纪小,但是也听得出来,她笑道:“我母亲是小病,喝了药已经大好了,景黛姐姐你们快回去吧。” 周景茹还在诧异她们有什么正经事要回去,就见周景黛拉著她就走,一直到马车上,周景茹才问道:“我们哪里有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要回去练琴,明天去永寧侯府赴宴,我准备作诗和弹琴,今天要抓紧练练。” 周景黛说完,周景茹就气的要下车:“那你自己回去,我接了星纬再走。” 都说了有事,这个时候周景茹回去岂不是穿帮了,周景黛讥讽道:“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季墨阳不在,你想等著他回来,然后找机会敘敘话对不对?” “周景茹,这么久了,你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你打算和他说什么话题,他说的话你接的上吗?我告诉你,你留在这里也只有丟人现眼的份。” “你老实给我回去,等这几天我参加宴会,等我再宴会上大放异彩,声名远播,你的名声自然跟著水涨船高,总比你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勾搭季墨阳要好。” “你!” 周景茹又气又恼,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话,仍是倔强道:“我留下总是有机会。” “机会?你见了閔夫人连句话都不会说,你觉得你见了季墨阳,还能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周景黛讽刺道。 周景茹气的把头扭过一边,她不是连句话都不会说的人,只是自从看到閔绒雪头上戴著白玉簪,她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尊重起来。 她心中愁肠百结,很喜欢这家的儿子,又很討厌这家的母亲,隨著晃悠悠前行的马车,周景茹最后还是没闹著要下马车了。 下午的时候,季墨阳带著两个狂热的追隨者回到家里,马氏就立刻跑过来道:“夫人病著,公子你们说话轻点,夫人刚睡著。” 这话直接堵了周星临和周星纬要去探望的心思,又想著他们等下吃饭喝酒,难免说话声音大了些。 周星临道:“去我们家吧。” 等她们转身走了,马氏在后面双手合十,念著阿弥陀佛,又省下一顿酒菜钱。 宋絮晚知道今天他们打算在自己家吃,少不得又要喝酒,难得的好机会,忙套上马车去了宋府,直奔宋知礼的书房。 “二哥,上次那个药,我担心不好用,所以就用后院的马试了试药。” “然后呢?”宋知礼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要往哪个方向思考,才能理解小妹的意思。 只听宋絮晚小声道:“然后就是我现在需要用药,但是没了。” 宋知礼以手扶额,眼前的人要不是他亲妹子,他能扒她一层皮。 他气道:“你知道那药有多不好熬製吗?什么冬眠的蛇,夏天的蟾蜍,坟地里的蜈蚣,你当那是街头隨便卖的葫芦吗,你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都能拿给你一份。” 宋絮晚眨眨眼,可怜兮兮道:“没有了吗?” “二哥~我真的需要,你再想想办法,不管什么困难,肯定难不倒你的。” 看著一手带大的妹妹,拉著他袖子撒娇的样子,宋知礼咬著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等著,我让人再熬。” 失望的回到家,白芷还好心提醒道:“夫人,今天要把老爷灌醉吗?” 没拿到药,灌醉了也是无用功,她无力的摆摆手:“不用了,隨他们尽兴吧。” 回到房间,听著前院闹哄哄的劝酒声,宋絮晚气的直接倒头就睡,大好的时机啊,就这么错过了。 次日,周明海晕晕沉沉醒来,猛然记起昨晚喝醉了,他不会被宋絮晚抬回正房了吧,他紧张的赶紧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好险,差点失身给了宋絮晚。 他起身穿好衣服,听说季墨阳昨晚歇在了星临的院子,转身就走了过去。 已经是半中午的时间,他来到院子里听说两人还没有起床,想来是昨晚喝的太多了。 正要转身离开,听到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他靠近房间就听到周星临才醒。 “季兄,昨天喝那么多,你怎么起那么早?”周星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道。 “我习惯了,卯时就行,今天起晚了,到了辰时才醒,还早,你多睡会。” 说这话,季墨阳还手不释卷,只让周星临十分的不好意思,忙起身道:“你读书那么有天分,还这么用功,我再睡下去就太不像话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季墨阳笑的慈爱:“我不是在看书,是在帮你批改时文,刚好你起来了,我给你讲讲,你看,这里……” 房间里,季墨阳认真仔细的指导周星临怎么写文章,房间外周明海听得十分欣慰,自从和季墨阳交往,这个懒散的儿子,真是一天天勤奋起来。 多亏他把閔夫人一家接到隔壁,不然周星临能有这么好的夫子指点,当真是大造化啊! 他听著房间里传来的谆谆教诲,越发觉得季墨阳这个人学问好,品行佳,教导星临如此周到细致,就是他这个亲生父亲有时候都做不到的心慈和耐心。 第133章 时机 记得小时候,星临开悟慢,一个问题能问好几天还不明白,他就气的理都不想理,哪里像季墨阳,一旦察觉星临听不懂,赶紧换个表述再讲一遍。 不对,他听下来,季墨阳有时候连著讲三四遍都有,这耐心真是让人佩服。 如此看来,季墨阳將来一定是个慈父,这样好的女婿可不能便宜別人,他得空还要找閔绒雪商量一下,赶紧把周景茹和季墨阳的婚事定下来才好。 接下来几天,宋絮晚焦急的等著二哥的绝嗣药,生怕哪天周明海就把自己送了出去,而閔绒雪略作为难就顺势收下。 好在她焦灼没几天,宋知礼就亲自上门了,把药给宋絮晚之后,他认真交代道:“这药金贵,你可不能再给畜生吃了。” 憋住笑,宋絮晚假装听话的点头,乖巧道:“多谢二哥,我省的。” 把药交给白芷放好,她亲自给二哥续了一杯茶,体贴道:“这么冷的天,二哥让人送来就行,何必自己跑一趟,眼看著风雪大了,我就不虚留你了,你快回家吧,別让二嫂操心。” “不急!” 听著门外鬼哭狼嚎的风声,宋知礼慢悠悠的喝口热茶,笑道:“我找周明海喝一杯再走。” “他酒量又不好,你和他喝酒能有什么劲。”宋絮晚奇怪道。 又抿了一口茶,宋知礼认真打量宋絮晚,看的宋絮晚心里发毛,问道:“你干嘛这么看著我。” 宋知礼收回目光,轻笑道:“你打小就憋不住事。” 他慢慢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懒散道:“我见你这几个月小动作不断,又不肯说家里出了什么,想来是要自己料理了,我也不多问,不过我也不能让周明海觉得你娘家人都是瞎子,他要是真的不安分,我少不得要敲打一番。” 这?好像也挺好,是该让周明海紧紧脑子里的弦了。 府门外,周明海下了马车正要往书房走去,管家小声提醒道:“副指挥使大人来了。” 周明海一个打滑,直接摔了一跤,他赶紧爬起来提醒管家:“不准说副,要说指挥使大人。” 他来不及换湿掉的衣服,就赶紧往后院赶去,还没进门就高喊:“让舅兄好等,夫人快把家里备的好酒拿出来,我许久没有陪舅兄喝一杯了,嘴馋得很。” 听著周明海满嘴谎话,宋絮晚就想笑,每年大年初二回娘家,周明海听到喝酒俩字,嚇得腿都打颤,现在说什么馋得很,真是胆子肥了。 进了门,周明海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又道:“厅里多放几个炭盆,別让二哥著了凉。” 宋知礼把手里的茶盏轻轻放到桌子上,啪的一声嚇得周明海一个激灵,就听宋知礼道:“厅多没意思,如此风雪,在凉亭饮酒才別有一番风味。” 他回头,又对宋絮晚道:“小妹,酒不要温,透心凉才痛快。” 这大雪天,在四面透风的凉亭喝酒,那菜从厨房端过去怕是都要冻石,还不准喝温酒,周明海拿不准宋知礼要故意整他,还是就喜欢这一出。 他牙齿打颤,张张合合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拿眼去看宋絮晚。 谁知宋絮晚只是低头浅笑,完全没有任何排斥。 “好的二哥,我这就让人安排,老爷快带著二哥去吧。” 他的二哥虽然也是读书人,但是宋家人歷来都有习武的习惯,更何况宋知礼任职五城兵马司,为了收服手底下人,他在练武上没少下功夫,大雪天光著膀子和人斗酒也是不怕的。 至於周明海嘛!刚好趁著这次喝酒,她顺道就给周明海把药下了,天赐良机。 送走了宋知礼和周明海,宋絮晚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等著,二哥酒量好,等到凉亭那边要第四壶酒的时候,她再过去。 那时候周明海差不多也该喝迷糊了,她假装劝他们少喝点,就顺道把药给灌下去了。 在房间里煎熬一刻钟后,宋絮晚就催白芷道:“二哥酒量不错,这会子两人应该能喝下四壶了,怎么没有来人过来稟告。” 白芷立刻出门打探,她刚掀开帘子,就见宋知礼走了过来。 “周明海太不济了些,才开始喝酒就能趴下,不早了,我这就回去,外面冷,你不用送。” 宋知礼走了,宋絮晚才反应过来:“老爷已经醉了?这怎么回事?” 白芷忙出去查看,好半晌回来道:“听说舅老爷刚到凉亭,菜还没上,就让人直接拿了两罈子酒,要和老爷拼,老爷一罈子没喝完,就倒了。” 宋絮晚一屁股坐下,闭了闭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好的机会,转眼就没了,她等了许久才把气喘匀。 “老爷现在还在凉亭里躺著,您看?”白芷问道。 “让他躺著!” 说著,宋絮晚刚压下的气又蹭蹭冒上来,怒道:“冻死了直接拉出去埋了,大家都清净。” 白芷点头,慎重道:“要不要请个讼师问问,这样把老爷冻死算不算谋杀亲夫,老爷死不死的不要紧,夫人你別牵连上官司才好。” 听了这话,宋絮晚才慢慢冷静起来,要是真把周明海冻死,就算宋家能摆平,那寧寧和星临长大,也会埋怨她。 到底是两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总要考虑孩子的感受。 真是越想越气,她宋絮晚一生不肯吃亏,就因为两个孩子被牵绊至今,早知道就给孩子们换个爹。 “过会子,等凉透了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再抬回书房不迟。” 一夜好梦,天边刚露鱼肚白,白芷就急忙过来叫宋絮晚:“夫人,不好了,老爷发烧了,值夜的小廝过来问你怎么办?” 还有这好事?宋絮晚慢悠悠的起来,心情大好:“怪不得一大早的喜鹊都在叫。” 这个天还有喜鹊?白芷不敢多话,伺候著宋絮晚慢慢穿好衣服,披上大红狐狸皮的锦袍,准备好手炉软轿,宋絮晚才打著哈欠去往前院。 大雪天的路滑,宋絮晚指挥著婆子走慢点,別脚下打滑摔著了。 慢悠悠过了二门,昏昏欲睡的宋絮晚才懒懒直起身子,假装担忧道:“走快点,老爷可別烧坏了,这小廝们怎么伺候的,到底是晚上就发烧了,还是一早发烧的?请了大夫没有,房间里有没有多加两个炭盆,昨晚谁值的夜,怎么如此不经心……” 第134章 冻病 一路埋怨,宋絮晚话未说完,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等下了软轿,管家已经在一旁守候,生怕夫人怪罪,忙解释道:“昨晚抬著老爷回去,房间里安置了三个炭盆。 起先老爷身子凉,小廝们也没在意,下半夜感到老爷脸上发红,以为是老爷热的,天刚蒙蒙亮才发现是发烧,索性发现及时,已经让人请了大夫,老爷应该不会有事的,夫人您別急。” “你说的轻巧,老爷身子一向康健,如今好端端的突然发烧,我怎么能不著急。” 说著,宋絮晚就疾步进了房间,嘴里还训斥道:“老爷最好没事,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管家擦了把冷汗,忙跟了进去,亲自端著温水站在宋絮晚旁边,白芷拧了帕子递给宋絮晚,宋絮晚满脸担忧,语带哽咽道:“老爷,老爷你醒醒,老爷……” 帮周明海擦了把脸,见周明海烧的嘴唇都是干皮,宋絮晚又赶紧让人倒水。 “快把老爷叫醒,多喝点热水才好。” 管家小心的脸盆放下,缩著脑袋道:“一刻钟前老爷醒了,我们刚伺候用了点水,您看要不让老爷再睡会?” “这一直睡著也不是个办法!” 宋絮晚担心的不行,站起来在房间里急的直转悠,怒道:“不是请了大夫吗,人呢,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管家看满屋子丫鬟小廝个个缩著脑袋,大气不敢出,他只好再次小声提醒:“夫人,雪天路滑,想来是大夫的路也不好走。” “那就派辆马车去请啊!” “派了。” “再派一辆,老爷的身子如今等不了了!” 白芷见宋絮晚急的不行,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上前扶著宋絮晚道:“夫人您別急,老爷这是刚起烧,等会子大夫来了,喝了药就好。” “您自己身子也不好,这每晚大半晚的都睡不著,如今还经常喝药,您要是急出个好歹,这家里岂不是没有管事的人了,为了老爷您也要安定下来。” 被白芷扶著坐下,宋絮晚已经满眼是泪,她捂著帕子道:“我怎么能不急,我一个妇道人家,星临又不在,老爷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如今老爷倒下,我该怎么办才好。” 话刚说完,宋絮晚就趴在周明海身上哭起来:“老爷,老爷你醒醒,老爷……” 管家在旁边看著宋絮晚如此伤心,感嘆老爷夫人的感情是真好,老太爷和老太太泉下有知,肯定能含笑九泉。 为了让夫人安心,他忙出去再指挥著小廝,赶紧请个离得近的大夫,想到家里只有宋絮晚一个女人,又是如此不顶事,大房那边又离得远,他亲自去了隔壁,请季墨阳过来帮忙照应一下。 宋絮晚假装哭了一会,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抬头见房间里还都是人,倒是不好让白芷拿东西进来吃。 她脸色不悦道:“都愣著干嘛,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把人都打发出去,宋絮晚趁机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嘴刚擦乾净,就见管家领著季墨阳过来。 管家恭敬道:“小的见夫人伤心,恐无力照应老爷,擅自做主请了季公子过来主持大局。” 这是病了一个人,又不是死人了,哪里就需要有人过来主持大局。 但既然管家这样说了,宋絮晚也只好假装感激道:“有劳季公子。” 季墨阳见宋絮晚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头髮没有一丝凌乱,和管家描述的无力支应,差点哭晕过去大相逕庭,他放心不少。 上前一步,他拱手道:“夫人客气,周大人如今怎么样了?” 回头看了一眼烧的迷迷糊糊的周明海,宋絮晚嘆了一口气,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泪,面露忧愁:“总是醒不来,也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对了,閔夫人这几天如何了?” 季墨阳在管家的引领下坐下,刚要端茶又忙放下,回道:“已经大好了,昨天就不烧也不咳嗽,想来今天再休养一天就行,母亲还说明天要给寧寧她们上课呢。” 宋絮晚听完放心不少,嘴里说著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就吩咐管家道:“你等会派人去大房那边说一声,让景黛和景茹明天过来上课,还有,清风阁里的炭火一定要足足的,可不能让閔夫人病情反覆起来。” “是,是,老奴这就安排。” 管家说完,季墨阳就起身道谢:“多谢夫人如此照应。” 宋絮晚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听外面小廝稟告,说是大夫来了,宋絮晚忙退到屏风后面,让管家和季墨阳带著大夫过来把脉。 一通望闻问切之后,大夫说是冻得,吃了药没两天就能好,让宋絮晚颇为惋惜。 小廝领著大夫出门抓药,宋絮晚转头吩咐管家:“库房里有一只百年老参,你去云嬤嬤那里要了钥匙,亲自找出来给老爷补补身子。” 打发走管家,宋絮晚又吩咐白芷:“昨天舅老爷过来,送了瓶好东西,你去拿过来我有用。” 那种药那么苦,如今周明海病著,刚好掺在药里,直接餵下去,岂不是省事。 等打发了所有人,回头就见季墨阳正笑著看她,她忙伸出手指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来到周明海的床边。 “老爷,老爷你醒醒,老爷著火了!” 叫了好几声,周明海都丝毫没有反应,宋絮晚又伸出手,在周明海小臂內次狠狠掐了一把,周明海也只哼唧一声,她才放心站起来。 到底是书房,周明海还在旁边,因此季墨阳倒也很守规矩没有动手动脚,只是直直的盯著宋絮晚,笑道:“怎么不带那红宝石珠釵。” 戴红宝石珠釵意味著什么,两人都心领神会,宋絮晚白了季墨阳一眼,懒懒道:“大冷的天,额头上掛个石头怪冷的。” 季墨阳低头喝茶掩饰笑意,再抬头时调侃道:“戴给我看,我给你暖暖。” 又得了一记白眼,季墨阳认真道:“不信?” 他放下茶盏,慢慢踱步到宋絮晚面前,曖昧道:“来。” 说著,他直接伸手探入了宋絮晚的衣领,温热的手掌一路下滑,瞬间就握住了一颗石头,他笑道:“现在给你暖。” “你做什么,快坐回去!”宋絮晚打开季墨阳的手,小声提醒。 第135章 喝药 见季墨阳丝毫不为所动,还越发放肆,宋絮晚脸色微冷:“你不走我走。” “哎!” 季墨阳意犹未尽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怕宋絮晚真的生气,直接转移了话题:“听说浮云寺后山有一片红梅林子,如今大雪,红梅映雪煞是好看,夫人得空可去观赏?” 宋絮晚理好自己的衣领,手还紧紧攥住领口不敢放下,瞪著季墨阳道:“我不去,谁知道你个登徒子是赏梅,还是赏別的!” 见宋絮晚强装凶悍的样子,季墨阳低低的笑起来,好半晌才道:“夫人真是误会了,只是赏梅,赏雪。” 宋絮晚不信,也不想大冬天的瞎折腾。 担心周明海可能隨时醒来,也不想让季墨阳知道她给周明海下药,她催著季墨阳赶紧回去。 “好半天了,咱们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不合適,你回去吧。” “哪有孤男寡女,周大人不是也在?”季墨阳一脸无辜,指著睡得死去一样的周明海道。 不想和季墨阳比著耍赖,宋絮晚直接站起来拉著季墨阳出去,季墨阳不想走,宋絮晚拉他走一步,他能拉著宋絮晚退三步。 最后宋絮晚急了,季墨阳才施施然离开,在门口时还抓著宋絮晚的手好一阵缠绵。 终於打发走了季墨阳,宋絮晚刚放鬆下来,回头就见周明海醒了。 她顿时一惊,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周明海能把她怎么样。 可惜只是拉手,被周明海看见怕是也没有报復的快感。 早知道周明海这么快起来,她就该搂著季墨阳好好亲热一番,才算过癮。 走到床边,宋絮晚淡淡道:“老爷,你醒了?” 周明海这才把眼神从门口聚焦到宋絮晚身上,问道:“刚才可是墨阳?” “是啊,他来看你,你一直没醒,我就先让他回去了。”宋絮晚说的十分平淡。 见宋絮晚神色平静毫不慌张,周明海觉得自己是不是眼了,还是病糊涂了,怎么看见宋絮晚和季墨阳在拉拉扯扯呢。 他觉得定然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又明明看见了,终究是忍不住问道:“我怎么见你们俩拉手了?” 只看见拉手了?宋絮晚心里无比懊恼只是拉手被看见,这要是承认,对周明海的伤害简直比针尖还小。 她嘆了一口气道:“好几天不上学,景茹让我……” 找什么藉口好呢,送荷包?送情诗?还是送玉佩? 宋絮晚还没有纠结好,就听周明海道:“我就知道,肯定是又是为了景茹的事情,私相授受,那你们怎么拉手了?” 真的让人很无语,宋絮晚无力道:“我把东西送给季公子,他觉得不合適给我推回来,我不能辜负人家景茹的心思,又推了过去,季公子还是不要,无奈我就直接放进了季公子的手里,老爷躺著离得远,所以看见我的手在季公子手里,那只是你看的角度有问题。” 周明海想想也有道理,他躺在床上,视线比较低,只看见季墨阳的手包著宋絮晚的手,可能站起来看,就会发现是宋絮晚把东西放到季墨阳手里。 再说了,这俩人要是真的有什么,现在正是偷情的好时机,没道理季墨阳忙著离开,一定是不想要景茹的东西,也不想和宋絮晚拉扯,所以才不等他醒来就要走。 想明白这些,周明海道:“送的什么?玉佩?” “上次腰带,这次玉佩,周景茹胆子越发大了,简直无法无天!” 幸好季墨阳还算懂事,没有直接收下玉佩,不然这真是定情信物都交换了,將来閔绒雪知道两人私下定情,指不定有多看不上周景茹呢。 等周明海发好脾气,宋絮晚才疲惫道:“他们俩的事情,能成就成,我不想掺和了,因为给周景茹传递东西,我都快被老爷怀疑了,我真是閒著没事找事。” 想到上次他提起这档子事情,閔绒雪似乎有些拒绝,周明海就明白短时间內还是定不来,又担心周景茹再做什么,还少不得宋絮晚周全。 他放缓语气道:“我病著,本来就头晕眼,看错了不是正常吗,夫人就別生气了。” “哼!” 宋絮晚没好气道:“你一句看错,我要受多少委屈,还好只是拉手,这要是被风一吹,我们俩的衣袍被吹在一起,老爷远远看见,指不定还怀疑我们俩抱在一起呢,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你们周家的事情,你自己操心吧。” 见宋絮晚真的生气,周明海越发觉得自己老眼昏看错了,再纠缠下去这个话题,宋絮晚一时半会也无法消气,索性他就当自己烧糊涂了,闭口不言。 “头疼,我先睡会。” 宋絮晚还想再说什么,见白芷走了进来,她忙过去接了那个瓷瓶,才道:“老爷的药怎么还没好?” “奴婢去催一催。” 不多时,白芷端著热热的汤药进来,宋絮晚回头见周明海正睡著,她直接把瓷瓶里的药,全部倒入汤药碗里。 细心的把药搅匀,又体贴的把药吹凉一点,才端著坐到周明海床旁边。 “老爷,喝药了。” “老爷?” 宋絮晚叫了好几声,周明海才迷迷糊糊醒来,宋絮晚直接一汤勺汤药送了过去。 下意识的喝了一口之后,周明海皱起眉头:“太苦了。” 宋絮晚搅著汤药,温柔体贴道:“老爷真是的,不都说良药苦口嘛,你都是大人了,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快一口气喝完就不苦了。” 看著眼前的汤药,周明海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他摇头道:“这药异常的苦。” 那当然了,下了重料的,宋絮晚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把姿態放到更低了:“老爷,马上寧寧就要来看你了,看到你连药都要哄著喝,岂不是要笑话你?” “老爷~” “二郎~” 二郎这个称呼,还是刚成亲的时候,宋絮晚羞涩的喊过几次,如今成亲十几年再听,周明海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生怕宋絮晚喊著喊著真的有了想法,直接把他接回正房照看,那他岂不是清白不保。 他拿起药碗,毫不含糊的一饮而尽,快的让宋絮晚猝不及防。 第136章 报仇 “老爷,你真是痛快,你这病指不定明天就能好。” 看著空空的药碗,宋絮晚高兴简直想出去放鞭炮庆祝一下,她忙体贴的给周明海端温水漱口,又问周明海饿不饿,冷不冷,想睡一会还是看会子书。 总之体贴的让周明海觉得回到了新婚之时,可惜他对宋絮晚早就没了男女那点心思,只想著宋絮晚赶紧走。 “我累了,想眯一会,你也照看半天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廝看著就行。” 宋絮晚巴不得赶紧出去扶著墙笑一阵子,她帮周明海盖好被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走之前还仔细叮嘱小廝一定要好好照看。 出了书房,宋絮晚找个墙,扶著就开始大笑,又怕有人看见太过招摇,便捂著嘴闷头笑。 她笑的涕泪横流,身形摇晃,仿佛活著二十几年头一次这么畅快。 实在是解恨,周明海从此就再也没了行房能力,孩子们永远都不会有庶出的弟弟妹妹。 心中一颗大石头终於落下,她没了后顾之忧,可以优哉游哉的和閔绒雪周旋。 正笑的畅快,突然听后面有人喊:“夫人。” 她转过头,收敛了笑意,拿帕子擦著脸上的泪水,问道:“管家有事?” 管家远远的走过来,见宋絮晚扶著墙,身子一直在颤抖,如今转过头,又看到宋絮晚在擦眼泪,直觉夫人实在是太关心老爷,他们老爷怎么就那么有福气,找了这么贤惠的妻子啊! 他抬了抬手里的锦盒,恭敬道:“夫人,老奴问了大夫,大夫说是药三分毒,未免药物相衝,这人参还是等老爷病好了,再给老爷熬汤补身子好。” 这都是小事,补不补的有什么要紧,反正以后都成不了事。 她点头:“大夫说的对,那你记得等老爷病好了,好好给老爷补补。” 离开前院,心情大好的宋絮晚,扶著白芷悠哉悠哉的回正房,即便现在大雪漫天,她也觉得心口炙热,实在是憋屈太久了,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走著走著,她突然察觉有些不妥的地方,人参和药物相衝,那她餵下去的绝嗣药会不会和汤药相衝,会不会对周明海起不了什么作用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脚步再也走不动,直接转身要去宋府,还是再要一瓶药多下一次才放心。 不多时就到了宋府,宋絮晚找到宋知礼。 “那个,二哥,你是不是还有一瓶药在手里?”宋絮晚问的小心谨慎。 宋知礼听得头皮发麻,想把宋絮晚直接赶出去,好半晌才失笑道:“你不要告诉我,昨天刚送过去的,你又给畜生吃了?” “那到没有。” 宋絮晚连忙否认,一脸认真道:“我就是觉得一瓶不保险,多备点以防万一不是?” 宋知礼气笑了,好整以暇的看著宋絮晚,咬牙道:“说吧,周明海到底做什么了,你要下两瓶药才放心?” “没有没有,不是夫君的问题,你昨天也见了,我们夫妻感情好著呢,是有登徒子调戏我,我要报仇。”宋絮晚说的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又盯著宋絮晚看了半晌,宋知礼假装被宋絮晚骗了过去,淡淡道:“不会又是左宏才吧?何必浪费这么贵的药,直接阉了就是。” 以为自己哄骗过去,宋絮晚放鬆心神道:“人家只是言语调戏,还不至於就阉人家,二哥你下手太狠了,我给他下一点点药,让他身子出问题就行,算是小惩大诫。” “二哥……” “没有!” 宋絮晚还没说完,宋知礼就懒得听了,既然不要阉了人家,那他就隨便宋絮晚自己折腾,而且他真的没有药了。 “那个药的药引实在难找,你要是不急,等等明年吧,雪化了兴许能凑齐。” 宋絮晚也觉得二哥怕是被自己折腾烦了,笑道:“不急不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事情我做不好,肯定直接让哥哥出手。” “嗯。”宋知礼无奈道。 出了宋府,宋絮晚一边安慰自己,那绝嗣药既然餵了下去,就算药效相衝,应该也能管点用处。 一边又觉得万一呢,万一药不能用,周明海死缠烂打,閔绒雪一个把持不住,真的纠缠在一起,有了孩子怎么办? 想来想去,觉得不如再给閔绒雪吃个绝嗣的药。 对,找个能让女子绝嗣的药,她顺道一起吃了,现在隔三差五的喝避子汤,实在伤身,吃下绝嗣药以后就放心了。 任季墨阳彻夜纠缠,她也不怕会怀孕,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好,现在就差去哪里找药了。 如果再向宋知礼討要女子绝嗣的药,宋知礼怕是能被逼疯,或许会直接调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药,她需要自己想办法。 心情鬱郁的回到府里,在周明海眼前晃悠一下,假装关心几句,她就直接回了后院。 次日一早,清风阁里时隔几天,再次响起郎朗的读书声。 在閔绒雪病著的这几天,周景黛马不停蹄的参加了好多场宴会,不是抚琴就是刺绣,不是炫耀书法就是展示诗词。 短短几日,才女的名声就不脛而走,连庄公子都比以往热情不少,每天都接送周景黛参加宴会,一对才子才女让人好生羡慕。 现在坐在教室里,周景黛望著清雅脱俗的閔绒雪,感激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这不仅是她的女夫子,更是她才女名声的缔造者,她渝满京城的奠基者,是她的荣耀,更是她的榜样。 怀著无比崇敬的心情上完上午的课程,午休的时候,周景黛恭敬的向閔绒雪请假。 “夫子,两日后浮云寺有个诗会,我原不想耽误课程,奈何寧远侯家的小姐,国子监忌酒家的小姐,曾翰林的孙女……她们一定让我过去,说我不去,那诗会就不算完整,所以学生想请假一日。” “诗会?什么诗会,我也去,我们大家都去,夫子一起过去吧。”寧寧欢快的拉著周景黛的手,向閔绒雪请示。 閔绒雪还没有表示,周景黛状似无意的抽回自己的手,淡笑道:“寧寧,你一个小孩子就別去凑热闹了,你会做什么诗,再说了,这种诗会,都是要帖子的。” 第137章 別院 寧寧完全没有感受到周景黛的不屑和疏离,她兴奋道:“那大姐姐你不是有帖子吗,谁给你下的,你再帮我们几个要几张?” 脸上恭敬温和的笑容逐渐消失,周景黛颇为嫌弃道:“是寧远侯家牵头举办的,浮云寺后山那片梅林都是他们家的,她们只给我一张帖子,我怎么好意思舔著脸再去要。” 寧寧不知道周景黛嫌弃她,以为周景黛是真的为难,她歪著脑袋想了想道:“我记起来了,我大舅母和寧远侯夫人还是表姐妹呢,我让大舅母帮我们要几张帖子,我们都去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寧寧是对閔绒雪说的,她怕閔绒雪不同意,又把宋絮晚扯出来。 “每年冬天,母亲都要去流云別院小住几日,今年还没去呢,我们明日就去別院住著,刚好顺道参加个诗会,怎么样?” 说的大家都有些心动,况且別院是閔绒雪住惯的,加上她这次生病,总觉得冷,去泡泡温泉也好。 在別院里住几天,家里也能省下不少炭火,閔绒雪略一思索就道:“我都可以,你问问你父亲母亲可同意。” “我这就去问。” 寧寧一溜烟的往后院跑,宋絮晚听到要去別院,还听寧寧要去参加浮云寺的诗会,突然想到浮云寺那个庆宏道长,不如找他问问有没有女子的绝育药。 很快浮云寺之行就定了下来,当天下午寧远侯府就送了几张帖子过来。 由於周明海虽然高烧退了,到底身子有些虚弱,不能泡温泉,於是就只能在家休养。 次日一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別院而去,季墨阳骑马隨行。 周景茹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一条缝隙偷看季墨阳,让周景黛埋怨了一路。 “冻死了,你能不能把车帘拉下来,你有这个心思,多读读书,指不定还能让他多看你一眼,就像我,如今走到哪里参加宴会,谁不高看一眼。” 周景茹只是失神的看著车外,看著季墨阳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如青松般坚韧的立在山顶,锦袍数次被寒风吹起,他始终不变身姿挺拔。 偶有风雪迷了他的眼睛,他也毫不在意,再次扬起马鞭,跟上最前方的马车,像是衝锋陷阵的先锋將军。 周景茹嘆了一口气,她这些天其实很用功读书,奈何底子薄根基弱,连周景黛都不如,又哪里敢去季墨阳身边凑。 这么久了,她连和季墨阳说一句话都没有机会,现在她所有的心气都有些弱了,只期待明年季墨阳科举之后,两家长辈做主,把婚事定下来。 到了別院,各自泡了温泉暖了身子,半下午的时候,周景茹听说院子里也有几朱红梅,宠著寧寧也学寧远侯府的样子,给大家下帖子在院子里赏梅。 閔绒雪接到帖子,以身子受不得寒为由拒了。 看著帖子,宋絮晚倒是觉得有趣,奈何她也怕冷,而且万一季墨阳也去,她们俩眉来眼去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於是她也拒了。 季墨阳听说宋絮晚不去,他自然也懒得陪几个小孩子玩。 等到约定的时辰,看到只有她们四个,周景茹心里难受的不行,她以为今天季墨阳会过来,她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结果,空欢喜一场,还被周景黛翻了好几个白眼。 寧寧和离月倒是很开心,一起堆了雪人,又折了红梅回房,这个小型赏梅宴会才算结束。 到了晚间,照例有登徒子翻窗而入,夜会佳人。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宋絮晚因为天冷沐浴麻烦,数次拒绝他偷香,季墨阳体贴道:“等会子结束,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岂不是方便?” 宋絮晚弱弱的推了一把,就倒在季墨阳怀里,柔声反问:“你难道要给满院子的人下药吗?” “我倒是想,你同意吗?” 没说两句,两人就一起滚到了床上,漫天的风雪也压不住的热情,从床幔里蒸腾而出。 云雨初歇,宋絮晚催著季墨阳离开:“外面大雪,你走晚了,明一早能看出脚印子。” “没事,我跳上房顶,踩著房顶一路回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还想再说推辞,就听季墨阳委屈道:“好多天了,你当真狠心这么快就赶我回去?” 好吧,宋絮晚嘆了一口气,最主要是她也不一定能赶走。 一夜欢好后,宋絮晚才想起,第二日要去浮云寺找庆宏道长寻药,可惜一夜疲累,明天怕是出不了门。 不如让季墨阳代为寻药的好,正好季墨阳是老主顾。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拉住要起身的季墨阳,为难道:“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季墨阳刚坐起来,就立刻躺下拥住宋絮晚,大惊:“我们之间,你为何如此见外,什么事情吩咐就是。” 既如此,宋絮晚就不客气,她慢慢道明原由:“你知道这几天周明海病了,他如今的身子骨,可能哪天突然就蹬腿走了,这与我倒是无碍,只是他外面那个外室,若到时候领著孩子上门,大闹灵堂要分家產可如何是好?” “我琢磨著,你今天也去浮云寺参见诗会,能不能找那个庆宏道长,问一问有没有那种能让女子不怀孕的药,我想找机会给周明海的外室吃下,以防后患无穷。” 季墨阳觉得宋絮晚说的在理,忙应答:“这是顺便的事情,你等著我晚上给你拿回来。” 帮宋絮晚盖好被子,季墨阳穿好衣服就一路踩著房顶的积雪回去,虽然时辰尚早,外面白茫茫一片看上去已经天光大亮。 他回去也是睡不著,索性直接去了浮云寺。 熟门熟路找到庆宏道长,他站在道长床前急切问道:“道长,你有没有让女子不能有孕的药,吃一次管一辈子的那种。” 好梦被打扰,庆宏道长没好气道:“有,30两银子。” 这么贵?季墨阳忽然觉得自己答应宋絮晚,答应的有些太痛快了,但是既然已经答应,怎么能办不到。 他说了一句:“我等会子再过来。”就直接下山回到了城里。 他一路直奔季府,来不及喘口气,就把书房里上一次周星纬和周星临送的名家墨宝,诗词书画找了出来。 第138章 绝育 把周星纬送的东西抱起来,他怀揣著就直奔当铺而去。 好在周星纬送的东西不错,一幅字画就当了70两,季墨阳拿著银钱开心不已。 三十两用来买药,剩下四十两不如去银楼,给宋絮晚买副耳坠子的好。 买好耳坠子,又去寺院买了药,季墨阳才终於能歇一口气,担心宋絮晚心急,他等不到晚上就把药给了白芷。 別院里,周景黛几人已经穿戴整齐,由丫鬟婆子抬著软轿去了浮云寺,参加今日的赏梅赏雪诗会。 宋絮晚幽幽醒来之际,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见白芷拿了一个瓷瓶给她,说是季墨阳送回来的,好生欢喜。 季墨阳办事,竟然比二哥还快! 用了午膳,她就琢磨著怎么给閔绒雪下药,如今院子里,所有人都去了寺院,只有她和閔绒雪两个人留守。 她让白芷准备了几碟子点心,並一壶温好的桂酒放到了几棵梅树旁,邀约閔绒雪赏雪赏梅喝酒。 两人把一壶酒喝完,应该就能双双绝育了,宋絮晚觉得这打算很好。 閔绒雪应邀而来,两人互相见礼后,在宋絮晚对面坐下。 看著眼前红梅映雪,宋絮晚感慨道:“这个时候,浮云寺里的诗会正是热闹的时候,我听说当年閔姐姐每年都跟著閔大学士参加诗会?” 忆起当年,閔绒雪心里无限感慨。 那时父亲声名正盛,又和浮云寺有千丝万缕的联繫,当年的浮云寺诗会,时常是閔家牵头举办,而寧远侯府因为提供梅林,才能得几张请帖,哪像如今,离月还要七拐八绕的才能得一张请帖。 她长嘆一声:“许多年了,记不得了。” 见閔绒雪脸上的表情,宋絮晚不觉得她不记得,应该是不想提吧。 是啊,谁落寞之后,还能平静的提及曾经的风光呢。 她忙倒了一杯酒,笑道:“这是几年前我自己酿的,手艺不好,閔姐姐凑合尝尝。” 閔绒雪正是愁肠百结的时候,她丝毫不加思索,端起了酒杯,就一饮而尽。 手艺確实不好,人家带甜味的桂酒,宋絮晚酿出来的,竟然有一丝苦味。 不过这一丝苦味,刚好能映衬她此刻的心情,她一杯喝完,自己又主动倒了一杯。 见閔绒雪如此豪爽,宋絮晚觉得最近自己的运道实在不错。 前几天顺利给周明海下药,今日她和閔绒雪一起喝酒,不仅能给閔绒雪下药,自己也能解决怀孕的忧愁,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她。 她端起酒杯,正要像閔绒雪一样一饮而尽,就见云嬤嬤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夫人不可,你刚喝了药,怎么能饮酒?” “桂酒,和清水差不多,大冷的天,嬤嬤去歇著,不用你伺候。” 宋絮晚说完,正要继续饮酒,就见云嬤嬤直接伸手挡住。 “夫人,酒,哪一天都能饮,但是调理身子的汤药,你已经吃了几个月,刚刚还喝了一碗,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这个时候饮了酒,解了药性,岂不是因小失大?” 宋絮晚眉头皱起,觉得云嬤嬤仗著自己奶嬤嬤的身份,实在有些托大了。 她不悦道:“一次而已,哪里就有影响,嬤嬤你实在太过大惊小怪。” “夫人吶,我知道我说话你不爱听,可我是受老夫人嘱託照顾您的,您身子要是养不好,我怎么给老夫人交代。” 宋絮晚鬱闷的把酒杯放下,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微怒道:“嬤嬤,你都离开宋府十几年了,你现在要听我的吩咐,不是我娘的,你要是眼里只有我娘,就去宋府伺候她去吧。” 白雪红梅,骄阳温酒,閔绒雪陶醉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旁边有一对聒噪的主僕。 如此美景,本该是焚香抚琴对弈作诗的好时候,全让宋絮晚这样空有皮囊,腹內空空的人给破坏了。 她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下,就听宋絮晚拔高声音道:“你还想去我娘那里告我的状?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嘛!” 摇了摇头,閔绒雪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酒,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再怎么美丽的人生旅途,身边总是有让人烦躁的事物。 凡世俗尘,本就如此,但凡人生恣意,放声大笑的时候,眼泪就会跟著流出来。 正如她当年,是响彻京城的才女,閔大学士的女儿,连太后都拉著她的手感嘆:“我要是有个儿子,一定找你做儿媳。” 后来她成了广阳王妃,眼看著就要成为太子妃,皇后,结果一夜之间,犹如大梦一场…… 又倒了一杯,她听到云嬤嬤开始哭了:“夫人,您听老奴一声劝,咱们把身子调养好了,別说桂酒,您就是喝烧刀子,老奴都不拦著你!” “你以为你要拦,我就听你的,我偏喝!” 宋絮晚被云嬤嬤气的不行,从閔绒雪旁边拿起酒壶就要倒酒,然后,酒没了,药,也没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酒壶,宋絮晚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找到的绝育药,全让閔绒雪喝掉了,一滴都没有给她留。 她抱著酒壶,都想拿回去再倒点酒涮一涮,看看能不能好歹喝两口。 閔绒雪以为宋絮晚真的很想喝,建议道:“你应该不止酿一壶酒吧?” 那再从酒罈子里倒一壶? 可是没有了药,两壶酒的味道差別大,万一閔绒雪发现问起来怎么说? 她苦笑:“閔姐姐好酒量,我酿的酒只剩这一壶了。” “那倒是可惜了!”閔绒雪一声长嘆。 犹如她的人生,正是痛快畅饮的时候,酒直接没了。 她看宋絮晚还抱著酒壶发愣,而云嬤嬤还戒备的站在旁边,仿佛宋絮晚要是敢喝一滴,她就能直接把酒壶抢走。 也许还会爆发一场更激烈的爭吵,想到这个,閔绒雪顿感烦躁。 “宋夫人,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宋絮晚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还抱著酒壶不肯撒手。 果然人得意的时候不能笑的太大声,不然倒霉的事情马上就要来临。 这满满一壶酒,怎么就全部便宜了閔绒雪! 为今之计,只能让季墨阳再买一次绝育药。 傍晚时分,去浮云寺参加诗会的几人才回来,寧寧兴奋的给宋絮晚描述诗会的盛况。 “大姐姐好厉害,她抚的琴连寺院的老和尚都说好,还有大姐姐的诗词,几位翰林点评之后都说女子之中少见。” 第139章 霉运 “还有还有,之前京城最出名的才女,国子监忌酒家的小姐宴轻语,都说大姐姐才华比她还好。” 宋絮晚懒懒的听著,女子之间的诗会嘛,她虽然参加的少,也知道里面的一些门道。 只要作出几首拿得出手的诗,大家都是不要命的夸奖,毕竟这种集会,都是你夸夸我,我夸夸你,然后得出大家都很优秀的结论。 倒是男子之间的诗会,反而能反应出真实的才华,她顺口问道:“季公子呢,今天有什么大作?” 寧寧摇了摇头,看向离月道:“墨阳哥哥去了?” 离月笑道:“他是解元,好多天前就接到请帖了,你忘了,今天周大小姐说是我母亲的弟子,有人不相信,还去男子诗会那边问我哥哥,我哥哥点头认下,她们才恭维起来周大小姐是外祖的徒孙。” 这个事情,寧寧没有一点印象,她吐了吐舌头道:“大姐姐写完诗,我和二姐就一起玩去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她也好奇道:“那墨阳哥哥作了什么诗?” “我也不知道。”离月摇头。 “男子诗会那边的诗作传过来,我没发现哥哥的,可能哥哥没有写吧。” 宋絮晚听著两个孩子絮絮叨叨说半天,只记住一件事,今天的浮云寺里,周景黛大放异彩。 从此,她成了閔大学士一脉相传的弟子,和今科解元互为师兄妹,才华名声卓然超群,以后进了婆家门,哪怕是用鼻孔看人,別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才女嘛! 她感慨一会,又开始鬱闷自己的好运道难道这么快就消失了,怎么今天大家过得都很开心,偏她被命运再次耍弄一番。 晚上,季墨阳进来的时候,见宋絮晚情绪不佳,以为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有些憋闷。 他想起今天的见闻,对宋絮晚道:“今天我从浮云寺下来,看到一只野兔,明天我造一把弓箭,打只野兔给你做个围领。” “你会打猎,还会造弓箭?”宋絮晚觉得这两件事很难和季墨阳联繫在一起。 季墨阳脱了鞋跳上床,和宋絮晚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他是如何习武,如何跟著师傅製造简单的弓箭,又是如何瞒过閔绒雪,和师父师兄弟一起去打猎。 在山林里那样恣意痛快的围猎,是他年少幽暗的时光里,唯一的色彩。 宋絮晚听得认真,脑海里慢慢勾画出一个身形矫健,动如脱兔的少年,和一群同龄人在山林里埋伏猎杀,然后满载而归。 “你今天不是去诗会了,那梅林里还有野兔子?”宋絮晚好奇道。 “哦,去了,诗会太过无趣,都是虚假的吹捧,我实在说不出那么虚偽的话,待一会就走了。” 季墨阳半搂著宋絮晚,遗憾道:“要是知道你在院子里这么憋闷,我就早点回来陪你了。” 宋絮晚有些好笑,就算季墨阳一整天都在这里,怎么可能光明大亮的陪她。 更何况今天下午,她正忙著给閔绒雪下药,说起下药,她忙问道:“你能不能去庆宏道长那里再买一瓶那个药?” “你那瓶丟了还是弄撒了?”季墨阳不明白宋絮晚怎么还要。 “没有没有。”宋絮晚忙解释道。 “我就是担心一瓶不够用的,所以想多备点。” 原来是这样,季墨阳觉得宋絮晚想的有些太多了,以他多年下药的经验,那瓶药能给整个青楼的姑娘做绝育了。 “一瓶绝对够用,其实每次下药,只需要用一指甲盖就行,我上次给你的迷幻药,给周明海发疯的时候吃的那个,也是这样,用一点就行。” “啊?” 这么少就行? 宋絮晚觉得自己实在太冒失了,怎么每次下药都是整瓶整瓶的下,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这么多的好药。 转念一想,既然一点点都能用,那周明海那次吃的绝嗣药,虽然可能和汤药相衝,想来应该也能起作用的。 还有那瓶迷幻药,要是周明海哪天真的要回正房歇息,依照周明海一月一次的体力,那瓶药能用到周明海90岁,假如他能活到那个时候,且还能动的了。 “那好吧。” 既然这样,那她明天就让別人去买药,不然真的要让季墨阳起疑了。 次日,周景黛容光焕发的出现在眾人面前,她郑重的奉上一份洒金的请帖给閔绒雪。 “夫子,腊月二十是学生的及笄礼,奉母命请夫子做学生的正宾,为学生插簪。” 女子笄礼的正宾,一般由德才兼具的女性师长担任,周家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閔绒雪,可见是对閔绒雪人品才华的认可。 閔绒雪接过请帖,面露微笑,正三品大员女儿的笄礼正宾,也不算辱没她的身份。 而且如今周景黛在她的教导下才名远播,她去担任周景黛的正宾,对她对整个季家都是抬高身价的。 她笑道:“回去告诉你母亲,我那日一定早到。” 说完正事,周景黛又说起昨日浮云寺的诗会,说起大家对閔大学士的感怀,她动容道:“师公要是还在,看到今天的盛况,一定欣喜异常。” 宋絮晚在一旁听著两个人的对话,看看旁边的离月,心里有些憋闷。 这位可是閔大学士正经的外孙女,怎么昨天她被完全忽视,连確定周景黛是閔绒雪的学生这样的事情,都要找季墨阳確认。 找当时正在现场的离月確认不是更方便? 唯一的可能就是,季墨阳是世人皆知的才子,而离月既无才名,也无出身,即便是閔大学士的血脉至亲,在眾人眼里也是无关紧要的人。 季墨阳靠科举扬名,那周景黛这个才女,有多少是靠才名,有多少又是靠著礼部侍郎的父亲扬名呢。 宋絮晚陪著枯坐了一会,周景黛像才是看到宋絮晚一样,笑道:“二婶,我笄礼那日,你一定要早点过去。” 连一份请帖都没有?还真是把她当自己人,宋絮晚笑道:“我和你二叔一定早到。” 客套完,周景黛又笑道:“出来两日了,我今天想先回去准备,毕竟后日就要笄礼。” 第140章 及笄 除了笄礼,周景黛还有个小心思没有说,昨天浮云寺诗会结束后,庄公子特意让人送了东西给她,可见她的才名,让庄公子对她更加爱慕了。 她想今日回府,好好给庄公子准备一份回礼。 只可惜,她心目中那个温柔体贴爱慕自己的庄公子,此时正缠著琉璃不知疲倦。 “真想早日娶周小姐进门,那样我们就能日日相见了。” 经过多日的纠缠,琉璃已经褪去了当初的天真和恐惧,眼里只剩下麻木的小意温柔。 “可是小姐还不许我回府,到时候我怎么进庄府呢?” 能成为周景黛的陪嫁丫鬟,和周景黛的送亲队伍一起进庄府,琉璃以后跟著庄青远才名正言顺。 她乖巧的依靠在庄青远怀里,柔柔道:“公子,你要不要跟小姐说一下我的事情?” 看著怀里乖巧的人儿,庄青远觉得琉璃实在天真,要是他不说,周景黛还可能要琉璃回去,他要是说了,让周景黛知道他在乎琉璃,那琉璃的下场就只有被发卖了。 他不甚在意的安抚道:“不急,等周小姐进府之后,我找个机会接你进府就是。” 反正都是伺候他,用什么名义有什么差別。 但是琉璃可不这么想,正室认可的通房,和偷爬主子床的通房,那一个是心腹,一个是心头大患。 她要是跟著庄青远偷偷进府,以后还不知道被周景黛怎么磋磨呢。 在这件事情上,她一个奴婢如今只有听话的份,她乖巧道:“只要公子莫要忘了奴婢。” 別院里,周景黛还在回想庄青远写的情信,脸上的娇羞一览无余。 宋絮晚想著留在这里,左右也是被季墨阳拉著一起荒唐,不如直接回去的好。 “那我们也回去吧,反正今天不走,明天也要走,雪天路滑,索性大家一起也有个照应。” 除了寧寧有些不舍,周景茹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都无所谓,於是回城的马车很快启动,到家后,探望一下已经痊癒的周明海,宋絮晚就回了正房。 “夫人,今日去浮云寺的小廝回稟,说那个庆宏道长闭关炼丹去了,明年三月才出关。” 宋絮晚直接无语,就说她的好运到头了,明年三月季墨阳都要春闈了,那之前两人就会撕破脸,等庆宏道长出关,她根本就用不著绝育药。 可恨,她现在还要接著喝避子汤,为了身体著想,还是要让季墨阳少来啊! 正鬱闷著,寧寧跑过来撒娇道:“娘亲,你让离月姐姐和我一起住好不好,离月姐姐说她在家里,只有前半夜才能用炭,后半夜她经常冻醒。” 竟有这事?明明上次閔绒雪生病,宋絮晚送去了很多炭,足够她们母子三人过完这个冬天了。 但既然离月这么跟寧寧说,那就说明她真的很冷,想到那个文静胆怯的孩子,宋絮晚带著寧寧去了隔壁。 她懒得拐弯,直接道:“閔姐姐,寧寧这个孩子大了,不喜欢和嬤嬤睡,夜里还经常踢被子,这两晚在別院和离月一起睡,倒是老实不少,我想这个冬天,请离月过去和寧寧一起住,你觉得如何?” 閔绒雪稍加思索就点头同意,自从她上次冻病,如今身子越发受不得冷,之前还只需晚上用炭盆,如今就是白天也要用炭。 若是离月去了周府,那每日就能省下半夜的炭火,她这里用的也宽裕点。 “离月,你过去后要谨言慎行,莫要给宋夫人添麻烦。”閔绒雪吩咐道。 “是的母亲。”离月儘量克制自己的欣喜,恭敬回答。 帮离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宋絮晚带著两个孩子就往隔壁周府走去。 走到一进院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季墨阳没有回来,她们都忘了告诉他,竟然把这个人忘了。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在抬头看已经擦黑的天色,有些心虚。 希望这个人回到別院,听到她不在的时候,能不要生气,不然少不得要在她身上出气。 今天的季墨阳,正忙著用自己製造的木质弓箭,满世界寻找野兔子,在雪地里趴的都快冻僵了,他才好不容易打了两只。 拿了兔子,他就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去,暂放在一家成衣铺子帮忙赶製一个围领,好让宋絮晚早点带上。 一切弄好,他又不知疲倦的赶回別院,到了別院,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才发现所有人都走了。 回城已经来不及了,季墨阳黑著脸进了自己的房间,那怨气简直衝天。 別院的管家察言观色,赔笑道:“是我们大房的大小姐后日要及笄,说著今日回去准备一下,闹著夫人她们早点走,公子您今日出门,又没有说去哪里,所以就没有办法告知您。” 说的好像合情合理,但是满怀欣喜的回到家,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季墨阳还是忍不住失落。 这时,管家好像又想起什么似得道:“我记得今天夫人起来,第一件事就派人去了浮云寺,想来是找公子去了。” “真的?”季墨阳脸色终於缓和不少。 “千真万確。”管家认真的点头。 听到宋絮晚没忘了他,还派人去浮云寺找他,季墨阳那口憋屈才算有了缓解,等围领做好,他少不得要宋絮晚好好回报一下。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一大早宋絮晚就和周明海准备妥当,带上隔壁的閔绒雪母子三人,一起去周府参加周景黛的及笄礼。 今日不仅是周景黛的及笄礼,庄府也会在今日下聘,正式商量婚期。 刚到周府大房,就见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正三品大员的女儿及笄,庄翰林家公子下聘,双喜临门的大喜事,两家交好的都会过来凑个热闹。 朱氏看到宋絮晚过来,又开心又激动道:“弟妹可算来了,今日客人太多,我忙著陪同各位夫人,景黛那边有各家的小姐,麻烦弟妹过去照看下,免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宋絮晚忙点头答应,两妯娌虽然不亲密,但今天同为周府的夫人,自然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她少不得要帮朱氏把今天排面给撑起来。 带上寧寧和离月,宋絮晚就去了周景黛的闺房,在寧寧小声的介绍下,宋絮晚明白这一屋子都是大大小小的才女。 第141章 才女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景黛有了才女之名后,已然成了京城才女的领头人物。 今日是她的及笄礼,是今天这场盛会的正主,她很享受被一群大大小小的才女围著说恭维话。 见宋絮晚进来,她心里虽然不喜,但是在眾人面前,该有的规矩礼仪她是一样不能差的。 她恭敬的向宋絮晚行礼,又向眾位小姐介绍宋絮晚,大家见礼之后,宋絮晚才淡笑道:“是我打扰你们敘话了,只是今日府上客人多,我过来看看,万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小姐担待。” “哪里哪里。” 眾位小姐客套了一番之后,宋絮晚挑了角落坐下喝茶,对眾人道:“不用管我,我喝口茶歇歇,你们继续说话就好。” 周景黛知道宋絮晚是过来帮衬的,对宋絮晚感激一笑,就接著拉一眾小姐点评这几日的诗文。 大家都是熟读诗书的,自然说起来都是头头是道,你一言我一语,都赶上大儒辩经了,宋絮晚听得昏昏欲睡。 走了好一会神,再次听这些小娘子爭论的时候,话题已经从诗文转到了书法。 只听周景黛道:“我有墨池山人的一副楷书,一副隶书,世人都说墨池山人楷书独步天下,我倒觉得他的隶书比楷书更胜一筹。” “哦,看来我们今天还能欣赏到墨池山人的隶书真跡了?” “周小姐快拿来看看?” 在一眾书法爱好者极力催促之下,周景黛才略作谦虚道:“我昨晚临摹,忘记在小书房了,二妹,你帮我拿过来行吗?” 丫鬟们没几个识字的,周景黛担心丫鬟把楷书认成了隶书,拿错闹笑话,因此只好请一直呆愣的周景茹帮忙。 周景茹这几天过得十分疲累,前几天跟著周景黛到处参加宴会,周景黛才女名声蒸蒸日上,只有她成了陪衬。 到了別院后,以为能和季墨阳说上几句,结果朝夕相处,愣是面都没见一次。 到了今天,她看到姐姐被眾人围著恭维,自己在旁边好像草包一样,早就想逃之夭夭。 听到周景黛让她去小书房拿东西,她巴不得赶紧离开。 眾人听到及笄的前一晚,周景黛还不忘记练习书法,如此刻苦又引来大家一顿猛夸。 等了一会,周景茹还没有回来,寧寧自告奋勇的过去找人。 到了小书房,见周景茹正在发呆,寧寧忙道:“二姐,那隶书在哪,大姐那边正等著呢。” 有气无力的站起来,周景茹隨手拿起一卷就走,不多时就到了周景黛的闺房。 在眾人的期待下,周景黛缓缓打开捲轴,瞬间脸色就变了,明明说的是隶书,怎么拿的是楷书。 不知道是谁,小声道:“莫非二小姐分不清什么是楷书,什么是隶书?” 一句笑言,瞬间就好几个人闷笑起来,这周府二小姐当真是草包一个。 周景黛平日里虽然看不惯妹妹懒散,但是此时周景茹被讥讽,她也脸上无光,只好找补道:“想来是我放的太严实,妹妹没有找到,又担心大家期待落空,才拿楷书过来先让大家瞧瞧。” 有几个人撇著嘴点头道:“是啊是啊!” 嘴里附和著,脸上的讥讽是一点没变。 倒是一个身穿水青色外袍的女子,拉起脸色羞红的周景茹,如大姐姐般体贴道:“我记得周二小姐习的就是隶书,怎么可能分不清隶书楷书。”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閔绒雪的隶书那是一绝,周二小姐就算字写得不好,观赏的能力应该也不会差。 今天拿错,只可能是周景黛说的那样,没找到隶书,拿个楷书过来凑数而已。 “我们开个玩笑,怎么宴姐姐还当真了,谁不知道周二小姐以隶书见长。” “是啊是啊!” 宋絮晚听著这些才女明著夸奖,实则讥讽,很担心周景茹被气哭,毕竟她看上去脸色一直不好。 加之今天又是周景黛的大日子,实在不好闹出什么不好的笑话来,她站起来拉起周景茹道:“不早了,我们去看看前面准备好没有。” 等宋絮晚拉著周景茹寧寧几个离开,周景黛看著满屋子的才女,才突然发现,如今才女多的,用来陪衬的草包都不够用了。 出了周景黛的院子,宋絮晚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周景茹,作为名副其实的草包,这种情况只能习惯就好,要么就少参加。 不过比起那么多有才华,还喜欢讥讽人的才女来说,那个水青色外袍的小娘子,倒是没有一点讥讽和嘲笑,算得上人品才华相得益彰。 “那个穿水青色的小娘子是谁?” “那就是和大姐姐齐名的,国子监忌酒家的小姐宴轻语。” 不错不错,可惜星临才10岁太小,不如哪天回娘家给大嫂二嫂说说,这样的人品才华娶回家,那真是能旺好几代人。 不多时,前院准备妥当,周景黛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此次笄礼上用的簪子,据说是庄青远亲自雕刻的,虽然不合礼法,但是真情感人,还是引起一眾小娘子的羡慕和嫉恨。 加上閔绒雪亲自插簪,两代才女的名声,直接把今日的及笄礼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况。 周景黛抚摸著头上的簪子,內心里涌现无限的甜蜜,她出身高贵,师出名门,未来夫婿疼爱,人生亮眼的简直让人眩晕。 尤其是庄府选在今日下聘,那就是昭告全京城,庄家等不及周景黛及笄之后,多一天都等不了,当天就要下聘,急不可待要把周景黛娶回家的心情,满城皆知。 想到昨日庄青远入府送簪子,周景黛就羞得满脸通红,庄青远看著她,眼里无限的留恋和不舍,明明第二天就能见到,偏就那么巴巴的看著不肯走。 她等不及要嫁进庄府,和庄青远在一个书房里,他读书她习字,他高中进士,她为他生儿育女,两人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笄礼结束,宋絮晚刚吃上几口热饭,就见朱氏找到她,著急道:“弟妹,还有个事情要你帮忙,我原想著今日中午是正席,晚上咱们自家人再好好吃一顿,谁知吃完饭那些人都不走,晚上少不得还要安排席面,府上採买不够,厨房上也没有人照应,我……” 第142章 宴会 朱氏还没有说完,宋絮晚就道:“大嫂別急,晚上的席面,厨房上的採买我来弄,你好好陪陪眾位夫人,今天的体面不能丟。” 应了朱氏之后,宋絮晚就带著寧寧和离月忙活起来,她首先派人去旺福楼,让酒楼里的掌柜帮忙採买蔬菜酒肉,又把旺福楼的两个大厨掉了过来,力求晚上的席面不会出错。 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得空喝口茶,教导寧寧和离月道:“这內宅之中,虽然不过是吃饭穿衣,做得好大家觉得没什么,万一出点乱子,挑刺的人就能排起长队,所以你们以后在內宅,千万要小心行事。” “就比如这厨房上,外出採买会不会中饱私囊,各位厨子能不能满足各房主子的喜好,三餐之外有人要加餐,府上要怎么调度……” 宋絮晚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寧寧和离月都认真的听著,寧寧还煞有介事的问道:“採买上中饱私囊,直接发卖就好,何必这么麻烦?” “你还小,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你发卖一个採买,后面的採买还是会中饱私囊,所以要抓大放小,比如府上一个月用度是200两,那么多个几两少个几两就不要在乎了,总要给人一点油水,只要別突然长成三百两就行。” “只要你熟悉一切,把他们能欺骗你的地方瞭然於心,有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比如厨房上,米价多少,肉价多少,你都要清楚,这样就算他们採买私自扣留,你也不至於当个睁眼瞎。” 紧张的照看著厨房的一应食物,还要事事和寧寧离月解释,等前后院终於吃上晚膳的时候,宋絮晚觉得自己都要累瘫了。 “你们俩去吃席吧,我要找个地方歇一会。” 前院和厅分別开了男女席,宋絮晚便往无人的后园子逛去,这个周府,她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曾住过一两年。 那时她性子活泼,喜欢整日出门玩耍,为此朱氏没少编排她坐不住,不够稳重。 尤其是后园子那里有个池塘,她好几次想去摘一朵荷,但是担心看到朱氏的讥讽,硬生生的忍住了。 如今腊月,到处都是积雪,荷早已枯败,宋絮晚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刚好离大厨房不远,她沿著小路前行,到处都是积雪,亮的连灯笼都不用点。 一路悠哉悠哉的走到荷池子,她想下了小路往池子边走两步,奈何池边都是积雪,她有些犹豫。 刚要抬脚,就听后面有人笑道:“小心滑倒。” 回头,就见季墨阳站在她十步之外,踏著一路积雪而来。 “你怎么来了?明明有路,你怎么踏雪而来,没有被人看见吧。” 宋絮晚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季墨阳来不及作答,已经快步站到她的面前。 他站定,才慢慢的一个个回答问题。 “想你了,就想见到你,听说你在厨房上帮忙,我就偷著去厨房那边看了下,厨房那边没看到,我就跳到一处房顶,看到你一个人往这无人的地方走来,所以就跟了过来。” “你一路走来的那条路太光亮,我担心有人发现,所以我就绕了远一点,踏著雪跟来了。” “如今酒菜刚上齐,前院厅正是推杯换盏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我离开,再说我又向来谨慎,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完,他拿起宋絮晚的手帮著暖手,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也不拿个手炉,也不让人跟著?” 宋絮晚在热火朝天的厨房帮了一下午的忙,热的简直浑身冒汗,因此出来就没想著带手炉。 她身边的丫鬟跟著都忙了一个下午,也都累的不轻,再说这个池子也不是很偏僻,她就过来看看就回去,因此也没有让人跟著。 “忙了一天有些头晕,就往这僻静的地方透个气,这就打算回去,不巧你来了。” 季墨阳不信,他明明看到宋絮晚想往池子边走,既然宋絮晚不说,那他不问就是。 他拉著宋絮晚下了小路,抬脚往池子边走,回头吩咐宋絮晚:“你踩著我的脚印,鞋子就不会弄湿了。” “都说夏天是赏荷的好时节,我见这冬日的残荷也別有一番风味,你陪我赏一会残荷如何?” 都拉著她走了,真是多此一问,宋絮晚没有作答,一步一个脚印的跟著季墨阳往前走。 她们走到池子边,找到一处假山,选个背风的地方静静的看著这一池残荷。 皎洁的月光从高处洒下,映著皑皑白雪,让这夜晚到处都透著温润的光泽,宋絮晚回头看季墨阳,觉得他今天也格外的俊朗。 见宋絮晚盯著自己,季墨阳厚脸皮道:“是不是觉得残荷不如我好看? 他摸摸自己的脸,大言不惭道:”本公子正值年华,肯定比那残败柳好太多,对吧?” 这人真是,竟然含沙射影的贬低周明海,宋絮晚被季墨阳逗得低低笑起来。 他敞开自己的披风把宋絮晚紧紧裹住,夜色美好的仿佛说什么都是一种打扰。 厅那边女眷们一边听著戏曲,一边吃著酒席相互攀谈。 有人谈论周景黛的才名和婚事,有人打听閔绒雪在哪里教学,儿子季墨阳是否定亲,当然更多的人是在恭喜朱氏,辅佐夫君成了正三品的大员,教养的儿女还那么出色。 这时,有个小丫鬟过来在一个嬤嬤耳边说了几句,嬤嬤脸色一白又是一喜,忙在朱氏耳边小声道:“有人看见一个神似柳姨娘的人,和一个男子一起往后院荷池子那边去了。” 朱氏一听,顿时愤怒起来,这个柳姨娘,老爷那么宠爱她,她竟然敢给老爷戴绿帽子,这一次,她绝不手软,一定要把柳姨娘赶出府去。 一口闷掉手里的酒,朱氏思量起这件事来,柳姨娘偷人,要让周德海亲眼看见才好,不然她到时候处置,周德海只会觉得她藉机生事,故意为难柳姨娘。 抓姦抓双,要当场拿住人才好。 抬眼看见这么多的宾客,朱氏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就她和周德海两人,带几个心腹过去抓姦就行。 第143章 赏景 她吩咐嬤嬤:“找人去厨房上请二夫人过来照看,再去前院把老爷叫过来。” 朱氏消失在厅之后,有人就提议道:“如此月光夜色,咱们不如连诗作对,也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正是如此,今日是周大小姐及笄礼,周大小姐是才女,咱们合该作诗庆贺一番。” 前几日才在浮云寺,大家才一起咏了梅,再之前也嘆了冬雪,以月光为题,大家也做过不少诗。 听著大家都想著作诗,周景黛想著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景致,急的不行。 突然,她福至心灵道:“往来文人雅士莫不赞繁似锦,我確觉得残荷枯叶別有一番景致,刚好府上有一荷池,如今那一池的残荷,趁著月色,正是观赏的好时节。” “好啊,妙啊,果然是周大才女,眼光就是別具一格。” “快走快走,我等不及要在这深冬腊月,趁著夜色欣赏残荷了。” “是啊,想来多年之后,这必定是我们参加的所有诗会里,最让人难忘的一场。” 眾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著,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夫人不想凑热闹,其余的小娘子少夫人们,都三三两两的起身要去欣赏残荷,再回来作诗一首。 前院的男宾们,听说后院的女眷要去欣赏残荷作诗,立刻也坐不住了,有酒无诗本来就没什么趣味,纷纷嚷著也要去欣赏残荷。 今日的宾客大都是全家一起过来参加,不少都是父母长辈,即便男男女女一起欣赏残荷,也不怕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私相授受,大不了大家分两边站著就是。 所以,周明海略作思索,就带著大家一起往后院荷池子走来。 此时,正焦急的想往荷池子边抓姦的周德海,听到后面的吵闹声,回头就见后面不远处跟了一群人,他顿时恼羞成怒。 “朱卿锦,你故意的是不是,听到柳姨娘在后园子偷情,你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让我脸上无光是不是?” “今日是女儿的及笄宴,你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还很得意是不是?” 朱氏想说我没有,我不是,我要是想让你没脸,就直接带著人过来了,何必把你悄悄领过来私下处理。 她没想到自己为了周德海的名声如此委屈,周德海竟然丝毫不领情,还把错误全部推到她身上。 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朱氏梗著脖子道:“到底偷情的是柳姨娘,不是我,你现在拿我发火算什么男人,有种你卖了柳姨娘,杀了那姦夫。” 没想到平日里嫻静温婉的朱卿锦,如今竟然敢如此顶撞,周德海顿时怒髮衝冠,指著朱氏道:“无知蠢妇,你管理后宅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竟然还不思己过,跟我叫囂起来,今日你让我小妾偷人没了脸面,整个周府都会跟著丟人,我看你平日里装的贤良,还有谁会信?” “我让你的小妾偷人?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老爷太看得起我了,你的小妾不用人纵著,自己就会偷人。” 周德海觉得自己气晕了,说话都不够严谨,在想怒骂几句,就见后面一群人已经近在咫尺。 想要出声把人赶回去,恐怕已经不可能,朱氏既然打定主意叫他出丑,可能早就把柳姨娘偷人的消息散布出去。 他此时拦著不让人跟著,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片刻的功夫,周明海已经来到周德海的面前,他诧异於周德海和朱氏怎么带著几个人在这里,不过现在不是閒话的时候。 他笑道:“今夜月色好,大侄女说后院的残荷別有风趣,我们大家一起过来赏荷。” 朱氏一听,知道自己的嫌疑已经洗清,完全不理会发怔的周德海,笑道:“好,我们一起过去。” 看著这么多人,朱氏觉得上天都在帮她,兴许是这么多年柳姨娘太过张狂,才送了这样的机缘给她。 她明明想著偷偷处理,还是阴差阳错一群人过来,真是大快人心。 到时候眾目睽睽之下抓姦,她倒要看看周德海还要去怪谁。 周德海看著远处的荷池子,以及可能正在偷情的柳姨娘,想要开口阻拦大家,但是用什么藉口呢? “走啊大哥,大嫂都走远了。” 周明海提醒一句,就率先越过周德海,往荷池子走去,嘴里还嘀咕著:“大哥莫不是喝醉迷糊了?” 劳累一天,在温暖的怀抱里靠了一会,宋絮晚都有些昏昏欲睡。 慢慢的,远处的觥筹交错声逐渐小了,然后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宴会这就结束了?太快了吧。 “我们该回去了。” “嗯,” 宋絮晚磨蹭了一会,从季墨阳怀里退了出来,刚背离假山踏出一步,就见远处有人打著灯笼,像是有五六个人的样子,正往这边走来。 是谁?怎么好端端的往这边来? 顿时,不好的想法在脑海里炸开,回头见季墨阳脸色也惨白一片,显然也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此时到处都是白雪,树木丛都是光禿禿一片,除了荷池子边几处假山,竟无一处可以遮挡。 可想而知,两人只要离开假山,在这亮如白昼的夜晚,立刻就能被远处的人发现,然后被当场抓姦。 宋絮晚有些紧张害怕又有些可笑,她谋划了多少次的抓姦都不能成功,没想到今天竟然意外的发生了。 上天当真爱和她开玩笑! “別怕,等人过来,我就跳入水里,你一个人离开,不会有人发现我,你的名声也不会有损的。”季墨阳安抚道。 宋絮晚见月光下,季墨阳面容冷静且坚定,丝毫没有任何慌乱,心一下就定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池子里都是冰,季墨阳跳进去,万一忍不住爬出来,还是一样会被发现。 若是忍得住,那水里如此寒凉,十有八九会被冻死,而她,就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她的名声是无碍,性命就有碍了。 “不行,水里太凉,现在下水,命都可能没有。” 季墨阳不想宋絮晚担心,哄道:“我会鳧水,这池子不大,我游到另一边,借著假山的遮挡,一样能逃离。” 第144章 抓姦 宋絮晚还是不信,万一季墨阳逃不掉,她的名声也完了,她不能把命运交到季墨阳手里。 “我跳水,等那些人过来,就说我不小心掉水里了,公子你路过刚好把我救了起来。” 季墨阳听得只摇头,这个谎言撒的实在不怎么高明,他道:“这里人跡罕至,我们俩怎么这么巧刚好都出现在这里,別人未必会信。”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们衣衫完整无可指摘,此话说出去,周府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只能选择相信,不会到处乱传,这样就不会影响公子的名声。” 宋絮晚说著,拉紧季墨阳的手,又接著道:“至於我回去,周明海要是怀疑我,就让他怀疑好了,顶多也是对我越加冷淡,反正这些我早就不在乎,我只在乎不能影响公子的名声和身体。” 说完,她重新投入季墨阳的怀抱,声音又柔又暖:“只要公子好,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等到那些人过来,她就直接跳水,然后就说自己来此处散心,但是被季墨阳一路尾隨,到了这里还欲行不轨。 她为了保住清白,才不惜跳水求死,她是寧死不从的贞洁烈妇。 这里只有他和季墨阳两个人,季墨阳定然百口莫辩,不然他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一来,季墨阳今晚必定会声名尽毁,周明海和閔绒雪也会无脸往来,加上在周德海的府上,他是礼部侍郎,少不得要为弟弟出一口气,把季墨阳的功名给革去。 她一直以来的谋划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今晚是危险也是机遇,她一定要把握好。 “我不同意,水太冷,你身子不好,万一受了寒,以后可能会留下病根,还是我跳水,你放心,我一定绝不让人发现,你相信我。”季墨阳承诺道。 抱紧宋絮晚的人,极力的承诺自己可以完美解决这个危险。 但是已经有了復仇计划的宋絮晚怎么会听他的,她抬脸无限柔情的望著季墨阳,语气中带著难捨难分的哽咽。 “你担心我受寒,我何尝不担心你受寒,我只需要下水湿了脚和腿就好,公子要是下水,整个身子都要浸泡在冷水里,你让我怎么忍心。” “你想为我做的一切,我又何尝不想为你去做。” 说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言语中有无尽的悲伤。 “明年三月就要春闈,公子此刻万一被水泡坏了,岂不是耽搁考试,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科举高中,我多想看到你骑在高头大马上簪游街,我多想看著公子挺起胸膛站在阳光里,不想你为了我隱在黑暗里委屈自己。” 这话说得宋絮晚自己都觉得感动,可惜季墨阳不知道,她描述的这些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她看到远处的灯笼一步步走近,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不一会,抓姦的人就会来到,此刻坚毅勇敢有担当的季墨阳,將会永远消失在这个夜晚,从此只能躲在阴暗里,和閔绒雪互相折磨。 她想到季墨阳被人抓姦后的愤怒,就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她感谢上苍给她製造这次復仇的机会,回府之后,一定往浮云寺捐一千两香火钱。 季墨阳见宋絮晚为了不让他冻著,寧愿让自己被周明海怀疑,寧愿自己受寒也要护住他,早就感动的眼眶通红。 他紧紧抱住宋絮晚,把头深深埋入她的脖颈,哽咽道:“我是男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怎么能让你挡在我前面。” 宋絮晚也紧紧的回抱他,同样的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何况只是受一点寒凉,就能让公子无性命之忧,无名声之忧。” “能为公子做这些,我心里是很开心的,是我,是我宋絮晚,上辈子积德行善,上天才给我认识公子的机会,你不知道认识你一来,我有多开心。” 终於,埋在宋絮晚脖颈的人开始呜咽起来,那声音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无助,像是一只小兽,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护住,快要被惨遭杀戮的同伴。 宋絮晚下意识的拍著季墨阳的后背,心里麻木的只想大笑,但是眼中却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她想自己一定是冻得,听说被冻很的人,也会流眼泪的。 “今日过后,我季墨阳这条命,就是你宋絮晚的。” 宋絮晚听到季墨阳的誓言,觉得这人莫不是真要励志当一个真男人,来守护自己的女人。 那等下被抓姦,希望他能坚守这个誓言,勇敢的站出来,说他真的是想预谋不轨,从而把宋絮晚完全摘出来。 看著越来越近的人群,宋絮晚心跳如雷,这一天终於到了,她要出发跳水了。 水那么凉,她还真的有点不想,不知道只是湿一个脚,能不能糊弄过去。 她慢慢推开季墨阳,眼里是冰冷又坚定,脸上笑容诡异:“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只想你科举高中,为官做宰,一生顺遂。” 言语深情又冰冷! 说完,她就要推开季墨阳往池子边走去,刚走出一步,又猛地被季墨阳一把拉回来,重新按在了怀里。 “看那边。” 顺著季墨阳的手指,宋絮晚转头就见那群人在离他们二十步的地方,另一处假山处停下了。 不是抓她们的? 两个人抱得紧紧的,又赶紧往假山后缩了缩,透过缝隙往另一侧假山处看去。 此时的另一处假山,庄青远正把琉璃按在假山上调戏,他嘴里戏謔道:“小娼妇,一日都不能少是不是,明知道今天是你家小姐的及笄礼,我轻易脱不得身,还几次在我面前晃悠,故意勾的我把持不住。” 琉璃假装开心,笑道:“奴婢只是想公子了,想去前院看看公子,哪里就勾引公子来这里了,分明是公子强迫著奴婢要来这里。” “不是你说这里人少?” 恣意怜爱一番后,庄青远抬眼看了下四周,嘴上埋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冰天雪地的,连个床都没有。” 琉璃心里冷笑,今日周府宾客满棚,到处都是丫鬟僕妇,她要是引著庄青远去有床的地方去,肯定很快就被人发现。 只有这里,只有几座光禿禿的假山处,又能遮挡,又没人往这里来。 第145章 琉璃 透过假山的缝隙,她看到远处有灯笼亮了起来,就知道这次谋划成功了。 她在庄府当差多年,交好的丫鬟有不少,今天她是拿出了这些年所有的积攒,让小姐妹们帮著把朱氏和一眾夫人领到荷池子那边。 至於前院的人,她的表哥到底对她有些愧疚,也帮著联络了好多人,想尽了一切办法,把前院的客人也领到荷池子边。 周景黛不是不想要她当贴身丫鬟吗?庄青远不是只想玩弄她,连个名分都不想给吗? 那她今天索性就让大家都看看,庄青远是如何在周景黛的及笄礼上,和她的贴身丫鬟廝混的,她今天要让所有人都没有脸面。 她不是被人愚弄之后,可以隨意丟弃的野草。 即便死,她也要焚烧自己,连带著让周景黛和庄青远下半辈子也不好过。 娇笑一声缠上庄青远,琉璃在庄青远耳边缠绵道:“那种事,又不是只能在床上做。” 庄青远嘿嘿两声,两人就纠缠在了一起。 一滴清泪滑过,琉璃更加温柔的服侍庄青远。 乾柴烈火,难捨难分,加上琉璃不停地在庄青远耳边挑逗,让庄青远完全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听到走近的人群。 一群人越走越近,眼见著到了一处假山处,旁边无数凌乱的脚印,朱氏就明白,是这里没错了。 “谁在那里!” 她故意高喊一声,听得周德海差点晕过去,他人生最丟人的时刻就要来了。 此时假山前后一片寂静,片刻,后面的人群有人小声嘀咕:“前面有人吗?朱夫人乱喊什么?” 见假山后面的人不敢出来,朱氏指挥著婆子直接过去,她倒要把那俩姦夫淫夫拎出来好好让大家看看。 她曾经努力的想帮周德海掩盖的,既然周德海如此不信任他,她也没必要维护周德海的脸面。 假山后的庄青远听到有人高喊,嚇得直接瘫软,琉璃倒是心里正热血沸腾,她被庄青远羞辱了那么久,终於,今天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庄青远的真面目。 还有周景黛,这个弃他如敝履的人,完全毁了她的一辈子,今天她要让所有人都面上无光,让周景黛下半辈子想到今天都噁心的睡不著。 琉璃冷冷的看了庄青远一眼,来不及放狠话,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已经绕了过来。 都懒得仔细打量,直接把琉璃和庄青远提溜出去,扔在了眾人面前。 “啊!” 竟然有人偷奸! 有年长的夫人们忙把身边的女儿挡在后面,又忍不住偷偷往前看看,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朱氏看著眼前把头埋在胸口的两个人,看那女子的身形,果然和柳姨娘相似,心里得意的不行。 再看那公子一身锦袍,估计是哪家的公子,为了大家的脸面,倒也不能闹得太难看,她只想处理了柳姨娘。 至於那个公子,是周德海应该发愁的事情。 不过为了脸面,她不能直接下定论说俩人偷奸,她装模做样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庄青远已经嚇傻,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朱氏轻笑一声,暗骂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这么没有胆量。 指挥著嬤嬤把那女子的头抬起来,还真以为一直低著头,就能当大家都是瞎子不成。 嬤嬤上前,一把扯过琉璃的头髮,琉璃的脸庞瞬间就暴露在眾人面前。 和其他人的惊讶不同,周德海顿时放了心,他都想赶紧回去给祖宗上一炷香,脸面算是保住了。 “琉璃?”朱氏有些奇怪。 回想嬤嬤稟告的时候,说是和柳姨娘身形相似的人偷情,如此看来,確实是她误会了,当真是和柳姨娘相似的琉璃,不是柳姨娘本人。 再看旁边的锦袍公子,她想著肯定是哪家的公子,不如给人家留个脸面,直接放了算了。 正要说误会一场,但是这时,人群中不知道哪个好事之人,大声道:“庄公子,你喝醉了不成?” “是庄青远?” 人群中出现了连绵不绝的议论声,本来还在看戏的周景黛,在看到琉璃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现在听到別人喊庄青远,脸色直接就白了。 怎么可能呢,庄公子那么爱慕她,怎么可能在她的及笄礼上睡別人,而且琉璃不是被赶出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只是在当下混乱的情况下,她连开口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子挤到前面,对著周德海拱手道:“犬子醉酒,许是在此处醒酒睡著了,这位丫鬟看到后,想要把他叫醒而已。” 见庄大人出来替庄青远打圆场,周景黛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几百次,真的是庄青远,真的是他,美好到让她想要明日就嫁的人。 他和琉璃,竟然在她的及笄礼上偷情,还被人当场抓姦。 周景黛觉得,她现在一定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如此盛大的及笄礼,她誉满京城的美名,得来的竟然是贴身丫鬟和未婚夫明目张胆的廝混。 她很想过去撕烂琉璃的脸,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的名声不允许她这么做,现场这么多人看著,她只能也必须要维护好自己的名声。 慢慢走到前面,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著眾人道:“庄公子醉了,我让我的贴身丫鬟来寻他,不想引起了误会,让大家见笑了。” 正打算自爆,说自己和庄公子怎样在假山后顛鸞倒凤的琉璃,听到周景黛竟然遮掩了过去。 而且为了名声,还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顿时忘了自己谋划,呆愣中,已经被人扶著站了起来。 如此欲盖弥彰的解释,有人信以为真,有人满是不屑,更多的人感嘆周府大小姐,当真贤良淑德,这种情况下,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撒泼,不是哭诉,而是维护好两府的体面,庄家这门姻缘结得好啊! 这是让每一个男子都嫉妒的好妻子,让每一个夫人都羡慕的好儿媳! 一群兴致勃勃过来赏荷的人,此时正兴致勃勃的赶回去,不过不是为了作诗,而是为了赶紧和不知道的人说下刚才的趣事。 宋絮晚看著人群突然就走了,莫名其妙了半天,她刚才和季墨阳像是要生离死別的鸳鸯,不想竟然是想多了自己嚇自己。 第146章 体面 “我要走了,看样子是出了大事,估计有人要找我。” “嗯。” 说著嗯,季墨阳还死死抱著不肯鬆手,从她左边的脖子蹭到右边的脖子,像是个眷恋巢穴的幼鸟。 宋絮晚被刺挠的有些想笑,推道:“你不放开,我怎么走。” 知道两人要赶紧分开,以免再出意外。 但是季墨阳就是不想,他想到刚才宋絮晚要为他做的那些,到现在他的心都无法平静下来。 患难见真情,宋絮晚对他已经到了生死不弃的地步! 他很想追上远去的人群,大声的告知大家,他和宋絮晚真心相爱,让周明海成全他们。 但是他知道,这种想法多么幼稚! 他是个男人了,是个真正的男人,要用堂堂正正的法子,把宋絮晚留在自己身边,而不能用损害宋絮晚名声的方法。 沉迷一瞬,他果断放开手,望著宋絮晚,强忍著再次把她拥入怀里的衝动,淡笑道:“快走吧。” 宋絮晚走了好远,回头见季墨阳还靠在假山那里,静静地看著她,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她嘆息一声,一路往厅走去,在路上,宋絮晚听到三三两两的议论声,已经大致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到了厅,只见朱氏身边的嬤嬤红著眼睛道:“二夫人,大夫人那边有点事情,客人们要走了,还请你帮忙送送客。” 宋絮晚点头,立刻亲热的开始送客,客套的挽留一下,接著送走,换下一个…… 送走所有人,宋絮晚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道:“我一直在厨房上看著,怎么客人这么快就走了,莫非是饭菜不合口味?” 嬤嬤听得只想掉眼泪,明白宋絮晚早晚都会知道,她详细的给宋絮晚说了这件事,包括琉璃为何出现在周府。 “原先她被小姐赶出去了,今天府上待客,人手实在不够,就让她回来帮衬几天,不想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我的老天爷!”宋絮晚假装惊讶道。 “那,这俩人到底成事了没有?”宋絮晚好奇道。 嬤嬤摇头:“拎出来的时候,两人衣衫整齐,琉璃说她就是见有人往那边去,怕有人醉酒冻死在假山那边,才过去看看,而且庄公子一直醉酒没醒,估计也难成事。” “那就好那就好。” 宋絮晚和嬤嬤一路说著,就走到了周景黛的房间,只听里面閔绒雪正在劝著。 “你今天做的很好,在眾人面前维护了庄公子的体面,將来庄公子只会更爱重你,那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你將来是正室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经此一事,京城里谁不知道你贤良淑德,即便是整个庄家,都会高看你一眼,你可千万別为了一个丫鬟置气。” 宋絮晚听得只摇头,这种自我欺骗,打掉牙齿活血吞的事情,她可做不来,这辈子都不想做得来。 只听周景黛呆愣坐在那里,听著閔绒雪一句接一句的劝说,朱氏在一旁听得直摇头,这种事情,这样的丫鬟,直接打发了事,偏閔绒雪一直劝说周景黛放过丫鬟,而更要命的是之前周景黛还当著眾人的面揽下了此事。 她也顾忌著自己的贤良名声,此刻倒是不能直接出声要打发了琉璃,见宋絮晚进来,立刻两眼放光,这是个擅长打发丫鬟的。 忙拉著宋絮晚的手,她满脸愁绪道:“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侄女年轻,还当事情轻巧,不当回事呢,她二婶,你看这?” 听了朱氏的话,宋絮晚一点都不想看,这不是表明要让自己出声,建议周景黛打发了丫鬟吗? 关她什么事情,別人名声得到了,到头来让她做坏人? 她假装听不懂,惊讶道:“不是景黛让那丫鬟去伺候的庄公子,我听客人们都在称讚景黛贤良呢。” 这话一说,閔绒雪难得跟著点头,有些不赞同朱氏的想法,委婉道:“是啊,这件事既然说了是景黛同意的,这个时候打发了丫鬟,岂不是让別人觉得景黛说一套做一套,何苦为了一个丫鬟,毁了难得的好名声。” 周景黛被閔绒雪劝了半天,虽然心里不高兴,慢慢也能平静下来分析。 她自言自语道:“夫子说的我都明白,是那丫鬟想攀高枝,故意想要勾引庄公子,我不会为了一个丫鬟,丟了自己的名声和体面。” “既然今天大家都看见了,我自然还把她留在身边当做贴身丫鬟,將来送给庄公子当通房,我要让她明白,她就是使劲阴损手段,庄公子也不会看她一眼的。” 朱氏在旁边听得心口一跳,总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这么处理。 今日之事,她仔细想来,处处透露著诡异,虽然不知道谁在背后策划,但是有一点可以確定,庄公子在前院喝酒,走到哪里都有小廝伺候。 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后院,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荷池子,怎么就让琉璃刚好遇见? 只有可能有人故意引他去的,而不管是谁,庄公子既然去了,那他肯定就心思不正。 是琉璃蓄意勾引,还是庄青远本就想借酒偷欢还不好说,將来真把琉璃当通房带到庄府,庄青远未必真的不看一眼。 回想刚才,她严加审问了琉璃,甚至用卖她进窑子作为恐嚇,琉璃坚称是看到庄青远醉酒乱走,担心他在雪地里冻死,才过去查看。 而庄青远那边,有人稟告说是醉酒后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清哪个丫鬟,连自己怎么出现在假山那里,怎么被抬回来的都不知道。 既然庄青远没看见是哪个丫鬟,朱氏又建议道:“本来咱们也是预备给庄公子纳个通房的,只是琉璃这个人实在不老实,不如换一个好了 ,反正庄公子也没看清是哪个。” 周景黛本来就不喜欢琉璃,闻言有些心动,不过曾经当过广阳王妃的閔绒雪,对此事比较谨慎。 她思量一下,斟酌道:“这个时候,庄公子为了脸面,即便看到琉璃也会说没看清,不如先把这丫鬟留几天,反正今天俩人被找到的时候,衣衫完整,看样子是没有成事,不如以后找机会在庄公子面前打个照面,若是庄公子真的不认识,再换人不迟。” 第147章 围领 “夫子说的对,现在就打发了琉璃,闔府的人还只当我容不下她,我偏就留下她,叫她知道庄公子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 朱氏还在思量这件事情,太多的巧合,她本能的觉得幕后有黑手,会是谁呢? 一般来说,发生任何事情,最终的得意人差不多就是背后之人。 但是这件事没有人得意,他们周府没脸,庄府没脸,就是琉璃,本来也是要被打死的命运,要不是周景黛关键时刻跳出去,说是她吩咐的,这会子琉璃的身子都该凉透了。 琉璃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是为了让两府没脸吧? 朱氏百思不得其解,就听閔绒雪继续劝著周景黛以大局为重,夸她有教养有体面。 周景黛也慢慢接受这件事情,只当是一场意外。 而她相信自己在庄公子心里的分量,不是一个狐媚子丫鬟可以比擬的。 “母亲,二婶,叫你们担心了,这点子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府的马车上,一天的事情在脑海里走马观的过了一遍,宋絮晚一阵恍惚,周景黛人生最鲜亮的时刻,竟然伴隨著这样的污糟事。 真是可悲可嘆可惜啊! 她正要长嘆一声,就听已经有人嘆了出来,宋絮晚看到寧寧小小年纪,一声声的嘆气,笑道:“你嘆气做什么,今天没吃好?” 寧寧摇摇头,一脸痛苦道:“母亲,那庄公子不是什么好人,对不对?” “人人都说他对大姐姐好,庄府如何给大姐姐体面,但这都是装出来的,对不对,不然他不会让大姐姐今天如此没脸。” 这个怎么说呢,宋絮晚觉得寧寧还是小孩子,不应该忧愁这些,她哄道:“小孩子不要乱想,就是庄公子醉了,你大姐姐让丫鬟扶他去休息,不想出了乱子,哪里有什么没脸有脸的事情。” 寧寧抬眼仔细的看了下宋絮晚,认真道:“母亲,我是小,但是不傻,未婚夫在自己的及笄礼上,和丫鬟在没人的假山后拉扯,这怎么都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絮晚见糊弄不过去,又怕寧寧小小年纪为此忧愁,她忙道:“你放心,要是你將来的夫婿这个样子,別说是订婚了,就是成婚了,你不想忍,娘也接你回家。” 终於,寧寧喜笑顏开,撒娇道:“我才不会像大姐姐一样忍下去,我就要撕破那俩人的脸皮,叫他们以后没脸见人。” “好好,寧寧做什么,娘都护著你。” 回到家,宋絮晚简直都累瘫了,她洗漱之后立刻就爬上床,不到片刻就沉沉睡去。 季墨阳跳窗而入之后,见宋絮晚睡得无比香甜,不由得失笑出声。 他脱了鞋上床,静静地躺倒宋絮晚旁边,小心的搂著她,生怕把她惊醒。 但是宋絮晚还是被惊醒了,她困得不行,嘟囔道:“今晚太累了,改日好不好?” 季墨阳蹭蹭她的鼻头,笑道:“就是过来给你送个礼物,没想累著你。” “在別院最后一日,我打了两只野兔,给你做了个围领,今天给你拿过来。” 恍惚记得季墨阳说过这件事,宋絮晚强撑著精神开始不要命的夸起来。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公子,你太厉害,你真是文武双全,隨便就能猎两只野兔子,妾身真是欣喜,公子还有什么才能是妾身不知道的。” 厉害吗?季墨阳想起那天,他为了两只野兔,差点冻死在雪地里,不过能得宋絮晚如此崇拜,冻死都是值得的。 “两只野兔而已,哪里就厉害了,这是隨手就能猎来的小东西。” “没想到公子这么厉害,我今天见有位夫人披了白狐的披风,看上去也很好看,公子改日给我猎一张白狐皮吧。” 宋絮晚说完,就听季墨阳低低笑出来。 也只有她,总觉得他无所不能,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开口要。 他搂著宋絮晚亲了亲,笑道:“京城地界没有白狐,我听说极北之地才有,我怕是要辜负夫人的期望了。” “那京城地界上有什么?” “有狼。” “那公子为我猎一张狼皮吧。” 季墨阳笑的比刚才还厉害,他调侃道:“你要谋杀亲夫吗,我哪里能徒手猎狼,而且京城周边都是人,很少有狼出没,即便有,浮云寺周围多是猎户,哪里有我下手的机会。” 宋絮晚翻个身睡下,催著季墨阳离开。 “公子什么都做不到,那我要睡觉了,梦里什么都有。” 床上的季墨阳丝毫未动,他轻轻搂著宋絮晚,嘴角忍不住的扬起来。 今晚在池边,宋絮晚那果断而深情的决定,到现在还在他心里激盪,怎么会有这么娇柔的女子,企图用自己柔弱的身躯,强悍的护著一个男人。 他何德何能,可以让宋絮晚为他付出这么多,这么不计后果,不论前程。 “你想不想嫁给我?”季墨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絮晚快要睡著,听到这句话愣了片刻,她不想,现在累的连哄骗季墨阳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想赶快睡觉。 “我跟著公子,不奢望名分。” 隨意敷衍一句,宋絮晚就觉得背后之人又感动了,因为那虚虚揽著的臂膀,突然紧绷起来,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 真是少年人不知风月无情,多少虚情假意都是裹著甜言蜜语说给人听的。 打算闭眼不再说话,正要睡去,就听门外响起了周明海的声音。 “夫人,你睡著了吗?” 宋絮晚很无语,她好几次都差点睡著,这些人是跟她有仇吗? 她不想理周明海,希望他听不到回应,会自己离开。 谁知周明海竟然直接进门,一路走了进来。 “夫人,你睡了吗?” 眼见著声音离床越来越近,宋絮晚忙坐起来懒懒道:“睡了。” 周明海脚步一顿,退后两步找把椅子坐下,外面的积雪透过明瓦的窗子,让房间里也有朦朧的光亮。 宋絮晚懒得下床点灯,周明海也懒得动,他过来不过是说几句话,看不看宋絮晚的脸不重要。 他道:“我刚从大哥那边回来,和庄府的人商量了一下。” 第148章 夜诉 听宋絮晚半天没接话,他咳嗽一声又道:“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怎么说?”宋絮晚靠在季墨阳怀里,无力道。 嘆了一口气,周明海道:“庄公子说,他喝醉了,见到一个丫鬟说景黛找他,他稀里糊涂的就跟了过去,谁知就走到了那里,他本来就喝多了,吹了一路的冷风,到了假山后头晕的不行,本想著靠著假山休息一会,谁知就睡著了,后面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套说辞真是谎话连篇,似乎男人犯了错,总是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喝醉酒真是免死金牌! “老爷也信?”宋絮晚冷笑。 周明海拧眉,要是別人他自然不信,不过这个庄公子,他也见得几面,是难得的君子,即便见到貌美的丫鬟起了色心,也断断不会在未婚妻的及笄礼上就这么莽撞。 这事要么是个误会,要么就是那丫鬟蓄意勾引。 “男人喝醉酒,做件糊涂事,有什么信不信的,再说他们被发现的时候,衣衫完好,可见庄公子就是被引到那里,最后也是把持住了。” 宋絮晚记得她和季墨阳在那假山边待了许久,也没有见人过去,可见庄公子和那丫鬟在他们之前就到了。 那么久,什么事情做不完,做好了穿好衣服很难吗? 她继续冷笑:“听老爷的意思,庄公子算是个好的?” “哪里不好?”周明海反问。 “他祖父翰林,父亲也是两榜进士四品朝廷命官,家世清白为人好学,不过是喝多了酒,被丫鬟引诱了一次,还没成事,这算什么事。 若是因为一个丫鬟退了亲,景黛积攒的好名声没了不说,你觉得景黛退婚之后,还能找到庄公子这么好的夫婿吗?” 是啊,都怪周景黛把自己名声捧得太高,这件事她必须大度起来,不然就坐实了她沽名钓誉,名声必然会一落千丈。 宋絮晚听得连连嘆气,无语道:“老爷大晚上过来,难道就是过来给庄公子正名的,那大可不必,反正他又不是我的女婿,他好不好,自有大哥大嫂操心。” 季墨阳见宋絮晚气的心口起伏不断,好心的帮她顺气,一顺之下就有些收不住手,嚇的宋絮晚狠狠的掐了季墨阳一下,他才算老实。 只听床幔外面,周明海絮絮叨叨道:“我过来是想说,庄公子说了,那个丫鬟他脸都没仔细看,也不打算收房,是打是卖都隨周府的意,他对景黛绝无背叛之心,我听著这是肺腑之言。” “但是今天事发的时候,景黛已经出来把事情揽了下来,既然在眾人面前得了好名声,我觉得打骂发卖都不好,不如就陪嫁到庄府的好,也让別人看看咱们周家娘子的贤惠。” 这算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一点都察觉不到痛吗? 周府的名声,就一定要踩在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的伤心事上,才能打响吗? 周明海果然和閔绒雪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再屈辱的事情,顶著个好名声,都能劝自己忍下。 她讥讽道:“老爷多虑了,閔夫人已经劝过景黛,景黛也觉得大方一点,把那个丫鬟以后带入庄府服侍,全了今天的体面。” “景黛这孩子就是懂事!” 感嘆一句,周明海又道:“景黛毕竟是孩子,万一睡一觉起来改变主意了也有可能,你明日过那边瞧瞧,好好劝景黛识大体一些,这件事就算过了,以后別再为了这件事,和庄公子生嫌隙。”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真囉嗦。”季墨阳咬著宋絮晚的耳朵道。 “赶他走。” 说著,季墨阳就开始上下其手起来,宋絮晚瞬间瞌睡全无,浑身酸软酥痒,死咬著牙关才不出声。 “知道了,我睡了,老爷~回~吧。” 周明海还想说什么,听著宋絮晚说话声音似乎变低了,最后一句都含糊起来,估计是真的困了,他抬脚离开了正房。 听到关门的声音,宋絮晚才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周明海还在,你怎么这么大胆,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 季墨阳丝毫不停动作,满不在乎道:“发现就发现,你合离嫁我就是。” 宋絮晚气笑了,以前都是她想方设法的想被周明海发现,现在换成季墨阳了? 她的谋划里,季墨阳被发现时应该是震惊,恐惧,懊恼,后悔,羞愤……总之不能是理直气壮的,不然怎么让他颓废。 看现在这个样子,季墨阳完全不可能有这些情绪了,还有可能主动暴露,在周明海面前耀武扬威。 宋絮晚只觉得天雷滚滚,被抓姦后季墨阳不受伤害怎么可以? 现在离春闈还远,需得防著季墨阳主动暴露才好。 “我若偷奸被抓和离,我们整个宋家的姑娘都得完蛋,公子你这样想,是想我去死吗?” 这下,季墨阳慌神了,他不过就是想和宋絮晚做个正经的夫妻,一时间还没有想那么多。 他忙停下动作,开始道歉:“我就是隨口一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名声有损,就是今晚在荷池子那里,我都想下水保住你的清白,你別因为我一句狂妄之言,认为我不为你考虑,好不好?” 想想今晚在假山那边,季墨阳確实要冒著生命危险,也不想让她名声有损。 她也信了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少年郎的狂妄之语。 “好,我信你,我今天真的困了,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好。” 只要宋絮晚不生气,季墨阳觉得自己是什么欲望都能忍的人,他果然就不再动手动脚。 这是自认识以来,季墨阳第一次搂著宋絮晚,只是平静的睡觉,没有任何男女欢好,季墨阳觉得这样也很安心。 听著宋絮晚平稳的呼吸,季墨阳觉得要是这样天荒地老多好,只要他能名正言顺。 宋絮晚不想和离毁了名声,那守寡之后呢? 他听说周明海的父母死的时候,似乎年岁都不大,也不知道周明海能不能赶在40岁之前死掉,45之前也行,50之前也行…… 想著想著,季墨阳觉得只要周明海死在他前面,他总是有机会的。 周明海大他那么多,他肯定能先熬死周明海,想通这些,季墨阳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次日,宋絮晚到了周家大房,见朱氏脸色愁苦一片,两眼发青,先对朱氏表达了慰问。 “大嫂脸色不好,昨天没休息好?你可千万別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第149章 束脩 焦头烂额的朱氏,现在已经没有心情计较,是不是被宋絮晚看笑话,她拉著宋絮晚嘆了一口气道:“昨天但凡牵连上的人,我连夜都审了一遍,就是那柳姨娘,老爷也同意我审了,找不出任何错漏,难道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 “关柳姨娘什么事情?”宋絮晚不解道。 朱氏一愣,她差点忘了,柳姨娘的事情是个误会,大家都不知道。 她忙摇头:“说是有人见到她的丫鬟乱跑,我叫来问问她是不是看到什么,都是误会一场。” 她含糊过去,再次重重的嘆气,事事都表明是个巧合,但是浸淫后院多年,她怎么都不认为是个巧合。 看著宋絮晚担忧的神情,她想说什么又闭了嘴,两兄弟已经分家,如今家里的丫鬟僕从,很多都是宋絮晚不认识的,就是说出来,宋絮晚也帮不上忙。 宋絮晚也知道自己最好別插手,免得把自己给绕进去,也幸好朱氏没问她昨晚去了哪里。 她感嘆道:“幸好景黛这个孩子懂事,昨晚虽然出了乱子,到底没有闹起来,京城里不缺新鲜事,一夜过去,大家都该忘了。” “是啊!幸好没有闹僵起来,不然昨晚我们府上才真的成了笑话。”朱氏感嘆道。 “我们去看看景黛吧,她心里估计不好受。” 跟著嘆了一声,宋絮晚扶著朱氏往前走,明明才过一天,她感觉朱氏似乎老了五岁。 自从听周景茹说,周明海肆无忌惮的调戏宋絮晚的丫鬟,但是二房竟然一点丑闻都没有流出来,朱氏就觉得宋絮晚是个有手段的。 这件糟心的事情,既然查不出什么,朱氏觉得还是处理乾净比较好,她不死心的还想让宋絮晚帮著出主意处理了琉璃。 最好她和景黛的名声都不要因此受到影响,即便传出去,別人也当二房的婶子疼爱侄女,亲手料理了不听话的丫鬟,反正宋絮晚名声不贤良,大家早有耳闻。 她诚恳道:“弟妹,你家里的丫鬟都是怎么处置的?” 丫鬟需要怎么处置?到了年纪,人家都自己要求出去嫁人了,宋絮晚回想一下,好像还没有丫鬟需要她亲手处置。 不明白朱氏为什么用处置这个词,她也诚恳道:“送一副体面的嫁妆,让她们风光大嫁。” 朱氏不信,那么多丫鬟被周明海睡过,就没有死皮赖脸要留下来做姨娘的? 她觉得宋絮晚肯定有什么手段没有告诉她,再次诚恳的发问:“就没有不想嫁人的?” 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来的贴身丫鬟,宋絮晚摇了摇头,当初她就没想过给周明海纳通房,也都是大大方方的给自己的歷届贴身丫鬟直言的,所以好像还真的没有人想要留下来。 即便有一两个因为家里选的人不满意,想要再留两年的,宋絮晚也宽厚的把人留下,帮人亲自选了合適的未婚夫婿,最后皆大欢喜。 “是有那么一两个,本来不想嫁人了,我亲自给选了夫婿之后,最后都开心的嫁了。” 朱氏嘴角抽了抽,这宋絮晚还真是心狠手辣,不愿意嫁人的,竟然直接把人选好,嫁妆弄好,很有可能都是直接绑著送上轿的。 怪不得这么多年,二房什么传闻都没有,也得亏宋絮晚下得了狠手。 如今琉璃这件事,把琉璃绑上轿嫁出去,似乎是有些不可能了,再次嘆了一口气,两人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两人来到周景黛的闺房,见周景黛打扮的光鲜一如昨日,只是再怎么厚重的脂粉,也压不下眼底的乌青。 她向来好强,事事以长房嫡长女的做派要求自己,昨晚的事情虽然令人作呕,但是她既然周全了下来,以后定然要维护好这个体面。 因此她见到宋絮晚过来,刚行了礼,还不等宋絮晚宽慰,就首先开口道:“景黛知道二婶好心过来关心,只是我一切都好,实在没有什么让二婶担心的。” “虽然昨晚的事情让人有些不痛快,但是哪家没有这样的事情呢,我好歹保全了庄公子的体面,也贏得了贤惠的名声,此事算是有了善终。” 说著,她斜眼打量了宋絮晚一眼,颇有些得意道:“不像有些人,夫君勾搭上丫鬟,只能偷偷处理掉丫鬟,內不能留住夫君的欢心,外不能得到贤惠的名声……” 周景黛还想在说,就被朱氏狠狠瞪了一眼,打断道:“你这孩子没事说別人家做什么,自己的事情先理顺再说,你二婶过来看你,连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喝呢,你要是没事就归整下嫁妆,我带你二婶去喝口茶。” 宋絮晚直到被朱氏拉著走出去好远,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她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呢,景黛好好的怎么说那么一大堆。 莫非是昨天受刺激了,就和人家那种妾室通房多的人家比较,来自我安慰? “大嫂,景黛她?” “別说她了,她看上去没事,我正好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来到朱氏房里,抿了一口茶,宋絮晚才听朱氏道:“昨晚景黛做的好,也多亏这么多天閔夫人教导的好,虽然你们府上一直帮扶閔夫人一家,钱財衣物都有置办,但是一码归一码,她到底也算是夫子,这束脩咱们还是要另备一份不是?” 宋絮晚点头,隔壁自从季墨阳能挣钱,已经自给自足很久了,两家如今没钱財往来,这束脩確实应该单独准备。 “大嫂准备送什么?”宋絮晚问道。 朱氏斟酌一下,倾身往前商量道:“毕竟才上了几个月的课程,我原先觉得准备五十两足矣,因著昨天的事情,我对閔夫人很是感激,景黛如今的名声,有一半都是閔夫人的功劳,我想著只是拿钱给人家,似乎有些庸俗了,而且我看昨天閔夫人的穿著打扮,她似乎不是一个喜欢金银俗物的人。” 宋絮晚点头表示赞同,就听朱氏继续道:“要么就不送钱財,反正閔夫人也不喜欢,咱们不如换成绸缎布匹,文房四宝之类的送过去?” 第150章 拒婚 不喜欢钱財?宋絮晚心里想笑,閔绒雪现在怕是比谁都缺钱,不过这些她怎么会告诉朱氏。 她认真的点头道:“大嫂说的极是,我们以前送衣服首饰之类的给她,她把首饰都退了回来,就是绸缎布匹,那些好的,顏色鲜艷的也都退了回来,可见閔夫人高洁。” 听到这些,朱氏觉得自己真是明察秋毫,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笑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那我挑一些素净的,料子不明贵的布匹送你那里,你得空一起给閔夫人送过去,马上就要过年,我现在家里事情多,就不特意跑一趟了。” “这都是小事,我不过抬抬腿的功夫。” 说完,宋絮晚继续低头喝茶,和朱氏又说起了一些家常,过年准备的年货人情往来等等。 说了一阵子,朱氏又长嘆道:“儿女长大,操心的事情就多了,眼下景黛已经不需要我操心,到是你那二侄女,现在愁死人,昨天那么多夫人过来,她也不知道好好表现自己,到现在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我想问问弟妹,你那边有没有合適的人?” 宋絮晚摇头笑道:“大嫂还不知道我,一年也出不了几趟门,往来的人也少,这还真不知道谁家有合適的小公子呢。” 见宋絮晚不接话,朱氏不明白宋絮晚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故意装不明白,她现在心里烦躁的不行,也懒得绕弯子,便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不知閔夫人的儿子,如今可有定亲?” 宋絮晚这才慢悠悠的放下茶盏,假装恍然道:“大嫂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早前几个月,閔夫人每天起早贪黑的要给季公子说一门好亲,后来听说不想打扰季公子春闈,所以就暂且搁置了,大嫂的意思是?” “既是自己人,我就给你直说。” 朱氏倾了半个身子出去,拉著宋絮晚的手道:“我觉得季墨阳这个人不错,閔夫人也是品行和才华兼具,虽然门第低了些,但是咱们景茹这性格修养,也不適合进那高门大户的,我觉得季墨阳和景茹非常合適。”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没有说,那就是昨天閔绒雪作为景黛的夫子出现,不少人因为她是新科解元的母亲而频频侧目。 再后面庄公子的那件事,景黛处置的很得体,从荷池子回去的路上,她听到不少人说閔夫人才华和品行都是少有,这样的人家將来即便不能大富大贵,那积善积德之家也必有余庆。 因此她偷听大家打听季墨阳有没有定亲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竞爭者似乎不少。 以前她仗著高门,也为了季墨阳还没有春闈,想等一段时间再说。 这经过昨日之事,保不齐有人看上了季墨阳,在春闈前就和季家定了亲,她岂不是白白谋划一场。 更可气的是周景茹在周府念了那么久的书,既没有让閔绒雪另眼相看,也没能和季墨阳说上一句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弟妹,你觉得呢?”朱氏急需宋絮晚的一些保证。 宋絮晚尷尬抽回自己的手,假装口渴喝了一口茶,见朱氏还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她尬笑两声道:“閔夫人现在一心扑在季公子的举业上,未必想这么早给他订婚。” “我知道,”朱氏立刻回应。 “也不一定要定下来,只是先提出来,有个口头约定也好。” 挑明了这件事,那閔夫人若是遇到別家相看或者提亲,也会因为提前答应了周家,而顺势推拒了不是。 她怕宋絮晚婉拒,瞅准机会又拉住宋絮晚的手道:“景茹这孩子实在像是长不大一样,我想著给她定下来,她知道自己是有婆家的人了,心性多少能安定不少,能老老实实学学刺绣什么的。” 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宋絮晚只能含糊道:“也行,我找个机会和閔夫人说一句。” 回到家,宋絮晚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让周明海去和閔绒雪说这件事,她怕自己去说,万一被季墨阳知道了,將来少不得要闹一闹。 怪累人的! 周明海听说大房已经把事情挑明了,急不可耐的就去了隔壁提亲。 鑑於上次已经被閔绒雪拒绝过一次,这一次周明海十分的谨慎,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为了让閔绒雪放鬆心神,他首先回忆起了过往。 “那时年少,我在你家读书,你跟著师母时常探望,我们一个府上住著,和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差別,后来多年不见,如今再见,我们又是比邻而居,可惜如今也只是邻居而已。” “这么多年,我心中所想你也知道,世事难料,我如今只想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铺垫完成,閔绒雪也难得脸上有了些许触动,周明海悵然道:“我们已经蹉跎半生再无可能,若是后辈们能结秦晋之好,岂不是从此两家变一家,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刚有些触动的閔绒雪,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原来周明海说那么多过往,还是要提周景茹和季墨阳的婚事。 若是以前,她因为周景茹的出身,还对她抱有一些期望。 那自从昨天去了周景黛的及笄宴之后,她已经把周景茹从儿媳的候选名单上刪除了。 昨天,那么多二品三品的夫人向她打探在哪里教学,儿子有没有订婚,那可都是和礼部周侍郎结交的朝中重臣,不是她之前收到拜帖的那些不能看的人家。 这些人家中,她闭著眼睛从里面挑,也能找到和周景茹出身一样高,品行和才华出眾的小娘子。 周景茹的出身,此刻在閔绒雪的眼里,已经算不上什么很明显的优点了。 她颇为清冷的看了期待著的周明海一眼,不耐烦道:“我之前说过,墨阳的婚事暂且不急。” “也不是要定下来,咱们口头约定下,交换个信物什么的。”周明海解释道。 閔绒雪当然不想定下来,哪怕是口头约定,万一传出去,那些三品二品的夫人们望而却步怎么办。 她本想含糊的委婉拒绝掉,但见周明海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决定还是直白点,免得周家还不死心。 第151章 婚事 “明海,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家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景茹和墨阳两个人性子差別太大,实在是不合適。” 见周明海想说什么,閔绒雪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道:“你既然说把我当成家人,那你也不能只替你的侄女考虑,她固然想找个好的夫婿,我儿墨阳何尝不想找个贤惠的妻子?” “你若是墨阳的父亲,真想找景茹这样咋咋呼呼的儿媳吗?她不是个能撑家理事的主母就算了,连诗词也一窍不通,成亲后她们夫妻连个共同的话题都没有。我记得你成亲这么多年,可是对宋夫人一直颇有微词,你的这些苦楚,难道要墨阳再经歷一次吗?” 閔绒雪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掌扇到周明海的脸上,枉他一直说要把人家当成家人,但其实在这件婚事上,他確实一直站在周家人的立场在考虑。 他想,如果他知道如今和宋絮晚话都说不到一块去,当年可能就不会同意这一门婚事。 若是真的站在季墨阳的立场,这门婚事確实不那么完美,他不敢去看閔绒雪冰冷的眼神,苦笑一下道:“我没有不替你们考虑,只是太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閔绒雪听得只有冷笑,因为周明海想和她成为一家人,就要牺牲她儿子的婚事成全吗? 他周明海以为自己是谁,他想干什么,就要別人事事以他为主,他为什么不牺牲自己儿子的婚事成全自己? “成为家人也不是一定要墨阳娶了景茹,咱们两家孩子可不少!” 閔绒雪一句讥讽的话,立刻让周明海眼光大亮起来,是啊,周家的小娘子嫁不了季墨阳,周家的公子可以娶离月啊! 他越想越觉得合適,离月文静有才,將来肯定能好好的劝勉周星临好好进学。 更完美的是,宋絮晚她喜欢离月啊,听说昨天一整天都带著离月在身边,亲自教导离月掌家,这不就是在培养儿媳吗? 想到宋絮晚那把离月当亲闺女疼的样子,他越来越觉得宋絮晚指不定早就这么打算了,真是老谋深算啊! 他激动道:“你说的对,我觉得离月和星临非常合適,我这就回去和夫人商量一下。” 这事一定能成,这件事成了之后,也不耽搁季墨阳和周景茹的婚事,周明海觉得简直是双喜临门。 见周明海脚步轻快的离开,閔绒雪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逞口舌之快,离月这样的品行才华,应该配更好的人家才是。 想到离月品行才华样样都比周景黛好,就因为没有打响才女的名声,才因此珍珠蒙尘,婚事无人问津,閔绒雪就觉得可惜。 好在离月还小,闪过年才12岁,就是再过两年才14,这两三年里,只要有一次机会,离月在哪场宴会上打响了名声,那有的是高门显贵上门提亲。 如今轻易的许配给样样不出眾的周星临,是不是有些太吃亏了些? 閔绒雪觉得过两天,还是再找周明海商量下,退了今天的婚事,就说孩子还小,过几年再说,不管怎样也不能轻易就把离月这么定下来。 回周府后院的路上,周明海一直在想星临和离月的婚事,將来两人成亲,最好就把隔壁的院子完全打通,两家变一家。 他將来养老的院子,最好就设在閔绒雪院子隔壁,两人虽然没有夫妻的缘分,但是能一起变老,一起看閒庭落,云捲云舒,何尝不是另一种的长相廝守呢。 如此一路畅想,等走到后院正房,看到宋絮晚的时候,他才想到这美好的生活里,似乎有个多余的人。 他上下打量一下宋絮晚,颇有些嫌弃道:“大红狐狸皮披风,你围了杂色野兔毛围领,怎么,你们宋府闹饥荒,连个纯色的围领都没给你送来?” 闻言,宋絮晚颇为鄙视的看了周明海一眼,心想这么多年,你连个杂毛围领都没有送过,怎么好意思去讥讽別人。 她拢了拢围领,得意道:“老爷哪里知道,这野兔毛虽然色杂,但是来歷可不简单,比这府上任何东西都贵重呢。” 说完,她把脖子缩进围领,闭上眼睛,感嘆道:“即便是透骨奇寒的冬天,有了这兔毛围领,我心里也如夏日暖阳一般火热。” “嗤~” 周明海看不惯宋絮晚得意的样子,他坐下喝口茶才讥讽道:“怎么,你这兔子是月宫里嫦娥养的那只不成?” “老爷好眼力!”宋絮晚真诚的夸奖道。 “就是昨晚,吴刚亲自给我送来的,虽然毛色不纯,贵在心意难得,我这个冬天都要一直戴著呢,可不能辜负人家一片赤诚。” 见宋絮晚说的认真,周明海身子后仰,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宋絮晚,还是有些嫌弃道:“你不嫌弃丟人,想怎么穿怎么穿,我今天过来找你有正事。” 听到正事,宋絮晚也不胡言乱语了,看周明海脸上隱隱透露著高兴,莫非閔绒雪同意了季墨阳和周景茹的婚事? 她心里一个咯噔,端起茶盏掩饰心慌,面上不显道:“老爷说的正事,可是我们和隔壁的亲事有眉目了?” “正是!” 周明海兴奋的一拍桌子,惊的宋絮晚手里的茶盏一个没端稳,愣是撒了自己一手,好在茶水不烫,用帕子轻轻擦了去就行。 她心跳如雷,面上却埋怨道:“不是要等季公子春闈之后?閔夫人怎么忽然又改口同意了,老爷也真是的,这也值得一惊一乍的?” 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已经在扑通扑通的直跳,这婚事要是成了,她还怎么报復,岂不是连大房也要牵连进去,这保不齐就把自己的名声也坏了。 不行,一定要搅黄了这门婚事,她捂著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就见正沉浸在兴奋中的周明海,完全没注意她的异样。 周明海吹著手里的茶汤,开心道:“我原先都没有想那么远,还是閔夫人提醒了我,这门婚事真真是在合適不过。” 越听越不对劲,周明海说的这是季墨阳的婚事? 第152章 虚惊 宋絮晚看周明海一副神游天外,脸上只留下傻笑的表情,问道:“老爷,要不要叫大哥大嫂过来商量下?” “叫他们做什么,这件事我们俩商量就行。” 说了这话,周明海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说清楚,忙笑道:“我给你说,今天说的不是墨阳的婚事,是星临和离月的婚事,我给你说……” “我不同意!” 宋絮晚刚从之前的心慌中走出来,本能的就拒绝了周明海的提议,脸色忽然冷的犹如腊月寒冰,她再次坚定道:“这婚事我不同意。” 周明海愣了,怎么会这样?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或者宋絮晚没有听清他说的是谁和谁的婚事,他失笑道:“你是不是没听清,离月和星临多合適啊,你又那么喜欢离月,我觉得……” “我不同意,我听清了,不同意这门婚事,老爷不用再说。” 宋絮晚连续三次拒绝,总算让周明海听清楚了,他见宋絮晚不仅不同意,脸上更是冷若冰霜,完全不明白宋絮晚为什么这么排斥。 他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离月,平常给寧寧准备的东西,都给离月备了一份,在大房时,你还亲自带著她,教她怎么掌家,你不是在提前培养儿媳?” 听周明海有这样的误解,宋絮晚简直惊得合不拢嘴,她对离月好,单纯是她喜欢离月这个人,但若是加上閔绒雪女儿的身份,这份喜欢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更何况是给自己做儿媳,那將来岂不是要和閔绒雪做亲家,她才不要和閔绒雪一辈子纠缠不清。 这些內里原因,现在还不適合挑明。 她冷冷道:“喜欢是一回事,但是离月不適合做儿媳,咱们家只有一个儿子,將来必定要找到能顶事的当家主母,离月性子太柔,若是嫁给家里的次子还行,但是星临是长子,万万不能娶离月。” 不想周明海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宋絮晚忙调转话头,问道:“你没和閔夫人商量景茹的婚事?” 被宋絮晚连番拒绝,周明海的情绪也低落下来,他嘆气道:“提了,閔夫人觉得景茹不是合適的主母人选,將来很难帮衬到墨阳。” 宋絮晚冷笑,脸上尽显愤怒,直直的看向周明海问道:“景茹不是合適的主母人选,离月就是?我自然喜欢她,但就是自己的孩子,我也有什么说什么,离月除了有点才华,管家理事人情往来可是一窍不通,她季家想要个能干的儿媳,我们周家不想要,还是你周明海不想要?” “我,我……哎!” 冷静下来,周明海头脑也渐渐清楚起来,离月这孩子固然哪里都好,但是確实不適合嫁给顶门立户的长子,站在自己的立场,这个儿媳確实缺点大於优点。 但是实在是想和閔绒雪成为一家人啊,尤其是晚年两人能一起养老,从少年到白头,这多么的令人嚮往。 他试探道:“离月还小,你那么喜欢她,慢慢教就是了,她学问不错,你再教她点管家待人的本事,將来她內能劝勉星临读书,外能周到不失礼节的往来亲朋,这不就行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错,但是她为什么叫自己的儿子,去娶情敌的女儿,难道就因为周明海少时有遗憾,就要自己的儿子牺牲婚事,去成全他的一颗痴心不成? 她不想和周明海墨嘰,直接了当道:“这件婚事我不同意,现在以后都不会同意,你也別想著过几天过几年再劝我,我明著给你说,周星临不仅是你周家的儿子,还是我宋家的外甥,我宋家不点头的婚事,你周明海即便私自做主,將来也要给我退了,你要是不担心將来没脸,这件事最好从此不再提及。” 站起来,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周明海,淡淡道:“你要是不想把我对离月的那点子关爱消耗光,就隨便说。” 周明海立刻闭嘴,他知道宋絮晚是真的动气了,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是该闭嘴的时候要立刻闭嘴。 不然真的像是宋絮晚说的,她现在还喜欢离月,要是周明海说的多了,她万一真的討厌起离月来,那孩子岂不是无辜受灾。 再说了,惹急了宋絮晚,直接把閔绒雪母子三人赶走,他周明海岂不是更没脸。 垂头丧气的离开正院,不知道要怎么跟閔绒雪说这件事,周明海索性直接躲进了书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到了半下午,他听到外面忽然就闹哄哄的,一路顺著声音走过去,就走到了清风阁。 只见季墨阳和周星临周星纬站在院子里说话,宋絮晚正指挥著人搬东西,动静闹得实在不小。 见周明海走来,周星临几人行了礼,周明海略一点头,就皱著眉看一件件物件从教室里搬出来。 里面的东西搬空了,以后閔绒雪怎么上课,他还如何能日日见到閔绒雪,他脸色不悦道:“你这是在折腾什么?” 无声翻了个白眼,宋絮晚才道:“如今景黛怕是没心思上课,寧寧和景茹更是巴不得放假,刚好星临和星纬从国子监放假回来,我见他们挤在季公子的书房里一起学习实在不方便,索性把这间教室腾出来,让他们三个在这里学习。” 只见教室里的古琴,绣棚等一一从教室里搬出来,周明海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宋絮晚做的不错。 他嘆息一声,宋絮晚对閔绒雪的两个孩子都很好,明明都已经把人家当成家人一样对待,怎么就偏偏不想离月嫁入周府呢,真是可惜可嘆! 对宋絮晚点了点头,他折返回去对季墨阳几人道:“看样子一时半会收拾不好,你们別在冷风里站著,隨我去书房喝口茶。” 季墨阳一步三回头的跟著离开,他看到宋絮晚髮髻上竟然没有带那支红宝石珠釵,很是失望。 不过那杂色野兔毛围领紧紧缠绕著宋絮晚的脖子,突兀的出现在大红狐狸皮里,显得那么的俏皮,他心里又十分的开心。 他的心意,即便那么微不足道,也被她如珠如宝的对待。 第153章 思量 他们之间,就算相见不能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那也是无声胜有声的。 看季墨阳恋恋不捨的离开,宋絮晚才终於放鬆下来,这个季墨阳,眼神越来越放肆,这是生怕別人看不出来吗? 摸摸脖子上的围领,她决定还是要提醒一下季墨阳,不能太过招摇。 次日,隨著周星纬直接搬过来和周星临一起住,周府大房的束脩也一併送了过来。 果然都是些文房四宝和不名贵的布料,宋絮晚连布料都懒得准备,直接备了文房四宝,並一些鸡鸭鱼肉的年货送过去。 送之前还特意给周明海打了招呼,她还以为周明海会再添加点东西,亲自送过去呢,结果周明海只说知道了,就没有过问。 怎么之前都开始当东西送礼,如今能名正言顺的拿公中的財物送过去,周明海反而不上心了,倒是奇怪。 隔壁季府里,閔绒雪和马氏正在整理收到的束脩,文房四宝全部放到了季墨阳的书房,布匹刚好可以拿来做些新衣服过年穿。 马氏抖著料子道:“都是素净的顏色,夫人和小姐都可以穿,现在开始做,刚好过年时,夫人和公子小姐都能穿上新衣了。” 和马氏的欣喜不同,閔绒雪看著那些布料颇为的嫌弃,怎么周家大房只送了最普通的丝绸,连一匹上好的杭绸都没有。 遥想当时周景黛的及笄礼上,往来那么多夫人,只有她穿的最为寒酸,虽然她才华和品行足够亮眼,但是当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正想著要不要钱自己置办布料,不想周府大房就送了过来,只是既然打著束脩的名义,就应该送一点名贵的布料,怎么寒酸成这个样子,这样的布料穿在身上,她依然比那些夫人显得穷酸! 她有些后悔曾经把宋絮晚送的东西都退了回去,不自在道:“收著吧,等周家二房的束脩送过来,咱们好好挑一挑,再决定要怎么做衣服。” 宋絮晚向来大方,以前送的料子都是最名贵的,那时她一心守寡不想穿戴华丽,也就算了。 现在她要为了孩子们出去交际,首饰都换成了白玉的,这衣裳布料也要名贵的杭绸蜀锦才配。 她正想著用哪样的顏色,才显得素雅又高贵,就听马氏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周家两房一起送过来的,听说宋夫人见朱夫人已经送了布料,料想咱们用不了那么多,就送了一些鸡鸭鱼肉等年货过来,我让人直接放厨房了,倒省了咱们再钱置办。” “什么?二房送食材?” 閔绒雪有些不敢置信,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民间普通的学子,家里实在贫穷没有钱財,才在年节上给夫子送一些腊肉年货之类的,怎么周家二房也这个做派? “是啊,还是宋夫人体贴,送了那么多肉和米麵,咱们过年又省了不少销。” 马氏越是兴奋,閔绒雪越是愤怒,二房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连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都没有,她气的想把厨房里的东西都甩到周明海脸上,她是穷到吃不起东西了吗,要他们这么接济。 “你,你去把周大人请来,我有事和他说。” 閔绒雪气的胸口直喘,想到之前还答应要把离月嫁给周星临,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好说话。 周府现在都不把她放到眼里,將来离月进门,不知道还要受多少气。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婚事要就此作罢,省的周明海夫妇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后她还要绞尽脑汁的拒绝。 书房里,周明海听说閔绒雪找他,一时欣喜一时忧愁,就这么忐忑的来到閔绒雪面前。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閔绒雪直白道:“之前说离月和星临的婚事,我想来想去觉得两个孩子实在太小,还是暂且不要提吧。” 她话一落音,周明海明显鬆了一口气,这几天他正发愁怎么跟閔绒雪说,宋絮晚不同意的事情呢。 如今听閔绒雪先说出来,他喘气都轻鬆了,笑道:“你倒是和我夫人想到一块去了,她也说孩子小,不急呢。” 宋絮晚也不同意?閔绒雪万万没想到,宋絮晚不求到她跟前来就算了,竟然还主动拒绝? 看周明海的神情,不像是装的,閔绒雪一时间还真不確定是不是宋絮晚在以退为进。 她试探道:“我见宋夫人如此喜欢离月,连周家那样大的宴会,也把离月带在身边教导,还以为她很著急呢。” 既然话说开了,周明海没了心里压力,心神放鬆,就笑道:“我也这么问了夫人,夫人说离月不善交际,往来那么多小姐,她话都不敢说一句,她是怕离月尷尬才带在身边。 至於教导管家理事,也是觉得离月对这些一窍不通,索性她多说两嘴,也让离月心里有个计较,將来嫁了人,不至於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 他笑嘻嘻的说完,就见閔绒雪脸都黑了。 她的离月品行和才华哪一点差了,在宋絮晚那个草包眼里,竟然一丝优点也没有吗? 想当年,她可是广阳王妃,管理一整个王府,什么人情往来管家理事,离月还需要別人教导? 她自会亲自教导! 愤怒的想拍案而起,但是,她抬眼就见小小的一方院子,冷冷清清的几个下人,她似乎没有大展拳脚的地方,离月也没有见习的空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如今的处境,確实很难在人情往来管家理事上教导离月,因为她没有往来的人家,没有庞大的府邸要管理。 等到季墨阳功成名就,封侯拜相之后呢? 那要等多少年,而离月已经11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要说亲,季墨阳在两三年內,估计爬上五品都难。 等到季墨阳升上高位,离月还等的到那时候吗? 现在的离月没有背景深厚的父兄作为靠山,那么婚事必定高不到哪里去。 也许眼前的周家,已经是未来五年內,离月能找到的,最好的婆家了。 她看看周明海,张张嘴想反驳几句,愣是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我还当她真的喜欢离月呢!”閔绒雪自嘲一笑。 第154章 敲定 明明她的离月才华品行都比周景黛要好,就因为没有高官的父兄,没有人请她出去社交,愣是一点才女的名声都没有打出去。 这样的处境,即便季墨阳做了官,官职不高,离月也很难名声响彻京城,婚事定然还是步履艰难。 她左思右想,凡事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都觉得周星临只怕是最合適的人了。 若是离月嫁给了周星临,那季墨阳等同於有了礼部侍郎的大伯,周府二房的財力,以及宋府两个舅舅作为助力,不愁前路不够顺畅。 周明海不知道閔绒雪在想什么,只见她脸色一会儿灰败,一会儿明亮,忐忑道:“我家夫人自然是喜欢离月的,只不过是把她当女儿疼,没想过做儿媳罢了。” “当真?”閔绒雪眼光逐渐亮了起来。 “自然,我也是把离月当自己女儿疼的。”周明海认真点头道。 閔绒雪笑了,脸上还似乎还带著少女时的娇羞,低头柔声道:“那日师兄你说我们两家成一家,我认真的想了许久,其实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在祖籍这么多年,不离不弃於我们母子的,除了我哥哥就是你了,不然我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来,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还有离月这孩子,早產而生天生不足,幸亏你寄了钱財药品,她也是在你的照拂下,才能活到如今,也许,冥冥之中她就是要到你周府报恩的。” “报恩就不用了,毕竟恩师当年也颇为照拂我。”周明海笑道。 “师兄,离月生来就是你们周家人!” “啊?” 周明海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这话什么意思,要让离月认他做义父吗? “绒雪,你的意思我没有听懂。” “师兄,两个孩子虽然还小,婚事现在定下也无不妥,但这缘分是上天给的,咱们要珍惜。”閔绒雪动容道。 这下,周明海听懂了,他寧愿自己没有听懂,想到宋絮晚知道后会怎么做,他忙打哈哈道:“实在是孩子太小,我家星临也不是读书的料,这个时候定了婚事,我怕他没心思学习。” 这是閔容雪拒绝周明海的话,如今被周明海说了出来,閔绒雪丝毫没觉得尷尬,她建议道:“那就先口头约定下,交换个信物如何?” 周明海想到自己几次三番想把季墨阳的婚事定下来,閔绒雪总是推三阻四,如今既然閔绒雪想通了,想和他做一家人,不如把季墨阳的婚事也一起定下来。 他道:“墨阳是哥哥,不如先把墨阳和景茹的婚事定下来,口头约定也好,再说离月的可好?” “不行!” 閔绒雪坚决拒绝,她实在看不上周景茹,为了不让周明海没面子,她委婉道:“墨阳离春闈近了,订婚容易扰乱他心神,星临离进考场还有好几年呢,现在订婚,就算他知道了,也是无碍的。” 周明海傻眼了,他办的什么事情啊,这要是周景茹的婚事没办成,反而把自己儿子的婚事定了下来,宋絮晚饶不了他不说,大房那边肯定也没有好脸色。 他再次打哈哈道:“快过年了,过了年再说吧。” 閔绒雪站起来就走了,周明海不明所以,这事生气了? 他正犹豫离开,还是跟上去道个歉,就见閔绒雪拿了个锦盒出来。 “这是我带了多年的鐲子,打算给离月做陪嫁的,如今给了你作为信物。” 周明海知道不能交换信物,但是看著那个眼熟的鐲子,那个陪著閔绒雪度过日日夜夜的鐲子,那个自从重逢,就见閔绒雪戴在手腕上的鐲子,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周明海想拿出来已经觉得不妥了,他只能解下自己的贴身玉佩作为信物,两家算是口头约定了婚事。 閔绒雪满意了,周明海恍恍惚惚的回到书房,嚇得都不敢去见宋絮晚,不过摸到自己怀里的鐲子,他又觉得扑通扑通的乱跳。 他的心像是个幽静多年的深潭,那些沉寂在水底,多年见不得光的地方,今日突然就翻涌起来,嚇得他赶紧捂住,生怕有人瞧出一点端倪。 幸好如今没有人关注他,宋絮晚忙著往书房送茶水点心,顺便警告季墨阳眼睛老实点。 教室里,周星临和周星纬都在,季墨阳自然不敢乱看,只瞟了一眼宋絮晚,见她发间没有红宝石,就失望的继续低头看书。 等宋絮晚一走,周星临就小声的和季墨阳嘀咕起来。 “我小时候刚启蒙,字写的不好,夫子严厉,练字要练到半夜,母亲心疼,就代替我写了几页,结果被夫子发现,好一通阴阳,父亲也训斥了母亲,从那以后,母亲都不敢来我的书房。” “不想今日季夫子教导我们,我母亲一日三次的过来送茶水点心,可见夫子你为人宽厚,我母亲都不觉得害怕。” 周星临很感念季墨阳这一段时日的照顾,他这么说话,就想单纯的对季墨阳表达感谢。 当然了,这话在季墨阳听来,那就是宋絮晚为了见他,哪怕心里对书房有阴影,还是忍不住的一日好几次的跑过来。 季墨阳心里的甜蜜如那沸腾的开水,如何也平静不了,他生怕周星临看出点什么,找藉口含糊了过去。 “那时候星临你学业不精,你母亲自然要跟著一起受训斥,现在不一样了,你起早贪黑悬樑刺股的学习,学业精进的快,你母亲是与有荣焉,才一次次的过来,她是觉得有你这么个儿子,面子上十分光彩。” 周星临想想觉得也是,但凡他被夫子训斥,父亲要么说母亲教导不好,要么说儿肖母才这么笨,为了他,宋絮晚没少被讽刺。 但是自从季墨阳著手教导他,他確实进步神速,连国子监的夫子都夸他,士別两日就要刮目相看。 莫非宋絮晚真的是觉得脸上光彩,才一趟趟的过来? 他再次压低声音,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季夫子,母亲因为我的学业,没少受委屈,既然你觉得我现在进步很大,那你能不能找个机会,好好在我母亲面前夸夸我,让我母亲长长脸。” 第155章 夸奖 季墨阳很是惊喜,拍了拍周星临的肩膀道:“这有何难,你如今的努力,本来就值得夸奖。” 见周星纬一直低头看书,季墨阳也顺道问了一句:“星纬,需不需要我在你父母面前也夸夸你?” 周星纬当然也想,但他觉得自己好歹比星临年长两岁,是个大哥哥,怎么能像星临一样舔著脸討夸奖。 他乾咳一声,不好意思道:“不用,你题一幅字夸我,我拿回去给父亲看看,倒不用夫子你特意跑一趟。” 这就是还需要?季墨阳低头闷笑,到底还是俩孩子,正是需要勉励的时候。 等下次宋絮晚过来送了点心出去,季墨阳在周星临的怂恿下,直接跟了出去。 见季墨阳跟出来,宋絮晚一本正经的行礼之后问道:“季夫子有事?” 季墨阳规规矩矩的还礼之后,指著不远处的一棵树道:“我们去那里说。” 来到树后,看白芷在不远处守著,季墨阳清冷的脸上才浮现出笑容,他低声道:“星临天赋不足,但勤勉有余,我要好好夸夸他。” 宋絮晚回头,见窗户处有两个脑袋探出又消失,好笑道:“你找我,就为了夸星临?” “当然是藉口而已。”季墨阳笑道。 他见宋絮晚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假装去看別处,煞是可爱。 “我听星临说你害怕进书房,可是害怕见到夫子?我如今也是夫子了,你怕不怕我?” 听到星临提及以前的事情,宋絮晚有些不好意思,彆扭道:“没有的事情,我就是听见读书声就晕乎,哪里就怕夫子了,再说你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想討论这个话题,宋絮晚作势要走。 季墨阳微微挪动脚步,就拦住了宋絮晚的去路,好容易找著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话机会,季墨阳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宋絮晚走。 他调笑道:“可是小时候读书,被夫子打怕了?” “那就是更没有的事情了。” 宋絮晚昂著头,颇为骄傲道:“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別说夫子,父母都没有捨得碰过我一个手指头,我长这么大就没有挨过打。” 宋絮晚说完,就见季墨阳含笑的眼眸中,似有什么在翻滚,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季墨阳道:“看来我上次打的太轻了,你这么快就忘了,我记得那巴掌印好几天没下去呢。” 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便是这寒冬腊月,宋絮晚也觉得浑身燥热,她恶狠狠的瞪了季墨阳一眼,不解气,又赌气一脚踩在季墨阳的鞋子上,狠狠的使劲捻了一下。 季墨阳只是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点子力气,他都感觉不到似的。 怕宋絮晚直接走了,季墨阳又忙道:“我有件正事问你,你送去的文房四宝里,怎么夹带著一把匕首,你特意送我的?” 宋絮晚一边把微凉的手放到脸颊上降温,一边怒气冲冲道:“刀刃锋芒,也不能日日示以人前,我叫你收刀入鞘,莫要在人前这么放肆的看著我,大家都不是瞎子,你这样下去,早晚被人看出来。” “你的意思隱藏的也太深了,我还以为就是宝刀送英雄呢,好,我以后眼睛不乱看了,你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季墨阳说完,见宋絮晚脸色缓和不少,又得寸进尺道:“入了冬,你总是推三阻四,我就是太想你了,有时候控制不住的想看你。” 书房里,周星临好几次往外偷看,可惜离得太远,不知道母亲和季夫子在谈论什么。 他同周星纬小声嘀咕:“我偷偷跑出去,听听季夫子怎么夸我的,怎么夸了这么久,我有这么多优点吗?” 刚探头探脑的走出房门,就见周明海从远处走来,周星临知道失去偷听的机会,他立刻直起身子,正步向周明海走去。 周明海见季墨阳又和宋絮晚一起说话,虽然是大庭广眾之下,院子里有丫鬟,房间里有儿子和侄子,他还是满脸的不悦。 他儘量说服自己,是自己多想了,他们一定是討论关於周景茹的事情。 想到閔夫人三番五次拒绝了季墨阳和周景茹的婚事,他就一阵头疼,正烦躁著,周星临已经走到了跟前。 “父亲,你先等会子,季夫子正在母亲面前夸我呢,你让母亲多听听,好好开心一下。” 周明海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失笑道:“你怎么知道季公子在夸你?” 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周星临挺直腰板垂眸道:“季夫子今日夸我用功,进步明显,父亲也知道,母亲最关心我的学业,但是她什么都不懂,所以我就请季夫子好好给母亲说说,我哪里进步了,进步了多少。” 他看到季墨阳还在神色柔和的跟宋絮晚说话,就满脸笑意道:“看样子,季夫子一定从习字到读书,方方面面都夸了我一遍,你看母亲脸色都红了,肯定是听了太多夸奖觉得不好意思。” 周星临觉得自己今日真是给母亲长脸,他昂起头颅骄傲道:“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让母亲听到別人夸我就不好意思,我要让她觉得,她儿子本来就这么厉害,不用害羞。” 见周星临如此狂妄,周明海正想训斥几句的,就见那边季墨阳和宋絮晚似乎已经说完,两人齐步走了过来。 大家见礼之后,周明海正色道:“儿子和侄子愚笨,倒是让季公子费心了。” “周大人自谦,星临和星纬都很努力,天分也不比別人差,假以时日必定能光耀门楣。” 季墨阳看著周星临眼里似有星星闪耀,他不敢看宋絮晚,只含笑衝著周星临点头,又道:“若是可以,三年后秋闈,未尝不可一试。” 这都是过誉之词,周明海知道季墨阳这是给周星临在父母面前长脸,但是周星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既然季墨阳这么说了,他按照这个努力程度学下去,三年后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参加秋闈呢。 他开心的差点蹦起来,怕自己不够稳重,磨蹭到宋絮晚身边,小声道:“季夫子还夸了我什么?” 第156章 祭祖 看著受到几句夸奖,就高兴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宋絮晚有些心疼,觉得自己儿子是不是平日里被打压的太厉害,一个小孩子而已,正是需要褒奖鼓励的时候。 她笑著摸了摸周星临的头,又轻轻扫了一眼季墨阳,笑道:“季夫子说,他幸亏今年参加了秋闈,若是三年后和你们兄弟一起下场,这解元还不知道被你们兄弟谁摘走呢。” 刚走过来的周星纬,听到季墨阳竟然这么夸他,兴奋的咳了好几次,才不至於把牙齿全部露出来。 周星临就没有这个控制力,他明明知道季墨阳过誉了,自己就算三年后下场,能中就是祖坟烧高香,怎么可能得解元。 但是嘴里就是控制不住道:“季公子太过自谦,他比我们也不差的。” 好像他真的能考得过季墨阳一样,大家听得都捧腹大笑起来。 周星纬笑著看了眼周星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傻弟弟,早晚要被季墨阳哄成个傻子。 又閒话几句,周明海要拷问周星临和周星纬的学问,宋絮晚带著白芷离开。 刚才片刻的温声笑语,在阵阵寒风中消散,她忍不住回头,就见周明海带著两个孩子正走进教室,季墨阳似是有感应一般回头。 两个人隔著数丈之远对望,一时间都忍不住想快步靠近,用力抱住对方,但最后只静静地对视,然后各自离开。 不舍,但隱忍! 年关一步步靠近,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一大早,周府二房闔家来到周府大房祭拜祖先。 到了祠堂门口,宋絮晚一眼看见周景黛旁边跟了个貌美的小丫鬟,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祭拜结束,见宋絮晚看了琉璃好几眼,朱氏也不遮掩拉著宋絮晚直接道:“就是那个丫鬟,本来就是预留给庄公子做通房的,如今还是贴身伺候著景黛,到时候成亲了一起带过去。” 宋絮晚以前觉得周景黛要留下琉璃,只是为了自己贤惠的名声,其实心里恨死琉璃。 如今看主僕俩平静的模样,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贤惠,所以看所有人都是一副嫉妒的嘴脸。 她犹豫半天还是问道:“景黛还让她贴身伺候,当真不觉得膈应吗?” 只周明海和閔绒雪通信,她就噁心的想要疯狂报復,没想到周景黛小小年纪,面对勾引自己夫君的丫鬟,竟然能从容相待,真是让人惊嘆。 朱氏回想前几天和周景黛的对话,她也是这么劝说周景黛的。 “你既然决定留下琉璃,我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有了好名声,只是为何还要让她贴身伺候,给她如此的体面?” 小姐的贴身丫鬟,那简直是副小姐一样的存在,这不是抬高琉璃的身价吗? 若是琉璃还是以前听话懂事的琉璃,自然给些体面也无不可,如今都敢隨意勾引庄公子,周景黛怎么还如此给琉璃脸面。 她不满道:“留她在院子里做个洒扫,等成亲了带过去,也算全了你贤惠的名声,何苦留她在眼前,看著就让人慪气。” 当时周景黛正在认真的绣自己的大红盖头,听了朱氏的话,她面色不变,直到一个色绣好,她才停下道:“母亲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琉璃勾引庄公子之后,我留下了她,保不齐以后还有人想走这条捷径。” “庄公子后来多次跟我解释了,他真的只是喝醉,连琉璃长得长脸圆脸都没看见,以后就是琉璃进府,他也不会碰一下的。” “所以,我就要把琉璃留在身边,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明白,就算我这个正室贤惠,就算她们有能耐自己爬到公子床上,公子也不会碰她们一下,趁早少动歪心思。” 说完,她冷冷扫视了屋里的几个丫鬟,那几个丫鬟早就把头低到胸口,生怕被周景黛发现自己。 朱氏看的心烦,忙让大家通通出去,心疼的拉著周景黛抹眼泪道:“你何苦这样,敲打她们有的是法子,为何要如此自苦。” 周景黛不觉得苦,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她咬牙道:“我就是要让她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真的贤惠,我给她们所有人机会,她们也成不了姨娘。” “我若是一味打压,她们背后嚼舌根子说我假装贤惠不说,还会误以为自己就差了一个机会,只要爬上庄公子的床,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我就要留著琉璃给她们做个榜样,长得好看又如何,有心机又如何,到头来公子不碰,在鲜艷的儿朵儿,也要在后宅里给我枯死。” 看著曾经柔美端庄的女儿,如今不知不觉的变得狠厉又坚韧,朱氏心里一阵绞痛,她婚姻不幸就算了,怎么千挑万选的好姑爷,竟然让女儿没入门,就开始如此不幸。 庄青远,这个人选对了吗? 还好那日庄青远和琉璃没有成事,周景黛嫁过去之后,只要早日生下嫡长子,正室的位置稳了,也不怕小妾们能爬到她头上去。 她嘆息一声,看著旁边还在等著她回答的宋絮晚,心里一阵扭曲,怎么宋絮晚就完全不在乎名声,默不作声的就把贴身丫鬟一个个弄走。 她半是讥讽半是玩笑道:“閔夫人用心教导,咱们景黛是真的贤惠,这些个通房丫鬟对於爷们而言,都是玩意一样,景黛不在乎,她只想一门心思督促庄公子高中,打理好后宅,这种爭风吃醋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 “不像有些人,整日就想著把夫婿身边的草草打理乾净,可惜啊,这春风一吹,什么儿草儿,一茬接一茬,哪里清理的乾净,也不知道那些人累不累。” 宋絮晚想到那些妾室通房家里多的人,整日要防著这个防著那个,肯定很心累,她就防著閔绒雪一个,如今都有些力不从心。 她认真的点头道:“那肯定是累的,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左一个右一个的安定不下来,总是叫我们女人受苦。” 这是第一次,朱氏听到宋絮晚抱怨自己的婚姻,她自己苦不苦她不管,反正早已习惯。 第157章 纳妾 听到宋絮晚也觉得苦,她心情瞬间好多了,原来宋絮晚是装了十几年婚姻美满,如今装不下去了吗? 她看著前面並肩而走的周明海和周德海,拉著宋絮晚快步跟了上去,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始劝道:“弟妹,咱们周家子嗣不丰,我年纪大了很难有孕,你可要多努力,为咱们周家再添丁进口啊!” 这种话,宋絮晚每年都听,婆母不在,长嫂如母,朱氏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她打哈哈道:“我身子也不好,怕也是很难再次孕育子嗣。” 每年都是这套说辞,朱氏耳朵都听了出茧子。 这次,她不再含糊过去,一反常態笑道:“我知道你快三十了,確实也难有孕,我看不如给二弟纳一房妾室好了,反正你们府里也冷清,正好找个人给你作伴。” 宋絮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还和朱氏一起抱怨女子艰难,怎么朱氏反手就要来噁心她。 记得刚成亲那几年,朱氏也这么噁心她,经常假装好心的让她给周明海纳妾,奈何周明海根本不想要,所以这么多年,朱氏慢慢也不提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周景黛过得不舒心,朱氏就要所有人都跟著难受吗? 她心里冷笑,若是从前,她確实要生一场闷气,如今嘛,她早就不把周明海放到心上,纳不纳妾的有什么关係,反正都生不出孩子。 要说噁心,那也是閔绒雪噁心,周明海日日表诉衷肠,回头府里纳了一房妾室,估计閔绒雪能噁心的年都过不好。 她笑道:“好啊!” 正在前面走著的周明海,瞬间腰板就直了起来,竖著耳朵开始认真听,这宋絮晚疯了不成,这么多年防著他纳妾,怎么今日改了性情。 只听宋絮晚又道:“大嫂,我见你家里的那几个姨娘也不顶用,这么多年白吃了那么多粮食,別说男丁,一个女娃都没有生下来,不如咱们从外面挑俩好生养的买来,咱们两府一家一个,等到明年过年,咱们比一比哪一房先添丁进口。” 还在旁听的周德海腰板也直了起来,似乎真的考虑要不要再纳一房妾室。 这下,朱氏笑不出来了,她以为宋絮晚会和往年一样,红著眼睛拒绝,在回去好好跟周明海闹一顿,她在府里和丫鬟婆子嘲笑一顿宋絮晚嫉妒,这件事情就算过去。 不想今日宋絮晚不仅答应,还要拉著大房一起纳妾,笑话,她现在都已经焦头烂额,怎么可能还给周德海纳妾。 简直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朱氏訕訕道:“年关事情太多,以后再说吧。” 闻言,前面的两兄弟同时鬆了肩膀,低著头继续往前走。 “大嫂事忙,要不我挑好了给大嫂送来。”宋絮晚好心提醒道。 朱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忙道:“不急,以后再说,不急……” 祭了祖回到府里,宋絮晚又拉著周星临寧寧等人一起给清风阁上贴春联。 春联是宋絮晚亲手所写,季墨阳看了又看。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安安” 他反覆咀嚼那句朝朝暮暮,是宋絮晚暗示他,这些日子两人虽然不能私会,但是情谊不爭朝朝暮暮吗? 不敢去看宋絮晚,他摩挲著春联上的字,一笔一笔的在上面临摹。 “怎么样,我母亲的字还可以吧?” 周星临突然说话,嚇得季墨阳差点把手里的春联丟掉,他忙轻轻的拢好,淡定道:“是不错,常听夫人自谦没读过什么书,没想到她字写得这样好。” “你是不是总听我父亲说母亲没读过书,才这样认为,我告诉你,我父亲就是对我母亲有偏见,你別听信一面之词,等你了解了母亲,就知道她不是那样不学无术的人。” 周星临说的认真,季墨阳听得也认真,他点头郑重道:“好,我会自己了解你母亲,不听任何人的片面之词。” 这下,周星临开心了,他不想母亲在別人眼中,一直是个草包的样子,明明她那样好。 他再次念了一遍春联,越发觉得字写得好,他亲自在门框上刷浆糊,让季墨阳负责贴。 寧寧和离月则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在那里喊著:“往左一点,往上一点。” 一时间,清风阁內外好不热闹。 周明海站在院子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走近,认真看著春联上的字。 字是宋絮晚的字,他一眼就认出,只是那春联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拉著脸道:“什么朝朝暮暮,这是春联能写的吗,你在哪个画本子上抄的?” “很好啊,我喜欢!” “对呀,我们都喜欢呢!” …… 眾人七嘴八舌的夸奖宋絮晚,只把周明海的脸夸得越来越黑。 宋絮晚看著自己的一眾拥躉,笑著对离月道:“差不多可以请你母亲过来了。” 今晚,两府在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 晚膳布置在正厅,宋絮晚和周明海坐在正座,周明海作为一家之主,吃饭前颇为感慨的陈词一番。 “今年真是喜事连连,我与师妹多年重逢,墨阳高中解元,星临的学业也日復一日的精进。” 周明海说到这些,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看到寧寧又道:“寧寧也很好,进步很大,离月也很好。” 一年到头,难得听一次周明海的夸奖,周星临开心的不行,忙站起来认真的鞠了一躬。 “父亲母亲这一年也辛苦了。” 周明海自然觉得自己辛苦,不过他觉得宋絮晚哪里辛苦了,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的。 偏头看见宋絮晚面容含笑,眼神冰冷的看著他,忙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大过年的,还是要家庭和睦。 “夫人辛苦了。” 听了这话,宋絮晚眼里才慢慢染上笑意,她漫不经心的扫了季墨阳一眼,意有所指:“我劳累点没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嘛!”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周明海没工夫细想,就招呼大家吃饭。 吃了两口,他端起酒杯对季墨阳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公子,犬子学业进步之大,实在是令我欣慰。” 季墨阳客套两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刚坐下,就见宋絮晚端著酒杯也站了起来。 第158章 除夕 “星临此生得遇季公子,是他一生之幸。” 她低头看了眼坐下的周明海,又笑道:“是我们所有人的幸事。” 季墨阳端起酒杯和宋絮晚碰了一下,心里重复著她的那句话,此生遇到他,是她的幸事。 何尝不是他的幸事,他像是喝交杯酒一样,庄重又深情的喝下那杯酒。 坐著的周明海和閔绒雪,心里同时觉得奇怪,宋絮晚的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话里有话,又好像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只是来不及细想,云嬤嬤已经拦住了正要饮酒的宋絮晚。 “夫人,不能饮酒。” 又来了,閔绒雪想起在別院,宋絮晚和云嬤嬤因为一杯酒,在她耳边吵了半日,她就觉得头疼。 閔绒雪皱著眉揉了揉太阳穴,正好被周明海看在眼里,他也觉得云嬤嬤有些不合时宜。 “大过年的,一杯清酒而已,嬤嬤太过谨慎了。” 这下,云嬤嬤不干了,她辛苦熬药那么久,为的还不是能早日抱上小主子,怎么一个个都不放在心上。 她嘴里埋怨道:“夫人辛苦喝药,就为了能早日为周家添丁进口,老爷如此不放在心上,莫非真的是指望纳妾添丁吗?” 周明海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什么纳妾的话,不过是大房大嫂一句戏言,怎么如今传成这个样子了。 他生怕閔绒雪听著心里彆扭,忙道:“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的。” 这本来是说给閔绒雪听得,但是在季墨阳的眼里,这就是周明海故意忽悠宋絮晚的,明明养著外室,还在宋絮晚面前討好,说什么一心一意的话,这人真当是人渣。 见周明海端起酒杯要帮宋絮晚喝掉,他眼明手快的夺过来。 “既然是敬我的酒,我帮夫人喝了。” 大家纷纷侧目,除夕夜宴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开始了。 閔绒雪觉得季墨阳有些不懂礼节,周明海觉得季墨阳只是不懂礼节,没有其他的意思。 只有宋絮晚心情大好,招呼大家赶紧吃菜。 她现在就是要閔绒雪和周明海觉得奇怪,然后开始慢慢怀疑,等到二月底的时候,若是他俩还没有发现,那她就直接把这俩人绑到她的床前,现场观摩活春宫。 晚膳结束,周明海提议要猜灯谜,宋絮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不擅长这个,除了丟人还是丟人。 “除非咱们组队猜灯谜,不然我不玩。” 周明海看了閔绒雪一眼,他很想和閔绒雪一对,点头道:“也好。” 话音刚落,宋絮晚就欢快道:“我要和季公子一队。” 周明海心里刚有一丝异样,怎么现在宋絮晚和季墨阳这么熟嘛,就听寧寧也要和季墨阳一对,离月也是。 剩下的周明海如愿和閔绒雪一队,大家按队分开坐好,周星临负责出题。 周星临拿本灯谜册子,每出一题,寧寧和离月就闹著季墨阳赶紧答题,閔绒雪性子冷清,本来就不想玩,而周明海看都是小孩子闹腾,他也不好意思答题。 最终就成了周星临出一题,季墨阳答一题,寧寧和离月在一旁欢呼,周明海看的十分鬱闷。 他低头吩咐管家:“放炮吧。”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炸响,大家都嚇了一跳,季墨阳下意识想要护住宋絮晚,就见宋絮晚已经搂著寧寧,笑著看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飞舞。 炮竹声结束,周星临丟掉灯谜册子就要出去放烟,寧寧拉著离月也一起出去,宋絮晚一下子就和季墨阳比邻而坐。 灯火朦朧中,两个人的心都怦怦乱跳,这一晚两个人除了最开始那次敬酒,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上什么话,就连对视都刻意避免。 明明这些天,两个人日日在书房碰面,但就是碍於礼教,说话都成了奢望,无数次季墨阳想再次踏入那间闺房,但又怕影响宋絮晚调理身子。 其实他可以抱著宋絮晚,只是单纯的睡觉,但是他怕宋絮晚总是推他离开,他害怕听到宋絮晚的拒绝,哪怕是含蓄的委婉的甚至带一点柔情蜜意的拒绝。 他寧愿一个人孤枕难眠,幻想宋絮晚是如何的思念他,如何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可惜第二日,再见到宋絮晚的时候,她头上依然没有簪五凤掛珠釵,没有那摇曳的红宝石引他入室。 见对面的周明海和閔绒雪低头说著什么,时不时抬头看过来,季墨阳生怕自己把控不住,想和宋絮晚说话,或者做点別的…… 刚好见周星临在招手,他立刻起身走出厅堂,站在廊下柱子的阴影里,才敢回头看一眼宋絮晚。 那一眼他就再也移不开,红宝石在天空炸开的烟下熠熠生辉,可惜旁边的白玉簪提醒著他,这不是邀约的信號。 他低头苦笑,不知道多久才能一亲芳泽,再次忍不住偷看的时候,就见宋絮晚起身也要走出正厅,一对红宝石耳坠调皮的从兔毛围领里跳出来,他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是他送的那对。 周明海和閔绒雪也一起走出来,大家抬头都去看绚烂的烟,在天空中瞬间绽放,然后归於黑暗。 “烟真好看!” 宋絮晚的感嘆,让周明海忍不住想要讥讽几句,如此良辰美景,如此绚烂夜空,宋絮晚只能说一句好看。 若是这里只有他和閔绒雪,他们一定可以遥望夜空,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哲学。 他嫌恶的想离宋絮晚远一点,一瞥之后,见宋絮晚的耳朵上,有一对小到看不见的红宝石耳坠。 再看那杂色野兔毛围领,他终於忍不住说道:“夫人是换了喜好不成,怎么小到看不见的宝石,你也肯戴了?” 宋絮晚昂著头看烟,毫不介意周明海的嘲笑,她大声笑道:“我喜欢,只要是我喜欢,宝石不论大小都是我心头至宝,老爷你不会懂的。” 不知道周明海有没有懂,但是季墨阳是懂了,他听到宋絮晚大胆直白的喜悦,开心的像是得到果奖励的孩子,连呼吸都冒著丝丝甜味。 周明海则是讥讽一笑,斜著眼讽刺道:“夫人这耳坠子,莫不是头上的红宝石碎了,才把碎渣渣打磨成耳坠的?” 第159章 烟花 见周明海一副小人嘴脸,宋絮晚心里只有冷笑,她也斜眼看向周明海,打趣道:“既然老爷觉得小,那你送一幅大的呀,小的我也不嫌弃!” 周明海立刻闭嘴,他没有钱,能拿出去当的东西都被宋絮晚收走了,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小的有什么好看的。” 不肯送还嫌弃小! 宋絮晚不再和周明海说话,她抬头看天上的烟,以及烟归於寂静之后的璀璨星空。 她拨动著耳边的坠子,笑道:“这世间的心意又不是只能用大小作比较,就像此刻夜空,月亮虽然大,但是它时圆时缺,星星虽然小,但是它万古长存。 就算星光微弱,他也敢与日月爭辉,比起变化莫测的月亮,我更爱亘古不变的星辰,爱他的执著,爱他的坚韧,更爱他的始终如一。” 周明海回头,觉得宋絮晚说话怎么这么奇怪,一颗小小宝石而已,什么星星月亮,什么爱呀不爱的。 “你没喝酒吧,怎么就醉了?” 季墨阳站在宋絮晚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听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懂的情话。 他低著头,极力掩饰唇边的笑意,在眾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伸手轻轻触碰宋絮晚的影子。 她的头,她的手,她的…… 他悄悄伸出手,两只手的影子立刻就握在了一起,他往前踏出一步,宋絮晚的影子就被他拥入怀中,哪怕离著三步远,他们也能紧紧相拥。 她爱他,亦如他爱他,他不该患得患失的,她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依然竭尽所能把他微末的心意,郑重的展现人前,不允许任何人詆毁一句。 他应该沉得住气的,不能让她为难。 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绝,他会像那星辰一样,执著坚韧始终如一,永远陪在宋絮晚身边。 烟放完,离月兴奋的红著脸跑到季墨阳旁边,跳著叫道:“哥哥,我真开心,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除夕。” 季墨阳摸摸离月的脑袋,眉眼含笑:“也是哥哥过的最开心的除夕。” 閔绒雪以为两个孩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才这么说。 她回忆从前,幽幽道:“当年在广阳王府,烟比这要大,王爷会让人一直放到夜半,那时候整条街都是亮的,墨阳,你可记得那时……” “不记得。” 季墨阳的声音清冷又响亮,让閔绒雪那些关於美好的回忆,一下子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感到现实冰冷的还有周明海,他今日竭儘可能的想和閔绒雪回忆点从前,结果閔绒雪心里想的,竟然全都是广阳王府的那些过往。 閔府的回忆也很美好,閔绒雪都不记得了吗? 绚烂过后,伴隨著的都是无尽的落寞,大家从院子里重新回到正厅,开始枯燥的守夜,然后到了夜半,大家各自离去。 季墨阳回头见周府四口一起往后院走去,他很担心今日除夕,周明海会在正房留宿。 跑过去拉著周明海秉烛夜谈吧,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听閔绒雪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去给你外祖上香。” “好。” 再回头,背后的夜色已经漆黑如墨。 辗转反侧的躺了半夜,季墨阳无论如何也睡不著,穿了衣服起来,就见周星临竟然哈著热气走了过来。 “季夫子,学生给您拜年了。” 他哑然失笑,把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周星临,才问道:“大年初一拜本家,我不是你本家也非你长辈,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周星临收好红包开始就埋怨:“別提了,每年大年初一,父亲都说拜年要趁早,天刚蒙蒙亮就把我叫醒,然后母亲总要弄到辰末才收拾好,到了大伯家都要吃中午饭了。” “今年倒好,全家就我一个人起来了,去给父亲拜年的时候,他竟然还在书房里睡觉,醒都没醒呢,就別提后院的母亲和寧寧了,且有的等呢,索性就过来先给你拜年,反正你也不出去拜年。” 原来周明海没有回正房休息,季墨阳担忧一夜的心终於放下,虽然早早就准备了药,他仍是担心宋絮晚下药时手脚忙乱,不能巧妙的把周明海撂倒。 既然没事,他心情大好的就要出门,周星临小声道:“你也要出门拜年吗?” 季墨阳的本家,除了在皇陵的那些,就是宫里和各大王府里的王爷,他已经被贬为庶人,也被宗人府除名,今日应该没有本家可以拜年才是。 心情大好的季墨阳,早就忘了自己是皇族后裔,心里没有半分被人挑明的失落和难看,笑道:“我要给外祖的衣冠冢上香,那里远在城外,我要早点过去。” 告辞了周星临,季墨阳骑马直奔閔大学士的衣冠冢,他按照礼节上香烧纸倒酒,一套流程下来,就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应该要跪在坟前痛哭一场的,听说以前閔大学士很疼爱他,但那些遥远的记忆都是別人说的,他脑海里一丁点关於閔大学士的印象都没有,实在是哭不出来。 或者像有些人一样,和去世的长辈说说心里话? 他举业的事情,上次已经说过了,他实在没有什么心里话要和外祖父说。 除了不能为外人道之的宋絮晚! 想到宋絮晚,他抚摸著外祖父的墓碑,想著要不要提前告诉下外祖,他心中有了相伴一生之人。 看著墓碑,季墨阳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只见那墓碑上刻著孝女閔绒雪,学生周明海。 怎么没有他的名字,孝女刻上了,贤孙不应该也刻上吗? 周明海一个学生也要刻上去,那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夫人刻上去? 他拿起怀里的匕首,想把宋絮晚和季墨阳两个名字也刻上去,这样他们俩的名字挨在一起,仿佛也是夫妻的样子。 举起匕首,他犹豫半天还是放下,这样太明目张胆了,下次閔绒雪过来祭拜,肯定会察觉。 甚至他觉得自己要是告诉外祖心里的念想,都可能被外祖託梦给閔绒雪,他觉得不能冒险。 可是他爱慕宋絮晚啊,爱慕到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第160章 狼崽 那份爱意浓烈到隨著他每一口呼吸,肆无忌惮的钻出体外,恣意的在这世间游荡,骄阳知道,清风知道,明月知道,只是不能让俗世之人知道。 他觉得不能再呆在这里,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把宋絮晚的名字告诉閔大学士。 他翻身上马,在野地里肆意狂奔,不在乎冰雪严寒,不在乎人烟荒芜,只想著那一腔热血能有个出口。 终於他跑累了,马也累了,他伏在马上轻声呢喃:“宋絮晚,宋絮晚……” 忽然,他直立起来,对著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外,大喊出声:“宋絮晚!” 那声音嘹亮,从少年的胸膛破空而出,穿过林子里的枯枝,震的积雪簌簌而落,有麻雀闻声四散。 心里终於舒坦不少,积攒多日的忧愁瞬间消散,他一歪身子,故意从马上摔下来,呈一个大字躺在雪地上。 天高地阔,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纵情吶喊,可以任性的思念,可以…… 一偏头,他对上了一只孤狼…… 大年初一拜本家,大年初二回娘家,一大早,周府四口早起就往宋府赶去。 刚进了府,大家拜了年,没说几句閒话,白芷就小声稟告道:“夫人,有人一大早往咱们玲瓏阁后院扔了一张狼皮进去,还带著血,大过年的,这是不是有人故意挑事?” 听到狼皮,宋絮晚太阳穴就直跳,她听周星临说季墨阳大年初一出城了,今年大年初二閔绒雪回娘家,听说季墨阳还没有回来。 那狼皮是季墨阳猎的?还有血,他受伤了? 既然是一大早扔进去的,说明季墨阳从城外回来了? 应该要高兴的,她不就是盼著季墨阳倒霉吗,兴许昨天季墨阳和那狼拼了个你死我活呢? 可是如今知道这些,宋絮晚怎么只觉得坐立难安,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她再也坐不住,找了藉口就坐著马车回家。 马车没进周府,直接在季府门前停下,閔绒雪今天带著一家老小全去了閔府拜年,这个院子里要么没人,要么就只有刚回来的季墨阳。 白芷上去敲门,好半晌门才开,看到季墨阳的那一瞬,宋絮晚的腿差点软了下去。 幸好,全手全脚能自由行走。 还傻咧咧的看著她笑。 她红著眼眶,拉著季墨阳就往他房间走,进了房,不由分说开始脱季墨阳的衣服。 他闷笑著躲开,嘴里调侃道:“这是多日不曾欢好,夫人急不可耐了?” “你不准动!”宋絮晚怒道。 见宋絮晚眼里有泪光闪现,季墨阳才站著不动,嘴里还调侃道:“你打算霸王硬上弓?” 宋絮晚不想讲话,她伸手就开始脱季墨阳的衣服,手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的,一直在打颤。 忽然,季墨阳就把宋絮晚拉在怀里,嘆了一口气道:“別担心,没事的。” 宋絮晚眼泪终於滚下来,又心疼又愤怒,捶著他的胸口道:“怎么会没事,那是一头狼,你竟然敢徒手猎狼,你不要命了,你怎么敢!” 任由宋絮晚不停的捶打,紓解了心中怒气,季墨阳才无所谓道:“哪里有徒手,用你送的那把匕首,而且不是成年的狼,小狼崽子,和一条狗差不多。” “你还笑,你还笑。” 宋絮晚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的手只在季墨阳胸口不停地捶打,季墨阳倒是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 “我是傻子不成,成年的狼也和狗差不多大,你別想骗我。” “没骗你,你去看看狼皮就知道,那狼真的不大。” 一个哭著怒著,一个笑著哄著,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絮晚心情才平復下来,冷著脸道:“脱衣服。” “真的没有受伤。”季墨阳推拒道。 “脱!” 在宋絮晚的威压下,季墨阳终於磨磨蹭蹭的开始脱衣服,最后,里衣还是被宋絮晚粗暴的扯开。 她仔细检查,发现只是手臂上有几处抓痕,到没有受什么伤,放心之下,刚才的无声流泪,终於变成大哭。 “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 季墨阳嘆了一口气,刚才哭过一轮,也解释清了,怎么又来。 他来不及穿衣服,再次伸手把宋絮晚抱在怀里安抚,语气温柔眉眼儘是笑意。 “我见那狼很小,看上去饿了好多天的样子,就想逗它玩玩,真的就像猎杀一只野兔子一样,顺手就把那狼给制服了。” 他说的轻巧,宋絮晚怎么不知道这人有一颗爱冒险的心,她拧了一把季墨阳,嘴里埋怨道:“既如此,那你昨晚怎么一夜未归。” 季墨阳摸摸下巴,他和那狼斗了半日,直到天黑才拿下,这自然不能告诉宋絮晚,不然不知道要埋怨多久。 他笑道:“这不是跑马出去出了点汗,想著就在温泉庄子上歇一晚,泡泡温泉,你总不会以为我和狼斗了一夜吧。” 宋絮晚推开季墨阳,抬头看他脸上儘是得意的笑容,心里就一阵后怕,嘴里不饶人道:”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你季墨阳多厉害,连狼都敢猎杀,我佩服的紧呢,还等著哪天你猎一张虎皮回来呢。” 宋絮晚连珠带炮的一顿讥讽,只说的季墨阳笑著求饶:“这次是我冒失了,以后別说是野兔子,就是路上一只蜜蜂,我也绕著走,不然真让那东西咬一口,夫人又该怪我冒失了不是?” “好了,不生气了,我辛苦为你猎一张狼皮,是想你开心的,你这样难受,岂不是辜负我一片心意。” 这样的低声安抚,只让宋絮晚觉得季墨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多莽撞,她想冷声的命令季墨阳以后不准冒险,但是眼泪就是不爭气的流下来,显得整个人毫无威信可言,甚至怒气冲冲的话,都显得楚楚可怜。 她气自己在季墨阳面前失了气势,更气自己隨口一句话,季墨阳就当真去做,不顾自己的安危。 “我需要你那一片心意?一张狼皮算什么,你当真捨得,把心挖出来,一片片割下来送给我呀!” “好。” 季墨阳笑著拿起宋絮晚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调侃道:“原来要脱我的衣服,是为了挖我的心,来吧,我的匕首呢,哪里去了?” 他假装去找匕首,实则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快点挖,你不挖我可要穿衣服了,冻死了。” 第161章 车祸 一边穿衣服,季墨阳还一边调侃道:“让我脱那么光,你竟然就只看看,我这身子已经吸引不到你了吗?” 在宋絮晚怒瞪的间隙,季墨阳快速的穿好衣服,又抱著宋絮晚说尽了好话,才把这一茬揭过去,把她哄上马车。 “快回去,大过年的你消失这么久,会让人怀疑的。” 马车晃悠悠的折返回宋府,宋絮晚坐在马车上还在后怕的流泪,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季墨阳如此冒失行事,不是她期望的吗,真要是和狼拼了个你死我活,她不应该放鞭炮庆贺吗? 那可是閔绒雪的儿子,那可是一个前途一片大好的少年郎,假以时日他封侯拜相,閔绒雪就可以凭此重回贵妇的行列。 閔绒雪可以一边享受別人对她名声的追捧,一边和周明海黏黏糊糊曖昧不清,肆无忌惮的糟践宋絮晚的婚姻。 而周明海只会日復一日的匍匐在閔绒雪的石榴裙下,对她顶礼膜拜,为她辗转反侧,为她不顾妻儿。 谁又会在乎她宋絮晚的感受呢,一个无才无贤且不再年轻的妇人,只会在周明海的无尽嘲讽里日日剜心。 他们所有人都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可笑她竟然因为季墨阳的一点子所谓心意,差点打算放过他们。 她在心里默念,宋絮晚,不能心软啊,周明海和閔绒雪除了上床,情人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们从不考虑她的感受,她为何要在乎別人的死活。 季墨阳决不能放过,这是閔绒雪的根,要想釜底抽薪,必须毁了季墨阳。 她劝了自己一路,一定要狠心,等到了宋府,脸上已经决绝一片。 云嬤嬤正站在二门处等著她,扶著她下车,嘆道:“夫人,大房那边出事了,老爷叫我们都过去,他正在前厅等著。” “大过年的,出什么事情了?”宋絮晚惊讶。 “不知道,大房那边来人没说,只是催的急。” 来不及打探,宋絮晚忙拉著寧寧赶往前厅,和大哥二哥告辞。 周明海见宋絮晚眼眶通红,似是刚刚哭过,想问一句,又觉得在宋府,宋絮晚总归不会受委屈的。 他拱手和两个舅兄告辞:“今日事发突然,不能陪二位舅兄尽兴,还请见谅。” 既然是大房那边来人请,可见是出了不得已的事情,宋知简两兄弟不会为了这件小事计较,他拍了拍周明海的肩膀道:“无碍,你们且过去,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差人来告知一声。” 周家四口很快上了马车,宋絮晚和寧寧坐在后面一辆,她神情恍惚的偶尔还想起季墨阳,又立刻去想周明海当东西给閔绒雪买首饰的事情,来衝散自己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良善之心。 马车在路上跑的很急,正是午饭的时候,街上来往人很少,不想突然就和一辆马车碰上了,剧烈的摇晃差点让宋絮晚摔了出去,好在车夫老道,最后稳住了马车。 “是在下车夫行驶不当,不知阁下可有受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马车外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宋絮晚呆愣片刻,才意识到对方是跟自己说话。 她迟疑的功夫,周明海已经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和那个男子攀谈起来。 看对方的马车得知,是抚远侯府的人,周明海客套道:“想来无碍,如此衝撞大家都不想发生,公子不必自责。” 周景黛婆家的三姐,正是嫁入了抚远侯府,这过不了多久大家都是亲戚,周明海不想闹不愉快。 “老爷,车轮子裂开了。”马夫不合时宜的提醒。 周明海瞪了一眼车夫,再次客套道:“无碍,夫人下车坐前面一辆,我骑马即可。” 抚远侯世子魏明时不认识周明海,但是见对方如此客气,他自然要礼节周全,忙拱手道:“是在下车夫衝撞,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改日无论如何也要上门致歉。” 周明海哈哈乾笑两声道:“我是礼部周侍郎的弟弟。” 原来是妻弟的岳家,抚远侯世子魏明时见是自己人,也不假客套,忙道:“改日我请大人喝酒,给贵府家眷压惊。” 若是平常,周明海少不得要多说几句,但是今日大房那里有事,他没心思閒话。 “好说好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明海说著,就把宋絮晚从马车上扶下来,然后送到前面的马车,自己骑上马,拱手和魏明时告辞。 等马车都走远了,侯府侍卫长曹磊请魏明时上车,见魏明时还看远去的马车,小声提醒道:“世子,周侍郎的弟弟,听说娶的是左都御史的妹妹。” 这是提醒自家世子,不要再看了,不然就太失礼。 魏明时瞪了曹磊一眼,掀袍上车,才不悦道:“我又不是那等好色之人,用不著你提醒。” 曹磊自知自己话多,忙给自己找补:“我不是提醒世子,是自己奇怪,这宋夫人如此出身,又不是长得不能看,怎么如此低嫁。” 魏明时闭著眼睛假寐,听到曹磊疑问,淡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看那宋夫人儿女都这么大了,站在周大人旁边,不像是她妻子,倒像是她女儿,你就该知道,高门贵女低嫁日子过的有多舒心。” “上嫁吞针,宋府是疼女儿,才如此低嫁。” 就像他的妻子,明明才二十三岁,比他还小两三岁,正是一个妇人正当年华的时候,结果因为嫁到侯府,为了在侯府站稳脚跟,殫精竭力无一日敢懈怠,如今看上去比他大姐都要显老,可见日常操心。 在婆家操心就算了,今日回娘家,不知道小舅子去周府闹了什么事情,庄家老两口急急忙忙的过去,他们几个女婿自然就各自回家,而他的妻子,因为嫁的最好,家里出了事情,顺势就留下来帮著打点。 他也心疼妻子,但是也不想把岳家的事情一力承担下来,这才一个人回府。 曹磊见自家主子疲累,开玩笑道:“那真是可惜了,我见宋夫人这样的出身和样貌,合该嫁个王爷,做个娘娘才是。” “呵呵呵呵~” 魏明时低笑几声,不站在高处,不知道联姻的凶险,都只想一味的往上爬,岂不知爬的越高栽的越惨。 就好比他父亲手握边境十万大军,他和母亲就要留在京城为质,若是在找个高门联姻,他父亲很快就要功高震主了。 第162章 意外 宋府也是如此,家里父兄都是高官,女儿再往高门嫁去,皇上能放心才怪,而低嫁,不仅女儿过得舒心,皇上也不担心官员结党营私,才是正解。 他闭著眼不再说话,心里忍不住的嘲笑自己的小舅子,才子的名声装了十几年,如今怕是要老底都要被掀开了。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庄府越没落,他侯府就越不会被皇上忌惮。 周家大房,宋絮晚刚下了马车,就被张嬤嬤急忙忙带进朱氏的房间,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朱氏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宋絮晚简直要惊掉下巴,朱氏一生好强,何曾掉过眼泪啊,她有些恍然:“大哥他出什么事情了?” 总不会是纳妾,或者养了外室了吧。 朱氏把人都撵了出去,这才抓住宋絮晚的手,颤抖道:“琉璃怀孕了。” “不,不会吧,上次不是没成事吗?” 宋絮晚记得琉璃勾引庄公子,那不是腊月二十周景黛及笄吗,这才大年初二,就算那次成了,也没有那么快怀上孩子吧。 除非,两个人早就有了苟且。 看朱氏的神色,宋絮晚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晚信誓旦旦说自己只是喝醉,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看清琉璃长相的庄青远,竟然早就要了琉璃。 “会不会弄错了?”宋絮晚不死心。 朱氏摇头,又开始哭起来。 今日大年初二,往年她们全家要和她一起回娘家的,今年庄青远第一次上门,她们全家早早从娘家回来,专门款待庄青远。 自从上次及笄礼上的事情之后,庄青远伏低做小各种哄骗周景黛,终於让周景黛觉得自己是庄青远真爱,哪怕嫦娥来了,庄青远都不会看一眼的。 今日庄青远上门,周景黛故意想噁心琉璃,就让琉璃去前院倒酒,她原意是想让琉璃明白,庄青远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甚至都不认识她是谁。 若是庄公子当真不认识,那她刚好把琉璃换了,找个其他的丫鬟当通房,庄公子也未必能发现。 结果,琉璃倒了一会酒,竟然直接在旁边呕吐起来,还哭著说自己怀孕了。 朱氏闻言赶到,想直接让丫鬟婆子把琉璃弄走,她觉得琉璃简直疯了,你怀孕和庄公子什么关係,及笄礼上那次,根本就没有成事,就算成事了,现在也不该有孕才是。 这要是让庄公子觉得她们府上的丫鬟那么隨便,经常毫无原因的就怀孕,岂不是影响名声。 她笑道:“你们爷几个继续喝酒,琉璃这丫头疯了,胡言乱语呢。” 谁知,一直如雕塑般的庄青远直接拉住了琉璃,护在了身后。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朱氏当场就晕倒了,醒来后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周德海这才慌忙把二房的人叫过来,一起商量个对策。 宋絮晚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这要是家里的妾室怀孕,要么打掉,要么留下,可是她没听过,还没过门的通房怀孕,要怎么处理。 而且,她为什么要处理,这不是周景黛彰显贤良名声的好时机吗? “庄府的人怎么说?”宋絮晚问道。 哭了半天,朱氏冷静下来,眼里一片死灰:“还没来,我们先商量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又不会退婚,先不说为了一个丫鬟退婚不值当,何况及笄礼的时候,周景黛自己跳出来说都是她安排的,这会子退婚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不能退婚,那就是商量这个孩子的去留。 打掉?会不会让庄公子觉得周景黛的贤惠都是装的,实则根本容不下他的庶出子女。 留下?会不会让人以为周景黛不安分,竟然能让自己的丫鬟没过门就开始勾引夫婿,而且连庶长子都怀上了。 “要不,等庄府的人来了再说。”宋絮晚提议道,她不想提出任何建议,免得將来出了事赖到她身上。 这要是庄府人做主打掉,她们周府就不用背上狠毒的罪名了,也省的周景黛没过门就有了庶长子,关键还是自己安排的,当真是连气都没地方生。 朱氏觉得宋絮晚是个有手段的,家里那么多事情料理的乾乾净净,她诚心恳求道:“弟妹,要是你,你怎么办?” 见朱氏问的诚心,宋絮晚不得不认真考虑,给了个朱氏不可能选择的答案:“若是我还没有成亲,我一定会退婚。” 朱氏摇头,她家景黛的名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若是不退婚,那就只能让男方出手打掉孩子。” 朱氏再次摇头,今天庄青远只要装作不是他的孩子,琉璃母子现在估计都要投胎了,但是庄青远竟然站了出来,表明了想要这个孩子。 见朱氏总是摇头,宋絮晚就知道,对有些人而言,名声大於天,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打掉牙活血吞吧。 “那就只能先忍下,以后找机会再说,毕竟一辈子长著呢。” “我也这么觉得。”朱氏忙道。 宋絮晚无语,感情朱氏自己有了打算,就是等宋絮晚说出和她一样的决定,那还问半天做什么,让这份委屈显得迫於无奈嘛? 幸好她没有义愤填膺的站出来,直接帮朱氏拿主意,不然真的要惹上一身腥。 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问道:“景黛知道了吗?” 朱氏摇头:“我当时晕了过去,来不及让人阻止,她可能已经知道。” 这时,外面有人稟告,庄夫人请见。 庄夫人一进门就开始道歉,哭的比朱氏还显得伤心,若不是嬤嬤们扶著,简直都要哭晕过去。 “亲家,这都是误会啊,都是那小狐狸精勾引的,她时常用景黛的名义给青远送东西,你知道青远心里只有景黛,一点怀疑没有,这一来二往的,那小狐狸就威胁青远,说要去告诉景黛,青远调戏她。” “青远打小老实厚道,哪里见过这种手段,就这样被那小狐狸哄得做了错事,他实在是害怕,才瞒到现在,都怪那小狐狸手段高,咱们两家可不能因为这样的误会,坏了大好的姻缘啊!” 男女私情都是女人的错,男人一个比一个纯情,庄夫人的藉口实在是老套,宋絮晚都快被庄夫人逗笑了。 第163章 名声 “这两府几百號人,朝廷命官,內宅主母都好几位,竟然被一个丫鬟耍得团团转,说出去当真让人嗤笑。”朱氏讥讽道。 她推开庄夫人扑上来要赔罪的身子,冷冷道:“及笄礼的时候,庄青远还口口声声说不认识琉璃,这会子孩子都怀上了,可见那时候他就在撒谎,还是大家几次三番问他,他依然谎话连篇,庄夫人,你儿子没有那么忠厚吧。” 庄夫人哭声一顿,接著就是更大的哭声:“青远胆子小,他不敢说啊!” 听庄夫人这委屈的样子,好像是琉璃强迫了庄青远一样,宋絮晚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她讥讽道:“既然庄公子不敢,那夫人你知道,你怎么不说?” “我来的路上才知道的。” 庄夫人话音一落,朱氏立刻道:“你既然才知道,那怎么知道你儿子以前是不敢,而不是故意撒谎?” 场面一时尷尬下来,片刻,庄夫人再次號丧:“景黛呢,我的儿,都是我们庄家对不起她,是我教子无方,我要亲自给她道歉……” 说著,庄夫人逕自出了门,一路小跑著找周景黛去了。 朱氏暗骂一声老娼妇,没有理就直接逃走,她拉著宋絮晚就追了上去。 这件事庄青远再怎么错,周景黛都不能把火撒在庄夫人身上,那毕竟是长辈。 庄夫人此举实在险恶,她这是要用身份压迫周景黛,朱氏看著前面跑远的庄夫人,恨不得扔一块砖头绊倒她。 周景黛闺房里,庄夫人一进去就哭著道歉:“我的儿,你受委屈了,我回头让青远过来给你磕头道歉。” 她拉著周景黛的手语重心长道:“景黛,你是个好孩子,最是懂事,满京城谁不夸咱庄家娶了个好儿媳,这件事你可不能让咱们庄府丟人吶!” “我是个糊涂的,睁眼瞎一样,被人糊弄了这么久,以后你入了门,庄府就靠你了,你能干大度,必定能辅佐青远光耀门楣,可不能为了这种小事离了心啊!” “你名声那么好,可不能因为一个玩意,自毁名声!” 刚走到门口的朱氏,听到庄夫人句句捧著景黛,差点再次晕倒,这是要把周景黛架在火上烤! 名声是光环,也是负累,朱氏见周景黛失了魂一样坐在那里,一阵阵心酸,她后悔让女儿博取那样的好名声。 她忙阻止庄夫人继续哄景黛:“庄夫人,话不是你这么说的,说到底景黛还没有嫁过去,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这种事情,你怎么让她做主?” 庄夫人心虚,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但是这件事,只要周景黛跳出来认了,周府自然没话说。 周景黛不是最好名声吗?这不是现成的扬名的好时机,她拉著周景黛的手直掉眼泪,不停地道歉。 “等我回去,一定把青远好好打一顿给你出气,你別为了一个丫鬟不分轻重,你最懂事,咱们庄府以后还要靠你和青远,你不能和青远离了心,他也是被人害的。” 朱氏指著庄夫人要骂起来,突然她血气上涌,头就开始懵懵的,两眼也开始冒金光,眼见著要再次晕倒,她忙捂著胸口大喘气。 冷冷听了半天,宋絮晚见周景黛似乎真的要听了进去,就知道周景黛如今想著名声,当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可不想让人家以为周府的女儿都这么好的教养,不然寧寧以后出嫁,岂不是让婆家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宋絮晚嗤笑道:“庄夫人话说的太早了,前院爷们还在商量,事情还没有个定论,景黛还没嫁进庄府呢,周府的姑娘可不是什么委屈都能受的,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宋絮晚的意思,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周府是否同意这门婚事还两说呢,当然这只是嚇唬庄夫人的话,她明白大概率是不会退婚,周府好不容易打响的名声,为了一个丫鬟退了婚,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周景黛不贤惠。 可惜,庄夫人没被嚇唬到,倒是一直没了人气的周景黛突然活了过来,急切道:“二婶不要乱说,庄伯母说的对,这是一件小事,我实在不该为了这样的小事让两府没了脸面,再说我和庄公子一辈子长著呢,谁不会犯点错呢。” 要不是后面的门框挡著,宋絮晚差点晕倒过去,同为女子,宋絮晚本来对周景黛还有点同情,想著不计较她之前的衝撞,帮她打压下庄夫人,省的庄家觉得周景黛好欺负。 谁知她帮著周景黛出头对付庄夫人,到头来还是她的不是,合著她挑拨了她们母女亲情了。 看著庄夫人和周景黛同时看过来的眼神,宋絮晚明白人家才是一家人,她真是多管閒事。 周景黛不是想要好名声吗,这有何难,反正噁心的也不是別人。 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她道:“是我说错了,咱们景黛是闻名京城的才女,名声也是闺阁小娘子中间的翘楚,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有孕的丫鬟让两府为难,是二婶狭隘了,不如景黛贤良淑德。” 看周景黛著魔一样只想著好名声,宋絮晚只觉得人生各有机缘。 她扫了一眼嘴角露笑的庄夫人,再看周景黛木木等等的样子,阴阳怪气道:“我们大侄女这贤良,真是满京城难找,以后进了庄府,庄府上下必定都心悦诚服,家里的几个妹妹,將来都要仰仗大姐姐的好名声,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嘴上这么说,宋絮晚心里都盘算著,要不找个机会和大房绝交算了,免得周景黛名声太好,让寧寧以后做人有压力。 不知道周景黛有没有听出来宋絮晚的讥讽,但是周景茹明显觉得事情走向不对,明明庄府的人做了错事,怎么周景黛还帮著庄府说自家人。 她看朱氏直捂著胸口说不出话,忙冷著脸厉声道:“二婶也是为了大姐好,大姐你別不识好歹,和自家人吵起来。” “二夫人是为了景黛好?真要退了婚,或者打了孩子,景黛贤良的名声岂不是没了?”庄夫人立刻插话,根本不给周景黛思考的时间。 周景黛麻木的点头,自己在心里嘀咕著,一切为了名声,这件事情,她忍下才是最能维护好名声的。 再看宋絮晚,她就想起来,这是个最善妒,毫无贤良名声的人,宋絮晚的建议,那是一个也不能听啊! “我不日就要嫁到庄府,自然要事事为庄府的名声考虑,什么以后不好说的话,二婶慎言。” 第164章 暖脚 “对对对。”宋絮晚咬牙点头。 你事事为了夫家考虑自然没错,希望庄府能看到感激你,以后也能为你考虑。 她不再看周景黛,这不过是披著贤明名声的行尸走肉,她替周景黛心疼,实在是白费工夫。 既然周景黛是真的贤良,那这么好的扬名机会,大家实在不能阻拦。 “那赶紧让人去前院通知一声,景黛既然不计较,这事就没有什么可討论的,省的前院里吵起来。” 宋絮晚说完,庄夫人心中大喜,把手上的鐲子顺势戴到周景黛手上,笑道:“咱们庄家能娶了你,真是烧了高香。” “如今那琉璃既然已经怀孕,留在你们府上,將来大著肚子和你一起出嫁,总归不太好看,不如我先把她领回去好好教教规矩,也省的你在为这件事操心。” 周景黛麻木的点头,既然认下了这件事,那孩子还是要照顾好,要是留在周府,朱氏看不过去,把孩子弄掉,以后庄公子岂不是怪她假贤惠。 还是让庄夫人带回去的好,她省的看上去碍眼,万一孩子有什么事情,也赖不到她头上。 等將来孩子生下来,她视若己出,必定能把贤良的名声再推上一个高度。 “那就请伯母多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虽然是你们房里的事情,我就青远一个儿子,自然要帮衬著你。” 庄夫人开开心心的走了,朱氏再次晕了过去,大家手忙脚乱的去搀扶朱氏,周景茹衝著周景黛发火。 “你脑子被驴踢了吗?这种事情忍下去就算了,还这么窝囊轻易的忍下去,以后你嫁进庄府,谁还把你放到眼里。” 还是送庄夫人离开的姿势,周景黛对周景茹的怒吼充耳不闻,她唇边掛著笑意,脸上清泪落下。 “庄公子是真心爱慕我,不过是被琉璃迷了心智,等我嫁过去就好了。” “我若现在为了琉璃闹起来,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说,也会让庄公子厌弃,岂不是刚好给了琉璃可乘之机,所有人都会闹起来的事情,偏我周景黛不会,庄公子再也找不到我这么贤惠的妻子,他只会高看我一眼。” “她真心爱慕你,会在及笄礼上乱来,会在你还没入门就让你的丫鬟怀孕,你醒醒吧!” 周景茹的怒吼,周景黛是完全听不进去,她只是认定自己认为的,摸著手上的鐲子笑道:“那都是琉璃勾引的,等我入了门,他就知道我的好,我是正室,有婆婆疼爱,谁也动不了我的位置。” 再看周景茹的不屑,周景黛讽刺道:“你懂什么,你连和季墨阳说上一句话都难,有什么资格指教我。” 朱氏悠悠转醒,就见两个女儿吵得面红耳赤,她实在无力劝架,心灰意冷之下,只让嬤嬤扶著离开。 庄夫人既然已经去了前院,按照她的脚程,朱氏觉得自己就是追上去,事情也成了定局。 既然不能退婚,也只能忍下,何况周景黛自己愿意。 走之前她看了周景黛一眼,心里无数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嘆息。 回去的路上,朱氏失神的看著宋絮晚,喃喃道:“让閔绒雪教导孩子们,我是不是做错了,景黛怎么什么都忍的下去,都快成了庙里的菩萨。” “没事的大嫂,景茹和寧寧上课从来不听,她们俩才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以后也不会这么忍著的。” 至於周景黛要忍受的这些噁心事,那不是她想要好名声吗?人生有舍才有得,不然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好名声,那好名声还值钱嘛。 她们觉得周景黛在吃苦,兴许周景黛想著自己日渐隆盛的名声,正在心里偷乐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嘛! 宋絮晚很快就说服自己,不值得为了周景黛难过半分。 “哎!” 一声嘆息,朱氏在嬤嬤的搀扶下往前走,午后阳光正暖,路上不少积雪在融化,一个不小心滑了脚,朱氏摔了一跤,宋絮晚看的一阵心惊。 回府的路上,寧寧气的直攥拳头,拉著宋絮晚道:“母亲,我们去找舅舅,参庄家一本,他们太欺负人。” 宋絮晚可不想管这个閒事,谁让周景黛自己愿意。 “你大姐姐愿意,我们要是参了庄家一本,你大姐姐能给你拼命。” “怎么可能?”寧寧不確定道。 “因为你大姐姐已经不是你大姐姐了,她觉得自己是庄家的媳妇。” 都说女生外向,嫁了人就只想著自己的小家,如今周景黛这样没嫁人,就担起了贤惠主母的担子,真是世间罕见。 宋絮晚不再想这件事情,她有自己的烦恼要处理,閔绒雪何尝不是她婚姻里的琉璃,她若计较无从下手,毕竟她和周明海表面挑不出错误。 若是不计较,那真是噁心。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夜,季墨阳潜入宋絮晚的闺房,看到宋絮晚目光幽冷的看著他,嚇了一跳。 忙上前道歉:“都一天了,你还没消气呢,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去狩猎了,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宋絮晚脑子里不断闪现閔绒雪头上的白玉簪,手上的白玉鐲子,极力克制对季墨阳的那点子莫名其妙的心软。 她冷笑道:“我没有担心,我还指望你帮我猎一张虎皮呢,你断胳膊断腿死了才好。” 这是宋絮晚的真心话,每次想到閔绒雪,都无比想让季墨阳出事,一家子赶紧滚回祖籍。 但是季墨阳只觉得是宋絮晚在担心他,他抱著宋絮晚的胳膊一松,嘆口气慢慢蹲下来,抬头看坐著的宋絮晚,脸上有无尽的委屈。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別说这样狠心的话,就算我知道你是生气才说,但听到如此狠心的话,我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你摸摸,我的心都不会跳了。” 扭过头不想看季墨阳,宋絮晚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不再流露出別的情绪,她疲累道:“你走吧,我今天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 季墨阳怎么可能是那么听话的人,他把宋絮晚塞进被子里,顺势自己也挤了进去,笑道:“我给你暖了脚再走。” 第165章 失足 见宋絮晚闭著眼不说话,他虚虚抱著她问道:“是不是为了周家大房的事情难受,我都听星临说了,他们姓周的实在是窝囊,竟然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你放心,以后寧寧有我,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退婚都是小事,我还要断了那小子的腿。” 宋絮晚睁眼失神的看著头上的承尘,心里好笑,季墨阳这真是一门心思想当后爹了? 就听季墨阳继续说道:“星临天份是不好,但是天份好的又有几个,如今他这么勤学,加上我在一旁指导,你放心,星临两届之內必中举人。” “我想著,这几天过年,星临白天要出去拜年,不如晚上就跟我睡,我给他好好补补课,不让他因为过年懈怠了,你就少操点心。” “寧寧还小,先跟著离月玩两年,若是当真哪天想学什么,我也亲自教导,总要把他们俩培养出来。” 他看宋絮晚的目光从承尘上移过来,忙討好的亲了一口,又笑道:“孩子的事有我操心,你只顾好自己的身子,咱们这一家肯定会越来越好。” 宋絮晚突然就笑了,笑著笑著眼泪都流出来,她生怕季墨阳看见,低著头往他怀里钻去。 季墨阳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想著一个好父亲应该要做什么,低头问宋絮晚:“我初为人父,要是哪里有疏忽的地方,你提醒我,我必不叫你失望。” 宋絮晚的手缠到季墨阳的脖子上,腿也缠了上去,整个人紧紧窝在季墨阳怀里,似乎这样才能压制住內心的邪恶。 他怎么就是閔绒雪的儿子呢? 叫她爱不得恨不得。 终於发现宋絮晚的依恋,季墨阳同样热情的回抱,嘴里还信誓旦旦道:“我必不会比周明海差的。” 你何止不比周明海差,你比所有人都好。 和周明海成亲多年,那人秉承著抱孙不抱子的看法,连孩子都很少抱,等大了开始启蒙,又是各种嫌弃孩子愚笨,时常不假辞色。 如果不是遇见季墨阳,宋絮晚真当天下所有的父亲都这样,毕竟大家都说慈母严父。 偏他季墨阳就那么好,一片慈父心肠,还想各种方法教导孩子,原来不是只有棍棒之下才能教育好孩子的。 “周明海连你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不,他不配和你一起比较。”宋絮晚呜咽道。 “真的?” 季墨阳开心的坐起来,眼睛亮的如天上星辰,他激动的把宋絮晚也拉起来,一本正经道:“孩子们还太小,咱们等他们大了再说我们的事,免得他们接受不了。” 这就有点想的太远了,宋絮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再次埋入季墨阳怀里,含糊道:“睡吧,天都快亮了。” 季墨阳不肯,玩闹一番后,又问宋絮晚星临和寧寧的各种喜好,还问宋絮晚对孩子的期待,总之都是关於两个孩子。 宋絮晚觉得,她和季墨阳这一晚上关於孩子的討论,似乎比和周明海夫妻十几年討论的还多,就像他真的是孩子的父亲一样,和孩子的母亲一起討论孩子的成长。 这样温馨和睦的夫妻敘话,是宋絮晚儿时在父母那里见到过的,她期待十几年不曾得到的,如今得到了却不能拥有的。 她又再次紧紧抱著季墨阳,不捨得这一时一室的温馨消散。 天逐渐亮了,再不舍也要离开,季墨阳小心的把宋絮晚的胳膊拿下,不想她缠的更紧了。 心像跌进了蜜罐子,看看天色,季墨阳只能狠心拒绝,拉著宋絮晚的腕子往被窝里塞。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无奈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可是我捨不得。” 说著,整个人都缠了上去,还委屈的在他脖子里蹭,嘟囔著不叫他走。 这样小女儿作態的宋絮晚,是季墨阳以往从没有见过的样子,他用力把宋絮晚按在怀里,就听见外面鸡鸣一阵又一阵。 “且忍一些时日,等元宵节过后,星临回了国子监,我都给你补回来。” 宋絮晚被逗笑,瞬间鬆了力气,不防备被季墨阳一下子捂进被子里,走之前还交代:“外面冷,別冻著。” 跳出窗户,季墨阳的嘴角还高高扬起,宋絮晚是那样的捨不得他。 入冬以来,宋絮晚总是淡淡的疏远,让他少来,他被拒绝的时常心灰意冷,生怕宋絮晚对他淡了心思。 今日,他成了那个拒绝的人,才知道开口拒绝是多么的不忍,明明心里那么想和她天长地久,为了长远,又不得不开口拒绝。 他心里很痛,想来之前宋絮晚一次次拒绝他,不知道心里承受了多少的痛楚。 她是如此的爱慕著他! 大年初二出了一天的大太阳,屋顶围墙上的雪化了不少,经过一夜寒风,初三一大早的都结成了冰。 季墨阳踩著围墙,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忍不住去想宋絮晚,一不小心从围墙上滑了下来。 好在天色尚早,整个周府还处在一片静謐之中,季墨阳快速的重新跳上围墙,飞身离开。 府中的护卫柳明,一早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出来小解,刚脱了裤子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见围墙上掉下来一个人。 以为自己眼睛被糊住了,他忙用手把眼屎揉掉,再睁眼就什么都没了。 真的看错了? 他往前一步想要去查看,突然被绊倒在地,才发现忘了提裤子。 提好裤子,他快步来到围墙边,只见围墙下果然多了几个脚印,嚇的他一身冷汗。 大冬天的,值夜的护卫都偷懒,下半夜经常找个地方睡觉,这下出大事了。 他脚步踉蹌的来到护卫长的房间,急切道:“头儿,不好了,府上进贼了。” 护卫长黄武没好气的打开门,直接破口大骂:“你发癔症呢,大早上瞎嚎什么,你也不擦掉眼屎看看,这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妹妹家,那贼就是去偷国库,也要绕著咱们府上走。” 柳明被骂的也不恼,他只拉著黄武往前走,走到围墙处,指著那几个脚印道:“你看,旁边的雪都是平整一片,只围墙下有脚印,可证这是围墙上掉下来一个人。” 第166章 毛贼 黄武后背一阵发凉,他抬头见围墙上的冰稜子也被碰碎了几根,再看旁边的都是完好,就知道果然是围墙上下来一个人。 旁边的雪既然是平整的,说明贼就没有进院子,他心里又放鬆不少。 “你觉得,这贼是不是跳下来,发现这家不能偷,直接就嚇跑了?” 柳明回想当时,那贼好像是后院跑过来的,一路往前院跑去,但他也不是很能確定。 只含糊道:“还是要早点告诉老爷夫人,万一少了什么东西,要早点让舅老爷追討的好。” “真是反了天了,这贼是刚入行的不成,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府上也敢闯进来。” 黄武一路骂骂咧咧的去找周明海,隨后宋絮晚也知道了。 她仔细问了时间,问了路线,脸上一阵惊恐,周明海忙安抚道:“別担心,我这就给二舅兄去信,让他今晚调五十精兵,把咱们院子围起来,绝不敢再有贼跑进来。” 宋絮晚拢了拢兔毛围领,讥讽道:“你当五城兵马司是你家的私兵啊,既然只是一个毛贼,就不用这么谨慎,老爷太小题大作了。” 被宋絮晚当眾抢白,周明海顿觉脸上无光,他看了眼宋絮晚的狼皮夹袄,嘲笑道:“什么好皮子,你倒是金贵,整日穿著,还好昨晚没被贼子偷走,不然你怕是能去告御状,这会子到说我谨慎。” 宋絮晚懒得理周明海,忙吩咐管家和白芷,分別在前后院排查,不到一个时辰,基本排查完毕,回稟道:“没有任何东西丟失。” “这贼要么是太笨,要么就是路过。”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周府加强了护卫,风波渐止。 傍晚,周星临去找季墨阳,谈论起这件事情,认真道:“最近贼子猖獗,母亲说我们晚上最好不要外出。” 季墨阳遗憾的点头,又听周星临疑惑道:“哪有大过年出来偷东西的,那些梁上君子,在年前没有备好年货吗?” 季墨阳握著书卷沉默一瞬,笑道:“民生多艰。” “是啊,我差点忘了,今年是个寒冬,很多人缺衣少食,这个年过得必定艰辛。” 周星临一拍脑门,立刻拿起书来看,感嘆道:“百姓能否富足,天下什么时候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到底是我们读书人的责任,我不可再如此懈怠。” 见周星临小小年纪有如此胸怀,季墨阳颇为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认同,两个人齐齐看起书来,不再閒话。 隨著过年大家走亲访友四处攀谈,周景黛让自己贴身丫鬟提前进庄府服侍,又在京城扬起了更高的名声,这周家的娘子可是真的贤惠。 不过自家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如护卫柳明和其他护卫说起庄公子,就调笑道:“这庄公子偷人竟偷到未婚妻的家里,也是没脸没皮的。” 突然他想到,前几日家里进贼,一个线糰子都没有丟,会不会那贼不是来偷钱財的? 这么想著,他立刻嚇出一身冷汗,若是改日后院有人怀了孕,这整个周家的名声都要跟著完蛋。 他忙报告给护卫长黄武,黄武自然不敢耽搁,立刻稟告给了周明海。 “严查,一定要严查,查出来是谁,立刻发卖。”周明海气道。 宋絮晚假装害怕的拍著胸脯,劝道:“老爷息怒,这件事可不能声张,要私下处理才好,不然將来传出去,那岂不是传的没边了。” 周明海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探,只是大房丫鬟才被偷,这二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实在生气。 “莫不是今年哪里出了问题,今年清明要好好祭拜一下祖先,不然总是家宅不寧也是麻烦。” “老爷言之有理,这件事我一定办好,老爷莫要为了这些烦心事操心。” 宋絮晚安抚好周明海,闭了闭眼,叫来白芷:“你婚期定了吗?” “还没。” 本来是定了的,但是她突然受到宋絮晚重用,这几个月赚的比前面几年赚的都多,她想再为宋絮晚儘儘力,攒点家私。 宋絮晚盘算著二月底就会事发,白芷那个时候也要打发了,不然知道太多,总是不安心。 “把婚期定在三月初,在后院里通传一下,夏天之前,年满17的丫鬟,赶紧婚配,若家里没有合適的,让管家和云嬤嬤帮著挑一挑。” 侍卫长黄武听说宋絮晚要大规模的嫁丫鬟,拉著柳明道:“必定是夫人查出来是哪个丫鬟偷情,这不好直白的指出来让闔府跟著毁了名声,才一刀切的把丫鬟都嫁出去。” 柳明点头,后怕道:“这幸亏发现的早,不然真的哪天有人怀孕,岂不是瞒不住?” “但是这件事做的不对。” 黄武小声给柳明传授经验:“这件事一开始就不该闹得人尽皆知,应该私下告诉夫人,你说万一就是那个白芷偷情,她发现被你看到,岂不是恨死你,她可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整治你手段多的是。” “这后宅里面,有时候要眼明手快,有时候要装聋作哑,要真的是大批的毛贼进来,咱们自然拼了命的往前冲,以后要是在看到单个的毛贼,赶紧闭眼,当做没看见,也別让毛贼发现你,以免恼羞成怒,我们私下悄悄告诉夫人就好。” 柳明觉得很有道理,他差点让白芷偷情闹得人尽皆知,做事真是思虑不周,以后一定躲著点毛贼,再不能这么冒失。 周家大房里,朱氏亲戚全部走完,閒著没事开始整理一些旧物件。 她翻箱倒柜找到孩子们小时候戴的东西,拿著一个玉佛掛件给周景黛道:“男戴观音女带佛,我怀你的时候,你外祖母说看孕像估计是个男娃,就让人做了玉观音,结果你生下来是个女娃,你外祖母又忙做了玉佛给你。” 当年她刚嫁到周府,虽然第一胎是个女儿,那时候夫妻和睦,回想起来都是甜蜜,谁能知道十几年后夫妻情分稀薄成这个样子。 “你收好,將来你有了孩子,可以拿出来给她戴,你若能头胎生个男孩,我也要像你外祖母一样,连夜给你赶製玉观音。” 周景黛摩挲著幼时戴过的玉佛,想著戴在自己孩子脖子上,那甜蜜的景象一闪而过,她脸上立刻扭曲起来。 她的第一个孩子,可不是庄青远的第一个孩子,自从大年初二,大家闹得没脸之后,庄青远再也没有给她联繫过,送过东西。 他在家里做什么,是不是和琉璃一起商量著给孩子打什么玉器,取什么名字? 第167章 猜谜 她待琉璃那样好,把她从三等丫鬟提拔成贴身丫鬟,將来更是让她做通房陪嫁过去。 琉璃为什么这样对她,如此恩將仇报,她还要贤惠的把人送过去,以后还要照顾好那一对贱人母子,凭什么? 朱氏还在低头找东西,周景茹觉得无趣,偏头就见周景黛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姐,你怎么了?” 正在找东西的朱氏听到声音,抬头就见周景黛攥著玉佛的手青筋暴出,她忙去握住周景黛的手,想让她放鬆一点。 “孩子,你怎么了?” 周景黛无声的流下眼泪,愤恨的脸上满是疑惑:“娘,你说我待琉璃那样好,亲如姐妹,她为什么要如此背叛我?” 听了周景黛的疑问,周景茹突然嗤笑出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你今天才知道难受吗? 之前大家站在她这边要帮她出气,结果她一门心思的想要好名声,把所有人都当成毁坏她名声的恶人。 如今开始难受,岂不是自找的。 她轻笑:“亲如姐妹怎么了,哪一个通房不是从踩著亲如姐妹的正室头上爬上去的,姐姐今天怎么突然犯起了癔症。” 朱氏见周景黛伤心起来,其实心里是鬆了一口气的,因为自从那件事,周景黛就像个活菩萨一样没有人气,如今知道难受,反而像是活过来一样。 她站起来搂著景黛,轻声安慰道:“是母亲不好,没有挑好人,我原以为她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这么能骗人,若是早知她们搅合到一起,你及笄那日,不管成没成,都该灌一壶红下去的,可惜良机已失。” 当初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层,但是被閔夫人打岔,还说什么让琉璃在庄公子面前露个脸,看看庄公子认不认识她,然后再做打算。 结果庄公子不仅认识,连孩子都有了,要是当时没听閔绒雪的,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怀到现在。 朱氏恨得牙痒痒:“等你以后入了庄家,再好好谋划,一定找机会打发了她,不然你房里的,人人都觉得能学她,有出头之日呢,你不能一味的求著名声,有时候也要向你二婶学习,就像这次,能弄走的绝不手下留情。” “二婶又怎么了?”周景茹好奇道。 “哼,这刚过了年,就忙著嫁丫鬟呢,听说一下子要嫁三四个,也不知道你们二叔平日里是有多忙。” 朱氏嘴里讥笑著,忽然又觉得自己才可笑,想让女儿得个好名声,结果如今成了活死人一样,还不如当初不去周府上学呢。 “里面有白芷吗?”周景黛问道。 “怎么没她,她连婚期都定了,其他几个丫头才开始选人,你看你们二婶下手,又快又狠。” 突然,周景黛咯咯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拿起那个玉佛盯著仔细瞧,嘴里幽幽道:“看来家家都有糟心事,好歹我落了好名声,二婶又呕心又没得名声,还不如我呢。” “可她没有庶出的子女啊!”周景茹小声嘀咕一声,立刻被朱氏眼神警告。 原以为周景黛没听见,谁知她攥紧手里的玉佛,恶狠狠的盯著周景茹,简直像是看仇人一样。 “你早就知道庄公子和琉璃的事情对不对?以前说什么左夫人右夫人,还有什么亲如姐妹勾引夫君,其实你是知道琉璃的事情,故意不告诉我对不对?” “你是不是心里在笑话我?还没出嫁,丫鬟就爬了床,我告诉你周景茹,就你这样连一句话都没跟季墨阳说上,就算哪天进了季府,他未必肯看你一眼,你以后还不如我呢。” 周景茹对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有些诧异,她手足无措的看向朱氏,想要解释什么,又见周景黛摸著玉佛甜蜜的笑起来。 “庄公子是喜欢我的,等我入了庄府,琉璃休想在勾引庄公子,那贱人生的孩子就是贱种一个,庄公子不会疼爱那畜生的。” 周景黛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满脸爱恋,一会满脸愤恨,嚇得朱氏连大气都不敢喘。 等见周景黛稍微心情平復一点,忙让嬤嬤赶紧出城去上香,最好再请个法师来家里念念经。 周府二房里,亲戚也走完了,宋絮晚閒著无事,这天突然想去看看寧寧和离月都在房间里做什么。 到了寧寧书房,才发现星临和季墨阳也在,她惊讶道:“今日倒是巧了。” 周星临上来行礼,然后笑道:“不巧,我们日日都来,季夫子说整日在房间里读书,也要出来透透气,我们没地方去,就每日来寧寧这里玩一会。” 宋絮晚坐下,不自然的瞥了季墨阳一眼,算起来俩人都快十几日没见了,这人以前看书的时候, 也没有日日出来透气的习惯,他不会日日过来这里等她吧。 她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离月拿了一张纸过来,指著纸道:“哥哥出的谜语,让我们猜呢,说是谁猜对了,送给谁一幅画。” 说到画,宋絮晚可是记得季墨阳还欠她一幅画,一直到现在没影子就算了,对著几个小孩子,他倒是有閒心送画。 她意有所指的抱怨道:“我还不知道季公子会画画呢!” 季墨阳听著这埋怨,不好意思的低头喝茶,就听寧寧討好道:“那等下我们不管谁猜对了,都让季公子帮母亲画一幅画好不好?” “我不要!”宋絮晚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 她可是记得,有天晚上提起这幅画,季墨阳当场就要作画。 “我房间里又没有顏料,又没有笔怎么画?”宋絮晚当时还比较天真。 季墨阳那登徒子,竟然大言不惭道:“我的手就是笔,至於顏料不是现成的,你看这莹白如雪,红梅傲立枝头,好一幅红梅映雪图,本公子今晚要好好赏一赏。” 明白了季墨阳在说什么,宋絮晚又羞又怒,气的只把季墨阳踹下床去。 如今再听到作画,尤其是季墨阳那似有似无的视线,一直在宋絮晚胸前扫视,她脸红的不行,站起来就要走。 “太热了,你们玩吧,我先回了。” 季墨阳抬腿跟了出来,对房间里三个小孩道:“你们好好猜,我去问问夫人喜欢什么画?” 第168章 元宵 大步追上院子里的宋絮晚,季墨阳忍住笑道:“红梅图不好,你喜欢什么?我画个別的。” 看著院子里有三三两两扫雪的丫鬟,宋絮晚不好情绪太过外放,只好冷著脸道:“等春天来了再说吧。” 季墨阳移了一步,挡住了宋絮晚要走的路,一本正经道:“雪都化了,春天还会远吗?夫人可以先想想,我也好提前构图,牡丹?芍药?” 正当宋絮晚觉得季墨阳真的要为她认真作画的时候,又听那人道:“听说夫人有个房,即便冬天也香四溢,我今天可否去房赏?” 说著,他眼神肆无忌惮的在宋絮晚身上上下徘徊,赏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若不是有人在,宋絮晚都想直接拿针把季墨阳的嘴巴缝上,这人,怎么什么浑话都能说的一本正经。 “不行!” 宋絮晚走出老远,脸上还烫的不行,不过才十几天不见,怎么季墨阳急色成这个样子。 还好这就要到正月十五了,元宵节过后,星临要去国子监上学,寧寧她们也要开始上学,到时候她且让季墨阳放肆几天好了。 元宵已经到了,三月还会晚吗? 宋絮晚算著时间,觉得二月底就该要抓姦,那从此刻开始,差不多要让周明海和閔绒雪开始怀疑了。 以前她都是暗戳戳的想要暴露,结果次次失败,现在她打算改变套路,像周明海学习,明著和季墨阳交往起来,但是看上去都在礼仪规矩范围之內。 从此,就让周明海和閔绒雪也经歷一下,那种看著碍眼又呕心,怀疑又没有证据,总觉得自己心臟,整日辗转反侧,心飘忽忽落不到实处,然后有一天猝不及防的欣赏了一幕活春宫。 元宵节是个好时机,她要带著大家一起去逛灯节,顺便在游玩时和季墨阳眉来眼去几次,让周明海和閔绒雪紧一紧神经。 刚巧,一大早的周景茹上门找宋絮晚。 “二婶,我姐姐这几日心情不好,母亲说让我们今日出去赏灯散心,您带著星临和寧寧,我们一起吧。” 宋絮晚想著自己的谋划,笑道:“好啊,你去隔壁问问离月,大家一起去才好。” 周景茹欢快的去了隔壁,大家一致同意晚上出去玩。 到了晚上,大家开始上马车的时候,宋絮晚才发现没有季墨阳的身影,閔绒雪也没有出现。 周景茹比她还惊讶,直接拉过离月问道:“你哥哥不去吗?” 竟是提也没提閔夫人,那点小心思都不想掩饰。 “哥哥说有个同窗提前来了京城,哥哥今晚和他一起赏灯。”离月答道。 宋絮晚攥紧了帕子,这人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怎么临时有事也不打个招呼,如此说话不算话,罚他一个月不准上床,不,罚一个月不准下床也不错。 周景茹只是耷拉著脸,哦了一声,就催著大家赶紧上车,失望於她来说,是习惯了的。 有人失落,就有人开心,周明海听说今晚隔壁空了,只剩閔绒雪,心情大好的催促大家赶紧出发。 “你快带著孩子们去吧,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刚好趁你们不在,我清净清净。” 宋絮晚见閔绒雪也不去,而刚还要过去的周明海,此刻竟然改变了主意,她心里就明白,这是打算留在家里私会閔绒雪?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没想到今晚,她想刺激周明海不成,反而被周明海刺激到了。 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很想直接甩帕子不去了,看著几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她一时间举棋不定。 周明海见宋絮晚脸上阴晴不定,怕宋絮晚也不去了,他觉得要夸几句,赶紧哄著让宋絮晚离开,但是他瞥了一眼宋絮晚,实在是夸不出来。 “狐狸毛的斗篷,兔毛的围领,狼皮夹袄,貂毛暖袖,鹿皮的靴子,你们宋家是把哪座山剷平了吗,竟是一个动物都不肯放过。” 宋絮晚见周明海那討厌人的嘴脸,她也不想在家看著周明海。 回敬道:“你不送还看不上別人送的?” 她决定了,今晚早点回来,直接回来抓姦就好,看到时候,前月下的周明海和閔绒雪怎么解释,元宵节两个人独自在家赏月。 她抬腿上了马车,回头又凉凉道:“老爷不知道,这是如今京城妇人们时兴的打扮,老爷要是不喜欢,你钱给我买几件皮子,我换著穿。” 周明海立刻闭嘴,看到自己身上半旧的狐狸皮外袍,再想到閔绒雪那件他的旧裘衣改装的长袄,盘算著手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当出去,帮閔绒雪添置几件。 上了马车,宋絮晚就吩咐白芷,一定要盯紧周明海和閔绒雪,不敲打一下,倒是让这两人越发的放肆。 等几辆马车都走了,周明海提著灯笼去了隔壁。 隔壁只剩下冯时两口子,閔绒雪见周明海来了之后,竟然有不想走的趋势,生怕在这元宵佳节里,让周明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不耐烦道:“人一走,好容易清净一会,你也早点回去歇著吧。” 周明海像是没听见一样开始回忆从前:“快二十年了吧,那时候我们师兄弟带著你一起去逛灯节,我们几个比著要把最好的灯贏给你,那时候……” 马氏过来倒茶,閔绒雪抬头看看皓月当空,院子外的街道上传来各种嘈杂的叫卖声,打闹声,似乎每一个声音都是情人的低喃,她简直如坐针毡。 她实在不想和周明海回忆从前,清冷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似乎是察觉到閔绒雪的不自在,周明海看了眼旁边的马氏,也觉得有外人在,不是个谈心的好时候,他小声道:“绒雪,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出去?閔绒雪不想,但是不出去,周明海在她院子里待了一晚,会不会让人多想? 宋絮晚要是听到点风声,会怎么看她? 她看看站在一旁的马氏,皱了皱眉,再看看打定主意不走的周明海,只能含糊道:“也好。” 出去隨便逛逛,把周明海打发了再回来,她可不想元宵节和周明海单独过。 周明海大喜,回到家里向管家借了30两银子,带著閔绒雪就出了门。 第169章 幽会 刚到旺福楼的宋絮晚,把孩子们带上二楼,打开窗户指著前面一条街道:“你们去玩吧,只准在那条街上,我站在楼上能看到你们,不准乱跑。” 等孩子们一走,她就听说周明海借钱请閔绒雪出去玩,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胆子小到不敢从帐上支只敢借。 听白芷说俩人去了后面一条街,宋絮晚抿了一口茶,对白芷道:“派人跟著,等会子去看看。” 最好是让孩子们一起去看看,让孩子们见见不打算出门的周明海,此刻竟然和閔绒雪单独在一起,看看他们这对道貌岸然的人,到底要怎么解释的清楚。 她站在旺福楼二楼往下看,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如此美景,她无心欣赏,心里谋划著名怎么让周明海和閔绒雪出个大丑,就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可否请夫人赏脸一游?” 回头,灯火阑珊中,身姿挺拔的季墨阳,正满面笑容的看著她,一切嘈杂迅速从宋絮晚脑海里褪去,只余下眼前的寧静,一切不真实的仿佛梦幻一般。 见宋絮晚看愣了,季墨阳低头浅笑,他伸出一只手,再次问道:“小生季某,可否请小娘子一游?” 被季墨阳搂进怀里,宋絮晚才反应过来,笑骂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 两人牵著手,下了楼涌入了人流之中,往后街而去。 季墨阳来的正好,带他亲自去撞见自己母亲和人私会,岂不是更精彩! “你不是去见同窗吗?” “藉口而已,想甩掉大家,单独和你去赏灯。” 元宵灯会,到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宋絮晚覆上面纱,光明正大的被季墨阳拉著在街上赏灯。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不避讳的出现在人前,季墨阳频频侧头確定这是不是真的,脸上笑容温暖又明亮。 他的手又大又暖,拉著宋絮晚一刻都不敢松。 遇到人多的时候,就牵著宋絮晚往街边墙根上躲一会,他伸开臂膀把宋絮晚护在怀里,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香一次,人流稀少的时候,再若无其事的拉著宋絮晚继续走。 两个人活像是偷情出来的小情侣,明月在天,美人在侧,季墨阳心情大好。 “我去猜灯谜,给你贏一个灯如何?” 抬眼看看到处都是在猜灯谜的少男少女,宋絮晚有些犹豫:“你是闻名京城的少年解元,那些猜灯谜的地方都是才子们云集的地方,万一我们同时出现,你被人认出来,岂不是不好?” 別没抓到周明海的奸,她反而被人看出来,那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季墨阳点头沉思片刻,坚持道:“那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总要在元宵节给你贏一个灯,你看別的小娘子手里都有。” “能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我不在乎那个灯。”宋絮晚兴趣索然。 “我想送。” 季墨阳亮晶晶的眸子,一直在宋絮晚面庞上留恋,像是要穿过面纱,把目光直接粘在宋絮晚脸上。 “我今日上午,沐浴焚香拜了天官祈福,今晚我们一起去放灯,然后再一起吃元宵,元宵节该做的我都做了,只盼哪路神仙能显灵,让我们长长久久不分开。” 这么真诚的吗? 宋絮晚正一门心思的谋划著名怎么去撞破周明海,完全忘了这个元宵节,是多少有情人苦等一年,才有的海誓山盟的良辰吉日。 不敢去看季墨阳的眼神,宋絮晚心虚的左右闪躲,最后含糊道:“猜灯谜太耗时,买一个吧,都差不多。” 万一猜好灯谜,周明海都和閔绒雪走了,她岂不是扑了一场空。 季墨阳不懂,他只是拉著宋絮晚开心的笑,低头调侃道:“等不及要和我一起放灯了?” 他趁著夜色,搂著宋絮晚,咬著她的耳垂含糊道:“明天星临就去国子监了,你今晚要是实在忍不了,等会子我们以天为庐以地为席也无不可,我记得在別院林子里,你那次……” “住口!” 宋絮晚不想被撩拨的忘了正事,催著季墨阳买了灯,来到河边放入水中。 看著灯在河面悠悠荡荡的飘远,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她只是待嫁的小娘子,正和自己的情郎幽会。 季墨阳见宋絮晚神情专注,面上带著茫然,他以为是两人的关係,让宋絮晚对前途感到迷茫。 他忙从背后抱住宋絮晚,在她耳边郑重又深情道:“惟愿年年岁岁,都如此日此时。” 怎么可能呢,宋絮晚心里轻嘆一声,拉著季墨阳去吃元宵,赶紧把应该办的事情办完,好让季墨阳亲自去撞破自己母亲的私会。 两人就地找了个小摊子,买了一碗元宵。 吃了一个,宋絮晚就不想再吃,她內心里实在焦急去找周明海,催著季墨阳道:“象徵性的吃一个就是了,你又不喜欢吃甜食,没必要吃完。” 季墨阳慢条斯理的吃下一个元宵,不赞同的嗔了宋絮晚一眼,舀起一个元宵,宠溺的送到宋絮晚嘴边:“这十个元宵,便是我们人生的十分甜蜜,你只吃了一个,剩下的九个都给我,是要把人生的甜蜜都让给我吗?” “你太偏疼我了,来,再吃一个。” 宋絮晚心急,拗不过季墨阳,无奈又吃了一个,催著季墨阳赶紧吃好离开。 那个元宵节,天上月正圆满,浮世人情正浓。 可惜宋絮晚心里只想著自己的谋算,对那些小儿女的情情爱爱,很是不耐烦去敷衍,完全忽视眼前少年人那颗炽热的內心。 那时的季墨阳眼睛可真亮啊,全不是后来那样满是阴鬱和狠厉。 时隔多年,再想到那个元宵节,她都恨不得时光倒流,好好陪他吃一碗元宵,兴许那样,两个人便会少很多磨难。 吃完元宵,宋絮晚就忙著拉季墨阳去找周明海。 见她四处张望,季墨阳直接把宋絮晚扛起来坐在肩上,他紧紧护著她的腿,大声道:“你看看哪里的灯好看,我们就去哪里。” 宋絮晚呼吸一滯,她低头去看昂著头紧张的护著她的季墨阳,只见他满脸的笑意,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 第170章 心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要不就好好陪著这个人过个元宵节,毕竟二月底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要结束,他没有几天开心日子了。 她闭上眼犹豫片刻,再睁开眼突然就看见正前方,有一个高高的竹竿上掛著绿色的灯,那是安排跟著周明海的人举著的灯顏色。 她顺著竹竿往下看,很快就发现人群中,周明海正在猜灯谜,一旁站著一个矮半头的人,披著周明海的外袍。 人生总是充满这样的意外,她像是一个举著大刀要灭了仇家满门的人,每次只要心软,仇家必定要在她刀尖上蹦躂。 见宋絮晚许久不出声,季墨阳忙把人放下来,问道:“想好去哪里吗?” 对上季墨阳期待的眼神,宋絮晚心里一阵阵的发紧,最终,她若无其事的眨眨眼道:“我看到了周明海和他的外室。” “会不会看错了?”季墨阳脸上的笑意不知道要不要收起来。 周明海越是冷落宋絮晚,他在宋絮晚心里的地位就越重,这是好事。 宋絮晚摇头,指著一处让季墨阳自己看,他踮起脚尖看了半天,终於发现周明海,旁边站著披著周明海外袍的人,虽然是背影,显然不太可能是男子披著周明海的外袍。 他不知道宋絮晚现在什么心情,试探道:“你要去抓姦吗?” 要抓姦也是两人分开抓姦,她要回去找孩子们过去和周明海偶遇,然后让季墨阳一个人去撞破。 宋絮晚噗嗤一声笑出来,抱住季墨阳的腰身抬头道:“那我怎么解释你的存在。” “我忘了我也是姦夫。”季墨阳自嘲又得意的笑了。 “你既然不在乎,那便不用管,我们玩我们的。” 见季墨阳兴致还不错,宋絮晚觉得少不得要先陪这人耽误片刻,才好脱身去抓姦。 宋絮晚在季墨阳扬起的嘴角上亲了一下,就见少年瞬间眼光大亮,满是烛火的眼眸中,她的身影清晰可见。 季墨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飘起来了。 宋絮晚看见周明海私会情妇,心情还完全不受影响,那便说明宋絮晚心里根本没了周明海,不会再为周明海动一丝的心神。 他终於確定自己彻底战胜了周明海,心突然疯狂的跳动起来。 拉著宋絮晚就走,他不知道目的是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觉得要拉著宋絮晚往前走,不管人潮怎么拥挤,不管遇见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不过是被月老困在错误的姻缘里,他们今生有幸遇到彼此,为何要被一桩俗世的姻缘束缚。 突然控制不住內心的躁动,他把人拉进了一条巷子,抵在墙上缠绵起来。 他的火热带著鲁莽,隱忍克制多日的思念犹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把宋絮晚淹没,满是心事的宋絮晚,失神许久才反应过来回应。 苍穹下的夜幕没有无尽的黑暗,亮如繁星的灯填满了每一个角落,朦朧的暖光让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宋絮晚恍惚觉得像是在梦中一样。 到底脑子里还盘算著事情,不过失神片刻,宋絮晚就开始推拒起来。她被季墨阳抱得太紧,娇弱的推拒,更像是在季墨阳身上留恋摩挲。 昏暗中,宋絮晚一个用力推开,直接把季墨阳的腰带给扯开了。 “这么急!” 季墨阳胸膛剧烈起伏,抱著她缓了好一阵子才压下躁意,忍不住笑道:“这里不合適。” 到处人来人往不说,天气太冷也不合適,他之前说以天为庐以地为席,不过是挑逗宋絮晚的话,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可见这些天忍的艰难。 他摩挲著宋絮晚红透的脸颊,曖昧道:“真想在外面来一回?天太冷,等暖和了,咱们再去別院来一回如何?” 宋絮晚又气又羞,又无法解释刚才只是想推开,假装生气道:“我要回去了。” “就这么馋,不给就恼了?” 季墨阳当真这么以为,低头看宋絮晚脸色不好,他抬头四望,仿佛真要找个合適的地方的样子。 见宋絮晚脸色越来越不好,他才发觉自己想错了,试探道:“你为了周明海的事情难受?” 怎么可能,不过这时候,宋絮晚必须把话题引到周明海身上,她幽怨道:“我是想,你会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別的女子私会。” “怎么可能,你……”季墨阳有些无力。 他明白此刻宋絮晚的疑虑,指天发誓一通后,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他委屈道:“你怎么能因为周明海这个人渣,而不信任我。” 宋絮晚抬头看季墨阳,然后视线转向天空,幽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是故意怀疑你,只是被周明海骗怕了,不敢再相信人心。 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误会了他,要不你过去看看,和周明海打个招呼,看看那人是不是他的外室?” 快点过去,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敬重的两人,如今正在如胶似漆的私会,就看你惊不惊喜。 季墨阳不想理周明海的外室,但见现在宋絮晚完全没了游玩的心思,还一门心思的把他都埋怨上,心里有些生周明海的气。 “我先送你回酒楼。” 把人送回酒楼,季墨阳独自一个人下楼,看著满眼华灯,灯下三三两两的情人在私会,他一肚子火没处撒,无奈吐出一口浊气。 真要去找周明海吗?万一不是外室,他回去告诉宋絮晚,那宋絮晚心里会不会觉得误会周明海了? 万一是外室,被他这么撞见,周明海从此收敛了,他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劲敌? 他可不想让宋絮晚把心思都在周明海身上,改日隨便找个藉口糊弄过去就好,他现在正经给宋絮晚贏一个灯才是。 这边见季墨阳离开,宋絮晚招来白芷,仔细吩咐白芷带著孩子们去偶遇,她稳坐酒楼看戏就好。 白芷下楼,快速的找到寧寧和星临他们,笑道:“这条街人多,夫人怕你们不得尽兴,让我带你们换一条街游玩。” 孩子们不疑有他,隨著白芷就往后街而去,只有周景黛兴致缺缺直接回了酒楼。 第171章 撞见 白芷领著几个孩子,一长串的往后街涌去,远远就看见那个高高竹竿上的绿色灯,她假装惊奇道:“你们看,那里有个绿色的灯,举的那么高,怪好玩的,我们去看看。” 后街果然人少,周星临抬眼见街边有卖云片糕的,想到宋絮晚一个人在酒楼无趣,就想买点带回去孝敬母亲。 他道:“白芷姐姐,你且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云片糕回来。” 白芷看著不远处的绿色灯,心里著急,面上不显道:“公子你快去快回。” 此时的周明海,正过五关斩六將,终於在一眾读书人中杀出重围,帮閔绒雪贏到了最漂亮的灯。 他兴奋异常,虽然只是一个灯,这代表著他周明海在猜灯谜环节,打败了在场所有的才子。 把灯递给閔绒雪,他脑海里还想起少年时,几个师兄一起出来,他都是吊尾巴在后面跟著,只配给閔绒雪拿东西,根本轮不到他去帮閔绒雪贏灯。 “十几年前,我总想著也帮你贏一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好在上天眷顾,终於圆了我一场梦。” 閔绒雪不太关注周明海的兴奋,她只是盯著灯,想起少年时,被几个师兄呵护著,一起逛元宵灯会的情形。 那时,满条街的灯铺子上,只要她看的上,总有师兄帮她贏得,惹著一眾小娘子艷羡。 她低著头不眨眼的看著手里的灯,嘴角含著浅浅的笑意,脸上满是回忆,多希望一抬头,几个师兄还在眼前。 最漂亮的灯既然已经落別家,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周明海护著閔绒雪离开。 不远处,大家都在百无聊赖的等周星临买东西,周景茹觉得那个高高的绿色灯確实好看,不自觉的就多看了几眼。 周明海转身的一剎那,正被远处望过来的周景茹看个正著。 她像是被雷瞬间击中,连头髮丝都像是要立了起来,怎么会是那两个人! 要说之前看见周明海亲手给閔绒雪戴簪子,周景茹还能劝自己多想了,如今见元宵灯会上,周明海竟然撇下家小,和閔绒雪一起出游,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她简直要昏倒了,往后退了两步,若不是周星纬挡著,差点就要摔倒。 周景茹的异样引起了周星纬的注意,他一边扶著周景茹,一边顺著她的目光往前看。 他远远的看见閔绒雪身上披著周明海的外袍,两人转身走动之间,周明海还虚虚揽著閔绒雪,仿佛夫妻一般。 周星纬只觉得两眼发黑,怎么自从庄公子那件事情以来,他们周家就过不去偷情这个坎了呢? 他回头和周景茹对视一眼,两个不大的少年人,齐齐表现的不知所措,他们相互搀扶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白芷见有了人证,忙笑嘻嘻的要抱起寧寧往前看,越多人看见越好,將来夫人和老爷决裂,道义也会站在夫人这一边。 “小姐你太矮,远的好看的灯看不见,我抱著你看一看。” 白芷弯下腰抱起寧寧,奋力把她举高,再抬头就见那个高高的竹竿,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上面的绿色灯突然就落了下来。 没了指引的灯,她抬眼只见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分不清谁是谁。 白芷正想拉著寧寧往前挤过去,被周景茹和周星纬结实的挡住:“那个,我想更衣,我们先回趟酒楼吧。” “可是?” 白芷还没说完,寧寧就被周景茹拉走,周景茹心里狂跳不止,生怕这个丑闻被人看见,二房的天要翻过去。 这些天大房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中,她不想二房也闹得天翻地覆。 周星纬也快速的过去找周星临,拉起周星临就走,周星临不明所以,嘴里还嘀咕道:“那摊主还没有找我银钱呢。” “差了多少,等会子大哥补给你。”周星纬拉著周星临一路直奔酒楼而去。 彼时酒楼里,宋絮晚心情大好的慢慢品茶,看旁边坐著的周景黛,她无心搭理。 白天的时候,周景茹曾经给宋絮晚说过周景黛的事情。 “从大年初二开始,庄公子就没有找过姐姐,庄夫人倒是送了两回东西,只说庄公子在家一门心思读书呢。” “今儿是十五,庄公子也没有邀请姐姐一起出去赏灯,再用功,一晚上也耽误不了什么吧,你不知道我姐姐这几天……” 从周景茹的话里听出来,周景黛这个年过得多少有些糟心,如今更是一会哭一会笑,脑子都有些不大正常。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係,周景黛梦寐以求的名声不是得到了嘛! 宋絮晚只一味的喝茶,期待著等会子孩子们回来,脸上精彩的表情。 毁了季墨阳固然能釜底抽薪,要是能顺便把閔绒雪的名声也毁了,那不是更加痛快! 以前,閔绒雪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和周明海虽然交往过密,但是从不逾矩,一直不太能让人抓到把柄,因此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不想如今真是烈女怕缠郎,閔绒雪自从接受了周明海的首饰,现在都开始单独出来私会了。 这要是哪天把她俩堵在床上才好玩呢,周明海要想自证清白,只能大声的告诉大家,他举不起来了。 许是宋絮晚的笑意太过明显,终於引起了一直失神的周景黛的注意。 想起二房马上要嫁出去好几个丫鬟,周景黛就羡慕宋絮晚的不要脸,只要不委屈自己,真是什么名声都不要。 想到如今自己犹如万蚁噬心的痛楚,她忍不住道:“二婶,要是有人怀了二叔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周明海如今都算不得男人了,能让人怀上孩子才怪。 她笑的明媚,夸张道:“当然是放鞭炮庆祝啊,咱们家就是孩子少,我巴不得你二叔能多几个孩子。” “还是景黛你贤惠有福气,这还没成亲,孩子都有了,將来不用自己辛苦生育,就可以儿孙满堂,谁不羡慕你呢。” 周景黛张了张嘴又闭上,她已经分不清宋絮晚是讽刺她,还是真的羡慕她,夸奖她贤惠。 第172章 花灯 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就听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回来了。 宋絮晚回头,见寧寧和周星临一脸傻乎乎笑著,就知道事情大约是办砸了。 趁大家喝茶吃点心的时候,她偷偷问白芷,才知道还是有人看到,总算不辜负她一番谋划。 將来她要藉此毁了閔绒雪的名声的时候,好歹算是有两个目击证人。 此刻街道上,周明海小心护著閔绒雪,温柔体贴道:“天气冷,去那边吃碗元宵吧?” 閔绒雪提著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了下来,面前有一碗元宵。 老板热情的张罗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夸道:“老爷真是好夫婿,您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小的祝您和夫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刚坐下的閔绒雪脸色忽然变冷,想斥责说你看错了,我们不是夫妻。 刚张开嘴,她意识到有些不妥,她怎么解释和周明海不是夫妻,还一起赏灯一起吃元宵呢。 她脸色几经变化,只能假装听不见,低头认真的吃元宵。 而此刻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的周明海,见閔绒雪只是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就默认,內心一阵狂喜,恨不得趁此良机,抓著閔绒雪的手大胆表白一番,好坐实了两人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情感。 可惜他不敢说,很担心被閔绒雪拒绝,破坏了此刻曖昧的氛围。 此刻走出很远的季墨阳,回头看著旺福楼,又看了眼隔壁的摘星楼,盘算著什么时候能帮宋絮晚完成心愿。 他在人海中隨波逐流,一直回味著今晚那短暂的拥有,都快走出一条街,才想起来去帮宋絮晚贏一个灯。 找到最大的灯摊子,他开始加入猜灯谜的队列,到底是得了解元的人,他猜灯谜之快之准,很快引人侧目,旁边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和小娘子的欢呼。 欢呼声之大,连正在吃元宵的周明海和閔绒雪都听见了,周明海恍惚觉得自己刚才也是这么风光,心里不禁得意。 而閔绒雪脑海里確是回忆起自己几个师兄,当时也是这么独领风骚,帮她贏得灯,让在场所有小娘子都跟著艷羡,哪里像周明海,一个灯谜能猜半年,最后才是险胜。 元宵索然无味,閔绒雪看向那淹没在人群中央的才子,有些嫉妒今晚收到灯的那个人,再看著周明海送的那个灯,突然就不想要了。 “走吧。” 周明海忙捡起地上的灯,不明白閔绒雪突然就不开心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抬眼看到一个银楼 ,他叫住閔绒雪道:“你及笄那年,我大哥特意给了我20两银子,叫我给你买礼物,可惜那时候师兄弟之间决定一起写诗庆贺,我不好特殊,就没机会送给你。” 他引著閔绒雪进了银楼,在琳琅满目的珠宝堆里,选了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白玉耳坠,递给閔绒雪:“今天这份迟到的礼物,还请你不要嫌弃。” 閔绒雪心里是嫌弃的,不想收的,但是摸著自己耳朵上的银耳环,实在是和白玉簪子白玉手鐲不相配,只好略作为难得收下。 “这是少年的閔绒雪,接受少年的周明海的,你以后不可再送如此不合礼节的礼物。” “好好,我都听你的。” 只要閔绒雪肯收下,周明海觉得用什么样的藉口欺骗自己,又有什么重要的。 他开心的扶著閔绒雪上马车,少年时的梦想,总要一件件达成不是吗? 今日閔绒雪提著他送的灯,披著带有他体温的外袍,收下了他送的耳环,带著他送的玉簪和手鐲,还默认了两人夫妻的关係,以后什么不可能呢。 马车晃悠悠的往前走,周明海在昏暗的马车里,看著閔绒雪的脸无限嚮往,多希望此时马车出现点什么意外,能让閔绒雪一下子跌进他的怀抱。 可惜,路上人多,马车走的很慢很稳,閔绒雪身子连摇晃一下都没有,更是没有去看周明海一眼。 她回想著年少时,被一眾人师兄围著的时光,那时,她是何等的耀眼,京城最出名的几个才子,全是拜倒在她的脚下。 父亲几次暗示她,她的未来夫婿,会从师兄里面挑一个,她都很喜欢,一时间挑了眼,犹豫不决。 幸亏犹豫不决,她等到了广阳王的追求,有了更好的归宿。 从始至终,她都没考虑过周明海,可惜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周明海,若是换个人,她都可能顺势弥补下年少时的遗憾。 周明海如果不是周明海多好啊! 长嘆一声,马车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周明海还想找个什么话题,只见閔绒雪已经脱下外袍,直接进了季府的大门。 周明海抱著带有閔绒雪体香的外袍,陶醉的进了书房。 另一边季墨阳最终贏得最漂亮的灯,他拿著灯就直奔旺福楼,可惜到了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光了。 他护著灯,小心翼翼的从人群中穿过,生怕灯被人无意碰到。 看著灯上的美人图,他觉得画的实在不够鲜亮,找了间纸笔铺子,重新帮美人点了朱唇他方才满意。 他一路提著灯来到曾经两人租住的小院子,坐到门前看著河里无数灯飘远,再看看旁边的灯,他觉得好像此刻,宋絮晚也坐在他旁边一样。 隨著灯飘远,周围灯光逐渐暗淡,天上的星光却越发明亮,一如季墨阳此刻的內心。 不如明年自己帮宋絮晚做一个灯吧,对,明年,他们一定还能如今晚一般,光明正大的在人群中携手拥抱。 从旺福楼各自离去后,周景茹和周星纬回到家,不约而同的直奔朱氏的正室而去。 看到外出的儿女回来,朱氏悬著的心放下来,打著哈欠道:“不必请安了,你们自去休息,我也睡了,你们大姐呢?” “大姐先回去了,”周景茹说著,不退出去,反而上前拉住朱氏,一脸紧张道:“母亲。” “怎么了?” 见女儿神色慌张,朱氏瞬间困意全无。 周景茹不知道怎么说,她一个未婚的小娘子,实在是难以开口,她回头看了眼周星纬。 周星纬自从见识了庄青远偷情,觉得自己也算见过世面,能淡定从容的处理这些污糟事情。 他略一沉吟,故作老道的开口:“我们今晚见到了二叔和閔夫人一起游街,状似夫妻模样。” 第173章 端倪 只是周明海到底是长辈,周星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形容细节。 朱氏怔愣片刻,一时间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突兀的笑了两声,又觉得別弄错了。 “你详细说说。” 听两个孩子详细的说完,朱氏十分確定,周明海和閔绒雪这是黏糊在一起了,甚至这种私会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周景茹说的左夫人右夫人的事情,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什么?” 周景茹低头,小声把之前周明海送簪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朱氏控制不住的笑起来,这下,宋絮晚有的头疼了。 怪不得之前同意给周明海纳妾,原来是想驱狼吞虎,坐收渔翁之利啊,可惜,没能成功。 她畅快的笑了几声之后,又噁心的发现,閔绒雪如今正是周景黛的夫子,正教著两个孩子学习规矩和礼仪。 这个名声誉满京城的才女,品行才华无人不称讚,竟然在宋絮晚的眼皮子地下,和周明海偷情! 这样两面三刀的人,还教养她的景黛为了名声而活,以至於咽下那样的噁心事,让如今的景黛整日忧鬱消沉,再无小女儿那样的明媚。 “她教我的女儿如何注重名声,自己却那样的不要脸皮,简直可恶,噁心至极!” 朱氏恨得牙痒痒,閔绒雪那是拿景黛的一辈子铺路,铺了一个贤良夫子的好名声,给自己打响了活招牌,却活活断送了景黛婚姻的幸福开端。 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先嘲笑宋絮晚,还是先骂閔绒雪,她咬著牙道:“到底是丑闻,把你们父亲叫过来商量一下。” 最好是揭穿閔绒雪的面目,让她没脸再活在世上,可是那样,靠著閔绒雪博取贤良名声的周景黛,名声也会受到打击。 朱氏气的直掉眼泪,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周景茹和周星纬看朱氏一会笑,一会哭,面面相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多时,周德海被从柳姨娘的床上叫起来,十分不痛快的进了门,他冷著脸想训斥朱氏爭宠,见到两个孩子严肃的站在旁边,忙收敛神色。 “出什么事情了?” 朱氏声音里透著阴狠,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出来,还建议道:“夫君长兄如父,你一定要把二弟叫来, 好好训斥一顿,在关到祠堂半个月,那个閔绒雪,即刻让她滚远点。” 说完,她又觉得宋絮晚当真好命,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他们帮著处理,什么心都不要操。 “糊涂!”周德海怒道。 “这不是隨便养个外室,偷个丫鬟那么简单,不说闹开了,宋府那边就咽不下这口气,单说閔绒雪的如今的名声如日中天,万一和老二的事情被人传出去,她名声尽毁不说,景黛的名声也跟著完蛋,咱们整个周家都要跟著发臭。” 纳妾养外室一回事,勾搭恩人的寡妇女儿是另一回事,谁说得清是不是趁人之危,这件事暴露了,周明海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罢官都是可能的。 尤其是如今周景黛也被牵连其中,稍微不慎,整个周家都要遭池鱼之殃。 周德海闭著眼睛,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著事情怎么处理,才能伤害最小。 “这件事不能告诉老二媳妇,免得她闹出来不好收拾,明天我亲自敲打敲打老二。” “二房那边的家学不准再上,以后儘量不要跟姓閔的来往。” 大房要儘快和閔绒雪剥离开来,能找个机会和閔划清界限更好,只是这需要时机。 听著周德海的话,朱氏想嘲笑宋絮晚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甚至想跑过去找宋絮晚商量,怎么把这件事压下来。 她见周德海头疼,起身要服侍周德海去休息,不想周德海直接站起来走了,走之前还丟下“丟人”两字。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看著周德海又一头扎进柳姨娘的厢房,朱氏收起可怜宋絮晚的心思,觉得要先可怜下自己。 周明海偷情好歹有个大哥压著,周德海可是在家里肆意妄为宠幸妾室,也没有人能给她撑撑腰。 她看著还年幼的儿子,嘆了一口气,到嘴的抱怨咽了下去。 此时的周明海正处在美梦中,无数年少时想要做而没胆子做的事情,都在梦中纷沓至来。 那些大胆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涌入脑海的时候,周明海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他此生真的能和閔绒雪有那样的机缘吗? 想到今晚,他一直虚搂著閔绒雪走路,甚至有一次,被人一撞,两人直接抱在了一起,他紧张的手足无措,浑身紧绷,差一点把持不住。 不对,周明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当时他把持住了,甚至除了紧张,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 即便是现在,他回想当时,以及更大胆的想入非非,除了觉得有些难为情,身体没有了別的感觉,连一点血脉喷张的反应都没有。 奇怪,以前他想著閔绒雪的时候,明明有反应的啊,难道现在他的感情变得纯洁了?单纯的就只是爱恋閔绒雪,不想和她有任何欢好的行为? 周明海诧异於自己爱的纯粹,竟成了传说中的柳下惠,翻个身,他睡不著了。 同样辗转难免的还有閔绒雪,她多年来靠著一口志气,愣是把一双儿女拉扯大,儿子更是培养成了解元。 她以前觉得自己无坚不摧,但是这几个月来,被周明海无微不至的照顾著,尤其是今晚周明海细致入微的在她身旁呵护,好像真的是她的夫君一般怜爱著她,她心里突然有些鬆动。 这鬆动不是因为想要周明海,而是想要一个男人,让她依靠让她沉沦。 她毕竟只是个女子,一个处在虎狼之年的女子,十几年的孤寡本以为早就习惯,谁知今天一晚的曖昧纠缠,她就辗转反侧睡不著。 这个男人,但凡不是周明海,那点子带著欲望的火星子,被撩拨之后,肯定就会立刻滋啦冒火,可惜啊,怎么就是周明海呢! 第174章 撒谎 在黑暗中坐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想下去,她的好名声得来不易,要再接再厉维护好。 年前周景黛及笄的时候,不少二品三品的官家夫人,向她打听在哪里教学,是否还收学生。 年前年后,她也注意到有不少夫人来周府拜访,想著正月十六开始,肯定会有不少人来求学,她一定要好好教学,在京城中打响第一女子家学的名头,將来好给两个孩子铺路。 这个夜晚,唯一好心情的怕就只有季墨阳了,他夜晚拿著贏来的灯,非要掛在宋絮晚的臥室。 掛好灯,他坐在宋絮晚床边,眉眼温柔的主动提及了周明海的外室:“我远远的看了,没有你好看,尖嘴猴腮高颧骨,一看就是克夫相,估计周明海这辈子都不会把她领进府来,你莫要担心她以后分遗產。” “我看了半日,也没见那女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兴许就是会伏低做小伺候人,这种卑贱的女子,也就周明海不挑食才看的上,你別放在心上,咱们以后过好咱们的日子,隨他周明海在外怎么折腾去。” 听著季墨阳满嘴胡话,宋絮晚简直哭笑不得,这人別说上去打招呼,竟是连过去查看都没去看一下。 她还想让季墨阳看到自己母亲另外一面,將来他自己也被抓姦,期待著季墨阳能在这种混乱的家庭关係里发疯呢。 真是徒劳一场,她无力的看著季墨阳,想说些什么,愣是半天找不到合適的话。 “你来了,星临不会发现吧?” “不会,这孩子睡的沉,我就过来看看你,等会子还要回去给他盖被子呢。” 既然是过来看看,干嘛还等会子回去,现在就回去好了。 宋絮晚推搡道:“你还不走,脱鞋做什么?” 季墨阳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就脱掉负累,挑眉看宋絮晚:“你这是明知故问?” “是谁晚上在巷子里差点忍不住?真不要?那我走了啊!” 嘴里说著走,季墨阳放下床幔就钻进被窝,不给宋絮晚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了上去,含糊道:“等急了吧。”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你慢点!” “慢不了,等著回去给孩子盖被子呢!” 元宵节眨眼间就过了,周星临和周星纬一大早就去了国子监,周明海也一早去衙门点卯,閔绒雪则穿戴一新心情大好的来到清风阁。 然后,她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都睡迟了?她有些生气。 好脾气的等了半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她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来到后院找宋絮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宋絮晚拖著疲累的身子出来,听说没有人去上课的时候,很是惊讶的看著白芷,白芷不慌不忙道:“大房那边刚让人来传信,大小姐要绣嫁妆,二小姐陪大小姐,说是以后都不来了。 咱们小姐昨天睡得晚,今早起来闹著头疼又睡了,奴婢正要告诉閔夫人呢,不想閔夫人就来了正院。” 閔绒雪气的鼻子都歪了,她在清风阁等了半天,白芷要是真的想去说,早就说了,摆明了是故意让她在那里等。 她隨意客套几句,就憋著气回到了隔壁。 越想越生气,周家大房这什么意思,不想来就早说,非要等到一大早才让人来通知,故意让她扑个空。 如今周家大房踩著她的名声,让周景黛扬名之后,这是要一脚把她踢开的架势? 还有那个周景茹,不学无术,她拒绝周明海说亲之后,这丫头连学都不上了,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幸亏她亲事拒绝的早。 气了一通之后,她又庆幸,幸好还有很多官家小姐要来求学,她总能在三品二品人家找个合適的儿媳妇。 想到上次她作为周景黛及笄的正宾,受到很多夫人的夸奖和礼遇,她就觉得自己和这些夫人也不相上下,毕竟她可是曾经的广阳王妃。 唯一有些不妥的,就是如今身上穿的丝绸不是很名贵,看上去气势有些撑不起来。 等將来一群高官家的小娘子过来,她会不会显得有些寒酸,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她越看越觉得不够体面。 可恨上次周家大房送来的束脩,都是一些不名贵的丝绸,她叫来马氏:“去买一些上好的杭绸,我们该做春衫了。” 马氏一惊,盘算著手里剩下的银钱,试探道:“夫人,上次周家大房送来的绸缎,还有几匹可以用来做春衫。” “按我说的去做。”閔绒雪冷冷吩咐道。 她知道家里银钱或许不多了,但是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而且等新学生来了,会有更多束脩的,总不能都像周家两房这样,一个铜板都不给吧。 那些往周家二房送拜帖的,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家,她要好好挑挑选选,不能让宋絮晚一个人做主,让她这个夫子,成了只为周家打响名声的工具人。 可恨她身为夫子,办学出了名,就因为在周家教学,竟然被人称为周府家学,过来求学的人家,都是往周府送拜帖。 她决定这次不管宋絮晚挑选哪些人家过来,她都要先开口拒绝,总要让別人求到她这里,才能开口答应,不然人家都不知道到底谁是夫子。 此时的周明海,衙门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情,正想著早点回家去听閔绒雪讲课,就见大房的小廝过来请他。 他本能的以为又是庄青远那里起了什么乱子,心里暗骂庄青远,实在是道貌岸然,背地里做事这么骯脏。 被小廝带进周德海书房的时候,他见周德海正在写奏摺,忍住要骂两声的欲望,就打算先坐下来等。 他刚走到圈椅旁边要坐下,就听周德海乾咳一声,他立刻站起来拱了拱手:“大哥,你找我。” 周德海没有接话,继续写奏摺。 这一下,周明海察觉有些不对劲了,要是庄青远又做错了什么,周德海为什么要晾著他? 书房里那似有若无的威压,让周明海瞬间回到小时候,被父兄教训的场景,他回想著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大哥好端端的叫他过来罚站。 第175章 警告 再说了,他都快四十的人了,是一房的老爷,没道理还要听大哥教训。 他掀开袍子打算继续坐下,就听啪的一声,周德海合上奏摺,他立刻又站直身子,沉声道:“大哥,我来了。” 只见周德海好像没听见一样,再打开另一本奏摺,开始奋笔疾书。 站了半天的周明海终於开始额头冒汗,他恨不得从穿开襠裤开始回忆,到底哪里做错了事,惹的大哥亲自过来教训他。 才回想到刚进閔家读书,周德海就写好了奏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像是才看到周明海一样。 “二弟,你来了。” 周明海心里有些埋怨,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还装什么装,不过他到底没胆,嗯了一声就坐下。 他刚坐下,周德海就把茶盏重重放到案上,嚇得周明海又要站起来,就听周德海怒道:“人呢,给二老爷看茶。” 终於喝上一口热茶,周明海还没有品出什么味道,又听周德海不咸不淡道:“新茶还没上来,这是去年的旧茶,不知道能不能合你的口味。” 周明海忙把茶盏放下,他又不是来喝茶的,赔笑道:“旧茶喝著味道更浓,挺好的。” “我倒忘了,你是个念旧的人。” 这三分调侃三分讥讽,更让周明海糊涂了,他受不了周德海的阴阳怪气,直言道:“大哥叫我来有事?” 说完,他就见自家大哥微眯著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像是要审犯人一样,他虽然没做错什么,心里仍是忍不住打鼓,忙端起茶来掩饰。 “我给你纳个妾室吧。”周德海道。 噗嗤一声,周明海直接把茶喷出来,他顾不上失礼,忙把茶盏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紧张之下,又失手把茶盏弄撒了。 好一通慌乱之后,周明海才忐忑道:“是不是大嫂要挑人了?大哥,我们二房这样挺好,我没有纳妾的打算,多谢大嫂的美意。” “没有纳妾的打算,所以你在外养了一房小的?”周德海凉凉道。 “大哥,你別胡说,我哪里养了一房小的,我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房。”周明海解释的理直气壮。 不知道周德海从哪里听信的谣言,这种无稽之谈也找他来问话,当真是不信任他的人品。 他恨不得指天发誓道:“这么多年,我和宋絮晚夫妻恩爱,连个通房都没有,大哥不是不知道,你怎么会信任外人的挑拨,没有任何证据,就开始对自家兄弟隨意诬陷,好在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这要是传扬出去,被宋絮晚知道,大哥是要搅散了我们家吗?” 周明海这一通理直气壮的辩解,让周德海恍惚都以为自己两个孩子同时撒谎,他抿了一口茶,仔细想了这件事,兴许周明海是有什么想法,所以才和閔绒雪无视礼教开始了私会。 但是应该还没有进展到同榻而眠的地步,故而周明海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他嘆了一口气,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最好,现在他敲打一番,周明海能收敛一点,周家就能少出一个乱子,二房也不至於直接乱了套,让人参他个治家不严。 手指在桌面无意识的敲几下,他决定还是不要挑明,若挑明了,让周明海面子上过不去不说,万一周明海犟起来,豁出去直接就和閔绒雪来真的,那才是弄巧成拙。 他清了清嗓子,勾起了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你看你,我就是打趣几句,你这是要和我吵起来,让下人们看笑话吗?” “是大哥故意诬陷我。”周明海小声辩解。 “好好,是我玩笑过了头,给你赔个不是。” 周德海从太师椅上起来,亲自给周明海续了茶,在他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才隨口道:“你不知道,今日衙门里出了大事,我这才叫你过来问问。” 不等周明海问,周德海就接著说道:“户部有个小郎中,以前是个穷书生,是岳家一立栽培,才考取功名做了官,谁知官老爷坐久了,就想著纳妾。 他和你胆子一样小,不敢拿领回家,就在外偷偷养了外室,这大过年也时常不著家,可巧就被几个舅兄堵住,愣是打断了一条腿,今儿这不是闹到礼部,要让皇上评理呢。” “哎!你说这家务事,皇上哪有功夫管,还不是我们礼部跟著双方劝和,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吶!” 说著,周德海重重拍了周明海肩膀一下,语重心长道:“周家就靠咱们兄弟了,我这边出不了什么乱子,我是担心你啊!宋家那俩兄弟可著实骇人,我怕你有一日犯错,栽到那俩兄弟手里,这才叫你过来,给你提个醒。” 想著两个舅兄的手段,周明海一遍擦额头的冷汗,一边嘀咕道:“我从来没有过纳妾的心思,大哥你小心的过分了。” 见弟弟还知道害怕,周德海轻笑出声:“小心驶得万年船,我长你几岁,看的事情就比你多几件,有的是人半辈子都老老实实,突然人到中年发起疯来,就像那老房子著火一样,救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没有纳妾的心思,但是平日里与人交往也要注意分寸,免得被人觉得你有那个心思,脏水泼过来,你有几张嘴能辩解。今日我这番话,还望你能谨记於心,免得他日招祸上门。” 周明海心虚的不停喝茶,有些担心是不是昨晚的事情被人看见了,不过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倖,也许是自家大哥真的就是因为礼部的事情,叫他过来敲打一番。 他告辞离开的时候,周德海还送了他一盒茶叶,意有所指道:“一种口味喝久了,难免想换一换,人之常情,要是就因为要换个口味,半生都搭进去,我倒觉得也没有什么茶值得这样的付出。” 他不是一直喝绿茶,又没说过要换红茶白茶,周明海提著茶叶直皱眉头。 回到府里,他决定还是去宋絮晚那里探探口风,看看昨晚他和閔绒雪游街,到底有没有人看见。 正房里,宋絮晚看著季墨阳贏来的灯,觉得放在臥室实在不好,周明海又不进她的臥室,这怎么让周明海看见,继而心生疑虑。 第176章 口风 还是把灯放到正厅的好,让周明海一眼就看见,然后知道是季墨阳送的,怎么也要开始怀疑起来。 她就先把这些曖昧的证据,直接砸到周明海脸上,让他怀疑又不確定才是最好。 灯刚掛好,就见周明海回来了。 果然他一眼就看见灯,问道:“你昨晚买的?” “我哪有那个閒心,是季公子贏的,托星临那孩子转送我的。”宋絮晚笑道。 什么转送,八成就是季墨阳直接送给星临,星临不想要才给宋絮晚的,周明海並没有多想。 见宋絮晚神色平和,眉眼带笑,就不像是昨晚看到他和閔绒雪私会的样子,不然,这个时候,宋絮晚早就闹僵开来了。 他心下稍微放鬆,扫了一眼灯便不再看,把茶叶放下,他隨口问道:“你们昨晚都往哪里逛了?” “我一直在旺福楼里歇著,孩子们就在酒楼前那条街上赏了一会子灯。” 宋絮晚见周明海完全不在意那个灯,她又把话题绕回去,指著灯道:“没想到季公子那清冷的性子,昨晚海特意去猜灯谜,贏了灯回来,老爷你说这么好看的灯掛哪里好呢?” 这些全是谎话,她们昨晚一行人明面上,根本没有见到季墨阳。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周明海但凡觉得奇怪,就要找周星临打探一番,而周星临下次回家,是在半个月之后,这半个月內,周明海心里少不得要七上八下起来。 只见周明海抬头又看了一眼灯,普普通通,掛在哪里有什么区別。 至於是季墨阳贏来转送的,他一点都不操心,毕竟周星临和季墨阳亲如兄弟,转送个灯有什么奇怪。 他只关心宋絮晚昨晚有没有看到他,他又试探道:“元宵节那么热闹,夫人一直在楼上也不下去逛逛,岂不是无趣?” “人多,懒得挤,就和景黛一直在楼里喝茶。” 宋絮晚隨口又撒了一个谎,周明海要是有心,只要找人去酒楼问一声,就会知道她消失许久,不是一直在酒楼里喝茶。 但是周明海显然辜负了宋絮晚的期望,他听说宋絮晚一直没有下楼,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一半,他拍了拍那盒茶叶,轻鬆道:“大哥送的,你收好,我去看看寧寧今日课上的怎么样。” “老爷,寧寧今日……” 宋絮晚还没有说完,周明海人已经出了房门,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看閔绒雪吗? 一大早的,朱氏就让人来传话说以后都不来上课了,不难想像,周景茹昨晚回去,一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周德海夫妻,故而周德海夫妇才决定不再让閔绒雪教养两个孩子。 而这边周明海又是从大房那边回来,一回来就打探她昨晚去了哪里,很明显是受到了大房那边的敲打。 她看著灯笑的畅快,如今她和季墨阳的事情无一人知道,而周明海和閔绒雪的事情已经初见端倪,若是周明海和閔绒雪有那个胆子,她这边不暴露姦情,直接去抓周明海的奸,一样能把两人弄得悽惨半生,生不如死。 唯一可惜的就是周明海已经不行了,到时候办不成事也是麻烦,她又去看那个灯,竟然一点都没有引起周明海的注意,当真是可惜。 周明海此时哪里记得有什么灯,他急切的想找到寧寧,来不及关心寧寧为什么没有上课,先问:“你们昨晚都去了哪里玩,有没有什么特別的要告诉父亲一下。” 寧寧以为周明海昨晚真的在家憋了一晚上,心情大好的和离月一起说起晚上都看到了什么,什么样子的灯,还看到变戏法的,踩高蹺的,各种各样的小吃。 说来说去,都是旺福楼前街上的事情,周明海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就没有去別的地方看看?” “母亲起先不让我们乱跑,后来让白芷姐姐带我们去后街看看。” 听到这里,周明海心中一紧,就听寧寧继续道:“可惜刚到后街,还没有开始玩呢,大哥他就憋不住尿了,我们只好一起回了酒楼。” 离月在一旁配合的嘆了一口气,安慰寧寧道:“没关係,明年咱们再接著游就是。” 周明海笑了,笑的慈爱异常,他拍了拍寧寧的肩膀,轻声安抚道:“离月说的对,明年还有灯呢,下次让咱们寧寧玩个够。” 如此,周明海断定是没有人看见他和閔绒雪的,那今日周德海的敲打,只可能是因为礼部闹出来的乱子,给他提个醒罢了。 他心情大好,觉得就是被人看见又能人怎样,不过是一起过了个元宵节,以前年少时,又不是没有和閔绒雪一起过过,周德海还特意给他钱,让他给閔绒雪买东西呢。 他小心谨慎,费劲巴拉的打探,纯属自己嚇自己,这时,他才想起来寧寧是在自己的房间。 “你们怎么没有上课?” 知道是因为周景茹姐妹没来,宋絮晚直接让人停了课,他又急吼吼的衝到了正房。 见宋絮晚正用手细细描摹那灯上的美人,周明海眉头皱起,一个灯而已,怎么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样,他不悦道:“你多大了,还如此贪玩,连孩子的学业都不知道好好安排。” “老爷安排就好。” 宋絮晚头也没抬,拿著灯送到周明海面前,还问道:“老爷,这美人像不像我?” 周明海白了宋絮晚一眼,看都不看灯,不悦道:“男主外女主內,家里的事情本就该你操心。” 宋絮晚看看灯,再看看周明海,怎么这人完全无视这灯呢,她鬱闷的吐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道:“既如此,老爷在这里叫囂什么,我自有我的安排。” “你!” 周明海觉得今天他诸事不顺,实在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不过正事要紧,他不想给宋絮晚一般计较。 “既然你有你的安排,我好歹是寧寧的父亲,总能问一声,你打算怎么安排吧?” 这態度还差不多,宋絮晚抿了一口茶,浅笑道:“年前景黛及笄的时候,不少夫人都觉得景黛规矩礼仪学的好,如今更是名声斐然,所以很多夫人递了拜帖过来,打听咱们家的家学还收不收学生。” 第177章 家学 “既然递了拜帖过来,我总要等她们上门拜访,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过来,还有閔姐姐那边,若是她愿意多收几个弟子,那清风阁的教室少不得要重新改造一下,一应布置也要重新规整。” “总之事情多著呢,晚几天在开学有什么打紧,她们又不忙著考状元。” 听说是这个原因,周明海浮躁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他想著若是閔绒雪的家学办得好,以后岂不是能长长久久的两人比邻而居。 兴许哪天,他都可以和閔绒雪一起合开一个书院,朝夕相对一起任教,传承閔大学士的遗愿,人生岂不是又圆满一些。 他嘴角慢慢浮现笑意,就听宋絮晚嘆了一口气为难道:“閔姐姐这个人喜静,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收那么多的小娘子。” 周明海笑容一顿,觉得这个可能很大,閔绒雪要是不当夫子,他畅享的美好生活怎么实现? 他忙热情道:“我过去劝,我的话她还听得进去,你放心接待各家夫人,帮著重新布置教室,閔夫人那边不用操心。” 说完,周明海就脚步轻快的离开,宋絮晚再次把目光移到灯上,既然这个不能引起周明海的怀疑,那就试试其他的事情吧。 来到隔壁,周明海觉得如今他和閔绒雪的关係,已经不用拐弯抹角,他直接坦言:“你才华好,景黛被你教导的那样出色,这京城不知道多少夫人,要踏破我家的门槛,来请你教导女儿。 我知道你喜好安静,但是开学授课毕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也是恩师践行一生的事业,你不会拒绝吧?” 閔绒雪端起茶盏做出思考的样子,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也不想让被人认为她可以隨意被指使。 她慢悠悠的吹著茶叶,直到周明海有些焦急,她才放下茶盏道:“教授学生,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你也知道,学生也分三六九等,那等不堪教养的,便是自家子侄我也懒得过问,所以日后哪些学生过来求学,需得经过我的考察方可。” 周明海知道在閔绒雪的心里,自然是学问第一,哪个夫子不是想找有天分的学子教授知识,像寧寧和周景茹那样的,估计要不是他的面子,閔绒雪根本就不会收。 只是,真要按照閔绒雪的想法去考察,那操作起来就有些难了,首先寧寧可能就过不了考察。 他笑容慢慢有些勉强,女子毕竟不是男子,学习又不是为了考科举,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培养几个出色的招牌,在学子里面挑挑拣拣。 那些过来求学的夫人,哪家不是和周家沾亲带故,若是要了这家的学生,不要那家的学生,到时候岂不是亲戚朋友们都闹得不好看。 他试探道:“如今女子读书的不多,你若是真要考察起来,怕是没有几个能过的,我觉得只要是过来诚心求学,你费心教导些时日,慢慢考察如何?” 听闻此话,閔绒雪笑容就有些冷了,这是什么资质都要塞过来吗?真当她是民间靠收学子才能过活的夫子不成? 而且,她主要是想从这些过来求学的小娘子中间,挑选一两个家世品行合適的儿媳妇,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替京城那么多小娘子打响名声。 即便打响了,別人也可能只会感激周家家学,她岂不是费力帮宋絮晚抬了身价? 她不管周明海怎么想,直接道:“我能力有限,经歷也有限,不可能你们收一个我教一个,收哪些学生我肯定要自己把控,若是不行,这家学不开也罢。” 眼看著閔绒雪真的要放手,周明海生怕自己的算计落空,忙放下坚持,赔笑道:“我就是建议,建议而已,这不是刚过了年,那些递帖子过来的夫人,还没来得及过来拜访,到底有哪几家,咱们到时候好商量,慢慢商量。” 等周明海一走,閔绒雪才重新露出笑脸,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周府家学是她说了算,她要收谁就收谁,学生们將来也只会认得她这个夫子,而宋絮晚就只配在后院给她们提供茶水点心。 她心情大好的盘算著,等开了学,她要先教些什么,才能立刻吸引这些小娘子的注意。 春天就要来临,不少家里都会举行春宴,她要在家学里树立绝对的威信,让那些来求学的小娘子顶礼膜拜,然后邀请她去参加春宴。 她要在这个春天,带著离月好好出出风头,一定要把离月才女的名声打出去,压一压周景黛的名头。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趁机帮离月选一个好夫婿,到时候和周明海的那个口头约定,不算也罢。 走到前院的周明海,因为心里有事,差点撞到一个丫鬟,他停下脚步怒道:“怎么走路的!” 两个丫鬟正抬著一盆罗汉松,忙放下罗汉松请罪:“老爷恕罪,奴婢只顾著脚下,没注意到老爷。” “这是做什么?”周明海看著这罗汉松有些眼熟。 一个丫鬟回道:“这时公子房间里的松树,夫人说公子不在家,放在房间里也是无人照看,不如放到季公子书房,让季公子看书累的时候,能歇歇眼。” 公子不在家,可以放到他的书房啊!周明海想到自己那失火后光禿禿的书房,由衷的感嘆。 不过既然已经都抬到季府了,他也不好意思让丫鬟抬回去,尤其是宋絮晚收了季墨阳的灯,总该送个东西回礼。 对,这只是礼尚往来,他一个周府当家大老爷,怎么能和客居的季墨阳计较一盆松树。 他抬脚走了,罗汉松成功入住季墨阳的书房。 季墨阳看著窗前的罗汉松,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別人都关心他能不能得状元,偏她只关心他累不累,一有机会就劝他休息,出去跑跑马赏赏风景。 这是见劝不动,直接把风景送到他书房了吗?倒是用心良苦。 正房里,宋絮晚悲催的发现,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根除,同时,怀疑的种子想种下去也有些艰难啊! 第178章 种子 眼见著灯和罗汉松没有效果,次日,她冥思苦想,直奔季墨阳的书房。 悄悄走到门口时,她才轻轻敲了一下门,她懒懒的把身子靠在门框上,笑意莹莹的看著季墨阳从满脸认真看书,到看到她的时候瞬间惊喜。 阳光从她背后透过来,让她周身都仿佛笼罩著一层暖光,她一抬脚,就像是从画中走了出来。 季墨阳又惊又喜的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接宋絮晚,笑道:“你想我了?母亲呢?” “我的意思是母亲不在吗,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宋絮晚不搭话,只一步步往前走,她走一步,季墨阳退一步,直到把季墨阳逼退到圈椅上。 宋絮晚往他身上一靠,季墨阳顺势坐了下去,把宋絮晚搂在了怀里,放到膝上。 “大白天的,会不会被人发现?” 嘴上担心,手上却不住的游走,宋絮晚好笑道:“无事,我找了个藉口绊住了你母亲,过来和你说个事。” “你说。”季墨阳含糊一声就把头埋了下去,被宋絮晚一把抬起来,嗔怪道:“先认真听。” “你坐在我怀里,让我怎么认真?” “那我走?” 不过调笑两句,宋絮晚就认真道:“过些天,可能有不少的小娘子要过来上学,我打算在教室里多安置几架屏风,季大才子学问好,能不能帮我题几个劝学的诗句,我让人绣在屏风上。” “好。”季墨阳一口答应。 看了一眼季墨阳的书房,宋絮晚有些幽怨道:“去年说帮我画一幅画像,如今竟然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罚你先给我题一个扇面赔礼。” 起身,季墨阳从箱子里拿出一卷画轴展开,只见上面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只是没有涂上顏色,也没有画上五官。 季墨阳摸著画像道:“衣服顏色不敢涂,一旦涂上红色,就这个仪態,一准被人猜出来是你,五官就更不敢画了。” 宋絮晚瞄了一眼,点头道:“谨慎些是应该,那你先给我题扇面吧,上面就写吾爱絮晚。” “背面呢,要不要画个秘戏图给你?” 如此大胆,两个人都知道彼此是玩笑话,抱著笑了一会子,宋絮晚又鬱闷道:“过几日就有很多小娘子过来,你说到时候,你的书房门会不会被人踏破,会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官,和別的小娘子私会?” 曖昧的气氛瞬间消散,季墨阳明白是周明海的外室给宋絮晚留下了阴影,他也知道多少誓言都无法消除宋絮晚的担忧。 沉吟片刻,他冷静沉著道:“你等几日,我自会给你个保证。” “好。” 宋絮晚不在乎什么保证,她现在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和季墨阳更光明正大一点,好让周明海和閔绒雪怀疑。 今日她亲自造访季墨阳的书房,怎么也该引起閔绒雪的怀疑了吧。 等了两日不见动静,她又让人送了套衣物过来,说是帮周星临做春衫的时候,顺道帮季墨阳做的。 就这样隔三差五的,她一会子送文房四宝,一会子送鞋袜头饰,次次都大张旗鼓,就是閔绒雪聋了都能听见,她不信閔绒雪不会觉得两人往来太密。 閔绒雪果然也觉得宋絮晚送东西太频繁了,她们早就自给自足,实在不用宋絮晚这么送东西。 她特意找人来问,白芷一本正经道:“这都是公子的意思,他想和季公子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文房四宝,我们夫人说,这是他们小辈之间的往来,大人们不用特意掛怀就是。” 季墨阳以前也和同窗互相送东西,她当然不会特意阻拦,只是如今,虽说打著周星临的名义,但是周星临毕竟不在家,这往来这么多东西,可都是宋絮晚送的,有时候还亲自过来送,礼节上是挑不出错误,但不知道哪里,总是透露著奇怪。 她纠结两天,想著以前周府也经常送东西,这次或许是她想太多,很快她就想通,不再放在心上。 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到底挑选哪家的小娘子过来上课,以及什么时候可以开学才更紧要,別等春天过了,宋絮晚还没有筹备好。 “你眼瞅著这几天,都是哪家夫人去周府拜访了?”閔绒雪问道。 马氏回忆了一下,掰著手指头算道:“礼部的官员夫人来了不少,还有几个翰林家的夫人,听说还有吏部户部的官员夫人……” 礼部的人好理解,都是周德海的下属,可能都想著把女儿送进来,和周景黛成为同门。 翰林们都注重教养,送小娘子过来也是可以理解,还有那些六部郎中……慢慢的閔绒雪察觉到马氏言语中的不妥之处。 那么多官员,怎么没听出来有几个一二品的大员,还是马氏没有打听清楚? 她不好问的那么直接,反正过不了几天,这些人的名单都会送到她的手里挑选,她到时候仔细向周明海打听就是了。 “我的春衫做好了吗?” 马氏还在想著都是谁来拜访,不想閔绒雪话题转的那么快,她道:“快好了。” 閔绒雪皱起了眉头,开学就在眨眼之间,她第一堂课一定要穿著得体,不然就无法引起那群千金的重视。 这些天她忙著准备上课的內容,不然她就自己做衣服了,怎么这个马氏如此分不清轻重,现在还没有做好衣服。 “什么叫快好了?你若是没工夫,让离月回来帮忙。” 反正离月在周府閒著无事。 安排好这些,她突然听见一进院有些闹哄哄的,她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周府的人见天的过来,都快把季墨阳的书房,当成菜市场了。 她带著马氏走到一进院,就见白芷带著一群丫头在忙活些什么,她冷著脸问道:“这又是在做什么?” 白芷指挥著丫头手下不停,一边回头给閔夫人行礼:“夫人,这眼看著就要进入二月,就是春天了,我们府上都开始更换春天用的窗帘帐幔等一应物件,正好趁著开库房,就把季公子这边书房和臥室里的也换了。” 这时,閔绒雪才想起来,她们家虽然吃穿自给自足,但是住的房子一应摆件还都是周府提供的。 第179章 疑神 由於她不喜欢宋絮晚准备的顏色鲜艷的帘子幔帐,早就都自己钱改了一遍,只有季墨阳这边,一应物件摆件还是周府提供。 “哎,小心点,这青色的帘子是夫人特意挑的,別勾到线了。” “还有这套汝窑茶具是舅老爷送的,夫人听说季公子喜茶,特意拿给季公子的,你们小心点別碰碎了。” “小心这个锦盒,里面的棋子可是白玉的,公子特意叮嘱收好,他回来好和季公子对弈用,別弄丟了棋子。” 听著白芷忙前忙后的布置,閔绒雪好几次想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看著季墨阳的房间和书房,全部按照宋絮晚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遍。 閔绒雪很鬱闷,自己养大的儿子,本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怎么转眼就能接受宋絮晚的喜好。 淡青的窗帘,樱红的床幔,几个各色的迎枕,梅瓶里还插著新开的黄色腊梅,一眼望去,整个房间布置的简直是红柳绿。 她不停地摇头,担心季墨阳不喜欢,但是碍於面子不好拒绝,她走到季墨阳旁边,小声问道:“你若有不喜欢的,母亲重新给你置办一遍,倒不用麻烦宋夫人了。” 不喜欢?那不可能,他可太喜欢了,尤其是床幔窗帘,季墨阳看到的时候心都跳出来了,宋絮晚怎么如此大胆,竟然把她房间里的布置样式,直接用在了他的房间。 还是说,周府的房间,一到春天,都是这样的布置? 他生怕別人看出什么,紧张的不行,好在閔绒雪没去过宋絮晚的臥房,而这些丫鬟都是宋絮晚的心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紕漏才是。 “墨儿?”閔绒雪看著发呆的季墨阳问道 “啊?母亲,你说什么?” 季墨阳回答著閔绒雪的话,眼睛还时刻不离自己的房间,就在閔绒雪要再说一次的时候,季墨阳忙指著腊梅紧张道:“梅瓶!小心!” “季公子放心,我们都仔细著呢,您看这归置的差不多了,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挪动的?”白芷笑著问道。 “很好,辛苦你们了。” 閔绒雪听见季墨阳这样说,就明白自己多余一问,见季墨阳房间里不少周星临送过来的东西,她嘆了一口气,想著季墨阳接受宋絮晚的喜好这么快,可能就是因为周星临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他只是习惯了周星临的喜好罢了。 规整好,白芷就要带人回周府,临走,季墨阳又把几句诗词让白芷一併带回去。 “那诗是怎么回事?”閔绒雪奇道。 看著布置一新的房间和书房,季墨阳心情大好,仿佛是宋絮晚亲自过来布置一般,他回头见閔绒雪正看他,忙正了神色回道:“宋夫人想让人绣几架屏风,摆放到新教室,故而让我写几句劝学的诗词,绣在屏风上面。” 閔绒雪点头,宋絮晚总算做了一件正经事,她这些天只见周府人来人往,宋絮晚却从不曾拿名单过来让她挑选,她还以为宋絮晚一味的偷懒,家学的事情完全没有著手准备呢。 既然已经开始准备屏风,那么教室的其他物件应该也在准备,想著差不多没几天,宋絮晚就该过门亲自拜访她,请她挑选人员定开学的日子了。 她心下悠然,再抬头看季墨阳的房间,还是觉得碍眼。 怎么都是宋絮晚挑的,铺盖被褥,桌椅板凳,文房四宝,茶盏茶壶,窗边的罗汉松,以及博古架上的文玩,这房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宋絮晚的气息。 就算周星临每隔半个月来住一次,宋絮晚把自己的喜好,肆无忌惮的充斥在季墨阳的房间,似乎也有些逾矩。 她忍不住想说些什么,看了季墨阳一眼,这一套衣服,好像是宋絮晚帮周星临做的时候,顺便帮季墨阳做了一套,就別提脚上的鞋子和头上的髮饰。 一声嘆息之后,她留下一句好好看书,颓然的回到二进院。 等收了新学生,有了更多的束脩,她要亲手把季墨阳的房间归整一遍。 回到周府正房,白芷把那几句诗递给了宋絮晚,问道:“夫人,这就让人拿去绣屏风吗?要不要加急。” “不急,家里屏风多的用不完。”宋絮晚打了个哈欠道。 这下白芷就有些不明白了,小心问道:“夫人,您这几日会见了那么多夫人,这家学不是马上就要开了吗,屏风慢慢绣,会不会来不及?” 宋絮晚轻轻吹了吹茶盏里的浮叶,慢悠悠抿了一口,才好笑道:“屏风绣好放我房间,至於家学嘛~” “开不起来了!” 如今都进二月了,要不了多久,閔绒雪就会发现自己儿子的姦情,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思在周府办家学。 她现在忙著见各家夫人,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真要把人都弄到周府上学,將来办不下去,她怎么交代。 幸好,閔绒雪要求高,还要考察各家小娘子,她故意把要求说的高高的,那些夫人来了打听一下,好多都摆著手说以后有机缘再来。 “那夫人你还开库房,要找桌椅板凳什么的?”白芷奇怪道。 这些嘛,自然是做给閔绒雪和周明海看的,让他俩美梦多做几天,这样梦醒的时候才更扎心不是嘛! “库房里东西太多,拿出来晒晒,晒好了收进去就是。” 白芷乖巧的应是,出门去打点一切。 次日,周明海回府时,听说家里这两天一直在忙忙碌碌的搬动东西,显然是要整理出教室的样子,他开心的去了正房。 “你这样大刀阔斧的布置,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咱们家上课了,教室还安置在清风阁吗?” 见周明海笑的一脸嚮往,宋絮晚摇著团扇,轻轻扇了一下,故意逗他:“我正发愁呢,慕名前来的学生实在太多了,清风阁肯定安置不下,安置在哪里好呢?” 清风阁都安置不下,那是有多少人,周明海都盘算著要不要立刻去外面开个书院,他做院长,让閔绒雪做夫子了。 “到底多少人?” 第180章 疑鬼 宋絮晚一下一下摇著团扇,慢悠悠算道:“过来拜访的夫人就有十几个,不少家里都不止一个小娘子,还有要带上侄女外甥女的,少说有三五十吧。” “这么多!”周明海惊讶道。 没想到时隔多年,閔绒雪才女的名声越发响亮,这刚回京城,都有这么多崇拜者,假以时日不愁他们的书院办不起来。 他有些激动,嘴里嘀咕道:“清风阁肯定安置不下,要不把寧寧的书房也扩进来,不行?离得太远,要不把外院扩进来?” 周明海一会想往东扩,一会想往西扩,完全没注意宋絮晚脸上满是讥讽。 人们常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如今她这不就是让周明海和閔绒雪以为,她们马上就能开学收徒,马上就能扬名京城,最后发现不过是美梦一场。 她用团扇掩住讥讽,问道:“老爷,你要不问问閔姐姐,她不见得愿意教那么多人。” “对,我差点忘了,人太多鱼龙混杂也不见得好,我这就去问问她。” 周明海一路直奔隔壁季府,激动的对閔绒雪说:“我听夫人粗略的算了一下,约莫有三五十人要过来学习,实在是,实在是超出我的预估,绒雪,京城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才名之盛,歷经多年不减啊!” 外面传的那些才女,哪个不是过几年就销声匿跡,只有閔绒雪,才是让人顶礼膜拜屹立多年不倒的真才女。 閔绒雪听著周明海的夸奖,这感觉让她一下子回到少年时期,那时她就是京城唯一的才女,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其他所谓的才女,和她比起来,也不过是略识的几个字罢了。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本来略显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丝丝红晕,让周明海看的不由得痴了。 这是他周明海仰慕半辈子的女神,曾经被眾人围绕,他只能在远处踮著脚尖偷看到人。 如今那些比他出色的人,都已经远赴他乡谋生,只有他可以这么近距离的和閔绒雪坐在一起,他是唯一剩下来的贏家。 他心潮澎湃,想著以后两人可能更进一步,比如先办个书院,就更激动的两眼放光。 “绒雪,以后我们……” 閔绒雪突然一个冷眼扫过来,嚇得周明海立刻闭嘴。 什么叫我们,他们两个差著十万八千里,怎么就能我们我们的放一起说。 她脸上笑意骤降,冷声道:“学生太多,我打算出几个试题考考她们,能过得了我的考核的,才能有资格来上学,你先回吧。” 周明海尷尬的不行,他生怕误会越来越深,张嘴解释道:“我是说,学生这么多,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办个书院,当然了,你若是嫌弃闹腾,挑选十个八个的先教著也行。” 原来是他们一起办书院,閔绒雪这才发觉自己想多了,不过既然要办书院了,她为什么还要和周家人搅合在一起,自己办书院不就行,反正大家都是衝著她的名声过来的,何必让周家人跟著一起扬名。 她勾勾唇不打算应声,只催著周明海赶紧走:“以后再说吧,我听说宋夫人已经开始整理教室,我也要忙著准备上课的內容,还有出考题的事情,就不留你了。” 周明海尷尬的笑了两声,又舔著脸提议道:“这次来求学的学子,很多都是衝著墨阳的名声来的,不如让墨阳出题考考?” 能过得了解元的考察,將来说出去,这些小娘子脸上也有光彩。 閔绒雪又想到,她正好要趁机给季墨阳挑选媳妇,让季墨阳出题考察更好,那些能过的,不仅学问能入得了季墨阳的眼睛,將来还能和季墨阳有更多的话题。 “也好。” 商量好,两人一起来到一进院,这才发现季墨阳的臥室和书房都关著门,显然人不在。 这就奇怪了,季墨阳从来不出门,怎么今天突然不在。 “公子呢?”閔绒雪诧异道。 马氏急忙忙过来,也跟著迷糊:“奴婢忙著给夫人做春衫,倒没有注意公子的去向。” 正在劈柴的冯时被叫进来,也支支吾吾的说个不清楚,不过一般来说,公子不在家,那不就是在周府吗? “我恍惚见公子去了周府。”冯时隨口道。 这一句让閔绒雪和周明海立刻都皱起了眉头,閔绒雪想到宋絮晚这段时间,不停的往季墨阳这边布置东西,肆意插手季墨阳的起居,全忘了男女大防。 以前为了周景茹的事情,宋絮晚时不时的叫季墨阳去后院就罢了,如今和周景茹都没了往来,两人还这么交往过密,实在是不像个样子。 她心里十分的不喜,以前不过是碍於情面没有指明,如今刚好周明海在这里,她意有所指道:“近日,宋夫人对犬子多有关照,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这话,听得周明海眉头皱的更紧了,宋絮晚叫季墨阳过去,总不能又是为了周景茹吧,那孩子不是好久都没有动静了? 此时,他又想到季墨阳送的灯,宋絮晚还礼的罗汉松,心里慢慢不舒服起来,这俩人,似乎来往太紧密了些。 就算周星临不在家,宋絮晚一颗拳拳爱子之心无处安放,那也可以周到侍奉他这个夫君啊! 书房不知道帮他布置,第一批春衫听说还没有他的份,更別提最近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也顾不上閔绒雪,周明海找了个藉口,急匆匆就回了后院。 他一路走的焦急,时不时问路过的僕妇,夫人在哪,就这样一路问到了正院,见宋絮晚和云嬤嬤正认真的商量做春衫的事情。 乾咳一声引起大家注意,周明还冷声道:“墨阳走了?” “季公子来过?”宋絮晚好奇问白芷。 白芷行了礼,才道:“吃过早饭,季公子来咱们府上,牵了马就走了,没有说去哪里。” 原来这样,不是找宋絮晚就好,周明海整个人放鬆下来,坐下喝了口茶才奇怪,自己紧张个什么劲,为什么这么担心宋絮晚和季墨阳见面。 第181章 情蛊 他好笑的摇头,她们俩能有什么事情,何况中间还有个周景茹,他实在是太过多虑。 这时,他才悠哉的开口:“这是要做春衫了?” “老爷找季公子有事?” 夫妻俩同时说话,然后又同时低头喝茶,周明海不想在宋絮晚面前提季墨阳,但是想到找季墨阳出题,將来也要让宋絮晚把题目送到各个夫人那里,他又只好实话实说。 “你不是说来求学的学子太多嘛,我和閔夫人就商量著,要么出题考一下,选几个读书有天分的,所以想著让季公子出题考一考。” “这样啊!” 宋絮晚趁著喝茶掩饰讥笑,閔绒雪还真当这个家学有多了不起,竟要找解元出题考人家。 但凡过来想求学的人家,莫不是看著周景黛出风头,也想让自家小娘子博个美名罢了,真要是打算在学问上有什么精进,人家直接请翰林回家教学好了。 真是被吹捧几句,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摸不清了,要不是趁著周景黛和季墨阳的东风,谁还记得她閔绒雪。 宋絮晚不再理会周明海的异想天开,反而跟著奇怪季墨阳到底去了哪里。 被眾人惦记的季墨阳,到了很晚才回家,閔绒雪等了大半日,不见人回来。 如今季墨阳虽然回来,抬头看看此时的天色,放弃了今天和季墨阳商量试题的打算。 等天色黑透,季墨阳揣著锦盒,小心翼翼的去了宋絮晚的房间。 宋絮晚正睡不著,听到窗户边的动静,就知道有人夜探香闺,她想著没几天了,好好和季墨阳疯狂几次,就该收网了。 谁知脱了衣服等了半天,不见来人上床,她突然紧张起来,不会真的是採贼吧。 慢慢穿好衣服,刚掀开床幔,就见黑暗中,季墨阳刚好划开火摺子,点燃了蜡烛。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好奇,一个惊喜:“你没睡?我害怕吵醒你呢,我今日带了一个好东西过来,你快来看看。” 宋絮晚幽怨的看了季墨阳一眼,就见他已经转过头,认真的看著那个锦盒,完全没注意到宋絮晚衣衫半露。 收拢好衣服,宋絮晚走下床,凑过去看了一眼锦盒,奇怪道:“两个黑乎乎的莲子,有什么好看的?” 季墨阳回头深深看了宋絮晚一眼,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下巴放到她肩膀,认真的看著那两个黑糰子,郑重道:“这是情蛊。” 他扶正宋絮晚的身子,低头用鼻头蹭蹭宋絮晚的鼻头,又趁机偷个香,才开始解释:“你前几日说,担心我偷偷和別的小娘子私会,我觉得你总是不放心我,於是我今日去了浮云寺,想问问庆宏道长有没有什么秘药,能让你明白我的心不会有別人。” “可惜没有碰到庆宏道长,倒是遇到了他的师弟也正在找他,他师弟游歷多地,也到过苗疆,刚好有这个情蛊,说是可以让相爱的人彼此忠诚。” 见宋絮晚眼睛瞪得圆溜,懵懂好奇的看著他,季墨阳心下一软,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忙乾咳一声压下燥意,指著那黑莲子道:“这两个糰子里面,各自包裹著一个虫子,相爱的人分別吃下,会在臂弯处留下红色印记,若是一个人动了情慾,另一个人的臂弯处就会红肿发痛,因此仅看臂弯处有没有动静,就能知道对方有没有背叛自己。” 宋絮晚眼睛瞪的更大了,完全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药,她指著那莲子似的黑团道:“这是哄小孩的吧。” 见宋絮晚完全不信,季墨阳伸手拿一个黑糰子,在宋絮晚的惊讶中,张嘴吞了下去,让一旁的宋絮晚阻止都来不及。 他吃下黑糰子,就擼上自己的袖子,把臂弯露出来。 宋絮晚紧张的看著,半天没见他的臂弯有任何反应,她甚至还拿手指蹭了蹭,皮肤也没有任何变化。 “你怎么样,肚子痛不痛,会不会中毒啊,快点吐出来。” 正在宋絮晚焦急的催促时,一道红线从季墨阳肩膀滑下,很快蔓延到左侧臂弯,然后聚成一颗红豆大小的红印子。 宋絮晚又惊又骇,试探的伸手去按,感觉那红印子下面似乎有个小豆子似的东西滑动,估计就是那个虫子。 她抬头去看季墨阳的脸色,担忧道:“你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就这么冒失,这是什么都能乱吃!” 见宋絮晚如此担忧,季墨阳心里很是受用,笑道:“没有任何感受,就像是吃个豆一样,只要你能知道我对你绝对忠贞,吃个虫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见宋絮晚满脸担忧,倒不敢让宋絮晚吃了,轻声问道:“你若是怕,不吃就是。” 宋絮晚当然不想吃,谁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害处,而且她又不是真的爱慕季墨阳,万一吃了没有红印子,岂不是穿帮了。 但是不吃,又怎么让季墨阳相信她也爱慕他,还情比金坚呢。 她有些犹豫,指著红印子问:“这还能取出来吗?” 季墨阳点头,有些伤感道:“庆宏道长的师弟说,两情相悦的人,这个蛊虫才有用,若是其中一人不爱对方了,这虫自然就死了。” 当真没有害处?宋絮晚心里还是有些嘀咕,她又问道:“这既然是两个,若是我不吃,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说是你若是不吃,过了七天我这个虫子也会死。” 见宋絮晚一直东问西问,季墨阳心里就明白,她八成是不想吃的,倒不是怀疑宋絮晚对他的感情,只是如此好的互表忠贞的机会,宋絮晚若是不要,多少有些可惜。 他假装不在意道:“可能也是没什么用,不管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嘴上说著不在意,宋絮晚明显感受到季墨阳的失落,离三月还有大半个月,若是冷了季墨阳的心,不知道对计划有没有影响。 她见季墨阳到现在也没伤没死,估计这虫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妨碍,万一吃了没有红印子,刚好能印证这个所谓的蛊虫没有用。 心一横,她拿起那黑糰子也直接吃了。 “你不怕?” 第182章 欢好 季墨阳又惊又喜,抱著宋絮晚的胳膊突然收紧,勒的宋絮晚差点把吃下去的黑糰子吐出来。 “你陪我吃的,哪怕是毒药我也愿意。” 这一句话,又让季墨阳感动的红了眼眶。 哄了一句之后,宋絮晚忙擼起自己的袖子,果然没多久,她左侧臂弯上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子,除此之外,身子没有任何不適。 她看著红印子有些发呆,相爱的人才会同时出现红印子,她如今是爱上季墨阳了吗? 这段所谓的感情,从一开始不就是起於欺骗吗,难道她入局太深,不知不觉把自己骗进去了? 正在她怔愣之际,季墨阳已经低头要过来缠绵,宋絮晚左闪右闪的开始躲避,她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季墨阳,对於他的纠缠突然就有些排斥起来。 正躲闪之际,宋絮晚突然觉得臂弯处有些疼痛起来,她忙推开季墨阳,去看自己的臂弯。 那处红印子此刻正发烫,皮肤下面的红豆子不安地躁动起来,她嚇得脸色发白。 不会是毒药发作,或者虫子蚕食人体了吧。 “怎么会这样?” 季墨阳的手轻轻抚摸著那处红印子,笑道:“正是这样,如今我已经动了情慾,两个虫子相互感应,所以你这处就开始发烫疼痛,你若是动了情慾,我的臂弯也会如此,所以哪日我真的背叛你了,和別人一起有了情慾,你的臂弯立刻就会发烫疼痛,你就能知道我已经背叛了你。” 同样的,宋絮晚要是有了別人,季墨阳也能立刻感知到。 他抱著宋絮晚,深沉又柔情的发誓:“你放心,我此生除你之外,绝不会对別人动情,也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忍受这种疼痛。” 宋絮晚看著那处灼烈的疼痛,想著要是將来两人决裂了,她要不要再找个人欢好,让季墨阳的臂弯整日处在疼痛中,也算是一种折磨。 隨即,她又想到,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感知到,等他们决裂的时候,季墨阳已经不会再爱她,那个所谓的虫子也会死掉。 臂弯处越来越疼,宋絮晚已经来不及去想別的,指著那红印子道:“怎么消解下去,太疼了。” “情蛊嘛,自然是欢好就能消疼。” 说著,季墨阳吹了蜡烛,顺手放下床幔,整个房间瞬间黑了下去,只是透过微弱的月光才能看到 ,那低垂的床幔,时不时的飘荡起来。 静謐的夜晚,床幔里传来女子小声的嘀咕:“我似乎动情了,你的臂弯处疼不疼?” 男子声音沙哑,满含笑意的应答:“自然,不仅臂弯疼,腿也疼的紧。” 听季墨阳这样说,宋絮晚在黑暗中抚上他的臂弯,果然摸到一处皮肤比別处烫一些,仔细探查发现下面似有个红豆大小的东西滑动,这就是她动情的表现? 宋絮晚还是有些不信自己真的爱慕季墨阳,那都是她自我欺骗的结果。 而所谓的情动,不过是她被季墨阳撩拨的慾火焚身,然后季墨阳那处蛊虫有所感应,才开始发作。 这哪里是爱情,不过就是她馋一个体壮男子的身子罢了,绝对没有掺杂什么爱慕之情,她觉得这不能叫情蛊,分明就该叫欢好蛊才对。 “奇怪,我的只有臂弯会疼,你为什么还会腿疼?” 黑暗中,只听季墨阳憋笑道:“不知道,你摸摸看。” 很快,床幔里传来一声娇斥:“季墨阳,你个……” 此处略…… 一室情浓,半夜痴缠,季墨阳磨蹭到最后一刻才离开。 回到房间,季墨阳合衣躺在床上,想著昨夜的欢好,以及这机缘巧合的蛊虫,笑的心满意足。从此,他和宋絮晚能即刻感知对方的情动,两人只要此心不变,从此將再无猜疑。 昨晚没时间和季墨阳商量出题的事情,閔绒雪自己思索了一夜,她一定要好好出题,从眾多小娘子里选出最有天分的,將来只要再培养几个周景黛这样的才女,那她不出三五年,在京城就能如日中天。 如此想了一夜,她激动的天还没亮就起了床,洗漱好,听到前一进院有动静,她立刻前往查看。 “墨儿,你起了吗?” 听到声音,刚躺下不到半盏茶功夫的季墨阳,立刻起身去开门。 此刻天蒙蒙亮,閔绒雪眼睛亮如星辰,站在门口时嘴里还念叨著什么,见季墨阳开门,她喜道:“我昨天就想和你说,这次我招收学子,想著要好好出题考察一番,我想了一夜,你觉得这几题如何……” 母子俩进房商討了一阵子,很快就把题目確定了下来,閔绒雪才想起来:“你昨天去了哪里?” “鲁正文来了,我去拜访他。”季墨阳隨口道。 閔绒雪点头,既然商量好了题目,她想立刻回房写好,让宋絮晚送给各家小娘子。 “你好好读书,我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閔绒雪快速把题目写好,心头大事终於放下一件,她满意的笑了。 这时,马氏进来请閔绒雪吃早饭,笑道:“夫人今日也用玫瑰香了吗?” “什么?”閔绒雪一时摸不著头脑,她只点檀香,什么时候用过香。 “夫人身上好像有玫瑰香,您是不是进公子房间了,我经常闻到公子房间有玫瑰香,许是近日宋夫人时常来公子房间摆放物件染上的,夫人您快用早膳吧。” 马氏说完,放下早膳走了,徒留閔绒雪僵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 是这样吗?宋絮晚来的勤,所以季墨阳房间才有玫瑰香。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哪里呢? 玫瑰香太浓了! 如果只是宋絮晚过来时留下的,怎么可能留这么久,她不过去了季墨阳房间说一会子话,怎么可能时回来连自己身上都沾染上了。 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猜疑,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季墨阳房间有玫瑰香太浓,浓的让人心不安。 閔绒雪心下茫然,眼里哪还有早膳,甚至连要考察学子准备讲学內容都有些忘了。 第183章 纸条 她神思飘忽的再次来到季墨阳房间的时候,才忽觉有些唐突,她不该怀疑自己儿子的,但是要往哪里去想这件事情呢。 实在控制不住內心的彷徨,她直接找到季墨阳,茫然而无措的看著他,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母亲,你还有事?”季墨阳不解閔绒雪为何去而復返。 “墨儿,宋夫人昨天来了吗,我闻到你这里玫瑰香很浓。” 閔绒雪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不然她实在坐立难安,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问完就直盯著季墨阳,生怕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慌乱,或者说出什么惊人之举。 幸好,季墨阳不过一愣,隨即就笑道:“我近日睡得不好,宋夫人让人送了玫瑰枕头,说是安眠。” 原来如此,只是枕头,閔绒雪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於落到了实处,她僵硬的脸上慢慢有了暖色。 “是母亲近日为了学堂的事情忽略你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总是麻烦宋夫人,到底不太好。” “好。” 送走閔绒雪,季墨阳换了件衣服,刚才不过短短片刻,他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幸好,幸好他自幼被閔绒雪教养稳重,就是天塌下来,他脸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天知道,当时他的手紧张的都要发抖,放在身后死死握成拳头,才控制身体不跟著抖动。 换好衣服,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不能让閔绒雪有任何的怀疑。 为了防止閔绒雪再次怀疑,还是要让宋絮晚真的送个玫瑰枕头,过来掩饰一下才好。 正房里,宋絮晚睡得正好,被白芷叫醒后,听到季墨阳从隔壁传来的话,笑的狡黠。 这些天她整日找藉口去隔壁,閔绒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妥。 见多日都无法引起閔绒雪的怀疑,她昨晚直接在季墨阳衣服上倒了很多玫瑰露,閔绒雪总算重视起来了。 可惜就这么被季墨阳给矇混过去,她要是跳出来承认,閔绒雪岂不是少了怀疑忐忑的过程,她要再加把火,让閔绒雪这几天睡都睡不好。 她忙让白芷准备一个枕头让人偷偷送过去,枕头下面还放了一张纸,纸上是白芷写的字,不过意思让人一看就能浮想联翩。 隔壁閔绒雪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仍是坐立难安,虽然所有事情都有完美的解释,但是心里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季墨阳一个男子,怎么能用玫瑰枕头,这样整日被那香气围绕,谁知道会不会心思浮躁。 纵然她相信儿子和宋絮晚的为人,不至於做出什么,但是长此以往,这样的往来总归不好。 她叫来马氏,郑重道:“你先停下手里的活计,立刻给公子做一个新的枕头,安眠的,什么菊枕决明子枕都行,要快,给公子换上。” 马氏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可能是公子睡眠不好,立刻回去拿起针线做活,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一个菊枕,立刻拿去了一进院。 此时,季墨阳正在书房看书,马氏直接进了季墨阳房间更换枕头,顺便把季墨阳的衣物拿去清洗一下。 拿起枕头,一张纸被顺带著飘了出去,马氏看了看上面的字,头皮一紧。 “与君共枕。” 这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识字不多,不確定自己会不会理解错了。 她拿著枕头和纸就立刻就去找了閔绒雪,閔绒雪一看到那上面的字,两眼发黑,头脑一阵眩晕,手指无意识的蜷缩把纸揉成了一团。 “夫人,这张纸条,万一公子看过了,等下回去没看到,会不会怀疑?” 閔绒雪一惊,立刻摊开已经皱皱巴巴的纸张,再放回去也无法掩盖上面的褶皱,她现在只期望季墨阳不知道这张纸条。 “你在哪里看到的?” “更换枕头的时候,从枕头下面飞出来的。”马氏老实作答。 閔绒雪紧张的牙齿打颤,她不断要求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情不一定会是她想的那样。 她仔细看那纸张,宋絮晚的字她见过,比纸上的好太多,不会是宋絮晚的,绝对不会是。 那会是谁呢,这几天,宋絮晚帮季墨阳规整房间,好多个丫鬟进进出出,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对,字写的这么丑,定然是一个丫鬟的。 那季墨阳看到了吗? 应该不知道,只要季墨阳看到,若是有意,定然藏起来,若是无意,定然毁掉,哪种情况下都不会留下这张纸。 这么想著,她心里稍微安定一点,至少季墨阳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平静片刻,她还是不由得心慌起来,这次是个纸条,下次呢,会不会是个肚兜,很有可能那丫鬟大胆到直接过来爬床。 怎么办,要把两府的角门封起来?找什么藉口? 马氏看著閔绒雪一会神色平和,一会又紧张的呼吸都急促起来,问道:“夫人,你知道是谁?” “十有八九是个不安分的丫鬟,你留神这几日过来的丫鬟,哪一个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听到是个丫鬟,马氏就放心下来,满不在乎道:“管她是谁,当真要一门心思的伺候公子,夫人留下就是,咱们哥儿也该有个通房了。” 听著马氏的话,閔绒雪慢慢冷静下来,若真的只是个丫鬟,確实不重要,是她因为季墨阳曾经走错过路,对他的事情太过紧张了。 只要不是男色,只要不是和官家小姐私相授受,一个丫鬟確实可以无视。 何况,以季墨阳的性情,很有可能会对那个丫鬟视而不见,或者从床上踹下来,他曾经就踹下来过。 閔绒雪几次深呼吸之后,脑子逐渐清明,打算忽略掉这个可能存在的丫鬟,现在重中之重是季墨阳的春闈,以及她的家学开办, 至於那个隱在暗处的丫鬟,还不至於闹出什么乱子。 “你这几日多留心,我听说周府有好几个丫鬟要嫁出去,保不齐有人动了歪心思要留下,要是人品太差,咱们也不能留。” “奴婢省的。” 第184章 摺扇 马氏走后,閔绒雪重新开始整理她上课的讲义,眼看著二月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宋絮晚还没有把要来求学的名单给送过来? 一年之计在於春,这样一日日耽搁下去,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春光。 更重要的是没过多久,各府春宴就要陆续开办,她的家学若是迟迟不开,岂不是错过了结交各家夫人小姐的机会。 她烦躁的枯坐了片刻,让人打听周明海回来没有,吩咐冯时把她確定好的考察题目给送了过去。 周明海一回到家,就拿著那些题目去找了宋絮晚。 “三五十人太多,閔夫人想出题考察一下那些学子,能通过的才能来求学,大约就留十个八个的,你快把题目让人誊写出来,给各家送去。” 宋絮晚接过题目,忍著撕掉的衝动,心中忍不住讥讽,閔绒雪这阵仗,是把自己当科举考官了吗,还出题考察別人。 她看了眼那些看不懂的题目,心想真把这些题目送出去,不被那些来求学的夫人直接赶出去才怪,谁家想把女儿培养成真的秀才。 放下题目,她假装开心道:“我等会子就让人送去,等閔姐姐挑选好来上课的人,咱们寧寧又能多一些姐妹玩耍了。” 提到寧寧,周明海有一瞬间的尷尬,因为若是寧寧也需要那些题目的考察,那肯定是过不了的,若是不接受考察直接去上课,会不会和大家差距太大,跟不上课堂。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学堂先开办起来,寧寧的事情以后再说,周明海乾笑两声不打算接话,他自顾自道:“既然也就十个左右的学生,那么清风阁应该能安置的开,咱们过去看看,要么把隔壁打通,把教室扩大一点?” 两人来到清风阁,周明海大手一挥,豪迈道:“我是工部出身,这教室的整改就听我的吩咐,夫人你让人把这两间房子打开,窗子往中间挪一挪,后面开一个门,两个院子连在一起,让学子们每天能去后面的院子透透气。” “对了后面院子里种一些竹子……” 听著周明还大刀阔斧的整改,宋絮晚听得哈欠连连,伸手打开摺扇遮掩困意,慵懒的重复道:“好,好,我记下了。” 不过就是再敷衍几天罢了,先把这俩人轿子抬高一点,等下摔著的时候,才知道疼。 周明海房前屋后转悠一圈,房梁和柱子甚至都给了整改意见,最后他环顾四周,憧憬道:“咱们周府家学,从此就要扬名京城了。” 半天不听宋絮晚回答,周明海回头就见宋絮晚早已坐在廊下,独自休息。 她轻摇摺扇,还时不时的停下来认真去看摺扇上的字,满面含笑目露欣赏。 对於宋絮晚的心不在焉,毫不重视,周明海有些失望,他走过去想斥责几句。 等走近了,他突然觉得那扇子上的字有些熟悉,哪个名家的呢? “你怎么用摺扇,团扇呢?” 宋絮晚故意扇的慢一些,把字那一面对著周明海,这下周明海终於看清,眼睛瞪得溜圆,这竟然是季墨阳的字! 他直觉有些不对劲,拧眉道:“又是墨阳送给星临,星临转送给你的?” 宋絮晚停下动作,认真的看了下扇面,作出很是欣赏的样子,笑道:“是季公子特意送给我的,春和景明,这几个字写的如何?” 字写的好,那也不能要啊,见宋絮晚满脸笑意,周明海脸上冷了下来。 “什么时候送的,你怎么能收墨阳的扇子,你这,这是外男之物!” 周明海终於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宋絮晚怎么数次私藏季墨阳送的东西,上次是灯,这次是摺扇,简直视妇道为无物。 宋絮晚合起扇子,瞅了一眼周明海,不赞同道:“前几日让季公子写诗词,我用来做屏风放教室里,季公子顺便就送了我一个扇面。” “瞧老爷脸色不好,莫非是觉得不能收?不过一个扇子,老爷觉得逾规矩,那便当是送给星临的,星临转送给我的好了。” 见宋絮晚如此漫不经心,周明海气的面容逐渐扭曲,別家夫人別说收外男之物,就是和外男单独说句话都谨之慎之。 哪里像这个宋絮晚,时不时的把季墨阳叫过来敘话,如今都发展成私相授受了,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乱了伦理纲常。 他怒道:“便当是?不是就不是,夫人,你是被景茹带坏了脑子不成,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吗?这种私人用品,怎么能收一个外男的?收下了还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你的规矩礼法呢?” 周明海越是愤怒,宋絮晚心里越是畅快,她快速扇著扇子疏散笑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挑衅,要显得无辜才能让周明海有一拳打到上的憋闷。 无视那一声接一声的质问,宋絮晚装作无辜道:“老爷你別嚇我哦,我给季公子送的东西可比这私人多了,什么衣服鞋袜,被褥枕头都是我让人送过去,老爷也知道,那时怎么不说不合適,我不过收一把扇子,看把老爷给气的,老爷太过小题大作了吧。” 说著,宋絮晚还假装被嚇到,手在心口轻轻的拍了几下,但是脸上分明是眉眼含笑。 周明海被气的险些站不住,又觉得宋絮晚向来不懂事,如今还不至於到了罪无可恕的地步,他这个夫君要好好教导一番才是,他坐下喘了好久,才冷静的给宋絮晚分析。 “你送过去的东西,那是代表周府对他的照拂,那些东西也不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故而无碍。 但是这个扇子不一样,那是墨阳亲手写的,你现在整日拿在手里,时时把玩观看,这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私相授受。” 宋絮晚听的频频点头,好像是真的懂了一样,然后收起摺扇,用天真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周明海,问道:“那老爷送给閔夫人的簪子等首饰,算不算私相授受呢!” 闻言,周明海脸色瞬间涨红,不知道是怒的还是羞得, 差点一口气没有背过去。 第185章 私相 他送的那些东西,明明都背著人,怎么宋絮晚都知道了,难道是閔绒雪那边透露出来的? 想到每次的藉口都很充足,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能慌了神,要是宋絮晚觉得那些首饰有问题,早就和他吵起来了。 宋絮晚肯定明白那些不是私相授受,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隨意问他,对,宋絮晚没有怀疑,他不能自乱阵脚让宋絮晚看出来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周明海才调整好情绪,让自己不至於恼羞成怒。 他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在閔家上学的时候,恩师对我多有照顾,师母也曾送我银钱配饰,那些我都留著放了起来,最近翻找旧物才找到,所以送给閔夫人,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怎么能是私相授受。” “哦~”宋絮晚拖了长长的尾音,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在周明海的忐忑中,宋絮晚装作完全信任周明海,也认真的说起自己的事情。 “老爷,我自然知道你和閔夫人之间,因为閔大学士的牵盼,权当对方是家人,你们自然是君子之交,所以我从不曾多想。 同样的,老爷怎么能胡乱猜忌我和季公子呢,我把他当星临一样看待,才送去一应私人用品照拂,他自然也是把自己当成星临一样,对我產生了家人般的情感,我们之间也是同样的君子之交,难道老爷只明白自己的心,看到我们的时候,反倒糊涂了不成?” 周明海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对閔绒雪是君子之交,还是心怀鬼胎,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他怎么能承认呢,不然宋家兄弟还能给他留条活路吗? 不承认,那他就没有什么藉口,反对宋絮晚和季墨阳往来送礼了,毕竟人家明面上,藉口也是很完美。 宋絮晚好整以暇的扇著摺扇,看著周明海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他自欺欺人接近閔绒雪,还让所有人认为他是正人君子,不能用脏心揣测两人。 那宋絮晚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她也光明正大的和季墨阳往来送礼,谁觉得有问题,那就是谁心臟。 这种怀疑又没有证据,噁心又不得不承受的感觉,周明海也该体会体会了。 夫妻绵里藏针的一番交流之后,周明海终於败下阵来,好声好气道:“我自然知道夫人和季公子没什么,只是这摺扇,到底都是男子在用,不如夫人转送给我。” 彼此试探这么久,周明海想通一件事,那就是宋絮晚是在故意气他,气他给閔绒雪送礼,才故意和季墨阳往来送礼引起他的注意。 宋絮晚和季墨阳之间,肯定没有那些齷齪的心思,首先季墨阳的人品他很信任,完全不可能对宋絮晚產生那种心思。 至於宋絮晚,她现在一门心思的想生三胎,全心全意的都扑在他身上,哪里有心思勾搭別人。 这肯定是宋絮晚想生三胎走投无路,故意拉季墨阳出来刺激他,让他產生爭风吃醋的心思,然后顺势回正房。 不得不承认,宋絮晚爭宠手段很多,这一次也真的气到他了,但是为了不把事情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愿意退让一步,这次就不跟宋絮晚计较。 谁知他刚原谅宋絮晚,就听人家不识好歹道:“这扇子实在是我心爱之物,老爷要是喜欢,不如让季公子再送一把,不,让季公子送三把好了,咱们一家四口一人一把,就不会有人觉得是私相授受了。” “你!” 周明海觉得宋絮晚是在故意跟他较劲,再这样胡搅蛮缠,他都快觉得宋絮晚有些恃宠而骄了。 见周明海火气又上来,宋絮晚马上浇油道:“季公子若是知道他送出的东西,被我转手送了別人,肯定会不开心的,就比如閔姐姐把老爷你送的首饰,转手送给別人,老爷你难道会开心?” “閔姐姐那么知礼守节的人,都收下了老爷的礼物,可见只要不是私相授受,收下也无妨的,何况我收的只是一把摺扇,又不是什么簪子手鐲的,老爷这么生气,岂不是觉得閔姐姐收你的东西,也是不守妇道吗?” “你!” 宋絮晚怎么能和閔绒雪比,閔绒雪那是天山上的雪莲,从身体到心灵都是至纯至性不惹尘埃,收他的礼物,都是因为已故父亲母亲的缘故,从来没有半点私心。 哪里像宋絮晚,纯粹为了生气噁心人,这內里的道德品行差了十万八千里。 最后,周明海实在无法,也觉得季墨阳和宋絮晚一直以来,相处的都光明正大,是他想太多,反而把事情往尷尬的地方推进,他憋著一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准收墨阳的东西。” “老爷干嘛给我说,你去给季公子说啊,他要是非要送我东西,我还真能不要,那不是打人家脸吗?” “他为什么非要送你东西。” “那谁知道!” 周明海觉得自己被气的要减寿三年了,回想这几日,宋絮晚隔三差五过去隔壁送东西,整理房间,宋絮晚可是多年不进他的书房,更何况去给他的书房布置,他的衣服鞋袜如今也都是小廝和丫鬟操心。 宋絮晚如今对季墨阳,似乎比对他这个夫君还要体贴,如今季墨阳又开始回礼,长此以往,季墨阳万一著了道呢。 就算季墨阳不著道,他这个夫君也觉得脸面有失,他不能任由宋絮晚这样不知分寸的往隔壁跑,简直要把季墨阳扯进他们夫妻的恩怨里来,两口子的事情,牵扯进来第三个人,委实有些纷乱不清。 “我不许你们再私下往来,除非经过我同意。”留下一句狠话,周明海跺著脚走了。 你不让,那我偏要这么做了。 宋絮晚见周明海气成这样,可见这样做很对,那她要如法炮製,让閔绒雪也气个半死才好。 心情大好的宋絮晚,回房就让白芷去库房挑一块玉佩出来,她要光明正大的送给季墨阳,然后让閔绒雪心里厌恶又不得不接受。 谁让她送了那么多东西给季墨阳,閔绒雪都默认接受了呢,这会子要是因为一块玉佩甩脸子,那真是有些不体面了。 第186章 授受 隔壁季府里,閔绒雪一直在掰著手指头算日子,二月一天天过去,今日都二月十五了,讲义她已经全部整理好,春衫也已经做好,万事俱备,只差周府那边开学,可是她等了那么久,宋絮晚怎么还没有把人员名单送过来。 她让马氏过去打听,只听说那边又是开库房布置教室,又是找工匠重新开窗开门,好像是忙的热火朝天的样子,怎么就没有任何进展传过来呢? 等的实在是焦急,她想著要不要主动过去问问宋絮晚,就听马氏过来说,宋絮晚从角门那边进来了。 閔绒雪长舒一口气,这是送求学名单来了,她今天加急看完,明一早就能给各家回復,后日就应该能开学了。 放下心来,她才有心思慢慢喝口茶,她且坐在这里等著,不能主动过去找宋絮晚,不然像是她上赶著似得。 此时,前一进院,宋絮晚来到季墨阳的书房,没有敲门,她脚步轻盈姿態婀娜的直接走了进去,待季墨阳发现的时候,脸已经被一方丝帕蒙住。 一股浓郁的玫瑰香直扑面门,季墨阳听到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公子,猜猜我是谁?” 季墨阳听声辨著方位,一把把宋絮晚拉倒怀里,低头压了上去,丝帕顺势落到宋絮晚的脸上,一如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 他静静的看著面纱下面的宋絮晚,艰难的控制著自己的身体,最后哑著嗓子道:“周明海是不是没有几天好活了,你见天的这么肆无忌惮的过来?” 这个宋絮晚还真不清楚,虽然她也这么期盼著。 抬手勾上去,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被撩拨的娇软无力,玩闹一阵子,才拿出一个玉佩。 “提前给你的生辰礼物。” “能戴?” 就这样戴出去,他要怎么解释玉佩的来歷,会不会给宋絮晚带来麻烦? 抚平季墨阳拧著的眉,宋絮晚解释道:“星临这次不放假,他托我给你送的,怎么不能戴呢?” 反正她们俩,只要打著星临的名义,互相送什么都合情合理,可惜周明海都懒得去求证,害她整天撒谎,竟然一个都没有被戳破,竟做无用功。 二进院里,閔绒雪都喝了两盏茶,一直也没有等到宋絮晚过来,难道又折返回去了?还是被什么绊住脚? 她等的焦急,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吩咐马氏道:“去看看宋夫人是不是回去了?” 马氏心领神会退出房间去看,不过才走过二进院的山墙,就见白芷在不远处站著。 看来宋夫人还没走,她转身回到房间,稟告:“奴婢见白芷还在,宋夫人应该……” 应该去找公子了…… 她一抬眼,和閔绒雪对视的剎那,就明白閔绒雪也想到了这一层。 “兴许,又是送什么东西过来,我听说前两日,宋夫人都把周公子养的乌龟金鱼什么的都搬了过来。” 閔绒雪的心仿佛慢了一拍,耳边听著马氏说宋絮晚不过是来送东西,可是心里就茫茫然觉得有层迷雾,白茫茫一片叫她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宋絮晚来的太频繁了,明明可以让丫鬟送过来,偏她要自己过来。 总不是因为太清閒吧,就算太清閒,也不能隔三差五的往一个年轻公子的房间跑? 像什么话! 周明海就没有觉得不妥?她想到周府向来没什么规矩,那她少不得要亲自提醒宋絮晚,以后少来。 閔绒雪控制不住的心头乱跳,她猛地站起来,在马氏的诧异中直接出了房门,直奔一进院。 书房里,宋絮晚已经把玉佩帮季墨阳戴好,还略微不好意思道:“这络子是我打的,学了三天呢。” 季墨阳捉住那还在摩挲络子的手,笑道:“原来真正金贵的是络子。” 他忽然低头,柔声道:“我髮带鬆了,你帮我绑一下。” 宋絮晚不疑有他,抬起双手踮起脚尖,刚碰到他的头,就被他一把按在怀里,宋絮晚这才明白这人故意逗她。 “今天怎么总是投怀送抱,昨晚没尽兴?”季墨阳调戏道。 怎么可能不尽兴,她觉得自己每晚都在送命,之所以今天跑过来,还不是想引著閔绒雪怀疑,只是她都等半天了,怎么閔绒雪还没有反应。 “快放开,我要走了。”宋絮晚装模作样的要推开季墨阳。 昨夜荒唐一夜,一早起来就过来,怎么可能送个玉佩就走,季墨阳才不信宋絮晚的话,他抱著宋絮晚含糊道:“你捨不得。” 二进院的閔绒雪简直是要提著裙摆飞奔过来,刚过山墙,她看到白芷站在一进院子里,离著门口有十步之远,就直觉有些不对劲,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再看著虚掩著的房门,她简直是要狂奔过去。 “咳咳咳!” 白芷的每一声咳嗽,听在閔绒雪耳里,都像是鼓槌敲在心上,轰隆隆的在她脑海里成了一道道惊雷。 她手扶上门框的那一剎那,都不敢去看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或者是她眼睛了,第一时间竟然没看清,闭上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就见宋絮晚坐在圈椅上,季墨阳正弯腰拱手行礼。 “多谢夫人。” “你太客气了,我还要谢你呢,咦,閔姐姐来了。” 宋絮晚忙放下茶盏,起身和閔绒雪互相见礼,向来礼仪周全的閔绒雪,这次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忘了还礼。 可惜啊,白芷刚咳嗽,季墨阳就飞快把她抱起来,直接按在了圈椅上,后退一大步开始行礼,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完成,宋絮晚都忘了要生气,只剩下好笑了。 见閔绒雪脸色白得像是没了半条命,宋絮晚就忍不住在心里狂笑,今天这是终於开始怀疑了吗? 她笑的愈发甜了,甚至还好心的拿出帕子递过去:“閔姐姐,你走的太急了吗?怎么额头都有汗了?” “是,是啊!” 閔绒雪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刚才是见鬼了才胡思乱想,能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嚇自己。 “你们谢什么呢?”閔绒雪问道。 第187章 宴请 这声音听著极其虚浮,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甚至尾音似乎都带著颤抖。 宋絮晚心情不错,笑著指向季墨阳的腰间:“星临让我亲自给季公子送个玉佩,恭贺他生辰之喜,季公子谢这个礼物呢。 至於我谢季公子,是星临不放假,让人拿了不少文章回来,请季公子帮著改一改。” 閔绒雪看了眼季墨阳的腰间,这才恍惚记起,季墨阳生日是二月十八,她这些天忙的,都差点忘了,幸亏星临的礼物提醒了她。 既然都是正经事,也都已经说清楚,她就不想让宋絮晚多留片刻,指著门外道:“宋夫人去我那里喝口茶?” 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的走,宋絮晚坐的八风不动,笑道:“正说要去找閔姐姐呢,可巧姐姐就来了,就几句话,我就不破费姐姐的茶水了,在这里一併说了吧。” 听这话,閔绒雪觉得八成是送学子的名单过来,刚才的心惊胆颤一点点褪去,心里慢慢有了不少期待,这一次这么多人,肯定能找到好的儿媳人选,以后她再也不用为了季墨阳婚事日夜悬心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太矜持,她没有著急的问出口,而是身体放鬆的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才姿態閒適道:“宋夫人请说。” 见閔绒雪又低头认真喝茶,像是对话题不感兴趣的样子,宋絮晚趁机快速的看了季墨阳一眼,才像是嘮家常一样,笑道:“老爷时常念叨在閔家的时候,得閔大人和老夫人照拂,常常嘱咐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家自给自足,让我和老爷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无地自容。 刚好这不是季公子生辰吗?到时我们要是上门来恭贺季公子,閔姐姐你大约要觉得长辈没有给小辈贺寿的礼节,可若是只是送个礼物,实在无法表达我们闔家对季公子的喜爱,我想著,要不到时候,咱们一起在我们周府,摆上一桌,好好给季公子庆贺一番?” 就这?给季墨阳贺生辰之喜?不是来送求学之人的名单的? 閔绒雪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漏了什么,还是说,宋絮晚打算先把这件事说出来,然后再提求学名单的事情? 对於季墨阳生辰的事情,閔绒雪觉得无关紧要,不过是一顿饭,在哪里吃都一样,在周府,她还省的麻烦呢。 她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宋夫人操心。” “无妨无妨,既然说定,那我就走了。”宋絮晚说完,抬腿就要离开。 什么,这就走了?閔绒雪看著案桌上那一沓子纸,难道都是周星临的文章不成? 她站起来,恭送的话说不出口,挽留又找不到藉口,终於忍不住问道:“对了,我之前让送出去的考题,如今有几个学子把答案拿了回来?” 閔绒雪觉得即便有人学问不好,写不出来,那也只是少数,肯定已经有不少人把答案送了回来,她先在这些送回答卷的人中间挑选一下也行。 谁知她见宋絮晚一脸茫然,眨了好几次眼回想,像是才明白是什么似得,歉意的笑道:“可能是閔姐姐的考题太难,我一张答卷还没有收到呢?” 怎么可能?即便那些小娘子真的不会,她们家的父兄隨意代笔,也能完美的答完考题,总应该有几张送到了周府。 怎么会一张都没有呢,她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紕漏,但是显然宋絮晚没道理骗她,兴许宋絮晚比她还著急把家学开起来,好因此扬名京城,甩掉草包的名声呢。 “倒是我高估了这些小娘子的学问。”閔绒雪语气里说不出是讥讽还是落寞。 宋絮晚心口憋笑,一脸天真的安慰道:“閔姐姐別急,她们这个时候,肯定在家里冥思苦想,力求能答的面面俱到,说不定过两日就把答案送了过来。” 送过来才怪,她根本没有把考题送出去,反正家学也开不起来,那些夫人们过段时间就会都知道两家决裂,自然不会把家学开不起来的事情,怪罪到她的身上,她们只会忙著在背后互相嚼嘴,猜测两家为何决裂罢了。 听到宋絮晚安慰她不急,閔绒雪脸上的笑意就掛不住了,她很急吗,她是稳坐钓鱼台的人,急的是那些想来求学不一定有机会的人。 急的是她宋絮晚好不好,听说宅子都要翻新一遍了,桌椅板凳早就弄好,结果现在还没有人过来,她宋絮晚不急? 閔绒雪脸上笑意消失,声音也有些幽冷:“只希望过来的不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听说可以成为才女,一个个的都挤破头皮要进来,如今知道要考试,一个个的都不吱声了,閔绒雪对这些官家小娘子很有些看不上,真是想出名又不肯下功夫。 宋絮晚可不管閔绒雪怎么想,她心情极好,笑的如春日暖阳,优雅的起身告辞离开。 閔绒雪隨后跟著出来,看见院子里的白芷,她才想起来,宋絮晚进季墨阳的书房,怎么把人都打发出去,这太不合乎礼节了,她刚才紧张过头,都忘了这一茬。 “白芷姑娘怎么一直站在外面?”她直白的问道。 “白芷她生病了一直咳嗽,我担心她染给季公子,所以没让她进房伺候,左右我和季公子不过说两句话,就打算去找閔姐姐的。” 宋絮晚说完,那边,白芷瞬时又咳嗽起来。 等宋絮晚都离开了,閔绒雪还觉得自己脑子里仍是一团乱麻,听了宋絮晚的那些说辞,她並没有拨云见日的清明,她不愿意把宋絮晚和季墨阳放在一起猜测,但是她们明明又经常在一起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了眼季墨阳,然后就看到了那枚玉佩,心中的迷惑逐渐被一种哀伤代替。 皇家子弟成年的时候,宗人府都会呈上一枚玉佩,一面刻著盘龙,一面刻著属相。 而她的儿子,尊贵的广阳王嫡子,如今戴的玉佩竟然只是別人送的,一枚普通的白玉玉佩。 第188章 纲常 一股无能屈辱夹杂著愤怒的情感,在閔绒雪胸口乱窜,她本是胸中有丘壑的人,如今要被这一方小院困住,为了柴米油盐绊住脚。 她的儿子也本来应该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如今竟然为了別人送的一枚玉佩,而心生欢喜感恩戴德。 她第一次感到可悲可嘆,摇著头,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马氏见閔绒雪情绪不对,以为閔绒雪不喜欢宋絮晚离公子太近,她开口劝道:“以奴婢看,宋夫人是个喜欢孩子的,你看她把小姐当自己孩子一样养在身边,如今周公子不在家,她这才把咱们公子当成自己孩子,一趟趟跑过来照拂起居读书,夫人无需过度忧心。” 当自己孩子?閔绒雪心里冷笑,就宋絮晚这样的,能生出什么聪明孩子。 如今一趟趟跑过来,还真的以为殷勤些,就能在季墨阳心里,代替她这个母亲的位置了,简直可笑! 她正要讥讽宋絮晚,突然就想到刚才宋絮晚走的时候,季墨阳竟然一直目送著宋絮晚出了角门,要不是她回头看季墨阳,季墨阳连回房间都忘了。 不知不觉间,宋絮晚在季墨阳的心里这么重要了? 她想起那些跟著奶奶长大的孩子,似乎就是跟母亲不怎么交心,会不会长此以往,宋絮晚真的靠著自己的殷勤,把她在季墨阳心里的位置抢走了。 一丝危机爬上心头,瞬间蔓延至全身,她忽然生出一身冷汗,季墨阳多优秀她是知道的,多少人家想招过去做女婿,周家大房就一直有这个谋划。 那宋絮晚呢,眼见这么一个大才子,將来仕途不可限量,她就没有什么谋划? 怪不得她让周星临和季墨阳同吃同住,给周星临准备的任何东西,都给季墨阳准备一份,她就是一步步的蚕食母亲在季墨阳心里的分量,这样下去,季墨阳怕是真的很快就能接受宋絮晚,而把她这个亲娘拋之脑后。 又想到那个隱在暗处的丫鬟,很有可能就是宋絮晚要送给季墨阳的通房,这都是她这个母亲应该准备的,全让宋絮晚给偷摸准备了。 以后季墨阳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都找宋絮晚,连娶媳妇都要问宋絮晚的意见? 她越想越心惊,即便她猜错了宋絮晚的真正目的,但是季墨阳如今把宋絮晚看的很重,也是不爭的事实。 更何况宋絮晚万一存了勾搭的心思,那才是真的毁了季墨阳。 她不敢想,脑子里冒出一点这个念头,身子就控制不住的抖起来,无论如何要阻止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还有离月,现在简直成了宋絮晚的女儿,思前想后,她惊恐的发现,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宋絮晚都快把她的家都偷走了。 “让小姐今天就搬回来住!” “啊?”马氏一愣之下,立刻反应过来,都二月过半了,小姐回来住也不需要炭火,她忙道:“好,奴婢等会子就去接小姐回来。” “还有……”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冷声吩咐马氏:“看好公子那边,不管他去周府,还是周府来人,都要隨时稟告给我,还有,晚上守好公子的门,別让不该进来的进来了。” 见閔绒雪脸色冷凝,马是不敢质疑,忙应声道:“奴婢省的,这就去办。” 周府里,周明海下衙回家,询问下人宋絮晚有没有去隔壁,下人不明所以,自然什么都交代了。 听到自己的话,在宋絮晚那里简直是耳旁风,周明海气冲冲的往后院奔去。 到了正房,见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他又不好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齷齪心思,把人撵走后才冷著脸道:“你怎么又去了隔壁,我吩咐你的话,你是没听清吗?” 宋絮晚放下手里帐本,故意道:“都说女子在家从夫,夫不在就从子,可巧老爷不在,星临从国子监捎来不少文章,让我即刻拿去给季公子修改,我听我儿子的有什么错?” 这分明就是阳奉阴违,周明海气的手抖个不停,指著宋絮晚道:“你明明可以等我回来,我代为送过去就好。” “首先,星临著急要,这会子季公子已经改好,让人送国子监了,等老爷回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次,老爷何时对星临的事情上心过,让你帮星临找启蒙的夫子,你半年没有动静,让你给星临求个国子监的名额,你直接忘了,等星临进了国子监你才想起来,今日之事要是交给老爷办,怕是等將来星临中了进士,老爷才能想起来这件事吧。”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一桩桩一件件,確实都是他周明海自己不上心,周明海气归气,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驳,只瞪著宋絮晚大口喘气。 “儘管我以前確实怠慢了些……” “既然老爷知道自己以前怠慢,我现在怎么敢再把星临的事情託付给你。” 一句话把周明海堵了回去,宋絮晚优雅的抿了一口茶,又笑道:“对了,三日后季公子生辰,閔姐姐说要请我们过府用膳,我想著隔壁就马氏一个婆子,怕是忙不过来,做主让閔姐姐一家来咱们府上给季公子庆贺,老爷到时候中午记得回来用膳。” 现在对於宋絮晚的安排,周明海本能的想反对,尤其是这种坐在一起用膳的事情,他又怒道:“长辈哪有给小辈贺寿的,他又不是加冠礼,送个礼物过去就是了。” “好,那我等会子让人告诉閔姐姐,那天就不请他们过来了,让他们关起门自己庆贺吧。” “你!” 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宋絮晚不觉得尷尬,周明海都觉得尷尬,何况另一边是閔绒雪,这样的出尔反尔,还不知道閔绒雪怎么想呢。 还有季墨阳现在被无辜牵连进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怨,说到底是宋絮晚做事不著调,倒是一来二往的让他对季墨阳產生了厌烦的心思,这都是宋絮晚给气的。 周明海心思百转,觉得不能让宋絮晚激的乱了分寸,他怒了几次后,平静道:“罢了,你既然答应了,那天好好庆祝就是,以后必须要注意,不管什么事情,要经过我的同意,妻以夫为纲!” 笑容还掛在宋絮晚脸上,冷意已经慢慢染上双眸,谁以谁为纲,周明海马上就能知道了。 第189章 寿麵 天气渐暖,人就比较犯困,晚上马氏让冯时过去看看一进院有没有动静,睡得正香的冯时,直接找了个偏房倒头去睡,他才不想监视季墨阳,实在是给自己找罪受。 没两天,马氏就察觉冯时在偷懒,愣是大半夜把他踹醒,让他去一进院看看。 “这大半夜的,我要是打开公子房门进去,岂不是要把公子嚇死。” 冯时翻个身,还打算继续睡觉,就被马氏直接推到了床下。 “那你就隔著门叫几声,隨便扯个慌。” 眼看是不能安生了,冯时迷迷糊糊的进了一进院,隔著门喊道:“公子,要不要起来小解,小的给您掌灯。” 喊了好几句没人回,冯时这才重视起来,马氏的怀疑难道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公子果然大半夜不睡觉的乱搞?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借著月光去看,床上好像有个人形,再走进去看,竟发现被子里是枕头。 “这是怎么回事?”冯时摸著冰凉的被窝嘀咕。 按理,他是要出去找一找的,但是想到万一季墨阳真的和哪个人有什么,他直接撞破会让季墨阳没了脸面的,更何况他从三进院过来,不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季墨阳很有可能去了隔壁。 隔壁可是有护卫的,他这么三更半夜的跑过去,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想了半天,他觉得不如在房间里等著,等季墨阳回来,好好劝说一番,男人的风流事,那怎么能叫事,夫人会理解的。 不知不觉间,冯时再次睡著,等被一声鸡鸣吵醒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就见季墨阳坐在他面前,正盯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冯时顿时觉得浑身冰冷,他抱著臂膀从地上爬起来,试探道:“公子,你去哪了?” 冯时说完,瞟了一眼季墨阳,背著月光的季墨阳脸上一片模糊,声音却无比幽冷:“起夜,你呢,怎么在这?” 清冷的声音,让睡得迷糊的冯时后背慢慢浸出冷汗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就像是他撞破了什么秘密,马上要被主子灭口一样。 他已经没有心思思考季墨阳是不是撒谎,忙结结巴巴道:“夫人昨天吩咐,今日公子生辰,一早要去郊外给閔大人上香,小的担心忘了,大半夜起来睡得迷迷糊糊以为天要亮了,就提前过来告诉公子,不想不小心睡著了,还请公子饶恕小的。” 冯时硬著头皮说完,抱紧冷的发抖的手臂,儘量让自己的身体不发抖。 半晌,季墨阳凉凉道:“本来就是快天亮你才来的,不过打个盹,你时辰都弄不清了?” “对对对,瞧小的这是睡迷糊了,公子您准备下出发吧,小的这就回去。” 出了季墨阳的房门,冯时才扶著墙壁稳住了打颤的双腿,慢慢喘匀了气,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失忆,公子下半夜整夜都没有回来。 但是公子既然这么交代,他自然不能戳破,不然,他怕公子真的把他灭口了。 回到房间,马氏就抱怨道:“怎么去了半夜才回来?” “早回来了,你呼嚕声太大,我去偏房睡了,我说你有病吧,公子大半夜睡得好好的,你让我去叫醒,害我挨公子好一顿训斥。” 马氏是看著冯时往一进院走去的,大半夜的她嫌弃冷就没有一直候著,回来倒头就睡了,听冯时这么说,她自然完全相信。 既然季墨阳那里,一夜都没有出事,马氏开心的也忘了自己后半夜到底有没有睡沉,只赶紧起床去给閔绒雪做早饭。 二月十八这一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宋絮晚起了个大早,看著蓝天白云,享受著和煦的春风,真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惜洒下那么多鱼饵,今日正是收网的时候,她不得不小心安排。 午膳被摆放在园的凉亭上,周围杏飘落如雨,似有暗香浮动。 下衙的周明海和去城外上香的季墨阳前后脚回来,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寿星,他们一起坐到八仙桌的主座上。 宋絮晚和寧寧坐在靠近周明海的一侧,閔绒雪和离月坐在靠近季墨阳的一侧,酒菜很快上齐,两颗红皮蛋格外惹眼。 “我们家有个规矩,生辰这日,要把这个鸡蛋从寿星头上滚下去,能去霉运,我特意让人给季公子煮了两个。” 宋絮晚说完,寧寧就兴奋跳起来,要亲自给季墨阳滚鸡蛋,她煞有介事的拿起鸡蛋,有模有样的嘴里念叨:“滚滚霉运去,滚滚好运来,滚滚疾病去,滚滚健康来。” 在季墨阳的记忆里,生辰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还是这么喜庆的庆贺方式,他极力控制,才让自己不频频看向宋絮晚。 往年生辰,他都是早起就要给已故的父亲和外祖上香,今日也不例外,他一大早就去了城外祭奠外祖,回来时心情是很低落的,要不是宋絮晚亲自准备的午膳,他都想禁食一日,以示哀思。 此时耳边听著寧寧小孩子装作大人的样子,踮起脚尖把鸡蛋从他头顶滚下去,这让面色一直清冷的季墨阳,脸上笑意再难掩藏。 尤其是嘴里念叨的唱词,让季墨阳无比的动容,他实在忍不住偷瞟了宋絮晚一眼,又赶紧若无其事的避开,那笑意简直要流淌出来。 这一眼自然是没有逃过閔绒雪的眼睛,她看著面前她亲手做的长寿麵被无视,心里冷笑连连,脸上自然也清冷一片。 宋絮晚爭抢季墨阳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明显,竟然在季墨阳生辰当日,还想要越过她这个母亲献殷勤,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她心里嗤笑宋絮晚真是不知道斤两,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十几年含辛茹苦的养育,岂是这么轻易就抢走的。 等闹剧一停,她就把长寿麵端到季墨阳面前,感慨道:“一眨眼你都十八了,想当年你出生的时候……” 她適时的停顿,低低的嘆息一声,再用帕子按压一下湿润的眼角,才道:“罢了不说了,你吃麵吧。” 第190章 暗涌 欲语还休才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果然季墨阳刚被寧寧逗笑的脸上,立刻呈现出郑重和哀伤。 回想当年,正是广阳王炙手可热,如日中天的时候,季墨阳来到这个世上,甚至连深宫里的皇上,都亲自让內监过府探望,那时的季墨阳可谓是天之骄子,万眾瞩目。 哪里像是今天,过个生日都借別人家的院子,閔绒雪心里发苦,眼前的美食美景都无比的碍眼。 季墨阳不知道有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一味的低头默默吃著长寿麵。 倒是周明海,不愧是閔绒雪的知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也眼眶微红,他面向閔绒雪感慨道:“十月怀胎,十几年养育,这些年辛苦你了。” 听了这话,麻木的等著大家赶紧酒足饭饱的宋絮晚,心里难免起了波澜。 閔绒雪又不是替他周明海生孩子,用得著他去疼惜,说的好像他是閔绒雪的夫君一样,岂不知閔绒雪这一刻,心里不知道在想谁。 更別说,她这个为了周明海生养了两个孩子的人还坐在旁边,这么多年来,她抱怨生育之苦,带孩子的劳心劳力,周明海可是没有说一句辛苦。 还动輒就说:“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矫情。” 如今同样的事情,到了閔绒雪的身上,周明海这就知道心疼人了? 宋絮晚低头苦笑,季墨阳这个生辰,她原还在一直犹豫,让姦情在今天爆发,会不会对季墨阳太过残忍。 是不是让季墨阳能开开心心过一天,明天再谋划? 偏周明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要噁心她,眼里都是閔绒雪,完全无视她这个原配,她就像再一次举著刀去敌人家,刚想心软一点,敌人又开始在她刀剑上蹦躂了。 母债子偿,季墨阳要恨就恨閔绒雪自己不知进退,明知道周明海心思不纯,还不知道保持距离吧。 “你尝尝这个菜,我特意找的厨子,这个味道像不像当初閔家那个厨子的手艺?” 周明海亲自夹了一筷子菜,体贴的放到閔绒雪碗里,討好道:“今日虽是墨阳的生辰,但是最辛苦的是你,墨阳你要敬你母亲一杯。” 正埋头吃麵的季墨阳忙拿起酒杯敬酒,起身恭敬道:“母亲辛苦,儿子敬你。” 閔绒雪满含笑意,欣慰的端起酒杯饮了这口酒,还好,儿子还知道谁是为他付出最多的人。 她不著痕跡的瞥了宋絮晚一眼,眼里满是笑意,笑意中难掩得意。 季墨阳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正要接著吃麵,忽见宋絮晚脸上落寞,他又倒了一杯酒道:“多谢夫人替我张罗,您辛苦了。” 嘴里的酒刚咽下去,那股子辣味还没有消失,閔绒雪就品出了一股子苦味。 宋絮晚做什么了,不过是吩咐厨房一声,怎么也辛苦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讥讽一句,还是出言提醒季墨阳注意和外女保持距离,就见宋絮晚举著酒杯,在周明海面前和季墨阳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遮在宋絮晚眼前的阴霾瞬间消失,她脸上重新笼上笑意,幸好云嬤嬤不在,她今天能畅饮一番。 正在继续给閔绒雪夹菜的周明海,看著在自己面前碰杯的两人,气的差点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可惜没有人在乎他瞬间黑下去的脸。 饭桌上气氛陡转,一瞬间几个人心思百转,同时没了声音动静。 看脸色,宋絮晚就知道周明海和閔绒雪不痛快,那她就必须要痛快起来。 “难得今日有个由头,我还请了个伶人说书,让大家乐呵乐呵。” 宋絮晚给白芷打了个眼色,很快有个女伶人抱著琵琶过来,坐在亭子外的锦凳上等候点曲目。 季墨阳没想到宋絮晚为他准备这么多的惊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宋絮晚,又生怕流露出什么情绪引人怀疑,忙继续低头吃麵。 而周明海就没有那么开心了,他这么多年过寿,宋絮晚可从来没有准备过这样的场面,嫉妒那是肯定的,但是眼下的场合,实在不適合表露出来他心里的阴暗。 他拉下脸道:“隨便弹吧,咱们好好吃一顿饭才是正经。” 亭子外,琵琶声响起,宋絮晚心情大好,对寧寧道:“快以茶代酒敬寿星一杯。” 寧寧早就等著这一刻,立刻起身说起祝词:“祝季状元前途高远,福寿绵长。” “我还特意准备了贺礼,等下给你们瞧瞧。” 见寧寧说的神秘,宋絮晚笑道:“给季公子的,为何要给我们瞧一瞧,为何还要等下?” 这时,离月忍不住道:“寧寧准备了一首古琴曲给哥哥贺寿,这几天练习的手指又肿又麻,现在可要好好吃饭,不然等下手上使不上力气呢。” 这一声打趣,除了寧寧有些害羞,其他人都开始配合的笑起来,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活跃起来。 周明海也面容平淡的开始和季墨阳推杯换盏起来,不过仍时不时的关注閔绒雪吃了什么,好几次亲自给閔绒雪布菜。 宋絮晚看著这一切十分碍眼,又不能频繁与季墨阳碰杯,又必须等到季墨阳和周明海都喝的晕乎乎才好行事。 她坐在桌前十分无趣,索性伸出脚,在桌子底下去勾搭季墨阳。 “你踢我做什么?” 正要和季墨阳碰杯的周明海,忙放下撒了一半的酒杯,一脸不解的问宋絮晚。 宋絮晚捂脸,竟然踢错了,她快速的看了季墨阳一眼,尬笑道:“老爷少喝几杯,下午还要上衙。” “没事,下午告假了。” 说著,周明海继续举杯,这次是给閔绒雪敬酒。 宋絮晚无语,她偏头去看季墨阳,这人就没有发现,他周伯父对自己母亲太好了吗? 谁知她一转眼,就见季墨阳正满目含情的看著她,见她看过来,才慌张的转移视线,合著这人根本没去看自己母亲和周明海的小动作。 宋絮晚再看离月,就见她正和寧寧在一起说著悄悄话,也没注意周明海在做什么。 好像只有宋絮晚一个人,才觉得周明海和閔绒雪的举动太过亲密,而其他人根本没注意。 耳边又传来那聒噪的声音。 第191章 讥讽 “你总是吃素也不好,常年累月的人容易没有力气。” “你尝尝这道鱼,是庄子上荷池塘里养的,是不是没有什么鱼腥味。” “你莫在喝酒,就是高兴也要適量,醉酒明日要头疼了。” 周明海对閔绒雪的每一句关心,都是在帮宋絮晚握紧了手里那把刀,然后引著她果断决绝的刺进敌人的心臟。 越是关注这些,她越是心口发凉,嘴里慢慢也品出一丝苦味,她伸手就去夹桌子上的云片糕,刚好季墨阳也去夹,两个人的筷子碰巧交叠在一起。 正在碰杯的周明海一顿,季墨阳也喜欢吃云片糕? 閔绒雪也是一愣,季墨阳不是不喜欢吃甜食,怎么和宋絮晚同样喜欢云片糕了? 这一瞬间的愣神,又激起了各自心里的波涛汹涌,以及那千百种的猜测。 宋絮晚好心情的夹起来就吃,好甜啊! “原来季公子也喜欢吃香甜的云片糕。” 閔绒雪手里的酒杯慢慢放下,想说些什么,又怕惹的季墨阳有过激的反应,正在这时,寧寧站起来不好意思道:”母亲,我吃好了,现在可以弹琴了。” 寧寧话音一落,大家同时停下筷子,不管各自心里怎么天人交战,此刻都偃旗息鼓,纷纷眼神鼓励寧寧去弹琴。 古琴摆在亭外杏树下,寧寧一袭浅粉衣裙端坐古琴后面,就只看这架势,倒像是个苦练几年的样子。 然后寧寧开始弹起来,第一声閔绒雪眉头就皱了起来,接著周明海也有些无语的摇头,只有季墨阳和离月面带笑容的欣赏。 即便听不出门道,宋絮晚也明白,估计寧寧弹的不好,但是琴弹得好不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人又不是为了弹琴活著。 等寧寧一曲弹完,宋絮晚第一个起身叫好:“真是没想到,我们寧寧出息了,竟然弹得这么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我们后日一定要再来此亭,指不定真的还能听到今日的曲调。” 寧寧被夸的不好意思,捂著嘴笑道:“母亲取笑了,怎么可能绕樑三日不绝。” “你母亲可没有取笑你,你的曲子虽然不能绕樑三日,但是即便三年之后,我耳边还是能记起,谢谢你寧寧。”季墨阳起身郑重的道谢。 本来寧寧还觉得宋絮晚是夸大其词,听到季墨阳也直言不讳的夸奖,她有些激动道:“真的好听吗?” “当然了,我陪著你练习这么多天,你真的一天比一天弹得好。”离月跑过去拉著寧寧的手道。 见这么多人夸奖,寧寧显然高兴坏了,脸上慢慢染上红晕,她被离月拉著走进了凉亭,不好意思的问周明海:“父亲,你觉得呢?” 周明海心里嘆了一口气,他都想把耳朵堵上了,还能好听嘛!但是大家都在夸奖,气氛这么好,他只好咧嘴假笑:“有进步,越来越像样子了,是閔夫子教导有方。” 连向来没有一句认可的周明海都夸奖起来,寧寧更兴奋了,立刻给閔绒雪行礼:“多谢夫子教导。” 听著一堆人睁著眼睛说瞎话,閔绒雪脸上连假笑都堆不起来,她扯扯嘴角道:“不可骄傲!” 闻言,寧寧笑意收敛了一些,看了眼宋絮晚,得到一些眼神鼓励,才继续对閔绒雪行礼道:“多谢夫子教导,我知道她们都是哄我开心的,不会真的如此盲目,以后一定勤加苦练,不给夫子丟人。” 气氛正浓,寧寧情绪很是高涨,她推著离月道:“你来,你也弹一个,说好了我们一起的。” 见大家眼神中都是鼓励,离月被寧寧推著,顺势就坐到古琴后面,很是不好意思的挑了挑音调,也开始弹奏起来。 只一个音调,宋絮晚就瞪大了眼睛,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寧寧与之相比,真的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好的曲子真的是让人享受,她正想闭眼聆听,就听耳边一声怒斥:“错了!” “这么简单的曲子,刚弹就能出错,季离月,我教你的你全忘了不成?” “这才几天没上学,过个年,懒惰的这种曲调都弹不好,你还好意思在眾人面前显摆!” 离月被训斥的呆若木鸡,周明海显然也没有想到,閔绒雪会直接当著眾人的面,让离月这么难堪,他自认为还能在閔绒雪面前说上一句话,忙劝道:“离月这孩子弹的不错,你別太严厉。” “这也叫不错,简直是错漏百出,若是让別人知道我教出这样的女儿,怕是脸都要被丟尽了。” “还愣著干嘛,坐回来!” 离月红著眼睛从古琴后离开,脚步虚浮的重新走到亭子里,站在八仙桌旁边垂首等著挨训。 宋絮晚看的一阵心疼,既然周明海的劝说不管用,那季墨阳呢,她忙去看季墨阳,只见他像是没发现这边的状况,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正在自顾自的饮酒,脸上浮现少有的悲戚。 宋絮晚咬咬牙,只能自己上了,她笑道:“閔姐姐你太严厉了,我觉得离月弹得很好,是吧,老爷?” “是啊,寧寧要是能弹这么好,我做梦都要笑醒。”周明海不忘贬低一下寧寧。 谁知大家的劝说没有让閔绒雪脸色变好,反而越来越愤怒。 她看著旁边的离月,冷笑道:“怎么?听到几个人夸你弹得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別人只是客套,你还真当自己多厉害,眾人面前也敢如此献丑,我如你这般琴技的时候,连私下弹琴被人听到都觉得丟人,你倒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竟然也弹得下去。” “戒骄戒躁,你莫要觉得母亲今天没有给你留面子,我是为了你以后不出更大的丑,提前警示你,不然今日你听了几句虚偽的吹捧,就尾巴翘上天,將来不知道要被人在背后笑话成什么样子!” 听著閔绒雪越说越离谱,周明海试图再次规劝:“绒雪,你醉了!” 閔绒雪不过瞥了周明海一眼,脸上讥讽更深:“你別觉得我说话难听,我是为她好,明明弹得很差,却要骗她说弹得很好,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她若是当真这么以为,以后出去岂不是貽笑大方,我可丟不起这个人。” 第192章 撒网 听著听著,宋絮晚怎么觉得閔绒雪好像是在骂离月,又好像是在讥讽刚才被吹捧的寧寧呢? 她回头看一眼寧寧,果然见这丫头眼圈也红了,不知道是被嚇的,还是也敏锐的察觉出閔绒雪的话里有话。 寧寧可不丟人,真正丟人的那个所谓的君子,可是连恩人的妻子都敢偷,她倒要看看閔绒雪知道自己儿子犯下的错,能不能羞愤自裁。 伸手搂住寧寧,宋絮晚深吸一口气道:“你离月姐姐刚才衣物脏了,你带离月姐姐下去换身衣物。” 离月转身离开的时候,宋絮晚见她脸上大颗的眼泪滑下,而閔绒雪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冷漠的看著离月离开,然后一脸平静的坐下。 亭子外,琵琶声再次响起,微风拂过,杏飘飘洒洒落下,美的好像是一幅画,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不愉快。 而周明海继续给閔绒雪夹菜,还不停宽慰:“你一片苦心,离月以后会懂的。” 宋絮晚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是时候要结束了。 她重重把酒杯放下,一声清响,引得几个人纷纷看过来,宋絮晚哂笑:“头疼,失礼先告辞了。” 周明海不耐烦的摆摆手,都懒得关心一句:“你走就是。” 说完,体贴的又给閔绒雪盛了一碗汤:“你少喝点酒,等下被风一吹头疼,喝口汤养养胃。” 头疼?呵呵! 周明海心疼还未头疼的閔绒雪,却对已经头疼的她视而不见。 她活的真像一个笑话,她无声的笑起来,脸上似是幽怨,似有决绝,最后都隨风而逝。 媚眼如丝的偏头看了下季墨阳,只见他一脸担忧的望过来,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周明海,正越过他给閔绒雪夹菜端汤。 宋絮晚歪了一下头又回正,额头上的红宝石就调皮的左右晃荡起来,让季墨阳看的眼前一亮,对上宋絮晚欲语还休的双眸,他顿感一阵口乾舌燥。 她无声对季墨阳道:“过来。” 季墨阳瞪大的眼睛满是疑问,显然没有听到,张嘴无声问道:“什么?” 宋絮晚不再看他,转身离去,扶著白芷的手一步步往正房走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交代:“都安排好了吧?” “夫人放心,几个小丫鬟是从庄子上挑的,这事过后就立刻送出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跡,老爷只会觉得是意外。” 凉亭里,季墨阳一直注视著宋絮晚离开,连周明海要和他喝酒,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宋絮晚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縈绕在他心头。 她看上去脸色不好,是醉了吗,头疼的很厉害吗?他很想过去安慰几句。 心里不过短暂的挣扎,最终,他站起来歉意道:“我去更衣,失礼片刻。” 拱了拱手,他直接走出凉亭,不知道宋絮晚去了哪里,他四处寻找下人,好半天才看到一个小丫鬟。 他问道:“星临有个东西让我送到国子监,不知道夫人身边的白芷在哪,我把东西给她代为送过去。” 小丫鬟摸著头想了一下,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今日夫人特意吩咐,多开几桌酒席,府上的所有人都在喝酒,我也喝的晕乎乎的,一路走来都没注意到有人,白芷姐姐可能回房了吧。” 听到今日周府的下人,都在宋絮晚的吩咐下喝酒吃席,季墨阳一瞬间觉得,宋絮晚是不是要给他办个隆重的宴会,才让满府的人都跟著庆贺一天。 简直把他当男主人一样看待。 他心里涌现丝丝甜蜜,又想到所有人都在喝酒,这个小丫鬟一路也没有遇到人,那他是不是可以去宋絮晚院子里看看,就算遇到人,也可以说迷路了,或者去找白芷。 这么想著,他脚步就不由得加快,他劝自己不过是找到宋絮晚说几句话,问问她哪里不舒服,应该没事的,他俩以前也一起单独说过话,大白天的,不会给宋絮晚带来不好的影响。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季墨阳来到宋絮晚的院子门口,只见白芷正在落泪,看到他忙紧张的擦拭,像是生怕他看见一样。 “怎么了?” 白芷往院子里看看,担忧道:“不知道夫人怎么了,心情十分不好,不让我跟著伺候,这满院子的下人又都去喝酒,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墨阳庆幸自己来了,不然白芷岂不是白白担心,无人解忧。 “別急,我去劝劝。” 季墨阳说完就直奔正房,身后白芷擦掉眼泪,嘴角掛上一抹得逞的笑容,她还要赶紧安排人,把周明海和閔绒雪引过来。 此时正房臥室里,季墨阳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见宋絮晚正躺在贵妃椅上假寐,他蹲下身虚揽著问道:“怎么睡在这里,虽是春日,到底寒凉,要是困了,该去床上睡才是。” 宋絮晚懒懒的翻个身,嘟囔道:“喝了酒没有力气,你抱我。” 季墨阳失笑,弯腰把宋絮晚抱起来放到床上,只见宋絮晚双手还吊著他的脖子,不捨得放手。 他心里软软的,柔声道:“我见你刚才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寧寧琴弹得不好?” 除了寧寧,你就没注意到周明海和閔绒雪往来太过亲密吗? 宋絮晚撇撇嘴,好像很委屈道:“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不能和你单独庆祝你的生辰,现在好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说完,宋絮晚搂著季墨阳的手臂更加用力了,甚至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 季墨阳被撩拨的口乾舌燥,快速的吞咽著口水,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就是过来宽慰两句,不能久留。 “你喝醉了,先睡会,我晚上过来看你。” 宋絮晚抬头,泪眼摩挲委屈道:“你好狠的心,竟然要拋弃我。” “我没有,我不是,现在是白天,我……” 季墨阳正紧张想要解释什么,就见宋絮晚趴在他怀里呜咽起来:“我要的不多,就是一个爱我的夫君,疼爱孩子的父亲,怎么就那么难?” 第193章 诱欢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已经竭尽全力疼爱你和孩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你怎么如此伤心?” 季墨阳满脑子疑问,一边自责,一边试图抬起宋絮晚的头看看她的脸色,奈何宋絮晚一直埋头大哭,哭的他心里一阵心慌。 “你哭的我心都碎了,你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好?” 见宋絮晚一直哭,他想等下出去,他胸口要是湿一大片,肯定会被人怀疑,不如脱了外袍再哄宋絮晚。 他一手搂著宋絮晚,一手去脱外袍,这动作让宋絮晚哭声一顿,接著就主动帮他解腰带,然后是脱外袍,脱里衣…… 两个人滚到床上的时候,季墨阳还在诧异,他不过要脱个外袍,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罢了,反正现在是饭点,府上到处都没人,他速战速决,哄睡宋絮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凉亭里,閔绒雪喝了点酒,被暖风吹著,头脑有些发晕,她想起身回房,晕晕乎乎的还没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人都没了。 “墨阳呢?” 周明海这才发现,季墨阳好像走好一会了,按理说现在也应该回来,他再想到走的更久的宋絮晚,突然心口开始狂跳,这俩人不会又跑到一起说话去了吧。 他按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放下筷子道:“我去看看。” 出了凉亭,周明海眼睛被阳光直射,突然有些头晕眼,他闭上眼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然后才开始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茅房自然是没有人,这下周明海头晕的更厉害了,而且他发觉今日家里异常的安静,怎么半天没见一个人,园子那么大,他也不知道季墨阳到底去了哪里。 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人,心里有些怨气,这个宋絮晚管家太过懒散,大中午的怎么下人只知道躲懒。 正生著气,前面见到一个小丫头,周明海忙喊住她:“你见季公子没有,夫人呢,人都去了哪里?” 丫鬟摇头,怯生生道:“没见季公子,夫人兴许在院子里,放饭了,大家都去吃饭去,我见白芷姐姐一个人在院子门口守著,我就帮她去拿午饭。” 小丫头说完就低著头,她得到白芷的吩咐,正想著怎么把周明海引过来,不想周明海自己问了过来,她焦急的等著周明海的反应,若是周明海不去夫人院子里,那她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点可靠的,引周明海过去。 好在周明海並没有多想,他抬脚就往宋絮晚的院子走去,不多时,果然见白芷在院子门口,慌慌张张的四处乱看。 尤其是视线对上周明海的那一瞬间,白芷眼里明显有诧异和惊恐,甚至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跑去。 “站住!” 周明海厉声喝止,他此时头晕脑胀的已经快要爆炸,心里仅存的一丝清明,让他还不至於失了体面大吼大叫起来。 他大步走到白芷面前,看著弯腰低头的白芷,严厉道:“慌什么?夫人呢?” “夫人去园子逛著醒酒去了,奴婢没有慌张,就是回房帮夫人取一把扇子。” 嘴里说著不慌张,白芷整个人都开始抖起来,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內情。 周明海感觉脑子里的像是放炮竹一样,不仅头疼,耳朵都有些震麻了,他扶著门框缓了一口气,吩咐:“我去帮夫人取团扇,你在这里等著。” 他刚一迈脚,白芷立刻拦在他身前,又是恐惧又是討好道:“还是奴婢去吧,老爷不如先去园子里找夫人说说话。” “我就是从园子里过来,那里根本没有夫人,你这奴婢,到底是遮掩什么?” 白芷脸上惊恐,心里倒是著急的不行,你瞎问什么,赶紧进去看啊,还有那个閔绒雪怎么没有一起跟过来。 她生怕周明海还要问下去,扑通一声跪下去,假装奋力阻拦道:“老爷你不能进!” 这下,周明海明白,他必须要进去,这房间里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抬脚踢了出去:“滚。” 然后脚步踉蹌的往內室走去,背后的白芷慢慢爬起来,来不及看热闹,马上锁上院门,打算亲自去把閔绒雪请过来。 春日的太阳不毒,周明海却觉得头顶像是被什么炙烤一样,这股子毒热一直瀰漫到肺腑,让他憋闷的喘不过气,前胸后背都是汗。 他头疼的越来越厉害,走到臥室窗户底下,控制不住有些踉蹌的脚步,想扶著墙壁休息一下,就听房间里传来宋絮晚黏糊的声音:“夫君~別走~” 刚下了床正打算穿衣的季墨阳心头一软,见宋絮晚酒醉后媚態十足,实在不捨得离开,他转身侧坐在床沿,小声哄道:“你先睡会子,养养精神。” 又倾身趴在宋絮晚耳边曖昧道:“我晚上再来,必让你没力气留我。” 说完,他再起身穿衣服。 已经走到臥室门口的周明海,听到房间里男子的声音,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如擂鼓,恍如处在噩梦之中。 “夫君,人家捨不得你~” 宋絮晚强撑著身子挽留季墨阳,现在周明海还没有过来,怎么能让季墨阳离开。 她挣扎要起身,手臂穿过床幔的缝隙,去试图拉季墨阳的衣服。 季墨阳一手提著裤子,回头见宋絮晚手臂从床幔里探出来,另一只手忙伸过去握住宋絮晚的手,哄道:“外面天气冷,你別出了汗就不盖被子,小心失了汗。” 这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到门外。 一门之外的周明海已经从最初头晕目眩中清醒过来,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很快转变成滔天的愤怒,他要杀了这对姦夫淫妇。 他茫然四顾,刚好看到一个针线筐,抄起一把剪刀一脚踢开了臥室的门。 只见不知何时已经长得高大挺拔的季墨阳,正光著上身,一手提裤子,一手握著宋絮晚从床幔里探出来的柔荑,曖昧的从她手部往里面滑去,不知道摸到了哪里,惹得床幔里面的人一阵娇笑。 那娇笑被踢门声突然打断,季墨阳闻声回头,正对上双眼猩红的周明海。 第194章 暴露 短暂的惊诧之后,季墨阳心里竟然生出一丝窃喜,既然周明海发现了,那宋絮晚和离就不远了,他名正言顺也就指日可待。 他脸上不见惊慌,反而浮现淡淡的笑意,再次把宋絮晚的手推回床幔里,语气更加的温柔:“不准出来,盖好被子。” 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该男人解决。 季墨阳故意挺起宽阔的胸膛,肌肉紧实的臂膀慢条斯理的系腰带,蜂腰猿背,鹤势螂形,他肆无忌惮的展示年轻男子的精壮,这样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周明海立刻生出毁天灭地的愤怒。 周明海举起剪刀就怒吼:“姦夫受死!” 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年纪大了,周明海准头並不好,力道也不大,季墨阳只是轻轻一个闪身,周明海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没伤到季墨阳,倒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床幔里面的宋絮晚激动的坐起来,开始快速的穿衣服,不管谁受伤,她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趴在地上的周明海,又是羞愤又是恼怒,爬起来就要再次举起剪刀,刚好季墨阳正在披外袍,他一个扬手,外袍直接盖在了周明海的头上。 等周明海从季墨阳外袍里狼狈的逃出来时,那想举刀刺死季墨阳的心,已经只剩下羞愤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周明海此时只是握著剪刀颤抖,咬著牙恶狠狠道:“枉你读圣贤书,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简直是个畜生!” 周明海见季墨阳脸上丝毫没有变化,显然早就视道德伦理为无物,他转头去骂宋絮晚:“你个淫妇!” 季墨阳本来就觉得自己没理,被周明海辱骂一顿也没什么,但是宋絮晚不能挨骂,她又没做错什么。 他忙一个闪身拦住周明海要衝到床边的动作,坚韧的臂膀死死钳制住周明海拿剪刀的手,诚恳道:“周大人,今日之事,是我酒后失德,与夫人无关,你有什么怒火,冲我来。” “我要杀了你!”周明海再次咬牙。 但是咬牙之后,他发现手臂根本举不起来,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仍是抽不出拿著剪刀的那只手。 浑身的力气突然就散了,不得不承认,他老了,连怒杀姦夫也只能一怒之下后再怒一下。 床幔里,穿好衣服,等著周明海和季墨阳互相残杀的宋絮晚,半天等不到动静,直接掀开床幔下了床。 见宋絮晚还有脸出来,出来了还不诚惶诚恐的下跪求饶,周明海又怒了,然后,手里的剪刀就被季墨阳直接夺了过去。 “周大人,这件事全是我的错,与夫人不相干,她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季墨阳给宋絮晚使眼色,让她回到床上装醉,奈何宋絮晚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轻蔑的看著周明海,然后一说话差点把周明海气的当场升天。 “委实是妾身爱慕季郎,才勾的季郎来此,季郎为何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妾身不值得季郎如此倾心相待。” “你值得,你什么都值得,快回去。”季墨阳钳制住周明海,还不忘回头安抚宋絮晚。 要说床上的香艷,周明海还能因为没看见而好受一点,如今看著宋絮晚和季墨阳,直接当著他的面打情骂俏,互诉姦情,他恨不得直接把两人挫骨扬灰了。 最后,他双眼瞪圆,浑身暴怒,大喝一声:“淫妇受死!” 他蓄尽全身的力气,怒而奋起的身子,立刻被季墨阳死死按住,再次蓄力一怒之后,怒气顶到头部,然后,他晕倒了。 暖风从门口钻进来,撩拨的窗帘开始起舞,季墨阳鬆开钳制周明海的手,把宋絮晚搂在怀里安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半晌,看著躺在地上的周明海,季墨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倒是宋絮晚很冷静,她推了一把季墨阳道:“你快走吧,我能处理。” “不行,我怎么能逃走留你一个人面对。”季墨阳一动不动。 “你放心,这府上大都是我的人,周明海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过几天就要春闈,这件事不能闹大,你快走,万一你母亲找过来就更麻烦了。” 嘴里说著麻烦,宋絮晚心里其实很焦急,閔绒雪怎么还没有来,事情都快结束了。 此时的凉亭,白芷赶到的时候,竟然发现閔绒雪醉酒睡著了,她摇晃半天不见人有反应,马氏还在旁边拦著:“白芷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把我们夫人叫醒?” 一顿拉扯之后,白芷放弃了叫醒閔绒雪,对於夫人交代的事情,以失败告终,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她忙转身回到正房,就见周明海还躺在地上,季墨阳在低声安抚著宋絮晚:“趁此了断和离,我们总能找个合適的机缘在一起。” 宋絮晚脸上有些不耐烦,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可能心无旁騖和季墨阳走在一起,还有个閔绒雪没有收拾呢,她要的就是大家都好好活著,但是各自见到彼此,都能恨不得撕吃了对方,又无可奈何。 反正她过得不好,大家都別想好过,互相折磨才不负此生。 见白芷进来,她忙推著季墨阳离开:“你先走,这件事情以后再商量。” 季墨阳欲言又止,想到他留在宋絮晚的院子確实时间太久,现在又是白天,必须要赶紧离开才是,不然到时候除了周明海,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等季墨阳艰难的迈开步伐离开房间,白芷才小声道:“閔夫人睡著了,一直叫不醒,你看这……” “不管了,你先去把那几个出现的小丫头赶紧送走,然后让陆远带几个护卫在房前屋后守著,我要把周明海叫醒摊牌,他要是敢妄动,我摔杯为號,到时候让陆远衝进来制服他。” 安排好所有一切,宋絮晚才让人去请了大夫,大夫一排针下来,周明海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宋絮晚,他瞳孔一阵紧缩。 “老爷千万別动怒,大夫说怒大伤身。”宋絮晚体贴道。 躺在榻上的周明海,想起身甩给宋絮晚一个耳光,可惜翻身都难,他艰难的抬起胳膊,怒道:“你!” 他恨不得上去掐死宋絮晚,又真的怕自己暴怒之下再次晕倒,然后直接瘫痪岂不是更让宋絮晚如意。 他面目狰狞,活像要把宋絮晚咬碎一般,恶狠狠道:“贱妇,你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情,不守妇道,勾引子侄,还丝毫不知廉耻,你怎么做的出!” 见周明海气的浑身发抖,宋絮晚就想到自己生辰之日,发现他和閔绒雪往来书信时的愤怒。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此刻,她才渐渐生出一丝报仇的快感。 第195章 妇道 宋絮晚好整以暇的拿著丝帕按按上扬的嘴角,慢条斯理道:“那你周明海是怎么做得出娶了我,数十年如一日的勾搭閔绒雪,还把她养在我的庄子上,把她的儿子视若亲生般教养,如今更是放到身边,犹如夫妻般朝夕相见,毫不避讳人言。” “我守妇道守了这么多年,换来的你不守夫道,我们俩之间,你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你倒是好意思指责我!” 周明海耳边一阵耳鸣,宋絮晚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心里就只剩下被当眾揭穿的羞耻和恼怒,躺在床上怒吼:“我是男子,守什么夫道?你是个女子啊,你怎么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你们宋家连做人的基本教养都没教你吗?” “哦?原来女子才要守妇道吗?” 宋絮晚突然靠近躺著的周明海,轻蔑的拍拍他的脸,讥讽道:“那閔绒雪和你往来书信这么多年,你火热缠绵,她欲拒还迎,算不算不守妇道?” “你胡说,你休要侮辱我们,閔夫人品行高洁,从没有不守礼法之处,岂是容你可以隨意泼脏水的。” 周明海的怒吼,在一个锦盒砸过来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他看著那熟悉的茉莉纹路,眼前一阵刺痛,宋絮晚果然发现了那些信! 宋絮晚隨意抽出一封信,然后直接念了几句,问道:“是我胡说,还是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些信里可是写的明明白白,你倾慕她数十年如一日,痴心不改,恨不得赶紧把我熬死另娶,难道这不是你周明海的笔跡?要不要我找个人鑑定一番,哦对了,你大哥就擅长鑑定,倒是不用拿出去让外人嗤笑了。” “你!你!” 看著那些他珍重万分,如今被隨意丟在榻上地上的书信,周明海心里满是心疼,丝毫不见任何悔意。 几封书信而已,宋絮晚能拿他怎么样,他嘴硬道:“就算我心有所属,那也不关閔夫人的事情,她一直不曾接纳过我,她的品行毫无指摘。” 这么罔顾事实的辩解,宋絮晚大感人心的扭曲,凡事都是別人的错,果然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扬著手里的信,失笑:“就是说,要是有人喜欢我,多年来一直给我写信,送钱送物,还和我比邻而居朝夕相处,做尽了男娼女盗之事,只要我没有开口答应,那我就是清白的了?” “哈哈哈……” 宋絮晚笑的无比畅快,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按了下眼角,才无语道:“那老爷就不应该生我的气啊,都是季墨阳喜欢我,他勾引我的,是他强迫我的,我的心里可全是你周明海一人,就像閔绒雪虽然收了你的银钱首饰,但她心里只有广阳王,你觉得她纯洁,难道我就骯脏了?” 周明海被宋絮晚说的无力反驳,但是他很快找到不一样的地方,嫌恶道:“我们从没有越雷池一步,她一直冰清玉洁,你怎么能和她想比,你可是什么腌臢事都做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清白?” “如何不能相比,我今日醉酒,是被季墨阳强迫的,虽然季墨阳脱光了衣服,可是我死守著最后的底线,也没有越雷池一步,我冰清玉洁的很吶!怎么老爷能当著我的面给閔绒雪夹菜倒酒,季墨阳就不能来我房间给我餵口水,醒醒酒吗?” 听著宋絮晚的满嘴谎话,周明海被气的两眼直翻,他知道宋絮晚就是故意噁心他,奈何他如今躺著,里里外外的都是宋絮晚的人,害他想动家法都没个帮手,如今只能打嘴仗。 “今日,你们俩还是当著我的面互说姦情,你还说自己是被强迫的?怕是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蓄意勾引的吧?” 不错,还终於猜对了,宋絮晚笑的枝乱颤,嘴里当然还继续噁心周明海。 “老爷心臟,真是看什么都脏,谁让老爷你不中用,连个姦夫都杀不了,哎!我今日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还不是见老爷被制服,担心季墨阳那廝趁机结果了老爷,所以我才虚以委蛇,故意说点好听的哄住他嘛! 要是你周明海能抬手制服了姦夫,我哪里有机会再说什么?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只有老爷呢!” 说完,宋絮晚捂著嘴咯咯咯的笑起来,她就是要噁心死周明海,让他明知道是假的,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抓不住任何把柄。 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外面不管如何风流成性,养多少个小的,回到家都会指天发誓只爱原配一个,让原配噁心死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 她不过说了男人都爱说的话,走前人走过的路,何错之有! 看宋絮晚一心想气死自己,周明海从最初得知这件事的五雷轰顶,到和宋絮晚吵了半天的麻木,他现在已经身心俱疲,慢慢冷静了下来。 宋絮晚早就知道他的隱秘,这么久竟然隱忍不发,可见图谋不小。 他抬眼斜睨,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故意的对不对,你记恨我和閔绒雪,故意勾引季墨阳,你要借我的手毁了季墨阳,从而让閔绒雪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里,让我和她从此形同陌路是不是?” 是啊,但她就不说,宋絮晚拉了椅子坐下,好声好气的和周明海商量:“老爷,其实我也理解你倾慕閔绒雪的一颗真心,你看现在多好,你去勇敢追求閔绒雪,我和季墨阳尽情的风雪月,咱们四个谁也不为难谁,关起门来把日子过好,岂不是神仙也羡慕?” 说完,宋絮晚就忍不住再次捂著帕子笑起来,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她想想还真有点心动。 季墨阳年轻力壮,能很好的完成丈夫的任务,而且人又聪明有耐心,能很好的教养孩子,真是不错的后爹人选。 可惜,周明海不同意,只听他咆哮道:“贱妇,我要休了你!” “休了我?”宋絮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她极力控制笑意,让自己严肃起来,冷声道:“你用什么理由休我?偷奸?你有证据吗,我可是没有和季墨阳有任何的书信往来,倒是你和閔绒雪……” 第196章 无可 宋絮晚拍拍锦盒,笑的涕泪横流:“好多信啊!这可都是偷奸的证据。” “而且,剩下的一大部分书信,我都已经让人带了出去,只要你敢说我偷奸,我就立刻让哥哥把这些信拿出来报官,你看別人是信你无凭无据诬陷我偷奸,还是信你为了和寡妇双宿双飞,阴狠设计原配栽赃陷害。” “你顛倒黑白!”周明海极力控制,还是险些再次被宋絮晚气晕过去。 可恨,如今的宋絮晚,恨不得刀刀往他心口捅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奔著气死他的目的。 此时的宋絮晚,像是一个已经得胜的將军,居高临下的看著敌人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她心情大好,自然也乐意和周明海慢悠悠周旋,毕竟周明海为人胆小懦弱,做不出什么癲疯之事。 “好,就算你没有,那你这么多年帮扶閔绒雪母子,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报恩?閔大学士弟子不止你一个吧,怎么就偏你周明海品德高尚,再说了,大家也没听说你品行出眾,怎么你的高洁品行只对著閔绒雪才有吗? 又或者你其实是替广阳王鸣不平,要帮著广阳王平反恢復名誉?那肯定是了,自己的妻儿不管不顾,一心扑在閔绒雪母子身上,悉心栽培广阳王后嗣,除了感念广阳王当日的德才兼备,还能有什么呢。” “啊!” 宋絮晚假装惊恐,指著周明海道:“天哪,你竟然对先帝当初的旨意有所不满,这么多年偷偷资助閔绒雪母子,你莫不是要谋反?”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周明海嚇的脸都白了,他咬著牙,阴沉著脸看宋絮晚胡说八道,生怕他再反驳,宋絮晚能说出更惊人的话语。 宋絮晚见周明海恶毒的看著她,愣是气的心口起伏,再也不敢大放厥词,嘴里只是嘀咕著:“你污衊,你造谣。” 她稳稳占据上风啊! 宋絮晚指著那些书信开心道:“不止这些书信,还有半年来你往来京郊那么多次,兵马司都有你的出城记录,还有閔大学士的衣冠冢,桩桩件件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要么承认对閔绒雪图谋不轨,要么承认对广阳王心生怜悯,周明海,你觉得闹出来,別人会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这么多年,宋絮晚虽然腹內空空,但是为人妻母,做的还不曾有半点差池,周明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旦两人撕破脸,宋絮晚能谋划的如此周全,完全不给他任何退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 既已如此,多说无益,他闭了闭眼道:“我必定要休了你!” “好啊!你去找你大哥和我大哥,就说我偷奸,你要休妻,你猜我大哥会不会无凭无据,为了家族名声一声不吭的吊死我?” “我告诉你周明海,我的名声不仅是我的,还是我宋家满门的,我大哥绝不会让我的名声出现任何瑕疵,真要撕破脸皮,我大哥首先做的就是搜集你周家的罪证,他是督察院左都御史,监察百官,你周家不见得那么乾净,毫无指摘吧?” “加上我准备的那么多证据,怕是我还没有被吊死,你周家就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你要不要拿你周家百十口人试试?” 宋絮晚好心的提醒,在周明海眼里,活像是吐信子的毒蛇,他奋力抬起手臂,想给宋絮晚一个巴掌,结果被宋絮晚轻轻就按下了。 “你个毒妇!”周明海嘶吼。 宋絮晚颇为怜悯的讥笑一声:“除了耍嘴皮子,你周明海还能做什么?” 说了半天,宋絮晚觉得自己都有些口渴了,她抿了口凉茶,再次好声好气的商量:“反正这件事,你要么捂好,咱们还做表面夫妻。 要是闹起来,我有信心我大哥不会为了家族名声吊死我,但是你周明海可是犯的谋反的大罪,你大哥可不一定会为了你,连家族性命都不顾,说不定,我大哥还没动手收集证据,你大哥就先吊死你!” “你胡说!” 这天下还有天理没有,哪有偷奸的妇人,让自己夫君给自己捂好的,她宋絮晚怎么有脸说出来。 还有周德海那边,那是他的亲大哥,他不信他被戴了绿帽子,他大哥能为了家族名声,让他就这么忍下去。 他不信,等他好了,等他能下地了,他要立刻去找大哥,商量休妻的事情,一刻都不耽误。 周明海躺在榻上,一直劝说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生气,別真把自己气出个好歹,那才是白白便宜了宋絮晚。 他指著宋絮晚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嘴里还念叨著:“毒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宋絮晚又被逗笑了。 “周明海,这句话你应该对你自己说,我宋絮晚自从嫁给你,生儿育女管家里事,从无半点错处,是你狼心狗肺,吃著碗里看著锅里,今天就是你的报应。” “对了,还有閔绒雪,她明知道你喜欢她,一直不果断拒绝,这么多年一直吊著你,黏黏糊糊的占尽了我的便宜,现在好了,刚好把儿子赔给我享用,我宋絮晚也算做了个划算的买卖。” 说著,宋絮晚靠近周明海,阴狠道:“可惜閔绒雪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你猜她知道自己勾搭著你,结果把自己的儿子赔进去了,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会不会恨得捅死你,不对,她应该捅死自己,她要是不抢我的夫君,我又怎么会诱惑她的儿子呢。” “哈哈哈!”宋絮晚畅快的放声大笑。 周明海被宋絮晚的恨意震惊了,他以为现在已经是最混乱的时刻,不想宋絮晚还要报復,他怒道:“你!毒妇!你不准告诉绒雪,她是无辜的,你好狠毒的心,你便是记恨我,冲我来就是,为何要报復绒雪。” “那閔绒雪为何半生都在勾搭我的夫君呢,进了京城,明明有娘家不回,偏要住在我的庄子上,她当真无辜不知道你的心思?” 第197章 奈何 “你的信写的那么明白,她又不是不识字,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还当自己是纯情小姑娘,以为不答应就能置身事外,成年人,不拒绝就是默认。她走到今天,每一步她都有选择,没人逼她,天下哪有白得的好处,现在是时候要偿还利息了。” 宋絮晚说完,甩了帕子就要出去,周明海使尽力气拉住宋絮晚的袖子恳求。 “绒雪她是无辜的,她这些年过得不如意,如此艰难才把墨阳培养出来,你不要毁了她,更不要毁了墨阳,那是她的命啊!” 这份痴情,真是感人吶! 宋絮晚停下脚步,看著周明海青筋爆出的手,冷笑:“哦~她无辜,我就活该,我的夫君心里只想著別人,对自己的儿女不管不问,我过得不艰难?我的家何尝不是被她毁了,凭什么我人生都被毁了,她还能指望儿子高中进士,从此誥命加身。” “我不好过,咱们谁都別想好过。” 宋絮晚一甩袖子抬腿离开,力气太大扯的周明海直接从软榻上滚了下来,接著就开始抽搐。 脚步再次停下,宋絮晚无奈只好叫来白芷,再请大夫过来扎针,这时,寧寧和离月也过了来,说是两人换好衣服突然见凉亭的人都不见了。 “没事的,你父亲喝醉了,季公子兴许也醉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这一打岔,宋絮晚才想起,这个时候去隔壁,空口无凭的去污衊季墨阳,閔绒雪未必会信。 要冷静下来,找个机会把证据直接甩在閔绒雪脸上,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离月出了正房,想到今日被閔绒雪训斥,她不敢真的在周府玩一下午,只好告辞了寧寧,回到隔壁去读书。 走到半路,就见有人找她,说是季公子有事,她忙快步走进一进院。 “哥哥,你找我什么事情?” 看离月过来的方向,季墨阳儘量控制自己担忧的神情,伸开蜷缩著的手指,轻声道:“你从隔壁回来,可曾和宋夫人告別?” 离月点头:“和寧寧一起去的,哥哥有什么事?” “没事,宋夫人脸色如何,周大人在做什么?” 离月以为这都是周星临的交代,她忙细致的描述宋絮晚的神色,笑道:“我见宋夫人脸色好著呢,不过就是周大人喝醉了,一直睡著。” 闻言,季墨阳鬆了一口气,整个紧绷的身体都鬆懈下来,他生怕周明海醒了为难宋絮晚,也怕自己留下,让宋絮晚名声有损,一直忐忑不安。 “那就好,你回吧。” 说完,季墨阳抬腿就出了大门,离月感到莫名其妙,不是说有事吗,怎么也不见问。 来到街上,季墨阳想著,如今周明海晕倒,那是为难不了宋絮晚,但是他总有醒来的时候,他名不正言不顺,总要找个人护著宋絮晚才是。 宋家大哥宋知简在督察院,他进不去,那就去找宋知礼,他在街上见到兵马司的人就问,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问到了宋知礼如今正在北城门巡视。 找到一个不远不见的位置,季墨阳找准机会,一个石子扔出去,躲在人群背后查看。 眼尖兵卒看到突然飞近的白色东西,正要开口怒骂,见落地后是一张纸包裹著石头,他忙捡起来,呈给宋知礼。 只见上面写著:“宋夫人有难。” 宋知礼眉头紧皱,在京城地界上,哪个不长眼的敢让宋絮晚为难,莫非那个周明海又整了什么事情? 他大手一挥,带著一队人马就直衝进了周府,刚幽幽转醒的周明海,听著宋知礼带著兵进来,嚇得腿也不麻了,头也不疼了,直接站起来迎接。 宋知礼身披护甲,腰挎大刀,逆光而来,走到正房门口停下,那高大的身躯挡住外面的日光,房间里整个就暗了下来。 周明海腿一软,强装镇定拱手道:“舅兄。” 宋絮晚倒是不慌不忙,笑道:“二哥这是还在当值?怎么好端端的来我们家?” 宋知礼慢悠悠从门框处往里面走去,他目光在周明海和宋絮晚身上来回打量,心里十分的狐疑,这两夫妻不像是打架的样子,怎么有人送那样的求助信? 他甚至围著两人转了一圈,还是看不出什么,才隨意找个位置坐下:“巡城渴了,过来喝口茶。” 哪里不能喝茶,非要这么大阵仗的来周府,宋絮晚伸头看著院子里,整队的兵卒列阵,可不像隨意过来的样子。 不过是自己的二哥,她没什么好怕的,忙给宋知礼倒了茶,又问道:“二哥有话直说就是,没得在自己人这里耽误时间。” 抿了一口茶,宋知礼再次打量宋絮晚,红光满面,眉目含笑,不像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再看周明海,垂首站立,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倒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他挑眉问道:“妹婿是病了?” 周明海不敢含糊,唯唯诺诺道:“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不要紧。” 他倒是想脱口而出,是被宋絮晚偷奸气的,但是他悲催的发现,因为没有证据,若是真的把宋絮晚偷情的事情直接抖落出来,按照宋家护短的架势,这件事情最后的走向,还真的可能是他为了谋反,图谋逼死髮妻的地步。 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周明海觉得这件事要慢慢谋划,宋絮晚之所以能如此猖狂,不就是谋划时间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宋絮晚忍得他也忍得,他慢慢找宋絮晚偷奸的证据,最好是宋家人无法反驳的证据,到时候至少他理直气壮的休妻,不会如此被宋絮晚威胁。 观察半天,宋知礼实在是不知道这俩夫妻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有人好心提醒,而他也来了一趟,不敲打一下周明海,岂不是白功夫。 他拎著茶盖,一下一下的敲在茶碗上,然后看著周明海,状似关心道:“妹婿年纪不小了,要好好保养,我听说不少人平日里看著没事,突然一个头疼脑热的,人一下子就没了。” 第198章 敲打 听这话,周明海不明白宋知礼是关心他,还是诅咒他,他擦了擦脑门的汗,訕訕道:“二哥言重了。” 周明海说著,伸手给宋知礼续茶,许是之前晕了两次,手使不上力气,哆哆嗦嗦的弄洒了不少。 这下,让宋知礼立刻坐直了身子,盯著周明海恨不得拉出去严加审问一番,扭头看自己妹妹笑的十分得意,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了。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惊得周明海一个机灵,他才懒懒的笑道:“我可不是说笑话,前几日,青州府就有个案子传到刑部,说是一家主母不过淋了一场雨,喝了一碗汤药人就死了,娘家人怎么相信,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是……” 宋知礼拉长了尾音,突然靠近周明海,阴森森道:“妹婿你猜,怎么回事?” “我,我不擅长断案。”周明海丧著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宋知礼慢慢坐回去,漫不经心道:“这刑部一查,原来是谋杀嫡妻,然后另娶呢,这下好了,全家都被下了大狱,这婚礼阳间是办不成了,直接在阴曹地府办吧。” “妹婿可千万保重身子!” 这下,周明海算是听明白了,宋知礼这是故意敲打他,要是敢动宋絮晚,他周明海,甚至整个周家都要被拉去陪葬。 他咬紧后槽牙,暗恨宋府欺人太甚,做下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还要逼著他忍下去。 调整半晌的情绪,周明海才勉强露出一个假笑:“我年前病了一场,许是没有好利索,这过了年身上一直没有力气,我等会子就去书房好好休息,有劳舅兄掛心。” “书房?” 宋知礼扭头去看宋絮晚,又回头打量周明海,拧著眉道:“你如今住在书房?” 宋絮晚心里一个咯噔,生怕在宋知礼的淫威下,周明海被赶回正房安寢,她忙道:“夫君在守孝,就是那个閔大学士,夫君如今给他守孝。” “那老东西不是死了十几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守孝了?” 一句老东西,惊得宋絮晚直接把茶喷出来,她见周明海脸色涨红,憋笑道:“是因为閔大学士的女儿去年携子进京,老爷睹人思人,这才想著在书房守孝的。” “你倒是长情啊,时隔十几年还能想起来守孝。” 这句话,周明海听出来是讥讽,但是他如今只能咬牙装作听不懂,尷尬道:“恩师待我不薄。” “那你为何现在才开始守孝?” 宋知礼问了一句,不待周明海回答,他又紧接著说道:“你不会身子不行了,故意找的藉口吧?” 这下,宋絮晚真的把茶水喷了出来,她一边咳嗽著擦嘴,一边就听周明海擦著冷汗道:“守孝已过百日,本打算这就回正房安歇。” 周明海心虚啊,他害怕宋知礼再问下去,能把事情扯到閔绒雪身上,这是只老狐狸,闻著一点味,所有事情都能扯出来。 他可不想还没有找到宋絮晚偷奸的证据,就把自己暴露在宋家人面前,到时候他有理也成了他没理。 看著院子里的兵卒,他福至心灵的想到,不如让宋知礼留下点人看守院子,这样將来宋絮晚再偷奸,他喊著所有护卫一起抓姦,宋家的护卫亲眼见到了宋絮晚的姦夫,到那时候,看宋家人还如何狡辩,他必定要把宋絮晚休了。 “对了,舅兄,正有一件事麻烦你,前段时间,我们家里进了盗贼,不知可否请舅兄多派一些护卫过来,不然夫人晚上总是睡不安生?” 宋絮晚不知道周明海有什么打算,不过正好,宋知礼多派些人手,她手底下能用的人就更多,对她总是有益处的。 如此,宋知礼走了没多久,宋府的二十个护卫就已经守在宋絮晚院子周围了,宋絮晚觉得无比安全,安全到可以轻鬆碾死周明海。 “周大人还不回书房?” 刚才虽然是隨口答应宋知礼回正房,如今周明海仔细想想,还是回正房好啊,可以日夜盯著宋絮晚,她百密一疏,总能露出马脚。 到时候正好可以让院子外的护卫看个正著,他倒要看看,宋絮晚还怎么顛倒黑白。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从今就在正房睡了。” 此时的宋絮晚才悲催的发现,她竟然无法赶走周明海,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她手下不管多少人,她都不能直接把周明海赶走。 毕竟两人名义上还是恩爱夫妻! 隔壁的季墨阳一直焦急的等著消息,等宋知礼一走,他听说隔壁没有任何变故,宋知礼还送了二十个护卫,心里才稍稍安定点,不管怎样,宋絮晚能保全自己才是最好。 他只期待天快点黑,好让他能亲自问问,宋絮晚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季墨阳看著天上的太阳迟迟不下去,他心里难受的犹如万蚁噬心,就连晚膳都没用,这不禁又引起了閔绒雪的怀疑。 今天这场生辰宴,结束的好像十分的仓促,不知不觉间人突然就没了,她让人去周府打听,又听到一切正常,可是她就是觉得有些诡异。 如今好端端的季墨阳突然不吃晚膳,听说下午还出去了一趟,她忍不住想去一进院问问。 但是腿刚迈开一步,她又缩了回去,她知道以季墨阳的性子,若是不想说,她是问不出什么的,还有可能置一肚子的气。 不如停一晚,明天找个机会问问。 天色终於慢慢暗下来,宋絮晚让白芷並两个婆子一起守夜,总要防著周明海真的半夜发疯,一刀捅死她然后自裁抵命。 毕竟刚才白芷进来伺候的时候,周明海那眼神像是要直接杀了白芷。 安排了守夜的婆子,宋絮晚还是不放心,让院子外的护卫分几个在门前和窗下守著,一旦听到动静,立刻进来制服周明海。 一切安排妥当,宋絮晚才疲累的躺在床上,可惜半点睡意也无。 此时,在这黑夜笼罩下的夜幕里,季墨阳正快速的飞檐走壁,往宋絮晚的正房奔去,他太心急,以至於根本没注意,黑夜中,屋顶上墙根下多了那么多眼睛。 第199章 夜探 他踩著琉璃瓦,直接从院墙上跳下,就要往窗户那里探去。 黑暗中,护卫们齐齐看向护卫长,护卫长心里窃喜,今日刚来就要立功,运气实在是好。 他扬起手,正要落下,被早就在宋絮晚身边效力的陆远抬手拦住,然后对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这个人可不是窃贼,至少夫人今晚只交代看好周明海,可没说防著这位公子,他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在护卫长愣神的功夫,季墨阳已经轻手轻脚的来到窗子边,他熟门熟路的推开窗户,刚探进去一个头,就对上月光反射下周明海闪亮的大眼睛。 不过一顿,他就无视周明海的惊诧,抬腿就要迈过窗户,只见周明海一个猛的坐起来,大喊:“抓贼!” 伸手就去捂周明海的嘴,还没来得及把周明海打晕,他忽然听后面不远处有人低咳一声,回头,就见黑暗中人头攒动。 到底是宋絮晚的名声重要,他嘆了一口气,鬆开周明海无奈转身离去。 周明海一旦能重新开口讲话,立刻大喊:“抓贼!” 可惜,那人背著月光,周明海只见黑乎乎的一个脑袋,没有看清眉眼。 他从窗户处探出半个身子去查看,只见那人身形矫健,动如脱兔,几个起落就跃出了院子,他大怒:“愣著做什么,抓贼啊!” 护卫长看季墨阳已经逃走,侧头去看陆远,陆远憋著笑来到窗户外,朗声道:“夫人,抓贼吗?” 估摸著季墨阳已经逃出好几个院落,宋絮晚才打著哈欠道:“抓~” 房间里好几个值夜的丫鬟婆子,有毛贼闯入,她要是不开口抓贼,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她勾搭季墨阳只是为了噁心閔绒雪,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这个所谓的贼,要抓又不能抓住。 很快,在周明海的咆哮中,整个周府的护卫男僕,都开始举著火把打著灯笼大喊抓贼。 周明海亲自举著火把一马当先,今天一定要抓住那贼,就当著宋府护卫的面,把宋絮晚的姦夫抓到,看宋府的护卫还如何遮掩,这么多人证,看宋絮晚还如何狡辩。 可惜,宋府的护卫不出力,在陆远的带领下,只假装在抓贼。 而周府的护卫,则是出力不出功,在护卫长黄武的带领下,躲著毛贼乱喊,成功的让毛贼逃了出去,保住了后院丫鬟们的名声。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周府的护卫长激动的都想找宋絮晚领赏去了,只有周明海脸黑如墨。 隔壁的閔绒雪一直睡不好,听到周府乱鬨鬨的,看上去似乎到处都是光亮,她以为走水了,忙叫著马氏冯时等去救火,回房换了衣服的季墨阳,顺势也跟了进去。 周府正厅里,被护卫家僕拱卫其中的周明海,满脸的阴沉,一股无名之火正无处可发。 这时,閔绒雪正带著全家,提著桶过来救火。 “明海,怎么回事,可是走水了?”閔绒雪很焦急。 周明海穿过人群,看著隱在后面,身穿文人直裰的季墨阳,看上去是那么的道貌岸然,谁知皮囊里都是男盗女娼,他很想指挥著人把季墨阳先抓起来审问一番。 两人视线在黑夜中交织,似有火四溅,閔绒雪不解道:“明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周明海还存著一丝理智,宋絮晚故意勾引季墨阳,就是要毁了他们所有人,他真的抓了季墨阳,伤害了閔绒雪,不是正合宋絮晚的意。 投鼠忌器啊! 再说,季墨阳即便是枉读圣贤书,可他是实打实的书生,那飞檐走壁的狂徒,一看就是练家子,必定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个,他都想回去直接杀了宋絮晚,一个季墨阳还不够,竟然还勾搭了別人,她到底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他看向虚空,脸上阴晴不定,仿佛隨时都可能有一场暴风雨。 閔绒雪再次问道:“明海?” “无事!” 说完,周明海直接带人走了,他怀疑那个狂徒可能调虎离山,趁著他抓贼的功夫,已经和宋絮晚在房间里缠绵上了。 被无视的閔绒雪一阵恍惚,这还是周明海?怎么对她这个態度?白天的时候还殷勤备至,怎么到了晚上如此冷漠? 被捧了那么多年,如今周明海不过撤回去一只手,閔绒雪已经能感受到身形的摇摇欲坠。 周明海他一定是头脑不清,第二天起来,一定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她伏低做小,跪舔討好。 看著人群慢慢散去,季墨阳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的站著,他白天不能去看宋絮晚,怕被人撞见,如今晚上也不行了吗? 那他怎么办? 要怎样才能和宋絮晚说上一句话,她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会不会认为他是个懦夫,遇事只知道逃避。 他不是逃避,只是不知道宋絮晚心里真实的想法,记得之前他建议过宋絮晚和离,被她果断拒绝了。 要是如今他贸然去宋府提亲,宋絮晚知道会不会生气? 明天,明天一定要找机会和宋絮晚说句话,只要她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他又有什么可怕的。 正房里,宋絮晚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白芷,嘆口气道:“我见周明海看你眼神不对,他现在火气无处可发,动不了我,可能会拿你出气,你拿著钱回家成亲去吧,等我这边处理好,再安排你们夫妇二人去铺子里。” 白芷收好钱,看著宋絮晚十分的不舍,一说话声音里就带著哭腔:“夫人,奴婢还是留下吧,奴婢不怕老爷。” “胡话,何必做无谓的牺牲,如今这府里,我占上风,你看府上的护卫,周明海都指挥不动,所以你別担心我,好好去成亲,我很快就能把该料理的人都料理了。” 宋絮晚又安慰了白芷几句,就见周明海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他扫视一圈,见四五个丫鬟婆子都在,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周明海告假在家,打发了丫鬟婆子之后,他阴沉著脸问宋絮晚:“除了季墨阳,你还勾搭了谁?” 闻言,宋絮晚挑眉,感情昨晚周明海没看出那个人是季墨阳,那真是意外之喜啊? 她娇笑道:“老爷除了閔绒雪,外面还勾搭著谁呢?” “你休想给我泼脏水,我和閔绒雪是清白的。”周明海咬牙道。 第200章 恐嚇 昨天咬了一天牙,今天咬的都有些酸痛了,可惜如今他除了咬牙,还不能做出有效的反击。 宋絮晚根本不在乎周明海的脸色,反正他能做出的都是无能之举。 她开口讥讽道:“周明海,你无才无德,还妄想齐人之福,简直是痴人说梦,时至今日,你也该明白,我们俩之间,你要么忍下去,要么拉著全家给我陪葬,你若不想鱼死网破,有些事就装作看不见好了。” “你!” 周明海觉得自己被气的头又开始蒙蒙的,正在此时,前院来人,说閔绒雪找他。 宋絮晚似笑非笑的看著周明海,体贴道:“你看,我很大度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周明海在被气晕之前,扶著门框走了出去。 在前院厅正等著的閔绒雪,脑子里还在闪现昨晚周明海的冷淡和无视,她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一早,她正要来周府打探下,碰巧遇到季墨阳拦住她道:“星临在国子监要考试了,我不久也要春闈,烦请母亲邀请宋夫人,一起去浮云寺,为我们两个求个平安符。” 考试要求平安符吗?閔绒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反正无事,反正也要去周府打听,刚好这个由头不错。 不如就趁机约著宋絮晚去浮云寺,顺便也能催宋絮晚赶紧把学子的名单送过来。 喝了一盏茶,閔绒雪才將將等来慢条斯理的周明海,她不由得脸上有些埋怨。 “你们昨晚闹了那么大阵仗,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看著一如昨日的閔绒雪,周明海一阵恍惚,才几个时辰过去,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宋絮晚真的阴狠,她勾引季墨阳,果真让他对著閔绒雪,再也无法如以前那么肆无忌惮的幻想。 明明,明明閔绒雪是无辜的,可是现在他看著閔绒雪,就是忍不住的想起季墨阳。 这是他护了十几年的女子啊,他实在不忍心,因为他,让这个女子经受这世上最噁心的磨难。 他撇开脸不去看閔绒雪,淡淡道:“你有事?” 这一句,让閔绒雪再次切实感受到了冷落,一如昨晚。 周明海是脑子进水了不成,竟然这个態度对她,她有些气恼,想站起来就走。 可是站起来走了一步,她又想到都二月底了,家学还没有开,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罢了,原谅周明海一次,她回头,淡笑道:“我想约宋夫人一起去浮云寺进香。” “她身子不適,下次吧。”周明海直截了当的拒绝。 閔绒雪觉得有些难堪了,周明海怎么都不让人回后院问一问,这么果断的拒绝,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再耽搁下去,她抬脚就走,快要走出正厅,才想起还需要宋絮晚安排马车,她回头,就见周明海已经不见了…… 如此无礼,竟如此无礼,回到房间的时候,閔绒雪气的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母亲,今日不去浮云寺吗?”季墨阳刻意过来打探。 “不去,宋夫人身子不好。” 閔绒雪隨意说完,就摆摆手让季墨阳出去,她担心季墨阳看出她脸上的气恼,她不该如此心绪起伏不定的,周明海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她气恼? 季墨阳失魂落魄的走到一进院,嘴里一直念叨著:“病了,怎么会病了,昨天不是好好的?” 是周明海为难她了?还是周明海用了什么齷齪手段,下了什么药不成? 他听说不少人家,主君要是不想要自己的妻子了,又怕休妻和离毁了名声,就会偷偷下药让妻子病死。 周明海这个恶鬼,不会对宋絮晚下手了吧? 一旦想到这些,季墨阳就再也坐不住,他立刻去了督察院,在门口不眨眼的守著。 既然宋知礼的二十个护卫不顶用,那就让宋知简上门看看,一定一定要护住宋絮晚啊! 春日阳光正好,季墨阳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寒凉,他恨自己无名无分,也恨自己无权无势,连倾心相爱之人都无法护佑。 他一定,一定要出人头地,將来把宋絮晚牢牢护在羽翼下,不再经歷任何风雨。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才看到標誌著宋府的马车出现,同样的套路,他又扔了一个纸团出去。 纸团很快被呈到马车里,几乎是同时,马车调转车头,直奔学府巷周府而去。 攥著手里的纸团,宋知简满手心的汗,他知道昨天二弟送了二十个护卫过去,周明海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怎么才一天,小妹就病了? 被下毒了? “去请李太医,许太医,刘太医去周府。” 护卫们训练有素,很快就骑马分头去请,到了周府的时候,几个太医及时被护卫们送到,头晕脑胀的从马上爬下来,跟著宋知简进了周府。 正房里,听说宋知简突然到了,宋絮晚和战战兢兢的周明海还没来及出门迎接,宋知简已经大步迈了进来。 “大……” 宋絮晚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被宋知简直接打断:“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宋絮晚有些莫名其妙,她身子好得很,心情也好得很。 宋知简淡漠的看了周明海一眼,大手一挥让太医们上前。 一个太医把脉,一个太医让宋絮晚伸舌头,还有一个太医询问丫头,宋絮晚今天都吃了什么,身子有什么反应。 一通望闻问切之后,太医们一致认为:“夫人就是有些气血不足,並无其他症状,对於妇人来说,气血不足很是常见。” 宋知简眉头皱起,想到那纸条上写著宋絮晚病了,他觉得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忙让人去內室检查一遍。 在丫鬟的带领下,几个太医把宋絮晚的铺盖抱枕,衣物帕子,胭脂香露,茶碗首饰等通通检查了一遍,甚至院子里栽种的草草都查看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见宋知简严肃的神態,简直就像查案一样,宋絮晚一肚子疑问,也不敢这个时候问出来。 等到宋知简把自己所有能怀疑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仍是没有任何发现的时候,这才面向宋絮晚,问道:“你这几天,可有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偷奸被抓,算不算不对劲? 第201章 护短 但是偷奸也不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 宋絮晚不知道宋知简到底要干嘛,试探道:“就算有不对劲的,也都是好事,大哥到底想问什么?” 见宋絮晚这边实在查不出来,宋知简这才开始重新打量周明海,这个妹夫自然十处有九处不好,那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好拿捏,妹妹在婆家受不了委屈的。 他知道这大半年,宋絮晚忙活的脚不连地,必然是周明海出了什么乱子,一来,他觉得若是出了大乱子,宋絮晚肯定告诉他,他再出手不迟。 二来,他觉得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事宋絮晚要学会自己处理,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让人调查周明海。 但若是周明海因此就觉得宋家好糊弄,那也是太过天真了。 他眼睛微眯,嘴角勾笑,盯著周明海,大有看著別人垂死挣扎的戏謔。 周明海嚇的差点要跪下,他试图伸著手去推宋絮晚,討好道:“快给大哥看茶。” “不必,我只用自己的茶具。” 宋知简抬眼,一个长隨忙跪下诚惶诚恐的请罪:“回稟御史大人,今日您去了詔狱调取一份罪证,不巧茶具和茶叶都被小的落在詔狱了。” “无妨,左右无事,我带著妹婿去詔狱喝茶也是一样,犯人总喜欢晚上嚎叫,倒也是別有一番热闹。” 宋知简话音一落,周明海的腿直接软了,他强撑著一个椅背才不至於嚇得当场跪下,失了体面。 那詔狱哪里是晚上热闹,明明是大舅兄故意要把犯人拉到他面前审,但凡犯人声音小一点,那狱卒的鞭子就不要命的抽,血水直接溅到他的茶碗里,宋知简还云淡风轻的让他尝尝,他现在还能记起当时的恐惧。 他知道,今日大舅兄这一出,又是衝著他来的,苍天有眼,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倒是宋絮晚肆无忌惮的开始偷奸,明明是宋絮晚的错,怎么宋家人疯狗一样撕咬著他不放。 “大哥,按理我是要陪您一起去的,奈何身子不济,早前还晕了两次,大夫交代不能出门,所以我这两日都一直躺著。” “您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您一声吩咐,我就是即刻死了,也绝不含糊。” 看周明海马上要被嚇得尿了裤子,宋知简觉得威慑的差不多行了,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他要是直接把周明海弄走,外甥大了,多少会觉得没脸。 他这才缓和了神色,假笑道:“既然身子不適,那妹婿可要好好养养,尤其是入口的东西要注意,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明海点头哈腰的感谢宋知简关怀,擦著汗还在想宋知简这是威胁他,要弄死他,还是暗示他不能对宋絮晚下手。 天知道,他或许曾经有过要掐死宋絮晚的念头,但是下毒的念头可是一点都没有起过,那玩意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如今被两个舅兄连番敲打,他连掐死宋絮晚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想早点抓到宋絮晚偷奸的证据,理直气壮的休妻。 不,休妻他也不敢想了,和离就行,只要他不再活在宋家人的淫威之下,怎样都行。 该说的话 都已经撂下,宋知简起身离去,他让周明海好好在房间休息,拉著宋絮晚在院子里再次交代。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周明海这个人看上去多么懦弱,你们夫妻看上去如何恩爱,你都要有防备之心,出其不意的刀子才最致命。” “我知道。” 早在半年前,宋絮晚就打定主意要和周明海撕破脸皮,从那时开始她就在步步谋划,除了前院几个周家老宅跟过来的僕人,整个后院,小到一只野猫,都只认她一个主子,周明海想对她用什么阴险的手段,至少现在还只能靠做梦。 出了周府大门,宋知简摊开那张纸团,虽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个纸团来的也很可疑,但是谨慎些总归没错。 他敲了一下马车,长隨立刻在外恭声请示,宋知简略一思索道:“去打听一下,宫里的医女可有想出宫谋生的,请一个回来。” 找一个懂医理的医女贴身守候,外面有几十个宋家的护卫,宋知简觉得这样才算保险。 周府正房,周明海在经过几天非人的折磨,在加上现实无情的鞭笞之后,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只想和离。 “我们和离吧!” “好啊!”宋絮晚头也没抬,淡定的答应。 就在周明海鬆了一口气的时候,她接著道:“两个孩子跟我生活,家里所有財產归我,去官府报备的时候,你说你心心念念一个寡妇,要和人家双宿双飞才和离的,怎么样,我们明天去衙门登记?” 周明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 自己偷奸,不日夜惶恐的担心被送到家庙,竟然理直气壮的要求丈夫净身出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就知道宋絮晚没有那么好说话,怒极反笑:“两个孩子是我周家的孩子,凭什么跟你,家里的財產我是户主,又凭什么都归了你,还有那和离的理由,你是要毁了我的名声吗?” “对啊!” 宋絮晚瞪著无辜的大眼睛,不解道:“不毁了你的名声,难道毁我的?若是和离,人家还以为是我的过错,那我宋家姑娘的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本来就是你的过错!”周明海吼的理直气壮。 “你没证据。” 宋絮晚一句话把周明海又堵了回去,半晌他才道:“你说的条件,我一个也不答应。” “那我为什么要和离?”宋絮晚真诚的发问。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开心道:“和离能怎么样,再嫁一个?谁知道那人是不是第二个周明海,再说了,再嫁只能嫁一个,如今我找情郎,可是隨便找几个都行,何必委屈自己只嫁一个。”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要和离,不再和周明海有什么牵连,可那不是便宜了周明海和閔绒雪,给了他们双宿双飞的机会? 第202章 抓贼 而且她和离之后,很难找到什么高门大户,哪有那么多未娶的权贵之人排著队等著娶她,还是不和离继续噁心周明海的好,她日子也一样过得好。 听著这番毫无人性的言论,周明海连骂人都找不到合適的词,兴许他要是骂宋絮晚淫乱,宋絮晚还能当是夸奖来听。 他惊诧於人与人之间的道德水准怎么差这么多,不,宋絮晚是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 周明海被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只见宋絮晚说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然后继续畅享以后的生活:“听说嫁错人,就像是踩了一个大坑,如今我刚从坑里爬出来,儿女双全,富贵无边,名声也不差,我为何要毁了现在的一切,转身再跳一个坑。” “我就要顶著你周明海夫人的名头,想找谁就找谁,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孩子们的名声,还必须帮我藏著掖著,你但凡敢露出点风声,我大哥能把你周家祖坟刨了,这样的神仙日子,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她越想越兴奋,甚至激动的拍著手道:“婚姻於你周明海而言,或许已经是枷锁,但是对我宋絮晚来说,这明明就是护身符啊!” 周明海觉得自己又要被气晕了,他忙自己给自己掐住人中,才堪堪稳住身形。 刚坐稳,就听宋絮晚严肃道:“你別死太早,我可不想整日一身寡妇打扮,我春衫刚做好,还没来及穿呢!” 將將放下去的手立刻抬起,周明海快速的再次掐在人中上,只用喷火的眼睛瞪著宋絮晚。 宋絮晚好像才发现周明海脸色不好似的,不解道:“你不开心?为什么?” “虽然我去找別人,可也不拦著你找閔绒雪啊,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閔绒雪,我也能帮你遮挡,不会让別人知道你一天到晚的覬覦寡妇,你怎么会不开心呢?” 宋絮晚不解,周明海不是一心想要这个吗?如今唾手可得,怎么这么不开心,不过那不重要,她开心就行。 这一晚,周明海睡得很憋屈,他想,就宋絮晚做的这些事,但凡换个人家,不说沉塘,至少也是要关在家庙一辈子的。 怎么他周明海一个当家老爷,要隱忍这份屈辱,而宋絮晚一个妇人,竟然如此猖狂。 他咽不下这口气,即便周家不如宋家势大,但是他大哥好歹也是正三品的侍郎,他明天就去找大哥好好商量,听到他如此受辱,他不信他大哥不给他撑腰,好像谁没有哥哥似的。 在软榻上翻了个身,他对著床的位置,视线穿过值夜的婆子,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心里开始用最狠毒的语言诅咒宋絮晚,可惜他还没有给菩萨说完,窗户又动了。 这一次,是个蒙面郎君,刚一露头,周明海就大喊起来:“抓贼!” 此时皓月当空,万籟俱静,偶有一两声虫鸣鸟叫,如此静謐美好的夜晚,瞬间被周明海的咆哮破坏。 宋府的护卫像是聋了一样任由周明海咆哮,连咳嗽提醒一声都没有,周明海看著气定神閒,抱拳站立的蒙面郎君,气的就要伸手去抓他的遮面,被那人轻巧闪开。 他又回头愤怒的向床上的宋絮晚咆哮:“人都死了吗?让贼人猖狂到这个地步,命令护卫抓贼啊!” 里面的床幔一动不动,宋絮晚在里面简直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守夜婆子和丫鬟,此刻终於明白,为何从不让人值夜的夫人,这两天让这么多人值夜,原来盗贼猖獗啊! 她们小声提醒道:“老爷,夫人可能是嚇到了,不敢出声呢。” 一股怒气直衝天灵盖,周明海再也忍不了这种屈辱,他下床直接拿起铜盆敲起来。 巨大的声响,终於引起远处周府护卫的响应,有火把逐渐亮了起来。 季墨阳背著月光,极目往宋絮晚的床上望去,他曾经多次彻夜安睡的床榻,如今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一步。 他太想她了,很想知道她好不好,哪怕只是看一眼,可惜有咳嗽声再次响起,一声长长的嘆息之后,他含恨转身离去。 “给我抓贼,都是吃乾饭的不成!” 周明海咆哮著,披著外袍出去了。 周府后院,护卫长黄武听到敲击铜盆的声音,又隱约听到周明海的咆哮,明白今天是又进贼了。 他举著火把就带著护卫开始抓贼,远远看见一个黑影飞檐走壁,他正要上前,忽觉有些不对,宋府的护卫没有跟出来。 宋府的护卫故意放跑了这个贼子! 立刻,他就明白,这个贼抓不得,人跑出去了,那就只是盗贼,万一人抓到了,还是个淫贼,夫人还不活剥了他。 他立刻指东骂西的乱指挥,成功让贼子越逃越远,偏就有那么一个死脑筋,拼命去追贼子,护卫长急中生智扔了一块石头出去,精准的砸在那护卫的腿上,关键时刻,终於让毛贼逃了出去。 好险,这下后院丫鬟们的名声总算再次保住了。 匆忙赶到的周明海,发现和昨天一样,又是一无所获,周府的护卫长黄武还把鞋子都跑掉了,愣是没有追上毛贼,可见已经竭尽全力。 周明海怒火中烧,立刻返回正院要质问宋絮晚,只见此时宋絮晚正站在院子里对著月亮发呆,丫鬟婆子们被打发到远处候著。 若不是周围乌压压的宋府护卫,他都想直接甩宋絮晚一个耳光,他压低声音怒问:“你为何不让护卫去追?你知道是谁?和昨天那个是不是同一个?” 老天爷! 到底头上还有多少绿帽子,是他不知道的。 只见宋絮晚慵懒的看了他一眼,颇有些討好道:“老爷小声些,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左不过就是几个相好的,老爷一早就该想到的,这样咋咋呼呼的闹得满府皆知,万一真的抓到人,我的脸面往哪里放,我偷情被抓,老爷难道就有脸了?” “咱们是恩爱夫妻,你怎么能让我在外人面前没了脸面,简直是不懂事!” “我!你!简直放肆!” 周明海一声怒吼,连手都没有扬起来,陆远的咳嗽声就响了起来,这声咳嗽硬生生帮周明海消解了不少怒火。 他牙咬的咯吱作响,怒火满身乱窜,触及那墙根处乌压压的侍卫,又只能强压下去。 “你还有几个姦夫?一个季墨阳还不够吗,你就不怕万一被人知道了丟脸吗?” 第203章 憋屈 “只要老爷瞒的好,就不会有人知道啊!”宋絮晚觉得周明海担心的过头了。 她诚恳的安抚周明海:“我平日里出门少,真的没勾搭几个,老爷你以后撞见了別再大呼小叫,像什么话,闹得大半夜大家都睡不好。” “你莫要放肆!”周明海气的眼冒金星。 “我真的没有放肆,实在是……哎!我给老爷交个心,咱们夫妻这么多年,还有两个孩子,我心里始终你最重要。 外面的那几个,我是真心想断了的,你看这两晚,都是他们过来找我,我可是一点都不曾怜惜他们,只是老爷也要明白,这种事情,断起来也要时间,老爷你再忍些时候,我保证,以后慢慢绝对都断了。” “我对著月亮发誓,我和他们就是玩玩而已,心里只有你一个!” 宋絮晚指天发誓一通,带著一眾值夜的丫鬟婆子回房了,护卫们立刻房前屋后窗下守卫起来,只留下周明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宋絮晚竟然,竟然把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踩在地上反覆碾压,士可忍孰不可忍,他明天一定要告诉大哥! 躺在床上,宋絮晚慢慢清理自己的思绪,她这两天一直等季墨阳的反应。 被抓姦之后,季墨阳要是羞愧难当,那她便引诱季墨阳被閔绒雪看见,然后哭诉自己被季墨阳强迫,让季墨阳在自己母亲面前,彻底成为一个畜生,然后无地自容自惭形秽自暴自弃无心科举…… 要是季墨阳痴心不改,那她就继续假装和季墨阳两情相悦,难捨难分。 到时候閔绒雪势必要阻拦,俩母子肯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决裂,让閔绒雪也尝尝家人之间离心离德,四分五裂的感受,而且季墨阳和宋絮晚如果被閔绒雪硬生生拆散,那季墨阳肯定也无心科举,至此大功告成。 如今连续两天,她见季墨阳都像个扑棱蛾子一样往火上扑,便觉得季墨阳此时怕是没有多少羞愧,估计都想著带她私奔。 如此正好,趁著这份火热的激情,她要找个机会,该让閔绒雪知道,好日子到头了。 隔壁府里,季墨阳听说宋知简带了太医过来,就知道宋絮晚多少不会出事,但是连续几天不见,他心里实在担忧。 可恨,晚上再一次被护卫挡在外面,他想,就他这两天闹得动静,周明海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既如此,他也不用藏著掖著,明天要是再见不到宋絮晚一面,白天他硬闯也要闯进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不见她安好,他寢食难安。 后一进院里的閔绒雪,连续被周明海冷了两天,翻来覆去的想不明白,周明海怎么能用这么冷淡的態度对她,他不是一贯的想要討好她,她给个笑脸,周明海能高兴的忘乎所以吗? 怎么她主动询问周明海了,他竟然直接无视,回答的更是敷衍。 直翻身到后半夜,她才慢慢劝服自己,这两天周府里,宋家人进进出出,或许周府真的出事了,她应该体谅周明海焦头烂额才是。 次日一早,閔绒雪起来就往周府走去,她在前厅等著周明海,决定礼尚往来,关心一下周明海。 早起正要去大房找大哥告状的周明海,听说閔绒雪在等他,有些烦躁,犹豫一下,还是转头去了前厅。 “有事?”周明海站在厅前,都不打算落座喝茶。 閔绒雪见周明海脸色不好,也不拐弯,直接道:“我见你家这两天似乎有什么事情,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难得这么体贴,周明海听了这话,必定感动。 结果她一抬眼,见周明海脸色比刚才更差了,语气更是冷的嚇人:“不用!” 周明海心里是不想怨閔绒雪的,但是现在这件事乱糟糟的,他实在没工夫和閔绒雪閒谈,他转头要走,最后说了一句:“你要没有別的事,我这就走了。” “你去哪?”閔绒雪不死心的问道。 回答她的是周明海越走越快的脚步声。 閔绒雪再一次被无视,她僵立前厅许久才回神,心里的失落让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优雅淡笑。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不喜欢周明海,但是见周明海如此无视她,甚至是在她主动关怀的情况下,还如此无视,心里五味杂陈。 就算是一条狗,他十几年对你摇尾乞怜,如今突然对你冷著脸,你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她一个人落寞的回到房间,都忘了打听一下周府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正房里,宋絮晚听说周明海直奔大房而去,就知道这人怕是去告状去了,这会子周德海正在上朝,那么周明海且有的等,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她正好去逗一逗閔绒雪。 隔壁季府,在房间里心不在焉的转悠了两圈,閔绒雪才想起来,可以找宋絮晚打听一下,还有家学的事情,这都二月底了,怎么学子的名单还没有送来。 她起身出了房门,路过一进院正要穿过角门去周府,碰巧见到季墨阳房门也开了。 回头,见季墨阳双目无神,神情落寞仿佛病了一样,她才注意到这两天季墨阳好像没怎么用饭。 “虽然临近春闈,你也不要如此刻苦,该好好吃饭才是。” 看著院子里的閔绒雪,季墨阳下意识错开目光,半刻钟之前,他就打算去隔壁,结果刚打开门,就见閔绒雪的身影消失在角门,他回头在房间里枯坐了好一会。 谁知等了那么久,这才刚开门,又遇到了閔绒雪,她不是回来没多久,竟然又要去隔壁? 季墨阳低头应是,转身回了房间。 閔绒雪有心要多问两句,见季墨阳已经回了房间,且他向来没什么需要让人操心,加之她又掛念著周府的事情,便什么都没问,转身就要穿过了角门去周府。 因为心里想著事,她刚转身,抬脚就和一个小丫头撞了个满怀,小丫头忙跪下请罪。 “夫人恕罪,我急著送东西……” 忙乱间一张折好的纸掉了出来,閔绒雪听到这丫鬟是送东西,又是要穿过角门,从周府往季府送,还是一张纸,那还能有什么,肯定是宋絮晚给她的学子名单。 第204章 噬心 她俯身见了那张纸,笑的和蔼:“无事,这是给我的,你回吧。” 拿起纸,閔绒雪和丫鬟点个头,就转身离开了,她现在就想打开看看,但是丫鬟还在背后发愣,她不能当面打开,显得沉不住气。 丫鬟確实有些楞,宋絮晚特意交代她,要假装撞到閔绒雪的身上,然后说自己送东西,千万別说是送给谁,眼神闪躲,言语慌张,让閔绒雪自己怀疑,然后拿起来查看。 怎么她话都没有说完,閔绒雪就那么配合,直接把纸拿走了,她愣了片刻,觉得閔绒雪这算是因为怀疑拿走的吧,宋絮晚的交代算是完成了吧? 回到房间里的閔绒雪,把纸放在桌子上,期待多日的事情突然有了眉目,到了眼前她突然不急了,她端了茶慢慢喝著,想著这样悠閒的日子怕是不多了,以后那么多学子,一定很忙。 喝了茶,她又慢条斯理的吃了块点心,洗了手,才拿起躺在桌子上的那张纸。 纸竟然是薛涛笺,閔绒雪好笑的摇头,宋絮晚连文房四宝都不懂,誊写一份名单,竟然还有写书信的纸张。 她轻轻打开,笑容立刻僵硬在脸上,这什么鬼东西?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笔跡,是宋絮晚的没错,莫非是宋絮晚让丫鬟拿错了,把自己抄写的诗句拿来了? 她觉得很有可能,拿著纸,她就要去周府问问宋絮晚,那份学子名单到底在哪里? 刚到一进院,她又撞见开门的季墨阳,母子俩四目相对,季墨阳无声的关上了门。 突然之间,閔绒雪想到什么,瞬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张纸,会不会是给季墨阳的? 她想到那个丫鬟说急著送人,要是给她的,直接说给她就是,偏说送人,只能是送的人不能说出口。 能让丫鬟不能说出口的人,这个院子里,除了季墨阳还能有谁! 霎那间,过往的记忆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宋絮晚一次次的往这边凑来,从里到外不知道送过多少不合礼节的东西,原来,原来奔著勾引季墨阳去的。 她攥紧手里的纸,仿佛只要死死攥住,把它搓成灰,这件事就不会存在一样。 身子开始慢慢冰冷,双脚也麻木起来,让她想多走两步,把纸扔到季墨阳脸上,问问他私下有没有和宋絮晚往来过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宋絮晚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不守妇道啊!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宋絮晚单方面的勾引,还是季墨阳已经有了回应? 很快,她心里一片冰冷,因为她悲哀的发现,季墨阳不管知不知道,有没有回应,对於宋絮晚的接近,他都是很有好感的。 因为他从没有拒绝过,甚至还颇为享受宋絮晚的接近和送礼。 他那么聪明,被那么多小娘子爱慕过,肯定能一眼看出来宋絮晚的心思,即便碍於礼教不回应,也很有可能揣著明白装糊涂,所以,季墨阳心里什么都知道,而且每天暗自享受著宋絮晚的撩拨! 这突如其来的衝击,让閔绒雪再也站不住,她往后退了几步,险些瘫软在地,身子靠在墙上才不至於倒下。 她就那样静静的看著季墨阳的房门,想著装作不知道,还是拿著这张纸去质问? 慢慢的,她察觉自己脸上冰凉一片,她哭了? 上一次秋闈前,出了夏永言的事情,这一次要春闈了,又出了宋絮晚,为什么季墨阳喜欢的人,总是这么要人命。 她擦掉眼泪,又悲哀的笑起来,她的命为何就这般苦,一直省事的儿子,这半年多来,竟然什么罔顾礼法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房间里的季墨阳,几次三番的想去隔壁去找宋絮晚,奈何每次都撞见閔绒雪,现在好了,閔绒雪竟然直接靠著墙,就盯著他的房门看。 他疲累的躺在床上,心里无声的默念:“宋絮晚,你怎么样,受委屈了吗,病了吗,会不会害怕,有没有生气我没有护住你……” 母子俩一个在屋內忍受钻心的思念,一个在屋外承受著非人的折磨,只有正房里的宋絮晚,心情大好,吩咐丫鬟盯紧点,只要閔绒雪还能走回自己房间,她立刻起身去找季墨阳。 一句所谓的情诗,都能让閔绒雪心痛到像是被万箭穿心,那等下亲眼所见她和季墨阳真人互动,閔绒雪应该魂飞魄散了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絮晚等的焦急,閔绒雪要是一直靠在一进院的墙上,她就是过去,季墨阳也不可能当著閔绒雪的面,和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怎么能刺激到閔绒雪。 站这么久,她都不觉得累吗? 同样焦急的还有季墨阳,他一直等著閔绒雪回房,好找机会去隔壁周府,如今閔绒雪一动不动,他透过窗纸去看,竟然连姿势都没有变,心里有焦急也有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季墨阳终於推开门,来到閔绒雪的面前,关切道:“母亲,你怎么了,可是腿麻了?” 闽绒雪的眼神从虚空逐渐聚焦面前的季墨阳脸上,她想上去甩一巴掌,也想把那纸拿出来扔到季墨阳脸上,可惜她手上全无力气,且又抖又麻。 她看著曾经熟悉无比的儿子,怎么不知不觉间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他不是最懂事,最听话的吗?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季墨阳有些担心,忙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他见閔绒雪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神从失望慢慢变成灰败,忙叫冯时去请大夫,这时,閔绒雪才突然开口:“我没事。” “要我扶你回房吗?”季墨阳忐忑道。 閔绒雪摇头,攥著纸团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她很想知道事情到了哪一步,但是她如今也明白,不管到了哪一步,装聋作哑都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春闈没有几天了,如果她挑明了这件事,先不说周明海那边要是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子。 就算她瞒住了所有人,季墨阳在自己母亲面前被揭穿了隱私,丟了这么大一个脸面,面对母亲羞愧,面对恩人自责,怕是再也无心应考,最终害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第205章 告状 何必呢!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恳求菩萨让时间过得快一点,赶紧让季墨阳进考场,顺利的进了考场,她再想怎么样都可以。 搬离这里,说一门亲事,或许一切都会无声无息的过去。 想到亲事,她又想到还没有开办起来的家学,如今怕是办不起来了,那些高门贵女不会再有机会来她这里求学了。 她心里发苦,季墨阳的婚事,又在哪里呢? 她茫茫然不知道將来的路如何走,就见马氏已经闻声过来,惊呼:“夫人,你腿麻了吗?奴婢这就背您回房。” 季墨阳也跟著去了二进院,仍是不放心道:“母亲,你这腿是突然不能动了吗,还是请个大夫吧?” 她不想看见季墨阳,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点什么,也怕自己的伤心失望被这个聪明的儿子看到,她疲累道:“歇一会就好,你回吧。” 周府大房,周明海一大早过来等著,一趟趟的让人去衙门叫周德海回来,过了许久,周德海才姍姍来迟。 他一进书房就抱怨:“尚书大人年迈,一个月能去衙门一天都算好的,偏偏他告老还乡皇上一直不准,这不,春闈马上就到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头上,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这边喝口茶还要往衙门里去。” 周明海看著自己大哥,如今虽然只是礼部侍郎,但是礼部尚书不管事,礼部隱隱以周德海马首是瞻,这只要礼部尚书致仕,他大哥岂不是就是下一任,正二品的尚书大人了。 这么想来,他周家也不比宋家差啊,为什么要怕宋家。 他站起来拱手,一咬牙脱口而出:“大哥,我要和离!” 噗嗤一声,周德海刚喝到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他难道在衙门忙晕了,耳朵出现幻听了? 对上他茫然的眼神,周明海抹了一把脸,再次认真道:“大哥,我要和离。” 竟然是真的,周德海慢慢扶著椅子把手坐下来,还是觉得这事情蹊蹺的很,他问道:“你失心疯了?” “大哥,我是认真的,我考虑好几天,我和宋絮晚多年来感情不睦,宋家人一直打压我,这日子我没法过了,我要和离,还请大哥为我做主。” 听周明海说完,周德海半张著嘴巴就愣在那里,这个弟弟虽然没有大本事,但是胜在老实不惹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老房子著火,要和閔绒雪双宿双飞? 他茫然的脸上慢慢变得肃静起来,眼神微眯射向周明海,明明他坐著,周明海站著,周明海也被这眼神威慑的不敢抬起头。 “原因呢?” 周明海攥紧了袖子,想到那天捉姦在床,还有两晚都有淫贼闯宋絮晚的闺房,他就羞愤的如何也张不开口。 试问,哪个男人能平静的说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周明海深呼吸几次,这件事再怎么丟人,也是要告诉大哥的,不然大哥未必会支持他和离。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狠狠道:“宋絮晚她私会姦夫,被我抓个正著。” 此刻的宋絮晚確实正在谋划著名私会情郎,周明海要是刚好在家,还能碰巧再抓一次。 她听说閔绒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机会正好来了。 忙找人逐一吩咐下去,让隔壁不相干的人赶紧打发走,免得等下她和季墨阳私会被泄露出去,影响名声。 这边马氏正给閔绒雪按摩著双腿,就听外面有人叫她:“马嫂子,都听说你手巧,可巧我有个样子怎么也绣不好,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忙?” 马氏回头去请示閔绒雪,閔绒雪正是心烦,忙摆手让马氏离开。 同时,冯时也被人以帮忙的名义请了出去,离月也被宋絮晚请到周府陪寧寧习字。 此时的季府里,只有一进院的季墨阳和二进院的閔绒雪。 宋絮晚终於等到这一刻,带著刚从宋府休假回来的云嬤嬤就往隔壁杀去。 穿过角门,宋絮晚就吩咐云嬤嬤:“你守著这道门,除了老爷,一个人也不准放过来。” “派个小丫鬟守著就是?”云嬤嬤觉得自己这身份,看门实在是大材小用。 只见宋絮晚认真的盯著云嬤嬤,郑重道:“嬤嬤,这个府里,绝对不会害我的,我真心只信任你一个人,所以这个门,你千万守好,不然我名声就毁了。” 云嬤嬤不知道宋絮晚为何这么说,不过难得见宋絮晚这么认真,她坚定的点头:“夫人放心,除了老爷,別人只能从我的身子上踏过去。” 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宋絮晚在云嬤嬤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季墨阳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院子中央,门突然就开了。 已经几天没见的两个人,视线交匯的那一刻,身子同时定住,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激动的手脚发麻。 宋絮晚一滴眼泪滑过,季墨阳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你怎么样,可是受了委屈?” 刚探头去看周府那边有没有人过来的云嬤嬤,回头就见自家夫人被季公子抱在怀里,嚇得差点背仰过去。 她扶著门框站稳身子,就要去解救自家夫人,喊道:“季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调戏我家夫人,你是个读书人啊!” 云嬤嬤上去就要拉季墨阳,奈何季墨阳抱得紧,胳膊又坚实有力,云嬤嬤死活拉不动。又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万一有人从角门路过,看到些什么,她家夫人岂不是名声尽毁。 她忙又迈著小碎步返回,跑到角门出去关门,嘴里还一直嘀咕著:“老天爷,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老爷呢,老爷啊!你快来救救夫人!”云嬤嬤在无助的祈求。 被云嬤嬤哭求的周明海,此时正在大房里描述宋絮晚偷奸的场景,为了閔绒雪后半生身心顺遂,他提都没提季墨阳,只说那狂徒被发现后,立刻跳窗走了,往后几日,还有几个別的狂徒晚上过来偷奸。 周明海愤恨说完,羞耻的不敢去看周德海的脸,生怕从那张脸上看出同情。 他在家里几次被气的昏厥过去,如今告诉了周德海,心里才突然觉得很委屈,满心希望周德海大掌一拍桌子,带著他去宋府理论。 可是他看了半天,只见周德海的手指只是快速的在桌面敲击,半点也没有拍案而起的衝动。 第206章 淡定 他又盯著周德海手边的杯子,他想,或许他大哥正处在隱忍之中,很可能立刻就会大怒,然后一怒之下把杯子扔出去,到时候他一定要趁著大哥的怒气,立刻就把和离的事情敲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然而很可惜,他等了半天,周德海才拿起手边的杯子,並没有气愤的砸出去,而是慢慢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平静的问道:“有证据吗?” “啊?” 周明海诧异的抬头,看著一脸平静的大哥,愤愤道:“大哥你不信我?” 周德海低头吹吹茶盏里的浮沫,想再喝一口,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慢慢放下来,幽幽道:“我信不信有什么重要,你打算空口无凭的去给宋家人说,还要让宋家人认下这个罪名,把宋絮晚领回去?” 周明海低下了头,就是因为没有证据,他才让宋絮晚蹦躂到今天,可恨的是宋絮晚做事谨慎,好几天了,他竟然连几个姦夫都不知道,更何况她们之间往来的证据。 他看著自己的脚尖,这件事他没有撒谎,是宋絮晚对不起他,无毒不丈夫,他不管怎么做,都不过分。 咬牙把心里的谋划就说了出来:“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隨便弄几个假的人证物证也不难。” 这下,杯子终於被砸了出去,只是周德海不是因为生宋絮晚的气,而是生他周明海的气。 “你当宋家人是吃素的不成?”周德海讥讽道。 他简直被周明海蠢哭了,冷笑道:“宋父当年是大理寺卿,如今宋家老大是左都御史,他们家几十年来手里都握著满朝文武的黑料,刑事诉讼更是吃饭的本领,你以为你隨便安插个罪名,找几个假的人证物证,宋家人就能被你矇混过去?你简直幼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周明海被训斥的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倔强的和周德海对视了半天,才道:“我亲眼所见她偷奸,宋絮晚身边的丫鬟僕人只要抓起来审问,总有人忍不住刑讯吐露实情,到时候不就有人证了?” 周德海气笑了,反问道:“宋絮晚身边的人可都是宋家的僕人,她们卖身契在宋家手里,你抓起来审问,要是她们集体自裁了呢,要是被自杀了呢,万一闹出人命,你以为你周明海能逃掉,閔绒雪的事情还瞒得下去?” 听到閔绒雪的名字,周明海瞬间头皮发紧,眼睛瞪大,脑子都停止转动了,茫然的看著周德海,脸上血色一点点消失。 周德海为什么会提及閔绒雪,他知道了什么? 见周明海的表情,周德海还有什么不明白 ,嘴上讥讽更甚:“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元宵节你们同游,景茹和星纬亲眼所见,我担心他们误会你,亲自审问了你身边几个周府出去的长隨小廝,这我才知道,你和閔绒雪那是天天见面,时常往来送礼,更何况之前还请她去你们別院居住,你的心思简直人尽皆知。” “你要是用宋絮晚偷奸的名头和宋家说和离,你也不想想,我能查出来的事情,宋家只会查出更多,到时候他们证据確凿,反手说你为了閔绒雪,故意要逼死原配,而你百口莫辩,除非你现在抓到那对姦夫淫夫,亲自押送到宋家兄弟面前,否则此举和把脖子送到宋家兄弟刀下有什么区別?” 周明海陷入了沉思,他潜伏在宋絮晚的正房多日,可惜一无所获,就是那两个狂徒,护卫们也听从宋絮晚的吩咐,就象徵性的抓一抓,根本不用心,若是把这件事捅到宋家,护卫们集体不承认是姦夫,只说是毛贼,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周府的护卫更气人,有一次差点把人抓住,竟然还让人逃了,周明海气的攥紧拳头。 若是,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亲自抓到宋絮晚偷奸,亲自拿下那姦夫,兴许事情就能顺利的办下来。 此时被周明海惦记的宋絮晚和她的情夫,正肆无忌惮的在院子里拥抱。 季墨阳紧紧的抱著宋絮晚,仿佛只有抱得紧一些,才能感受到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生怕他力道松一些,宋絮晚就会从他怀里消失。 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无声的哭泣,委屈道:“我想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可是我始终都看不到你,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季墨阳瞬间红了眼眶,是他无权无势,连心爱之人都护不得周全,连普通的相见一面,都有著千难万险。 他眼眶湿润,哽咽道:“他有没有欺负你?听说你病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我几天都没敢合眼,白天不敢去见你,怕闹出来影响你的名声,晚上去了几次,都被你哥哥的护卫挡回来,一点你的消息都得不到,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急。” “是我让公子担心了,你放心,我两个哥哥赶巧过来敲打了周明海,周明海现在不敢动我,不然,我怕是没命见公子。” “妾身虽安全无虞,奈何心中实在想念公子呜呜呜……” 宋絮晚哭的肝肠寸断,季墨阳听得心如刀绞,而正在关门的云嬤嬤,手抖的一直关不严实。 这扇门连接两府,因为家学的原因,閔绒雪每天往来,这扇门几乎就没有关过,不仅没有锁,就是门什么时候坏的都没有人知道。 鬆开门就要去解救,谁知她刚走,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她忙回去关上,用身子顶著门,千万不能让人看见自家夫人被人抱著。 她吼道:“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吼完,她突然意识到,喊人过来,岂不是害了自家夫人,忙捂住自己的嘴,含糊的咒骂:“姓季的,你个混帐……” 她听著宋絮晚哭的伤心,想著自家夫人肯定被季墨阳那狂徒钳制,无法脱身,此刻怕是羞愤的都想自尽了。 云嬤嬤一手推著门,一手试图就要去解救宋絮晚,可惜她一步都不能离开门,只能鞭长莫及的焦急道:“畜生你放手,我给你说,你再敢行禽兽行径,我这就稟告……。” 差点又大声的喊起来,云嬤嬤忙闭上嘴,生怕被门外突然路过的人听到,心里只祈祷周明海赶快过来,过来解救自家夫人,以免宋絮晚真的被季墨阳这个狂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夺去了清白。 第207章 愚蠢 可惜,还在周德海书房里的周明海,只是一门心思的在思考著怎么找到宋絮晚偷奸的证据,好让自己大哥给自己做主。 见自家弟弟许久不说话,周德海软了语气,嘆了一口气道:“你做事情毛躁,留下的把柄太多,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擦乾净就要去告宋絮晚的状,实在是难啊!” “你想,你要等审了宋絮晚身边的丫鬟,才能找到所谓的证据,你觉得在你找到证据之前,宋家有没有可能已经找到你的证据,提前把你和閔绒雪送到大牢里去?宋家会给你留时间慢慢找证据?” 想到大牢,周明海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看著周德海,心里升起一丝希冀。 “大哥,皇上如今如此器重你,你马上就是礼部尚书,难道你正二品的尚书,还怕他正三品的宋家老大不成?” 周德海失望的摇摇头,看著周明海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抬手想喝口茶压压火气,才发现茶杯已经被砸了出去,只能口乾舌燥的继续解释。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升不上去?” “你从哪里看的出来,皇上器重我?尚书请辞几年了,皇上都不准,这明明是压著不想让我上位,你莫不是以为这次春闈我主持,就是皇上器重我?” “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干活出力是我的事情,出了错是我要承担,真要有什么功劳,还是那个一个月才去一次衙门的尚书大人的,皇上不是器重我,只是用我跑腿,用我顶锅!” 说到最后,周德海气的狂砸桌子,周明海在朝堂上帮不上忙就算了,竟然还有这么多幼稚的想法,他气的都想揍周明海一顿。 罢了,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想多说,他现在只想让周明海明白,他这个大哥,没有周明海想像得那么势大。 显然,周明海不这么认为,他倔强道:“即便大哥升尚书有些艰难,就是现在侍郎的品级,也和宋家大哥所差无几,我们两家斗起来,难道周家就毫无还手之力吗?” 周德海已经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吐一口浊气,疲累道:“那太傅还是正一品呢,有个鸟用,没有实权,鸟用都没有!” 说道后一句,周德海突然就咆哮起来:“你知不知道,当官不能只看品阶,要看实权,实权!周明海!礼部是最没有实权的官员,我拿什么和宋知简比,比脖子硬吗?” “你还比皇上跟前的小太监官职大呢,看真要干起来,你猜你们俩谁能捏死谁?” 周明海被问的哑口无言,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被慢慢掐灭,他难道真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吗? 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片灰败,嘴里呢喃:“我是个男人啊,她宋絮晚偷奸,我难道只能忍下去?”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这世上哪有丈夫坚守夫道,妻子在外偷情的,他一定,一定要找到宋絮晚偷奸的证据,若是真的不能和离,那就同归於尽好了。 学府巷季府里,季墨阳和宋絮晚还在抱著互诉衷肠,完全无视云嬤嬤含含糊糊的大喊大叫,各自说著这两天自己的思念,以及不得见后的肝肠寸断。 “这次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白天胡混了一次,才害的事情暴露,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这次春闈,一定拼尽全力考个功名出来,然后我就谋求外放,我们带著星临和寧寧一起走,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再不要经歷分別之痛。” 宋絮晚哭声一顿,都这个时候了,季墨阳怎么还想著科举呢。 她假装柔弱不可依,继续哭道:“公子,我害怕,我害怕等不到那一天,你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我只想和你一起,哪怕是织布耕田,这一辈子也值了。” 科举是不能科举的,不然万一中了,閔绒雪岂不是靠山更硬了。 听到宋絮晚如此深情,季墨阳也恨不得立刻带宋絮晚高飞,只是刚才听宋絮晚说,她现在很安全,而且离春闈没几天,为长远计,还是考了之后再走的好,他有了官身,宋絮晚以后也过的更好些。 稍稍鬆开臂膀拉开一些距离,他低头去看宋絮晚乌髮如云,肌肤赛雪,这要是真的跟著自己去种地,怕是不出半年,就会面黄肌瘦,满脸风霜吧。 他实在不忍让宋絮晚过那样的日子,他也不想让宋絮晚名声出现任何污点,忍痛安抚道:“你再等等,马上就春闈,马上我们就能长相廝守,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要给你安稳的生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看著季墨阳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宋絮晚毫不怀疑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真心,可是这世上真心万变,又能值得几两碎银子。 她伸手去摩挲季墨阳那茂密的胡茬,无声落泪:“好,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只要你不拋弃我,等到天荒地老我都心甘情愿。” 当然了,今天她只想等到閔绒雪过来,怎么院子这么小,云嬤嬤声音这么大,二进院的閔绒雪聋了不成,还不过来? 宋絮晚的深情,让季墨阳感动的早就忘了身在何处,他坚定的发誓:“不会,绝对不会,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丟下你一个人。” 季墨阳的眼泪,顺著脸颊滑落到宋絮晚的掌心,她摊开手掌,静静看著那消散的泪珠,心疼道:“我希望,季郎以后,再也不会因为我流泪,我们以后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当然了,如果閔绒雪这个时候过来,她更开心了,她焦急的侧头往后一进院看去,閔绒雪再不来,她都快词穷了,这辈子的甜言蜜语都在今天说完了。 见满脸泪痕又偏头掩饰,再抬头又强装欢喜的宋絮晚,季墨阳再也忍不住,捧著她的脸就凑了上去,含糊道:“我们再也不会流泪,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幸福。” 此时抵在门上,提心弔胆的防备著有人过来的云嬤嬤,见季墨阳不仅没有放开她家夫人,现在更是猖狂到要肆意羞辱,她又羞又愤,脱掉一只鞋子就扔了过去。 “你个杀千刀的,你快放了……” 她怕喊出夫人二字,让背后院子里路过的人听到,只好意有所指道:“你再不放手,你会遭报应的,你!” “你!你个混帐,老天爷,谁来救救我们啊!” 第208章 缠绵 周家大房里,两兄弟沉默良久,见弟弟被打压的渐渐没了活气,周德海心里有了一丝不忍,可是实力不允许他为弟弟出头,最明智的也只能忍。 他长嘆一声,语重心长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男尊女卑,只有爷爷和孙子,他宋家一个是爷爷,一家子就都是爷爷,他们家的女眷出来都是爷爷,你还妄想著靠著男子的身份,就能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实在是痴人说梦。” “就好比先帝时期,平原公主成亲后养了个面首,駙马气不过,直接告到宗人府,结果呢,先帝虽然训斥了公主,可是没多久駙马一家就被找个由头下了大狱,一家上百口流放岭南,你猜为什么?” “因为駙马揭发了公主淫乱,让皇上没脸,你要是敢说宋絮晚偷奸,就是你证据確凿,成功休妻,宋家觉得没脸,也会往死了整我们周家,怎么,你喜欢岭南的气候?” 他走到周明海面前,拍了拍他低下去的肩膀,又开解道:“再比如说先帝时期的平寧公主,也是养了面首,她的駙马就很会做人,不仅不揭露,还亲自挑选面首送给公主,公主感激駙马懂事,经常向皇上为駙马及其族人请官,日子过得很是红火,公主更是为駙马生下了三子一女,家族日益庞大繁盛,这样不好吗?” “好吗?” 周明海无语:“那三子一女,有几个是駙马的?” “那你別管,反正孩子跟著駙马姓,入駙马家的宗祠,百年后也继承駙马家的香火。” 周德海小声辩驳几句,又怒道:“难道为了出一口恶气,把全家都弄到岭南才算好?” 见周明海又没了反驳的语言,周德海顺势做到周明海旁边,再次劝道:“宋絮晚不管做什么,那星临和寧寧都是你的孩子,这一点,你就比駙马有福气,你现在不能只想自己出一口恶气,也要想想孩子们的名声不是?” “再说了,是你先和閔绒雪私交多年,又跑到书房冷落宋絮晚,她才开始鬼混的吧?” 周明海再次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听周德海继续道:“宋絮晚如今正是如狼如虎的年纪,外面偷个人那不过是一时新鲜,等她年纪大了,玩不动了,还不是要回来和你好好过日子。” “外人又不知道你被戴了绿帽子,你只要做好你丈夫的本分,维持好家庭的和睦夫妻的体面,將来宋家帮扶星临,咱们周家蒸蒸日上,得意的还是咱们周家,还是你周明海啊!” 听著周德海的惊人言论,周明海快四十的人了,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忍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好多天都想和宋絮晚同归於尽算了,如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告诉大哥,结果大哥根本不帮他。 不帮他也就算了,还对宋絮晚毫无指责! “你叫我忍?”周明海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是叫你审时度势!”周德海强硬道。 这个弟弟脑子实在拎不清,自己做事不瞻前顾后,出了事情,还总想著意气用事不管后果,真是要把周家都拖垮了。 见周明海红了眼眶,周德海其实心里也十分的难受,但这不是因为难受,就可以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时候。 学府巷,云嬤嬤喊了半天无人应答,她如今已经放弃言语威胁季墨阳,只疲累的坐在门前挡著,嘴里祈求著满天神佛,快来救救她家夫人! 幸好,还是有一路神仙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及时告知了閔绒雪。 二进院里的閔绒雪,听到前院有婆子大呼小叫,她本来不想管,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奈何那叫喊时隱时现,好半天还不曾停歇,马氏又不在,她抬抬腿觉得已经能行动自如,只好亲自走出房门,打算去教训一下这个没有规矩的婆子。 她慢慢走到一进院,身子刚从山墙处露出来,首先就被角门处歪倒在地的云嬤嬤吸引,想必之前就是云嬤嬤如此无力的大喊大叫,心里还没来得及升起厌恶,就顺著云嬤嬤的手,看到正在院子里缠绵的季墨阳和宋絮晚。 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浑身的力气顺著每一个毛孔快速的消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旁边还有云嬤嬤看著,她的儿子,她尊师重道,克己復礼,君子持重的儿子,竟然在行禽兽行径。 院子里,季墨阳一手用力的扣住宋絮晚的纤腰,让宋絮晚完全无力支撑,只能全身心的攀附在他身上。 他另一只手扣住宋絮晚的脑袋,还小心翼翼的帮她梳拢被风吹到脸上的头髮。 此时阳光正好,好到她清晰的看到季墨阳沉迷著闭上的双眼,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还有转变姿势时,她看到宋絮晚的眼里满是笑意,一脸陶醉。 还有什么不明白! 简直荒唐! 那因为怀疑而痛苦到麻木的心臟,此刻仿佛被冰冻住,又被斧头砸碎,一块一块的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然后掉在地上化成一摊血水。 她低头去看,只见那血水混杂著泥土,一路朝她蔓延而来,那血水漫过她的脚背,她的双腿,她的身子,她的脖子…… 她开口想去叫季墨阳,可那血水已经蔓延到她的嘴巴,眼睛……到处都是猩红一片,她突然见到了抑鬱而终的父亲,投繯自尽的夫君…… 另一边,周德海已经把形势利弊都说了一遍,见周明海还是倔强的耗在这里,他不是不心疼,只是无能的心疼,最终只会让全家落难。 他嘆了一口气道:“我们的高祖,当年只是一个放牛娃,靠著天天在学堂外偷听,才认识几个字,后来……” “这些事情,族谱上都记得,你应该明白,我们周家,能走到京城,我能站在侍郎的位置,是多少代人的努力,眼看著我年岁渐大,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星纬和星临还小,这个家就只能靠你,你要是这个时候得罪了宋家,咱们周家难道还真的要回去放牛不成?” “將来到了九泉之下,你怎么跟祖宗交代!” 第209章 落定 周明海被骂的心里也生出一丝丝的愧疚,只是那丝愧疚,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里的屈辱,他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满脸愤恨低头垂泪。 周德海还在继续说:“只要我不出大错,等將来尚书退下去,宋家能帮我找点另一个侍郎的黑料,把我的对手弄下去,我这尚书的位置就稳了。 等我成了二品,我想回祖籍重修祠堂,再给父母重新请封,母亲死的时候,还只是个四品的誥命,我若是能让母亲做了二品的誥命,也不枉她生养我们兄弟一场。” 畅想著未来的高升,周德海也开始低头垂泪,他想亲自去父母坟前大哭一场,儿子总算是没有辜负父母的期许。 他宽大的官袍很快洇湿一片,嘆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委屈,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是要隱忍一时,家族安寧后代繁盛,还是要和宋家鱼死网破,全家杀头流放,你自己看著办吧。” 说完,两兄弟同时放声大哭,父母过世多年,两兄弟向来相依为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周明海知道,要是他真的打定主意和离,如今的满室繁华很快就会化为泡影。 周明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周府大房的,他脑子里一会想著宋家欺人太甚,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会想著要么真的忍下去,富贵荣华一辈子。 有些话,他很认同周德海说的,当初刚成亲的那几年,宋絮晚確实一心对他,那时他要是不那么清高,渐渐冷了宋絮晚的心,宋絮晚也不至於疯癲到如此的地步。 周德海还说:“真正有本事的男人,不管心里揣著什么心思,都会先把家里的哄好,外面即便出了事情,家里的感情还在,多少也不会手下不留情。你倒好,家里的闹翻了,外面的搞不定,简直是给男人丟脸!” “我要是你,就回去好好討好宋絮晚,先把她哄好,往后的事情再慢慢筹划不迟!”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载著思绪纷乱的周明海,往学府巷行驶。 这个时候,云嬤嬤正看到閔绒雪走过来,还以为她家夫人终於有人解救了,谁知就见閔绒雪像是被人施法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还自己晕倒了。 她嘆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指著閔绒雪,对著院子里的季墨阳说道:“你娘晕了,畜生,你娘都晕了,你还不停下来。” 院子里的两人还在忘我的缠绵,云嬤嬤气的把另一只鞋子扔出去,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才停下,顺著云嬤嬤的指引,这才看见一进院的墙角处,似乎有一只脚。 走过去,只见閔绒雪已经晕倒在地,整个身子倒在墙后面,只有脚露了出来。 可能刚才躲在墙后面,偷偷看到了她俩的事情,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把自己气晕了。 没看到閔绒雪晕倒前的脸色,宋絮晚有些失望。 她压下心里那嘶嘶冒气的惊喜,拉著季墨阳开始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实在忍不了,才跑过来找你,谁知道,谁知道竟然被閔夫人看见了,呜呜呜……” 经歷几天的心力憔悴,季墨阳现在恨不得閔绒雪早点知道,早点接受,他也想光明正大的和宋絮晚在一起。 见宋絮晚满脸的担忧,季墨阳宽慰道:“没事,她一直都想我娶妻,现在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慢慢的她会明白的,你別担心,我只担心你,会不会被周明海为难?” 宋絮晚见季墨阳一点都不慌张,可见根本不在乎閔绒雪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她便装作被安抚到跟著点点头。 “我哥哥给我留下了人,短时间周明海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就是担心你,你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两人又简单商量了一下各自需要应对的事宜,便依依不捨的分別了,宋絮晚回周府去请大夫,上次给周明海扎针的那个大夫,应该经验比较丰富。 云嬤嬤见宋絮晚和季墨阳有商有量,回来的时候,还不忘把她的鞋子捡回来,捂著炸裂的脑袋,慢慢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这俩人,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腿,只是她现在还不確定,到底有几腿。 事到如今,她作为宋絮晚的奶嬤嬤,自然事事要站在宋絮晚的立场考虑,不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以前劝著宋絮晚和周明海夫妻恩爱,那也是情势所逼,哪个女子和自己的丈夫闹翻之后,能过得好的? 如今她冷眼看了大半年,见周明海越发的冷淡,心里也逐渐的不满起来,如今要是宋絮晚要是有了別的打算,她?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牙决定,她自然不能成为夫人的绊脚石。 “夫人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嬤嬤也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夫人的名声绝不会有任何污点。” 宋絮晚心情好,看著云嬤嬤忍不住打趣道:“嬤嬤向来古板,我还以为你要找周明海告我的状呢。” “那怎么可能,我是夫人的奶嬤嬤,又不是他周明海的奶嬤嬤,以前你们吵架我劝著,也不过是不想夫人把事情闹大,到底夫妻斗嘴,说出去都是女子不够贤惠。” “如今既然夫人……” 云嬤嬤不知道如今怎么形容,季墨阳在宋絮晚这里算什么身份,含糊道:“总之嬤嬤什么都听夫人的,绝不会让夫人为难。” 怕宋絮晚不信,云嬤嬤再次表明立场:“我平日里劝著小姐遵守礼教,那是因为遵守礼教才能活的更好,要是小姐想换个活法,嬤嬤自然希望小姐活的更好。” 一到关键时刻,云嬤嬤就会把称呼变成小姐,她就知道云嬤嬤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宋絮晚感恩的看了云嬤嬤一眼,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拋之脑后,反正现在需要头疼的都是別人,她想做的算是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有看戏。 大仇得报,宋絮晚长舒一口气,简直想放声大笑,甚至不大醉一场都不能紓解此刻的心情,她一路脚步轻快回到房间,感觉房间都比平常明亮不少,她忙让人拿酒过来。 “要烧刀子,本夫人今天要好好痛快一场。” 云嬤嬤一直心疼宋絮晚身子不太好,忍不住劝道:“夫人,还是过几天再喝酒吧,你多年来月信都很准,如今都迟了两天,再喝酒,万一月信更迟了就不好。” 第210章 月信 如今哪里还管什么月信,宋絮晚觉得自己不去门口放鞭炮,都是她太低调。 她不在意道:“无所谓,迟了就迟了,你也说多年来都很准,偶尔不准一次也无妨,我心情好,必须喝酒,快拿酒来。” 云嬤嬤还是不死心,又硬著头皮劝道:“小姐,喝酒实在伤身,何况你还喝著调理身子的汤药呢!” 说起汤药,宋絮晚才想起来,她那避子汤以后都不用喝了。 她大手一挥打断云嬤嬤还要说的话,心情舒展,从微笑逐渐开始大笑起来:“无妨,以后那药我都不喝了。” “臥薪尝胆,终於大成,哈哈哈……” 怕云嬤嬤还继续嘮叨,笑的东倒西歪的宋絮晚,压低声音道:“嬤嬤,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喝的调理身子的汤药,其实是避子汤,我根本没打算生三胎,哈哈哈……” 见宋絮晚笑的涕泪横流,云嬤嬤有些心虚,她不敢去看宋絮晚如今疯狂大笑的样子,低著头小心的拉了拉宋絮晚的袖子,轻声道:“夫人,嬤嬤也有个秘密,就是,你那避子汤全被我换了。” 笑声突然被打断,宋絮晚打了一个嗝,才茫然道:“你是逗我的?什么时候的事?” 云嬤嬤摩挲著椅子扶手,有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小声道:“第一次帮你熬药,发现药不是调理身子的,就重新给你抓了新的药来熬。” 也就是说,她这半年来,是真的在调理身子?而她还肆无忌惮的和季墨阳疯狂,如今月信竟然已经迟了! “迟了?哈哈哈?我是听错了吧?迟了?哈哈哈哈……” 在云嬤嬤的忐忑中,宋絮晚也晕倒了! 慢慢回到学府巷的周明海,站在大门口迷茫了,回到后院去面对那个猖狂的宋絮晚,难道他真的要伏低做小去討好? 可他是男人啊! 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妇人戴绿帽子,还要当做没事一样忍下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站在门口如老僧入定一般,挪不动脚。 想著这半年来,或者这十几年来的婚姻,纵然他有不对的地方,为什么宋絮晚不能像其他贤惠的妇人一样,处处忍让,那样的话,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对,一切都是宋絮晚这个人太过於嫉妒,凡事都要报復,才会让他们本来完美的家庭处在了暴风雨的旋涡里。 他觉得宋絮晚骨子里就是个疯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她做起来毫不心软。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何必再做个正人君子,他就真的和閔绒雪成了好事,又能怎样,反正日子已经一团糟,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看著隔壁季府的大门,他又犹豫了起来…… 周府后院里,宋絮晚悠悠转醒,她记得好像自己做了个噩梦,闭上眼再睁开,噩梦还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看著床边的云嬤嬤,试探道:“嬤嬤,你没有换掉我的避子汤对吧?” 云嬤嬤不解,宋絮晚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药,难道宋絮晚和季墨阳不止有一腿? 若宋絮晚就是一时新鲜,玩玩季墨阳便就罢了,若是宋絮晚铁了心要和季墨阳天长地久,云嬤嬤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姓季的太年轻,会不会靠不住? 她试探道:“夫人,是避子汤还是补药,有什么区別吗,您反正和老爷大半年没有同房了,又不会怀上孩子。” 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宋絮晚忘了,云嬤嬤根本不知道季墨阳的事情,可能云嬤嬤还以为两人就是有些许越界而已。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想著无限种可能,又甩甩脑袋,告诉自己,现在运道好,不一定是真的怀孕。 而后她又满怀希冀的睁开眼,月信才迟到两日而已,她这些天心情起伏太大,可能影响了身子,也许放鬆心神,明天就来了月信呢,兴许今晚就来了呢。 不能总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不是,她马上坐起来,告诉自己要静气凝神,復仇基本完成,她不要再想別人如今是死是活,她管好自己为先。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著:“菩萨保佑,月信快来!” 云嬤嬤见宋絮晚神神叨叨的,嚇得也不敢多说话,只是担忧的看著她。 隔壁的閔绒雪也慢慢醒来,同样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睁开眼看到跪在床边的季墨阳,她寧愿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閔绒雪半躺在床上,愤恨又无力的看向季墨阳,自己怎么生出个这么个玩意,多年的教导简直是笑话一样。 看到季墨阳憔悴的不成样子,想著这些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原来都是为了宋絮晚,为了那个年近三十,儿女都快成人的妇人。 她都能呕出一滩血来!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现在他只要看一眼季墨阳,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就开始汹涌而至。 “畜生!”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閔绒雪尤不解恨,她想伸手去打一巴掌,可是事到如今,她就是打死季墨阳,事情也已经发生,还可能往更坏的地方发展。 可恨,她现在只能指望季墨阳翻身,內心无限情绪翻涌,最终閔绒雪疲累的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活著唯一的希望,就是季墨阳科举高中,不然她的后半生一起跟著烂掉。 最好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斩断这段孽缘! 季墨阳只是沉默的跪著,等著閔绒雪发泄自己的情绪,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更坏了,现在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无限靠近宋絮晚。 閔绒雪使尽全身力气压下的怒火,冷静道:“我什么都不问,你此刻即刻掐灭你那些荒唐的心思,安心备考,我既往不咎。” 可惜,閔绒雪的宽容,並没有换来季墨阳的感动,他跪的笔直,声音嘶哑:“儿子一片真心,还望母亲成全!” 躺在床上的閔绒雪,气的差点再次背过气去,她愤恨的以拳砸床,怒道:“你还是个人吗?是不是打算脸面都不要了!那是你恩人的妻子,你要我如何成全,私奔吗?” 第211章 痴心 季墨阳还是低著头,心里只有一个愿望,下半辈子死生都要和宋絮晚在一起,他郑重道:“儿子没想好,只望母亲以后不要阻拦,便是成全。” 哀莫大於心死,閔绒雪挣扎著从床上坐起来,奋力去看季墨阳的眼睛,这是被恶鬼附身了吗?这不是她儿子吧? 她看著才短短几天,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季墨阳,颤著声音问道:“你是少年天才,前途一片大好,为了那样一个半老徐娘,毁了一辈子,值吗?” “值!”季墨阳斩钉截铁。 “她是儿子此生唯一想要的。” 说完,季墨阳腰板挺的更直了。 什么名满天下,什么封侯拜相,什么流传千古,他从来没有想要过,都是閔绒雪让他去爭去做,以前他没有自己的想法,满足閔绒雪也无不可。 如今他有了此生想要完成的心愿,他突然想为自己活一次。 自从听了季墨阳的话,閔绒雪觉得自己的呼吸突然就变轻了,身子也变轻了,仿佛就要再次见到去世的父亲,她忙拼命的大口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看著季墨阳,脸上似哭似笑,重复著那句:“此生唯一想要,哈哈哈,此生唯一……” 可是她呢,她生他养他,培养了这么多年,让他有了如今的名声,他丟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吗? 然后她突然怒吼:“你说值,你竟然说值,你知道为了她,丟掉的是什么吗,那是我十几年的辛苦养育,一路高升的官途,是你外祖你父亲临终的遗憾啊,我的儿,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狐狸精,什么都不要了?” 季墨阳低下头,心里是愧疚的,这些年閔绒雪时刻让他谨记,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是他不想要那样的生活,为了閔绒雪的念想,他努力了多年,他也会累。 如今终於有一个能让他不爭名利,不慕繁华,只谈风月的人,他为什么要放弃,为了閔绒雪的心愿吗? 可他不想自己的一辈子,只是为了完成閔绒雪的心愿而活。 “我们真心相爱,她一颗真心,便值得我放弃世间所有!” “她真心?”閔绒雪冷笑。 “她大你这么多,早就不是心思纯良的小娘子,她要是真的爱慕你,就该隱忍这份心意,可是她呢,偏偏勾的你要死要活,这明明就是故意引诱你,让你乱了科举正道之心,你如今这样全是被她毁了,你不明白吗?” 季墨阳摇头,他和宋絮晚之间的桩桩件件,又岂是外人能揣测一二的,他们之间那浓烈的感情,又岂是閔绒雪这种清冷的人能体会的,想起过往种种,他嘴角甚至浮现一抹笑意。 “从一开始我们在一起,就是我在强迫她,她从来都是拒绝的,是我一步步让她沦陷,她从没有一丁点的引诱之举。” 这么说也不严谨,因为季墨阳觉得,宋絮晚这个人,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对他就已经足够引诱。 但这又不是宋絮晚的错,怪只怪他意志力不够坚定而已。 听季墨阳坚定不移的相信宋絮晚,对她这个母亲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閔绒雪简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生生从血肉里剜了出去一样,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刀的剜,等她发现的时候,胸口只剩下一个血窟窿,白骨森然可见! 閔绒雪恨啊! 这么明显的撩拨手段,她的儿子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閔绒雪恨得想要把宋絮晚活剐了。 “她是以退为进,故意引你上鉤,拒绝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她步步都把自己推向你,这就是明晃晃的引诱啊!” 閔绒雪气的呕血,是她把儿子教育的太过纯良,什么手段都看不出来。 她无力的抬起胳膊,指著门外道:“去,去你外祖坟前跪著,好好想想清楚!” 季墨阳觉得说服閔绒雪,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但是他有信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后日子长著呢。 让冯时过去跟著季墨阳,閔绒雪让马氏去请周明海过来。 宋絮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她绝不让宋絮晚再睡一个安稳觉,最好是让周明海把宋絮晚送去家庙修行。 只要熬过这几天,季墨阳进了考场,她有的是手段掐断这段孽缘。 站在周府大门前的周明海,还在犹豫破罐子破摔去找閔绒雪,把多年心愿落实一下。 还是別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听哥哥的话,去討好宋絮晚,就见马氏过来,说閔绒雪叫他。 天意如此,周明海抬脚去了隔壁。 刚进房间,閔绒雪就把一个纸团拿出来递给周明海:“马氏看见宋夫人把这个纸团,偷偷送给你们府后门处的一个男子,不巧那男子走的匆忙,纸团落下来,她怕被人看见坏了宋夫人的名声,就把纸条送到了我这里,你看看。” 展开纸,上面写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果然是宋絮晚的笔跡,很好,除了季墨阳,两次晚上出现的淫贼,第四个姦夫出现了。 “宋絮晚,好得很!”周明海咬牙。 閔绒雪见周明海这就相信了,看上去还恨不得要杀了宋絮晚,她心里不由得一松,建议道:“好在这件事没人知道,你不如先把宋夫人送去家庙静养一段时间,然后再著手慢慢调查是谁?” 没想到如此轻鬆,就把宋絮晚送了出去,相信很快,宋絮晚就会和夏永言一样,永远消失在季墨阳的世界里。 閔绒雪脸上刚浮现笑意,就见周明海直接撕碎了纸团,阴冷道:“不必了。” 他哪有那个胆子送宋絮晚去家庙,怕是宋絮晚的马车还没有到家庙,宋家两兄弟已经让他在浮云寺剃度了。 閔绒雪不解,问道:“你怎么把证据毁了?你不想知道是谁,还是已经知道是谁?” 闻言,周明海苦笑,他知道了一个,余下的太多,已经不想知道了,知道了除了自己慪气,也做不了什么。 “一张纸而已,这个证据实在算不上有力,除非抓到真正的姦夫,否则很难送宋絮晚去家庙。” 閔绒雪低头,她固然想把宋絮晚送走,但是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儿子啊! 第212章 蛊惑 “抓姦夫短时间怕是不行,你不如先把人送走,那姦夫若是心疼她,可能会去家庙私会,正好可以抓姦。” 周明海看著眼前的閔绒雪,就想到那天光著身子从床上下来的季墨阳,猿臂蜂腰,年轻力壮,不知道压著宋絮晚荒唐过多少次。 姓季的肆无忌惮的和宋絮晚缠绵,甚至,当著他的面还在调戏宋絮晚,简直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而这一切的一切,根源还要从閔绒雪这里说起,现在宋絮晚已经疯了,他何苦还扮演什么正人君子。 他心里压抑多日的魔鬼,终於控制不住的要冒出来。 “也不是不行,现在就有个现成的姦夫。” 閔绒雪抬眼,就见周明海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笑的陌生又残忍:“季墨阳,他生辰当日中午,和宋絮晚在正房廝混,被我抓个正著,你要是这么想把宋絮晚送到家庙,只要让季墨阳出来承认偷奸就行。” 瞬间,閔绒雪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原来她们俩都上过床了,原来周明海什么都知道,枉她还自作聪明,挑唆周明海把宋絮晚送出去。 她对上周明海有些疯狂的眼睛,紧张到语无伦次:“明海,你在胡说什么,你看错了吧?” 閔绒雪的紧张和眼神闪躲,让周明海一切都看明白了,原来閔绒雪什么都知道,为了护住自己儿子的名声,只想著把宋絮晚送走,完全不管被戴了绿帽子的他,经受了多大的屈辱。 “哈哈哈……” 周明海疯狂的笑出来,他笑自己简直是个笑话,所有人在他眼皮子地下,都有自己的谋算,偏偏他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这么多天以来,他担心閔绒雪知道了难过,也不想真的毁了季墨阳让閔绒雪发疯,他在被戴绿帽的情况下,还想瞒著閔绒雪。 结果閔绒雪知道了,只想著帮自己的儿子打发麻烦,掩盖真相,完全不关心他的死活荣辱。 既然他的一番苦心,閔绒雪从不曾想过回报,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好了,谁都別想好过。 他又是痛苦又是讥讽,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宋絮晚会引诱季墨阳,因为你!” “我?” 閔绒雪觉得周明海有些疯癲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周明海跟著一步追了上来。 “因为你和我通信多年,全被宋絮晚发现了,她知道我心仪於你,她知道你多年来嘴上说著拒绝,但是我送的东西,我的心意,你照单全收,欲拒还迎,以退为进,所以她要报復。” “哈哈哈,她要报復你,於是就引诱了你的儿子。” “宋絮晚给我戴了绿帽子,季墨阳睡了我的妻子,你多年来接受我的心意,拒绝我的人,这件事,你们人人得意,只有我周明海一个人最窝囊,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要帮你们所有人隱瞒姦情。” 周明海状似疯癲的一步步往前,閔绒雪颤抖的一步步后退,她脑海里不断回想著周明海的话,宋絮晚是因为她勾搭周明海,才用同样的方法报復她。 可是她是清白的啊! 她没有和周明海突破礼教的限制,她没有抢宋絮晚的夫君,宋絮晚怎么能如此疯狂,丧心病狂的引诱了她的儿子! 这都是宋絮晚丧尽天良,不守妇道的藉口,她是无辜的。 “明海,你要做什么,你停下!” 閔绒雪被一步步逼退,已经退无可退到了床边,她紧张的制止周明海,不能让事情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周明海果然停下,他居高临下的看著閔绒雪冷笑:“你这是在以退为进吗?就像多年来一边拒绝我的心思,一边又始终给我机会,现在更是住在我隔壁让我近身照顾。” 他猛地低下头,突然的靠近,让站著的閔绒雪身子一个后仰,就躺在了床上。 这曖昧的姿势让閔绒雪脸上血色尽失,她极力想把周明海推起来:“我没有勾引你,我没有以退为进!” 周明海讥笑:“你就是以退为进,故意引我上鉤,拒绝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看你都主动躺下来,这不是明晃晃的勾引我?” 这话让閔绒雪突然觉得很耳熟,这不是她骂宋絮晚的吗?难道她这么多年,她真的是在无意识的勾引周明海? 果真是她勾引了周明海,才引的宋絮晚报復? 脑海中一片混沌,她就听周明海蛊惑道:“宋絮晚报復你,你不想报復回去吗,勾引她的夫君,让她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报復? 是了,想到差点被祸害的儿子,閔绒雪想杀了宋絮晚的心都有,她一定要报復宋絮晚,看著面前的周明海,还有什么是真的勾引了宋絮晚的夫君,才最让宋絮晚心痛的报復呢。 反正她又没有和周明海上床,宋絮晚都这么以为了,她为何不真的做实了这件事,让宋絮晚也气晕过去。 不知道是被周明海蛊惑的,还是短暂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閔绒雪一咬牙,就搂上了周明海的脖子。 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一点就著,两个人很快就视天地为无物,怀著满腔的愤恨,开始报復起宋絮晚来。 可惜,半盏茶过去,閔绒雪觉得已经差不多,她都忍不住要催著周明海进行下一步了,只见周明海突然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下了床,然后穿好衣服,话也没说直接走了。 一阵凉风吹过,閔绒雪回过神来,忙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心里仍是一阵凌乱。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勾引了周明海,还是周明海强迫了她? 最后一步停下,是她坚守礼教,及时制止了周明海,还是周明海实在是个君子,不肯突破底线要了她? 总不会是她对周明海没有了吸引力,才让他突然没了兴致吧? 不会的,周明海想了她这么多年,不可能肉到嘴边却不吃了,只可能是她反抗的太激烈,才让周明海最终停止了畜生行径。 恍惚中,閔绒雪只觉得刚才只是一场梦。 正走在回周府路上的周明海,脑子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身子怎么突然不行了? 难道是这些天被宋絮晚气的?体力真的跟不上来? 对,一定是这样,他心绪起伏过大,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思做这些事情,而且,他精心呵护閔绒雪多年,也不想就这么唐突的要了她。 第213章 风起 到底还是他太过君子,美色当前也能忍住,是他太过良善,不肯用同样恶毒的手段报復宋絮晚。 回到正房的周明海,见宋絮晚失神的坐在那里,一直念叨著菩萨保佑,心里一阵窃喜,恶有恶报,菩萨终於显灵,要收拾宋絮晚了。 他仔细打量,果然见宋絮晚双唇红肿,这是要破相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卖弄自己的美貌,真是报应。 突然,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抓住一个小丫鬟就问:“白天家里进贼了吗?” “没有啊!”小丫鬟一脸懵。 周明海刚放下心来,就听宋絮晚淡淡笑道:“大白天哪有贼,老爷太紧张了,我今日特意去隔壁问了下,閔姐姐那里这两天也都好,一个鬼影都没有,可见这贼以后怕是不会来了。” “你去了隔壁?” 周明海觉得自己太阳穴直跳,宋絮晚去做什么了?挑衅閔绒雪,还是勾搭季墨阳? “瞧老爷说的,你不是也刚从隔壁回来,我怎么就不能去了呢?” 宋絮晚用帕子沾水湿了湿嘴唇,暗骂周明海不顶用,她抓姦的人都到路上了,那两人竟然散场了,害她白忙活一场。 “去库房找个清凉的药膏过来,我这嘴红肿的厉害,怪不舒服的。” 宋絮晚意有所指的看了周明海一眼,笑道:“要不要给閔姐姐送个药膏,她的嘴肿了吗?” 瞬间就明白了宋絮晚的意思,周明海又是恼怒,又是羞愤,看著满屋子的丫鬟,他又只能憋下去,扶著椅子坐下来,他才稳住身形,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老爷想的那个意思啊!” 宋絮晚体贴的给周明海递了一杯水,然后低头羞涩道:“那人就是太年轻,下嘴没个轻重,若不是閔姐姐拦著,怕是白天都……哎,怪不好意思的。” 这边羞答答含含糊糊意有所指的说完,周明海坐在椅子上就直翻白眼,若不是丫鬟及时扶住,差点就过去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宋絮晚凉凉瞥了丫鬟一眼,又体贴道:“老爷从隔壁过来,忙了半天也累了吧,要不要先歇一会?” 周明海整个人都成了雕塑,宋絮晚知道他过去隔壁,知道他干了什么,还这么云淡风轻的和他討论与季墨阳的姦情,而他,还只能帮宋絮晚遮掩,当著丫鬟的面,连问清楚都不可以。 这都是什么事,还有天理嘛! 看著宋絮晚这么肆无忌惮的样子,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调理好身子,狠狠报復宋絮晚。 周明海失神的躺在软榻上,怎么他这样的君子,就娶了宋絮晚这样的罗剎,简直是天道不公! 次日,周明海起身开始去衙门,既然不能拿宋絮晚怎么样,那他就不能再留在家里受气,眼下的日子还是要过,重要的是要把身子先调理好,不然天天被宋絮晚气下去,身子早晚要坏,他还没有报了仇,就先被气死,岂不是含恨而终。 隨后起来的宋絮晚经过一夜思量,觉得现在的报仇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既然大家没一个好过的,她就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这才是胜利者应该有的心態。 首先,重中之重,要把身子弄好,尤其是不能再沉浸在浓烈的仇恨里,总要先把月信给调理正常才好。 她叫来云嬤嬤,认真道:“去给我请一尊菩萨,我念了一晚,觉得菩萨可能没听见,还是请一尊放家里,菩萨才能及时保佑我。” 云嬤嬤见宋絮晚今天精神好多了,才小声问道:“夫人,不过是月信迟了三日,不要紧的,很多女人月信都不准,你不用特別在意。” “我跟你说不清,你先去请菩萨,我今日要沐浴更衣,好好念经,菩萨千万要保佑我啊!” 退出房间的云嬤嬤,想著宋絮晚因为月信迟到,因为避子汤被换,变得如此神经兮兮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宋絮晚是不是担心自己有孩子。 明明宋絮晚和周明海大半年没有同房,宋絮晚这么担心,只有一种可能,想到那种可能,云嬤嬤心中一紧,要不回宋府告诉老夫人去? 她又担心自己想错了,害的宋絮晚白白挨老夫人一顿骂,不如再等两天看看。 这两天,大家都出奇的平静,宋絮晚和周明海是一心扑在各自的身体上。 季墨阳只顾著喝酒,不然他一睁眼就是宋絮晚,闭眼还是宋絮晚,而閔绒雪一直虎视眈眈的盯著他,威胁道:“你只要敢往隔壁去一步,我立刻就写信给京城的各家夫人,即便没有证据,我就凭藉我的人品,也能用谣言把宋絮晚的名声毁了。” “你若不想宋絮晚被逼的投繯自尽,就给我掐断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备考。” 季墨阳麻木的看著酒壶,他知道现在应该静下心来看书,高中进士带著宋絮晚远走高飞,可是他做不到。 只要他的脑子还能动,宋絮晚就钻到里面不出来,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求他带她离开的样子…… 索性放下书本,他起身坐在门前,眼睛直视那个角门,多希望有一抹红色出现,直到他看的眼睛发胀,心口发疼,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也別恨母亲,宋絮晚落得什么下场,那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閔绒雪的话,一句句钻进季墨阳的耳朵里,直吵得他脑子都要裂开。 拿著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喝醉了,就不那么难受了,喝醉了,宋絮晚还会来他的梦里。 “不准喝!” “给我!” 季墨阳伸手去抢酒壶,软绵绵的身子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力气,他直接躺在地上伸手去要酒壶:“给我,求你给我酒壶。” 看著儿子简直就像丧家之犬一样在地上乞討,閔绒雪气的恨不得直接拿鞭子去抽,她但凡有两个儿子,季墨阳绝对会被直接赶出家门。 她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若是知道你如此没有出息,我恨不得当初没有生下你!” 可惜季墨阳听了毫无反应,他就那样躺在地上,嘴里念叨著给我喝酒,说著说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第214章 云涌 真好,他在梦里又看见宋絮晚了,他看见宋絮晚骑了一匹马,朝他奔来,大喊著:“季郎,等等我!” “慢一点,宋絮晚,別摔著。” “我怎么会不等你呢!”季墨阳嘴里呢喃。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天,宋絮晚首先扛不住了,月信已经迟到五日,还没有任何动静。 这两天,不仅是菩萨,甚至是十八罗汉,道教三清她都拜了一个遍,愣是一个神仙都不帮忙。 “嬤嬤,你帮我抓一副打胎药去,我可能怀孕了。” 当宋絮晚紧张的握著云嬤嬤的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嬤嬤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 兹事体大,她可不能自己做主,她劝道:“夫人就是太在乎导致的,不过才迟到五日而已,要不再等两天?” 看著丝毫不感到奇怪的云嬤嬤,宋絮晚想到,云嬤嬤以前能换掉她的避子汤,现在也有可能换掉她的打胎药,找云嬤嬤实在不保险。 还是先把云嬤嬤支出去才行,她假装信任云嬤嬤,鬆了口气道:“嬤嬤说的是,是我太紧张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了,我特別想吃我们宋府的云片糕,嬤嬤你帮我回去带一份过来好不好?” 难得见宋絮晚现在还这么撒娇,云嬤嬤高兴道:“那夫人你等著,我这就回宋府。” 出了门,云嬤嬤套了车就直奔宋府,而宋絮晚直接叫来陆远,吩咐:“去抓打胎药,熬好了端过来。” 然后,宋絮晚就坐在房间里焦急的等待著,她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不管这里有没有孩子,这碗打胎药喝下去都能让她安心。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现在季墨阳对她还有点真心,但是这点子真心能维持多久,在閔绒雪的阻挠下,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而且季墨阳只让她等著,她苦笑一下,男人让等著,女人若是真的信了,那就是下一个王宝釧。 更要命是,她不过是骗他的这件事情,季墨阳很快就能知道,到时候肯定会恨死她,所以她绝不可能生下季墨阳的孩子。 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將来活的有多难,看一眼星临和寧寧,她就明白,怎么还能在生下一个这样的小可怜呢! 季墨阳完全是她报復閔绒雪的工具,她只是想把水搅浑,让大家都不好过,还不想真的和季墨阳有了一辈子的牵连, 孩子一定要打掉,这样她才能进可攻退可守,不会被任何人牵著鼻子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一滴清泪滑过,宋絮晚快速地擦掉,麻木的认为自己就是太过多愁善感,竟然被一团还不存在的血肉牵制住情绪,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陆远办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一碗打胎药已经端了进来,宋絮晚看著那碗冒著热气的打胎药,心里异常的冷静。 这是一碗能解决掉很多忧愁的汤药,她慢慢端起来,太烫了,放下。 过会子,她又端起来,还是觉得烫,又放下。 又过了一会子,她端起来终於觉得不烫了。 刚放到嘴边,又觉得苦,她起身去找了梅子,拿著梅子,这才重新来到药碗旁边,重新端了起来。 闭上眼,她一口就要闷掉,突然云嬤嬤整个人从外面扑了进来。 “夫人,不能喝,喝了会没命的!” 宋絮晚一个愣神的功夫,手里的汤药已经撒了一地,云嬤嬤拉著她的袖子鬼哭狼嚎:“夫人,那药搞不好要连你的命都能带走,你怎么那么狠心,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变故来的太突然,宋絮晚过了片刻才恢復冷静,现在喝打胎药,总比等確认有孩子,孩子一两个月了打胎伤害小。 她无视云嬤嬤的哭喊,扬声叫陆远:“再熬一碗汤药过来。” “不行,夫人会没命的,你不能喝!” “快来人啊!夫人要自裁了!” “去请老夫人!” 在云嬤嬤一阵阵的魔音中,瞬间衝进来好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很快服侍著宋絮晚躺在了床上,那几个丫鬟在云嬤嬤的安排下,一溜烟的站成一排,挡住了下床的路。 “让开!” 丫鬟们不动。 “云嬤嬤,你要造反不成?” 云嬤嬤躲在丫鬟后面不出来,只蛊惑道:“夫人得了失心疯,她要自杀啊!你们要是不拦著,夫人但凡有个好歹,大家都跟著抵命。” 本来还有些心虚,犹豫听宋絮晚的还是听云嬤嬤的丫鬟们,听了这一番话,瞬间腰杆挺的笔直,她们自然事事都要听宋絮晚的,但是除了宋絮晚要自杀这件事,她们恕难从命。 隔壁季府里,喝的醉生梦死的季墨阳,突然见离月从周府回来,大喊道:“哥哥,宋夫人要自杀,我听她院子里的丫鬟说,她要喝药自杀,幸好被人及时发现,你快去国子监找星临回来劝劝宋夫人。” 离月一边哭一边说,紧张的拉著季墨阳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怎么会这样,宋夫人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周大人去了哪里,哥哥我害怕。” 脑子哄的炸开,推开离月,季墨阳就要往隔壁狂奔而去,他动作太大,不小心带翻了一把椅子,差点被绊倒,再抬头,閔绒雪已经挡在门口,一脸阴沉的看著他。 “离月,滚出去。” 离月嚇得眼泪都不敢擦,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暴怒,还说的如此粗鲁,她不敢迟疑忙小跑著出去陪寧寧。 她一走,閔绒雪反手关上门,甩手就给季墨阳一个耳光:“你要去做什么?告诉所有人你们有姦情是不是?你要连累的全家,在世人面前抬不起脸是不是?” 季墨阳被打的眼冒金星,他甩甩髮晕的脑袋,恳求道:“母亲,她活不成了,她因为我要死了……” 说著,季墨阳就哭了起来。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是我强迫了她,都是我的错,她现在要被周明海逼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我今天一定要去看她,便是死,也该是我死,她何其无辜。” “她无辜?”閔绒雪反问。 第215章 没事 想到周明海说的,宋絮晚因为要报復她,才故意勾引的季墨阳,她恨铁不成钢道:“你要糊涂的什么时候,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她就是故意勾引你,今天喝药也是故意扰乱你的心神,不然怎么刚好被人发现,她要想死,偷偷摸摸早死了。” 季墨阳不敢相信,閔绒雪会说出这种诅咒人的话,还是对宋絮晚那样柔弱善良的人说的。 他没想到閔绒雪对宋絮晚的偏见,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要赶紧过去找宋絮晚。 抬手直接就要把閔绒雪拉开,只见閔绒雪甩手又是一个巴掌。 “不准去!” 他不去,要留宋絮晚一个人面对吗?閔绒雪知不知道,宋絮晚都快被逼死了。 攥著閔绒雪的臂膀,季墨阳强忍著要把閔绒雪摔在地上的衝动,母子俩痛苦的对视,只是他们都不能理解彼此的痛苦。 季墨阳咬牙:“母亲,你怎么这么心狠!” 只见閔绒雪强忍著怒意:“我心狠?她故意勾引你,把你弄得不人不鬼,多年苦读眼看就要化成泡影,她心不狠?” 季墨阳看著眼前逐渐癲疯的閔绒雪,痛苦的呜咽出声:“母亲,你为何要用最大的噁心揣测她,我说过,一直以来都是我强迫她,她从没有勾引我,她一个柔弱的小娘子,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躲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故意勾引我,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因为她太爱我!才越陷越深……” 閔绒雪气的身子发抖,死死的抵著门,大口喘著气不让自己被气晕过去:“你怎么就不明白,她明明就是故意要毁了你,要你身败名裂,她这么做,不过就是要报復我,她恨的是我,你还偏偏要著她的道。” 人心中的成见一旦形成,便难以消除,季墨阳不明白,为何对宋絮晚有偏见的是他的母亲。 他嘶吼:“她为何要报復你,母亲,她心地纯善,就是周明海的那个十几年的外室,她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过报復,你和她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报復你?” “你说,她为何要报復你!” 閔绒雪被季墨阳吼的哑口无言,她和周明海之间的事情,若是告诉了季墨阳,她还有什么体面在。 而且,据她所知,周明海根本没有外室,那个所谓的外室,只可能就是她。 纠缠十几年,现在报应来了! 她苦笑一下,疲累的靠著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她真的都是装的,都是骗你的!” “母亲,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也不懂什么是爱。” 说完,季墨阳就强硬的就要把閔绒雪推开,只见閔绒雪快速的拔下玉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若踏出房门,今日我就死在这里。” 季墨阳死死盯著閔绒雪,仿佛在看要和他生死决斗的孤狼,他眼中猩红一片,抚上门框的手,逐渐缩紧,手背上青筋暴出,身子紧绷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和孤狼决一死战。 母子俩对视著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閔绒雪见季墨阳逐渐冷静下来,眼中慢慢有了得意之色。 只这一瞬间的得意,就让季墨阳立刻抓住,他突然明白,閔绒雪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威胁別人,她可惜命的紧啊! 他不再犹豫,一把推开閔绒雪,果然閔绒雪生怕簪子真的扎到自己,慌忙把簪子放下,一手扶著门框才站稳。 果真如此,季墨阳心里自嘲一笑,不再理会閔绒雪,他要即刻出去找宋絮晚,宋絮晚绝对不能有任何事情,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不管踏出这道门,將来要面对什么后果,是否会名声尽毁,半生蹉跎,他季墨阳都一力承当。 他们此生,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打开门,刚迈出一步,一个瓶就精准的砸到了季墨阳的后脑勺,只见季墨阳捂著脑袋,木然的转头,视线在看到閔绒雪那一刻开始涣散,然后慢慢倒在了地上。 閔绒雪看著倒下的季墨阳,心里一片悲凉。 “宋絮晚,你要报復找我啊,为何要报復我儿子!” 被围困在床上的宋絮晚,和几个丫鬟交锋数次,都以失败告终,只是因为云嬤嬤在一旁蛊惑,说是她要寻死。 看著如一个个柱子般站立在床边的丫鬟,宋絮晚无力解释,最后只疲累的躺在床上,想著也许还没有怀孕,也许下一刻月信就来了。 她忙又爬起来,开始满天神佛的祈求,让她赶紧来月信。 大半天过去,神仙没求来,倒是把宋老夫人求来了,打胎的难度又要增加,她鬱闷的躺在床上,蒙上头不想听宋老夫人嘮叨。 “我的儿,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就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你要急死为娘啊!” 宋老夫人一边快步走进臥室,一边抹著眼泪就去扯宋絮晚的被子,心疼的手都是颤抖的。 云嬤嬤忙打发一眾丫鬟出去,关上房门,拉了拉宋老夫人的袖子,小声道:“夫人好像怀孕了。” 哭声一顿,宋老夫人立刻换上笑脸,扶著云嬤嬤的手坐了下来,笑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要寻死觅活的?” 云嬤嬤看了眼躲在被子里的宋絮晚,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自在道:“孩子好像不是老爷的。” 正擦著眼角泪痕的宋老夫人,放下手里的帕子,又问道:“这也不叫事啊,到底还出了什么事情,到了寻死的地步?” “这,这……” 云嬤嬤指了指宋絮晚,结结巴巴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家夫人偷情怀了孩子,这都不算事吗? 她对上宋老夫人满是疑惑的眼神,哭笑不得:“没,没事啊!” 宋老夫人满嘴抱怨:“那好好的,怎么丫鬟说晚儿要寻死,连个话都传不明白,喜事也被你们传的嚇死人!” 躺在床上听了半天的宋絮晚,觉得再也听不下去,按照宋老夫人的意思,怕是接生嬤嬤马上都能给她准备好。 她突然坐起来,冷著脸道:“这孩子我不想要。” 第216章 不准 这话让宋老夫人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你身子不好,以前大夫说了,不好好调理怕是再难有孕,如今突然有了,可见是菩萨显灵,亲自送子,怎么能不要?” 宋絮晚白了假装菩萨的云嬤嬤一眼,態度强硬道:“就是不想要,我要打胎。” 宋老夫人不想接话,让云嬤嬤去倒茶,她喝了一口茶,才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因为孩子不是周明海的,怕被周明海发现,才要打胎?还寻死觅活的,瞧你的出息!” 她把茶盏放到云嬤嬤手里,拉著宋絮晚的手安抚道:“当年父母让你低嫁,为的就是能在夫家呼风唤雨,任性妄为,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你又不是刨了周家祖坟,至於这么害怕吗?” 说完,宋老夫人颇为嫌弃的看了宋絮晚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该生就生,多大点事!” 宋絮晚不想解释,她不是怕孩子来路不正,实在是不想生季墨阳的孩子,现在他们四个已经是一团乱麻,以后还不知道有怎样的爱恨情仇,她不想牵连进来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想以后孩子面对生父养父,生母奶奶的混乱关係,只怕会发疯。 她扭著头倔强道:“我就是不想生孩子。” “那不行!” 宋老夫人態度更强硬,又怕宋絮晚有逆反心理,语重心长道:“你年轻不知道凶险,多少人喝了打胎药一尸两命,就是宫里的太医开的药,也不保险,早前宫里的柳嬪便是喝错了坐胎药,小產后没几天就走了,可见小產的凶险,我不允许你喝打胎药,简直胡闹。” 见宋絮晚还想说什么,宋老夫人不容置疑道:“你別给我犟,就说你那身子,太医早就说虚的不行,偏你又怕苦不肯喝药调理,这要是一剂打胎药下去,就是不死也要半条命没了,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能打。” “可是我不想要这孩子,生下他不是带他来这世上吃苦吗?” 宋絮晚想到这个可能存在的孩子,心里有些替他不值,父亲不喜,母亲不爱,何苦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 宋老夫人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只要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她嘆了一口气道:“你实在不喜欢这孩子,那就生下来让大师批个命格,说他克父,我把他远远的带走就是了,周明海不会不同意的。” 提到周明海,宋絮晚恨得砸床,咬牙切齿道:“当初爹娘为何要我嫁给周明海,简直毁了我的一生。” “你都忘了?”宋老夫人问道。 对上宋絮晚迷惑的眼神,宋老夫人嘆了一口气道:“你果然忘了。” “当年章武王谋反,广阳王没按时辰进宫救驾,那一场宫变之后,一长串的王爷从京城里消失,先帝火速立了今上孝明帝为太子,太后也立刻举办宫宴给太子选妃。” “你那时候刚及笄也受邀进宫,太后拉著你的手,夸你长得好,说喜欢你,让你做儿媳,你倒好,眼睛只盯著太后凤冠上的红宝石看,太后说什么你应什么,嚇得我站都站不稳。” 说起这个事情,宋絮晚好像有点印象,她道:“我记得出了宫回家,母亲还问我,如果要太后的红宝石,以后就不能见到爹娘,还要不要?我说的当然不要,红宝石哪有爹娘重要。” 宋老夫人慈爱的点头,拉著宋絮晚的手道:“听你这么说,我和你父亲就知道你根本不想进宫,可是在宫宴上太后的话,你的应答,大家都听在耳里,那些个和你相看的人家,知道你马上要给太子做妃,谁还敢娶你,谁敢和太子抢人,马不停蹄的都定了別人。” 嘆了一口气,宋老夫人道:“那宫里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就说太后备受先帝宠爱,连生四子都没能养大一个,更別说其他嬪妃了,终其先帝一朝,后宫都没能有孩子留下,可见宫里的凶险。” “那时候,眼看著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眨眼间你可能就入了东宫,你被我们养的太过天真,真要进了宫,以后別说留下个孩子,怕是命都可能没有,而且合適的人家,一时间也来不及找,我和你爹急啊,急的一夜间头髮都白了一半。” 说到这里,宋老夫人眼中泪光闪现,拍著宋絮晚的手道:“可巧你是个有福的,第二日閔大学士就带著周明海求到了你爹面前,刚好门第也不是太低,看上去也人模狗样的,也不算委屈你,我和你爹这才会答应。” “原来是这样啊!”宋絮晚恍然。 怪不得她亲事定的突然,原来是为了避免入宫,她当时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竟然经歷了这么凶险的事情。 想到如今宫里的皇后,也是多年无子,听说也是流產了好多次,又想到宋老夫人来的时候,说宫里柳嬪因为小產命都没了,宋絮晚就一阵后怕,还好没入宫。 “这么说我倒是要谢谢周明海了?”宋絮晚不情愿道。 宋老夫人嘴一撇,不屑道:“那时虽然情况紧急,也就是门当户对的不好找,往低了找还是能找到的,不过是当时我和你爹怕夜长梦多,才匆忙定了周明海,他还算不上救了你的命,谢他干嘛” “再说了,是他该谢你,要不是娶了你,他不知道早死哪里去了,先不说这个,你若是和周明海夫妻恩爱,那自然好,若是周明海不懂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委屈自己。” “所以你別管孩子生父是谁,这都是我宋家的血脉,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把周明海当个看门的狮子就行,管他呢!” 说完这些,宋老夫人叫了一个人过来,指著这个人道:“这是孟姑姑,早先在宫里做医女,他师父因为牵连到柳嬪小產身亡一事被处死了,她这才出宫谋生,以后就贴身伺候你,把我这小孙子照顾好。” 看了眼孟姑姑,宋絮晚心里一片悲戚,她还想著等宋老夫人走了,再次谋划喝打胎药,没想到宋老夫人直接找了个懂医术的贴身盯著她,这个孩子难道真的要留下? 她坐在床上和孟姑姑点头见礼后,低头看自己的腹部,心里还有一丝希冀。 “月信才迟到几日,也不一定就是怀孕了。” 第217章 补觉 “这都不打紧,就算没有孩子,孟姑姑帮你调理好身子也是好的。” 这边说著,就听有人稟告说周明海回来,宋老夫人笑道:“你別说话,我来安排。” 周明海听到岳母大人来了,立刻头皮一紧,前几天他连番被两个舅兄敲打,今日连老太太也过来骂他了? 他进门请安的时候,脸色十分的不好,刚拱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宋老夫人一把拉住。 “明海回来了?怎么这几天瞧著都瘦了?” 不骂他?竟然还关心? 周明海一顿,再去看宋老夫人,脸色就缓和不少,想到他为什么瘦了,忍不住剜了宋絮晚一眼,才尷尬道:“病了几日,劳岳母费心掛念。” 宋老夫人拉著周明海坐下,也跟著瞪了宋絮晚一眼,不满道:“我虽然老了,可是还没瞎,云嬤嬤都给我说了,你们夫妻这几天斗嘴,晚儿可没少给你气受,你少替她遮掩。” 可不仅是斗嘴啊! 周明海想把宋絮晚那些个污糟事,一股脑的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没有证据,宋老夫人未必会为他主持公道。 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低头不语。 宋老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道:“我的几个孩子我知道,没有一个有你懂事,你母亲早亡,我是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的,这些年生怕他们几个欺负你,不管什么事情,我也都是站在你这一边,如今你们夫妻到底闹什么矛盾,你说出来,我必定为你做主。” 想到这些年,哪次宋家两兄弟整他,最后都是宋老夫人出面救他,甚至有次为了他还把宋家二哥关了祠堂。 周明海心里明白,宋老夫人这个岳母,確实对他好的没话说。 又想到自从宋絮晚偷奸以来,宋家两兄弟连番恐嚇他,周德海让他凡事隱忍,没想到最后站在他这边,觉得他受了委屈的,竟然只有宋老夫人。 不自觉的,周明海眼睛就红了,那些个无尽的屈辱,终於有人能听他哭诉一二,他抬头四顾,发现白芷不在。 那个唯一的人证不在,云嬤嬤那几天不在家,必然也不知道实情,此时他当真告状,没有证据,宋老夫人真的能信他? 还是等找到证据再说,他哽咽道:“有母亲为我撑腰,我受什么委屈一定告诉母亲。” 宋老夫人又心疼的嘆了一口气道:“你向来懂事,我就知道你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可是娘心里疼你,实在不忍心让你受他们兄妹磋磨。” 她指著孟姑姑道:“我特意留个姑姑给晚儿,让孟姑姑替我监督晚儿,她要是再敢欺负你,我绝不饶她。” “谁也不准欺负我们明海。”宋老夫人做出护犊子的样子。 几句烫心的话一说,周明海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他忙道:“天色不早了,母亲吃了饭再走。” 一桌酒菜很快摆上来,在宋老夫人的威压下,宋絮晚不情不愿的给周明海赔罪,周明海麻木的一饮而尽。 只听宋老夫人继续道:“你们夫妻多年恩爱,哪能因为一点子小事离了心,不说我看著难受,你去了的父母,你岳父泉下有知,能不跟著焦急?” 提到过世的父母,周明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滴泪滑进发间。 宋老夫人眼神示意云嬤嬤赶紧倒酒,又道:“夫妻哪有隔夜仇,哪家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再说还有星临和寧寧两个孩子,你们也该为孩子考虑一下,可不能再这么闹下去。” 孩子,就是因为还有孩子牵绊,否则,周明海攥紧拳头,否则,他能忍下这份屈辱? 他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就见宋老夫人亲自给他夹菜:“你这孩子,这样喝酒多伤身,吃点菜。” 见周明海不语,只是喝酒,宋老夫人红著眼眶道:“为娘看你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几杯酒下肚,又听到岳母如此心疼他,事事要为他做主,周明海脑袋晕乎乎的就要真的说出来,让宋老夫人帮他主持公道。 刚要张嘴,就听宋老夫人继续道:“我知道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了,只是一件,这件事肯定是晚儿错的多。” 也就是说宋絮晚虽然错的多,他周明海也不是没错? 也是,周明海苦笑,宋絮晚偷奸,他周明海也勾搭閔绒雪,要是这个时候真的说出来,哪怕他没有证据,宋老夫人也信了他,估计也不会同意和离,只会让他们一笑泯恩仇,为了孩子忍下去。 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就见宋老夫人一偏头怒道:“只知道自己吃菜,不知道给明海夹菜,你怎么当人家妻子的。” 被吼得一愣的宋絮晚,差点惊的没把筷子弄掉,自己老娘怎么这么能演 周明海回来之前,连她有私生子都不觉得算个事情,这会子倒是真的像是周明海亲娘一样维护。 她倒要看看,亲娘要唱哪一出。 起身给周明海夹了菜,宋老夫人才满意的指著宋絮晚道:“明海,晚儿虽然脾气不好,到底心里还是有你的,前几天你们吵架,我觉得多少是她月信来了,脾气越发不好,才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你看现在月信走了,可不就贤惠不少?” 周明海认真想了想,宋絮晚的月信常年都很准,好像真的就是这几天,难道真的是因为月信,才如此发癲? 他一边喝著酒,一边点点头表示认同,宋絮晚发癲有因为月信的可能。 把宋絮晚月信刚走的事情,准確的灌输到周明海脑子里之后,宋老夫人就开始拼命劝酒,只把周明海喝的晕晕乎乎的躺到了宋絮晚的床上。 这才把宋絮晚拉出门外小声交代:“今夜把这一觉补上,万一以后真的有孩子,左右也就月信前后,差不了几天,周明海不会发现日子不对的。” 宋絮晚这才明白,原来宋老夫人忙活半天,就是为了让周明海相信,她月信刚走还没怀孕,然后灌醉周明海哄到她床上,给孩子补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第218章 春梦 虽然现在她还想著要打掉孩子,但是未免以后出现意外,这一觉还是补上的好,不然也辜负了宋老夫人一心筹谋。 更重要的,她想让周明海知道自己还行,然后再去勾引閔绒雪,她好去抓姦,大家都没脸才好。 躺在床上的周明海其实没醉,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他想起大哥对他说的话:“当年广阳死后,你的几个师兄因为都支持广阳王,一夜间全被贬謫,你因为还未中进士做官才逃过一劫,但是假以时日你中了进士,以你閔绒雪师兄的身份,想要入朝为官怕是都艰难。” “閔大学士一世清明,就因为女儿嫁给广阳王牵连进宫变,门下弟子全部前途尽毁,他急的直接就病倒了。那时候,宋父主持审理宫变一事,深得皇上信赖,閔大学士为了你能有份前途,直接求到宋父面前,才给你求来这门婚事。” “也是因为宋家女婿的身份,你才能安稳的在朝中任职,你若还想著要和离,就先挑好去岭南还是崖州吧。” 周明海心中苦涩,原来他半生安稳,都是宋家给的,原来他这辈子都不能摆脱掉宋家,否则贬謫流放近在眼前,一滴清泪滑下。 可是让他再和宋絮晚欢好,他是不愿意的,就身子下的床,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躺过。 可恨,简直可恨,他一个男人要屈辱至此! 周明海只能无力的捶床,捶完床还是清醒的认识到,他这一生都要和宋絮晚纠缠。 那他也不一定要如此委屈自己,大不了大家一起发疯。 他起身要去找閔绒雪,晕晕乎乎的他才想到,上次和閔绒雪都到了那一步,他竟然没有反应。 可是明明以前和宋絮晚一起,他都是好好的啊? 要不,今天在宋絮晚这里试一试,权当宋絮晚是个工具,给他试身子的工具,如果没有问题,他明日再去找閔绒雪。 周明海思绪纷乱间,只见宋絮晚走了过来,一杯酒递出去,宋絮晚道:“过去的是事情,我们都有过错,为了孩子,我们讲和吧。” 讲和是不可能讲和的,就宋絮晚犯得那种错,这世上就没有男人能原谅,但是为了今晚能试试身子,周明海假装同意,一口喝掉了手里的酒。 只见宋絮晚以为周明海真的同意讲和,脸上立刻掛上笑意,甚至温柔道:“你先睡,我去洗漱。” 躺在床上的周明海,迷迷糊糊就想到了刚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宋絮晚愚蠢又美丽…… 躲到隔间等了一会,宋絮晚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她只见周明海眼睛微眯,嘴角含笑,脸上儘是潮红,手无意识在自己身上乱摸,很快都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 宋絮晚赶紧放下床幔,生怕污了眼睛,她捂著胸口庆幸,季墨阳给的药果然有用,只要一个指甲盖,就能让一个不举的人,陷入一场激烈的春梦。 她拿了铺盖,自己睡在了软榻上,明日一早,周明海必定以为两人已经欢好,这种噁心的事情,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次日一早,周明海醒来,昨夜的回忆纷沓至来,他昨晚大展雄风,仿佛回到刚成亲的时候,原来他身子还没有坏。 没空理会宋絮晚怎么不在房间,他穿好衣服就直奔隔壁,总要圆了上次那一场,不然他还算是个男人嘛! 到了隔壁,他才发现空空如也,找人一打听,才想起今天季墨阳要进考场了。 此时,马车里的季墨阳如雕塑一般坐著,完全没了活人的气息。 从早上起来就是这样,要不是还会喘气,閔绒雪都以为季墨阳已经死了。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季墨阳,最后威胁道:“好好考试,否则,我让宋絮晚成为京城最有名的荡妇。” 季墨阳眼睛眨了眨,似有泪光闪过,最终还是无神的看著前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贡院门口,冯时一手提著东西,一手拉著季墨阳,小声道:“公子,往这边走,公子,注意脚下。” 说著说著,冯时就流下眼泪,今早起来,季墨阳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不说话也不会动,连衣服都是冯时帮著穿的,他要去请大夫,閔绒雪只冷冷道:“死不了。” 他不明白这几天家里出了什么事,公子起先不吃不喝不睡,后来又是整日醉酒连人都认不清。 现在竟然,竟然都成了活死人…… 他难受的突然就嚎啕大哭,看周围人都看过来,他又怕有人认出季墨阳,给季墨阳丟脸,忙放下东西擦眼泪,然后又拉著季墨阳往贡院门口挤去。 幸好,没走多久就遇见了鲁正文,他忙弯腰行礼,指著季墨阳流泪道:“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身子不好,还请鲁公子多加照看。” 鲁正文自从看到季墨阳,整个人都怔在那里,那是季墨阳吗? 才几日不见,那个风华正茂,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像一具行尸走肉。 只见季墨阳双眼无神,神情呆滯站在人群中,整个人孤寂的仿佛秋天的落叶,下一刻就被风吹走。 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处在喧闹人群之中,但是魂魄好像远在天外一样,淡漠的看著这俗世的汹涌,无悲无喜。 他眼睛突然就红了,哽咽的问冯时:“这是怎么了?” 冯时摇头,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家公子变成这样,而且夫人还不管不问,也不许他过问。 他擦了把眼泪道:“公子心里苦。” 鲁正文也偏头去擦眼泪,他自是知道季墨阳心性有多坚韧,哪怕小时候,被閔绒雪打的浑身是血,高烧不退,好了以后,依旧还是眼光明亮,神采奕奕。 哪里会像现在,半条命都没有的样子。 他从冯时手里接过季墨阳的手,仰著头逼退眼里的泪意,认真的对季墨阳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科举是唯一的出路。” 季墨阳眼眸颤了颤,被鲁正文牵著进了考场。 周府正房,宋絮晚等周明海一走,立刻让人把铺盖全部丟出去,然后才找到孟姑姑拉近乎。 “孟姑姑,你帮我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有孕?” 第219章 挑衅 孟姑姑面容陈静的伸手搭上去,半晌摇头,就听云嬤嬤道:“就算怀上,现在月份小,也把不出来。” 宋絮晚点头认同,然后嘆了一口气道:“我听说姑姑的师父刚去世,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吧,反正我现在还没有怀孕,不如你先去给你师父守27天的孝,再回来?” 孟姑姑还没说话,就见云嬤嬤立刻插嘴道:“夫人你打的什么算盘,支走孟姑姑,然后打胎吗?你想都別想,孟姑姑不会同意的。” “嬤嬤你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单纯的心疼孟姑姑不能给师父守孝而已。”宋絮晚心虚的端起茶,掩饰脸上的不自在。 云嬤嬤可不允许宋絮晚钻一点缝子,她把话挑明了说:“孟姑姑的师父不是京城人士,他的遗体早就被大舅姥爷送回千里之外的老家安葬,这京城没有她师父的坟塋,你让孟姑姑去哪里守孝,夫人你儘早歇了喝打胎药的心思,不然我就让老夫人再派两个嬤嬤一起看著你。” 除了翻几个白眼,宋絮晚发现她竟然不能拿云嬤嬤怎么样,云嬤嬤嘴上虽然严厉,到底心里还向著她,真要把云嬤嬤送出去养老,宋老夫人再派几个嬤嬤过来,怕是还没有云嬤嬤好对付。 而且那天宋老夫人走之前,竟然把她房里的丫鬟通通打赏了一遍,尤其是那几个堵著她不让她下床的,宋老夫人直接赏了她们一年的月钱。 现在她竟然可怜到连个心腹丫鬟都培养不出来,嘆了一口气,她觉得要不要自己摔一跤,把孩子摔倒算了。 她刚说要去园子,云嬤嬤大手一挥,瞬间四个丫鬟在她前后左右围了起来伺候,宋絮晚看这架势,她就是摔倒,估计也碰不到地上。 最后,她只能鬱闷的躺在床上,让人去打听隔壁的人都在干什么。 打听的人还没有回来,倒是閔绒雪先上了门,宋絮晚瞬间来了精神,正觉得日子无趣呢。 閔绒雪进了房间之后,无视左右的云嬤嬤和孟姑姑,直接质问道:“宋絮晚,你要不要脸,你不守妇道,你淫荡下贱勾引男子,你……” 閔绒雪还在想著怎么骂才解恨,就听宋絮晚淡淡道:“你也一样。” “我都是跟你学的。” “你,你!我没有!”閔绒雪气的手指乱颤。 眼见著自己和周明海的事情也要被宋絮晚抖落出来,閔绒雪这才看向云嬤嬤和孟姑姑,冷声道:“我有话和你单独说,你让她们俩都出去。” 见閔绒雪气急败坏的样子,宋絮晚冷冷道:“周明海钱养了你十几年,怎么?现在儿女长大出息了,就把金主给忘了?做人可不能这样,你看现在多好,我出钱你出人,咱们一家把日子过好,岂不是人人得意?” “你无耻,我和周明海清清白白,那是他为了报答我父亲才照拂与我,从无半点男女私情,哪里像你,蓄意勾引,简直是没脸没皮!”閔绒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宋絮晚见都这地步了,闽绒雪还不承认,有些好笑道:“你俩的书信我都看了,有没有私情要我当场给你念出来吗?我们俩五十步笑百步,你愿意骂就骂吧,我听著呢。” 閔绒雪见老底都被掀开,她最后那点子廉耻也不要了,怒道:“是周明海喜欢我,你要报復去找周明海,你为何要勾引我儿子?” “嘖嘖嘖……” 宋絮晚看著閔绒雪义愤填膺的样子,颇为费解道:“也是季墨阳喜欢我啊,他在床上各种用强,毁了我的清白,你要生气也是找你儿子。 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我勾引你儿子,到了周明海那里,就不算你勾引周明海,合著都是我们夫妻的错,你们母子完全无辜咯?” 閔绒雪自知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太乾净,但是她和周明海是年少相识,情谊是不自觉產生的,又不是蓄意勾引,怎么能和宋絮晚一把年纪还去勾引人一样。 她骂道:“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你怎么还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你都不怕你孩子知道了噁心吗?” “你呢?” 宋絮晚站起来,走近閔绒雪,冷笑道:“你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常年接受一个男子的帮助,还带著孩子住到人家的私宅,像外室一样被人养起来,你觉得我把你和周明海的通信让季墨阳和季离月看,他们会不会觉得噁心?” 她一步步靠近閔绒雪,一句接著一句逼问:“你既然觉得自己清白,无辜,那我们就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索性大家都坦白,嗯?你敢不敢把那些信给你的孩子看?” “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没错,为何害怕被你的孩子知道?你装什么无辜清白?” 宋絮晚逼的閔绒雪步步紧推退,她希望閔绒雪突然爆发,推她一把顺便把孩子摔掉,可惜閔绒雪最后退无可退,只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閔绒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宋絮晚一点廉耻都没有,她说著这么多,但凡是个女子受到这样的指控,早就羞愤的想要自杀,偏宋絮晚没事人一样。 她威胁道:“你就不怕淫乱的事情传出去,你名声全毁了,你宋家都背著淫乱的名声?” 等了半天不见閔绒雪发狠推她,宋絮晚只好坐回去,轻蔑的瞥了閔绒雪一眼,像是听到笑话一样。 “我是不是忘了提醒你,我手里有的是你和周明海的私信,还是你忘了,我的姦夫是你儿子,我的名声有任何瑕疵,你们三个谁都別想跑掉,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们就像已经把尖刀抵到对方脖子的仇人,比的就是谁心狠,谁更有耐心,要么同归於尽,要么同时抽回手去。 而背靠宋家,宋絮晚不认为,在这四个人中,她会是输的那个。 她挑衅的看著閔绒雪,笑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骂的,若是没有,要不要我说点和你儿子床上的事情,让你找找灵感?” 閔绒雪被这话震惊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就连来了一天,一点表情没有的孟姑姑,都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有云嬤嬤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她们家夫人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今天一定是被气的,才说出这些虎狼之词。 好半天,閔绒雪才算明白,宋絮晚这种人,和她提礼义廉耻简直就是说笑话,她骨子里就没有这东西。 宋絮晚猖狂到现在,不就靠季墨阳著了道吗? 她讥笑:“你也別得意,墨阳年纪小没见过几个人,才被你哄了去,如今他已经明白,往后有的是更年轻貌美的妻子等著他,这不,一大早就斗志昂扬的进考场了,等他考了进士,还记得你是谁啊!半老徐娘一个。” 第220章 不举 不得不说,閔绒雪这几句话真的打到了宋絮晚的七寸,只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自然明白季墨阳现在还爱慕著她,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惦记著她,但是经歷这几天的混乱,大家都在撕心裂肺的煎熬著,怎么季墨阳还能心无旁騖的去考场。 他就算不內疚羞愧的自杀了事,也该想著带宋絮晚私奔,远走高飞啊,怎么还有心思去考场? 果然男人心里,前途高远远重於男女情爱吗? 心里虽然一片冰凉,但是嘴上不能输,宋絮晚重新扬起笑容,得意道:“季郎进考场,自然是为了考中进士,才有能力娶我过门啊,他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呢。” “至於你让季郎娶別人?” 宋絮晚轻笑:“要不要听听,你忙著给你儿子相看的时候,你儿子是怎么哭著求著爬到我的床上的?” “閔姐姐这是什么表情,你听不懂吗,季郎他真心爱我,每次都求著爬我的床,我觉得你不如成全我们吧,我把周明海让给你,你把季墨阳送给我,咱们四个关起门来把日子过好,不比整日恨不得要把对方捅死的好?” 只见閔绒雪涨红著脸,像是见鬼一样,张著嘴半天说不出话,宋絮晚还好心的给閔绒雪倒了一杯茶。 “閔姐姐?我这提议好不好?” “你不要脸!” 閔绒雪终於反应过来,又羞又怒,觉得世上最脏的话骂宋絮晚,都不足以形容她心里恼怒。 “我儿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死了勾搭他的心!” 等閔绒雪脚步踉蹌的走了,宋絮晚还颇为遗憾的回头对著孟姑姑和云嬤嬤道:“相爱的人总是会受到各种阻拦,好事多磨嘛,总有一天我这未来婆婆会理解的。” 孟姑姑苍白的脸上因为咳嗽而染上一丝红晕,而云嬤嬤尷尬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家夫人中了什么邪,就算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该含糊些。 “夫人,你说了这么多话,喝口茶润润嗓子。” 云嬤嬤端了一碗茶给宋絮晚,又去偷看孟姑姑,她觉得自己等下要好好找孟姑姑解释下,她们家夫人最近是受到刺激,才这么满嘴虎狼之词。 这个误会不解开,她真担心这宫里出来的姑姑,看不上她家夫人的品行,直接走了不干了,她一个人可管不住宋絮晚。 回到隔壁的閔绒雪,脸都被气歪了,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顏无耻,脸都不要的女子。 和这种人交战,要是秉持著君子之风,怕是能被活活气死。 要想贏,只能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她要用同等噁心的手段,去报復宋絮晚,下定决心,她立刻让冯时去等著周明海下衙。 等周明海来到隔壁,閔绒雪打发冯时越过半个城去买酒菜,等冯时走了,又打发马氏越过半个城去买糕点,然后又把离月主僕打发去了周府找寧寧。 一通安排下来,周明海已经知道閔绒雪要做什么,刚好他今天也想了一天,昨晚在宋絮晚床上,他可是忙了半夜不带休息的,可见身子强健不输少年。 今日对著思慕多年的心仪之人,他一定要让閔绒雪日日离不开他,夜夜思念著他,他要狠狠的报復宋絮晚。 两人眼神一个对视,无需多话,周明海抱著閔绒雪就进了內室。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关门脱衣,周明海看著閔绒雪肃静的一张脸,兴致突然减了不少。 闭著眼,回想昨晚的旖旎,那种热血沸腾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周明海慢慢也觉得脸颊发烫,浑身充满了大干一场的斗志。 他按图索驥,上下忙活,就是不来真的,折腾的閔绒雪都觉得有些冷了,催促道:“你快点。” 睁开眼,两人再次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清明一片,没有半分情慾。 瞬间,周明海就泄了一口气,四肢僵硬的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又是这样? 閔绒雪有些慌乱了,都这个时候了,周明海是怎么忍得住的,还是说周明海真的对她毫无感觉? 那她怎么报復宋絮晚? 她忙坐起来从背后抱著要走的周明海,恳求道:“明海,留下陪我!” 周明海心动,可是身子动不了,他深吸几口气,狠心的掰开閔绒雪的手,长嘆一声,他一本正经道:“我实在无法劝服自己,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一抬脚,周明海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刚过两府的角门,就差点瘫软在地。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宋絮晚床上好好的,到了閔绒雪床上就不行了? 昨晚累著了? 他靠著墙缓了好一阵,开始自己安慰自己,至少,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閔绒雪接受了他,宋絮晚在宋老夫人的威压下,现在也知道自己错了,不再发疯,他只要哄好宋絮晚,维护好閔绒雪,齐人之福指日可待。 而听到风声的宋絮晚,忙火急火燎的带著人要去抓姦,谁知走到半路就遇见了回来的周明海。 这么快? 回到正房,各怀心思的夫妻俩人平静的吃了晚饭,周明海就开始谋划著名打探宋絮晚的情夫都是谁。 把证据握在手里,他有隨时休了宋絮晚的能力,才能真正的立於不败之地。 他首先装作原谅宋絮晚的样子,开口道:“我们夫妻多年,有些事就像是岳母说的,也有我不对的地方,现在既然已经过去,岳母也保证你以后不再犯错,我就不计较了。” “但是为了监督你,你还是要把你那几个人都说出来,不然我难免以后疑心,只要你说出来,保证以后不再和他们联繫,我绝对不再追究。” 那几个? 宋絮晚拧眉,她只有季墨阳一个啊,这要怎么交代? 见宋絮晚不语,周明海有些不高兴了,他怒道:“我就算对閔绒雪图谋不轨,但是为了不让你伤心,一直都是瞒著你,顾全了你的体面,你怎么能如此放肆,光明正大的就把人领到自己床上!” 这真真是好笑,怎么会有人认为,自己出去偷情,只要瞒的好,就是为家里的原配好? 真要在乎原配的看法,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去偷情啊! 宋絮晚觉的多看周明海一眼,都觉得呕吐,她讥讽:“老爷好体贴,老爷说的都对,那我以后告知我的情郎们,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不要再这么猖狂,我也好好瞒著老爷,不让老爷失了体面,不让你知道了伤心如何?” 第221章 找骂 周明海被这话气的直翻白眼,感情宋絮晚发癲不过好了一天,今天这是又犯病了?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是人话吗?” 宋絮晚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无辜道:“不是老爷说的,瞒的好就是为我好,我瞒著你,不是真心为你打算吗?老爷为何不领情?” “你,你!” 周明海气鼓鼓的躺到了榻上,他觉得自己就是昨晚太好说话,这才稀里糊涂的和宋絮晚欢好了一夜,让宋絮晚以为能拿捏住他。 他决定从此不再上宋絮晚的床,他要狠狠惩罚宋絮晚,让她知道,他周明海不是一点脾气没有的人。 躺了一会觉得榻不舒服,他起身想回书房,想到他一走,这房间里还不知道进来几个,而宋府的护卫全是瞎子,周府的护卫全是吃乾饭的,他又认命的躺回去,亲自监督宋絮晚守妇道,顺带让上天保佑,抓到一两个姦夫好和离。 坐在床上的宋絮晚,淡漠的看著翻来覆去的周明海,很担心昨晚周明海因为春梦做的太好,今晚半夜爬她的床,那岂不是嚇死人。 她忙让云嬤嬤又安排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並两个机灵的小丫鬟进来守夜。 挺大的房间,睡了八九个人之后,瞬间就变得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宋絮晚这才安心睡下。 她抚摸上腹部,如果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就季墨阳把仕途看的比情爱重要的样子,这个爹必定指望不上了。 也许,还真是当成周明海的孩子,才是对这个孩子最好的安排,起码正室嫡出,比一个私生子要在这个世上活的容易些。 所以,这一个多月,为了可能存在的孩子的血统,她还不能把周明海赶出去,以免以后周明海以为这个孩子身份可疑。 当然了,能打掉还是最好的,少了很多麻烦。 宋絮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同样的閔绒雪也了无睡意。 她乾脆穿好衣服起来,想去季墨阳房间里找一找,能不能找到两人偷情的证据,在不伤害季墨阳的情况下,把宋絮晚的名声搞臭。 推开门,她就见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的冯时和马氏才回来。 她们夫妻以为閔绒雪今日打发他们出去,是为了设宴款待周明海,如今见閔绒雪一个人,问道:“周大人走了?这么快!” 可不是快,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閔绒雪嘴角抽了抽,让他们自己把饭菜吃了。 在季墨阳房间里翻找了大半夜,閔绒雪也没有找到,只能毁了宋絮晚,又不牵连季墨阳的证据,她回到房间恨得都想扎小人。 这个宋絮晚做事这么狠,竟然连把柄都不留下,竟让她白白被噁心。 閔绒雪被慪的一夜没睡,次日一早,就直奔宋絮晚的正房,身子上报復不了宋絮晚,嘴上总要贏回来。 听说閔绒雪一大早就来了,宋絮晚疲累的起床,看见閔绒雪就讥讽道:“閔姐姐来这么早,寡妇睡眠就是好,哪像我,夜里还要被老爷折腾,这会子正困著呢。” 说著她打了一个哈欠。 云嬤嬤听得虎躯一震,她忙拉著孟姑姑的袖子摇头,眼神示意孟姑姑,她们夫人不是那种把床事到处乱说的人,现在不过是为了气閔绒雪罢了。 閔绒雪果然被气的差点站不住,她指著宋絮晚骂道:“不知廉耻!” 骂完才发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这才又昂著头道:“周明海不过是我不要的,就你还当个宝,就是昨天,周明海也是从我的床上下来,才回来找的你吧,你只配用我不要的。” 云嬤嬤又是虎躯一震,她们夫人发癲就算了,怎么一向礼节周全贤良淑德的閔夫人,也能毫无羞愧的说出勾引別人夫君的话来。 这世道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等等,她刚才听到了什么?閔绒雪说她和老爷滚到一起了? 老天爷! 来不及震惊,云嬤嬤忙担忧的去看宋絮晚,生怕宋絮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发起疯来,谁知宋絮晚没事人一样,还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閔绒雪也等著宋絮晚被气的发疯的样子,可惜,宋絮晚几乎算是没什么反应,除了好奇。 她放下茶盏,探出半个身子问閔绒雪:“周明海体力不济,还喜欢瞎折腾,一般三个数就不行了,在你床上能挺几个数?” 云嬤嬤听得瞬间老脸涨红,她已经不敢偷看孟姑姑了,觉得人家要走就走吧,留在这里实在是污耳朵。 只见閔绒雪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这种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大庭广眾之下討论。 更让她羞愤的是,周明海竟然能在宋絮晚床上挺三个数,而在她床上,完全挺不起来。 她又羞又怒,有些后悔来找宋絮晚,论不要脸,她哪里比得上宋絮晚,不是纯纯过来让人羞辱吗? “不要脸!” 憋了半天,她只骂了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宋絮晚起个大早,还没开始发力,见閔绒雪就要偃旗息鼓,觉得很是可惜。 她笑道:“不过你儿子也快,跳了窗,还没到床上呢,衣服都脱光了,哎,你別走啊,我说的是脱衣服快,你想哪里去了……” 话没说完人就走了,宋絮晚颇为不尽兴,她指著閔绒雪的背影问云嬤嬤:“不是她来找我说这件事情的吗,怎么她自己先跑了?” 確实是閔绒雪先过来挑起风波的,云嬤嬤坚定的站在宋絮晚这一边,帮腔道:“她勾搭了老爷一辈子,如今赔上儿子,算是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 好像是有些骂宋絮晚的意思,云嬤嬤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閔绒雪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伺候著宋絮晚睡个回笼觉,云嬤嬤期期艾艾的找孟姑姑解释:“我们夫人其实不是那种人,她这几十年都可规矩著呢,她……” “我知道。”孟姑姑面无表情道。 云嬤嬤生怕孟姑姑误会,小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夫人是被逼无奈才勾引那个姓季的,不是天生好色。” 第222章 心惊 听了孟姑姑的体谅,云嬤嬤擦了把汗,希望自家夫人是真不好色,最好不是好色,不然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躺在床上的宋絮晚,没理会外面两个人的嘀咕,心里只懊恼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了,季墨阳还能有心思进考场,这要是真的考上了,她这半年不是白忙活? 她一定要闹得閔绒雪家宅不寧,母子离心,后半生孤苦伶仃才算解恨。 不过看在閔绒雪要气的半死的样子,她好歹算是有些成果,只是以后要加把劲,让这个成果保持的更久远才好。 至於母子离心,只要她继续缠著季墨阳,閔绒雪必定要从中阻拦,那么母子从此形同陌路指日可待,以閔绒雪的性子,失去了季墨阳,得到周明海也算是大大的损失吧。 对,她和閔绒雪的这场战爭,关键还是在爭抢季墨阳,周明海没人想要。 树立了目標,宋絮晚就一心等季墨阳出考场,好把季墨阳和閔绒雪那可怜的母子之情,消耗到极尽没有。 而閔绒雪回到自己的房间,仍是气的发抖,却拿宋絮晚没有办法。 她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报復宋絮晚,一来周星临太小还不通人事,二来她没机会,如今只能忍著噁心勾引周明海,她心里才觉得痛快一点。 下衙回家的周明海又听到閔绒雪找他,少见的犹豫了,他两次不举,还是对著自己爱慕半生的人,说实话他现在有些心理阴影了。 他冥思苦想到底怎么回事,唯一的可能就是閔绒雪以前太冷,总是高高在上,现在突然成了下位者,勾引者,他实在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犹豫间,閔绒雪竟然亲自过来书房找他,他有些尷尬,有些难看,想到绿帽子,又有些愤怒。 最终,他只是假装平静道:“有事?” 閔绒雪不擅长直白的勾引人,学不来宋絮晚那不要脸的样子,直接抱著季墨阳说想他,她只能含含糊糊道:“这些天出了很多事,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不想走著走著走到了这个地步……” 周明海心里有些难受,那些年少青涩美好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从少年时期就发誓要守护的人,他怎么能冷落了她。 “是宋絮晚那个疯妇不做人事,也是我没有护好你。” 閔绒雪抬头,眼睛里已经有泪珠闪现,她哽咽道:“这些年,我唯一依靠的只有你,我以前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如今……” 她伤心的有些体力不支,身子开始摇晃,周明海顺势一扶两人就抱到了一起。 然后,她们彼此经歷更为难堪和失败的一次“欢好。” 离开书房的时候,閔绒雪下台阶不小心,还摔了一跤,真的是把这辈子的人都丟尽了。 周明海无力的躺在床上,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就是他在宋絮晚的床上是可以的。 他想拿宋絮晚再试一次,心里又犹豫起来,一来房间里守夜的人多,二来他不想主动求欢,被宋絮晚拿捏很没有脸面,故而他都在盘算著找点壮阳药来大展雄风了。 前来抓姦路上的宋絮晚,听说书房又是提前结束,气得直跺脚,心里想著要不要给周明海弄点壮阳药,不然猴年马月能抓姦成功。 余下几天,各方逐渐偃旗息鼓,直到季墨阳出了考场。 鲁正文亲自送季墨阳回家,他把季墨阳当亲弟弟一样关心,很担心季墨阳回家继续遭罪,面对閔绒雪的时候,诚恳道:“春闈过后,还要一个多月才会殿试,我见墨阳心神不定,若夫人同意,我想带著墨阳去浮云寺清修一段时间。” 閔绒雪巴不得季墨阳不要回来,她生怕宋絮晚突然就衝出来纠缠季墨阳,连思考都没有就赞同道:“如此甚好,以后有劳鲁公子了。” 约定午后出发去浮云寺后,鲁正文先回酒楼收拾东西,这边鲁正文刚走,閔绒雪就对著神情淡漠的季墨阳道:“你去浮云寺也好,那里到处都是你外祖留下的足跡,望你把以前的一些妄念都拋弃,好好备考殿试。” 她怕季墨阳性子倔强,又忍不住威胁道:“你若是敢联繫姓宋的,我就把她写给你的信,张贴到城门口,你不想逼死她,就当这辈子没认识过她。” “信呢?”季墨阳嘶哑出声。 信自然是没有的,但是不影响閔绒雪用所谓的信,来逼季墨阳就范。 “你好好清修,殿试之后我再给你。” 閔绒雪说的毫不心虚,果然季墨阳听后,就老实的继续盯著窗户发呆。 把马氏叫过来收拾衣物,等下安排冯时陪著季墨阳去浮云寺,然后严加看管他不会乱跑,閔绒雪想著还有哪里有什么遗漏。 季墨阳双眼放空,他不能主动去找宋絮晚,但若是宋絮晚过来呢?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现在是唯一的,可能再次见到宋絮晚的机会,他视线从窗户上移开,慢慢转移到门口,多希望那角门处有奇蹟出现。 閔绒雪也怕宋絮晚突然出现,催著马氏赶紧收拾东西,最好收拾好就走,在酒楼里等著鲁正文。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急的要自己亲自上手收拾东西的时候,角门处突然有了动静,那个让她数次从噩梦里惊醒的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她脚步很慢,但是每一步都像是在閔绒雪心口上划一刀,血哩哩啦啦淌了一地。 走到院子里,她很是端庄嫻静甚至有些犹豫胆怯的喊了声:“閔姐姐。” 閔绒雪恐惧,愤怒,浑身发抖,不敢去看季墨阳是什么神情,也担心马氏和冯时看出什么。 她直直看著门外,眼睛里蹦出的刀子,能把宋絮晚杀死几万次。 宋絮晚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就喜欢閔绒雪这样恨不得捅死她,但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段姦情只要暴露,季墨阳从此在仕林中將查无此人,在閔绒雪的眼里季墨阳是美玉,宋絮晚是石头,她不会拿著自己的美玉和宋絮晚这块臭石头同归於尽。 第223章 胆颤 所以宋絮晚好心的等著閔绒雪自己掩盖姦情,果然閔绒雪开始找藉口打发马氏和冯时,离月早就被宋絮晚叫到寧寧那里。 等马氏和冯时一走,云嬤嬤无可奈何的用身子抵上门,季墨阳一个箭步就衝到院子里,用力把宋絮晚抱住。 天知道,自从宋絮晚从角门走进来,他呼吸都轻了,生怕这是一个梦,他呼吸重一些,梦就醒了。 现在真切的把人抱在怀里,他才感受到自己还活著,心臟还是跳动的,呼吸还是暖的。 “你好不好?”季墨阳颤著声音问道。 “你不好!”宋絮晚流著泪,去摩挲季墨阳消瘦的脸颊。 “周明海欺负你了吗?怎么会寻死?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远远的离开这里……” 季墨阳还没说完,宋絮晚就哭著摇头:“我没事,有我哥哥在,周明海不敢怎么样,我只是,只是担心我的存在影响公子的名声,我怕我活著是你的负累啊!呜呜呜……” 宋絮晚简直要哭晕在季墨阳的怀里! 原来她寻死是为了不影响他,她怎么能这么爱他,爱到为了不让他的名声出现污点,连命都可以给他。 季墨阳颤抖著捧起宋絮晚的头,他额头抵著宋絮晚的额头,哽咽道:“你怎么会是我的负累,你是我活下去的期望,你不准死,你不准有死的念头。” 这样一对苦命的野鸳鸯,这样生离死別的场景,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孟姑姑擦了把眼泪去看云嬤嬤,只见云嬤嬤尷尬的抬头望天。 她家夫人一会毫不在意要打掉人家的孩子,这会子又撕心裂肺的要为人家去死,她真的觉得夫人的失心疯越来越严重了。 孟姑姑再去看刚才瘫软在地的閔绒雪,这会子似乎已经挣扎著爬了起来,要往院子里冲,忙哎了一声。 云嬤嬤一把拉过孟姑姑抵到门上,急道:“看好了。” 她自己就一个箭步窜出去,去拦著要捣乱的閔绒雪。 “閔夫人,有话好好说。”云嬤嬤巧妙的拦住了要近前的閔绒雪。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云嬤嬤拼命拦著閔绒雪不让她靠前,季墨阳紧紧护著宋絮晚,不让她看到閔绒雪眼里的恶毒。 閔绒雪本来身子就不够强健,加上这几天身心俱疲,这会子更是被气的发抖,哪里能衝破云嬤嬤的阻拦,看著紧紧相拥的俩人,她只能在外面急的打圈。 “宋絮晚,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一定要把我儿毁的身败名裂,要把我一家毁的母子离心才罢是吗?” 这不是明摆著的事情嘛! 宋絮晚泪眼婆娑的靠在季墨阳怀里,假装委屈巴巴道:“我不该来找你的,是不是?” 季墨阳拼命的摇头,极力安抚宋絮晚要褪去的热情,他紧张道:“你只是太爱我,才情不自禁,不怪你,这是我向上天求来的缘分,是那些庸人俗人容不下我们,我们没有错。” 閔绒雪听著季墨阳的话,自是知道这个儿子脑子已经不可能清醒了,她疲累的站在三步远的地方,有一瞬间想同归於尽好了。 “宋絮晚,你知道我怕毁了墨阳的名声,不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所以你就肆无忌惮的引诱他,是,我承认这是我的软肋,但是你也不是没有软肋的人,你再敢纠缠墨阳,我……” 告诉周明海这个废物,显然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閔绒雪捂著胸口大喘气道:“我去国子监,我去告诉周星临,我告诉他,他母亲是个荡妇……” “你闭嘴!”季墨阳暴怒。 之前閔绒雪数次用宋絮晚的名声威胁他,他之所以就范,便是觉得他就是那又臭又烂的石头,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但是宋絮晚是他心里的美玉,名声不能有任何瑕疵,他不能让宋絮晚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同样的,周星临在他眼里,也是璞玉一样,他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那个敦厚的孩子。 他护著怀里颤抖的人儿,防备的看著閔绒雪,像是看著此生最大敌人。 “我做的错事,你怎么罚我都行,我不准你伤害她们母子。” 閔绒雪看著季墨阳那视若仇敌的眼神,那紧紧护著宋絮晚,恨不得要和他拼命的样子,失望心痛的连连后退,宋絮晚果然会做戏。 “她根本不爱你,她害的我们母子离心至此,何时存过一点善心,你怎么能糊涂至此。” 说著,閔绒雪扬手就要打过来。 眼看著这对母子步步走向决裂的悬崖,宋絮晚擦了把眼泪,要继续浇点油上去。 “閔姐姐,你不要打季郎,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打季郎,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以后再也不见季郎,只求你別打他,他背上的伤那么多,你怎么忍心打的下去,求你別打了,我寧愿此生再不见季郎,也不想他再受伤。” 宋絮晚哭的肝肠寸断,像是真的要和季墨阳从此不再相见一样,她抬头看向季墨阳的面庞,泪如雨下。 “季郎,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即便从此再不相见,对我而言已经此生无憾,只要你好,只要閔姐姐开心,我以后愿意吃斋念佛,唯愿你仕途高远子孙满堂。” 听到这些话,季墨阳心如刀绞,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呼吸都在拒绝宋絮晚的提议。 “我的人生不能没有你。” 宋絮晚倒像是下定了决心,流著泪微笑道:“只要閔姐姐答应不伤害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现在,以后,永远都不想因为我,给你带来任何伤害。” 她的笑容很轻,声音很柔,仿佛像是蜜一样,丝丝绕绕的钻进季墨阳的心里。 “季郎,我们只是不再见面,但我们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著同样的空气,每天都能看同样的朝云晚霞,经歷同样的四季变换……” “我们只是不再相见,但是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若是,若是上天垂怜,我们还能在梦里相见。” 那钻进心里的蜜,瞬间变成了无数的小尖刀,同时扎向季墨阳的四肢百骸,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彻心扉。 “我们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分开,你相信我可以做到,相信我!” 第224章 心痛 守门的孟姑姑早已泪如雨下,原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除了死別,还有生离。 甚至连拦著閔绒雪的云嬤嬤都觉得,宋絮晚莫非是动了真情,怎么比戏文里唱的还感人。 她擦了把眼泪,一个没留神,早就恨不得撕吃了宋絮晚的閔绒雪,立刻冲了过去,抬手就要扯住宋絮晚的头髮。 季墨阳眼疾手快挡住了,他自己结实的挨了閔绒雪狠狠一个巴掌,嚇得宋絮晚突然大哭起来。 “你別打,我走,我这就走,求你別打季郎,只要你不打季郎,我愿意此生不出现在他面前,我只求你別再伤害他!” 云嬤嬤立刻反应过来也挡在宋絮晚前面,她有些犹豫宋絮晚是真的要走,还是故意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做。 “到底是谁伤害他,不是你,他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閔绒雪咆哮道。 纵然再怎么不舍,季墨阳也知道如今这样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知道宋絮晚一切安好,他也能放心。 他把宋絮晚拉到身后,紧张的护著閔绒雪不再打过来,转身柔声交代:“万事有我,你定要珍重自身,你等我,信我!” 说完,他把宋絮晚扶到云嬤嬤旁边,云嬤嬤知道这齣戏算是唱完了,扶著哭到不能自已的宋絮晚,一步三回头,缠绵悱惻的离开了。 目送宋絮晚离开,季墨阳冷冷的看向閔绒雪:“我会如你所愿,好好科举,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不然我寧愿出家为僧。” 閔绒雪瞪著季墨阳离开,把舌头都咬出血来,才將將忍住那要说出口的狠话。 她无比清醒,她们母子越是决裂,越能让宋絮晚开心,她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回周府后院的路上,孟姑姑还时不时擦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丈夫一样。 宋絮晚的心情,又是前所未有的大好,都说世间情爱,最珍贵的就是未得到和已失去。 閔绒雪对於周明海那是未得到,而她对於季墨阳,如今就是已失去,还是因为閔绒雪棒打鸳鸯失去的,这母子若是不决裂,真是对不起她今天哭的那么多眼泪。 那过去十几年,閔绒雪从周明海那里,得到的属於她的关爱,从今天开始,都將从季墨阳这里,慢慢体会到失去的痛苦。 回到正房,云嬤嬤担忧道:“夫人,这閔夫人会不会发疯,真的告知公子,或者老爷。” “派人去国子监门口守著,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公子,公子但凡休假,立刻护送离开,直接送到宋府,就说老夫人想他了。” 至於周明海,宋絮晚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她不想时间和精力去防备著周明海,最好就是让周明海自己蹦躂不起来。 “去把老爷的腿打断。” 她说完,就见云嬤嬤像是没听清一样,只好再重复一次:“今晚下衙,我要看到被抬回来的周明海。” 见孟姑姑换掉湿衣服走来,云嬤嬤和孟姑姑交接一下,就忙出去吩咐。 这几天,宋絮晚早晚把脉,虽然还没有出现滑脉,但是月信迟到这么久,十之八九是真的怀上了。 她用帕子按按眼角,拉著孟姑姑哭道:“姑姑,你也看到了,我和季郎为世人不容,若是有个孩子,將来又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的磨难,我为人母,实在不愿意我的孩子有这样的出身,所以,我恳求你,给我开一副打胎药吧。” 孟姑姑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不赞同的摇头,声音里都有些颤抖:“夫人,你知道多少有情人经歷生离死別,连个念想都不能给对方留下,你和季公子以后或许无缘相守,但是能有个孩子,就是上天最大的垂怜,你该珍惜!” 宋絮晚茫然的看著孟姑姑,皇宫不是规矩礼教最为森严的地方?孟姑姑怎么会劝她留下私生子,宋老夫人这都是哪里找的人才? 难道是自己不够可怜,打动不了孟姑姑? 努力半天,宋絮晚终於又挤出的眼泪,还尷尬的掛在脸上,没来得及卖惨,只听孟姑姑突然伤心的大哭起来,甚至比宋老夫人还诚恳的规劝她:“夫人,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我,我想要个孩子都不行,我……” 看孟姑姑的年纪,还有这话里的意思,宋絮晚不难猜,她不会真的死了丈夫? “你先別哭,我们商量好我的事情,再说你的事情。” “夫人要说什么事情?” 云嬤嬤突然走了进来。 见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在擦眼泪,一个双目失神,云嬤嬤又问:“什么事情?” “没事。”宋絮晚和孟姑姑同时作答。 良机已失去,宋絮晚只好疲累的躺回床上,保佑这孩子赶紧换个好人家投胎。 隔壁季府,季墨阳收好东西,在冯时的看押下,直接去找鲁正文。 留在房间里的閔绒雪,气的把五顏六色的窗帘床幔撕个稀巴烂还不解气。 宋絮晚用季墨阳的名声威胁她,她无可奈何不敢妄动。 而她和周明海的那些往来,她又不敢告诉季墨阳,不然她这个母亲怕是一点尊重体面都没有了。 季墨阳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永远无法理解宋絮晚的蓄意勾引。 搬出去,一定要搬出去,只有远离,才能避祸。 “夫人,我们没钱了。”马氏老实交代。 “怎么会,不是每个月都能省下四五两?年前年后周府送了年货炭火,我们不是没怎么钱?”閔绒雪都有些怀疑马氏中饱私囊了。 马氏看了閔绒雪一眼,不好意思的提醒道:“本来是有钱的,但是夫人您坚持要买名贵的丝绸做春衫,钱就完了。” 是了,为了那个已经开不起来的家学,她下了血本置办衣物,閔绒雪颓然的坐到椅子上,穷途末路,只能靠周明海了。 马氏想提醒閔绒雪,可以把压箱底的首饰当一件,想到上次被閔绒雪训斥,又识相的闭嘴不谈。 閔绒雪颓败的站在角门处,等著周明海下衙,思量著怎么要点钱,然后再添油加醋的把宋絮晚的事情说一遍,让周明海出手整治宋絮晚。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听见周府大门处终於有了动静,踮著脚尖去看,就见几个护卫抬著周明海往后院去。 第225章 送信 她忙追上去问:“明海,你这是怎么了?” 疼到面目扭曲的周明海,闻声扫了閔绒雪一眼,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尷尬的闭上眼当做没听见。 护卫们见周明海不出声,加快脚步往后院去,竟是不管閔绒雪在后面怎么叫。 “明海,我找你有事。” 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閔绒雪在温暖的春风里,感受著冬天消逝前的最后一丝寒凉。 周明海很快被抬入正房,当著寧寧的面,宋絮晚颇为虚偽的关心了一番:“不是跟著有小廝长隨吗,怎么会被人打了?” “哎,半路马车坏了,我不过下车等一会,谁知两个无赖打架,竟然一棍子敲在我的腿上,还好我躲得快,不然怕是骨头都要断了。” 周明海后怕的说完,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两个舅兄找人做的,又觉得舅兄不会下手这么轻,可能真的是他倒霉。 竟然骨头没断,宋絮晚嘆气连连,寧寧宽慰道:“母亲別担心,大夫说了,父亲休养半个月就能好,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就是能好才担心! 幸好周明海和閔绒雪现在都不好受,她心里稍微舒坦点,只是季墨阳那里,期待他春闈不要中,赶紧一家子滚回祖籍。 次日,在浮云寺住了一晚后,面对寸步不离的冯时,季墨阳只好找准机会,拿出了两封信给鲁正文。 “一封请你让人送回祖籍,咱们书院旁边有家武馆,里面有个叫李虎的,这封信给他。” 现在閔绒雪时刻用宋絮晚的名声威胁他,他竭尽全力也无法消除閔绒雪的偏见,觉得此时唯有让人把閔绒雪带回祖籍,好好清静一阵子,才能把事情看开点。 “第二封信给周府的丫鬟白芷,她刚成亲,你去山下別庄打听下她夫家的住处,把信交给她就行,她都懂。” 季墨阳不敢直接让人把信送到周府,万一被人截胡,被周明海看到,將来还不知道会掀出什么样的滔天巨浪,他不能让宋絮晚留下任何把柄。 鲁正文拿著两封信,抬头看季墨阳虽然身形依旧消瘦,但是精神比进考场时好多了,他不由得放心不少。 他很想知道季墨阳现在到底经歷了什么痛苦,但是这种私事,季墨阳不说,他也相信季墨阳能自己处理,当然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自然拼尽全力。 鲁正文拍拍季墨阳的肩膀,想说什么,张张嘴又咽了下去,只余一个浅笑:“你放心。” 到了別院,管家见是季墨阳的同窗,来打听白芷的住处,觉得都是自己人,笑道:“就在这里往东五里,她成亲的时候,我还去喝酒呢。” 管家还热情的帮鲁正文准备了马车,小半个时辰后,鲁正文就见到了已经成婚的白芷。 “这个,是季公子给你的,他说你都懂。” 鲁正文看著新婚的白芷夫妇,他忽然有个猜测,季墨阳这段时间了无生气,如今还给周府的丫鬟写信,总不会是看上这丫鬟,见人家成亲,才生无可恋吧。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有夫之妇送信,这做的对吗?他看都不敢看白芷夫婿一眼,忙递过信就走,生怕走慢了被人打一顿。 白芷拿著信还在发呆,她夫婿施明就凑上前问:“这人谁呀,这信是给你的?” 刚新婚,白芷不想夫婿有什么误会,带著夫婿就进了城找宋絮晚。 给宋絮晚见了礼之后,白芷把信奉上,当著施明的面,她也没有多说,反正宋絮晚打开自然知道是什么。 “奴婢携夫君过来拜谢夫人。” 看信封上的字跡,宋絮晚就知道是谁写的,那人竟然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她拍拍信隨意道:“星临还在国子监,等他回来才能回信,罢了,反正都是小孩子家家閒话,先不管了。” 解释了信是给星临的之后,宋絮晚才看向施明:“你们成亲也有几日了,以后是想在庄子上,还是到铺子里?” 施明紧张的自从进门就低著头,现在更是紧张的舌头打结,半天才道:“听夫人吩咐。” 白芷扯了一下施明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怕,她抬头笑道:“他只会种庄稼,但是为人勤恳好学,我们夫妻商量了,要不先进铺子学著,以后看什么能对夫人有用,我们就做什么。” 宋絮晚含笑点头,早就答应白芷让他们夫妻去帮著管理铺子,现在確实要一点点学起来。 “先去玲瓏阁,学学怎么看帐本。” 送走了白芷,宋絮晚才打开那封信,信里除了刻骨的思念,便是让宋絮晚暂且等待一段时间,季墨阳说他一定解决掉閔绒雪,以后再不会有人阻止他们。 他一定会科举高中,为宋絮晚遮风挡雨,不再像现在般风雨飘零。 感情真挚,言辞恳切,说的宋絮晚眼眶都有些湿润,一时间又动了惻隱之心。 她和閔绒雪,此刻又像是都举著弓箭,瞄准了对方的软肋,单看谁先下得去狠手,可是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界,她再有什么心软之举,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的话,她岂不是又增加一个软肋? 没有人帮她,她只能靠自己,她故意摔倒,故意蹦跳,甚至还在床上偷偷打自己的肚子,可惜身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换来身边更紧密的伺候。 甚至有一次,她偷偷跟孟姑姑说:“姑姑,不是我不要这个孩子,实在是他生父不详,我同时有好几个情夫……” 她哭了一阵,求著孟姑姑给她一碗打胎药,结果换来的是孟姑姑更贴身的伺候,连晚上都要和她一个床上睡觉。 有一次醒来,宋絮晚见孟姑姑哭湿了半个枕头,红著眼睛拉著宋絮晚恳求道:“夫人,你这么折腾自己,孩子都没事,可见是缘分,求您留下这个孩子吧!” 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宋絮晚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虚浮:“你不是说一直没有把出滑脉吗?哪里有孩子?” 孟姑姑愣住,宋絮晚心里一片拔凉:“你把出了滑脉,但是一直瞒著我是不是?” 失望,愤怒,然后是恐惧,彷徨…… 第226章 愁肠 噩梦一个接著一个,刚起床她就听说春闈成绩下来了,新科解元季墨阳,高中春闈录取名单最后一名! 怎么会是最后一名?季墨阳可是公认的才子,就算考试失利,就算挤著眼考试,也不可能是最后一名啊! 宋絮晚难受的想跑过去问问季墨阳,为什么不好好考试,刚走出一步,才发现这不是她期望的吗,这不是她一直在努力达成的愿望吗? 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一边麻木的擦眼泪,一边劝自己,要开心,心愿达成,该难受的是閔绒雪才对。 她应该要开心的,突兀的笑了两声,她发觉那笑声很虚无,她不是真的开心,甚至感觉整个心都是空洞洞的。 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是因为这个孩子吗?这个她和季墨阳共有的孩子,让她再也狠不下心来去报復季墨阳吗? 她要停止復仇,真的和季墨阳走在一起吗? 可是季墨阳名次那么差,万一季墨阳不能留在京城,她要如何抉择? 和离跟著季墨阳?那样星临和寧寧將再也抬不起头,她也不想和星临和寧寧分开。 不和离,这个孩子难道真的要背负著私生子的名声,活在世人的口诛笔伐里吗? 她只是想报復閔绒雪和周明海,不是要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搭进去,和她们纠缠。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夫人有什么难办的?您怀的是周府嫡子,好好养胎,生下来就是了?”云嬤嬤不明白宋絮晚纠结什么。 周府的嫡子?宋絮晚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是啊,这是周府的嫡子。 一时间忘了自己和季墨阳在一起只是復仇,她竟然还想著和季墨阳在一起,忘了之前都是虚情假意。 她糊涂了! 原是要报仇的,她如今生养下这孩子,当成周家的孩子养大,不就是报復了周明海吗? 至於閔绒雪,前途大好的儿子,如今只是最后一名,这个成绩,就是去了殿试,那也很可能就是一个同进士出身,然后去一个边缘地区做个小官小吏,此生將再无高升的可能。 閔绒雪下半辈子,还不知道在那个穷乡僻壤苟活呢,她是报仇了吧。 至於季墨阳,就此了断吧,让他尝尝剜心之痛,从此和閔绒雪母子决裂,就当他是母债子偿。 宋絮晚一会哭一会笑,无数的想法在脑海里盘旋,一会有声音粗暴告诉她,要狠狠报復閔绒雪和季墨阳,忘了周明海和閔绒雪给你的屈辱了吗? 一会有声音轻柔的告诉她,放下吧,为了孩子放下吧,別再让那个少年人伤心了。 太多的声音涌入脑海都试图指引她,她像是在一个没有方向的森林里,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她头疼欲裂,恨不得打开脑子,把这大半年的回忆全部清除。 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管,她只想脑子赶紧清净下来。 很快,一封诀別信写好了,只要送出去,一切就结束了,她从此好好养胎,不再管什么深爱情仇,什么恩恩怨怨。 比宋絮晚更头疼的是閔绒雪,她此刻觉得天都塌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絮晚,若不是她引诱,季墨阳怎么可能在考试前,心神大乱,如此失利。 她恨不得想撕吃了宋絮晚。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无法把宋絮晚做的事情说出去,因为会把季墨阳牵连进去,也无法报復周星临,因为她连周星临的面都见不到,閔绒雪此刻,只牟足了劲要找周明海。 可惜,一次次被周府的人挡下来。 这倒不是宋絮晚的吩咐,实在是周明海有些不敢见閔绒雪,他怕无法满足她,脸面无光。 还有无法启齿的就是,閔绒雪那淡淡的疏离,清冷的漠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现在的一心想把他扑倒的閔绒雪,还是那个冰清玉洁,高高在上如神女般的女子吗? 周明海拄著拐杖,再一次拒绝见閔绒雪的时候,有些迷茫了。 他追求半生的女子,如今触手可及,他却望而却步,真是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见宋絮晚脸色苍白的被扶到床上,周明海想起大哥的吩咐,把家里的哄好,再去找外面的,他虚偽的关心起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絮晚淡淡的看了周明海一眼,这个自知自己举不起来的人,將来听说有了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怀疑孩子的血统。 不如再补一次,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她懒懒靠在床上,无力道:“最近总是做噩梦,半夜会嚇醒。” 想到每晚房间里五六个值夜的丫鬟婆子,周明海觉得宋絮晚嘴里说害怕,莫不是暗示什么? 到了晚上,他故意说榻咯人,想去床上休息一晚,如果顺利,他想再试试自己还行不行。 宋絮晚掰了一块点心,在周明海的那一块上轻轻用指甲盖撒上药,然后递出去,两人一人半块,笑道:“寧寧这几天突然学著做起了点心,你尝尝。” 周明海不疑有他,一口吃掉点心,撇嘴道:“不怎么样。” 见药已经被周明海吃下,宋絮晚懒得废话:“老爷先去床上躺著,我洗洗就来。” 就在这不久前,辗转收到信的季墨阳,看著信里字字泣血,句句诀別,心突然就碎了。 宋絮晚竟然在信里说,不想毁了他鲜亮的名声,不想耽误他大好的前程,为了他能走的更高更远,现在要和他分开。 这是什么胡扯的想法,没有她,他要什么名声前程,那都是狗屁! 他转念一想,立刻明白,定然是他考的不好,閔绒雪过去威胁宋絮晚了,所以宋絮晚才这么伤心,这么被逼无奈的要和他从此诀別,各自安好。 他疯了一样骑著马往城里奔去,嚇得马术不精的鲁正文,从寺院借了一匹马就跟了过去。 季墨阳不要命的狂奔,到了学府巷周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他不再理会什么名声后果,直接飞上墙壁就要往后院正房奔去。 正房里,宋絮晚看著床上陷入春梦的周明海,噁心的狂吐不止。 此刻,她终於感觉到自己肚子里,是有一个孩子了,一个她拼尽全力要打掉,却依然坚强的存活下来的孩子。 第227章 找家 不知道是不是女子天生的母性,宋絮晚自从知道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后,突然就开始自责起来,自己在做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即便她和季墨阳关係混乱,即便这个孩子天崩开局,那也是她的孩子啊,她应该是这个孩子在世界上最坚强的后盾,她怎么能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扑在云嬤嬤怀里大哭,她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不想被人践踏,她不过对等的报復出去,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两难的地步。 又想报復季墨阳,又不忍心,她的心像是被生生撕成两半,每一半都鲜血淋淋,让她痛不欲生…… 宋絮晚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她该怎么办,她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云嬤嬤还像小时候那样,搂著她唱著歌,哄著怀里任性的小女孩,快快睡著。 周府围墙上,陆远拦住了季墨阳的去路,他清楚知道眼前人和夫人的所有恩怨,很是中肯的劝道:“公子,请回吧。” 漆黑的夜幕笼罩下,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季墨阳知道这里有很多双眼睛盯著,既然不是满府闹著抓贼,只有一个人过来阻拦,那么这个人,势必就是宋府的护卫,不会闹大让宋絮晚名声有损。 他在黑夜中拱手行礼,语带恳求:“我只想见她一面,问她一句话,绝不会过多打扰。” 想到躺在正房里的周明海,陆远坚定的摇头:“我奉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守护夫人,不抓足下已是法外开恩,还请足下莫要为难我等。” “不知能否代为……” “不能!” 陆远的再次拒绝,让季墨阳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后退一步,弓起身子就要往前冲,此刻,哪怕被人抓住,他也要把动静闹大,让宋絮晚知道,他在这里,他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任何人和她分开。 陆远没想到季墨阳如此豁得出去,一个愣神被他衝进了院子,可惜,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陆远一个手势,季墨阳立刻被七八个护卫拦住,合力扔了出去。 季墨阳一个翻身站住,再次不要命的往里冲。 陆远摆摆手,让手下站远点,他要亲自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那大病初癒般的少年郎,便是牟足了全身的气力,不要命的往里冲,又怎么是老江湖陆远的对手,他一次次被陆远甩出去,又一次次爬起来往里面冲。 虽然气力和经验都不足,但是这股子韧劲,让陆远很是佩服,他忍不住再次劝道:“公子也是通晓佛法之人,应该知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缘起缘灭,不过一瞬间,此刻既已缘断,公子请回。” 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季墨阳擦了把嘴角的血,盯著陆远不服输道:“我认定的人,神佛不惧。” 不远处,看著在屋顶打的正激烈的两个人,周府的护卫柳明小声问护卫长黄武:“咱们真的就只在这远远看著吗?” “不然呢,你还想过去帮忙?”黄武无语道。 他敲了柳明一个脑瓜崩,用心提点道:“我们上去做什么,抓住那贼子,岂不是显得宋府的护卫能力不行,我们此举无疑是打宋府护卫的脸,看他们笑话,要是没抓住,岂不是显得我们不行?” “宋府的其他护卫既然按兵不动,可见这贼子抓不抓的不重要,只要咱们夫人和老爷安全无虞,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头说的有道理,那这个贼子会不会被打死啊!”柳明担心道。 扔一个焦生进嘴里,嘎吱嘎吱咬碎,黄武又认真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宋府的护卫显然功力深厚,逗这个贼子玩呢,你看他虽然次次把人打趴下,但都是点到为止,你別看那贼子被打的久了,其实都是皮外伤。”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柳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宋府的护卫那都是刀口沾血的主,真要下狠手,那贼子不会有命一次次又爬起来。 看了半天,都让人看困了,柳明打著哈欠道:“这个毛贼是不是傻,先不说被人看到不跑,明知道打不过还往上冲,他在这玩呢?” 黄武也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莫非是晚上睡不著,找宋府的护卫练练手?” “算了,就这样的犟种,谁知道会不会衝到下半夜,反正有宋府的护卫看著,咱们回去睡吧。” 黄武前脚走了,柳明看了一眼那毛贼又爬起来往里面冲,咂咂嘴道:“傻子。” 他小跑著跟上黄武,问道:“那明天告诉老爷吗?” “说什么,说有个毛贼,我们不仅没抓,还看了半天热闹?” 柳明懂事的闭嘴,两人招呼著其他兄弟各自回去睡觉。 紧赶慢赶,帽子都跑掉的鲁正文,找到季墨阳的时候,就见他正躺在周府外面的路上,失神的看著天上的月亮。 隔壁就是季府,鲁正文不明白季墨阳大晚上跑回城里,为什么要在路上躺著。 “我送你回家?” “家?”季墨阳的声音很轻。 “我没有家。” 鲁正文指著不远处,有些好笑道:“那不是,你母亲和妹妹都住在那里,那不是你的家?” “我有家?”季墨阳懵懂的问道。 “对啊!走两步就到了,我扶你回去,睡在路上多凉。” 鲁正文弯腰把季墨阳拉起来,扶著他就要往前走,只见季墨阳一个转身,背离季府走去。 “我有家,我想起来我的家在哪,我有家的,她在家里等我……” “墨阳,你走反了,你去哪?” 鲁正文牵著两匹马,在后面狼狈的跟著,不停地喊前面没魂了的人,可惜那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往前走。 路过一个酒家,季墨阳买了一罈子酒,一边喝一边往前走。 鲁正文已经喊累了,他木然的跟在季墨阳身后,只等这人喝醉了扛回去。 就这样跟著到了一条河边,季墨阳喝著酒,一边脚步踉蹌的一家家的趴在门上看,一边嘴里还嘀咕著:“不是这一家。” 第228章 舞弊 这举动嚇的鲁正文忙拴好马,就去搀扶季墨阳离开:“大晚上的,你乱找什么?” 季墨阳推开鲁正文,趁著月光继续往前找。 “我找我的家。” “你家不在这!” 鲁正文觉得季墨阳醉的不轻,还好季墨阳只是趴在人家门上看看,要是敲门,那该多嚇人,人家会不会半夜出来把他们俩打一顿。 “砰砰砰!” 鲁正文嚇得一个激灵,就听季墨阳敲著门喊道:“夫人,开门,我忘了带钥匙,夫人,开门!” “墨阳,你醉了,快跟我回去,你大半夜乱喊,小心人家出来打我们。”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举著棍子的男子走了出来,鲁正文嚇得拉起季墨阳就要跑,只听后面有个女子惊呼:“季公子?” 竟然是白芷,那个成了亲还让季墨阳念念不忘的女子,鲁正文侧头看看季墨阳,就这么深情,人家搬到哪你跟到哪。 这大晚上的跑过来找人家,不怕人家夫婿迎头痛打一顿吗? “这位后生,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路过,根本不是故意找这位小娘子的,我们……” 鲁正文还在紧张的解释,白芷已经嘆了一口气,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去。 “外面冷,进去再说吧。” 一个是痴情的醉汉,一个是刚成亲的小娘子,旁边还站著她举著棍子的夫婿,鲁正文嚇得两股颤颤,只见季墨阳丝毫没有危险意识一般,一手抱著酒罈,一手扶著门框就要走进去。 扑腾一声,季墨阳被门框绊了一跤,摔倒在地,酒罈也碎了一地。 “我的酒,我的酒!” 眾人七手八脚的把季墨阳扶进正房,才发现他手被碎瓷片割了一个大口子,白芷忙让施明回房间拿药。 趁著这个间隙,鲁正文忐忑的问道:“你不是在农庄上?” “前几日刚来玲瓏阁做学徒,以前租了这个院子,閒著也是閒著,我们就住了进来。” 难道季墨阳刚才回周府,就是打听白芷的住处?鲁正文生怕给白芷带来麻烦,人家毕竟已经成亲,季墨阳这种单相思还是早点了断的好。 “我们这就走,要不要我和你夫婿解释一下。” “不用,正房没人住,你们俩先在这休息一晚。” 白芷说完,就见施明拿著金疮药过来,白芷仔细的帮季墨阳上了药,帮俩人弄好铺盖才和施明回到偏房休息。 这世上哪有主人家住偏房,痴情的情夫住正房的,这个世道让鲁正文越来越看不清了。 他试图去推季墨阳问一问,不想碰到了季墨阳的伤口。 季墨阳被疼的蜷缩著身子,嘴里无意识喊著:“疼,心口疼!” “你是手疼,不是心疼。” “手疼?我的手疼?” 罢了,见季墨阳这么痛苦,又是醉的什么都不清楚,鲁正文觉得也问不出什么,帮季墨阳盖好被子,他坐在椅子上等天亮,实在是怕俩人睡著了,白芷的夫婿把他俩当姦夫都杀了。 偏房里,施明翻来覆去睡不著,白芷气的蹬了一脚,施明这才试探道:“那人是谁,为什么正房一直不能进,他来了就能睡正房?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想到曾经夫人和季墨阳在这个小院子里的种种,白芷无声的嘆息,长久的沉默著,最后才道:“那是公子的至交,你少打听,要是睡不著,练习打算盘去。” 一句话嚇得施明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这一夜,寧静夜幕下的暗潮汹涌,可不止周府和白芷家里,还有不知道哪一处的酒楼,眾多学子聚在一起谈论著春闈的黑幕。 “那季墨阳是秋闈解元,这次竟然是最后一名,要说没有舞弊,打死我也不信。” “对,肯定有舞弊,保不齐还有泄题,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不能让那些营私舞弊的官员,如此践踏我等才学,毁坏朝廷根基啊!” “明天,我们一起去礼部,这次的考官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能跑。” “对,去礼部!” 在小院里幽幽转醒的季墨阳,刚想去揉揉脑袋,突然感到手上一阵剧痛,就听鲁正文问道:“好点没,你可是抱著胳膊,喊了一夜的疼。” 胳膊疼,还喊了一夜? 有什么在季墨阳脑海里闪过,他还没明白就听鲁正文又问:“你到底怎么了,大半夜的喝醉酒,来人家胡闹?” 这里不是人家,这是他们俩曾经的小家,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抬眼看看一如从前的房间,仿佛一侧身,宋絮晚还睡在旁边,季墨阳心里就一阵绞痛。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封诀別信,肯定是他考的不好,閔绒雪把火都撒在宋絮晚身上,不知道怎么威胁宋絮晚,她才含泪写下那样的诀別信。 下了床,季墨阳穿好衣服就走,他要回去问问閔绒雪,为什么要逼宋絮晚,为什么非要拆散他们! 季墨阳骑马直奔季府,路上遇到无数和他擦肩而过的学子,那是为了季墨阳差点落榜,愤而去礼部討伐的落榜学子。 学子们义愤填膺,怒火衝天,成群结队的往礼部涌去,加上中间看热闹的好事之人的鼓动,春闈营私舞弊的谣言隨风飘入千家万户,一时间满城风雨,舆论譁然。 礼部衙门,周德海正在心情大好的写奏摺,春闈圆满结束,他的政绩又能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礼部尚书的位置,指日可待。 写好奏摺,他正小心的哼著曲把墨跡吹乾,就听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刚要训斥,就见一个员外郎提著鞋跑进来,慌张道:“大人,出事了,外面好多学子过来闹事,说春闈有舞弊。” “大胆!” 周德海把奏摺猛地拍在桌子上,就要出门和这群学子理论。 这次的春闈,他从头盯到尾,废寢忘食不说,他甚至好几晚都没有回家,为的就是力保这次春闈不出乱子,更何况是舞弊这样的大乱子。 “是不是有人故意闹事?” 肯定是的,周德海快速的在脑海里盘算著自己的政敌,到底是哪个有这么大的能力,能鼓动学子闹事。 第229章 解释 脑子里刚闪过宋家俩兄弟,另一个员外郎跑了进来,这个更惨,连腰带都被人扯了下来。 他看见周德海,忙上前阻止道:“大人,不可出去,这群学子来势汹汹,简直要把我们礼部给强占了,幸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及时赶来,控制住了局势,您现在不能出去,咱们要赶紧商量个对策才是。” 竟然闹得这么大?周德海这时候才有些心慌,他紧张道:“是何人带头,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舞弊的风波?” 员外郎擦了把冷汗,才丧著脸道:“听说是秋闈的解元季墨阳,这次考了最后一名,大家认为肯定是有舞弊泄题,不然一个解元不会考的这么差。” “季墨阳?” 周德海恍惚记得,好像季墨阳的名次確实不怎么样,不过他纵览全局,忙的焦头烂额,这种小事並没有过多的盘查。 “去,把季墨阳叫进来。” 他以为是季墨阳带头闹事,想了想又道:“去把周明海也叫过来。” 如果季墨阳坚持闹事,周明海作为恩人,兴许能劝说两句。 跌坐在座位上,周德海看到那本请功的奏摺,心有余悸的忙推到一旁,又吩咐人道:“快,快去把季墨阳的卷子调出来,本官要亲自看看。” 此时,刚骑马到家的季墨阳,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礼部的人带走了,一脸茫然的鲁正文慌忙又跟过去。 礼部衙门里,季墨阳的考卷很快被调出来,周德海见过季墨阳的字,眼前的考卷虽然笔跡很像,但是明显笔力虚浮,像是握笔之人三天没吃饭一样。 他额头不停的冒汗,不会真的有人把季墨阳的试卷调换了吧。 在周明海过来之前的半盏茶功夫里,周德海从被贬官想到被流放,甚至连死后的墓地都想好了。 幸好,周明海拄著拐杖来的及时,他看了考卷一眼道:“是季墨阳的考卷无疑。” 乌纱帽算是保住了,周德海抖著手道:“这笔力怎么这么虚,还有整篇读下来,竟然还有两句引用不当,解元不应该是这个水平啊!” 想到季墨阳被抓姦没几日就进了考场,周明海觉得,必然是偷情事件对他的影响太大,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能完成考试都不错,季墨阳还能以最后一名被录取,已经是心智坚韧非比常人了。 只是偷情的事情,他又没有证据,而且这件事,季墨阳也是被宋絮晚勾引,他含糊道:“我也不知,还是等季墨阳过来问问吧。” 没多久,季墨阳被人从后门带进礼部,眨眼就到了周德海的面前。 周德海像是见到救命恩人,红著眼睛求道:“贤侄,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考卷?” 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周德海都想给季墨阳下跪,让他认下来,帮自己度过这个难关。 还好,季墨阳瞟了一眼,就坚定的点头:“是我的。” “那你的考卷怎么写成这个样子?” “考前大病了一场。” 短短两句对话,让周德海死生八百回的心,终於放到肚子里,官位算是保住了。 他嫌弃的瞥了一眼考卷,这种水平的考卷,得最后一名那是实至名归,外面那群学子简直是胡闹。 长舒一口气,周德海拉著季墨阳就要出去:“贤侄,你跟我出去解释下,一切都是误会,让那群没睡醒的学子赶紧回去,简直视王法为儿戏。” “嘶~” 手上的伤被周德海用力一拉,季墨阳疼的五官都扭曲起来。 这个时候,终於放鬆下来的眾人,才发现季墨阳不仅手受了伤,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一个员外郎小声提醒道:“季公子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人认为是屈打成招?” 这个可能唬的周德海一跳,他鬆开季墨阳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季墨阳低著头,儘量语气平淡道:“摔的。” 可不是昨晚被周府的护卫摔,接著又摔倒在白芷家的门槛上。 但是房间內的眾人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说辞,那看上去明明是被人打的,更何况外面正群情激愤的学子,就更不会信了。 周德海是急的不行,外面的学子得不到回应,只会越闹越大,人越来越多,保不齐,什么时候宫里的皇上就知道了。 正急的焦头烂额,一个小太监悄摸著出现了,拱了手,小太监假笑道:“周侍郎,皇上有请。” 左右员外郎及时扶助,才让周德海没有嚇瘫在地,他忙把案几上的奏摺揣在怀里,又发觉那是请功的奏摺不合適,来回在倒腾了好几次,才在太监的催促下,手脚並用的走出了房门。 来到御书房,周德海跪下就喊冤:“皇上,微臣得先帝委任,向来勤勤恳恳谨小慎微,为官一任,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自从主持春闈,更是三过家门不入,日日……” 周德海还没说完,高坐上的孝明帝把手里的奏摺一合,那轻轻的啪嗒一声,嚇得周德海都忘了自己说到了哪里,只顾著磕头请罪:“春闈绝无营私舞弊的事情,微臣冤枉,望皇上明察。” 看著头磕的砰砰响的周德海,孝明帝无波无澜的开口:“学子为何闹事?” 周德海低著头,不敢去擦额头的冷汗,也不敢去整理飞到脸上的髮丝,立刻快速冷静的理顺这次事件,然后沉声解释。 “秋闈的解元季墨阳,这次春闈考了最后一名,有人误以为有舞弊,鼓动学子闹到了礼部,微臣第一时间找到季墨阳的卷子,和几位考官再三查看之后,发现试卷较之秋闈,確实大失水准,得最后一名不算冤枉。 微臣又找到季墨阳本人,他亲口承认春闈前大病一场,力不从心,所以考试失利是情理之中,是那些学子不明事实,故意藉机闹事。” 这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晰明了,秋闈考的好,春闈发挥不好的人比比皆是,虽然季墨阳春闈差的离谱,但若真的是大病一场,也解释的通。 孝明帝心下瞭然,但是心里仍然十分的烦躁。 第230章 查案 他不是先帝的亲子,宗室上位的他为了能坐稳江山,靠的就是他孝顺、明德的明君品质。 若是此时闹出科举营私舞弊的丑闻,一来动摇国本,二来定然有人觉得他不能知人善用,不能明辨忠奸。 他语带不耐道:“既如此,为何闹到现在,还没有澄清误会?” 周德海冷汗直流,他再次磕头请罪:“本来是要立刻到礼部衙门大门口,与眾位学子解释清楚的,只是,只是那季墨阳好巧不巧摔了一跤,鼻青眼肿的,这样出去,很难不让人误会是被屈打成招,故而有些耽搁了。” 看著下方紧张的周德海,孝明帝是有些不信周德海有那个胆子营私舞弊,然后再把当事人屈打成招的。 只是这情况未免太巧了,他冷笑:“这么巧?” 是啊,就是这么巧,只恨他当时把季墨阳叫来,是从礼部后门偷偷进去,没有人看见,要是当时让鼻青眼肿的季墨阳从大门进去,眾人知道他那个样子进去,就不会怀疑有被屈打成招的可能性。 周德海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当然了,他明白皇上可不关心他的解释,只关心这件事怎么解决。 他垂著头,小心道:“是巧了些,不过绝无营私舞弊的事情,微臣觉得,弄些粉遮盖一下,应该就看不出来,只要季墨阳站在礼部衙门门口,很快就能把事情解释清楚,请皇上放心。” 用粉遮盖青紫?用一个谎言遮盖真相,那岂不是连真相都变成假的了。 孝明帝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打量周德海,这人是太蠢还是太紧张,覆粉的事情万一被人察觉,这欲盖弥彰的做派,引起了学子的误会,以后再有什么解释,学子们怕是都不会信了,一件小事反而弄成了轩然大波。 秋闈的第一名,到春闈的最后一名,差距有些大了啊!难道真的有舞弊?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平息舆论。 但若是严查,势必要耽搁几日,这些学子只会越闹越大,孝明帝俾倪的看著周德海,这个侍郎真是不顶用。 “是谁带头闹事?季墨阳是否参与其中?” “是落榜的学子,见季墨阳考的不好,藉机闹事,季墨阳绝无参与其中,他为人清冷,在家读书的时候就很少与同窗联繫,季墨阳他……” 周德海一股脑的把季墨阳的日常说了个透彻,他也怕这个时候把季墨阳牵连进去,毕竟季墨阳的才学,他还是很欣赏的。 孝明帝听了半天,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熟,哪里听到过一样。 “季墨阳是哪里人士?” 闻言,周德海心里一个咯噔,皇上竟然不知道季墨阳?他以为皇上下旨让被贬的宗室参加科举,心里必然对这些人门清。 若是皇上真的没有认真关注过这些人,如今突然听说季墨阳是广阳王的儿子,还牵连进学子闹事中来,会怎么想? 更要命的是他帮季墨阳说了半天的好话,会不会让皇上以为,他和季墨阳有什么勾结? 周德海脸色白了又白,心突然就在胸膛里四处逃窜起来,仿佛要挣脱出他的身体,出去逃命一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他短暂愣神的功夫,总管太监已经小声的把季墨阳的身世,仔仔细细的给皇上讲明白了。 孝明帝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要说別的学子不可能闹事,那广阳王的儿子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当年的广阳王就贯会借著学子给自己造势的。 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见到同样的套路。 今日的事情,是官员营私舞弊,还是季墨阳藉机带著学子闹事,还真不好说。 他淡漠的扫了呆愣的周德海一眼,开口吩咐:“著文华殿大学士柳清明,国子监忌酒晏永望,翰林院掌院李博易,並督察院宋知简严查此案。” 周德海瘫软在地,官员虽说是为国为民,但是第一要务始终是帮皇上解决麻烦。 今日,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他不仅没有解决好,还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就是他没有错,在皇上心里也有了大错。 他的仕途高升是没有指望了,搞不好,连官位都保不住。 “周大人,请回吧。”小太监轻声引著周德海离开。 外面阳光正好,周德海的身子也逐渐开始回暖,他劝自己儘快冷静,他绝对没有营私舞弊,这次怎么查,都不可能牵连到他的头上。 幸好,宋知简也是办案人员,那是他亲弟弟的亲亲舅兄,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他要儘快找到宋知简,好好解释一通,只要將来呈到御前的奏摺里,能公平公正的讲述案情,他的官位应该还是能保住的。 这一天,京城里风雨欲来,到了晚上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很多人在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不过这不包括閔绒雪,她听说皇上下旨查办春闈,高兴的直念菩萨,她就知道有舞弊,不然季墨阳怎么可能考那么差。 那因为季墨阳考的不好,而逐渐冷却的內心,此刻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变得无比火热,只要舞弊案查出来,季墨阳还是那个前途大好的少年才子。 她终將会依靠儿子,重新恢復往日的荣光,而那些诸如宋絮晚之流,不过是季墨阳人生中一个匆匆过客,最终都会消失在季墨阳光辉灿烂的人生中,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她兴奋的整晚睡不著,翘首以盼等著调查结果。 此时,礼部衙门內外灯火通明,外面学子们寧愿淋雨也不愿离去,只为十年寒窗求一个公正。 宋知礼指挥著兵卒维护秩序,既怕学子闹事撞门,又怕学子身体柔弱,扛不住风雨晕倒一两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大家先回去,愣是没有一个人理他,气得他直骂娘。 最后从军中调了几顶帐篷给大家遮风挡雨才算了事。 衙门里面更是热火朝天,考官把所有考卷全部调出来重新批阅,督察院为了公正,更是拉了许多个翰林过来,连夜审查。 第231章 两清 整个衙门里人头攒动,翻阅试卷的声音呼啦作响,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废话,大家力求最快的速度,查明这次科场舞弊的真相,让门外的学子安心散去。 作为春闈的主考官,周德海被两个御史单独看著,急的头髮都白了,愣是找不到时机往宋知简身边凑。 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被关在礼部衙门,不能出去的季墨阳和周明海,確是比所有人都平静,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清楚,这次的舞弊案是怎样的空穴来风。 一场科举,闹成这么大的动静,是周明海没有想到的,尤其是还牵连到周德海的升迁。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把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都想了一遍,確实是大家都有错,尤其是宋絮晚,都应该要被拉去沉塘的,但是只有季墨阳是被宋絮晚蓄意勾引,无端遭殃。 还记得刚见到季墨阳的时候,他是那样清冷守礼的谦谦君子,就因为长辈们这乱七八糟的纠缠,被无辜牵连进来,简直是天降横祸。 若不是周明海自己就是苦主,而季墨阳结结实实的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都觉得季墨阳实在可怜。 从解元到最后一名,这也算是季墨阳无视人伦的惩罚吧,这场恩怨里,他惦记人家老娘,人家睡了他的妻子,到此也算互不相欠。 翻个身,他都想出声音安抚季墨阳两句,让他殿试的时候好好考。 季墨阳听著窗外的风雨声,也是无心睡眠,他从来没有把科举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为了閔绒雪的一腔执念。 没想到因为他没考好,先是宋絮晚被閔绒雪逼的要和他了断,来成全他的前程,后又有那么多学子,不顾前程为他鸣不平。 他心里是愧疚的,愧疚於自己心性不坚,他和宋絮晚原本就比別人的路更难走,他怎么能因为遇到些许阻碍,就开始消极考试,连累那么多人牵扯其中。 越是前路艰难,他才要比以往更加拼搏,他才能有能力护住宋絮晚不再遭受閔绒雪的逼迫。 翻个身,他看到房间另一边的周明海,相较於周明海单方面想和季墨阳放下恩怨,季墨阳始终觉得他没有对不起周明海的地方。 周明海找外室,宋絮晚找真爱,他们本来就是互不相欠的。 他原本无意於改变现状,宋絮晚不想和离,他藏於暗处也无怨无悔。 但是如今风雨无情,宋絮晚快要顶不住压力,那他少不得要谋划一下,把宋絮晚从周明海身边,光明正大的带走。 如果他真的有朝一日拐带了宋絮晚,打破了现有的平衡,对於周明海来说,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小残忍。 在將来夺人妻子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地道,他决定先君子,再小人,趁机给周明海道个歉。 “周大人,有些事我本无意於此,只是造化弄人,还请见谅。” 给周明海道歉,是他的教养使然,但是將来抢宋絮晚,是他本能的驱使,今日道歉之后,从此他將要遵循本心,排除万难,神佛不惧。 情爱里没有对错,错的只是姻缘! 周明海一听季墨阳的道歉,忽的从床上坐起来,这人那天那么囂张,原来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看来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想到和閔绒雪突飞猛进的关係,周明海也不想和季墨阳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把那丝丝缕缕的愤怒压下去,他平静道:“即是造化弄人,我也不想太过苛责你,只望你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 好好做人是肯定的,洗心革面是不可能的,他总要把宋絮晚护到自己身边,人生才算圆满。 “周大人放心。” 今日说开,从此恩怨两清。 从今之后,他一定认真对待科举,拼尽全力考个好名次,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麻烦,然后让宋絮晚无忧无虑的和他在一起。 为了心中挚爱,多大的风雨他都不会惧怕。 他以后一定好好待宋絮晚,把她前半生因为受到的冷落而缺失的温情,全部补回来,至於周明海,和他的外室好好恩爱去吧。 这一夜,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后半夜风雨渐停,天刚蒙蒙亮时,便有万道霞光穿过云层,洒在礼部衙门屋顶的琉璃瓦上。 周德海一夜没敢合眼,他紧张的盯著埋头写奏摺的宋知简,所有人都静气凝神,静待宋知简落笔。 待宋知简合上奏摺,走到周德海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所有考卷反覆排查三次,確认没有任何舞弊”之后,周德海才敢抬头看外面霞光普照。 周德海激动的发现,春天的阳光是暖的,他笑道:“那我这就带著季墨阳前去衙门口解释。” 来到每日上衙都经过的大门口,周德海恍惚觉得他像是歷经几世轮迴,他朗声像学子们解释,经过柳大学士,翰林院督察院调查,这次舞弊案纯属谣言。 “为了让大家放心,本次科考录取的全部考卷,將陆续贴到贡院墙上,供大家阅览。” 这是前所未有的坦诚,眾人疑虑逐渐减小。 接著季墨阳出来,对著眾人拱手,恳切道:“季某,在考前重病,病体难支,以至於考场失利,得眾位同年关怀,季某,不胜感激,此次风波,实在是季某之过,劳诸兄奔波,是季某的不是。” 说完,季墨阳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管多少人別有用心,藉机生事,但是总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他,他心生感激。 人这一生,所遇之人凡百上千,能得几人真心掛念,已是无上福分,除了宋絮晚之外,还有人这么关心他,他更加坚定要好好对待接下来的殿试,才不负这份珍贵的期待。 更不能辜负宋絮晚这一晚焦急的等待。 周府里,宋絮晚確实一晚上没睡好,白天听到白芷说,季墨阳大晚上喝醉酒敲她家的门,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就是闷闷的像是喘不过气。 到了晚上,听说朝廷开始查科考舞弊案,周明海和周德海都在礼部出不来,连她两个哥哥都忙得不能回家,她才慢慢体会到那种风雨欲来的焦灼。 第232章 助攻 她一晚上都在做著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却什么都记不清,只是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看上去像是三魂去了六魄,两眼呆呆的看著窗户。 “夫人,案件查完了,没有舞弊,大家都散了,您要不再睡会?”云嬤嬤道。 宋絮晚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呆呆的看著窗户。 这时,周明海已经拄著拐杖从前院回来,他找到侍卫长黄武,听说他不在的这一晚,没有毛贼进来,心里才放心的往后院正房走去。 进了房门,见宋絮晚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眼睛直盯著窗户看,他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老爷一夜未回,夫人许是担心吧,一早起来就盯著窗户下的软榻看。” 真是这样?周明海想到最近宋絮晚似乎老实不少,难道真的有洗心革面,和姦夫们斩断前缘的跡象? 他心里又熨帖了不少,抬脚往床边走去。 宋絮晚听到丫鬟会错了意,也懒得解释,直接放下帐子接著睡,头实在太晕乎了。 周明海正想和宋絮晚说道几句昨晚查案的事情,见宋絮晚直接把帐子放下,顿时气的瘸著腿去了书房。 季墨阳被鲁正文带著,又重新回到了浮云寺开始备考殿试。 在高高的藏书阁三楼,念一法师听著徒弟不戒讲述了这次春闈舞弊案的始末。 “说是没有舞弊的情况,所有录取的人员考卷都会贴出来,季墨阳也说自己是重病所以没有考好。” 慈眉善目的念一法师,拨动著念珠淡笑道:“你觉得呢?” 不戒已经想了许久,此时仍是没有眉目,疑惑道:“虽然合情合理,但是季墨阳这小子,年轻体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另外出去打听的人也没有听说,他们家请了什么大夫抓了什么药,可见內里肯定有不能告人的內情。” 见季墨阳和鲁正文已经走进藏书阁,念一淡笑不变,幽幽道:“也不像是那位的手笔。” 不戒点头认同:“那位的龙椅当初是两位王爷两败俱伤后捡来的,这些年他和太后爭权,应该没有精力关注季墨阳一个被废除的宗室,再说,那位要是真的出手,要么直接废了季墨阳,要么就给季墨阳一个不高不低的名次,远远打发到边疆做个小官,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不会故意给个最后一名惹人眼。” “只是除了那位,弟子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下手阻碍季墨阳科举。”不戒拧眉。 “既然想不出,那就引那人出来。”念一嘴角掛著笑容,眼眸逐渐染上寒意。 “王爷已经离开十三年了,咱们小主子今年也已经十二岁,是时候把京城这一滩水搅浑,给咱们小主子探探路。” 他转头看了眼不戒,阴笑道:“季墨阳刚好就是个合適的石子,把他投到孝明帝面前,看看那位假仁假义的皇帝是什么反应,將来咱们小主子也好隨机应对。” “师父打算怎么做?”不戒问道。 “背后之人既然阻著季墨阳科举,咱们就帮他一把,把他推到孝明帝面前,然后就等著看好戏~” 一场舞弊案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当所有人都逐渐忘掉的时候,只有閔绒雪一直没能从中走出来。 “怎么会没有舞弊,墨儿怎么可能考的那么差,肯定是官官相护包庇舞弊人员……” 从一大早起来,閔绒雪听到案件调查结果,就一直在重复著这几句,马氏刚开始还提醒閔绒雪,考卷都贴出来了,她们可以去看,但是閔绒雪完全不予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閔绒雪才像是想明白似的,季墨阳如今的境况,怕是中进士都有些难了,这完全是被宋絮晚毁了。 可恨她没有任何能力反击,连本来轻鬆能勾搭的周明海,现在都躲著她走。 她自嘲一笑,笑命运捉弄,每次眼看著要改变境遇,现实都会无情的把她打入地狱。 看著这一方小院,她仿佛能看到往后暗无天日的光景,再住下去,她们母子怕是能被宋絮晚玩死。 搬家,只有搬家才能有转机。 她回房搬出箱笼,拿出那珍藏了十几年,不捨得典当的压箱底,今日要当出去一件,用来逃离这个虎狼窝。 打开锦盒,往日的回忆便一一浮现在眼前。 一支缠金丝白玉牡丹簪,外邦上贡的白玉雕刻而成,是15岁及笄的时候,广阳王送的,那时她们还没有成亲,只敢私下偷偷往来互送礼物。 一支芙蓉凤尾金步摇,是成亲次日时广阳王送的,那步摇上的流苏是七珠,是郡王妃才能有的品级,一般的誥命夫人五珠都是顶天了,像宋絮晚就只能有三珠流苏,额头上的红宝石再大,也只能有三株。 而她,曾经能戴七珠流苏的凤釵步摇,还差一点就能戴九珠的,只可惜…… 锦盒里还剩下的就是一枚玉观音,是季墨阳出生的时候,广阳王送的,还特意到浮云寺让方丈开了光,保佑季墨阳平安长大。 这三件珠宝,陪著她流落祖籍十几年,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捨不得典当,不想今日被宋絮晚逼的,只能忍痛割爱。 拿出那枚玉观音,她犹豫再三,包起来让冯时拿出去典当了。 浮云寺里,安静的藏书阁突然躁动起来,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然后便三三两两的开始走出去,鲁正文感到奇怪,走出去打听一下,回来就激动的抓著季墨阳的手。 “褚太傅过来了,听说方丈亲自挽留,褚太傅要在浮云寺清修几日。” 见季墨阳反应不大,鲁正文忙解释道:“这褚太傅是帝师,上一任的礼部尚书,主持过多年殿试,他这次来浮云寺清修,我们要是能有机缘碰到,被他指点一二,將来不愁殿试名次不好。” 鲁正文说著,就拉著季墨阳走出藏书楼,听人说褚太傅正在瞻仰閔大学士的诗文,他们一路往石墙那边走去。 一路上,都是议论诸太傅的声音。 “往年褚太傅从来没有在殿试前出现过,今年怎么大张旗鼓的来浮云寺?” “往年是褚太傅主持殿试,今年是柳学士主持,褚太傅出来也不怕被怀疑泄题,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233章 好运 “那我们赶紧过去,我正有几个问题不懂,要是褚太傅能指点两句,殿试的时候我心里也有底了。” 隨著往石墙那边走去,季墨阳只见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很多都是和鲁正文一样,参加过多次科举的人,对褚太傅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 “人的命运真是说不好,听说当年给皇帝和亲王郡王讲课,閔大学士是主讲人,褚太傅只是辅佐閔大学士,结果閔大学士因为女儿嫁给广阳王,牵连宫变后抑鬱而终,而当年褚太傅独善其身,不党爭不夺嫡,反而如今位列三公,安享晚年。” “可不是,所以咱们为官一任,还是做好自己就好,那些爭名逐利的事情不碰也罢,真是不小心身家性命都能被卷进去。” 听著这些人肆无忌惮的议论閔大学士和广阳王,鲁正文生怕季墨阳心里不痛快,拉著他的手就快步赶超,很快就来到浮云寺的石墙处。 这里已经围了不下数十人,最前面是方丈正陪著褚太傅看当年閔大学士留下的诗文。 “不想一晃多年过去,我这位老哥早就去了极乐,只留下老朽一人在这俗世煎熬。” 方丈阿弥陀佛一声,笑应道:“个人自有因果,施主自有施主的福缘。” 打了几句禪语后,方丈便告辞离开。 褚太傅转身看到后面这么多学子渴望的眼神,道了句:“后生可畏。” “如今我虽然不上衙,不管事,但好在脑子还不糊涂,诸位小友若是不弃,尽可找我探討一二学问。” 褚太傅话音一落,眾人便明白,这是太傅给大家机会提问,这样的当代大儒亲自教学,机会可是百年一遇,纷纷开始拱手说起心中困惑。 眾人在七嘴八舌提问的时候,有个小沙弥靠近褚太傅,小声道:“大人,左边大槐树下,那个身穿蓝布直裰就是季墨阳,他旁边穿灰色直裰的是他同窗好友。” 褚太傅眯著眼点头,抬头让右侧一位比较激动的学子提问,他含笑解答之后,又抬手让正后方一位学子提问,再次解答之后,才慢慢扫视全场,抬手指向了鲁正文。 “你刚才问的是什么?” 眾人齐刷刷回头看向鲁正文,鲁正文没想到他站那么远,还能被褚太傅注意到,一时激动的都忘了自己刚才问的什么问题。 太傅大人爱护后生,很是慈爱的对著鲁正文招招手:“你站的太远,我听不清,过来些。” 一条路很快被让出来,鲁正文从人群中穿过,简直就像是踩在云朵上,他今日,未免太幸运了吧。 晕晕乎乎的来到褚太傅身边,鲁正文问出了他的问题。 “穷兵黷武劳民伤財,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太傅以为国之重典,能否轻军资重民生?” 褚太傅捋了捋鬍子,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有一战之力而弃之不用,却不能是无兵可用,故而即便是太平盛世,也要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决不能轻易放弃边军,只重农桑。” 认真解答之后,褚太傅还有些不满意,笑著对眾人说:“这个解答也不好,乱世和盛世用军也有不同。老朽果然是老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转不过弯,这样,诸位小友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不如写下来让人送到老朽的禪房,老朽慢慢解答。” 鲁正文对褚太傅的解答很敬佩,怎么会认同褚太傅的自贬,他诚恳道:“大人舟车劳顿来到寺里,这会子只是累了,您可一点都不老。” 眾人也七嘴八舌的应声说太傅不老,只是累了,褚太傅含笑拍拍鲁正文的手,笑道:“年轻人厚道,记得有问题写下来让人送我禪房。” 等褚太傅走了,眾人都散了,鲁正文还缓不过神来,抓著季墨阳激动道:“太傅大人,他竟然亲自解答我的问题,他还拍我的手让我有问题去禪房找他,他可是太傅啊,听说皇上有时候找他,他不高兴都託词不去,他怎么对我们这些后生,如此慈爱,尤其是我,我从来,从来没有被师长如此偏爱过。” 季墨阳看鲁正文激动的语无伦次,认真打量了一下鲁正文,解释道:“兴许,你看上去忠厚老实,像是个能做实事的官员,太傅他老人家最是重能吏,轻虚名,所以慧眼识珠,一眼看中了你。” 只能是这个原因,不然他长得不出眾,在一眾学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名,怎么就被褚太傅这么青眼相待。 他拉著季墨阳就赶紧回房,把自己关於殿试的疑问都写下来。 “墨阳,你写啊,咱们俩家里都没有做官的长辈,平日里只能靠书本来学习吏治,但是殿试的时候考策论,咱们正需要太傅大人这样的重臣指点,你快点写,不然其他学子都送过去,问题太多,太傅不见得有精力详细回答我们。” 两个人便开始埋头写起来,一处不起眼的禪房里,不戒法师正向念一法师稟告。 “褚太傅答应在殿试前都留在浮云寺指导学子,鑑於季墨阳身份特殊,他说他会竭力指导鲁正文,至於鲁正文能把学到的,传多少给季墨阳,就要看季墨阳的造化了。” 念一点头,当年彰武王对诸太傅有救命之恩,可惜彰武王死的突然,这恩情就一直留到今天没机会用上。 不戒见念一一直不说话,心里的疑问憋不住,问道:“师父,褚太傅这样的恩情,为何不留著给咱们自己的小主子?” 念一拨动念珠,长嘆一口气道:“我原先也这么想,可惜最近听闻褚太傅身子不好,兴许哪天蹬腿就走了,而咱们的小主子,还不知道几年后才能来到京城,万一到时候小主子来了,褚太傅已经死了,这恩情难道下辈子还?哎,如今只能先便宜季墨阳。” “不过季墨阳走得越远,站的越高,越能引起孝明帝的注视,不管是受到打压还是防备,都算是给咱们小主子挡灾。” 不戒点头不再说话,只握紧了拳头,等他们的小主子成长起来,他们这些人,一定拼命帮小主子拿回属於他的一切。 第234章 相思 因为春闈舞弊的事情,殿试就比往年更加严厉,从主考人员,阅卷人员到考试题目,现在都推翻重新安排。 这日,孝明帝看到递上来的殿试奏摺,想到往年都是褚太傅主持,从来无惊无险,今年刚换了人就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心里烦躁的不行,把奏摺扔下道:“宣褚太傅进宫。” 半个时辰后,內监忐忑稟告:“褚太傅去了浮云寺,已经让人去请了。” 一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另一个內监回来稟告:“太傅大人说,春闈舞弊虽然是个误会,但是学子们多少有些不安,他虽然今年不主持殿试,但是心繫万千学子,所以要留在浮云寺,安抚学子情绪,指导学子疑惑,鑑定维护科举公平,让学子们安心应试。” 说完,小太监擦了把汗又继续道:“太傅大人说,他知道皇上宣他必然是为了殿试的事情,他既然秉持著公正公平的原则,这次殿试就决不能插手,不然学子们还以为他在浮云寺泄题呢。” 听完,孝明帝好笑的摇头,想到褚太傅一把年纪,要在浮云寺这种清苦的地方,住下个把月,就为了消除春闈舞弊案的影响,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太傅是真心为国为民,心系朝堂天下。” 感嘆一句,皇上又问了几句太傅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听说季墨阳也在浮云寺,但是太傅从来没见过他,也没有说什么话,他才安心。 太傅是胸怀天下之人,以前都没有参加过党爭夺嫡,现在时隔多年,怎么会去照拂广阳王的儿子呢! 如今住在浮云寺,只可能是不想让学子们动摇对科举公平的信念,当真是为了国本稳固而奔走。 他便丟下奏摺,不再关心浮云寺的事情。 日子慢慢平静下来,春闈事件就像一场疾风骤雨,过后这些天都是风和日丽,所有人都静待著殿试的到来,只有宋絮晚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无他,整日噩梦缠身。 她频繁的梦见季墨阳,有时候是柔情蜜意,她刚想沉溺其中,季墨阳便阴狠的看著她:“你骗了我,怎么会以为我还喜欢你!” 有时候,连可怜的柔情蜜意都没有,季墨阳直接搂著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讥讽她道:“我和你不过逢场作戏,可笑,你尽然当真了。” 还有一次,她梦见閔绒雪抱著一个孩子,笑道:“这才是我儿的嫡长子,你那野种也配当我儿的孩子?” 她低头看自己牵著的孩子,正哭著闹著道:“你为什么生下我,我不想当你的孩子……” “啊!” 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宋絮晚抱著枕头失神的往窗户看去,周明海翻个身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睡觉,只有孟姑姑一脸担忧的看著她。 打胎是不可能了,以前是没机会,现在她已经有了孕吐,能明確的感受到一个孩子的存在,心里突然就捨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牵绊,她竟然生出一种想和季墨阳长相廝守的想法,这荒唐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开始疯狂的在心里滋长,如今她竟然开始后悔给季墨阳写诀別信。 听白芷说,他收到信的那一晚醉酒闹事,那时她还处在神思恍惚之中,並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如今想要做点什么,可惜再也没有听到季墨阳的消息,难道是打算真的和她从此诀別吗? 是那封诀別信让季墨阳望而却步了,还是閔绒雪已经把她的阴谋算计,告知了季墨阳? 如果她现在去找季墨阳,说那封诀別信不作数,季墨阳会不会认为她朝三暮四? 如果季墨阳已经知道她蓄意勾引,会不会恨她蛇蝎心肠? 如果现在季墨阳只是一门心思的备战殿试,並没有其他想法,她找过去会不会扰乱他的心神? 在这寂静的春日夜晚,宋絮晚翻来覆去睡不著,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將来没有遗憾。 同样的夜晚,季墨阳也翻来覆去睡不著,他白天和鲁正文一起疯狂的背诵褚太傅给的疑问解答,极力让自己投入进紧张的殿试备战中,儘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宋絮晚。 他无权无势,如今春闈成绩不好,一味地沉浸在私情里,对他们俩都没有切实的帮助。 只有他背水一战,在殿试中拿到好的名次,將来才有能力护住宋絮晚。 他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因此白日的学习,可谓是头悬樑锥刺股,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可惜到了夜晚,他就再也控制不住那无尽的思念,宋絮晚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在想他还是在怨他,閔绒雪有没有再过去找麻烦? 他再也睡不著,让白芷送去的信没有回音,他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闯不进宋絮晚的身边,无尽的思念只能在这无人的夜晚,化作一声声的嘆息。 房间里,鲁正文和冯时睡得正香,他不敢起身打扰,只盼著透过窗户的缝隙,那刻骨的思念能钻出窗外,能借著清风明月,告知梦里的宋絮晚知道。 他摩挲著身下的石床,一遍遍在床上写著吾爱絮晚,吾妻絮晚。 次日一早,鲁正文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理好和季墨阳商量好的问题,就直奔褚太傅的禪房。 这些天,好些学子都围在褚太傅的禪房门口,带著满腹疑问来求解答,可惜褚太傅年老体弱,每天就接待一两个学子,大部分都是收下他们的疑问,然后亲自写下答题思路。 鲁正文日日侯在在外面,都五六七八日了,才第一次被褚太傅叫进去亲自指点一番。 这一天,鲁正文回房特別晚,他到了房间,第一时间不是像往常一样,拿出解题的答案和季墨阳一起探討,而是拿出了镜子,对著镜子左顾右盼。 “墨阳,你觉得,我和褚太傅长得像不像?” 季墨阳见鲁正文问的认真,正要放下书本仔细看看,就听鲁正文道:“你说,我会不会是褚太傅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咳咳咳……” 第235章 血亲 到嘴的话咽下去,季墨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鲁正文算是他认识的人中,最为老实本分的,如今怎么见了褚太傅后,像是著了魔一样。 他疑惑道:“你是不是考前压力大,怎么会有这样的疑虑?” 鲁正文放下镜子,走出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偷听,回来关上门才小声给季墨阳道:“你不知道,褚太傅对我有多好。” “就说这些解答,我见褚太傅给別人的解答,都是三两行字,但是给我的,你也看到了,每天都是洋洋洒洒好几张纸,事无巨细的解答。” “还有面谈,你没出门不知道,褚太傅让別人进门,不过半盏茶时间就打发了,褚太傅虽然今天才第一次邀请我进房,他可是整整给我讲了两个时辰,不然我今天怎么到了这会子才回来。” 怪不得今天鲁正文天都黑了才回来,季墨阳认真道:“他讲什么了?” 从怀里掏出一本讲义,鲁正文认真交给季墨阳,极其珍视道:“他不仅详细给我讲了歷届殿试试题,讲了学子殿试时如何答题,还告诉我皇上的录取偏好,还猜今年殿试的出题方向然后告诉我,幸好今年褚太傅不主持殿试,不然我都怀疑他要泄题给我。” 指著季墨阳手里的讲义,鲁正文感嘆道:“太傅担心我记不住,还贴心整理成讲义,让我回来背会,你说我要不是他血亲,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我父亲才是他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说完,鲁正文又拿起镜子,嘀咕道:“你觉得我像我娘还是像我爹,褚太傅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是不是路过我们那里,会不会碰巧留下一段缘分呢?” 季墨阳实在不知道怎么解答鲁正文的疑惑,他低头仔细看手里的讲义,他们作为只靠书本学习的学子,眼光本身就有局限性,如今知道施政的上位者是如何录取,他们便能投其所好的作答,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別,褚太傅果真是倾囊相授。 难道是上天见他和宋絮晚前路艰难,不忍他春闈失利將来劳燕分飞,才给了他这个机缘,让他能在殿试上翻身? 他逐字逐句看褚太傅的手记,旁边还传来鲁正文的犹豫:“你说,我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找机会挑明了问问太傅呢?” “你还是先把殿试考好,至於你们之间到底什么缘分,褚太傅若是觉得有必要,自然会亲自告诉你。” “你说的对,我觉得有这本讲义,我考个前十不成问题,到时候有了名次,说话也有底气,我总不至於辱没了太傅的血脉。” 鲁正文一扫前途未卜的迷茫,和季墨阳一起討论起这本讲义和褚太傅之前的指点,踌躇满志的静待殿试到来。 因为舞弊案的影响,这次的殿试比往年要晚一些天,直到四月十八才开始殿试。 太和殿里,孝明帝看著面前奋笔疾书的学子,心神开始放空。 因为先帝担心养子不孝顺,太后年老失怙,於是在驾崩前,先帝给了太后娘家很大的权利,这么多年他拼尽全力和太后爭权,如今也不过一个势均力敌。 他登基多年,能够政令通达靠的就是朝堂上,不站队任何一方的文官清流。 可惜这次春闈闹了大乱子,虽然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但到底舞弊的阴影还存在眾位举子心中,这些可都是朝堂的新鲜血液,要是对他失去信心,难免会被太后收买过去。 他招来柳学士,小声商量道:“往届殿试,都是不糊名阅卷,难免有的考官徇私,今年就全部糊名阅卷,力求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柳大学士点头,又听孝明帝继续道:“往届殿试成绩要次日才能评出来,第三日才会把名次公布出来,这一次不能让任何人从中钻漏子,今天就把试卷全部批阅完成,当场公布名次。” 柳学士抬头想说是不是太急了,又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更彰显公平,若是两天之后在公布名次,谁知道学子们私下里会不会再闹出舞弊得流言。 “微臣领旨。” 恭敬的退下之后,柳大学士就开始著手安排更多的阅卷考官,力求今天就能有个皇上满意的状元,傲视群雄的从太和殿走出去。 学府巷周府里,宋絮晚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频繁的被噩梦纠缠,让她只想逃离如今的处境,她看著周明海,面无表情生无可恋道:“我们和离吧。” 还有这好事? 周明海一喜,又担心宋絮晚莫不是有其他的阴谋,他警惕道:“你上次提的那些条件,我是一个都不会答应的。” 宋絮晚懒得纠结那些,她疲累道:“財產都转到星临和寧寧名下,孩子我也不带走,我们还在一起养,儘量在他们成年前都不告诉他们和离,我们只是去衙门变更下户籍,若是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和离就行,我不想我的后半生,都和你们纠缠在一起了。” 周明海一时不知道宋絮晚是真心想分开,还是挖个坑让他跳,他谨慎道:“你让我想一想。” 离开府门,周明海拄著拐杖就直奔礼部,他要找他大哥,好好商量下这里面的利弊关係,若是能没有损失的和离,未尝不是保命的机会。 到了礼部他才想起来,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周德海这一天都不可能从宫里出来了,他无奈转身回府。 宋絮晚等周明海走后,枯坐半晌,心里没来由的越来越难受,她茫然四顾,好想找个人哭一场。 “嬤嬤,我想我娘了。” 两炷香之后,宋絮晚已经扑在老夫人怀里,她委屈憋闷,又不知道如何去说,甚至酝酿半天,连放声大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束缚著,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娘,我难受。” “我的儿,你都生养两个了,该知道怀著孩子孕吐的时候,就是这么难受。”宋老夫人心疼的帮宋絮晚拍背。 这不单单是怀孕难受,宋絮晚嘆了一口气坐起来,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和季墨阳那些恩恩怨怨。 第236章 殿试 “我不是孕吐难受,是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不仅是身子不舒服,是心里憋屈,就是……” 宋絮晚还没有说完,宋老夫人脸色一肃道:“兴许是孟姑姑医术不精,咱们找刘太医亲自瞧瞧,好好给你把把脉,看看我这小外孙怎么这么闹腾她娘。” 这,这不是孩子的事,是孩子他爹的事情! 宋絮晚又怕宋老夫人担心,再加上她和季墨阳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她犹豫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与此同时,周明海刚回到家,听说宋絮晚回了娘家,他头皮一紧,莫非宋絮晚真的在谋划什么,这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幸好他之前没有痛快的决定和离。 他让马夫调转马头,立刻就直奔宋府而去,碰巧就和刚到的刘太医一起走进了老夫人的院落。 刘太医望闻问切之后,又问了宋絮晚最后一次月信什么时候结束,云嬤嬤忙道:“是二月二十三。” 今日是四月十八,太医掐指一算,笑道:“夫人有孕一月有余,身体乏累,心情鬱郁都是常见的,並无大碍。” “好好,晚儿,你可听见了,你有孕了,吃不好睡不好是有个小傢伙闹腾的,可別再瞎想了,以后和明海好好过日子,你们夫妻不许再斗嘴。” 站在一旁的周明海,上一刻钟还在谋划和离要爭取哪些好处,现在突然听到宋絮晚竟然有孕一月有余,整个人像是大夏天的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冷,这不可能吧。 他仔细想了一下,宋絮晚是二月那次月信走之后,和他有了两回,且这么多天,也没有哪个毛贼得逞,周府的护卫虽然没有抓住过毛贼,可防还是防得住的,如此说来,宋絮晚这怀著的,竟然,竟然真的是他的孩子? 一点一滴的惊喜,先如濛濛细雨,后来变成瓢泼大雨,直接把周明海淋的湿透,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欢喜起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在他身子明显不行的时候,他竟然又有孩子了?可见,可见他身子很好。 孩子可是无辜的,虽然是宋絮晚怀上的。 至於宋絮晚,虽然他还是不怎么喜欢,但是孩子確是他周明海的种,他还是喜欢的紧,多子多福嘛! 宋老夫人笑著推了周明海一把,打趣道:“你高兴傻了,以后你们俩可不准再吵架,要好好伺候著你家这老三,他可是闹腾的紧呢。” “好,好。” 至於和离的事情,等宋絮晚把孩子生下来,上了他们周府的族谱以后再说也不迟。 而且,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那就是女子都把孩子看做性命一般重要,或许,宋絮晚有了这个孩子之后,还求著他不要和离,重新开始做个贤妻良母呢。 他高兴的,都快要忘了宋絮晚给她戴的那些绿帽子了。 太和殿里,考生答题已经结束,考官们正在紧张的阅卷,都是糊著名字,完全杜绝了偏袒徇私的可能,学子们就站在不远处监督,这是有史以来,最透明的一次阅卷。 天擦黑,所有卷子才全部批阅完成,柳学士挑选了前十名,送到孝明帝面前,从状元到传臚都要皇上亲自选出来。 孝明帝看著眼前十份考卷,想到季墨阳春闈生病才没有考好,如今病好了,会不会这十份考卷里面,就有一份是季墨阳的? 想当初,他下旨让被贬的宗室参加科举,为的只是收揽人心,哪里想到还真的有人能一路考到殿试来。 也是他大意了,这些年根本没有把被贬的宗室放在眼里,忽视了季墨阳的存在。 如今,无论如何不能让季墨阳太出风头,不然大家看到季墨阳,就会想到当初的广阳王是如何德才兼备,而他又是如何靠著渔翁得利才得到的皇位。 他指著那十份考卷道:“这十份是考官们选的,难免有个人喜好,为了公平,朕现在从余下的考卷中,再选二十张出来,看看是不是都不如眼前的这十份,朕,要从这三十份试卷中,选出状元到传臚。” 学子们都十分的激动,虽然糊著名字,难免有些人的字跡被考官认出来,故意选出来给皇上。 而且即便没有考官徇私,考官们也有强烈的个人喜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试卷,未必比选出来的那十份差,只要皇上扩大选拔的范围,他们每个人都有了得状元的机率。 在眾人屏气凝神的时候,皇上已经又仔细选了二十份试卷,他看著眼前的三十份试卷,开始了思考。 如何才能从中避开季墨阳的试卷呢? 如果季墨阳真的是真才实学,那么这次必定答的很精彩,所以,答的最好的那五个,不能选。 如果季墨阳是沽名钓誉,那么这次水准也不会好到哪里,所以,答的最差的五个也不能选。 季墨阳年轻,年轻人大都猖狂,所以立意激进的五个不能选。 季墨阳没有做官经验,成长中也没有官员指导,所以答题纸上谈兵,书生意气的五个不能选。 …… 一一排查之后,孝明帝选出了最符合他心意的四份试卷,从状元到传臚一一圈了出来,剩下的他顺手排了下名次,都是进士,名次也不重要了。 然后柳大学士开始公布名次:“二甲第八十名,青州李用。二甲第七十九名,姑苏王然……” “二甲第七十名……二甲第二十八名……二甲第七名……” “二甲第一名,安州鲁正文。” 正忐忑的鲁正文,见二甲都快念完了,一直没有他,还以为他要得三甲,赐同进士了。 没想到竟然是传臚,他惊讶的嘴里能塞一个鸡蛋,他果然是褚太傅的血脉无疑了,不然不可能考这么好的名次,他惊喜的都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孝明帝见二甲念完了,都没有季墨阳的名字,心里无比的放鬆,季墨阳这次是同进士无疑了。 他淡笑著听柳学士继续道:“一甲第三名,广陵孟荣轩。” 人群中立刻引起不小的轰动,细听之下都在议论:“那个,那个就是探郎。” 接著,柳学士又道:“一甲第二名,淮安卢宏深。” 突然,人群中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应声瘫软,周围的人忙一边搀扶,一边笑著恭喜。 孝明帝也含笑看著一切,这都是他將来的栋樑之材啊! “一甲第一名……” 孝明帝笑意更深了,他亲自点的状元,答题眼光毒辣,用词老道,和他的施政理念不谋而合,一看就不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能写的出来的。 第237章 状元 等第一名宣读完,季墨阳就確认三甲无疑了,以后隨便扔个边远地区,这个人一辈子从此就过去了。 柳学士深吸一口气,在眾人的屏气凝神中,开口道:“安州……” 突然,孝明帝觉得耳边一阵嗡鸣。 “安州季墨阳!” 柳学士话音一落,瞬间大殿静的连人的呼吸都显得喧闹,不过转瞬,人群中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季墨阳!竟然是季墨阳!” “果然是少年才子,状元归他,我心悦诚服!” “秋闈第一,殿试第一,偏春闈最后一名,要说春闈没有舞弊,我是真的不信。” “嘘,你小声点,皇上说没有就没有。” 人群中有惊讶声,恭贺声,还有小声的议论声,不过都没能传到季墨阳的耳朵里,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做到了,他没有辜负宋絮晚的期待! 他握紧拳头,低著头又想哭又想笑,很想立刻出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絮晚,他离与宋絮晚相守,又迈进了一大步。 只要宋絮晚站在那里等他,不管他们距离有多远,他都会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谁也別想阻拦。 喧闹的大殿,没人注意孝明帝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那张状元试卷,原本不在柳学士最初呈上来的那十份试卷里,是他硬要扩大选拔的范围,竟然,给了季墨阳机会! 他拳头攥的咯吱响,咬著牙含笑吩咐柳学士:“余下你来安排。” 再不走,孝明帝都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多年过去,他竟然还能被广阳王父子气到,这真是他命定的克星,阴魂不散。 天色已经大黑,在宫门关闭之前,学子们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从宫里出来,柳学士安排报喜的人,已经快一步前往各家报喜。 鲁正文在京城里没有家,他今天受邀和季墨阳一起回府,兴奋道:“回去买点酒,咱们兄弟今日好好尽兴。” 季墨阳心里只想宋絮晚,假装没有听到鲁正文的话,顺著人流往学府巷走去。 宋府里,宋絮晚在老夫人房里盘旋了大半天,这会子见天黑了,她心里又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才起身告辞和周明海一起回家。 经过这么多天头痛欲裂的彷徨和纠结,回家的马车上,宋絮晚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她要和季墨阳在一起,下半辈子做正经的夫妻,不管什么恩怨,她都放下了,她只想和季墨阳好好的过日子。 她要让季墨阳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她们血脉相连的孩子,她们恩爱不疑的见证。 至於周明海,还是等回去之后,好好和季墨阳商量下未来的路怎么走,商量个好的结果,她再和周摊牌和离比较好,事情未定之前,不能提前暴露孩子血脉。 马车晃悠悠的走到了周府门口,正要继续往里面行驶,就被人扬声叫住。 “是周大人和宋夫人吗?真是巧,我刚出门就遇见你们了。”是閔绒雪的声音。 两家就住隔壁,碰见有什么巧的,不过大晚上的,閔绒雪要出门也是奇怪。 周明海看著刚怀孕的宋絮晚,不自在的隔著马车帘子咳嗽两声,淡淡道:“是怪巧的。” 见马车要启动继续往前走,閔绒雪又笑道:“其实也不巧,我是有事才出来,周大人猜是什么事情?” 宋絮晚翻了个白眼,周明海也无语的吐出一口浊气,並不想理会缠上来的閔绒雪,他怕自己又被勾到床上,然后再次丟人。 正要假装没听见,就见马车下面,离月雀跃道:“夫人,你快下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寧寧,你睡著了吗?” 在离月一声声呼唤下,后一辆马车上的寧寧已经一蹦一跳的下来了,还掀开了宋絮晚马车的帘子,笑道:“娘亲快下来,我们听听是什么好消息,难得离月姐姐这么高兴。” 是啊,离月很少这么高兴的忘乎所以,宋絮晚很给面子的下了马车,和周明海並排站在閔绒雪面前,就听离月兴奋的要跳起来。 “我哥哥得了状元,是状元,是状元啊寧寧,刚刚有人特意告诉我们,我们听到就立刻出门来迎接哥哥,寧寧你和我一起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寧寧听完也跟著尖叫:“啊,是状元,竟然真的是状元,我要状元给我题字。” 两个小姑娘兴奋的拉起手转著圈的在大呼小叫,宋絮晚听到后,控制不住的笑起来,他得了状元,经歷那么多磨难,他还是考到了状元,这就是季墨阳啊!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今晚,她要告诉季墨阳,他们有孩子了,她要让他双喜临门。 宋絮晚笑容里的甜蜜,让閔绒雪看著十分的刺眼,她轻蔑一笑:“墨儿总算不辜负我多年教导,这孩子就是这点好,不管遇到什么糟心事,不管遇到什么坏人什么阴谋,他都能挺过去,他也都不会放在心上,不过都是微末小事罢了。” 说著,她长嘆一声,感慨道:“今日得状元,明日这上门提亲的怕是就能踏破房门,我们家墨阳,这就要双喜临门了。” 宋絮晚的笑容渐渐消散,攥著的手帕也无意识的收紧,季墨阳当真会另娶他人吗?他们之间那么多美好的过往,当真只是一件微末的小事,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吗? 周明海倒是没有注意这些,他只觉得轻鬆,季墨阳顶住了偷奸的压力,如今高中状元,閔绒雪也算苦尽甘来,为了閔绒雪,他愿意放季墨阳一马。 如今宋絮晚怀著他的孩子,以后和季墨阳断的乾乾净净,安心相夫教子,他只当家里多了孩子的奶嬤嬤,倒也不算太过糟心,日子慢慢就会回到正轨。 他抬手恭贺道:“墨阳的状元是实至名归,刚好我们家今天也有喜事。” 回头,他看了眼宋絮晚,有些不自然道:“拙荆有孕一月有余。” 閔绒雪顿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周明海一边说著倾慕她十几年,几次把她哄到床上,转头回到自己家,就毫无顾忌的和宋絮晚生了三胎? 周明海把她当什么了?给点帮助撒点银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外室之人吗? 笑容就那么僵硬在脸上,閔绒雪嘴角抽搐半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远处一阵马鸣,季墨阳回来了。 第238章 撕心 离月和寧寧开心的围过去,一口一个状元的叫著,季墨阳翻身下马,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一双眼在黑夜中肆无忌惮的看向宋絮晚。 皎洁的月光像是白沙一样从天幕倾泄而下,宋絮晚嫻静的站在二十步远的地方,脸上似有忧伤,细看之下眸中隱有泪光,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他心口忽的一窒,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閔绒雪见季墨阳神情不对,直奔宋絮晚而去,她加快脚步上前挡住了季墨阳,扬声道:“周大人和宋夫人听说你得了状元,正要恭喜你呢,可巧宋夫人刚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你快恭喜下周大人和宋夫人。” 季墨阳脚步一顿,什么?一个月的身孕? 他们最后一次是二月十八他生日,他记得宋絮晚的月信,是每月二十前面一两天,今天刚好是四月十八,要是那次或者之前就有了,宋絮晚应该有两个月的身孕。 现在是一个多月的身孕?那就是那次之后来了月信,月信之后,她和周明海有过?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来那晚夜闯周府不得,醉酒睡在白芷家里,醒来的时候,鲁正文说他抱著胳膊喊了一夜的疼,那是蛊虫在提醒他,宋絮晚在和別人欢好吗? 他不可置信的往宋絮晚那边看去,眼中的迷茫逐渐化为痛苦,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和周明海? 脚步沉重犹如灌铅,他倔强的往前走,要问一问宋絮晚,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隨意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 閔绒雪极力阻挡季墨阳往前的步伐,咬牙小声道:“都是人,你要闹得大家都知道吗?” 那想要前进的所有意志,瞬间被一把名为礼教的大刀斩断,季墨阳硬生生停了脚步,他痛苦悲愤的看向宋絮晚。 无声的嘶吼著,为什么? 四周季府的人,周府所有的护卫丫鬟,还有买了酒才跟上来的鲁正文,都往季墨阳这边看过来,他拳头握的咯吱响,身子麻木的动不了,只有眼睛直盯著宋絮晚,不移分毫。 周明海也察觉到季墨阳神情不对,这人之前不是还礼貌的和他道歉,似乎有痛改前非的跡象,怎么今日得了状元,竟然要猖狂起来不成? 他踏前一步挡住宋絮晚,摆出了当家正夫的姿势,凉凉道:“天色不早了,恭喜的话明儿再说,大家都散了吧。” “周大人请。”鲁正文向周明海拱了拱手,就推著季墨阳往要回去。 “我买了好酒,咱们今晚一醉方休。” 人群忽然就消散了,离月和寧寧感到气氛莫名奇怪的冷清,但是无奈只好各自分別离去。 只有季墨阳还如石塑般站在那里,眼睛盯著周府的大门不放。 “鲁公子,你先回墨儿房里,我有几句话对他说。” 鲁正文来的晚,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是他今晚实在是太兴奋了,完全没有细想就拿著酒进府,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催季墨阳快点。 等巷子里只剩下閔绒雪和季墨阳,閔绒雪才放开手冷笑道:“你也听到了,人家怀了周大人的孩子,刚刚一个多月。” “这边与你说著爱你爱到肝肠寸断,恨不得拋夫弃子要和你私奔,回府就和周大人蜜里调油,如今连三胎都有了,这样水性杨的女子,你竟然还要被她欺骗下去吗?” “不,不是,这里面有误会。”季墨阳不相信,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宋絮晚,也不是对宋絮晚和周明海的夫妻感情一无所知,宋絮晚不可能还喜欢周明海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两个人有了孩子,难道是周大人强迫的不成?” 閔绒雪心中狂喜,宋絮晚这真是神来之笔,完全不用她找藉口斩断这段孽缘了。 她接著讥讽道:“我看她就是看你得了解元,才想勾搭你,等到你春闈得了最后一名,又觉得你成不了气候,这才丟弃你,转头回去继续和他夫君欢好,她不过就是玩弄你一下罢了,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感,只是你没经歷过几个女子,不知道女子要是狠心起来,那心能有多硬,你別再被她骗了,趁著得了状元,赶紧娶一门贵妻是正经。” “你闭嘴!”季墨阳低吼。 他和宋絮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解元,宋絮晚也不是那种看重人才华的人,绝不会因为他考的不好就放弃他。 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会让宋絮晚忍著噁心和周明海在一起? 回头,看閔绒雪脸上儘是得意,他突然想到什么。 “是你!” 季墨阳一步步靠近閔绒雪,质问道:“是你逼著她给我写诀別信,是你告知周明海她爱慕我,让周明海对她用强,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季墨阳犹如暴怒的狮子,死死盯著閔绒雪,像是盯著猎物一般。 他拳头紧握,指甲狠狠扎进自己的掌心,眼前的人若不是他的母亲,他会毫不犹豫用他尖利的爪子,狠狠扎进閔绒雪的臂膀里,把她的胳膊捏碎。 “你就是要拆散我们!为什么,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从来见不得我开心,打小,连笑都不允许,如今我生命终於有能让我觉得温暖的人,你拼尽全力也要把她弄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逼她?” 见季墨阳仿佛马上要掐死自己,閔绒雪后怕的往后退,担心季墨阳逐渐疯癲下去,她紧张的辩解道:“我怎么可能逼她,她房门外可是有宋府二十个护卫,谁能逼得了她,就是周明海也不敢用强。” “她能怀孕,就是她愿意,她主动的。” “不可能!”季墨阳坚决不信,宋絮晚对他的感情,绝不可能掺和任何杂质,他能感受到绝对的诚挚。 他要过去问一问,宋絮晚肯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他不问清楚绝不会隨意任由自己胡乱猜想。 閔绒雪见都这个时候了,宋絮晚都怀著周明海的孩子呢,季墨阳还死脑筋的认为宋絮晚痴情於他,可见季墨阳的脑子短时间是转不回来了。 他也怕季墨阳直接闯到周府,闹得人尽皆知,毁了如今的大好前程。 思绪转换间,她拉住季墨阳安抚道:“墨儿,我相信她心里是有你的。” 第239章 裂肺 季墨阳一愣,回头见閔绒雪一脸真诚,忽然眼眶就红了,他就知道,宋絮晚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是个人都能看出 来。 只听閔绒雪继续道:“你春闈考的不好,为娘担心的寢食难安,想来宋絮晚关心你的心不比为娘少,我想她可能是怕耽误你科举,怕影响你的名声,也怕耽误你往后的前程,所以,忍痛要和你了断,让你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什么?”季墨阳像是没有听懂这段话,迷茫的看著閔绒雪。 閔绒雪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她是因为太爱你,太在乎你,怕连累你,怕成为你的负累,才重新和周明海走到一起,为的就是下狠心,斩断和你的情缘。 你忘了她以前都喝药自杀过,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就是怕耽误你的前程,她也曾经说过,只要你好,她可以永远不见你,你忘了吗?她现在就是要这样成全你呢。 她和周明海在一起有了孩子,和你再也不可能,永远都不会连累你,耽误你了,她这是爱你太深,才走了这一步,她都是为了你,为了成全你光辉的前途啊!你这样闯进去,岂不是浪费了她一番心血。” “太爱我?成全我?”季墨阳不懂。 爱应该是要拼尽全力在一起,怎么会用了断情缘表达爱意?他什么时候也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前程名声,那些虚名怎么比得上她宋絮晚一根头髮丝。 她怎么那么傻! “我去找她说清楚。”季墨阳执意前往。 閔绒雪一拉住季墨阳,急忙道:“说不清楚了,她怀孕了。” “她难道还能怀著周明海的孩子,和你在一起吗?对外,世人怎么看她,对內,星临和寧寧也不会理解,还有那个孩子,他出生后怎么面对生父养父,你该明白她多在乎她的孩子。”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还有,她现在刚刚有孕,心绪不宜起伏过大,万一你过去找她,她激动之下流產,她会恨你的。即便不流產,她整个孕期心绪不寧,就好比我当初怀著离月的时候那样,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也会先天不足,灾病不断,她也会怪你,你们不会恩爱如初,只会互相埋怨。 你为她,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这个时候找她真的不合適。” “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要继续纠缠她,岂不是辜负她一片心意?” 季墨阳犹豫了,他自信自己在宋絮晚心里的分量,肯定比周明海重要,可要是加上孩子呢? 他不在乎宋絮晚怀著周明海的孩子,也会把这个孩子视若己出,可是宋絮晚会让孩子离开生父吗? 事到如今,她还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他吗? 正如閔绒雪说的,即便宋絮晚情比金坚,怀著周明海的孩子,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到时候,宋絮晚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 还有如今的他,能给怀孕的宋絮晚带来什么呢,他无权无势,只会让宋絮晚的名声遗臭万年,两个人以后只怕都会处在无尽的纠结和痛苦中。 所有可能面对的问题,同一时间涌向季墨阳的脑海,他头痛欲裂。 少年忽然就自卑了,那曾经因为才华而被无限追捧的名声,在现实面前竟然一文不值,他给不了宋絮晚安稳的环境,给不了孩子无忧的童年,甚至都没有勇气保证,在世俗礼法面前,饱受摧残的两人,未来一定夫妻恩爱不疑。 更何况,他也害怕,怕宋絮晚现在已经真的不要他了,他怕他跑过去问,宋絮晚会为了他的前程,亲口说出不要他的话。 毕竟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直白的,果断地,不留余地的要和他分开,她不要他了。 她重新和周明海生儿育女,只为成全他,让他展翅高飞,前程远大。 狗屁的前程!他再次把目光转向周府的大门。 “你非要跑过去,让她亲口说出要了断的话,你们俩都痛不欲生才罢休吗?”閔绒雪的声音適时响起。 “你要逼她再次自杀成全你吗?” 刚升起的一点子勇气,忽然就散了。 少年胆怯了,不敢去问一个真相。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迴荡~ 她不要他了!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没有果断带她私奔,或许是对两人未来的迷茫,更有可能是不想耽误他的,所谓的狗屁的前程。 她太爱他,所以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就为了成全他,成全他去得到他从来都不在乎的东西! “呵呵呵……” 季墨阳低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压抑许久的哭声,听得人一阵揪心。 月光下高大的少年,抖动著的身子慢慢弯下腰去,那佝僂著的身影像是年过半百的老翁。 他这十几年人生,都像是在暗夜中前行,不敢有一日懈怠,不敢有一刻恣意欢笑,直到遇见她,他可以忘记所有背负的苦难,忘记所有前程阻碍,尽情地享受那片刻的欢愉。 她是那幽暗森林里,太阳从茂密树叶里钻进来的光,她是那极寒之地,泉水从地底涌现的暖,她是那个十几岁少年心里,唯一可以真心绽放的笑。 她在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来到他身边,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悄然身退。 她来的惊天动地,去的悄无声息,像天边划过的流星,像除夕湮灭的烟火。 她的出现,只是上天可怜他的孤寂,赏赐给他的短暂的情缘吗? 可短暂的情缘到底是恩赐?还是惩罚?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富贵前程,从来都是狗屁! 他的愤怒,他的无助,他的痛苦,最终都化为麻木的嘆息。 “她不要我了!”那轻轻地呢喃,很快消散在黑夜,了无痕跡。 一个孤寂的影子艰难的往前走去,背后是一个胜利的笑容,和那笑容背后压制不住的狂喜。 閔绒雪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既然他从不怀疑宋絮晚的真心,那就让他以为,宋絮晚爱他好了。 爱也不见得一定要长相廝守,在这封建伦理大行其道的世界里,爱更多的时候是放手,是成全,是隱忍,是多年后的恍如隔世。 就让他以为宋絮晚太爱他,不想耽误他,才要和他分开的吧,谁能拒绝这样悽美的藉口呢! 第240章 翘首 她知道季墨阳今日被劝服之后,以后怕是都不会有勇气追问一个真相了,毕竟不问还能自欺欺人,坚信宋絮晚是爱他才成全他,要是问了,万一真的就是人家宋絮晚玩玩他呢, 她知道,骄傲的季墨阳不敢去赌,毕竟宋絮晚怀著周明海的孩子,是血淋淋的事实。 季墨阳有多爱,他就有多怕去问! 她嘴角勾笑,无视季墨阳痛到蹣跚前行的身躯,怎样的刻骨铭心,都是人生一段过往罢了,等以后季墨阳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只怕比任何人都不想提及此时的狼狈和彷徨。 那些见不到光的孽缘,就该死的无声无息,闽绒雪觉得季墨阳现在所有的痛苦,在未来灿烂的前程面前,都微不足道。 周府里,宋絮晚以觉得闷,喘不过气为由,打发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周明海知道现在宋絮晚刚怀上孩子,肯定不会和姦夫乱来,且他也要重新理一理和宋絮晚的关係,毫不迟疑的转身去了书房。 宋絮晚叫来陆远,吩咐:“院子里的护卫都撤了,你们守好老爷別梦游来正房就行。” 交代好,她便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榻上,打开窗,抬头看天上明亮的圆月,自从决定要和季墨阳在一起,她呼吸都觉的是甜的。 她满怀期待著季墨阳过来时,不断猜想他知道真相后,脸上会出现的狂喜。 她和季墨阳分別吃下了蛊虫,所以她没有和周明海发生任何关係,季墨阳该一清二楚才是,绝不会怀疑这孩子的血脉。 至於刚才在府门外,季墨阳那一闪而逝的愤怒和痛苦,应该是这人错信了月份,对她有所误解。 等季墨阳过来,她会好好解释,她二月十八之后,根本就没有来月信,这孩子其实已经两个多月了,说一个多月,那都是糊弄周明海的。 只要季墨阳那边安排好,她会即刻和周明海和离,即便不能昭告全城,她也想身无负累的和他在一起,不想他再背负姦夫的名声。 她趴在窗沿上,开心的等著季墨阳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她好想告诉季墨阳,周明海当时就躺在这个窗户下面,好几次差点被季墨阳气死。 她抚摸著窗户上那断了的木销,那是有一次,她被折腾的狠了,故意把窗户插上木销,不想让季墨阳进来。 结果那个狂徒,只是稍微用力,木销应声而断,那晚,她趴在窗户上哭了半夜,背后的人像个恶霸一样毫不怜惜她。 从此,这个坏了的窗户,她都不敢找人去修。 房事上,她从来都处在被动位置,这次好了,她怀著身孕,看季墨阳还怎么发狠,她今晚就要好好撩拨下他,然后看著他咬牙忍下去。 宋絮晚被自己的恶趣味逗笑了,夜晚的风有些凉,她起身给自己披一个披风,再次呆呆的看著窗外。 怎么这么久了,季墨阳还没有来,不会真的和那个鲁公子喝起酒来吧。 男人就是这点不好,一旦和朋友喝酒,什么事情都能忘了,连自己媳妇怀著孩子也能忘。 她决定等季墨阳过来,要他发誓以后不准喝酒,好像有些霸道了,她笑著摇头,那就她孕期的时候不能喝酒好了。 好像也不行,季墨阳刚中状元,这段时间应酬肯定少不了,不如就让他承诺,喝酒要提前说一声,要儘快回家就好。 打了个哈欠,宋絮晚觉得有些困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季墨阳怎么还不过来。 得状元太高兴,喝醉了? 宋絮晚有些不开心了,她怀著他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怎么人家只记得自己得了状元,根本不把孩子放在心上。 她气的脸上都没了笑容,后来乾脆关了窗户上床去睡,打算季墨阳过来的时候,理都不理他。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她又起身坐在窗户前的软榻上,傻傻的看著窗外发呆,他过来就好,她不计较他来的晚,还一身酒气了。 更漏滴答作响,夜一点点过去,云嬤嬤进房时,握住宋絮晚的手心疼道:“夫人起这么早,怎么不多披件衣服,手这么凉。” 凉的何止是手呢! “你去库房挑一挑,咱们给季状元选个好礼物。”宋絮晚幽幽道。 “好,夫人你先回床上暖一会,嬤嬤挑好了叫夫人一起送过去。” 宋絮晚被塞进被窝后,突然就觉得很累,整个身子都累的动都不想动,只有脑子不停的转动。 季墨阳为什么没来,喝醉了? 男人真的把仕途看的比妻子孩子重要吗? 她忽然有些惶恐,季墨阳是不是根本不值得託付,有那样沽名钓誉,只为了名声前程而活的母亲,他真的会在得了状元,踏入官场之后,还坚定的和她在一起吗? 还是季墨阳真的误以为这孩子是周明海的,可是那蛊虫应该提醒季墨阳,她没有背叛他才是,更何况还有季墨阳自己送过来的迷魂药,他应该相信她不会和周明海同房的。 她可以解释的,对,她要去解释,不能让误会越来越深,她要亲自过去解释。 她忙叫丫鬟过来服侍她穿衣,还不时提醒道:“要簪那个红宝石的珠釵。” 隔壁季府里,一早翰林院来人通知,让季墨阳去翰林院报到,按照惯例,一甲三人不经选拔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 季墨阳临走前,叫醒了醉酒的鲁正文,问道:“那晚,我醉酒去了白芷家那一次,真的抱著胳膊喊了一夜的疼?” 鲁正文迷糊半天才想起来,大著舌头道:“也没有一夜,时不时喊一次,也不知道你多疼,一直蜷著身子不鬆手。” “好,我知道了。”季墨阳眼眶泛红,声音嘶哑,像是忍著极大的痛苦。 鲁正文不解道:“你是不是就因为那次醉酒,所以暗自发誓不喝酒,昨晚那么劝你,一口酒都不肯喝,真是扫兴。” “喝酒误事!” 一句话,季墨阳的眼眸便尽染红意,似有泪闪现。 “能误什么事,不就是手被割了个口子,皮外伤而已。”鲁正文淡淡道。 季墨阳苦笑一下,转身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因为那次醉酒,失去了什么,如果他没有喝醉,就可以及时解救宋絮晚,阻止那个傻子做出那种委屈自己,成全他这种蠢事。 第241章 负心 她怎么那么傻,就为了不耽误他,不连累他,连后路都不留。 他现在如果过去周府,要带她私奔,那个傻子会不会为了他,再一次自杀成全他的名声前程。 傻子,就是个傻子! “狗屁的前程!” 正要接著睡去的鲁正文,听走出房门的季墨阳说的莫名其妙,忙探头去看,就见那高大的少年,竟然在偷偷抹眼泪。 手上的皮外伤有那么疼?小时候季墨阳背上的伤,哪一次不比那个手上的伤口大,也没见他偷偷抹眼泪啊! 他摇著头,莫名其妙的接著去睡,昨晚季墨阳一口不肯喝,就干坐著陪了他一夜,所有的酒都被他喝完了,如今头疼的厉害。 季墨阳前脚刚出门,等不及云嬤嬤选礼物的宋絮晚,已经越过了角门,来到了一进院。 刚睡下的鲁正文再次被吵醒,不好意思的出来行礼:“墨阳他去翰林院了。” 不在啊!那她等他回来再说?还是现在就追出去解释? 正犹豫间,閔绒雪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很是亲热道:“宋夫人这么早就来了,我正要过去给你们辞行呢。” “辞行?” 季墨阳要搬走了?宋絮晚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听閔绒雪笑道:“是啊,墨儿现在是翰林,昨晚他说想搬去翰林院附近居住,往来上下衙门也便宜,再说了,墨儿这刚得了状元,天还没亮,这拜帖就像是雪一样送到了我手上,我瞧著这阵势,我们墨儿怕是没多久就要娶妻,怎么还能继续住在夫人家里呢。” “娶妻?” 宋絮晚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心里那几不可查的惶恐,瞬间狰狞成一个血窟窿,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消失了。 不是没有怀疑过季墨阳对她只是一时新鲜,曾几何时,她时刻警惕著自己越陷越深,不曾想,她还是陷进去了吗? 一头扎进去,满怀欣喜的怀著他的孩子,而他,高中状元之后,转眼就把她忘得一乾二净,毫不怜惜的彻底丟掉。 他会在他母亲的建议下,直接选个高门贵女成亲吧,从此仕途高远夫贵妻荣,怎么会还想和她这个和离二嫁的妇人有什么牵连。 是她奢望过多了! 负心多是读书人,她早就明白的道理,怎么现在看不清呢! 见宋絮晚脸色发白,泪珠打转,身形摇晃,閔绒雪高兴的都要敲锣打鼓了,要不是鲁正文还站在旁边,她都想直接告诉宋絮晚:“你个半老徐娘,死一边去吧,我儿子现在看你一眼,都觉得噁心。” 她拿著帕子隨意摆弄两下,语气中有些不耐烦道:“我们这就要搬家了,就不请夫人进屋喝茶了,等搬了新家,我还要忙著帮墨儿相看,墨儿昨晚特意嘱咐我,让我一定给他找个贤惠的,將来好好孝敬我呢,这孩子,真是懂事。” “等我们墨儿婚事定下来,宋夫人记得来喝喜酒啊!” “好。”短短一个音,宋絮晚嘴里儘是铁锈味。 她还干站著做什么呢,还期待事情能有什么转机呢,昨晚等了一夜还不能想明白吗?再站下去,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她步履艰难的往周府走去,刚过了角门,身子软的就再也站不住。 刚好发现她不见的孟姑姑和云嬤嬤及时赶来,忙让人抬了软轿接她回去,到了正房,宋絮晚就感到裤子上有一阵湿意。 她见红了! 天意如此吧,季墨阳不要她了,连孩子也不想留下来。 她用力瞪大眼睛,拼命把眼泪逼回去,倔强的不肯示弱。 云嬤嬤心疼的直骂人:“天杀的,我要去问问姓季的,他还是个人嘛!” “別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我受到的羞辱还不够吗?” 他若是心里还有她,怎么会昨晚一整晚都不过来,他还和閔绒雪商量搬家娶妻,宋絮晚低低的笑起来,她就是跑过去问,能问出个什么呢? 他懊悔的说自己心里有她,但是为了母命不能继续,把一切都推给閔绒雪? 还是他一脸鄙夷的嫌弃她认不清现实,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还妄想和新科状元长相廝守。 早该想到的,她怎么就被那人的甜言蜜语哄的认了真。 男人啊,不管才华如何,不管出身如何,不管年岁如何,又有什么区別呢,怎么能交付真心! 一滴清泪滑过,宋絮晚快速的擦掉。 她是宋絮晚,可以一时意乱情迷被男人哄骗,但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取其辱,求著男人回心转意的人。 为了男人,流一滴泪都不值得。 没多久,孟姑姑就端来一碗保胎药,宋絮晚咬紧牙关一滴也不喝,去留隨意,她不在乎了。 连一直想要小主子的云嬤嬤都没有劝她,偏孟姑姑心疼的直流眼泪,愣是按著宋絮晚扎了好几针。 孩子最终还是保住了,只可惜,除了孟姑姑,这个世界上,怕是没几个人真心期待他的到来了。 她闭上眼躺在床上,不再想这件事,一夜没睡,一早又被閔绒雪刺激,宋絮晚这一觉一直睡到半下午,竟然一个噩梦都没有做。 吃了点东西之后,宋絮晚突然想到,閔绒雪会不会放下体面和尊严,把她和周明海这么多年的纠缠,都和季墨阳交代了。 如果那俩母子真的交心了,那季墨阳是不是就知道她一直在骗他?这就解释清楚了他为何昨晚没来。 想到这个可能,宋絮晚一下子就坐直了,怪不得季墨阳突然就变了,原来是知道了真相。 她苦笑一下,自己去骗人,竟然没骗到別人,反倒把自己骗了进去,真是因果循环。 不过颓废一瞬,她立刻斗志昂扬起来,比起閔绒雪十几年的勾搭周明海,她对季墨阳做的这点事情,能算得了什么,她有什么好心虚的,时至今日,也是閔绒雪欠她的多。 没道理他们母子高贵优雅的转身离开,把他们夫妻踹下泥潭,下半生互相残杀吧。 第242章 隨影 这场死局里,她不好过,谁都別想笑著离场,閔绒雪以为季墨阳中了状元,就能洗心革面娶个高门贵女,简直是天真的可笑。 季墨阳的仕途,閔绒雪的名声,她要让他们在乎的东西,终其一生都无法圆满,她要让那母子就是搬离这里,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要让季墨阳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里。 她重整旗鼓,一封信写好就让人送到了閔绒雪的新家,她的人可是一直在盯著呢。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一直守在翰林院门口的冯时,见到季墨阳就小心过来稟告:“公子,咱们今天搬家了,夫人说住在翰林巷,以后您上衙门也便宜。” 季墨阳张了张嘴想问为何要搬家,隨即化为一抹苦笑,他再不搬走,只会让周明海芥蒂更深,宋絮晚也不好过吧,甚至都可能是宋絮晚主动叫他们搬走,好和他划清界限,不耽误他的前途名声。 “公子,翰林巷往这边走。” 季墨阳不理会冯时,嘆息一声:“我隨便走走。” 冯时虽然不知道这一两个月,季墨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那个挺拔的身子,日渐佝僂,他就心疼的难受,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只想公子能开心一点。 “那我在巷子口等著公子回来。”冯时扬声喊了一声。 日渐西沉,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季墨阳走到了学府巷,他站在一棵枣树下,失神的往周府大门处看去。 知道他搬走,她是高兴他终於有远大前程,还是失望再也不能隨时见他? 她在做什么?在给小孩做小衣服吗? 季墨阳浅笑,他差点忘了她绣工不好。 她今天想他了吗?以后午夜梦回,还会记得他吗? 她那样傻的人,没有他护著,以后会被周明海欺负死吧? 低头,两滴滚烫的泪水砸进尘土,季墨阳抬脚在地上碾了一下,那两滴湿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抬头,他假装去看月亮,吹著气逼退眼中湿意。 翰林巷里,閔绒雪收拾了一天,把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好,终於得空,她把那一摞子拜帖都拿了过来,慢慢查看。 以前因为季墨阳的出身,高官之家不太敢走的太近,如今见皇上特意点了季墨阳为状元,想来就算没那么喜欢这个侄子,至少还是很欣赏的。 因此,打听著往閔夫人这里送的拜帖,那真的如雪一般。 閔绒雪欣喜的看著拜帖,户部尚书家的,吏部尚书家的,国子监祭酒家的…… 朝堂上家里有適龄女儿的家里,十有八九都给了她拜帖,高门贵女,得力的岳父,季墨阳的前程,只会一天辉煌过一天,如今这一方小院,她们也住不了多久了。 她雀跃的开始挑挑拣拣,简直都要把四品以下官员家的拜帖,直接扔到了纸篓里,突然,她就看到了宋絮晚的笔跡。 心中一慌,她想立刻扔出去,又怕扔了这一封,还有下一封,索性看看穷途末路的宋絮晚,还能发什么疯。 打开信封,只见宋絮晚和顏悦色的问她安好,祝她乔迁之喜。 “閔姐姐走的匆忙,我也没有什么礼物恭贺你们,只有一些贴心的话想给閔姐姐说。” “閔姐姐好像不了解季公子,他和周明海不一样,周明海喜欢姐姐这样嫻静的才女,季公子偏就喜欢我这样貌美火热的小妇人。” “姐姐给季公子挑选妻子的时候,一定要按照我的样子来找,不然季墨阳不喜欢,岂不是就是第二个周明海,只一心惦记別人的妻子,当然就是姐姐你了。” “所以你千万別固执的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万一到时候季公子又过来找我,哎,我如今有孕,也不是很方便的。” 閔绒雪攥著信纸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指结泛白,嘴角抽搐,头皮发麻。 宋絮晚疯了不成,竟然敢写信过来,她以为她能威胁谁,逼急了,大不了把这封信公之於眾,这可是宋絮晚偷奸的实证。 忽然,她发现不对劲,宋絮晚的每一句话里,都把她和周明海名字都带上,这封信但凡被別人看到,她也跑不掉。 想到和周明海那些荒唐的纠缠,她就噁心的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当初就是被宋絮晚气糊涂了,慌不择路才做出那些荒唐事,真是噩梦一样。 好在她搬了出来,儿子也出息了,以后只要和周家断了往来,那些事情就没有人知道,她还是品行高贵的才女。 她按住自己如打鼓般慌乱的內心,急忙忙把那封信烧掉,看著那化为灰烬的信纸,她还后怕的浑身颤抖。 故意的,宋絮晚就是故意的,她不能让宋絮晚得逞,自乱阵脚,除了送信过来,宋絮晚又不敢真的把这件事公布出来,毕竟宋絮晚还有孩子和娘家。 她不能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偏就给季墨阳好好相看,娶个豪门贵女,宋絮晚除了写信发疯,还能做什么? “公子还没回来?” “回夫人,还没。”马氏在门外道。 慌乱之后,閔绒雪害怕宋絮晚继续纠缠季墨阳,忙去季墨阳房间检查有没有书信。 学府巷里,季墨阳想起他们刚相遇的时候,那时整个世界都是炙热的,热的他浑身都是酥软的,那时的他从没想过,人生会有如此寒凉的时刻。 只是时光啊,怎么就这么匆忙! “墨阳?” “你真的是墨阳?” 直到被一个人结实的抱住,季墨阳才看清眼前人:“李虎?” “不是我还有谁!” 眼前人给了季墨阳一拳头,抱怨道:“你写信火急火燎的让我过来,老子怕你出了什么事,差点命都交代在路上,你倒好,一声不吭的搬家了,害我在这等了两个时辰,以为今晚都要在这巷子里过夜了。” 思绪迴转,季墨阳才想起来,他曾经写信回祖籍,让发小李虎过来,看著閔绒雪回祖籍去,那样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和宋絮晚在一起。 可笑,现在李虎过来了,可是那个想和他长相廝守的人,却不要他了。 第243章 发小 季墨阳脸上的痛苦,再也掩饰不住,简直要在发小面前哭出来。 李虎慌忙大叫:“你別,不至於,我就隨口说说,你看你这不是过来接我了,我不在乎你搬家了行吧,我不怪你了,你別哭,別娘们似的。” 久別重逢,李虎觉得不能总是抱怨,他拍了季墨阳的肩膀一下,兴奋道:“好小子,听说你得了状元,你是不是梦到自己要得状元,才提前写信要我过来享福?”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你这状元郎门前能是个几品?” 季墨阳苦笑,摇头道:“我如今才是六品翰林,俸禄微薄,怕是不能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了。” “我等得起,我以后就跟著你混唄,等你成了宰相,还能少的了我的好日子不成。”李虎满不在意道。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季墨阳长嘆一声,视线再次落到周府。 “这京城里大官多的是,你不如先去別处谋生,等我当了大官再回来跟我就是。” 李虎虽然没读几年书,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世人都说穷翰林,估计现在季墨阳养自己都有些困难。 好在他好手好脚一身武艺,在这京城里卖把子力气,总不至於饿死。 他一拍胸口道:“好,我明天就去找活干。” “不急,我来安排。” 季墨阳带著李虎离开了,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周府,如今那里护卫林立,他进不去,若是李虎也成了护卫一员呢? 不放个人在她身边,他总是不能安心。 那个傻子现在固执的觉得分开就是对他好,若是不管时移世易,他都不改初心,不慕繁华,不逐名利,以无畏的决心捍卫他们的感情,那个傻子会不会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只要她有一丝要回头的跡象,通过李虎,他就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跟周明海爭这一年俩月的,他爭的是滔滔不绝,周明海那么老了,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遮住月亮的乌云,忽然就被风吹走了,皎洁的月光,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长,只见他们不时的开始比划起来,打累了,又开始诉说这分开的半年以来,各自经歷的世事沧桑。 翌日,刚从国子监下学的周星临,到了家就直奔隔壁,这一个多月,他放假就被直接送到宋府,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季墨阳,他真真是想念的紧,尤其是季墨阳还得了状元,他激动的简直是一蹦一跳的来到了隔壁。 然后,他发现隔壁空空如也,他指著院落莫名道:“这怎么回事?” 小廝很快打探回来,同样的奇怪道:“听说是搬走了。” 刚得了状元就搬走? 周星临嘴里抱怨道:“为何这么急,好歹也等我给他庆贺一番啊!” 失魂落魄的周星临,没进后院就要让管家再派马车出去找季墨阳,管家小心把周星临引到一边,小声道:“公子,切不可出去找季公子,他们家和咱们家闹翻了。” “怎么回事?”周星临越发觉得奇怪。 管家摇著头嘆了一口气道:“老奴也不知道,就是见閔夫人有好几次怒气冲冲的去找夫人,听说满院子的丫鬟都被赶了出来,夫人和閔夫人关著门大吵了一架,不对,吵了不止一架,听丫鬟说,还有什么不要脸的叫骂声,老奴告知了老爷,老爷嚇得都不敢过问呢。” 周星临听得如坠梦中,他掐了自己一把,才发现不是梦,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先不说宋絮晚性格就挺柔和的,不像是会吵架的人,顶多斗嘴罢了。 再说閔夫人,那就更和吵架沾不上边,这俩人能为了什么吵起来? “那家里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周星临再次问道。 管家想了一阵子,突然想到確实有个事情,他猜测道:“早前夫人大开库房,修葺清风阁,像是要把家学大张旗鼓的办起来的样子,现在不了了之,这俩人,莫非是因为家学的事情闹开的?” 只能是这样了,不然这俩人能在什么事情上產生矛盾。 进了后院,周星临一拐角去了寧寧处,再次打听起来。 “你知道季公子他们搬走了吗?” 寧寧的心情显然没什么影响,她轻鬆道:“知道啊,大家又不是一家人,再好的情分,总是一个院子住著也不是长久的打算,分开不是早晚的事?” 对於閔绒雪这个夫子搬走,寧寧开心的能跳起来,她早就不想见到这个人,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和离月朝夕相见,不过也没有关係,都在京城住著,早晚过去找离月玩耍也是一样。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周星临不死心问道。 寧寧回想两家关係突然转冷的那天,然后面露淡淡的忧伤:“那天是季公子生辰,我和离月给季公子弹琴祝寿,但是被閔夫人好一顿阴阳,当时母亲脸色就不好了,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他们几个大人,每天脸色都有些不对。” 嘆了一口气,寧寧道:“母亲可能是觉得请閔夫人在隔壁住下,她还总是瞧不上讥讽我,这才让母亲下定决心,请他们一家子搬走的吧,母亲都是为了我,我以后一定要发愤图强,不能给母亲丟脸。” 竟然还有这件事?周星临打探半天,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大人之间真的有了齟齬,好在季公子一直没有牵扯其中,不管大人之间怎么摆脸,他们兄弟之间情分总是不会断的。 周星临还想打听季墨阳搬去了哪里,寧寧就不耐烦道:“他又不是你亲大哥,以后再打听就是,眼下你亲弟弟可是等著见你呢,快隨我来。” “什么弟弟?” 一路上,寧寧欢天喜地的把宋絮晚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周星临一扫季墨阳搬走的沮丧,见到宋絮晚的时候,脸上高兴的看上去比平常都傻气三分。 “这里真有一个宝宝?”周星临小心的摸著宋絮晚的肚子。 宋絮晚苦笑著点点头,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孩子们说,不过星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根本没注意宋絮晚脸色不好。 寧寧不著痕跡的把周星临挤到一边,老道的吩咐:“孟姑姑说了,娘亲的肚子不可以乱摸,不然小宝睡得不踏实。” 第244章 坦白 “好好,我离远一点。” 周星临说著,还眼巴巴的看著宋絮晚的肚子,他只比寧寧大两岁,根本不知道宋絮晚怀寧寧时什么样子。 现在看著宋絮晚的肚子,只觉得又惊又喜。 “孟姑姑,我母亲脸色不好,是不是怀孕呕吐的缘故,我听说孕妇呕吐都吃不好睡不好?” “哥儿別担心,我和嬤嬤会把夫人照顾好,哥儿等著小公子或者小小姐出来就好。”孟姑姑答道。 得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有静静的等著宝宝出生,周星临又兴奋的小心拉了下宋絮晚,祈求道:“小宝的名字我来起。” 宋絮晚含笑点头,寧寧也要跟著起名字,俩人商量半天,都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太过於小家子气。 周星临嘆了一口气道:“不如让季公子起名吧,他是状元,让小宝也沾沾才气。” 宋絮晚笑容一顿,就见周明海抬脚走了进来,脸色十分的难看,不悦道:“乱说什么,老三的名字自然按照族谱上的来,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取的。”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周星临悄悄打量父母的神色,心下瞭然,他们家果然和季家產生了矛盾,他不过故意提一下季墨阳,父母俩都像是提到仇敌一样满脸愤恨。 不是和閔夫人吵架吗,怎么还生季墨阳的气,周星临心里还在嘀咕,就听宋絮晚懒懒道:“摆饭吧。” 一顿午饭吃完,周星临说要去大房找星纬討教问题,寧寧跟著过去玩。 周明海看了一眼宋絮晚的肚子,脸色变了又变,虽然还是看宋絮晚不顺眼,但孩子是他的,虚情假意的关心几句,收买一下宋絮晚的心,让她以后不发疯,还是很有必要的。 “听说你孕吐的厉害?到底是怀著孩子,不能太过娇气,该吃还是要吃,不然孩子长大没力气。” “既然有了孩子,你万事要以孩子为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不然我告诉岳母,让她收拾你。” 都是吃五穀杂粮,怎么就有人一开口就恶臭冲天呢,宋絮晚拿著帕子捂著嘴乾呕了几声,直噁心的眼圈泛红。 漱了口之后,打发走丫鬟婆子,她可怜巴巴的看著周明海,言语中满是懺悔:“老爷,以前都是我不懂事,难得老爷大度不计较,咱们又有了孩子,我自然是忘掉过去,只看前途,哎,我每每想起以前,就悔不当初,我要跟老爷坦白。” “想当初,我奉老爷的命去別院送东西,那姓季的畜生,大半夜的爬上了我的床,还威胁我什么都不能说,就是那次下大雨,我要回家,老爷死活不让我走的那次,我夜夜被他折磨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见周明海的脸色由白色转成猪肝色,宋絮晚忍著笑道:“別院就算了,老爷还把他安置在隔壁,他时常找著机会来后院调戏我,那时候都是拿景茹做幌子,我实在是无处可逃啊!” “更可怕的是星临年初开学之后,他更是威胁我叫我主动过去,我那时三五日的时常往那边跑,哪一次不是被他压在床上欺负呜呜呜……” 哭著再次抬眼看了下周明海,竟然还没有翻白眼,宋絮晚继续道:“有几次我都提醒老爷了,老爷也不肯怀疑,我以为老爷为了討好閔姐姐,根本不在乎我被姓季的霸占,戴多少绿帽子都不在乎,从那我就受了刺激,想著反正老爷不在乎,找一个找几个又有什么区別。” “现在好了,我知道老爷还是不想戴绿帽子的,我以后一定和老爷好好过日子,好好养大我们的小宝,和外面的那些人通通都断了往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周明海如假人般站了许久,双手都快要把骨头握碎了,他已经分不清宋絮晚是故意给他戴绿帽子,还是真的被刺激之后才发疯。 但是有一点可以確定,季墨阳確实是他引进门的,也是从那开始,宋絮晚才慢慢变化的,他咬牙道:“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 不然能怎么办,杀了季墨阳?还是坏了季墨阳的名声,连带著他的名声也保不住? 等脚步踉蹌的周明海走后,宋絮晚十分的鬱闷,这周明海现在怎么这么能忍,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说句话就结束?不应该怒髮衝冠,拿著刀追到季墨阳家里乱砍一通吗? 她咳了一声,躲在门外偷听的云嬤嬤悄悄走了进来,宋絮晚淡淡瞟了一眼:“周明海这两天不拄拐杖了?腿好的太快了吧。” 云嬤嬤试探道:“夫人的意思?” “打断!” 每天孕吐就够难受的了,还要看到周明海那张老脸,实在是噁心透了。 离开正房的周明海,一边走一边抽自己耳光,原来都是他,都是他步步谋划,才把宋絮晚推到了季墨阳的床上,不对,是把季墨阳推到了宋絮晚的床上,好像也不对! 他麻木的不知道抽了多少耳光,脑子里都无法忘记自己曾经的愚蠢,转身他出了府,想找个地方好好醉一场。 很不幸,喝醉后他不知道被谁又打了一顿,当晚就躺在外院书房不能动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另一边,周星临赶到大房,周星纬还在认真的挑选礼物:“你说,季夫子中了状元,我送什么合適?你打算送什么?” 周星临嘆了一口气,猛灌了一口茶,这才唉声嘆气的讲起了家里的变故。 一股脑说完,他问道:“你说,两家能有什么事情,闹到简直要不相往来的地步?” 正在纠结选貂毫笔还是羊毫笔的周星纬,慢慢把手里的两只笔放下,回想到元宵节看到的那一幕,心里直打鼓,莫非是那件事被二婶知道了? 若是那样,两家不相往来也是应该,他装作毫不在意道:“人家中了状元,以后有自己的路要走,搬家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话虽如此,但是这搬的也太快了,我听说头天中了状元,第二天就搬走了,不行,我一定要去问问季夫子,这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周星临鬱闷道。 第245章 打听 “你这么冒失的过去,太打扰人家了吧。”周星纬弱弱的想阻止一下,可惜没有成功。 一刻钟后,周星临开始哭求周景茹:“二姐,你一定要帮我打听到季夫子搬去了哪里,大姐忙著要出嫁,寧寧太小,你不帮我没人帮我了。” 他不敢回家找人出去打听,生怕这件事被宋絮晚和周明海知道,只能在大房找个外援帮忙。 周景茹看著好话说尽的周星临,心里还是不想帮这个忙,一来她对閔夫人没有半点好感,二来她对季墨阳也没了心思,实在不想和那家再有什么牵连。 “搬走就搬走,等你考上进士,和季墨阳同朝为官,还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吗?”周景茹没好气道。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我的好二姐,你帮个忙吧,你不是喜欢那什么吗,我把我压岁钱都给你,你想要多少买多少,行不行啊二姐?” 周星临的哭求,加上寧寧也有些担心离月,最终周景茹被缠的没法,只好含糊著答应找人去打听一下。 几日后,翰林巷里,閔绒雪穿著新作的春衫,带著马氏,在巷子口租了一辆马车,开始了她作为状元母亲后的首次相看。 她坐在马车上,开始畅想著怎么客套又疏离与人打交道。 可供挑选的人太多,她觉得有必要把所有合適的人家都过一遍,挑选好了,再定下来,今日第一次见面,姿態可不能太过热络,免得人家以为第一次相看就能落实,到时候她要是不选这一家,岂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马车晃悠悠开始往前走,走了许久,马氏皱起了眉头,掀开布帘就问道:“怎么这么久还没到,说好的辰末要到,这都快迟了,你是不是不认识路?” 车夫点头哈腰解释道:“认得认得,只是近路那条街有人娶亲,不好过,才绕了一点。” 周府后宅,云嬤嬤笑著稟告道:“咱们的人这几天都在翰林巷外守著,只等著做閔夫人的生意,赶巧今日閔夫人出门,说是去檀香寺,想来那相看之人此刻应该在香檀寺等著了。” “小荷没打听出来和哪家相看?”宋絮晚皱眉。 云嬤嬤不在意道:“姓閔的谨慎,防著小荷小月,要不是实在没钱买丫鬟,怕是都要把人赶出来了。” “不过夫人別担心,那檀香寺在闹市,寺小香客少,好打听。” 此时已经过辰时,檀香寺里,罗夫人等了两刻钟还不见閔夫人的人影,烦躁的让人出去打听。 出去打听的嬤嬤走到寺院门口,就见两个妇人在那里拉扯:“嫂子,你这是实在不懂相看的门道,人家求著和咱们相看,咱们怎么能来这么早,且让那家人等著,咱们先去隔壁喝茶吃口点心,也试试这家人的耐性。” 两个妇人拉拉扯扯的走了,罗夫人的嬤嬤听得脸都气歪了,閔夫人迟到这么久,不是故意要她们家在这里等著吧? 閔绒雪还真当自己是王妃呢,架子这么大! 她简直都气笑了,转身回去稟告自家夫人。 这个嬤嬤刚走,那两个妇人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嘀咕道:“是不是这一家?” “管她是不是,咱们就在这等著,只要有人出来打探,咱们就这么挑拨著说几句,总能让那家听到。”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后,云嬤嬤赏了那俩妇人一锭银子,回到后院笑著稟告道:“閔夫人足足迟到了一个时辰,那罗夫人出寺院门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多日以来,宋絮晚第一次展顏,笑的很是畅快。 “这样的乐子,真希望閔姐姐以后多整几齣。” 周府大房,周景茹过了几天,才懒懒的吩咐人去打探季墨阳的住处,又过了几日,出去打探的嬤嬤回来稟告,说是打探到季墨阳新家在哪里。 “科举刚过,翰林院那么新晋翰林,你们没有认错人吧?”周景茹淡淡道。 “没有没有,奴婢儿子在翰林院外守了好几日,每天傍晚都在门口看见有人喊季翰林去喝酒,不过季翰林都拒绝了,人家都在背后议论这季状元太清高,所以奴婢儿子確定就是小姐您要打听的人没错。” 这么说来,那应该错不了,周景茹打了个哈欠,又问道:“搬去哪里了?” “奴婢儿子一路跟著到了翰林巷,说那巷子又小又窄,再跟下去就容易暴露,想著先跟小姐稟告下,明日去翰林巷打听閔夫人住哪一家就好。” 周景茹刚想点头,又想到白天只有閔夫人和离月在家,一个小廝大白天的在巷子里乱打听,会不会被人当成登徒子打出去。 看在周星临当真把压岁钱都拿过来的份上,她亲自跑一趟好了。 “不急,改日我得空,我们一起去看看。” 又拖了几天,眼看就到了周星临要从国子监回来的日子,周景茹才不情不愿的亲自去翰林巷打探。 那条巷子果然够窄,马车要是进去怕是都无法掉头,她嘆了一口气扶著嬤嬤下了马车,往巷子里走去。 家家都闭著门,周景茹一路走了好远,才见有家门开了,刚想上去打听,就见一条大黑狗跑出来,对著主僕三人狂吠。 周景茹嚇得瑟瑟发抖,依靠著背后的门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幸好这个时候,背后的门也开了,一个男子见周景茹主僕被嚇得脸色发白,拿起一根竹竿就去赶狗。 赶走了狗,男子才放下竹竿拱手行礼,试探道:“姑娘是来这里找人?” 周景茹胆怯的点点头,她想问季状元家住在哪里,又觉得直接打探一个男子的住处不太好,又不好说出离月的闺名,最后无奈道:“请问,閔夫人住在哪里?” 听闻是找閔夫人,男子平静的面容露出淡淡的笑意,自从季墨阳得了状元,每日过来打探送拜帖的婆子都如过江之鯽,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小娘子直接上门,连拜帖媒婆都省了? 他听说閔夫人这几日都在外出相看,如今怕不在家里,而且直接贸然上门拜访,閔夫人估计也不会喜欢,他乾咳一声掩盖笑意,善意的提醒道:“閔夫人今日好像外出了,不如姑娘让人先把拜帖送过去?” 第246章 巧合 周景茹本来就不想来,现在先被大黑狗嚇个半死,又听说閔夫人还不在家,直接想转身就走,反正季墨阳就住在这条巷子没错,让周星临自己打探算了。 她对著男子施了一礼,假笑道:“既然閔夫人不在,那我改日再来,多谢了。” 说完,周景茹就带著嬤嬤和小丫鬟转身离开,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听到背后又有狗吠,小丫鬟嚇得回头查看,就见那男子正再次抡起竹竿敲赶那条狗。 “这公子真是个呆子,他转身进门狗不就咬不到他了,何必费力驱赶?” “你傻还说人家呆子,这公子是怕狗跑过来咬我们,帮我们看著狗呢!”嬤嬤出声教训了小丫鬟一句。 话说著,周景茹已经坐上了马车,她转头往巷子里一看,吩咐道:“去道个谢,再问下这位公子姓什么?” 马夫很快回来稟告:“回小姐,那公子姓鲁。” 周景茹放下车帘,马车开始启动回家。 翰林巷子右侧第五家鲁公子,看上去人品不错,下次就让周星临自己过来找鲁公子,让鲁公子带著去找季墨阳好了。 她这算是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吧?周景茹满意的对自己点了点头,她这个二姐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边周景茹刚走,那边閔绒雪就带著马氏气鼓鼓的回来了,这些天她出去相看,不是马车坏在半路,就是衣服出现问题,甚至有一次,她和对方夫人在门外见礼后,正要进门喝茶,竟然被鸟拉了一头。 真的是,每一次和人见面,都十分的不得体,这几天,一个合適的没相看到,还把人都得罪的乾乾净净。 她怀疑是宋絮晚在做鬼,虽然她没有证据。 次日,她一早起来穿戴好,又仔细吩咐马氏:“拿一套备用的衣服。” 走出院门,她又冷声对马氏道:“今日不在巷子口租车,咱们走远点再租。” “好,奴婢也觉得巷子口的马车都透著一股子邪气,每次总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就好比昨天,啊啊!!” 一盆泔水从天而降,直接把正在说话的主僕俩浇的浑身湿透。 旁边院门里慌忙走出来一个妇人,咋咋呼呼道:“哎呀大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外面有人,都是我的不对,你们快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们洗洗。” “不用!”閔绒雪咬著牙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气的浑身颤抖。 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翰林,总不可能是宋絮晚收买的人吧,难道真是天意,现在不是相看的好时候? 周府后院里,宋絮晚每天就靠著閔绒雪的笑话过活,每日准时一笑,心情十分的好。 只是晚上换衣服睡觉的时候,她看著手臂上的红印子,有些发呆。 季墨阳曾经说过,不爱了,这个虫子过了七日就会消失,她十分確定自己不仅不爱季墨阳,现在还恨上了,但是这虫子都愣是十来天了还不死。 莫非所谓的情蛊是假的,是季墨阳故意哄骗她开心的? 那必定是了,明明她没有和周明海同房,季墨阳的蛊虫应该没有任何反应,季墨阳应该明白,这孩子是他季墨阳的。 就算季墨阳知道她骗了他,现在也恨她,那也应该过来恶狠狠的让她打掉孩子。 可如今他完全消失,一点音讯也无,只有一种可能,季墨阳当真觉得孩子是周明海的。 只有蛊虫是假的,才会让季墨阳如此篤定! 宋絮晚心中只有苦笑,她竟然还觉得季墨阳曾经至少真心过,果然还是她天真了,连作假的所谓情蛊都能编出来,不知道季墨阳还撒过多好谎言。 真是小小年纪,谎话连篇! 她一定不会放过那对母子,她不开心,谁都別想好过。 转眼到了十五休沐,閔绒雪因故被迫停了几天的相看,幸好那些二品三品大官之家还有几家没相看,这几天她让马氏卖力打听,终於把那几家底细摸清,找个机会就来季墨阳房间商討。 “这户部尚书是皇后的娘家哥哥,虽然现在是得力的外戚,但是中宫无子,不好的点就是將来皇子登基,皇后娘家怕是会被新帝打压。” “这吏部尚书家的孙女倒是哪里都好,可惜父亲没用,尚书爷爷年纪大了,哪天告老了,对你的支持怕是会后继无力。” “这国子监祭酒家也是哪里都好,学生遍布朝野,即便將来告老,他的学生也能照拂你一二,唯一的不好就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好几个儿子都没有养大,这个女孩会不会命太硬啊!” 閔绒雪十分的纠结,她为难的看向季墨阳,问道:“你觉得哪家比较好,为娘改日挑个时间去相看。” 季墨阳攥著书本的手骨节泛白,极力克制翻涌的情绪,平淡道:“我无意成亲,你若执意相看,娶亲当日,我是不会出现的。” “你!” 閔绒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以为自己带著季墨阳搬出来,这好些天都风平浪静,事情在慢慢过去,哪里想到季墨阳平静的外表下,还有著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压下怒火,语重心长道:“你们俩是被世人不容的,你们强行在一起,世人也许对男子宽容,可是对女子会有怎样的污名,你想过吗?你想过她会面临什么吗?她会被世人骂死!” “你越是执著裹足不前,她越是煎熬,你早日成亲,也是完成她一桩心愿不是吗?” 是吗?她真的希望他成亲吗?好像宋絮晚说过,只要他好,她可以永远不见他。 季墨阳心中有无名火乱窜,他站起来就走,一刻也不想和閔绒雪討论这些,仿佛只要不去想,他和宋絮晚的关係,还停留在之前美好的时刻。 走出院门,抬眼就看见鲁正文走了过来,只见他笑道:“我正要找你,学府巷的周公子过来找你,我说带他过来,他非要站在巷子里等著,你快隨我来。” 星临?季墨阳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往前走,拐个弯就见星临站在远处正眼巴巴的往这边看。 等到他一出现,星临立刻激动的小跑著过来,快到近前,突然想到什么,又立刻停止脚步,站在原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像是在刻意表现生疏。 “季夫子安好?” 第247章 英雄 季墨阳低头苦笑,星临明明很想亲近他,却到了近前生生止住,这是知道了什么吗? 他艰难开口:“一切都好,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周星临欲言又止,他以为两家大人有了齟齬,没想到上次父母对季墨阳也很忌讳,生怕季墨阳也牵连进什么恩怨,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是想季夫子了,你怎么突然搬走了,可是那里住的不方便?” 周星临生怕季墨阳是被赶走的,问的是很小心翼翼。 季墨阳嘆了一口气,拍拍周星临的肩头,不想回答那个问题,笑道:“想我就过来看我,多日不见,你时文带了吗,我给你改改?” 瞬间,周星临瞪大了眼睛,季墨阳这是对他一如既往吗,不因为两家闹了矛盾,就开始疏远他? 他嘴角瞬间扬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来的忙,也不知道季夫人是否有空,就没有带。” “无妨,你们国子监放假的时间,也是朝廷休沐的时间,你以后得空来看我,把时文都带上。” 季墨阳背在后面的手反覆握紧又鬆开,儘量不让自己情绪太过外放。 他和她到底是走散了,但是曾经答应对星临和寧寧视若己出的话,他確是一刻都不会忘,她为他牺牲那么多,若是能帮她教导星临一二,他心里也好受点。 星临已经开心的要跳起来,欢呼道:“那我以后每次放假都过来找夫子,夫子不要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呢,季墨阳巴不得星临能日日过来找他,至少他能听到一点关於她的消息。 季墨阳含笑点头:“既然你今天没带时文,那我把这次春闈和殿试的题目给你讲一讲。” 鲁正文见季墨阳站在巷子里就要开始说,回头看看季墨阳租的那个院子,嘆口气道:“先去我那里吧。” 眨眼间,三人就到了鲁正文的房间,他更穷,只租了一个院子里的一个房间,屋子里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之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如今突然进了三个人,立刻显得十分的狭小,他歉意的告罪出去,给两人腾地方。 踏出门的时候,只听背后周星临道:“子不言父母之过,我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们兄弟俩,不,我们师徒俩,情分可不能变,可否?” “自然。”季墨阳低沉道。 浮云寺里,念一法师听著徒弟不戒在稟告季墨阳近日的动向:“在翰林院,十分的不合群,一次外出喝酒也没去,看样子和上一届的状元有的一拼,就是皇上不出手,仕途怕是也走不远。” “她母亲閔夫人倒是整日忙著相看,可能是眼光太高,姿態摆的也足,到目前也没有定下来婚事,若是將来真的成了哪个重臣的女婿,仕途兴许还有起伏。” 念一转动佛珠,陷入了思考。 朝臣见皇上点了他为状元,摸不清皇上是不是要提拔这个被贬的宗室,纷纷递了拜帖想要联姻。 毕竟提拔了季墨阳,有了名声,一个被贬的宗室也翻不起浪,对皇上来说,利大於弊,唯一不好的,就是皇上曾经被广阳王压著,不见得会待见他的儿子。 思虑良久,念一幽幽道:“放个眼睛在他身边。” 季墨阳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知道,他要从季墨阳和皇上的相处中,来调整未来小主子的路。 “是。”不戒恭声应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翰林巷里,季墨阳才把要点讲完,喝了口茶,对周星临道:“你且等一下,有个讲义,我回去拿给你。” 离开鲁正文的院子,季墨阳立刻回家找李虎,小声仔细吩咐了很多,才回到房间拿讲义。 等周星临拿著讲义离开翰林巷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他握著手里的讲义,想著下午季墨阳对他一如往常的照拂,心里就暖和的犹如春风拂过。 真好,只要他和季墨阳兄弟情不断,將来大人们之间的误会,说不定哪天就解开了。 到那时,也许他还能和季墨阳比邻而居…… “小公子,借点钱喝酒啊!” 正畅想著未来美好生活的周星临,突然发现被一个酒蒙子挡住了去路,回头一看,挺长的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瞬间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他为了怕宋絮晚发现他偷偷出来见季墨阳,这次愣是小廝都没敢带,本以为这里离六部衙门都很近,住的都是朝廷命官,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事情,不巧他竟然被人打劫了。 他慌忙把讲义放到怀里,就开始到处翻找银钱,嘴里哆嗦道:“你等,等一下,我都给你。” 慌里慌张找半天,他悲催的发现,没有带荷包,看著酒蒙子越来越近,他语带恳求道:“我荷包丟了,可能给就丟在巷子口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找?” 酒蒙子虽然喝的半醉,人可不傻,冷笑道:“小子还挺会骗人,把我哄到巷子口喊人还是逃跑?” “不,不是,我没有!” 周星临嚇得步步后退,酒蒙子扬起酒罈子一饮而尽后,冷冷的看著周星临,挑眉道:“没钱啊?” “你这扣子不是玉做的?摘下来!” 周星临傻眼了,扣子摘下来,他衣服还怎么穿? 见周星临站著不动,那酒蒙子开始自己上手,周星临嚇得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喊起来:“救命啊!” 幸好周星临福大命大,一声高喊,一位壮士从天而降,几个漂亮的螳螂拳和迴旋腿,立刻把酒蒙子嚇得屁滚尿流。 “小公子你没事吧?”李虎收拳,侧头去问周星临。 周星临拱著手,心有余悸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大侠请受我一拜!”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你家在那里,我送你回去。”李虎儘量憋笑。 另一边,季墨阳等周星临走后,还苦坐在鲁正文的房间里不想回家。 鲁正文也有自己的忧愁,他嘆了一口气道:“咱们放榜之后,我给褚太傅送过两次拜帖,可惜他都没有叫我上门,这几日我想著,莫非褚太傅不是我爷爷?还是他不想让別人知道我们来的关係?” 第248章 救美 久等不到季墨阳回答,鲁正文又道:“左右今晚无事,你陪我一起出褚府拜访吧,如今天晚,也没人注意,若是褚太傅还不让我上门,我就当自己想多了,以后只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就好。” “好。”季墨阳抬腿就走。 外面天色刚刚擦黑,季墨阳站在翰林巷子口,往一个方向极目望去,不知道李虎有没有完美救下周星临,希望没有嚇到那孩子,他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想出这样的点子。 “墨阳,褚太傅府在这边。” 鲁正文引著季墨阳往另一边走去,路上他语重心长道:“墨阳,我知道你看不惯官场上那些饮酒狎妓的做风,只是我们既然入朝为官,一味地清高只会被人排挤,就像上一届的状元郎,做了三年翰林之后,別的新晋翰林都求了外放,或者去六部观政,只有他还继续做翰林,虽然有才华,但是眼见著是高升无望了,你可別步他的后尘。” 季墨阳低头沉默,就在鲁正文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只听季墨阳低低道:“我此生不会再喝酒。” “为什么啊,小酌怡情嘛!” 自此,直到褚太傅府外,季墨阳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鲁正文上前敲了门,说明了来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褚府门房就出来回话道:“我们太傅身子不適,如今不怎么见外客,还请二位见谅。”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鲁正文站在门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之后,便和季墨阳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从此,他把这份恩情放心里就是。 快要到翰林巷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巷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呼救:“救命啊!”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闻声小跑著去解救,十五的月光很亮,跑到巷子口,他们一眼就见一个登徒子,正在调戏一个貌美的小娘子。 鲁正文拿起旁边一个木棍,就要上前解救那正被欺凌的小娘子,而季墨阳只是站在巷子口,冷冷的看著这一切。 一来,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武,鲁正文一个人应该能制服那个瘦弱的恶霸,若是不行,他再上前帮忙不迟。 二来,他今天刚设计了周星临被打劫,如今又好碰见这样的事情,他不由得怀疑,会不会有人故意设计。 不然大晚上一个女子怎么在外面,而且那恶霸竟然还让那女子有机会喊出声,更奇怪的是,他们俩从远处跑来也废了些时间,来到的时候,看到那女子竟然衣衫完整,这恶霸弄半天只是言语调戏吗? 他冷眼瞧著眼前的变故,一副不打算上前的样子,让那险些被欺辱的小娘子慌了神。 她被安排在季墨阳回家的必经之地被欺负,找机会被季墨阳救下,然后就可以委委屈屈的说自己身世可怜,无家可归,求季公子好人做到底,把她领回家。 自此她就能潜伏在季墨阳的身边,贴身伺候打探消息,成为念一法师的眼睛。 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人出来救她,另一个人只是冷眼旁观,让她不知道怎么是好。 上头说季墨阳不到二十,和他经常形影不离的鲁公子二十多岁,她在季墨阳和鲁正文身上来回扫视,觉得季墨阳更像是她要找的人。 可是那人站著不动,而另个年纪大些的倒是热心肠的抡著棍子乱打,她总不能把鲁正文当恩公,以身相许吧? 她柔柔弱弱的想从墙根处站起来,嘴里委屈道:“哎呀,我的脚,公子我站不起来了。” 伸向季墨阳处的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见季墨阳勾唇一笑,上前对著已经无力反抗的恶霸踢了一脚,对鲁正文道:“你去扶小娘子一把。” 危急时刻,鲁正文並没有想那么多,他丟掉棍子就要过来搀扶小娘子。 这下可把小娘子嚇坏了,她不要这个恩公啊,无奈,她只好喊出来:“季翰林救我。” 鲁正文脚步一顿,回头就见季墨阳已经一棍子把恶霸打跑,然后季墨阳丟下棍子,推了一把愣神的鲁正文,打趣道:“愣著干什么,季翰林,快去救人!” 这下不仅鲁正文呆住了,小娘子更是呆住了,莫非看著年长的才是不到二十的季墨阳,而那个看著年轻的才是二十多的鲁正文? 她瑟瑟发抖的揉著自己的脚,见两个人没有一个上前,只好颤颤巍巍的自己站起来,然后可怜巴巴的看向两人。 月色撩人,美人娇媚且柔弱,任是哪个男子都无法拒绝一场英雄救美吧。 她怯声声道:“脚好痛。” “季翰林,去啊!” 鲁正文被推的一个踉蹌,又离小娘子近了一步。 机会难得,小娘子来不及冥思苦想,只能把鲁正文当成季墨阳,上前一步要拜谢恩人。 “季翰林……” 谁知一个不稳,整个人就要扑在了鲁正文的身上。 就在小娘子的手要扣在鲁正文的腰身上的时候,季墨阳拉著鲁正文就跑,直把小娘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一口气拉著鲁正文跑回了翰林巷,入了鲁正文的房间,才喘匀了气息道:“好险,我们被人摆了一道。” 鲁正文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那小娘子口口声声是奔著季墨阳过去的,她怎么就能確定今天季墨阳一定会路过那里,可见是提前踩点,知道他们今天出去了,专门在那里等著的。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见你得状元之后,那拜帖如雪一般,以为大家都这样守礼,谁知,前几天有个小娘子,都跑来巷子里直接打听你母亲,我已经觉得那小娘子太过轻浮了,不想今天又碰到要让你英雄救美的,可见你这婚事再不定下来,兴许那天就会被人直接绑了回去洞房,哈哈哈……” 笑了两声,他发现季墨阳脸色清冷,忙止住笑道:“开玩笑的,谁让你是状元,还没有定亲,哪个小娘子看到你,不像是看到肥肉一样要咬上一口。” “看来我今天就不应该救你,让你成了那小娘子的恩公,正好可以以身相许早日完婚。” 季墨阳冷冷说完,鲁正文忙摆手道:“算了,是我玩笑过了头。” 说到亲事,季墨阳记得年前鲁正文就回家相看了,问道:“你何时成亲?” 第249章 护卫 ”哎!” 重重嘆了一口气,鲁正文沉重道:“自古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年前我回去相看,人家担心我考不上进士,愣是不肯定下来,如今我得了进士,那家倒是催的急,我反而不想定下来了。” “不瞒你说,这些天我也收到几张拜帖,本来还打算抽空去相看,如今想著还是算了吧。” “这些因为我们功成名就就扑上来的人,等三年后我们无法高升,怕是能被骂死,你听这翰林巷里,多少熬了好多年无法高升的翰林,回来就被妻子骂,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妻子。” 鲁正文感慨万千之后,认真的劝季墨阳道:“我听说你母亲正在给你相看,而且相看的都是高官之家,可是我总觉得,这些因为你得状元才过来与你相看的人,不过是堵你未来一定能仕途顺畅,想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这些人未必在你人生不得意的时候,还能真心守候不离不弃。” “你好好与你母亲商量下,妻子不能只看门第,人品还是更重要一点。” 季墨阳心里发苦,他早就有不慕繁华,寧愿一起织布种田的妻子人选,只是那人偏就在他高中状元之后,为了他的名声,远离了他。 只愿意共苦,不愿意同甘吗? 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不知道今晚周星临被人恐嚇,她会不会担心? 此时的宋府里,周星临正在绘声绘色的跟二舅描述,他在哪里哪里,遇到个怎样怎样的恶霸,而这个叫李虎的大侠,又是如何如何从天而降,只一招就把那恶霸打的屁滚尿流。 “二舅,如今这世道越发不太平了,不仅我家接连出现毛贼,今天竟然在翰林巷不远处也能遇见恶霸抢钱,那里的人家都穷的叮噹响,可见如今盗贼恶霸日子也不好混,指不定哪天还能闯到宫里,打劫皇子们呢!” 宋知礼被周星临逗得胸口起伏,安抚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今晚让人在那里仔细排查,一定把恶霸抓到。” 然后他视线扫向李虎,一个从天而降,关键时刻救了周星临的大侠,真是巧中又巧。 “大侠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 李虎忙拱手行礼,不等宋知礼仔细盘问,他老老实实把自己家底交代个乾净。 “小的名叫李虎,是安州人士,九岁那年父母都死於瘟疫,小的师父在安州开武馆,收养了好多个孤儿,如今我们长大了,师父家贫养不起,也没钱给我们娶媳妇,小的就想著来京城谋一口吃的,所以……” 李虎不好意思的低头扯著自己的烂衣服,心里有些埋怨季墨阳,为何明明有新衣服,还让他穿从安州过来的这一身,真是在大人面前丟了脸。 见李虎真诚又侷促,为人热心又勇猛,宋知礼含笑点头。 他仔细打量李虎,胳膊肘处的袖子破了洞,裤子补了三个补丁,鞋子脚趾指头都漏了出来,衣服虽烂但是挺合身,不像是临时找来故意打扮的,倒像是他自己描述的那样贫穷,一路逃难来的京城谋生。 至此,宋知礼信了两分,他打个手势请李虎坐下,笑问道:“你刚来京城不知道,那一带住的都是俸禄微薄的穷官,可不容易谋吃的。” 这个,季墨阳也早有交代,他嘿嘿一笑:“小的想那些高门大院的,肯定不缺护卫,但那些小官现在虽然穷,將来未必不能发达,我早早过去投靠,將来也算是共患难过,也许没几年就能混个侍卫长当一当呢。” “哈哈哈。” 宋知礼被李虎的坦率逗笑了,越发觉得李虎没有心眼子,又信了两分,笑道:“没想到壮士不仅武功高强,谋略也高深莫测,不知李壮士慧眼识珠,可有打算效力的人选?” 有,不过季墨阳不让他跟,让他去投靠周星临,他低著头看自己脚尖,一副被打趣的不好意思的样子。 只听宋知礼继续道:“我们这高门大院,壮士要是不嫌弃,不如先留下歇个脚,將来若是想另谋高就,宋某定然奉上酬劳,恭祝李护卫长一路高升。” 还没明白具体怎么个意思,李虎晕晕乎乎的就被带下去洗澡,换上乾净的宋府护卫服饰,外加护卫长亲自送过来的二十两答谢银子,他才迷糊过来:“这里是宋府?我不去周府做护卫?” “周府是咱们姑奶奶家,哪里当差都一样,二爷看重你,你好好干,將来前途不比跟著小官差。”护卫长打趣道。 李虎懵懵懂懂的被带去安排房间,想著宋府既然是周星临舅舅家,在这里当护卫,应该前途也差不了吧。 次日一早,周星临起床后偷偷摸摸的回家,生怕宋絮晚发现他昨晚的行踪,李虎的事情提也不敢提。 “母亲今日睡得可好?早饭吃的香不香?小宝宝有没有闹腾母亲?” 宋絮晚自然把周星临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话里有话道:“我在家老实待著,哪里就需要你这么操心,倒是你,一天到晚不著家,忙什么呢?” 周星临有些心虚,他不敢说实话,又私心里想著和季墨阳交好,將来两家能在他的斡旋下冰释前嫌,含含糊糊道:“儿子哪里忙什么,就是找同窗討论下学问,母亲不知道,儿子现在一天不看书就浑身不得劲。” 宋絮晚知道周星临找季墨阳十有八九是为了学问,而且季墨阳这个状元郎,若是真能继续辅导周星临,她也乐见其成。 就是如今两家决裂,她不知道季墨阳是不是恨了她,会不会害了周星临,她思虑再三吩咐道:“什么同窗在国子监不能见,还非要放假了也见一面,以后放假不准出去。” 这下周星临坐不住了,他都和季墨阳约好了下次休假还去,而且两家大人有矛盾,季墨阳可是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他不再隱瞒,把自己找季墨阳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还说季墨阳对他多好多好。 第250章 防备 “他整整给我讲了两个半时辰的春闈和殿试题目,临走还给我一本讲义,说他就是靠著这本讲义得了状元,他说了,大人之间的事情他不掺和,他永远当我是兄弟!” 噗嗤一声,宋絮晚差点呛死自己。 周星临以为宋絮晚不信,指天发誓道:“我又不傻,我能感受到季夫子对我真的比以前都好,他跟我讲试题的时候,恨不得把我脑袋扒开,把学问装进去,若不是真心的,谁能对我这么好? 而且,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咱们家的情况,可见也想和咱家修好,你们到底什么矛盾,就不能说开吗?” 这下,宋絮晚有些糊涂了,季墨阳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知道她骗他,为何还对周星临好?难道都是做戏?找个机会报復周星临? 若是不知道她在算计他,为何像是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消失了,难道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负心汉,为了高门贵女富贵荣华,狠心拋弃了她? 现在对周星临好,是如今又长出一点良心来?心里过意不去,要补偿? 还有那个弄虚作假的所谓情蛊,说明季墨阳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他不是什么好人,是铁定的。 宋絮晚揉起了脑袋,事情一旦遇到季墨阳,她就不知道要往哪里想,总是一团乱糟糟的,无法理清思绪。 “我不喜欢你过去找他。”她坚持道。 孩子大了,宋絮晚知道周星临可能还会偷偷过去找季墨阳,但是她该有的態度还是要有的,以免季墨阳还以为她捨不得他,被拋弃了还死气白咧的让孩子过去纠缠呢。 如果周星临听话不去最好,如果周星临还偷偷的过去,宋絮晚想了想,觉得既然目前没有危险,而且季墨阳真的对周星临的举业有很大的帮助,她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该有的安排,她要提前做好,不能给季墨阳任何包藏祸心伤害星临的机会。 “你父亲昨天腿断了,这会子正在书房养病,你过去看看。”宋絮晚岔开话题。 “怎么又断了?”周星临嘀咕了一句,就告辞宋絮晚,往书房过去。 宋絮晚呆坐了一会,让人把寧寧身边的大丫鬟南芍叫来仔细吩咐了几句,南芍原是宋絮晚身边的丫鬟,很是机灵,得了吩咐,立刻回房就行动起来。 “小姐,上次咱们去大房的时候,奴婢找青竹姐姐要的样子,怎么都绣的不如她的好,不如今天趁著公子在家,咱们让公子带著咱们再去大房玩吧。” 还有什么比出去玩更有吸引力,半个时辰后,寧寧已经坐在了周景茹的房间,两姐妹开始东拉西扯的閒话,南芍问完绣活,不经意道:“上次听说二小姐找季公子,不知道找到了没有,咱们好久都没有见到离月小姐了。” 说起离月,寧寧来了精神:“二姐,她们家在哪,我们找离月去玩吧。” “不去,那里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巷子里还有狗,我不去。”周景茹听后连连摆手。 “你不去我让哥哥带我去。” 寧寧欢快的找到周星临,恳求周星临找季墨阳的时候,把她也带过去。 “不行。” 周星临拒绝道:“母亲会不高兴的,再说閔夫人也不见得想接待你,我昨天去还是在鲁公子的房间,那个房间小的三个人都呆不下,你去了站哪里!” 寧寧被连番的拒绝,嘴噘的老高脸拉的很长,南芍忙劝道:“小姐別恼,兴许哪天鲁公子就租了大院子,咱们就能借鲁公子的院子,见一见离月小姐了。” 南芍无意的一句话,让周星临醍醐灌顶:“大哥,我正说下一次我们俩都去,鲁公子的房间恐怕坐不下,如今想来,不如咱们自己在附近租个院子,也省的打搅鲁公子。” 周星纬连忙跟著点头,一行人很快又求到周景茹这里,请她帮忙租个院子。 “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 气归气,周景茹也明白,周景黛出嫁在即,又关係到两个弟弟的前程,她不管没人会管。 很是不情愿的把租房子的事情交代下去,没几天院子就租好了,就在翰林巷隔壁的榆钱巷,很是方便周星临等过去学习。 当她站在院子里,想简单布置一些桌椅板凳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之前让人打听,现在閔绒雪租的院子很小,会不会季墨阳过来教授周星临和周星纬时,被閔绒雪发现,要跟过来一起住。 那也太恐怖了,她可不想见到閔绒雪,她冥思苦想,找到了鲁正文。 让鲁正文提前住在这里,閔绒雪怎么也不好意思过来鳩占鹊巢了吧。 “那个,我们租个院子让星临和星纬学习,平日里也没人住,所以想请鲁公子帮著看看院子。” 白住?还有这好事?鲁正文正是缺钱的时候,这样的忙他很乐意帮。 等鲁正文也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才发觉院子有些大了,都能住下一家人了,想到如今閔夫人那一家住的逼仄,他犹豫道:“毕竟是让墨阳教授两位周公子,不如请閔夫人一家住过来。” 周景茹深吸一口气,坦诚道:“不瞒鲁公子,閔夫人以前教导过我半年,我学问不好,很是怕见到她,所以还请鲁公子体谅,这里你来住吧。” 再看了一眼宽敞的院子,明亮的房间,鲁正文觉得毕竟是周家租的,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样吧,他白住实在不適合討价还价。 至此,院子租好,一应事务安排妥当。 云嬤嬤笑著跟宋絮晚稟告:“咱们把那院子隔壁的院子租了下来,以后只要公子过去,咱们的人就在隔壁不眨眼的看著,出了任何事情,咱们都能第一时间解救公子,不给姓季的有下手的机会。” 宋絮晚点头,季墨阳最好是一心教导周星临读书!要是有別的什么心思,就別怪她用雷霆手段。 她受宋老夫人影响,颇信因果报应,不轻易杀生,一直以来没有对那母子三下狠手,也是觉得閔绒雪罪不至死。 但是她们一家若是敢打周星临的主意,她不介意大开杀戒。 第251章 提点 “送几个僕人过去。”宋絮晚吩咐道。 星临过去读书时,总要在那里喝口茶的,不能给季墨阳下毒的机会。 榆钱巷里,当鲁正文听到敲门声,来人说是周小姐派过来伺候的,他直接默认是周景茹派的人,热情的请人进去了。 到此,宋絮晚才算安心,院子在她的监控下,人都是她的人,应该出不了差错才是。 又过几日,周景黛成亲,周星临和周星纬兄弟回来送亲,听说这次婚礼,竟然没有邀请閔夫人一家喝喜酒,周星临觉得很是奇怪。 当晚,周星临特意去小院和季墨阳小聚,自然,宋府派了三五个护卫跟隨,其中就有李虎。 到了榆钱巷,周星临本想著和季墨阳鲁正文小酌几杯,奈何季墨阳现在戒了酒,他只好一边饮茶,一边向两位翰林討教学问。 不知道说了多久,季墨阳起身更衣,有个护卫见此,跟旁边的人告罪道:“这人真的是状元郎?我去求他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 说完,李虎小跑著跟过去,嘴里喊著:“状元郎留步。” 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李虎打量著没人,才不解道:“你和那周公子明明相识,为何把我送过去当护卫不明说,非要搞得这么偷偷摸摸,不让我私下找你。” 季墨阳满是愁绪的看著月亮,认真道:“这京城里官员之间都互相防备著,周府的人要是知道你和我相识,难免以为你是我安插的奸细,就不会真的信任你,与你的前途不好。” 听了这话,李虎大受感动,没想到季墨阳为他打算这么周全,他感激道:“难为你费心,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在宋府非常好,护卫长很照顾我,二老爷也器重我,还说叫我好好干,不出两三年,就让我去五城兵马司呢。” “墨阳,我时运来了!”李虎激动的嘿嘿直笑。 和李虎的兴奋不同,季墨阳慢慢皱起了眉头:“你不在周府当护卫?” “在宋府和周府都一样的。”李虎毫不在意道。 怎么能一样! 季墨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虎激动的搓著手掌道:“二老爷还说,让我学著好好攒钱,过两年就给我娶个媳妇,这满府的丫鬟任我挑。” 说著,李虎感嘆起来:“真是没想到,一个多月前,我饭都吃不饱,没想到眨眼间,我李虎马上就能吃上皇粮娶上媳妇了哈哈哈……” 憋了好几天,李虎终於痛快的笑出来,怕不远处的护卫听见,又捂著嘴偷笑,笑了一会,见季墨阳脸上毫无笑意,他忙收声。 “我就是在你面前笑笑,我在宋府装的可沉稳了!” 季墨阳在脑子里快速盘算著,然后嘆了一口气,摇头道:“你还是太天真,你想过那宋府那么多护卫,怎么好事就全落到你头上?那宋府的二老爷这么对你说,不过是考验你一下罢了,这些朝廷官员,一个心眼子能掰成八瓣使,你听话不能只听表面意思,他越是赏识你,你越是要谨言慎行,你看你这尾巴翘的!” 越听李虎越心惊,他慌张道:“那怎么办,每次二老爷说要我好好干,以后少不了我的好处,我都兴奋的点头,二老爷会不会觉得我不稳重,不能派上大用场啊!” “没关係!” 季墨阳拍了李虎一下,安抚道:“宋家二老爷现在只能看出你傻,还看不出別的,不用担心。” 然后季墨阳做冥思苦想状,半晌才道:“你还是想办法去周府的好,你是周公子的救命恩人,本来就比別人更得周公子信任,若是成了周公子的贴身护卫,將来这就是心腹,即便不能,你在周府当差,討好了宋夫人,她一封书信送给她二哥那边举荐你,你也比在宋府熬出头容易些。” “宋家爱女,你从周府往上爬,是条捷径。” 听了季墨阳一席话,李虎醍醐灌顶,他兴奋的两眼放光,幸好有季墨阳提醒,不然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恩人的身份。 “那好,我回去一定找机会去周府。” 李虎兴奋的走了,季墨阳听到从风里传来李虎的雀跃:“去周府,娶媳妇……” 没多久,几人散去,宋府的护卫把周星临护送回周府,回到宋府復命。 “回稟二老爷,今晚李虎一切正常,我们从翰林巷那里路过,他也不多问,去了旁边的榆钱巷,他也没到到乱跑找人,不过就是在院子里缠著状元郎让人家给他取个名字,状元郎被他缠了半天,最终也没有给他取名字,看样子不太喜欢这么傻的人,其余时候他都老老实实的。” 宋知礼点头,派去安州的人,已经送了书信回来,这个李虎身份確实没有什么隱瞒的,除了出现的太过巧合,其他目前看不出什么问题。 “盯紧点,再观察一段时间。” “是。” 周府里,云嬤嬤也在匯报榆钱巷的事情。 “今晚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人准备的,公子带进院子里的护卫有五个,外面巷子里和隔壁院子里,我们还安排了五个隨时守候,那姓季的並没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跡象,姓鲁的更是个傻子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这几天完全信任咱们送过去服侍的人。” 宋絮晚点头,最好季墨阳只是个负心薄倖,拋弃她后有些內疚才教导周星临,不然…… “看紧点,还有閔绒雪那里,让小荷小月机灵点。”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宋絮晚睡得正香,被云嬤嬤摇醒了。 “大夫人过来了。”云嬤嬤小声道。 周景黛成亲,宋絮晚怀孕没有满三个月就没去,周明海因为腿断了,也没有去,这会子朱氏过来,总不会是特意过来送喜的吧。 洗漱好出去,就见朱氏正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看到宋絮晚的那一剎那,立刻收敛笑容,上下打量一会子,才嘖嘖感嘆:“果然是年纪大了体力不好,这怀个三胎而已,怎么气色这么差,看上去像是保不住胎似的,你这身边的人是怎么照顾的!” 第252章 阴阳 宋絮晚懒得搭理朱氏,凉凉道:“我母亲特意从宫里请了有医术的姑姑过来照顾我,想来我这样气色的孕妇算是好的了,我记得大嫂当年生养几个侄子侄女的时候,身子差的时常见红,在床上整整躺了六个月才稳住胎呢,哦,我忘了大嫂十几年没有怀孕,怕是都忘了当时的情况了。” 这刚进门,朱氏就给自己找了个没脸,她悻悻的坐下,忙给自己找补道:“我自然知道你身边的人能把你照顾好,只是你怀的到底是咱们周家的骨肉,我和你大哥这阵子忙著景黛的婚事,没得空閒过来看看你。 这不刚忙完,你大哥就催我过来看看,你这边万一有什么需要,可千万要使人去告诉我,咱们周家多年没有添丁,这一胎可要好好保养。” “有劳大嫂掛心。”宋絮晚假笑回应。 朱氏被宋絮晚不冷不热的態度弄得很下不来台,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她一扫鬱闷,就等著看宋絮晚笑话了。 她笑道:“景黛成亲,你和二弟身子都不好,没能亲自过去观礼,老爷很是担心,如今我们两家分开住,老爷想了几日,觉得还是给二弟纳个妾室比较好,一来你能好好养胎,不用费神照顾二弟,二来,二弟身边有人伺候,你也能好好的养胎。” 这车軲轆话被朱氏说的,像是生怕宋絮晚听不清似的,反覆念叨提醒。 朱氏说完,忙盯著宋絮晚看,就等著宋絮晚生气,她好作为长嫂阴阳两句,让宋絮晚贤惠大度。 谁知只见宋絮晚悠哉悠哉的喝茶,像是没听到刚才的话似的,对上朱氏打量的眼神,恍然道:“太感谢大哥大嫂了,老爷的腿总是动不动就断,我还怀著孩子,正忧愁没有人能仔细照顾他呢,可巧大哥大嫂就帮我解了燃眉之急,这下我能安心睡觉了。” 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朱氏怀疑宋絮晚是装的,心里指不定恨成什么样子呢! 既然宋絮晚这么能装,那她就再说明白点,看看宋絮晚能装到什么程度。 “弟妹你不知道,我们帮二弟选的妾室,可是楼里专门调教出来的清倌人呢,武能吹拉弹唱,文能吟诗作对,保准能把二弟伺候的明明白白,你以后这怀胎十月,肯定能清净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讽刺宋絮晚这十个月別想得到周明海的宠爱了吗? 天知道,她噁心还来不及。 既然朱氏这么清閒,她正好也无事,索性好好拉拉家常。 “大哥大嫂怎么想著去楼里挑人,若是为了子嗣,也该买个身家清白好生养的啊!” 说到这里,朱氏有些不自在道:“还不是琉璃那小蹄子,自从进了庄家门,狐媚子劲十足,勾的庄公子都没空读书,她如今怀著孩子,我们不能怎么样,我和你大哥就商量著,怎么也不能让庄公子毁在琉璃手里,只能想著法子把庄公子哄到正途上来。” “所以就想著,去楼买个通文墨的给景黛作陪嫁,等和景黛一起进了庄府后,辅佐景黛一起规劝庄公子读书,总能摆脱琉璃那个小贱人。” “你不知道那琉璃,原先在家里的时候,看著老实巴交的,谁知道进了庄府后,手段可高著呢,愣是把庄青远拿捏的死死的,就比如……” 宋絮晚正听得起劲,见朱氏突然停下来了,忙催道:“比如什么,大嫂你说啊?” 朱氏扯扯嘴角,觉得自己话题岔太远了,她今天过来是给周明海送个妾室,让宋絮晚不开心的,说那么多琉璃干嘛,那不是揭景黛的伤疤,让宋絮晚看笑话嘛! 她摆摆手,硬生生断了话题:“不说那个,我和你大哥就是给景黛挑选陪嫁的时候,挑了两个人,景黛带走一个,刚好剩下一个也是难得的妙人,你大哥疼弟弟,就嘱咐我带过来,给你们两口子用。” 说什么周德海疼弟弟,是她朱氏自己担心买来的人跑到自己夫君床上去,才故意送过来噁心人的吧! 宋絮晚控制不住的想笑,可惜周明海有心无力。 朱氏说完,见宋絮晚还是没有太大反应,嘴角忍不住掛上淡淡的嘲笑,单要看宋絮晚能忍到什么时候,她让人把那清倌人领了进来。 “弟妹看看,可標致?保管二弟喜欢。” 宋絮晚抬眼打量一下,果真是个美人,心里都有点替周明海可惜,这个美人,要是早个一年送过来多好。 她频频点头表示满意,给足了朱氏看笑话的时间之后,突然道:“看著有点琉璃的影子,对了大嫂,琉璃怀著有六七个月了吧,大夫把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朱氏的笑容立刻就僵硬在脸上,就是因为琉璃把出来是男孩,而庄家三代单传,庄夫人看眼珠子似的看著,生怕琉璃有个闪失,害的她一直没有机会打了琉璃的胎。 她正恨得牙痒痒,就听宋絮晚继续道:“还是景黛有福气,这进门三个月后,就能有孩子抱,以后都不用担心子嗣传承了,大嫂,你听我一句劝,等琉璃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让景黛抱过去养,这孩子啊,谁养的和谁亲。” 朱氏的脸上笑容已经消失,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撕碎,这个宋絮晚哪壶不开提哪壶。 “景黛又不是不能生,何苦抱养庶长子。”朱氏恨恨道。 果然是个男孩嘛!宋絮晚用帕子压压嘴角的笑意,诚恳道:“不是说庄家几代单传嘛,万一琉璃这一胎,当真就是这一代的独苗,景黛要是不早点抱过去,以后岂不是很难培养母子亲情?” 谁说景黛生不出儿子的?谁要和那庶子培养感情! 朱氏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不耐烦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大嫂,这件事可拖不了,要是琉璃生下来,这个孩子就被庄夫人抱走,景黛就算以后能生儿子,也不知道是几年以后呢,这几年之內,岂不是日日要被婆婆讥讽不能传承后嗣?” 对上宋絮晚一脸诚恳的劝说,朱氏脸色越发难看,她女儿刚成亲,宋絮晚这话里话外怎么都是诅咒,偏还摆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 第253章 刺激 朱氏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能被宋絮晚气死,隨便有假客套几句,朱氏忙找个藉口离开了。 留下的那个清倌人,宋絮晚看著都觉得我见犹怜。 “叫什么?” “如烟。” 宋絮晚仔细打量了一下如烟,诗词歌赋都会嘛,那就要好好利用一下。 她拉过云嬤嬤好生交代一番,云嬤嬤麻溜的拉著如烟一顿捯飭,又时间和如烟好好说了一些说话举止走路的注意事项。 两个时辰后,一个神似閔绒雪的小娘子,被领到了宋絮晚的面前。 不知道周明海看到气质神似閔绒雪年少时的女子,会不会意乱情迷? 这么好玩的事情,閔绒雪不知道,岂不是可惜。 宋絮晚很快手书一封,让如烟亲自带著交到閔绒雪的手上。 翰林巷里,閔绒雪已经好多天没有去相看了,以前相看的人家都是三品以下,没成就没成,现如今手里几个二品三品的人家,她不敢轻易过去相看,就怕再出现点什么紕漏,把人彻底得罪了。 当然了,季墨阳跟著一起去相看最好,可惜季墨阳这边没有一点鬆动的可能,她愁的白头髮都长了几根。 正在她满身愁绪无处安放的时候,马氏领进来一个小娘子,说是替自家夫人送信。 她抬眼看了一眼小娘子,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不过这种下人,由马氏招待就行,她没有多问,打开信就看。 “閔姐姐好狠的心,你走了之后,只顾著给季郎相看,都不回来看望一下你的周郎,他如今想你想的腿都断了呢,季郞相看的如何,有姐姐满意的人选吗?” “我还是上次那句话,季郎喜欢什么样的,只有我知道,周郎喜欢什么样的,我也知道,你看眼前的女子,我就是按照你年轻时的样子挑选的,周郎喜欢的不得了,姐姐帮季郎挑好合適的人,记得送过来让我教教她怎么討季郞欢心,我倒是想亲自教姐姐,又怕姐姐到时候给儿媳妇传授怎么勾引儿子,总归不太体面。” “周郎如今思念姐姐成疾,我打算把你眼前的小娘子放到隔壁你的房间居住,让周郎时不时过去探望,在你以前的床上解一解周郎的思念,就是可怜了季郎,我如今有孕不方便,委屈他要忍一忍了。” “夫人!” 一旁的马氏,见閔绒雪不过是看一封信,怎么身子突然就软了,忙过去搀扶。 閔绒雪死死攥著那封信,不敢让马氏看到一个字,又是同样的套路,一句周明海一句季墨阳,让閔绒雪丝毫不能拿出去,藉此毁了宋絮晚的名声,她恨得牙齿都咬碎了,又不敢表现出来。 “夫人你怎么了,我让人去请大夫。”马氏著急道。 “没事。” 閔绒雪撑著力气握紧手里的信,可惜浑身无力,哆哆嗦嗦无法把信藏到袖子里,生怕自己一个握不紧掉了出来。 “去点火。” “可是夫人,你还坐在地上呢?”马氏犹豫道。 閔绒雪最重礼仪,这样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可惜搀扶人起来的时候,要是那人还有力气,顺势就能站起来,但现在閔绒雪一丝力气也无,马氏费半天劲,也没有那个力气抱起閔绒雪。 她看著眼前的小娘子,脱口道:“烦请你帮帮忙。” 小娘子还没动,只一个清冷的眼神看过来,閔绒雪就立刻尖叫:“不准碰我!” 怪不得刚才觉得眼熟,两人本来长得並不像,但是穿著打扮神情姿势確是神似,閔绒雪越看眼前的小娘子,面容越是扭曲。 她在马氏的搀扶下,扶著桌子极力的想要站起来,手却不小心挥掉了桌子上的铜镜,低头一看,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容顏憔悴,面目狰狞,哪里还有一丝曾经清冷才女的神韵。 再看眼前的小娘子,嫩的如春天的柳芽,正清冷的看著她,嘴角还带著淡淡的嘲笑,就像她以前嘲笑別人那样,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滚!都给我滚!” 噁心了閔绒雪之后,宋絮晚又拜託宋老夫人,找个容易生养的,她要礼尚往来送到大房去,大嫂那么大方,她做弟媳的不能小气不是嘛! 宋老夫人听说周家大嫂送了个妾室给周明海,想到这么多年,大房朱氏对宋絮晚做的那些噁心事,气的牟足了劲给周德海认真找,简直想一下子送一打妾室去周家大房,给宋絮晚报仇。 又想到如今宋絮晚怀著孕,家里出现这样的事情,难免糟心,她带著全家就去了寺院祈福,帮宋絮晚求个平安符,保佑大人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求了平安符,大家乘坐马车回府,半路上,突然有个马匹发起疯来,跟带著其他的马也开始躁动不安。 好在宋府的护卫经验丰富,很快控制住了车队,只有那匹发疯的马还在嘶鸣挣扎,护卫长见马车里的嬤嬤已经全部下来,举起弓箭瞄准了那匹马。 这样危急的时刻,要是那匹马真的挣脱掉韁绳,在车队里乱窜,造成的损失和伤亡更大,射杀虽然无奈,但是最有利的选择。 正在他弓弦拉满,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时刻,一个人影突然从后面一跃而起,直接骑在了那匹发疯的马上,紧紧拉住韁绳,控制住那马要狂奔出去的动作。 不管那马如何挣扎,几次险些把那人摔下去,那人仍然臂力紧实的牢牢控制住韁绳,双腿夹紧马腹,始终没有引起车队其他马匹的糟乱。 见此情景,其他护卫很快一拥而上,马夫也及时上前安抚,马最终安静了下来。 宋老夫人带著一眾女眷,远远的看著这一切,隨著马被安抚,她们紧张的神情也放鬆下来。 “快,叫那人过来,看看可有伤著?” 宋老夫人慈爱的招手,对著前来行礼的李虎很是欣赏,问题一个接一个。 “多大了?当差几年了?如今跟著谁?可娶妻了?……” 不一会,宋老夫人就把李虎的底细摸清,听说他还救过周星临,更是喜欢的忙让人立刻打赏,都等不及要回府论功行赏了。 第254章 赏识 “你小小年纪,武功竟然如此了得,今天多亏了你,不然不知道多少马跟著发疯,多少辆车被撞坏,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回去一定好好给你家二爷说说,让他好好栽培你。” 听到宋老夫人如此厚待,李虎正要笑著谢恩,想到季墨阳的提醒,忙恭敬道:“小的福薄,孤零零一个人许多年,得上天照顾能来到宋府,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老夫人老爷们福寿安康,公子小姐平平安安,小的就满足了。” “这孩子真是敦厚,实心眼,真是难得的好孩子,我一定叫你们二爷好好赏你。” 宋老夫人越看李虎越是喜欢,实心眼功夫好,人勇猛又热情,一路上不停地夸李虎,好几次让嬤嬤递茶水点心给李虎,简直当成亲孙子一样疼爱。 回到府里,老夫人更是直接带著李虎去找宋知礼,交代李虎道:“你在院子里等著,我过去给你表表功。” 李虎站在院子里,还在飘飘然的幻想,兴许他不用去周府做护卫,明日就能去五城兵马司任职了,也许下个月就能娶媳妇,人生真是喜事连连啊! 刚走进宋知礼书房的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就淡了下去,见护卫长已经早一步进来稟告,她也不急,等护卫长说完,她淡淡道:“这个李虎,查了吗?身份是不是有问题?” 宋知礼亲自给老夫人倒了一杯水,慢慢回稟:“查了,去他老家的人,查了他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际往来,在武馆的这么多年的言行举止,目前看不出什么问题,他確实是孤儿,长这么大没离开安州,甚至都没怎么离开过那家武馆,也不认识什么外边的人,想来应该不是什么人,特意把他送到我们身边的。” 宋老夫人闻言点头,又问:“今天的事情呢,好好的马怎么会发疯?” 宋知礼忙请罪道:“今日让母亲受惊了,我就是想试探他到底什么目的,要是衝著家里哪个人来,或者想得到关注,那种混乱的情况,他必定要围在哪个夫人小姐身边抢功,没想到这小子见你们没事,眼里就只有那匹发疯的马,还故意卖弄自己的武功,可见这小子不像个有心计的。” 哪里都没有查出问题,但是偏偏就出现的那么巧合,宋老夫人沉吟片刻道:“那就把他叫进来,问问他要什么?” 很快,李虎被叫进房间,宋知礼很是夸张的把他夸奖了一番,简直都要把他夸成天下第一英雄了,最后才试探道:“你想去大哥身边做亲卫,还是去五城兵马司?” 李虎嘴角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激动的心怦怦乱跳,他这人生之路走的也太顺了吧。 好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才压下心中的狂喜,想起来季墨阳说这些官老爷,喜欢试探人,他不敢立刻答应,谨慎道:“小的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能做个一护卫已经是老爷开恩,小的没有其他的想法,能继续做护卫,平日里接送公子上下学,就知足了。” 宋知礼和宋老夫人相互对视一眼,还想著去做周星临的护卫?原来这小子果然是打的周星临的主意! 既如此,那就放他过去,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宋知礼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原是想找个小官投靠,期待將来人家飞黄腾达能做个护卫长的,你莫非是看上星临,想跟著他將来做他的护卫长?” 李虎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不想,他想进五城兵马司,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听季墨阳的应该没错。 亲热的把李虎送出去之后,宋老夫人一脸平静的看著李虎的背影,幽幽道:“以后若是发现这个人有问题,偷偷处理,別告诉星临,那孩子敦厚,怕是不忍心。” 宋知礼垂首恭敬道:“是。” 才怪! 越是敦厚的孩子,越要知道人心险恶,要是这个李虎真的包藏祸心,他一定让周星临亲手处置。 等宋老夫人一走,宋知礼就交代护卫长道:“等李虎去了周府以后,平日里不要监视他,免得被他发现,这样才能让他放鬆警惕,人只有放鬆的时候,才能露出马脚,不过等星临从国子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多派人手,千万不能让李虎单独护卫。” “是。” 李虎终於进了周府的大门,被陆远带著隔著帘子拜见了宋絮晚。 宋絮晚隔著帘子频频嘆气,那天周星临偷偷一个人去找季墨阳,她是知道的,特意安排了人远远的跟著。 她还交代护卫,要是星临遇到事情,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儘量不要施救,让周星临也知道什么叫害怕,这样以后就不会偷偷过去找季墨阳了。 谁知,护卫们不过晚出手一会,周星临就被被人救了,平白助长了周星临独自外出的勇气,现在周星临外出,都直接去宋府找护卫护送,还自以为把她瞒的死死的,她为了摸清季墨阳的底细,愣是忍著假装不知道。 如今看著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宋絮晚颇为来气,但是人家又真的是好人一个,她思量半天吩咐道:“既然和公子有缘,以后就专程护卫公子吧。” 从此,李虎成了周星临的贴身护卫,只是周星临平日里都在国子监,他这个护卫无法贴身,只和几个小廝男僕,待在周星临处於外院的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等待周星临每半个月回来一次。 没几日,季墨阳就藉机过来,说是要给李虎庆贺。 两人坐在房顶上看星星,季墨阳极目往后院看去漆黑一片,心里无限嚮往,奈何已经没有了往前的勇气。 旁边的李虎兴奋的敘说著自己这些天的时来运转:“救了公子当天,二老爷就赏了我二十两,今天老夫人赏了三十两,来周府后,我们姑奶奶又赏了三十两,我如今每月二两的月钱,一年就是二十四两,我如今吃穿不愁,这一年下来,我能攒下百余两银钱。” “墨阳,我发財了,自从进了京城,这钱就像是白捡一样,周府如今是包吃包住,我根本没地方钱,你缺不缺钱,先拿去用!” 第255章 出谋 “不缺!”季墨阳看向虚空,只盘算著怎么让李虎早日去后院当差。 “怎么不缺,你母亲不是正在给你相看,你娶妻不是要钱?我先把钱借给你用。”李虎作势要把钱拿给季墨阳,被季墨阳直接推了。 他认真的看了眼李虎,郑重道:“我有母亲替我谋划,你的亲事就只能靠你自己,所以这钱你要放好,留著娶媳妇。” 李虎感动的点头,差点忘了自己也要娶媳妇,忙把银钱放到怀里,就听季墨阳仔细推算起来。 “在这京城里,城边一个小院子也要五百俩一座,再添置各种器具,娶亲好要彩礼酒席等费,怎么也要五十两,你今年能挣一百两,一年二十四两,如此一算,你二十年后就能攒够娶媳妇的钱了,李虎,到时候好好办一场婚礼,我陪你畅饮一场。” 刚还在畅想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李虎,听著听著突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怎么他要忙活二十年才能娶上媳妇,那样娶了媳妇,他都不见得还能活几年。 “要这么久才能娶,娶媳妇?”李虎忐忑道。 见李虎脸色凝重起来,季墨阳重重拍了一下李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京城居大不易,娶媳妇也是最费钱的,你也知道,我们祖籍那里,多少人一辈子打光棍。” 成功把李虎嚇住,季墨阳才开始慢慢帮他出主意,他搂著李虎的肩膀,交心道:“其实也有捷径的。” “什么捷径?”李虎好奇道。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在外当差,不能只靠月钱,重要的是主子赏赐,她们赏一次,够你累一年的,所以你只要伺候好著院子里的几个主子,很快就能挣够娶媳妇的钱。” 李虎听得频频点头,他认真询问季墨阳:“可是公子去了国子监,我半个月才见一次,就是天天给他跪著洗脚,一个月也只能洗两次,而且我也抢不过他的小廝,这赏钱可不好拿啊!” “你傻啊!” 季墨阳继续认真点拨道:“这府上又不是只有一个主子,你一个月伺候你们公子几天,剩下的时间自然是再找个主子去伺候,你想想哪个主子最可能给你赏钱,最能帮你娶媳妇,还能在仕途上帮你,你就去上赶著伺候谁,到时候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李虎听得茅塞顿开,暗恨自己偷懒了几日,真是浪费大好时光,明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去討好主子,爭取早日再得一个主子的青睞,那他娶媳妇就指日可待了。 “墨阳,我今天的好日子,多亏有你,你放心,以后但凡有用得著我我李虎的地方,我绝不含糊。” 季墨阳再次往后院看去,忍住要闯进去的衝动,转头对著李虎感慨道:“希望你记得今日之言。” 將来他要再探宋絮晚香闺的时候,希望李虎已经成了后院的护卫长,然后把护卫都调走给他创造机会。 次日一早,李虎就开始找机会在主子面前露脸,老爷断了腿,整日在书房不出来,夫人有孕,整日在正房不出来,他转悠到后园,看到寧寧再和丫鬟们扑蝶。 难道上去帮忙?他力气这么大,会把蝴蝶扑死吧。 还是陪著小姐踢毽子?不好,他不会踢毽子,製造个简易的弓箭,教小姐射箭?也不好,千金小姐有几个会学习射箭的。 为了討好寧寧,李虎脑袋都想爆炸了,也找不到机会露脸。 此时正房里,宋府的大小姐宋寄瑶正登门拜访。 “姑姑,你让祖母找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祖母交代我好好看看你的气色,还有问问你,最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宋絮晚见侄女大人一般做派,笑著调侃道:“咱们寄瑶长大了,都可以帮祖母办差了。” “那是。” 宋寄瑶傲娇道:“我已经及笄,现在正在帮著母亲管家,可能干呢,对了,祖母还说,你怀著孕,让我过来看看,你这边的人伺候的是否精细,叫我好好查看查看。” 说著,宋寄瑶就认真的开始询问云嬤嬤宋絮晚的饮食起居,又向孟姑姑打听照顾孕妇的注意事项,最后还道:“我要到院子里查看查看,看看那些粗使婆子是否尽心。” 宋絮晚看著已经及笄的侄女,如今正在相看人家,莫非是在家里管家上癮,来到这里也忍不住炫技来了。 也好,反正她平日里也不怎么管,都是云嬤嬤一手操持,如今就让寄瑶闹腾去吧。 “那就劳烦宋小姐尽心,若是遇到偷懒的婆子,宋小姐千万別心软,统统抓到詔狱好好教训一顿。” 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宋寄瑶不好意思的跟著笑笑,就一本正经的开始出去查看。 她首先查看了宋絮晚的院子,见没有什么披露,一路往园查看,不时的吩咐道:“这些树枝子要及时修剪,不然我姑姑散步的时候会碰到我姑姑的头,还有路上的石子,千万检查仔细,不能让姑姑摔跤,还有那,香味会不会让姑姑不舒服,那临水的亭子护栏结不结实……” 宋寄瑶一路查看就查到了寧寧的院子,两姐妹一起说会子话,寄瑶就开始起继续查看。 “走咱们去星临的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寧寧刚在园子里玩了一会,现在懒得动,撒娇道:“哥哥住在外院,等閒母亲又不过去,那里就不用查看了吧。” “就是这样等閒不过去的地方,才要仔细,万一姑母哪天要去看星临,被他那里的什么石子野猫的惊嚇到怎么办?” 宋寄瑶不由分说,拉著寧寧就往星临的院子查看。 星临的院子里的几个小廝男僕並护卫李虎,出来恭敬接受宋寄瑶的指示。 “若是哪天夫人过来,你们千万仔细路上的坑坑洼洼,树丛中的蛇鼠虫蚁要及时清理,不要惊嚇到姑姑……” 各方各面都交代一番,宋寄瑶才状似无意的看向李虎,试探道:“你是周府的护卫?看上去有些眼熟。” 第256章 排挤 李虎立刻出列,开始交代自己的出身来歷,以及从宋府被调任到周府的履歷。 宋寄瑶听后缓缓点头,淡淡道:“你勇猛热心,不惧危险,不仅救了我表弟,还救了府上一眾嬤嬤,赏!” 直到十两银子被送到手里,李虎还在恍惚,他忙活一早上想著去討好那个主子,这还没到中午,又有赏银了。 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宋寄瑶对著眾人道:“夫人有孕,大人臥病在床,公子在外求学,小姐年幼,以后府上有任何事情,你们一定要仔细照看,並派人及时派人到宋府告知我。” 说著,宋寄瑶又著重交代李虎:“尤其是表弟以后有事情,未免姑姑姑父忧心,李护卫可以隨时去宋府稟告。” “是。” 等宋寄瑶走后,云嬤嬤仔细稟告宋寄瑶在府上的一应安排,感嘆道:“大小姐长大了,考虑的真真是面面俱到,越来越有管家娘子的派头了。” 宋絮晚听后跟著点头,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宋老夫人要是真的担心她身边人伺候的不好,大约会直接派几个丫鬟僕妇过来,不会就是让侄女过来查看一番。 难道是侄女关心她,就是借著老夫人的名头,帮她敲打一下家里的僕妇? 那为什么待在星临的院子里那么久,要知道那个院子,她平日里一个月都不会过去一次,都是周星临过来请安。 更奇怪的是特意和那个李虎讲话,真要有什么吩咐,也是交代云嬤嬤和陆远,要不是前面宋寄瑶真的面面俱到的吩咐许多,她都有些怀疑宋寄瑶今天特意来找李虎的。 罢了,好在这孩子还懂得分寸,当著那么多人的面问话,没有私下接触,她以后看的紧一点就是。 “去把母亲找的人带过来我瞧瞧。” 她特意拜託宋老夫人,找个能唱小曲的,周德海喜欢附庸风雅,家里除了朱氏那样贤惠的,就是擅长弹琴作诗的女子,这才女品行的高雅女子看大半辈子,如今换个会唱曲的小娘子,周德海必定眼前一亮。 再加上她听说年纪大的男人,多少更喜欢丰满的女子,如今瞧著眼前的女子,人长得圆润饱满有福气,一看就十分的討喜且好生养。 反正在家里无事,她等到半下午,周德海差不多要下衙了,直接坐著软轿就去了大房。 到了大房,宋絮晚也不客套,抓著朱氏的手就直白道:“大嫂,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我怀孕生子后到祠堂祭拜,祖宗说等一等,还有两个娃娃要一起呢。” “大嫂,我们周家要添三个人丁了!” 朱氏被宋絮晚唬的一愣一愣的,还没理解什么意思,就听宋絮晚继续道:“我肚子里有一个,我估摸这老爷新纳的妾室今年也能怀上一个,而你们府上多年没有动静,我觉得这次机缘来了,特意找了个好生养的送过来,还大嫂上次的人情,今年之內,你们府上肯定也能有添丁之喜啊,大嫂!” “不是,弟妹,这梦也当不得真的。”朱氏反应过来,慌忙解释。 “这种添丁进口,绵延后嗣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不过家里多个人吃饭,与你我也没什么大碍,万一有了孩子,岂不是有意外之喜?”宋絮晚诚恳道。 朱氏头皮开始发麻了,她怀疑宋絮晚是故意送个妾室过来噁心她,她极力抗拒:“兴许是你们二房运气好,这三个人丁都出在你们二房呢?” “也是啊!” 宋絮晚恍然大悟,忙又大方道:“那我回去再给老爷纳一个妾室。” “不用特意再找人,今天这个你就带回去吧。” “送出手的哪有再收回去的,大嫂,我们二房没有这么小气。” 就在宋絮晚和朱氏拉扯的时候,周德海拖著疲惫的身子下衙回家,听说宋絮晚来了,觉得女人家的事情,他就不掺和了,转身就要走。 这时,跟著宋絮晚过来的一个丫鬟忙道:“大老爷,我们夫人今日特意过来,给您说说二老爷的事情呢。” 他这段日子被上峰冷遇,衙门里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便没有去探望过周明海,莫非周明海病情恶化了? 转身走进正厅,就见宋絮晚和朱氏正在拉扯,一个要送,一个拒不接收。 “说什么呢?” 宋絮晚快朱氏一步,把自己的梦说了出来,顺便还把一个丰韵的女子推到周德海面前。 只见那女子面若满月娇媚,肌肤嫩白如雪,身材丰满圆润,安安静静的站著,像是个温顺的羊羔一样,让人忍不住要怜惜一番。 周德海咳嗽一声,儘量无视那个女子的存在,问宋絮晚:“二弟如今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宋絮晚心疼的直掉眼泪,哽咽道:“大哥是知道的,老爷这个人就是閒不住,如今大夫明著交代他要臥床三个月,他偏心心念念的要去衙门,我正是过来想请大哥去衙门说一声,能不能给老爷调任一个閒职,免得他常常忧心名下的工程进度。” 周德海点头认同,如今还是养病重要,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事急不得。 “好。” 周德海又交代了几句,又让朱氏去库房多拿点上好的药材,很快就把宋絮晚送出去了。 朱氏刚想喘一口气,回头就见那个所谓的妾室还在站著,她嚇得差点失了体面,忙就要吩咐把人送走,就听周德海淡淡道:“你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 “安排在西厢房。” 当晚,朱氏在正房就成功听到了甜美娇柔的小曲儿,直到次日一大早,她耳边都盘旋那个曲调没有消散。 翰林院里,几个翰林正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季墨阳正好从此路过,只听翰林们立刻噤声,只待季墨阳走过之后,说话声才继续。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翰林院上演,季墨阳知道自己被孤立了,鲁正文不止一次劝他和大家一起喝酒,都被他拒绝了。 除了不想喝酒之外,他內心里始终觉得,要靠喝酒拉帮结派才能维繫的关係,要之何用。 且他们都是朝廷命官,如果上峰不看政绩,只看交际能力,那这样的衙门,爬得越高,他觉得越对不起自己读的书。 第257章 结交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季墨阳回头,见是上一任状元曹乐贤,一个同样被排挤的翰林。 “被排挤是我们状元的宿命。”曹乐贤苦笑。 季墨阳自嘲一笑,衝著曹乐贤点点头,两人並没有再多交谈,他们都秉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 这些天,没有去相看的閔绒雪,已经把翰林巷里的人家都摸透了,尤其是上一任状元曹乐贤家。 听说曹乐贤中状元之后,被一个大官相中要把女儿嫁给他,但是曹乐贤以家中已有糟糠为由拒绝了,从此曹乐贤就在翰林院备受排挤,仕途举步维艰。 閔绒雪已经隱约听到季墨阳如今也备受排挤,若是季墨阳再不找个高官做岳父,很有可能三年之后还是原地不动做个翰林。 她急啊,这每三年就有一个状元,如今正是季墨阳风头正盛的时候,再等下去,三年后谁还记得他呢。 当晚她就再次找季墨阳商量:“倒也不是要你即刻定亲,这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咱们先了解一下这些人家,若是真的不合適,早些给他们回復,也好过让他们白等著不是。” “你都拒了,就不会有白等了。”季墨阳冷冷道。 他觉得宋絮晚为了他的前途要分开,很可能是觉得他年纪轻,性格品行还没有定性,指不定哪天就移情別恋,做出喜新厌旧的事情,才狠心体面的分开。 如果他沉淀三年,只拼仕途,不论姻缘,那么三年之后,宋絮晚总能更清楚他的真心。 所以现在娶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给閔绒雪再嘮叨的机会,直接说了句去找鲁正文就走开了。 如今两家住的不远,閔绒雪除了嘆气,並没有多想。 季墨阳在鲁正文那里露了脸,就找藉口去了周府,再次和李虎在屋顶上看星星。 李虎兴奋的说著自己又被赏赐了,也许不用二十年就能娶上媳妇。 “对了墨阳,你母亲不是一直和你相看,找好人家了吗?” 季墨阳对著漆黑的后院发呆,只听李虎继续道:“要是没有找好人家,不如去求娶宋家的女儿,他们家人可好了,先不说两个老爷没有官老爷的架子,就是宋老夫人就是难得的慈善人,那天拉著我简直要当亲孙子一样疼惜,墨阳,你听我说话了吗?” “嗯。”季墨阳懒懒道。 “你觉得怎么样?” 李虎越想来劲了,想著以后说不定能在季府当差,他就兴奋不已,催促道:“你快去提亲,你有才华长得也好看,她父母肯定会同意的。” “就是不知道他夫君会不会同意……”季墨阳苦笑。 “啊!你说的什么?你是不是压根没听我在说什么!” 见季墨阳不再说话,李虎也不再理会季墨阳,只想著怎么当好差,在周府和宋府都吃得开,然后高升进兵马司再娶个媳妇。 春日的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空气里似乎有醉人的香气,引得人无限遐想,季墨阳觉得只有躺在周府的屋顶上,內心才能有片刻的安寧。 而辗转一夜的閔绒雪,觉得无论如何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季墨阳现在不想成亲,那她不如先把家学开起来,收几个女学生,总要慢慢挑好儿媳妇。 重新梳理一下拜帖,她注意到了国子监祭酒宴永望夫人送来的拜帖,宴大人掌管国子监,夫人当年也有才女的名头,她不如过去拜访一下,即便不能成为儿女亲家,两人兴许可以合开一个女子学院,未尝不是一条阳关道。 打定主意,她挑个好日子就去了宴府拜访,宴夫人此时正在帮女儿宴轻语挑选衣物,闻言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吩咐下人道:“先给閔夫人看茶,我等会子就过去。” 宴轻语见母亲不著急,好奇道:“听说之前母亲还特意送了拜帖过去,想要拜会一下这位状元郎的母亲,怎么如今人家亲自登门,母亲反而不急了。” 闻言,宴夫人放下手里的衣物,看了眼天真的女儿,嘆气道:“我原先觉得她品行不错,季墨阳又有才华,想著结交一番也许有个什么机缘。” “谁知这几天我听说,她家以前靠周府过活,这刚得了状元,就从周府旁边搬走了,像是要急不可耐撇清关係的样子,还有我听说,她出去相看,但凡人家提到宋夫人,她都明讥暗讽或者环顾左右,一句感恩的话都没有,怎么看,这样的人品行都好不到哪里,这样的人,不结交也罢。” 宴轻语想著他拜託周星临的事情,心里开始打起了鼓,她会不会做错了什么,思量再三她试探道:“兴许有什么误会呢,母亲过去看看,传言未必都是真的。” 到底是人家上门,也不好刻意冷落太久,宴夫人不情不愿的去了厅接待。 几句客套的话之后,宴夫人浅笑问道:“听说閔夫人最近很忙,今日过来是?” 若是有相看的意思,宴夫人觉得她要立刻拒绝,就刚才她提了一嘴宋夫人,直接被閔绒雪含糊过去的架势,她就知道传言非虚,这个人是不懂感恩的。 閔绒雪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含蓄的提出相看,万一季墨阳那里激烈反对,最后成不了姻缘,岂不是直接得罪了国子监祭酒,得罪了一大批的国子监学子。 万万不能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她还是先和宴夫人交好,在慢慢找机会提一提儿女相看的事情。 她笑道:“夫人想必也听说过,我之前办了一个家学,只是过了年,担心影响墨阳科举,就耽搁至此,如今我腾出手,想著再把家学办起来,听闻夫人才学斐然,想著能否邀请夫人一起办学?” 宴夫人面上笑的温婉,心里已经白眼翻上天,果然这閔夫人是和宋夫人闹翻了,不然怎么好好的不在周府办,要跑出去找別人。 这种能和恩人都闹翻的人,她牵连上去,假以时日,能落到什么好?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王妃,要到处拉帮结派支持自己夫君上位,她身为官员內眷,最重要的是辅佐夫君明哲保身。 第258章 忘恩 上位者最討厌结党营私,他夫君身为国子监祭酒,平日里战战兢兢生怕和那家往来过密,她要是办起了女子家学,拉拢了一批夫人小姐,会让別人怎么想? 她低头假装用帕子掸一下身上灰尘,谦虚道:“不过就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实在不敢称为才女,我怎么好意思去教导別人,夫人別拿我开玩笑了。” 这是太谦虚了? 閔绒雪忙夸道:“夫人太自谦了,当年你可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宴夫人摆手制止,直白道:“才女的虚名而已,不提也罢,如今我只想照顾好夫君,养育好孩子,夫人的邀请,实在有心无力。” 閔绒雪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宴夫人已经端起了茶盏,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一肚子话,硬生生憋了回去,閔绒雪脸色灰败的从宴府离开了。 明明之前宴夫人的拜帖写的那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对她崇拜已久,怎么如今见面,如此冷淡,总不能还是宋絮晚搞的鬼吧? 閔绒雪不甘心,隔日又去拜访了另一位年轻时有才女名声的夫人,再次被人客气的请了出去,才觉得事情並非巧合。 后来在马氏不遗余力的打听下,才知道如今外面都谣传她閔绒雪品行不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简直忘恩负义。 “夫人,咱们当初搬离的实在是太匆忙,您看,要不得空去周府探望下宋夫人,缓和下关係,谣言定会不攻自破。” “滚!!!” 閔绒雪极力克制自己快要扭曲的表情,她是不可能去周府的。 如今两家在世人眼中,始终是她欠周府的恩,她处在道德的低点,除非她伏低做小捧著宋絮晚,否则怎么做都是错。 但是她怎么可能去奉承宋絮晚,她不掐死宋絮晚都算好的。 唯有等,等过了一年半载的,大家不那么关注新任状元郎,兴许这件事就不会被人提及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 浮云寺里,念一法师听著最近季墨阳的动向,陷入了思考。 前任状元郎是拒绝高官的女儿被刻意排挤,季墨阳若只是不跟同僚喝酒,不至於被排挤成这个样子。 不戒稟告完,问道:“师父,你觉得会不会是上头交代,所以整个翰林院都不敢和季墨阳走的近?” “交代到不至於。” 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会亲自吩咐打压一个人,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態度,下面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去做。 如今就是不知道翰林院里的人,是得到上面的態度行事,还是自发的排挤,来猜测上面的態度。 “还没有把人安排进季家?”念一问。 不戒嘆了一口气,鬱闷道:“也不知道这个季墨阳年纪轻轻,怎么看见小娘子就像看见瘟疫一样躲著,徒弟安排女子被欺凌,他把同窗推到前面,安排女子在他面前晕倒,他视而不见……” 这些细枝末节念一不想知道,他直接吩咐:“从別处著手。” 没几天,外出的冯时,就带著一对十来岁的兄妹回家,他眼眶通红的恳求閔绒雪。 “这俩孩子父母双亡,又被叔叔贪了家產后被赶出来,我遇到的时候都在破庙饿了三天了,夫人,咱们行行好留下他们吧。” 瞬间,俩孩子跪地磕头,嘴里喊著求夫人收留。 已经是十来岁能干活的孩子,若是用的顺手,不仅省了买丫鬟小廝的钱,还能把宋絮晚送过来的小荷小月赶走,閔绒雪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 “怪可怜的,不过是添两碗饭的事情,留下吧。” “谢夫人,夫人大恩,我们兄妹一定不会忘的。” 从此,季家小院就多了一个叫馒头的小廝,一个叫汤圆的丫鬟,像是两双眼睛一样,盯著季墨阳的一举一动。 没两日,周星临从国子监放假回家,请了安之后,就带著寧寧说是去大房玩。 宋絮晚心里门清,这是大约又去找季墨阳了,孩子大了,一味的阻拦只会和孩子越来越离心。 她嘆息一声,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不如放任周星临过去,试探一下季墨阳到底在盘算什么。 季墨阳才华虽然是有的,但是品行不端行为奸诈,一定要好好防备著,周星临可以过去学习学问,但是不能冒任何风险。 她忙让云嬤嬤过去安排,等周家四姐弟进了榆钱巷的之后,巷子里和隔壁早就散落了不下十个护卫,连巷子口卖小吃的都多了几个摊位。 宋絮晚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让人请了一个大夫,在隔壁候著,以免有人受伤,能及时救治。 安排好,宋絮晚还是觉得坐立难安,她起身道:“我要过去亲自看著。” 轿子路过二门的时候,她往前院书房看了一眼,笑道:“一炷香后,让人告诉老爷,我出去私会情郎了,就在玲瓏阁后门不远的院子里。” 坐著轿子到了榆钱巷,宋絮晚透过院墙上的缝隙往隔壁看去,一个不大的院子,正房里季墨阳正在教习星临和星纬,因为门的遮挡,她看不到人,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和以前那些晚上充满慾念的声音很是不同,如今听著似乎有些陌生感。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陌生感,是不是因为两人太久没见而產生的。 眼眶突然有些发酸,她暗恨自己不爭气,用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把视线转向院子里,寧寧和离月正在踢毽子,周景茹坐在旁边的枣树下,懒懒的看著俩人玩。 院子里护卫四散到四个角落,李虎一个人站在正房廊下,笔直挺立隨时待命。 此时的周明海听到宋絮晚怀著孕还不老实,气的立刻让人抬著要去抓姦,走到半路他又想到,万一闹出来,宋絮晚流了產,宋府会不会弄死他。 而且宋絮晚现在的身子,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回吧。” 周明海恼恨的吩咐一句,轿子掉头往回走,还没到府里,周明海就后悔了,他怎么如此窝囊。 就去抓姦怎么了,他为了三个孩子,不打算和宋絮晚撕破脸皮,就和平谈判,友好分开,在不得罪宋家的前提下,他和离清净的自己过日子就好,总归是少了被气死的可能。 “掉头。” 第259章 纠结 轿子转头又往玲瓏阁走去,到了半路,周明海又想到,如今宋絮晚还知道遮掩,跑出去私会,他要是挑破了,万一宋絮晚还是不同意和离,以后再次光明正大的在家私会,他岂不是更没有脸面? 要不当不知道? 一个孕妇能玩出什么样,估计就是说几句情话就回来了呢。 “回家。” 轿子又转头往周府走去,快到周府时,周明海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这一次忍了,以后呢,难道忍一辈子,偷情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去宋府告状,让宋家人去捉姦。 “去宋府。” 轿子转头又往宋府行去,他想到两个舅兄护短,这事还要告知岳母知道,但是转念一想,岳母年纪大了,出了事还是让儿子处理,这样兜兜转转还是落到舅兄手里处理,他岂不是还是冒著生命风险去告状? 不能自己去告状,要借刀杀人。 他吩咐小廝:“去玲瓏阁后门那里点一把火,然后去五城兵马司,就说那里走水了,快去救火。” 等武城兵马司的人,亲自把宋絮晚堵在情夫的床上,他倒要看看,宋府还能说出什么来,他满意的笑了。 小廝跟著周明海,一路上反覆的掉头再回去,如今听说还要去放火再报官,他有些怀疑周明海脑子出问题了。 “好的,老爷。” 他领了吩咐之后,一路就小跑著去了大房,按照周明海的病情,他觉得需要大老爷请个太医过来医治一下。 榆钱巷里,西偏房里的鲁正文放下书,走到东偏房厨房处,端了点心和茶水放到院子里,招呼大家歇一歇。 周景茹先不好意思道:“鲁翰林,这种事情吩咐下人做就是,您怎么还亲自动手。” “没关係,快趁热吃。” 正房里,周星纬也出来歇一歇,只有周星临见没了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心谨慎的递给了季墨阳。 季墨阳看著那没有署名的信封,內心一阵狂跳,这是宋絮晚让周星临送的? 他就知道,宋絮晚衝动之下做的决定,现在必然是后悔了,不然不会默认让星临过来找她,可见心里还是不想和他分开的。 他颤抖著手去拆信封,只要这信里有一丝一毫的鬆动,他愿意拋弃一切,立刻回到宋絮晚身边,好好谋划一下未来的路,他一定把宋絮晚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这是什么???” 当看到信封里是规规矩矩的一首诗的时候,季墨阳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字跡不是宋絮晚的。 周星临往外探头查看一下,不好意思道:“季夫子,你才名太大,我们国子监的学子知道你住我们家隔壁,都想慕名结交,这个就是一首诗,以诗会友,你看看这诗怎么样,哪里需要改动?” 季墨阳重新把信折起来,塞到周星临的怀里,面无表情道:“你们国子监还收女学生?” 竟然被看出是女子的笔跡,周星临不好意思的挠头,忙解释道:“这不是那种不守礼节的小娘子写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宴小姐的诗,她也不是我大姐那样浮於表面的才女,她是有真才实学的,她不是要和你私相授受,就是想探討一下诗文,你千万別多想。” 季墨阳不想费力去想宴小姐此举何意,也不想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看著周星临认真道:“以后別做这样的事情,我有心仪的女子了。” “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周星临短暂的惊诧之后,好奇道:“是谁?我听说你不认识什么女子,你莫非喜欢我二姐?” “不对,你要是喜欢我二姐,早就让閔夫人提亲了,我听说閔夫人给你相看那么多,你都不同意,原来是你心里有人了,是谁?” 对上周星临酷似宋絮晚的眼睛,又是那样天真懵懂的看著他,季墨阳险些想如实相告,他张张嘴又觉得不合適,这孩子太小。 看季墨阳欲言又止,周星临想到季墨阳除了周府的女眷,就不认识其他女子,他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是谁了。” 季墨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要是周星临猜到了,那他索性就坦白相告。 他和宋絮晚的感情,在那一晚结束之后,仿佛就从没有在世间存在过一样,他內心有无限的憋屈无人诉说,无数个夜晚他突然惊醒,都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急於想让世人知道,那不是一场梦,是他真真切切的人生,他和她曾经爱的那么轰轰烈烈,爱的那么刻骨铭心,虽然那爱被埋入心底,消散於岁月,但是他们不是毫无关係的两个人。 他紧张的看著周星临的眼睛,期待那个深藏心底的名字被说出。 只听周星临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捂著嘴惊讶道:“天哪,你喜欢的竟然是我大姐,而且我大姐已经嫁人。怪不得你有喜欢的人,閔夫人还去帮你相看,原来是因为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 周星临小小年纪,忽然就感受到了爱情的无奈,他看到季墨阳眼里那无法掩饰的失落和痛苦,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秘密,他悲悯的看著季墨阳,同情道:“虽然我也遗憾不能和你成为一家人,但是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亲哥一样看待,从今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姐夫一样看待。” “大可不必!”季墨阳咬牙。 “姐夫,你不必害羞,我是真心的。”周星临坚持道。 “闭嘴,只准叫我夫子。”季墨阳冷著脸吩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允许周星临有奇怪的想法。 隔壁宋絮晚等了半天,不见正屋里的周星临和季墨阳出来,正担心的要派人赶紧闯进去看看,就见鲁正文已经端了点心和茶水进去,然后又平静的出来,可见里面应该没有发生什么血腥的场面。 很快,周星纬也吃了点心进去,讲解的声音再次隱隱约约的传过来。 干看了半天,宋絮晚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担心等下出门的时候会碰到隔壁的人,她提前离开了榆钱巷。 第260章 宝石 宋絮晚回到府里,还特意转到书房探望了一下周明海,体贴道:“老爷虽然腿断了,总是闷著也不好,可以让小廝抬著你出去转转,感受下春日百爭艷,不过要注意那些狂蜂浪蝶,別蜇到老爷就好。” 等宋絮晚走了,周明海气的直接扔了一套茶具,宋絮晚什么意思,自己出去招蜂引蝶,还警告他小心被蜇到? 明目张胆的威胁,她以为天底下没人治得了她了吗?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在周明海无能的咆哮中,被委以重任的小廝才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忙请罪道:“老爷,小的无能。” “你確实无能,放个火都放不起来,回来干嘛,一头撞死算了。” 小廝擦了擦汗,他哪有那个胆子去放火,但是也不能承认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委屈道:“小的放火去了,那玲瓏阁后门靠著一条河,不少的大娘婶子都在洗衣服,我刚放火,就被他们一瓢水浇灭了,我还想再放,就被她们追著打,老爷,放火是犯法的。” 最后一声,小廝说的很小心,他不確定如今周明海的病情,能不能理解犯法是什么意思。 “滚!” 小廝欢快的出去了,被骂总好过放火被抓。 榆钱巷,结束半天的学习,周星临等依依不捨的离开,到了马车上,周星临才想起宴小姐的诗。 他哭丧著脸对周星纬道:“大哥,当年我刚去国子监,天天哭著要回家,是宴姐姐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我……” 说清楚了宴姐姐在他心里的地位,他为难道:“宴姐姐最喜欢作诗,真的没有私相授受的意思,但是季夫子迂腐,就是不肯帮宴姐姐改诗,大哥,你帮帮忙好不好?” 听了半天,周星纬才明白,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让我帮宴小姐改诗?你不知道我作诗的水平?” 周星临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但是他实在找不到別人帮忙,再次恳求道:“我的笔跡宴姐姐知道,我是不能自己写的,你就改一次吧,万一水平太差,她也只会觉得季状元作诗水平不行,兴许以后就没了以诗会友的兴致,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嘛!”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反正水平差出丑的也是別人,周星纬很快劝好了自己,当场就开始看起宴轻语的诗,和周星临商量怎么改动比较好。 宋府里,宋老夫人听说女儿整日鬱鬱寡欢,待在房间里不出来,连梳妆打扮都不怎么弄了,很是担心。 她想到宋絮晚除了喜欢红宝石,好像也没有什么別的喜好,忙把俩儿子叫过来。 感嘆了一下自己中年得女的不易,老年只盼子女平安喜乐的愿望,成功把俩儿子说的眼眶通红 ,就开始哄著俩儿子买宝石送给宋絮晚。 “你们小妹如今有孕,心情不好身子就好不了,你们让人打听下,天下最大的红宝石哪里有卖,咱们买了哄一哄你们小妹。” 老二宋知礼性子直爽,直白道:“最大的都被母亲买过去送给小妹了,我又没关注过宝石,哪里知道还有什么大的小的。” 老夫人瞪了老二一眼,眼神求助宋知简,宋知简无奈,无力道:“也不是没有,太后头上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母亲要买吗?” 宋老夫人被懟的白了老大一眼,她就是有那个財力,也没有那个胆子买凤冠上的宝石。 不过宋絮晚一生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太后头上的红宝石,她试探的问宋知简:“老大,你说有没有可能,哪次你办差得力,皇上要赏赐你,你提一嘴想要太后头上的红宝石,你觉得皇上有没有可能就真的赏赐了你呢?” “母亲,你听听你这是什么不要三族的言论!” 宋知简把茶盏放下,一时间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母亲真是老糊涂了,什么都敢开口要。 “你要是觉得床不舒服,是不是哪天还要叫我求皇上把龙榻赐给你?” 宋老夫人连续被儿子懟回来,气的直接摆脸:“你们这是嫌弃我老了,我的话是连听都不听了,幸好我还活著,哪天我走了,你们还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吗,老太爷啊,你走得早,儿子们都不要娘了!” 宋家两兄弟对视一眼,都十分无语头脑精明的老夫人,如今怎么糊涂成这个样子。 宋知礼立刻上前劝道:“母亲別恼,大哥不听话,我帮母亲达成心愿,我今晚就派二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趁夜潜入太后寢宫,把她那红宝石凤冠偷出来,你放心,明一早一准带在小妹头上。” 听著老二不要九族的言论,宋老夫人瞬间又被气笑了,捶了一下老二,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说,也不是非要太后的宝石,主要是你们小妹能开心就好。” 又哄了老夫人半晌,两兄弟才嘆了口气走出房门,暗恨周明海无能,不能哄自家妹子开心,要之何用。 “大哥,周明海这么多年,监工的工程就没有出现问题的?” “今晚就有了。”宋知简淡淡道。 次日一早,周明海就接到他被人弹劾,要革职查办的消息,正在拄拐杖练习走路的他,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下人稟告给宋絮晚的时候,她正在接待宋寄瑶,她这侄女奉祖母之命,过来陪伴姑姑,哄姑姑开心。 看著新得的红宝石,宋絮晚有什么不开心的,她开心的不得了,周明海瘫了才好,她省的还假惺惺的,时常要过去书房装作贤妻良母。 “怎么伺候的?大房送来的那个如烟这么不精心?去大房,告诉大哥大嫂,我怀著身孕,家里实在无法料理。” 把麻烦甩出去,宋絮晚就扶著宋寄瑶的手去了园散步,额头上红宝石摇曳生辉,她心情大好的在园转了好一圈,估摸著大房要来人,她才回房躺著,让宋寄瑶找寧寧玩去。 可惜等了大半天,也没有见大房来人,只听说大房又送了一些药材过来。 宋絮晚无所谓的摆摆手:“放到库房仔细收著,如今天气潮,別放坏了。” “好的,表小姐已经安排好了,表小姐还说如今雨季,园子里的鹅卵石有些都有青苔,担心夫人您踩到,刚还指挥著人清扫呢。”丫鬟回道。 宋家养女儿一向娇惯,这个侄女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做事这么面面俱到了? 宋絮晚又问:“没去外院吧?” 第261章 缘分 “去了,还指挥著人去公子院子里撒药粉,说夏季蛇鼠虫蚁比较多。” 又去了外院?周星临刚走没几天,就是要撒药粉也不急,完全可以等周星临快回来再撒。 宋絮晚有些奇怪,对著丫鬟也不便细问,左右云嬤嬤跟著,应该出不了事。 等半下午,宋寄瑶走了,宋絮晚瞅个无人的机会,问云嬤嬤:“今日瑶儿是不是又找那个李虎说话了?” “没有!”云嬤嬤道。 还好,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宋絮晚拍著胸口安抚自己,不能见侄女和人多说几句话,就开始想入非非,侄女可能就单纯的过来照顾她的。 可惜,她刚放下心来,就听云嬤嬤道:“就是今日表小姐在指挥著撒药粉的时候,有个虫子落下来,嚇了一跳,差点滑倒,是那个李虎及时出手扶住了表小姐,又即刻杀死了虫子,小姐感激,又赏了十两银子,倒是没有直接说话。” 那还不如说话呢,这简直是英雄救美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季墨阳偷偷摸摸惯了,她现在看见谁和谁走的近了都觉得有问题,上次宋寄瑶过来,特意跟李虎说话,她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如今更是觉得哪里都有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声张出来,一来可能是她多想了,二来宋寄瑶和李虎,除了李虎那次救了宋府的嬤嬤,大展身手之外,应该以前没什么交集。 她若是刻意提醒,反而让宋寄瑶多想,她思虑再三,交代云嬤嬤:“以后瑶儿过来,不准她去外院,外院的李虎,也不准进內院来。” 这样一来,两人就应该没有见面的机会,毕竟男女有別,尤其是李虎来路不明,身份不清,还是防备著点好。 宋絮晚的交代李虎一无所知,他晚上和季墨阳躺在屋顶看星星的时候,再次兴奋的说起自己白天又被赏了的事情。 “宋府可真有钱啊,我听说今日我们老夫人送了姑奶奶一颗红宝石,你猜多少钱买的,八千两啊,够我娶十几个媳妇的了!” 感嘆完,他又认真的劝季墨阳:“我上次给你说的,你到底考虑了没有,你赶紧去宋府提亲,只要成了宋府的姑爷,下半辈子便是在家里躺著,都饿不死了。” 季墨阳把视线从后院挪回来,看著李虎打趣道:“你这么著急,莫非你们宋府的小姐太丑,嫁不出去?” “怎么可能,我们家小姐可好看了!” 反驳一句,李虎马上找到证据,他指著旁边道:“你以前不是住在隔壁,应该见过我们姑奶奶,侄女像家姑,我们小姐怎么可能长得丑。” 这下,季墨阳来了精神,他立刻坐起来,认真道:“男女有別,我还真没有仔细看过你们姑奶奶,这样,你找个机会让我仔细看看你们姑奶奶,要是真的长得好看,我就去宋府提亲。” 这可让李虎为难起来,他嘆了一口气道:“哎,我只是个外院的护卫,等閒不能进后院乱逛,何况带你进去,不过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们宋府的小姐真的好看。” 李虎越是这样说,季墨阳越是不信,摇头道:“不见你们姑奶奶长什么样子,我是不可能同意去宋府提亲的。” 不过李虎到底是好心,季墨阳还是心中感激,他建议道:“我冷眼瞧著,你们姑老爷不管事情,公子小姐太小,这当家的还是夫人,你还是要找个机会在你们夫人面前露脸,才能高升啊。” “等你早日成了后院的护卫长,安排我偷偷见一见你们姑奶奶,只要长得过得去,我立刻去宋府提亲。” 李虎认同的点点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季墨阳要是真的想娶宋府的小姐,不应该找机会见一见宋寄瑶吗,为何拐著弯要见他家姑奶奶。 不过他还没仔细想,就听季墨阳问道:“我见这外院书房总是亮著灯,你们家姑老爷不去后院歇息?” 李虎挠挠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姑老爷的腿总是断,在后院也照看不了姑奶奶,索性在外院养伤了。” 两人隨意说了几句,李虎就想著自己什么时候能高升的事情,姑奶奶他是够不著,但是宋家小姐倒是个心善的,每次见他总要打赏一次,他一定要抱紧这个大腿,顺杆上爬,指不定能早日入得了姑奶奶的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寄瑶隔三差五的来一次,云嬤嬤倒是不著痕跡的拦著宋寄瑶往外院去,但就那么碰巧,每次不是宋寄瑶找到了让人无法拒绝的藉口,就是李虎要稟告不得了的事情,两人总能找到机会说上两句。 宋寄瑶每次都端起管家娘子的姿態,做出欣赏李虎的样子:“好好干,以后公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每次都摆出一副欣赏李虎的能力,绝无其他想法的样子,让宋絮晚始终无法確定,宋寄瑶到底有没有小心思,只能想法设防的防著两人见面说话。 但是一个千金小姐,总是和一个护卫说话,时间长了难免有风言风语。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想护住宋寄瑶的名声时,已经是宋府护卫长的陆远找到了她。 “夫人,小姐如今很是欣赏李虎,小的过来问问,夫人是不是要提拔李虎做护卫长?” 听陆远这么说,就知道宋寄瑶的名声是保住了,別人果然没有多想,除了陆远想的有点多。 她完全没有要提拔李虎的想法,但要是如实相告,又怎么解释宋寄瑶对李虎青眼相待呢。 纠结一瞬,她只好硬著头皮承认:“你在我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想著改日给二哥写个推荐信,给你谋个出路,不过在那之前,总要找个合適的人接替你。” 一听李虎不是他的竞爭者,而是接任者,陆远立刻放鬆的笑道:“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好好教导李虎,让他早日有能力接任护卫长一职。” 等陆远走了,宋絮晚才觉得自己这是怀孕脑子不好使吗?怎么有把李虎调进后院的想法,那不是给宋寄瑶创造机会吗? 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但是可以拖延,要儘量拖延李虎进后院的时间,然后提醒宋老夫人,赶紧给宋寄瑶说个婆家,以免以后闹出私相授受的事情。 没多久,周星临又从国子监回来,照例去榆钱巷找季墨阳,宋絮晚自然是等星临他们都过去之后,她便起身去隔壁监视著。 第262章 通信 她看著寧寧和离月在院子里玩,突然想到,小孩子做任何事情,都以为瞒的很好,岂不知大人心里门清。 如今她在隔壁监视著,閔绒雪会不会也在巷子口探查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立刻坐上轿子,打算去会一会閔绒雪。 轿子从隔壁大门路过,刚好有下人开门去给几个小主子买零嘴,那轿子里传出的浓郁的玫瑰香,铺天盖地的往院子里涌去。 正在正房教导星临和星纬的季墨阳,突然似有所察的站起来,猛地就从正房走出去,看著一如往常的院子,他茫然的问鲁正文:“厨房在做玫瑰糕吗?” “没有啊,你们要吃的话,我出去买。”鲁正文放下书本,就从西偏房往门口走出去。 季墨阳快他一步,往门口走去,短短几步路,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踏出大门,他看著空无一人的巷子,悵然若失,那若隱若现的玫瑰香,也慢慢闻不到。 难道是错觉? 他颓然的走回正房,对上周星临打探的眼神,问道:“你来这里,你家人知道吗?” 周星临明白如今两家关係僵硬,宋絮晚还说过不许他过来,他怎么敢如实相告。 他摇头道:“我只说带著寧寧去大伯家玩,父亲和母亲都在家里养身子,应该不会注意这些。” “哦~” 轻轻的一声嘆息,让周星临恍惚觉得这里面有深深的遗憾,难道季墨阳想让他告知家里,那样两家关係进一步恶化怎么办? 还是再等一段时间,他试探著看父亲母亲的態度,再决定要不要说吧。 翰林巷里,宋絮晚坐在轿子里往巷子深出走去,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偶有一两家打开门,她看到院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以前听说翰林巷这边,很多都是几家租一个院子,如今看来,居住环境果然很差,尤其是越往里走,越越感觉道路顛簸,连门外都有杂物乱放,偶有一条狗路过,看上去也脏兮兮的。 不知道什么气味传过来,她突然让人停下轿子,呕吐了一会,才对云嬤嬤说:“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还有多远。” 今科状元家很容易打听,早前多少人家过来送拜帖,要结交閔夫人相看季墨阳,再加上云嬤嬤出手大方,很快就领了个大娘过来,隔著帘子向宋絮晚回话。 “这位夫人,您也是要把家中小娘子嫁给季状元?” “您听我说,她家可是真不行,那閔夫人眼高於顶,听说相看了不下几十家,没有一家看的上的,而且您可能没听说,她这个人虽说有些才名,但是人品真的不行,以前吃住都靠著工部的周大人,这儿子刚中了状元,就立刻和周家划清了界限,生怕人家周家沾她的光。” “还有她那儿子,在翰林院根本就吃不开,以我看,和上一任的状元不相上下,都是清高的主,將来仕途走不远,你可千万別让家里的小娘子往火坑里跳。” “夫人您听我说,我儿子可是……” 眼见著这位大娘要推荐自己的儿子,轿子內的宋絮晚忙咳嗽一声,云嬤嬤立刻打断大娘的话问道:“麻烦您说一下,她家在哪里?” 大娘对於眼前人非要往火坑里跳十分的不解,指著前面不远处,撇嘴道:“就是这条巷子最后一家,三间房子两间都是漏雨的,这么穷还养了好几个下人,都是穷显摆。 我听说他们家都不给下人吃饱饭,一家人抠的半个月怕是都吃不上一次肉,平日里都关著门,也不和街坊来往,脾气都古怪著呢,真不是好人家,夫人,您真的可以考虑下我儿子,我儿子……” “谢谢您,谢谢您!” 云嬤嬤递出去一锭银子就把大娘推走了,宋絮晚这才掀开帘子往前看,閔绒雪现在过得这么惨? 虽然这里面都是她的手笔,但是閔绒雪惨的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还有季墨阳,她想过要告诉大哥,但凡季墨阳出头,就找机会压下去,让他知道甩了她宋絮晚,也不是什么高枝都能攀上去,仕途顺遂只能靠做梦。 没想到根本不用她出手,人家已经艰难到这个地步。 “夫人,过去吗?” “回吧。” 敌人太惨,完全没有出手报復的余地,她都担心再待下去,忍不住给人家扔下几两碎银子,帮人家改善下伙食呢。 没多久,榆钱巷眾人也散去,回去的马车上,周星临不好意思的又拿出一封信,递给周星纬:“麻烦大哥,再回一封,宴姐姐的。” “不是吧?”周星纬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道:“上一次,我可是隨意回的,那诗被我改的简直毫无章法,宴小姐竟然还找我改诗?” 周星临也十分不解,猜道:“莫非,你作诗不拘一格,反而让宴姐姐觉得你天然去雕饰,浑然天成,自成一派?” 周星纬无法理解,他打开宴轻语的信封,都忍不住嘀咕:“莫非,我还真是个作诗天才?这是被宴小姐发掘了我的潜能?” “那必定是了。”周星临笑道。 如此,周星纬只能再次给宴轻语改诗,顺便又给了几个牛马不通的意见。 等到这封信送到宴轻语的手里的时候,她简直笑的东倒西歪,人人都说季状元清冷孤傲,文章写得那是一个阳春白雪,藐视俗尘,没想到作诗这么浅显易懂,连韵脚都凑不齐,连小孩子的打油诗都算不上,还大言不惭的给她意见,真是可爱的紧。 她正笑的忘乎自我,不巧宴夫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只一眼就把那诗瞟了个完全,问道:“这是哪家孩子做的诗,就是做的不好,你也不能在背后这么笑话人家。” 说完,宴夫人又仔细看了一遍道:“这孩子虽然没有作诗的天赋,字写得还不错,可见是下了功夫的勤奋孩子。” 这下,宴轻语再也忍不住,笑道:“这可不是小孩子的,是大名鼎鼎的季状元的亲笔。” “不是吧!” 宴夫人也被这幼稚的诗文给逗笑了,笑了几声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会和季状元通信?” 第263章 诗信 宴轻语这才想起来此举不妥,忙解释道:“母亲你知道,父亲和宋大人相交莫逆,我把星临当亲弟弟看待,听说季状元住他家隔壁,就写了诗,让星临当成自己的诗,拿去给季状元改一改,不是我刻意与季状元通信的 ,我也不知道星临怎么和季状元说的,他就给我回了信。” 这事不难猜,一定是周星临以为宴轻语有什么別的意思,直接在中间撮合了季墨阳和宴轻语,宴夫人嘆了一口气,思量道:“以前就算了,男女有別,以后不准通信。” “啊?” 宴轻语十分的失望,他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往日里见闻的都是才高八斗,目下无尘的才子,第一次见季墨阳这样外表高冷,內心童趣的公子,她觉得十分的好奇,若是从此不再相交,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同时她也清楚,男女有別,通信確实不合適,纠结再三,她试探道:“母亲,我不小了,你之前不是也给閔夫人送过帖子吗?” 越说,宴轻语头低的越厉害,她就差直白的告诉宴夫人,她可以和季墨阳定亲,以后再通信就名正言顺了。 宴夫人想到閔绒雪那个人,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结交,但是想到季墨阳这个人,似乎风评还不错,为了一个不好的婆婆,放弃一个优秀的女婿,划算吗? “你让我想一想。” 宴夫人纠结半天,晚上和自家夫君又商量一番,宴大人感慨道:“我们夫妇福薄,只有一个女儿,將来不指望她嫁入高门享受荣华富贵,只求她能有个情投意合的夫君,她若是真的想,就隨她吧。” 这一句话让宴夫人不再纠结,女儿的婚事,自然是女儿的心意最重要,她明日就去拜访閔夫人,把这件事儘早定下来。 次日,宴夫人亲自请閔夫人喝茶,她是个直爽的性子,没有拐弯抹角,把话明白的说了起来。 “是我疏忽了,早前才知道我那淘气的女儿,和令公子竟然有书信往来,我仔细看了下,两人虽然做的不对,好在都是在討论诗文,並无逾矩,今日特意过来知会夫人一声。” “竟有这事?”閔夫人惊讶。 季墨阳是那种会私下和小娘子书信来往的?他向来为人清冷,怎么可能…… 很快,閔绒雪就反应过来,她不了解季墨阳,如今的季墨阳做什么不可能,哪天直接抱回来一个孩子都有可能。 再说,人家宴夫人没道理拿这种毁坏自己女儿名声的事情来说嘴,她不再想这件事的真实性,而是思考宴夫人为何告诉她。 若是宴夫人当真觉得此举不对,那就应该批评自己女儿,然后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但是宴夫人特意搞来告诉她,那必然是有別的打算,比如两家趁此定下亲事。 想到这种可能,她激动的突然心口怦怦乱跳,相看那么久,加上季墨阳激烈反对,她还以为季墨阳的婚事,要一年半载之后才有眉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苗头,还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高门,货真价实的高门啊! 只听宴夫人嘆了一口气道:“我本来也觉得这件事奇怪,仔细问了才知道,是我家女儿作了诗,让周府的公子假装自己的诗文,去请教季公子,结果这周府小公子也不知道怎么说的,两人就直接通了信,都不止一封了,还好发现的早,没有私相授受。” 这样说来,那必然是错不了,閔绒雪恨不得现在就把婚事定下来,再不济也交换个信物。 手摸上自己唯一的白玉鐲子,她又缓缓放下来,季墨阳既然私下联繫了宴小姐,会不会还私下联繫了什么高小姐夏小姐之类的,若是如此,她便不能匆忙定下宴小姐,总要好好挑一挑,和季墨阳好好商量一下。 她装作震惊的样子,捂著胸口道:“竟然真的有这种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幸好夫人发现及时,也幸好俩孩子做事有分寸,你等我回去问问墨阳,若真的做了那等混帐事,我们家绝对要负责到底。” 宴夫人听到閔夫人如此承诺,就知道这婚事十有八九出不了错,那她就安心回家,等著季家上门提亲就好。 她安抚的拍拍閔夫人的手,笑道:“夫人回去好好和季公子说,別嚇到孩子,这俩孩子做事规矩著呢。” 还没成亲就开始护上女婿了,閔绒雪毫不怀疑,只要她点头,这婚事明天就能定下来。 和宴夫人分別之后,閔绒雪心情大好的回到自己家,想著怎么和季墨阳摊牌,然后早日完婚,气死宋絮晚。 晚饭的时候,閔绒雪状似无意道:“我听人说你在外与人作诗,很受追捧,有人求到我这里,想让你帮著题个扇面呢。” 先把话题扯到作诗上,在慢慢说到和宴小姐的诗文书信,应该就能说到婚事上了。 閔绒雪淡笑著等季墨阳回答,只见季墨阳沉鬱的呼出一口气,脸色並不是很好看。 他在翰林院备受排挤,举步维艰,写了不少奏疏陈条,通通被压著没了下文,人家写的不如他的都次次有回应,他十分確认自己被整个翰林院故意忽视。 仕途上毫无进步,他哪有那个心思去吟诗作赋,而且,他觉得閔绒雪是不是故意把他的诗文拿出去给小娘子,私下帮他相看。 他冷著脸道:“什么诗不诗的,没影的事情。” 说完,季墨阳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閔绒雪好半天才恢復平静的面容,这季墨阳是不想她打听他私下和人作诗的事情,还是与宴小姐只是交流作诗,还没有到了有私情的地步?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直白的问出来,兴许都会让季墨阳反感,本来可能促成的婚事,都可能直接弄没了,不如先不问,等等再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府里,看著见天的往周府跑的宋寄瑶,宋絮晚太阳穴直跳,她暗示宋老夫人好几次,让赶紧给宋寄瑶说婆家,结果都被宋寄瑶极力反对,说要在等两年。 宋絮晚思量著,她要趁著如今宋寄瑶心思不深,赶紧快刀斩断所有的可能,以免闹出什么乱子。 第264章 掐灭 她看著寄瑶笑道:“自从你过来,这家里就没有什么让我操心的,你如今办事越来越让人放心,那我再交给你几件事情。” 宋寄瑶正愁找不到藉口往这里跑,听到宋絮晚主动让她做事情,她忙放下西瓜,问道:“小姑快说,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我们府上好几个丫鬟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你帮著操持下婚事。” 宋寄瑶疯狂的点头,表示小事一桩,就听宋絮晚继续道:“府上有个护卫李虎,是星临的救命恩人,听说是个孤儿,你从家里挑个合適的丫鬟,趁此机会,婚事就帮著一起办了。” 只见宋寄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宋絮晚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姑娘果然有了心思,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清楚自己的心思,还是如今也在稀里糊涂。 “怎么,办不了?那我还是交给云嬤嬤吧。” “能。” 宋寄瑶下意识的承诺,只是脸上有明显的茫然,乍听李虎要成亲,她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 她记得第一次见李虎,所有的护卫都在旁边冷眼旁观一匹马的死亡,只有李虎一跃而起,像是天神一样落在马背上。 那马发疯一样要把他摔下来,但是李虎始终没让那马得逞,最终和马夫一起安抚了狂躁的马匹。 她是很欣赏的,以至於总是想了解一下,这样一个英雄,有什么样的过往。 越是了解,她越是想靠近,偶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男女有別,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李虎是表弟的恩人,大力提拔是应该的。 她这样的纠结中,和李虎越走越近,今天突然听到李虎也是要成亲的,心里那些浆糊一样的情绪,突然就清晰起来,她要止步於此了。 “我可以办的,小姑。” 这声音比之前低落很多,宋絮晚听得很是不忍,只是有些事情应该儘早决断。 “瑶儿,有些话,我要提点你一句……” 宋絮晚正想含蓄的掐灭宋寄瑶的心思,就听帘子外面有丫鬟稟告:“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来了。” 罢了,以后找机会再和宋寄瑶好好说说,她扶著云嬤嬤就去了书房,刚看到周德海朱氏的那一剎那,她嚇了一跳,两人都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 “大哥大嫂,你们俩是生病了吗?” 俩人同时摇头,各自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象徵性的关心了一下一直臥病在床的周明海之后,朱氏亲热的拉著宋絮晚说起了家常。 她道:“二弟生病,我们俩到现在才过来探望,实在是事情太多,之前忙著景黛成亲,这些日子你大哥在衙门里屡遭尚书训斥,总是事情千头万绪,没一日安生。” 原来周德海浑身没有精气神,是仕途不顺啊,春闈闹成那个样子,周德海还没有被贬官,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如今挨几句骂有什么,她不想顺著朱氏的话往下说,以免朱氏让她回娘家求大哥帮忙。 她忙指挥著人看茶,亲热的给朱氏亲自端了一盏,安慰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妇道人家帮不上,只是大嫂你要保重身子啊,家里都靠你呢。” 说起自己的身子,朱氏恨不得瞪宋絮晚一眼,想著还有事情需要她帮忙,只好忍著火气道:“我身子没什么问题,只是你送去的那个田姨娘,如今刚被诊出有孕,我担忧她头胎不知如何保养,跟著操心好几晚上没睡好。” 这么快就怀孕了?宋絮晚再去看周德海面容憔悴,眼窝青黑一片,莫非不止是仕途劳心,更是闺房劳力了? 还有朱氏,怕也不是担忧的睡不著,而是气的睡不著吧。 她嘴角慢慢浮现笑意,跟著劝朱氏道:“大嫂別担心,我说了我梦见咱们家要添三个人丁呢,田姨娘这一胎肯定没问题。” 说起这个梦,朱氏斜眼看了下周明海,问道:“我上次送来的那个如烟,还没有动静吗?” 周明海生怕让人发现他不行,再加上那个叫如烟的,神韵气度活像是閔绒雪,他每次见她心情都十分的复杂,两人从来没有同房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乾咳一声,尷尬道:“我如今病著,大夫劝说要多保养,这几个月都在修身养性,若我们周家真的会有三个孩子,兴许第三个还是出在大房。” 闻言,看上去浑身疲累的周德海眼睛又亮了,仕途不顺,后宅繁茂也不失为一种慰藉。 朱氏眼瞅著家里又要多一个妾室,忙打断话题道:“今日我们过来,一来是探望二弟,二来是想问问二弟妹,那田姨娘卖身契在哪,她如今有孕,是为我们周家添丁,我想著消了她的奴籍,也算给未来孩子一个体面。” 这种贏取好名声的机会,宋絮晚怎么可能留给朱氏,她面向周德海,很是诚恳道:“这位田姨娘,是我母亲亲自掌眼,找的宜生养的良家女子,並非奴籍,当时送她去大房的时候,我正经给她们家送了聘礼呢。 如今大嫂要是打算给我那未出世的侄子一个体面,不如派人去田姨娘家家里只会一声,好叫他们高兴高兴。” 良妾,竟然是个良妾,朱氏恨的牙痒痒。 家里虽然好几个姨娘,但是因为没有生育,並没有正经去官府登记过,如今这个田姨娘怀了孕,她以为拿到卖身契,就能拿捏住这个人,没想到人家竟然不是奴籍。 朱氏气的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撕碎,她送给宋絮晚的可是隨意发卖的青楼女子,而宋絮晚竟然送给他们大房一个良家女子,这就是故意不让她好过。 她气的握著丝帕的手骨节泛白,可惜无人在意,周德海还特意跟宋絮晚道谢:“弟妹办事宽厚,给了田姨娘体面,就是给將来的孩子体面,將来你侄儿出生,让他亲自给你磕头。” 庶出的孩子,姨娘的出身太低会让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如今因为宋絮晚没有买了田姨娘,而是体面的送了聘礼过去,將来那个孩子出生,生母的地位就大大提升,是该要好好谢谢宋絮晚的。 宋絮晚侧过身子避开周德海的道谢,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妾室,她大方一点又不会难受。 第265章 惊蛇 “大哥说的哪里的话,咱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会为了孩子考虑,那未出世的毕竟也是我的侄子,对了,当初我母亲选了两个,本来想等著老爷身子大好了,留一个服侍老爷,如今我见老爷都不让人近身伺候,连大嫂送来的那个伶俐人,等閒都不让人家进门,不如那一个也给大哥送去,今年之內要是再能传出好消息,也不辜负祖宗託梦一场。” “对对,都给大哥送去,我如今身子越发不济,绵延后嗣就靠大哥了。”周明海忙道,生怕妾室多了,被人看出来他不行。 周德海为难一下,一本正经道:“既然是祖宗託梦,也罢,那就改日送到大房吧。” 朱氏傻眼了,她今天过来是想找个由头拿捏田姨娘的,怎么机会没找到,转眼又多了一个妾室。 早知送给二房一个妾室,二房还回去俩,她就不送了,好歹青楼出来的不易有孕,哪里像宋絮晚找的,简直是下蛋的母鸡似的,刚进门就抱窝。 送走了大房两个人,宋絮晚思量著怎么和宋寄瑶谈谈,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以免人家没那个意思反而被她提醒了,也不能说的不明白,以免寄瑶完全听不懂。 她左思右想,意有所指道:“瑶儿,你以后管理下人,要一视同仁,即便你心里有所偏袒,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不公平则生怨懟,如今你过分欣赏李虎,已经让我原本的护卫长有所不安了。” “啊,我没有。”宋寄瑶本能的反驳,触及到宋絮晚的眼睛,又不自在低下头,嘟囔道:“我是觉得他救了星临,还救过我的奶嬤嬤,所以……” 宋絮晚顺著宋寄瑶的话,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欣赏他的为人,假以时日,他要是离了咱们家,咱们自然还是当他恩人一样看待。 但是如今他毕竟是护卫的身份,在咱们家领著一份差事,加上他到底来不不明,你不可过分抬举,近则不恭的道理,你要明白。” “还有男女有別的话,就不需要多说了吧,该有的分寸你要注意。” 宋寄瑶听得频频点头,认真道:“姑姑说的我都记得了,以后我有什么事情,直接交代云嬤嬤和陆远,不刻意提拔他了。” 看到宋絮晚满意的点头,宋寄瑶才长舒一口气出了房门,时值盛夏,蝉鸣闹人,为了能让宋絮晚休息好,宋寄瑶不辞辛劳的又去后园,指挥著人去扑蝉。 刚开始忙活,李虎碰巧就来了,他忙拿起竹竿就开始帮忙,以往,宋寄瑶这个时候总是露出欣赏的眼神,但是自从宋絮晚提醒,她觉得要和李虎保持距离。 “那个,你是外院护卫,以后就不要经常往后院帮忙了。” 李虎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夫人公子他等閒都见不到,好不容易巴结上一个小姐,怎么如今小姐也不让他近前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忙解释道:“公子院里没事,我总不能只吃饭不干活,小姐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好?” 这样一副老实巴交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想到宋絮晚如今还防备著李虎,宋寄瑶想著要不试探一下。 她冷声道:“那个,你到底什么来歷,有没有什么瞒著我们家的,老实交代,不然……” “没有没有。”李虎忙放下竹竿,又把自己的来歷说了一遍,甚至早逝的父母,武馆所有兄弟,来京城一路上的见闻,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然后忐忑道:“小姐,我都说完了,真的没有任何隱瞒,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都给你说明白” 还想问你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宋寄瑶嘆了一口气,那又不能直接问,问了人家即便有也不会直接说。 为免李虎多心,她只好嘟囔嘴道:“姑姑说要帮你娶个媳妇,所以我要打听清楚你的为人,既然你没有问题,那家里的丫鬟,你可有心仪的,若是有……” “没有没有。” 李虎再次拒绝,他早就听墨阳分析过,知道这些主子们,喜欢画大饼,来试探下人的心思,他既然都明白,怎么可能还上当。 隨即拍著胸脯保证道:“我还不到二十,现在还不想著娶媳妇,只想著守护好公子,娶亲的事情,等二十年之后再说吧。” 噗嗤一声,宋寄瑶笑了出来,忍不住问道:“等那么久,都能娶儿媳妇了。” 李虎不好意思道:“我算了一下,要攒够娶媳妇的钱,要攒二十年。” “那要是我们宋家帮你出钱娶媳妇呢?”宋寄瑶追问。 “不要,我要先给公子效力。”李虎坚定道,这肯定是试探,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愚蠢。 宋寄瑶很满意李虎的回答,完全忘了继续试探。 等晚上,李虎把这些详细都给季墨阳说的时候,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我今天的回答没什么错吧?” “那宋小姐让你以后不要进后院,还打听你有没有什么隱瞒?”季墨阳心中警铃大作。 “对啊,说是给我娶媳妇,所以要打听清楚。”李虎漫不经心的答道。 “有什么问题吗?” 季墨阳在脑海里快速梳理这件事情,他把李虎送进来,做的天衣无缝,应该没有什么疏漏才是,宋家人怎么还是不信任。 他看著黑漆漆的后院,不知道藏了多少宋府的护卫,而李虎,这个宋家出来的护卫,是唯一一个安排在外院的。 以手扶额,懊恼一声,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就是李虎出现的天衣无缝,宋家人才一直警惕,连后院都进不了。 幸好李虎没有进后院值守,所以他经常过来,应该还没有被宋家护卫发现,不然李虎早就暴露,不会有今天的再次试探。 他暗恼自己太心急,拍了拍李虎的肩膀,沉闷好久才道:“没问题,以后我不联繫你,你別找我,我也儘量不过来,免得被宋府的护卫发现,觉得你有所隱瞒。” 李虎顺从的点头,季墨阳比他聪明,听他的一准没错。 第266章 心动 “还有,护好你们姑奶奶,听你们姑奶奶的话,你以后的前途少不了。” “这个我知道,我听说护卫长陆远,马上就要高升,就是我们姑奶奶举荐给二老爷的,我现在知道这周府谁最大了。”李虎嘿嘿直笑。 “哎?对了,你不是要见到我们姑奶奶才肯去宋府提亲,你不过来,怎么见我们姑奶奶?”李虎问道。 季墨阳心里苦笑,李虎是他的暗牌,他频繁过来,李虎暴露的风险就大了。 他咽下心中酸涩,开玩笑道:“那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能成为后院的护卫长了,等你成了护卫长,把护卫们远远引开,我偷看一眼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倒也可以大明大亮的直接闯进去,可是那样一定会破坏宋絮晚平静的生活,她如今还怀著孩子,受不得刺激。 怀著无限的遗憾,他离开了周府前院,回到翰林巷,他就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周府那边是急不来的,那么仕途上,他就要拼尽全力,爭取早日获得高升。 从军事到农政,从礼法到律法,他倾尽所学书写奏疏,一本本的都送到翰林院学士李博易的案几上。 李学士惜才,明知道季墨阳出身复杂,仍是忍不住想出手提拔一下。 到底不是刚入官场的热血少年,他无限感慨的回到家里,打算先找到自己的老父亲商量一下。 “父亲,你不知道,季墨阳有大才,我瞧著皇上没有故意打压季墨阳的意思,你觉得,我能不能先给季墨阳安排个不大不小的事情,试试皇上的反应如何?” 李老大人睁开浑浊的眼睛,哆嗦著手去摸李学士的脸,感嘆道:“大孙子,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李学士一脸惊诧,早上还头脑精明的父亲,这会子怎么糊涂成这个样子,他忙拉住父亲的手,认真道:“父亲,我是您儿子,这个家现在靠我就行。” “是啊,等你提拔了季墨阳,被皇上贬了官,家里以后就只能靠孙子了。” 得,李学士算是明白,父亲这是点拨他呢,他拉把椅子坐下,认真道:“父亲,你觉得皇上忌讳季墨阳?那可是他亲自点的状元,应该不至於吧。” 李老太爷白了儿子一眼,好奇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皇上要是提拔一个人,早就直接开口说了,如今殿试过去那么久,他明知道季墨阳受排挤,从来没有出口说过一言一语,可见这种事情,是皇上乐见其成的,你要是破坏了如今的局势,就等著收拾铺盖被贬吧。” 话虽如此,李学士还是不忍才子埋没,忍不住再次问道:“皇上他最是仁德宽厚,他自己都亲自下旨赦免被贬的宗室,我便是提拔了季墨阳,他也不至於就生气贬我的官吧。” “皇上还天下第一孝顺呢,你猜太后死了他开不开心?这种表面的功夫,你难道看不明白?竟拿自己的脖子,去试皇上的刀锋,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说著,李老太爷就严肃起来,神情肃穆道:“官位做到你这个份上,要求的已经不是有什么建树,不出错就是功德圆满了,皇上有指示就去做,皇上没有指示那就是默认,你当看不见就是了。” 可是他又不是瞎子,怎么能装作看不见,尤其是季墨阳写的东西,都正中他的心坎,他好几次忍不住要跟皇上提一提,这將来必定是个栋樑之材啊! 摇著头,嘆著气,李学士只当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季墨阳写的东西。 夏去秋来,天地逐渐换了顏色,所有人过得都日復一日,只有周星纬和宴轻语书信往来频繁,两人除了诗文,连各自的喜好和日常生活都討论了起来。 宴夫人逐渐著急起来,怎么閔夫人还没有上门提亲,若是没有结亲的打算,怎么还纵容著自己的儿子与人写信。 她直接找到閔夫人,说出了心中疑问,然后给了最后通牒:“也不是一两天了,若是令公子实在无意,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养女儿,绝不能再与人通信。” 閔夫人也感到奇怪,季墨阳竟然可以和人通信几个月,却丝毫不提要结亲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天生的浪荡子?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当晚,她就开门见山的去问季墨阳:“你和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通信也几个月了,如今人家母亲上门亲自来问,我只问你是什么意思,若是觉得可以,我们早日过去提亲,若是你没有那个想法,切不可再和人通信。” 正陷入仕途旋涡的季墨阳,听到閔夫人的话,只觉得像是听了什么梦话一样。 “我何时与人通过信?” 简直莫名其妙,季墨阳不想理閔绒雪,管她又在算计什么,他直接去了榆钱巷鲁正文处,今日又是休沐,周星临和周星纬会过来学习。 他正指点著周星临,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周星临似乎拿过一个诗文给他,他脑中灵光一现,问了出来。 “星临,你以前是不是拿过什么祭酒家小姐的诗文给我,后来呢?” 周星临和周星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后来你不愿意回信,我就让我大哥帮你回了信,然后……” “一直通信到现在?”季墨阳简直要吐血。 周星临和周星纬同时缩了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就是討论了一点诗文,应该没什么吧。”周星临嘀咕一句。 “已经不止是诗文了。”周星纬涨红著脸道。 季墨阳一手拍在案几上,看著两个鵪鶉气的长嘆一声,学生犯错,他这个夫子逃不掉。 他仔仔细细的把宴夫人上门,閔夫人因此產生的误会说了出来,交代道:“以后不可再通信,星临你亲自去给宴小姐解释清楚误会。” “是,夫子。” 回府的马车上,周星临擦了把虚汗,有些埋怨道:“大哥,你到底给宴小姐写了什么,让宴夫人误会了,你好好给我说一下,我等下过去解释的时候,也好说清楚,还好都是误会,以后解释清楚,也能摘得乾乾净净。” 见周星纬一直盯著马车帘子看,周星临急道:“大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咱们先商量一下怎么说,免得等下我解释不清,让宴夫人误会,毁了宴小姐的名声,以后不好嫁人。” “我娶她!”周星纬突然眼光大亮。 第267章 阳错 “什么?”周星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娶她,我不想和她摘得乾乾净净,我愿意娶她,我要娶她,我这就回去和母亲说,让她上门提亲。” 周星纬越说越激动,激动的恨不得立刻跳下马车,去街市上挑选聘礼。 看著周星纬兴奋的样子,周星临实在不忍心泼冷水,可是有些事他还是要提醒一下。 “可是,宴小姐一直以为,与自己通信的是季夫子。” 躁动的周星纬瞬间冷静下来,他忘了自己是个替身,他茫然无措的抓著周星临的手,想求一个认同:“可是,一直通信的是我,和她志趣相同的是我,她难道喜欢的是季夫子的名头,而非我这个真真切切的人吗?” “她信中表达了对你的喜爱?”周星临问。 周星纬无比自信的点头:“我猜应该有。” “猜?”周星临无语。 那就是不確定人家宴小姐是否喜欢周星纬,但是周星纬確是一头扎了进去,周星临颓然的靠在马车壁上,实在无力解决这样一个大麻烦。 眼看著马上要到家,周星纬生怕自己的大好姻缘就此错过,沮丧道:“星临,我该怎么办?”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问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能得到什么好方法? 周星临绞尽脑汁,只想著拖延下去,他犹豫道:“我们假装不知道,等季夫子回去告诉閔夫人,閔夫人再告诉宴夫人,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若是宴小姐还愿意和你通信,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若是宴小姐从此不理你,那就彻底没指望了。” “但是这样是不是有点逃避,会不会不男人?”周星纬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星临揉揉太阳穴,装作深沉道:“三思而后行,要么咱们下次放假再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留半个月思考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小孩子遇事不决,想著逃避隱瞒,这无可厚非,但是大人不行,季墨阳回家就告诉了閔夫人来龙去脉。 閔夫人躺在床上失眠了,还以为季墨阳的姻缘终於来了,结果竟然是个误会。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著,不甘心错过,又担心不是最好的选择。 思虑一天,她决定把剩下几家二品官员的拜帖回一下,要是季墨阳有更好的选择,那把宴家的事情说开也行。 拜帖递出去后,简直像是石头扔进了大海里,一点水都没有,閔绒雪终於意识到,她的名声和季墨阳的才名已经不好用了,竟然没有一家回信。 她有些慌了,慌不择路的想要抓住宴家,已经不觉得人家宴小姐没有兄弟命硬了,只觉得那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啊,天上的凤凰也不为过。 她生怕季墨阳错过这次的机会,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岳家,毕竟如今的季墨阳在翰林院,那是寸步难行,即便是误会,那也是缘分,不然宴小姐怎么不和別人產生误会。 她火速给宴夫人去了信,两人约在茶楼见面,她一咬牙,把手上的白玉鐲子退下来当做信物。 “多年前,有个大师给墨儿算命,说他二十前不宜成亲,我想著咱们两家不如先定下来,不声张出去,过两年再成亲?” 閔绒雪担心现在说出去,让季墨阳起了叛逆心思,两年之后,兴许季墨阳就会认命。 此举正中宴夫人下怀,她女儿今年才十五,只有一女的她,总是想多留女儿几年,季墨阳晚两年成婚,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两家很顺利的就交换了庚帖,还在为仕途发愁的季墨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看著手里的笔记,长长嘆了一口气,递给了鲁正文。 “这是我遍览古籍和各地的县誌,加上我自己的推演,总结的关於农桑和治水的方法,咱们翰林院如今正在编纂一本关於农事的书籍,你拿去看看,写个奏疏给李学士。” “墨阳,这是你辛苦所写,你为何不自己……” 鲁正文下意识的说了两句,立刻就明白,季墨阳很可能已经写过,但是被李学士无视了,毕竟季墨阳在翰林院,是唯二被排挤的人。 他还是不忍心拿走別人的劳动果实,只见季墨阳毫不在意道:“只要是为百姓有利,署谁的名字又有什么区別。” 季墨阳扔下笔记就走了,鲁正文看著那厚厚的笔记眼眶发酸,到底是不忍心季墨阳的辛苦蒙尘,他红著眼睛写了奏书给李学士。 立刻,鲁正文就被李学土亲自叫了过去,话里话外都是欣赏之意,鲁正文实在憋屈,实话就说了出来:“李学士,那些建议都是季墨阳告诉我的。” 拍在鲁正文肩膀上的手一顿,李学士眼神复杂的看了鲁正文一眼,感嘆这个年轻人的纯粹,只是有些事,就是他也无能为力。 “好好干!” 出了这句,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些什么。 谁知鲁正文死脑筋,再次强调:“李学士,你若想真心觉得这些建议有用,应该把季墨阳叫过来,和他仔细商谈一下。” “鲁编修,你可能这几天用脑过度,回去好好休息。”李学士並不接话。 “我没有用脑,那是季墨阳……” “下去!”李学士命令道。 鲁正文垂头丧气的出来了,遇到几个翰林恭喜他得了李学士青睞,他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官场,这就是官场! 他甚至不能找季墨阳去抱怨,因为这件事,最难受的肯定是季墨阳。 季墨阳的仕途,显而易见有一堵人为的墙,大家都知道,又都当看不见。 此时,閔绒雪从酒楼出来,她看著手里的庚帖,畅想著季墨阳被岳父提拔,青云直上的场景。 如今虽然被翰林院排挤,但是时来运转,好在这一切马上就会过去。 回到翰林巷里,她看著逼仄的院子,长舒一口气,眼前的窘迫都是一时的,她有信心將来应该会步步高升。 即便是那日渐变黄枯萎的树叶,此刻在閔绒雪眼里,也是枝繁叶茂的样子,季墨阳的婚事终於定了下来,虽然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去说,至少可以噁心一下宋絮晚。 第268章 乐祸 她立刻就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小荷送去了周府。 目送小荷离开,閔绒雪猜想著宋絮晚看到信后,那痛彻心扉发癲发狂的样子,就感到无比的舒心,被宋絮晚气了那么多次,她终於有效反击一次,不能亲眼看到真是可惜。 感嘆一会,她拿著崭新的庚帖,打算把它放进压箱底的锦盒里,这些都是她人生重要的转折,要妥善保管。 她小心翼翼取出锦盒,无数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转眼也到了墨阳娶妻的年纪,短暂的感嘆一下,她才慢慢打开锦盒。 突然,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锦盒里面的首饰怎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那可是跟隨她多年,即便顛沛流离,食不果腹都不捨得典当的首饰,怎么会不见了! 她心中惶恐,犹如身处噩梦一般,尖叫出声。 马氏闻声赶来,看到空空如也的锦盒,嚇得立刻脸色发白。 “夫人別担心,冯时一天都守著院子,没有人进来,东西跑不了。” 一阵兵荒马乱,不大的院子被掘地三尺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冯时才猛然发现,没有人进来,可是有人出去了。 “那个,我捡回来的一对兄妹,好像在你和夫人出去之后,不多时就不见了。” 閔绒雪的天都塌了,她好心收留一对兄妹,没想到人家不思回报,临走了还把她的家都偷了。 她看著如今萧瑟的院子,身子一阵摇晃,终是晕了过去。 马氏忙扶著閔绒雪躺下,熟练的开始掐人中,如今季墨阳不在家,离月慌乱之下,只想著报官。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偷盗,冯时,你去报官。” “不可!”幽幽转醒的閔绒雪急忙阻止。 怎么能报官?!那两样首饰可都是广阳王府的旧物,如何能见天日,閔绒雪气的呕出一滩血来,只能咬著牙咽下去。 周府里,宋絮晚见閔绒雪送信给她,好奇閔绒雪能做出什么让她惊讶的事情,拆开信就仔细看了起来。 “我儿墨阳自从得了状元,慕名结交的小娘子多如过江之鯽,想来宋夫人还是不了解我儿,他最喜欢的还是会吟诗作对的女子,故而他在和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通信数月之后,如今情投意合,已经交换了庚帖,对了,等成亲之日,宋夫人记得过来喝喜酒啊!” 心中突然一阵刺痛,眼前仿佛闪过季墨阳身穿大红喜服的样子,宋絮晚瞪著眼恨不得把那张纸瞪出一个窟窿。 这时,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踢了一下,让她立刻明白过来,不能因为閔绒雪生气,不值得。 再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宋絮晚仿佛能看到閔绒雪小人得志的嘴脸,很快,她觉得有些不对。 毕竟经过她多番努力,如今閔绒雪忘恩负义的名声,京城无人不知,宴家不太可能选择这样的亲家。 她觉得閔绒雪可能就是故意噁心她,根本就没有这件所谓的婚事。 不过就算有也没有关係,宴大人和宋知简相交莫逆,她想毁了这门婚事易如反掌。 想当年,宋知简送周星临去国子监,宴大人亲自照拂许久,她和宴夫人年节里也有往来,等下次周星临回来,她带著周星临再次上门拜谢一次,若是两家真的订了婚,她决不能让宴夫人把女儿嫁入这样的虎狼窝。 想通事情的关键,她不再纠结,向小荷隨意问了一些閔绒雪母子的日常,知道她们过得一日惨过一日,她心里又舒服不少。 “你总归是我们周府的丫鬟,不过是我心疼离月那孩子,才让你们姐妹一直伺候著,若是閔夫人苛待,你们隨时回来就行。” “多谢夫人。” 送走小荷,宋絮晚就著手打听这件所谓的婚事,只待周星临回来,她带著周星临去宴府走动走动,这个婚事就只能存在閔绒雪的想像里了。 躺在床上的閔绒雪要是知道宋絮晚根本不生气,不知道会不会再次被气晕,也可能她没空理会宋絮晚,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首饰。 她偷偷交代冯时,不可声张,一定要私下里去找那对兄妹,首饰找不回来,冯时就別进家了。 可惜冯时怎么也想不到,被閔绒雪恨得要大卸八块的那对兄妹,如今正在浮云寺,诉说著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 “师父,我们兄妹自从进了季家,卯时开始洒扫做饭,洗衣餵马,一整天都忙的脚不连地,她们把我们当牲口一样使唤,就这那姓閔的还不给我们吃饱饭。 更要命是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个季翰林和閔夫人房间不许人进,小姐房间里有两个丫鬟,已经住不下,她们家的婆子和男僕住在厨房,我们兄妹只能住在马棚旁边。” 说起这段时间的遭遇,俩孩子就委屈的直掉眼泪,他们奉命过去打探消息,不仅什么都没有打探到,尽给人当牛做马了,整日忙的陀螺一样。 不戒看著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去了季家几个月,变得又黑又瘦,心里也有些唏嘘。 “说说都打听到什么了吧?”不戒嘆气道。 这俩兄妹一大早就偷了东西,等閔绒雪和马氏一出门,就找个机会跑了,恰巧错过季墨阳定亲的事情,只把自己打听到的说了出来。 “那閔夫人以前还去相看,现在也不怎么出去了,她如今名声不好,送出去的帖子都没有人回,短时间內,季墨阳的婚事肯定成不了。” “还有那季翰林,在翰林院被人排挤,回到家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要么就去找那个姓鲁的翰林说话,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主要是他们一天到晚被拘在院子里干活,还被人防备著,家门都不能出,根本跟踪不了季墨阳,若是说出来自己没用,不知道会不会被不戒惩罚,只好说季墨阳身上无事发生。 说完这些,俩兄妹低著头道:“师父,那家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小的寧愿去参军报效小主子,也不愿意再去季家受苦。” 不戒柔柔眉心,还以为送去男僕女婢,总有一个能得到重用,打探出有用的消息,尤其是季墨阳,难道不需要一个小廝吗? 连续几个月,不戒都无法放一个眼睛到季墨阳身边,如今他都想自己抽自己几鞭子,小主子大业在即,他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美女送不过去,小廝丫鬟人家不信任,不戒福至心灵的想到,季墨阳总不会喜欢男子吧。 第269章 搅合 很有可能,不然閔绒雪相看那么多次,什么样的小娘子没有,偏季墨阳一个都看不上,还不让人进房门,只能是心里有著不能告知的秘密。 这一次,一定要找一个绝色,一定要把季墨阳拿下,不戒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个军令状。 转眼到了再一次休沐,周星临拿著宴轻语让丫鬟带过来的信,兴奋的拿给周星纬。 “我们已经告知了季夫子真相,那閔夫人和宴夫人应该已经知道,如今宴姐姐还愿意写信给你,可见心里嘱意的还是大哥。” 周星纬也这么觉得,幸好上天垂怜,虽然阴差阳错,最终结果是对的,他一定要儘快让父亲母亲去宴家提亲,这样的缘分简直是祖宗保佑才能得到的。 他按住狂跳的胸膛,深吸一口气,哆嗦著手好半天才还没把信封拆开,周星临笑著打趣道:“大哥你激动什么,大嫂还能跑了不成?” “快看看大嫂都说了什么?” 周星临上手就帮周星纬把信拆开,然后瞄了一眼就傻了,只见信的抬头就是两字“季郎。” 连往下看的勇气突然就没了,周星临白著脸道:“大嫂变师娘了。” 周星纬五雷轰顶,五味杂陈的把信看完,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閔夫人明知道写信的不是季夫子,怎么还会和宴夫人定亲?” 一时间所有不好的想法都涌入脑海,周星纬失魂落魄道:“是不是季夫子和閔夫人即便知道,和宴小姐通信的是我,也想著要將错就错,和宴家定了亲。” “不会的。”周星临斩钉截铁的反驳。 “閔夫人相看那么多,季夫子都不同意定亲,怎么可能去和与你通信的宴姐姐定亲,而且我知道,季夫子有喜欢的人,他现在肯定没有心思与別人定亲。” “真的?”周星纬像是抓到一根浮木,有些不確定道。 “真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周星临无比確信,季墨阳既然喜欢周景黛,怎么可能去抢周景黛弟弟喜欢的人。 看著周星纬痛苦又迷茫,周星临暗恼自己做事不著调,一下子害了这么多人。 他握紧拳头:“这件事因我而起,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拨乱反正,帮你把大嫂抢过来。” “你打算怎么办?”周星纬有了一丝希冀。 “我打算告诉我娘。” 周星临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娘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行就再告诉舅舅和外祖母,只要他找的救兵多,就没有不能纠正回来的错误。 半个时辰之后,宋絮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閔绒雪特意写信来讥讽她,原来还真的定了亲。 只是明知道不是季墨阳和宴小姐写信,还把人俩人绑在一起,这真的是对自己的孩子好吗,强扭的瓜她就不怕吃坏肚子吗?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的两个孩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在犯了错还知道告诉大人,不然真是…… 忐忑的等著宋絮晚训斥的两个人,低著头等了半天,只见宋絮晚脸上竟然还有些许笑意,显然心情十分的好。 周星临和周星纬对视一眼,总不会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寧静吧。 “母亲,您生气的话就打我骂我吧,彆气坏身子。” 生气?这不是一件喜事嘛!她马上就能让閔绒雪美梦变噩梦,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生气,我高兴著呢。” 等宋絮晚进了內室换衣服,周星纬才小声问周星临:“二婶是不是根本不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怎么毫不在意,还笑的出来,万一宴家和閔家不同意退婚,我可是要遗憾终生的。” 宋絮晚听到周星纬的嘀咕,觉得实在是好笑,这场婚事就是没有误会她也会搅和了,何况现在! 季墨阳別说是要娶个千金小姐,就是娶头母猪回去,她都要搅和黄了。 她玩过的男人,便是不要了,別人也休想染指,就让閔绒雪一次次的做美梦吧,她一个个的都戳碎了。 不多时,宋絮晚带著周星临两兄弟进了宴家门,宴夫人见到这个阵仗,忙来不及客套,就问道:“这是?” 宋絮晚一个抬眼,周星临和周星纬忙上前行礼,懊恼的恨不得给宴夫人磕一个,然后才事无巨细的把这件误会说了出来。 “宴夫人,都是我这孩子胡闹,您要怎么骂他打他我都没意见,只是如今这个婚事要紧,您看,要不要告知一下宴小姐,这个婚事你们是怎么个打算?” 若是宴家还打算继续,宋絮晚可是拿了周明海和閔绒雪的书信,閔夫人这样的婆婆,她不信宴夫人还愿意要,这个婚事不搅黄,她决不罢休。 听了半天,宴夫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半晌才缓过来,端了茶盏要喝一口,又见宋絮晚正等她回话,忙放下去思量著怎么回答。 她见宋絮晚大著肚子亲自上门道歉,而且宴大人和宋知简交好也不便闹僵,尤其是星临这孩子刚入国子监的时候想家,经常被宴大人带回家,把轻语当成亲姐姐相处了好些年,也不好责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归比成了亲再知道要好。 “我先去给宴丫头说一声,婚事上,我们向来尊重她,还请宋夫人稍等。” 真是难得的开明父母,看来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宴小姐,她见宴夫人抬脚要走,立刻给周星纬使了个眼神,一直紧张的周星纬才想起自己写了一封解释的信,忙双手递出去。 宋絮晚见周星纬侷促的样子,咳嗽一声,手指在桌子上了敲了两下,然后弯曲了下来。 周星纬立刻心领神会,扑通一声跪下来,红著眼睛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伯母把这封信交给宴小姐。” “哎!” 宴夫人一步三嘆气的来到宴轻语的闺房,把书信交给女儿,等女儿看完,又嘆了一口气,当时这件婚事定的急,也是她没有问清楚,好像从始至终,閔夫人也没有承认季墨阳写过信,她要是当时但凡多问几句,兴许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第270章 退亲 “女儿,这件事你怎么想?” 宴轻语看著手里熟悉的字跡,又拿出匣子里曾经收到的书信,已经完全傻眼了,怎么画本子上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这次没有弄错?”宴轻语问道。 “要不我叫周星纬当场写几个字验明正身?”宴夫人问道。 宴轻语摇头,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会再有替身了。 再者,当初春闈闹得沸沸扬扬,她去贡院墙上看过季墨阳的答卷,那笔跡和如今信上的一点都不像,刚开始和写信之人通信时,她也曾疑惑过,只是后来觉得两人志趣相投,渐渐她就刻意迴避了这个问题。 造成今天的误会,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长舒一口气,最终她下定决心道:“既然季公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往来,想来这门婚事他也是不愿意的,退了吧。” 而且就閔夫人那种品行,她不嫁人都不想嫁过去。 见女儿快速的做了决定,宴夫人心中大石终於放下,生怕女儿为了季墨阳的状元名头,要將错就错下去。 好在女儿头脑清明,她憋在心里的话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季墨阳也就有些才华,有个状元的名头,但是每三年就一个状元,这状元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再说她那母亲,可见传言非虚,连儿子的婚事都敢如此糊弄,以后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现在退亲,对我们只有好处。” “那个周星纬,你要不要见一见?”宴夫人试探道。 “你让我再想想。”宴轻语脑子有点乱。 “不急,不急,咱们先把婚事退了,其他事情慢慢再说。” 等宴夫人从后宅出来,说了宴轻语决定,周星纬激动的当场就给宴夫人磕了一个,差点就要喊出岳母大人来。 宴夫人见周星纬这孩子实在,品行家世都不错,周家也没有听说什么污糟事,越看越喜欢,含笑点头道:“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可不是,好在是如今误会解开了,我这就带著孩子去和大哥大嫂说清楚,赶明挑个好日子来亲自拜访大人和夫人。” 等宋絮晚前脚离开,宴夫人立刻冷著脸拿著庚帖去找了閔绒雪。 她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弄虚作假,糊弄到她的头上,她把庚帖扔到桌子上,气的直拍桌子。 “閔绒雪,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儿子从来没有给我女儿写信?” 閔绒雪看著那崭新的庚帖,想梗著脖子说不知道,又怕季墨阳突然回来,揭穿她的老底。 她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两孩子既然已经定亲,有没有写过信有什么重要!” “你这是承认自己知道,却故意误导我?”宴夫人气的想要上手打閔绒雪一巴掌。 这要是成亲,季墨阳知道宴轻语和別人通过这么久的信,心里不知道有怎样的疙瘩,以后日子能过的好? “退亲!”宴夫人坚定道。 閔绒雪慌了,季墨阳这刚有个得力的岳父,还没有来得及被扶持,怎么可能就放弃这个大树。 她忙討好道:“都已经交换了庚帖,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情退婚,姐姐你消消气。” 宴夫人没想到閔绒雪脸皮这么厚,被人戳穿还能继续赖下去。 她算是明白閔绒雪可能根本不想退婚,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放下狠话:“这婚事你隱瞒在先,好在没有人知道,现在你要么把庚帖还我,我们退了亲,要么就把你儿子嫁到我们家,入赘吧!” “宴夫人,你不能这样,我们什么时候也没有说过要入赘啊!”閔绒雪有些懵。 宴夫人冷笑连连:“你打量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呢,不就是不打算退婚,拖著我们家女儿年纪大了,最后不得不嫁吗? 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只有一个女儿,不怕你拖著,我还巴不得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不受气呢,你要是愿意你儿子一辈子不成亲,你就拖著吧。” “到那时,人家要是问起来我家女儿为何不成亲,我就说你答应了要入赘,后面又后悔了,以我宴家的名声,没有人会相信你忘恩负义的閔绒雪说什么,你儿子在仕途上也会被死死压制,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狠话撂出去,又拍拍桌子上的庚帖,哄道:“你要是现在同意退婚,念在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愿意回去给老爷说一说,让他帮季墨阳说句好话,以后仕途也走的顺一些。” 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一颗甜枣,若是旁人也就认了,可这人是閔绒雪,没有更好的选择前,她不会放手这么好的婚姻。 再说万一以后宴小姐看不上周星纬了,转头再喜欢上季墨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她拿著帕子捂著自己的胸口,像是喘不过气的样子,委屈道:“宴夫人,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们孤儿寡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我……” 然后她掐著点晕倒了。 宴夫人什么场合没见过,立刻站起来怒道:“你別想装模作样,就你这样说晕就晕的我见得多了,我还怕你晕倒不成!” 可惜任由宴夫人怎么叫囂,閔绒雪愣是躺在地上不动,只把宴夫人说的口乾舌燥,气的恨不得踹了閔绒雪一脚才走。 既然是周家人弄得误会,让周家人去解决这个麻烦好了,宴夫人不信合周家宴家二府之力,还不能顺利退亲。 此时的周府大房里,周星纬两兄弟又把这件事情详细的说一遍。 因为春闈事件,周德海在礼部已经逐渐被边缘化,任他忙的焦头烂额也没蹦躂出点水。 回到家,想到宋絮晚的梦,他又拼了老命,想在年底前,把周家第三次添丁的任务完成了。 这几个月来,他活到真的心力交瘁,如今听著周星纬说著漫长的前情提要,他只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想催著赶紧说重点。 在周德海快要睡著之际,终於,周星纬说到了最后:“还请父母为孩儿做主,前去宴家提亲,宴伯母已经同意了的。” 周星纬跪地磕头请求。 “同意了?”颓废的周德海神情瞬间来了精神。 第271章 烦闷 朱氏听完,也觉得宴家不管门第还是品行,都和他们家十分相配,如今两家联姻想来是错不了。 她正要点头答应,就见宋絮晚坐在旁边,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笑著对她说:“大嫂,这晏家小姐我是早就听说过得,人品才华样样出挑,咱们周家今年真是喜事连连。” 瞬间,朱氏心中翻起波涛巨浪。 宋絮晚是个会安什么好心思的人吗?她可是往大房送了两个狐狸精进来,如今把她们家搅和的无一日安寧。 现在攛掇著周星纬和宴家小姐结亲,还是周星临从中牵线,要说中间没有什么算计,她死也不信。 上一刻还觉得十分相配的婚事,朱氏再一细想,就觉得有很多的不妥之处来。 比如宴小姐是不是有些克兄弟,比如周星纬当真娶了宴小姐,以后岳父百年后,岂不是没有舅兄相互付出,更何况,宴小姐还比周星纬大了一岁。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婚事,八成是宋絮晚什么阴谋,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就收敛了不少,不过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 “老爷放心,我一定办妥。” 隨便找个藉口去宴家喝个茶,然后回来就说晏家在考虑就行,很容易就把周德海糊弄过去。 这一切,宋絮晚都不知道,只觉得原来搅黄一件婚事,是如此的容易,她心满意足的就坐著轿子回家了。 此时榆钱巷里,季墨阳一直等著周家两兄弟过来学习,眼看著时间一点点过去,还不见人影,他早就急的不行,生怕是宋絮晚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想过去看看,又怕周星临在来的路上,生生错过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季墨阳终於再次站起来,推开门就要往外走,刚好就见到姍姍来迟的周星临。 “今天怎么了,你家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季墨阳担忧的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我家没事,是你家的事情。” 周星临这一天过得,简直比看大戏还要热闹,拉著季墨阳就开始了演说,只把季墨阳说的像是听说书一般。 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成了故事里的男主角。 “季夫子,今日宴夫人已经上门退亲,不知道閔夫人有没有同意,你回去再问一下,对了,你不想和宴小姐成亲吧?”周星临这才想起来,没有人在乎过季墨阳的想法。 只见季墨阳苦笑一下,摸了摸周星临的脑袋,慈爱道:“不想,等我想成亲的时候,第二个告诉的人,一定是你。” “那第一个是谁?” 周星临一拍脑门,笑道:“我差点忘了,一定是未来的师母对不对?” “对。”季墨阳浅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声音里似乎有些遗憾。 天色渐晚,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分別离开,季墨阳黑著脸回家,就直奔閔绒雪的房间,不顾閔绒雪还半躺著的,冷著脸道:“我希望你已经把婚事退了。” 早前被宴夫人威逼利用,如今季墨阳还不理解,閔夫人只恨得当真把庚帖还回去。 可是再怎么恼恨,也不能意气用事,宴家是季墨阳能抓住的唯一稻草了。 “我都是为了你的仕途考虑,你该明白我一片良苦用心。”閔绒雪委屈的直掉眼泪。 触及閔绒雪的控诉,季墨阳的怒气无处排解,他只在背后握紧拳头,不知道怎么给閔绒雪解释。 仕途艰难至此,他早就明白不是因为才华,也不是因为他不合群,这个困境,更不是哪个重臣帮他说几句好话就能解决掉的,只要龙椅上的人一日不发话,就没有人敢真的提拔他。 “官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身份註定我寸步难行。”季墨阳意有所指。 “怎么会?你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也是他亲自下旨让你考试,怎么会针对你?你的才华是有目共睹,只要有人提拔,你一定能平步青云。”閔绒雪不信季墨阳没有机会。 “官场不仅仅靠才华。”季墨阳无力道。 “你不试怎么知道?”閔绒雪寸步不让。 这样交流下去,很可能还是以一场吵架结束,季墨阳疲累的转身离开,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放鬆下心神。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玲瓏阁后院那条小河边,往日在这里和宋絮晚吹风的记忆蜂拥而至,那时正值仲夏,不似如今这般秋风萧瑟,万物凋零。 他看著不远处的院门,一如往常,只是那个熟悉的人不再出现,刻骨的思念,驱使著他一步步靠近院子,想要进去看一看。 刚走几步,就见白芷的丈夫施明拎著一块肉从远处走来,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里全是戒备,甚至回家的脚步都加快了。 他想出声打个招呼,只见施明小跑著推开门进去,火速就关了门,只当没有看见他。 他是被误会了吗? 季墨阳苦笑摇头,只好继续坐在河边发呆,周府如今也去不了,他怕让李虎身份暴露,这天下之大,突然间就没有了他的去处。 他的一颗心,犹如浮萍一般在水里飘飘荡荡,只有想到宋絮晚的时候,才能慢慢安定下来。 她过得好不好?月份大了,身边的人伺候的仔细吗? 要快生了吧?她怕不怕? 喉咙里无尽的酸涩咽下去,他才控制自己不去周府,要缓缓图之,等李虎成了护卫长就好了。 再等一等就好了,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耐得住寂寞,才等得到繁华。 余下多日,季墨阳每晚下衙就来到小河边散步。 这一日,他刚在小河边坐下,就听不远处扑通一声,有人不小心落进了河里。 他侧头去看,就见河面上髮丝如水藻般飘荡,落水之人似乎是个女子,此刻正柔弱且努力的挣扎著要爬上岸,结果越是挣扎越往里面陷去。 季墨阳左右看看,附近就只有他一个人,不救显然不合適。 但若是跳下水去救,两人必定会肌肤相亲,他岂不是要娶了这个女子? 眼看著那河里的人,逐渐沉了下去,季墨阳再也来不及思考,起身就小跑过去。 此时河对岸的摘星楼里,鲁正文正陪著李学士和几个翰林饮酒,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对岸有人掉进水里,大家挤在窗户旁边去看。 “是季墨阳!”鲁正文惊呼出声。 第272章 救人 只见对岸的季墨阳跑到那人落水处,一时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又担心跳下去救人要毁了人家清白,他急中生智,直接拔起岸边一棵小树,然后举著树干,把树枝伸到水里。 “喂,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摘星楼里,鲁正文惊呼之后,就开始帮季墨阳吹嘘:“大人,你看季墨阳真是有勇有谋,一介书生为了救人,又担心毁了人家女子清白,愣是拔起了一棵树,真是我辈楷模。” “季墨阳他打小就这样,不仅才华横溢,人品更是万里挑一……” 鲁正文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他自从被李学士提拔,每日是见缝插针的帮季墨阳说好话。 李学士本来就欣赏季墨阳,只是因为身份的问题不敢表露,此时见季墨阳如此人品,又加上鲁正文整日聒噪,如今心里已经开始下定决心,怎么都要帮季墨阳一把。 周围的几个翰林,平日里排挤季墨阳习惯了,现在见季墨阳人品才华俱佳,一时间也尷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关上窗继续喝酒。 而楼下河对岸,那个掉进河里的人抓著树枝,被季墨阳拉著,终於爬了上来,然后娇娇弱弱的对著季墨阳开始行礼。 “多谢公子搭救。” 满手是泥,正要去河边洗手的季墨阳,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嚇得一脚打滑,差点滚到河里。 仔细看这人身材消瘦,体型妖嬈,走动间弱柳扶风,长得也雌雄莫辨,俊美异常,要不是开口说话,很难察觉是男子。 “你是男子?”季墨阳稳住身形,放下心来,终於不用担心是个女子,要以身相许了。 只见那男子抬手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髮丝,抽泣道:“我虽为男子,但是因为貌美,自幼被家中卖进了楼里做兔儿爷,今日楼里让我接客,我本性高洁,怎肯做那等事,於是便找个机会跑了出来,生无可恋才想投河自尽。” “是我命不该绝,遇到公子,既是上天垂怜,我从此就是公子的人了,我愿为为奴为婢服侍公子,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说完,他娇娇弱弱的往季墨阳身上靠去,嚇得季墨阳连连后退。他拒绝女子那是经验丰富,但是婉拒男子还是第一次。 他忙推著要靠上来的人,语无伦次道:“你別过来,你好手好脚,找个活干就是,何必做那伺候人的活计。” “可是我只会伺候人,別人我是寧死不屈的,但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以身相许。” 说著那人再次要往季墨阳身上扑去,季墨阳嚇得转身就要跑,他日防夜防担心和哪个小娘子牵连上,有了说不清的关係,没想到救个男子也能被缠上。 可能是刚才救人的时候弄湿了鞋袜,季墨阳跑了两步就一脚滑倒,一下子就被那人拉住的脚踝。 “公子,你可是嫌弃我?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喜欢男子,你放心,我做你的小廝,做你的书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有那种关係。” “公子,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在楼里学了那么多技巧,死了实在可惜,公子不想试试吗?” 警惕的看著那人一点点靠过来,季墨阳嚇得都想喊救命,他闭著眼睛,用力一蹬,只听扑通一声,终於安全了。 他爬起来就开始跑,头也不敢回的跑出了二里地,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好险! 另一边的摘星楼里,大家逐渐散去,鲁正文扶著微醺的李学士上了马车,然后厚脸皮的挤了进去,再次开始日拱一卒的游说。 “李大人,我自幼和墨阳相识,他这个人……” 马车行了一路,鲁正文就嘴不停歇的说了一路,快到家的时候,李学士看著还在口若悬河的鲁正文,终於有些动容。 “你人品才华我都看在眼里,能让你如此推崇的人,想来错不了。” 鲁正文疯狂点头,他这么多日的苦劝,终於让李大人听进心里去了,他激动的语带哽咽:“那我明日带著墨阳找大人喝茶?” 李学士摇头,季墨阳身份特殊,他为了三族考虑,不能自己亲自提拔,总要拉几个冤大头一起才安心。 捋捋鬍子,他道:“听说褚太傅生病,五日后,我约著柳学士一起上门拜访,正好之前借了他一箱子古籍,都是竹简很重,你要是得空,那天傍晚在褚太傅府侧门等著我,搭把手帮我把箱子抬进去。” 说什么抬箱子,不过是给个机会进褚太傅府,再加上还有柳学士,鲁正文知道这次季墨阳要是过去,有这么三个德高望重的人提携,季墨阳的仕途不说顺了,至少才华不用被埋没。 “好好,五日后傍晚,褚太傅府侧门,我一定早早恭候,只是我力量微薄,能否带个力气大的人一起去帮忙抬箱子?” 看鲁正文激动的样子,李学士跟著长舒一口气,要是柳学士和褚太傅都能帮季墨阳在皇上面前说句话,他也就可以顺手提拔,不用害怕被皇上忌讳了。 “箱子抬进太傅府就好。” 李学士笑著下了马车。 鲁正文兴奋的下了马车就往翰林巷走去,激动的都忘了给李学士道谢,等他急不可耐的走到翰林巷,正碰见浑身泥污的季墨阳回来。 来不及打探季墨阳救人的结果,他详细的把李学士的吩咐说了出来。 “墨阳,是金子总会发光,李学士能认可你的才华,柳学士和褚太傅一定也会认可,那日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只要他们点头认可你,以后翰林院,不会有人再敢故意排挤打压你。” 看著鲁正文两眼放光个的样子,季墨阳不忍心提醒,他受到的打压,並不是完全来自同僚之间,或许鲁正文也明白,只是不管怎样,鲁正文都想要竭尽全力的帮他一把。 如此盛情,不忍辜负,他勉力露出笑容,真心期待著仕途能有所转机,他拍了下鲁正文的肩膀,感谢的话尽在不言中。 “墨阳,你说,我明天见到褚太傅,要不要提一提身世的事情?”鲁正文犹豫道。 第273章 衝撞 季墨阳反应半天,才想到褚太傅和鲁正文异常亲密的关係,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个外人无法看的清的,他试探道:“要么你写信回家,问问你父亲和母亲呢?” “若我真是太傅流落在外的沧海遗珠,直接问,会不会让父亲母亲伤心,生恩养恩,我夹在中间,很难啊!”鲁正文为难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是个难题,聪明如季墨阳也想不到好的处理方法,只跟著鲁正文一起嘆气。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枝头,深秋的夜里,寒意一点点入侵到房间,云嬤嬤正帮著宋絮晚加厚被子。 换好铺盖,云嬤嬤打发掉小丫鬟,和宋絮晚商量起生產的事情来。 “夫人预產期就在这几天,孟姑姑说,她可以施针往后推半个月,那样月份就更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了。” “无事。”宋絮晚打著哈欠道。 “別说预產期提前半个月,就是提前三个月,这孩子周明海也要认下来。” 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还是把事情做周全一点好,比如生產那日,找个机会和周明海吵一架,权当做是被周明海气早產的。 “周明海最近在做什么?” “老爷腿虽然好了,但是工部的案子也不知道被谁压著,这革职查办的事情一直没个说法,我见老爷整日就待在房里,也没做什么。”云嬤嬤顺手帮宋絮晚掖好被角。 自从閔绒雪搬走之后,周明海就再也没有纠缠上去,让宋絮晚感到非常的可惜,本来是能让季墨阳亲眼见见的,结果愣是没有机会。 如此过了几日,一天下午,朱氏风尘僕僕的走进来,递了一张符纸给宋絮晚,吩咐道:“弟妹快烧了冲水喝掉,这是我在送生娘娘那里跪了三天特意求来的,你只要喝下,这胎铁定就是男丁。” 朱氏看著宋絮晚笑的真诚又热切,宋絮晚要是不喝,万一生了女孩,那就是耍小性让周家少了个男丁,若是生了男孩,那也是她跪了三天求来的,她这个大嫂对周家,也是居功至伟。 要是喝了?那是不可能的,这符纸是用药物泡过的,难闻的很,正常人喝下去都会忍不住吐出来,何况一个孕妇。 “弟妹,快接过去,让人烧了,你这產期要到了,我和老爷都等著抱侄子呢。” 朱氏微笑著又把符纸往前递了递,等著宋絮晚反应。 都是浸淫后宅多年的人,朱氏的打算,宋絮晚又怎么看不出来,她喝与不喝,生了男孩都是朱氏的功劳,人家毕竟跪了三天,当真是可笑的很。 宋絮晚笑著接过符纸递给云嬤嬤,嘴里感谢不停:“都说长嫂如母,我自从怀孕,大嫂就竭力照拂我们夫妻,前面送了妾室给老爷,现在又为了我能生出男孩操劳,真是……” 说著,宋絮晚就感动的去擦眼泪,一抬眼见云嬤嬤拿著符纸在皱眉,宋絮晚又道:“快把如烟姑娘叫来,她伺候老爷大半年,如今还不见动静,快请过来见见大嫂,改日让大嫂也帮如烟请一道符纸。” 不多时,云嬤嬤领著如烟走了进来,对宋絮晚点了点头,看著如烟手里端著的茶碗,宋絮晚就明白,云嬤嬤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碗符水,要想不喝,为今之计只能让人不小心打翻。 但是这么重要的符水,家里哪个丫鬟打翻,都少不了要被惩罚,只有朱氏送过来的如烟亲自打翻,才能让朱氏没机会说嘴。 若是朱氏怪罪,那就让朱氏把如烟领回去好了,反正这么久,也没有爬上周明海的床,竟吃白饭了。 “多谢大嫂费心,等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一定好好谢谢大嫂。” 宋絮晚说著,就对如烟招招手,如烟看到,立刻端著茶盏上前。 朱氏看著如烟手里飘了一层纸灰的茶汤,笑的越发真切。 “我也是为了我们周家的子嗣著想,若真能连续得三个男丁,就是让我茹素一年我也愿意。” 如烟正一步步往宋絮晚身边走去,瞅准时机,云嬤嬤脚悄摸的就伸了出去。 “啊!” 朱氏的笑容还掛在脸上,就见如烟突然往前一扑,就要砸到宋絮晚身上,孟姑姑眼明手快去推,將將挡住扑过来的如烟,茶盏就飞了出去。。 宋絮晚被泼了一身,虽然没有被砸到,但是被嚇得不轻,眼睛瞪大大大的,话都不会说了。 “夫人,你怎么样,夫人!” “啊,我肚子疼,我的肚子。”宋絮晚痛苦的弯下了腰。 云嬤嬤和孟姑姑慌忙中扶著宋絮晚往內室走去,朱氏整个人已经傻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乱子,她不过就是要噁心一下宋絮晚,顺便来抢个功劳,怎么就害的宋絮晚早產了。 內室里还传来一阵阵的呻吟,朱氏浑身发麻,颤抖著双腿往內室走去,刚到门口就见云嬤嬤哭著出来:“夫人,求您用大老爷的名帖,请个太医吧,夫人受到惊嚇,怕是有早產的风险。” “好,我就去。” 此时的朱氏,来不及审问如烟为何摔倒,为何宋絮晚不让娘家人去请太医,她只本能的让人去请太医,生怕晚了一会,宋絮晚出了什么事情,都怪到她的头上。 等朱氏一走,宋絮晚的呻吟立刻就停了,主僕三人相视一笑,这下好了,这几天她隨时发动,都能甩锅到朱氏头上。 “夫人先躺一会,等会子太医来了,夫人还有装作肚子疼的样子。” 孟姑姑和云嬤嬤扶著宋絮晚往床边走,刚走两步,宋絮晚感到了一点湿意,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不用装了,这下肚子真的疼了。” “快去请老夫人。” 云嬤嬤一声咆哮,大家开始各自行动起来,有的去请接生嬤嬤,有的去请大夫,有的准备接生的一应事务,整个正房东厢开始忙乱起来。 不多时,朱氏带著太医入了府,后面还跟著焦急的周德海,一路上不停的训斥:“你是怎么回事,三五个月不过来照看一次,来了一次还害的弟妹早產,家里的田姨娘也照顾不好,你是嫉妒別人有孕吗?” 第274章 生產 回过味来的朱氏,越来越怀疑宋絮晚是装的,不过被泼了一盏茶,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能被嚇成什么样。 她反驳道:“弟妹娇贵,兴许就是自己嚇自己,这会子可能好好的在后院散步呢。” 这话音刚落,那边后院就跑出来好几个小廝丫鬟,嘴里喊著:“去叫老爷,夫人生了。” “快安排马车请大夫……” 周德海想到这是弟弟的老来子,要是被朱氏给嚇得出了什么事,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弟弟弟妹。 他指著朱氏手指抖个不停:“弟妹最好没事,不然你去家庙给我守三年。” 朱氏被骂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不敢回嘴,此时周明海刚好从书房出来,眾人忙往后院奔去。 翰林巷里,下了衙门的季墨阳刚回家换了常服,就打算去找鲁正文,一起去太傅府侧门候著。 刚走出院门,他突然一阵心慌,然后臂弯处的蛊虫开始不安的跳动,越跳越快仿佛要挣扎著钻出来。 宋絮晚出事了? 脑海里不过一个念头,季墨阳立刻飞身往学府巷子奔去。 此时的鲁正文,正走在翰林巷,打算约季墨阳一起过去,快到季墨阳的院子时,突然见身边一个黑影闪过,速度快的他发现时,那影子都出去十丈远。 他抬头望天,天明明还没有黑,怎么见鬼了不成。 走到季墨阳家,抬手敲了门问了几句,才知道季墨阳已经出发了,他又忙赶回榆钱巷等,担心季墨阳正在那里等他。 而此刻的季墨阳,哪里还记得什么太傅府的事情,只不要命的往学府巷子奔去,赶到的时候,幸好天色已经大黑,他很快找到李虎,看著后院乱糟糟的,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 “姑奶奶要生了。” 李虎说完,才发现说以后不来的季墨阳,此刻突然出现,他好奇道:“你这个时候突然过来,莫非是有什么要提点我?” 季墨阳紧张的看著人头攒动的后院,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多想立刻出现在宋絮晚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的陪著。 他都快忘了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这么久,她可曾记起过他? 心中的酸涩,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想趁乱潜入后院,只想离她近一点。 刚要站起来,就被李虎一把拉住。 “墨阳,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觉得此刻姑奶奶生產,我要做点什么,才能在主子们面前討个好?” 季墨阳也想知道,他现在能做些什么,他一颗躁动的心,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想往后院飞去。 “你去把周明海打一顿,你家姑奶奶此遭磨难,都是拜周明海所赐,你打了周明海一顿,帮你家姑奶奶报个仇吧。” 李虎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建议,他去打自家姑爷,姑奶奶会高兴? 他有些无语:“我家姑奶奶和姑爷是恩爱夫妻,我怎么能出手打姑爷。” “恩爱吗?”季墨阳心口犯酸,她们已经开始恩爱了吗? “对啊,我们姑爷对我们姑奶奶……” 李虎歪著头想,周明海做了哪些体贴的事情,可惜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似乎周明海不仅没有体贴的照顾过宋絮晚,还纳了个妾室给宋絮晚添堵。 就这样一个外不能顶门立户,內不能体贴照顾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好的妻子。 “狗日的,我家姑爷命也太好了吧,这走的什么狗屎运!” 这句话,季墨阳也想说,他看著灯火通明的后院,再看看自己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心痛难忍。 “明月高悬,为何独不照我!” 李虎看看天上的月亮,指著季墨阳道:“你坐的地方,有树影遮住,月亮当然照不到你。” 苦笑一下,季墨阳感嘆道:“我是说,明月高悬,为何不独照我?” “那你也太过霸道,怎么能让月亮只照你一个人。”李虎摇头。 “可是曾经那月亮独独照在我身上。” 曾经那个人只喜欢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以他为先,事事为他考虑,可怎么走著走著,那束独独照亮他的月光就不见了。 季墨阳听著后院隱约传来的声音,努力去听辨是否有宋絮晚的呻吟声,他想著宋絮晚此刻该有多痛苦,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周明海。 周明海怎么就这么不惜福,竟然还在外面养外室,他突然想把周明海的外室找出来,让周明海出一个大丑,好好帮宋絮晚教训一下这个烂人。 李虎还在纠结月光,反驳道:“那不可能,肯定是那晚我没出来,不然不可能独独照你一个人。” 后院里,灯火依旧,即便在黑夜里,也能看到院子里人来人往,平日里隱在暗处的护卫,此刻现出身形,护卫在院子周围。 “今天的护卫变多了?”季墨阳问道。 “周家大房和宋府都来人了,跟著伺候的人自然就多了。” 李虎说完,从屋脊上站起来,伸头往院子里看去,不知道宋寄瑶今天有没有过来。 “墨阳,今天后院乱,防范肯定鬆懈,我们往正院那边靠近点,我看看我们家小姐过来没有,要是过来了,你远远的看一眼,若是合適,找个机会提亲把,宋府的姑爷,都是好命的主。” 说著,两人就几个起落,来到了后院,在离正房一个院落的地方停下,李虎攀著树枝往正院看去,可惜脖子都快扭断了,也没有看到宋寄瑶,颇为可惜。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们家小姐长得真的像画里的人一样,为人也不像那些大家小姐那样娇惯,她宽容大方还好爽,就比如……” 李虎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宋寄瑶的好来,眼巴巴的盼著季墨阳能早日成为他家的姑爷。 季墨阳靠在树枝上听著听著李虎,一句一个姑爷的诱惑他,他又何尝不想,只是命运弄人。 不知过了多久,季墨阳见李虎停了下来,问道:“李虎,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李虎每次和他閒话,话里话外都在说著宋寄瑶,他很想问李虎是否喜欢宋寄瑶,又想到李虎的身份,喜欢又能如何。 还不是和他一样,徒惹伤心罢了。 “啊?”李虎有些懵懂,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立刻反问道:“你有吗,就来笑话我。” “我有。”季墨阳认真道。 第275章 麟儿 “什么?!”李虎惊讶的差点摔下树去。 “你有喜欢的人,为何不去提亲?” 季墨阳看著远处的院落,长嘆一声:“她担心和我在一起,会阻碍我的前程,所以……” 话到此处,季墨阳突然鼻头髮酸,他低头缓解眼眶里的湿意,就听李虎不解道:“所以什么?不和你好了?天下竟然有这种事?” 季墨阳胸口起伏,想乾笑两声,最终只发出两声悲鸣,一声嘆息。 季墨阳嘴里儘是苦涩,他也觉得难以解释,和李虎说了另一件事。 “上一任的状元曹乐贤被一个高官看中,但是曹状元说已经有了糟糠之妻,要拒绝联姻,后来他在翰林院就被刻意打压,曹夫人听说后,自杀了三次,想给那个大官的女儿让路,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没有死成,曹状元也发话,哪怕夫人仙逝,此生也不再另娶,至此,这件事情才就此结束。” “这世上,有的是为了深爱之人牺牲自己的人,我要是坚持和她在一起,她八成也会自杀成全我。” 李虎听得全程张大嘴巴,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傻的人?” “还好我们宋府的小姐不会,我们家的小姐遇到阻碍,只会杀了別人,你听我说……” 月亮自东向西,渐渐隱入云层,夜一点点过去,此时正院里终於传来嘹亮的婴儿哭声,隱约听到母子平安的报喜声,紧接著就是正院里此起彼伏的恭贺声。 季墨阳再也控制不住,特別想趁乱过去看看,他跳到离的更近的一棵树上,立刻就被李虎紧隨其后拦住。 “你干什么?”李虎有些搞不懂这个平日里做事冷静的髮小,今天怎么如此衝动。 只见正院里,宋老夫人从东厢房抱了个襁褓出来,周明海从正院出来,要过去接著襁褓。 季墨阳看的目眥欲裂,宋絮晚在东厢房拼死生下孩子,怎么周明海就在正房里熬了一夜,就可以平白得到一个孩子,简直是天道不公。 他被李虎拦著不能再靠前,但是心里实在愤怒,伸手从旁边的院墙拿起一块破瓦片,隨手就扔了出去。 正兴奋的往前走,要接过襁褓的周明海,突然脚踝一痛,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脚,紧跟其后的周德海没有及时停住,直接踩在了周明海的脚上。 “啊!” 一声惨叫后,正院里立刻人仰马翻起来,季墨阳和李虎趁乱离开了后院。 告辞李虎,季墨阳一个人走在清晨的街道上,一步三回头的看著周府的方向,担心了一夜的心,此刻慢慢开始火热的跳动起来,她一切安好,他便也会一切安好,一切都会变好。 脚步突然就轻快起来,霞光从屋顶落到街道上,街上慢慢有了早起的人们,沿街开始出现叫卖声,新的一天在充满期待中到来 。 他突然觉得有些饿了,来到街边坐下要了一碗餛飩,嘴里还在庆幸:“母子平安,真好,母子平安!” 老板端了一碗餛飩上来,听到季墨阳嘴里的话,又见季墨阳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兴奋中,笑著出声恭喜道:“恭喜贵客喜得贵子,恭喜啊!” 刚放到嘴里的餛飩还没有咀嚼就被咽了下去,季墨阳被烫的直咳嗽,想解释说不是他的儿子,奈何嘴里太烫,呜嚕嚕说不清楚话,老板和老板娘就被季墨阳的样子逗笑了。 “年轻人第一次有孩子都这样,看把这孩子高兴的。” 老板娘更是提醒道:“这都是佛祖保佑,別忘了去寺院里还愿。” 季墨阳下意识的点头,就周明海那个腿,年前还不知道能不能好,还是他去寺院里还愿吧。 周府里,所有人都洋溢著喜悦,除了时不时哎呦一声的周明海。 朱氏见宋絮晚虽然早產,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危险,早就把她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指挥著如烟道:“快伺候你们老爷好好躺著,这骨头连续断了好几次,可要精心伺候著。” 宋老夫人闻言,去看那冷冷清清的如烟姑娘,想起来就是这个人嚇得宋絮晚突然发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站住!” “惊嚇主母,怎么能罚也不罚就揭过去,来人,打一顿直接卖出去。” 宋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一落,如烟立刻嚇得瘫软在地,她抖著身子不停的磕头,看的人难免心生怜爱。 尤其是那神韵酷似閔绒雪,周明海看著很是不忍,连自己的脚上都忘了,开口劝道:“母亲,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 “是啊,接下来弟妹要坐月子,二弟身边也不能没人伺候,依我看不如等弟妹出了月子,再做惩罚好了?”朱氏也跟著帮腔。 宋老夫人淡淡瞥了朱氏一眼,她连著送了两个妾室去周府大房,这是还没有让朱氏长记性吗? 她皮笑肉不笑道:“家里又不是没人伺候,之前晚儿生养两个孩子,家里没有姨娘也一样过来,不过既然她大嫂子提了,我看还是让晚儿决定好了。” “云嬤嬤,去和晚儿好好说说这如烟姑娘的去处,可別辜负了她大嫂子的一片心意。” 朱氏见宋老夫人明明笑著,怎么她就听出了一股子渗人的阴寒,她尷尬的回笑一下,有些后悔开口,如烟是死是活和她什么关係。 这边云嬤嬤领了吩咐,就去了东厢房的產室,只见孟姑姑正在餵宋絮晚吃东西。 她小声稟告了正房里的官司,问道:“夫人,我见老夫人很是不喜欢这个如烟姑娘,但是今日毕竟又是哥儿出生,不如就別打了,直接赶出去,免得让老夫人烦心?” 宋絮晚擦擦嘴笑道:“我娘都提醒我要谢谢大嫂了,怎么能直接赶出去,岂不是让大嫂一片心意都白费。” 她想了想,在云嬤嬤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听得孟姑姑直笑,云嬤嬤才笑著走了出去。 到了正房,云嬤嬤见了礼之后问如烟:“你可伺候过老爷?” 如烟摇头,云嬤嬤就放心了,对著朱氏又行了一礼,感谢道:“我家夫人说了,大老爷大夫人疼爱弟弟,夫人一直是感激的,奈何我们老爷看不上眼,如烟放在我们家也是无用。 第276章 说媒 再者这也是大夫人您费那么多银买来的人,直接赶出去,我们夫人又担心辜负了您一番心意,加上您和大老爷昨晚忙了一晚,夫人说她一时还没精力谢谢,不如就让如烟姑娘去大房伺候, 一来替我们老爷夫人伺候您二位,略表感谢,二来也不浪费人才,这是大夫人您亲自挑选的,大老爷用起来肯定称心。” “什,什么?” 朱氏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听清,结结巴巴的想说点什么,就见有个嬤嬤已经把如烟拉了起来。 宋老夫人更是直接拔了头上一根簪子赏给了如烟,慈爱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们老爷夫人心里感激大哥大嫂,可是病的病,坐月子的坐月子,就劳烦你去大房帮你家老爷夫人儘儘心。” 说完,宋老夫人直接就把如烟送到了周德海的面前,朱氏这才反应过来,极力推拒道:“不是,老夫人,这是我们送给二房的人。” “但是这人和二房八字不合呀,你看明海看不上她,她又专门克晚儿,差点害的晚儿出事,既是你挑的人,肯定合你的眼缘。” 朱氏没话说了,她不能解释说宋絮晚早產不怪如烟,不然那就是怪她了,她心里实在抗拒,慌忙往周德海看去,希望周德海出声阻止这场闹剧。 “老爷,你说句话啊!” 四十好几的周德海,整日不是忙於恢復往日的权利,就是回府忙著种下第三个孩子,昨晚一晚没睡,此刻头疼的厉害。 见朱氏咋咋呼呼的很不体面,冷著脸道:“家和才能万事兴,二房添丁,咱们家里还有怀孕的姨娘,你不想著照顾好大家,在这闹哄哄的做什么呢?!” 周德海这大半年不要命的卖力,可惜只有一个姨娘有孕,他正想著要不要再纳一个妾室,可巧这个如烟兜兜转转又回到大房,可见也是缘分。 他不理会脸色发白的朱氏,对著宋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一夜操劳,快去休息吧,我们周府二房得您照看,定出不了差子的。” 一场闹剧结束,大房新得了一个姨娘,倒也算是“添丁”之喜,周德海甚是满意。 浮云寺里,季墨阳虔诚的对著佛祖叩拜,跪谢神佛保佑,宋絮晚一切安好,他恳求孩子平安康健,让宋絮晚少操一点心。 拜了佛,他信步来到石墙,看著閔大学士留下的诗文,满是感慨。 去年刚到京城的时候,他踌躇满志,满以为会大有作为,可惜都是他天真的想法。 也许命运的轨跡,早就被上天画好,任人怎么折腾,也飞不出那无形的壁垒。 不知道閔大学士入朝为官之后,有没有如此颓废迷茫的时候,那时他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季墨阳努力在墙上的诗文里,寻找那斑驳岁月里,閔大学士是否留下什么指引。 “季施主!” 回头,季墨阳见一个眼熟的老法师,正慈眉善目的看著他,他想起来了,是念一法师。 双手合十回礼,他不觉得自己和念一有什么可交流的,正要回头继续看石墙,就听念一的脚步动了,一步步靠近石墙。 “朝堂凶险,閔大学士曾说,他无一日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你识的我外祖?” 季墨阳问完,就明白过来,一个是经常来浮云寺礼佛的人,一个是浮云寺的法师,认识是再正常不过。 念一没有回答季墨阳的问题,他念了上面一首诗,然后解释道:“这是閔大学士遭人誹谤,被打压后在浮云寺清修时做的诗,宦海沉浮,再常见不过。” 嘴里了说的是閔大学士,但是明明就是在提点季墨阳,官场上谁不是起起伏伏,季墨阳明白,这是念一在开解自己。 “多谢法师。” 隨即,念一法师又说了几件閔大学士生前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在引著季墨阳自立自强,不可颓废度日。 寥寥数语,两人就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来,说一句倾盖如故也不为过。 一刻钟后,季墨阳就已经在和念一法师下起了棋,如同多年老友,说起了家常话。 “施主既已立业,缘何尚未成家?” 落下一子,念一犹如一个长辈,循循善诱,让季墨阳说起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数次想放个眼睛到季墨阳身边都不行,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终於让不戒为难起来,念一这才决定要亲自会会季墨阳,这人总不是一心要功成名就之后再考虑男女之事吧。 只见季墨阳轻捻棋子,一幕幕回忆在眼前涌现,最后都是化成一抹轻笑。 “我可没有立业,状元不过是名声好听而已,如今也不过是虚度光阴罢了,成家倒也不急於这两三年。” 果然,是想等著功成名就之后再成亲,念一有些急了,这男人不开荤,一味的苦行僧似的埋头仕途,他怎么放人去季墨阳身边。 “成家立业相辅相成,前路儘是迷雾时,不妨换条路走走,兴许就会峰迴路转,柳暗明。” 念一知道季墨阳短时间內仕途是没有指望了,只有联姻高官,然后被岳父提携才能被皇上注意到,只有早日把季墨阳推到皇上的身边,才能打探出来皇上对宗室的戒备有多深,会用什么手段对付。 而且季墨阳要是成亲,必定会买奴买婢,他送人进去也容易。 可惜季墨阳听后,並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摇摇头隨意道:“时也命也,凡尘杂事 ,不提也罢。” 念一气竭,说了半天让季墨阳往上爬,怎么这人竟是油盐不进,难道想就此认命吗? “你我皆在凡尘,怎么能逃得了俗世,早前师大人与我提过,他家中有一小女……” 思来想去,念一觉得不如自己做个媒人,给季墨阳找个显眼的岳父,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被季墨阳摆手打断:“一早过来,叨扰了,我想起家中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走出浮云寺,季墨阳才长舒一口气,怪不得念一找他,原来要说媒,连和尚都开始说媒了,这世间真是没有一处清净。 周府里,周明海虽然再次躺到了床上,但是刚得了一个儿子,心里还是十分的激盪,挑挑拣拣半天,写了两字让人送到了后院。 第277章 才华 宋絮晚看著按照周家族谱给小宝起的名字,眉头皱的老高。 人们常说人如其名,她怀疑两个孩子不聪明,一来是因为遗传周明海,二来就是名字起的不好,总要起个有才气的,才不辜负生父的聪慧血脉。 她看著襁褓里的孩子,心中无限怜爱,这是她和季墨阳血脉相连的骨肉,眉眼长得很像她,因为和周星临小时候一模一样。 希望长大后头脑像季墨阳,不求过目不忘,能熟读诗书也是好的。 她又想到若是没有和季墨阳分开,这孩子可能打小就会被季墨阳教导,想不聪明都难。 可恨,季墨阳是个负心汉,品行不端始乱终弃,脸上的甜蜜逐渐被愤恨代替,幸好季墨阳过得比较惨,不然她一定亲自出手,把季墨阳踩在脚下。 “给老爷说,小宝的名字先不定下,我慢慢想。” 当丫鬟把宋絮晚的话传给周明海的时候,他气的要不是腿断了,都能跳起来。 “她想?她能想出什么好名字,这是我周家的孩子,要按照族谱上来,不是可以胡乱起的,你告诉夫人,我不会把她隨便起的名字写到族谱上的。” 丫鬟又忐忑的跑到后院,小心翼翼的告诉宋絮晚,只听宋絮晚冷哼一声:“求之不得。” 好像谁稀罕上周家族谱似的,这场小矛盾传到的大房,周德海只说:“不急,家里还要再添两个男丁,等三个孩子都生下来,在统一上族谱不迟,让弟妹慢慢起名字。” 说完,周德海就继续努力去完成祖宗交代的任务去了,朱氏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牙咬的咯吱响。 翰林巷里,季墨阳看著不远处的宅子,一点也不想回去,转头去了榆钱巷去找鲁正文。 可巧鲁正文没有去上衙,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十分的抱歉:“昨晚实在事出有因,我有急事,所以无法赶到褚太傅那里,可惜了李学士为我打算一场。” 看了眼季墨阳,鲁正文长长嘆了一口气,疲累道:“没事,你去了也是白去。” “怎么回事?你们没见到褚太傅?”季墨阳问道。 鲁正文摇头,想起昨晚的事情,悲哀道:“昨晚你虽然没去,李学士还是忍不住在褚太傅面前替你美言,可惜褚太傅听了直摇头。” “褚太傅说,如今这朝廷,权贵世家盘根错节,那龙椅上的人若想不被权贵裹挟,最好的方法就是重用寒门清流,他们没有庞大的家族,没有结党联姻的条件,所以好用,放心。你外祖当年受先帝重用,褚太傅如今受皇上重用,都是如此。” “而你,出身皇族名声显赫拥躉眾多,即便有经天纬地的才华,皇上也不会用你,他如今还只是不用你,若是太傅和李学士他们要提拔你,被皇上注意到你,那时候可能就不是无视你,而是要出手打压你了。” 原来出身显赫名声斐然,是个让人用起来不放心的缺点,季墨阳霎时间明白了很多。 两个人对著院子里的枣树失神,一个悲哀与朝廷不以才华论仕途,一个悲哀与越努力,就会越深陷泥潭。 “所以,我最好安安静静的在翰林院待三年,然后求个偏远的地方外任,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放心,不会刻意注意到我。” 心里的失落与彷徨铺天盖地的袭来,因为仕途前程,他已经把宋絮晚弄丟了,曾经他满怀希望的以为,可以凭藉努力,可以一步步爬上高位,靠近宋絮晚,找回曾经拥有的一切。 蹣跚至今,发现仕途依然无望,他活的像是老天故意开的玩笑。 越挣扎越悲哀! 鲁正文看著无助痛苦的季墨阳,安慰道:“远离京城,主政一方,也算为国为民,不枉费你读过的书。” 不枉费又如何,他要的从来不是读书做官,可是谁又能懂。 回到翰林巷,閔绒雪见季墨阳回来倒头就睡,又从鲁正文那里知道季墨阳昨晚出去应酬,只觉得季墨阳如今开窍了,马上就能在翰林院混的风生水起。 她让马氏煮了醒酒汤,亲自给季墨阳端了过去,欣慰道:“你如今也知道结交同僚,如此甚好,只要你能在翰林院吃得开,凭你的才华,出人头地那是早晚的事情。” 见季墨阳抬著头,失神的望著屋顶,她又忍不住劝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朝堂上哪有单打独斗的,你若想仕途平稳,不仅要多结交同年,更重要的是要有个得力的岳父,只要你岳父提拔,你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 “还有那宴小姐,之前不过是周星纬冒用你的名义写了信,现在你只要重新和宴小姐通信,不愁她不会爱慕上你,到时候……” 閔绒雪越说越起劲,仿佛晏家立刻就要把女儿嫁过来,然后宴大人就开始鼎力支持唯一的女婿。 季墨阳听得心中无名火起,閔绒雪知不知道,他越是蹦躂著往上爬,越容易被皇上忌惮。 他等閔绒雪说完,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被贬的广阳王的儿子?” 閔绒雪一愣,不在意道:“你也说了,我们现在已经被贬成庶民,皇上都亲自下旨让你科举,可见根本不忌讳你的出身,更何况京城里有那么多有爵位的宗室亲贵,皇上要防也是去防他们。” “他们都不学无术,只求平安富贵,用不著特意防备,而我要当真成了哪个重臣的女婿,才是让皇上觉得碍眼。”季墨阳疲累道。 这个观点,閔绒雪不赞同,她反驳道:“皇上最是重视才华,怎么会因为你的出身,而让你的才华埋没,就好比当年你外祖,虽然出身寒门,但是才华卓越,一样被先帝重用,如今你的才华比你外祖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出身让皇上有些忌讳,他也捨不得你这么好的人才。” 季墨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閔绒雪想的太天真了,怎么都到了这个境地,还是想不明白呢。 “天下人才济济,皇上不用我,有的是人用,少了我天下乱不了。” “那不一样,你是状元,你是最有才华的。” “哈哈哈,才华!” 直到閔绒雪离去,季墨阳都止不住笑声,才华是皇权笼络人心最大的骗局,可惜无数人前仆后继,看不明白。 第278章 取名 上位者只用趁手的人而已,他若不能成为趁手的工具,再多的才华,也不是给这场骗局平添笑料罢了。 还有那个浮云寺的念一法师,这么鼓动著他往上爬,是真的看不懂朝堂局势,还是另有谋划? 周府里,周星临从国子监回来,就兴奋的围著三宝转悠个不停,一直问云嬤嬤:“嬤嬤,元宝真的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样吗?” “可不是,没睁眼的时候还没那么像,这几天睁开眼,这滴溜溜的黑眼珠,简直就是哥儿小时候一个样子。” 宋絮晚在旁边疼爱的看著襁褓,幸好孩子长得像她,不然这个节骨眼上,还真是让人怀疑。 “那我呢,我呢,嬤嬤?”寧寧也在一旁缠著云嬤嬤。 云嬤嬤笑著把元宝放到摇篮里,慈爱的对寧寧道:“小姐小时候长得也和哥儿一样,就是女娃到底和男娃不同,后来长著长著就不像了,越长越秀气。” 几个人笑著闹著,不一会周星纬来了,围著襁褓好奇著看了一会,就把周星临拉到了一旁。 他拿出一封信,失落道:“宴小姐说,季家不肯退婚,我们家也没有上门提亲。” “不是吧?”周星临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怀疑季家不退亲是假,还是该怀疑周家没提亲是假。 他挠著脑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嘀咕道:“不应该啊,明明都说的好好的,季夫子说他本来也没有那个意思,回去就会和閔夫人说退亲的事情,还有大伯和伯娘当时也说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没去提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周星纬只拿著信,耷拉著脑袋,一副愁容。 “会不会大人们已经在商量,但是进展没有没那快?”周星临试探道。 周星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自古婚姻就是三媒六聘,常常一两年才能定下来。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等著还是?” 总不能自己去问,好像显得他整日不务正事,只想著娶媳妇一样。 看周星纬焦急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周星临嘿嘿一笑,调侃道:“大哥別急,嫂子跑不了,我让我娘问问,她们大人之间好说话。” 午饭过后,周星临悄摸的找到宋絮晚,笑嘻嘻的把周星纬调侃了一番,然后討好道:“大哥急的饭都没有吃几口,母亲好歹帮忙问问,大伯和伯娘怎么打算的,至於季夫子那里,我知道母亲不乐意见閔夫人,我亲自过去问问季夫子。” 听完之后,宋絮晚挑眉,没想到这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既然宴家打定主意想退回,宴小姐还在和周星纬通信,那姓閔的就是拖著不退,也討不到好。 她倒是乐意看见閔绒雪狼狈失望的样子,不过这些都不急。 拿出一张纸,宋絮晚仔细吩咐:“你父亲送来的名字实在不好,这几日我想了这几个,你看看哪个適合给元宝用?” 周星临著急去找季墨阳,拿起纸张就揣到怀里,笑道:“不仅字要好,还要看看五行之类的,我找个精通的人问问。” 没多久,周星临就在榆钱巷见到了季墨阳,先说了还没有和晏家退婚的事情,季墨阳嘆了一口气保证道:“我是绝无此意,只是母亲可能一时没有转过弯,你放心,我绝不会抢星纬喜欢的人。” “我知道。” 周星临低头偷笑,想调侃一句季墨阳是不是还惦记周景黛,见季墨阳眉宇间儘是愁绪,便忍住没说。 “对了,我母亲让我帮弟弟挑个好名字,夫子帮我看看?” 说著,周星临把怀里的纸拿出来递给季墨阳,季墨阳抚摸著纸上熟悉的字跡,闻著那似有似无的香味,一时间五味杂陈。 终究是他太贪心,以为可以功成名就之后把宋絮晚抢回来,谁知现在前途无望,也把宋絮晚弄丟了。 他的手在纸上轻轻的抚摸,一个字一个字的划过,慢慢描绘宋絮晚笔尖走过的痕跡。 周星临等了半天不见季墨阳说话,不好意思道:“你也觉得我母亲起的名字,没有一个好听是不是?” “我当时就觉这些名字不好,又怕亲自说出来让母亲难受,季夫子,你可否帮著取个名字?” 准备了纸笔,周星临立刻开始研墨,等著季墨阳帮弟弟起个好名字。 “你父母对孩子有什么期许?” 坏了,忘了问了,不过看宋絮晚起的名字,加上自己的成长经歷,周星临不难猜测。 “我母亲可能就希望弟弟有才华,我父亲就不知道怎么想的了,你先帮著取个有才华的好了。” 思索片刻,季墨阳又去了鲁正文住的西厢找了本书,和鲁正文认真的研討起来,许久之后,他才在纸上写下“青珩”二字。 “青,东方之色,又有青出於蓝胜於蓝之意。珩,美玉也,君子品行高洁,也有稀世之才的期望。” “好。”周星临下意识的的拍手叫好,这样寄予厚望的名字,將来不愁弟弟的才华和功名。 “那我弟弟启蒙的时候,能否也跟著过来麻烦夫子?” 说完,周星临就觉得自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启蒙的夫子,找个秀才就行,哪有让人家状元郎启蒙的,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他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季墨阳笑著拍了拍周星临的肩膀,一个“好”在胸口来回迴荡,差一点飘出口外,最终还是隨著一声嘆息消散。 等那孩子启蒙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京城,她还会不会让幼子去亲近他。 气氛一下子就沉闷起来,周星临想找补两句,隨口道:“季夫子儘早成亲,將来兴许我弟弟和你儿子还能一起进学呢。” 说完,周星临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刚过来拆散人家的姻缘,这会子说什么成亲的话,实在是越说越尷尬。 赶紧找个由头就告辞离去,等他离开榆钱巷,巷子里和隔壁隱藏的护卫,才接连撤走,只剩下一个老榆钱树,在寒风中孤零零的立著。 到了周府,周星临兴奋的拿著手里的名字,先去书房找了周明海,刚要把纸张掏出来,他想起来周明海认得季墨阳的字跡,忙又把纸张按在怀里。 “父亲,我听说您和母亲因为元宝的名字有了分歧,不如我来起名字如何?” 第279章 满月 大半年都躺在床上的周明海,强撑著坐了起来,指了指案几道:“你写来我看看。” 稍顷,一张纸递到周明海面前,他一看之下就皱起了眉头。 “你和星纬都是从星,你弟弟自然也要从星,如何要用青字?再说了,这个珩字太过贵重,你弟弟和你长得那么像,想来以后也聪明不到哪里,压不住这么有才气的名字。” 一股无名之火在周星临胸腔乱窜,他总算明白宋絮晚为何看不惯周明海,便是他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每次不过说上三五句话,也能被周明海气成这个样子,可见平日里,宋絮晚忍得有多艰难。 他索性不再提名字的事情,照例问了周明海的身子和饮食,就去了后院。 宋絮晚听了周星临的解说,倒是觉得名字不错,一听就是个会读书的样子。 若是小元宝將来真的成了少年才子,她也能一雪前耻,证明星临和寧寧读不好书,全是周明海血脉不行。 “行,就用这个名字。” 周星临耷拉著脑袋道:“父亲不同意。” “他不同意,那就把元宝上在我宋家的族谱上,又不是非要姓周。”宋絮晚冷笑。 转眼到了元宝满月,家里宾客盈门,朱氏也过来帮衬,趁著一个空閒,宋絮晚问道:“大嫂辛苦,我刚见宴夫人也过来了,你们亲家可有说上话?” 正想坐下喝口茶,朱氏听宋絮晚提到宴夫人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周星纬这小子,喜欢人家的姑娘。 她浑不在意道:“太忙了,还没顾得上,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亲家这种话,弟妹可要慎言。” 亲事果然还没有定下来,想到那天周星纬没了魂似的,又是周星临在中间弄乱了姻缘,宋絮晚不得不好好问问清楚。 “怎么还没有定下来,是大哥不满意吗?” 朱氏撇嘴,周德海哪里是不满意,他巴不得两家早日定亲,但是她不满意,不满意宋絮晚帮她挑儿媳妇。 她含糊道:“宴家和季家婚约还没有解除,这件事再说吧。” “大嫂可知道为何没有解除,总要问问清楚,看看能否早日让星纬和宴小姐定下来,也能让星纬早日安心读书。” 宋絮晚越是看上去焦急,朱氏越是觉得宋絮晚有什么算计,她怎么能让宋絮晚满意,宋絮晚可是不安好心的给大房塞了三个妾室。 她皮笑肉不笑道:“星纬才十四,婚事不急,就是早日定下来,才没有心思读书呢,我这会子正忙著帮景茹相看,哪里顾得上他。” 宋絮晚知道这件事欲速则不达,毕竟已经十五的景茹,確实婚事更著急一些。 “那大嫂可有相看到合適的人家?” 说起这个,朱氏就心累的连连嘆气,帮景黛相看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找个家世门第都好的,想著科举这个事情不急,慢慢来。 谁知现在庄公子一脑门只想著纳妾,丝毫不把景黛的劝告放在心上,按照这个样子下去,还不知道五六十岁能不能中进士。 到了景茹这里,考虑到景茹天真烂漫的性子,大宅院里的当家主母是不適合了,她如今只想著找个寒门进士,家风清净,还不用发愁丈夫科举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穷进士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差不多的早就被人榜下捉婿抢走了。 她找了半年下来都没有合適的,之前听说星纬和星临还跑过去找季墨阳,而景茹也跟著去了几次,她觉得莫非景茹还喜欢季墨阳? 虽然閔绒雪那个品行,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不过季墨阳还是不错的。 她试探的问了宋絮晚:“你觉得季墨阳如何?” “閔绒雪捨不得退婚,不就是怕找不到宴小姐这样的高门吗?你觉得要是把景茹说给季墨阳,那边閔绒雪和宴家退了亲,岂不是两下都好?” 不知道是不是刚出月子,宋絮晚都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朱氏的言语,她扶著懵懵的脑袋,问道:“大嫂不知道閔绒雪和老爷不清不楚的,你当真要把景茹嫁过去?” 朱氏移开视线,这个宋絮晚果然知道了閔绒雪和周明海那点子齷齪事,但是这种事情,噁心的也不是她,嫁女儿过去应该也没啥吧。 再说了,现在人家閔绒雪都搬走了,以后和周明海八百年见不到一面,应该也出不了岔子。 “我就隨口说说,这不是发愁静茹的婚事,见她经常去找离月玩,觉得这孩子莫不是放不下墨阳,想成全这孩子罢了。” 朱氏訕訕说完,赶紧转移了话题,生怕宋絮晚放在心上,使用计谋给破坏了这件婚事,她要偷偷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宋絮晚再搅合也没有办法了。 宋絮晚不知道朱氏的弯弯绕绕,只是无语朱氏病急乱投医,那閔绒雪一家子虎狼窝,景茹如何能嫁进去。 “大嫂別急,景茹的姻缘自有好的安排,那一家子品行不好,你可千万別害了景茹一辈子。” 还想在说些什么,丫鬟抱著苦恼的小元宝过来了,宋絮晚接过来,哄了一会,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失神。 自从有了孩子,她时常对著孩子发呆,儘管所有人都说孩子像她,像周星临,但是她就是越看孩子越像季墨阳。 那个负心汉在想什么呢,人家宴小姐明明喜欢星纬,他竟然还好意思不退婚。 难道真是一门心思想攀个高枝,根本不管夫妻之间有没有感情? 当真是负心薄倖,只求富贵前程,不求人间情暖。 只是这样一家精於算计的人,怎么就没有爬高点呢,那时,她推下去才觉得爽快。 哪里像现在,家徒四壁,听说都快食不果腹了,季墨阳在翰林院,被像瘟疫一样对待,她想出手整治,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家更惨。 此后没几天,朱氏找个机会就和閔绒雪偶遇起来,客套几句,开始聊起了家常。 “季公子得了翰林,我们都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恭贺,这孩子一看就前途无量,现在可有定了亲事?” 閔绒雪冷眼听著朱氏没话找话,听到季墨阳的亲事,她心里开始冷笑起来,莫非之前拒绝了退亲,宴家和周星纬没有办法,让朱氏亲自上门说和? 第280章 定亲 她才不会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就退婚,她不接朱氏的话头,隨便找了其他话题说了起来。 “景茹这孩子已经及笄了,可有定了亲事?” 这话头一下说到周星茹头上,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朱氏忙假装幸福的开始抱怨。 “有几家提亲,都是功勋世家,你也知道,我们景茹最不看重这些虚名,一心想找个寒门出身的子弟,两夫妻相互扶持呢,我这真是发愁呢,夫人可有认识的合適人,帮我们说个媒?” 閔绒雪一下子就想到了鲁正文,但若真的成了,鲁正文岂不是一下气就飞上枝头,而季墨阳的婚事还八字才有一撇呢,怎么能让鲁正文赶超了。 她假装思考一下,然后歉意道:“这个还真的没有留意。” 朱氏见閔绒雪没有领会她的深层意思,只得再次提醒道:“想当初,景茹在学府巷上学,和季公子也算见过几面,我们两家也算熟识,你说我们大人,怎么就没有想到撮合下这两个孩子呢?” 閔绒雪无声翻了个白眼,朱氏在这里装什么天真,不是她鍥而不捨的拒绝,这会子周景茹怕是都叫她婆婆了。 她有些不明白朱氏为何这样说,当真是想撮合季墨阳和周景茹,还是用景茹的婚事吊著她,让她和宴家退婚? 若景茹真的心里还有季墨阳,对比心里没有季墨阳的宴小姐,自然景茹合適一些。 不过这件事,先是宴夫人上门,如今又是朱氏找她,反正急的不是她,她索性装糊涂,看看这些人最终能给什么好处好了。 “缘分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见閔绒雪不接话头,朱氏也不好再提。 没几天,周星纬放假,朱氏拐弯抹角的打听,景茹和季墨阳平日里有没有说话,俩人看上去有没有可能。 “母亲要做什么?”周星纬莫名其妙。 “为娘当然是为了你考虑,那季墨阳不退婚,你和宴小姐不就不能定名分?若是你二姐和季墨阳成了,一来你二姐有了去处,你这边不是也顺理成章?”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周星纬频频点头,这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周星纬转头就和周星临商量起来,周星临听得频频摇头,季墨阳喜欢周景黛,要是和周景茹走到一起,以后一家人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呢,这样对周景茹也不公平啊。 “大哥,我觉得这件事不妥,你看我们去了那么多次榆钱巷,二姐可是一次都没有和季夫子说话,可见对季夫子根本无意。” “那怎么办?”周星纬烦躁的不行。 “母亲说了,二姐的婚事不定,就轮不到考虑我,还有季夫子的婚事不退,我和宴小姐也只能被拖著。” “你別急。” 周星临歪著脑袋开始想办法:“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咱们先帮二姐找好,季夫子那边,他早就承诺,肯定会退的。” “找谁?” 周星纬毫无头绪,他们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不认识什么寒门进士。 “我母亲可是说了,要找个进士,省的以后还要操心科举的事情。” 马车晃悠悠走到了榆钱巷,刚下了马车,鲁正文就招呼周星临和周星纬喝羊肉汤。 “天气渐冷,你们一路过来怕是吹了不少冷风,先喝口汤暖一暖,墨阳还没到,不急。” 两兄弟一边喝汤,一边想著去哪里帮周景茹找合適的夫婿。 “周小姐这次没来吗?” 鲁正文问完,见周星临和周星纬同时打量他,忙紧张到语无伦次道:“上次离月过来,就说好些天没见到两位周家小姐了,我这才顺嘴问一句。” 两位周家公子同时放下汤碗,一个拉著鲁正文亲热道:“鲁翰林,听说你还没有说亲?” 一个直奔主题:“鲁翰林,咱们兄弟相处多日,我就不跟你见外了,家里出了件棘手的事情,我母亲要把二姐嫁给一个又丑又老又没有才华的人,二姐正闹著要上吊呢。” 周星临一脸诧异的看周星纬满嘴胡话,鲁正文倒是听得认了真,忙问道:“你母亲为何要找这样的人?” “有个臭和尚,说我二姐命硬,一般人压不住,这才算到这样一个同样命硬的人,鲁翰林,你信不信命?” “不,不太信。”鲁正文不確定道。 扑通一声,周星纬跪了下来,抱著鲁翰林的腿就哭:“我二姐拒嫁,生死就在一线,鲁翰林既然不信命,不怕二姐克夫,能否去我家提亲,免於我二姐嫁那样一个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二姐的命能不能保的下来,就靠鲁翰林帮忙了。” 周星纬一边说,一边拉著周星临也帮著哭求,直哭的鲁正文恍恍惚惚的。 季墨阳进了院门的时候,正看到周星纬和周星临抱著鲁正文嚎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鲁正文命不久矣。 “这是怎么了?” 当天,季墨阳就当了媒人,晚上,鲁正文就成了周家大房的准女婿。 周星纬喝的红光满面,拉著朱氏撒娇:“母亲,二姐的婚事定了,季夫子也说马上回去就退婚,你该考虑我的事情了吧。” 朱氏烦躁的扶著脑袋,这个周星纬中了宴小姐的毒,还是被宋絮晚灌了迷魂汤,怎么就偏要这一家,她的儿子,这是身在周家,心早就飞了。 她瞪了周星纬一眼,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说忙完这一阵。 这一晚,閔绒雪还心情大好的盘算著万一朱氏死缠烂打,她不若就把宴家的亲事退了? 然后往周家多要一些嫁妆,从此季墨阳有了礼部侍郎这个岳父,仕途也能飞黄腾达。 就是周景茹不学无术,她有些看不上,真是纠结啊! 不如问问季墨阳的意见? 閔绒雪在房间里乾等了一会,不耐烦道:“公子平日里去鲁正文那,从不会这么晚回来,去看看今晚怎么回事。” 冯时快去快回,稟告道:“鲁宅的人说,好像有什么事情,都去了周家大房,您看……” 这边还没说完,那边门口就有了动静,季墨阳一身清冷的走进来,淡淡扫了冯时一眼。 “我有话和母亲单独说。”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閔绒雪忙道。 清了清嗓子,閔绒雪姿態端的足足的,才道:“前几日,周家大夫人找到我,说起了景茹的婚事,你心里可有打算?” 第281章 做媒 季墨阳皱眉,周景茹的婚事,他的意见有什么重要的。 他不解道:“既然大夫人已经问过母亲,那母亲是否愿意做个媒人,儘快给人家回个话,我今晚回来也是替周家问问。” “做媒?” 閔绒雪迷糊了,朱氏那意思,不是让景茹嫁给季墨阳吗,还去哪里做媒? 被吹了一路冷风的季墨阳不懂閔绒雪脸上的疑惑,直接道:“鲁正文今天和周府二小姐定了亲,两家想请母亲做个媒,母亲要是得空,就跟人回个话好了。” 这下,閔绒雪要晕倒了,鲁正文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他一个乡下穷小子,凭什么娶侍郎的女儿,这简直比季墨阳的婚事还要好!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閔绒雪来不及晕倒,季墨阳接著就说到自己的婚事:“你得空把庚帖退给宴家,这个亲事,我是绝不同意的,没得白耽误人家。” 季墨阳说完就走,只留下被风吹得咣当作响的破门,来回拍打著斑驳的墙壁。 两个上好的婚事都没了,呵呵,一夕之间都没了。 閔绒雪把指甲掐进肉里,她凭什么要认命,宴家要退婚,门都没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信季墨阳还能自己决定不成? 这些天里,宋絮晚只忙著带孩子,看著孩子一天一个样子,她时不时拉过孟姑姑问:“你看他,除了我之外,有没有像別人?” 孟姑姑笑著摇头,夫人这是担心小公子像季翰林,生怕被人看出来传播谣言,风言风语传到公子小姐耳朵里,家里闹得不得安生。 她温和的安抚宋絮晚:“小公子眉眼像夫人,脸蛋长得肥嘟嘟的,那位的鼻樑下頜都像是刀刻出来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哪里像。” “那就好那就好。” 宋絮晚刚放下的心,又开始提起来,这孩子长大要是一点都不像季墨阳,这以后身世也很难说得清啊! 算了,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她现在且安稳的过几年好了。 宋府里,陆远在稟告李虎这大半年的往来。 “他原先在外院,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並没有日夜派人盯著,让他放鬆警惕,不过他从来没有单独出过府门,没有和外界的人有过联繫。 后来把他调到內院之后,他周围日夜都有我们的人,也从来没见过他和任何人联繫通信,这大半年观察下来,属下觉得李虎朴实忠厚,应该没有包藏祸心。” 宋知礼点点头,他数次派人去安州调查李虎,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这个人乾乾净净,没有一处疑点,想来那次救了周星临,当真是巧合。 不再说这件事,他转头看向陆远,笑道:“你们姑奶奶夸你办事得力,让我一定好好提拔,刚好趁著过年,周府那边的护卫也该换一批,你们都回来,我这边好几个职位,你好好挑一挑。” “谢大人,谢姑奶奶。” 从此,李虎成了周府后院宋家的护卫长,再次见到季墨阳的时候,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自从进了京城,我每天都像是做梦一样,日子怎么能过的这么好,我如今竟然也统领了一二十號人。” 季墨阳也替李虎高兴,说了好多鼓励的话,然后煞有介事的问道:“你想不想更得你们姑奶奶的信任?” 李虎点头如捣蒜,就听季墨阳道:“你们家姑爷在外养了一房小的,你找机会查出来,保准又立一功。” “不,不会吧。”李虎有些不相信,当然他是有他的理由的。 “去年我们姑爷时不时断腿,整日躺在书房里,就好比前两天刚好,又在雪地里滑倒了,连除夕守岁都只能躺著,哪里还有精力在外面养小的。” 季墨阳暗恨周明海奸诈,明明养了那么多年,结果这一病,从不出门,害他多方打探,愣是找不到周明海外室的一点影子。 他如今只盼著把周明海的外室给挑出来,能让宋絮晚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不出去,不代表没送钱送东西出去,也可能书房里就有那女子送的香囊丝帕之类的,只要你用心,一准能找到你家姑爷偷吃的证据,到时候交给你家姑奶奶,她肯定引你为心腹。” 想到姑奶奶上一任心腹陆远,如今已经高升,李虎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觉得前途简直是一片光明。 “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人揪出来,给姑奶奶出气。” 说完正事,季墨阳把手里的灯拿给李虎。 “你作为下人,平日里也別只等著主家赏赐,也要时不时的討好主人,你看这俩灯,我特意卖给你,让你討好你们姑奶奶和小姐的,还有这个拨浪鼓,给你们家小公子。” 李虎感动的都要哭了,他觉得季墨阳当真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真的是事无巨细的为他考虑,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兄弟啊! “墨阳,別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你,等天气暖和,我们姑奶奶愿意出房门散步的时候,我找个机会让你见见,我真没骗你,我们宋府的小姐个顶个的貌美,你要是觉得合適,儘快去宋府提亲,我听说如今我们家小姐,有好几家爭著求娶呢。” 苦尽甘来,终於见到了一丝丝的曙光,季墨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合上,笑著点点头。 “李虎,谢谢你。” “你谢我做什么,应该是我谢你。” 次日正月十六,小丫鬟提著灯笼拿著拨浪鼓进了正房,笑道:“昨晚元宵节,夫人您和小姐没出去逛灯,李护卫长说特意买了,给您赏著玩的。” 都说这个李虎忠厚实诚,如此看来心里精明著呢,都知道討好主子了。 宋絮晚看了一眼东西,並不感兴趣,让人拿去给孩子玩。 小元宝有好几个拨浪鼓,因此对拨浪鼓毫无兴趣,倒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灯,人一拿走,他就哼哼唧唧的闹。 逗得丫鬟们笑道:“小公子这么小,就知道盯著美人看。” 云嬤嬤瞪了丫鬟一眼,纠正道:“小公子哪里是盯著美人看,分明是灯上的美人长得像夫人,小公子这是看自家娘亲。” 第282章 偷窥 这话引起了一旁假寐的宋絮晚的注意,灯上的美人,能有多像她? 她抬手,丫鬟就把灯送上,仔细观摩,似乎有那么五分相似,正要丟开手,又觉得神韵极似。 不由得想起去年季墨阳送的灯,他还亲自点了朱唇,最后两人闹翻之后,被她直接扔了。 如今再看灯,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烦闷。 进了內室,她小声问云嬤嬤:“最近翰林巷那一家,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其他的事情,就是姓閔的让人去宴府送年节礼,连大门都没进去。” 那是怪丟脸的,真不知道高傲如閔绒雪是如何受得了这样一次次的羞辱。 平静如水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转眼到了五月初,小元宝已经开始能坐起来,宋絮晚经常带著他去园子里,让他坐在软榻上扔著各种布球玩, 园子里团锦簇,绿树成荫,已经是护卫长的李虎,把其他护卫都调开,站在一处茂密的树丛后面,指著远处道:“你看,那就是我们姑奶奶,我给你说,我们家小姐不比姑奶奶差,配你绝对多余,就是可惜我们小姐好几个月没来了,不然你能亲眼见一见我们小姐更好了……” 李虎絮絮叨叨的说著,只见季墨阳眼睛直盯著远方,整个人看上去平静又哀伤。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379天了,眼眸中再一次出现那人的面庞,季墨阳忍不住眼中酸涩,他们分开仿佛经歷一世轮迴。 “你还揉眼睛,难道这么近你看不清吗?”李虎奇怪道。 逼退眼中酸意,季墨阳苦笑:“最近晚上看书太多,如今远一点都看不清,站在这里,真的分不清你家姑奶奶的鼻子眼。” 说完,季墨阳无辜的看向李虎。 李虎看看不远处的宋絮晚,再看看自己这边,明明不远啊,怎么可能看不清? 但是他不读书,不知道读书是不是真的这么毁眼睛,如今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怎么能就此放弃。 “你等著。” 交代一声,李虎转身离去,他瞅准小元宝扔球的时机,悄悄扔出一颗石子,那球落地后,被石子一打,顺著就滚了出去,一路滚到了池子里。 小元宝瞬间大哭,寧寧忙抱著去哄:“別哭,姐姐帮你去捡。” “小姐不可,危险!”云嬤嬤忙阻止道。 几番拉扯之后,寧寧抱著小元宝带著一群丫鬟僕妇,往池子边走去,远远的看著,让丫鬟们拿竹竿去打捞布球。 谁知那球很是调皮,怎么捞都捞不上来,看上去怪好玩的,小元宝兴奋的直拍手。 大家也就不急著打捞,还开始往水里扔东西逗小元宝玩。 宋絮晚坐在榻上,看著不远处的嬉闹,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觉得十分的平静美好,不由得会心一笑,闭著眼靠著大迎枕头假寐起来。 不远处的季墨阳见所有人都去了池子边护著两个孩子,只有宋絮晚一个人留下,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一步步靠近宋絮晚。 越是往前走,他越是心跳的厉害,走到近处一棵树后,他再也不敢上前。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著她,一年不见,岁月仿佛遗忘了宋絮晚,她一如既往的娇媚明媚,不像他,已经歷经沧桑,脸上也有了风霜的痕跡。 一阵风吹过,那熟悉的香气瞬间把他包裹,时光仿佛又回到那无数个日夜,她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好想在走近两步,触摸下眼前的人,是一幅画还是一场梦。 第一次,他体会到了近乡情怯,想不顾一切衝过去,又害怕被她冷漠的无视。 无数的情绪在心口乱窜,季墨眼神缠绵到快要忘了自己是在周府后院。 突然,一个石子扔过来,季墨阳偏头就见李虎在不远处怒瞪著他,儘管再怎么不舍,他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离开。 “你怎么回事,让你离近看,不是让你靠那么近,手都快摸上去了。” 说到这里,李护突然觉得这么说,有些唐突宋絮晚,不过刚才季墨阳离那么近,真的嚇死他了,若不是了解季墨阳的为人,他都以为那是个登徒子。 他忍不住埋怨道:“你穿的是护卫服,又是偷偷进来,总要像个护卫的样子,比如要藏到屋顶,树上,至少也要藏到树丛后面,你看你……” 李虎气的直跺脚,嘆气道:“哎,还好没出事,不然当时只要姑奶奶睁眼,你逃都没有地方逃。” 一路上,季墨阳都老实的听著听著李虎训斥,一句话也没有辩驳,乖巧的让李虎都不忍心再骂下去。 送走季墨阳之前,李虎再次问道:“这次看清楚了?” 季墨阳点头,李虎又道:“我家小姐有八分像姑奶奶,你既然满意,就儘快去提亲,我听说老夫人最近频繁去寺院,保不齐哪天就把小姐八字合了,到时候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嗯。”季墨阳再次沉默的点头。 李虎摸不准季墨阳到底是真的愿意,还是就隨口说说。 又想到刚才他语气比较冲,这会子咳嗽好几声,才软和下来,劝道:“我这一年在京城也不是白混的,这满朝文武真的找不到我们宋家这么好的岳家,我都是为你打算。” “再说了,等你娶了我们小姐,兴许我就能跟著过去做护卫,到时候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天天见面,不像现在,见一面都得偷偷摸摸的。” “我知道了。”季墨阳还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李虎急的不行,又不知道还能怎么劝,只討好道:“我的好姑爷,你上点心行不行?” 这下,季墨阳终於笑了,笑的眼角都有些褶皱了,傻子似得止不住。 “这声姑爷我喜欢。” 李虎白了一眼:“瞧你的出息,你娶了我家小姐后,我还能少得了叫你姑爷?” 园里,宋絮晚不过是假寐一会,竟然也做了一个梦,梦见季墨阳正在帮她画像。 “別乱动。”季墨阳一脸肃穆道。 “可是有髮丝落下来,很痒。”宋絮晚嘟囔道。 “別动,我帮你拂开。” 季墨阳放下笔,无奈的走过去帮宋絮晚整理髮丝,有些怀疑宋絮晚是故意不配合。 第283章 回门 他低头轻轻帮宋絮晚收拢碎发,正对上宋絮为晚抬眼看他,一汪深潭似的眼眸,瞬间把他吸了进去,然后手再也拿不开,开始放肆的在脸颊脖颈摩挲。 “痒,快拿开~”宋絮晚作势去推季墨阳。 突然,宋絮晚睁开了眼,仿佛刚才真的有人抚摸她的脸颊似得,她茫然的看著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哗啦作响,以及不远处,丫鬟们还在哄著小元宝玩耍。 手不自觉的摸上脸,明明感觉是真的,竟然是一个梦…… 自从过年以来,周景茹和鲁正文的婚事,按照三媒六聘的步调加快进行,很快就到了要成亲的日子。 閔绒雪无数个日夜都无法相信,那个平平无奇的鲁正文,竟然先季墨阳一步成亲,还娶的那么好。 她时不时听到鲁正文婚礼的进展,临近婚期,她才让马氏去了周府大房,严明可以做这个媒人。 朱氏听完止不住的笑,流程都快走完了,媒人早就都请好了,哪里还需要閔绒雪,再说当初她就没打算请閔绒雪做媒,她一点都不想和閔绒雪有任何瓜葛。 之所以透露出邀请閔绒雪做媒的信息,不过就想著等閔绒雪回话的时候,她再阴阳怪气的说已经请好了,都比閔绒雪身份最贵,气气閔绒雪。 谁知閔绒雪拖了这么久才回话,不过也不影响她故意噁心閔绒雪。 “早先想著请你家夫人,只是这婚事太急,你家夫人一直没有回音,我们就请了別人,都是父母尚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夫人,想来你家夫人也不太合適,你回去给你家夫人说一声,我谢她好意。” 马氏领命回去,她不敢给閔绒雪说实话,只说回復的太晚,人家请好了。 閔绒雪原先极力抗拒听到这门婚事,如今事已成定局,她又极力的想参与进去,想看看到底鲁正文能有多幸福,就周景茹那样的品性,能当家里事吗? “我听说鲁家人少,他父母亲都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你去问问鲁家,可要我去帮忙。” 不能做周家的媒人,做鲁家的也一样。 这下,马氏觉得瞒不住了,脸色难看道:“我听说周家请媒人,都是请父母健在,夫妻和睦的……” 马氏越说声音越小,閔绒雪越听脸色越红,这是什么意思,说她命不好,连给人做媒都不配吗? 她偏偏要比所有人都过得好,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通通踩到脚底下。 转眼到了周景茹成婚的日子,鲁家人少家贫,婚礼並没有大肆操办。 倒是周府边的回门宴,周家办的很是隆重,宋絮晚抱著小元宝过去,一群人闹著要让周景茹抱小元宝。 “快抱抱沾沾喜气。”朱氏拉著周景茹道。 年初的时候,周府大房的田姨娘已经添了一个男孩,周景茹要是想沾喜气,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沾喜气,如今被推著抱小元宝,难道从来没有抱过弟弟? 宋絮晚把孩子交出去,打量了一圈没有见到什么奶娃娃,压低声音问朱氏:“大嫂,你家小宝呢。” 第284章 乍见 朱氏笑容一僵,好不容易才没有翻脸,大喜的日子,宋絮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冷冷道:“病了,天气太热,就没让他出来,免得浸染了暑气。” 一旁的眾人,还在调侃周景茹抱孩子的姿势,指挥她怎么抱孩子舒服。 小元宝倒是不怕生,笑嘻嘻的想去抓周景茹的耳坠子,八个月的娃娃虎头虎脑的,被眾人哄著喊二姐。 热闹的氛围里,宋絮晚注意到周景黛一脸沉鬱,穿的比朱氏还老气,形单影只的站在一旁,显得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周景黛成亲都有一年多了,如今竟然还没有怀孕,她看了眼朱氏,生怕朱氏要把孩子让周景黛抱一抱,忙从周景茹怀里接了过来。 “孩子闹腾,別把二姐的衣服弄乱了。” 宋絮晚话音刚落,朱氏就接话道:“这孩子不怕人,她们姊妹多抱抱,也是她们姐弟亲热不是。” 眼看著朱氏真要把孩子接过去给周景黛,宋絮晚忙道:“呀,怕是尿了,我带他去换个裤子。” 抱著孩子刚走两步,迎头就碰上周星临,他对著眾人行礼,然后笑道:“前院嚷著叫二姐夫给几位小舅子敬酒,我过来把弟弟抱过去。” 眾人笑著起鬨:“这是要把新姑爷灌醉了,景茹可要过去看著点。” 周景茹被眾人打趣的羞红了脸,有人还想打趣周景黛一句,见她满脸阴沉,识趣的当做没看见。 周星临抱著小元宝,一路上咿咿呀呀的进了前院,刚进厅,就听眾人闹著喊著:“四个小舅子呢,还差一个。” 周德海问了一句,才知道田姨娘生的儿子病了,也怪他最近大半年都忙著再添一个,忘了田姨娘母子。 “让人抱来。” 眾人在等著的间隙,起鬨让鲁正文给小元宝行礼敬酒,季墨阳静静的看著这一切,眼神时不时的飘向小元宝。 眼睛长得和周星临一样,都像极了宋絮晚,虎头虎脑的到处乱看,看到他的时候,还咧嘴一笑。 他回之一笑,心中酸涩难当,若是没有生日那天的意外,这应该是他的孩子吧。 看著周明海和客人推杯换盏,根本没有特別在意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就气的想弄死周明海,直接上任给孩子们做继父。 周星临见季墨阳盯著小元宝看,忙把小元宝抱给季墨阳:“夫子,你抱抱孩子沾沾喜气。” 季墨阳手忙脚乱的接过去,很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小元宝弄哭,对上小元宝乌溜溜的大眼睛,他一阵心慌。 周星临很少看季墨阳这么慌张的样子,调侃道:“等夫子成亲的时候,我去给夫子当儐相,我一定苦练酒量,不让夫子为难。” 今日季墨阳作为鲁正文的儐相,可是一口酒都没有帮鲁正文挡,由此,周星临才这么担心將来季墨阳成亲的时候,不喝酒可怎么办。 季墨阳想说一句他不会成亲的,又担心周星临缠著问为什么。 “我,嗯……” 想著怎么绕开这个话题,侧头就看见周星临同样乌黑的眼眸,似曾相识认真又担忧的神情,仿佛要把人溺死在那一汪深潭。 季墨阳不由得愣住! 突然一股湿意,季墨阳立刻回神,原来是小元宝尿裤子了,周星临无奈的笑著接过孩子,要送往后院换衣服。 “夫子也去后院换身衣服吧。” 被尿了一身的季墨阳,默默跟著周星临往后院走去,此时听到小元宝尿裤子的宋絮晚,慌忙过来接孩子。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隔著一处月洞门遇见了。 一个惊慌失措到险些崴了脚,一个一眼万年视周围人如无物,只有小元宝咿咿呀呀的挣扎著要宋絮晚抱。 直到孩子扑进怀里,宋絮晚慌乱的心才仿佛像是抓到一个依靠,她紧紧抱著孩子,都不敢往周星临那边去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月洞门旁边的木槿开的正艷,小元宝挣扎去抓,季墨阳快速上前折了一枝,递给了小元宝。 最初的慌乱过后,宋絮晚再看季墨阳,只有被拋弃的怨恨和对閔绒雪愤怒的牵连。 她冷冷的拂掉小元宝手里的木槿,语气生硬道:“有虫子。” 一直乖巧的小元宝突然闹起来,低著头去找地上的,周星临也看出宋絮晚对季墨阳似乎有很大的不满,忙上前打圆场。 他捡起地上的,吹了两下递给小元宝:“虫子吹跑了,元宝不怕怕。” 小元宝开心的接过来,警惕的看著宋絮晚,生怕再被娘亲打掉。 宋絮晚被小元宝的小动作整的一阵气竭,直接抱著孩子走了,周星临尷尬的向还在呆愣的季墨阳解释。 “我母亲照顾孩子精细,不是故意……” 哎!周星临在心里嘆息一声,怎么两家的误会,都这么久了,都无法消弭,见了面还跟仇人一样,和好如初真是任重道远啊! “你没有生我母亲的气吧。”周星临又小心的试探道。 宋絮晚已经走远,季墨阳从惊喜到失落,从失落到茫然,她为何不想看见他,连他送的东西都不想碰,要这么不留余地的撇清关係吗? “你多心了,我不会生气。”季墨阳幽幽嘆道。 只是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现在见到自己不仅没有惊喜,还恨不得立刻躲开,真的是时间衝散了两人的刻骨铭心吗? 他跟著周星临失神的回到前院,都忘了换被尿湿的衣服。 前院里,大家正在劝鲁正文饮酒,闹哄哄的让季墨阳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静静的坐在一旁看著,像是个局外人,周星临担忧的一会看一眼,季墨阳都回以安抚的笑容。 回门宴结束之后,周星纬很认真的找到周星临,欲言又止道:“季夫子相看那么多,都没有定下来,如今明知道宴小姐不喜欢他,閔夫人还是不愿意退亲,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季夫子这个人有些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周星临奇道,难道不是因为心里一直有周景黛,所以对其他人都没有心思吗? 周星纬看著周星临瞪著大眼睛看过来,乾咳一声,又握紧拳头才道:“可能他喜欢男子。” 第285章 花船 “不可能!”周星临立刻反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真相。 “怎么不可能,就因为他喜欢男子,所以一直不同意定亲,现在拖著宴小姐不退亲,也是因为他喜欢男子,閔夫人故意定了一个不可能的亲事,来掩盖他不能娶女子的事实。” “只要他和宴小姐的婚事拖个几年,以后再解除,他都可以对外宣称有情伤,所以不愿意再成亲,这就顺理成章了。” 周星临怎么可能相信,但是季墨阳喜欢周景黛的事情,他也不好到处乱说,让季墨阳有了窥探人妻的坏名声。 见周星临死活不信,周星纬急的不行,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开口,但是为了弟弟,这话必须说明白了。 他看向远处,不敢和周星临对视,然后才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是胡乱猜测,你看他从一开始就对你特別好,哪怕你们两家都不相往来了,他还对你那么好。 还有就是,他常常盯著你的眼睛看,那眼神绝对不正常,尤其是二姐回门那天,他就只有看你的时候,才像个活人,其他时候都半死不活的。” 这么说来,周星临也被嚇出一身冷汗,好像,他每次认真的和季夫子对视,还真的有点意味不明的感觉,虽然他从来没想过,季夫子为何看他的眼睛时候,那样,深情? 想到深情,周星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可是他最最最敬仰的季夫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的脸拧成一朵麻,纠结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找机会试探一下。” 经此一事,周星临忐忑好多天,再见到季墨阳的时候,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平静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榆钱巷学习完毕,周星临提议道:“大夏天的白天能热死人,这晚上风倒是吹得人舒服,夫子,咱们去南月湖那边喝茶乘凉吧?” 正好不想回家,季墨阳爽快的就答应和周星临一起去了湖边,两人坐在一处茶棚里对饮。 周星临望著远处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很是嚮往道:“我还从来没有坐过船呢,夫子,咱们租个船坐吧。” 正欲喝茶的季墨阳,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那船岂是隨便坐的,周星临到底明不明白,船不是赏喝茶用的。 他坚定的摇头:“不早了,喝了茶你早点回去。” 周星临盯著远处的船移不开眼,悻悻道:“夫子若是不感兴趣,改日我约著同窗一起去好了。” “不可!” 季墨阳厉声阻止,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不学好,宋絮晚要是知道他把周星临教坏了,岂不是要恨死他。 “那船上没有,都是些不正经的姑娘,你不准去那种地方,否则,別再管我叫夫子。” 季墨阳的严厉终於让周星临回了头,他委屈道:“我又不是去看姑娘的。” 然后,他靠近季墨阳,小声道:“我听说那船上还有兔儿爷,我想去开开眼。” 听了这话,季墨阳嚇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这对男子感兴趣,比对女子感兴趣恐怖多了。 他颤抖著声音问道:“周星临,你只是对兔儿爷感兴趣,还是对男的都感兴趣?” 若是小孩子一时好奇也无可厚非,要是周星临当真喜欢男子,季墨阳捂脸哀痛,他要跳湖自杀给宋絮晚赔罪了。 周星临不顾季墨阳沉痛的表情,无辜道:“都有兴趣啊,夫子你不要大惊小怪,好男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就觉得和男子相处,比和女子相处轻快多了。” 季墨阳只觉得五雷轰顶,天旋地转,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教歪了。 他指著远处的船,声音惶恐道:“周星临,你若还肯认我这个夫子,从此不准再有这种念头,否则,否则……” 见季墨阳反应这么大,周星临终於確定,季墨阳不喜欢男子,若是喜欢,怕是早就顺著话题说下去了。 见好就收,他忙拱手请罪:“认认,你一辈子都是我夫子,我就是好奇问两句,我什么念头都没有,夫子你別瞎想,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季墨阳站起来,捂著胸口缓了好一阵,才有力气抬脚离开,养孩子真废爹啊! “咦,这不是季翰林,今日怎么也来逛船?” 不知道哪里冒出几个官员,眨眼就把季墨阳围了起来。 眾人见季墨阳侷促的样子,心里窃喜,这个平日里清高的看不见人的状元,今日竟然也来这种地方,当真是要好好调侃一番。 “季翰林可有相好的,说出来我改天去照顾照顾她生意?” 季墨阳被围在中间很不自在,黑著脸对著眾人拱手就要离开。 “这怎么回去了,可是没有租到船?走,一起,一起喝杯酒。” 外围的周星临见季墨阳被调侃,想到季墨阳平日里被排挤,就因为不跟同僚聚会,见此机会,忙挤到中间开始拱手。 “那感情好,诸位快请快请,我们第一次来,还请诸位大人多多指教。” “你是?”一个大人看著突然冒出来的小孩疑问道。 “季翰林学生,督察院左都御史外甥,礼部周侍郎侄子。” 周星临对著周围拱了一圈的手,希望这些人以后能看在舅舅和大伯的面子上,不找季墨阳麻烦。 不得不说,这俩人名头还真的好使,周星临自报家门之后,很快就被眾人围著往前走,一路直奔船而去。 看著被挟持远去的周星临,季墨阳无奈只能跟上去。 到了船上,眾人见周星临年纪小,也不敢胡来,只叫了歌舞助兴,然后一个个的开始说著恭维的话,作势要给周星临敬酒。 “诸位,他还是个孩子,不能喝那么多酒。”季墨阳担忧的想上前阻拦。 但是此时的周星临,只想凭藉一己之力,帮季墨阳打开翰林院的局面,很是豪横道:“我可以,我酒量好著呢。” 他拍著胸口就要开始和诸位翰林一一举杯,诸位翰林到底顾忌宋大人和周大人,开始帮忙找藉口。 “哎呀,只是喝酒多没有意思,咱们作诗连对助兴好了。” 有季墨阳这个状元在,作诗那是不在话下,这一晚,闹得很迟,周星临面前的酒杯都没有机会端起来。 第286章 澄清 次日,周星临安心的去找周星纬,说了昨晚的事情,无比確认季墨阳不喜欢男子。 “昨晚,我只是露出一点对男子感兴趣的样子,季夫子就像是塌了天一样,我要是说对他感兴趣,我觉得他能把我直接按在湖里溺死,以免玷污了他的清白。” “这就奇怪了。”周星纬嘀咕道。 以前他懵懵懂懂没注意,自从心心念念的想著宴小姐,就很是清楚一个男子念著一个女子的时候,那眼睛看人能有多缠绵。 “莫非,季夫子喜欢別人,但是你长了一双和那人一样的眼睛?”周星纬猜测道。 周星临恍然大悟,莫非他的眼睛长得和周景黛很相像? 他忙找到镜子,越看越觉得似乎,可能,有那么一丁点想像,又或者长得虽然不大像,但是神韵很相像? 原来季墨阳是在他身上寻找周景黛的影子啊,真是深情又可怜! 而周星纬看著拿著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的的周星临,若只是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眼睛和二婶一模一样。 这荒唐的想法一闪而过,周星纬慌忙按住胸口,不让这个想法蔓延开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是他沉浸爱河,看谁都像是沉浸爱河的样子罢了。 错觉,肯定是错觉。 “许是我多想了,既然季夫子不喜欢男子,这件事咱们就从此不提,以后跟著他好好学习就是。” 一场臆想出来的风暴,很快消失於无形,但是另一场更大的桃色风暴瞬间席捲京城。 新科状元季墨阳才华横溢,皇族后裔出身高贵,迷恋楼女子,夜夜留恋船,不惜写下数首诗作表达爱意。 那位收到诗作的女子,很快成为南月湖叫价最高的女子,想要一亲芳泽的人多如过江之鯽。 这些,季墨阳並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以前在翰林院,大家顶多当做看不见他,怎么现在不仅看见他了,那眼神还奇怪的很。 连时常对他点头微笑的上一任状元曹乐贤,都开始躲著他走。 他问鲁正文:“翰林院里,又有我什么传言吗?” 整日下了衙门就回家的鲁正文,已经很久没有和同僚喝酒,也不清楚最近风嚮往哪里变化,他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不说了,到了下衙的时间,我要先去给內子买桂糕,就是南市那一家,去晚了就没了,你有什么话,我们明天中午再说,我先走了。” 鲁正文走了,这个翰林院里,能说的上话的人一个也没有,季墨阳嘆了口气,迈著沉重的脚步往翰林巷走去。 快要到翰林巷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季翰林,我家主子有一事相求,还请去那边喝口茶。”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季墨阳十分的不耐烦。 兴许是听过季墨阳清高的名声,那人小跑著回去请示了主子,然后回来拱手道:“请公子为我家主子赋诗一首,我家主子愿意重金酬谢。” 季墨阳皱眉,他的诗很出名吗? 那人见季墨阳皱眉,忙道:“50两一首。” 季墨阳眉头皱的更高了,什么诗这么贵,不会是什么反诗吧,他现在脖子还不痒。 正要开口拒绝,那人又道:“100两。” 季墨阳听后,瞳孔都放大了,如此高价定然没好事,抬脚就要离开。 “200两。” 季墨阳简直都要逃跑了,被那人直接拦住:“公子出个价吧。” “你们要我的诗做什么?”季墨阳实在不理解。 那人一愣,季墨阳竟然不知道? 他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前些天,听说季状元请了翠香楼的红莲姑娘弹琴,给她写了好几首诗,有季状元为她作势,她如今可成了满京城最当红的姑娘。 我们綺梦阁的牡丹姑娘无论才情样貌都不比红莲姑娘差,因此今日特意过来请季状元喝茶,还请季状元为我们姑娘写首诗,付多少酬劳我们好商量。” 这时,季墨阳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翰林院的同僚这么看他,感情他现在是风流才子? “我很出名?”季墨阳试探道。 那人点头:“您是状元,本来就家喻户晓,现在您的诗作在楼里传唱,传的市井无人不知,您很出名,所以我们姑娘想钱求诗,还请季状元成全。” 季墨阳无法理解,人家都是钱见姑娘,到他这里,成了姑娘钱见他,什么事啊! 他摇著头就要走,那边马车上下来一个带著面纱的姑娘,裊裊婷婷的走到季墨阳身边,流著泪恳求道:“还请公子垂怜。” “我本来是京城最当红的娘,谁知现在被红莲姑娘打压,妈妈说我再不想出法子把客人拉回来,就要,就要……” 她哭的娇体难支,歪倒在旁边嬤嬤的怀里,还继续恳求:“我知道状元郎是第一次见那位红莲姑娘,並非对她情根深种,因此,为何不能为我写一首诗,反正您也写过那么多,不差这一首,您就当救我一命。” 这意思是他季墨阳反正名声已经坏了,无所谓再坏了吗? 季墨阳仰天苦笑,仕途无望,情爱丟失,如今名声也尽毁了。 “500两,只要公子愿意写。” 说著,那姑娘就要扑上来,往来的人偶然路过,都开始驻足观看了,在拖下去,实在是不像话。 罢了,反正名声都已经毁了,挣点钱吧,自打离月从周府离开,如今又瘦的能被一阵风吹倒了。 提笔很快写下一首诗,五百两的银票就到了手,季墨阳回去的路上,一直觉得荒唐,怎么人生就走到这个地步了。 次日,京城里就传开了另个一传言,季墨阳移情別恋,爱上綺梦阁的牡丹姑娘,还在翰林巷附近与人卿卿我我,多人亲眼目睹。 风流才子的名声进一步妇孺皆知,閔绒雪知道了,宋絮晚也知道了。 閔绒雪气的指著季墨阳的鼻子就骂,活像个泼妇一样。 季墨阳只是沉默的听著,等閔绒雪骂累了,他拿出一张银票:“传言里的俩姑娘,我都是只见一面,为了卖诗养家而已。” “那你也不能自毁名声,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閔绒雪气的心口疼。 “我本来就没有前途,我只想你和离月能过的好一点。” 第287章 造谣 说完,季墨阳脚步踉蹌的离开院落,不再理会閔绒雪的咆哮。 做错了吗? 这样清贫的日子过下去,除了名声还能得到什么,別人得到好名声,是为了用名声换权利地位,他得到好名声能有什么用,徒惹伤悲。 他走到榆钱巷的院子里,才想起来鲁正文已经搬走,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枯萎变黄,转眼已经又是一年秋天,他像那树上落下的枯叶,飘飘荡荡没个去处,无一处能安心。 也不知道他如今的名声,宋絮晚还会不会让周星临过来跟著他学习,他从下午坐到天黑,从天黑坐到天亮,等著星临放假回来。 周府里,宋絮晚听说如今季墨阳是个风流才子,心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人如今如此浪荡了? 那个曾经眼里只有她,其他所有女子,在他眼里都是木桩石头的少年郎,竟然不见了! 若是季墨阳当真娶了別人,她还能劝说自己,季墨阳是为了父母之命,为了绵延后嗣,可是如今留恋楼是为了什么? 就那么迷恋女色!那种脏地方的人也肯要! 那他们之间的过往算什么,没有爱,只是见色起意吗? 宋絮晚低低的笑出声,当真是荒唐一场。 疼痛过后,她心里满是愤怒和怨恨,她怎么就给小元宝找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爹,这要是小元宝长大,她如何开得了口说他的生父是谁? 一夜辗转反侧睡不著,失魂落魄到了中午,周星临从国子监放假回来,吃了午饭就说去大房找周星纬一起温习功课。 宋絮晚凉凉的看著周星临,暗含警告道:“找你大哥可以,別人就免了,否则,我让护卫直接把你绑回来。” 周星临怀疑他找季墨阳,被宋絮晚发现了,有些心虚道:“我每次都是找大哥,没找过別人,母亲你別疑神疑鬼的。” 男人,再怎么忠厚老实,也是打小就会撒谎,宋絮晚盯著周星临,看的周星临心里发毛。 离开正房之后,生怕宋絮晚真的让人衝到榆钱巷把他抓回来,然后再找閔夫人吵架,那两家岂不是越闹越难看。 周星临叫了个小丫鬟,把云嬤嬤偷偷喊出来,问道:“嬤嬤,咱们家和季家是不是添了什么新仇?” 云嬤嬤长嘆一声,撇嘴道:“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公子离那季墨阳远一点,他如今名声可大呢,你要是和他走一路,明天满京城都能认识你,到时候你怕是连国子监都入不了。” “他怎么了?” 周星临心里有些担忧,经过那次他和翰林院的人大半晚的交情,季墨阳应该不会被翰林院欺负了,难道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云嬤嬤小声说了事情的经过,周星临立刻暗道一声不好,他这是把季墨阳给害了,虽然初衷是好的。 因为宴姐姐的事情,他害了季墨阳的姻缘,如今又害了季墨阳的名声,周星临现在都怕季墨阳怀疑,他周星临是不是故意衝著毁了季墨阳过去的。 他忙回到正房,开始嘻嘻哈哈的帮季墨阳解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母亲,你说可笑不可笑,如今真是什么谣言都能传出来,那一天,我真是碰巧遇见了季公子,怎么就那么巧,被人拉著一起喝了个酒,季公子担心我喝醉,就帮我挡酒作诗,然后……” 周星临一边解释,一边看宋絮晚脸色,见宋絮晚没有太大反应,又开始指天发誓:“我那天真的连弹琴的是男是女都没有看见,要是哪天人家也传我小小年纪就逛楼,母亲可千万要帮我澄清,都是误会啊!” “哎,就是可怜了季公子,被我连累,连个澄清的机会都没有。” 宋絮晚斜眼看著周星临七分真三分假的解释,大约已经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慢慢相信季墨阳清冷半生,不会突然开始浪荡起来。 只是…… “周星临,你怎么会在上船喝酒?” 这个问题很重要,宋絮晚伸手拿了个鸡毛掸子,笑著看周星临解释。 榆钱巷里,季墨阳一直等不到周星临过来,心已经沉到谷底,宋絮晚果真信了那些谣言,不让周星临再和他接触吗? 俗世沉浮快二十载,到头来竟都是过眼云烟,大梦一场。 季墨阳恍恍惚惚的走出院门,想著天下之大,哪里能有他安身之处。 他身似縹緲的刚走到巷口,就见周星纬和周星临乘坐马车而来,见到他忙下车问安。 “还请夫子恕罪,我们今日迟了,你脸色这么白,可是病了?”周星临担忧道。 季墨阳忽然就放鬆了身子,缓缓靠在墙上,一片落叶从榆树上婉转飘下,落在季墨阳的脸上,那明媚的笑容,便是秋日萧条也无法掩盖。 虚惊一场! “今日风光正好,我们偷閒一日,我请你们去喝茶。”季墨阳笑道。 “那感情好,我们正有个事情要问问夫子,那外面传言您给楼姑娘写诗,是怎么回事?”周星纬问道。 几个人往茶楼走去,季墨阳仔细给两位学生讲了那诗作的事情,刚到茶楼坐下,就有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的过来。 “是季状元吧,我们姑娘是含芳苑的黄蕊姑娘,姑娘敬仰状元郎已久,不知可否请状元郎作诗一首?” 季墨阳刚端起的茶盏放下,嘆了口气,给了周星临和周星纬一个无语的眼神,端起茶来继续喝,显然是习惯了此事。 想到季墨阳日渐毁掉的清白名声,周星临正义感爆棚,站起来就要赶人。 “状元郎不认识你们家姑娘,也不会给你们家姑娘写诗,你快走,不然我让人赶你。” 中年男子见状,立刻转头就走,一点都不纠缠,反倒是让周星临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正在周星临放下心来,觉得事情完满解决的时候,那个走到茶楼门口的中年男子,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然后举著纸大喊道:“这是状元郎特意为我们姑娘写的诗,今晚我们黄蕊姑娘在含芳苑唱曲答谢状元郎,大家得空都过去听一听呀!” “这,这是当场造谣!”周星临气的都想报官。 第288章 释怀 此时周星纬也气的不行,直接就上前,把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推开,辩解道:“你胡说,这不是状元郎写的。” 那人一看周星纬和季墨阳是一起的,忙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立刻塞到周星纬的手里,笑道:“刚才走的匆忙,小哥帮忙收下。” 然后他又对著人群道:“今晚含芳苑,我们姑娘等著大家。” 说完,他一溜小跑就走了。 直到那人跑出很远,周星纬才从刚才的懵懂的状態中清醒过来,他这是帮著坐实了季墨阳写诗吗? 他拿著五百两回到座位上,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刚才没反应过来,实在是钱太多了。” “大哥,贫贱不能移你我心志,你怎么能为了五百两银子,就置夫子的名声於不顾。”周星临简直气个半死。 看著那张五百两的大额银票,周星纬小声道:“可这是五百两啊,都够买一个小宅子了,心志有时候也是能移一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移了。” “夫子,你看大哥!” “习惯就好。” 季墨阳有一种看轻所有的淡漠,名声已经如此,还能坏到哪里,反正周星临不误会他就好,其他人怎么想,隨他们吧。 周星临是不误会他了,只是气的不行,回到家还在义愤填膺的跟宋絮晚敘说著这件事。 “你说这些人疯了吗?自己写的诗,扔下银票就走,然后就开始到处宣扬是季公子的,季公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吧!” “那季翰林岂不是有口也无处说?”孟姑姑看上去担心的不行。 “可不是,我们就在旁边,但凡有人仔细问问,就知道没有影子的事情,偏那些人著了魔一样起鬨,把季公子和那姑娘的名字放在一起,就开始造起谣来,简直是……” 人们根本不关心真相,只爭先恐后的去参与一场舆论盛事,实在是可恶至极,周星临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还好季公子心胸宽广,不然早就被气死了。” 宋絮晚一直都在静静的听著,事情竟然还有这些缘由?那季墨阳当真是天生的命不好,自从离开她,就开始事事不顺。 老天有眼吶! 她心情大好,自然少不了去刺激一下閔绒雪,很快,一封信就被送到閔绒雪的手上。 “我的话閔姐姐总是不听,你看现在季郞都被你逼得,留恋青楼了,男人真的不喜欢你那样的寡淡的性子,连如今的周郎,都对那个酷似你的小娘子失了兴致,怕是只有閔姐姐你亲自出面,才能让周郎心动片刻,你要是再不退婚,季郎怕不是哪天都能给你,从楼娶一房媳妇回去。” 看完信,閔绒雪就疯了,她以为季墨阳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会极力拨乱反正,没想到现在谣言越闹越凶,季墨阳简直成了天下第一浪荡子。 等季墨阳一回到家,閔绒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季墨阳已经麻木,他默默拿出银票,结果被閔绒雪直接扔了。 “拿开你的脏钱,我和离月就是饿死,也不会用这个钱。” 然后季墨阳就果真拿走了银票,转身离开了。 等閔绒雪骂累了,才反应过来,季墨阳不仅走了,还牵走了马,那就不是去找鲁正文说话,他要去哪? 她吩咐冯时:“去把公子找回来。” 两条腿哪有四条腿快,冯时很识趣找个地方去睡大觉。 骑马走到玲瓏阁后面那条小河边,他实在无处可去,想去那个小院暂时歇歇脚,可惜打眼就看见白芷已经怀孕,被丈夫小心翼翼的搀扶著,一脸幸福的样子。 而施明看到他的时候,故意挡著白芷,不让白芷看见,显然不欢迎他。 一种无力又荒凉的感觉袭来,季墨阳一夹马腹,任由马儿自己去跑,他实在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 等到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马儿已经来到浮云寺下的温泉別庄,可惜这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一抬韁绳,打马去了浮云寺,也许参禪悟道才是归处。 周府里,李虎为了能再立神功,起早贪黑的找周明海的外室,可惜多日过去一无所获。 这时,他突然听到宋寄瑶和李家公子八字合上了,想著反正无事,不如顺便查查这李家公子是否有什么外室相好的之类。 谁知不查不知道,这李公子竟然真的在外金屋藏娇,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娶上宋府的姑娘,竟然还敢如此鬼混。 他一怒之下,就想直接告发到宋府去,但是他在周府混的久了,听说周家大小姐当初知道未婚夫勾搭丫鬟,愣是直接忍了,他由此也怀疑,万一告到宋府,宋府是不是也直接忍了呢? 不如先捅到姑奶奶面前好了,也可以提前判断姑奶奶对於男子养外室的態度,要是姑奶奶和他一样义愤填膺,那他以后找到周明海的外室,也知道怎么处理,更能让姑奶奶满意。 也不知道李虎怎么说的,李公子那个外室隔日就找到了周府。 当宋絮晚听说有个小娘子,自称要个名分的时候,宋絮晚直觉这是衝著周明海过来的,真是没想到,周明海还挺能耐。 “把人请进来。” 等小娘子哭哭啼啼的说明了原委,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宋絮晚辱骂,她偷偷打量一下宋絮晚,才发现宋絮晚脸上一直带著笑。 她忙大著胆子道:“奴婢知道李公子绝非忠贞之人,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妾室通房,奴婢今日过来投奔夫人,就是想表忠心,只要宋家容得下奴婢,奴婢以后绝对为主母马首是瞻。” 真是个天真的姑娘,不管宋府和李家婚事进行到哪一步,从此都不可能再结亲,她这个提前效忠,用心良苦可惜无用啊! 宋絮晚抬眼给了个眼色,小娘子被扶起来坐下,她这才笑著道:“姑娘你怕是认错了门,我们宋家和李家並没有婚约,对於姑娘的请求,实在是爱莫能助。” “不对呀,八字都合上了,也是你家护卫说,夫人最是良善,只要我提前效忠,以后绝对给我个名分。”那小娘子茫然道。 第289章 参禪 宋絮晚慵懒的抬手让云嬤嬤把人送出去,处理这个小娘子简直是浪费她的生命。 还不等宋絮晚查是哪个护卫做的局,李虎就已经跪到了宋絮晚面前,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然后他疑惑道:“夫人为何要把这女子放走,带著她去李家,就能让李家理亏,这样直接放走,咱们家不是白白被噁心一场?” 刚才还觉得李虎有头脑,竟然算计人家小娘子自投罗网,现在又露出那傻乎乎的表情了。 “咱们家要是还想和李家结亲,自然要趁著有理去说道说道,只是如今李公子都养外室了,这样的婚事,咱们家也不是一定要了。” 解释了两句,宋絮晚挑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虎早就准备好说辞,忙憨厚的解释道:“小的无意间知道这件事,想著若是告知宋府的老爷夫人,万一老爷夫人为了大局不理会,小姐岂不是要受委屈,我知道姑奶奶最疼小姐,所以才想著让姑奶奶先知道,想请您为小姐做主。” 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藏猫腻的,宋絮晚便信了李虎的说词,没想到宋寄瑶往日照顾李虎,这关键时刻,李虎也知道投桃报李。 她笑道:“咱们家没有在婚事上委屈女儿的风气,这件事你就是先告诉老爷夫人,他们也是一样的处理,难得你有心,今日之事你亲自回府上稟告,去告诉老夫人,以后挑人可要仔细看看。” “谢姑奶奶。” 李虎知道,他这次又是立功去的,指不定能得到多少赏银呢,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发財的门路,以后宋寄瑶八字合上一个,他就去查一个,这样为宋家小姐跑前跑后,岂不是財源滚滚。 而且经过此事,李虎也十分確定宋絮晚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那以后找到周明海的外室,他可是隨意怎么挑开,都不怕的。 到了宋府,稟告了这件事,果然不出李虎的意料,从老夫人到夫人都有赏银给他,甚至他出府的时候,宋寄瑶听说了,还特意过来赏赐他。 “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要嫁给这样的小人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李公子的事情的?” “哦,这件事啊!”李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有次我和公子晚上外出归来,刚好见到李公子,公子说那就是和小姐您合了八字的人,当时李公子喝醉了酒,公子不放心,让我过去看看,谁知就见到有个马车接他,里面正好有个女子,然后小的就开始留意,就怕小姐將来嫁过去吃亏。” 听到李虎特別留意她的婚事,宋寄瑶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总之这次不用嫁人,还是李虎给拦下来的,她十分的开心。 想到季墨阳还没有上门提亲,李虎担心宋寄瑶马上要定给別人,试探道:“小姐,现在外面好人不多,以后家里要是再给您相看,您能不能让人告诉我一声,我一准把他老底都摸透,保证不让您嫁到虎狼窝。” “好啊!”宋寄瑶笑道。 李虎在心里盘算著,只要宋家相看一个,他就找出那人的缺点,搅合黄一个,这样下来,总能让宋寄瑶嫁不出去。 到时候,季墨阳提亲成功的机率就大了,毕竟像季墨阳这样品行和才华兼具的人,实在是打著灯笼都难找。 让李虎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季墨阳正在浮云寺认真的礼佛,大有要出家的架势。 閔绒雪没有著急,念一先坐不住了,这季墨阳要是当真心灰意冷,不想再仕途上挣扎了,谁能帮他家小主子试试前面的水有多深。 因此,在季墨阳完全沉浸在佛法里三天之后,念一就再也无法忽视。 他找到了季墨阳,当然话里话外都是劝说:“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老衲观公子,必是有大造化的人。” 季墨阳对念一的劝说充耳不闻,这世上的和尚,都说著四大皆空,怎么念一法师一门心思让他扎进红尘,简直比閔绒雪对他的仕途都上心。 自打从鲁正文那里知道自己的处境,季墨阳十分明白他越是往上爬,將来就越被忌惮,念一这么拼命的想把他推上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宦海沉浮本就是在正常不过,施主年轻,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常有,只要过了这个坎,將来施主必然仕途坦荡,光宗耀祖。” …… 神游天外的听著念一口若悬河的苦劝,季墨阳不时的无意识的点头,念一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费力气,笑道:“施主这是打算下山了?” 季墨阳睁开眼,认真的盯著念一的表情,然后慢慢道:“我要出家。” 果然,念一脸色瞬间剧变,然后又快速的调整,最后才恢復云淡风轻,劝道:“施主衝动了。” 此刻,季墨阳无比確认,念一是怀著某种目的劝他继续为官,只是他身上有什么让念一执著的呢? “法师,世间一切都是虚妄,我身在何处有什么区別,法师何必如此在意?” 念一有些生气了,他一个德高望重的法师,在这里劝说了半天,换了別人早就觉得找到人生的真諦,欢快的下山,重新拾起奋斗的劲头。 这个季墨阳怎么油盐不进,除了才华简直是一无是处,就这种遇事就退的心性,將来肯定很难成就大事。 但是如今他还要哄著,以免季墨阳真的有出家的念头,將来他的小主子来京城,就没人在前面做挡箭牌。 “老衲和閔大学士是至交,他曾嘱託老衲照拂后人,老衲见施主如此颓唐,实在是有负老友嘱託啊!” “哦?” 季墨阳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心里是一点都不信的,他在浮云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老法师要真的和閔大学士是至交,在他春闈考最后一名的时候,就会出来安抚他,不会等到现在。 惊讶过后,季墨阳继续一副看破红尘的態度:“我外祖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如今我要归隱山林,外祖就是知道,兴许也很赞同,法师就別再劝我,我要在这里参禪悟道,不得开悟,绝不离开。” 第290章 禁军 念一头皮要炸开了,好好的一张牌,不能就这样毁了,季墨阳不就是因为在翰林院受排挤,给青楼女子写诗毁了名声吗,他出手帮季墨阳解决了就是。 很快,浮云寺牵头,广撒名帖,请各大寺院和京城大儒才子一起辩经,声势浩大,盛况超前。 不仅各家名流,就是那些退隱朝堂的大儒也都纷纷前往,京城里各大书局都在宣扬这次的盛况。 宋絮晚听说的时候,满京城都在说著这件事,季墨阳在浮云寺,引经据典,舌战群儒,引得一眾大师顶礼膜拜。 当然传言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是经此一次辩经,季墨阳再一次名震京城,比上一次得状元还名声更盛。 当一个人集皇族后裔,新科状元,风流才子和看破红尘於一体的时候,人们就不再会拿世俗的眼光去评价他。 比如人们不再觉得季墨阳给青楼女子写诗,是什么淫荡的事情,只觉得他像佛祖一样,悲悯世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们只觉得那诗文肯定不带任何情慾,只是开时节,低头欣赏而已。 风流而不下流! 再比如季墨阳仕途不顺,以前大家鄙视嘲讽他认不清现实,现在只觉得他超然世外,不在乎世俗名利,反而嘲讽过他的人,觉得自己就像跳樑小丑一样,看著著实可笑。 人们再说起季墨阳,嘴里都恭敬的称为“季先生。” 宋絮晚那因为季墨阳被排挤,名声被毁而悠哉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这样一来,季墨阳不会因此翻盘,被人大力提拔,从此飞黄腾达吧? 她要不要提前和两个哥哥通气,找个机会赶紧把季墨阳压下去,免得他翻身,將来难以对付。 比宋絮晚更糟心的就是龙椅上的孝明帝,他冷眼看著季墨阳在翰林院受排挤,心里窃喜,状元又怎样,三年以后还不是要被扔到一个偏远地区,一辈子做个穷县令此生也就过了。 后来又听说季墨阳流连青楼,他就更放心了,都想著要找个机会,把季墨阳翰林的职位给擼了,只是他担心人们说他刻薄,因此才犹豫了几日。 谁知再次听说季墨阳的时候,他的隨意之作他的隨口之言,都能在无数文人才子中,引起新的一轮膜拜传唱。 季墨阳成了最耀眼的文曲星,满天下无人不知季墨阳,不仅他的皇子们比不上季墨阳,连他这个帝王紫微星都被衬托的暗淡无光,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样的名声,也许有一日,季墨阳若是想谋反,岂不是振臂一呼,百万之眾立刻效忠? 孝明帝再也坐不住了,不能让季墨阳成为另一个广阳王。 他立刻下旨,传召季墨阳。 在浮云寺整日参禪悟道,和大儒辩经的季墨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进入了皇宫。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已经完全放弃仕途,整个人现在都是一副亦正亦邪的气质,皇上找他还能有什么事情? 不多时,孝明帝已经看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季墨阳,那举手投足间,真是越来越像他死去的父亲,那个无数个日夜,让他噩梦缠身的人。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著季墨阳,想著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名声不出现任何污点的折了季墨阳的翅膀。 “季墨阳,你可知道你是高祖之后?” 威严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季墨阳不敢抬头,磕头答道:“回皇上,微臣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眠宿柳饮酒作乐,更是在浮云寺胡作非为,把佛门圣地弄得乌烟瘴气,你虽然被贬为庶人,但是如今这么糟蹋名声,你置高祖的血脉於何地?” 一直在猜测皇上为何宣召的季墨阳,此刻算是明白,皇上打算给他罗列罪名了。 什么眠宿柳饮酒作乐,但凡皇上找人问问,都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至少他不喝酒,眾人皆知。 还有浮云寺里的种种,他不过是参与者,一个百年古剎,哪里轮得到他来胡作非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季墨阳头低的更厉害了,他回道:“罪臣无状,还请皇上降罪。” 都不辩解一两句吗?孝明帝准备好些训斥的话,竟然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降罪是不可能降罪的,不然以季墨阳的名声,百姓只觉得他这个皇帝刻薄寡恩。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季墨阳继续在外造势,他缓了一口气道:“你虽然被先帝贬为庶人,但是血缘上,朕始终是你的叔叔,实在不忍心你沉沦至此,这样吧,你从此在朕身边伺候。” 从一个小小的翰林,要成为天子近臣了? 皇上难道要升任他做侍讲学士?还是调任中书省,帮著草擬圣旨? 季墨阳本能觉得皇上没有那么好心,果然等太监把他领出去,换上一身禁军服饰的时候,季墨阳笑了。 一个状元出身的文官,一朝成了舞枪弄棒的禁军侍卫,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调任的,他的仕途果然就是个笑话。 他从此贴身伺候皇上,看上去真是的天子近臣的样子,只是这个安排,但凡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就是明著打压季墨阳,让他从此没有晋升渠道,但是嘴上,大家还要夸讚皇上提携被贬的子侄,护佑宗室。 天真的李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梦想著哪天季墨阳得皇上信任,升任大將军去边关打仗呢。 “这个护卫长我不想做了。” 再次见到季墨阳的时候,李虎掩饰不住兴奋道:“我现在就去从军,等你成了大將军,我做你的先锋。” 季墨阳捂著肚子,斜斜靠在一棵树上,小心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李虎。 “得空去买个小宅子,有合適的姑娘,娶亲成家好好过日子,从军的话就別再说了。”季墨阳的声音听著很虚。 李虎正处在兴奋中,並没有注意季墨阳的状態,继续问道:“为什么?你怕我打仗死了,我家绝后了?” 季墨阳摇头,看向虚空,轻声道:“乾德宫变之后,先帝就再也不允许宗室领兵,我这辈子都会被困在禁军里,升迁全靠皇上心情。” 第291章 挨打 按照他自从进了禁军,就每天挨打的情景看,皇上的心情十分不好。 李虎很失望,嘆了口气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宋府提亲,为了不让我家小姐嫁给別人,我搅和了她好几桩姻缘了,前天还把刚和她相看的朱公子,扔到楼里打了一顿,正好被二老爷的人发现,以为这小子逛楼还打架呢,这不,婚事又没成。” 李虎很为自己的行动感到骄傲,他一把搂过季墨阳,砸了一拳调侃道:“姑爷,你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找机会让皇上赐婚,不怕宋家不答应。” “咳咳咳!” 季墨阳低头咳嗽起来,这时李虎才发现他一拳过去的时候,季墨阳好像还闷哼了一声。 “你病了?” “没事,刚去禁军当差,兄弟们免不了要切磋一番。”季墨阳无所谓道。 说什么切磋,李虎知道,季墨阳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禁军侍卫说著切磋,不过是找机会打季墨阳一顿。 他恨得拳头攥的咯吱响,嘴里骂道:“狗日的,谁打的,不就是切磋吗?那群靠著关係进去的二世祖有什么能耐,我去找他们切磋去。” 季墨阳轻轻拍了李虎一下,安抚道:“他们不知道我会武,下手还知道悠著点,万一你去闹一闹,他们知道我抗打,以后说不定要照死里打了。” 李虎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一味的忍让,也太憋屈了。 “皇上也不管吗,不是他特意要提拔你,在身边伺候的吗?” 季墨阳闷笑起来,不是皇上他还不会挨打,皇上怎么会管。 他第一天在尚书房当值,皇上召见重臣,还特意宣他进去,当时皇上对著重臣道:“广阳王虽然被废,但是朕年轻时与他兄弟情深,如今见他唯一的血脉在外糟蹋名声,糟蹋身子眠宿柳,实在不忍心,这才招到身边亲自管教。” 几个重臣听到皇上的话,当场就跪下高呼皇上慈爱天下第一,宗室和百姓有如此仁孝慈善的皇上,是上天赐福。 他从尚书房出来,就被禁军副统领杨建拉了去,说是兄弟们要和他切磋切磋。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皇上还特意把他叫过去,语重心长道:“朕有心亲自教导你,希望你不要辜负高祖血脉,別再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他明白,他要是说有人打他,那么立刻,皇上就会说他刚进禁军,就与人互殴,那些重臣听到后,也会觉得他不仅放浪形骸,简直是不堪管教。 从此,他只能忍下去,只要敢反抗,有的是一大堆罪名等著往他头上罗列。 如今,他只能等著皇上消了气,哪天看他不顺眼,直接打发去一个边远地区。 “禁卫军是皇上最信任的,我若说他们打我,皇上不仅不信我,还会觉得我挑事,而且,禁军也没有打我,切磋嘛!!” “狗日的皇帝,我还以为他是好人,真把你当侄子好好培养!”李虎终於觉得自己天真了,可恨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娶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大老爷得皇上看重,兴许看在大老爷面子上,皇上就不会为难你了。” 这是李虎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他恨不得自己上门,替季墨阳去说媒。 “这京城里的官员,只要不是傻子,谁敢把女儿嫁给我,著急给皇上上眼药不成?” 早已看淡一切的季墨阳,觉得生死荣辱都是小事,只盼著余生宋絮晚能过的幸福。 “拿著银票,找你们姑奶奶,让她给你找个媳妇,剩下的钱,留著给你们家小公子买玩具。” 李虎握著银票五味杂陈,在季墨阳人生经歷如此黑暗的时候,他怎么能安心去娶妻。 但是季墨阳很认真的看著他,交代道:“你只有娶了你们姑奶奶的丫鬟,才算是真正成了自己人,我以后也放心了。” 想著季墨阳明明和自己一样大,但是对他事事操心,李虎就感动的直落泪。 第二天,李虎找到宋絮晚,说出了要娶亲的请求。 “可有喜欢的姑娘,我让人问问她的意思。” 李虎摇头,看上去並没有要娶妻的快乐,闷闷道:“请姑奶奶帮著挑,能过日子就好。” 这件事就落在了云嬤嬤头上,她刚拿到府上丫鬟的名册,那边宋寄瑶就上门了。 “姑姑,小宝快一岁了,听说学走路的孩子最累人,我过来帮你照看照看。” 宋絮晚当真了,让宋寄瑶带著小元宝去园子里学走路,没一会儿,宋寄瑶就碰上了李虎。 “你要娶妻了?你哪来的钱?” “別人借给我的。” 李虎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弄黄了宋寄瑶的婚事,那边季墨阳又完全没了希望,因此看到宋寄瑶,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 “小姐,其实在青楼里打架的那个朱公子,他是冤枉的,你要是喜欢,婚事还可以再商量。” 李虎越说越小心,生怕被宋寄瑶发现这中间都是他在捣鬼,好在宋寄瑶並不在意,一边喊著让人扶好小元宝,一边回头问道:“我若不喜欢呢?” 宋寄瑶心里门清,每次婚事成不了,都是李虎在搞事,她早就发现了,心里已经慢慢怀疑,李虎对他是不是有別的想法,若是有…… 想到这个可能,宋寄瑶第一反应竟然是怎么做能让父亲母亲同意,只要李虎有勇气提出来。 “那就再找合適的。”李虎舒了一口气。 宋寄瑶气的不想搭理李虎,这人脑子再想什么,一个接一个的毁了她的姻缘,连承认都不敢。 安顿好小元宝,宋寄瑶才平復好心情,跟李虎商量婚事。 “这宅院里出来的丫鬟,过惯了富贵日子,没有几个能吃苦的,你成亲的钱都是借的,这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嫁过去,就帮你还钱吧,若真是这样,你这媳妇没两年就能跑了。” 李虎想说,季墨阳不要他还钱,但是说了,又得解释这个大方的朋友哪里来的,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岂不是什么都泄露。 第292章 说亲 他假装听进去,点头道:“给云嬤嬤说了,找个能过日子的,不贪钱財的。” “呵呵!”宋寄瑶冷笑。 “你又没有財,人家哪里去贪,你这话说的,人家嫁给你难道就是奔著吃苦去的?” 李虎被说的不好意思,低著头不再说话。 宋寄瑶又道:“你还年轻,家里老爷夫人都看重你,三五年也许两三年就能攒够成亲的钱,何苦借別人的钱,用著毕竟不踏实,听我的话,去和姑姑说不成亲了,等个几年再说,到时候你要是还没有攒够娶媳妇的钱,你的事我给你办了。” “真,真的?”李虎有些惊喜。 “当然,我必定不会让你打一辈子光棍的。”宋寄瑶保证。 宋寄瑶走后,宋絮晚知道李虎不再想著成亲的事情,拉著云嬤嬤紧张道:“她俩没有逾矩的事情吧,我见她俩这好多个月都没怎么见面说话了。” 云嬤嬤点头安抚:“夫人就是想太多,小姐的婚事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吗,虽然总是黄,这不老夫人今天又去相看去了,李虎这边,我见他说要成亲的时候,並不是很开心,可能也就是一时衝动,现在冷静下来又决定等两年,不一定和小姐有关係,夫人別多想。” 没事就好,宋絮晚又想到季墨阳:“听说他成了御前的人,这是马上要飞黄腾达了?” 云嬤嬤不知道怎么接话,宋絮晚越想越气,怎么可能让季墨阳就此鲤鱼跳龙门,她直接写了一封信给宋知简,严明和閔绒雪季墨阳母子相处的不太愉快,未免以后季墨阳得势后报復,提醒宋知简找个机会,让季墨阳失了圣心才好。 宋知简很快回信,言语很是轻快:“皇上明著提拔季墨阳,不过是面子功夫,给眾人看他多慈爱的,皇上心里对季墨阳的忌讳,从翰林院季墨阳的待遇就能知道,季墨阳这辈子都不可能高爬上去,你放心。” 有了大哥的保证,宋絮晚果然放心不少,但是想到皇上如此阴险,又暗骂姓季的没有一个好人。 这样的话,季墨阳也在心里暗骂,姓季的都当皇上了,还用这么阴险的手段对付他,每天打他一顿,再拉到尚书房当著重臣的面子表演慈爱。 他都怀疑皇上就等著他闹出来说自己被打,然后名正言顺的教训他不服管教,性子桀驁不驯,毕竟叔叔管教侄子,那是替父教导,天经地义,朝臣不见得会站在他这一边。 拖著酸痛难忍的身子出宫,没走多久,季墨阳就觉得两眼冒金光,今天被打的有些狠了,是禁军副统领杨建亲自下得手。 难道他一直忍,让上面的人坐不住了吗? 拐了一个弯,他实在又疼又累走不动了,靠著墙想歇一会,结果直接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季墨阳模糊看到陌生的房梁,偏头嘶哑出声:“请问,是谁救了我?” “少主?” “少主醒了!” 乱鬨鬨的几个声音之后,季墨阳才看清,面前是个满脸络腮鬍子的大汉,他见季墨阳醒来,先是一喜,然后抱拳跪下,沉痛道:“属下刘宏参见少主,我等相救来迟,让少主受苦了。” “参见少主!” “参见少主!” 又是一阵喧闹,季墨阳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是什么少主?广阳王要是真的还有得力的属下,会让他在祖籍被欺辱长大,多次险些丧命? 便是他以前势微,让广阳王的属下看不到前途,那他中了状元之后,天下皆知,广阳王的属下也会第一时间过来投靠,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出现?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季墨阳已经確定,眼前的几个彪形大汉,肯定是皇上派来的暗探,试探他有没有谋反之心。 他觉得为了他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皇上大费周章的试探,实在是可笑。 “诸位认错人了,我不过是普通百姓,不是什么少主。” 刘宏见季墨阳不信任他们的身份,隨即脸色更显悲戚,开始诉说过往。 “当年,我们是广阳王养的暗探,王爷自杀前,命令我们从军,將来好辅佐少主,我等隱姓埋名,好在十几年过去,如今也能在军中站稳脚跟,这才冒险来京,为少主效力。” 这些话,季墨阳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果断的拒绝这些人,皇上会不会派別人过来试探? 不如先周旋周旋,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强撑著身子坐起来,看向大家有些怀疑,又有些惊喜,很是克制道:“快起来,你们既然都在军中,没有军令是怎么进京的?我这边没有什么需要你们效力,你们儘快回去。” 刘宏刚站起来,又拱手道:“我们虽然在军中效力,但是如今边境安稳,没有战事,平日里属下们帮著上峰贩卖一些粮食药材什么的,捞取点油水,这次就是靠著把边境的药材卖到京城,才有机会见少主一面。” “这十几年来,我们兄弟在军中几经生死,如今才混出个头,能给少主效力,咱们以后定然为少主马首是瞻,还请少主吩咐。” 说完,这几个大汉又是齐刷刷的跪下,颇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季墨阳毫不怀疑,他要是说打算谋反,这几个人能立刻把他押入大牢。 做戏嘛!谁不会似得。 季墨阳先是靠著墙壁长嘆一声,再回头认真的一一看向眾人,红著眼睛哽咽道:“当年我父亲一句交代,兄弟们生死不顾投入军中,还请受我一拜。” 拱手之后,季墨阳又诚恳道:“如今我已经有了功名,也有了官身,將来为官为民造福一方百姓,就是我最大的心愿,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你们效力的地方,你们苦了几十年,回到边疆继续为朝廷效力,以后好好过日子,想来我父亲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几个人听完,相互眼神交流一下,立刻跪下请命道:“少主,当年王爷死得冤,属下活到如今,就只想为王爷復仇。” “是啊,少主,那狗皇帝的皇位是抢王爷的,那狗皇帝如今还如此对待少主,不反了他,属下们绝不同意。” 第293章 志气 “少主,我等这些年不是白混的,三五万的军士,我等也是可以调动的,只要少主一声令下,我们的命都是少主的。” 这些人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就衝进皇宫为季墨阳报仇,季墨阳做出感动的样子,心里连连冷笑,果然是皇上派来试探他是否有反心的。 他抬起袖子做出擦泪的动作,感动道:“这些年我虽然歷经磨难,心里也曾有怨恨,但是和天下人想比,我个人的坎坷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我观天下海清河晏,皇上明孝仁德,实在不应该因为一人之委屈,累天下万民跟著风雨飘摇,那样即便成功,百年后我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诸位莫要再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我们如今苦尽甘来,该是在这太平盛世做个良民,你们再如此衝动要搅乱天下,就当没有我这个少主。” 说著,季墨阳就要下床,做出要和这些人割席的动作。 “少主息怒,他们也是太过关心少主,绝非是故意让少主毁了天下太平。” 刘宏关键时刻拦住季墨阳,然后又回头训斥眾兄弟:“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虽然一心为了王爷报仇,但是如今我们既然认了少主,自然什么都要听少主的,谁再胡言乱语,少主不发话训斥,我都不允许你们如此没大没小。” 阴阳了季墨阳不为广阳王报仇之后,刘宏又討好似的对季墨阳道:“少主,兄弟们来京城一趟不容易,不为您做点什么,回去肯定寢食难安,少主,您有什么儘管吩咐就是,兄弟们就是提著脑袋,都帮您办了。” 季墨阳放缓了呼吸,他没有谋反的心,这些人估计是信了,又说这一席话,这是试探他有什么欲望不成? 若是真的什么都不要,这些人肯定不信,不如要点金银財宝好了,让这些人觉得他不仅没有大志向,还贪財好色,皇上知道后应该就能对他防范宽鬆点。 他认真的想了想,又低头为难道:“实不相瞒,这些年过得实在是苦,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母亲妹妹这些年受的苦太多,我於心不忍。” 说著,季墨阳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几个大汉有的劝解,有的说自己无能,让王妃和郡主受苦了,也有人劝道如今都好了。 哭了半晌,季墨阳才道:“你们要是身上的钱够,我想借点钱財买个宅子。” “够够,咱们就是隱藏身份,来京城帮军中做生意的,银钱足的很,少主您需要多少?”刘宏诚恳道。 买个一两千的宅子,留个一两千应该就够季家一家子生活了,等季墨阳过上富贵的生活,不愁欲望不攀升,刘宏想著,可能季墨阳很快就会改变不慕权势的人生態度。 他眼巴巴的等著季墨阳开口要,只见季墨阳也不客气,试探道:“两万两吧,应该够了。” 屋內瞬间落针可闻,刘宏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他怀疑季墨阳是不是根本不通柴米油盐,不知道两万两有多少。 他尷尬道:“咱们刚到京城,这货送出去,钱还没有收回来,暂时还没有那么多。” 季墨阳並不觉得尷尬,他隨意道:“一万两也行。” 看刘宏笑的依然坚强,季墨阳问道:“也没有?” 刘宏摇头,季墨阳又道:“八千两呢,不会也没有吧。” 刘宏笑不出来了,他们刚还说什么都能做到,但是没想到眼前的主,这么能要啊! 季墨阳有些不开心了,脸上笑容收敛,语气有些埋怨:“是我为难你们了,听你们说你们如今能耐,有人有財,原来都是吹牛的。 哎!罢了,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再別说为我要生要死的话,我看你们怕是自顾都不暇。” 这话说的相当的刻薄,有几个人脸上险些掛不住,但確实是方才他们话说的太满,现在只能涨红著脸听著。 刘宏毕竟是头儿,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赔笑道:“真不是没有,只是货款没收回来,少主且等两天。” 一路护送季墨阳回家,快到翰林巷时,刘宏又交底道:“我们这次来京城,主要是贩卖药材,最大的主顾是益方堂,少主要是找我们,去益方堂说找西北来的老马,他们就知道是我了。” 一会叫刘宏,一会叫老马,季墨阳觉得这俩名字没有一个是真的,不过他今天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权利慾望,应该算是能让皇上放下不少戒心。 看著季墨阳一个人隱入翰林巷,刘宏对著虚空咒骂一声:“扶不起的阿斗,果然是养於妇人之手,一点志气都没有,咱们有兵有钱,他都不敢说句硬气话,真不如他爹一根手指头。” 旁边有人认同道:“广阳王当年毕竟是靠学识得先帝看重,怎比得上咱们王爷有气吞山河的气势,他季墨阳自然比不上咱们少主硬气有志向。” “是啊,咱们就哄著这小子玩,他有没有志气有什么要紧。”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著离开了,次日,刘宏乔装一番去了浮云寺,在念一的禪房里还在长吁短嘆。 “那广阳王也是一方人物,怎么他的儿子不仅流连丛,还如此贪恋金银,品性怎么差到这个地步。” 不戒更关心结果,他问道:“你给了他银钱吗?” 刘宏摇头:“我只准备了三五千两,那小子开口就要两万,咱们为了小主子的大业,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哪里有那个閒钱给那小子挥霍。” 不戒跟著嘆气,把自己多次安排人手的事情说了出来,摇头道:“这小子身边一个人都安插不进去,这才安排你们去接近他,换个路数果然就容易了,如今听你说,我觉得他是信了几分的,不然不会向你要这么多钱。” “把钱给他。”念一闭眼道。 刘宏一阵肉痛,他要贩卖多少药材,才能挣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又能买多少匹好马。 “你別心疼,你给了钱,他从此以后信了你,咱们也多少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和皇上怎么相处的,你也能打听出来一点,这样以后咱们小主子来京城,也算知道深浅了,让咱们小主子少走弯路,这个钱的值。” 第294章 咳嗽 不值也得,这是他们谋划这么久,唯一成功靠近季墨阳的机会,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天气渐冷,已经开始飘雪,小元宝对雪很感兴趣,闹著一直在外面玩,不肯回去。 宋絮晚怕孩子冻著,正要把小元宝抱回去,就见周明海坐著软轿过来了。 父子俩相处不多,小元宝对周明海並不是很亲近,平日里都不怎么让周明海抱。 今日见宋絮晚要把他抱进房间,竟然挣扎著叫周明海抱,周明海受宠若惊,接过小元宝就喜道:“给小公子堆雪人,团雪球打雪仗玩。” 宋絮晚气得直接冷脸,这人为了討好小元宝,简直不顾小元宝身子是否受得住寒。 “老爷,改日吧,今日风雪太大,万一孩子受凉了,岂不是遭罪。” 周明海对宋絮晚的劝说很是不满,冷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离间我们父子感情,平日里我来看小元宝,他不是睡了就是闹著不让我抱,今日好容易亲近我一次,你还故意把他带走,你存的什么心?” “我~”宋絮晚话被堵在嘴里,自然是不能承认她故意让小元宝不亲近周明海的。 见宋絮晚无话可说,周明海憋了一肚子火就发了出来:“元宝到底是我周家的孩子,你成日里拦著他不让去前院探望我,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后院,你还百般阻拦,宋絮晚,你其心可诛,我周明海的儿子,就是你从中阻拦,他也跟我一条心。” 宋絮晚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指著周明海佯装怒道:“好,好你们父子连心,我不管了。” 回到房间,宋絮晚和云嬤嬤就开始闷笑起来,周明海瞒著他勾搭閔绒雪十几年,她瞒著周明海十几年,应该也不为过吧。 不知不觉间,小元宝在外面玩的就有些久了,晚间就有些咳嗽。 “许是冻著了,咱们明日去別院吧,那里地下有温泉,房间里也暖和,让哥儿好好养一养。”云嬤嬤道。 宋絮晚点头赞同,去年刚生孩子,一整个冬天都没有出家门,这个冬天是想在温泉別院好好调养调养。 “出发之前,让周明海下不了床。” 今日之事,都怪周明海蹦躂,不然小元宝也不会咳嗽。 这件事云嬤嬤得心应手,一切发生的都很顺利,次日,宋絮晚带著寧寧和小元宝,出发去了温泉別院。 在家养伤的季墨阳,耳边一直回想著閔绒雪的规劝:“皇上既然提拔你到身边,你一定要好好做事,皇上肯给你机会,显然还是对你父亲有些感情在的,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经常跟在你父亲身后,很是忠厚的一个人……” 季墨阳怀疑,閔绒雪嘴里的那个忠厚人,和如今龙椅上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或许人家曾经忠厚,但是多年的帝王生涯,怎么可能还会有普通人家的亲情在。 “禁军中都是官宦子弟,性子都是桀驁不驯,你初来乍到,他们心有不服,下手没个轻重也是常有的,你切不可心生怨懟,好好与他们共事,不愁他们不佩服你的人品。” 季墨阳心里只有冷笑,若他真的什么都能忍下去,或许有人能佩服他,但是那点子对他佩服与对皇上的忠诚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时过境迁,他不过是皇上用来取乐子,扬名声的一个无名之辈,閔绒雪妄想他真能顺杆往上爬,真是可笑至极。 季墨阳看閔绒雪一脸认真的说教,他很奇怪,閔绒雪曾经也是广阳王妃,身处权利旋涡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对权力这么天真。 难道是太久贫困的生活,让人看到希望之火后,就不管不顾的想要扑上去,不管那火是不是会引火烧身? 心里实在憋闷,他披了外袍就走了出去,不久后来到周府外面,想著的天黑去找李虎说会子话,不巧听到周府的人都去了城外別院。 他忙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外赶,到了浮云寺下別院时,一打听才知道周家人又全部回去了,他暗恨自己在马车里睡著了,要是骑马说不定就能迎头碰上了。 连忙吩咐车夫,又急忙往城里赶,再次来到周府,找到李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你们好好的怎么从別院回来了?”季墨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哎,別提了!” 李虎忧心忡忡的指著不远处的院子道:“我们小公子闹著玩雪,染了风寒总是咳嗽,想著別院有温泉能好好养养,结果今天午后突然发烧了,这才急忙回来。” “现在怎么样?” 季墨阳担心的不行,富贵人家的小孩子都是自幼娇惯,总是不如穷苦人家的孩子好养活,这会子小元宝生病,宋絮晚肯定急的不行。 正房里的宋絮晚,果然如季墨阳想的那样,抱著小元宝眼泪直打转。 都怪周明海,都怪周明海! “他的革职查办不是还没有结案吗?关进去,关到牢里去。”宋絮晚怒道。 以后没了官身,她看周明海还摆什么官老爷的架子,没了仕途,他就是跪在閔绒雪面前,人家都不见得看他一眼吧。 “夫人別急,小公子这病,和宫里的二皇子的病一样,宫里是有对症的药的,大老爷一定能帮咱们找到的,您別急,先缓一缓。”孟姑姑安抚道。 “我能不急吗?”宋絮晚哄著小元宝难受道:“本来好好的孩子……” 缓了一阵子,宋絮晚又把小元宝交给孟姑姑:“宫里的二皇子从出生就开始吃药,宫里来人最是金贵他的身子,他那里就是有对症的药,大哥也不见得能要到,咱们还是要想想其他的办法,你看能不能先按摩或者施针试试,” 正房里急的团团转,后院一处屋顶上,季墨阳也担心的不行。 他往不远处宋絮晚的院子看去,那平日里总是黑灯瞎火的地方,如今正灯火通明。 李虎也担心的看著正房,解释道:“太医看了,说可能是娘胎里带的肺热,雪天遇冷生了咳疾,这一次即便看好,以后怕是也很难除根,更何况这次发烧来的凶猛,一时半会太医也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退烧。” 听到李虎这么说,季墨阳挥之不去的都是宋絮晚焦急的样子。 “烧这么难退?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第295章 求药 说起这个,李虎嘆了一口气,丧著脸道:“太医先用普通的药退烧试试,若是好了,以后慢慢养著,倒是有一味药特別管用,但是外面的药堂一般没有卖的。” 若是退不了,李虎都不敢往下想,季墨阳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这天下,每天不知道多少孩子夭折,他无论如何不会让宋絮晚经受这样的痛楚。 “什么药?”季墨阳问道。 刘宏是贩卖药材的,说不定能有什么奇药,或者认识的人多,能有渠道买得到那种药,只要有对症的药,总能找的到。 “好像叫什么清肺止咳丸。”李虎说道。 “说这种药本来是给大人用的,对孩子来说药量太猛,反而伤身,宫里的二皇子不巧打小也有咳疾,制这个药丸的广明堂,就专门改了药方,调製了给小孩用的药丸。 只是这药金贵,一般人吃不起,人家广明堂怕制多了卖不出去,所以每年制的不多,这会子除了宫里,其他地方怕是也很难买的到。” “有能对症的药就行。” 季墨阳放下心来,宫里的药要不到,他可以去偷去抢,只要能给小元宝找到对症的药,更何况也不一定买不到,先去问问刘宏。 次日,还没等季墨阳找刘宏,刘宏就先找到了季墨阳,他恭敬的把两万两银票递过去,无限感慨道:“没想到少主这些年过得如此清贫,是我们无用,以前没有混出个人样,也怕过去找少主,被有心人发现,还请少主见谅。” 季墨阳拿著两万两银票,还有什么不能见谅的,他拍了拍刘宏的肩膀,安抚道:“刘叔,好在都过去了,以后我母亲和妹妹都不会再受苦了。 说到我妹妹,我有个事情想找刘叔打听,她是早產,打小身子就不好,小时候一到冬天就咳嗽,一阵风都能吹跑,刘叔,你做药材生意,可有听到什么治疗咳嗽的奇药,或者能养肺的药?” 刘宏巴不得季墨阳事事求他,好和季墨阳拉近关係,早日成为心腹。 他忙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治疗咳嗽最好还是清肺止咳丸,这种药各大药堂都有,方子虽然都一样,但是用料可有大差別。” “哦,有什么说道?”季墨阳来了兴致。 “比如这药里有一味牛黄,黄牛的牛黄和水牛的牛黄就有很大差別,大人用量和小孩用量又有所不同,西北有一家广明堂,改良了清肺止咳丸的方子,制了专门给小孩用的药丸,滋补还温和,宫里的二皇子用的就是这一家。 只是这药太贵不好卖,人家制的就不多,我来京城贩卖药材,顺道还带了两颗,到现在都没有出掉,少主先拿去用,等来年雪停了,我们回城路过那里的时候,再多买些给小郡主保养身子。” 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季墨阳当下就跟著刘宏回到他的住处,拿到了专门给小孩服用的清肺止咳丸,可惜只有两颗,便是掰碎了也用不了几天。 他又问道:“那家药堂在哪个地方,可还有剩余的药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哎呦少主,您不是要亲自过去买吧,那药堂在西北,如今京城都下雪,您要是往西北去,如今这天气,那风雪大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便是咱们如今来到京城,都不能直接回去,要歇到来年开春雪化了才走,小郡主如今都十三了吧,既然不急,明天开春再买也是一样的,再说人家药堂,可能也没有了。” 刘宏的苦劝,並没有打消季墨阳的念头,即便没有存药,他让人家多制点,也是需要亲自跑一趟的。 说完这件事,季墨阳就告辞刘宏离去。 看著那两万两越走越远,刘宏一阵肉痛,几番思索下就跟了上去,他都想著要不要找个机会把那银票再偷回来。 周府里,宋絮晚担忧的一晚上没有睡著,天亮便得知,宋知简亲自递名帖过去相求,宫里的柔嬪还是不肯借药。 她又气又急,眼泪止不住的掉,虽然宋府又请了几个太医,大价钱买了各种名贵的药丸,总归不如清肺止咳丸效果好。 看著小元宝烧的红著脸,宋絮晚杀了周明海的心都有。 可怜的小元宝,一直窝在宋絮晚怀里哼唧:“娘亲,咳咳,娘亲难受……” “去,去把大房的祠堂给我烧了,周家人的风水,是专门克我们母子的吗?” 云嬤嬤知道宋絮晚认了真,小声道:“夫人,放火要不等晚上,这会子放火很快就被人发现,烧不起来。” “好,再留个標记,就说周明海品行败坏,道德沦丧才让祠堂著火的。” 宋絮晚这边急的求神拜佛的时候,季墨阳正在拿著拿著钱,豪横的帮宋絮晚买宝石。 跟了在后面的刘宏,没跟多远就直接吐血了,他一路直奔浮云寺,抱著不戒的大腿开始后悔:“那钱就不该给他,你知道他拿了银票干什么吗?” “没去找宅子换个大点的住处,没去给母亲妹妹买吃的穿的,竟然一头扎进银楼,专挑宝石购买,半个时辰就掉了一万两,一万两啊!” 不戒也傻了,这个季墨阳,怎么如此不著调,父亲的旧部带著兵带著钱过来找他,他没有志气不谋大业也就罢了,竟然直接趴人家身上吸血,骄奢淫逸起来,他怎么好意思的? 事情这个走向,他也只能硬著头皮安抚刘宏:“这都是季墨阳的卖命钱,他的命早晚是咱们小主子的,且让他逍遥两日。” 晚上,季墨阳找到李虎,把药交给李虎吩咐道:“你拿去给那什么太医看看,是不是他说的那个药?” “你哪里弄来的?”李虎好奇。 “药堂买的,就剩两颗了,先看看对不对症。” 交代好药,季墨阳就看到亮著灯的书房,又问道:“你家小公子半夜闹腾,周明海都不帮著哄吗?” 收好药,李虎撇嘴道:“小公子和姑爷不熟,不让他抱。” 真是废物,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亲,季墨阳心中怒火翻腾:“周明海的外室,你还没有找到?” 第296章 不见 “怕就没有吧,这么久,姑爷门都不出,我真的一点影子都没有发现。”李虎狐疑道。 “那你不会去他书房找,晚上弄点动静,闹贼或者放火,趁乱去他书房看看。” 季墨阳说完,李虎眼睛就亮了,还是读书人歪点子多。 次日一早,李虎找个机会把药呈给了宋絮晚,孟姑姑拿著检查一遍,很是惊奇道:“你哪里弄来的药?” 李虎愣头愣脑道:“就是听说小公子用这种药才对症,我半夜一家家药堂敲门问的,好像叫什么益方堂家买的。” 云嬤嬤拧眉,自从太医说这种药有用,而宫里又不肯借药,宋府的人就开始一家家药堂去问,根本没有买到,如今宋府的人都开始往京城周边药堂去打听,李虎怎么可能碰巧买到? “我们的人去过益方堂,他们说一年也就进10颗,早就卖完了,你怎么买到的?” 李虎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哭著跪下求的,说是孩子命悬一线,再不救命,老娘都要跟著一起去了。” 说完,李虎不好意思去看宋絮晚,生怕自己编的太过离谱,谁知宋絮晚根本没注意,只抱著小元宝红著眼睛问孟姑姑:“这药当真有用?” “有用,我在宫里见过,二皇子用的就是这种。” “那这够用吗?”宋絮晚看著两颗药丸担忧道。 “够得,哥儿年纪小,一丸药可以分几天吃,够的。”孟姑姑展顏。 “真是菩萨保佑,” 云嬤嬤立刻双手合十感谢上苍,周府的祠堂果然烧对了,昨晚烧,今天老天就送了救命的药过来。 宋絮晚也泪眼婆娑的抱著精神头不大好的小元宝,嘴里懊悔道:“都是为娘不好,以后一定不让周明海靠近你,他就是克我们母子。” 翰林巷里,季墨阳因为上次被打的太狠,告了几天病假,醒来无事,又怕閔绒雪再次嘮叨,揣著银票继续出门。 宝石已经买好,昨晚他忙活一晚亲自设计,今日好好找个银楼做出来,他要做出独一无二的红宝石头面送给宋絮晚。 在后面跟著的刘宏,见季墨阳又一头扎进银楼,心里就开始哗啦啦的流血,他的兄弟们在边疆,风餐露宿也不过一日两餐,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就这样被季墨阳糟蹋了。 他难受的都无法控制要把银票抢回来的衝动,默默垂泪半日,他决定过两天再过来跟踪,不然亲眼看著剩下的一万两被掉,他怕是能疯了。 季墨阳从银楼出来,买了一些吃食和过冬的衣物送回家,再次找机会见了李虎一面。 “怎么样,药对症吗?” “对对,小公子烧已经退了,咳嗽也轻了不少,就是孟姑姑说,这个病容易復发,这个冬天万一再犯病,下一次就没有药了。 姑奶奶说那就一个冬天不让小公子出门,我见云嬤嬤心疼的直抹眼泪,小公子正是好动的年纪,这病刚好一点,就开始闹著出来,你不知道,我们家小公子都会叫娘亲了,奶呼呼的缠著姑奶奶要出门呢……” 李虎絮絮叨叨的说著宋絮晚母子的日常,季墨阳跟著一会笑,一会担心,一会又茫然的极目去看,希望视线能穿过窗子,看到哪怕只是个影子也好。 这一晚,季墨阳辗转反侧睡不著,一大早醒来,去集市上买了两匹马,直接打马出城,一路向西北狂奔而去。 两天后,刘宏想起来要跟踪季墨阳的时候,已经发现人不见了,他顿时慌了,忙召集弟兄们去找。 “去赌场,楼,戏园找!” 刘宏气的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怒道:“找到后,蒙著头打一顿,他简直把老子的钱当水泼著玩,老子就没吃过这么大亏。” 著急找季墨阳的除了刘宏,还有宫里的禁军,皇上见季墨阳好几天不当值,就问了一句。 禁卫军副统领杨建深知上一次,把季墨阳打的狠了,找藉口搪塞过去之后,就让人去季墨阳家里催,这一催不要紧,閔绒雪也发现季墨阳不见了。 “他没去宫里当值,没有住在班房?” 禁军侍卫生怕事情闹大,含糊道:“住在班房,就是让我帮著回来取厚衣服,这不下雪了吗?” 侍卫抱著季墨阳的厚衣服来到宫里,立刻就稟告了杨建,杨建又气又急:“这么不经打,还敢躲起来,他有种就再不出现,不然以后我照死里打他,反正李公公说让我们好好教导季状元拳脚功夫,我们这是为皇上尽忠。” 又过了两日,周星临也发现季墨阳不见了,他去了翰林巷打听一下,听说在宫里当值,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狐疑,季墨阳可是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失约的。 他手下无人可用,就找到了李虎:“就是我经常见面的季夫子,这几天忙没有从宫里出来,我明天就去国子监,你得空去看看,要是他回来了,你让人去国子监告诉我一声。” 李虎知道季墨阳经常挨打,自从得了周星临的吩咐,每日都找机会去宫门口和翰林巷打听,一连好几天都不见人,他顿时心慌的不行。 季墨阳不会被禁卫军打死,拋尸荒野了吧? 他在京城无权无势,病急乱投医,只想到求救宋寄瑶,他诚恳的向宋寄瑶道歉,说搅黄了她好几桩姻缘。 然后又说经常跟著周星临去拜访季墨阳,季墨阳这个人品行好,才华举世皆知。 “我想著,小姐要是和季公子结了亲,未尝不是一桩好姻缘,我听说季公子以前住在周府隔壁,小姐可以去问问姑奶奶,並找人打听一下这个季公子,看看人品可行?” 宋寄瑶看著李虎,脸上阴晴不定,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李虎慌得不行,他想的就是宋寄瑶感兴趣,然后让人去打听,这很容易就发现人不见了,或许宋府护卫能很快找到消失的季墨阳。 可是宋寄瑶只是瞪著她,话都不说一句,他不明就里,硬著头皮道:“小姐,我们公子很喜欢这位季夫子,他……” “好,李虎,你好的很,我就让人去打听这个人。”宋寄瑶红著眼睛道。 第297章 担心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咬牙道:“对了,我姑姑和他家很熟是吧,我这就让姑姑给我说媒。” 宋寄瑶简直是火冒三丈的来到周府,张嘴就说要和季墨阳相看,让宋絮晚安排。 房间里三个人听了宋寄瑶的话,齐齐张大嘴巴,又齐齐闭上,宋絮晚不悦道:“你疯了吗,他什么名声你难道没听说过,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我不管,姑姑,你立刻让人把他带过来,我立刻就要和他相看,今日看不成,我就不走了,派那个李虎过去找人,他不是最能干嘛!”宋寄瑶气的好像要吃人。 “哎呦,我的小姐,那家人品行可不行呢,他们家可是在我们隔壁住了好几个月,你听我说……” 云嬤嬤说的口乾舌燥,直把閔绒雪说的像个黑山老妖婆,把季墨阳形容的是天下第一浪荡子。 但是宋寄瑶根本不听,她始终喘著粗气,只梗著脖子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他相看。” 她就要今天相看,明天定亲,李虎既然这么上心,她让他满意就是了,不就是嫁人,有什么难! 最后还是孟姑姑出马,小声含蓄道:“小姐,我精通医术,那个季公子好像阳刚不足,以后怕是夫妻同房都有问题……” 然后孟姑姑留下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宋絮晚听得直接一口茶喷出来,见宋寄瑶看过来,立刻露出一个尷尬的笑容。 到底是未嫁人的小姑娘,宋寄瑶刚才也是一股气撑到现在,如今听了这样的密辛,只剩下尷尬了。 “那个,我先回去了。” 没等宋絮晚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宋寄瑶就消失不见,她完全忘了云嬤嬤口中的浪荡子,和孟姑姑口中的阳刚不足是有矛盾的。 宋絮晚不得不吩咐云嬤嬤:“去打听下,这孩子怎么和季墨阳牵扯上了,季墨阳不会打了瑶儿的主意吧,真是卑鄙!” 被宋絮晚惦记的季墨阳,此时正在风雪里狂奔,雪势比他想像的要大,幸好风不大,不至於迷了眼睛。 他从刘宏那里知道,车队要走十日的路程才到广明堂,那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即便风雪再大,五日应该能到,希望十日之后,他能拿到药回到京城。 摸著怀里的一万两银票,无论如何,一定求了那家药堂,年前把药配好,让小元宝这个冬天都不再受咳嗽之苦。 眼前浮现夏天时,那个孩子在他怀里闹腾撒尿的场景,那样一个活泼的孩子,闷一个冬天肯定会天天闹人。 而宋絮晚又是那么疼爱孩子的母亲,见小元宝天天闹人,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他能为她做的不多,只希望这次能顺利买到药,解了宋絮晚的后顾之忧。 风雪渐大,路遇破庙,他停下马,烤了一会子火,吃了一个冷馒头,搓搓冻得发僵的手,便出门继续上路。 风雪中,一人两马很快消失不见。 周府里,小元宝已经完全好了,闹著要出去玩,宋絮晚正被闹得头疼,云嬤嬤进来稟告道:“夫人,那姓季的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宋絮晚失笑道,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就是不见了。” 云嬤嬤把打探回来的消息仔细说了一遍,奇怪道:“翰林巷没有人,宫里的人到处走在找他,好几天都没有人影。” 抱著小元宝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宋絮晚心里茫茫然不知道什么情绪,她是一直盼著季墨阳倒霉的,但是现在不见了,她去哪里復仇。 “去找,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宋絮晚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关心季墨阳,就是仇人不见了,无法復仇,就像欠钱的人不见,也要找到討债一样,不是关心他。 绝对不是! 但是一想到季墨阳可能遭遇不测,宋絮晚又心慌的不行,她把小元宝交给云嬤嬤带,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静不下心来。 不会的,那个人不会死的,他会武又没有仇家,再说宫里的人也在找,如果死了,早该发现了。 端起茶盏想喝口茶缓口气,宋絮晚发现自己端茶盏的手一直在抖,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復心情,祸害遗千年,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小元宝还要见自己亲爹呢。 不知过了多久,宋絮晚终於冷静下来,让出去打探的人过来回话,得知閔绒雪並没有著急找人的时候,她笑了。 閔绒雪既然不著急,那事情肯定有內情,说不定閔绒雪知道季墨阳在哪。 她很快就写了一封信给閔绒雪,挑衅道:“听说季郎离家出走了?这一定是被姐姐你逼得,不適合的婚事早该退了,真是替姐姐难过,以后就没有儿子养老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家老爷一直没忘了和姐姐的床笫之欢,姐姐得空和老爷重修旧好,不愁不能再生下儿子,我们老爷可是一举让我得男呢!” 看了信,閔绒雪都没心思计较宋絮晚的讥讽,只惶恐的发现,季墨阳是真的不见了。 之前宫里的人过来打听,她误以为季墨阳故意躲在宫里不回家,是不想听她嘮叨。 原来是不见了,她的疯狂的乱跳,手都止不住的颤抖,她可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啊,要是儿子没了,她下半生怎么办? 她让冯时立刻去宫门处打听,结果得到的是和之前一样的消息,说是在宫里值班。 閔绒雪再次看向宋絮晚的信,要是季墨阳只是值班,宋絮晚不会写这样的信过来,肯定是季墨阳出了什么事情,宋絮晚听到了风声,才说她没了儿子。 季墨阳怎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閔绒雪觉得天都塌了,她无头苍蝇的胡乱打听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到,只是再一次確认,季墨阳没了音讯,凭空消失一样。 她该怎么办?閔绒雪欲哭无泪。 娘家只有女眷和孩子,她无人依靠,寒风中孤立许久,她硬著头皮约见了周明海。 正瞄著周明海找外室的李虎,发现周明海断著腿也要往外去,立刻来了精神。 第298章 迷雾 他偷偷跟著周明海的轿子,然后跟到一家茶楼,瞅著周明海进去之后,他才找个空挡进了里面。 厢房里,閔绒雪见周明海被抬进来,眼眶立刻就红了。 一年多没见,周明海看到閔绒雪这么关心他,往日的回忆也立刻涌上心头,轻声哄道:“我没事,老毛病了,你別哭。” 閔绒雪怎么忍得住,哽咽道:“墨阳不见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周明海有一瞬的尷尬,原来閔绒雪不是关心他才哭,他清了下嗓子才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墨阳不见了?” 閔绒雪停下哭声,拿出宋絮晚的信,给周明海看。 厢房外,李虎上了二楼,一眼就看见门外的马氏,他立刻闪身迴避,从一处窗户往下看,才发现楼下还站著冯时,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个人眼熟。 他视线再次落到厢房,如今这里面的人已经不言而喻,是閔绒雪无疑。 他知道季墨阳曾经住在周府隔壁,也知道两家的渊源,这个节骨眼上,閔绒雪找周明海,他一点都没有多想,肯定是为了帮忙寻找季墨阳。 他鬱闷的掉头走了,白高兴一场,以为能有个什么新发现。 厢房里,閔绒雪自从周明海开始看信,就开始诉苦:“以前种种就算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自从知道宋夫人误会,我便立刻搬离了学府巷,谁知宋夫人不依不饶,时常写信你过来辱骂,为了不影响你们家庭和睦,我以往都是直接忍了的,只是……” “只是这一次,宋夫人说墨阳不见了,言之凿凿,这世上谁会和我们家有仇,除了宋夫人恨我入骨,我想不出还有谁要害了墨阳。” “明海,我求你,求你帮帮我向宋夫人说说情,她要怎样都行,我只求她放过我儿子,墨阳只是个孩子啊!宋絮晚她怎么这么狠心绑架了他。” 閔绒雪说的字字泣血,声泪俱下,就等著周明海帮她出头,找到季墨阳的下落。 可惜此时的周明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小元宝血脉不纯,尤其是宋絮晚有意无意的不让他见小元宝,那压在心底的疑虑就越来越深。 如今乍看这封信,別的字词他一个也看不进去,只有那一句“我们老爷可是一举让我得男呢!”,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小元宝,是他的儿子,是他周明海的儿子无疑!他激动的,仿佛又得了一个儿子,哪里还有心思关心閔绒雪的儿子去了哪里。 哭了半晌的閔绒雪,见周明海毫无反应,委屈道:“明海,你要为我做主啊!” “什么?”周明海回神,嘴角的笑意触及閔绒雪的眼泪时,僵硬了一下,慢慢消失於无形。 “墨阳不见了,许是宋夫人为了泄恨,故意绑架的。”閔绒雪恨恨道。 “这不可能。”周明海立刻反驳。 要是绑架,早就绑架了,怎么会过了一两年才报復。 再说,要是真的绑架了,他周明海又能怎么办,就是去更换人质,宋絮晚也不见得理他。 他想了一下,分析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墨阳一度要出家,如今他从翰林变成了禁军侍卫,一时间心里不適应,想要再次墮入空门也是很有可能,我觉得为今之计,最好还是去各个寺院打听下,兴许墨阳正欲剃度呢。” 这下,閔绒雪嚇得都忘了哭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就季墨阳那越来越行尸走肉的样子,还真有可能哪天想不开,直接找个寺院出家了。 “那我这就让人去找。”閔绒雪说完就走。 “嗯,我也派人去各个寺院问问,一个大活人总不能直接消失了。” 周明海说完,閔绒雪就已经出了房门,他再次看向手里的信,兴奋的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小元宝真的是他的儿子啊! 他把信放在怀里,心满意足的拍著胸口回家了。 周府里,宋絮晚听说閔绒雪接到信,就去找了周明海,两人没商量多久,就开始各自去寺院打听,最近有没有年轻人过来投宿。 难道季墨阳要出家? 宋絮晚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多年以后,她总不能指著一个光头和尚对小元宝说:“看,那个得道高僧,就是你的生父。” 想到这种情况,宋絮晚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道德,那要不要帮著找找,阻止季墨阳出家? 宋絮晚心里有些犹豫,又觉得季墨阳不至於真的出家,他那种人,出家也会是个和尚吧。 对,要是季墨阳真的出家,她就引诱他破戒好了,多大点事。 宋絮晚安心的睡了。 但这几天,李虎没有一日能安心睡下,季墨阳下落不明前后加起来十几日了,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周明海外室没有影子,宋寄瑶又开始合八字了,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他省心的,既然睡不著,不如就起来做点什么。 听说几天前,周家大房祠堂著火了,眾人救火之后,只见地上有个大大的二字,大房那边以为祖宗想要来二房住,於是祠堂就搬到了二房。 不如再放一把火好了,反正周家的祖先这几天应该有些警惕性。 不多时,祠堂果然起了大火,周明海別说是断腿了,就是瘫痪了,也要过去救火,府上瞬间开始忙乱起来。 李虎趁乱潜入了周明海的书房,很轻鬆就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封信,旁边还躺著一个银手鐲,一看就是女子的样式。 情书和信物竟然都在,这是证据確凿,这次他又要立功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收好证据,才慌忙过去帮著救火,火被救下之后,大房夫妻连夜赶来,一起商量最近两次莫名其妙的火。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人,让祖宗有什么不满?”周德海反思道。 “肯定是。” 宋絮晚抢答完,指著周明海的腿道:“就说老爷这腿,一两年了,竟然每次刚好就断,要说没什么古怪,我死也不信。” 朱氏立刻瞪大了眼睛,指著周明海道:“上次著火,地上有个大大的一个“二”字,加上二弟总是断腿,这不是祖宗提醒我们,问题出在二弟身上?” 第299章 外室 剩下三个人齐齐看向周明海,像是看什么脏东西,宋絮晚更是体贴道:“老爷,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祖宗追著你惩罚,连带著现在都不好好在祠堂,享受我们的香火供应。” 周明海脸黑了,他想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明明就是宋絮晚,可是祖宗又只惩罚了他一个人,他实在无法辩解。 “到底怎样才能让祖宗消气呢?” 周德海怀疑,他仕途不顺,都有可能是被周明海连累的。 在周家几人想著要怎么惩罚周明海的时候,季墨阳吊著一口气在天黑前进了城。 几日不眠不休的在风雪里狂奔,季墨阳就怕自己身子撑不住,倒在路上,万一小元宝再次犯病,宋絮晚求药无门。 幸好,他撑著最后一口气回来了,马跑到学府巷的时候,季墨阳已经全身无力,他对著虚空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便趴在马上累的將近虚脱。 一墙之隔的李虎正要就寢,听到墙外熟悉的口哨,立刻几个起落跳出墙外,入眼的就是累瘫在马上的季墨阳。 “你怎么样,是谁绑架了你,哪里有伤,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李虎急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季墨阳无力的摇手示意无事,浅浅露出一个笑容安抚李虎:“扶我去隔壁歇会就好。” 自从他们一家搬走后,隔壁一直空著,此刻倒是可以用来歇脚。 一刻钟后,李虎已经生好炭火,拿著从周府偷来的热的吃食和被被褥,把季墨阳从阎王殿拉回半条命。 “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若不是宫里一直坚称你在值班,我都要去报官了,是不是宫里的人囚禁了你?” 竟然还有人在意他的死活?这让季墨阳有些意外。 看著跳动的烛火,喝著暖呼呼的热茶,心底的寒意逐渐褪去,季墨阳恍惚觉得过去十几天就是一场梦。 “你家小公子这些日子可有再犯病?” 提起这个,李虎气的暗骂一声周明海不是人,他怒道:“上次得病,太医说了,我家小公子见不得冷风,谁知这周家祠堂接连出事,如今刚修好新祠堂,整个周家都觉得是二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非要让二房的男丁都过去守一夜。” “我们姑奶奶自是不肯,那周明海就叫嚷著除非不是周家人,不然一定要过去守著,最后我家姑奶奶只好抱著小公子过去走一个过场,吹了一路冷风,结果回来又咳嗽了,就今天下午的事情。” “你说那周明海,明明他自己行为不端,被祖宗惩罚,还要拖著我家小公子受累,我家小公子怎么这么倒霉,有他这样的父亲!” 说了半天,李虎才想起来,季墨阳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问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季墨阳不想提自己的事情,他不能近身守护宋絮晚,远远的默默做一些事情,只求一个心安,並不想给自己表功。 听到小元宝刚咳嗽,他放心不少,幸好他及时赶回来,小元宝明一早吃下药,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严重。 “我不在这些天,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最要紧的就是你不见了,大家都忙著找你,还能有什么比你更要紧的事情?” 想到这些天季墨阳不见,李虎突然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美好,他寧愿还在祖籍,大家都在一起,哪怕食不果腹。 “墨阳,你下次要是有事,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功夫不差,难道还帮不了你?” 说著,李虎拍了自己的胸口一掌,以示自己身强体壮,他突然拍到一个东西,才想来那是什么。 “你別说,还真有件要紧事被我发现了。” 李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季墨阳,怪笑道:“周明海私通外室的证据被我找到了,就是这信还折了个,我怕拆开后弄不好,又加上我也不认得几个字,就没有拆看开,你看看,是不是情信。” “你怎么还没有给你家姑奶奶?”季墨阳一边接过信,一边隨口道。 “別提了,周家两房这些天,为了找出祠堂频繁失火的原因,又是请和尚,又是请大神,姑奶奶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精力顾得上周明海的这点小事情。” “而且你怕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周家人一致认为是周明海的原因,让祠频繁失火的,现在他每天都要在祠堂罚跪,我就是把他有外室的事情捅出去,他也不会有更重的惩罚了。” “所以我想,等哪天周明海从祠堂里出来,我再把这件事捅出去,再给他送到祠堂罚跪去,哈哈哈,这法子怎么样?” 李虎乾笑两声,见季墨阳刚恢復红润的面色,此刻再次苍白起来,唬了一跳:“你怎么了,身子到底有没有伤,你方才不是迴光返照吧,墨阳,你別嚇我啊!” 生怕季墨阳已经油尽灯枯,李虎还颤抖著手去试探季墨阳的鼻孔,还好,还有热气。 “墨阳,你动一动,你眨眨眼,你怎么了?” “你別嚇我,墨阳啊,回魂来,快回魂,二婶子那个叫魂的咒语怎么说的来著?死脑袋快想啊!” 李虎拍著自己的脑袋,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季墨阳终於眨了眨眼,面无表情道:“我没事。” “你看上去不像!”李虎觉得自己不傻,看得出来季墨阳此刻浑身冰冷,生气全无。 “天不早了,你回去睡吧!”季墨阳收好信,放到自己的怀里,站起来就要走。 “还早呢,冬天就天色黑得快,其实还早著呢。” 李虎挣扎著要拉季墨阳再说一会子话,总要知道季墨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要再被发小完全置身事外了。 “墨阳,咱们兄弟,你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还是那封信里有什么猫腻?” 李虎终於意识到季墨阳是看了信才变得这么死气沉沉,他觉得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我就是在周明海书房里隨便拿了一封信,也不一定是什么私通的书信,对了还有个鐲子,你看看,兴许那信是个误会,这个鐲子才是外室之女的信物。” 第300章 挑明 李虎手忙脚乱的拿出鐲子,只见季墨阳的眼眸颤了两下,不知是夜太黑,还是灯光太暗,李虎只觉得季墨阳眼眸比刚才更暗了,不见一丝光亮。 “我没事,你回吧。”季墨阳拿走鐲子,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暗夜里,北风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李虎冻的一个激灵,他为什么要听季墨阳的,他让他回他就回? 他偏不,就跟著季墨阳,但要看看这人最近遇到什么难缠的鬼。 季墨阳自从看了信,表面风平浪静,內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完全没注意身后跟著的小尾巴。 在这风雪交加的晚上,季墨阳活像一团野火,一路烧向閔绒雪破败的木门,哐当一声,木门应声推开,风雪爭先恐后的往屋里钻,閔绒雪被冻的猛地睁开眼,就见门外立著一个高大的雪人。 “墨阳?是不是墨阳?” 她披著周明海旧裘衣改造的夹袄,来不及点灯就衝到了季墨阳面前,待看清了眉眼,她激动的毫无体面的大哭起来。 “我的儿,你去哪里了,你急死为娘了,要是你没了,娘怎么活啊!” 季墨阳无视閔绒雪的肝肠寸断,抬脚踏入门內,点上灯,关了门,把一封信拍在了桌子上,他一句废话也没有,就那样像是不认识一样,看著閔绒雪。 閔绒雪逐渐从季墨阳回家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她顺著季墨阳的动作,看向了桌子上的那封信,熟悉的纸张,让她瞬间脊背生寒,季墨阳怎么会有这封信? 她的脸变得比雪还白,指著信慌乱的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看看?”季墨阳无波无澜道。 閔绒雪咽了一下口水,也许只是信纸一样,不一定真的就是宋絮晚写的那一封,她安慰自己別想太多,先看看。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从季墨阳手下抽出那张信纸,只一眼,她差点就直接晕倒过去。 大意了,以往的信,她每次都立刻毁掉,这一次因为牵连到季墨阳失踪,那天在茶楼,她走的匆忙,把信落在周明海那里了。 閔绒雪攥紧信,牙齿忍不住的打颤,不知道季墨阳怎么得到这封信的,是不是和周明海还有宋絮晚都讲开了。 那她身为人母,还有什么体面在,以后季墨阳还会尊重她吗? 无数恐怖的想法在脑海里乱窜,她摇摇欲坠的扶著桌子,去看季墨阳的表情,可惜依旧看不出来什么,也是,他都知道了,是震惊是愤怒怕是都已经调整好。 事已至此,她再隱瞒也只会让季墨阳更看不起她,索性都说出来,也让季墨阳知道宋絮晚不是那么无辜的纯善之人。 惊恐慌乱慢慢褪去,閔绒雪恼羞成怒,乾笑两声,她把信直接扔回桌子上。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瞒你了,周明海確实多年对我心怀不轨,我为了养大你们兄妹,不得不虚以委蛇,你难道以为我会看的上周明海?我这么委曲求全都是为了你们能有口饭吃。” 就周明那窝囊样,她觉得季墨阳能理解,她不会看的上周明海。 “只是可惜,被宋絮晚误会了,她以为我和周明海有什么私情,继而愤怒的勾引你,藉此报復我,你现在该明白,宋絮晚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不过是玩玩你,让我尝尝什么叫锥心之痛罢了。” 閔绒雪平淡的语气,简直比去西北的风雪都要凌冽,把季墨阳的心一寸寸冻石,自己无比敬重的母亲,多年如一日的与人私信往来,看样子都有了苟且,还浑不在意! 拜母亲所赐,他和宋絮晚至纯至真的情谊,到头来不过是骗局一场,閔绒雪一直知道,却为了自己的体面,冷眼旁观,从不吐露一言,任他在这虚幻的情爱里挣扎,痛不欲生。 这目之所及的尘世,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十几日的疲劳奔波,季墨阳以为自己终於从那个苦寒境界熬了出来,原来那时苦的只有身体,至少心是火热的。 不像此时,他身处温暖的內室,心却被永远冻在西北,往后只会一日比一日冰冷。 有寒风从门缝处扑进来,差一点湮灭微弱的烛火,季墨阳抬手,捏住了烛芯,室內瞬间暗了下来。 他无数次庆幸,周明海有个外室,才让把宋絮晚一步步推向他的怀抱,原来事实是如此的荒唐。 “怎么会是你呢!”季墨阳嘶哑开口。 閔绒雪品行高洁世人皆知,她做事重礼守节,人人交口称讚,怎么会和周明海如此私信往来多年,还有了私情! 他的母亲,还是他认识的母亲吗? 往日所有信念都在这閔绒雪承认的时候,开始一片片崩塌,直到支离破碎。 “竟然是你~” 那轻轻的嘆息,在呼啸的北风里,仍然清晰的刺破閔绒雪的耳膜。 什么叫是她?閔绒雪满脑子疑问,没敢问出来。 “在祖籍,虽然艰难,两个舅舅都有接济,没有周明海的帮助,我们不会饿死,对吧?”季墨阳粗哑的声音里,似乎有些颤抖。 试问哪个男子,愿意让自己的母亲出卖肉体和灵魂,去给孩子换一口吃食,何况他们还没有到饿死的地步。 黑暗中,閔绒雪张嘴想辩解两句,又觉得苍白无比,是饿不死,只是凡事要亲力亲为,她的手怎么能成为一双干粗活的手,她不想沦落到那种境地。 “你妹妹身子弱,就只有你俩舅舅接济,你妹妹不见得能活下来。” 屋外肆虐的寒风无情的拍打著破门,像是在祖籍无数个日夜里,他们也是在这样风雨飘摇中度过,那时的日子真的很难啊! 作为一个母亲,季墨阳理解閔绒雪的一些难处,只是:“后来呢,妹妹大了之后,我学业精进,书院不仅不收学费,还有贴补,我们完全可以不用周府接济。 再后来进京赶考,也完全可以不用周府施恩,母亲为何还有和周明海牵连不清,你的白玉髮簪和白玉手鐲,总不会也是为了我和妹妹,才迫不得已戴上的吧?” 空气一瞬间凝住…… 第301章 狡辩 在这万籟俱静大雪漫天的夜里,李虎终於气喘吁吁的赶到翰林巷,他浑身是汗,热气从领口袖口往外冒,忍不住扯了扯脖子上的夹袄,想鬆开一个扣子,一偏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黑影猫在季家对面的屋顶上,看身形,那视线是正对著季家的。 果然,有小鬼缠著季墨阳,李虎庆幸自己跟来了,不然季墨阳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探查,以后还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凶险。 他看了下周围形势,立刻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贴墙站著,他一身黑衣完全和墙融为一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个黑点,准备伺机而动。 …… 屋內长久的沉默之后,閔绒雪再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证明自己品行高洁,她也无法坦诚自己就是不想再过那种清贫的日子,才忍著噁心和周明海书信不断,继而上床。 可是即便如此,孝道比天大,她也是个母亲,怎么可以被孩子这样无礼的指责。 她恼怒更甚:“不管怎样,我和周明海一直清清白白,你若是为了宋絮晚一封挑拨离间的信,就怀疑母亲的品行,那才是狼心狗肺。” “是吗?”季墨阳讽刺一笑。 “这信是给你写的,怎么会在周明海那里?你们私下还时常见面?如今我有了俸禄,难道还需要他来接济?” “我以为你被宋絮晚绑架,才拿著信去找周明海。”閔绒雪解释道。 “周明海或许有齷齪心思,但是我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我没有对不起你父亲。” 閔绒雪觉得决不能承认那几次荒唐的举止,更何况她和周明海没有成事,实质上也是没有偷奸的。 她不敢去看季墨阳,眼神坚定的看向虚空,不断的给自己树立信念,她是品行高洁的才女,她是坚韧不拔的母亲,她值得她儿女全心全意的敬重。 “那这又是什么?” 一个物品被轻轻放到桌子上,趁著雪光,閔绒雪看清了那东西,喉咙一阵发紧。 隔壁的离月正辗转反侧睡不著,自从季墨阳消失不见,她比閔绒雪更焦急,此时正辗转之际,恍惚听到隔壁有声音。 起初,她以为是閔绒雪找马氏和冯时商量,去哪里找季墨阳,但是听著声音一直断断续续,恍惚还有季墨阳的声音。 难道哥哥回来了? 她再也躺不下去,立刻披了外袍,推开门就往隔壁走去。 隔壁漆黑一片,房门紧闭,看著漫天的大雪,离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贸然上去敲门,会不会扰了閔绒雪的清梦。 她犹豫的走到房门前,刚贴到门上,就听屋里传来季墨阳的声音:“你贴身戴了十几年的手鐲,又怎么会在周明海那里?” 门外的离月乍一听是季墨阳的声音,喜得就想推开门进去,正在此刻,屋里想起了閔绒雪的声音:“这是离月和星临定下婚事时,我和周明海交换的信物。” 正要推门的手突然停住,离月恍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和周星临定亲了? 那宋絮晚就会成为她的婆母,寧寧会成为她真正的妹妹? 寒风中,离月觉得自己脸颊瞬间滚烫,再也没有勇气推开门,忙后退两步,躲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兴奋的想要笑出声。 她一直想要宋絮晚那样的母亲,无数次梦中还回到周府居住,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周家亲密一如从前,没想到峰迴路转,宋絮晚会成为她的婆母。 如果她真的能和宋絮晚寧寧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她也不会怪罪上天给她这个虚弱的身子,她感恩上天让她先苦后甜。 隔壁的閔绒雪详细的讲述了这件事:“那时周家一门心思想让周景茹订给你,我觉得那丫头配不上你,咱们又在周家住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好一味的拒绝。 后来实在被周明海缠的没有办法,才同意把离月许给他家,迫不得已和他交换了信物,换的一时清净,如今我们两家的关係,这门婚事自然是作罢的。” 到此时,閔绒雪都觉得自己毫无错处,她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季墨阳已经不是无知少年,该知道世道艰难,体谅她的难处。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你也安全回来,过往自然都要忘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娶妻生子……” “过不去了。”季墨阳已经感知不到痛苦,全身只剩下麻木,如何还能过得去? “我堂堂一个男子,竟然需要母亲常年与一个男子勾搭,才能顺利读书科举,后来还要出卖妹妹的终身大事,换取自己自由娶妻的权利,母亲,你置我於何地,我季墨阳还有什么脸面苟活於世?” 若是真的迫不得已,他愿意用命去给母亲尊荣,可事实不是,明明不用走到那个地步,閔绒雪却为了一己虚荣,让季墨阳背上卖母卖妹的道德枷锁。 这样沉重的人生,他还有什么底气昂首挺胸的走在这世间,他是个无能的懦夫,是个卑鄙的小人。 何况,閔绒雪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愿,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权利! 他的人生,从来由不得自己! “我可以和別人一样上山砍柴,我可以先做教书先生贴补家用,我可以有无数谋生的手段,母亲,我们何至於此!我,本不该如此!” 閔绒雪心里咯噔一下,她极力为自己辩解,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但是得到的好处,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他忘了季墨阳一直是个君子,若他的来时路是用母亲和妹妹的人生趟出来的,这比让他自己披荆斩棘还要痛苦。 “不,不是这样的,我父亲对周明海有恩,我们接受他的救济,算不上欠他什么,这都是母亲的恩怨,不用你来背负!” 閔绒雪慌张的想帮季墨阳理清恩怨,只见季墨阳再次指向那封信,悲痛道:“既然是你的恩怨,宋絮晚为何报復我?” “这场恩怨,还算得清吗?” 他得了那么多好处,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还是閔绒雪觉得从周家得到那么多,可以心安理得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302章 决裂 閔绒雪一直以来都教她做个君子,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原来他走过的路,是那样的不堪! “你和周明海的事情,你向宋絮晚赔过罪吗?你现在都在和周明海联繫,你真的认识到自己错误吗?如果不是我被牵连其中,你会一如既往的肆无忌惮吧?” “没有人在乎宋絮晚的感受,也没人在乎我的感受,我无辜受连累,你还觉得都是为了我好?” “哈哈哈……”季墨阳的笑,犹如哭声般呜咽。 早就不是三岁小孩,他心里十分清楚没有周明海,他们一家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不会有人饿死。 为什么閔绒雪为了自己的私慾,一定要给两个孩子绑上道德的枷锁,他被閔绒雪束缚了快二十年,真的累了。 一句为了他,閔绒雪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以前如此,以后还会如此,他受够了。 他站起来就走,閔绒雪慌乱的拉住季墨阳,问道:“你去哪?”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但是可以选择和母亲相处的方式。 “子不言父母之过,从此我们只有母子名分,情分全无,你的养育之恩我会报答,其他的恩怨各自背负吧,你和周明海的事情,你凭良心去做,別说什么为了我,都是藉口而已。 我的事情,以后也轮不到你管,你不配!” 推开房门,风雪肆无忌惮的往季墨阳身上扑,冷吗,他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心早就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被冰封住了。 他握紧手里的信,那轻薄的纸张,却像是锋利的刀片,割的他满手是血! 宋絮晚竟然从来没有爱过他,只是为了报復,蓄意勾引!! 他活像一个人偶,被一个人推到另一个人手里玩弄,閔绒雪操纵他的人生,孝明帝玩弄他的仕途,连人生唯一的光明——宋絮晚,也在作践他的感情。 这世间与他,还有何期盼! 此时翰林巷,李虎贴著墙被冻得快要僵住,他都有些怀疑房顶上的那个黑影,是不是个死人,怎么还不动,难道要守一夜不成? 季墨阳到底惹了何方神圣,派出这样有耐力的人手监视,他轻轻活动一下冻得要麻掉的双脚,想著要不主动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屋顶上,黑影每晚都在季家监视一会,一般只要天黑不久,季墨阳还没有回来,他就要撤离了。 谁知今日运气好,他正要离开,发现季墨阳回来了,他猫在屋顶上,就想著看看季墨阳还有什么动作。 等了半天,不见季墨阳从房间里出来,他便想著先行离开,明日让头儿主动上门打探, 只是趴的久了,他浑身僵硬发麻,万一一个行动不利,被对面房间里的季墨阳看到就不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活动了手脚,好半天终於可以活动自如,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屋顶跳到山墙,再从山墙跳下巷子。 刚活动好手脚的李虎,见对面的屋顶上的黑影,几个起落就跳到了自己面前,不知是不是冻得太久,那细作跳下来竟然还摔了一跤。 见那细作爬起来就要走,李虎一脚上去,直接把他踢到了对面墙上,接著一个暴起扑过去,一个锁喉紧紧钳制住了细作。 李虎本来想压住细作,仔细审问清楚是什么来歷,但是他压住对方的时候,明显感受到细作身强体壮,武功不低。 要不是刚才他隱藏已久,对方没有防备才被突然袭击,两个人真枪真刀的打起来,李虎觉得自己不一定有把握打贏。 这千钧一髮之际,李虎只有一个念头,弄死他!万一失手让对方跑了,季墨阳將来必定凶险。 他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死死收紧手臂,咬著牙攒著力气要把对方的脖子拧断,慢慢的,身下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再也不会动。 就是这样,李虎也不敢放鬆,他持续用力,生怕对方诈死。 直到李虎一丝力气也无,他才大口喘著气,把自己的一条手臂,从那人脖子下抽出来。 虽然是第一次杀人,李虎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只觉得是帮季墨阳出气,过癮的很! 他慢慢爬起来,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想著怎么处理这个尸体,抬起的手臂,忽然僵住。 背后似乎有一团阴影,静静的站在他背后,李虎瞬间脊背发寒,满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住,他想一定要往巷子外面跑,不能给季墨阳招祸。 趁著那阴影还没有行动,李虎抬脚就要跑。 “不收尸吗?” 浑身紧绷的神经,立刻鬆懈下来,李虎气的想骂人:“季墨阳,你走路不带声音吗?” 季墨阳表示很无辜,他来的时候步子迈的大,动静不小,那时李虎沉迷杀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你的仇家?”季墨阳问道。 “你的仇家,在你家对面猫了好一会了,我见他不怀好意想教训一顿,谁知下手稍微重了点,他也是不经嚇,突然就死了。”李虎轻描淡写。 季墨自然没揭穿李虎刚才齜牙咧嘴,拼著同归於尽的势头,才把对方杀死的,他踢翻了地上的人,看到了他的脸,原来是刘宏的手下,死有余辜。 “有个人,想要你帮忙约出来。” 交代好李虎,季墨阳一个人扛著尸体,往皇宫外的护城河处走去。 李虎趁夜回到府里,咣咣就敲响了看门婆子的门,看门的婆子提著灯笼敲响了小丫头的房门,小丫头慌忙找到大丫鬟,大丫鬟马不停蹄的稟告给云嬤嬤。 云嬤嬤喜得慌忙告诉宋絮晚:“咱们那个护卫长李虎,说是大晚上又一家接著一家敲门找药,这次有个药堂说有药,但是不信李虎家里真的有病著的孩子,担心李虎低买高卖挣钱,人家说要亲见孩子母亲,才肯卖药。” “不得不说这个李虎,长得不怎么精明,运道是实在好,连咱们宋府辗转都打听不到的药,他每次都能碰上。” 宋絮晚这会子哪里还有閒心关心李虎的运道,小元宝的咳嗽可是拖得越久越严重,万一再次高烧就不妙了。 “我这就去。”宋絮晚披著外袍就要出去。 第303章 破镜 “夫人,天太晚了,要不咱们去宋府,让二老爷给那家药堂打声招呼,让人家把药送过来?”云嬤嬤建议道。 宋絮晚系披风的手一顿,又摇头道:“不好,我们以权压人,他们肯定心里不痛快,本来可以卖给我十颗药,万一只送来一颗,以后都说没有了,这漫长的冬天,小宝怎么熬过去。” “我亲自去,我去求他。” 漫天大雪里,一辆马车在艰难的前行,周围二十多个护卫紧密跟隨,过了许久,才到了李虎说的那家药堂。 宋絮晚扶著云嬤嬤上去敲门,开门的伙计见是一个妇人过来求药,很是不好意思道:“刚才有个人也过来买药,说儿子急需,小的本来不打算卖完的,谁知那廝用刀抵著小的,小的不得已……” “你这店家,说了孩子母亲亲自过来就卖药,怎么如此誆骗我们。”云嬤嬤气的都想上手打活计一顿。 那伙计心虚的往后一缩,指著前方道:“那人刚走,我听著是往白布巷去的,你们快去追赶,追上去让他匀你们两颗。” “你休要誆骗我们!”云嬤嬤恶狠狠道。 “不敢不敢。” 活计看著宋絮晚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笑著摸摸袖筒里的银疙瘩,刚才还冰冷的物什,这会子已经被他暖的滚烫,这钱挣的可真快啊! 马车靠近白布巷,果然见巷子不远处有个黑影,李虎请了吩咐,快速上前打探。 “墨阳,你大晚上冰天雪地的,为何要把我家姑奶奶骗出来,你要是没有药,我这差事可要被你搅和黄了。” 不骗她,她会出来吗? 且,他想立刻见到她,等不了以后慢慢谋划,他想问清楚,她是否真的都在欺骗,全无一丝真情。 季墨阳看著不远处的马车,幽幽道:“放心,药我自然有,不过就是顺道,再给你家姑奶奶说说周明海外室的事情,你把叫她过来。” 李虎实在不明白季墨阳为何要弄这么一出,明明他可以亲自把药送给宋絮晚,外室的事情他也可以说,季墨阳这么抢功,难道是为了在宋絮晚面前卖个好,顺利娶到宋寄瑶? 大冷的天,他也懒得调侃,搓著手捂著耳朵返回了马车处。 “稟夫人,那人让夫人自己过去,说咱们护卫多,他怕被抢。” “这人谨慎过头了吧。”云嬤嬤嘀咕道,她们怎么会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家。 “算了,几步路的事情,我过去。” 宋絮晚下了马车往前走,此药金贵,那人如此谨慎情有可原,只要肯匀药给她,这点事情算不得故意为难。 扶著云嬤嬤,宋絮晚跟著李虎,深一脚浅一脚的低头往前走,风雪大,地上积雪很厚,宋絮晚和云嬤嬤相互扶持,艰难迈步才不至於摔跤。 “到了。”李虎出声提醒。 这时,宋絮晚才停下来脚步,抬头去看面前人,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內心五味杂陈,脸上精彩纷呈。 李虎一看这气氛不对,摸不准季墨阳做哪一出,但是此刻他身为宋絮晚的护卫,自然要时刻保护宋絮晚的安全。 他立刻挡在宋絮晚的面前,作势要拔出腰间佩刀,放话道:“我家夫人来了,你快把药拿出来。” 说完,他眼睛又是瞪又是挤,想问季墨阳要做什么,怎么宋絮晚脸色那么难看。 只见季墨阳站著不动,完全没有拿药的意思,还越过他的肩膀,目光放肆去探寻宋絮晚,眼神冰冷而麻木,全不如往常般温文尔雅。 李虎有些著急,放话道:“小贼说话!” 高大的李虎挡著,季墨阳只看到肩膀后面那狐裘的帽檐,没有人能明白,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你先下去,我有话亲自和宋夫人说。” “凭你是谁,也敢吩咐爷爷我,我警告你,要是敢打什么坏主意,首先问过爷爷手里这把刀。”李虎已经抽出佩刀,做出要杀人越货的趋势。 最初的慌乱已过,宋絮晚已经镇定下来,看著眼前的李虎,几次深呼吸之后,她轻声道:“李虎,你和云嬤嬤先回去。” “啊?哦!” 李虎颇有气势的挽了一个刀,才把刀放回刀鞘,被云嬤嬤拉著走出两步之后,又回头放狠话:“爷爷在江湖上排得上名號,你要是敢轻举妄动,百尺之外,爷爷取你首级,轻而易举。” 李虎的牛皮,吹的让宋絮晚有一阵尷尬,等所有人退到巷子之外,宋絮晚才深吸一口气,看向季墨阳。 季墨阳比她想像中瘦了很多,高大的身子披著披风,像是稻草人支棱起一块旧布,在风里肆意摇摆,看不到多少活人的气息。 风雪太大,她看不清季墨阳的眉眼,只觉得他周身冰冷,来者不善。 “你故意骗我过来,根本没有药是吗?” 季墨阳看著那深深印入脑海的面庞,一如往昔般美好,只是两人之间已经如此陌生,他曾经所有美好的寄託,原来都虚幻,他该是要恨她的。 他摩挲著手里温热的瓷瓶,在宋絮晚的追问下,缓缓抬出手,摊开掌心,让宋絮晚清晰的看到那瓷瓶。 宋絮晚伸手就去拿,不想季墨阳立刻握拳,宋絮晚只抓住季墨阳一个手指头,她又羞又恼,面色不愉道:“你要怎样就直说,戏弄我很好玩吗?” 她不是戏弄他好几年,他才戏弄一次,她就受不了了? 原来她也知道被人戏弄不好受,竟然也忍心一直欺骗他。 季墨阳低垂著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低低问道:“一年多未见,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只想拿了药就走?” 不然呢,此刻他们俩还有什么话可说,宋絮晚不明白季墨阳话里怎么会有委屈,当初不是他坚定的搬家,一心要娶个高门贵女,从此不相往来吗? 她不想做什么无谓的纠缠,再说她现在被冻得浑身冰冷,只想拿了药立刻离开。 收拢了一下披风,她没好气道:“小宝正病了,我没空和你閒话,你怎样才肯给药?” 第304章 难圆 不动声色的挪动一下脚步,季墨阳站到了上风口,帮宋絮晚挡住了大半的风雪。 他暗恼宋絮晚对他毫无情谊,他却不死心,还想问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想追求一个所谓的真相。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宋絮晚站著等季墨阳问出口,催道:“你说呀!” “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季墨阳的声音很轻。 明明閔绒雪都告诉他了,他还是存著微弱的希望,季墨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紧张又故作不在意的的盯著宋絮晚的眼睛。 两人分开快两年了,季墨阳这个时候回来问这句话,只让宋絮晚觉得好笑,当初走的那么瀟洒,这个时候装什么深沉。 她很想恶狠狠的回道:“从来没有。” 但是在视线触及到季墨阳黑眸的时候,又明显感到那深渊里的渴望,她差点忘了,今晚,她不是过来处理自己的恩怨,而是为了小元宝求药。 她冷笑两声,在季墨阳的凝视下,不甘又略带愤怒道:“有啊!” 如果这是季墨阳想要的,她哄他几句又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回答,季墨阳並没有觉得开心,或许是宋絮晚回答的太过轻快,或许是此刻宋絮晚眼神冰冷,毫无情谊。 他又忍不住追问:“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 这重要吗?宋絮晚很想问,都过去那么久,季墨阳到底发什么疯。 看著那瓶药,宋絮晚思索道:“浮云寺荒唐之后,我过去找丝帕,我以为我早就忘了你这个人,但是见到你之后,看著你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突然想留住你,再后来你强迫我,我虽然觉得不应该,但是就忍不住沉沦。” 不知道这样说,季墨阳会不会相信,宋絮晚说完,见季墨阳还直直盯著她,又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还有很多,季墨阳很想知道宋絮晚是先爱上他,然后知道他的身份后,顺势报復閔绒雪,还是从最开始就谋划著名报復,爱上他后渐渐歇了报復的心思。 只要宋絮晚心里曾经有过他,哪怕这中间有报復閔绒雪的成分,他也认了。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宋絮晚的话,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问个明白,想到小元宝,他痛苦道:“你既然心里有我,为何要和周明海生孩子?” 宋絮晚拧眉,为什么季墨阳会认为小元宝是周明海的孩子,不是有那个蛊虫做作证吗? 她试探道:“那个蛊虫,让你的胳膊疼过?” 季墨阳点头,宋絮晚瞬间无力的垂头,竟然被卖假药的骗了,可恶! 但是现在空口无凭,就算说那个蛊虫是假的,她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和周明海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季墨阳还在痛苦的追问。 宋絮晚鬱闷道:“是个误会。” “怎么会有误会,我给过你迷幻药,你给周明海吃下,他绝对不会碰你,你周围那么多人伺候,周明海用不了强,你为何,为何还让他近身,你心里明明只有我?” 说到最后,季墨阳的痛苦简直要溢出来,他一步步靠前,把宋絮晚围在墙上,只想要宋絮晚给个合理的解释,他愿意相信一次,他极力从各个方面,找寻宋絮晚哪怕对他有过一丁点的真心。 可惜,他从宋絮晚一步步后退中,只看到逃避和不耐,漫天的大雪,犹如无尽的失落,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告诉我,为什么?” 宋絮晚被季墨阳逼得退无可退,慢慢靠在墙上,还好季墨阳的披风把她结实的围住,瞬间周身都暖了起来,只是心却一点点凉了下来,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让她继续哄骗下去。 面对季墨阳一步步的逼问,她试探道:“我要说我从没有和周明海同房过,你信吗?” “呵!” 季墨阳瞬间暴怒,一拳砸到墙上,墙上的雪簌簌落下,从背后砸向宋絮晚,嚇得宋絮晚慌忙躲避。 上一刻还在暴怒的季墨阳,下一刻下意识的帮宋絮晚挡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季墨阳悲愤狂怒,更多的是痛苦无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捨不得宋絮晚受一点委屈,哪怕被雪砸到。 他脸上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咬著牙近乎恳求的悲鸣:“都这个时候,你都不愿意说句实话吗,你还在骗我!” “我没有。”宋絮晚倔强的抬头,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这是什么?!” 隨著季墨阳的怒吼,一封信直接甩在宋絮晚的面前,只一眼,宋絮晚就看出那是自己的写的信,里面说周明海让她一举得男。 她尷尬的闭上眼装死,这该死的牛皮,吹过头了! 再睁眼,瞟了一眼信,既然这时出现在季墨阳手里,可见閔绒雪一定把所有恩怨,都跟季墨阳说开了。 也就是说,季墨阳知道她是骗他的,她一直在蓄意勾引,伺机报復,便是她和周明海清清白白,季墨阳心里也是恨极了她吧。 想到她方才还说爱著季墨阳,那不是在他眼皮子地下胡说八道嘛! 真是丟死人,他刚才心里一定在嘲笑话她吧,笑她满嘴谎话,自以为还能骗他! “没话说了?”季墨阳讥讽道。 但是这又何尝不是讥讽自己的感情,所有的自我欺骗,在这一刻都原形毕露,他多想宋絮晚还能找到藉口,可惜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不爱他,一直都在骗他,只有他傻子似得信以为真,到现在还存著一丝期盼。 宋絮晚快速在脑海里翻找,想找到什么,可以佐证这是谎话的证据,可越是著急,她越是脑海一片空白。 第一次撒谎被人当面拆穿,宋絮晚羞愤的想原地消失,有一瞬间觉得真的伤害了季墨阳。 但是,那又如何! 她是宋絮晚,她爱睡谁就睡谁,一天睡八个,只要她愿意,季墨阳是哪根葱,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即便她欺骗了季墨阳的感情,比起閔绒雪那些年的欺骗和伤害,她不欠季墨阳的。 她再次高昂著头颅,毫无羞愧的和季墨阳对视,坦荡道:“我需要说什么话,你既然都知道了,何须多此一问。” 第305章 崩塌 这是承认了? 那最后一丝希冀,开始疯狂崩塌,即便他给她一次又一次机会,谎言都无法再圆回来。 季墨阳眼眸猩红,身侧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哑著嗓子吼道:“你果然都是骗我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宋絮晚觉得简直好笑。 “閔绒雪没有告诉你吗?她和周明海私情往来十几年,住在隔壁的时候都滚到一张床上了,她閔绒雪为何要这么对我?她可是骗了我十几年,我才骗你几天?算起来我还吃亏呢! 母债子偿,她抢我夫君,赔个儿子给我天经地义,你要是恨,就回去恨閔绒雪,我不欠你什么!” 宋絮晚说完,抬脚就走,立刻被季墨阳抬臂拦著,他另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脸,一如往昔般爱恋。 季墨阳的手冰冷又粗糙,像是杀过太多人,刀口都被捲起来的军刀,在丝滑的丝绸上游走,稍有不慎,就会挑断一根丝线。 他的手摩挲上宋絮晚冰冷的双唇,那曾经让他无限沉迷的甜蜜,竟然都是涂满毒药的。 “宋絮晚,我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你便是如此糟践!” 季墨阳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像是小小的雪,落到她的皮肤上,起初並没有感觉,但到察觉的时候,已经冷入心扉。 宋絮晚被冻得牙齿打颤,想逃离季墨阳的钳制,奈何身子只被圈在这一方怀抱,动弹不得。 那曾经充满爱恋的手,此刻带著危险的气息,从宋絮晚的唇瓣往下滑到脖颈,似乎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冷风开始肆无忌惮的从领口灌进去,宋絮晚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季墨阳是疯了吗? 她不確定季墨阳发起疯来,会不会用强,有些后悔把李虎赶的太远,为今之计,只能让季墨阳转移注意力,来换取离开的时机。 抬起头,宋絮晚轻蔑的吹掉帽檐上的落雪,讥讽道:“当初你为了富贵前程高门贵女,马不停蹄的搬离学府巷,怎么?现在没有贵女想嫁给你,又回头想找我再续前缘?” “你不过是个负心薄倖的风流浪荡子,装什么深情不悔,没得叫人噁心。” 季墨阳果然被宋絮晚的指责震住,他自以为对宋絮晚的心日月可鑑,天地可表,何曾想过,在宋絮晚眼里他如此不堪,他做什么了?他搬家不是宋絮晚先不要他的? 在季墨阳愣神的片刻功夫,宋絮晚立刻从季墨阳胳膊下钻出去,大喊一声“李虎”。 眨眼间,李虎衝到宋絮晚面前,眼神戒备的看著季墨阳,躬身请宋絮晚离开。 宋絮晚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句:“好好教他做人!” 这是要揍一顿了,李虎在宋絮晚背后笑的猖狂:“小子,落到爷爷手里,算你命好,爷爷下手痛快,你且忍著点,一盏茶功夫就好。” 季墨阳看著宋絮晚越走越远,怀里的香气也爭先恐后的逃散,他终究是留不住她,收拢披风,能留下一丝香气也好。 待宋絮晚消失在巷子口,李虎才一本正经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要给姑奶奶说外室的事情吗,怎么姑奶奶生你的气了,还有你手里的药,怎么没有给出去?” 季墨阳就像是没有听到李虎的问话一样,看著手里的那一瓷瓶的药,他不要命的奔波十几日,直接累晕在广明堂门口,醒来后给药堂的人说尽好话,才得来这一瓷瓶的药,结果回来,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笑话。 呵呵!她亲口承认都是骗他的,从来没有过真心! 李虎见季墨阳像是被冻住似得一动不动,他想著季家和周家以前住隔壁,周星临和季墨阳还那么好,两家应该不至於有什么仇恨。 他小声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再说你们两家缘分不浅,轻易还是不要结仇才好。” “给句话呀!”李虎推了季墨阳一下。 季墨阳仍是纹丝不动,还在想这过去的两年多,对他来说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吗? “你说你一个饱读诗书的状元郎,何苦跟一个妇人计较,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再说,就算大人之间有些不痛快,你也不该让我们小公子跟著遭罪,这药,我们小公子可正需要呢。” 李虎见说了半天,季墨阳都不搭理他,他伸手去拿季墨阳手上的药,笑道:“我看你留著也没用,我帮你扔了。” 当然,他抢了个空,季墨阳及时收住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李虎摸摸鼻子道:“反正其他的,我说了你也不听,你大道理比我多,我说不过你。但是有一点,孩子是无辜的,这药你要是不给我家小公子,可真的就太不是人了。” 季墨阳默默把瓷瓶放进怀里,李虎说的不错,宋絮晚再怎么报復他,但对离月从来都是照顾有加,他和宋絮晚恩怨分明,不应该让小元宝牵连其中。 “那个,你把药给我如何,我去送给姑奶奶,再帮你们中间说和说和,兴许误会就解开了?”李虎嬉皮笑脸道。 “我自己会送!” 恩是恩怨是怨,既然全无私情,他们要好好算清楚。 说完,季墨阳就大步往前走,走两步又回头对李虎道:“你们府上,如今晚上值夜的护卫可多?” “有点多,你要干嘛?”李虎忙追上去。 “送药。”季墨阳脚步不停。 李虎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不给,这会子送到府上,实在是奇怪的很。 “这大晚上的不合適吧?” “你家小公子今晚有药?” 李虎不说话了,小公子越是晚上越是咳嗽的厉害,今晚吃了药,兴许明天症状就能减轻,他忙跑到前面,提前回府安排护卫们早些睡觉。 回府的马车上,宋絮晚回想著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有一点可以確定,季墨阳是因为信才来找她,而那信她刚写没有几天。 那就是说,季墨阳以前不知道她骗他,也就是在这之前的一两年里,季墨阳都误以为她宋絮晚深爱著他,明知道她爱他,他还迫不及待的搬走了? 第306章 恩怨 这无比清晰的说明了一件事,季墨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毫不在乎宋絮晚的爱意,他隨手就能拋弃,转头求娶高门贵女。 而且他可以拋弃宋絮晚,但是不允许宋絮晚没有爱过他,还有脸回来质问,真是个毫无廉耻的自私鬼。 她疲累的靠在马车壁上,暗笑自己对季墨阳期待过高了,閔绒雪的儿子,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夫人,药拿到了吗?”云嬤嬤问道。 “没有。” 宋絮晚忽然坐起来,她怎么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她忙吩咐道:“等我们回到府里,让所有的护卫立刻出发去翰林巷,便是抢,也要把药给我抢回来。” 李虎追上宋絮晚,得到的就是这个吩咐,他指了指后面,很想说今晚季墨阳不打算回家,可是他又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的。 只能硬著头皮送宋絮晚回府,然后带著所有护卫往翰林巷赶去,按照宋絮晚的吩咐,去打劫季墨阳。 季墨阳远远看著李虎,带了一队护卫远离周府而去,感嘆李虎成长不少,知道他要夜闯,做事如此老道,幸好他把李虎安排在了宋絮晚的身边,此时才能如此行事方便。 他跳上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閒庭信步的走到宋絮晚的门外,侧耳倾听里面只有一道呼吸,就知道宋絮晚还和以前一样,不喜欢让人值夜。 抬手,轻轻推开窗户,季墨阳熟门熟路的就出现在了宋絮晚房內。 刚换好寢衣的宋絮晚,出来迎头就碰上了满面风雪的季墨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算错了! 室內烛火跳动,宋絮晚大著胆子看了眼季墨阳,瞬间被他眼眸中的阴厉骇到,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立刻止住脚步,这是她的房间,她怕什么。 抬起头,她再次打量季墨阳,这人比她想像中瘦了不少,明明正值少年,却满脸风霜像是备受生活磨难,眉宇间的舒朗不见,换而代之的全是狠厉和阴冷。 他直盯著宋絮晚,再无从前的怜惜,活像是討债的恶鬼,阴魂不散。 宋絮晚又惊又怕,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她一直劝自己,不管季墨阳受什么伤害,那都是閔绒雪害的,她问心无愧! 刚鼓起的一点子勇气,隨著季墨阳一步步往前,一点点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絮晚强装镇定道:“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周府,我一声令下,你逃不掉的。” 看著宋絮晚明明害怕,还敢出言威胁,季墨阳讥笑一声,挑衅道:“我给你机会喊。” “喊啊!” 季墨阳从牙缝里吐出俩字,慢慢踱到了宋絮晚面前,温热的气息直直扑向宋絮晚面门。 温暖如春的內室,竟然也让宋絮晚感到遍体生寒,她再次暗骂自己大意了,忘了这人奸诈! 她害怕的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依仗,不能恣意激怒季墨阳。 她很是好声好气的提醒:“这件事,罪魁祸首是周明海和閔绒雪,你应该去找他们报仇,只欺负我一个,可不算什么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季墨阳把这几个字在嘴里碾碎。 他们每个人都肆无忌惮的算计著人心,周明海用银钱勾著閔绒雪离不开他,閔绒雪自詡清高步步吊著周明海,而宋絮晚装作娇弱胆怯的样子,诱他日復一日的沉沦。 这三个人,不顾別人在感情中挣扎,一步步把猎物引诱到自己的陷阱,肆意戏耍,毫无內疚。 到了此时,宋絮晚凭什么认为他还要做个正人君子,任他们几个戏弄。 忆往昔,季墨阳心痛的揪在一起,他就是太过君子,从没想过,看上去那么美好善良的宋絮晚,也是毒蛇一条。 他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不值得人付出真心,宋絮晚她不配! 摒弃真心,步步算计,看猎物痛苦的挣扎,他季墨阳不是不会。 后退一步,他拉把椅子坐下,收起了阴冷威慑,做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让猎物不设防备,一步步自己走进陷阱,又有何难? “我不欺负你, 你我既无情谊,今晚,好好算算恩怨。” 宋絮晚见季墨阳不再耍横,肯好好说话,心里顿时放鬆下来,只要还能说理,宋絮晚就不怕,这件事她不理亏。 她见季墨阳等著她先说,便掰著手指头算了起来:“从你们在祖籍开始,周明海每年都往你家寄送银钱財物,少说每年都有二百两,这么多年过去,我就算你们两千两好了。” “自从你们来京城,周明海从帐上支了三百两给你母亲添置东西,每月给你们家费七七八八算起来就当是二十两,到你们搬走为止,也有近二百两。 还有送你母亲的玉簪子和玉鐲子,我就算三百两,这样算下来一共两千八百两,还有我送你的银钱,加上利息,你们还我三千两好了。” 季墨阳点头认同这笔债务,伸手去摸荷包,这才想起来,他的银钱不够了。 一万两在给宋絮晚买宝石和定做的工费,八千两给小元宝买了药,人家今年的药卖完了,是他加了大价钱,人家才加制的,如此,去掉日常费的,他只有一千多两,不够还帐。 把手从荷包上拿开,他淡淡开口:“我以后会还。” 银钱算清了,就该说恩怨了。 宋絮晚无视季墨阳冰冷的厌恨,愤恨道:“我和周明海成亲十三年,他惦记你母亲十三年,这十三年来,閔绒雪让我没有丈夫,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这笔债怎么还?” “我只是欺骗了你几个月,閔绒雪可是坑害了我十几年,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再一次听到宋絮晚对他毫无情谊,只把他当做报復閔绒雪的工具,季墨阳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刺痛,石头也会痛吗? “我不欠你们家什么!”宋絮晚最后道。 季墨阳再次把怀里的信拿出来,抬起下巴提醒:“周明海欺辱了我母亲,让我父亲备受屈辱,也不算?” “那你去找周明海,和我无关。”宋絮晚急忙撇清关係,她和周明海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第307章 陷阱 可季墨阳怎么会给她逃避的机会,他冷笑:“閔绒雪欠你的,你报復在我身上,既如此,周明海欠我的,我偏要报復在你身上,如此,才算合理。” 这是什么强盗言论,宋絮晚生怕季墨阳是认真的,急中生智道:“他欺辱你母亲,你也该欺辱他母亲,这才合理!” 季墨阳被宋絮晚的无赖气笑了,他可没有兴趣去鞭尸。 他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欺身上前,凉凉开口:“钱我会还,閔绒雪的情债自然也是我还,你不是十三年来没有丈夫吗,我给你补上,你的孩子没有父亲疼爱,我也都给他们补上,母债子偿,我不让你吃亏!” “算清了你的债,该算算我的了,周明海欺辱我母亲,你要怎么还?” 合著说了半天,亏全是她吃的,还债还要她还? 宋絮晚还有什么不明白,说什么算清楚恩怨,季墨阳就是故意过来欺辱她,报辱母之仇来的。 可恨,她和周明海没有夫妻情分,还债的时候,还要被牵连上。 看形式,这个亏她怕是要吃定了,急忙推开要靠近的季墨阳,宋絮晚慌不择言道:“算了,都算了,我们从此恩怨两清,我什么都不要你们还了。” 季墨阳果然停了下来,眼眸墨色翻涌像是万年寒潭,让人看一眼就冻的浑身冰冷,他嘴角噙这笑容,但却没有一丝温度。 一把拉住要后退的宋絮晚,他另一只手抵住她的后背,迫她靠近,声音像是从幽暗之地钻出来,紧紧缠绕在宋絮晚耳边。 “你说不要还便不要了?你既然算得那么清,我不还怎么说的过去。” 季墨阳的手,已经在宋絮晚身上游走,像一条蛇一样缠著宋絮晚浑身战慄。 “我不要了!”宋絮晚开始挣扎。 季墨阳的理智,在宋絮晚一笔笔算帐的时候,已经全部被消耗殆尽,原来他们之间,可以算得这样清清楚楚,那些日日夜夜的情话缠绵,在宋絮晚眼里,连几两碎银子都不如。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他要让她爱上他,离不开他,再转身拋弃她,他要让宋絮晚也尝尝被人玩弄感情的痛楚。 “我们四人已经纠缠不清,谁也別想独善其身,从你拉我入泥潭那一刻,你就甩不掉了!宋夫人,有些事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的,这是我们俩的事情。” “你懂吗,我不是任你玩弄的布偶!” 季墨阳一边说著,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始脱衣服了,宋絮晚嚇的脸都白了,今晚真的要失身给这个狂徒吗,她不要如此屈辱! “季墨阳,我只是今晚没了护卫,我不会从此都被你强迫,你当真要逼我,从明日开始,报復与你吗?” 威胁起了作用,季墨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头摩挲著宋絮晚的下巴,轻轻一抬,两人四目相对。 他仔细端详了下宋絮晚的面色,半晌,摇头道:“不够红润。” 低头,肆意碾压,直到宋絮晚狠狠咬了一口,季墨阳才重新抬起头,勾著嘴角道:“以为能威胁到我?” 擦掉嘴角的血渍,季墨阳轻笑:“你小儿子需要的药,只有我有,一次一粒。” 说完,季墨阳鬆了对宋絮晚的钳制,后退几步坐到之前的椅子上,后背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放鬆下来,眼神慵懒的看向宋絮晚,大有一种看著猎物自己跳进陷阱的悠閒。 宋絮晚说的不错,今晚要是用强,明晚就进不来了,周明海肖想了他母亲十余年,他只这一晚,能玩出什么来。 他会还了宋絮晚的钱,做个好父亲弥补宋絮晚的孩子,然后他就不欠宋絮晚了。 至於宋絮晚欠他的感情债,他要让宋絮晚主动缠住他,他说要就要,说走就走,让宋絮晚也感受下,什么叫做玩弄。 “天快亮了,你儿子早起不用吃药?”季墨阳拿出瓷瓶,好心提醒还在悲愤交加的宋絮晚。 宋絮晚听著远处一阵阵鸡鸣,头皮一阵发麻,很明显,季墨阳现在恨极了她,除了受尽屈辱,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拿到药 。 没有能力抢过来,就连同归於尽她都做不到,难道只有委身於他,才能换小元宝病情康復吗? 季墨阳就那样慵懒的坐著,眼神里全是阴冷嘲讽和无情戏弄,静静的等著宋絮晚自己走过去。 “我不逼你,若真的为难,我走就是。” 季墨阳伸展的长腿,在一点点蜷缩回去,然后他双手撑起腿部,作势就要站起来。 只要他走,宋絮晚的屈辱就没有了,可是药也没了。 来不及细想,宋絮晚一个箭步就扑了上去,死死把季墨阳按在椅子上,低下头,儘量忽视那人眼里的不屑和得意,狠狠咬了上去。 不过是受些床笫之苦罢了,她受得住,只要能拿到药。 唇齿撕咬间,两人已经衣衫半褪,那沉寂许久的蛊虫,再次开始疯狂起来,两人同时感受到那臂弯处的疼痛,又同时忽略这疼痛的意义,肯定是无关情爱,只是欢好之人才有的提醒罢了。 两人怀著满腔的愤恨,开始疯狂报復起对方,从椅子上报復到桌子上,从桌子上报復到床上,颇有同归於尽的趋势。 屋外,公鸡爭先恐后的乱叫起来,像是故意提醒人们天要亮了,能沉迷旧梦的时辰,已经所剩无几。 激战的两人,直到一个彻底累晕才偃旗息鼓。 从床上下来,季墨阳穿好衣服,扔下一千两银票並一颗药丸,大摇大摆的从宋絮晚房间走出去。 出了门,立刻就被守在屋外的李虎提溜到房顶上。 “你和姑奶奶说了什么,说到天都快亮了才说完?” 季墨阳按了按好几道血口子的嘴唇,疼的齜牙咧嘴,这一晚,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占到什么便宜,被宋絮晚咬的伤口隨处可见。 “喂,问你话呢,你和姑奶奶说清楚了吗?药给了姑奶奶了吗?”李虎又问道。 季墨阳拢了拢披风,偏头,抬著下巴看焦急的李虎,颇有些得意道:“恭喜你,梦想成真,从昨晚开始,我晋升为你货真价实的姑爷了。” 第308章 屈辱 虽然一直以来睡得都是同一个人,但以前他睡得是宋絮晚,昨晚睡得是周明海的妻子,季墨阳觉得后者更让他疯狂,激战正酣时,说一句大仇得报也不为过。 而且,以后还能天长地久的报復起来,快意恩仇也不过如此。 李虎还在挠头,季墨阳什么意思?昨晚言语中討得宋絮晚的欢心,宋絮晚打算给他保媒娶宋寄瑶了? 这一直是李虎所希望的,但是突然听到,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开心,甚至希望是假的。 “真,真的?那万一我们小姐不喜欢你呢?”李虎又追问道。 季墨阳这才发现李虎误会了,他心情似乎不错,很耐心的解释道:“和你们家小姐无关,我如今,是你们姑奶奶的入幕之宾。” 等季墨阳几个起落跳出去很远,李虎才回过神来,慌忙追了上去。 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昨晚在寒风中等了一夜,今天一早脑子不好使,怎么听到这种荒诞的言论。 “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强迫了我们姑奶奶,我可告诉你,你虽然是我发小,但是欺男霸女的事情,我是绝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要是我们姑奶奶命令我追杀你,我可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周府外面,季墨阳勾唇讥笑一声,拍拍李虎的肩膀,表示理解:“自然,你们姑奶奶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听吩咐,看看她要不要追杀我。” 季墨阳走了,李虎还是觉得事有蹊蹺,他走在府中,看到一个早起的大娘,忙问道:“大娘,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梦中?” 大娘摇头:“不是梦中,我平日里做梦,梦到的小伙子都比你好看,要是都长你这样,我梦不是白做了。” 这下,李虎知道不是做梦了,忙回到正院,见宋絮晚还没起来,他在门口来回晃悠,想及时得到宋絮晚的消息。 他这个护卫长得来不易,若是因为昨晚打劫季墨阳不成,反而让姑奶奶被季墨阳欺辱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职位还能不能保得住。 发小情谊固然难等可贵,但是前途一样重要,他都谋划著名要不要从季墨阳那里偷药,来换的宋絮晚的继续信任。 云嬤嬤路过,见李虎转来转去,过去问道:“怎么样,你们劫住那姓季的,把药抢回来没有?” 李虎摇头,垂头丧气道:“守了半夜,没见有人回去。” “这可怎么办,小公子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云嬤嬤急忙走进正房,去叫醒还在昏睡的宋絮晚:“夫人,快醒醒,小公子早起咳嗽又严重了,昨晚孟姑姑施针餵药,效果都不怎么好,这可怎么办啊!” 宋絮晚迷迷糊糊坐起来,就听云嬤嬤又道:“咱们直接上门抢吧,把姓季的那一家子围起来。” 那里是翰林巷,都是官员,他们这般土匪行径,怕是药没有抢到,人就被抓起来了,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宋絮晚用被子捂好身子,从床幔里探出头,对云嬤嬤道:“你找找,桌子上有没有药丸。” 云嬤嬤起身去看,果然见有颗药丸,然后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药?” 宋絮晚定眼一看,比上次小了很多,上次一颗掰开能吃两天,这次的估计一天吃两颗才够。 更要命的是,这还不一定是上次那种药,她不会被季墨阳骗了吧。 “快拿去给孟姑姑看看。” 云嬤嬤走后,宋絮晚再无睡意,忍著浑身酸痛自己慢慢穿衣,穿好衣服才看见桌子上还有一千两的银票,季墨阳留下的? 留宿一晚,早起留下银钱,宋絮晚再次觉得受到了屈辱,气的直接把银票扔到了地上。 不多时,云嬤嬤再次进来,喜道:“是上次的药,孟姑姑说一模一样,就是太小了,要早晚各一颗才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宋絮晚暗骂一声无耻,怪不得季墨阳说一次一粒,他就是故意把药弄得那么小,让她多受几次屈辱的! 真是个卑鄙小人! “咦,这地上怎么有银票?”云嬤嬤低头拾了起来。 “找个荷包装起来。” 改日她找个机会砸到季墨阳身上,还钱就还钱,这样还钱,羞辱谁呢。 收好银钱,云嬤嬤才想起来李虎,稟告:“李护卫长说昨晚没有等到季墨阳,夫人,你的药哪里来的?” 宋絮晚不想提这件事,她让人把李虎叫进来,交代道:“你今天去跟著昨晚那个季翰林,找机会把药偷回来。” 李虎点头,想打探昨晚的事情,宋絮晚会不会怪罪他护卫不利。 他忐忑道:“昨晚属下无能,没能劫到那人,若是今日也不能偷到药,不如今晚兄弟们再去打劫一次?” 今晚,季墨阳肯定还是会过来的,宋絮晚羞愤的闭了闭眼,昨晚那人简直是疯了一样,对她毫无怜惜,果然是恨极了她。 挥掉脑海里的屈辱,还是要先想想正经事。 把护卫派出去,根本打劫不了任何人,要是留在家里,抓到季墨阳,又是闹得满府风雨,到时候激怒季墨阳,把药全毁了,一次一粒的药怕是也没了。 受制於人,不能轻举妄动啊! “算了,那人见过你,你过去偷,万一被发现,我们就暴露了,昨晚大家辛苦,今晚就不用值夜,晚上好好睡一觉。” 连值夜都不用了?李虎心里掀起了巨浪,这样一来,岂不是给季墨阳大开方便之门,姑奶奶竟是默许季墨阳过来…… 李虎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脸上露出什么,忙告辞离去,只要宋絮晚不怪罪他护卫不利,其他的事情,他似乎不应该管的太多。 他只是个护卫,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李虎极力压制內心的道德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季墨阳出了周府,直接去了皇宫,昨晚在皇宫外的护城河拋尸,今天要去看看热闹。 到了禁宫,季墨阳先去班房报到,副统领见季墨阳活著回来,心里鬆了一口气,终於不用再提心弔胆皇上问罪了。 “季墨阳,这么多天不见,你哪里装死去了?” 第309章 骗钱 季墨阳解释道:“上次受伤告假,去了浮云寺礼佛,不小心从山崖下滚了下去,在山洞里躺了几天,后来被一个猎户救上来,又在他家养了几天的伤,今天才从城外回来,就先来班房报到。” 杨建打量季墨阳,满脸风霜,精神不济,衣服多日没换,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且昨晚他值班,不巧护城河死了人,这会子正焦头烂额,没空搭理季墨阳,便不再细问,以后找时间再折腾这小子,好好出气。 “身子好了就回来值班,没好就滚回去养著,別在这里碍眼。” 季墨阳顺势又告假几日,连日奔波,昨晚又一夜没睡,现在身子已经到了极限,他自然想好好休养几日。 慢悠悠出了宫,季墨阳侧耳听著宫里的议论,有说护城河里的人想闯禁宫,被摔了下去,有说是杀人拋尸,也有说是江湖恩怨。 总之是什么都有,反正是闹得满宫风雨,季墨阳满意的走了。 刚到翰林巷外面,碰巧遇见了刘宏,他看见季墨阳很是意外,忙上前请示:“少主,这么多天你去了哪里,让属下好找啊!” 两人说著来到一处茶棚,季墨阳喝了两口热茶,又把宫里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后怕道:“差一点就见不到刘叔,还好我福大命大!” 刘宏眼尖且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到季墨阳嘴上的伤口像是女人咬的,季墨阳转头的时候,他甚至看到季墨阳脖子上的红痕。 事实就在眼前,季墨阳消失多日不见,根本不是掉下山崖,而是廝混青楼去了! 刘宏恨得牙痒痒,如今见季墨阳出来,那不用猜,肯定是钱完了,他欲哭无泪,那可是两万两啊! 他气的脸色涨红,很想直接问出来,季墨阳是不是鬼混去了,又怕撕破脸,季墨阳以后不信任他。 在他纠结的时候,季墨阳已经开始为难的说了起来:“那猎户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我自然涌泉相报,所以就给了他一些银两,你看著大雪漫天,我见到那穷困潦倒之人,总是忍不住给人家钱財,谁知这钱这么不经,眼下手里竟然没钱了,你看这……” 刘宏要晕倒了,感情季墨阳这是又要要钱,他是开钱庄的吗? 逛青楼,逛银楼,他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经。 两万两啊!才半个月就完了,季墨阳怎么好意思的! 刘宏嘴角抽搐半天,还是忍不住劝道:“少主心善,我理解,只是那点子钱財能救济几个人呢,少主要是真的见不得百姓困路,也该心怀天下,日夜想著推陈布新,才能福泽天下苍生。” 这是鼓动他谋反吗? 季墨阳连连摇头:“我人微言轻,见一个救一个,天下人太多,真不是我个人能救的下来的,话说,你身上有多少钱,先拿出来给我,我买点炭火回家,我妹妹冬天受不得冻。” 刘宏不想给的,明知道打水漂的事情,可是不给,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他肉痛的拿出一千两,劝道:“少主没有当家里事,不知道柴米油盐都要精打细算,这以后钱可不能再大手大脚, 兄弟们省一口吃食不容易啊!” 季墨阳嫌弃的看著那一千两,白眼翻上天:“不是你吹牛,说你们在西北也算威震四方,如今叫你拿几个钱,都如此哭穷,寒酸成这个样子,我看將来叫你们做点其他事情,未必能够办起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刘宏气竭,想说他很有钱,又怕季墨阳钱大手大脚,若是接著哭穷,又担心季墨阳怀疑他们实力不足,很难升起谋反的信心。 最后,他气的乾笑两声,含糊道:“货款还没有要回来,少主且再等一等。” “那你快点。”季墨阳不耐的把银票塞到怀里。 临走,还埋怨道:“我受了十几年的苦,这才过两天好日子,你若是心疼钱,我这个少主你不认也罢。” 说完,季墨阳扬长而去,一个贪財好色,胸无大志的二世祖形象,简直是活灵活现。 刘宏盯他盯那么紧,他昨天可是送了刘宏一个大礼,保管接下来几日,刘宏没有时间关注他。 在茶棚里唉声嘆气半天,刘宏才想起来正事,昨晚一个兄弟过来翰林巷盯著,到现在都没有人影,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 他站起来就要走,正好见到两个禁宫值守的侍卫回家,碰巧在这个茶棚里喝口茶歇歇脚。 “你听到了吗,今早护城河上漂起来的那具尸体,浑身腱子肉,胸口有长长一道疤,腿上胳膊上伤痕不断,已经初步判断像是出身军营,战场上受的伤。” 听到这些,刘宏一下子喘气都忘了,那不是他的兄弟?什么叫护城河上飘起来的尸体? 又听那俩护卫道:“那尸体身上搜出了银票,是兴胜钱庄的,身上还粘有药材,刑部判断这人肯定和这家钱庄,以及哪家药堂有关。” “嘘,小声点,现在秘密探查,这都是我们猜测,还是等刑部探查为准。” 只这只言片语,刘宏已经知道昨晚的兄弟去哪了,战场凶险,尸山火海里他们兄弟都逃出来,不想竟然会栽在这浮华的京城。 刘宏的悲痛无人知道,那俩侍卫还在小声议论著:“这件事,咱们议论就算了,回家千万別说,免得引起百姓恐慌。” “这和百姓有什么关係,一看就是衝著宫里去的,听说皇上已经震怒,副统领这顿板子少不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可见在宫里是把他们憋坏了,他们说尽兴之后,若无其事的离开,只有刘宏心中大悲。 早已见惯生死,今日仍是止不住流下眼泪,手里的茶已经凉透,刘宏一口闷掉,眼泪隱入髮丝。 他甚至不能去给兄弟收尸,不然余下的兄弟全都会被牵连,还有钱庄药堂,都要儘早安排,这些都是他们的暗桩,多年培养的暗桩! 悲痛不过一瞬,刘宏火速离开,这件事还要儘快让念一和不戒知道,后续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 第310章 偷药 浮云寺里,念一和不戒听了这件事,齐齐惊住,他们隱藏多少年安然无恙,怎么突然就和皇宫牵连上去了。 “我听说宫里的侍卫,多次去季家打探季墨阳的行踪,会不会咱们得人在监视的时候,碰巧遇上了,我那兄弟脑子一热,就跟到了皇宫,然后就被杀了。”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然实在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在宫外的护城河里。 “不要再监视季墨阳,免得被宫里的人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还有钱庄和药堂,若是被查到,也只能断尾求生。” 超然世外的高僧,一朝出手试探,就立刻被宫里闻著味道斩断了触角,这让念一不得不谨慎起来。 早起风雪已停,这会子正是艷阳高照,到处都是愁云惨澹,只有宋絮晚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元宝吃了药之后,咳嗽终於减轻了不少,万幸还没有发烧。 “孟姑姑,这药能研製出来吗?不管什么名贵的药材,咱们都可以试试。” 孟姑姑为难道:“即便要研製,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这个冬天,我是无能为力。” “夫人哪里找的药,有多少?” 宋絮晚尷尬的咳嗽一声,她哪里知道有多少,只知道一次一粒。 早起的这一粒已经吃下去,晚上的那一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她忽视孟姑姑的问题,又问道:“若是这次咳嗽好了,咱们养的精细一点,这个冬天是不是就不用吃药了?” 孟姑姑摇头,建议道:“这种药,不仅治病还养身,即便没有咳嗽,咱们吃上一个冬天,也能帮小公子养好根基,明年冬天即便再犯病,可能症状就轻不少。” “夫人不知,很多人的毛病,都是小时候没养好,长大了留下病根,一生都很难根治了。” 宋絮晚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也就是为了小元宝能有个好底子,这一个冬天,她都难逃季墨阳的魔掌了? 不过还好就一个冬天,她劝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冬天一过,她就让人亲自去西北广明堂求药,以后再也不受制於任何人。 白天很快过去,眼见著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宋絮晚担心季墨阳来的太晚,耽误小元宝吃药,便把李虎叫了进来。 她看著在自己面前垂首侍立的李虎,孤儿出身,和任何人都没有牵连,自从进府,做事勤快,忠厚老实,应该是个可信之人,可以引为心腹。 清了清嗓子,宋絮晚严肃道:“李虎,我有个顶要紧事情交代你,你记住,这件事以后烂在肚子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公子,你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李虎恭敬道。 然后,他就被宋絮晚派出去,偷偷请季墨阳早点过来。 李虎这差事办的很不踏实,他劝了自己一天不要管主子的事情,本来都快劝好了,但这一刻,內疚达到了顶峰。 他怎么就成了姑奶奶和季墨阳偷奸的掩护人,他对不起所有人。 他让周明海头上戴了绿帽子,他让端庄守礼的姑奶奶误入迷途,他让知礼守节的髮小成了浪荡子,他在拆散公子和睦的家庭。 对於这次偷奸,李虎充满了自责,他对不起自己受到的教育,他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坏人,一定是他天天劝季墨阳成为自己的姑爷,让季墨阳在男女情爱上有了错误的认知。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见到季墨阳的时候,李虎试探道:“你打算以后每晚都去?” “你有意见?”季墨阳挑眉。 如此大仇,他当然想日日时时都在报復,让宋絮晚的良心一刻也不得安寧。 季墨阳大步往前走,没注意到李虎的消沉。 李虎唉声嘆气道:“这是不对的,你这岂不是和姑奶奶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这话问的季墨阳有些奇怪了,他不满李虎脚程太慢,停下来诧异道:“不是你天天让我做你家姑爷,我做到了,你不开心?” “不是这个姑爷啊!”李虎无语。 想到宋寄瑶,李虎又忙摇头,如今的季墨阳哪里还配的上宋寄瑶。 他把自己前半生,从学堂偷偷听到的人伦大义,通通一股脑的倒给季墨阳,希望他幡然醒悟,从此做个好人。 谁知离周府越近,季墨阳走的越快,等翻上墙,李虎简直都跟不上季墨阳,眼睁睁看著他进了宋絮晚內室。 房间里,宋絮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是洪水猛兽,刀山火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著季墨阳跳窗户,然后指了指旁边,吐出俩字:“洗澡。” 季墨阳满脸阴沉的站在窗户边,从洗澡俩字里品出了宋絮晚的嫌弃,他冷淡的面容愈加阴冷。 此时,他是债主,哪里轮得到宋絮晚嫌弃他,他就要宋絮晚忍著噁心被他欺辱。 抬脚打算直接上床,就见宋絮晚冷的忙找个披风披上,季墨阳这才发现忘了关窗户。 回头关上窗户,又听宋絮晚道:“你用什么露,玫瑰还是茉莉?” 季墨阳见宋絮晚已经进了净室,牙咬的咯吱响,最后还是恨恨道:“玫瑰。” 紧隨其后进了净室,见宋絮晚已经撒好露,站在那里等他脱衣服,难道要伏低做小帮他搓背? 如此討好,还不是为了拿到药,哪里有一点子真心,季墨阳心里苦涩,脸上全是冷意和不忿。 脱了衣服,季墨阳抬脚迈进浴桶,双臂搭在捅沿上,闭眼感受著身体里的寒意一点点驱散,仿佛那刻在心底里的寒气也在丝丝缕缕的消散。 只是,宋絮晚怎么还没有过来帮他搓背? 睁眼,就见宋絮晚正在弯腰捡地上的衣服。 “你在找药?” 宋絮晚脊背一僵,又听季墨阳讥笑道:“你不会自作聪明的还派人去了我家偷药吧?” 糟糕,又被猜中了! 宋絮晚握紧拳头继续捡衣服,嘴里当然不承认,鄙夷道:“我不想你的衣服脏了我的地。” “你的床,你的身子都被我沾过了,今日这地倒是金贵!”季墨阳显然不信宋絮晚的话。 他舒服的靠在浴桶上,眼眸中儘是自嘲:“我也是蠢,竟被你这种脑子,耍的团团转。” 第311章 疑点 宋絮晚捡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翻找就被人发现,此时自然是尷尬的想立刻逃离。 季墨阳还想讥讽两句,见宋絮晚打算离开,他抬手指了指搭在浴桶上的浴巾,调笑道:“你与其想著偷药,不如想著怎么伺候好我,兴许我心情好,还能多赏你一颗药。” 看著浴巾,宋絮晚气的鼻孔直冒粗气,她这辈子,何曾伺候过谁,他季墨阳竟然敢让她搓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著胸口剧烈起伏的宋絮晚,季墨阳心情很是不错,好心提醒道:“你小儿子今晚的药,吃了吗?” 宋絮晚顿时泄气,让季墨阳早点过来,就为了小元宝能晚上吃了药再睡,她认命的闭了闭眼,恳求道:“你先给我药,我等会子再回来给你搓背。” 这还不错,季墨阳指了指一件衣服,提醒宋絮晚自己去拿药,宋絮晚拿起衣服,摸到一个瓷瓶,大喜,想著要是此刻,她拿著瓷瓶跑出去,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受欺辱了。 待拿出瓷瓶,她心凉了半截,因为感觉瓷瓶空荡荡的。 取掉瓶塞,竟然只倒出两颗药丸,一颗今晚,一颗明早,明晚她还要去求季墨阳? 宋絮晚气的想把浴桶的浴巾,拿起来糊在季墨阳脸上,他竟然如此戏弄她。 季墨阳悠哉的看著宋絮晚生气再忍下,笑道:“怎么,要伺候了我沐浴,再把药送过去?” “只有两颗,怎么,如今季公子体力如此不济了?”宋絮晚讥讽道。 季墨阳脸上笑意一顿,隨即不甘示弱道:“我体力济不济,还不是要看夫人,夫人要是肯卖命,我余下的一整瓶都可以给夫人。” 拿著一颗药,宋絮晚脚步踉蹌的离开了,在体力上挑衅季墨阳,她有点自寻死路了。 餵小元宝吃下药,宋絮晚认命的回到房里,颇有英勇就义上刑场的悲壮。 不多时,净室响起巨浪翻滚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海在怒吼,明日收拾净室的丫鬟,一定以为夫人在浴桶里练习洑水呢。 等转战到床上,宋絮晚气势已经减了大半,仍强撑著精力自我暗示,她不是被欺辱,她明明就是在报復閔绒雪。 到了后半夜,就轮到季墨阳报復周明海了,宋絮晚完全没了骨气,只剩下对敌人的求饶。 天际將明,季墨阳神清气爽的从正房离开,李虎紧跟其后,继续拨乱反正。 “墨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伤害多少人,尤其是周明海,他腿都断了,如今还被你戴了绿帽子!” 季墨阳打了个哈欠,看李虎一脸憔悴,很可能一晚都没睡,他都有些心疼了。 这里面的恩怨,哪是一两句能讲的清楚的,他们几个人互相算计,倒是苦了李虎。 他犹豫半天,建议道:“不如,你去告诉周明海,也算是伸张了正义。” “我,我不会损害我们姑奶奶的名声!”李虎义正言辞道。 “你损害我的就行,你去告诉周明海,说我覬覦他的妻子,打算给他戴绿帽子,別提你们姑奶奶。” 季墨阳好心的建议,让李虎觉得莫不是自己疯了,怎么会有人偷奸,偷的如此肆无忌惮,还敢在正主面前耀武扬威。 他觉得可能自己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才脑子不够用,要先回去睡一会,再好好想想这件事。 离了周府的季墨阳,特意往闹市区走,看到益方堂和兴胜钱庄都被贴了封条,好多人围在一起议论,这两家铺子怎么好好的被封了。 他停下来听了一会,並没有人真的知道內幕,他满意一笑转身离开。 总算不枉费他特意往那细作身上塞药材和银票,火终於引到刘宏身上。 背后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季墨阳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去看那铺子上的封条。 不对! 如果刘宏是皇上派来,试探他有没有谋反之心的,皇上根本不会查这么仔细,反正都是皇上手下之人。 如今店铺被封,刘宏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只有一个可能,刘宏不是皇上的人! 还有谁,会故意接近他,还见天的鼓动他谋反? 他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身上有什么值得一个边军將领过来投靠,拉著一起谋反的。 状元的身份?每三年就有一个的状元,史书上,並没有谋反要拉个状元的旧例。 余下的,他身上与眾不同的点,就只有广阳王的儿子,刘宏是衝著广阳王过来的无疑! 他仔细回忆和刘宏的相识,以及刘宏说过的话,他十分確认,刘宏不是广阳王的属下,不然他不会活了十几年无人问津,一点都不像少主该有的待遇。 刘宏就算再怎么没有能力,这么多年往祖籍寄送点钱財也是可以的,然而除了舅舅和周明海,从来没有其他人对他们家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刘宏不是广阳王属下,那是谁的人?谁会閒著没事天天想著谋反? 他仔细想了下京城现在这些宗室王爷,自从皇上登基,一个个都像是小鸡仔一样老实,就算哪个心有不甘,如今就实力而言,看上去,也没有一个像是有能力谋反成功的人。 时间再往前推,有能力谋反成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手握大军的彰武王,一个贤名在外的广阳王。 广阳王靠名声聚集了一批朝臣支持,手里並没有实权,也没有什么人手,人一死,大厦顷刻间分崩离析。 而彰武王手握大军,是有一批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且刘宏那几个人这些年都隱藏在军中,怎么看都更像是彰武王当年的下属。 季墨阳瞬间醍醐灌顶,原来事情的真相这么简单,刘宏鼓动他谋反,这是用他的名义扯大旗的。 他看著远处被封的店铺,眼神微微眯起来。 都说树倒猢猻散,彰武王死了那么多年,这群人还不散去,现在更是聚集京城,那么…… 枯木逢春,老树发芽了? 他闭了闭眼,想著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彰武王的那个遗腹子,他的好堂弟,正等著他跳入刘宏的圈套,然后满腔热血的去谋反去復仇。 第312章 泼妇 若是失败,他必死无疑,而他那素未谋面的堂弟,可以继续隱藏在这世间,等著下一次伺机而动。 如果他带著刘宏谋反成功,他也必死无疑,他也许会血溅太极殿,而他的堂弟,则会踏著他的尸体,登上九五之尊。 转身,季墨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他的前路,原来步步危机…… 周府里,宋絮晚一觉睡醒,看到桌子上个的药丸和银票,內心已经麻木。 这份屈辱,怎么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忍受。 让人叫来李虎,宋絮晚看著李虎大大的熊猫眼,顿了一下,忍住没问原因,她现在的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哪还有閒心关心別人。 “那个,你去祠堂告诉周明海,有人夜闯我的內室。” “啊?” 李虎这下没有控制住表情,一副见鬼的神色,让宋絮晚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 认真想一下,没什么啊,宋絮晚又道:“没听清?” 李虎点头,认真的询问:“夫人不是说,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不能告诉別人吗?” 好像是有过这个吩咐,但是周明海又不是別人,她无所谓道:“没事,只告诉周明海就行,其他人別说。” 她夜夜遭受屈辱,都是被周明海害的,周明海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在祠堂念经,要噁心,大家一起噁心。 打发了李虎,她又吩咐人给閔绒雪送信。 翰林巷,閔绒雪自从被季墨阳,不留情面的戳破心底丑陋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有说过话。 季墨阳也是天黑就走,天一亮就回来睡觉,没有问候没有请安,全当她这个母亲不存在。 她的人生只有这一个指望,有心想问一句打破僵局,又怕被人看出季墨阳完全不尊重她,连最后的体面都没了。 就这样正焦虑著,有个婆子探头探脑的过来送信,见又是宋絮晚的字跡,閔绒雪已经见怪不怪。 她已经把宋絮晚的真面目告知季墨阳,如今的宋絮晚写信,不过就是无能发疯了罢了,还能和季墨阳再续前缘不成。 嗤笑一声,她打开信封。 只见上面写著:“早起发现他已经走了,想起昨晚闹过头,把他嘴唇咬破了,请您提醒他別忘记擦药,对了,冬日天冷,姐姐孤枕难眠,需要我把周明海洗乾净给你送过去吗?” 只是快速的扫了一眼,閔绒雪手就像是被烫了一样,宋絮晚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的肆无忌惮,毫无廉耻! 她被气的摇摇欲坠,扶著桌子缓了好一会才没有软了身子,她约莫记得,季墨阳回来的时候,嘴唇似乎是有些血口子,她以为是大冬天的太过乾裂导致,原来竟是这样! “夫人,谁的信?那婆子还在外等著,可需要回信?”马氏小心提醒。 “叫她滚!”閔绒雪简直想撕吃了宋絮晚。 明明都过去快两年了,兜兜转转竟然还回到原点,甚至此时还不如当初,那时她还满怀希望季墨阳能仕途顺畅,她的人生还充满希望,哪像现在,一家人已经穷途末路。 马氏手脚麻利的出去又回来,递了一个药瓶给閔绒雪:“那人说请夫人收下这瓶药。” “滚!……”閔绒雪咆哮出声。 她心中的愤怒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不知是因为宋絮晚,还是因为季墨阳,她现在只想著毁灭所有。 马氏何曾见过閔绒雪如此癲疯的状態,她嚇得直接愣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门外的婆子还在提醒:“夫人,一瓶药够吗?” 閔绒雪怒而抄起笤帚,照著那婆子就打了过去,吼道:“给我滚!” 婆子也是体面的婆子,哪里见过这种亲自上手的夫人,简直是泼妇骂街的样子,她嚇得连忙乱跑乱叫。 “閔夫人仔细伤著手,你別打,我走就是。” 那个仪態高雅的王妃,那个偶尔干粗活还穿戴整齐的体面妇人,就这样在院子里和一个婆子兜著圈子干上了。 逃到院门口,婆子回头鄙视道:“啊!呸!” 霎时,院子里所有人都呆住了,閔绒雪举起笤帚打人的样子,实在是震惊住了所有人,只有房间里的季墨阳,丝毫没受影响,翻个身继续睡觉。 一觉睡好,季墨阳起来吃饭,离月开心的挨著季墨阳坐,哥哥回来了,婚事她很满意,她每一天都很开心。 她的甜蜜就算是极力隱忍,都还有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饭桌上,她一会子帮閔绒雪盛饭,一会子提醒季墨阳多喝水。 “冬天要多喝水,哥哥的嘴唇都乾的冒血了。” “是嘛?”季墨阳抬手去按嘴角。 “呀!”离月惊奇道。 “哥哥手上怎么有牙印子?” 看了眼虎口上的牙印子,季墨阳无所谓道:“遇到个小贼要偷我东西,被我当场抓住,那小贼耍赖不成,竟然咬起了我的手。” 看表情,季墨阳完全没有被人偷盗的愤怒,显然没有丟失什么要紧的东西,离月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季墨阳需不需要厚袜子,手套之类的,她帮著做些。 兄妹俩絮絮叨叨的说著家常话,没人注意到閔绒雪都把自己的大腿掐烂了,她想甩了筷子就走,只是那样,她每天只有吃饭时才能见季墨阳的机会都没了。 更何况,她生气走了,墨阳要是不过去请罪,还若无其事,这个家里,岂不是都知道季墨阳不尊重她了? 饭没吃几口,灌了一肚子气,閔绒雪眼睁睁的看著季墨阳,话都没有和她说一句,就丟下碗筷出去了。 低头苦笑,不就是写信发疯吗,她閔绒雪也会。 閔绒雪的信,比季墨阳先一步到了宋絮晚的房间,信里自然是极尽刻薄之语。 比如“墨阳和青楼女子纠缠,不过是为了写诗挣钱,给宴家准备聘礼呢,而你,不过是墨阳暖床的一个玩意罢了,等墨阳成了亲,自然会弃你如敝履。” 这些正是宋絮晚內心最隱蔽的担忧,她一直认为季墨阳是负心汉,以前看上去前途光明,隨时都能发达起来,便头也不回的拋弃她。 现在婚事遇阻,又假借报仇的名义,回来拿她泻火罢了。 第313章 激怒 她毫不怀疑,等前途和婚事真有峰迴路转的时候,季墨阳可能会再次头也不回的离开。 兴许,还会在不知道再哪次酒后,满不在乎的和人说起这些风流韵事,以及对她的无尽嘲讽。 就算是为了小元宝的药,宋絮晚也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屈辱了,她悲哀的瘫在椅子上,强撑著不留下眼泪。 季墨阳跳窗进来的时候,见宋絮晚脸色不好,以为小元宝病情加重,想问两句,又觉得等下看宋絮晚的表现,如果宋絮晚肯卖命,那必定是病情加重无疑,他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他淡漠的扫了宋絮晚一眼,收起不小心露出来的关心,然后把宋絮晚当做一个摆件一样无视,开始一件件脱衣服。 等到脱到只剩下一件褻裤的时候,见宋絮晚还坐在椅子上不动,只是脸上悲愤愈加明显。 终於,他还是问出了声:“怎么,你想在椅子上?” 宋絮晚心底愈加悲凉,脸上的苦笑如何也掩饰不住,他见到她果然只想著欢好泻火,枉她还以为,季墨阳现在多少还有点留恋,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既无情爱,那就有事说事,她收起自我怜悯,悲愤的扫了一眼那封信,示意季墨阳自己去看。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周星临胡闹,如今牵连的这样复杂,说到底星临脱不了干係,我们大人之间怎么恩怨不断,和孩子们无关,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对宴小姐无意,能否儘快退还庚帖?” 仔细看了书信,季墨阳眉毛拧成麻,原来閔绒雪私下里骂人这么脏,她的母亲真是越来越让他吃惊。 收起信,看到宋絮晚被气得眼眶通红的样子,他又自嘲一笑,宋絮晚对他,总不会还有点子不甘心吧? 他盯著宋絮晚看了一会,冷嗤一声,决定试探一下。 后退一步坐到床上,他缓缓靠在床头,一只脚搭在床沿,吊儿郎当道:“本来无意,只是等了这么久,周家大房也没有去晏家提亲,我又是个怜香惜弱的,生怕宴家小姐婚事两头落了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退了,挑个黄道吉日,就把婚事办了。” 见宋絮晚脸色一点点白了,季墨阳心里难得生出一份报復的快感,他无数次承诺会退婚,是宋絮晚自己不相信他言出必行,那宋絮晚被气哭只能是被自己蠢哭的。 宋絮晚可以弃他如敝履,他拿宴小姐刺激一下宋絮晚,也不算过分吧。 说完,他又往前倾身,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好不容易攒了些银钱,这两晚还给了你两千两,手头如今不宽裕,夫人若是心善,不如把钱先还给我下聘用?” “给你!” 宋絮晚拿起桌子上的荷包,直接砸到季墨阳脸上,荷包里不过是银票而已,砸的根本不疼,但是宋絮晚的態度,直接激怒了季墨阳。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你求著我,如此脸色对我,看来你小儿子的病是彻底好了,这药怕是也不用了!” 季墨阳咬牙说完,作势就开始穿衣服,看样子今晚是打算直接走了,那明天的药岂不是没了? 宋絮晚內心憋屈的不行,但也明白,有求於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直接把季墨阳气走了,再请回来不知道要怎样伏低做小呢。 她见季墨阳正在捡起外袍,直接一脚踩上去,季墨阳顺著绣鞋往上看,就见宋絮晚明明眼中全是怒火,嘴角还强撑著勾起一个假笑。 “我不是冲你发火!” 乾巴巴解释一句,就见季墨阳已经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著宋絮晚,然后眯著眼勾唇:“你不会还想骗我说心里有我,见我娶妻你吃醋了吧。” “怎么可能!”宋絮晚立刻解释,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还念著如此负心薄倖之人。 满眼期待的季墨阳,眼里立刻瀰漫著无尽的失落,她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了! 就这样一个狠心刻薄的女人,他直接报仇就是,为何要浪费时间和她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她在难受什么,在算计什么,关他何事! 他早就该收起心里那仅剩的怜惜,睡他的觉,报他的仇,天黑上床,天亮走人。 宋絮晚见季墨阳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手更是不自觉的抓上她的胳膊,正用力要把她往床上推,这要是直接上了床,怕是没有机会再说这件事。 她忙道:“我就是见星纬和宴小姐两情相悦,真情实意,但因为大人之间的各种算计,至今不能定下名分,心疼他们,这才问问你能否高抬贵手。” “心疼她们?”季墨阳咬牙。 “你宋絮晚原来也有心?” 他双手攥住宋絮晚的胳膊,低头逼著宋絮晚和他对视,他猩红眼眸里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喷发出来。 “那我呢,你何曾心疼过我!”季墨阳低吼。 “你对我满嘴谎话,尽情欺骗的时候,可曾想过,我那时对你也是真情实意,別人的真心你就看的到,那我满腔热忱可曾入过你的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宋絮晚被季墨阳突然的震怒惊住,想说她也曾为他心疼,可是季墨阳根本不给她机会,一字一句的控诉。 “你对我的心视而不见,却对別人的心如此怜惜,宋絮晚,你好的很!” “不是的,其实……” 宋絮晚柔弱的解释,直接被季墨阳无视,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恨不得挖开宋絮晚的心,看看那里面是不是也是红的,是不是也是热的。 宋絮晚被直接推到了床上,根本没有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只听著季墨阳像是失去理智一样,悲愤嘶吼。 “你心疼谁和我有什么关係,我为什么要心疼別人,谁又心疼过我!” “我,曾经……” 嘶啦一声,宋絮晚心口一片冰凉,紧接著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就覆盖上去。 “宋絮晚,你的心是热的啊!” 宋絮晚挣扎著想唤回季墨阳的理智,她轻轻抚上他的臂膀,想要开口安抚,就见季墨阳正满眼渴望的看著她。 “这颗心,可曾为我跳动过?” 宋絮晚连忙点头:“有。” “你又在骗我!” 季墨阳低头,咬了上去。 第314章 囂张 “我没有”这句话,宋絮晚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昏昏沉沉中,她只听到季墨阳在她耳边呢喃:“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回想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很过分啊,怎么就得了这样的报应。 而周明海和閔绒雪怎么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她宋絮晚太过心善吗? 黑夜中,回答她的只有季墨阳的喘息,和不知疲倦的报復。 院门外,李虎一声接著一声的嘆息,他眼睁睁看著季墨阳进了宋絮晚的房间,而他,还有没有按照宋絮晚的吩咐,去告诉周明海。 怎么能说呢?万一周明海发现姑奶奶偷奸,岂不是…… 想了一会,李虎有点想像不到,周明海知道了会怎样。 但是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直接告诉周明海,对季墨阳也不好啊! 可惜他劝说不动季墨阳,其实这件事的关键就在季墨阳,只要季墨阳不来,一切就都回到正轨。 他思来想去,找到了周府外院护卫长黄武,如果黄武出马,把季墨阳直接在外院就挡住了,那家里以后岂不是就清净了。 找到黄武的时候,黄武正在围炉烤生,见李虎进来,忙招呼道:“李护卫长,快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李虎默默坐下,和黄武閒聊两句,又喝了两杯,然后才状似无意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似乎有个黑影往后院跑去。” 经验丰富的黄武明白,家里的丫鬟可能又要嫁一批了,这种大晚上私会的事情,偷偷告诉夫人处理了就行,实在不应该大惊小怪。 他知道李虎来得晚,不知道之前丫鬟半夜私会的事情,他好心提醒道:“兴许大晚上的,李护卫长看错了,我看,要么你私下告诉夫人,查查府上有没有丟东西,实在没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让满府受到惊嚇。” 李虎假装认同的点点头,又道:“小公子这几天病著,夫人忙的焦头烂额的,我想著,要么你去告诉老爷,你们外院的护卫晚上值夜班警醒点。” 瞬间,黄武嘴里的生不香了,他们外院护卫向来唯內院护卫马首是瞻,反正出了事算不到他们头上,有赏赐次次不落下他们。 如今这个李护卫长什么意思,让他们外院的打头阵? 这里面肯定够有猫腻,他眼珠子转了又转,斯哈半天,为难道:“可是,我没有看到黑影,不能凭空捏造事实,去稟告老爷呀!” 李虎简直都想拉著黄武,去宋絮晚院子外等著黑影出现,他拍著胸脯保证道:“我看见过,不止一次,看的真真的。” “那你怎么不去告诉老爷?”黄武问道。 李虎诧异人家都抢功劳,怎么周府的护卫,都躲著功劳走,没有上进心啊! “你看哈,这人要先从外院进內院,我要是告诉老爷,他肯定先怪罪你们外院护卫不利,咱们一家子兄弟,我不能把你的错误,直接捅到老爷跟前不是?”李虎敞亮的分析道。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黄武天生不喜欢打头阵,又加上单个的毛贼抓不得,他身子往后仰了下,仔细看了下李虎,惊讶道:“李护卫长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 顶著俩熊猫眼的李虎,这两天根本就睡不著,他点头:“就怕府里出事,不敢睡。” “听我的,你回去好好睡觉,府上出不了事,我觉得你就是没睡好,眼睛了才看看到黑影,你今晚好好睡一觉,保证今晚看不到黑影。”黄武建议道。 李虎无语,他今晚回去睡觉,当然看不到黑影,连星星月亮都看不到了。 他再次保证:“真的有个黑影,真真是个人往后院去了。” 黄武无辜道:“我没看见啊!” “你在屋里里不出去,当然看不见,你走出去看啊!”李虎气竭。 “你看哈。”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黄武掰著手指头开始算起来:“我们外院护卫不仅要巡逻全府四周,外院书房等,如今老爷全天住在祠堂,我们又分了几个兄弟过去守著,人手不够啊。” “而你们內院,就小姐和夫人两个院子,二十多个护卫,人手足足的,要么你们晚上盯紧点,抓到那个贼子的时候,咱们一起再去告诉老爷?” 贼子怎么能抓,那墨阳不是全完了,李虎气的不想搭理黄武,这人只会踢皮球。 李虎一个人孤独的回到后院,双眼失神的盯著正院。 正房里,季墨阳看著沉睡的宋絮晚,突然又开始心疼起来,便是报復周明海和宋絮晚,他今晚似乎也有些过头了。 解下床柱上的腰带,他找到伤药,仔细的帮宋絮晚擦起来。 一边恼恨宋絮晚只会说谎话骗人,让他气恼了她。 一边又恼恨宋絮晚明知道他生气,连一句服软的谎话都不说,非要在他生气的时候还故意刺激他,让他失去理智发了疯。 擦好药,季墨阳又暗恨自己妇人之仁,对待宋絮晚这样的骗子,就该自已发泄怒火就好,反正宋絮晚欠他的。 他神色复杂的穿好衣服,倒出两颗药丸放下,在桌子前站了良久,嘆了一口气,他们俩的恩怨,何苦为难別人。 拿起荷包,才发现不够一千两,是时候找刘宏再要点钱了。 又是一夜未睡,李虎双眼呆滯的,看著季墨阳果然踩著点出来。 见到李虎,季墨阳还打了招呼:“早,我等了一夜,周明海睡这么沉?” 李虎脚步虚浮的跟上去,认真的问道:“你睡了人家的妻子,还在房里等人家丈夫过来抓姦,季墨阳,你真的不担心,不害怕?” “怕什么?”季墨阳不懂什么叫害怕。 “那样一个貌美妇人,周明海不顶用,我帮他夫人暖暖身子,周明海来了还要谢我呢,哈哈哈……” 季墨阳囂张无比的走了,只留下李虎在寒风中张口结舌,捶胸顿足。 他的无所作为,这跟在周明海绿帽子上刷绿漆有什么区別,他怎么面对公子啊! 周星临那么崇拜季墨阳,简直像是当做父亲一样敬仰著,结果季墨阳绿了公子的父亲,睡了公子的母亲,公子这岂不是认贼作父? 这世道怎么了? 正房里,不知过了多久,宋絮晚困意逐渐消失,慢慢清醒起来,刚想翻个身就感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 第315章 退婚 颤巍巍下了床,宋絮晚起来给手腕脚腕抹药,一边抹药一边掉眼泪,她感觉这辈子吃的苦,都没有昨晚一晚吃的苦多。 穿戴好,扫了一眼桌子,两枚药丸,一张银票? 拿起一看,不是银票,只见上面写著退亲文书,言明季家与宴家退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落款是季墨阳。 这人,这人总算还有点良知,放过了宴小姐和周星纬。 吃了东西,问了下小元宝的病情,宋絮晚才放心往宴府去,她要赶紧让宴家人知道,季家那边的事情,总算有个眉目。 虽然庚帖还没有退,但是有季墨阳亲笔的退亲文书,以后宴小姐不管嫁给谁,季家要是闹起来,宴家也不算理亏。 把退亲文书交到宴夫人手上的时候,宴夫人先是一喜,然后又连连嘆气。 “夫人是担心这退亲文书閔绒雪不认?”宋絮晚问道 宴夫人摇头,看著宋絮晚欲言又止,最后在宋絮晚的再三追问下,才道:“这边的婚事虽然退了,可是周家大房那边……” “大嫂不会还没有上门提过亲事吧?”宋絮晚惊道。 宴夫人点头,试探道:“可是你家大房不赞同这门婚事?” 怎么可能,周德海恨不得赶紧过来叫亲家,还有周星纬,都恨不得直接上门做赘婿,那就只是朱氏不满意了? 但是这种无端的猜测,说出来又是一场风波,还会让两家心里有疙瘩。 宋絮晚含糊道:“之前季家不是没有退婚吗,可能大哥大嫂太过顾虑名声,所以不敢明提亲事,我这就过去告知大哥大嫂。” 离开宴家,宋絮晚直接去了大房,言明季墨阳已经退婚,让朱氏得空去宴府提亲。 朱氏慢悠悠喝著茶,嘴里悠閒道:“不急,星纬才十五,婚事缓两年再说不迟。” 这下,宋絮晚彻底明白,朱氏果然不满意宴小姐这个儿媳,但是周德海和周星纬又很想,所以朱氏这是採取拖延的办法。 她无语道:“星纬不急,可是人家宴小姐都十六了,这定亲走完六礼,说不定都十八了,人家宴家可不见得愿意等。” 朱氏不管,反正宋絮晚想做的事情,她坚定的不能让宋絮晚满意。 她毫不在意道:“姻缘姻缘,讲究的是个缘分,宴家要是不愿意等,选了別家,那就说明没有缘分,弟妹,你说是不是?” 宋絮晚白眼翻上天,这事要不是周星临捅了篓子,她才懒得管,而且她是觉得对不起宴家小姐,这个姑娘她以前见过,很是喜欢,不想她婚事上遭受什么磨难。 “大嫂,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宋絮晚开诚布公道。 朱氏怎么会承认,她假笑道:“怎么会,只是星纬太小,没定性,谁知道过两年还喜不喜欢,这个季墨阳挑剩下的宴小姐?” 宋絮晚差点气晕过去,人家宴小姐从头到尾和季墨阳都是清清白白,一直通信的都是周星纬,什么时候就成了季墨阳挑剩下的。 她不再和朱氏废话,直言道:“不如叫大哥一起过来商量吧。” 朱氏这次倒是爽快,马上安排丫鬟过去叫周德海,过了好久好久,如烟才裊裊婷婷从外走进来,她披了一件白狐披风,远远走来犹如一个雪中仙子,让宋絮晚差一点认不出来。 她走到房间,对著朱氏和宋絮晚柔柔一礼,浅笑道:“老爷刚歇下,吩咐不许打扰,妾不敢不从。” 宋絮晚惊讶的全程张大嘴巴,这天还亮著呢,周德海就歇下了,为了第三个儿子,这么拼命? 还有这个如烟,这身打扮,还敢拦著周德海不让出来,直接过来挑衅正房的姿態,简直不把朱氏放眼里啊! 当然了,也没有把宋絮晚放眼里。 偏头去看朱氏,宋絮晚指望朱氏出声教训两句,谁知朱氏正看著她,这是指望她出声教训如烟? 她才不管閒事,又不是她家的妾室,跳到房顶掀瓦片她都不管。 离开大房,宋絮晚才发现忙活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干成。 更让人生气的是,昨天没有气到閔绒雪,倒把自己气个半死,还被季墨阳折腾的差点下不了床,怎么周明海还能心无旁騖的念经。 到了家,她直奔祠堂,打发走所有下人,无视在一旁念经的周明海,她跪在旁边就开始跟祖宗告罪。 “媳妇宋氏有罪,自从嫁入周家门,不能劝諫夫君一心仕途,让周明海一心只惦记著人家寡妇,是我不够贤良淑德,让夫君都不把心思放在自己孩子身上,一门心思栽培閔绒雪的儿子。” 一旁的周明海愣了,你宋絮晚给祖宗请罪,怎么处处说他周明海的不是,他不悦道:“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没完没了是嘛?” 宋絮晚斜眼瞥了周明海一眼,继续告罪:“请祖宗饶恕不孝子孙周明海,他惦记閔绒雪,哄骗人家上床,被人家儿子知道了,现在人家儿子找上门要报仇,日夜在床上糟蹋我啊!” “我有罪,我没了贞洁,可是我胆子小,不敢自杀,请祖宗给周明海长些胆量,今晚直接去正房,把姦夫捅死,守住周家男人的尊严啊!” 宋絮晚说完就走,只留周明海被雷劈的外焦里嫩,季墨阳又来了? 看宋絮晚在祖宗牌位前信誓旦旦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假,可是他怎么敢去杀人? 宋府的护卫呢,周府的护卫呢,他拄著拐杖衝出了祠堂,刚下台阶就在雪地里滑了一跤,然后他悲催的发现,他是没有能力怒杀姦夫的,以前尚且不行,何况现在。 指挥护卫把姦夫堵在床上,季墨阳是完了,但是他周家的名声也晚了,他还有三个孩子啊! 一辈子怎么做人吶! 周明海坐在雪地里欲哭无泪,他有一百个杀了姦夫的心,就有一万个要为了孩子隱忍下去的理由。 杀人是最容易的,但难的是日子往后怎么过? 苍天吶! 有没有人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小廝见宋絮晚离开,忙过来照看周明海,就见周明海坐在雪地里,已经泪流满面。 第316章 失手 “老爷,您怎么坐在雪地里?您要去哪,小的扶著您过去。” 能去哪呢? 周明海扶著小廝的手站起来,拐杖杵在地上差点又滑倒,他闷闷的笑了两声,那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回祠堂,今天的经书还没有抄完。” 正房里,想到昨晚的遭遇,宋絮晚还心有余悸,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做多手准备。 等季墨阳跳窗进来,宋絮晚一改往日的冷淡和仇恨,有些討好的给季墨阳倒了一杯酒:“天冷,你喝口温酒暖暖身子。” 季墨阳早就不再喝酒,加上两人是仇人关係,平日里都在拼死报復对方,乍一见宋絮晚示好,季墨阳还有些不適应。 他一如往常般冷淡:“不喝。” 宋絮晚端著酒杯的手就这么僵住,出师不利,她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说什么,默默把酒杯端了回去,想著还能找什么机会。 看著那杯酒被十分不舍的放到桌子上,季墨阳挑眉,宋絮晚今晚態度软和,不会又在耍什么滑头吧,他勾唇一笑:“倒是有些口渴,夫人可否赏口茶喝?” “好。”宋絮晚慌忙沏茶。 又是烫茶具,又是涮杯子,让季墨阳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好半天,终於把茶沏好。 宋絮晚还贴心的帮季墨阳吹凉一下,才假笑著递到季墨阳手边。 季墨阳抬手接过,十分诧异今晚宋絮晚乖巧异常,莫非是昨晚怕了,今晚知道示弱討好? 他端起茶盏放到鼻子下轻嗅一下,味道怪怪的,浅浅抿了一口,他脸色立刻变了。 一口吐回去,把茶盏放到桌子上,他才抬眼去看宋絮晚,眼中怒气翻滚。 “怎么,茶还烫吗?” 宋絮晚忙去端茶,想著再给季墨阳吹一吹。 她刚一动,就被季墨阳一把拉住,直接带到怀里,季墨阳嘲讽道:“给我下了多少药?” “啊?” 宋絮晚有些慌张,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每次给周明海下药,从不曾被发现,她以为这个药没有味道呢。 “谁教你下药要下到茶汤里?你不知道茶味清淡,不適合下药?” 季墨阳的手在宋絮晚脸上轻柔的游走,看上去並没有怎么生气,宋絮晚壮著胆子抱怨:“本来下在酒里,你不是不喝嘛!” “倒是我的错了。”季墨阳自嘲一笑。 话音一落过,季墨阳直接把宋絮晚扔到床上,然后解开腰带就要往床柱子上绑。 宋絮晚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她嚇的脸都白了,原来昨晚的苦只是一个开始,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忙拉著季墨阳的袖子求饶:“我只是想助助兴,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墨阳无限失望的看著宋絮晚,眼底一片悲凉。 那药吃下去,立刻就会陷入一场春梦,宋絮晚明明是不想和他欢好,现在被发现了,还死不认罪,企图在此次欺骗他。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酸涩难忍,哑著嗓子道:“我给你的药,是让你骗周明海的,你知道吗?” 宋絮晚点头,她骗过了,很好用,昨晚苦头吃多了,所以也想骗骗季墨阳,谁知竟然被发现了。 “你知道?”季墨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轻轻的抚摸著宋絮晚的头,痛苦道:“你知道,为何不给周明海下药骗他,你还要和他欢好生孩子?” “你明明知道,还用这种药来骗我,你就这么討厌我?便是为了你儿子救命的药,你也不愿意委身於我是不是?宋絮晚,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下了,我和周明海根本就没……呜……” 宋絮晚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拉进了一场狂风暴雨。 要说前几日,宋絮晚还能自欺欺人认为是在报復閔绒雪,那么今晚,她彻底明白,她才是被报復的那一个。 死撑著精神,她等季墨阳终於停下的时候,发狠道:“有种你去报復周明海,如今在我一个妇人身上逞能,算什么本事!” “你以为周明海能跑掉?”季墨阳冷笑。 “你们俩一个个来!” 这一晚,她都不知道该恨季墨阳,还是该恨周明还,为什么所有的报应都在她身上。 早起,季墨阳见宋絮晚脸上有未乾的泪痕,心里逐渐开始后悔起来,他的目的,真的是要和宋絮晚成为毕生的仇人吗? 想起昨晚宋絮晚看著他,那冰冷仇恨的眼神,他心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如果宋絮晚以后都那样看著他,他便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报復,真的快乐吗? 帮宋絮晚擦了药,他暗暗下决心,他是要猫戏老鼠似的天长地久的戏弄宋絮晚,不是一下子把人折腾的恨不得杀了他。 出了门,他和李虎遥遥对望,想起这件事中,罪魁祸首周明海还心安理得的睡大觉呢。 岂有此理,他直接几个跳跃去了周府的祠堂,李虎大惊,这人要去自投罗网不成。 跪在祠堂,一夜未眠的周明海,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看著季墨阳直接走了进来。 季墨阳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倚在门上和周明海对视,直到李虎跟了进来,他才勾唇:“早啊!周大人。” 说完,季墨阳大摇大摆的直接走了。 李虎看著没有任何反应的周明海,想起宋絮晚的吩咐,他一咬牙,决定按照吩咐行事。 指了指离开的季墨阳,他忙解释道:“这个人,他,他进了夫人內室,他,我投鼠忌器没敢抓捕,早起一路跟过来,他,他,我不敢抓,怕影响夫人名声,老爷,这个,我们要怎么办?” 李虎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完,只见周明海默默转回身子,继续瞧著木鱼开始念经,活像没有听见李虎说的话一样。 这算是完成宋絮晚的交代了吧,李虎干愣了一会子,见周明海一直没有反应,才头晕脑胀的离开。 一路上,李虎都在怀疑,是不是他这几天没有好好睡觉,所以脑子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看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对劲。 偷奸啊,这是偷奸啊!怎么人人都没有反应! 总不能大家都有问题,只有他一个是好的吧? 一定是他出了问题,还是应该听黄武的话,好好睡一觉就好。 离开周府的季墨阳,继续在闹市穿梭,好几天了,刘宏都没有找他,这要是以后刘宏都不出现,他找谁要钱。 第317章 结巴 手里这几百两他自己是够用,可是明年冬天,小元宝的药可是需要一大笔银子的,没了刘宏他哪里去筹钱。 转悠了几圈,刘宏虽然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个熟面孔,他忙上去搭訕。 那人见是季墨阳,眼神里的不耐一闪而过,忙小声拱手道:“少主!” 两人找到一个无人的巷子,季墨阳浑身散发著诚挚的关心:“我看益方堂被封了,就怕你们出事,这几天一直再找你们,你们去哪了,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听我的,快回边疆,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事,我,我以后怎么跟故去的父亲交代,你们都是为了见我一面才……” 说著,季墨阳就开始哭泣起来,高大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悲伤又滑稽。 刘宏的手下本来是出来打探消息的,现在大家都处在风口浪尖,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季墨阳,但是现在见季墨阳这么关心他们,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都能哭起来,他坚硬的內心还是有些触动的。 “少主,你別担心,是益方堂的药材出事了,和我们无关,但是头儿怕被牵连,毕竟我们是边军私自进京,所以这几日找个地方躲起来,少主且回去安心养身子,等风声一过,我们会主动找少主的。” “要不你们藏我们家吧,你们到处乱藏,我怕你们出事啊!”季墨阳脸上掛著泪珠关心道。 “少主!”那人有些为难,眼眶竟然慢慢有些湿润。 “我们不能给少主添麻烦,少主等几天,风声过了就好。” 和季墨阳告辞之后,那人立刻去了浮云寺,稟告刘宏和念一,说季墨阳很是关心他们。 “我看他就是钱完了,找我们要钱呢!”刘宏还在心疼那两万两。 念一拨动著念珠,想著如今城里风声鹤唳,孝明帝无孔不入的在搜寻从边疆过来的人,但凡有个看上去膀大腰圆的,都要拉过去审问一番。 此时,他们多年经营全部停摆,好几个铺面被波及,刘宏更是隱藏在浮云寺不敢出去。 多年来,他们好不容易趁著这次机会,几方人马在京城碰头,如果一直这样东躲西藏,机会怕是要稍纵即逝。 思虑再三,念一道:“你下山,抽空见他一面,让他进宫復职,皇上身边,咱们一直没能安插人手,他进宫多少能得到点消息,咱们也好判断下一步怎么办?” “可是?”刘宏有些心疼钱,那些钱不仅能招兵买马,也能在京城里行贿收买人心,给季墨阳这么糟蹋,他真的肉疼。 “隨便给点打发了,这个时候,该的钱要。”念一道。 刘宏不情愿的下了山,蹲守在翰林巷旁边等著季墨阳出来。 学府巷里,宋絮晚醒来后就呆滯的看著承尘,想著最近一夜比一夜命苦,她不敢去想接下来的一晚,要怎么样才能死里逃生。 柔弱无助的她,默默流下眼泪,趴在床上呜呜痛哭起来,刚哭了两声,宋絮晚忽觉不对,她怎么会是个躲在床上蒙著被子痛苦的人,要哭也是別人哭啊! 抹了把眼泪,她起来擦药穿衣,去看望小元宝,知道小元宝的咳嗽已经彻底好了,宋絮晚腰板立刻直起来。 她不是被嚇大的,季墨阳別想再威胁她。 叫来李虎,她不悦道:“吩咐你告诉周明海的事情,你说了吗?” 李虎点头,磕磕巴巴道:“说,说了。” 他生怕宋絮晚反悔,那他岂不是做了件错事,好在宋絮晚从来不做后悔的决定,接著问道:“他怎么不来抓姦?” 这个李虎怎么知道,他回去睡了一会,脑子明显比之前清醒了很多,可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大家做事都不合常理,总不能他的脑子真的坏了吧? “可,可能老爷沉迷念经,我,我说的时,时候,他,他听到了,但是接著念经,我,我要再说一次吗?” 李虎觉得自己肯定脑子出问题,好好的人,今天突然开始结巴起来。 宋絮晚听著磕磕巴巴的回话,眉头皱的老高,周明海忍下去在她意料之中,但是李虎这个结巴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告诉周明海,怕她责问,故意欺骗她,所以心虚了? “你到底说没说,说清了吗?”宋絮晚怒道。 李虎忙紧张的解释道:“说,说,说了,那人,那姓季的,自己,自己也去了,老,老爷,他知,知道,我,我……” “下去。”宋絮晚听不下去了。 “是!”李虎终於不结巴了。 “回来!”宋絮晚扬声叫住李虎。 李虎回头的太过突然,差点把自己绊倒,他慌道:“夫,夫,夫人……” 宋絮晚抬手止住李虎的询问,交代道:“今晚再说一遍。” “是!” 翰林巷,季墨阳一觉醒来,进了离月的房间,他拿出一百两给离月,交代道:“快过年了,你想买什么自己买,不够再找哥哥要。” 离月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把银票推到季墨阳的身上,笑道:“上次哥哥给的钱还没有完,我吃住都在家里,没有需要钱的地方,还是哥哥攒著钱,等以后娶嫂子吧。” 季墨阳没有接话,默默把银票放到桌子上,指著那绣筐道:“大冷的天,忙这个做什么,明年开春再做。” “瞧哥哥说的,做的就是冬天戴的帽子,哪能开春再做,刚好我做好了,给哥哥试试。” 离月快速的收了个线,把帽子递给季墨阳,季墨阳试了一下,左右扭扭头,笑道:“合適,暖和。” “哥哥喜欢就好。” 昂著头正看著哪里还需要改动的地方,离月突然眯起了眼睛,指著季墨阳的脖子道:“哥哥,你这里怎么划破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哦,没事。” 昨晚,宋絮晚一定是恨急了他,一双手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挠,他也是急了,按著宋絮晚给她绞了指甲,宋絮晚气的差点拿剪刀捅了他。 两人昨晚,真的是仇人互搏,分外眼红,他下床的穿衣的时候,都疼的齜牙咧嘴。 第318章 野猫 此时当著离月的面,当然什么都不能表露,季墨阳不经意的收拢了一下领口,笑道:“不小心被一个小野猫抓的,没事。” “哥哥喜欢猫?”离月突然来了兴致,建议道:“哥哥要是喜欢,咱们在家里养一只吧,家猫温顺,不像野猫张牙舞爪的。” 季墨阳低头浅笑,他喜欢的那只猫,就是养在家里,怕是也温顺不了:“再说吧。” 出了翰林巷,季墨阳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刘宏,他先是一愣,接著立刻大步上前。 他一把抱住刘宏,掐了一把大腿,红著眼睛道:“刘叔,这几天你们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见不到你们,急死了,我每天天没亮就出来找你们,找到天黑还不敢回去,就怕你们出了意外……” 季墨阳的真情实感,让久经沙场的刘宏有一瞬间的动容,他感慨道:“少主这么关心属下,属下为了少主做什么,心里都是暖的。” 两人携手互诉了衷肠,关係瞬间拉近,瞅著时辰差不多了,季墨阳又关心道:“我见益方堂被查封了,你们犯了什么事情?” 毕竟不是一条船上的,刘宏並不打算把內情说出来,他含糊道:“是他益方堂自己出事了,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从边疆私自过来,担心被牵连,才藏了起来,少主別担心,等风声一过,我们收了货款,自会离开京城,一点危险都没有。” “那就好。”季墨阳后怕道。 “之前你们突然出现,说实话,我並没有太大感觉,这几天想著你们可能都被抓起来了,我这心一天都静不下来,生怕你们为了见我一面,把命都留在京城,这时候我才知道,在我心里,刘叔你们是多重要。” 说著,季墨阳眼圈又红了,直说的刘宏都有些內疚,拉著季墨阳的手又陪著滴了两滴眼泪。 这正是个鼓动季墨阳奋发的好时机,刘宏规劝道:“以前少主年幼,只想著安贫乐道,经此一事也该知道,世道凶险,咱们要居安思危,不能把命运放到別人手里,万一皇上哪天不高兴,少主岂不是……” 季墨阳点头,既然知道刘宏不是皇上的人,那他就顺著说话,看看刘宏到底筹谋了什么。 “刘叔说的对,以前是我天真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都听刘叔的。” 刘宏一愣,这人以前只知道吃喝嫖赌,一点志气也无,这突然有了志气,还让人有些不適应。 他略一思索道:“少主应该先回宫復职,找机会探听皇上的心思,这样以后有变动,咱们才能及时应对。” 季墨阳疯狂的点头,无比赞同道:“刘叔说的对。” 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原来刘宏的目的,是让他接近皇上,打探皇上的动向吗? 他立刻应承下来,表决道:“我后天,不,明天就进宫復职,对了刘叔,那药堂被查,你们手上可有银钱了,不够的话,我这边还有。” 这让刚要捂紧荷包的刘宏,立刻放鬆下来,欣慰道:“我手上还有千把两,够用了。” 正从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的季墨阳一愣,惊讶道:“刘叔你还有那么多?我只有十几两了,我担心我这一进宫,万一排班排的多,好多天出不来,就怕家里不够用,刘叔,要不你先借我点?” 刘宏这才发现自己高兴的有些早了,但是为了哄季墨阳进宫,他忍痛拿出一百两,笑道:“少主先拿去用,家里不用操心,我让人看顾著点,不会少了王妃和郡主吃食的。” 这下,季墨阳就不开心了,一百两,打发叫子呢。 他推开道:“没事,我等会子买点面,买点米,够吃半个月了,刘叔你们处境艰难,这钱你们先用。” “刘叔,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不见你安好,我实难心安。” 在刘宏的感动中,季墨阳把刘宏送到一个店铺后院,確定没有人跟踪之后,他才离开。 一百两就想让他进宫打探消息,刘宏做梦去吧,这个时候宫里忙著查案,他进宫不是触霉头,撞上去挨打吗?他要趁著孝明帝没空理他,好好休养几天。 进了周府,季墨阳就看到宋絮晚趾高气昂的看著他,眼里满是不屑和轻蔑。 她等季墨阳关了窗户,很是悠哉的喝著茶,一副当家主母居高临下的姿態,清冷开口:“这几日多亏阁下的药,我儿身子依然无恙,至於你我之间的仇恨和恩怨,我觉得到此时也算互不相欠,阁下请回吧。” 刚还因为昨晚太过疯狂而略感愧疚的季墨阳,心里一点点开始阴冷起来,宋絮晚这是小儿子病好了,觉得自己可以討价还价了? 他脚步不停,一步步往前逼近,想利用完他然后再一脚踢开,她宋絮晚以为自己是谁。 见季墨阳完全无所顾忌的继续往前,宋絮晚有些慌乱,想到外面那么多护卫,她又挺直腰板道:“现在你离开,我还能给你留些体面,否则的话,我立刻喊护卫进来,到时候大家闹得都没脸。” 季墨阳没醒到宋絮晚来真的,他气的一把扯过披风的系带,隨手扔在地上,伸手去捞宋絮晚,宋絮晚没想到季墨阳完全不害怕,张嘴就喊:“来……” 余下的字,全部被季墨阳吞吃入腹,绝对的体力压迫,让宋絮晚节节溃败,更何况昨晚开始,她爪牙全无,能反抗的只有锋利的牙齿。 她毫无顾忌的直接开咬,终於让季墨阳按著嘴唇的血口子停了下来,两人都怒瞪著对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宋絮晚这两天被折腾惨了,再也不想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再加上小元宝病好了,以后她坚持不让小元宝出门一步,这个冬天肯定没事。 等开了春,西北通了路,她自己的人也能买到药,怎么算,她现在都可以不用受制於季墨阳。 而季墨阳胸腔里,只有被宋絮晚利用完就扔的怒火,他收紧手臂,恨不得掐死怀里的人,怎么就这么养不熟。 第319章 歪理 “不是抱怨十几年没了丈夫,怎么,这几晚你就满足了?”季墨阳讥讽。 宋絮晚不想再纠缠以前的恩怨,她毫不示弱:“钱,我不让你还了,我和孩子这些年的委屈,我认了,你不欠我了。 至於我们欠你的,周明海不过睡了你母亲几次而已,我也还清了,你走吧,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清了?” 季墨阳摩挲著宋絮晚紧绷的脸颊,阴冷的眼神像是寒风一样扑到宋絮晚脸上,然后他低头贴近,鼻头贴近鼻头,看似亲密,实则宋絮晚都能听到季墨阳牙咬的咯吱响。 “你玩弄我的感情,怎么算?” 就知道这个绕不过去,宋絮晚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亏,她猛地抬脚,额头砰的一下撞上季墨阳的额头,迫使季墨阳拉开距离之后,开始了反驳。 “我玩弄你的感情?你有感情吗?你心里有过我吗?” 季墨阳还在心疼宋絮晚通红的额头,就听宋絮晚质问出声,一时间愣住,他心里有没有她,她感觉不到? 只见宋絮晚似乎很是愤怒,仿佛季墨阳狠狠伤害过她一样,她胸口起伏不定,一句接一句埋怨。 “你別说你心里有我,我们在一起,一直是我竭尽所能的从各个方面照顾你,你除了夜里占尽我的便宜,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所谓的心里有我,就是默默等著我对你的好吗?” 当然不是,季墨阳立刻解释:“你知道你儿子的药哪里来的吗,是我用命换来的,你还怀疑我的真心?” 用命换?宋絮晚嗤笑,明明是她用自己的命换的。 “好,退一万步说,你心里当真有我,那也应该是全部的我,而不是只喜欢天真善良,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的我,你若是看到了我自私阴冷算计的一面,心里就没了我,还想著报復我,那你心里有的,根本就不是我,是你自己想像的虚假的我。” “如果你觉得是这样的我骗了你,那也是你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我!” 季墨阳还在想著自己为宋絮晚做过什么,怎么证明自己心里真的有宋絮晚,就听宋絮晚直接指责他並不真正了解她,爱的不是真正的她。 那他爱的是谁?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宋絮晚? 宋絮晚似乎还没有停止指责:“如果你只爱好的那个我,不爱坏的那个我,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伤害了你,是你自己对感情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你根本没有资格报復。” 季墨阳完全被宋絮晚的话震住,什么叫没有爱全部的她,就没有资格报復。 “我对你一颗真心,被你无情糟蹋,我就有资格报復,我以前还要多爱你,你感觉不到?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別想还清。” 宋絮晚根本不觉得自己欠季墨阳什么,她一把推开季墨阳,斜眼冷笑:“你嘴上说爱我,爱的是我,还是我对你的好?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只是想继续享受我对你的好罢了,如此,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骗你感情,你根本就不爱我!” “再说,我又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更不欠你什么,不过让你失去了一个对你的好的人,那是我的自由,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由不得你强迫!” 季墨阳陷入了思考,还没理清宋絮晚这些愤怒產生的根源,他就被宋絮晚直接推了出去,被外面冷风一吹,他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觉得宋絮晚就是想耍赖,才说了那么多歪理,强词夺理,巧言令色! 他为什么要听宋絮晚的,他怎么能被牵著鼻子走,他是受害者,他要怎样討债就怎样討债。 转身推开门,季墨阳再次出现在宋絮晚面前,在宋絮晚开口之前说道:“我教导星临这么多年,便是你我分开,我也无一日懈怠,你当真一点良心都没有,等星临出了国子监,我好好和他算算。” “你!卑鄙!” 这件事她怎么能让星临知道,他还是个孩子! 宋絮晚再次被成功威胁道,就那样眼睁睁的看著季墨阳上了床,今晚所有的准备,提前埋伏好的侍卫,通通派不上用场了。 “我再怎么样,也一直没有牵连离月,你怎么可以把星临牵扯进来。” 她实在是气不过,抬脚踹了下已经躺好的季墨阳。 脚立刻被季墨阳一把攥住,然后恶狠狠道:“你欠我的,你不还就让你儿子还,我劝你想想清楚。” 宋絮晚一时间没了办法,只想著今晚拼死也不会让季墨阳得逞。 她见季墨阳似乎闭眼睡了,並没有要逞强的意思,便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直接睡到了窗户下面的软榻上,好在季墨阳一直老实的躺在床上没动,让她放心不少。 床上的季墨阳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宋絮晚哪来的那么大怨气,她哪里有资格生气,不都是她对不起他? 想来想去,觉得可能就是这两晚他有些生气,床笫之间过了头,不如今晚先饶过宋絮晚一次,以免两人之间越来越敌对,到最后他门都进不来。 迷迷糊糊躺了许久,宋絮晚突然感到肚子有些疼,似乎是要来月信。 她月信向来很准而且不疼,今日如此,肯定这些天被气的,她气鼓鼓的起来收拾,穿好月事带出来,就见季墨阳已经躺在了软榻上。 抬脚又踹了季墨阳一下,她转身去了床上,还是床上舒服温暖啊,不像在窗户底下,一直透著冷风。 院子外的李虎,在北风中都快被冻成狗了,今天上午姑奶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他晚上把周明海叫过来抓姦。 傍晚的时候,姑奶奶还让他带十几个护卫在周围守著,这明显就是抓季墨阳的架势啊! 他心惊如雷,生怕季墨阳被按在姑奶奶床上,一直在院外等著季墨阳,在季墨阳刚一出现的时候,他立刻就上去劝阻。 “墨,墨阳,听,你听我说,你,你別来了,不然,不然你早晚要,要被抓的。” 他的紧张惶恐,完全没有引起季墨阳的重视,季墨阳只是很好奇:“李虎,你怎么结巴了?” “冻得?多穿点衣服,回去睡吧,你姑奶奶可捨不得抓我。” 季墨阳说完,脚步不停,直接入了宋絮晚的房间。 第320章 胡闹 这毫不在意的態度,让李虎陷入了天人交战,他该怎么办,不告诉周明海,姑奶奶明天就能让他滚蛋。 告诉周明海,抓了季墨阳怎么办?果然是自古忠义两难全啊! 时辰一点点过去,几个护卫都冻得不行,催著李虎道:“头儿,今到底什么吩咐,你说一声啊!” 一咬牙,一跺脚,李虎还是决定告诉周明海,至少季墨阳被他抓住,少吃苦头不说,他还有可能找机会把人放走。 他今天要是不告诉周明海过来抓姦,明天宋絮晚换个人使唤,季墨阳就再无翻身之地。 一刻钟后,李虎出现在周明海面前,开始结结巴巴道:“老,老爷,有,有人,去,去了,夫,夫人內室。” 李虎说完,就等著周明海的暴怒,结果半天没见周明海反应,他以为自己没说清,又再次说道:“老,老……” “闭嘴,我听清了,下去。” 周明海翻个身睡了,简直是扰人清梦。 李虎愣了片刻,喜得出门差点绊倒,这可是周明海自己不去抓姦,姑奶奶怪不到他头上才是。 翻了个身的周明海,再也睡不著,窝囊!是真的窝囊啊! 他翻来覆去的想,引经据典的想,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也没有想出怎么能出了一口气,还不惹火上身的法子。 一切都是为了三个孩子,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家庭和睦的假面给拆了,尤其是小元宝,才一岁多,正是需要父母恩爱守护的时候。 想到小元宝,周明海突然坐起来,宋絮晚在正房里偷奸,小元宝可是就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东厢房啊,如此荒唐,怎么能如此荒唐! 等小元宝长大,要是知道这件事,岂不是一辈子的阴影,不行,他要解救小元宝,把小元宝抱过来自己养,宋絮晚不配为人母! 隨著一阵拍门声,云嬤嬤披著外袍骂骂咧咧的去了正室。 “夫人,夫人,出事了,老爷闹著要抱走小公子。” 云嬤嬤叫了两声见宋絮晚没反应,她隨手就点上蜡烛,一手持蜡烛,一手去拉床幔。 “夫人,老……” 猝不及防的,云嬤嬤就和打著赤膊的季墨阳四目相对了,云嬤嬤反应过来,慌忙放下床幔,另一手被蜡烛烫了都没发现。 季墨阳淡定的一手掀开床幔一条缝隙,歉意的对云嬤嬤道:“她闹腾半晚,这会子才睡沉,真要叫起来?” 云嬤嬤老脸红的像是涂了二斤胭脂,对上季墨阳的目光,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忙侧著身子避开床,回道:“周明海要把小公子抱走,我们做下人的拦不住,只能叫醒夫人。” 得了话,季墨阳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一角,看向在他怀里正熟睡的宋絮晚。 “晚儿,乖,別睡了,嬤嬤叫你。”季墨阳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天爷,云嬤嬤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能不能站在门外面等著,明天会不会长针眼啊! 她不著痕跡的磨蹭著想往门外走去。 宋絮晚迷迷糊糊被叫醒,半睡半醒间见自己竟然躺在季墨阳怀里,眼神立刻转冷,季墨阳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偷跑到她的床上。 她掀开被子就想把季墨阳踢下去,抬眼就看到云嬤嬤正背对著床站著,她嚇了一跳。 “云嬤嬤,你怎么在这里?” 云嬤嬤清了清嗓子,背著床解释道:“刚才老爷拍门,说是做了噩梦,梦见小公子哭,要把小公子抱过去,他亲自照顾。”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小元宝哪次生病不是因为他,我看他就是克子,让他走。” 一听能走,云嬤嬤简直是脚底抹油,要跑出去。 “慢著!” 看了眼装死的季墨阳,宋絮晚想起来她让周明海过来抓姦的事情,这份屈辱,周明海不看看,实在是白来一趟。 “晚上风大,老爷站在院子外怕是会冻病,让老爷来正房休息吧。” 云嬤嬤虎躯一震,想回头问问宋絮晚,確定要这样吗? “还不去?” 宋絮晚一声催促,让云嬤嬤再也待不下去,闭上眼往院子外衝去。 云嬤嬤一走,季墨阳睁开了眼,笑道:“你打算让周明海睡哪?” 宋絮幔慢悠悠的把两侧床幔掛起来,她指了指窗户下面的软榻,心情大好道:“我睡那里,冤有头债有主,让周明海上床陪你,他不是欺辱了你母亲吗,你隨便怎么报復。” 季墨阳的脸黑了。 宋絮晚心情大好的从床上站起来,一只脚故意踩在季墨阳腿上,然后抬起另一只脚打算下床。 突然,脚下一滑,她整个人趴在了季墨阳身上,笑意收敛,她瞪了季墨阳一眼,打算爬起来继续下床。 既然使坏让宋絮晚摔下来,季墨阳怎么肯让宋絮晚爬起来,他一脚压住宋絮晚的腿,又把宋絮晚的手反手压在背后,此时,宋絮晚整个人能动的只有眼珠子了。 双方都有些高兴的有些太早了,宋絮晚下不去床,但是也並非完全不能作为,她低头就开始咬起来。 院子外的云嬤嬤,劝不走周明海,只能再次进正房回稟。 “夫人,老……啊……” 云嬤嬤大意了,她以为她进来过一次,这两人多少会收敛点,等她再次进来的时候,这俩人肯定已经穿戴整齐,体面的坐好。 谁知这俩人,不仅把床幔掛了起来,宋絮晚还骑在季墨阳身上啃。 这得亏是她自己进来,万一周明海一起跟进来…… 老天爷,她都不敢想! 见云嬤嬤进来,季墨阳不动声色的放鬆了对宋絮晚的钳制,宋絮晚瞪了季墨阳一眼,坐起来问道:“周明海人呢?” 云嬤嬤低头惭愧道:“老爷不肯进院子来,也不肯走,坚持要抱走小公子,说他梦见小公子哭的厉害,他心里难受。” 宋絮晚无语的翻白眼,周明海没有胆量过来抓姦,倒是可著劲的折腾小元宝,她气不打一处来。 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宋絮晚縴手一指道:“我看他是被邪祟附体了,大冷的天,明知道小公子不能受冷,还如此折腾,他这哪里是一个父亲会做出的事情,一定是有邪魔精怪附到他身上。” 第321章 偏宠 “去,把周明海押回祠堂,明一早回了大房,把周明海送去寺院,好好做做法,驱驱魔。” 云嬤嬤看著宋絮晚嘴角,长长的血跡,有一瞬间怀疑,宋絮晚才是被精怪附体,不过她不敢问,忙出去指挥人把周明海弄走。 房间再次归於寧静,季墨阳看著宋絮晚手上嘴角的血跡,识相的没有说什么,捂著肩膀装死睡下,不然身上不知道还要添加多少伤口。 季墨阳的偃旗息鼓,没有换来宋絮晚的止战,她一把抢过被子睡下,伸脚把季墨阳踢下床。 胜利只是暂时的,季墨阳抬脚又上了床,整个身子从背后压制上去,然后威胁道:“別以为我怕了你,惹恼了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就只能,见好就收…… 次日一早,季墨阳打著哈欠从正房出来,看到李虎的时候,关心道:“你这结巴,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看?” “不,不用!” 看著季墨阳大摇大摆的从那周府离开,李虎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他的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好了,哪有姦夫这么囂张的。 送周明海去寺院的时候,李虎还在想这个问题,他只听说哪家老爷宠爱小妾,把主母气的整日里吃斋念佛的。 怎么到了周府,季墨阳竟然本事这么大,把正夫弄进寺院,他登堂入室夜夜春宵。 还有姑奶奶,怎么能宠情夫灭正夫,正夫可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这体面总要留一点啊! 捂著发胀的脑子,李虎真的开始思考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不然怎么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离开周府的季墨阳,回家倒头就睡,一觉睡醒,开始去集市上买东西。 早起去打探季墨阳进宫没有的刘宏,已经气的要吐血了,昨天季墨阳才指天发誓要进宫,帮他们打探消息,今天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这也就罢了,出来买东西,为了几文钱,竟然跑了好几条街,以前可是一万两都不眨眼的主。 他如今严重怀疑,这个季墨阳脑子不正常,除了学问好,没一样是正常的。 他也怀疑过季墨阳是故意装傻,但是打听到季墨阳在官场都不喝酒,在翰林院都混不下去,就明白,这季墨阳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实在是跟不下去,他假装和季墨阳偶遇,惊讶道:“少主,你怎么来亲自买东西?” 季墨阳也很惊讶,拉著刘宏小声道:“我不是打算要进宫值班吗,怕我走了后家里没有吃的,这才出来买米买面。 如今我们都过得艰难,这银钱该省要省,我打听了一下,东市的米比西市的贵了三文钱,南市的面又是最便宜的,还有这柴火,去城门口买,好讲价钱……” 刘宏听得头皮发麻,他们是要扶持季墨阳谋反的,不是扶持季墨阳开店的。 他心中怒火都快压不住了,伸手从荷包里拿出二百两,笑道:“少主,大事要紧,这些小事交给你家那个男僕去就好。” 季墨阳摇头:“我以前就是五穀不分,才钱没个分寸,这次我一定要体会下民生的艰难,小事不马虎,大事才能靠得住。” 这都是啥啊!刘宏想提溜著季墨阳进宫,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比案情进展重要。 心里翻了白眼之后,刘宏拿出荷包对季墨阳道:“你看我们银钱不缺,少主不用这么勤俭,你多拿些回家,安心进宫当差就好。” “那好吧。” 然后季墨阳拿走了刘宏的整个荷包。 刘宏在季墨阳背后,捂著心口差点晕过去,他是让季墨阳拿一些,一部分,不是全部啊! 可惜,荷包里只有一千多两,季墨阳回家给了马氏一百两,让她置办要过年的一应炭火吃食,他这次进宫,还不知道会不会连著值班呢。 交代好马氏,他来到榆钱巷,今天周星临放假,他要过去安排一下。 他仔细检查了周星临和周星纬在国子监的学业,想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从宫里出来,又开始布置新的学业。 几个人正在埋头討论的时候,离月拿著点心进来了。 “我以为寧寧来了,才过来看看。” 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周星临解释道:“小元宝冬天见不得冷风,整日在房间里闹人,寧寧现在整日的陪著小元宝,出不来,等开春了我带她过来,找离月姐姐玩。” 那声离月姐姐,往日听惯了的,但是自从知道两人有婚约,离月再听,已经有些不自在了。 她看了眼季墨阳还在埋头写些什么,小声对周星临道:“你出来,我有话给你说。” 两个人走到门外廊下,离月递给周星临一个包裹,有些羞涩道:“冬天冷,我做了一些帽子和暖袖什么的,你拿回去给小元宝和寧寧。” 离月和寧寧时常互送绣品,周星临不疑有他就接了过去,见离月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周星临主动问道:“离月姐姐,你是不是想让我带什么话回去?” “那个,就是……”离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星临好奇的瞪大眼睛,等著听有什么难以启齿。 最后,离月还是不敢问出口,只拐著弯问道:“星临,寧寧那么久没有出来玩,不会是说了亲事,你母亲拘著他在家里绣嫁妆吧?” “没有的事!” 周星临哭笑不得:“寧寧才多大,我都没定亲,她怎么可能定亲,等天暖和了,我一准带她过来找离月姐姐玩。” “姐姐要是没事,就先回吧,这廊下风大,冷得很。” 离月被温柔体贴的送走了,可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只觉得哪个地方都冒著寒气。 她被瞒著定亲的事情,星临也被瞒著定亲的事情,加上两家现在一直没有和好,这个婚事,不会最终成不了吧? 可她想和宋絮晚还有寧寧成为一家人啊! 这个事情,她不知道该和谁去说,只能心情鬱郁的回到家里,偷偷拜求菩萨保佑,婚事千万別散。 傍晚,周星临和周星纬各自回家,季墨阳听说,今晚周星临要陪著小元宝,在东厢房睡觉,犹豫再三,没敢去周府,生怕被周星临察觉什么,毁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尊重。 第322章 狼狗 周星临拿著包裹回家,解释道:“是离月托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寧寧和小元宝做的一些帽子什么的。” 宋絮晚一直对离月感观挺好,闻言並没有说什么,一家人围在东厢里,查看离月都送了什么。 “这个是给小元宝的,这个也是,这个鞋子也是,这个粉色的是给寧寧的吧。” 周星临一边拿东西,一边给大家派发,然后他拿著一个帽子比划。 “这蓝黑色应该也是给小元宝的,怎么这么大呢?” 寧寧闻言比划了一下,然后放到周星临头上,笑道:“估计离月姐姐把小元宝四五岁的都做了,不过做的有些大了,哥哥都能戴了。” “那估计是的。” 拆好包裹,周星临又详细问了周明海的事情,听说事情的缘由,也气的不行。 “父亲如今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像话,这闹得都是什么事情,好歹大伯还明理,同意让父亲去寺院,这要是一直在家,岂不是能再把祠堂烧著。” 寧寧跟著点头,感嘆道:“父亲病了这两年,脾气越来越古怪,我平常都不敢去看他。” 宋絮晚只静静的听著,孩子们幸好脑子清明,没有一味的愚孝,不枉费她生养一场。 天色渐晚,安顿好几个孩子,宋絮晚连声嘆气的回到了房间,竟然发现季墨阳不在。 季墨阳没来就算了,桌子上还有两颗药丸,真是意外之喜,她收起药丸,开心的睡下了,多少天来,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 翰林巷里,季墨阳倒是翻来覆去睡不著,明明睡了一两年的床,现在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 一直熬了一夜,一大早他就起床去了宫里,守了一夜的刘宏,这下总算安慰不少,昨天那些钱,还算没有白。 该说不说,季墨阳运道最近一直很好,进了宫,才知道杨建因为护城河拋尸案被打板子,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呢。 外面的人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拋尸案,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 但是身处禁宫的侍卫们,才知道这个案子,在皇上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毕竟连心腹杨建,这次都被打的起不来。 没有杨建带头暗示,大家只是言语讥讽季墨阳几句,並没有心思和季墨阳切磋了。 如今这个风口浪尖,谁也不想找事触霉头。 看著自己一连被排了五个夜班,季墨阳也咬牙认了,比起挨打,熬夜也不算什么,虽然是寒冬腊月的夜班。 一连好几天,季墨阳都没有出现,但是药每天都有,这让宋絮晚逐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季墨阳果然只是拿她泻火,她来了月信,他就不来了。 还每天送药,这不就是欠条吗? 他当真是只为了报復她,一丝情谊也无,只把她当个暖床的工具,好,季墨阳好的很。 药,宋絮晚自然留著,但是这个欠条,她绝不认,等季墨阳下次过来,她绝对抵死不从。 转眼间,五日已过,季墨阳从宫里出来。 这几天他晚上值班,其实白天他可以出来,但是白天出来也不能去找宋絮晚,还要应付刘宏的追问,他索性白天直接在宫里睡觉,让刘宏自己干著急去吧。 天擦黑,季墨阳確认后面无人跟著,悄默找到李虎:“这几天,你们大公子住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把你偷奸的事情告诉大公子?” 李虎像是个护著幼崽的凶兽一样,炸著毛挡著季墨阳前往前院的去路。 “夫人虽然被你迷惑,把老爷都送了出去,但是绝不会为了討好你,去伤害大公子。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去前院找我们大公子耀武扬威,我虽然是你的髮小,这次也绝不会站在你这边。” 季墨阳点头,周星临现在住在前院,那他今天去正房,应该就安全不少。 他诧异的又看了李虎一眼,惊讶道:“你结巴好了?” 可不是好了,这几天季墨阳这个男狐狸没来,李虎也能整夜整夜的睡个安稳觉,一夜之间结巴就好了。 虽然还在恼恨姑奶奶怎么就被这个男狐狸精迷住,一个家都快被拆散了,但是现在他守护的大公子回来了,他绝对要坚定的站在大公子这边,帮周明海固宠。 他这辈子最討厌,靠著狐媚子功夫,欺负原配的狐狸精。 “要你管!” 李虎的敌视,让季墨阳皱起来眉头,好像从一开始,李虎就不赞同他和宋絮晚的事情。 他一把搭在李虎肩膀上,感嘆一声道:“兄弟,说来话长,有机会我慢慢给你说,我和你姑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都那样了,你还有脸说。” 李虎的脸都扭曲了,季墨阳怎么,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你不懂。” 丟下一句话,季墨阳急不可耐的进了正房,可惜宋絮晚不在,等了半天,发现宋絮晚还没有回来,季墨阳有些急了,都什么时辰了,宋絮晚不会打算在东厢房歇下吧。 他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终於忍不住,拍了门。 廊外正打算吹灯笼的小丫鬟嚇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进了东厢房,拉住云嬤嬤指著正房道:“那房间里没人,竟然有东西从里面拍门,那里面……” 云嬤嬤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脸色不自然的宋絮晚,就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了,她拍了拍小丫鬟安抚道:“夫人养的小狼狗,性子野,等温顺了,放出来给小公子玩。” “嚇死我了,我说怎么有东西从里面拍门呢,我去看看。” 小丫鬟正要走,被云嬤嬤一拉拉住,她见宋絮晚还在哄小元宝,没有起身的意思,忙道:“你等著,我去看。” 轻声的唱著儿歌,宋絮晚终於把小元宝哄睡,刚放到床上,就见云嬤嬤悄悄走进来,小声道:“夫人,那人不走,一定要你回去。” 回去干嘛,给人泻火吗? 想到月信刚走两天,季墨阳掐著点就来了,宋絮晚就没个好脸色,季墨阳把她当什么人了! “去把李虎叫来,守好东厢房。” 季墨阳院子在正房,就让他待在正房好了,他要是敢满府寻找她,她就敢让护卫出来,大不了撕破脸皮,她的护卫那么多,她有信心在季墨阳说完完整一句话之前,把季墨阳的嘴巴堵住。 第323章 迷茫 到时候就解释是窃贼好了,一样能把季墨阳收拾了,而不毁了自己的名声。 云嬤嬤再次回正房稟告,季墨阳听到宋絮晚死活不回来,气道:“这几天的药,我可是都准时留给你们的,她要是如此不识趣,那这药以后可是就没了。” 他生怕进宫这几天,小元宝生病,早就交代冯时,每日给李虎两颗药,让李虎找机会送进来。 若是宋絮晚如此不领情,他何必上赶著送,他回去等著宋絮晚求到他面前好了。 云嬤嬤又再次回到东厢稟告,这几番折腾下来,孟姑姑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惊讶了一瞬,忙劝宋絮晚:“夫人,这药可不能断,虽然小公子现在没病,就是因为每日两颗的在这养著呢,万一药断了……” 宋絮晚不想听,没人知道正房是怎样的虎狼窝,她精细养护小元宝,这个冬天一定不会再生病的。 正房里,季墨阳久久等不到宋絮晚,火气越来越大,一怒之下直接走了。 跳到房顶上,被冷风一吹,他脚步不由得又停了下来,宋絮晚没回来,会不会是小元宝闹人,一时抽不开身呢? 他转身想回去,又觉得没面子,想就此离开,让宋絮晚以后需要用药的时候,哭著求他,又怕会增加宋絮晚的厌恨。 而且,说不定现在,宋絮晚回到房里,发现他不在,正心急著呢。 季墨阳站在房顶上犹豫不决…… 东厢房里,宋絮晚听云嬤嬤说季墨阳离开了,开心的起身回正房睡去,最好季墨阳这一走,再也不回来。 奉命守护好东厢房的李虎,远远看著房顶上这么一个大活人,直直的杵在那里碍眼,他身为护卫长,无所作为实在不像话。 几个起落来到季墨阳身边,他再次劝道:“墨阳,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她让给你过来请我的?” 季墨阳得意的挑眉,勾唇道:“我就知道。” 看著季墨阳转身,几个起落进了正房,李虎还在蒙圈,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明明劝季墨阳离开,再也不要过来的呀! 进了房间的季墨阳,见到宋絮晚正在衣衫半露的涂抹香膏子,惊喜於宋絮晚竟然如此討好於他。 不顾宋絮晚的惊讶,他乾咳一声:“我先去洗澡。” 谁让你去洗澡的,你凭什么洗澡,宋絮晚放下香膏子就衝进净室,对著正在脱衣的季墨阳就道:“不准洗。” 刚试了试水温,似乎有些凉了,季墨阳没想到宋絮晚这么关心他,不过这个时候让丫鬟送热水进来,似乎不太好。 这点子凉不算什么,西北的风雪那么大他都忍过来了。 他笑道:“不妨事。” 然后继续脱衣服。 “你住手!” 宋絮晚衝过去要阻止,不防备地上有水,直接扑到了季墨阳的身上,顺手就把季墨阳的上衣脱了下来。 季墨阳激动的搂住宋絮晚,这些天不见,宋絮晚的良心是长出来一些了吗,心里竟然也开始有他了。 他知道宋絮晚害羞,不用问,他自会回应这份热情。 …… 这次,季墨阳刚到子夜就起身离开,一来担心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二来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次陷进去了。 如今的宋絮晚对他可没有多少好心,他也是奔著復仇来的,怎么就不知不觉的就把仇恨都忘了呢。 他出了房门,找到李虎,开始诉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当然避开閔绒雪的部分不提。 从周明海负心薄倖养外室,到宋絮晚柔弱无依,独自支应门庭抚养孩子,从他俩刻骨铭心被迫分离,到如今千迴百转为了孩子重新走到一起。 “周明海身子越发不行了,你姑奶奶一个弱女子带著三个孩子不容易,几个孩子总要有个爹,我不是为了挤走谁,名分我可以不要,只要这个家完整。”季墨阳声音幽幽。 李虎从天雷滚滚听到泪眼摩挲,他觉得自己终於疯了,因为他竟然觉得季墨阳做的没错,那周明海就该一辈子吃斋念佛去。 想到季墨阳一人两马独自奔波去西北,命差点都搭进去,就为了小公子早日康復。 想到季墨阳数年来悉心教导周星临,不辞辛劳也不求功劳,甚至还把他这个至亲兄弟安排到周星临身边守护。 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拍了拍季墨阳的肩膀,哽咽道:“兄弟,我懂。” 这些天他劝阻季墨阳不要过来,误会季墨阳勾搭姑奶奶,要拆散这个家,原来都是他不懂事了。 曾几何时,李虎清晰的记得,季墨阳时常过来周府和他一起赏月,想来那时候就是为了远远守护姑奶奶吧。 竟然是真的不求名分,只想这个家安稳。 他长嘆一声道:“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 季墨阳点头,往事歷歷在目,他云淡风轻道:“当初你们姑奶奶为了不耽误我前程,还闹过自杀呢,也是把我惊到了,不敢再求朝夕相对,只想著不管相隔多远,她能安好就行。” 千帆过尽,好在他们俩还能共枕席,也算是不枉此生。 “孩子们还小,你先別说出去。” 交代好,季墨阳在北风中往翰林巷走去,风越吹越冷,他脑子也越来越清晰。 刚才他都说了什么?他明明是找李虎分析一下,问问李虎,如今的宋絮晚对他还有几分真心。 怎么他把这段恩怨,直接说成了,他和宋絮晚惊天地泣鬼神的刻骨爱恋? 他俩,不是一个在欺骗,一个在报復的互相折磨吗? 比起两人如今虽然互相折磨,但还能同床共枕,也许他心里更担心,两个人什么关係都没了。 季墨阳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不明白,自己真的是在报復,还是用报復的名义继续纠缠宋絮晚。 次日一早,季墨阳和刘宏碰头,刘宏先关心季墨阳有没有挨打,然后骂了几句狗皇帝欺负少主。 最后才不经意问道:“那益方堂一直被封,他们还欠我货款呢,少主,你从宫里听到消息没有,那家犯了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能解封。” 这件案子被交到刑部,刘宏的人自然是遍布朝廷,但是也只打听到案子被压著,没有了调查和进展。 第324章 討好 压著没动,是皇上不在意,还是皇上太在意要仔细查,这个刘宏的人就打探不到了。 季墨阳自然也打探不到,他又不是孝明帝心腹,这些天孝明帝也没空搭理他,但是这不妨碍他吹牛皮,嚇嚇刘宏。 “这件案子,看著就死了一个人,也没偷没抢,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为此下过好几道密令。” 刘宏附耳倾听,只听季墨阳煞有介事道:“明著是刑部压著不查,其实皇上另外派了人查,满京城搜捕相关人员呢,这是外松內紧。” 生怕刘宏听了害怕,谨慎之下逃回边关,他又道:“而且啊,听说那尸体是边军,这一路通关边关的驛道上,皇上已经安排了人手,就等那尸体的同伴返回边关的时候,一网打尽。” 想逃,没那么容易! 听完这些话,刘宏脸色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声音里有些焦急,问道:“这消息属实吗?” “不知道,禁军瞎传的,兴许就是乱说。” 这下,刘宏慌了,要是季墨阳斩钉截铁的说消息可靠,他还能从季墨阳不靠谱的言语中,找些漏洞抓出关键。 但是季墨阳说这是瞎传的,无风不起浪,这真真假假的怎么分辨。 不敢再说下去,生怕季墨阳看出什么,刘宏找了其他几个事情隨意说了几句,就步履匆匆忙的离开。 看著刘宏远去的背影,季墨阳冷笑,想要从他这里打探消息,也要看他给的消息,敢不敢信! 不过话说回来,他在刘宏这里,犹如透明的一样,而他对刘宏一无所知,季墨阳摇头,要安插几个人过去才行。 一封信写好从驛站出发寄往祖籍,季墨阳邀请自己武官的师父,带著徒弟们来京城享福,然后他就又回到皇宫,继续当值去了。 周府里,周星临整日不是读书,就是陪小元宝解闷,眼看著临近过年,他忐忑的请示宋絮晚。 “明日就是除夕,儿子想接父亲回家过个年。” 星临这孩子到底还是忠厚,周明海又是孩子们的爹,宋絮晚嘆了一口气,点头:“去吧。” 如今的周府里,周明海是在还是不在,对宋絮晚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她忧愁的是另外一件事。 季墨阳再次消失多日不见,但是药每天都出现,这是不是说明,府上有內贼,帮这季墨阳送药呢? 她犹豫好多天,想把內贼抓出来,又怕抓了內贼没了药,也不知道季墨阳做什么去了,多日都不曾出现。 倒不是想念季墨阳,实在是这种说来就来,说不见就不见得作风,让宋絮晚越发觉得,季墨阳果然在坚定的报復她,除了泻火,完全当她不存在。 看在药的份上,宋絮晚忍了一天又一天,直到除夕这天下午,再也忍不下去。 据她多日观察,每天的药似乎都在晚饭左右出现,那时全家都在东厢房陪著小元宝一起吃饭,每次吃完饭回到正房,药已经在了。 除夕傍晚,为了不让小元宝吹冷风,一家人再次聚在东厢房吃团圆饭。 饭桌上,周明海礼佛多日终於回家,真是感慨万千,尤其他是被周星临接回家的,在宋絮晚和周德海都把他拋弃的时候,是他的长子坚定的维护了他。 就在这一天,周明海觉得儿子长大了,可以成为父亲的依靠了,有儿子撑腰,他看宋絮晚还能怎么作贱他。 他毫不掩饰对周星临的討好:“来,你如今读书用功,要多吃点,我看你这个势头,过了年说不定能考中秀才,真不愧是爹的儿子,將来必定能给爹长脸。” 见周明海如此討好,完全没了往日父亲的威严,周星临因为全家团圆的喜悦淡了不少。 曾几何时,他多想得到父亲的夸奖,那时的周明海极尽嘲讽,如今呢,周明海不问他的学业,不问他的打算,不清楚他的深浅,张口就是考秀才。 哪里是慈父关心,不过是盲目追捧罢了。 没用的时候无视,现在发现儿子有用了,这是开始培养父子感情了吗? 他寧愿周明海一直嘲讽,至少他体察不到,他只是父亲维护家庭地位的工具。 周星临的沉默,让周明海有些紧张,他姿態更低:“可是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让厨房重新去做。” 男人,在討好儿子的那一刻,就真的老了。 宋絮晚看著周明海气质猥琐,想发狠又隱忍,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无能又算计的噁心,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象徵性吃了两口,她就放下碗筷,默默回了正房。 她倒要看看,內贼到底是谁,悄悄推开门,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若是內贼还没来,她先藏起来等著。 靠近內室,她脚步轻到几乎听不见,然后她弯著腰,极其轻微的推开了一条缝,宋絮晚有些好笑,就她现在偷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她就是那个贼。 透过那条缝隙往內室看,她抬头就和季墨阳的目光碰上了。 宋絮晚尷尬的立刻站直,坦荡的推开门,去和季墨阳对视。 她发现季墨阳刚才正把药丸放到桌子上,这让她有些想不明白,季墨阳给了药,竟然不求回报,这是突然顿悟打算做个好人了? 宋絮晚看著季墨阳,有些不解,不解中又掺杂著些许的感激,若是季墨阳真能放下仇恨,她未必不愿意和他冰释前嫌。 但是显然,季墨阳现在还没打算做个好人,他这些天整日在宫里值班,今日除夕有半天的假期,他冒著被发现的风险,天没黑就来送药,就是想能见宋絮晚一面。 刚进房没见到人的时候,他还很失落,正打算走,就见宋絮晚回来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想念和喜悦。 两人不过对视片刻,但是在季墨阳眼里,那是一眼万年啊! 他大步迈向宋絮晚,手臂一扬,就把宋絮晚裹在披风里,然后拥著往床上去。 宋絮晚被著一系列动作弄晕了,尤其是她耳朵贴著季墨阳的胸膛,听著那如擂鼓的心跳,自己莫名也跟著脸红心跳起来。 眼看著要被扑倒在床上,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关门!” 第325章 悲凉 季墨阳动作一顿,差点忘了要关门,他回头转身去关门。 宋絮晚身上束缚一轻,脑子也跟著清明起来,她干什么呢! 她是过来抓內贼,然后要和季墨阳早日理清恩怨,结束如今混乱关係的呀! 怎么就说出要关门的话,她恼怒自己的慌不择言,忙站起来就要回东厢房,那里孩子们都在,万一发现她不见,过来找她就完蛋了。 谁知她刚站起来要走,一头撞进了关门回来的季墨阳怀里。 季墨阳一喜,搂著宋絮晚道:“等不急了?” “不……是……” “我知道。” 多日不见,季墨阳的思念毫无保留的全给了宋絮晚,而心如死灰的宋絮晚,只想著和季墨阳同归於尽算了。 东厢房里还有孩子,季墨阳竟然天还没黑,就不顾她的意愿如此羞辱於她,季墨阳把她当什么了! 什么时候想起来,就隨意泻火的贱婢吗? 宋絮晚的屈辱,季墨阳没有注意到,他只有半天假,天一黑就要到宫里值夜,今天是除夕,不能出什么岔子。 速战速决后,他提上裤子就要走,被宋絮晚一把拉住。 她眼眶通红,眼神里满是怨恨,嘴巴像是淬了毒一样。 “我恨你!” “便是我当真欠你什么,这么久我早还完了,我宋絮晚不是你可以如此恣意羞辱的,这里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看在药的份上,我们从今两清,你若再敢羞辱,我不还手誓不罢休。” 那因为误会,让季墨阳逐渐软化的心,因为宋絮晚的狠毒之语,立刻再次变得坚硬起来。 已经来不及去想两人怎么又走到势不两立的地步,季墨阳只觉得宋絮晚心狠无情,他所有的动容都会被辜负,他所有的怜惜,都会变成宋絮晚伤害他的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就干,由不得你。” 发狠撂下一句话,季墨阳转身离开,比心硬他不认输! 躺在床上的宋絮晚,都想著要去翰林巷,把閔绒雪的屋顶捅破,冻死她算了。 皇宫里,除夕夜宴奢华又热闹,皇亲贵胄齐聚一堂,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可惜没人知道,高座上的皇上,正在悄悄打量著他的这些至亲之人。 护城河拋尸案一直查不出眉目,只从尸体的刀口判断出那人是边军,边军无令不得出军营,边军无詔不得入京,这具尸体能出现在护城河,那就是他的哪个將军心思活络,派人进京了。 进京做生意?国库富足,军餉不缺,这是哪个將军胃口这么大,把生意做到护城河? 皇上坐在高坐上扫视眾人,他知道,那人更有可能是结交朝臣皇亲来的,看了眼自己的俩儿子,年纪还小,边军將领现在都开始站队夺嫡了? 他看著手里的酒杯,转身举起:“恭祝母后福寿安康。” 先帝临终前,把京郊大营指挥权交给了太后娘家人,军权在握,太后在朝中的影响力,一直屹立不倒,让他这个皇上当的甚是憋屈。 哪有四十岁的皇帝,背后还有太后“垂帘听政”的。 太后母族在兵部的威慑力,不难想像,那尸体的上司,最有可能进京走太后的路子,谋个升迁或者投靠太后。 皇上举著杯子,面上谨慎又恭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孝敬太后。 太后看著自己的养子,和她爭权十几年,阴谋阳谋出尽,但是外人面前从来孝顺有佳,真是天生的帝王。 她点头含笑:“哀家一把年纪了,安康不安康不重要,只要百姓安康,边境安稳,哀家也对得起先帝临终前的嘱託。” 皇上趁著昂头饮酒,掩饰嘴角的讥讽,太后真要在乎天下万民,那把军权交出来就是,难道他身为皇上,还会因为手握大权而乱了天下不成? 都是踩著多少尸体爬上来的人,对於权利的爭斗那是不死不休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转身看向另一边的皇后,他的结髮妻子,娘家掌管户部,是他最得力的支持者。 为了稳固江山,他早早把大皇子过继到皇后名下,以安定皇后连失两子的悲痛。 “墨昌,你也敬你母后一杯,祝你母后身子安康。” 闻言,大皇子季墨昌立刻站起来,举杯向皇后祝贺,皇后也慈爱的举杯,看上去母慈子孝。 季墨昌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生母淑妃,那闪著泪的眼睛,只是他现在是皇后的儿子,和淑妃关係太好,始终无法让皇后安心。 毕竟宫里不止他一个皇子,不能让皇后安心的皇子,是当不上太子的。 一场皇家除夕夜宴,大家吃的母慈子孝,各怀心机。 站在殿外守著的季墨阳,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当初广阳王没有被牵连,他是不是也是坐在里面的一个人。 如果那样,可能他就没有机会认识宋絮晚,想到宋絮晚,季墨阳又开始迷茫起来,两人拉扯这么久,与其说报仇,更像是用报仇的名义纠缠。 有时候他在想,只要宋絮晚还还愿意和他纠缠,是仇恨是情爱又有什么区別。 可是今天傍晚,宋絮晚那眼中浓浓的恨意,还是惊住了他。 他这些日子,真的做的过分了吗? 在想著宋絮晚的季墨阳,也被人正惦记著。 浮云寺里,刘宏自从听到季墨阳的小道消息,不敢逃回边关,也不敢隨意在京城走动,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法师,季墨阳进宫这么多天不出来,什么最新进展也没有透露,他是不是故意装傻充愣,糊弄我们呢?” 被骗了那么多钱的刘宏,已经逐渐意识到被季墨阳耍了,只是,钱都了,总要得到点好处。 “他能考中状元,心志必然不弱,现在不相信我们那是肯定的。” 念一笑的很祥和,季墨阳这些小把戏,影响不了大局。 “我们不需要他相信,我们做好自己的谋划,只要关键时刻把他推出去挡刀就行,他名头这么大,想来假以时日,用他的名头谋反,应该比咱们小主子的名头好用。” “季墨阳想在我们这里捞取好处,谋算著关键时刻跳下船,他也以为我们也想从他身上谋求好处,岂不知,我们从来都只要他的命。” 第326章 恼恨 他们对待季墨阳,就像是养猪,只为了养肥了就杀,现在多餵点东西,看著那猪耍点小聪明,都无伤大雅,反正早晚要死。 人性都是贪婪的,只要季墨阳和刘宏他们牵连上,就会一步步陷进去,轻易得到的东西,谁捨得放手。 念一併不把季墨阳放在心上:“现在种种,不过是逗他玩罢了,他在明,我们在暗,还愁对付不了他吗?” 刘宏点头,努力忘掉那两万两,和念一不戒一起商量起来,这次进京又结交了那些朝臣,彰武王留下的人脉那些可以用,还有,趁机要败坏下孝明帝名声,以备將来谋反所用。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因为小元宝,宋絮晚哪家亲戚都没去,周明海拄著拐杖,也是哪里都没去,只有周星临带著寧寧,去亲近几家拜了年。 这个年过得无比清冷,周星临似乎突然体会到了门庭冷落,这个家能不能立起来,担子要落到他的肩膀上了。 十三岁的小小少年,一下子就成熟起来,他认真的对宋絮晚道: “母亲,今年我想下场考秀才。” 秀才不是一次考试,二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还有院试通过才能有秀才的名號,这样一来,整个上半年,周星临都要头悬樑锥刺股了。 看著已经十三岁的儿子,宋絮晚恍惚已经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无法在学业上给予帮助,只有绝对的鼓励和支持。 “星临,学业上的事情,你怎么决定母亲都无异议,我只想告诉你,家里一切都好,便是你父亲病了,你还有舅舅和大伯,你不要把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周星临点头,再多的依仗,还要自己能立起来,才能更好的守护母亲和弟弟妹妹。 转眼过了元宵,周星临出发去国子监,连续值班半个月的季墨阳也放假回家,他自然在家里好好睡了一觉,天一黑就去了周府。 他熟练的拍门,云嬤嬤听到后听了吩咐出来,跑到东厢告诉宋絮晚:“那位叫我备水沐浴。” “他以为他是谁?”宋絮晚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登堂入室就,还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当成老爷了? 宋絮晚让云嬤嬤不要理,奈何正室的门一直响,都有小丫鬟要进去帮夫人哄哄小狗了,云嬤嬤不得不吩咐人备水。 洗了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季墨阳又催宋絮晚早点回正房。 宋絮晚懒得理季墨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她一刀切通通不想管了,儿女逐渐长大,她现在只想稳固家庭,让孩子快乐成长。 孟姑姑看著云嬤嬤一趟趟的跑,看著宋絮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劝道:“夫人,还是要虚以委蛇,小公子的药还要吃一段时间呢。” 这些天季墨阳虽然没来,但是药每天都有,她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討好季墨阳,安心的在东厢房睡下了。 谁知半夜小元宝尿床,梦里还哭著喊著叫“哥哥不走,哥哥玩~” 宋絮晚披著衣服起来换衣服,哄孩子,小元宝从梦中醒来,看到宋絮晚,接著找哥哥,又开始哭了起来。 大冷的天,几番折腾下来,小元宝突然就咳嗽了。 孟姑姑嚇得脸色一白:“咱们早晚一颗药养著,昨晚夫人不肯回正房,那位晚上就没有给咱们药。” 宋絮晚又懊恼又气愤,明明季墨阳不来都给了药,昨晚来了,竟然拖著不给晚上的药。 故意的,卑鄙小人! 云嬤嬤看宋絮晚还不肯回房,只好再次去了正房求药。 一晚上,季墨阳躺在床上等了整整一晚上,心一点点变凉,眼看就要天亮,季墨阳便知道宋絮晚不会回来了。 他恨得想把手里的药全部毁掉,又担心小元宝再次生病。 曾经,他恼恨於自己只能用这下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宋絮晚,如今竟然连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不上了,他才更觉悲凉。 远处一阵鸡鸣,季墨阳起身穿衣,恨得想把宋絮晚吊起来打一顿。 打开门,他正要出去,就看见云嬤嬤提著灯笼,从东厢过来。 进门就开始道歉:“季大人,不是我们夫人不回来,实在是小公子又病了,闹的厉害,您大人有大量,可否赏小公子一颗药,孩子咳嗽的实在难受。” 竟然又病了,季墨阳下意识的心疼,忙拿出瓷瓶倒了出来,看到云嬤嬤伸手,他又冷冷道:“叫她亲自过来取。” 他转身回到內室,坐在床上大刀阔斧的坐著,云嬤嬤担心宋絮晚脾气犟,跟著进去劝道:“大人,您……” “天快亮了,她再不来我就走了。” 云嬤嬤一句话被噎了回去,忙回去稟告宋絮晚:“夫人,你们俩斗气,何苦拿孩子出气,不管多大的事情,总要让小公子健健康康的。” 这指责让宋絮晚无比委屈,想到季墨阳三番五次的羞辱,来了泄了火就走,根本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人,宋絮晚气的就想和季墨阳同归於尽。 如今小元宝都病著,季墨阳还如此不近人情,她恨得抄起一把剪刀,就衝进了正房,季墨阳休想再占她一丝一毫的便宜。 见宋絮晚拿著剪刀衝进来,季墨阳心都漏了一拍,宋絮晚已经恨他到了要杀死他的地步吗? 他浑身紧绷,犀利的眼神直射宋絮晚,仿佛隨时准备把宋絮晚一击毙命。 脑子一热衝进来的宋絮晚,看到人高马大还会武功的季墨阳,脑子一下子冷静下来,她哪里有能力杀了季墨阳。 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然后她把剪刀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不是恨我吗,要报仇吗,我把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儿子。” 季墨阳浑身的戾气顷刻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失落和痛苦,他眼眶发酸,直盯著宋絮晚。 “你觉得我要报仇,是想要你的命?”季墨阳声音轻颤。 “你如此羞辱我,用我儿子的药逼得我毫无尊严,不就是要逼死我!” 想到往日屈辱,宋絮晚委屈的一滴泪珠滑下,她如今怎么窝囊成这个样子,竟然被季墨阳威胁到毫无反抗之力。 第327章 父子 他真的在羞辱她?季墨阳轻轻的摇头,即便再怎么恼恨,恨不得有时候想掐死她,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羞辱宋絮晚,只是有时候有些把控不住罢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著沙哑:“我从来没有要羞辱你,我过来是为了母债子偿,补偿你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父亲的。” 犹记得上次过来,季墨阳还发狠说他想来就来,想干就干,那不叫羞辱? 宋絮晚被季墨阳的睁眼说瞎话,气的已经失去理智,她怒道:“你当我孩子的父亲?有那个父亲给孩子药,还要母亲陪睡的?” 这么一想,季墨阳觉得自己不给药这一点上,確实算不得一个慈父,但是让孩子母亲陪睡父亲,那不是天经地义。 就为了一颗药,他实在不愿意两人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冷静下来,轻声哄道:“你把剪刀放下来,我就给你药。” “先给药。” 季墨立刻把准备走之前留下的两颗药,放到桌子上,宋絮晚看到药,身子放鬆下来,她伸手去拿药,脖子上架著的剪刀,立刻就被季墨阳小心翼翼的打掉。 瞬间,身子被裹进一个怀抱,短短一剎那,季墨阳有一种失而復得的欣喜,他不由自主露出的笑容,再看到宋絮晚冰冷眼神的时候,立刻僵住。 两人此时还算敌对的仇人吧,他尷尬的鬆开怀抱,捡起地上的剪刀,再次逼视宋絮晚。 “胆子挺大啊,敢自杀?” 宋絮晚抿著嘴不说话,实在是被逼的太狠了,这也就是一时衝动,又杀不了对方,只能出此下策, 如今冷静下来,想到三个孩子,宋絮晚早就后怕刚才的衝动之举,忽视那差点让她没命的剪刀。 她刚一偏头,剪刀立刻出现在下巴处,宋絮晚斜眼怒瞪:“你要做什么?” 季墨阳拿著剪刀在宋絮晚头上比划,恐嚇道:“怕了?你最好別动,我的手可不稳。” “你到底要做什么?” 伴隨著宋絮晚的质问,咔嚓一声,宋絮晚听到头髮被剪断的声音,然后,就见季墨阳缓缓后退,把那头髮放进了怀里。 “你既然觉得我在羞辱你,那便罢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刚才你说,我不像个父亲的样子,这样吧,你把你小儿子抱过来,叫我一声爹,我这亲爹,自然给他药,要多少给多少。” 宋絮晚闭了闭眼,仔细想了想,这似乎不算侮辱小元宝吧,叫自己生父一声爹,也算天经地义。 更何况,小元宝能给自己拿到药,她就不用受屈辱了。 “你说到做到。” 宋絮晚转头去了东厢房,把孩子包裹严实抱进了正房,孟姑姑和云嬤嬤慌里慌张的过来服侍。 小元宝被叫醒吃了药,迷迷糊糊看到头顶一个陌生的脑袋,满脸的疑问看向宋絮晚。 “叫爹。” 孟姑姑和云嬤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个接一个咳嗽。 奈何小元宝太困,吃了药就睡,一粒药也没有给自己挣到。 “闹了一晚,都歇去吧。” 打发了孟姑姑和云嬤嬤,宋絮晚抱著小元宝上了床,季墨阳紧隨其后。 “天都要亮了,你不走?”宋絮晚冷声道。 “在宫里值了半个月的夜,这几日放假。” 说著,季墨阳把小元宝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低头仔细看孩子,长得和周星临真像啊,周明海祖坟埋哪里了,风水竟然这么好。 天色逐渐转亮,看著旁边一大一小已经沉睡的两人,季墨阳突然捨不得离开,这样的岁月静好,哪怕孩子不是他的,哪怕宋絮晚一直骗他利用他,又有何妨! 他安心的躺在旁边,逐渐陷入了迷茫,这个仇怎么就报成了这个样子。 昏昏沉沉一夜过去,小元宝睁眼又看到一个陌生的脑袋,他伸手就去推,发现推不动,他拱到宋絮晚旁边,喊著:“娘亲,娘亲~” 宋絮晚闭著眼把孩子搂进怀里,察觉到旁边还有人,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脸色慢慢拉下来。 “你怎么还在?” 季墨阳摸了摸鼻子,乾咳一声道:“我衣服被尿湿了,反正有几天假期,左右回去也无事。” 一摸小元宝屁股,果然又湿了,生怕冻著孩子,宋絮晚忙叫云嬤嬤和孟姑姑进来更换。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帮小元宝更换衣物,而小元宝一直好奇的打量季墨阳,季墨阳靠在床角,挤眉弄眼的逗弄著小元宝。 “叫爹。”季墨阳厚著脸皮道。 宋絮晚手一滑,把一个系带系成了死扣,孟姑姑和云嬤嬤看宋絮晚没有出声反驳,都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帮小元宝穿袄,穿鞋。 床上的两个大人也收拾好的时候,云嬤嬤和孟姑姑已经抬了一桌子吃食进来,一家三口开始用早午饭。 季墨阳见小元宝一直打量他,他又哄道:“叫爹,爹给你买吃。” 小孩子哪能吃那么多,宋絮晚瞪了季墨阳一眼,拉过小元宝坐好。 “乖,来喝粥。” 一直站著的孟姑姑和云嬤嬤,时不时眼神交流,满头的疑问,憋的俩人都忘了进来做什么的,就看著季墨阳和小元宝大眼瞪小眼的闹著玩,宋絮晚黑著脸忙活半天,没有餵进去一口粥。 “你叫小元宝吗,我是你爹。”季墨阳笑道。 “別动,喝粥。”宋絮晚有些鬱闷,大的闹得心烦,小的也闹著乱动。 小元宝又从宋絮晚拿著勺子的臂弯里钻出来,去看季墨阳,笑著对宋絮晚道:“又一个爹?” 他和周明海不熟,好多天不见一回,只知道自己有爹,时常忘了长什么样。 昨天刚回来一个爹,今天又来一个,小元宝有些不理解爹是不是可以有很多个。 而宋絮晚差点被一口粥呛住,她一直担心小孩子过早知道自己的身世,將来有心理阴影,想著等孩子成年了,再告诉孩子实情。 不想现在出现这样的乱局,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想到那个药,她含糊道:“唔。” 小元宝没有听清,扑倒宋絮晚怀里,捧著宋絮晚的下巴又问:“还是爹?” 第328章 叫爹 宋絮晚闭了闭眼,无奈点头:“是。” 云嬤嬤和孟姑姑再次交换眼神,这姦情是不打算偷了,要来明的? 小元宝觉得很好玩,他趴在宋絮晚的怀里,偷偷探出一个脑袋,对著季墨阳就道:“爹?” 这下,把季墨阳喜得,觉得受多少欺骗,被伤害多严重,似乎都算不上什么,他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爹抱著你飞~。” 季墨阳张开手臂,小元宝立刻扑过去,他整日被憋在房间里,喜欢有很多人玩,哥哥走了,可惜只来了一个爹,要是多几个爹就好玩了。 一顿饭吃完,云嬤嬤和孟姑姑慌忙把东西收拾出去,关上门两个人立刻低头小声討论起来。 “他俩是和好了?误会说开了?” “谁知道啊,之前不是还喊打喊杀的,转眼孩子都喊爹了。” “那估计是孩子的身世说出来了,怪不得夫人又把周明海送到寺院去了。” 两个人交头接耳说的好不欢快,遇到小丫鬟过来帮忙抬餐具,两个人又立刻直起腰,威严的目送小丫鬟离开,然后继续守著门开始交头接耳。 房间內,季墨阳还在哄著小元宝叫爹,小元宝叫一声爹,季墨阳给一颗药,宋絮晚慌忙装到盒子里一颗。 不过小元宝觉得叫爹的游戏不好玩,叫了七八声就不想玩了,宋絮晚看著只有四天的用量,有些鬱闷小元宝不尽心。 “小元宝,再叫一声爹。”宋絮晚哄道。 “娘~” “叫爹!” “娘~” 小元宝咯咯笑起来,觉得新游戏很好玩,宋絮晚气竭,见季墨阳一直含笑看著两人,想来现在心情不错,她打算把实情说出来。 “我本来是想等孩子长大了再说,现在既然你们提早遇见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小元宝其实是你的孩子。” 季墨阳挑眉,先不说他胳膊疼过,蛊虫可以作证宋絮晚和周明海有过,更何况小元宝长得简直是周星临的缩小版,这明明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就算这些都是推算,那还有宋絮晚自己写的信,说这孩子是周明海的。 他在心里低低嘆了一口气,宋絮晚在骗他,但是这一刻的温馨,他实在不忍破坏,骗就骗吧。 至少,宋絮晚还愿意骗他,也算对他用心了。 季墨阳含笑看著小元宝玩玩具,不敢去和宋絮晚对视,轻轻道:“好,我知道了。” 就这?一点都不激动,一点都不惊喜,都不问问当初是什么样的误会? 宋絮晚觉得季墨阳可能还是不信,她再次保证:“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和周明海从来没有过,我给他下药了,我写的信,也是故意气你母亲。” 想到宋絮晚的信,季墨阳苦笑,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不是宋絮晚隨口就说,一天一个样子,他能信吗? 还有那一晚宋絮晚斩钉截铁承认没爱过他,一直利用他,季墨阳的心又开始揪在一起。 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浑身紧绷,拳头都攥了起来,宋絮晚不就想多骗几颗药吗,他又没说不给。 过往种种,他都可以不计较了,宋絮晚为何还要把他当傻子一样骗。 “爹,要飞飞~” 小元宝玩具玩烦了,要季墨阳抱著转圈,季墨阳浑身的紧绷慢慢消散,他伸手抱住小元宝,回头给宋絮晚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信你,便是你说周星临是我儿子,我也信。” 只要孩子们认他这个爹,只要宋絮晚还愿意哄他。 宋絮晚简直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她张嘴还想解释什么,可是没有证据,她现在不管说什么,在季墨阳眼里,可能都是狡辩。 罢了,反正她说了,信不信隨季墨阳的便。 季墨阳抱著小元宝假装小鸟飞了一会,又开始动手给小元宝做玩具,仿佛当真要做个慈父的样子。 “爹爹给你做个小马好不好,小元宝长大骑大马。” “好~还有刀,爹爹。” “好~” 看著小元宝坐在季墨阳怀里,父子俩同样认真的模样,宋絮晚换了好几个角度去看,但凡有一个角度长得像,她也算是找到了证据。 结果……一个侧脸稜角分明,下頜能当刀使用,一个脸圆圆的像个包子。 宋絮晚心累的闭眼,只能期待好男十八变,越长越像爹吧。 翰林巷里,閔绒雪看著屋檐上滴滴答答的落雪声,屋內同样滴滴答答的漏水声,心里已经麻木。 她的儿子,那次莫名消失,又在雪夜突然出现之后,就永远的消失了。 眼睁睁看著一个和她的儿子一模一样的人,偶尔回来这个院子一趟,但是眼里再也没有她这个母亲。 丧夫丧父,如今又和丧子有何区別,她的人生,就像是这破旧的房间,一直在滴滴答答漏个不停。 眼前一暗又一亮,一个俏丽的身影闪进来,离月笑道:“母亲,屋顶的雪化了,您先到院子里候一会,冯时要爬上屋顶给咱们修一修。” 离月已经十四岁了,自打季墨阳有了钱,又把离月养的细白起来。 她围著寧寧的裘衣改造的披风,大大的帽檐显得小脸越发的娇小,鼻尖冻得红红的,细看之下,也別有一种娇俏灵动的鲜活。 閔绒雪的打量,让离月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她小心翼翼道:“母亲,我扶您出去?” 收回打量的视线,閔绒雪抬脚往院子里又去,阳光一扫屋內的阴霾,季墨阳不想娶妻,离月倒是可以嫁人了。 离月血脉不低,又有才华,如今的年岁正是动人的时候,说一个好婆家不难。 天真的离月,丝毫不知道閔绒雪的打算,每天只一门心思的做绣活,然后有意无意的想打探自己的婚事,閔绒雪什么时候和周家提一提。 如果两家有了误会而让婚事耽搁,离月想著要不要让季墨阳出来说和,毕竟季墨阳和周星临关係很好,周星临应该不会排斥成为季墨阳的妹夫。 只是季墨阳这近一个月来,在家的时间很少,离月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在宋絮晚房间里窝了三天的季墨阳,再怎么留恋,也要离开了,尤其是老家的师父,差不多要到了。 季墨阳离开正房,找到李虎。 短短几日,李虎见到季墨阳,已经非常適应季墨阳的新身份。 “姑爷,有什么吩咐?”李虎打趣道。 第329章 眼线 季墨阳听得特別的顺耳,他闷笑一阵,才吩咐道:“我这就要去宫里值夜,咱们师父和师兄弟马上要来京城,你去租几个房子,让他们分开居住,那几个最老实的住一起,然后等我从宫里出来再安排。” 这点小事,难不倒李虎,他很快租好房子,雇了几个小孩在城门口天天等著,隔日就把师兄弟分別安排好,等著季墨阳出宫。 三日后,季墨阳出了皇宫,见到授业恩师沈师父,眼眶不由得发酸,在他快二十年的人生中,师父是对他影响最深的男性,基本取代了父亲的位置。 他红著眼睛请沈师父和师兄沈乐山入內,师徒三人关起门来密谋了许久,沈师父拍了拍季墨阳的肩膀,表示一定全力支持。 沈乐山也笑道:“师弟放心,有师兄在,没人能欺负咱们。” 小时候,季墨阳刚去书院上学,因为出身,他时常被人欺负,那时,一墙之隔的沈乐山就开始帮他,真的把他当亲兄弟一样。 后来他每晚去武馆学武,经常都是沈乐山和李虎陪练,其他的一些师兄弟,略微见过几面,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季墨阳私下学武的事情。 交代好师兄弟这边,季墨阳就去找了刘宏,把宫里的消息胡乱扯了一通,他对刘宏拱手道:“在祖籍,我们母子能活下来,多亏了左邻右舍的帮忙,有次我进山採药,差点出不来……” 季墨阳一番感人肺腑的发言之后,刘宏明白,季墨阳在祖籍好多个救命恩人,现在他发达了,想要报恩,所以让刘宏安排。 “有几个习了武,我觉得可以跟著你去边关从军,有几个比较机灵,把他们安置在咱们京城的铺子就行,还有在祖籍没有过来的二婶子,三大娘等,我想寄点钱財回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刘宏整个人麻了,他拉著季墨阳是谋反的,不是帮季墨阳安置整个安州百姓的。 更何况他一个人没有安插到季墨阳身边,反倒被季墨阳安插了一堆又一堆。 他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学的都是杀敌的本事,哪里想到碰到季墨阳这样一个无赖,几番推辞不下之后,他领了人回去了。 到浮云寺里的时候,刘宏还在反思:“兴许,咱们就该安排別的人和季墨阳接触,我实在是说不过他,我要立刻回边关,不然,他都打算给我娶妻了,说他旁边有个姑姑对他特別好,年轻守寡的……” 细枝末节,都是细枝末节,念一在心里对自己说。 护城河一案还在调查,刘宏这次来京城几乎都在东躲西藏,早点回去也好。 念一快速的转动念珠,点头赞同:“多带几个人也好,路上遇到盘查的,那几个人身份乾净,倒能帮你遮掩不少。” “还有安排在铺面里面的人,捡一些不重要的地方扔进去,季墨阳指望那些人打探咱们的消息,简直是做梦。” 季墨阳確实没指望那些武馆的兄弟帮他打探什么,主要是在祖籍太穷了,都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吃不起饭娶不起媳妇,跟著刘宏,至少吃喝不愁。 而且,明知道刘宏是要谋反的,季墨阳不能一点防备没有,安排人到刘宏旁边,不指望打探到什么机密,至少將来起兵谋反的时候,几万人的军事调动,武馆的兄弟总能察觉,悄悄给他送个信,他有个准备就行。 刘宏带著自己人和几个愣头青上路了,一路上拐弯抹角的打探季墨阳的事情,结果这几个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 “他读书好,在旁边书院读书,和我们没什么往来,就是一次进山打猎,他掉进陷阱里差点没命,咱们几个一路背他出去的。” “哦,我想起来了,有一回他想到武馆学武,结果马步都不会蹲,那腿抖得跟麵条子似的,回去还被他老娘胖揍了一顿,后来就再没来过。” 说来说去就是这些,刘宏已经懒得打探了,难道季墨阳不是安插人手在他身边,真的是在认真报恩? 算了,这些阴谋计算让京城里的人去周旋吧,他还是適合回到边关,收买更多的將领,以备將来直击京城。 安顿好所有人,季墨阳趁著天黑又去了周府,进了正房后,明显的清净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等宋絮晚回来,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问道:“孩子呢?” “送东厢房去了。” 这几天季墨阳不在,小元宝还是更喜欢住在自己的房间,那里玩具更多,很多家具也都是按照小元宝的身材打造的,简直是他的乐园。 季墨阳没想那么多,他回家第一件事没见到儿子,心里有些烦躁。 “今晚抱过来吧。” “他睡著了,再抱起来难免冻著。” 解释一句,见季墨阳脸色有些难看,宋絮晚又解释道:“你不知道,昨天他和寧寧玩,一直说爹爹抱著他飞,你知道周明海那个腿,抱著他都站不稳,当时寧寧就觉得奇怪,嚇得我赶紧说小元宝做梦梦见的。” “我想著,你以后还是別见孩子了,孩子太小,万一不分场合的乱叫,让別人察觉到什么,小元宝这一路长大,不知道要伴隨多少流言蜚语,不如,还是等他长大一点,学会隱藏再……” 宋絮晚还在絮絮叨叨的诉说,季墨阳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说什么怕別人知道,他们父子相见,哪里有旁的什么人,说这么多,无非都是藉口。 他只知道,宋絮晚不让他见儿子了。 “你又在骗我,哄著小元宝叫我爹,就为了把药全部骗过去,现在说什么怕別人知道,我在你房间里住了三天,你一个丫鬟都没有让靠近,你告诉我,除了你我和你的两个嬤嬤,还有谁能发现?你这么骗我,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 季墨阳的冷笑,让宋絮晚听起来十分不舒服,理由不是都说清楚了,季墨阳怎么一点都不考虑,万一被寧寧或者谁察觉出来,不小心有什么流言传出去,岂不是不妙。 第330章 嘴犟 “寧寧就差点发现呀,还有星临,万一小元宝再大一点,在星临面前说漏嘴,我说多少谎话才能遮掩过去?” 宋絮晚费力的解释,季墨阳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小元宝又不出门,哪里就能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明明都是宋絮晚在步步为营,阴谋算计。 他满眼冷意的看著宋絮晚,逼问道:“你宋絮晚害怕撒谎?你就是打定主意不让小元宝接近我!” 宋絮晚不想闹什么误会,知道季墨阳一时间难以接受,她很诚恳的再次开口。 “季墨阳,你別小人之心……” “是我小人之心,还是你宋絮晚精打细算!”季墨阳低吼。 都说破镜难重圆,她们俩如今的信任度本来就很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信任就会立刻崩塌。 宋絮晚明白,她怎么说季墨阳都不会信了,除非真的把把孩子过来,从此都叫季墨阳爹。 可是孩子真的太小,他根本不会撒谎,万一將来孩子在外面不小心喊出口,被传出去,外人的议论会成什么样? 她不想小元宝饱受流言蜚语的长大。 疲累的坐到软榻上,她看著季墨阳的愤怒,突然觉得无能为力,她曾试著拋弃过往,重新开始,可是她有三个孩子要考虑,不像季墨阳光棍一个,只凭著一腔热血就行。 嘆了口气,宋絮晚疲累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也受够了和你隔三差五的爭吵,其实到此时,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化解不掉的了,季墨阳,我们从此,相忘於江湖吧。” “果然!”季墨阳冷笑。 “你果然再一次利用我,用完就踢开,这是算计著春天到了,小儿子不怕冷不怕咳嗽了?” “呵呵!” 季墨阳的低笑让人心疼,宋絮晚想开口解释,但是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吗,她没证据,说了季墨阳也不信,她实在是太累了。 如今的季墨阳只陷入自己的猜测里,宋絮晚不想再说什么引起爭吵,她劝道:“你如今在气头上,回去好好考虑下我的话,过两日,你就能想明白。” 这就要赶他走了?季墨阳毁天灭地的愤怒,触及到宋絮晚平静的目光,只余下无尽的悲哀。 他就这样被一次次欺骗,被利用,却总是狠不下心来,说什么报仇,他一次次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 自苦一笑,他颓然的走到门口,然后回头:“別忘了你还有个大儿子,他今年开春是要考秀才的,离了我,他三十岁前,都不见得能考到秀才。” 又是威胁,宋絮晚憋屈的闭上眼,她最討厌被人威胁,她受够了被威胁的日子。 可是,孩子就是她的软肋啊,她和季墨阳可以爭吵,可以决裂,可绝不想连累孩子。 尤其是如今周星临压力很大,她不敢想这个时候季墨阳不管周星临了,对周星临的学业是多大的打击。 睁开眼,她看向季墨阳,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紧抿著嘴唇一言不发,见季墨阳抬脚要走,她慌忙起身扯住他的袖子。 季墨阳伸手去拉,宋絮晚死死攥住,季墨阳气的想把外袍脱掉,宋絮晚顺势抱住了季墨阳腰身。 她討厌低声下气的求饶,討厌委曲求全的隱忍,但是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让季墨阳走。 感受到季墨阳浑身紧绷,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宋絮晚还下意识的在他怀里磨蹭了几下。 那抬起想把宋絮晚推开的手,就怎么也落不下去,季墨阳浑身的戾气,被这样一点点卸去,只余下无力的愤慨。 他很想看看宋絮晚,是不是在他怀里得意的笑,伸手去抬起宋絮晚的脑袋,但宋絮晚一直梗著脖子,死不抬头。 “不是你让我走?” “我嘴犟不行嘛!”宋絮晚闷闷道。 明知道再次被利用,季墨阳还是迈不出脚步。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鬆了又紧,最后颤著音道:“宋絮晚,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爱过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说爱过吧,那么多算计人家的证据,季墨阳肯定不怎么相信,只会觉得她满嘴谎话。 要说没爱过吧,那季墨阳肯定狠心就走了,周星临考试在即,正是关键时刻。 她终於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注视著季墨阳,眼神一眨不眨道:“遇见你之前我没有爱过人,我不知道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告诉我?” 季墨阳就这样愣住了,明明充满期待,设想了种种宋絮晚的回答,也做好了她不爱他的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她说不知道,就这一句不知道,让季墨阳再也生不了离开的决心。 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宋絮晚还认真的討论了起来。 “虽然我心里一直想著要报復閔绒雪,但是我没有做出伤害过你们任何人的举动,我有无数次败坏你名声的机会,我都尽力遮掩,我也不知道这段復仇故事里,仇恨占得多一些,还是爱恋占得多一些。” 宋絮晚的手轻轻抚摸上季墨阳的下巴,摩挲著他的胡茬,柔声问道:“你呢,从我们认识开始,到那几个月的相处,以及分开的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你的感受是怎么样呢,觉得我伤害了你,还是爱恋著你?” 她的手从他的下巴滑到胸膛,然后很轻轻的贴耳上去,认真的问道:“我想听听你心里的声音,他的真实感受是什么?” 季墨阳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没知道真相以前,他感受到的是满满的爱意,知道真相后,他痛苦愤怒只想著报復。 如今都报復两三个月了,回头看,他的心似乎並不想和宋絮晚互相折磨,他想忘掉那些算计,让一切回到从前。 可是,心里的惶恐又告诉他,宋絮晚对他只有利用,没有一丝真心。 心中的疑虑让他没有勇气大步向前,內心的渴望又让他无法彻底割断联繫。 躺在床上的季墨阳,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宋絮晚见季墨阳终於没有闹著离开,有些庆幸,想到以前的季墨阳是那样的舒朗有活力,又有些心酸。 他如今这一说炸就炸,一捋就顺的脾气,也说不准是閔绒雪,还是她要负主要责任了。 想著想著,宋絮晚睡著了,季墨阳一直睁著眼睛看承尘,毫无睡意。 第331章 高门 宋絮晚除了欺骗了他的感情,確实没有出手伤害任何人,对离月都算得上真心付出,而且正如宋絮晚所说,她有无数的机会,把姦情故意暴露出来,那样他必定会身败名裂,但她没有。 尤其是周景黛及笄那晚,不远处都是人,只要宋絮晚发出点动静,他这辈子都完了,但是宋絮晚只想著隱瞒,甚至以死帮他遮掩。 还有生日那次被周明海发现,似乎也是他白天不谨慎导致的,也不能怪宋絮晚。 如此种种,宋絮晚或许心里想著报復閔绒雪,但是这中间,未必没有对他有过真心。 收回目光,侧头看宋絮晚没心没肺的睡著了,完全没有理会他心里的思绪万千,季墨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 不对,宋絮晚根本没有哄他,是他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他气的直接把宋絮晚叫醒,恶狠狠道:“不准睡!” 宋絮晚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含糊道:“什么时辰了,我困死了。” “睡吧。” 季墨阳气势瞬间没了,气的翻身和宋絮晚背对背睡去。 翰林巷里,已经完全指望不上季墨阳的閔绒雪,最近开始给离月相看了,这让最近担忧自己和周家婚事进展的离月,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惶恐的发现,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和周家的婚事可能完全没指望就算了,而閔绒雪给她找的婆家都是高门。 以她现在的身份,哪里配的上高门,她让丫鬟悄悄打听才发现,要么是高门里连死好几个妻子的人家,要么是高门里的傻子。 知道这些,离月整个人都嚇傻了,閔绒雪怎么会给她找这样的人家,那跟把她卖了有什么区別。 她等季墨阳在家的时候,悄悄的拉著季墨阳的袖子,忍著哭意试探道:“哥哥,星临不小了,你问问他家里可有给他定下亲事?” 如果季墨阳亲自问周星临婚事,周星临好奇之下,或许回家就会问自己家大人,这样,他们的婚事就会被提及,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季墨阳脑海里闪过閔绒雪曾说,离月和星临有口头婚约,不过现在已经不做数了,想来离月应该不知道。 他隨意道:“星临今年准备考秀才,他家里应该不会这个时候给他定下婚事。” 离月秉持著女孩的矜持,不能自己过问自己的婚事,可是眼见著,哪天她就要被閔绒雪定了亲事,她最终还是求道:“哥哥问一问吧,其实我也是想知道寧寧有没有订婚,我们许久不见了。” 见离月这么恳求,季墨阳点头答应,他问问宋絮晚就好了,这件事容易。 比起这件事,他更关心自己的前途,禁卫军副统领杨建已经康復回宫,这以后肯定会更加折磨他,与他来说,官场已经无望,是时候要想个平稳的退路了。 还有刘宏那里,几乎是明著劝他谋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拿他挡刀的,他之所以虚与委蛇这么久,就是想捞点好处,然后再撇清关係。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他本来就不是有大志向的人,不如將来开个书院,一来能更尽心的教导星临和元宝,二来也算是个谋生的手段。 不过在开书院之前,他还要多捞点钱,他开始去找刘宏在京城留下的人马。 站在铺面门楼打量了一下,一个其貌不扬的当铺,季墨阳抬脚走了进去,对了暗號之后,他被迎入內室。 “属下参见少主!” 一个中年山羊鬍子的人跪下行礼,季墨阳忙客气的扶起来,激动道:“你就是李掌柜,我李叔?” 这一声李叔,叫的李掌柜立刻眉开眼笑,点头道:“少主客气,少主今日来,可是……”要钱? 李掌柜得了刘宏的吩咐,一定不要给季墨阳太多的钱,不然就是打水漂。 他等著季墨阳张嘴要,只见季墨阳摆摆手,自己坐到椅子上,才一本正经的说起正事。 “我来认认门,也是和你商量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想著要给我父亲报仇,一切要从长计议。” 李掌柜点头,他知道自己就是哄季墨阳玩,但是仍然装的很认真,拱手道:“少主吩咐。” “我现在禁宫行走,我想一来要打探禁宫里面的消息,二来要结交官员,以备將来谋大事之用。” 李掌柜点头,示意季墨阳继续,季墨阳就开始说起了宫里的事情。 “我见有一次,淑妃娘娘想陪大皇子过生日,但是皇上和大皇子都拒绝了,说皇后相陪就好,我猜这淑妃定然恨极了皇后夺子,这里可以是个突破口。” 李掌柜心道废话,这不是明摆著的事情,还用你特意说,不过他面上装的很赞同。 “少主想?” “我想收买淑妃手下的大宫女青儿,挑拨离间,让淑妃和皇后斗,让皇上內宫陷入混乱。” 李掌柜摇头:“青儿是太后的人,收买不了。” 季墨阳不动声色的点头记下,这刘宏一行人,果然在宫里有內应,连淑妃手下是谁的人都清楚。 他接著又开始说起要拉拢哪个公公,除掉哪个嬤嬤嫁祸,都被李掌柜一一拒绝,也都说清楚哪个公公是谁的人,哪个嬤嬤还有用。 “听李掌柜这么说,咱们在宫里这是有不少人手打探了?” 李掌柜一愣,没有从季墨阳这边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倒是被季墨阳套取不少信息,再討论下去,岂不是老底都被季墨阳套走了。 还好季墨阳虽然不是自己人,也算是不上敌人,知道这些內宫消息,也做不了什么,不影响大局。 他摇摇头嘆气道:“咱们在宫里没人,都是那些个內监出来赌牌吃酒的时候,咱们钱买来的消息,不说也罢,小的觉得少主可以联络官员试试。” 季墨阳大掌一拍道:“我正有此意,就是手头有些紧,没什么钱財买贵重的物品,怕是拉拢不少什么人啊!” 果然又是要钱,李掌柜瞭然一笑,建议道:“少主一上来就送礼,別人难免戒备心重,少主不如先找人吃吃饭喝喝酒,然后在慢慢拉近关係如何?” 他打听到季墨阳从来不喝酒,这提议肯定被季墨阳拒绝,季墨阳休想从他这里骗钱。 第332章 牵羊 季墨阳歪头想了想,点头道:“好主意,只是吃饭喝酒的时候,总要討论些什么,你知道我擅书法字画,你这里有没有值钱的当品,我拿去和人探討一番,增进关係。” 李掌柜立刻摆手:“没有没有,都是贗品。” “那你这掌柜的不行,怎么能收贗品,將来这铺子还怎么做的下去,东西都摆在哪里,我去给你掌掌眼。” 都喊人家少主了,怎么能死逼不让人进库房,李掌柜擦著汗跟著季墨阳进了库房。 “你別说,这张画仿的真像,翰林院刘大人最擅长鑑別,我拿去找他研討一番,还有这幅字,真是以假乱真啊……” “少主,这个不是死当,不能拿走啊!” “我不拿,就是回去帮你鑑別一下。” 半个时辰后,季墨阳抱著十几卷捲轴走了,李掌柜心疼的两眼发黑,这损失怎么算都超过一千两了,以后见面,一定不请季墨阳进內室,这简直是引贼入室啊! “掌柜的。” 小二连滚带爬跑过来,指著库房哭道:“我刚才进去盘点,少的不仅有字画,好些个值钱的文玩首饰,都不见了。” “他还偷?”李掌柜气的声音都尖了,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季墨阳这一趟收穫满满,他知道刘宏是做大事的人,只要他还有用,这些小小的损失,刘宏那批人,怎么都要忍下去。 他离开街角,对著一人点头,沈乐山点头回应,拉低了帽檐,选个隱秘的角落,猫在当铺不远处,监视这当铺的掌柜,和那些人往来。 与季墨阳的志得意满不同,离月这些天过得实在煎熬,因为季墨阳告诉她,周星临没有定亲,这两年都不打算说亲。 也就是说,她和周星临因为两家误会,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噩梦一个接一个,她有一天在家里看到一个陌生的婆子在打量她,她叫小荷跟出去打听,回来说是安国公府的人,他们家有个世人皆知的傻子。 无数个黑夜里,离月从噩梦中惊醒,她想告诉季墨阳自己要被閔绒雪卖了,又怕因为她的事,让季墨阳和閔绒雪的母子关係雪上加霜。 可是她不想嫁给傻子啊,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去给人家做丫鬟,她也不想嫁傻子啊! 二月十五,周星临从国子监放假,照例来榆钱巷学习,离月再次过来送点心。 趁著季墨阳指导周星纬的间隙,离月把周星临叫出去说话。 “我新给元宝和寧寧做的鞋子,你拿回去让他们试试。” “好,离月姐姐要是没事,我先进去了,我今年准备下场,现在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周星临说著就要回去,离月忙道:“星临,你的络子旧了,把玉佩拿下来,我帮你重新打一个吧。” “没事,我不在乎这个。” 周星临还想继续向前走,见离月都要哭出来,红著眼睛道:“你这是跟我见外吗?” “这怎么可能。” 说著,周星临就把玉佩接下来,交到离月手里就匆忙离开了。 离月拿著玉佩走了,她对著玉佩干坐了一晚上,她要利用星临的无知,给自己博一个前程吗? 周家不再提婚事,如果只是因为两家矛盾,那她主动挑明婚事,是不是矛盾也能顺势解开,以后两家能亲密一如既往。 次日,离月打好络子,玉佩在手里翻来覆去摆弄,一直捨不得拿给周星临,要去找宋絮晚说明情况吗,还是就这样还回去,安心嫁个傻子。 季墨阳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整日在宫里值班,隔三差五的回来一次,问问离月可缺钱,然后就再次出去。 二月十八,他从宫里出来,问了马氏家里一应吃食都不缺,又给了一些银钱,就敲了离月的房门。 “我见你这些天精神头不好,若是家里闷得慌,出去找寧寧玩玩,天热了,外面好玩的也多。” 离月淡淡的笑著:“我今日正准备去找寧寧,哥哥你不出去吧。” “有事?”季墨阳挑眉。 年前买的红宝石,他让师傅做了步摇,现在应该要做好了,他要出去取,不过这都不急,他认真的等离月回答。 离月低著头,紧张的扯著自己的衣袖,她想今天去找宋絮晚问一问,又怕事情闹大,閔绒雪到时候又和宋夫人吵起来,她想季墨阳在家里等著,以免出事的时候,没有人劝架。 “什么事?”季墨阳又问。 离月还是低著头不敢说,最后咬著嘴唇道:“哥哥,你就在家里等著行不行?” 季墨阳沉思片刻,道了句;“好。” 他知道离月胆小,他要是一定要问,除了把离月嚇哭,问不出来什么。 目送离月离开,他走到了巷子不远处,那里是他给沈师父和沈乐山租的院子,他要和沈乐山说说最近几天跟踪的成果。 刘宏那批人,既然能从彰武王谋反事件中摘出来,这些年还越混越好,这京城指不定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关係。 不过刘宏谨慎,透露给季墨阳的那几家铺子,看上去都不怎样,沈乐山这些天就在跟踪这些人,看看还有那些人互相联繫。 周府里,离月登门拜访,这让宋絮晚很是惊讶,不过她並没有多想,马上让人把离月请进来。 待到离月坐定,她亲切道:“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可是找寧寧玩?” 离月坐立不安,她来之前,想说周星临送了自己玉佩,她和周星临两情相悦,请求宋絮晚成全。 虽然是谎言,但是周星临忠厚,看在季墨阳的面子上,即便知道她在撒谎,估计也会沉默承认,那样这门婚事绝对能定下来。 但是真当离月坐到宋絮晚面前,她又想起曾经宋絮晚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怎么能设计周星临,怎么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促成这门婚事。 如果,周家当真想要这门婚事,她不用算计的话,宋絮晚也会成全吧。 思绪万千间,离月又听宋絮晚道:“我们府上今天要做春装,刚巧你来了,我瞧著有几匹料子適合你,我让人带你去找寧寧,你们俩一块挑一挑。” 第333章 重聚 这几句话说的离月眼泪都要流下来,自从季墨阳挣钱以来,给了马氏不少钱,閔绒雪都没有提过要给她做点新衣服。 她多年不见宋絮晚,两家还有著误会,宋絮晚对她竟然一如从前,当做亲生的女儿一样。 再也下不了狠心去诬陷周星临,她红著眼眶,把玉佩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上次见星临的络子旧了,我给他做了一个新的,谁知做的慢了,他已经去了国子监。” 宋絮晚知道周星临每次放假都找季墨阳,时常能见到离月,两人相熟也是平常,何况离月还经常给寧寧和小元宝做鞋袜。 她並没有多想,收下玉佩就要叫人带离月去找寧寧。 可是离月坐著不肯走,她不想诬陷周星临,但是也想为自己的將来爭取一下,万一宋絮晚也很想和她成为一家人,那她就是拼死,也想求一个机会嫁到周府。 她让宋絮晚把丫鬟僕妇请出去,然后低著头,绞著帕子,小声道:“我听母亲说,我和星临有了口头婚约。” “你说什么?” 离月的声音太小,宋絮晚著实没有听清,她见离月开口之后,脸红的能滴出血来,知道这件事必定让这孩子为难了。 她起身坐到离月旁边,体贴的拉起离月的手,安抚道:“別怕,你大声说。” 离月抬头,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只要她开口说婚事,宋絮晚必定会立刻答应,甚至只要閔绒雪有一丝的不同意,宋絮晚能为了她,和閔绒雪打一架。 她突然就升起了无限的勇气,快速的说道:“我母亲说,我和星临订婚了。” 宋絮晚愣了一下,才明白听到了什么,这怎么可能,周星临订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离月从哪里听到的无稽之谈。 哦对了,刚才离月说了,是閔绒雪告诉她的。 宋絮晚立刻明白过来,她算计了季墨阳,閔绒雪这是以牙还牙报仇来了,让离月这么单纯的孩子,来勾搭周星临。 閔绒雪还真是下得去手,竟然不把离月的名声当回事。 幸好,离月性情纯良,没有被閔绒雪鼓动的失了礼数,只是收下一个玉佩,就紧张的过来告诉她。 离月见宋絮晚脸色大变,心里已经冰凉一片,她颤著音问道:“夫人,您不知道吗?” 宋絮晚不想嚇到离月,但是她现在实在是愤怒,无心安抚离月。 “你先去找寧寧,这件事我来问问周明海和閔绒雪。” 这俩孩子如果真的有了婚约,那肯定是周明海私下承诺,想到閔绒雪一直压著宴小姐的庚帖不肯退还,要是周明海把周星临的庚帖也交出去了,宋絮晚闭了闭眼,她一定要挖了周家的祖坟。 两辆马车从周府出发,一辆去寺院接周明海,一辆去接閔绒雪。 翰林巷里,季墨阳和沈乐山交流了这几天跟踪的结果,可惜没有什么重大发现,想到离月的交代,季墨阳很快就返回家里,等著看看离月为何叫他不要出去。 他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穿著不俗的婆子,上了马车离开,他看向还在目送的马氏,问道:“这是谁?” 马氏这才注意到季墨阳回来,嚇了一大跳,脸都有些白了,看著刚离开的那家人,这要是让公子知道了,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她慌里慌张道:“没,没事!” 他们家没什么亲朋好友,除了和閔绒雪相看的人家,没有人家有这么体面的婆子。 季墨阳拉下脸,打量著马氏严肃道:“又在给我相看?” “告诉夫人,別做无用功,否则,我不介意有个不孝的罪名。” “不,不是,公子你误会了。” 马氏跟在后面想解释几句,想到这事还没有定下来,说漏了嘴成不了事,夫人指不定怎么罚她。 她站在门口又是担忧公子和夫人的母子情分,又是担忧將来小姐的后半生,气息还没有喘匀,又一辆马车过来,说是周府过来请閔夫人的。 閔绒雪不想去,她在宋絮晚手下,就没有討到什么好处过,她刚拒绝,就见季墨阳走出房门,对著马氏道:“我先走一步,在周府门外等你们。” 这下,閔绒雪不去也要去了,万一宋絮晚发疯,把她和周明海相处的细节都说出来,她不去岂不是任由宋絮晚诬陷? 骑在马上的季墨阳,一直在琢磨离月怎么了,今日的的做法好生奇怪,让他不要外出,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时候,陪著閔绒雪一起去周府? 为何要他去,怕宋絮晚和閔绒雪吵架没人拉架,但是离月为何要去周府製造矛盾? 马车晃悠悠到了周府,閔绒雪和季墨阳刚进厅,就见到满眼喷火的宋絮晚。 季墨阳立刻闪身站到閔绒雪前面,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宋絮晚很想把这辈子听到的脏话,都一股脑的用来招呼閔绒雪,可惜季墨阳也在,闹得太不像话,她不能確定季墨阳是帮她,还是帮閔绒雪,她以一敌二有些艰难。 再说万一把閔绒雪得罪狠了,她不把庚帖退回来,周星临岂不是要和宴小姐一样被动。 还是要等到周明海回来,问问婚事走到哪一步,再做打算才好。 虽然丫鬟都被赶到厅外面,但季墨阳还是不能上前有什么亲密举动,他只一直盯著宋絮晚,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宋絮晚一直恶狠狠的盯著閔绒雪,一眼都没去看季墨阳。 閔绒雪倒是心情大好,难得见宋絮晚气成这个样子,她悠哉的喝著茶,等宋絮晚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明海才被人搀扶著进来,在宋絮晚杀人般的目光中,忐忑落座。 “出了什么事?”周明海忐忑道。 “商量星临和离月的婚事啊!”宋絮晚咬牙。 周明海立刻鵪鶉似的低头,他差点忘了,曾经答应过的这门婚事。 閔绒雪见周明海和宋絮晚脸上都很严肃,还以为周家人已经商量好要定下这门婚事,这怎么可以,她儿子都快成了宋絮晚的赘婿,若是女儿又成了宋絮晚的儿媳,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盼。 第334章 明讽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结亲,何况她已经帮离月找好了难得的婆家。 閔绒雪冷著脸连连冷哼,语气里都是不屑:“宋夫人说什么梦话,我家离月说什么也不会和你家星临结亲。” 宋絮晚嗤笑一声,閔绒雪的人品,她是一点都不信的,明知道是个误会,閔绒雪都能压著宴小姐个庚帖不还,谁知道现在,閔绒雪是不是在说什么漂亮话先糊弄过去,之后再谋划婚事退无可退。 她轻轻吹了口茶,冷笑:“既然閔夫人不愿意结亲,不知为何要告诉离月这事,还让离月拿著星临的玉佩上门,亲口说出婚约之事?” 还有这事? 怪不得离月最近心神不寧,季墨阳沉著脸看向閔绒雪,这人算计他的婚事不成,如今这是开始算计离月的婚事? 他一个男子,婚事上有些磨难也就罢了,閔绒雪要是敢拿了离月的婚事算计,他都在考虑要断亲了。 更重要是周星临马上要下场考试,先不说婚事会不会让周星临分心,就閔绒雪的品行,他都怀疑閔绒雪故意用离月设计周星临,败坏周星临的名声,阻碍周星临科举,他看著閔绒雪的眼神逐渐转冷。 閔绒雪正奇怪著,她明明没有说过,离月怎么可能知道,还有什么周星临的玉佩,她更是完全都不知道。 她挺直腰背回击道:“宋夫人好大的帽子,我从没告诉过离月,又怎么会让她主动上门,谁又知道,现在是不是宋夫人贼喊捉贼,我还想问问宋夫人,今日又想算计什么?” 见閔绒雪倒打一耙,宋絮晚怒极反笑:“我还能把离月从你家算计到我家来?莫非,閔夫人这意思是说,我擅长用勾魂术,勾的那少年公子欲罢不能,勾的你家离月都上赶著来我家做儿媳?” 提到季墨阳如今欲罢不能,周明海和閔绒雪都罕见的装作听不懂,季墨阳担心宋絮晚生他的气,乾咳一声,问向閔绒雪:“你若是真的做了,现在承认,好在事情没有闹大,万事好商量。” 在做错事死不承认这一方面,在閔绒雪身上那是屡见不鲜,越想,季墨阳看著閔绒雪的目光越是冷淡。 季墨阳的態度,让閔绒雪悲愤交加,自己的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她怒道:“我没说就没说,我还想问问周大人,是不是你诉了周星临,让周星临撩拨我家离月,连玉佩都送了出去。” 眾人齐齐看向周明海,周明海想假装自己不在,可那几双眼睛齐刷刷盯著,他只好硬著头皮回答。 “不是我,我都忘了这档子事。” 大家再次齐齐看向閔绒雪,閔绒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养的女儿她清楚,绝对做不出自己上门说亲事的事情,这件事是宋絮晚告诉大家的,未必不是虚张声势,故意找麻烦。 她阴阳道:“宋夫人有话就直说,何苦那小孩子出来作筏子,离月向来胆子小,宋夫人这谎撒的简直漏洞百出。” 本来不想牵扯到小孩子身上,尤其是离月那孩子,看著实在让人心疼,奈何閔绒雪一直不承认,宋絮晚也顾不上许多。 讥笑道:“既如此,那就把离月请过来,閔夫人亲自问问自己的女儿。” 季墨阳生怕事情闹大,离月一直胆小怯弱,真要因为她几个人吵了起来,这孩子以后肯定只会自苦。 而且,要是周星临真的送了玉佩,那说出来,宋絮晚脸上肯定掛不住,他也担心宋絮晚受委屈。 “我过去叫她。” 他提前过去问问离月,也好隨机应变。 季墨阳一走,厅里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起来。 周明海心虚的谁都不敢看,閔绒雪有些愤怒宋絮晚还缠著季墨阳,毁了她的儿子还不算,现在更是丧心病狂道让周星临下场,勾搭她的离月。 她现在看宋絮晚,是越看越恨得牙痒痒,尤其是季墨阳刚才坐在这里,看宋絮晚的时候,满眼的支持,看她的时候,满眼的怀疑。 “勾三搭四,不要脸。”閔绒雪眼里像是淬了毒。 閔绒雪如今也就嘴上能逞强了吧,宋絮晚捂著嘴笑了起来:“这閔姐姐就误会了,我还用得著勾搭? 是你儿子自己夜夜过来求欢,真真的是求啊,我赶都赶不走,哎呀,这几个月,我是夜夜不得安生,姐姐要是看不过去,有本事拦著季郎不让他来啊!” 竟然是季墨阳自己过去的? 閔绒雪心里慌乱起来,明明她都说清楚了,季墨阳也知道宋絮晚的真面目,怎么还上赶著过来,这宋絮晚怎么如此狐媚。 她眼里不加掩饰的鄙夷:“不过是给我儿子暖床的玩意,也值得我放在心上?” 嘴上说著不在意,心里怕是都恨死了吧,宋絮晚更是忍不住往閔绒雪心里捅刀。 “瞧閔姐姐这酸的,不知道的都以为姐姐羡慕我有人暖床呢。” “你胡说!”閔绒雪像是被踩了尾巴。 “哎呀,姐姐小声点,我家老爷听得到。” 宋絮晚假意捂了下耳朵,好心好意道:“我知道姐姐麵皮薄,大冷的天没人暖被窝也不好意思说,看在姐姐好儿子的份上,我替姐姐传个话。” 宋絮晚转头看向八仙桌的另一侧,对著周明海娇笑道:“老爷,你听到了吗,閔姐姐没有勾三搭四呢,她只等著你一个人,怎么这么久过去,你都没有给閔姐姐暖床,閔姐姐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 从提到季墨阳夜宿开始,周明海就已经被气的出的气比进的气多,如今宋絮晚更是大喇喇的拉著他一起排喧,他很想拍案而起,让宋絮晚知道什么叫妻以夫为纲。 可惜,他拍案之后,可能只有拄著拐杖才能站起来,別说教训宋絮晚了。 他黑著脸,心里念著心经,平静道:“阿弥陀佛!” 宋絮晚犹如一拳打到上,这场恩怨,周明海是罪魁祸首,现在他竟然摘得最乾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无视周明海隱忍的怒火,继续挑拨:“如今季墨阳整日压著我泻火,老爷你什么都不做,不是白白吃亏,刚好季郎晚上过来,你晚上去找閔姐姐,春光正好,怎能辜负?” 第335章 男人 已经快被气疯的閔绒雪,见宋絮晚越说越荒唐,而周明海竟然像是听不到一样装个鵪鶉,她气的什么礼仪都忘了。 她怒而指著周明海道:“这你都忍的下去,周明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话瞬间把宋絮晚逗笑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擦了擦嘴道:“哎呀,老爷,閔姐姐怀疑你不是男人呢,怎么,两年前,你没让她见到你男人的真章?” “快告诉她,你是个男人,今晚就告诉她!”宋絮晚拱火道。 “够了。”周明海半天憋了一句。 宋絮晚捂著肚子笑起来,已经顾不上看周明海的脸色,閔绒雪怎么现在才怀疑周明海不是男人。 另一边,在寧寧院子里的离月一直心神不寧,她生怕这件事闹得不可收拾,心不在焉的看著寧寧逗小元宝玩闹。 听说季墨阳过来找她,她连忙告辞就小跑著出了院子。 “哥哥,找我有事?” 见离月小脸苍白,声音颤抖,季墨阳嘆息一声:“离月別怕,出什么事情都有哥哥,你告诉哥哥,星临真的送你玉佩了?” 离月低著头,给自己鼓了半天勇气,才昂头把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我不是故意设计星临,我只是太想和宋夫人寧寧成为一家人,我见宋夫人把我当女儿一样,以为宋夫人也想成全这门婚事,但是被母亲阻拦,所以上门主动找宋夫人说的。” 看来当真是误会一场,还好周星临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不会耽误备考。 季墨阳摸著离月的头顶,想到宋絮晚对离月那么好,离月如此期盼实属情理之中,便是他,何尝不想和她们成为一家人。 幸好,这都是早晚的事情。 “她確实很好,长嫂如母,即便是不嫁给周星临,也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离月还在想著自己闹出的乱子,並没有仔细去想季墨阳的话,只觉得季墨阳说的话没头没尾的。 她问道:“哥哥打算给我娶个嫂子了?那你要好好挑挑,我喜欢宋夫人这样的。” “好,你得空问问宋夫人,愿不愿意做你的嫂子。” 噗嗤一声,离月笑出来:“哥哥怎么乱说话。” 离月以为季墨阳故意逗她开心,来缓解如今的压力,她很是配合的长舒一口气,抬腿和季墨阳往厅走去。 这边离月一走,寧寧就拉著云嬤嬤打听:“前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云嬤嬤不假辞色。 寧寧哪里是那么听话的小孩,她用带小元宝去园子里玩的藉口,七拐八拐就离前厅越来越近。 前厅,离月在眾人的瞩目下,说清楚了来龙去脉,言明她是偷听到的,周星临的玉佩也和私情无关。 既如此,如今两家的关係,婚事自然是作罢的。 周明海恨不得閔绒雪母子几个,赶紧原地消失,他被宋絮晚讥讽的,寿命怕是都能少个三五年。 “家里事忙,我就不虚留几位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失於无形,但是离月难得勇敢一回,她想为自己的未来爭取一下。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有误会,可人家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两家曾经那么好,难道你们要永远这样隔阂下去吗?” 离月说话的时候,眼中都闪著泪光。 小孩子的劝解天真又赤诚,可惜,回答离月的只有几个大人同时低头喝茶,装作听不见。 离月不死心,她看向閔绒雪,大著胆子道:“母亲,周家接济我们多年,到底有什么误会,要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什么误会,还不是宋絮晚不做人事,竟然勾引季墨阳,毁了季墨阳,她仇恨的看向宋絮晚,那意思全是宋絮晚的错。 见閔绒雪暗示都是她的错,宋絮晚倒是无所谓,她不介意把事情真相摆出来,反正丟人的又不是她一个。 她懒懒的看了眼眾人,然后扬声:“来人。” 厅外很快进来一个小丫鬟,宋絮晚吩咐道:“去我房间,有个紫檀木大箱子,里面有个茉莉纹的盒子,去拿过来。” “够了。” 听到这个盒子,周明海就太阳穴直跳,宋絮晚这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不过宋絮晚对周明海的怒火充耳不闻,她转头看向閔绒雪,笑道:“那盒子里有些书信,我想閔夫人既然不知道误会怎么来的,那书信应该能让离月解开心中疑惑。” “宋絮晚!” 閔绒雪又气又怕,她刚才还庆幸离月半夜偷听,只听到那几句话,不知道她和周明海的是事情,好歹维护了她的体面。 如今那些书信要是公之於眾,她一阵眩晕,离月会不会和季墨阳一样,从心底里看不上她这个母亲。 她深吸好几口气,才平復下来看向离月,极力的压低声音道:“都是母亲不好,有些事让宋夫人不痛快,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解决,我们先回家。” 离月还是不肯走,她好不容易才迈出这一步,怎能轻易放弃 。 “母亲,那你和宋夫人道个歉就好了,夫人心善,拿我当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不会为了你的错误,阻拦我和星临的婚事的,宋夫人,你说是吗?” “不可。” 这个婚事,宋絮晚不出声阻止,季墨阳都忍不住了,他站起来,罕见的和閔绒雪一个立场。 离月一滴泪落下,怎么连事事支持她的哥哥,如今也开始阻拦了。 “哥,为什么?” “离月,先回家。”季墨阳沉著脸道。 厅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只有宋絮晚含笑悠哉的喝著茶。 这时,没人注意的地方,一个小奶娃跑了过来。 “爹爹,爹爹~” 季墨阳正要去拉离月回家,听到一个奶音,回头就见小元宝正吃力的爬著台阶,爬了两个台阶,显然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对著季墨阳伸手。 “爹爹,抱抱~” 一时间,季墨阳忘了场合,抬脚往前,就把小元宝抱了起来。 宋絮晚嚇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腿都有些软了,厅外那么多丫鬟,万一身世暴露,小元宝会被怎样议论啊! 还好周明海反应快,他听到小元宝的声音,拄著拐杖就往前冲,挤过站在厅中间的离月和閔绒雪,很快就到了厅前面。 第336章 离家 “爹爹在这里,这孩子,几日不见爹,竟然认错了人。” 在周明海衝到季墨阳身边之前,孟姑姑早就一个箭步衝上去,把小元宝抢走了。 “爹爹,我要爹爹~” 小元宝在孟姑姑怀里挣扎著要往厅里挣,看上去好不可怜,尤其是那努力伸长的小手,看的人忍不住去抱他。 这时,周明海已经站在季墨阳旁边,看小元宝一直衝著他的方向哭喊,他疼惜道;“乖宝听话,等会子爹忙完,就去看你。” 而季墨阳从始至终都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忍住不发一言。 宋絮晚生怕閔绒雪察觉到什么,悄悄踱步到她旁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故意把婚约说给离月听,闹了今天这一出,是不是就是为了来我家找周明海,哎呀,真是可惜,这么主动上门求暖床,都没有人要啊!” 还在盯著小元宝看的閔绒雪,听到宋絮晚的讽刺,立刻羞愤的涨红了脸,正要回击,发现宋絮晚说完就狡猾的退出去好远。 隨著小元宝被抱走,厅上的人也逐渐转回视线,閔绒雪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时间,只气的她拉著离月就走,一口气衝到了周府大门外。 离月的勇气,隨著离周府大门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她真的要嫁给那个傻子吗? 回到翰林巷,季墨阳紧隨其后进了离月的房间,他认真的看著离月,问道:“除了想和寧寧成为一家人,你今天去说婚约,还有其他原因对不对?” 离月今天的坚持和勇气,是季墨阳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如果只是想成为周家人,明明可以慢慢谋划,离月这么急,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別怕,告诉哥哥。” 季墨阳的关心,让离月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害怕了那么久,恐惧了那么久,就在她以为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她的哥哥终於发现了。 季墨阳没有催离月,他坐在旁边静静的等著,任由她伏在床上哭了半天。 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离月才说了她打听到的事情,因为今天的误会,她生怕自己再次误会閔绒雪,千叮嚀万嘱咐季墨阳不要生气。 “兴许是我又听错了,哥哥千万不要再和母亲闹气了。” “我知道,我好好问问她。” 说完,季墨阳嘆了一口气,转身去找了閔绒雪。 母子多日不曾说话,一个想开口缓和关係,一个一直在强忍著不要生气。 “你给离月相看了?” 閔绒雪心里咯噔一下,季墨阳整日不在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可是除了马氏瞒著所有人的。 “看了几家。”她含糊道。 季墨阳看向閔绒雪,认真道:“不是安国公家的那个傻子?” 这下,閔绒雪心都要跳出来了,季墨阳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婚事已经说定,但是安国公家还要在算算八字,这个时候季墨阳要是知道了,看样子还很不赞同,婚事怕是要黄。 可除了这家,离月还能嫁到什么高门去,她心思百转间,季墨阳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閔绒雪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离月是他的亲妹妹,閔绒雪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把亲生女儿推到火坑里。 事已至此,閔绒雪唇边只有苦笑,她反问:“你以为我为了自己?” “你现在是禁军,將来只能走从军的路子,安国公府手握重兵,离月嫁过去,你的前途就有指望了。” “我说过,我的前途不用任何人来换。”季墨阳的拳头攥的咯吱响。 是他忘了,閔绒雪不是个能听进去別人话的人,他现在和閔绒雪多说一句话,都是糟蹋生命。 他站起来就走,閔绒雪急道:“你以为我是害离月?” “我们如今的处境,离月要是嫁到小门小户,一生都要被柴米油盐拖累,她身子不好,你觉得那样,她能熬几年?” “嫁给高门大院,哪家不是一团污糟事,离月性子单纯,她怎么应付的来?” 说到这里,閔绒雪越发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她坚定道:“离月嫁到安国公,一辈子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吃什么药都不担心买不起。 而且夫君是个傻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后宅爭斗,安国公府也会感激她照顾那个傻子,而优待她,只要她安分守己,这辈子必定衣食无忧。” 季墨阳失笑出声,这辈子有他在,离月便是不嫁给傻子,还能饿死不成! “你问过离月愿意不愿意吗?” “我是为她好。”閔绒雪强调。 就知道!季墨阳抬头看破旧的屋顶,人的志气,真的会因为贫穷而消失吗,閔绒雪可是才女啊,怎么庸俗到如此地步。 “你是不是觉得,人这一生,只要荣华富贵,便是有个华丽的笼子,能被关在里面,你也觉得是一种幸事。” 閔绒雪罕见的怔愣一下,安国公府是个笼子吗?离月进去是享福的呀!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离月的婚事,由不得你!” 季墨阳抬脚走了,不再理会背后閔绒雪那固执的解释。 “离月,走。” “去哪?” 一刻钟后,离月住进了榆钱巷,担心晚上自己不在,离月这边出事了照应不到,季墨阳把沈师父和沈乐山也请到这里一起住。 鲁正文搬走之后,周星临几次三番让季墨阳搬过来,他不想閔绒雪跟过来,一直拖著没搬。 如今,到底是甩掉了閔绒雪,季墨阳心里鬆了一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像是身上一个温暖又潮湿的外袍被脱掉,捨不得那温暖,又厌恶那潮湿和沉重。 安顿好离月,他脚步沉重的走向银楼,取了红宝石步摇,便往周府赶去。 今日小元宝喊他爹,不知道有没有让人怀疑,他也终於有些理解宋絮晚不让他见孩子了,希望今日的事情,没给宋絮晚带来麻烦。 周府里,閔绒雪一家离开后,周明海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巴结小儿子,希望藉由小元宝的不舍,能留在家里,寺院清苦,青菜豆腐吃了那么久,他有些待不住了。 拄著拐杖找到小元宝,周明海笑的如春风般和煦。 “小元宝,爹爹来看你了。” 第337章 心酸 幸好,小元宝的意识里,爹爹和哥哥一样,可以有好几个,他毫不迟疑的喊周明海“爹爹”。 这一声爹爹,不仅让周明海毫不怀疑小元宝之前是认错人了,便是不小心听到的小丫鬟,也觉得小公子刚才叫的就是周明海,只是季墨阳站在厅门口,离得近,顺手先抱了。 不远处的宋絮晚和云嬤嬤等人,听到小元宝这一声爹爹,齐齐鬆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嚇死个人。 幸好周明海也在厅,要是当时厅里只有季墨阳一个人,小元宝还喊著叫爹,那才是要命。 小元宝好久没有飞飞了,一直围著周明海叫著:“爹爹,飞飞~” 周明海差一点被不停转圈的小元宝绕晕,乾笑道:“爹的腿不舒服,不能抱你飞~” 一旁的寧寧觉得奇怪,一直都是周星临和周星纬抱著小元宝飞,小元宝要说也该说“哥哥,飞飞~”,怎么最近,小元宝时不时说“爹爹飞飞~”? 寧寧的疑惑无人解答,宋絮晚已经上前催著周明海早点离开。 “老爷,马车给您准备好了,大哥说礼部尚书没几天了,大哥这个侍郎能不能升上去,就看老爷对祖宗,对佛祖够不够虔诚了。” 含笑看著孩子们嬉闹的周明海,脸上笑容一点点淡下来,家里妻子不喜也就罢了,唯一的依仗--他的大哥,恨不得让他就住在寺院,日夜祈福。 要是周星临在家就好了,他的儿子肯定会为他撑腰,他再次看向小元宝,要是小儿子喜欢到离不开他,也许他也能有个藉口不去寺院。 “我还是留在家里陪小元宝几天吧,我整日不在家,小元宝长大可能都不认我这个父亲了。”周明海委屈道。 “哼!” 宋絮晚冷笑一声:“有的是父亲在外做官多年,也没见哪个孩子不认自己亲爹的。” 想留在家里享福,门都没有,宋絮晚继续催著周明海上路。 宋絮晚这边不行,周明海又去缠著小元宝说情;“小元宝,爹爹留下来陪你用饭好不好?” 周明海的諂媚,没换来任何回应,小元宝正在专注自己的玩具。 宋絮晚笑的如沐春风:“老爷早点过去吧,家里的菜多有荤腥,老爷吃了去寺院,难免衝撞佛祖。” 等周明海走后,宋絮晚让人给周明海送个烤鸡过去,周德海肯定是升不上去了,到时候就让周德海认为是周明海求佛不诚心,才让他升迁无望的吧。 就算一眼就能看明白,升官不能靠佛祖,但人总是无法怪罪自己不行,都要从別人身上找个原因的,以后就让周德海亲自收拾周明海好了。 天色渐晚,哄睡了小元宝,宋絮晚疲累的回到房间,就见季墨阳已经收拾好在床上等著了。 说实话,宋絮晚今天很烦躁,近两年平静的生活,她如今只想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健康快乐。 可惜,先是周星临差点被拖下水,再是小元宝差点暴露身世,让她一整天都憋著一股无名之火。 如今看见季墨阳,实在很难有什么好心情。 她疲累的坐在椅子上,看向季墨阳的时候,就算为了周星临的秀才,也很难扯出一个笑脸。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隱隱约约提醒她,靠近季墨阳,就会有无尽的麻烦,离姓季的远一点,她的生活才能安寧一些,不然不管哪里出了紕露,对她和孩子都將是不小的灾难。 感受到宋絮晚的疲惫和烦躁,季墨阳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伸手抱住宋絮晚,想温柔的安抚几句。 可这突然亲昵的动作,在宋絮晚眼里,就是不顾她的心情和意愿,一味的索求欢好。 受够了威胁和强迫,宋絮晚实在心累,她极力的想推开季墨阳的拥抱,换来是的季墨阳越抱越紧。 “就这么討厌我?”季墨阳喉咙发紧,不想逼迫,也不想放手。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墨阳嘆了一口气,鬆手转身离去。 他刚打开窗户,腰带就被宋絮晚一手勾住。 “不是討厌,是你鬍子扎人。” 便是再怎么不喜欢,宋絮晚也知道不能得罪季墨阳,她有点开始恨自己的无能了。 打开的窗户又被关上,季墨阳回头,就见宋絮晚明明不想留他,却又在极力隱忍,实在是让人心疼。 他今晚过来,也不想做什么的,因为小元宝的事情,他甚至想给宋絮晚道歉,之前是他太过激了。 “小元宝的事情,没有闹出什么风波吧。” 没有,但是为了不让以后有闹出风波的机会,宋絮晚狠心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孩子。” 一个字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季墨阳才轻轻道:“好。” 气氛十分的沉重,两人明明没有吵架,但心里的隔阂反而比吵架时更深。 季墨阳实在被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他一把抱住宋絮晚放到桌子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他昂起头咧嘴一笑:“不是觉得扎人?你绞了它。” 那晚,他按著宋絮晚的手绞了指甲,今天给宋絮晚一个机会报仇。 递给宋絮晚一把剪刀,季墨阳闭上了眼。 哪有绞鬍子的?宋絮晚拿著剪刀无从下手,她静静的看著闭眼昂头的季墨阳,忽然觉得很陌生。 季墨阳头髮乾枯,眉毛有些凌乱,眼角有了细纹,整个脸部的皮肤都十分粗糙,嘴唇还有乾裂的口子。 犹记得刚认识那年冬天,季墨阳在周府隔壁备考,整个冬天没有出门,皮肤养的如女子一般细腻,当真称得上一句如玉少年。 明明才过两年,眼前人竟然憔悴沧桑至此,像是在生活这场苦难里四处逃窜,风餐露宿无处安家。 宋絮晚拿著剪刀失了神。 见宋絮晚久久没有动作,季墨阳缓缓睁开了眼。 “在比划著名怎样才能一刀毙命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如今两人的关係,这句玩笑倒像是试探。 宋絮晚慌乱的藏起內心波澜,磨蹭著要从桌子上下去,然后便被季墨阳虚虚揽住,想拥抱不敢用力,想鬆手又捨不得。 第338章 嘆息 见宋絮晚逃避眼神著不想和他对视,季墨阳的喉咙一阵阵发紧,终是在宋絮晚快要挣脱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今日是我生辰。” 又是一年二月十八? 宋絮晚抬眼,就撞进了季墨阳那深邃如虚空的眼眸。 两年的前的今日,她亲手算计了那场抓姦,让那个情话缠绵不断,总是暗戳戳藏著坏笑的少年一去不復返。 她怔怔的看著季墨阳,张张嘴想说一句祝福语,可是生辰对於季墨阳来说,不知道算是祝福还是诅咒。 心忽然有些疼了,她確实算计了,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虚情假意,而且,他也未必会信她曾后悔过。 终是不再逃避,她伸手抱住了季墨阳,那万千话语终成一句嘆息。 屋外颳起了风,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只是人们不知道,这场雨过后,从此就是艷阳高照还是阴雨连绵。 静静躺在床上的季墨阳,实在无心睡眠,想起白日宋絮晚说的那个茉莉纹的盒子,他悄悄起身,翻箱倒柜的找了出来。 一封封跨越十几年的书信,慢慢展现在季墨阳面前,每一封都在诉说著周明海的暗恋和纠缠,以及閔绒雪的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季墨阳从最初的愤怒,讥讽,到最后只剩下麻木。 他被宋絮晚骗了几个月,尚且恨得要报復所有人,他不敢想像,宋絮晚知道这些信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那可是她十几年的最美好的岁月,让她生儿育女的枕边人,就这样哄骗了她十几年。 他甚至都觉得宋絮晚对他的所谓报復,似乎太过温柔了。 把信放回去,他回到床上,看著宋絮晚寧静的睡顏,嘴里苦比黄莲。 他能理解宋絮晚对閔绒雪的恨意,也无力改变他是閔绒雪儿子的事实,有这样的关係,宋絮晚怎么可能只纯粹的爱他呢。 已经忘了曾经为何要执著復仇,他只被如今两个人越来越远的距离,折么的翻来覆去睡不著,在这闷潮的夜晚,他心里潮湿的能拧出水来。 季墨阳一直在想,他和宋絮晚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还有没有可能消除掉这些不堪过往。 他虽然怀著报復之心过来,可是他復仇的大刀,刀锋从来都是对著自己的,他怎么捨得伤了宋絮晚呢,宋絮晚能体会一二吗? “我是不是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你的心了?” 这一声呢喃之后,季墨阳吹了灯闭上眼,无尽的黑夜犹如深深的绝望笼罩著他,他以后还能见到阳光吗? 黑暗中,宋絮晚忽然睁开眼,手心被掐的疼痛,怎么比得上心里那万分之一。 她看向旁边朦朧的黑影,咬紧牙关忍住没有出声。 这一场看似酣畅淋漓的復仇,就这样折磨著他们每一个人,像茧一样束缚著他们,连痛苦都不能挣扎。 如果时光倒流,她还会如此吗? 宋絮晚不知道,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虚无的纠结,眼下最重要的是周星临的秀才之考,以后还有小元宝的启蒙,科举…… 路上所有的坑洼,所有的荆棘都会被她一步步踩在脚下,她不该被过往束缚。 翻身,她靠到季墨阳肩膀上,身子立刻被一双颤抖的手臂紧紧箍住,恨不得把她按进血肉里。 次日,季墨阳早起回到翰林巷换衣服,然后进宫当值。 马氏劝閔绒雪:“夫人,公子和小姐虽然搬走了,但还是留下很多衣物,这就是故意打著回来换衣物的名义,来看看您呢,他心里也是惦记您呢。” 是还惦记她吗?閔绒雪不確定。 她记得季墨阳回来换衣服的时候,明明可以穿著外袍再从房间里出来,可季墨阳偏偏拿著外袍出来,那没有遮挡的脖子上,布满了欢爱的痕跡,一个个像是火球一样燎烧著她的眼睛。 他是故意回来气她的吧?閔绒雪转动著念珠,平復自己內心的涟漪。 季墨阳进了宫,见到杨建已经回来,就知道事情不好,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找他切磋了。 已经开始谋划著名退路的季墨阳,自然不肯老老实实的挨打了,他左右闪躲,次次都让对手落了空。 “长本事了?” 那侍卫讥笑:“被打这么久,竟然琢磨出一套闪躲的本事,怎么,咱们的状元郎,上辈子是个缩头乌龟不成?” “哈哈哈哈……” 一阵哄闹声中,季墨阳砰的一拳打了出去,对面的护卫鼻子立刻血流如注。 “承让!”季墨阳抱拳。 现场一片死寂,眼睁睁看著季墨阳离开,眾人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不会武吧。” “不会,要是会,年前不会次次挨打,兴许就是挨打挨出经验了,这次出其不意才打中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完,已经开始商量下次切磋的路数了。 周府里,宋絮晚起床后,看到桌子上躺著一支红宝石步摇,那宝石比她所有的红宝石都都大,总不会是季墨阳送的吧? 偷的?抢的? 宋絮晚小声问云嬤嬤和孟姑姑,可有人进她的房间,总不会是有別的爱慕者,偷偷送过来的吧。 一番打探下来,证据都指向季墨阳,宋絮晚拿著步摇失神了,季墨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总不会故意让她沦陷,再一脚把她踹开报仇雪恨吧,若是这样,本钱下的有些大了。 孟姑姑见宋絮晚拿著个步摇,大半天都在神游天外,开始按照自己的猜测开始劝起来。 “夫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你们何苦为了一个世俗的枷锁,如此互相折么?” 哪里是世俗的枷锁,明明是她骗了季墨阳,便是后来心有后悔,但季墨阳也不再信她。 还有现在,季墨阳口口声声都在报復她,谁又知道季墨阳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有了高门贵女结亲,他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会讥讽她:“玩弄人的滋味,你现在也该尝一尝了。” 破镜难圆啊! “姑姑,这里面恩怨太多,世俗的枷锁是最不重要的一个。” 孟姑姑不理解,除了生死,这世上还能有什么阻碍,能让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鸿沟是不能跨越的。” 是吗?有了更好的前途和婚事时,季墨阳还有心吗?还相信她的心吗? 第339章 习武 榆钱巷里,多年习武的沈师父,即便腿脚不好,早起也经常会打打太极,离月偶然瞟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突然就萌生了要强身健体的念头。 很快,沈师父收了三个新弟子,除了太极,沈师父还开始教习一些拳脚功夫。 整日忙著帮盯人的沈乐山,回家听到自己多了三个师妹,简直是哭笑不得。 “师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离月问道。 “哪里哪里。”沈乐山憋笑。 相处多日,离月和沈乐山已经很相熟了,再加上如今习武,离月说话不自觉带上了一种侠气。 “我知道你在替哥哥办事,等我和小荷下学成了,未必不能替哥哥出一份力。” 一句戏言,让沈乐山重视了起来,他盯梢许久,一直没有进展,也许真如离月所说,可以换种方式。 没两日,他就开始带著三个师妹出去办差,他指著一个当铺道:“小荷小月,你们俩都记清了。” 两小姑娘点头,然后大胆的往当铺走去,到了当铺开始当东西。 “姐姐,咱们偷拿主人家东西出来当,会不会被发现啊!” “不会,咱们主子虽然是状元郎,其实是天底下第一大糊涂蛋,根本不记这些,再说了,他现在和刘太监交好,三天两头的送礼过去,哪里知道家里少了什么,还以为被隨手送走了呢。” 当铺的活计本来没放在心上,一听是状元郎家,一看拿过来当的东西是自己曾经“丟”的,这家主人除了季墨阳还能有谁。 等小荷小月一走,活计立刻去了后堂稟告:“掌柜的,听说状元郎和刘太监交好,他上次来,可没有提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李掌柜冷笑:“这小子要么就是到现在都不信任咱们,要么这是等著用刘太监狠敲我们一笔呢。” 这个刘太监是总管太监肖公公的乾儿子,在皇上跟前很是的脸,李掌柜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去浮云寺一趟,问问怎么和季墨阳周旋,或者最多能多少钱,从季墨阳这里买下这个消息。 盯梢半天,果然见李掌柜出门,沈乐山立刻跟上去。 可惜,他只见李掌柜进了浮云寺,拜了佛,捐了香油钱就回来了。 “真的很奇怪,我跟踪的这几个掌柜,都喜欢去浮云寺拜佛,但是从来不见人,他们之间难道靠佛祖传递消息吗?”沈乐山百思不得其解。 季墨阳捂著肚子,小心坐到椅子上,今天这些侍卫太过阴险,他又要防备不让人看出他会武,又要左右闪躲,最终还是挨了好几拳。 幸好,沈乐山这里有进展,他前面的坑又出现一个明的。 “你去把这几家店铺的帐本偷过来。”季墨阳交代道。 “偷帐本?不偷钱財?”沈乐山不解。 “对。” 留下一个字,季墨阳已经抬脚出了门,趁夜去了周府。 自从那晚半夜,两人抵死缠绵之后,两人就处在了一种不想恨,也不敢爱的纠葛中。 都怕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而对方还在仇恨中,一颗真心被无情践踏。 如此小心翼翼的试探著,都不敢往前踏出一步,如今两人拧巴的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季墨阳翻身都疼的齜牙咧嘴,生怕被宋絮晚不小心碰到他,他会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因此恨不得离宋絮晚八丈远。 宋絮晚只觉得季墨阳现在难得做个人,她乐的清净,也儘量控制自己的翻身,离季墨阳也是能有多远有多远。 日子一天天过去,季墨阳时常挨打,回到宋絮晚那里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后悔曾经豪言报復,也不敢表露真心,只尽情辅导周星临下场考试。 这一日,又有人找季墨阳切磋,他忍著疼痛,让对方一拳拳砸在自己身上,藉此巧妙的往后退著。 对方越砸越兴奋,眼看著季墨阳退无可退,他不要命的一拳砸过去,刚巧季墨阳身子顶不住软了下去,那一拳一下子砸到季墨阳身后的流星锤上面。 “啊!”一声惨叫衝破云霄。 季墨阳知道对方的手是彻底废了,他安心的假装晕了过去。 这一晕,让季墨阳得来了好几天的假期,他回到家安心的看起了帐本,很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帐本我看了一遍,除了记帐没什么呀,你笑什么?”沈乐山很是勤学好问。 “这几个铺子,都是和刘宏有关的,但是你看帐本,这几个铺子的收益,竟然大半都捐给了寺院,不奇怪吗?” 在季墨阳的循循善诱下,沈乐山点头:“这几家铺子的掌柜亏心事做多了,这是倾家荡產求佛祖保佑?” “哈哈哈。” 季墨阳合上帐本,隨手一扔:“他们不是捐钱给寺院,是把钱匯在一起,让寺院的一个人统一安排,也就是,刘宏走后,彰武王那一帮子,在这京城里的话事人,藏在浮云寺。” 而且,是个能从功德箱里拿钱,还不被寺院发现,或者发现也不会管的人,这样的人,整个浮云寺没有几个吧,刚好季墨阳就认识一个,比如地位超然的念一。 越想,季墨阳越觉得好笑,他记得念一背后时常跟著一个法师,嘴角带著疤痕,眼中时常露出煞气,和刘宏像是一个地方走出来的。 事情的真相原来就这么简单,他开始设想,若他是念一,会怎么利用季墨阳,会怎样扶持少主一步步上位。 如此一来,事情越来越清晰,大家都想著鷸蚌相爭渔翁得利,为何那个渔翁不能是他呢。 只要最后时刻他逃遁,念一必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就不得不把他家少主推出来,狗咬狗的事情,他隱在人群冷眼瞧著就好。 他没有大的志向,只想和宋絮晚一起,时光安稳,岁月静好。 是时候谋划著名从宫中退出来,找个寺院出家了,一来可以打消皇上的忌惮,二来关键时刻,他就假装出门云游,打念一一个措手不及。 云游是假,他只想躲在宋絮晚的闺房里,静静等著这场暴风雨结束,不知道金屋藏娇,宋絮晚可愿意? 在家养了两天的伤,季墨阳才能活动自如的去了周府,似乎去的有点早,到了正房,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第340章 吐血 他刚进了內室,院门处就开始喧譁起来,小元宝提著一个兔子灯笼,站在院子里,闹著不要进东厢房。 宋絮晚拉著小元宝交代道:“哥哥过几日可是要考秀才的,要好好读书,小元宝可要乖乖的,不能闹到这么晚才回来,耽误哥哥读书。” 小元宝不开心了,他有一把了不得的木剑,正想拿给周星临炫耀,奈何宋絮晚一直拦著。 “爹爹做的木剑,送哥哥。” 宋絮晚捂著脑袋一阵神伤,她再三解释道:“那是云嬤嬤给你买的,不是爹爹做的,你爹爹在寺院里念经呢,没有给你做木剑。” “是爹爹,是爹爹!” 小元宝明明记得,是爹爹抱著他,一点点做出来的,母亲就在旁边看著,现在就不承认了呢。 不仅母亲,连云嬤嬤和孟姑姑也说那木剑是买的,小元宝耷拉著脑袋不开心。 “我想爹爹了。” 宋絮晚嘆了一口气,抱著小元宝进了东厢房。 正房里,透过一条缝隙看著这一幕的季墨阳,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小元宝还记得他,小元宝嘴里的爹爹,是他。 片刻后,进了正房的宋絮晚,看到季墨阳诧异了一下,两人有两三天没见了。 她见季墨阳一脸落寞,想出声关心一下,又怕季墨阳觉得她的撒谎哄人,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个人在一起,以前都是在说甜言蜜语,后来都在互相放狠话,如今平静之下,反而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看宋絮晚欲言又止的样子,季墨阳首先开了口:“你別担心,星临这次准备很足,考秀才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宋絮晚点头,有季墨阳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一时间两人又是无话可说,熟悉又陌生的气氛,縈绕在两人周边。 宋絮晚想著季墨阳虽然嘴上说著报復,其实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不如放软身段,主动打破僵局。 一咬牙,她走到季墨阳身前,深吸一口气,扬著个笑脸吊上了季墨阳的脖子。 “要沐浴吗,我让丫鬟准备热水?” 听说周星临能中状元,宋絮晚才给了个笑脸,季墨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宋絮晚便是利用,也好歹遮掩一些,此时此举,愈发衬托的他像是一个笑话。 他低头自嘲一笑,想躲避宋絮晚的视线,不料宋絮晚半个身子都靠了上来。 之前左臂被打了一棍,此时被宋絮晚半个身子都掛左肩膀上,他痛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如果等下要洗澡,或者……那宋絮晚肯定会发现他浑身是伤,他艰难的抬起右胳膊,把宋絮晚的手拿下去。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宋絮晚尷尬又鬱闷的上了床。 躺倒床上,宋絮晚看著季墨阳恨不得掛在床沿上,有些怀疑是不是她之前拒绝的太激烈,狠话放太多,季墨阳才这么保持距离。 如今季墨阳既然经常过来,虽然什么都不做,心里多少是想的吧,不然干嘛过来呢。 刚躺下,她就假装还要去更衣,然后迈过季墨阳的时候,又假装不小心,一下子扑到了季墨阳的身上。 季墨阳被压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擦了把虚汗,起身穿衣离开了。 他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嘴里的血不小心溢出来。 而宋絮晚,坐在床上以为刚才只是幻觉。 坐了半夜,她才想起来,季墨阳以前说过,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干就干,让她尝尝被报復的滋味,很好,季墨阳成功报復了她。 她收起患得患失,立刻把所有精力放到周星临的考试上,生怕季墨阳报復她不解恨,这个时候去折腾周星临。 幸好,好多天季墨阳都没有出现,周星临安稳的进了考场。 季墨阳这边养了好多天,终於养好身体,交代好沈乐山就去宫里值班。 前些天,手下侍卫在季墨阳手下接连吃了暗亏,这次,副统领杨建打算自己亲自上场,找季墨阳切磋一下。 “听说季状元武功见长,皇上前儿个问起来都夸了你一番,今儿让我掌掌眼。” 说著,杨建不给季墨阳婉拒的机会,就率先开始出手。 已经打算今天就从宫里逃离的季墨阳,开始了有节奏的挨打后退,偶尔还一手,也显得力不从心。 也不过如此嘛,杨建在心里嘀咕一声,怎么他手下能接连中招呢。 他拳头舞的虎虎生风,几个回合下来,季墨阳毫无招架之力,一拳把季墨阳打到了一排器具上,挣扎著爬起来的季墨阳,外袍都被划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杨建觉得纯打人很没有意思,打算最后一拳就收手,他等季墨阳站定,然后握拳吹了一口气,戏弄道:“看拳。” 这拳头打的又慢又无力,他想季墨阳要是躲过去,他再陪著季墨阳玩两下子。 谁知季墨阳不闪不避,结实的挨了一拳后,人再次倒在器具架子上,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杨建傻眼了,他没用力啊,刚才也都是往四肢上招呼,没怎么往肚子上和头上打,就怕打死了,皇上那里交代不过去。 周围的侍卫也没见过吐这么多血的人,纷纷围在杨建旁边小声道:“头儿,你用了几成力气,这不会出人命吧,要不要请个太医?” 杨建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用力过猛。 十步开外的季墨阳,血还继续从嘴里流出来,他抬手打算擦嘴,不巧衣服掛住一把弓箭,他一个用力,衣袍再次烂了一个大口子。 “他撕自己衣服干嘛!”一个护卫不解。 明明衣服只是被掛住了,拿掉就好,季墨阳偏偏用力撕扯,几番用力撕扯之后,外袍被撕扯的稀巴烂。 雪白的中衣就露了出来,嘴里的血滴滴答答落到中衣上,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很快,白色的中衣上到处都是血跡,很是触目惊心。 “是他自己不经打。”杨建嘴硬道。 他现在就是心慌,也不想低头认错,或者主动请太医,就那样手足无措的,看著季墨阳摇摇晃晃的走了。 从宫里的校场,一路蹣跚到翰林院,季墨阳不停的把血跡弄得身上到处都是,他低头看了一下这幅惨状,觉得鸡杀少了,藏得鸡血好像不太够用。 第341章 民怨 走到翰林院门口,季墨阳直接躺在地上假装晕倒,被打成这样,他顺势辞官,皇上应该能放过他吧。 翰林院里立刻炸了锅,自古文武不两立,虽然大家不喜欢季墨阳,但是一个状元郎,被一群武夫打到半死,这挨打的是季墨阳,禁军踩的可是读书人的脸面啊! 他们有的招呼人把季墨阳抬到翰林巷,有的想著怎么上个摺子,状告这些无法无天的禁宫侍卫。 鲁正文跟著回到翰林巷,一路上泪流不止。 “墨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墨阳,你可要挺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过了这个坎你以后就顺了。” …… “墨阳,你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季墨阳闭著眼睛,听著鲁正文一路聒噪,刚清静一会,又听到冯时抱著他嚎啕大哭。 没多久,沈乐山在他耳边道:“墨阳,我看翰林院里的人,还在院子里商量著不肯走,咱们要请个大夫做做样子吗?” 睁开一只眼,墨阳见没人,才小声道:“血少了,看上去不够惨。” “我早上说杀八只鸡的,离月说一下子吃不完,只同意我杀四只,你等著,我回榆钱巷再杀几只。” 沈乐山说完,悄悄退出季墨阳的房间,看了眼院子里,一群像是等著给季墨阳办后事的人,偷笑著离开了。 而鲁正文正满脸悲痛的往褚太傅府狂奔,到了太傅府门口,他立刻双膝跪地疯狂磕头。 “爷爷,爷爷,求你见见我。” 门房嚇坏了,还以为是个疯子,但是见来人穿著官服,立刻稟告了府上的大老爷和二老爷。 褚大老爷和二老爷对视一眼,觉得这称呼像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不能让人在大门口这么乱喊,赶紧把人请了进来。 两兄弟都怀疑对方在外面有私生子,很是小心翼翼的问鲁正文:“请问,怎么称呼?” “我要见太傅大人。” 鲁正文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两位老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头同意了。 太傅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太医说也就这两天了,不管这孩子是谁的,这个时候阻拦孩子见爷爷最后一面,似乎都有些绝情了。 至於这孩子的身世,等见了褚太傅出来,一家人再坐在一起好好说说。 鲁正文被带进褚太傅的房间,他跪在床前就开始哭爷爷。 魂魄已经快飘离身体的褚太傅,愣是被一声声爷爷拉回了些许意识,他吃力的抬起眼皮,朦朦朧朧,只看到床前跪著一个人,喊著他爷爷。 这是哪个孙子? 不管了,老大老二站在旁边,总归就是他孙子没错了。 他哑著嗓子安抚道:“乖孙別哭,谁欺负你了。” 褚太傅承认是他的血脉了! 褚大老爷和褚二老爷震惊了,无比確认鲁正文就是对方的私生子,还是在褚太傅面前过了明路的,两人都低著头,儘量不去看对方尷尬的神情。 而鲁正文则是一阵狂喜,擦了把眼泪鼻涕,就开始让爷爷帮忙撑腰。 “爷爷,您还记得閔大学士吗,他的那个外孙,考了上一次的状元,如今被调入禁军,今天被打了个半死,这会子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救回来,爷爷,求您帮帮他,给皇上说说情,哪怕给他请几个太医过去也行。” “季墨阳?”褚太傅陷入了沉思。 好像有这么个人,閔老哥的外孙,广阳王的儿子,褚太傅越想脑子越清晰,终於记起了许多事。 閔老哥那个人,是个不错的人,他这一蹬腿去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在下面见到閔老哥,罢了,就当送个见面礼吧。 他缓缓抬起手,鲁正文慌忙过去握住,褚太傅道;“叫你爹过来。” 大老爷和二老爷再次对视一眼,磨磨蹭蹭的往前走了一步。 就听褚太傅吩咐道:“我贫苦出身,走到今天都是皇恩浩荡,我书房收藏那么多的书籍,大都是皇上赏赐,我如今不能再继续报效皇恩,就把那些书籍全部捐送给浮云寺,让天下学子都有机会看一看。” 两位褚老爷点头,这是功德一件,他们孝顺,自然没有不从的。 “现在就去办。” 等两位褚老爷出门后,鲁正文又问道:“爷爷,季墨阳怎么办,季墨阳快要死了,他……” “抬他去浮云寺,去,立刻去。” 鲁正文还想说什么,只见褚太傅只一味的摆手,他退后一步,在褚太傅床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跑著离开。 这一日,是童试的最后一场考试,多少人聚集在茶楼书院等地方,议论著歷届年龄最小的秀才。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褚太傅把书都捐给浮云寺了,现在好多辆马车往浮云寺去呢。” 这是盛举啊,尤其是读书人,谁不想看看褚太傅的藏书,人群一窝蜂的往浮云寺涌去。 拉著驴车,一步一流泪的冯时,不明白鲁正文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后,为何叫他赶紧把季墨阳送到浮云寺。 他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大批的人流涌现,还有人问他:“这人死了吗,你们是没钱治病吗,怎么往城外去?” “我家大人没死,我家大人是状元郎啊,被人打的啊……” 冯时一个大男人,哭的简直像是死了老娘一样,一路上说著季墨阳的悲惨遭遇,无数想看褚太傅藏书的读书人,听了一路的故事,到了浮云寺,全部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岂有此理,哪有状元郎去做禁军侍卫的?” “就是,便是禁军也不能把人打死,那都是皇上的亲卫,皇上难道不管管吗?” “嘘,別说,这个状元郎是广阳王的儿子,我看皇上是故意的。” “不可能,皇上最是仁孝,怎么会欺负已经被贬的侄子!” 群情激奋之下,很多人都忘了去看褚太傅的藏书,或者说藏书等明天再看也行,但是季墨阳身上的皇室秘辛,以及今天可能得皇室爭斗,他们普通人,平常可没机会参与,现在一定要留下来討论一番。 都是没有进官场的读书人,都还保留著读书人的正义和热血,他们眾说纷紜之下,已经从对季墨阳的同情,转变成了对皇上的不满。 第342章 谋害 季墨阳在驴车上闭著眼装死晕,他就是想卖个惨,然后辞官过安稳的生活。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人,閒著没事干嘛替他出头,他不需要啊! 可身上全是血跡的他,心中再多的怒吼,也只能忍著,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大了,做戏要做全,他只能默默装死。 隱在人群中的鲁正文,又开始擦眼泪了,他终於明白褚太傅为何让季墨阳来浮云寺,他是想让悠悠眾口,堵住皇上要下的狠手。 民怨沸腾之下,皇上就是想弄死季墨阳,也不得不忍了。 宫里,皇上果然摔碎了一套瓷器,他听到成百上千的学子齐聚浮云寺,给季墨阳声张正义,他仿佛能看到自己仁孝爱民的名声,在一点点的破碎。 季墨阳挨打为何不在家养著,褚太傅好好的为何把书送到浮云寺,那么多人没事干怎么全去了浮云寺,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来人,去把褚太傅叫来,他为何昨天不捐,明天不捐,偏偏今天捐书!” 小太监刚跑出大殿,就返回稟告:“回皇上,褚太傅去了。” 紧接著,褚家老大亲自进来稟告:“捐书是家父临终遗愿! 家父一早就说捐书去浮云寺,睁著眼睛等著我兄弟俩去做,我们那边把书送到浮云寺,家父立刻闭了眼,这是心愿达成。” “皇上,家父去了,他老人家临终前说,下辈子再辅佐皇上。” 褚大老爷悲痛大哭,长跪不起。 竟然真的是巧合? 皇上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竟真的是太傅的临终遗愿,他不该怀疑褚太傅帮季墨阳的。 曾经彰武王和广阳王爭夺大位,閔大学士都下场了,褚太傅都独善其身,怎么可能都快死了,还想著帮扶毫无胜算的季墨阳,想来褚太傅至少是没有私心的。 这时,孝明帝才对辅佐他十几年的太傅,生出一丝悲痛,他沉痛道:“加封一品公,諡號文正。” 周府里,宋絮晚听说季墨阳被打了,又听说很多人去浮云寺看褚太傅的藏书。 还生著季墨阳气的宋絮晚,找了个蹩脚的藉口,坐车去了浮云寺。 她生怕孟姑姑见缝插针的劝和,在马车上,擼开袖子对孟姑姑说:“我不是去看季墨阳,我是有事找他。 他从庆宏道长一个师弟那里,买了个假药骗我吃下,这都这么久了,也没什么用,我正好去问问他,顺道问问那个道长,他师弟在哪,这假药怎么弄掉。” “我真的不是关心他。” 宋絮晚说完,咳嗽一声,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假药就是在浮云寺买的,她去浮云寺找人弄掉很正常。 半天不见孟姑姑说话,宋絮晚偏头一看,就见孟姑姑泪流雨下。 “咦,你怎么哭了?” 她都没说这是什么药,有什么用,孟姑姑总不能还被感动哭了吧。 哭湿了八条手帕之后,孟姑姑犹如看淡生死一般,幽幽道:“这不是假药,这个蛊虫是我养的。” 宋絮晚嘴里犹如塞了一个鸡蛋,听孟姑姑说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一个刚成亲就死了丈夫的女人,被婆家要求活埋殉葬,刚好被路过的铃医所救,然后两人师徒相称开始行医。 爱情在不知不觉间產生,铃医想两人能光明正大的做夫妻,但是女人名义上是个死人,还是个有丈夫的死人,最后,铃医凭藉著高超医术,进宫做了太医。 他想获得贵人的青睞,然后请个旨意,帮女人解决身份问题,让女人从娘家光明正大的出嫁。 谁知,太医没做多久,铃医就死在了一场宫斗里,只留下孟姑姑一个人苟活於世,想报仇都接近不了仇人。 宋絮晚想问问这个蛊虫,有没有可能有时候不太准,但是显然,这个时候不適合问这个,她连连哀嘆,不知道怎么安慰孟姑姑,也终於明白,为何孟姑姑总叫她珍惜眼前。 浮云寺里,念一听著孝明帝的名声,在这一群读书人嘴里,从仁孝爱民到如今的狠厉残忍犹如桀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季墨阳被打,群情尚且如此激愤,如果季墨阳被打死了呢?孝明帝这一辈子,怕是都逃不了残害子侄的名声了吧。 什么仁孝爱民都是虚名,他让人满天下散播一番,人们只会记得宫里有个残忍的暴君,到时候,他再打著为季墨阳復仇的名號起兵,岂不是事半功倍。 “季墨阳就那样躺著也不是办法,让人抬到厢房去,要儘快救治才好,再把那个庆宏道长叫过来。” 不小心救死了就好了。 宫里,皇上焦躁的在尚书房走了八千步之后,最后还是下令让太医儘快去浮云寺救治,不能让事態进一步恶化。 另一边,宋絮晚和孟姑姑下了马车,就往庆宏道长房间赶去,孟姑姑懂医术,想去借点药材和针灸针,亲自去救治季墨阳。 而庆宏道长,得到了念一法师五千两银票的承诺后,感嘆一声,拿著针灸针就找了季墨阳,他治病不太擅长,下毒確是看家的本领,这个生意做的本小利钱大,他很开心。 宋絮晚气喘吁吁的赶到庆宏道长的房间,只听童子说:“师父去给季大人治病去了,你们两位且在这里等一等。” 不知怎么的,宋絮晚只觉得心越跳越快,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她扶著孟姑姑道:“我们也过去。” 孟姑姑点头:“我这个师伯医术不怎么样,我真有点不放心他。” 两人携手再次往前走,可惜宋絮晚平日里缺乏活动,如今越急越走不动,她弯下腰,大口喘著气,指著前方道:“你,你先去,我隨后就来。” 孟姑姑看了看宋絮晚,想著师伯那半吊子医术,很担心季墨阳被错误救治,她提起裙子就往前跑,很快消失在宋絮晚的视线里。 厢房里,季墨阳静静的躺著,冯时被请到外面,庆宏道长拿著泛著蓝光的针灸针,心里无比兴奋。 他新研製出来的毒药,不会直接让人七窍流血而亡,只会让人身子越来越虚弱,看上去像是睡著一样。 第343章 师伯 如今季墨阳被打的浑身是血,那他几针下去,一两个时辰之后,季墨阳就会无声无息的断了呼吸,別人只会觉得是被打死的。 扎在哪里好呢? 庆宏道长扫了一眼季墨阳的身子,最好是扎在有淤血的地方,那里血液流通慢,季墨阳能挺的时间更长一些。 不然他前脚出去,季墨阳后脚断气,他怕是难逃嫌疑。 脱了季墨阳的上衣,他从脖子开始查看季墨阳的身子,肩膀似乎淤青不严重,胸口也不严重,腹部好像也没什么淤血。 手慢慢落到季墨阳的腰带上,眼瞅著就要脱季墨阳的裤子,忍无可忍的季墨阳,睫毛已经开始颤抖。 突然,门被人大力推开,庆宏道长慌忙放下季墨阳的腰带。 看了眼半裸的季墨阳,庆宏道长只好走出去,带著孟姑姑去了隔壁。 “小孟,你不给你师父守灵,跑浮云寺做什么?” “我留在京城,找机会给师父报仇。” 简单解释一句,孟姑姑就问道:“师伯,季大人怎么样,要不要紧,我过去看看。” “你等会。”庆宏道长伸手拦住。 “你认识?他要不要紧和你什么关係?” 孟姑姑只好再次站定解释道:“我在一个大人府上照顾小公子,那家大公子正好拜在季大人门下,我们大公子今日去考秀才,夫人来浮云寺上香,听说季大人被打了,让我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种关係,想想那五千两银子,庆宏道长乾咳一声道:“你回吧,让你家夫人给你家大公子换个夫子就行。” 这一句,嚇得孟姑姑脸都白了,抓著庆宏道长颤抖道:“师伯,季大人他?他怎么了?” “没事,有人五千两买他一命,我已经下手了,你回吧。” 庆宏道长越说,孟姑姑越站不稳,她眼眶很快蓄满泪水,整个人处在巨大的悲痛中。 曾经,她没能在师父死前见上一面,如今还在后面跑来的宋絮晚,也无法见季墨阳最后一面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人,那是一条人命啊!”孟姑姑哭的肝肠寸断。 “那是五千两银子。”庆宏道长纠正道。 孟姑姑的失魂落魄,让庆宏道长有些怀疑了,他盯著孟姑姑,不悦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你和他什么关係?当初,我师弟为了能和你正大光明在一起才进的宫,这才几年,你就移情別恋了,你对得起我师弟吗,你……” “他拐走我师弟的人,我应该在你来之前就下手的,平白让他多活这么久。” 抬脚就要往隔壁走去,孟姑姑突然反应过来,季墨阳好像还没死。 “师伯,我求求你,別杀他,他是个好人啊,我家大公子中进士全靠他了,不就是五千两银子嘛!我家夫人给你一万两,只要你放过季大人。” 庆宏道长气的想把孟姑姑一起杀了,给自己师弟陪葬,他怒道:“你怎么能如此不要脸,我师弟刚死几年,尸骨未寒吶,你就开始为另一个男人下跪求饶,要死要活,你怎么对得起我师弟。” 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孟姑姑,突然发现这里面有个误会,她擦了把眼泪赶紧解释。 “师伯你误会了,我和这个季大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实在是季大人有才华,曾经让一个傻子都背会了三字经,我那主家的公子本来愚钝,让季大人教导几年,这眼瞅著都能中秀才了,中进士指日苛待,师伯你不就是要钱吗,我主家有钱,只要你高抬贵手……” 孟姑姑口若悬河的阻拦庆宏道长,直到庆宏道长万般无奈之下,愿意做这一万两的生意,她才让庆宏道长出了门,隔壁季墨阳还等著救治呢。 刚踏出房门,就见几个太医提著药箱进了隔壁,招手让冯时过来一问,才知道是皇上派来的人。 这下,便是季墨阳一脚踏进鬼门关,太医也能拉回来了,孟姑姑喜笑顏开的打算离开。 “师侄,那一万两?”庆宏道长小声问道。 “哦,对。” 孟姑姑擦了擦泪痕,压低声音道:“师伯,这样,你把背后的人说出来,我有个由头,也好找夫人要银子不是。” 如果把念一说出来,他有命拿钱怕是都没命。 庆宏道长捶胸顿足道:“五千两也行,我保证季墨阳死不了。” 看了看隔壁,孟姑姑那里还需要担心季墨阳的生死,她拧眉,小声道:“师伯,季大人从不结仇,怎么会有人要买凶杀他呢,你刚才不会是故意坑骗我,才说有人要杀季大人吧?” “三千两就行,师侄。” “两千两……” 看了眼不远处的冯时,再看看越走越远的孟姑姑,庆宏道长到底不敢大喊著討价还价。 孟姑姑出了院门,就见到跑的还剩半条命的宋絮晚,她忙上前扶住,安抚道:“太医来了,季大人应该没事,我先扶夫人去厢房休息一会。” 隨著太医过来的,还有皇上的圣旨,圣旨说季墨阳是被禁军副统领报私仇打的,皇上已经把杨建发配充军,而季墨阳,將会在伤病养好之后,成为新的禁军副统领。 人群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开始山呼万岁,交头接耳传著皇上只是被蒙蔽了,皇上还是爱民如子的好皇上,不管怎样,孝明帝的岌岌可危的名声,算是挽回了不少。 这时,有人提了一嘴,大家才想起来褚太傅的书,又一窝蜂的往藏书阁涌去。 厢房里,几位太医把脉查看之后,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伤势不明显,怎么吐了那么多血呢? 但是病人一直昏迷不醒,也问不出是不是有其他的旧疾,总之,一通救治之后,性命是无忧了。 庆宏道长没能杀了季墨阳,他是不敢找念一要钱的,不如从季墨阳那里骗一些钱好了。 他悄悄进门,正好遇见季墨阳睁眼,他脸上阴狠尽露,恐嚇道:“在太医进来之前,我给你下了我特製的毒药,给我三千两,我给你解药, 不然……” 什么江湖手段,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季墨阳翻了白眼,嫌恶的看著庆宏,这种淫贼他早晚亲手收拾了。 见季墨阳不被威胁,庆宏收拾好自己的针灸针,又道:“我知道你没钱,不为难你,这样,你告诉我你和你相好的,有没有做过逾礼的举动,如实说来,我把解药给你。” 第344章 失忆 季墨阳上下打量了一下庆宏道长,这人是有什么大病不成,刚才差点侮辱了他,现在还打听他相好的,这种疯子还是要防备著,千万不能连累宋絮晚。 他扯扯嘴角道:“我有相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庆宏道长看不出季墨阳说的是真是假,他再次试探道:“姓孟的,你好好想想。” 姓孟的?这下季墨阳真的迷茫了,他认识的人中,有这一號人?这道长果然是个疯子不成,说的都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事情。 季墨阳的表情,终於让庆宏道长有些满意了,看上去,季墨阳真的不认识孟姑姑。 他打算最后试探一次,挑眉道:“那姓孟的小娘子,可是跪下来求我给你解药,说是愿意一命抵一命,你不知道,她哭的有多可怜,我也是见不得有情人生离死別,你给两千两好了,我放过那个姓孟的小娘子。” 如果季墨阳和孟姑姑真的有一腿,庆宏道长觉得他这么说,季墨阳多少也该有些动容。 可喜的是,季墨阳一直很迷茫,最后还探究的看著庆宏道长,问道:“道长,你出家前,是不是一个说书的,这么能编。” 季墨阳想,即便真的有这么个人求道长,那也不可能是宋絮晚,宋絮晚才不会下跪求人,她只会命令护卫拿刀逼人办事。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庆宏,建议道:“你赶紧要了那小娘子的命,我不是中毒了吗,你让她安心上路,我这就过来陪她。” 这下,庆宏道长终於放心了,孟姑姑应该没有背叛他的师弟,不然这姓季不会一句话都不信他,丝毫不把孟姑姑的命放在心上。 就是可惜了他的银子,现在没一个人认帐。 在另一边厢房歇息的宋絮晚,听了孟姑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嚇得脸都白了,怎么会有人要杀季墨阳? 总不会是皇上的人吧,眼看打不死就下阴手?那刚才还有太医给季墨阳救治,岂不是凶多吉少。 “我过去看看。” 怎么都是小元宝的爹爹,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让季墨阳死於非命。 躺在床上想著怎么装病的季墨阳,见宋絮晚满脸是汗突然闯进来,他一时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季墨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宋絮晚来不及说那么多,忙问道:“太医有没有给你吃药?” 季墨阳摇头,宋絮晚放心不少,忙拉著季墨阳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告诉你,有人要害你,入口的东西千万要小心,尤其是汤药,最容易被人下手脚。” 见宋絮晚气息紊乱,平日里平整的髮丝,如今都有几丝凌乱,季墨阳忽然想到刚才庆宏道长那奇怪的问话。 难道真的有人想害他?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 “庆宏道长说的,他说有人要五千两银子买你的命,先別管这些,我们赶快离开要紧……” 还在说话的宋絮晚,突然就被季墨阳紧紧抱住,原来下跪求人的小娘子正是宋絮晚。 宋絮晚为了救他,竟然给庆宏那个畜生下跪,她可是宋絮晚啊,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宋絮晚,连偷情都毫不遮掩,竟然为了他尊严都不要了。 季墨阳觉得自己喉咙堵得慌,胸口憋闷,眼眶发酸。 皇上表面待他如子侄,私下恨不得整死他,刘宏表面待他如少主,其实不过把他当做垫脚石,念一表面慈眉善目,这次要他命的,他怀疑十有八九就是念一,就为了坏了孝明帝的名声。 还有閔绒雪,今天他被抬回去的时候,閔绒雪第一句问的是他有没有得罪皇上,担心被牵连吗? 多少人表面对他示好,背地里都想要他的命,只有宋絮晚,嘴上发狠说恨死他,为了他,转眼就下跪求人。 “你母亲姓孟吗?”季墨阳轻声问道。 是不是不敢用真名,她才化用了母姓? 宋絮晚不解,这和她母亲有什么关係,感到脖颈有些湿润,总不会是血吧,宋絮晚紧张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走不动?” “你受委屈了。”季墨阳闷闷道,庆宏道长一定要死在他的手里。 跑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也算不上什么委屈吧,宋絮晚试图把季墨阳推开。 “你要是走不动,我让冯时进来背你。” 小心翼翼把宋絮晚的髮丝收拢好,季墨阳抱著宋絮晚还是不肯撒手,他现在无比確认宋絮晚爱他而不自知,也许对他的爱,也夹杂著对閔绒雪的恨,但是爱肯定比恨多很多。 “你心里有我吗?”季墨阳笑著问道。 好像不久前,季墨阳才深沉的问过最后一次,今天又一次,明天是不是还有。 宋絮晚有些无语,上一次糊弄过去,这一次实在不知道怎么糊弄。 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季墨阳在她耳边轻快的笑著:“你心里有没有我都不重要,我心里有你就好了。” 在和宋絮晚纠缠报復的那些天,他慢慢明白自己的心,只是担心宋絮晚还在利用他,才不敢完全的袒露心跡。 如今见宋絮晚心里果然有他,可能还有有利用的成分,即便如此他也满足了。 宋絮晚试探的抬头,就见季墨阳笑如初见时明媚,她茫然了…… 这人几个月来,每次见到她都冷著一张脸,今天怎么了?不会被打傻了吧,还是皇上让人下的毒,会让人变傻。 她小心翼翼犹犹豫豫的问道:“你可记得,你要我还债?” 那都是曾经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一时间没有看清宋絮晚的真心,也没有认清自己的真心。 如今那些不好的过往,自然都要全部忘记,他们要往前看,此后半生绝不再有误会。 季墨阳笑著蹭了蹭宋絮晚的鼻头,宠溺道:“不记得,我只记得这辈子都要对你好。” “那你可记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季墨阳有些后悔曾经放下的狠话,以后,他加倍温柔补偿宋絮晚就是,他厚著脸皮一本正经道:“不记得。” 这人失忆了?这是宋絮晚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似乎是比变成傻子要好一些。 但是很奇怪,季墨阳失忆了怎么还记得她呢,会不会忘了閔绒雪呢? 第345章 守丧 她又问道:“你可记得,你和你母亲以前住在我家隔壁?” 季墨阳小心梳拢著宋絮晚的头髮,想起那个时候,他好像没有伤害过宋絮晚,宋絮晚总不会从那时候开始算帐吧。 “记得。” 还是选择性失忆?世上有这么神奇的药?还是禁军打人手法奇特? 不明白宋絮晚为何睁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有些话,以后有时间慢慢说。 季墨阳乾咳一声提醒道:“你先回去,我这也就回去了。” 听说季墨阳醒来並无大碍后,鲁正文就立刻下了山,他要过去谢谢爷爷。 刚到褚府门外,就见到处掛著丧幡,他瞬间悲痛大哭,一路喊著爷爷就进去弔丧了。 灵堂前的褚大老爷和二老爷太阳穴直跳,老爷子刚走,外室子就进门,这么多人,不是被人看笑话嘛! 两人顾不得守灵,连忙把鲁正文请到一间厢房,只听鲁正文哭的不能自已,嘴里一直喊著:“爷爷,爷爷他怎么没有等我见上最后一面就走了。” 如今家里家外都在忙著丧事,往来都是达官显贵,褚家俩老爷实在没精力理清当年的恩怨。 褚大老爷见状,率先开口道:“老爷子一生洁身自好,从无半分污点,皇上已经著礼部下达了諡號,你这个时候哭喊著爷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 鲁正文哭声一顿,明白他外室子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给褚太傅哭丧,那无异於是给褚太傅招黑,他怎能让爷爷走了还不心安。 “我,我这就回家。” 鲁正文擦著眼泪走了,褚二老爷没想到这个外室子这么好打发,感慨道:“这孩子纯孝。” 见褚二老爷盯著鲁正文的后背感慨,褚大老爷觉得褚二老爷对这个儿子可能还是很上心的。 毕竟是一脉相连,还是老爷子认下的孙子,褚大老爷觉得他这个大哥,要有当家长辈的风范。 他乾咳一声道:“这孩子虽然不能入族谱,但是父亲既然认下了,该有他的那一份我们还是要给他,你让帐房算一算,把属於他的田產和房產给他送去,也不枉他哭了一路的爷爷。” 褚二老爷惊讶的看了褚大老爷一眼,心道果然是大哥的儿子,便是养在外面,也不想委屈了这孩子,他这个叔叔,自然也不可能计较这些,毕竟老爷子也很喜欢这个孙子。 “我这就去,大哥放心。” 鲁宅里,自从周景茹怀孕,嬤嬤就隔三差五的劝说要给姑爷纳个通房。 “小姐,您在孕期不方便,若是不让姑爷那啥,难免姑爷去外面找啊!” 周景茹烦的不行,黑著脸没听几句就想骂人,正在这时候,鲁正文哭红了双眼回来了。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到了內室,鲁正文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换上一身素服之后,他抱著周景茹哭道:“爷爷去了。” “爷爷?” 不是死了好多年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哭了一阵子,鲁正文才一五一十把他“亲爷爷”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景茹觉得褚太傅这个爷爷,来的有些疑点重重,但是看鲁正文如此伤心,她也不好说什么。 鲁正文又道:“我要给爷爷守丧三年。” 三年茹素戒色,不用纳妾收通房了?那必定是亲爷爷错不了。 周景茹大喜,抓著鲁正文的手连连道:“要的,要的,等爷爷出殯,我们远远给爷爷磕头,也尽一尽孝道。” 夫妻俩刚说到这,就听有人稟告褚府来人了,来人拿著田產和房產的地契,说是褚太傅临终前交代留给孙子的。 霎时,鲁正文跪在地上拊膺大慟,哭的几度昏厥过去。 另一边,季墨阳刚被冯时拉回翰林巷,宫里又来人了,来人是肖公公干儿子刘太监,他宣读了皇上的口諭,赐季墨阳宅子一座,金银珠宝若干。 临走,刘太监还討好的笑道:“皇上心疼统领大人受苦,让大人安心养伤,不著急上任。” 季墨阳心里冷笑,皇上此举不过是给自己挽回名声罢了,换了大宅子,那上门探望的官员,不就都知道皇上仁爱了? 面上自然还是感激不尽,季墨阳苍白著脸坚持起来谢恩,被刘太监死死按住,。 “大人可要好好养著,別乱动了,对了,大人早先怎么突然去了浮云寺?” 谁知道鲁正文怎么想的,当时季墨阳装晕,也不能自己起来阻止,只能任由鲁正文发號施令。 他虚弱道:“从宫里出来,外祖一直在我眼前,说想我了,我就想著去浮云寺石墙那里,看看外祖留下的诗文。” 刘太监被唬的脸色一白,看来当时季墨阳真的是生死一线,差点一条腿就迈去了鬼门关。 他扯了扯嘴角道:“大人好好养养,太医下午还会过来帮您检查,您要是有什么陈年旧疾,用什么药只管说,一应费都不用您出。” 那就是说百年老参,千年灵芝不要白不要了?季墨阳终於露出了笑脸,目送刘太监出去。 刘太监刚走,宋絮晚请的大夫就到了,一通望闻问切之后,发现都是皮外伤,大夫笑道:“大人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想到今天宋絮晚关心他的样子,季墨阳可不想自己真的没事,他拉著大夫的袖子道:“怎么可能没事,我脑袋一会清晰一会迷糊,心口一阵发冷一阵发热,这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正要提著药箱出门的大夫,愣愣的看了季墨阳半天,脸色僵硬道:“许是我学医不精,大人要不另请高明?” 没糊弄住宋絮晚请的大夫,季墨阳搬了新家之后,可著劲的糊弄宫里的太医。 “我小时候,有次高烧……那次被打的全身是血……差点从山里出不来……” 他把子从小到大受的伤害都说了一遍,听得太医两眼发直,怪不得这点子皮外伤,季墨阳能吐出这么多血,原来不是违背常理,是陈年旧疾一朝爆发。 “大人是底子弱,我开点补身子的药材,好好给大人调养一下。” 第346章 孝子 季墨阳眼含泪光频频点头:“这次多亏皇上出手相救,不然我早一命呜呼了,那啥,人参有没有五百年的,灵芝最好用赤灵芝,宫里有没有天山雪莲,我想早点康復,进宫给皇上谢恩。” 听著季墨阳恨不得把宫里的好药都搜罗一遍,太医嘴角直抽:“大人也不用这么急,慢慢养就好。” “实在是皇恩浩荡,若是能下床,我现在就想进宫给皇上磕头谢恩。” 季墨阳的真诚,打动了太医,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到家里。 周府里,宋絮晚知道季墨阳没什么大事,心就安定了下来,又想起了胳膊上的蛊虫。 她问孟姑姑:“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蛊虫有时候不太灵。” 孟姑姑红著脸咳嗽一声道:“我和师父分別吃下,也做过各种尝试,不会出错的。” 那就奇怪了,她明明没和周明海一起过,季墨阳的胳膊怎么会疼呢? 下次见面,她一定要问问。 童试很快结束,周星临不出意外考中了秀才,他兴奋的满面红光,跪下给宋絮晚磕头。 “多谢母亲养育之恩,儿子此生绝不负母亲期盼。” 宋絮晚含泪点头,脸上洋溢这幸福的笑容,然后又听周星临道:“父母之恩大如天,儿子想把父亲接回来一家团聚。” 笑容从宋絮晚脸上消失,她不耐道:“生你养你教导你,他周明海哪一样出过力?他如今为了你大伯的尚书之位念经,你才一个秀才,別坏了你大伯的仕途。” 见周星临还想开口,宋絮晚又嘆了一口气道:“你怕是不知道,你的季夫子被人打的臥床不起呢,真要感谢,你首先要去谢谢他。” “什么?怎么会这样?” 周星临忽然站起来,拱手给宋絮晚告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子这就去探望季夫子,病床前尽一尽孝道。” “先別急,我有一件事交代你,我听说季夫子被人打坏了脑袋,你去了之后试探下,看看季夫子是不是忘了很多事?” “好。” 周星临等不及坐马车,直接骑马去了季墨阳新的府邸,新居还在翰林巷,只是更靠近巷子口,房屋比以前的大很多,修葺的也很气派。 他进屋就看见离月坐在季墨阳床边哭,刚要上前行礼,离月擦著眼泪避开周星临直接走了。 既无婚约,两人还是要注意分寸的好。 到了院子里,小荷问离月:“小姐,大人如今住在这里,咱们是搬回来还是?” “这里离榆钱巷也近,咱们每天过来方便,就不用搬家那么麻烦了。” 离月说完,带著小荷走了,拐角处的马氏听得眼泪汪汪,夫人这是真的伤了小姐的心了,两个宅子那么近,小姐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望夫人一次。 內室里,周星临正在询问季墨阳的伤势,季墨阳既担心说自己没事,宋絮晚知道了不关心他,又担心装过头宋絮晚听了难受。 他一下说自己没事,一下又说自己脑袋疼,心口疼,一下又让星临別担心…… 顛三倒四,前后矛盾的说了一遍伤势,周星临心道季夫子果然被打坏了脑袋,话都说的糊里糊涂的。 “夫子別担心,我告假几日,一定把夫子照顾好。” 周星临的孝顺,让季墨阳觉得这个儿子总算没白养,不知道小元宝以后能不能学学哥哥,也这么孝敬他这个父亲。 被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十天之后,季墨阳再也躺不下去了,尤其是晚上周星临就睡在他床边,害他都不能去找宋絮晚。 病情只能被迫好转,周星临去国子监的当天,季墨阳天一黑就去了周府。 再此之前,宋絮晚已经听周星临说,季墨阳脑子確实有些不好用了,说话顛三倒四的,但是记忆力还是没问题的,她决定再试看看。 “我没事,你別担心。” 这是季墨阳抱著宋絮晚,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又问:“你生小元宝伤了身子,给你送来的人参灵芝什么的,这些天都吃了吗?” 季墨阳这態度转变的太突然,让宋絮晚实在不安,她都找了好多个大夫验毒,幸好那些药材都没有问题。 她点头扶著季墨阳坐下,然后认真的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俩胳膊上各自有个蛊虫吗?” 季墨阳点头,宋絮晚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忘记这个,她忙问道:“那你还记得你上次蛊虫疼的时候,是怎样的场景吗?” 脸上掛著淡笑的季墨阳,想起那次宋絮晚的背叛,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酸楚。 现在既然明白宋絮晚的心,他只想过好以后的日子,过往再多的不堪,他都不想拿出来伤害宋絮晚。 宋絮晚现在心里有他,就够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他睫毛微颤,低低道:“都忘了。” 宋絮晚气竭,又是选择性失忆,她泄气般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鬱闷的都想敲季墨阳脑袋几下,帮他恢復下记忆。 调整好情绪,宋絮晚无比认真道:“你听好,这蛊虫是假的,它乱疼,我从来没有和周明海一起过,小元宝就是你的儿子。” 季墨阳眼睛眨呀眨,勉强维持住笑容,宋絮晚和周明海有没有过,小元宝是不是他的孩子,现在全凭宋絮晚一张嘴,便是能作为证据的小元宝的长相,看上去也和他没有半分关係。 把小元宝说成他的儿子,有些太牵强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係呢,宋絮晚骗就骗吧,至少骗的是他,不是別人。 宋絮晚这么骗,不就是想缚住他教导星临吗,他很乐意。 “你放心,星临如此年纪就成了秀才,以后有我,举人,进士都会很顺利。” 宋絮晚努力半天平復的情绪,瞬间崩塌,她无语道:“先不说星临,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你明白吗?” 明白,甚至心里极度渴望,可是他怕啊,她怕当初宋絮晚恨他,就算不喜欢周明海,也故意和周明海一起气他,怕是宋絮晚为了让他教导周星临和小元宝,故意骗他的。 那他寧愿从一开始就清醒的知道,小元宝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想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下去,直到有一天真相被戳穿。 第347章 头疼 他再三保证道:“我会把孩子们视若己出的,你放心。” 宋絮晚眼神呆滯的看著季墨阳,实在无力解释了。 “你还是觉得我在骗你,觉得我在利用你是不是?” 利用就利用吧,至少他还有利用价值,他会努力让自己一辈子都有利用价值。 周星临科考后,还有小元宝启蒙,接著科考,然后还有周星临的儿子启蒙,科考,那样,宋絮晚是不是就会利用他一辈子…… 能这样过一辈子,何尝不是得偿所愿。 “我说过,我的命都是你的” 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宋絮晚的好脾气直接被耗尽,她凉凉道:“可是一个月前,你都还想著要我的命。” 季墨阳抱著宋絮晚身子一僵,后悔自己曾经放下的狠话,如果是真的失忆多好。 “有吗,哎呀,头又疼了,真的想不起来,你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 说著,季墨阳鬆开宋絮晚,就开始解腰带,宋絮晚立刻警惕起来,急道:“你要干嘛?” “我以前怎么对你,今晚让你怎么对我,行不行?” 眼看著就到了床边,宋絮晚气道道:“我怎么確定,上床后,受惩罚的是你而不是我?” “那你说要我怎么做?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感觉季墨阳真的是被打坏了脑子,宋絮晚疲累的指著窗边的软榻道:“去那,既然病了,自然要好好养一养。” “已经养好了。” “我可没看出来,哪里有好的跡象……” 季墨阳知道自己以前过分,老老实实的睡到软榻上。 有些怀念以前发狠的时候,那可是想睡哪就睡哪,如今嘛,连装傻討巧都不顶用了,难道宋絮晚喜欢油嘴滑舌,强硬霸道的? 季墨阳渐渐进入梦乡,宋絮晚则睡不著了,季墨阳怎么这么听话了,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次日天不亮,季墨阳就回了榆钱巷,叫上沈乐山,直奔浮云寺。 平白损失五千两的庆宏,每晚都在后悔那次没有及时出手,白白丧失了一个发財的机会。 这一日正在美梦中,直接被人蒙眼捂嘴拖了出去,再次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人倒吊在一棵树上。 “让你杀季墨阳,你竟然手下留情,说吧,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沈乐山粗著嗓子道。 “冤枉啊!” 庆宏道长欲哭无泪,他不是第一时间给念一解释了,怎么念一还不放过他。 他大喊救命:“我本来正要下手,可是太医进去了,我没了机会,真不是我没下手,法师明鑑啊!” 季墨阳挑眉,果然是寺院里的法师要他的命,他一个眼神,沈乐山继续问道:“没能除掉季墨阳就算了,你竟然还把背后之人吐露出去,我看是留你不得了。” “没有,我没有。” 庆宏道长被掛在树上,急的直打转,指天指地发誓道:“我要是把念一法师的名字透露出半句,我天打五雷轰,我死后不得超生。” 季墨阳眼中满是冷意,果然真的是念一,既然问了出来,这个畜生的命也留不得了。 他把从庆宏道长房间搜罗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拿了出来,示意沈乐山开口。 沈乐山笑道:“不用老天收你,爷爷我今天就替天行道,你平日里用毒害人,今日落到我手里,也算是因果报应,说吧,想用什么毒上路,我给你个机会自己挑选。” “大爷,爷爷啊,饶命,別杀我,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 沈乐山见季墨阳抱臂不动,便一步步走到庆宏道长面前,提溜住正在打转的庆宏道长后,便把匕首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是不是你的毒太阴狠,你自己都怕了,既如此,爷爷给你个痛快。” 那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庆宏嚇得立刻尿了裤子,尿液从襠部流到肚皮上,然后一直蔓延到庆宏嘴边,把沈乐山噁心的赶紧拿开他新买的匕首。 “爷爷,我的毒都是好毒,一点都不阴险,蓝色瓶子里的那个,人吃下去只会一天天虚弱,没多久就会死,看上去还只像是睡著一样,还有白色瓷瓶那个……” “爷爷,这都是我毕生的心血,绝不是阴险的东西,你放了我,我以后绝对不再害人,对了,我有钱,那黑色木盒里还有三千两,我都孝敬爷爷,只求爷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以后愿意在浮云寺出家,从此吃斋念佛超度眾生……” 沈乐山懒得听庆宏废话,一抬手就想给庆宏一个痛快,不想被季墨阳拦住了。 指了指地上的各种药物,季墨阳示意沈乐山继续问,然后,庆宏就把各种毒药,怎么用,有什么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庆宏都有些脱力了,他嗓子冒火道:“爷爷,这些不够,我还能继续研製,只求爷爷给条活路。” “爷爷?” 回答他的,是远处林子里飞来的匕首,绳子应声而断,庆宏被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又不杀了?”沈乐山问道。 季墨阳指了指一堆毒药,笑道:“他以后兴许还有用。” 病好了,季墨阳火速开始上任,进宫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给皇上磕头谢恩,皇上憋著一肚子火,假模假样的勉力一番。 无非就是你大病初癒,要以休养为主,值班什么的不要勉强,总而言之,身为禁军副统领的他,空有职位,手下无一人可用。 不过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季墨阳並不在乎,有个这么高的职位就够了,现在整个皇宫,他想去哪就去哪,到处都有人给他行礼。 他每日进宫,就是到处晃悠一圈,找个地方睡个大觉,然后再去御书房露个脸,找刘太监敘敘閒话,也就出宫了。 刘太监是御前的红人,每次和季墨阳说完閒话之后,就立刻找到自己乾爹肖公公稟告,他生怕皇上误会他和季墨阳交好。 “乾爹,你说这小子脑子想什么呢,每天出宫就出宫,非要过来找我说话,他想干嘛?” 第348章 毒药 肖公公瞥了一眼乾儿子,不知道这孙子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傻。 他扬了下拂尘,敲在了乾儿子头上,笑骂道:“这有什么难懂的,他这是被杨建打怕了,生怕以后再挨打无人帮扶,这才上赶著討好你,指望以后挨打,你能在皇上面前帮他说两句。” 刘太监恍然:“怪不得,他每次找我说话都十分的恭敬,每次必抱拳行礼,腰弯的比我都低,害我每次都要亲自扶他一把。” “哼!” 肖公公冷嗤一声,得意道:“凭他什么皇子凤孙,见到咱们御前的人,哪个不是极尽討好,满宫都在討好咱们,这个季墨阳討好你,也再正常不过。” 理是这个理,不过刘太监还是觉得季墨阳姿態低的过分了。 “听说杨建没到边疆,就死在路上了,这禁军之中,谁没事吃撑了还敢找季墨阳的麻烦,我见这些天,大家都躲著他走,他谨慎的有些过头了吧。” “你琢磨他做什么,得空想著怎么伺候好皇上,我刚出来见皇上的茶碗又空了,赶紧进去续茶。” “哎。” 应了一声,刘太监没洗手,就弯著腰进去给皇上沏茶去了。 此时的季墨阳,正吹著口哨,在太液池边洗手。 他每天见到刘太监之前,都把庆宏道长那个阴险的毒药,撒在手上一些,不管是抱拳行礼震落下的,还是刘太监亲自扶他起来沾染上的,总之,不少毒药,都会从他的手上跑到刘太监手上。 听说刘太监泡茶是个好手,皇上只喝他泡的茶,长此以往,这毒就会慢慢的跑进皇上的五臟六腑,神不知鬼不觉的。 下毒杀人是季墨阳十分不情愿的,但是眼瞅著皇上是不会放过他了,现在因为民怨沸腾,皇上可能暂且留他安稳几年,等大家慢慢忘了他,也许神不知鬼不觉死的就是他了,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仔细想过皇上为何会唯独盯著他不放,唯一的可能就是广阳王留给皇上的阴影太深了,所以皇上实在无法忽视广阳王的儿子。 既如此,那就只能先送皇上殯天,让大皇子继位,大皇子既不认识广阳王,和他也无恩怨,可能隨便就把他打发了,到那时,也许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 洗了手,季墨阳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宫了,今晚,他一定要爬上宋絮晚的床,不然没病也憋出病来。 远处的亭子里,高太后扶著侄孙女高语姍的手,看著季墨阳一步步远去。 她抬手指向远处最高的建筑,讥笑道:“你可知那位,错在哪里了?” 高语姍低头沉思,皇上算计季墨阳这么久,结果季墨阳不仅没事,名声地位反而越来越好,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小声谨慎道:“因为皇上太过优柔寡断,当初下狠手直接弄死季墨阳,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太后瞅了一眼身侧的侄孙女,摇头嘆气道:“你还真是武將家出身,张嘴就是喊打喊杀的,这宫里可不是战场,再说那么多宗室,皇上杀得完吗?” 这个侄孙女,是家里和大皇子年龄最匹配的女孩,便是再不成器,为了家族昌盛的延续,太后也必须手把手教导。 她看向远处高低错落的宫殿,幽幽道:“皇上最大的错误,就是心眼小,放不下,他年轻时名声学识都落在广阳王下峰,现在就算广阳王都化为尘土了,皇上还是放不下,总想证明自己才是最终的胜利者,这才频繁在人家儿子面前炫耀权力。” “其实,皇上只要做到无视,如今的季墨阳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反而是皇上的目光一定盯著季墨阳,才让季墨阳一次次显露人前。” 见高语姍眼神清澈而迷茫,太后只能说的再明白一点。 “你以后进宫就是皇后,只要你不犯什么谋反弒君的大错,外面你大伯你堂哥有兵权,大皇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动摇了你的后位。 你要是眼睛只盯著哪个宠妃去看,忍不住要用皇后的尊荣,和人家较量一番,你以为是去打压別人,其实你的心绪被对方影响,最后被拉下泥潭的只会是你自己。” “无视,才是打败敌人最重要的心力。” 高语姍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她进宫做皇后这句话她是听明白了,她兴奋的想遮掩都遮掩不住,恨不得立刻出宫给父母报喜。 太后疼爱大房一家,京郊大营也掌控在她大伯和堂哥手里,若不是大房没有適龄的女孩,进宫的事情,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她以后一定向太后一样,做皇后,做太后,身披凤袍,受万民朝贺,成为高家真正的掌权人,把大房踩到脚底下。 落后太后一步离开,高语姍的弯著的腰慢慢直起来,她目视前方,脚步沉稳,似乎正朝著皇后的宝座走去。 周府外,庆宏转悠许久了,他自从被人打劫敲诈之后,不敢去找念一对峙,很是老实的念了几天经,眼见没了风浪,又开始心疼自己的那些宝贝,奈何手里没了银钱。 想到自己嫡亲的师侄,他决定先借点钱。 孟姑姑在门房接待了庆宏,诧异道:“师伯,你是道士,怎么现在倒像个和尚了?” “別提了,你先借我点钱,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庆宏眼巴巴道。 要说庆宏没钱,孟姑姑怎么也不可能信,如今这个师伯,不会是想要上次的帐吧,她可是死活都不会承认的。 “你这么多年没攒下钱財?” 庆宏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捶胸顿足道:“我攒点钱,就要买各种药材研製新药,前不久炼丹炉炸了,房子里的钱和药材都没了,师侄,我如今难过的都想死了。” 孟姑姑点头赞同,语调悠长道:“也好,我师父正想你呢,你先去一步,我多给你们烧点纸,等我给师父报了仇,肯定隨你们而去。” 这只是个藉口,並不是真想死啊,庆宏哭丧著脸道:“我还不能死。” “还有未了的遗愿?”孟姑姑诧异。 第349章 哄人 庆宏点头:“当年我师兄弟两人发誓,这辈子我要写一本毒书流传於世,师弟要写一本医书流传世间,如今师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师侄,你不能如此无动於衷呀!” 孟姑姑眼眶红了,没想到师父还有这个梦想,便是被庆宏骗了两百两,她也心甘情愿,她比以前更了解师父了。 到了晚上,季墨阳再次嬉皮笑脸的进了宋絮晚的房间,一如既往的伏低做小。 季墨阳温柔小意的伺候著宋絮晚更衣,见缝插针的把人抱在怀里。 “我给你的红宝石步摇,怎么不见你戴?” 季墨阳抱著宋絮晚,笑著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质问道:“是不是嫌小?” 生辰次日送的那个? 宋絮晚想起来了,那时,两人好像还在置气,而且一直是仇人关係,季墨阳为何会送她东西呢? 实在是想不通,准確来说,这几天,宋絮晚已经糊涂了,季墨阳太反常了,失忆症时好时坏,再也不提復仇,一门心思的討好她。 要不是为了周星临的学业,宋絮晚早就想过撕破他虚假的面具。 “你哪来的宝石,不会是偷的吧?”宋絮晚实在憋不住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是偷的,他季墨阳怎么会做这种事,明明是正儿八经哄骗来的。 但刘宏那边牵扯到谋反,季墨阳不想宋絮晚担心,他环顾左右道:“你只说喜欢不喜欢吧?” 难道真的是偷的?宋絮晚觉得自己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偷来的东西她戴不出去。 宋絮晚发现这些天,她就是摆脸色,季墨阳也不生气,她直白道:“不喜欢。” 再次討好失败,季墨阳不气馁,他再接再厉。 “喜欢多大的?” 抬眼看季墨阳笑的真诚,宋絮晚真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又这么深情的人,季墨阳莫非打算再出去偷一次? 好好的一个君子,如今都成梁上君子了。 她看著季墨阳,认真道:“你送的,我都不喜欢。” 季墨阳不清楚宋絮晚心里的猜测,还再一直追问:“嫌弃我的不够大?” 当初他可是跑遍了银楼,买的是市面上最大的,他解释道:“我给你的已经是满京城最大的了,你还不满意?小祖宗,你到底多大的胃口?” 不想提这个,宋絮晚一把推开季墨阳,防备的看向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季墨阳不解。 宋絮晚直直的看向季墨阳,认真道:“季墨阳,年前你口口声声要报復我,现在转头就极力討好我,你失忆了,我可没失忆,你想干什么?” 知道早晚糊弄不下去,季墨阳只能硬著头皮解释:“以前我年少气盛,只用眼睛看人看事,不用自己的心感受,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我没认清自己的真心,也误解了你的真心,如今我想明白了,只想好好弥补你。” 说的真是感人,宋絮晚就是有点不太相信,她讥讽道:“哦,发生了什么,让你一夜之间认清了?” 哪里是一夜之间,他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心,只是不明白宋絮晚的心,担心说出来被宋絮晚再次戏弄玩耍。 犹记得宋絮晚曾经指责他,不过因为宋絮晚对他好,才爱慕上的宋絮晚,那不是真的爱,只是贪图那份关心。 现在要是说因为宋絮晚为了救他,下跪恳求庆宏,他才认清宋絮晚的真心,才敢毫无保留的表露真心,宋絮晚肯定还会觉得他爱的不纯,不过是一时的感动罢了。 庆宏那件事是绝对不能提的,他深深的看向宋絮晚,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给宋絮晚看。 “我被打后去了浮云寺,在我生死存亡之际,脑子里都是你,后悔曾经和你因为误会互相斗气,我想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不会伤害你,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做那些故意刺激你的事,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季墨阳墨黑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宋絮晚,宋絮晚一时间大受震撼,可能真的是这样,人在生死存亡之际,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突然就不重要了。 似乎也就是那天开始,季墨阳突然就转变了,她情不自禁的被季墨阳的眸光吸住,静静的被他抱在怀里。 “我太年轻,很多时候都是意气用事,尤其是你说话太气人,我经常被你气的理不清头绪,气头上来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但是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以前口是心非,现在不再逞口舌之快,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宋絮晚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季墨阳这莫名其妙的汹涌的爱意,都快让她招架不住了。 就在她快要在这爱河里溺毙的时候,曾经那些说要报復她,玩弄她的话,突然从脑子里跳出来。 她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审视著看向季墨阳:“你中状元后为何搬走?为何要娶高门贵女?” “搬走是你写信要决裂,那时你有孩子,我担心我做什么举动会刺激到你。相看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同意,现在宴家的婚事我也退了,只是閔绒雪一个人在坚持。” 季墨阳慢慢说完,把宋絮晚扶坐到床上,他蹲下来帮宋絮晚脱鞋,昂著头討好道:“你別疑心我了,好不好?” “是你一直在疑心我。”宋絮晚不满道。 “我说孩子是你的,你始终不信。” “是是,我错了,你说的话我都相信,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这话听著也不像相信的样子,倒像是为了哄人,故意顺著人家的话语说下去。 宋絮晚看著季墨阳昂著头的样子,脑海里一直有两个人打架,一个说给彼此一个机会,所有的误会以后总会解开。 一个说不能轻信男人的话,尤其是季墨阳以前也说过命都是他的,结果有一点误会,还是翻脸不认人。 万一她现在信了季墨阳的鬼话,而季墨阳只是故意引诱她付出真心,然后再拋弃她,她岂不是沦为笑话了。 还是让时间去验证这一切吧。 “不能!” 第350章 偶遇 心里早有准备,季墨阳舔著脸道:“那我明天再问一次。” 直起腰就要跟著坐到床上,宋絮晚伸手一指,抬了抬下巴道:“去软榻那。” 转身走了两步,回头见宋絮晚还防备的看著,季墨阳拉了把椅子,又坐到了宋絮晚旁边。 他循循善诱道:“你不肯给我机会,是我之前太衝动,做的过分了?还是因为太恨閔绒雪?” 宋絮晚沉默不语,她也很混乱。 季墨阳嘆了口气道:“是两者都有吗?” “先说我要报復你,主要是我以为你心里没我,完全糟蹋我的心意,我才那么恨,便是那么恨,我也没捨得把你怎么样对不对? 后来想清楚你心里有我,便是也有利用的成分,有报復閔绒雪的成分,我都不计较,只要你还让我过来。” 宋絮晚的心,又一次开始动容了,季墨阳轻轻拉起宋絮晚的手,轻笑道:“至於你恨閔绒雪,一直通过勾引我报復她,正因为如此,你才要给我一次机会,这样你就可以报復她一辈子了。” “这场恩怨里,我站你这一边。” 宋絮晚有些震惊,愣愣的看著季墨阳,不敢相信道:“你的孝道呢?” “埋葬在一个雪夜了……” 口乾舌燥,绞尽脑汁的道了一夜的歉,季墨阳次日进宫的时候,都没力气到处溜达,直接找了一处树丛后面的太湖石补起觉来。 太湖石在一个树荫下,隨著日头见高,树荫慢慢移走,季墨阳被太阳刺的缓缓睁开眼睛,打算换一块石头。 刚换到一块合適的石头,正打算睡去,就听树丛外的石子路上,有人在说话。 “殿下,你看,那湖边是不是太后娘家的侄孙女高小姐,咱们快去打个招呼。” 大皇子季墨昌刚从皇后宫里出来,陪著皇后侄女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子正憋屈著,冷著脸怒道:“不去。” 只听那个女声继续劝:“殿下,你切不可在这个时候耍性子,满宫谁不知道,太后的侄孙女,皇后的侄女,这俩將来一个是您的皇后,一个是您的贵妃,您要是不討好了她们,太后和皇后在皇上面前说您孤傲清高,您將来的太子之位就不稳了。” 夏天本来就燥热,这些话更是听得大皇子一肚子火,他是大皇子还是奴顏婢膝的奴婢,需要今日討好这个,明日討好那个! “说了不去就不去,刚才在皇后宫里,我还不够巴结夏小姐,这才来这边缓口气,又要討好高小姐,明儿个是不是还有什么齐小姐,柳小姐,我当皇子就为了巴结这些小姐的吗?” 刚才还只是不想和高小姐打招呼,几句话下来,大皇子都想把高小姐推到水里去了,实在是碍眼。 可惜,越是碍眼,越是躲不过,那边高小姐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季墨昌。 她忙裊裊婷婷的行了个礼,纱裙隨风飘荡,在湖边隨著柳枝摇曳,水里的红色锦鲤,正欢快的游著,端的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美人图。 但季墨昌没心情欣赏,眼前的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是太后派来的鬼魅妖孽。 嘴角慢慢掛上残忍的笑容,他的父皇和母后都不喜欢太后,他不见得一定要討好太后的侄孙女吧。 冷嗤一声,他从湖边小路走到湖边,扯了个假笑:“高小姐好兴致,还有鱼食吗?” 高语姍侧头,宫女忙弯著腰上前,把手里还剩下的鱼食递给季墨昌。 “殿下,您请。” 季墨昌勾唇,抬手去拿鱼食,然后一个用力把宫女推到了水里。 “啊!”高语姍嚇得惊叫出声。 抬了抬下巴,季墨昌讥笑:“你这宫女趁机摸本殿下的手,蓄意勾引居心不良,是不是高小姐指使的?” “不是,不是。” 高语姍慌忙摇头,奈何季墨昌根本不信,他一步步欺身上前,笑的越发阴狠:“不是?那就是高小姐想勾引本殿下了,在这里等多久了?” “我没有。” 没想到被季墨昌察觉了,高语姍越发慌乱,不停的往后退,扑通一声,高语姍也落水了。 季墨昌居高临下的看著落水的两人,冷冷道:“我记得前几天,母后宫里有个宫女想勾引我,好像当场就被母后打了二十个板子,我见高小姐是初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次,若有下次……” “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咕嚕……” 旁边的宫女刚要冒个头请罪,就被季墨昌一脚踩下去。 湖边的水並不深,但是两人不识水性,再加上是季墨昌亲自推下去的,不敢喊救命,也不敢爬上去,愣是喝了好多水。 这下季墨昌心里舒坦了,转身带著自己一行人离开,有个三十许的姑姑回头看了眼高语姍,低头冷笑,有了这一遭,这位小姐以后为后为妃,都不可能得大皇子喜欢了。 一行人走后,季墨阳听著湖边一直在扑腾,嘆了一口气,折了一个长长的树枝,侧著头走到湖边。 估摸著位置,伸出了树枝,很快,两个人纷纷上岸。 大夏天的,便是季墨阳一直侧著头没看一眼,高语姍也觉得羞的无地自容。 低头看自己简直像是裸体一样,她捂著帕子哭著就跑了,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回到太后寢宫,就让宫女打听刚才的是谁,若是可行,直接杀了。 周府里,宋絮晚醒来,看到桌子上有五千两银票,眼睛都瞪圆了。 她慌忙穿上衣服,立刻去了兵马司找宋知礼。 “二哥,最近京城里有没有出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主家丟失红宝石和很多银票的。” 想了想,宋知礼摇头:“应该没有,怎么了?” 宋絮晚乾笑连声,连忙开始扯谎:“啊,没事,看了个画本子,讲一个江洋大盗的,我想问问,这种江洋大盗,有没有可能一直逍遥法外?” 宋知礼再次摇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官府抓捕不利,也会发布悬赏令,有的是江湖中人抓捕,基本很难逃掉。” 宋絮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打算晚上一定要劝季墨阳把钱还回去,犯罪的事情坚决不能走,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第351章 出气 刚巧,季墨阳这条小命,正在被高语姍掂量,听到宫女说救了她们的是季墨阳之后,高语姍沉默了。 季墨阳前不久差一点被打死,这时候要是莫名其妙的死了,皇上绝对会下令严查。 杀起来容易,处理起来麻烦。 虽然最不堪的一面都被季墨阳知道了,但就季墨阳一直侧脸救她,全程没有打量一次的態度,应该不会到处乱说,不杀应该也没事。 决定不杀之后,高语姍忽然就觉得季墨阳这个人不错,品行外形都远远把季墨昌甩开。 想当年,要是广阳王当了皇帝,那季墨阳就是大皇子,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想到这里,高语姍立刻羞红了脸,她怎么能乱想,她未来的夫君是季墨昌,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获得季墨昌的好感才对。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太后知道。”高语姍吩咐。 高语姍脸上的羞红慢慢消失,平静的眼眸中慢慢染上冷意,太后若是知道她如此让季墨昌討厌,肯定会换个人进宫,那样她们二房,將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她一定要做皇后,谁也不能阻止。 睡了大半天的季墨阳,去御书房找刘太监,拉著手敘了一会话,才出宫回家。 回到家,看到院子里有新种的草草,招手问了下,听说是茉莉菊之类的,他眉头皱了起来。 “拔掉,换成玫瑰月季蔷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这是夫人吩咐的,马氏在心里嘟囔一句,想著怎么委婉的说出来,不至於让夫人和公子的关係越来越僵。 “对了。” 走出两步的季墨阳突然回头,指著自己的房间道:“虽然我晚上不住在这里,內室也要仔细布置,床幔换成黛紫色,铺盖换成枣红色,窗帘换成……” 马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什么叫公子不住在家里,他不是每天都在家里吗? 还有这个房间布置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红色紫色,那样搭配也不好看啊! 不过她是个下人,很识趣儿的把疑问咽下去,点头称是,然后立刻去找閔绒雪。 “夫人,公子这吩咐好生奇怪,要做吗?” 奇怪吗,故意噁心她罢了,总以为搬离了学府巷,就能逃离宋絮晚的阴影,是她天真了。 她始终牵连在宋絮晚十几年的婚姻里,那她以后得生活中,摆脱不掉宋絮晚的如影隨形,也是因果报应吧。 閔绒雪內心已经无波无澜:“去做吧。” 季墨阳很满意马氏很快过来帮他布置房间,说了会帮宋絮晚,他言出必行。 现在正是去周府表功的好时候,季墨阳进了房间,就见宋絮晚严肃的盯著他,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银票。 “哪里来的?你想我帮你藏匿赃物?” 摸了摸鼻子,季墨阳刚想往前蹭,就被宋絮晚一把推开,大有开堂审案的架势。 “皇上赏的。”季墨阳严肃道。 作为见惯了季墨阳各种嘴脸的人,宋絮晚是一个字也不相信,把银票往前一推,冷著脸道:“你休想算计我,我就知道你现在一味的討好,心里肯定谋划什么,我不会上当的。” 季墨阳仰天长嘆,他前一晚解释了一晚,感情这是一句都没人信。 “我是真的知道以前做的不对,现在打算痛改前非对你好,绝无半分阴私算计,还有这钱,是之前我帮青楼那些人写诗,以及皇上赏的攒下的,今年冬天给小元宝买药。” 越是完美的解释,越是包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宋絮晚岂会不知,她坚定的拒收银票,甚至把步摇都退还给了季墨阳。 “一颗真心错付,你若是不要,我明日就出家去。”季墨阳假装悲痛道。 “好啊!” 宋絮晚很是赞同:“刚好夏天到了,家里给周明海做的夏装还没有送过去,你要是去寺院,顺带帮我把夏装捎过去。” “我是认真的!” “刚好我也是!” “你別后悔……” …… 季墨阳欲哭无泪的又熬了一夜,次日在宫里睡了一会,又找刘太监拉著手閒话一番,然后抽著嘴角,就去给周明海送衣服去了。 进了周明海的厢房,季墨阳表现的非常心善,他不顾周明海满眼的怒火,一直浅笑著替宋絮晚传话。 “天热了,小元宝不怎么生病,现在人又胖了一圈,骑著我做的木马,很是威风呢。对了,还有这衣服,都是我看不上的顏色,晚儿说扔了浪费,特意给你做了夏装,让你也有衣服更换。” “季墨阳!”周明海目眥欲裂。 “念了这么久的经文,怎么还这么易怒,戒躁戒嗔啊,周大人。” 季墨阳抬腿走了,周明海气的抄起椅子就要砸过去,突然,季墨阳回头,想起了一件事,抬手把周明海手中的椅子按下。 “还有星临这孩子,你教养的很孝顺,我之前生病,这孩子衣不解带的照顾许久,你放心,有我在,他举人进士都会顺利,你安心念经,別送出门了。” 这下,季墨阳终於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周明海颓败的鬆开椅子,周星临能中秀才,几乎都是季墨阳托举上去的,为了周星临的未来,他还是要忍下去的好。 他不信將来周星临功成名就,不认他这个亲爹,反倒去认贼作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告辞周明海,季墨阳脸色就沉了下来,念一想弄死他,他还没有著手反击呢。 在石墙边上站著看閔大学士留下的诗文,季墨阳一直想著怎么应对,这寺院里彰武王的属下,绝对不止念一和不戒,敌方势力不明,他不能轻举妄动。 “季施主,別来无恙。” 季墨阳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转身回头已经是满脸悲戚,合十行礼:“法师。” “我一生遭遇诸多磨难,如今也是风雨飘摇,总想从外祖的诗文找些慰藉,越想越觉得不如在寺院出家,也能时时见到外祖留下的手跡。” 不戒在心中咆哮,你都大难不死成了副统领,这是哪门子风雨飘摇,这是扶摇直上好吧。 念一快速的拨动念珠,嘆了口气开始劝道:“施主这是被过往遭遇往束缚了,一时间转不过弯,老衲却觉得,施主是一日好过一日,也许没多久,施主就会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第352章 父仇 季墨阳摇头,长长嘆了一口气,手抚上石墙,无限沉痛道:“这浮世与我,真的再无任何留恋,我日思夜想,无不都是脱离苦海,早登极乐。” “你还有母亲和妹妹。”不戒慌忙劝道。 季墨阳要是当真有了轻生的决定,他们钱岂不是都白了,便是出家,利用价值也聊胜於无。 “正是还有他们,我才在想折中出个家,既能时常护佑他们,也能让我从俗世里脱离。” 季墨阳如今毫无斗志的样子,以及以前从刘宏那里得知,季墨阳只想骗钱玩乐的心態,都让念一无比的头疼。 怎么会有男人,对皇位毫无兴趣呢,甚至连为父报仇都没有心思。 难道是仇恨不够深,或者造反看上去不太容易成功,让人心生畏惧? 不管怎样,念一都要竭尽一切可能,让季墨阳慢慢引到正確的路上。 “阿弥陀佛,其实你外祖,也许並不想你如此消沉下去。” 季墨阳苦笑摇头,他看向虚空,一副不想再说下去的模样。 “有些事,老衲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一下。”念一接著道。 季墨阳摆手表示不想听,念一可不管,他继续道:“你春闈考了最后一名,褚太傅急的不行,立刻就找藉口来了浮云寺,手把手教导鲁正文,就是想帮你一把。” 这些话果然引起了季墨阳的兴致,褚太傅不是因为是鲁正文爷爷的原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瞪大眼睛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褚太傅和你外祖是至交好友,便是冒著被皇上察觉的风险,还是要尽力帮你一把,而你外祖,在临终前也写信给老衲,让老衲以后若能见到你,在你感到前路无望的时候,一定要开解开解。” 念一说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看向石墙道了一句:“老哥,老衲不负你所託。” 这下季墨阳没了生无可恋的表情,满脸疑惑盯著念一问:“法师,你是谁?” “老衲和你外祖並褚太傅是至交好友,可惜老衲屡试不第,后来在此出家,你外祖经常过来清修,我们都是一辈子的知己好友。” 季墨阳在心里快速想著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然后做恍然大悟的样子,无限感慨道:“原来如此,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这么多人还关心著我。” 他转头再次看向石墙,扶著石墙就开始低头抹眼泪,可见十分动容。 不戒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就听念一继续道:“不仅如此,便是你父亲,若不是因为你,也不会丧命。” “你说什么?” 季墨阳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问出声,不戒嘴角的笑容收的很是仓促。 念一闭眼,慢慢的拨动著念珠,嘴里念出一串经文,然后才幽幽道:“算了不说了,老衲答应过你外祖,不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任是谁也忍不下心里的疑问,季墨阳拱手鞠躬,一脸哀痛的恳求道;“法师,请你告诉我,你不说,我就是死了,也无法心安。” “老衲答应过你外祖的。” 念一再次拒绝,並作势要走,季墨阳抬脚拦住念一,直接跪地请求。 “法师!” 远处钟声响起,这一声悲痛哀求伴隨著古剎梵音,便是凡人也要生出一些菩萨心肠。 见念一一味的沉默,口里只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旁边的不戒实在不忍,也劝道:“师父,季施主已经成年,以前的事情,他应该知道。” “法师,你若不说,我长跪不起。”季墨阳再次恳求,眼中似乎已经湿润。 “阿弥陀佛,老衲本来要把这个秘密一起带走的,今天既然……罢了,老衲细说与你听。” 几人找到一处僻静的亭子,坐在石凳上,念一开始说起了往事。 “当年有人向先帝高密,说彰武王要谋反,先帝让彰武王进宫陈情,宫闈诡譎,那时的彰武王不谋反也要谋反自保。 先帝提前给了你父亲兵符,约定时间让你父亲带兵入宫,前后夹击擒住彰武王,就在你父亲正要按照约定,带兵入宫的时候,当年还是郡王的孝明帝出现了,他劝你父亲等一等。 他说若是你父亲出现的太早,彰武王还没来得及谋反就被你父亲斩杀,先帝肯定认为你父亲就是告密之人,离间先帝和彰武王的情谊,谋害手足,排除异己。 不如等彰武王真的谋反,和先帝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才入宫,以此证明你父亲並不是把彰武王逼上谋反道路的人。 你父亲信了,他则率领五百府兵进宫勤王,获得了先帝的信任,而你父亲进宫没见到先帝,就被打入了大牢。 本来你父亲还有面见先帝解释的机会,也是当时孝明帝去了牢房,劝你父亲自杀,他保全你和你母亲,你父亲要是拖著不肯自杀,那时广阳王府被禁军围困,出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而你父亲,绝望之下只能自杀保全妻儿。” “这些,都是你父亲临死前写了血书,让人给你外祖,你外祖告诉老衲的,老衲也不想你活在仇恨里,但是至少你要珍惜你的生命,这可是你父亲的命换来的。” 念一说完,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就见季墨阳失了魂魄般,看向虚空,不见悲喜。 “季施主,请节哀。”不戒道。 “父王,父王!” 季墨阳突然声泪俱下,哀嚎出声,眼中聚集的悲愤之火,似乎能从浮云寺一路烧向京城皇宫。 “我要为父王復仇!” 如果此时季墨阳手中有剑,而孝明帝刚好就在眼前,不戒毫不怀疑,季墨阳会一剑刺向孝明帝。 他忙劝道:“季施主你別激动,说这些不是让你復仇,只是不想你稀里糊涂虚度人生,便是你觉得活著无望,至少帮你父王平反,以报孝道不是? ” “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季墨阳眼中復仇的火焰,一经点燃,顷刻间已成熊熊大火,又岂是不戒劝两句能劝的下去的。 既如此,念一嘆了口气,慈爱道:“孩子,復仇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太后一直喜欢你父王和你,你倒是可以找太后,说说当年的情况。” 第353章 脸红 不知过了多久,季墨阳眼中已无泪意,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他迈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步伐,在念一和不戒的目送中离开了。 “师父,他会不会信?”不戒问道。 “信不信,他都会先去求证,至少会著手调查,只要让孝明帝察觉到他调查当年的事情,就肯定会出手制止,只有乱起来,他才能坚定的站在咱们这边,而不是只想著贪图享乐,逃离红尘。” “若是孝明帝忍不住杀了季墨阳,咱们举兵的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阿弥陀佛!” 下了山的季墨阳,骑著马在官道上狂奔,直跑的心中怒火和身上的燥意,仿佛要破体而出,他拐个弯骑马踏入了河里。 河水渐渐没过头顶,他那心中仇恨之火也慢慢熄灭,上了岸,骑著马,继续回城。 他现在日復一日的给孝明帝下毒,不管念一说的有几句真话,他都算是为父报仇了。 至於念一说这些话的目的,除了让他仇恨孝明帝,估计就是让他心里生出谋反的心思。 他冷笑一声,这个马前卒,他可不想当。 当年风头正盛的广阳王都斗不过孝明帝,他如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取胜,谋反是不可能的,但是做出要谋反的样子,糊弄一下念一,也算一个乐子。 周府里,宋絮晚拉著孟姑姑说起了閒话。 “你说,怎么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你呢?” 孟姑姑脸色一红,说起了一些往事:“我和师父一起採药,遇到毒蛇,师父下意识就挡在我前面。遇到豺狼,师父想也不想,就让我先走……” 宋絮晚听了一下午,总结出一个可靠的结论,就是男人不带思考就去做的事情,那就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如此,她要用这个试一试季墨阳了。 这一日,宋絮晚去探望怀孕的周景茹,算著时间告辞,刚好能在翰林巷外遇到从宫里的出来的季墨阳。 她早早从宋府找了擅长御马的马夫,打算製造一场意外,但要看看季墨阳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是不是先护著她。 已经让人在十字路口守著,等看到季墨阳的马过来,就放一个炮仗提醒。 马车慢悠悠在巷子里前行,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极力磨蹭,终於听到一个炮仗,马夫马鞭一扬,马瞬间抬起马蹄就是一声嘶鸣,衝出了巷子口。 马夫控制好马发疯的力度,为免宋絮晚真的受伤,他隨时准备切断韁绳。 刚走到路口的季墨阳,抬眼看到一个马车衝出来,定眼一瞧是宋絮晚的马车,他来不及思考就打马狂奔,一个飞跃就要控制住要发疯的马匹。 正在他要飞扑上马的时候,马车后面也飞扑出来一个身影,快他一步骑在马车,死死拉住韁绳,不让马继续狂躁。 季墨阳刚放下心来,就听另一个巷子口也有马匹嘶鸣,这时候万一衝了出来,两辆马车相撞可就坏了。 他立刻转身跑向另一边,一个漂亮的飞身上马,迅速控制了要衝出去的马匹。 一场差一点发生的混乱,顷刻间化解於无形,季墨阳深深吐了一口气,下马去看宋絮晚有没有嚇到。 李虎骑也从马上下来,拱手低头向宋絮晚行礼,颇有些骄傲道:“夫人,马匹已经控制住,您莫要惊慌。” 一直掀开帘子看季墨阳动作的宋絮晚,简直是黑著脸瞪著李虎,谁让他出来的,她好不容易想了能让试探季墨阳的机会,就这么被李虎给捷足先登了。 她气的喘著粗气,想把李虎拖下去打一顿。 一直低头等宋絮晚吩咐的李虎,以为宋絮晚嚇得说不出来话,他又提醒道:“夫人,没事了,疯马被小的一下就控制住了。” “下去!”宋絮晚从牙缝里吐出俩字。 李虎惊讶抬头,就见马车帘子已经落下,他不明所以的摸摸后脑勺,刚才姑奶奶是不开心? 不对呀,这个时候应该给他发赏银啊! 就在李虎想不明白的时候,季墨阳已经走了过来,他笑的得意:“季大人。” 那昂著头骄傲的样子,仿佛在说,看我多厉害,不用你出手就能护住姑奶奶。 可惜,季墨阳从他身边路过,一个笑脸都没有,还瞪了他一眼。 不应该啊,这哪里出问题了?李虎实在想不通,难道他出手慢了?让姑奶奶受到惊嚇了? 前面,季墨阳已经走到马车旁边,拱手行礼道:“不知夫人可有受到惊嚇?” 想到刚才救她的事情,虽然被李虎捷足,但是宋絮晚看的明白,季墨阳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开始过来救她,她多少算是明白季墨阳还是有点真心的。 她隔著帘子应答:“没事,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没嚇到就好,季墨阳放下心来,就忍不住小声调侃:“可是想我了,在这里故意等我?” 便是隔著帘子,宋絮晚也觉得颇为不自在,虽然也是故意等,但却不是因为想他。 她清了清嗓子道:“景茹有孕,我今日特意过来这边探望的。” 大庭广眾之下,往来还有行人,两人不方便多说什么,三两句话便已分別,目送宋絮晚离开,季墨阳也翻身上马。 夏日余暉从远处铺散开来,仿佛给季墨阳白马,镀上了一层金光。 季墨阳脊背挺直的坐在马背上,似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他双腿夹紧马腹,便是隔著一层单衣,也能感受到那布料下的长腿粗壮有力。 他的腰身往前缓缓一挺做驱马的动作,宋絮晚红著脸放下了车帘,那半截挽起的手臂轻轻一扬,马就开始动了起来。 正要离开这个路口,一个中年男僕拱著手过来,討好道:“公子留步,您刚才救了我们家小姐,我们小姐想当面道谢。” 闻声,季墨阳回头看向另一边巷子口的马车。 便是这一回头间,有汗珠从季墨阳额头滑落,顺著他的太阳穴一路滑下,直到隱入衣领,喉结在此刻滚动。 这一幕,看的马车里的女子,脸色緋红,心臟狂跳。 夏天里燥热的难耐,恼人的蝉鸣顷刻间从脑海里消失,那女子只觉得世间只剩下一个季墨阳。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季墨阳,只见他面如冠玉,英姿勃发,內敛中透露出狂野。 见他如君王般骑在高头大马上,低垂的眼眸缓慢的扫视著他的臣民,淡漠又悲悯。 第354章 心跳 又见他瞥了她一眼,那视线似有若无的滑过,一言不发就走了。 “哎,他怎么走了?”马车里的女子急得不行。 “小姐,別下马车,老奴这就让人去打听。” 一旁的嬤嬤死死按住自家小姐,忙派人前去打探。 坐在马车里的女子,不由得笑了,若是这男子没成婚最好,成婚了也没事,能被她看上,对男子的妻子来说,也是一个运道。 毕竟有个吏部尚书的爷爷,她有能力补偿任何一个官员的损失,不管往哪里升迁,还不是她爷爷一句话的事情。 马车缓缓启动,女子还不忍心放下帘子,往季墨阳消失的巷子口极目望去。 俊美儒雅的公子,她见得多了,大都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 粗狂豪爽的男子,她也见过几个,粗鄙无知不说,还大都长得潦草。 如今这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看上去竟有一种,文能让翰林折服,武能让將军下跪的气质。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刘诗蕊。 回到翰林巷府上,季墨阳沐浴更衣之后,就等著天色黑下来,夏天天黑的太迟,也是烦人。 等了不知道多久,季墨阳起身前往周府,不想到了周府,宋絮晚竟然不在房间。 有一瞬间,他又有一种要被宋絮晚拋弃的心酸,但是很快,他就淡定下来,他不鬆手,宋絮晚跑不掉。 又过了一会子,一群人才从外面回来,小元宝还闹著不肯睡觉,宋絮晚又让人拿了澡盆,在院子里给小元宝洗澡,然后看著就在院子里月亮星星,讲故事哄小元宝睡觉。 折腾到很晚,宋絮晚才疲累的回到房间里,诧异道:“你还没睡?” “听你给小元宝讲故事呢。”季墨阳笑道。 从下午开始,宋絮晚再想到季墨阳,心里总是冒著一丝甜气,直到刚才回到院子里,她才想起来,季墨阳总是不肯相信小元宝的身世。 既如此,她就故意让小元宝在院子里闹腾,让季墨阳一个人在窗户后面自苦好了。 季墨阳这么喜欢自苦,那她就让季墨阳有吃不完的苦。 她抱著季墨阳的手臂,开始撒娇道:“我读的书不多,想从小培养孩子,星临小时候,周明海不管教,我又不知道怎么启蒙,你懂得多,帮我写一些適合小孩子听得故事好不好,让小元宝从小就明白多一些大道理,毕竟他是你亲儿子呢,你可不能不管。” 季墨阳不就是担心她利用他,那她就做出利用的样子,让季墨阳自己吃下自己酿出的苦果。 果然,季墨阳的笑容慢慢变得勉强,仍是强撑道:“好,我明日回去给他写。” “你怎么不开心,难道是因为小元宝现在名义上是周明海的孩子,你难受?”宋絮晚好奇道。 这无异於往季墨阳心口捅刀,他已经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但是叫周明海父亲让他难受,还是周明海的孩子,但被宋絮晚骗著叫他爹,更让他难受了。 他可以当做蛊虫乱疼,也可以当做宋絮晚的信是故意气閔绒雪,可是他刚才,他站在窗户下看了许久,小元宝都没有一点他的影子。 他劝了自己半天,也只能劝自己相信,这孩子可能是他的,但是也不排除是周明海的可能性。 实在,实在是太像周星临了! “怎么会,只是不能和他相见,所以……” 季墨阳轻轻把宋絮晚搂在怀里,未尽之言化成一句嘆息。 他不是不信宋絮晚,实在是无法承受將来骗局被拆穿的沉痛,他寧愿自己保持一丝清醒,也不想未来有痛彻心扉的处境。 这孩子肯认他这个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憋笑,你自己不信,活该你难受。 吏部尚书府,去打探的人,已经开始回稟:“那人是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季墨阳,曾经广阳王的儿子,如今在宫里担任禁军副统领。” 怪不得如此的超然眾人,原来还是皇室后裔,刘诗蕊觉得自己眼光实在是好。 虽然季墨阳这样那样一堆问题,但是她爷爷可是吏部尚书,只要季墨阳娶了她,將来仕途绝对不是个问题。 “那他可有成亲?” 来人不敢抬头,小声道;“了二十两,从季府婆子那里打探到,季大人和国子监忌酒家定了亲事。” 国子监的职位不如吏部尚书,刘诗蕊完全不放在心上,大晚上跑去找了自己母亲,言明要嫁给季墨阳,否则就要绝食。 刘夫人都快睡了被刘诗蕊摇醒,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梦话不成,那个人,人家躲著还来不及,你还想嫁过去,洗洗睡吧,別等你爷爷知道,真饿你几天。” “娘,那人怎么了,皇上都升他的官,可见前途没有问题,將来有了爷爷扶持,他哪里就配不上我了。”刘诗蕊气的眼睛都红了。 “哎!” 刘家几房,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娇宠的实在太厉害,小事情顺著也就算了,这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刘夫人披著衣服坐起来,呆呆愣了一会,才压下心中火气,好好和女儿说:“那我抽空请个媒婆上门打探一下,看看人家可有婚事。” 她这个女儿不能来硬的,只能哄著来,她只希望季墨阳那边死活不同意,那样她女儿早晚能歇了心思。 兴许是被哄骗习惯了,刘诗蕊根本不信刘夫人,她嘴里答应等著,结果第二天就跑出了门,直接下帖子给閔绒雪。 閔绒雪哪里见过直接下帖子的闺阁小姐,一时间还真的没往婚事上想,反正是得罪不起的人家,她收拾下就出了门。 两人约在寺院,左拉右扯的閒话半天,刘诗蕊才顺势问出心中疑问。 “听说贵府和宴家定下婚事都好几年了,怎么到如今还没有成亲呢?” 閔绒雪既不能说季墨阳死活不同意,也不能说晏家每次都把她的礼品扔出门,只能假笑道:“晏家只有一个孩子,她们疼惜女儿,捨不得这么早嫁,我那儿子,又是个什么都听宴小姐的,婚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这话说的非常体面,显得两家关係很好不说,还炫耀了一下俩未婚夫妻深厚的感情。 若是別人,这个时候肯定要顺嘴夸上一句天作之合,可这不是刘诗蕊嘛,她听后心里直冒酸水。 第355章 良缘 季墨阳那样一个看上去心冷麵硬的人,竟然事事听宴小姐的,连成亲传宗接代这种事情,都任由宴小姐胡闹,她嫉妒的脸都快扭曲了。 “婚事拖延这么久,会不会老天在提醒夫人,这俩人不是正姻缘啊!” 閔绒雪脸色一僵,刘诗蕊顺势挽上閔绒雪的胳膊,笑道:“伯母,今日刚好我们在寺院,您不如求一签看看如何?” 在寺院逛了半天了,閔绒雪一直摸不准刘诗蕊什么目的,反正求籤也是顺手的事情,她且看看刘诗蕊接下来要做什么。 求了签,刘诗蕊又带著閔绒雪找大师解签,大师一脸严肃道:“夫人,你儿子的姻缘,现在还不是正时候。” 閔绒雪的脸黑了,她现在无比怀疑,刘诗蕊是不是晏家派来,故意劝她解除婚约的。 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对刘诗蕊道:“这个大师解的不准,我们八字很合,两家也合得来,更別提两个孩子了,那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到这里,刘诗蕊要哭了,她好不容易买通大师,怎么閔绒雪一点都不信呢! 她开始有些口不择言的詆毁起来:“可是那宴小姐克兄克弟,您怎么能让季大人娶这样命硬的女人,夫人为何不给季大人另择一门良缘呢?” 仔细听著这话语,閔绒雪怎么在话里品出了对宴家的詆毁,对季墨阳的维护? 这刘小姐,难道不是晏家派来的? 閔绒雪再次顺著话头道:“良缘哪里那么好找。” 这就是,有退亲另结的意思了? 刘诗蕊立刻喜笑顏开,有些撒娇道;“那是夫人不肯用心找,我保证您这边退了晏家的婚事,那边季大人的好姻缘就上门了。” 一个浸淫后宅多年,与各种人打过交道的妇人,只是稍微转动一下脑筋,立刻就把眼前天真烂漫的深闺小姐,看了个透彻。 閔绒雪心里想,这刘小姐,莫非看上季墨阳了? 她笑道:“刘小姐不知,我那儿子可不好找人家,他脾气不好,人还不怎么会说话,见到女子连看都不看,除了宴家,真的没人愿意和他结亲的。” 就是这样不把其他女子看在眼里的男子,才是她刘诗蕊要找的绝世好夫君,以后,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她有些掩饰不住的娇羞,低头浅笑道:“夫人不知,季大人还救过我一次呢,我觉得他人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閔绒雪还有什么不明白,心里笑开了,不过脸上还是有些遗憾道:“若是真要退婚,到底是我家理亏,总要赔偿宴家一些,可惜我家如今清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刘诗蕊很爽快的拿出两千两银子,递给閔绒雪。 “夫人真是心善,我既然和夫人这么有缘,季大人又对我有恩,这个忙我一定要帮,夫人,您千万別给我客气。” 其实閔绒雪也不是一定非晏家不可,只是没有好处就鬆掉嘴里的肥肉,她於心不甘。 如今看著手里的飞来之財,只要刘小姐开心,別说退婚,就是去宴家骂一顿,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宴家的庚帖,閔绒雪回去就让人去退了,还特意告知了季墨阳,想以此缓和母子关係。 季墨阳听说后,並没有太多的欣喜,他已经不是那个,事事要完全屈服母亲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母亲的妥协,而感到特別的惊喜。 他指了指作为库房的一个厢房,淡淡道:“皇上赏赐下的一些珠宝布匹,你得空整理下,一半留给离月做嫁妆,一半我给晚儿送过去。” 閔绒雪脸上刚聚拢起来的笑容,又消散了,好不容易有点家私,凭什么要给宋絮晚,她算哪颗葱。 “你算是有心,她未必看得上吧。” “看不上赏人也是她的事情,反正母亲守寡,也用不上。” 季墨阳冷冷说完,想起母亲和周明海通信多年,仍旧有些余怒未消,他父亲为了他们母子自杀,母亲在父亲死后,就这样糟蹋他的体面。 “离月的婚事,你不许插手!” 丟下一句,季墨阳抬脚离开,全程没有看閔绒雪一眼。 本来想提一嘴刘小姐的事情,閔绒雪也默默忍下,不可操之过急,这次结亲,还是要看看季墨阳的意思。 那个刘小姐和宋絮晚一样漂亮又愚蠢,她觉得季墨阳只要见了,未必不会不动心,何况人家爷爷是吏部尚书。 景茹的胎像已稳,朱氏约宋絮晚一起去寺院祈福,祈求佛祖保佑景茹平安生產,保佑景黛早日有孕,保佑小元宝平安健康,顺带看看周明海。 两家人浩浩荡荡的往浮云寺赶去。 季墨阳听说此事,想著自己閒来无事,正好再去找念一说说话,探討一下“復仇大计”。 浮云寺里,宋絮和朱氏正带著几个孩子拜佛,离开大殿后,宋絮晚说起了星纬的婚事。 她从季墨阳那里听说退婚之事,开心的提醒朱氏:“大嫂,季家和晏家庚帖都退了,星纬和宴小姐都不小了,你今日不如趁此求一签,让俩孩子早日定下。” 朱氏根本不想搭理此事,她挥著帕子道:“太热了,我没力气来回跑,咱们先去看二弟。” 后面跟著的周景茹知道周星纬的心思,很是热心道:“母亲觉得累,不如我去帮星纬求个签。” 回头,朱氏瞪了周景茹一眼,怒斥道:“你不知道自己怀孕?没事乱跑什么!” “我这不是坐稳了胎,身子也利索嘛,大夫也说可以多走走路。”周景茹小声的回嘴道。 朱氏气的恨不得掐周景茹一把,这个女儿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没看出来她不想接话吗? “你就得意吧,我看要是出了事,正文不扒了你的皮!”朱氏气的咬牙道。 “怎么会?” 周景茹奇怪道:“夫君早就说了,孩子这种事都是缘分,什么时候来,是男是女,都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是吧大姐?” 这让一直没有孩子的周景黛,气的差点晕过去,偏周景茹还一副认真討论,没有半点讥讽的意味。 第356章 软肋 怎么周景茹这种大傻子似的人,命就那么好!周景黛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宋絮晚忙打圆场道:“前边就是你们二叔的厢房了,咱们快去看看你二叔。” 寧寧首先跑过去,一路喊著爹爹,很快,大家齐齐坐在周明海的厢房里。 周明海抬眼看了下小元宝,露出一个浅笑:“来让爹爹抱抱。” 小元宝好奇的看了下周明海,然后缩在了孟姑姑怀里,宋絮晚尷尬的解释道:“孩子太久没见父亲,生疏了,等大伯当上尚书,老爷能回家就好了。” 朱氏听得很不自在,感觉宋絮晚是在怪罪他们大房,把人家父子故意拆开似得。 那还不是因为周明海子不修德行,让祖宗怪罪!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明海,惊讶道:“呀,这大夏天的,二弟你怎么穿春天的衣服,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便是二弟如今不在府里,这夏装也要早早让人预备好,你怎么如此疏忽!” 宋絮晚还没放下茶盏,寧寧先跳出来帮她解释:“大伯母,今年的夏装,是寧寧安排人做的,有父亲的,只是父亲,你为何不穿?” 周明海平静的面容下,压著翻滚的怒火,淡淡道:“寺里清冷,穿春装不热。” “不热吗” 朱氏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出汗。 “心静自然凉,大嫂。”宋絮晚笑道。 此前在浮云寺的另一处厢房里,不戒正绞尽脑汁的想著,季墨阳这个人还有什么可以被拿捏的。 自从上次他们告诉季墨阳杀父仇人之后,似乎没听到季墨阳怎么发奋图强,甚至连多结交几个太监都没有,一如既往只和刘太监一个人说閒话。 他们甚至还特意提醒季墨阳可以找太后,季墨阳也无动於衷。 这样毫无斗志的人,將来他们举兵的时候,要是绑了閔绒雪和季离月威胁季墨阳,季墨阳会不会念一声阿弥陀佛,自行了断啊! 这个季墨阳有没有其他弱点呢? 不戒站在高高的藏书阁上往下看,偶然瞥见一群妇人求佛,其中一个妇人头上大大的红宝石, 在阳光下闪耀著夺目的光彩。 他突然想起来,季墨阳可是了一万两买首饰,肯定不是送给閔绒雪的,也没打听到季离月戴过,那就是送给心上人的? 那个人,是谁呢? 他仔仔细细想了季墨阳的过往,一直都是不怎么搭理任何小娘子的,除了在周府隔壁住的时候,听说和周家两房走的颇近。 季墨阳要是有喜欢的人,十有八九出自这两家,肯定不是丫鬟,如果是丫鬟,这两家早就做个顺水的人情,把人送给季墨阳了。 应该也不会是周家两房的夫人,毕竟是长辈,季墨阳一个君子,应该做不出这种畜生行径。 那就只有周家三个小姐,二房的小姐年龄太小,唯一的可能就是大房的两个小姐。 从打听来的消息判断,季墨阳住到周府隔壁的时候,周家大小姐已经订婚,莫非他喜欢的是二小姐? 恰巧此时,听说季墨阳要来拜访念一,不戒忙快速的把心里的盘算说了一遍,念一道;“你看著安排。” 不多时,季墨阳就和念一坐在棋盘对面下起棋来,自然,季墨阳表现的十分沉痛,还有无法报仇的压抑,让人看上去忍不住要安慰两句。 “季施主,事急则缓,都过去十几年了,也不急於一时。” 念一说完,季墨阳一锤砸在石桌上,痛恨道:“是我无用,虚度二十载光阴,手中无权无势,如今便是要报仇,连敌人的面都难得见上一面,我实在愧对父王。” “阿弥陀佛!” 念一落了一子,又劝道:“季施主有心,差的只是机会,只要季施主不往死胡同里走,多的是可行之路。” “还请大师指点?”季墨阳抱拳诚恳请求。 念一笑的那叫一个慈善,又是一子落下,意有所指道:“这宫里也是一盘棋,白子黑子势均力敌,皇上可不是稳占上风的那个。” 季墨阳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念一第二次提醒他找太后,鼓动他在太后和皇上中间相互挑拨,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他又不是那个下棋的人,太后也不是他的棋子,他哪有那个能力去挑拨。 “哎!” 季墨阳垂头丧气道:“我在太后宫前徘徊许久,她门都不出,我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越说,季墨阳越觉得报仇无望,眼眶马上又红了起来。 “父王~”他低低的哽咽出声,拳头抵住额头,攥的咯吱响。 正在此时,有个小沙弥突然闯进来,指著外面慌张道:“大师兄,有一匹狼突然出现,袭击了周明海大人家的小姐。” “什么?!” 还在沉痛的季墨阳腾的一下站起来,寧寧,寧寧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宋絮晚有没有受伤,小元宝有没有被嚇到? 他一脸担忧,抬腿就要衝出去,不戒忙问道:“是周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季墨阳脚步一顿,差点忘了,今天周家的人都来了,也不一定是寧寧。 “是二小姐。”小沙弥回道。 那就没事了,季墨阳这才想起念一还在,他刚才激动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念一的怀疑。 他不动声色的坐回去,解释道:“我没见过狼,突然听到嚇了一跳,那周府也算与我有恩,我这就与不戒师父一起,过去把狼赶走。” 不戒忙抬手制止,笑道:“季施主莫急,此刻寺里的武僧估计已经过去了,你一介书生去了也无法帮忙,我这就去看看。” 不戒出了房门嘴角就一直掛著笑,那季墨阳听说周家小姐遇险,担心的连哀痛自己的父亲都忘了,可见心里存著的人就是周府的小姐。 而他本来要出去,听说是二小姐,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坐下,那无疑说明,季墨阳真正放在心里的是周家大小姐。 怪不得,听说周家想结亲,最后没成,原来季墨阳看上的是当时已经有婚约的大小姐。 也怪不得季墨阳一直不热衷婚事,和晏家拖拖拉拉几年都没成。 第357章 猜中 至於那个了一万两的首饰,估计季墨阳都没有送出去,毕竟周家大小姐已为人妻! 软肋,这可是能让季墨阳这个紈絝,听到点风声就能脸色大变的软肋,以后只要抓住周景黛威胁季墨阳,不愁季墨阳不言听计从,不戒兴奋的直搓手掌。 不远处的院落,早就有武僧出手,制止了所谓的孤狼,原来不过是一条恶狗而已,也没有要袭击人,只是想偷点东西吃。 这在寺院里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波,並没有引起什么波动,周家人吃了素斋,便离开了浮云寺。 另一边季墨阳听说周家人离开,他便也告辞离去,念一和不戒含笑看著他下山。 “师父,这次错不了,姓季的心里念著的人,肯定是周家大小姐,不然不会人家周府今日来,他也今日来,人家这边走,他立刻就跟上去。” 周旋这么久,这是他们第一次算是有了拿捏季墨阳的法子,念一笑道;“知道就好,不用刻意打探跟踪,免得被他察觉,只要事发之前,绑了那周家大小姐就行。” 下了山,季墨阳回翰林巷换个衣服,就趁夜去了周府。 即便听说大家都没事,季墨阳今天也被嚇得不轻,他抱著宋絮晚仔细问道:“怎么会有狼,你们不是在厢房待的好好的?” 回想当时的场景,宋絮晚也奇怪道:“是好好的,但是院子里突然有了一只小奶狗,小元宝喜欢就追了出去,后来听到大狗叫,我们忙都跟过去看,原来是一只母狗,正在找走丟的小狗。” “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非得弄得人家母子分离,那狗看上去急的不行,好在当时人多,不然怕是会咬人。” 季墨阳抱著宋絮晚,静静的听著当时的情景,谁没事干这个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周明海借狗喻人,故意提醒大家,他和小元宝分开太可怜? 很明显没有什么效果,应该不是周明海故意做到,而且一只狗,怎么会传成一只狼呢。 而且当时,小沙弥特意跑过去告诉念一和不戒,念一是不管事的,不戒虽然是武僧,但是离宋絮晚休息的院子比较远,过去的时候估计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那只有一个可能,小沙弥是故意告诉他的。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房间里各人的反应,小沙弥很慌张,他急的都要衝出去,不戒按理应该直接衝出去救人,但是当时不戒偏偏不著急,还问了一句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当时小沙弥说是二小姐,然后他放心坐下之后,不戒还有心思笑,一点都不急,还安慰他坐下等就行。 他听到狼袭击的是二小姐后不著急,这件事让不戒很开心? 反过来想,他对狼袭击大小姐表现的很著急,这件事也让不戒很开心? 他不担心二小姐情理之中,他担心大小姐有什么值得不戒开心的,不戒希望他惦记人妻? “你想什么呢?” 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抬头问道:“还有啊,我告诉你,你那个步摇还有银两,若是不法得来的,赶紧给人还回去,小元宝买药的钱我还不差,你可千万別做不能做的事情……” 听著宋絮晚絮絮叨叨说著事情,季墨阳心里甜的跟浸在蜜里一样,如果一辈子能这样,他不在乎在別人眼里,他是个一辈子不娶妻的老光棍。 那步摇还是要好好说道说道,哄著宋絮晚戴上才好,毕竟是他一片心意。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到,他买了个价值连城的步摇,这是明著告诉刘宏那一帮人,他有个倾慕的女子。 不戒肯定打听了他的事情,见他这么久不成亲,还退了晏家的婚事,肯定会想那个女子是谁? 瞬间,他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不戒是在试探他心里的那个女子,是周家大小姐或者是二小姐? 他闭了闭眼睛,庆幸不戒没有怀疑宋絮晚,又遗憾连累周景黛,他和周景黛话都没说过,不戒应该很快能明白,这是个误判吧。 幸好他每天来周府之前都乔装一番,沈乐山也注意著他府邸周遭的动静,不然他怕是都把宋絮晚给暴露了。 “你怎么了,今天怎么一直心不在焉?” 宋絮晚有些不满,都躺到床上了,这个人怎么一声不吭就睡著了。 “我在想,小元宝既然这么喜欢小狗,我明天给他找一个,跟著他长大,以后也算是童年玩伴。” 没想到季墨阳心这么细,宋絮晚感动的往季墨阳怀里拱了一拱,甜甜道:“我一定告诉他,这是他爹爹送给他的,你想儿子怎么谢你?” “你谢就好了。” 季墨阳翻身下床吹了灯,很快,床幔里一阵阵热浪翻滚,不知何时停歇。 转眼又到了国子监放假的日子,季墨阳看著周星临和周星纬,生怕將来不戒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俩学生掳了去用来威胁他。 长吁短嘆许久,他才道:“你们俩今年都中了秀才,今年的秋闈是没什么指望的,便是三年后,希望也不大。” 周星临和周星纬齐齐点头,俩人资质有限,季墨阳说的算是中肯。 接著季墨阳又道:“你们一直跟著我学习,很容易盲目信任我的方法,我觉得你们不如专心在国子监,或者换个书院学习,將来各人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我们在一起交流,兴许能事半功倍。” 两人自然是十分不捨得,但是想到季墨阳如今仕途走的很奇怪,担心季墨阳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考虑,只好听话的点头。 告辞了季墨阳,俩兄弟去找了鲁正文,打探下季墨阳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鲁正文每天下了衙门就回家服丧,许久没跟人交际,知道的也不多。 “没有吧,他之前还让人给你们二姐,送了好几支上好的人参,我瞧著他日子过得不错。” 见打探不到什么,俩兄弟又去探望了周景茹,说了一会子閒话,周景茹想到一件事。 “星纬,我听说季家把宴家的庚帖还回去了,你快回家让父亲母亲上门提亲。” “真的?”周星纬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抬脚就往外冲:“我改日再来看你。” 眨眼间,周星纬就消失了,周景茹哭笑不得拉著周星临道:“你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二姐你好好养身子,我过去看看热闹。” 第358章 无望 这一路,周星纬简直是飞奔回家,进了正房就缠著朱氏开始撒娇:“娘,儿子求您一件事。” “都十六了,怎么还孩子似的,快站好。” 朱氏嘴里抱怨著,其实心里可开心了,多少年了,自己儿子天天小大人似得,难得这样撒娇的模样。 “娘就你一个儿子,哪里需要你求,你说什么事情,娘还能给你添堵不是?”朱氏笑著等周星纬说出来。 见朱氏这么好说话,周星纬直接就说了出来:“儿子想娘明日,不,今日就去宴家提亲。” 从朱氏脸上消失的笑容,直接出现在周星纬脸上,他忍不住还催道:“娘,快吩咐人准备礼品。” 以前,朱氏总是说,宴家和季家没有退婚,没办法提亲,怎么今日人家退了,朱氏一点都不开心。 笑容很快从周星纬脸上消失,他似有察觉道:“母亲,你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吗?” 事已至此,已经糊弄不下去了,朱氏冷著脸道:“是,你歇了娶宴小姐的心思。” “为什么?”周星纬不解。 “因为宴小姐克兄克弟,她命硬,有我在,就不可能让你娶这么命硬的人进门。”朱氏严厉道。 “娘!” 周星纬痛苦出声:“是谁,是哪个大师说她命硬,母亲,我带著你,我们在京城一家一家寺院去算,看看到底哪个大师说她命硬。” “胡闹!”朱氏训斥道。 “还用人算命?事实摆在眼前。” 周星纬没想到朱氏如此固执,他坚定又强硬道;“我不在乎这个,我不管她命硬命软,我就认定她了。” “婚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有我在,她休想进门!” 母子俩激烈的衝突,让房门外的周星临,一直不敢冒头,眼看著谈不拢,周星临脚底抹油,去请求周德海支援。 进了周德海书房,周星临三言两语把事情始末说出来,让周德海出来支持这门婚事。 和晏家结亲,也是周德海一直以来的想法,他放下茶盏就要往正房去,刚走到门口,正遇见端了汤药过来的如烟姨娘。 “大伯,你生病了?”周星临问道。 周德海尷尬含糊道:“没事。” 喝了药正要走,如烟姨娘问道:“老爷这是要去哪?” 一个姨娘,管的似乎有些太多了,周星临有些不耐烦想催周德海快一点,只见周德海竟然回头坐下来,好好跟如烟说了起来。 “这不是星纬嘛,跟晏家那婚事嘛,夫人她似乎有些不满意……” “大伯,我们快些过去吧,再晚一些,大哥和伯娘怕是吵的更凶了。”周星临实在忍不住了。 “老爷,依妾身看,您不能过去,您要是帮著夫人训斥公子,公子这心里要多委屈,您要是跟著公子和夫人作对,夫人心里也难受啊,她毕竟也是为了公子好,妾身觉得,您不如等夫人和公子都冷静下来,好好从中劝和劝和。” 周德海点头,似乎是这个理没错,他看向瞪著圆溜眼睛的周星临,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別让你娘担心。” 周星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打发了,出了大房,他失笑出声,这个大房什么时候是如烟当家了。 回到学府巷的,他拉著宋絮晚就说了起来,从朱氏到如烟再到周德海,又想到他苦命的大哥,他感嘆道:“也不知道最后,大伯娘有没有同意。” “你放心,这门婚事,你大哥和你大伯都同意,你大伯娘不同意没什么影响。” 確实如宋絮晚所说,周星纬和朱氏吵到最后,撂下一句:“我此生非她不娶”就走了。 直气的朱氏哭红了眼也无济於事,更可恨的是,周德海还让如烟从库房挑选礼品,说要改天去拜访宴大人。 周星临长嘆一声,无比懊恼道:“真希望宴姐姐有个好归宿,不然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放心吧,宴小姐这辈子肯定会幸福的。” 宋絮晚在安抚周星临,心里也是这么期望的,那个孩子是在被折腾的可怜了些。 …… 选了个好日子,周德海便便带著周星纬,並一马车礼物去了宴府正式拜访。 虽然朱氏没来,让宴夫人有些奇怪,不过看周德海和宴大人相谈甚欢,两个孩子心意相通,宴夫人也不计较这么多了。 眼瞅著到了午饭时刻,宴夫人正要招呼大家去用膳,偏巧刚走到厅,说是朱氏派了个婆子过来。 宴夫人笑著让把人请过来,又派人去告诉周德海和周星纬,不知道这婆子是不是找自家老爷或者公子。 不多时,那婆子一脸鄙夷的过来,连礼节都没有,直接问道:“我家老爷和公子呢,夫人派老奴把人请回去。” 见对方脸色不善,宴夫人不想节外生枝,仍是陪笑道:“都在书房说话,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稍等片刻,喝口茶。” “哼!” 那婆子冷哼一声道:“你们府上的茶,我可不敢喝,我儿媳妇正有孕,谁知道喝了你们府上的茶,以后是不是只会生闺女。” “你说什么?”宴夫人脸色都白了。 婆子像是没看到似得,讥讽道:“夫人不知道吗,你家女儿命硬,连那季家都退了婚不要她,你怎么好意思让你女儿,非要缠著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要是以后只有女儿,啊……” 那婆子还没说完,就被刚刚赶到的周星纬一脚踹到地上,周星纬还想再踹,那婆子一个打滚爬起来,小跑著出去了。 “伯母,你別听那婆子瞎说,都不一定是我家的婆子。”周星纬慌张的解释道。 隨后两步的周德海,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刚才在书房说的多愉快,此刻就有多尷尬,他给旁边的宴大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歉意道:“一个疯婆子,大人千万別放在心上。” 宴大人和宴夫人同时去看泪水盈眶的女儿,又隔著庭院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女儿將来嫁去周家,那必定是在朱氏手下討生活,由此情景可见,未必能有一天舒心的日子。 “周大人,周公子,家中还有事情,就不虚留二位了。” 第359章 窝火 宴大人直白的送客,周星纬完全听不到,他看到宴夫人拉著宴轻语,头也不回的往后院去了。 “轻语!”周星纬压抑著痛苦哽咽出声。 宴轻语的裙摆停顿一下,然后再次决然离开,很快消失在二门处。 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然落下,秋天到了…… 这世间所有,似乎都在一如既往的运转著,又似乎在悄然的变化著。 刘诗蕊一如既往的討好閔绒雪,又拼命磨著自己母亲,可惜婚事仍旧毫无进展。 高语姍还在整日想著怎么討好大皇子季墨昌,又不让他继续厌烦,但结果往往適得其反。 周星纬写的那一封封书信,进了宴府后犹如石沉大海,由此,他和朱氏也近乎决裂,大房彻底由如烟掌管了后院。 季墨阳日復一日的给孝明帝下毒,虽然看不到明显的效果,但是孝明帝一日比一日疲懒,他略有耳闻。 唯一整日开心的只有小元宝,季墨阳送的小黄狗一日日长大,两个人经常在院子里玩闹,闹到天黑还不肯去睡。 季墨阳就那样隔著窗户看小元宝,往往失神的都不知道宋絮晚已经进了房间。 听说他小时候,精瘦且不苟言笑,整日像个小大人一样,哪里像小元宝,包子脸圆滚滚的身材,闹腾的一院子人不得安生,真的没有一处是像他的。 看季墨阳的神情,宋絮晚就知道,这人又开始纠结小元宝的身世了,真是吃苦吃上癮了。 宋絮晚心善,自然要让季墨阳苦上加苦,她从后面抱著季墨阳,发愁道:“小元宝今天问我,他怎么没有见过他爹,我说你爹忙,你可以写信给爹爹。” 拿出一张鬼画符,宋絮晚笑道:“你看,这是小元宝写的信,他听人家说,他爹爹在浮云寺,偷偷给了一个僕人,让人家去送信,被我拦了下来,小元宝只能有你一个父亲,要不,你来给小元宝回信?” 季墨阳盯著那张涂鸦,恨不得能盯出个窟窿,小元宝竟然知道周明海不知道他,实在是可悲。 他心里翻腾的怒火,在碰上宋絮晚期待的眼神时,又强压下去,那些怀疑说出来,只会让两人再次吵架,他要相信宋絮晚。 这孩子如果是他的,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如果是周明海的,以后叫他爹爹,他似乎也是最得意的那个。 “好。”季墨阳轻轻应答。 宋絮晚憋笑,这个忍功真让人佩服,不过这份苦都是季墨阳应得的,谁让他当初搬家离开,整个孕期都是她一个人熬过去的。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小元宝长大,父子俩越来越相像,季墨阳將会收穫千万倍的甜,要不怎么说,吃得苦中苦方有甜中甜呢。 季墨阳心中的窝火,除了在床上发泄,进了宫更是有些丧心病狂。 他知道太监们为了伺候好主子,经常赶不上饭点,他现在已经开始给刘太监送饭了,当然送的都是方便携带的点心。 刘太监吃的满手的渣滓,经常还没来得及清洗,就被叫你去给皇上倒茶递送点心,他每次都拍拍手了事。 这一招见效非常快,季墨阳再一次送点心的时候,刘太监摆手道:“不吃了,这几天可能吃腻了积食,我这是浑身没力也没胃口,今天饿一天清清肠子。” 季墨阳担忧的拉著刘太监的手,好一顿安慰,打算停两天再下毒,要是没弄死皇上,先把刘太监送走了,他以后下手就不方便了。 连年轻的刘太监都开始体力不支,想来被下毒日久的孝明帝,应该到了火候了。 当晚,敬事房太监端著绿头牌进了宣政殿,请求皇上向后宫播撒雨露君恩。 皇上歪在软榻上,慵懒的抬眼从头扫到尾,淡淡道:“下去吧。” 敬事房太监有些为难,忐忑的看了眼肖公公,只见肖公公正在闭目养神。 他只好硬著头皮上前劝道;“皇上,您都大半个月没进后宫了,前儿个皇后娘娘还问奴婢,是不是伺候的不周到。” 有大半个月了?四十多的男人,一旦察觉自己在男女之事上有了懈怠,立刻就会產生一种惶恐来。 早前他以为夏天热,没有兴致,怎么入了秋,身子还这么乏呢。 他把身子赶紧支棱起来,再次伸头把绿头牌从尾看到头,还是没有兴致。 “都是老面孔。”皇上嘟囔一句。 只可能是对后宫没有了新鲜感,不是他身子有问题,每天的平安脉,太医可是都说他身强体健的。 这一句嘟囔,让皇后次日一早就去了宣政殿,等皇上下朝。 见了皇上,皇后先是奉上温热的莲子羹,笑著对皇上说:“春困秋乏,秋天不仅乏累,心火也容易旺盛,皇上去去火。” 都是老夫老妻,皇上拍拍皇后的手,没说什么客套话,就在刘太监的服侍下,开始喝莲子羹。 皇后则开始说起两位皇子来:“大皇子功课日益精进,二皇子这个夏天个头长了不少,这个夏天没怎么生病……” 宫里就俩皇子,皇后两句话说完,就不得不往正事上绕。 “皇上春秋正盛,宫里就两个皇子,实在过於冷清了,臣妾想,择日帮皇上再挑选两个近身伺候如何?” 闻言,皇上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抬眼去看皇后,昨晚他抱怨一句都是老面孔,皇后一早就过来说这些,消息倒是灵通。 见皇上不语,皇后红著眼眶低头垂泪:“臣妾不是故意抬人上来爭宠,实在是臣妾身为正室,不能让皇上子嗣繁茂,有违贤德……” 皇上心中的不快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伤,皇后也曾生育两个皇子,可惜都夭折在后宫无尽的爭斗里。 他站起来,走到皇后身边,手轻轻搭在皇后肩上,以示安抚。 “这些年,委屈你了。” 皇后快速的收起情绪,再大的委屈,整日在君王面前诉说,也难免让人心烦。 她抬眼笑道:“臣妾不是过来诉苦的,只是大皇子整日在尚书房读书,臣妾膝下空虚,想让宫里再多添几个孩子,热闹热闹。” 第360章 选秀 帮皇后把眼角的泪痕擦掉,皇上一时间难以回答,皇后贤惠,每次挑的人都是端庄有余,美丽不足,他实在是没有兴致,要是不宠幸,又抹了皇后的面子。 他纠结道:“今夏旱涝频发,国库空虚,朕和皇后都在节衣缩食,这个时候册封两位新的妃嬪,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过了年再说吧。” 得空他去后宫转悠转悠,他要自己选个可心人,然后再从皇后那里过个明路,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皇后帮他选。 听了皇上的话,皇后只当皇上一心只为国事,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她心里又舒坦不少。 这时,殿外传来太后驾到的声音,皇后和皇上忙出去迎接。 “母后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人哪里伺候的不好,您告诉臣妾,臣妾这就帮您换一批。” 太后淡淡瞥了一眼皇后,她一个太后,还处理不了自己宫里的那点子事务?还需要皇后出手? 她懒得跟皇后废话,后宫芝麻大的地方,皇后要怎么折腾她才不在意,她眼里只有前朝的风雨。 进了內殿坐下,太后偏头开始培养母子感情:“我听说皇上近日胃口不佳?都大半个月也没有去后宫了?每天的平安脉,太医都怎么说?” 皇上假装感动道:“回母后,夏天燥热,秋天乏累,太医看了,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就是没事才担心,太后点头慈爱道:“皇上身子康健,是天下之福,可惜后宫皇子太少,皇后这点做的不好。” 皇后忙起来请罪,小媳妇似得委屈道:“臣妾刚还说要给皇上抬两个人上来,皇上说国事为重,无心此事。” 太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悦道:“抬俩?你有没有听民间说过,皇上都是后宫佳丽三千,你看看咱们皇上,宫里有名號的妃嬪可有三百?怕是三十都不够吧。” 这个实在怪不得皇后,皇上记得刚登基的时候,他身为先帝养子,要彰显孝道,愣是等了三年才选秀。 或许是这三年孝顺仁德的名號打的太响了,选秀时他自然不能像昏君似得,满天下搜罗美女,只好在太后和皇后的共同商议下,选了七八个端庄的。 往后每三年的选秀都是如此,每次选秀结束,宫里就多几个端庄贤淑的,加起来约莫已经超过三十,太后有些故意为难皇后了。 他挡在皇后面前开始为皇后辩解:“这都是儿子的意思,实在怪不得皇后。” 太后哼了一声,她又不是为了这点子小事来的,不过是藉此说出自己的打算罢了。 “你们夫妻以前怎么商量哀家不管,只是一个,现在宫里只有两位皇子,实在是不像话,依哀家之见,这次不如选二百个貌美適龄的女子进宫,皇上除了家国大事,也该为了子嗣传承儘儘力。” 以前不管太后有什么建议,皇上向来都是明著暗著婉拒的,但是今日,这可是二百个妙龄女子,皇上一时间昏了头,不知道怎么拒绝。 “太,太多了吧。”皇上喃喃道。 “嫌多就从中挑选百八十个,剩下的赐给宗室,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明年哀家想多听几声小娃娃的哭声。”太后一锤定音。 太后走后,皇上对上皇后诧异的眼神,解释道:“孝道难为,朕也是……” 皇后心里酸楚的不行,以前太后的任何建议,皇上听后,可是都在她面前骂太后老不死的,今天就成了孝道难为。 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假装开心道:“宫里又要有很多妹妹,臣妾这就吩咐人去准备选秀。” “慢著。” 皇上生怕皇后出手帮他挑选,拒绝道:“既是母后的提议,让母后去办吧。” 这下,皇后笑都有些笑不出来了。 回后宫的路上,高语姍扶著太后的手,小声问道:“娘娘,您让皇上选秀,是为了安插妃嬪在皇上身边吗?” 太后轻笑一声:“你能想到的事情,皇上皇后也能想到,再说安插进去的人也未必顶事,哀家没有这个打算。” 见高语姍疑惑,太后细心教导:“有实权的皇上,宠妃或许能左右前朝的政事,没有实权的皇上,他自己说话都不顶数,就是后宫有个宠妃,也不过一个玩意,在前朝掀不起一点风浪,哀家费那个事做什么。” 原来太后的目光一直在前朝,高语姍又问道:“这次选秀,对前朝有什么影响?对皇上有什么影响?” “他会死。” 太后笑的阴狠:“哀家身子越发不行了,等哀家一走,皇上若是出手整治咱们高家,你大伯未必能顶得住。” “所以,哀家打算在走之前把皇上带走,让大皇子继位,看著你成为皇后。 到时候夏皇后就成了太后,她肯定想学著哀家,从新帝那里夺权,而你和我们高家,就能和新帝一起,对抗夏太后这个外戚,咱们高家那个时候才能稳下来。” 高语姍听得两眼发直,这次,她似乎听懂了,如今孝明帝和夏皇后一心,想从太后手里夺权。 等大皇子当了皇帝,夏皇后成了太后,肯定也想著借娘家势力,达到“垂帘听政”的目的,左右已经成了皇帝的大皇子。 那时候,她作为新帝的皇后,天然就和新帝利益一致,必定会联手对付夏太后。 原来什么情爱都是虚的,大皇子只要想坐稳皇位,不想被太后一派外戚专权,就只能和她这个皇后恩爱起来。 越想她越心惊,这后宫爭斗,在前朝风雨之下,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有太后的亲自叮嘱,选秀进展很快,一个月后,一群鶯鶯燕燕就入了宫,皇上开始不知疲倦的广撒雨露君恩。 说不知疲倦也不对,皇上很快就力不从心了,太医院开始进献秘药,后来皇上觉得还是没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道士,都开始吃起了仙丹。 太后和念一同时会心一笑,开始通过各种手段收买道士,疯狂往仙丹里加料,同时,季墨阳也从不停歇的拉著刘太监敘话。 几方共同的努力下,入了冬,皇上就累得起不来了,听说有一次还吐了血。 “肝火旺盛,皇上不如先停几日的丹药试试?”太医建议道。 第361章 合葬 孝明帝不是傻子,也不是昏君,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歷史上不少皇帝死于丹药,他后怕的赶紧停了丹药,开始养起病来。 不过太后和念一对此並不担心,孝明帝已经毒入肺腑,蹬腿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他们都有更要紧的事情,那就是皇上死后,怎么出手,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季墨阳见皇上自从吐血之后,就让太医住在了宣政殿,生怕查出点什么,也不敢疯狂下毒了,顺道告了假,好好陪一陪宋絮晚。 不久的將来,还不知道有怎样的血雨腥风,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那一场风暴中,保全自身,不知道將来,能不能和宋絮晚长相廝守。 他经常抱著宋絮晚失神,等宋絮晚察觉的时候,总是问他:“你怎么了?” “担心小元宝在房间里憋坏了。”季墨阳哄道。 “有你送的小黄狗陪他,还有你画的那么多小人书让他看,我看他在房间里开心的,都忘了外面下雪了。” 今年宋絮晚早早就把小元宝的药准备好了,想起去年两人因为药闹得不可开交,好笑道:“你那时候真的恨我妈?” “一时气愤罢了,哪里就到恨的地步。”季墨阳轻轻一句,又开始失神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絮晚认真的看著季墨阳,不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 季墨阳自认为自己善於隱藏情绪,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宋絮晚面前,常常犹如透明的一般。 他嘆了口气忧心道:“我担心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宋絮晚瞪大了眼睛,他们俩还年轻不说,季墨阳比她小那么多,应该不会先她而死吧。 “你这问题好生奇怪,先不说不会有那一日,再说只要我不失忆,就不会忘记你呀。” 这一句安抚,並没有消解季墨阳心中的愁绪,他如果真的淹没在未来的风暴里,宋絮晚便是还记得他,又能记多久。 他在宋絮晚心里又是怎样一个位置呢,偶尔想起的人? 他毕竟不是宋絮晚正经的丈夫,不能让宋絮晚光明正大的祭奠,还有下辈子,他们可能將不会再遇到。 想到这些,季墨阳突然喉咙一阵发紧,他很想生生世世都和宋絮晚一起,下辈子再也不要与其他人纠缠在一起。 “我担心你下辈子会不记得我,毕竟百年之后,与你合葬的人不是我。” 宋絮晚刚想解释说下辈子喝了孟婆汤,季墨阳也不见得记得她,但是听到合葬,宋絮晚恍然大悟,季墨阳这是求一个名分? 也不是不可,反正她才不想和周明海合葬。 斟酌一下词语,宋絮晚认真道:“和离实在是有损名声,寧寧还没有说婆家,我那侄女婚事一直不顺,要是我和离,她怕是都嫁不出去了。” “你且等两年,等周明海先死,我把他葬回祖籍他父母身旁,我百年之后,就以不想远离父母为藉口葬在京城,让小元宝把我们俩葬在一起,好不好?” “当真?”季墨阳收紧手臂,通红的眼眶有了些许湿意。 宋絮晚环在季墨阳腰身的手,缓缓吊到他的脖子上,无比珍重道:“此心可鑑日月,诸天神佛作证,我宋絮晚下辈子想和季墨阳一起,此身再无旁人。” 有了这个誓言,季墨阳忽觉自己怎么能这么消沉,就是为了能和宋絮晚多过几天开心的日子,他也要竭尽一切可能,成为最后胜利的那一个。 之前孝明帝又是选秀又是吃丹药,这都是昏君的前兆,怎么念一还没有动作,还是有动作没有告诉他? 季墨阳觉得,有必要再去寺院打探下。 这一日,早早回府睡了个回笼觉,季墨阳就打算去浮云寺会一会念一,刚出了房门,远远看离月和一个小姐在圃前说话,看背影不像是寧寧,难道閔绒雪又想算计离月? 他不由得走近,想提醒离月小心閔绒雪,没空少回来。 刚走到一棵树后,就听那位小姐道:“离月,不是我说,你的丫鬟也太会偷懒了,帮你拿个手炉,不知道哪里躲清閒去了,快一炷香了都没影。 你听我的,这丫鬟可不能惯著,我教你一些调教人的手段,比如等雪大了,让丫鬟去采雪泡茶,叫她在北风里冻老实了再回来,再比如……” 季墨阳没听完就冷了脸,这人是谁,怎么如此恶毒,离月的丫鬟可是宋絮晚送的,平日里和离月姐妹一般,这人怎么能如此挑拨。 幸好,离月也这么觉得,她不等对方说完,忙摇头道:“刘小姐你別说了,她们是我的姐妹,不是什么丫鬟。” 离月气的直接甩脸子走开了,若不是马氏说哥哥需要一个护膝,她都不想回这个家。 那个刘小姐还在背后高声道:“离月你別太心软,下人就是下人,我这是教你驭人之术。” 离月越走越快,半路遇见小荷,俩人直接拉著手出了府。 见离月没受影响,季墨阳抬脚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后面就有人喊道:“季大人留步。” 季墨阳停下回头,单要看看这个蛇蝎心肠的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府上。 刘诗蕊见季墨阳停下回头,立刻羞红了脸,羞答答的走上前,妖妖嬈嬈的行了个一礼:“季大人。” 搜寻了一下记忆,这人应该没见过,季墨阳冷声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啊?” 刘诗蕊脑中一片空白,閔绒雪不是说,季墨阳听说过她,对她印象不错嘛? 哦对了,季墨阳可能听说过她,只是上次,没看清她的长相罢了。 她忙娇笑道:“我祖父是吏部尚书刘大人,夏天时,在翰林巷外,大人驭马救了我,我这才上门道谢。” 季墨阳恍惚记得那次是救了一个人,但那都多久了,看这眼前的这位小姐,要不是熟门熟路,閔绒雪不会让客人一个人乱跑,而且,这个刘小姐还能和离月搭上话,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联想到閔绒雪爽快的退了宴家的庚帖,再看眼前这个含羞带怯的小姐,和浮云寺那些小娘子一对比,季墨阳心里明镜似得。 第362章 探话 他讥笑一声:“既然道了谢,刘小姐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一个闺阁女子,如此唐突的叫住一位男子,成何体统!” 刘诗蕊再次傻眼,閔绒絮告诉她,季墨阳喜欢漂亮热情胆子大的,她大著胆子拦住季墨阳怎么会被训斥呢。 眼看著季墨阳抬脚走了,她忙上前拦住,想到閔绒雪说,季墨阳就喜欢女子先主动,她鼓起勇气道:“我心悦你,我已经稟明了家中父母,閔伯母也无异议,你只要去我家求亲,我们的婚事立刻就能定下来。” 便是从小被小娘子缠习惯了,季墨阳今天也嚇了一大跳,这世上还有这么奔放的女子,刚见面就说提亲的事情。 这女子脑子不是有什么问题吧,他嘴角微抽:“我不会娶你,你能不能听懂这一句?” “你必须娶我,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是天经地义。”刘诗蕊红了眼睛。 季墨阳觉得这个刘小姐可能听不懂人话,他抬脚打算再次离开,只听刘小姐又道:“你不同意娶我,是不是心里还有宴小姐?” 这人脑子肯定有病,季墨阳加快脚步出了门,骑上马直奔浮云寺。 刘诗蕊流著泪扑倒在閔绒雪怀里,这些天她经常来季府,和閔绒雪已经情同母女。 “伯母,季大人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 閔绒雪心疼的帮刘诗蕊擦眼泪,想到宋絮晚那穿金戴银的庸俗样子,再看看怀里的人,觉得这不都差不多嘛。 她哄道:“墨阳他为人清冷,是个不容易动心之人,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动心,必定长情,诗蕊,只要你坚持,不管他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有別人,他心里早晚都是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果然季墨阳心里还想著宴轻语那个小贱人,刘诗蕊嫉妒又渴望道:“真的,季大人,以后真的会喜欢我?” 閔绒雪点头:“他是我儿子,我那么喜欢你,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只是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罢了。” 刘诗蕊被哄好了,出了季府,想到宴轻语,仍是余怒未消,扔下二百两,让僕妇们去满大街散播宴轻语命硬,现在克兄克弟,將来必然克夫克子。 她的觉得,也许不要多久,季墨阳就能看到她的好。 天上又开始飘起雪来,一路奔向浮云寺,季墨阳眉毛睫毛上都是雪,他毫无察觉般,扑到念一禪房就开始痛哭。 “我父王当年自杀后,尸身直接被扔到乱葬岗,多少年没有人敢去凭弔,凭什么,凭什么他孝明帝如今登高位,享荣华富贵,不过吐了一口血,整个天下都在关心他的身子。” 孝明帝吐血的事情,念一应该是知道的,他和不戒既然没透露什么计划,季墨阳觉得自己要主动提上一提。 “我真想,直接就衝进宣政殿,捅死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季墨阳满脸阴鷙道。 不戒看了念一一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念一轻轻摇头,他们的计划,不能让季墨阳太早知道。 季墨阳现在对孝明帝的仇恨与日俱增,只有保持下去,被压抑到极限,才能在他们起兵的时候,杀红了眼冲在前面。 若是他们提前告知季墨阳,他们准备年后行动,那季墨阳心里有了准备,可能这仇恨就会慢慢放下,只等著他们出手,谁知道等到事发,季墨阳心里是仇恨多还是胆怯多。 “季施主,他如今是皇帝,有些事情,只能先忍。” “什么时候能忍到头!”季墨阳一拳砸在桌子上,气愤道:“可恨的是那个太后,我当面跟她行了几次礼,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怕是也指望不上。” 念一再次劝道:“高位者心里想什么,未必会表现在脸上,太后也许也在盘算著,你再等一等。” “等,等,等,我的等不下去了,此仇不报,我寢食难安,听说皇上这次病了,开春打算来寺院祈福,我要出家,我要在皇上祈福的时候,近身刺杀他为父报仇。”季墨阳握紧拳头道。 念一和不戒再次对视一眼,他们正打算在来年春天,皇上出宫祈福的时候发动政变,倒是和季墨阳不谋而合。 只季墨阳出家是万万不可,到时候季墨阳以和尚的身份行刺,岂不是把整个浮云寺都连累上了。 最好在孝明帝出宫祈福的那日,季墨阳身穿禁军服饰行刺,然后痛斥孝明帝阴险狡诈,拿出手足相残的所谓罪行,在母亲和妹妹被挟持的情况下,最后自行了断。 到时候,群情激奋,大家对孝明帝一脉必定大加痛斥,再加上刘宏的兵力围寺,彰武王的遗腹子登基,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这行刺的罪名,还是季墨阳一个人背下最好。 “季施主,事情总有更稳妥的办法,万万不可衝动。” 不戒和念一的话语,根本劝解不了季墨阳一丝一毫,他当晚连走都不走,直接在浮云寺住下。 季墨阳离开禪房后,不戒和念一对视一眼,不戒道:“要不,咱们把计划时间告知他一下,姓季的这个人胸无大志,没遇到点事情就承受不住压力,如果不让他提前知道事情快要成功,我担心他真的能临阵脱逃。” 念一拨动著念珠,轻轻摇头:“你可以再去劝劝他,但是计划时间还是不要透露,宫里的消息一直不精確,这个孝明帝身子如何,明年什么时候出宫祭司,咱们一直不確定,告诉姓季的,万一他藏不住,反而坏事。” 不戒点头,出门往季墨阳的厢房走去,不巧季墨阳不在,他等了片刻才见季墨阳回来。 “外面如此风雪,季施主去哪里了?” 季墨阳拍打掉身上的落雪,冻得直搓手,哈著热气道:“去看望周大人去了,听说他家里人给他送了冬衣,又和他家里人说了会话。” 不戒挑眉,来给周明海送冬衣的必定是下人,季墨阳和周家下人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是趁机打探周景黛的消息? 他心下瞭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话:“今天这刚入冬没多久雪就这么大,看来是个寒冬,不知道这个冬天要死多少人。” 第363章 破绽 季墨阳看著窗外的飞雪也渐渐失了神,又听不戒道:“这么大的风雪,周家人天黑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城里了,你该留他在寺里住一晚的。” “他家在山脚下有一处温泉別院。” 不知道想到什么,季墨阳脸上难掩笑意:“他们家的人每年都来温泉別院小住,不知道大师可否记得,多年前,周家大房大小姐,在浮云寺诗会上,还得了头筹,那次她们两房的人,都住在山脚下的別院里。” 不戒哪里记得这种俗事,不过就打探来的消息来看,季墨阳和周家两房关係都很近,莫非那个时候季墨阳和周景黛同住別院? 看季墨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嘴角的笑意一直压不下去,不戒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定然是回想起了往事。 季墨阳如此沉迷周景黛,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俗世虽然烦心,却也有很多惊喜,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不管多么不可得到的人或者东西,换一种处境,兴许就能轻而易举,季施主,出家的事情,要三思啊!” 季墨阳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仿佛在品读不戒的话,將来谋反成功,他大权在握,夺个人妻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戒挑了挑炭盆,见缝插针的劝说季墨阳重燃斗志,只要坚持,必然胜利在望。 两人不知道了说了多久,不戒起身告辞,季墨阳送不戒出门,隨口问道:“这寺里,除了山门,可有能下山的偏门?” 难道那个周景黛就在山下別院?难道季墨阳要夜会周景黛?短短一瞬间,不戒千万种想法在脑海里闪现。 “有,西北角有一个,绕条小路就到南面大门。” 两人由此分別,不戒回去的路上,简直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 他一直想送个人在季墨阳身边,可惜栽了不知道多少次,没想到这一次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季墨阳的软肋。 虽然念一交代过,不要跟踪季墨阳,以免被发现,让季墨阳起了逆反心思。 但是好胜心作祟,他十分想知道自己的这一番猜测准不准。 没走多远,他就忍不住返回,猫在一处隱蔽的角落,盯著季墨阳的厢房看。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不戒在风雪里冻得有些受不住了,正要打算回去,就见季墨阳的房门开了。 只见季墨阳在寂静的寺院里,直奔西北角出了门,然后往南门绕去,到了南门,季墨阳就一路吹著口哨下山了。 果然不出所料,季墨阳这是夜会佳人去了,虽然种种跡象表明佳人就是周景黛,但是不戒就是忍不住去亲眼看一看,俩人的私情有没有到生死相依的地步。 他一个武功高强的武僧,跟踪一个毫无武功的季墨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他轻蔑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著。 季墨阳一直心情大好的吹著口哨,不戒跟在后面一直嘀咕,这人为父报仇不成,前一瞬还在痛哭流涕,下一瞬就能吹著口哨私会佳人,真是人中“龙凤”。 行至半山腰,季墨阳四处扫了一眼,口哨突然停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不戒嚇得赶紧施展轻功躲在树后,只听季墨阳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我写的诗忘了带了。” “算了,我现场作诗也是一样。”季墨阳接著吹著口哨继续前行。 不戒嚇出一身冷汗,暗骂一声,隨即从树后出来,轻手轻脚的踩著季墨阳的脚印,一步步往前去。 “我还是回去拿吧。” 季墨阳突然回头,直接对上了不戒慌张的眼睛,以及刚腾飞的身子。 “不戒师父,你怎么在这?”季墨阳好奇道。 不戒尷尬的落下来,然后摸摸鼻子道:“我见你打听下山的路,就担心你一个人下山,不放心就跟了过来。” 季墨阳不做他想,只一味的感动,表情也沉重起来,伤感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到父仇未报,我恨不得,恨不得死去的是我。” 不戒无语的想翻白眼,都吹了一路口哨了,还装什么装。 不过体面话还是要说一两句的,他上前一步劝道:“逝者已矣,季施主你还要往前看,你还要成亲生子,传递你父亲的血脉,一味的悲伤可没什么用。” 季墨阳表示赞同,一步上前弯腰抱拳道谢:“多谢不戒师父开解。” 不戒正要伸手去扶,就在此时,季墨阳屏住呼吸,拳头一扬,无数粉末尽数扑向不戒。 不戒慌忙扬手去拦,背后雪地里,突然一个身影暴起,瞬间就就搂住了不戒的脖子,又是一把粉末直接塞到不戒口鼻里,不戒顷刻间倒地。 看著倒地不动的人,沈乐山放鬆下来,埋怨道:“我还以为你无能,没把人引出来,打算今天把我冻死在这里。” “你冷?不是让你穿了三件狗皮袄子,提前挖了个雪洞防风。”季墨阳诧异道。 “大人,你看看这风雪,大的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別说是狗皮,我就是一只真狗,也快要冻死了。” 两人正斗嘴间,不戒慢悠悠醒了,躺在地上静静的看著季墨阳。 季墨阳笑道:“这臭道士的药果然有用,武功再高的人,中了毒也只能眼珠子能动,说吧,不戒师父,你和刘宏是不是一起的,都是彰武王的部下?”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什么时候行动?” “彰武王的遗腹子在哪?”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不戒都毫无反应,季墨阳突然指著不戒,对沈乐山道:“他会不会话都不能说?” 大意了,用毒之前早知道再去问问庆宏,这个药是不是让人舌头都动不了。 “眨眼也是一样的,我再问一遍,你眨眼就算点头,你是彰武王部下吗?” 沈乐山问完,不戒就眨眼了,沈乐山笑道:“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这么快就眨眼了。” 季墨阳嘆了口气:“他可能是忍不住眨眼,不是因为回答问题。” 两人半天没有问出一个问题,又把人拉到一个背风的地方,重新想了新的方法。 “你眼珠子往左边看就是认同,眼珠子……” 第364章 新坟 沈乐山还没说完,不戒就闭上了眼睛,气的沈乐山拿出新买的匕首,威胁道:“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衣服脱光,掛到城门上,五城兵马司的人看到你的尸体,必然上报刑部,你猜,有没有人能认出你这张脸,会不会连累到彰武王那些老部下。” 不戒始终闭眼,季墨阳知道再怎样都是无用功了,不戒敢在浮云寺待这么多年,这张脸肯定查不出来什么。 这人放回去肯定不行,两人只好把不戒扔到一个山谷,又往他身上脸上泼了酒才离去。 不戒將来是要谋反的,而且还打算绑架周景黛,现在他们的做法,算是及时解救更多的生命,季墨阳这样安慰自己。 不戒的尸体是次日下午发现的,看到旁边打碎的酒罈,寺院里的人,都说不戒师父下山偷酒吃,失足滑下山谷冻死了。 这是丑闻,自然没有人调查,念一知道不戒最后见的人是季墨阳,但是季墨阳坚持自己早早和不戒分开,好好睡了一觉,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季墨阳伏在不戒尸体上,哭的像是死了爹一样伤心,想到季墨阳也活不了多久了,念一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回城的路上,季墨阳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就不戒昨晚的行事诡譎来看,將来他们肯定会绑架閔绒雪和离月,来威胁他谋反。 一个不戒好杀,就怕將来有无数个,怎么杀得完。 他把这件担忧说给沈乐山听:“你带著我母亲和离月回祖籍吧。” “你觉得回祖籍能逃得掉,兴许我们半路就被这群人挟持了,然后一直囚禁著,等到起兵的时候,用来威胁你。”沈乐山闷闷道。 两人同时沉默了,在风雪里走了很久,沈乐山期期艾艾道:“反正是无处可逃,我们殊死一搏就是,你看好你母亲,李虎看好宋夫人,我一定看好离月,我不睡觉,每晚站在她窗下守著,你放心就是。” 季墨阳突然停下脚步,盯著沈乐山问道:“你话里有话?” 沈乐山头一昂,不要命道:“舅兄,为了离月,我这条命不要也罢。” “你小子!” 季墨阳一拳打过去,沈乐山没躲,第二拳沈乐山就开始回击了,俩人在雪地里打的不可开交,直累的双双躺下,喘著粗气。 “舅兄,事情是躲不过去,我们也不能一直缩著头过日子,想干就干,不就是一条命,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至於宋夫人那里,只要她不出门,念一他们除非军队打进城,否则伤不了宋夫人。” 沈乐山说完,直直看向季墨阳,大有生死看淡的气势。 季墨阳沉重道:“我只想带兄弟们混口饭吃,不想连命都丟了。” “若只是能吃口饭,兄弟们活著有什么劲,舅兄,咱们干个大的。”沈乐山眼里有星光闪烁。 季墨阳突然就笑了,怎么他身边的人,都在鼓动他谋反,难道谋反是他的宿命? 雪越下越大,回到家里,季墨阳找到一件裘衣打算穿上,这才突然想起来,这是周明海曾经送给他的那一件,说是閔大学士的遗物。 他失神片刻,挑了个天晴的日子,就把宋絮晚裹严实,偷出了府。 “我们去哪?”宋絮晚问道。 “到了就知道。”季墨阳內心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没多久,到了一处小山丘,季墨阳指著一处新坟,深情的对宋絮晚道:“为了孩子们,我们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有个光明正大的夫妻名分,但是,我还是想有人给我们一个见证,这是我给外祖新立的衣冠冢,让外祖知道我们下辈子是要做夫妻的。” 寒风凛冽,宋絮晚被季墨阳裹在披风里,只觉得热气翻腾,她盯著那墓碑看,只见上面写著“孝外孙季墨阳,孙媳宋絮晚”,一时红了眼眶。 她抬眼去看季墨阳,这样大好年华的少年郎,不是一时衝动,不是年少轻狂,是数年如一日,要和她订立三生盟约。 便是世事变迁,仍初心不改,这让宋絮晚既感动又惭愧。 “这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等周明海死了,孩子们都成家了,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如夫妻一般安度晚年吧。” 季墨阳眼中的火苗,在寒风中越吹越旺,他居高临下的头颅缓缓降低,眸中的火热,似乎想要把宋絮晚一起点燃。 宋絮晚踮起脚尖迎了上去…… 他嘴角缓慢挑高:“好。” 肆虐的寒风中,便是胡闹也略显矜持,季墨阳不过是突然收紧怀抱,便勒的宋絮晚惊叫一声,縴手在他的披风里胡乱挣扎,才注意到他的披风里是没有皮毛的。 “这么冷的天,你的裘衣呢?” 季墨阳指著那座衣冠冢,解释道:“前几年一直用外祖的旧裘衣,今日刚立了衣冠冢,改天再去买一件。” 宋絮晚拧眉,前几年?那就是周明海送的?怎么又是他外祖的? “周明海送的那件?你用它给你外祖立了衣冠冢?” 收回视线,季墨阳再次和宋絮晚深情对视,动情道:“是的,那是外祖的遗物,我们的感情,便是这世间无人祝福,外祖也是能理解的,下辈子,外祖会成为我们的见证人,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 季墨阳,用周明海的衣服立了衣冠冢,以求感情被人生生世世祝福? 宋絮晚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表情了,她一头埋在季墨阳怀里,笑的浑身抽搐。 周明海送出去的那件裘衣,是她成亲后才给周明海添置的,和閔大学士一文钱的关係都没有,老天爷,怎么会有这样的乌龙。 她在季墨阳怀里笑的涕泪横流,告诉自己这是感人时刻,不能笑,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想去告诉周明海知道。 季墨阳低头见宋絮晚如此感动,哭的都抽搐了,柔声提醒道:“风大,別哭了,不然脸要是皴裂,就不好看了。” 极力控制情绪,宋絮晚抬起泪眼朦朧的双眼,触及到季墨阳认真的神情,她终於感动起来。 “要不我们用外祖的旧书立个衣冠冢好了,让外祖保佑孩子们好好读书,早早中进士。” 第365章 痴恋 这个衣冠冢,宋絮是打定主意要毁了,不然周明海天天在菩萨面前告状,上天不见得会保佑她们俩。 季墨阳还在想宋絮晚的话,都叫衣冠冢了,不用旧衣物,还能用旧书? 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含糊道:“等过了年,我去閔府问问,还有没有外祖的旧书。” 还要等好多天,宋絮晚生怕天天念经的周明海,在菩萨面前乱说,她要及时给菩萨解释。 拉著季墨阳就走,宋絮晚急道:“我们去月老庙,去观音庙,去所有能管姻缘的神佛那里,盟订三生,让诸天神佛都知道,我们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我觉得只有外祖一个人知道,不一定管用。” 最主要是要在周明海诅咒她俩之前,赶紧在神佛那里解释清楚。 这一切看在季墨阳眼里,只觉得宋絮晚为了和他在一起,都要昭告天下了,还如此的急不可耐。 一把拉回要走的宋絮晚,重新按在怀抱里,季墨阳哽咽出声:“我何其有幸遇到你,宋絮晚,你下辈子要等我,不,这辈子我们要一起死,我们一刻也不要分开。” 可惜,他俩没去任何寺庙跟神佛解释,因为季墨阳生怕念一派人跟著他,就连这次立衣冠冢,他都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换了好几辆马车才敢出城,就怕暴露宋絮晚,更不敢到处去拜佛。 后来,每每回想这天的事情,季墨阳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特意跑到浮云寺,在千年石穴里刻下吾妻絮晚,千年万世,才算满意。 回了城没几天,在沈乐山急不可耐的催促下,並一再发誓在离月十八岁前不同床的情况下,季墨阳挑了个比较近的日子,让两人成了婚。 閔绒雪无数次欲言又止,但是看著每日都找机会上门的刘诗蕊,她忍住什么都没说,毕竟对於离月嫁给谁,季墨阳娶的妻子才更重要,她不能这个时候,让季墨阳不开心。 等离月离了门,她缓和了母子母女关係,那么季墨阳的婚事,就能顺利的往前推一推了。 “伯母,离月要成亲了,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刘诗蕊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离月的大嫂,很是认真的在挑选添妆的礼物。 閔绒雪仔细回想宋絮晚送给离月的东西,不是金银俗物就是绿绿的衣服,她忍著嫌弃帮刘诗蕊选了几样,笑道:“这几个都是离月喜欢的,你挑一样送给她吧。” 刚巧,这几样也是刘诗蕊喜欢的,她拿了一副赤金头面,就去找了离月。 房间里,离月正对著镜子发呆,她无数次梦想著出嫁的时候,寧寧和宋絮晚会过来给她添妆,可惜,眼下是不可能了。 正失落著,刘诗蕊笑著进了房门,打开锦盒,推到离月面前,笑道:“这是我和伯母一起为你挑选的,你最喜欢的赤金头面。” 离月怀疑没听清,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最喜欢赤金,虽然戴过一些,那是因为是宋絮晚送的,她喜欢的是送东西的人,不是东西本身。 她淡笑著把东西推开,婉拒道;“我跟刘小姐不熟,这套头面太贵重,实在不合適。” “哎呀,你別客气,咱们谁跟谁,你收好就是。” “我真不是客气,我……” 两人正推搡著,季墨阳抬脚走了进来,见还有別人在,转身就出去了。 刘诗蕊来不及和离月告辞,小跑著就追了出去。 “季大人,离月的婚事你別操心,閔伯母虽然身子不好,我帮著你们府上操办。” 季墨阳面无表情的看著刘诗蕊,很是不解:“你家的规矩,就是一个闺阁女子,可以整日往一个男子府上晃悠吗?” “我是来拜访閔伯母的。” 刘诗蕊又气又羞,委屈的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眼见著季墨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她又喊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宴小姐矜持,我告诉你,她命硬,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我。” 北风呼啸中,季墨阳只觉得开了眼了,尚书家的千金,怎么会这副德行。 他不想在家里待下去,转头进了宫,找了个假山上背风的小亭子,躲起来开始思考,念一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若是出兵,多久边关会有动作…… 一个没注意,假山下突然来了人,季墨阳正要出声提醒,就听假山下的人停了脚步。 “殿下,荣娘知道您心里不舒服,淑妃亲手给您做的靴子,送到您宫里,夏小姐愣是说有宫女故意勾引您才做的,硬逼著您把那靴子绞了。 可是您就是再怎么不舒服,也要忍下去,那夏小姐是皇后的侄女,她就是皇后的眼睛和嘴巴,她肯定不希望您和您的母妃关係好。 您別难受了,皇上身子不好,也许哪一天就……只要您在忍一忍,登上皇位,到时候……” 这女子的话语说的含蓄,不过这意思也不难猜,季墨阳闭著眼屏住呼吸,只希望这俩人赶紧走,不然,他听了不该听的,大皇子不会放过他。 “殿下,咱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那女子又劝道。 “去哪?去凤仪宫给皇后承欢膝下,没脸没皮的討好夏小姐?还是回自己宫里,哪里可都是母后的耳目。” 季墨昌茫然的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悲哀道:“也只有这里,虽然四处都是寒风,可我能隨意的说话呼吸,不会什么事情都被人转眼就告诉母后。” 大皇子季墨昌说完,那女子心疼道:“我的殿下,很快就好了,您相信荣娘,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来,荣娘给您暖暖手。” 荣娘拉著季墨昌的手,缓缓放到自己心口,哄道:“殿下最乖了,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荣娘以后还要靠殿下撑腰呢。” 倔强的清冷的十三岁少年,听到奶娘的轻哄,突然就委屈起来,他一把搂住荣娘,哽咽道:“荣娘,我只有你了,小时候,母妃为了爭宠,根本没空理我,后来我去了皇后宫里,皇后连母妃都不让我见了,这些年,我只有你,只有你陪著我。” “殿下,荣娘会一直陪著你的……” 假山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墨阳生怕这俩人隨时上来,冻的睫毛上都是雪,都不敢乱动一下。 好在没多久,季墨昌也觉得冷,打算和荣娘就此离开。 第366章 为难 “这一副红宝石耳坠子,是母妃偷偷给我,让我討好高小姐的,我想,万一被母后知道,又不知道会怎样怀疑我,还是你戴著吧。” 荣娘一个皇子奶娘,哪里可以戴这种规格的耳坠,她笑著收下,放到身上,打算以后珍藏起来,然后扶著季墨昌,一步三打滑的在雪地里远去了。 见人走远,季墨阳连忙下了假山,赶紧逃离现场,没走多远,就见雪地上有一个红宝石耳坠,和宋絮晚的那只非常像,每次他见了都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弯腰捡起来,他大步离开,走了不知道多久,季墨阳忽然又觉得不好,万一那个荣娘发现耳坠子丟了,回去找,发现没了,会不会怀疑有人在偷听她和大皇子说话。 不如还是悄悄丟回去好了,季墨阳转头又往回走。 还没到刚才的假山处,他远远就看见了一群人,这会子掉头已经来不及,只能硬著头皮往前走。 走近了,就听季墨昌昂著下巴问高语姍:“你说不是你捡到的,我刚离开这里,发现耳坠丟了就回来找,偏就看见这里就你带著你的宫女在这,不是你还有谁?” 季墨阳在人群后面听到这句,心虚的不行,他真的不是贪財啊,只是那红宝石耳坠,躺在雪地上,他眼前浮现的都是宋絮晚带耳坠子的样子,怎么忍心那耳坠,就这样埋没雪地里,被人踩在泥土里。 他四处看看,想著要不隨手扔远一点,然后故意让別人发现? 就听前面被围著的高语姍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道:“殿下误会了,我和宫女刚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看见,一个耳坠子,我还不至於如此没见过世面。” 其实一个耳坠子没什么,季墨昌最怕的就是刚才说的话被人听见,回来找耳坠子的时候,他看到凌乱的脚印,內心也开始凌乱起来。 假如之前的话被高语姍听到,他现在一定要震慑住高语姍,不能让那些话传出去。 他嘴唇紧抿,正想著怎么威胁,荣娘在一旁打圆场道;“殿下,算了,既然高小姐喜欢那耳坠子,咱们把剩下的半副耳坠,一併送给高小姐好了。” “住口,你算个什么东西,张嘴就要诬陷我们小姐,谁见过你们什么耳坠子了。”一个宫女出声训斥荣娘。 眼看著事情越闹越大,万一真的到了禁军搜查的地步,季墨阳担心有人曾远远看见他,把他供出来,不如他主动出来,提议禁军搜查下。 再说,他一直想联繫上太后,可惜太后完全无视他,现在出声帮助高小姐,兴许能卖太后一个好。 他慢慢从外围挤到里面,拱手向季墨昌行礼:“殿下,既然丟失的是耳坠子,那耳坠子重,兴许是坠入雪里面了,咱们这么多人,不如好好找一找。” 季墨昌挑眉,眼神询问周围人,这是谁? 禁军另一位副统领明古嘴角微勾,上前一步介绍到:“这位是禁军副统领季墨阳。” 说完,他斜眼看了下季墨阳,虽然跟杨建关係一般,但是同为副统领,转眼就被这个小子弄死了,明古心里是很不服气的。 他们禁军的兄弟,也不是任由翰林院,那群死读书的人欺负死,也不敢回击的。 再次拱手向季墨昌建议:“殿下,虽然咱们一群人找过一次,既然季统领觉得是咱们找的不仔细,不如让季统领再亲自找找?” 季墨昌看向季墨阳,听说广阳王年轻的时候,压他的父皇一头,如今季墨阳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状元,一个被贬的人,也想故意过来现眼,压他这个大皇子一头不成。 他讥笑一声,指了指高语姍,对季墨阳道:“周围我们都找过了,只有高小姐和她宫女身上没找,季统领既然觉得需要再找一次,动手吧。”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开始回味大皇子这句话什么意思,让季墨阳搜身高语姍? 季墨阳还没有反应过来,高语姍首先气红了眼,忍著极大的憋屈道:“大皇子,士可杀不可辱。” 季墨昌撇撇嘴,挑眉道:“是季统领要重新找,若不先从高小姐身上找,岂不是故意包庇高小姐?” 气氛再一次凝固,季墨阳懊恼自己衝动了,他忘了这个大皇子似乎阴险的有些过分了。 既然站出来是为了帮助高小姐的,季墨阳就不能让事態再一次扩大,他拱手行礼道:“殿下,微臣一定好好找,但是微臣也相信耳坠子不是高小姐捡的,还请大家都先行离开,微臣一定一寸寸地开始找,若是找不到,任由殿下惩罚。” “呵呵~有意思。” 季墨昌再次看向季墨阳,昂著头轻蔑道:“跪下找。” 人群呼啦一下就隨著季墨昌散开了,明古看著跪在地上的季墨阳,小跑追上走远的季墨昌,请求道:“殿下,微臣帮季统领一起找。” 说什么帮著一起找,不过是监督季墨阳始终跪著罢了,季墨昌瞥了一眼季墨阳,含笑点头。 看著跪在雪地上,一寸寸开始寻找的季墨阳,高语姍再次红了眼,她转身飞奔回太后宫殿,跪下来请求太后出手帮助。 听了来龙去脉的太后,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只淡淡道:“不过是英雄救美的小伎俩,也把你急成这样?” 高语姍连忙收起自己的感动,冷静分析道:“姑祖母,季墨阳他不是为了救我,就只是说了句公道话,是为了维护太后的体面,是大皇子故意要噁心我,惩罚他,这也是故意打太后您的脸面。” 太后耷拉著眼皮,看著跪在自己脚边的侄孙女,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说出的话,犹如腊月寒冰。 “哀家的脸面,还不需要他来维护,在这个宫里,他早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要学著夹著尾巴做人,今日是他硬要闯进去,受到这个磨难,是他活该,以后受再多的苦,都是他的命。” “別忘了你进宫为了什么,不是让你去可怜不相干的人的,你將来是大皇子的妻子,不能让大皇子喜欢,哀家可要换人了,回房间跪著思过去。” 太后几句话,便让高语姍忘了雪地里的季墨阳,她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別人。 第367章 暖手 她颤抖著身子,低眉顺眼的爬起来,后怕的赶紧回到自己房间,生怕多说一句话,太后直接送她出宫。 等高语姍一走,太后的贴身嬤嬤不解道:“太后,您抬手就能救了季墨阳,您这样让他在雪地里跪著,小姐只会觉得欠季墨阳的越来越多,女子最易被这英雄救美的伎俩打动,这稍有不慎,小姐兴许就能真的对季墨阳动心,那样就不好了。” 闻言,太后失笑出声,反问道:“哪里不好了?” “姍儿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等和大皇子有了夫妻之实,將来夫妻恩爱,哪里还会想著去帮扶娘家,怕是只会吸娘家的血,扶持她將来的儿子登上皇位。 喜欢上季墨阳多好,她一辈子都不能得到,那就会一辈子惦记著,如此一来,这辈子,她都不会喜欢季墨昌,这样,她才能一辈子只念著娘家,和季墨昌面和心离。” “女人啊,只有不爱一个男人,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才能长出点脑子来。” 嬤嬤听得一身冷汗,很想问一句太后,是否爱过先帝,但见太后笑的残忍,她把头深深埋在胸口。 雪地里,季墨阳还在一点点用手把雪拂开,然后看是否有耳坠子在下面。 本来他想找个一会子,就假装找到,可恨那个明古,就站在他前面,他伸手去拂开雪,明古就一脚踩过来。 明古故意一脚踩在季墨阳的手上,还不怀好意的捻了捻,这双手,真想毁了啊,以后再也写不出什么锦绣文章。 季墨阳知道,他要是反抗,肯定还有更大的折磨 , 他默默抽出手,只见明古又把脚踩在雪上,把雪踩实,让季墨阳不得不用手把硬硬的雪块抠开,没多久,一双手就冻得如坚硬的石头。 季墨阳看著眼前的靴子,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人,还是皇上又想到了新的折磨他的方法。 嘆了一口气,他往假山那里寻找,很快就在明古的眼皮子地下,在石头缝里找到了耳坠。 “明统领,我们可以交差了。” 明石脸黑了,他都已经准备好,废了季墨阳一双腿的打算,谁知这小子,竟然真的找到了! 看了眼季墨阳湿透的膝盖,明古不甘心道:“季统领倒是好运气。” 如果有下一次有机会,他一定废了季墨阳的腿,给杨建报仇。 当晚,季墨阳来到宋絮晚房间里的时候,说起了宫里这件事。 他本意是想感嘆,尊贵如大皇子,將来也要和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而他,虽然是一个庶民,此生能有两心相悦的人,也不负此生。 谁知,宋絮晚只关心高语姍。 “你为什么要帮她?”宋絮晚有些不开心。 季墨阳如实作答:“因为耳坠子是我拿的,她因为我遭受无妄之灾,且我想卖太后一个好,给自己找个靠山。” “她好不好看?比我如何?”宋絮晚继续问道。 这下季墨阳品出一点不对味来,嘴角止不住勾起来,眼神诚恳道:“她是未来的宫妃,我从没有抬眼看过。” 宋絮晚心里还是不舒服,她酸道:“你这是英雄救美啊,高小姐一定很感动吧!” 这季墨阳就不知道了,他只想感动太后,可惜他跪在地上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人过去救他,看样子太后的心有点难打动。 他仔细看了下宋絮晚,似乎还是不开心,把人轻轻搂在怀里,想引著宋絮晚说出心里的想法,他再好好哄上一哄。 爱恋的摩挲著宋絮晚的脸颊,柔声道:“你生气了吗?” 看著季墨阳天真的神情,宋絮晚突然明白,眼前这个人可能还不知道她会吃醋。 既然今天的事情,季墨阳坦坦荡荡,她就不能吃醋,不然以后季墨阳就不告诉她类似的事情了。 她立刻转换成一个甜美的笑容,觉得不对,又变成担忧的表情,才拉起季墨阳的手道:“我是担心你,那时候你跪在地上扒雪,手一定很冷吧,可惜我不在,不能陪你一起,来,我帮你暖暖手。” 拿起季墨阳温暖的大手,宋絮晚就把那手放到了心口,然后真诚道:“暖不暖和,这是离我心臟最近的地方,我恨不得挖开心臟,给你暖手。” 季墨阳被宋絮晚逗笑了,他坏心眼的猛地一收拢,宋絮晚立刻惊呼一声,然后季墨阳脸上的笑容就定住了。 “怎么了?”宋絮晚忙问道。 有些被忽略的东西,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白天,他躺在假山亭子上,听著假山下面大皇子和她那奶娘,絮絮叨叨说那么久,似乎,中间就有这种带有曖昧的惊呼,甚至还有一句什么轻一点。 他目光对焦在宋絮晚脸上,然后手上再次猛地用力,只见宋絮晚立刻皱眉,埋怨道:“哎呀,轻一点。” “原来他们也是这样暖手的?”季墨阳恍然大悟。 “谁?”宋絮晚好奇道。 季墨阳看著宋絮晚,笑的有些像半个月没有进食的饿狼,直接扑了上去。 “来,为夫手把手告诉你。” …… 吏部尚书府,刘诗蕊自从夏天在巷子口被季墨阳所救,那股子夏天开始燥热,就一直窝在心里出不去,便是漫天大雪都难凉热血。 她拼了命的往外散播宴轻语的谣言,简直把宴轻语形容成了一个天煞孤星,可惜她努力了半年,季墨阳还是没有看她一眼,心里只有宴轻语。 “到底怎样,你才能看到我?” “是不是这世上只有宴轻语,才能走进你的心?” 刘诗蕊的失魂落魄,让周围伺候的人紧了神经,有个婆子趁势建议道:“小姐,老奴有个提议……” 越听,刘诗蕊眼睛越亮,事情还没办,就当场赏了那婆子十两银子。 她无比確信,这件事情之后,季墨阳绝对不会再喜欢宴轻语。 临近过年,国子监已经放假,周星纬和朱氏不和,周德海窝在如烟房里不出来,那个家对於周星纬来说,和没有没什么区別。 他一个人找了个酒楼喝酒,正微醺之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宴轻语。 “这姑娘当真是命硬啊,听说她母亲生养的哥哥弟弟都被她剋死了,她如今都17了吧,被季家退婚之后,都没人上门提亲,眼看就是老姑娘咯……” “没事,城北刘老三命硬,死了四个老婆了,改天我去给宴府做媒,保管宴大人跪下来谢我哈哈哈……” 砰的一声,周星纬一个酒罈子砸了过去,一阵混战之后,周星纬被抬回了大房。 第368章 突变 “我的儿,你怎么了,你別嚇娘啊!”朱氏扑在周星纬身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周德海,也紧张的直冒汗,不停的问大夫:“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人怎么还不醒?” 好一通检查之后,大夫面容还算平静道:“大冬天穿得厚,都是皮外伤,令公子可能是醉了,並没有被打晕。” “那就好,那就好。” 周德海终於把心放回肚子里,这才想起来问小廝,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廝解释说因为宴轻语,周星纬不要命的和人打,幸好对方害怕遇到二愣子,没怎么回手,不然真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 听完小廝的回话,周德海气的直接踹了朱氏一脚:“哭什么哭?不是你让人去骂到宴府,如今把儿子毁的没了魂一样,你满意了?” 若是平常,朱氏被如此毫无体面的对待,早就一头撞墙要寻死,如今见周星纬这样,她心里只有后悔和后怕,披头散髮的坐在地上,连哭都忘了。 如烟嫌弃的瞥了一眼,安抚周德海道:“老爷,妾身觉得,如今还是赶紧和宴府修好,不然大公子醒来,一样是行尸走肉不是。” 周德海点头,不容置疑道:“去准备礼品,明日一早,我亲自去宴府道歉,这门婚事,谁在从中作梗,立刻赶出家门。” 次日,周星纬醒来,听说周德海亲自去了宴府道歉,立刻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喜的赶紧起床穿衣,打算也去宴府道个歉。 可惜,笑容在打开门时就消失了,只见周德海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外,嘆著气道:“宴府把礼物扔出来了,根本没有让我上门。” 周星纬觉得天都塌了,刚才差点飘起来的身子,扑通一下落到地上,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后退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些天,好不容易见儿子精神了一次,哪能让儿子再次落魄下去,周德海忙上前一步承诺道:“我去衙门口堵宴大人。” “今日堵不到我明日堵,今年不行我明年继续,总要让宴家原谅我们,你放心,这个媳妇,爹爹一定帮你求回来。” 周德海说到做到,转身就去衙门口堵宴大人去了,宴大人是体面人,且大家同朝为官,即便不能成为儿女亲家,也不好真的撕破脸皮。 年二十八这日下午,宴大人就被周德海半是討好,半是恳求的请去了酒楼,甚至周星临还当场磕了头道歉,这让宴大人很是为难。 孩子不错,公爹也不错,就是婆婆有些不著调,宴大人闷了三杯酒,悄悄让人给宴夫人传话,拿个主意。 宴府里,宴夫人听说周家这一列的动作,心里是不想继续结亲的,但是星临和轻语毕竟没什么矛盾,又担心让这俩孩子一辈子遗憾,她思虑再三,让宴轻语自己决定。 宴轻语当然也很纠结,捨不得放不下,正纠结著,府外有人求见,说是宴大人请宴轻语去酒楼一样,当场和周星临说清楚。 “我陪你一起去。”宴夫人道。 “大人说了,就让小姐一个人去,孩子们之间的事情,大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来人劝阻。 宴夫人还是不放心,不管怎么说,来人总能找到理由拒绝,最后宴轻语心急去见周星临,安抚宴夫人道:“娘没事,不是还有父亲吗,我去去就回来。” 上了马车,宴轻语就开始设想和周星纬再次见面的场景,两人兜兜转转好几年,歷经多次磨难,说实话,宴轻语真的捨不得,只是那个朱氏…… 酒楼里,宴大人没等到宴夫人的回信,见外面雪越下越大,起身告辞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未尽之言改日再说吧。” 既然还有改日,可见宴大人这边还是很有希望的,周德海喜的拉著宴大人,亲自送到马车上,还吩咐周星临:“亲自送宴大人回府。” 周星纬巴不得有机会討好未来岳父,在马车里又是捶腿,又是要捏脚的,弄得宴大人很是不好意思。 生怕自己被周星纬这小子打动,將来在婚事上偏向周星纬,让女儿吃了亏,走到半路,宴大人就把周星纬赶下了马车。 “不早了,你早些回吧,我这拐个弯就到了。”宴大人和顏悦色道。 周星临依依不捨的下了马车,他心里明白,宴大人这是怕他跟著进府喝茶,趁机去討好宴轻语。 他並非油嘴滑舌之人,不能进府喝茶,他站在门外,如果能偷偷看宴轻语一面,也是好的。 下了马车的周星纬,带著小廝,远远在后面跟著马车,往宴府走去。 此时临近傍晚,天色暗了下来,漫天的风雪下,路上行人寥寥。 宴轻语的马车出了巷子,正要往右拐,宴府的婆子立刻跳出来,问道:“这路是不是错的,应该往左拐才是?” “错不了错不了,大人交代了,绕一段路,让周家那小子多等一会。”来人含糊一句,马车继续。 走了没多久,正要拐进一个巷子口,宴府婆子终於觉得不对劲, 大喊道:“停下,这路不对。” 可惜,已经晚了,巷子里瞬间衝出好几个蒙面男子,团团把宴府的丫鬟婆子围住,两个护卫还没反抗就被撂倒。 眼看著马车帘子就要被掀开,丫鬟婆子纷纷拼命挣扎,大喊著“救命。” 不远处,正在马车里的闭目养神的宴大人,忽听前方似乎有救命的声音,一把撩开马车帘子,吩咐道:“一人去前面查看,一人立刻去稟告五城兵马司,快。” 前去查看的人还没赶到巷子口,就回头大喊道:“大人,是我们府上的马车。” 宴大人瞬间酒醒,怪不得他让人带回家的消息,夫人一直没有回应,难道是亲自过来找他? 嫌弃马车在雪地里行走的太慢,他跳下马车,就开始趟著雪往前跑。 巷子里,宴轻语已经被人拉下马车,惊恐之下的她,拼命护住自己的衣服不被扯开,可惜面对身强体壮的男子,挣扎半天仍旧是无济於事。 宴轻语颤抖著身子,语无伦次的强装镇定,哆嗦道:“你们是谁?我给你们钱,我父亲是国子监祭酒,我是官眷……” 第369章 受伤 只听对面的几个人嘿嘿一笑,肆无忌惮道:“找到就是你国子监祭酒的家眷,小娘子,今日哥哥们疼你,你就不用再发愁找夫婿了!” “哈哈哈哈!” 囂张的笑声,犹如一团庞大的黑影笼罩著宴轻语,她绝望之下,不停的求饶:“不要,你们要什么我爹爹都可以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求你们……” “小娘子,勾搭外男的时候,你可是快活得很,怎么,哥几个你看不上眼,这么推拒?” 一个蒙面男子说完,另一个蒙面男子催道:“癩哥,费那么多话做什么,咱们赶紧完事去领赏钱。” 宴轻语一边惊恐的往后退,一边从这些人的对话里,听出来是有人故意害她。 她哭著再次求道:“几位大哥,我没有勾引任何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错不了,哥几个大冷天候著你们家好几天了,好容易今天得了机会,小娘子,哥哥来了……” “啊!” 宴轻语一声尖叫,巷子口立刻衝出了几个人,宴大人更是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护住宴轻语。 眼看著有人过来,几个蒙面男子对视一眼,发现良机一失去,暗骂一声,对著眾人喊道:“宴小姐滋味不错,宴大人等著我明日上门提亲。” “你放屁,我女儿清清白白。” 为了宴轻语的名声,宴大人扑上去就要拉住要跑的蒙面男子,不然这群人跑了到处说,宴轻语就是没有被侮辱,也会被谣言逼死。 宴大人这不要命的一扑,真的抓住了一个蒙面男子,那人心中一慌,抱著宴大人就往旁边墙上撞,宴大人不防备,头直接砸到了墙上的破砖上,头立刻血流如注。 “父亲!”宴轻语惊恐的扑过来。 那正要走的蒙面男子,回头想到上头吩咐的话,对宴轻语阴惻惻一笑:“宴小姐,今日之事要怪就怪你自己,非缠著季墨阳不鬆手,到现在都不肯嫁人,是不是就想让季大人愧疚?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老实告诉你,季大人只喜欢我家主子,你要是再敢缠著季大人,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一直在宴大人马车后面跟著的周星纬,见前面的宴大人突然下车往前跑,他也立刻往前跑起来。 来到巷子口,就听到蒙面男子威胁宴轻语,不让宴轻语纠缠季墨阳。 他头懵懵的,轻语从来纠缠的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又牵扯到季墨阳了。 “轻语,我们先把宴大人送回家吧。”周星临颤著音道。 刚把宴大人抬上马车,兵马司的人就到了,有人留下稟明事情缘由,有兵卒开始顺著巷子追捕蒙面男子。 到了宴府,宋知礼帮著请大夫,到处忙做一团,周星纬帮不上什么,也没有人理他,他擦了把脸上的泪,骑马往翰林巷狂奔,去找季墨阳。 刚好,季墨阳还没有出发去周府,乍见周星纬过来,很是惊讶。 “怎么了星纬,你胳膊上怎么有血?” 季墨阳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生怕是周星临出了什么事情。 周星纬喘著粗气,抹了一把眉眼上的雪,哽咽道:“季夫子,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求她不要伤害宴小姐,宴小姐她没有纠缠你,我去给她解释,这是个误会,求她放过宴小姐。” 说著,周星纬就哭了起来,都是他,都是他没有一路护送宴大人,不然宴大人就不会受伤了。 季墨阳紧张的听了半天,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安抚道:“星纬,你別急,慢慢说。” 周星纬这才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个仔细,他拉著季墨阳的袖子,抽泣的恳求道:“季夫子,那人威胁宴小姐不准纠缠你,还说你心里只有她。 她是谁?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吃了宴小姐的醋,才来报復宴小姐,宴小姐什么都没做,宴小姐喜欢的人是我,我求你告诉我她是谁,我去求她別再伤害宴小姐。” 季墨阳糊涂了,他心里只有宋絮晚,而宋絮晚知道宴轻语和周星纬所有的事情,按理说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季夫子我求你……”周星纬急的都要跪下了。 “星纬,我没有喜欢的人,这里面可能有误会,这样,我府上有人参和灵芝,你拿些先去看顾宴大人,我这就去找人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送走周星纬,季墨阳立刻出府,绕了几个圈子,確认后面没人跟踪之后,才敢往周府去。 房间里的宋絮晚早早上了床,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立刻从被子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乍一见季墨阳进来,掀开被子下床就扑了过去。 季墨阳立刻打开披风,抖落一身雪,刚好裹住钻进来的人。 “怎么来这么晚?” 宋絮晚媚眼如丝,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 “总不会是跑错了门,跑到別人床上去了吧?”宋絮晚打趣道。 季墨阳无声,嘆了一口气,收紧了披风,低头认真道:“晚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从来都是只有你一个,不仅心里没有別人,就是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別的小娘子,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宋絮晚点头,笑道:“我都知道,刚才开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见季墨阳神情始终严肃,宋絮晚皱起了眉头,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墨阳喉结滚动,胸口缓慢的起伏起来,压低声音道:“有好几个蒙面男子,要毁了宴小姐的清白,让她远离我,还说我只喜欢他们的主子,晚儿……” 季墨阳心里不认为是宋絮晚,但是这件事情蹊蹺,想来多问一句,也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跡也说不定。 万一是周明海假借宋絮晚的名义,让周府的人在外生事,挑拨离间他和宋絮晚的感情呢? 谁知,宋絮晚还没听完,脸色就立刻大变,一把推开季墨阳,怒道:“你怀疑我?你觉得我会出於嫉妒,去伤害別人?” “我不是,只是这件事我毫无头绪,说出来和你商量一下,也许可能是周明海……” 季墨阳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就听外面一声嘹亮的口哨,很是急促,显然是出了大事,不然沈乐山不会这个时候著急找他。 “你先睡,我有些事需得离开一下。” 第370章 夜审 说完,季墨阳跳窗就离开了,宋絮晚看著大开的窗户,气的想把季墨阳抓过来揍一顿,这个人,竟然因为这件小事,就开始怀疑她。 她气的在房间里乱转,想到宴小姐因为季墨阳的事情受到了惊嚇,说来说去还是周星临弄出来的一系列变故,她又开始担忧起来。 终究是转悠半天无心睡眠,她直接把周星临叫了起来。 “你宴姐姐因为这件事受到惊嚇,你过府探望一下,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若是有需要,去告诉你二舅舅,查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母亲,您先休息,我这就过去。” 周星临趁夜去了宴府,季墨阳则和沈乐山一路往翰林巷奔去。 “五城兵马司的人找你,说宴大人被人袭击,你很有嫌疑。”沈乐山沉声道。 这件事,季墨阳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並不慌张,回到府上,就跟著五城兵马司的人离开了。 一路上,他还在思考这件事,肯定不是宋絮晚做的,看宋絮晚的反应,周府可能连边都沾不上,那会是谁呢? 他喜欢的只有宋絮晚,除了宋絮晚,没有流露出对喜欢任何人的喜欢,谁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他喜欢…… 突然,季墨阳想到了不戒,在不戒的眼里,他喜欢的人是周景黛,而不戒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所以,这件事,会不会是念一来给不戒报仇,因为他还有用,他母亲妹妹周景黛还要留著威胁他,所以先用宴小姐来给他提个醒,也製造机会把周景黛拖下水。 故意说什么他喜欢的女子,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的话,就是赤裸裸威胁他,但凡和他沾边的人,念一想要伤害,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直走到五城兵马司,除了念一,季墨阳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因为他去伤害宴小姐。 宴府里,宴大人一直昏迷不醒,几个御医轮番上阵扎针,都毫无效果,宴夫人和宴轻语两个被丫鬟搀扶著,才不至於软了身子。 周星纬一直垂著头在一旁站著,觉得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今天,不让父亲邀请宴大人,如果他早早娶宴轻语过门,都不会发生今天的变故。 高大威严的宋知礼挎著大刀站在门口,也是一筹莫展,这时有人进来,宋知礼忙问:“可是有什么线索?” 来人摇头,拱手道:“季墨阳被请到衙门了,大人要连夜审问吗?” 宋知礼回头看看死气沉沉的房间,嘆了口气交代:“留几个人在这里看著,我先回去问问。” 到了衙门,宋知礼大刀一扔,黑著脸站到季墨阳面前,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季墨阳身上打量。 季墨阳不卑不亢,拱手行礼之后问道:“不知大人叫下官来,所谓何事?” 一抬手,一个兵卒过来,详细了讲述了事件的起末。 然后,宋知礼抬了抬下巴,淡淡道:“季统领,有什么要交代的,比如你那位心上人,是哪家千金?” 季墨阳沉默了,这件事绝对不是宋絮晚做的,即便是宋絮晚的二哥,他这个时候也不能把宋絮晚说出来,否则会牵连宋絮晚不说,事情也会越来越乱。 而背后之人是念一这件事,只是他的猜测,而且念一正在计划谋反,这个时候说出来,他完全脱不了身,还不是说出念一的时候。 他抬眼,毫无畏惧的和宋知礼对视,诚恳道;“既然是歹徒留下的话,那就必然不能信,谁会做坏事还留下自己的名字?” “呵~”宋知轻笑一声:“我简单打听了一下你,听说你从不近女色,还以为季统领会直接说自己没有心上人。” “所以?” 宋知礼突然靠近季墨阳,好奇道:“你真有心上人,她是谁?” 季墨阳继续沉默…… “是不是她做的,本官自然会查个明白,你越是这么遮掩,本官怎么觉得,还真有可能是她做的呢?” 季墨阳袖筒里的拳头握了松,鬆了握紧,好一会才淡笑道:“下官的意思是,大人想错了方向,这与我有没有心上人无关。 歹人明显是想毁了宴小姐的清白,而我和宴小姐如今毫无关係,这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或许是宴小姐正在相看的人家,让有些人不舒服了,才出手伤害宴小姐,栽赃到我身上。” 这个方向,宋知礼当然考虑到,只是他问了宴夫人,宴夫人说只相看了周星纬,总不会又是周星纬那个糊涂娘亲找人做的吧? 他半眯著眼睛思考一会,见季墨阳正打量他,立刻勾起了嘴角,往后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道:“案件相关人,最直接的就是季统领和你的心上人,我总要从你们俩开始查起来。” “季统领要是一直不肯说,那心上人是何家小姐,我少不得要留下季统领在此过夜。” 季墨阳再次拱手,淡笑道:“那就多谢宋大人赏茶。” 宴府里,周星纬急匆匆赶到,从下人那里了解了来龙去脉,红著眼睛踉蹌著脚步到了房间,就见满屋子愁云惨澹。 现在说什么安慰话都是不顶用,看周星纬的样子,显然也没心思交流,他退出房间,找到一个兵卒问道:“查到了什么,我二舅呢?” “查到了季墨阳身上,指挥使大人正在衙门里审问呢!” “不好,夫子有难!” 周星临大叫一声,就立刻奔出府门,一路往五城兵马司狂奔。 他二舅是个粗人,这会子不会已经开始大刑伺候审问季墨阳了吧,季夫子一介书生,怎么受得了这种折磨。 何况季墨阳之前被禁军打的都有病根在身,今晚要是被宋知礼折腾,这身子岂不是越发病弱,万一像他父亲一样,出来病了一场就不好了。 他鞭子挥的冒火,心里担忧的不行,赶到五城兵马司下马时,急的差点一头栽倒。 丟了韁绳就往里面冲,一边冲一边喊道:“宋大人手下留情,冤枉,季大人是冤枉的。” 一路喊到房间门口,三步並作两步往里冲,差点被门槛绊倒,站直身子,就见宋知礼和季墨阳正在悠哉的喝茶,他到嘴边的冤枉咽了下去。 第371章 认可 宋知礼放下茶盏,看了眼周星临满脸风雪,急匆匆的样子,皱眉道:“刚才是你喊的冤枉?” 周星临有些尷尬,对两人各自行了礼之后,开始帮季墨阳辩解,把最初因为他的胡闹,造成周星纬和宴轻语的恩怨也说了出来。 他语带恳求道:“二舅,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季夫子都没有任何关係,他和宴小姐根本就是误会一场,如今连庚帖都退了,更是八竿子打不著,肯定是坏人故意扰乱视线。” 见宋知礼眉宇间有些鬆动,周星临又再接再厉道:“我打十岁开始,就是季夫子辅导学习,今年能考上秀才,也多亏了夫子,夫子的人品我能担保。 夫子他春天刚被打了一场,现在身子都没好,这大晚上您让他在这里冻著,冻坏季夫子~不要紧,也耽误你去找真正的坏人不是?” “二舅,我母亲听说宴府出了事,担心的不行叫我来看看,现在估计还等著我……” 宋知礼被周星临烦的不行,抬手制止了周星临的囉嗦,不耐道:“我只是想让季统领,把他的心上人交代出来问问话,又没说一定是罪犯,是季统领咬紧牙关不开口的。” “你若想领走季统领也行,让他把心上人交代出来。” 周星临张大的嘴巴,及时闭了严实,都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大眼睛瞪著宋知礼。 “怎么,你知道?”宋知礼好奇道。 周星临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还真知道,不就是周景黛嘛! 只是,这件事应该不是周景黛做的,他大姐虽然为人清冷些,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吧。 这下,轮到一直淡定的季墨阳惊讶了,他的內心在狂吼,周星临知道,周星临竟然知道,还一直和他如此亲近,更是大晚上被宋絮晚派过来救他。 季墨阳激动的老泪纵横,看向周星临的目光慈爱又欣慰。 他和宋絮晚的事情,他一直担心孩子们心里不舒服,没想到星临这孩子,完全不介意,还早就认可了他。 不得不说,他前半生虽然命苦,但是自从遇到宋絮晚,日子是一天天好起来,尤其是这俩儿子,没白养,没白养啊! 在季墨阳的震惊下,周星临在宋知礼耳边悄悄说了个名字,然后小声道:“二舅,肯定不是她,你一定要查到真正的坏人。” 宋知礼看了眼季墨阳,有些无法把清冷孤傲的季墨阳,和那个已为人妇的周景黛联繫在一起,想到刚才季墨阳无论被他如何威胁,都不肯把周景黛交代出来,他多少有些佩服。 眼神从好奇转为欣赏,宋知礼亲自把季墨阳和周星临送出了门,开始换个方向调查。 季墨阳从宋知礼的眼中看到欣赏,激动的都想抹把眼泪,亲自给二舅兄倒一杯茶水,又多了一个人认可他。 出了五城兵马司,即便是肆虐的寒风,都吹不散季墨阳心中的暖意,他瞧著周星临因为救出他,而开心的样子,感慨道:“星临,你不介意?” 周星临摇头,季墨阳有喜欢的人,只能憋在心里不为人知,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他斟酌下词语,诚恳道:“我说过,我想和季夫子成为家人,便是不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我心里也一直把夫子当成家人的。” 季墨阳大手拍了拍周星临的肩膀,感动的眼眶通红,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不枉我如此待你。” 周星临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季墨阳,因为他几句话触动这么深,可见內心已经把周景黛刻入了骨髓,他感嘆世间竟然有如此深沉的爱恋,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便是戏文里都少见。 看季墨阳如此隱忍克制的神情,周星临忍不住都想去劝周景黛和离嫁季墨阳了,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苦了一年又一年。 “我告诉二舅的事情,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 星临竟然如此懂事,季墨阳突然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感慨之后,又想到隱藏在背后的坏人,生怕那人把魔爪伸向周星临,季墨阳赶紧说起了正事。 “星临,你们国子监祭酒被害,国子监未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这京城里近两年可能也不安稳,你外出上学吧,有个书院很好,我推荐你过去,你回去和你母亲商量下。” 季墨阳跟周星临交代几句,眼看著天色快要大亮,两人各自离开。 看著周星临渐行渐远的背影,季墨阳感嘆,幸好有星临,不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兵马司走出来。 突然,季墨阳脑海里闪过另一种可能,如果没有星临,他会一直被关押。 如此,伤害宴大人宴小姐的人会不会就是皇上?为的就是让他惹上官司,然后顺理成章的拖住他,搞死他。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皇上巴不得他出事,再想到还有个念一,季墨阳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有这俩人在,他腹背受敌。 必须要先解决一个,不然早晚前后顾及不过来。 如果杀了念一,刘宏那批人,可能立刻就能换一个上来主持大局,除非他把刘宏那几万人都弄死。 所以,只能先弄死孝明帝,正好,孝明帝猝不及防的死了,念一的谋反计划估计还来不及实施,他也有个喘息的机会。 今日是年二十九了,大年初一开始休朝,若等到正月十五后行动,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多少变故。 事不宜迟,他必须这两天把事情办了。 疾步往榆钱巷走去,季墨阳把沈乐山叫出来,就开始低头商量,这一战凶多吉少,沈乐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和沈乐山商量好,季墨阳回去换了衣服就进了宫,直接在御书房门前跪下,等著孝明帝下朝。 早朝后,孝明帝正带著几个重臣往御书房走,今年雪大,好几个地方都有雪灾,賑灾款项的事情让他无比头疼,刚到御书房门口,就见季墨阳跪在外面,他脸色难看了下来。 他是个仁君,季墨阳这样跪在雪地里,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进了御书房,孝明帝忙让人把季墨阳请进来,当著重臣的面,很是和蔼道:“这是怎么了?” 第372章 喊冤 季墨阳再次跪下磕头,强忍著泪水道:“启稟皇上,有人要陷害微臣。” 御书房房里落针可闻,大家都儘量屏住呼吸,控制自己眼神不要乱飘。 天下谁人不知,季墨阳大半年前差点被打死,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孝明帝暗中指使,如今如果有人好陷害季墨阳,十有八九还是孝明帝。 不然谁閒著没事陷害季墨阳做什么,没有好处还可能惹上麻烦。 重臣们都装作听不见,太监们头一个比一个低,孝明帝险些控制不住脸上慈善的表情,恼恨季墨阳故意挑人多的时候来稟告,是故意来打他的脸,可恨的是他现在根本没空收拾季墨阳。 “发生什么事情了?”孝明帝儘量让自己言语温和一点。 季墨阳低头垂泪,委屈道:“回稟皇上,微臣几年前和国子监祭酒家小姐定亲,但是微臣命中带煞,担心连累宴小姐,半年前退还了庚帖。 就在昨天傍晚,有人行刺宴大人,说是微臣指使的,青天可鑑,退婚是微臣提出的,微臣怎么可能会恼恨宴大人,这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微臣,还请皇上明鑑。” 孝明帝按了按太阳穴,气的想把季墨阳打一顿,就为了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闹到御书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故意下黑手谋害季墨阳呢。 “知道了,朕会让人严查!” 肖公公示意季墨阳可以告退了,不料季墨阳根本不理,跪著上前一步哭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从无害任何人的心思,更不会害人还大喊著把自己的名號留下来,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 皇上,微臣昨晚被巡城抓去,至今没有洗脱嫌疑,这下出去,说不定就被立刻就会被抓进大牢,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著走出来,微臣冤枉啊皇上!” 有的重臣,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隨著季墨阳的哭声,竟然身子晃了晃。 孝明帝的头懵懵的,季墨阳这是怀疑他指使的,天知道,雪灾多严重,他哪有心思搭理季墨阳。 上一次吐了血,养了大半个月才能上朝,这被季墨阳一哭一闹,孝明帝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倒下。 仁德的名声不能毁了,他亲自从御案后走出来,伸手去扶季墨阳。 “你先起来,这件事,朕这就让人严查,没有证据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抓你。” 就是有了证据之后,他就跑不掉了? 季墨阳不肯起来,拉著孝明帝的手就嚎啕大哭:“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微臣死不足惜,只是上有年迈老母,下有体弱妹妹,微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一边哭,一边把手上的毒药,使劲的往孝明帝手上蹭,季墨阳哭的伤心,重臣们听的动容。 孝明帝脸上的笑意终於难以维持,很想抽出被季墨阳拉著的手,可惜这么多人看著,他那样会显得很凉薄。 听著季墨阳一字一句说著日子艰难,孝明帝想著这几个重臣,肯定在心里排揎他,故意苛待季墨阳。 他气的脑子一阵阵发昏,眼看就要晕了过去,肖公公立刻上前扶住。 “皇上,您该吃药了。” 刘太监看了情景,立刻从食盒里把温热的药端出来,季墨阳就在旁边,顺势就要接过去亲自服侍孝明帝吃药。 皇上的药,肯定不能让旁人接手,刘太监无视季墨阳,直接把药给了肖公公。 季墨阳尷尬的收回手,委屈又歉意道:“是微臣逾越了,微臣只是想尽一尽孝心。” 这句话,让孝明帝听得又是两眼发黑,他一向在外表示,把季墨阳当侄子教养,如今侄子都快被下大狱了,他待侄子还如此冷漠,难免不利於名声。 喝了药,孝明帝只好忍著耐心,扯著嘴角道:“墨阳,伺候朕用点心。” 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季墨阳早就打听清楚,孝明帝早朝后吃药,吃药后怕苦必定要吃点心。 他故意想说自己的委屈,让重臣同情,然后上赶著伺候用药,这个必定会被拒绝,重臣会再次同情他,孝明帝为了脸面名声,可能不会连著拒绝他两次。 即便连著拒绝,他都想著等刘太监端点心的时候,厚著脸皮也要假装抢一抢,然后趁乱往上面撒药,没想到孝明帝亲自开口让他伺候。 伺候皇上用点心是臣子的荣光,季墨阳假装惊喜的连连点头,从刘太监手里接过盘子的时候,更是激动的手忙脚乱,差点把盘子打翻。 就在这样的眾目睽睽之下,季墨阳用宽大的衣袖遮挡,假装手忙脚乱,直接往点心上撒药,白色的粉末撒在白色的龙鬚酥上,根本看不出来,然后他拿著点心递给了皇上。 肖公公白了季墨阳一眼,立刻拿著白帕子去包点心,然后再递给皇上。 点心是试过毒的,送到季墨阳手上时肯定没问题,眾人也没想到季墨阳手忙脚乱中是在下毒,毕竟万一皇上出了事,他第一个跑不掉。 就这样,皇上用满是毒粉的手,吃了满是毒粉的点心,嘴里发苦,他根本没吃出点心里的药苦。 一块吃完,季墨阳又拿了一块,孝明帝无奈,又吃了一块,才伸手阻止季墨阳。 “你先回去,这件案子朕让人严查,朕信你不会如此行事。” 有了皇上的保证,季墨阳才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回到班房仔细洗了手,换了衣服,他开始去找副统领明古。 周府里,宋絮晚昨天天未亮,收到周星临让人送来的消息,让她不要担心,事情並没有细说。 熬了半夜,这会子才再次躺下,可惜翻来覆去睡不著,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她安顿好小元宝和寧寧,起身前去宴府看看。 到了宴府,情况比宋絮晚想的还要糟糕,宴大人一直没醒,宴夫人已经晕了过去,宴轻语又要忧心母亲,还要担心父亲,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她让孟姑姑守著宴夫人,又开导一会子宴小姐,见周星纬和周星临两个失魂落魄的呆立在一旁,摇摇头出去招个兵卒问了详细的情况。 事情和季墨阳说的差不多,歹人扬言是季墨阳喜欢的人派他们来的,宋絮晚又气又急,正巧见宋知礼走来,忙迎上去打探进展。 “二哥,怎么样?” 第373章 嚇瘫 宋知礼摇头,黑著脸道:“事情已经上报京兆尹,我只负责抓捕,一时都没有进展,我想来想去,最可能毁了宴小姐清白的人,不让她好好嫁人的,就是你大嫂朱氏。 趁著京兆尹那边还没来得及调查,你快去大房问问,若真是她,自首总好过人家上门抓捕。” “好,我这就去。” 宋絮晚连忙出门上了马车直奔大房,这件事案子早一日水落石出,她心里也早一日安心,一方面想帮宴轻语找到背后主使之人,以免下次再被伤害。 另一方面,抓到背后之人,她的嫌疑也洗清了,不知道季墨阳现在是不是还在怀疑她。 只是万一真的是朱氏,宋絮晚头疼了,这个家丑可怎么掩盖啊! 到了大房,宋絮晚没有任何心思和朱氏打机锋,直接冷著脸吩咐:“都出去,我有机密事情和大嫂说。” 等人走完,朱氏不高兴道:“弟妹好大的威风,在大房都能如此耀武扬威。” 宋絮晚白了朱氏一眼,轻哼一声:“大嫂还是先听听我要说的话吧。” “昨晚,有人行刺宴小姐,扬言让她不要纠缠不该纠缠的人,早点嫁人了事,不巧伤了宴大人,宴大人现在还没醒,大嫂,这不会又是你做的吧?你可是曾经让人骂上宴府的。” 朱氏听完,脸都白了,她是不喜欢宴轻语,可是也没有到了,要害了人家的地步,更何况现在都扯上官司了。 “不是我,弟妹,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宋絮晚盯著朱氏打量,显然不是很相信:“大嫂在家向来一手遮天,满府谁敢说一个不字,你的雷霆手段我可清楚的很。 再说星纬喜欢宴小姐,大嫂愣是压了几年,几次三番的要毁了这门亲,要说不是大嫂,便是我信,官府也不会信啊!” 朱氏嚇得直接瘫软在地,哭著抱著宋絮晚的大腿,无力辩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已经同意了,我不阻止宴小姐进门了,真的不是我。 絮晚,我们是一家的啊,一荣俱荣一算,我要是吃上官司,你们二房名声也没了,你告诉你二哥,真的不是我,你让他好好查查,真的不是我啊……呜呜呜……” 宋絮晚不擅长办案,也觉得不像是朱氏,但也说不准,万一她眼光不好,看人不准呢。 她弯下腰,再次恐嚇道:“我二哥只负责抓铺,案件移交刑部,皇上听了都震怒了,这一会子就会有官差上门抓铺,大嫂,你现在说实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商量出对策。”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有一句虚言,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超生……” 隨著朱氏说的越多,宋絮晚心越沉,难道真的不是朱氏,那会是谁呢? 走出周府大房,她吩咐李虎:“派人在大房各个门口守著,不管是谁,只要出府,立刻拿下。” 如果是朱氏做的,那么她现在不是要派人出去杀人灭口,就是要回娘家求助,抓住人才能顺藤摸瓜。 此时一条巷子里,一人正在东躲西藏,刚逃出生天,不巧一拐角,又被一人堵住。 癩子绝望的看向天空,昨晚侮辱宴小姐失败,还害了宴大人,赏钱没领到没说,还被主家一直追杀,真是倒了血霉。 看著眼前的人,他想著拼死一搏,兴许还能逃出去。 他正要蓄力逃跑,前方裹得严实的沈乐山开口了。 “癩哥,有个生意做不做?” 不是杀他灭口的?癩子试探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沈乐山没接话,直接扔了一小块金子出去,接著道:“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要做就跟我来。” 癩子咬了一口金子,发现是真的,这人办事爽快啊,先给钱,不像昨晚那个。 握著手里的金子,癩子忘了昨晚被追杀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又来了个大活,他眼光一亮,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今日是年二十九了,等到大年初一,各家铺面都会关门,因此年前这两天,街上格外热闹。 不仅街市,酒楼里这两天也格外爆满,人们似乎都在想努力的抓住这最后两天蹦躂,像是生怕没命活到大年初一似得。 中午的摘星楼里,禁军胡统领独子胡公子,正呼朋唤友在厢房里推杯换盏。 此时,房门被人敲响,里面有人大喊:“什么玩意?” 乔装一番的癩子,在门口点头哈腰討好道:“公子,我们合欢楼里的蕊儿姑娘来不了了,被三楼的马公子请去了。” “哪里来的马公子,牛公子,也敢抢本公子请的人,去给本公子把人请回来,今日这琵琶,本公子听定了。” 厢房里,有人劝胡公子冷静:“先问问是哪家的马公子,別是自己人,伤了和气。” 说什么自己人,不过是这群贵公子,怕遇到官职比自己父亲更大的人,先打听下,再做打算。 不一会,癩子回来道歉道:“是江南来的马公子,来京城贩卖丝绸生意的。” “他娘的,一个商人,也敢抢我订下的美人,也不打听打听小爷的名號。” 胡公子一声暴怒,立刻有人对癩子说:“让那马公子赶紧把人送回来,顺便在磕头请罪,不然,他这个年就在大牢里过吧。” 为了那一百两,癩子好脾气的再跑了一趟,然后又回来道:“马公子说了,您出多少钱,他出十倍,还请胡公子割爱。” “妈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他不知道马是几笔写下来的不是?” 胡公子再也忍不住,立刻带著一群人就要衝上三楼找那个马公子理论。 沈乐山在人群中靠近癩子,小声道:“这俩人打起来的时候,你要在里面劝架,火上浇油的那种,出钱的人就想看今天这场架,架越是激烈,赏钱越多。” 別的事情癩子不善產,劝架拉架有什么难,他立刻小跑著追上人群,挤到三楼就开始找机会。 第374章 算计 胡公子到了三楼一脚踹开马公子的门,大骂道:“哪个是马公子驴公子,快把本公子的人交出来。” 房间里的人全都懵了,哪里有什么人,这人是疯子不成。 “公子找什么人,我们这里没有啊!” “想糊弄本公子,商人狡猾果然是真的,来人,给我打。” 癩子一看打了起来,立刻挤进去拉架:“胡公子小心,千万別伤著马公子,马公子你快把人交出来啊!” 两方人马也不知道癩子是哪一路的,反正都是血气方刚的人,在癩子的挑拨下,都开始乱战起来。 人群里的沈乐山一直盯著战况,找准了癩子站在胡公子面前拉架,而胡公子不要命的往前冲的时候,一个石子飞出去,有人摔倒撞了胡公子,又一个石子飞出去,癩子被砸的头脑发蒙,晕晕乎乎的撞到栏杆处。 刚好被撞的胡公子,一个往前扑,就把没站稳的癩子撞下了三楼,刚好砸到一个瓶上,脑袋下面立刻流出一滩血来。 “啊!” “杀人了!” 沈乐山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悄悄离开,这个癩子欺男霸女,早该死八百回了,今天死在胡公子手里,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 走到门口,正好见到一个女子抱著琵琶从马车上下来,沈乐山好心提醒:“姑娘,楼里出了人命,快回去吧。” 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从远处往此处奔来,沈乐山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 宋絮晚从大房出来,再次回到宴府,刚嘆著气和宋知礼说,朱氏那边问不到任何信息,就见有人跑过来稟告:“大人,摘星楼出事了,打死人了。” 宋知礼骂了一声娘,大步离开了,马上要过年了,竟出事! 宋絮晚站在宴府前厅,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一声接一声的嘆息,不知道季墨阳现在在哪,今晚会不会过来? 昨晚,好像季墨阳也没说什么,是她太激动了,晚上,她一定好好和季墨阳商量下,她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再和季墨阳闹矛盾了。 还有就是宴轻语的婚事,她闭了闭眼,这次事情过后,她无论如何也要帮宴轻语把婚事弄好,若是朱氏敢欺负宴轻语,她就天天往大房去,去给这个侄媳妇撑腰。 此时已经是午后,多少人都愁的没心思吃午饭,当然,这不包括禁军副统领明古。 他酒足饭饱,正在消食,就见季墨阳远远走来,倒是来了个乐子,明古心里想。 季墨阳走到明古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诚恳道:“明统领,小弟以前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明言。” 明古挑眉,季墨阳这是过来示好?可惜,他看季墨阳就没有对的地方,有什么好说的。 “老子看你就不顺眼。” 季墨阳汗顏,厚著脸皮道歉:“是小弟哪里做的不对?今日特意来给明统领负荆请罪,还请明统领大人大量原谅一二,若是您能出言指教几句,小弟感激不尽。” 明古此生最恨说话酸溜溜的文人,听著季墨阳说话,他就来气,更何况杨建还死在翰林院那群酸书生的逼迫下。 他此刻恨不得一拳把季墨阳打死,可身为皇上的心腹,他这个时候不能给皇上招黑,让那群翰林再找了把柄说嘴。 懒得和季墨阳多说一句废话,明古抬脚就走,先安稳过个年,等年后,他有的是机会整治季墨阳。 季墨阳抬脚挡住明古去路,眼神无比真挚道:“以前是小弟不会做人做事,还请明统领指点一二。” 敢拦路?这个宫里,还没几个人敢拦他,明古火气上来了。 明古勾勾嘴角道:“知道自己的在禁军混的跟孙子似得,来我这里认干爷爷来了?” 这话说的极尽羞辱,季墨阳脸色变了又变,为了大计,他不得不忍下来,算著沈乐山那边多久能成事,他还要和明古耗著多久。 “好说,跪下来叫声爷爷,我他娘的指点你两句。” 见季墨阳不说话了,明古乐了:“怎么,刚才说的诚心,爷爷给你个机会,又不要了?” “明统领,你,让我想一下。”季墨阳在等,在等胡统领过来。 明古连连冷笑,肖公公交代他们不能打季墨阳,害的兄弟们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今日要是真的能逼著季墨阳叫爷爷,也不错。 “老子没空等你,不叫,我可就走了。” “明统领。” 季墨阳连忙出声:“统领的要求,不是我不能同意,今天要是我真的叫了你爷爷,若皇上知道……” 岂不是高了皇上一个辈分,明古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脸色难看起来,又抬了抬下巴道:“那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子提点你两句。” 季墨阳绞尽脑汁的和明古纠缠,幸好没多久,胡统领满头大汗的赶过来。 明古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看了眼旁边的季墨阳,胡统领含糊道:“我有事出宫一趟,这是令牌,宫里你看紧点点。” 家里来人说,儿子在摘星楼打死了人,如今已经被抓了起来,他不得不先出宫,生怕回去晚了,证据都被毁,案子被定死了。 明古收下令牌,拱手送胡统领离开,回头瞪了一眼季墨阳,打算就此离开安排防务。 季墨阳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出言留住明古:“明统领,我可以磕头,只是这里或许有人能看见,我也是想要留点脸面,不知道能不能去太液池旁边的假山处,我给你磕十个头。” 就这点骨气?明古听说以前季墨阳挨打,愣是咬紧牙关不出声,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一个手指都没动,季墨阳要给他磕头了? “好啊!” 这会子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平白被人磕头,多好的事情,也许还能趁机废了季墨阳的腿也不错,明古抬脚提前一步往假山旁走去。 宫外,成功把胡公子弄成杀人凶手的沈乐山,眼见著兵马司的人赶到摘星楼要抓人,他愉快的要到宫门口候著,等著胡统领出来解救自己的儿子,然后在火上浇一把油。 路过榆钱巷的时候,沈乐山突然想回家看看,如今京城里风声鹤唳,他担心离月出事。 第375章 暗流 回到家,见离月安好的在家,他喝了口热茶,吃了口冷馒头,就打算再次出门。 “你到底忙什么,连一口热饭都来不及吃?”离月出声挽留。 沈乐山停下要出门的脚步,笑著解释道:“没事,买点年货,你老实在家待著,哪里都別去,要是去也等我回来陪你。” “现在正是要出门,你有空陪我吗?”离月问道。 “去哪?”沈乐山拧眉。 离月嘆了一口气,不悦道:“还不是那个刘小姐,我哥哥对他根本没意思,她一天到晚去翰林巷,这会子还闹著给家里大扫除,真当自己是大嫂子了,我母亲不管,马氏担心刘小姐去哥哥房里,让哥哥不愉快,差人让我回去拦著。” “刘小姐?”沈乐山眼睛突然睁大,抓住离月道;“刘小姐?一直爱慕舅兄,一直缠著舅兄要嫁过来,还天天打听舅兄,是不是还爱慕宴小姐的那个人?”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哥不怎么在家,没空搭理她,怎么了?”离月不解道。 沈乐山一拍脑门,差点把自己拍晕,想毁了宴小姐的,除了朱氏,怕就是刘小姐了。 只怪他们从来没把刘诗蕊放在心上,完全忽视了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吩咐道:“你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翰林巷那边翻不了天,等我回来好好给你说。” 沈乐山一口气跑出巷子口,立刻赶往翰林巷,找到冯时:“你仔细给我盯著这个刘小姐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人少了,一定要看清楚少了谁,我晚一会过来找你,你看紧点。” 他还要赶紧去宫门口守著胡统领,以免错过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机会。 宫里,季墨阳跟著明古,一步步往假山走去,到了湖边,有了假山遮挡,明古昂著下巴,轻蔑道:“磕头吧,老子没空给你耗著。” 季墨阳回头四处看看,发现这里还不太严实,伸手往前面指了指,请求道:“还请明统领再往里面站站,我怕这里被人看到。” “哼!”明古轻笑,都要磕头了,还这么要面子。 扫视了一下季墨阳那双手,明古想著早晚要毁了,看著实在碍眼的紧。 他讥讽道:“就算没人看见,爷爷我也知道你磕头了。” 嘴里讥讽著,明古还是往假山处开始挪脚,胡统领不在,他这个副统领责任重,不然真要好好戏弄一下季墨阳。 如今嘛,赶紧领了几个头,正事要紧,走了两步,他停下回头:“快点,爷爷我……” 明古只觉得眼前一,然后人就倒地了,意识消失前,还想讥笑一声:“小子,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再次確认周围没人,季墨阳沉著脸把明古腰里的令牌拿出来,然后搬起石头在湖边上砸出一个冰窟窿,拖著明古,直接塞了进去。 这里偏僻,化雪前都不会有人发现明古了,而明古只是中了迷魂药,便是以后验尸,也没有中毒的跡象,別人只会认为是失足落到冰窟窿里。 看了眼冰冷的令牌,季墨阳把他放进怀里,他缓步走到御书房前冷眼瞧著,就见太医正在鱼贯入內,听说皇上突然晕倒了。 他勾唇一笑,庆宏的药就是好用,下了毒之后不会立刻出现症状,他上午出了御书房,这个时候皇上才晕倒,一时半会肯定查不到他身上。 再说了,这个时候,谁有空查这个,怎么也要等到皇上醒来才能查,而皇上是不可能醒来了。 不一会,果然见太后皇后妃嬪都开始往御书房涌去,皇上也开始被送进了宣政殿,季墨阳转身开始谋划起来。 他拿著令牌,开始吩咐禁军,关闭宫门,满宫戒严。 便是有人怀疑季墨阳的权力,但是看到那令牌,也只能听命行事,毕竟胡统领和明副统领都不在,季墨阳现在是禁军官职最高的人,还有个令牌在手,没有人有能力提出质疑。 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季墨阳关闭了整个禁宫,他再次来到宣政殿候著。 此时宫门口,沈乐山看著胡统领出了宫,就开始询问小廝:“大公子怎么了?” “和人打架失手把人推下三楼,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现在不知道在京兆尹还是移交刑部了。” 胡统领坐在马上差点晕倒,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日里就是娇惯些,也从没有杀过人,他觉得很有可能被人算计了。 “可有留些人证?” “有,和公子喝酒的那些公子,都一窝蜂散了,但是在摘星楼里的其他看客,都还留在原地等待盘问,有人说看到有人用石子打了那个癩子,癩子头晕才摔下三楼,不是公子推得。” “走,去摘星楼。” 不弄清楚事情,直接去找人,胡统领没有把握能把儿子保出来。 胡统领骑著马,飞奔到摘星楼,摘星楼已经贴上了封条,一眾看客还围在周围议论。 “诸位,可有人看到那人是怎么死的?”胡统领开始打听起来。 眾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胡统领正在拼凑事件起因结果,突然有一对老年夫妇开始跪在摘星楼前哭喊。 “老天有眼啊,这店终於封了,这东家霸占了我女儿,还把我女儿从三楼推下去,说她失足自己摔死的,求老天开眼,把坏人千刀万剐了。” 有人劝那老年夫妻道:“你们要是有冤情,去刑部提告,在这里哭没有用。” “那刑部尚书是这东家的大爷,我们提告无门啊!” 一对老夫妻正哭著,又有人看到摘星楼被封,以为东家被调查,开始在门前哭著自己儿子被如何打死,如何没有人管。 人群中的沈乐山咂嘴,这个季墨阳真是神了,半年前就让他找刑部尚书侄子欺男霸女的证据,难道就预料到今日火上浇油吗? 他想不明白也没空想,磨蹭到胡统领附近,看著摘星楼对著旁边的人感嘆道:“你说,今日这死的人,会不会也是被这刑部尚书侄子弄死的,但是刚好被胡公子碰上,结果就栽赃在胡公子头上。”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指著摘星楼道:“这东家可不是好人,不知道弄死了多少人,谁知道今天死的人怎么回事,可怜就可怜在那胡公子,谁让他当时离得近。” 胡统领在一旁听得脑子嗡嗡叫,他就知道儿子再混帐都不会杀人,今日未必不是有人借刀杀人,赶巧被他儿子碰上了。 第376章 涌动 不管怎么样,事情出在摘星楼,將来案子也会被提到刑部审,他无论如何要先去一趟刑部齐尚书家里探探口风。 若是齐尚书侄子肯出面作保,说那人是別人弄死的,他儿子应该很快能出来,他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到了尚书府,管家听到胡统领找尚书大人,皮笑肉不笑道:“大人在衙门。” 每日找他们大人的多了去了,他们大人怎么可能一个个见。 胡统领吐了一口浊气,又问:“那位摘星楼的东家公子可在?” 在倒是在,这不刚出事,公子心情不好,管家再次婉拒:“不在,大人您看?” 胡统领站在前厅,看著外面的飘雪,最终在管家的客套下离开了尚书府。 他直奔兵马司,找到相关人,大家都说抓了人就送到京兆尹,並不清楚具体情节。 找到京兆尹,府衙又打哈哈道:“出了人命,按例要移交刑部,大人就是问我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兜了一圈,胡统领再次进了尚书府,一把掀开袍子大刀阔斧的坐下,他黑著脸道:“我等著。” 此时宣政殿里,太后正在发火:“上次吐血不是养好了,怎么还晕倒了?你们怎么伺候的?” 肖公公缩著脑袋回答:“雪灾严重,有几个地方出现暴乱,国库空虚拨不出来款项,皇上一下子急火攻心就晕了。” 太医们根本没有试出来是中毒,只在一旁解释道:“只是一时急火攻心,醒来好好修养必能无碍。” 又不是亲儿子,太后只是象徵性的发火,她再次放狠话:“好好伺候,否则哀家让你们通通陪葬。” 慈母的形象算是维护住了,太后去看皇上晕倒的病容,看上去呼吸很平静,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过应该时日也不多了,她往皇上仙丹里加的料,也就只能让人多活个一年半载。 这期间,皇上会日渐衰老生病,直到彻底蹬腿,一切看上去都顺理成章。 人都是这样走的吧!太后恍惚记得当年先帝去世前,也是晕一次,过几天再晕一次,然后越来越频繁,直到最后臥床不起,也不过撑了有大半年而已。 收回思绪,太后看著满殿的妃嬪,觉得大家都是大惊小怪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会经常发生的。 大冷的天,她不想在宣政殿候著,当然也不想別人在这里候著,显得她和皇上母子不亲厚似得。 “都回去吧,等皇上醒来,宣谁,谁再过来伺候。”太后开始赶人。 妃嬪们没有太大感受,毕竟皇上第一次晕倒,太医也说晚一点会醒来,都想趁此回去。 只有夏皇后多少心里有些著急,她请示道:“母后和妹妹先回去吧,臣妾在这里看著。”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不悦道:“皇上因为国库空虚气晕,还不是你那个好兄长户部尚书不会管帐,你在这里做什么,等皇上醒来看见你,再次被气晕?” “都回去,待在这里除了让皇上烦心。” 在太后的淫威下,眾妃嬪鱼贯而出,反正皇上就两个皇子,二皇子还病殃殃的,皇位几乎可以確定是大皇子的,大家对此都没有太多其他的期盼,留在这里也不能捞到多大的好处。 皇后有些不甘心的,但想到自己哥哥把皇上气晕,又担心的不行,想著赶紧回去,让人去打探下,到底哥哥做的多过分,才能把皇上气晕。 季墨阳就这样在远处看著,看著宣政殿再次冷清下来,他踏著台阶一步步上了宣政殿,像是领著千军万马,一步步杀向那个宝座。 负责守卫的禁军刚要阻拦,看到季墨阳手里的令牌,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刀。 宫里的禁军,只听命皇上,大统领和令牌,皇上晕了,大统领不在,他们无法反抗令牌的威慑。 季墨阳脚步仿佛狩猎一般,一步步踏入宣政殿,他每一步都像是一个大將军在攻城掠地,敌人没有任何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就这样,季墨阳进了內殿,肖公公正闭目养神,刘太监在给皇上擦脸,太医还在施针。 肖公公闻声抬眼,见到季墨阳,立刻眯起了眼睛,神经紧绷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季墨阳亮了一下令牌,谨慎道:“胡统领让我过来,明统领出了事情。” 肖公公虽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但季墨阳既然能拿到令牌,想必是禁军中出了了不得的事情,回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皇上,他一时犹豫起来。 “微臣先去熬药。”太医识相的转身离开。 肖公公扫视一圈,小太监们也立刻悄声退出去,季墨阳出声留住了刘太监,让他守在门口。 肖公公脸色有些难看,他才是总管太监,这么机密的事情,还让刘太监留在这里做什么。 “说吧,什么事情?” 季墨阳上前,指著躺在床上的皇上道:“你看皇上,好像……” 肖公公转头去看,季墨阳悄声贴上肖公公后背,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从后心窝子捅了一刀,人慢慢就倒下了。 季墨阳衣袍宽大,完全遮挡住了肖公公的情况,刘太监只能看到肖公公的脚,在季墨阳身前伸了出去。 他惊讶出声:“乾爹怎么躺下了?” 季墨阳擦了把手上的血,回头笑道:“这个秘密把他嚇晕了,现在只能指望刘公公为皇上尽力了。” 刘太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在肖公公面前,他也只配被称作小刘子,如今季墨阳喊他一声刘公公,他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再说,他与季墨阳交好,能有什么事情呢,他脚步的轻快的,就从门口往季墨阳身边走去。 刚到季墨阳身边,他就见到肖公公是躺在了血泊里,还没来得及尖叫,嘴就被季墨阳捂住。 “你不想死对吧?” 刘太监疯狂点头,季墨阳笑著在他耳边蛊惑道:“肖公公是彰武王谋反案的余孽,现在要杀皇上报仇,刚好被你看见,你立刻杀了肖公公,可惜,皇上还是已经被肖公公用枕头闷死了。” 第377章 弒君 刘太监眼中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季墨阳鬆了松捂紧的手,语气儘量放缓:“听说你家贫才卖身进宫,家里兄弟姐妹靠著你,如今才有一口饭吃,你家里侄子外甥一大堆,你不想他们全部去见阎王吧。 若不按照我说的做,你就是看护皇上不利,全家都要被灭族,你要是按照我说的做,就是救驾有功,我保你全家无恙。” “听懂了吗?”季墨阳轻声问道。 刘太监点头,小声重复了一遍,季墨阳这才放开手来。 季墨阳上前拿了一个枕头,伸手拉住要瘫软在地的刘太监,手把手让刘太监,捂死了根本醒不过来的孝明帝。 刘太监嚇尿了裤子! 他本来还想等季墨阳走后,把季墨阳的罪行公布出来,爭取个自首宽大处理,现在他也成了弒君之人,刘太监眼神空洞的看著季墨阳,魂魄已经被嚇得开始离体。 “皇上的传位詔书在哪里?”季墨阳问道。 刘太监眼睛看向一处,季墨阳起身,一番翻找之后,把詔书放到了怀里。 季墨阳蹲下来,安抚道:“你记住,我出去后,皇上还活的好好的,我走后一刻钟,肖公公才杀了皇上,当时你睡著了,醒来看到肖公公在弒君,你用刀捅死了肖公公,记住,先去让人稟告皇后。” 刘太监手里多了一把带血的剪刀,等回过神了来的时候,內室里只有死在床上的皇上,还有死在地上的肖公公,早没了季墨阳的踪影。 不如自杀算了,至少不连累家人,刘太监嚇得都不敢哭出声来。 季墨阳出了宣政殿,开始往太后寢宫走去。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天空灰濛濛的,看上去又有一场大风雪来临,宋絮晚等在宴府的厅里,一遍遍让人回稟大房那边的动静。 宴大人快要昏迷一天了,再不醒来怕是凶多吉少,她急的不行,正要让人再去请大夫,就见宋知礼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二哥,有进展吗?” 宋知礼气的一拳砸到桌子上,怒道:“摘星楼死的人叫癩子,昨晚行刺宴大人的人,据说有个被人叫做赖哥,若真是此人,那癩子今天可能就是被人灭口,这背后之人竟然如此猖獗。” “那应该不是大嫂,我的人上午就一直看著大房,无人进出,那癩子不是中午才死的吗”宋絮晚忙道。 宋知礼点头,吐了一口浊气道:“我已经让人去抓平日里和癩子一起鬼混的人,昨晚这群人既然开口说话,宴府的人应该能听出来声音,我去提个宴府的下人,一起去衙门辨听一下。” 宋絮晚和宋知礼刚走出厅,还没来得及去找管家,就听后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宴大人去了!” 宋絮晚又悲又痛,差点晕倒在地,宋知礼更是恨得,想把那群无赖通通扒皮抽筋,两兄妹来到后院,强忍悲痛帮著处理后事。 宋知礼越想越憋屈,他交代宋絮晚:“你留下来处理,我去衙门,亲自审人。” 天上已经开始飘雪,雪越下越大,风裹著雪,很快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若有人往这漫天大雪里望上一眼,一定觉得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中。 在这混沌中,有人明知道有个黑手,却始终找不到幕后真凶,有人猜测儿子可能冤枉,可惜求告无门,连面都见不到。 有人即便认为和情郎两情相悦,仍觉得前路迷茫,有人明知道前路迷茫,也必须一步步往下走去,甚至连脚下这一步是否踏实都不確定,他也必须落下去,因为,人生已经无路可走。 季墨阳在太后寢宫门前不知跪了多久,高语姍使尽了各种手段,终於让太后点头见季墨阳一面。 进了寢殿,季墨阳满身落雪尚未抖落,便立刻跪下,双手呈上一卷暗龙文绢布。 太后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神凌厉的扫过眾人,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才冷笑:“你倒是好手段。” 季墨阳膝行上前,把遗詔奉给太后,磕头请罪:“臣微末之人,只望能为太后效力,死不足惜。” 太后冷哼一声,接过圣旨查看,里面不出意外是传位给大皇子,只是让夏皇后摄政让她眯起了眼睛。 “皇上什么时候死的?” “半个时辰前,此刻,皇后或许已经到了宣政殿。”季墨阳沉声。 太后微怒,季墨阳这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她,偏偏故意在宫门外跪著,这又何尝不是拦著她,给了夏皇后第一时间进入宣政殿的机会。 这份让夏皇后摄政的圣旨,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拿出去,如此一来没了遗詔,先一步进入宣政殿的夏皇后,就可以隨意说出皇上临终前的遗言,夏皇后必定会为自己和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 太后暗嘆,她失了先机,不得不听听季墨阳有什么谋划。 “你想如何?” 季墨阳抬头,眼神真诚,语气诚恳:“先帝当年去世,给了太后和高家权利,也让皇上十几年来处处和太后爭权夺利,为了家族地位稳固,太后这些年,都无法睡个安稳觉吧。 如今大皇子就要登基,他会继续依靠夏皇后和夏家,跟太后您和高家作对,还是依靠太后,和夏季作对,又或者左右逢源呢?” 太后把遗詔扔进火盆里,让夏皇后摄政的遗詔,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她盯著季墨阳冷笑:“你有好办法?” 季墨阳点头:“臣,愿意做太后的爪牙鹰犬,冲在您前面挡住皇上的阴谋算计,让您和高家在背后高枕无忧。” “哦?” 太后来了兴致,笑道:“你想要什么?” “摄政王!”季墨阳缓缓开口。 “大皇子登基后,或许会首先联手夏皇后,把太后和高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將来高小姐成了皇后,和皇上夫妻恩爱,一起联手对付摄政的夏皇后,高家只要还在这场爭斗中,就难免有玉碎的风险。 而臣若是成了摄政王,那大皇子登基后,最先打压的就是臣,臣就可以在前面,挡住皇上的怒火和打压。 臣无根无基,便是成了摄政王,也只能依靠太后和高家,背后必定事事听从太后和高家的安排,帮太后排除异己,打压夏皇后一派,稳固高家权柄。 第378章 摄政 到时,臣冲在最前面,和皇上针锋相对的是臣,飞扬跋扈把持朝政的是臣,將来皇上恨,恨得也是臣,不会连累到隱到幕后的高家,高家可以尽收渔翁之利,而在这场权利爭斗不被牵连。” 太后眯起了眼睛,季墨阳说的虽然天乱坠,但是有一点很对,大皇子登基后,高家势必要捲入一场新的爭斗中。 有她在,当然有没有季墨阳都没关係,但等她死了,就她那个侄子和高语姍的脑子,未必能撑到最后,高家很可能由此败落。 如果这个时候,从宗室里找到一个外援,背地里和高家同气连枝,正面和皇上夺权,未必不是好事,一来高家可以隱在幕后,不亲自下场惹大皇子恼恨。 二来,將来她死了,高语姍在宗室里也算有个帮手,季墨阳如今无权无势都能弄死孝明帝,將来肯定也能把高语姍的儿子扶持上位。 “如果哀家不答应你呢?”太后想试探季墨阳有什么底牌。 季墨阳笑了,太后肯討价,那就是事成一半了。 “此时宫门已经关闭,整个禁宫都在臣的掌控里,太后若是看不上臣,臣就只能去找皇后,皇后若是还看不上臣, 臣就去找淑妃,到时候皇后隨皇上去了,淑妃变会成为新的太后。 淑妃娘家无人,必定事事依靠臣,大皇子母族无人,应该不会排斥把臣引为心腹,到时候,臣就成了刺向太后的刀,而现在,这把刀还握在太后手里。”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季墨阳已经杀了皇上,还云淡风轻的说可以让皇后隨皇上而去,太后闭了闭眼,这头狼,这把刀,只能她用,难道还要推到別人手里? “你为何找哀家合作?”太后不解。 当然是太后让他做摄政王,他才能更名正言顺,真要投靠淑妃,把皇后太后都杀了,事情闹得太大,他未必能遮掩乾净。 一不小心就是千古骂名! 而太后年迈,太后死后,那个高小姐应该比皇后和淑妃好掌控,他笑道:“臣父死的冤枉,臣想让太后为父平反,为此,臣愿意为太后肝脑涂地。” 太后嘆了口气,这宫里的人,不是敌人就是盟友,而季墨阳能成为盟友最好,否则就是一个劲敌。 “你倒是孝顺!” 讥讽一句,太后拿出一个锦盒,推给季墨阳:“这是一枚绝嗣药,吃下去就不会有孩子,只有你没有孩子,我才相信你心甘情愿辅佐高语姍的儿子,否则,哀家也怕將来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 这药,是她为季墨昌找的,她本来想等高语姍生下儿子,就给季墨昌服下,这样一来,高语姍再笨,手握季墨昌唯一的儿子,应该也不会落个悽惨的下场。 季墨阳看著那枚绝嗣药,愣了一下,庆宏那一堆药里,就有这样的,也说是绝嗣药,只要不是毒药就行。 他拿起服下,反正他不想有孩子,宋絮晚那三个孩子都肯认他,他这辈子知足了。 太后没想到季墨阳如此爽快,一个不能有子嗣的摄政王,將来谋反的可能性就小了,她终於相信自己找了只鹰犬,而不是条恶狼。 “走吧,去听听咱们的夏皇后,从大行皇帝那里听到了什么遗言。” 太后坐在凤輦上,想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季墨阳这个人,比他父亲狠,也比他父亲聪明。 当年,广阳王才华学识俱佳,拉拢了一批人追捧,有了贤王的名头,比先帝都还风光。 真是天真的厉害,哪个帝王在位,希望朝堂里有个贤王存在。 她不过故意拉著閔绒雪的手胡乱夸了几句,说什么命好,有尊贵之相,適合做儿媳。 那个贤王就立刻退了原来的婚事,转头和閔绒雪纠缠在了一起,连自己倾心相爱的人都能为了权势拋弃,这种人將来会孝敬养母吗? 太后不喜,告知了先帝,这下,连先帝都知道广阳王不如表面那般贤德,心里只想著权利。 这才有后来,先帝扶持彰武王来和广阳王对抗,再后来有了一系列的变故。 她伸手拂开帘子,看到季墨阳坚毅的身影,在风雪里气势逼人,觉得今日的决断似乎也不错。 高语姍笨点没关係,只要她喜欢季墨阳,將来皇后和摄政王有了私情,而摄政王不能生育,必定拼死守护皇后的儿子上位,她们高家,此后几十年都稳了。 所以季墨阳现在的算计,她心知肚明。顺水推舟,不过是把刀磨好给高语姍用。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胡统领等了一天,什么人都没等到,连儿子面都没有见到。 看著已经逐渐亮灯的尚书府,兴许尚书和侄子已经悄悄从角门回家,这是故意躲著他不见。 他拳头攥的咯吱响,儿子无端被牵连进一场命案,若是摘星楼不给个说法,他不介意把齐尚书侄子欺男霸女的事情,捅到御前,等皇上知道了,有的是齐尚书求到他这里的时候。 宴府里,丧事已经有条不紊的进行,宴大人没有儿子,周星临和周星纬作为子侄,一直在帮忙。 后来宋知礼也来了,他看著宋絮晚疲累的摇头:“那些人承认了,说昨晚就是他们威胁宴小姐,但是他们一没有杀人,二没有真的羞辱宴小姐,和背后之人接触,也都是癩子一个人商討的,如今癩子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 “可恨,人抓了,一个都杀不了。” 不管怎样,算是抓到了人,就能往后顺藤摸瓜,宋絮晚连忙回家,等著季墨阳过来,好好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线索。 刑部尚书府前,沈乐山见胡统领垂头丧气的走了,知道这两家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明日安排的人顺利上场,胡统领和齐尚书就能不死不休了。 胡统领是季墨阳顶头上司,季墨阳要搞死他上位,沈乐山明白,这刑部尚书和季墨阳没关係吧,不懂季墨阳怎么把刑部尚书咬住不放。 他还没走到家,突然想起还有个刘小姐那边没空跟踪,抬脚往翰林巷走去,他要和季墨阳说一下,那个行刺宴大人羞辱宴小姐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刘小姐。 到了翰林巷,沈乐山就见冯时整个人都是呆愣的,他推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今天叫你留意刘小姐身边的人,你留意了吗?” 第379章 遗詔 冯时见是沈乐山,发白的脸好半天才恢復暖气,他抖著手拉著沈乐山的袖子道:“我摊上人命官司了。” “怎么回事?” 沈乐山头皮发麻,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成,怎么大家排著队见阎王。 冯时左右看看没人,才小声道:“你让我留意刘小姐身边的人,我见到平日里一个脸熟的婆子,今日没隨著刘小姐来我们府上,我在刘小姐回府的时候就跟了上去,在刘府外等了许久不见人,我就让人叫了那个婆子出来,谁知人家说那个婆子病了,今日没进府,还告诉我那个婆子住在哪。” “我跑到人家一看……” 说到这里,冯时忍不住颤抖起来,声音有了些呜咽:“人真的不是我杀得,我进去的时候,她身子都凉了……” 沈乐山咒骂一声,他刚猜到可能是刘小姐,那边人就被灭口了,现在估计连尸体都被处理了,报官也没有了证据,线索就这么断了。 他忙了一天没停歇,现在脑子都是晕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墨阳还没回来吗?” 冯时摇头:“我从那婆子房里跑出来,就跑去宫门口想找公子问问,要不要去自首,那时候才下午,宫门就关了。” “下午就关了?” 那不是胡统领刚出来没多久,宫门就关了? 沈乐山往皇城方向看去,不知道那里,今天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拍了下冯时的肩膀,安抚道:“人不是你杀得,別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刘府那边肯定会有人遮掩,这件事先忘了。” 从翰林巷出来,沈乐山再次往皇城方向看去,担心季墨阳这一仗能不能打贏。 夜幕下,风雪还在肆虐,宣政殿里此起彼伏的哭声,隨著太后到来,短暂的停了一刻。 太后看著皇上沉睡的面庞,哀思片刻问道:“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夏皇后擦著眼泪道:“是那个肖公公,竟然是当年彰武王那反贼的人,趁著无人用枕头捂死了皇上,幸好刘公公发现,从背后杀死了肖公公,可惜皇上还是没有救回来。” 现在,大位传承才是重中之重,皇上的死只能等大事定下之后再查。 “可有传位詔书?”太后问道。 “有。” 皇后一抬手,一个太监就把遗詔拿了出来,皇后道:“皇上多次说要把皇位传给大皇子,几位尚书也都看过遗詔,並无异议。” 太后自然也没有异议,统共就俩皇子,老二还病殃殃的,皇位传承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她打开偽造的遗詔仔细看,和被烧掉的那份大差不差,同样写著让太后摄政,太后心中冷笑,这怎么可能。 “把烛火端近一点,哀家看不清字跡。” “在这。”皇后近前一步指著圣旨道:“这里写著传位於大皇子。” 太后眯了眯眼,摇头道:“天黑,烛火太暗,看不清。” 说著,示意嬤嬤把烛火再拿近一些,然后冷著脸对皇后道:“你挡著光了。” 皇后悻悻的往后退一步,低头掩饰尷尬,再抬头就见太后正在烧圣旨…… “啊,遗詔……” 满殿的人都瞬间慌乱起来,一直跪著的大皇子瞬间弹跳起来,去抢救自己的龙椅。 可惜,圣旨还是被烧了一半,已经看不出传位於谁了。 太后不好意思道:“年纪大了,手拿不稳,不过没事,你们都看过了不是吗,传位於大皇子。” 跪著的朝臣齐齐点头,太后承认就好,大皇子也立刻返回龙床前,继续哭丧。 “重新写一份圣旨就好了。” 太后一声吩咐, 立刻有人铺绢,有人磨墨,礼部尚书空缺,吏部尚书亲自执笔,很快一份新的詔书被起草好了。 “来人,盖璽。” 盖璽这件事,向来是皇上亲自盖,之前那份圣旨,是夏皇后在所有人来之前,她模仿皇上笔跡写的,玉璽自然也是她盖的。 现在嘛,皇上死了,要么是大皇子盖,要么是地位更高的太后盖。 皇后恭敬道:“大皇子毕竟还没有登基,不如母后盖玉璽。” 重臣也无异议,事急从权嘛,这都是细枝末节,遗詔才是最重要的。 玉璽就这样被送到了太后手里,然后太后拿起玉璽,就放到了自己怀里。 皇后惊讶的嘴巴能塞一个鸡蛋,户部尚书提醒道:“太后娘娘,您要在圣旨上用璽。” 变故就这么奇怪的產生了,太后扬声喊了句来人,季墨阳带著一群带刀侍卫就进来了,瞬间散落在大殿周围。 殿里的人开始紧张起来,皇后更是指著季墨阳尖叫:“胡统领呢?” 重臣们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禁宫被太后掌控了,一个个都把头低到地板上,生怕被太后拿来杀鸡儆猴。 没人理会尖叫的皇后,太后抖起那份新的圣旨,咂咂嘴道:“这份圣旨不对,后宫无子的妃嬪要殉葬的,大皇子从淑妃名下过继到皇后名下,按例,淑妃无子,要殉葬的。” 她把圣旨往案几上一扔,吩咐道:“加上淑妃殉葬。” 朝臣们傻眼了,大皇子登基在即,谁敢在这个时候,写下处死大皇子生母的话。 淑妃更是开始尖叫起来:“皇儿,皇儿,你救救母妃,母妃不想死,母妃还没有看到你长大成人,成亲生子,母妃寧愿剃髮修行,请太后饶臣妾一命……” 淑妃的哀嚎,让大皇子瞬间红了眼睛,太后无力道:“这是祖宗规矩,你的儿子现在是皇后的,只能你死。” “皇后,皇后你饶了臣妾,臣妾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您,您把儿子还给臣妾好不好,您是皇后,您不会被殉葬,只要您放过臣妾,臣妾绝对你跟您爭抢皇儿的孝顺,皇后,求您饶命啊……” 淑妃磕了太后磕皇后,太后平静的看著这一切。 这时,大皇子也跪在皇后脚下,恳求道:“母后,求您留母妃一命。” 皇后气的已经想捅死太后了,淑妃必须保下,若淑妃因为无子被赐死,以后,大皇子一朝掌权,肯定会杀了她这个夺子的仇人,替母亲报仇。 她跪下恳求太后:“母后,天下无人不知,大皇子是淑妃的儿子,还请您免除淑妃殉葬。” 第380章 丧钟 太后笑了:“行啊,去取宗室玉蝶,把大皇子的名字移到淑妃名下,那么大皇子登基后,就有两位太后了,这圣旨上写著太后摄政,那就是两宫太后同时摄政?” 皇后要晕了,淑妃要是也能摄政,肯定感激太后扶持她,將来必定被太后牵著鼻子走,而大皇子向著自己的生母,將来,她在这宫里,岂不是要对上太后淑妃大皇子三个人? 绝对不能让淑妃做太后,但是不做太后就要殉葬,皇后急的直冒汗,看著周围带甲侍卫,她终於明白,太后这是在老鼠戏猫。 “太后,还请您老人家做主。” 太后打了哈欠道:“前朝是男人的天下,咱们女人掺和什么呢,不如从宗室里挑选一位王爷辅政如何?” 皇后快速的转动著大脑,想著大皇子过了年就十四了,十六大婚亲政,那辅政王爷也就掌控两年的权力。 太后这个老不死的,也许两年內就会蹬腿,那么她只需要等两年,到时,她就能成为唯一的太后,加上娘家哥哥掌控户部,她未必不能掌控一半的朝堂。 而她要是坚持太后辅政,要么处死淑妃得罪季墨昌,要么和淑妃同时辅政,大皇子也未必会偏向她,她一样得不到权利。 想了又想,皇后终於点头放弃太后辅政。 “那大家就商量下,选哪个宗室王爷辅政的好。” 太后找个椅子坐下,看著重臣和皇后紧张的商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一商议就商议了大半夜。 找个能力出眾根基深厚的,皇后不同意,担心將来大皇子亲政后,摄政王不愿意放权,找个没有能力的,朝臣不同意,这两年还不把朝廷搅乱了。 一直到太后都睡了一觉,醒来听到大家还在商议,太后都想笑了,这群人,让他们商量,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决定似得。 “就季墨阳吧。” “谁?”吏部尚书恍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户部尚书忙道:“他已经被贬了。” “赦免就行了。”太后无所谓道。 “当年广阳王自杀,先帝一时气愤才把他那一脉贬为庶人,其实先帝一直后悔,当年那场宫变,广阳王从来没有参与,无辜被牵连罢了,今日就平反吧。” “擬旨,恢復广阳王名號,册封季墨阳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皇后懵了,朝臣看了眼周围的禁军,以及季墨阳冰冷的脸色,没有一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行动。 等了一会没人擬旨,季墨阳扯了扯嘴角,他自己来到案前,给自己写了圣旨,拿给太后,太后从怀里拿出玉璽,直接盖了上去。 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敲钟吧,丧事该办起来了。”太后吩咐道。 这下,大家才意识到,皇上在床上都躺了一夜了,丧钟还没敲响呢。 季墨阳拿著圣旨,招呼著人呼啦啦一下从宣政殿退出去,远处的丧钟响起,宣政殿重新淹没在新一轮的哭声里。 皇后才反应过来,皇上已死,大局已定,她没有兵权,只能任人宰割,这一次,她比所有人哭的都真心。 有朝臣低声道:“太后选中季墨阳,早说啊,这一夜熬我们呢。” 旁边的人打著哈欠道:“太后要是一来,不由分说,拿著刀逼著我们认了这个摄政王,你我,还有大家,心中不服,肯定事事跟季墨阳对著干,將来这季墨阳朝政上必定举步艰难。” “但是耗了我们一夜,给了我们好像有选择摄政王的权利,如今,你我感觉如何? 熬了一夜,心气熬没了,隨他去吧,反正都是姓季的当权,懒得管了不是。如今我只想回去睡一觉,这一把老骨头真不经熬。” 季墨阳拿著圣旨,走出大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殿宇,紧绷的神经一下下缓解下来,他好想抱著宋絮晚好好睡一觉,这一日夜,他一直在悬崖边行走。 昨天他还在想,万一赌输了,就多杀几个人,製造一个大乱子,让人以为真的是彰武王手下潜入皇宫大开杀戒。 然后他放把火,假死逃生,在外躲个几年,再然后就藏在宋絮晚闺房,被宋絮晚金屋藏娇,此生也算圆满。 如今他赌贏了,被宋絮晚藏起来的愿望,怕是要等个几年才能实现,还真有些遗憾吶! 他握紧了手里的圣旨,心里有些激盪,可惜这个好消息,他还抽不出时间告诉宋絮晚,危机时刻,还有很多事要做。 此刻宫门可以打开,城门倒是要关了,以免有人趁皇上驾崩,搞起乱子。 周府里,宋絮晚等了一夜没见人影,总觉得季墨阳不至於这么小气,为了昨天那点事就不来吧。 但现在她没空想这些,宴府的丧事还要有人打理,她早早起了床,安顿好小元宝,带著寧寧就去了宴府。 走到半路就听到了丧钟,她让马车停下,仔细数了,是45下,皇上死了? 季墨阳现在在哪,皇上有没有留下什么阴招? 她心里焦急,立刻让马车掉头去了榆钱巷找离月,可惜,离月什么都不知道,只说哥哥昨晚就没有从宫里出来。 今日是大年三十,朝廷开始休假,往来弔唁的官员肯定很多,宋絮晚又忙赶去宴府,希望从官员中打听出什么消息。 消息很快传来,皇上驾崩,传位於大皇子,广阳王季墨阳摄政。 直到从宋知礼嘴里再次听到,宋絮晚才能彻底理解,季墨阳成了摄政王了? 他会不会有事? “宫里还有其他消息吗?”宋絮晚急道。 “大哥进宫弔丧了,等大哥回来我问问,昨天死的人太多,今日皇上又驾崩了,我一天都要忙,宴府你先看著。” 等宋知礼走后,来宴府弔唁的官员,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往皇宫去哭丧。 宋絮晚看著满院子的丧幡,只觉得满室淒凉,心里没来由的惶恐,她好想见到季墨阳,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所有烦心的事情,都让季墨阳帮她处理了。 茫茫然颓废一阵,她再次打起精神,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来到灵堂宴轻语身旁,握著她的手道:“轻语,我想认你做乾女儿,以后,有我在,嫁给谁我都不让你吃亏。” 宴轻语抬头,哭红的双眼里满眼感激,她轻声道:“夫人,宋指挥使已经提前一步,经过我母亲同意,成了我义父,你只能当我姑姑了。” 第381章 誓言 宋絮晚流著泪的脸上掛起了笑容,没想到宋知礼看上去粗人一个,还这么心细,知道宴轻语一个女孩难以支应门庭,早一步认了乾亲。 “可见我们有缘分,总要成为一家人,是侄女还是女儿都一样,以后你和星纬的事情,我来操办,我把朱氏送到家庙去,你进门后,绝不让你为难。” 宴轻语愣愣的看了眼宋絮晚,双眼立刻蓄满眼泪,她转头盯著眼前的棺木,好半晌才幽幽都:“姑姑,我此生不想嫁人了,以后,我想陪著母亲,办个书院教孩子们读书,嫁人的话,姑姑以后就別再提了。” “轻语!” 宋絮晚惊呼,这个年代,哪有女子一辈子不嫁人的,再说,宴夫人百年后,宴轻语就一个人在世上了,她该怎么活。 “不可意气用事,你父亲也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孤苦伶仃一辈子。” 宴轻语目不转睛的看著棺木,摇头道:“不是因为父亲遇刺的原因,只是我想明白了,人生不过如此,是否成亲是否有孩子,都无关紧要,我只想以后,能隨心所欲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昨晚,我已经告知了父亲,他老人家託梦告诉我,不嫁人也很好。” “大哥?”周星临惊呼一声。 宋絮晚回头,只见不知何时,周星纬已经来到她们身后,只见周星纬听了宴轻语的话,双眼通红神情悲愤,他扑通一声跪下,对著宴大人的棺木磕了三个响头。 “我周星纬在此立誓,此生非宴轻语不娶,她若一生不嫁,我便一生不娶,天地神佛作证,若我周星纬有违此誓,叫我从此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宋絮晚没想到周星纬用情如此之深,她回头去看宴轻语,只见她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动作缓慢而平稳的在给宴大人烧著纸钱。 有寒风吹过,一缕青烟缓缓升起,那青烟在棺木前打圈,很快消散在天地间。 此前丧钟敲响的时候,胡统领为了儿子焦急一夜的心,突然狂跳起来,皇上怎么驾崩了? 他骑马直奔皇宫,找到自己的得力属下打探,才知道皇上被肖公公杀害,肖公公被刘太监一刀毙命。 “这里面有內情,我要去告诉皇后。” 属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拉著胡统领谨慎道:“太后和皇后未必不知道这里面有蹊蹺,只是她们忙著爭权,你就是说出去,谁又会去仔细探究,现在整个禁宫都被摄政王掌控,你闹起来,还可能栽到他手里。” 胡统领不管,皇上对他有恩,他不能让皇上死的不明不白,拖了几层人,他终於见到皇后的贴身嬤嬤。 “嬤嬤,皇上死的蹊蹺,我昨日出宫,令牌交给了明统领,怎么可能给季墨阳,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拿到的令牌,他还进过皇上的寢殿,你让皇后严查,这里面肯定有內情。” 嬤嬤嘆了一口气,为难的看了胡统领一眼。 “皇后也怀疑,可惜昨晚季墨阳领兵围了宣政殿,太后坚持要封季墨阳为摄政王,我们娘娘人在刀下,无法反抗。 如今虽然知道季墨阳有嫌疑,可他已经成了摄政王,再调查起来,难啊!” 自古以来,弒君谋反失败自然要千刀万剐,抄家灭族,但是弒君成功的人,哪一个不是成了新的王,谁又敢说什么。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皇后和大皇子如今势微,提出皇上死亡有问题,有几个官员嫌弃自己脖子硬,敢和新任摄政王对著干。 “难就不查了吗,那可是皇上,怎么能死的不明不白!”胡统领悲痛道。 嬤嬤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只好安抚道:“暂且先等一等,总要等到皇上登基再说吧。” 皇后能等,但是胡统领等不了,他儿子还被关著,如今这个统领都快名存实亡了,他急需一件事,重新拿回权利。 来到停放孝明帝灵枢的欑宫,胡统领按礼仪跪拜行礼之后,站起来朗声道:“大行皇帝在上,微臣有事启奏,昨天臣从未把禁宫令牌给季统领,还请季统领说明,你怎么拿到的令牌,如何封锁的禁宫,又是如何进了宣政殿……” 胡统领一个个问题出来,满殿哭著正欢的臣子,一边哭,一边拿眼睛去看跪在前面的季墨阳。 季墨阳正跪的难受,回头站起来,轻蔑的看著胡统领:“明统领给我的,让我把令牌交给皇上,故而我去了宣政殿,可惜当时皇上昏迷未醒,我未做停留就离开了,至於封锁禁宫,那是因为胡统领和明统领同时消失,我生怕出了什么事情,才谨慎起见。” “我倒是要问问胡统领,你擅离职守去了哪里,明统领又去了哪里,你们俩昨天有什么算计,把令牌扔了就走,你们身为禁军统领,置皇上的安危於何地?” 胡统领这时才发现,明统领一直没有出现,他去了哪里,怎么就把令牌给了季墨阳。 “我……” 胡统领不知道把儿子杀人,他要出宫救援这件事说出来,是不是合適,若是平常自然是没事,可偏偏他出宫这天,皇上驾崩,他如何能推脱了责任。 “季墨阳,你何时进的宣政殿,为何你出去之后,皇上就驾崩了,你敢说吗?”胡统领质疑道。 “刘公公可以证明,我走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倒是胡统领,你去了哪里,是不是故意擅离职守,给歹人可乘之机,这可要好好查查,来人,带下去!” 季墨阳一声令下,禁军很快出来,把胡统领拖了下去,都没有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刚鬆了一口气,皇后站了出来,她面向群臣,冷冷瞥了一眼季墨阳,阴狠道:“本宫也想知道,摄政王何时去的宣政殿,皇上又是什么时候被人害的,单凭刘公公一个人的证词,怕是不能服眾吧。” 季墨阳威严的扫视一圈,目及所至,不过是一群头低的跟鵪鶉一样的臣子,他倒要看看,哪个人敢来查这个案子。 他缓步踏下台阶,在跪著的朝臣中缓缓走过,那閒庭信步的步伐,在朝臣听来,犹如惊雷一样。 刚才,禁军统领已经被拖下去了,没有人这个时候,想引起摄政王的注意。 第382章 案件 季墨阳回头,对著皇后淡笑道:“娘娘所言甚是,那就查吧。” 便是证据確凿,他也不信有人真的脖子痒,敢把矛头指向他。 皇后恼恨臣子们被季墨阳威胁不敢出声,她朗声道:“皇上去的蹊蹺,眾位爱卿深受皇恩,此时正是以身报恩的时候,刑部齐尚书,你负责调查。” 刑部尚书齐为民擦了把汗,立刻以头抢地哭道;“回稟娘娘,昨天臣侄子的酒楼出了人命,有人状告臣的侄子,臣深受牵连,为证清白,臣一早就递交了辞呈,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未保公允,臣不便插手新的案件。” 皇后的脸更冷了,这是明晃晃的託词,她再次扫视眾臣,臣子们头低的更厉害了。 “大理寺卿何在?” 眾臣慌忙去找,就见一个臣子早就哭晕过去,正是大理寺卿,此时实在无法接旨。 要不是为了体面,皇后都想让人把大理寺卿泼醒,她几次深呼吸后,又朗声道:“督察员左都御史何在?” 宋知简起身行礼,朗声道:“臣领旨。” 季墨阳脸黑了,他这个大舅哥,这是要考验他吗? 宫里血雨腥风,宫外也不太平,一早听说季墨阳成了摄政王,沈乐山简直是甩开了膀子开干。 他把搜集到的所有刑部尚书侄子的罪证,还有找到的被害人,通通一股脑鼓动到了衙门口开始告状。 他拍著胸脯保证道:“那摘星楼已经查封,刑部尚书的罪行已经被上头注意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就在喊冤,那新上任的摄政王听到你们的冤情,肯定要杀了刑部尚书,为你们报仇,这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懂吧?” 眾人齐齐点头,以前不敢状告刑部尚书侄子,只是因为告不贏,现在听说上面换了人,也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呢。 他们很快哭喊起来,把各自罪状往京兆尹衙门里递送,刑部尚书终於如愿以偿,真的被侄子牵连了。 被调查的胡统领,很快被释放,一来他真的是为了救儿子才出宫,二来大皇子亲自下令他去寻找明统领。 如今季墨阳刚当了摄政王,还在观望的人比比皆是,大家自然是谁都不敢得罪,上面只要有命令,大家都听,主打谁都不得罪。 因此,胡统领顺利的出了宫,他失魂落魄的看了眼皇宫,大皇子和皇后自身难保,现在可能也没有能力查出皇上的死因。 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儿子救出来,听到有人状告刑部尚书,他想到昨天在刑部尚书府的冷遇,很快加入了状告刑部尚书的人群中,刑部尚书侄子大年三十被请去了衙门。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这个年过得满城淒凉,人人脸上都不见喜色。 家家户户开始服丧,大大小小的官员每天按时进宫哭丧,宴府的丧事办的冷冷清清,周星纬日夜在宴大人灵前守候,因为城门关闭,周明海也没能回家团聚。 宋絮晚每晚等著见季墨阳,可惜只等到一张纸条,上面写著:“別担心,等我。” 在这满城悲戚的时刻,有俩人天天做梦都能笑醒,一个是閔绒雪,儿子成了摄政王,她多年苦熬终於心愿达成。 还有一个就是吏部尚书孙女刘诗蕊,她爱慕季墨阳半年,无论她怎么撒泼打滚上吊,家里始终不同意这门婚事,这下好了,季墨阳成了摄政王,家里再也没有了阻拦的藉口。 尤其是大年三十,宫里传出来季墨阳成了摄政王的旨意后,她母亲立刻准备了许多的礼品,亲自带著她拜访了閔绒雪,甚至比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还卑微討好,订婚指日可待。 她爹爹现在都开始打趣,叫她摄政王妃了,刘诗蕊笑的,就是国丧期间,都无法露出一丝悲戚来。 “伯母,王爷还没有从宫里出来吗?”刘诗蕊扶著閔绒雪道。 閔绒雪摇头,嘴角难掩笑意:“宫里这个时候最忙,要操持大行皇帝的丧仪,还要准备新皇登基的典礼,墨儿身为摄政王,事事都要操心。 还有宫城的防务,也不可掉以轻心,越是新旧交替的时候,越有人浑水摸鱼弄起乱子,恐怕墨儿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整个朝廷的担子,一下子就落到了季墨阳身上,閔绒雪开心又骄傲,望向皇宫的方向充满了期待。 刘诗蕊也顺著閔绒雪的视线,往皇宫望去,甜蜜道:“伯母,您別担心,等王爷出了宫,就能好好休息了。” 閔绒雪再次笑著摇头,感嘆道:“出了宫怕是也不得閒,还要搬家,你看这个院子,我们怕是住不了了,摄政王怎么能住这么小的地方。” 记起往事,她感慨道:“当年的广阳王府,是朱雀大街上占地最大的王府,如今那里住著大行皇帝亲弟弟成王,也不知道等墨儿出宫,咱们这摄政王府要搬到哪里去呢。” “那就让成王搬走,给咱们腾地方,那本来就是咱们的。”刘诗蕊骄纵道。 瞥了一眼刘诗蕊,閔绒雪心中鄙夷,如此骄纵,將来怎么能帮季墨阳拉拢各家夫人。 可恨,这刘诗蕊又是吏部尚书的孙女,將来季墨阳想在朝堂大展拳脚,少不得要吏部尚书相助,她感嘆一声,还不得不哄好刘诗蕊,以备他日所用。 “你这孩子,哪能直接把人赶走,咱们摄政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閔绒雪假装训斥。 刘诗蕊见閔绒雪如此宠爱她,都不捨得说一句重话,忙撒娇道:“蕊儿只是想让伯母,住在以前的府邸,想来摄政王也想这样孝敬您呢。” 閔绒雪笑了,她的儿子,不管心里怎么想她,如今成了摄政王,必定要把名声放到第一位,就像皇上不喜欢太后,也不得不维护孝顺的名声。 只要季墨阳还想在朝堂立足,她这个母亲,有些时候就是可以借著孝道,为所欲为。 至少,在季墨阳的婚事上,她可以为所欲为,宋絮晚以后就等著哭吧。 “走,咱们去朱雀大街看看,挑一个新宅子,等咱们的摄政王出宫。” 第383章 攀咬 不管现在大家心里都有什么算计,宋知简心里是一门心思的查案。 明古彻底消失,令牌怎么出现在季墨阳的手里,他始终找不到確切的证据。 还有皇上死亡的时间,和季墨阳离开的时间,似乎也有些重合,但是那个刘太监,一问就尿裤子打哆嗦,什么新的证据都问不出来。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肖公公背后的伤口,就刘太监那个小身板,是不可能把刀口扎那么靠上的,如果是季墨阳的身高,倒是很合適。 如今,事事指向季墨阳,但就是没有確切的证据。 他甚至亲自问了季墨阳,季墨阳倒是很恭敬,问什么说什么,那回答叫一个滴水不漏。 宋知简都被气笑了,这么淡定囂张的杀人犯,他还是第一次见,杀的还是皇上! 他站在宫墙上摇头苦笑,看著宫门口进进出出的哭丧官员,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人人都知道皇上死的蹊蹺,但是没人真的关心,查不出来也不会有人怪罪,查出来也不能把季墨阳绳之以法,甚至还会得罪季墨阳,他就为了皇后的一句旨意,真要和季墨阳死耗下去吗? 处在纠结中的还有胡统领,以前的得力属下,一个个被季墨阳处罚,甚至革职,他如今进宫,虽然还有大统领的职位,但人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儿子的案子还没有丝毫进展,国丧中,官员也没空管,刑部尚书见他被季墨阳夺权,更是不给一点面子,还骂他丧家犬。 他钱见了一次,儿子都瘦脱相了,这可是他的独苗啊! 实在没了办法,胡统领脑子一热,抓了刑部尚书的侄子,一顿不要命的殴打之后,胡统领找到了刑部尚书一家子各种犯罪的人证物证。 既然刑部尚书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就要死磕到底,证据往京兆尹一丟,在宫里哭丧的刑部尚书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一语成讖,他这下真的被深深牵连了,別说官位,脑袋都不一定保得住。 幸好,国丧期间,大皇子和季墨阳都没空管这种小事,他只要赶紧抱个大腿,未必不能遮掩下去,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他首先找到季墨阳,跪下就哭道:“王爷,微臣一心为民,就因为拥护您成为摄政王,被胡统领咬著不放,如今更是抓了我的侄子,弄了一堆假的证据,妄图把我一家老小送进大狱,还请摄政王明鑑,下官为官多年,从无半点违法乱纪啊!” 季墨阳心中冷笑,要说別人被冤枉,他还能相信一二,这刑部尚书一家,自从宋絮晚心心念念那摘星楼开始,他可就是开始搜集罪证了,怎么可能有冤情。 他掸了掸袖子,淡淡道:“既然齐大人冤枉,自有清白一日,难道你还要本王亲自查案不成?” 齐大人拼命摇头,他就是来投靠的,他昂头道:“下官以后愿唯王爷马首是瞻,只求王爷赶紧把那胡统领定了罪名,別再让他宫里宫外胡乱闹事。” “国自有国法,本王虽为摄政王,也不能枉顾律法,隨意处置別人不是。” 要的就是让你俩狗咬狗,季墨阳似笑非笑看了齐大人一眼,抬脚走了。 齐大人还想上前抱大腿,只见禁军大刀一挥,他嚇得差点摔倒,缓了半天才爬起来,赶紧去找大皇子。 他一个刑部尚书,季墨阳不要他,大皇子难道不想拉拢? 找到大皇子,他同样的说辞又哭了一遍,季墨昌看向皇后,皇后略一思索,安抚道:“齐大人,本宫自然知道你是冤枉,但是现在季墨阳把持朝政,本宫和大皇子也无法插手,不过你別怕,本宫还是能护住你的家人的。” 齐大人眼睛一亮,就听皇后道:“等国丧一过,大皇子登基,便会颁发大赦天下的旨意,你现在回去,让你侄子把一些小罪认下,到时候大赦天下,你侄子不用受刑,以前的罪名也一笔勾销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齐大人高兴的,想立刻就回去办理,却被皇后出声留住了。 “只是现在还有个问题,玉璽还在太后那里,大赦天下的圣旨万一太后不点头,也颁不下去,你看?” 齐大人明白,投靠皇后和大皇子,他就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一咬牙,郑重道:“娘娘和殿下放心,臣一定把玉璽要回来。” 现在是国丧,满朝文武都在,他迅速找到六部重臣,慷慨陈词道:“大皇子登基在即,哪有太后皇祖母抱著玉璽不撒手的,我等是熟读礼法的臣子,学的是报效帝王的才能,怎么能让这种鳩占鹊巢,牝鸡司晨的事情发生,诸位,隨我一起,咱们去太后寢宫,恳求太后把玉璽交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想去。 大皇子还没有掌权,太后虽然没几年活了,可是现在毕竟还没死,太后或许不能顛覆政权,但是临死前顛覆几个家族,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敢去逼迫太后? 但是上头大皇子和皇后盯著,他们身为臣子,又不能得罪马上就要登基的新帝,只能硬著头皮一起往殿外磨蹭。 身处在动盪的朝廷里,这些臣子主打一个不主动不冒进,谁也不得罪。 刚走出宫殿,有人灵光乍现:“让太后交出玉璽,是祖宗之法,这是礼部的事情,这次应该让礼部打头阵。” 大家都觉得非常在理,不过礼部忙著国丧和登基大典,尚书空缺已久,两个侍郎都不在,大家只能暂且等著,让人去找两个礼部侍郎。 担心两个侍郎偷奸耍滑不过来,过去请人的官员说的很含蓄:“两位侍郎,如今大皇子马上就要登基,有些事情大家要找太后商量一下,还请二位赶紧过去,我们一切以礼部为首。” 这是人前露脸的机会,尤其是尚书职位缺了那么久,周德海恨不得把另一个侍郎打晕,自己过去在太后面前出风头。 他拱拱手道:“那快去吧,別让大家等急了。” 另一个侍郎是大行皇帝的人,知道去太后面前也討不到好,他嘆了口气道:“周侍郎去吧,大典的流程,我这边还没有彻底弄好。” 第384章 尚书 “也行。”周德海压抑著兴奋,跟著来人往太后寢宫走去。 到了太后寢宫门口,臣子们呼啦啦跪了一片,周德海才知道他们过来,是来逼著太后把玉璽交出来的。 “周大人,玉璽由皇帝掌管,这是祖宗礼法,礼部要督促太后遵守礼法,你是礼部侍郎,你先说。” “是啊,周的大人,咱们其他各部都支持你们礼部拨乱反正。” 周明海突然就晕了,直接倒在雪地里,他后悔刚才过来的路上,天上怎么没有掉下一个石头,直接把他砸晕。 礼部没了人,工部的尚书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低著头当自己不存在。 兵部尚书是太后的侄子,根本就没来,户部尚书是皇后的哥哥,也没人逼著他开口打头阵。 户部刘大人和刑部齐大人对视一眼,各自低头不语,突然,齐大人抬头,別人可以装死,他不行啊,他家里还等著他把案子摆平呢。 深呼吸好几次,他硬著头皮喊道:“太后娘娘,玉璽是君王之玉璽,帝王颁发政令所用,您是后宫之人,抢走玉璽不合礼法,有违祖制啊!” 他吼了几嗓子之后,发现太后的寢宫大门紧闭,无人应答。 倒是人群后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季墨阳很快从后面走到最前面,他笑著对齐大人点了点头,齐大人嚇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王爷,这,玉璽应该交由新皇,您是摄政王,您要说句公道话。”齐大人紧张道。 季墨阳停下脚步,点头道:“齐大人所言甚至,不过在玉璽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齐大人,有人状告你欺男霸女,侵占田產,草菅人命,这些天你一直在宫里,衙门无法传唤你,让案件始终无法进行。” “齐大人,你不如先出宫,配合把案子调查清楚,宫里的事情,少了你,坏不了事。” “王爷,我,他们血口喷人,我是清白的……”齐大人慌乱解释道 季墨阳掏了掏耳朵,埋怨道:“聒噪!” 很快,禁军上前,把齐大人体面的请出了宫。 季墨阳扫视了一圈眼前的臣子,长臂一伸,亲自要扶起吏部刘大人,嘴里更是心疼道:“这大雪地里,跪著实在是伤膝盖,来人,快把诸位大人请起来,赶紧送回去烤烤火。” “把周大人抬回去。” 在季墨阳的体贴中,一场闹剧结束,朝廷又少了一位尚书。 季墨阳转身进了太后寢宫,回稟了宫门口的事情,然后恭敬道:“这两天,微臣清理了很多禁军中胡统领的属下,如今又把齐大人丟出了宫,太过囂张,臣担心让臣子们心生恐惧,有了逆反心理,都一股脑去拥护大皇子。 这对太后也不利,因此这刑部,接下来臣委实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太后点头,人们天生同情弱者,季墨阳是她扶持上去的,他风头太盛,让人难免会同情皇后和大皇子母子,是有些不利。 “那齐尚书摊上的官司,是你找人做的?”太后问道。 季墨阳连忙摇头:“是他自己这些年犯下的,因为他和胡统领有仇,被胡统领捅了出来,和臣无关,臣还没有那个能力。” 太后点头,季墨阳刚上台,宫里烂摊子怕都没收拾乾净,不可能出手就拉下一位朝廷大员。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至於胡统领儿子在摘星楼打死人,然后咬著刑部尚书不放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下任刑部尚书人选,你可有建议?” 季墨阳再次摇头,討好道:“臣连朝臣都认不全,怎么知道谁合適,臣都听娘娘的,还请娘娘吩咐。” 太后在脑海里扒拉著可用之人,她的人连年被皇上打压,如今都集中在武將那边,刑狱这边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心腹可用。 现在要是隨便提拔一个,刑部这个烂摊子收拾不好,恐怕尚书的位置也坐不稳。 尤其是不管她提拔谁,都可能得到皇后大皇子一党的激烈反对,太后一时纠结起来。 季墨阳等了一会,小心提醒道:“娘娘,现在宋知简大人在查皇上遇刺的案子,他连臣都叫去询问了一番,可见为人公正,是皇后也看好的人。 微臣觉得,不如让宋知简大人先暂代刑部尚书一职,先把如今这些案子查清楚,等娘娘有了合適的人选,再换也不迟。” “宋知简?” 太后仔细想了下这个人,在朝中向来公正,从不拉帮结派站队,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至少皇后和大皇子那边不会激烈反对,朝臣也不会觉得她,只喜欢任用奸臣佞臣。 “那就先让他试试。” 还在纠结案子要不要继续查的宋知简,听说自己暂代刑部尚书,眉头皱的更深了。 季墨阳如此提拔,难道是故意討好,让他放弃追查皇上遇刺一案? 这位新任摄政王,还真的是忠奸难辨,他想了许久,觉得有必要去周府一趟,听说季墨阳以前住在周府隔壁,他要去打探下,季墨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周府里,前几天周星临认真的和宋絮晚探討了一下学业,说了季墨阳让他外出求学,加上如今宴大人身故,国子监还不知道未来如何,宋絮晚想了一下,决定同意周星临外出求学。 周星纬听说周星临要外出求学,想也没想也要跟著去,京城是个伤心地,他急切想要逃离。 “二婶,轻语那边,还请您多多照顾,有什么事情,您及时写信告诉我,等三年丧期过后,我回来,她要是还不愿意成亲,我必定守她一辈子。” 宋絮晚抬眼去看周星纬,不知不觉间,发现这孩子已经十七了,说话间也有了男人的担当。 “你放心,轻语我必定照看好,你和星临以后要相互照看,好好读书。” 送走了周星临和周星纬,宋絮晚觉得整个人都没了支撑,她好想在季墨阳怀里靠一下,可惜那人始终不见踪影,除了送过一张纸条。 她去问过离月,也让李虎去宫门那里打听,只听说摄政王从未出过宫门,再没別的消息。 就在这种焦急的等待中,宋知简出现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宫里的事情忙完了?” 第385章 洞察 宋知简摇头,坐下来的时候,双手就没离开太阳穴,在宫里这些日子,脑子都熬炸了。 他闭眼休息了一会,才开口问起来:“我这几天忙著查案,牵连到摄政王身上,我著人打听了下摄政王这个人。 有人说他有君子之风清贵高冷,有人说他看破红尘,曾经差点出家,如今在宫里,这位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咳嗽一声,胆子小的都能嚇瘫。” “小妹,听说他曾经住在你隔壁,和你家也算交好,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下,宋絮晚有些难以回答了,她在座位上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含糊道:“人都有多面,他面对我这样的妇人,和在朝堂上,面对大哥这样的同僚,肯定是不同的说话做事方式,我也说不准。” 宋知简点头,疲累道:“我应该出城去问问周明海,但现在走不开,你隨便说点,他这人平日里到底如何待人接物。” 宋絮晚无意识绞著帕子,想著从哪里开始说起,她和季墨阳前途未明,不太好直接说出来,但是也不能撒谎,让大哥判断失误。 “季墨阳这个人,有才华,这就不用说了,有时候也喜欢帮助別人,比如一直教导星临和星纬,反正不得罪他,他人还是不错的。 但要是惹恼了他,他脾气有时候不大好,简直算得上錙銖必较,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想到季墨阳始终怀疑小元宝的身世,宴大人遇刺,连她都怀疑,宋絮晚脸上慢慢有了不满,语气也开始不忿起来。 “季墨阳这人虽说聪明,但是聪明人都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想的才是对的,为人有时候十分固执,你就是证据甩他脸上,他都始终保留一丝怀疑。” “反正好说话的时候,很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时候,脑子又跟进水了一样。” 本来疲累的坐在椅子上,打算隨意听两句的宋知简,越听身子坐的越直,后来更是盯著宋絮晚审视起来。 宋絮晚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见宋知简打量,她指了指旁边的云嬤嬤,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云嬤嬤。” 云嬤嬤觉得自己对季墨阳可太熟悉了,那人有时候霸道,当著人的面,都能搂著自家夫人亲热,简直是视天地为无物。 要说人多坏,也没有,毕竟小元宝的药,人家来不来每天都准时送,又算得上君子一个。 云嬤嬤看向宋知简,张口就来:“夫人说得对,姓季的这个人,有时候为人很是霸道囂张,什么都敢做,要说多坏也算上,有时候,这姓季的都算得上是个好人……” 隨著宋知简眼神越来越凌厉,云嬤嬤话音越来越小,她手足无措道:“大老爷,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撒谎。” 宋絮晚在一旁跟著疯狂点头,宋知简突然就笑了。 宋絮晚和云嬤嬤对视一眼,一头雾水,她们说的也不好笑啊! 只见宋知简笑的喝了一口茶,才平復下来,他看向宋絮晚,调侃道:“如今,满京城提起他,都尊称一声摄政王,连我也是如此,怎么小妹张嘴闭嘴季墨阳,云嬤嬤更是直呼姓季的。” “我怎么不知,我们宋家人如今这么囂张了?” 宋絮晚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慌忙找补道:“叫顺嘴了,这有什么吗?” “云嬤嬤出去。”宋知简沉声道。 打发走了云嬤嬤,宋知简才肃了脸,眯著眼做起了审问人的架势。 “叫顺嘴?你不该称呼他为季公子,季大人,再或者季翰林,你怎么会叫季墨阳叫顺嘴?” 宋知简突然靠近宋絮晚,盯著她的脸,不错过一个表情问道:“你和他,很熟稔?” 宋絮晚被嚇得一个激灵,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她不过是对季墨阳评价了几句,竟然有这么多破绽。 她和季墨阳的事情,现在能不能说出去,时机对不对? 宋絮晚还在紧张的思考,只听宋知简一字一句道:“陆远,李虎,孟姑姑,云嬤嬤,他们都知道吧,你和他什么关係,你自己交代,还是我去问他们?” 宋絮晚闭了闭眼,想晕过去,可惜没能成功,只好硬著头皮道:“要被沉塘的关係。” “果然!”宋知简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在宋知简的审视下,宋絮晚只好老老实实把和季墨阳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出来,大哥可不像母亲那么溺爱她,她只期待自己表现良好,不会被他大哥关到祠堂。 絮絮叨叨说完,宋絮晚小心翼翼偷看了宋知简一眼,只见宋知简正闭著眼捂著头,很头疼的样子。 此时的宋知简,真的觉得自己脑子要爆炸了,那季墨阳在宫里弒君,如今更是给太后当刀,等皇上亲政后,还不知道有个什么下场呢。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做个孤臣直臣,这些都牵连不上,谁知道,他的妹妹和季墨阳,连人命都玩出来了。 心累,是真的累啊,宫里查案都没这么累! “大哥?他牵连进什么案子了,要不要紧?” 宋絮晚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宋知简大义灭亲,不认这个准妹夫。 她小心翼翼的恳求道:“大哥,他还是小元宝生父呢,您可不能带头为难他。” 宋知简睁眼,瞪了宋絮晚一眼,真想把这个妹妹吊起来打一顿,怎么就这么能闯祸。 他黑著脸道:“他知道小元宝的身世?” 宋絮晚含糊道:“我说过,但是小元宝长得不像他,我也没有其他证据,他现在算是半信半疑吧。” 也就是说,季墨阳要是不信小元宝身世,他可能会怨恨宋絮晚曾经背叛。 要是信小元宝身世,说不定改天就把孩子抱回去养,宋府算是彻底和季墨阳绑在了一起。 又是一个大坑,宋知简已经笑不出来,他都觉得今天要把命交代在周府了。 “把孩子抱回宋府养。”他不容置疑。 “为什么?”宋絮晚急道。 “你想让他抱给閔绒雪养?” 宋知简更担心季墨阳抱走小元宝,然后拿孩子威胁宋府,让宋府跟著一起谋反,让宋家彻底陷进去。 第386章 思念 兄妹俩沉默了好一阵。 宋絮晚算是认命了,她不想让閔绒雪养她的孩子,她都不想让閔绒雪知道小元宝的存在。 而宋知简只一声接一声的嘆气,半晌又问道:“你和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絮晚抬头,懵懂的看了一眼宋知简,不好意思道:“他说,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等周明海死了,就去个没人的地方,像夫妻一样……” 越说,宋絮晚越不自信,那都是以前,现在季墨阳身为摄政王,还会和她继续保持私情吗?还会甘心当个没名分的情夫吗?会不会转头娶了高门贵女,从此子孙满堂。 那些曾经的恐惧,瞬间汹涌而至,宋絮晚顿时眼眶都红了,觉得下一刻听到的,关於季墨阳的消息,很可能就是他娶妻的消息。 但是她不想让宋知简看到自己窝囊的一面,她倔强的昂著头,假装不在意道:“我以前就是为了故意噁心周明海,才和季墨阳纠缠在一起的,也没有什么多深的情谊,隨时都能撒手。” “现在大仇已报,怎样无所谓,改天他真要娶妻,我还会去喝喜酒呢。” “对了,他不是提议哥哥做刑部尚书吗,兴许就是为了和我断开,给的补偿呢。” 说完,宋絮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上去十分的瀟洒,毫不在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宋知简越来越看不懂现在情情爱爱了,好起来孩子都能有,转头说断就能断? 他问道:“他和你感情不怎么深?” 宋絮晚低了头,怎么说呢,深的时候能几天下不了床,不深的时候,能几年不见面,她如今也不確定到底深不深。 就好比现在,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了,她也不知道,季墨阳是不是忘了她,开始追寻新的征程了。 “我不確定,他以前的天天都来,现在都大半个月没出现了,就送了个纸条说叫我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看到宋絮晚难掩心伤的模样,宋知简又开始心疼了。 他嘆了口气,提了一嘴:“他这些天在宫里,要把整个禁军收拢犹如铁桶一般,还要防著皇后大皇子等人的反扑。 我听说他睡觉都叫二十个人不眨眼看著,生怕被別人下了黑手,这会子他怕是还没空想什么风雪月。” 宋絮晚还是有些忐忑:“我看那画本子上说,男子出去谋前程的时候,都叫女子等著,女子等到最后,得到的都是男子另娶的消息,如今他未必没有別的打算。” “你少看点画本子!” 宋知简不知道说什么了,季墨阳现在的处境,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想著娶妻。 “大行皇帝和太后斗了那么多年,都不能完全把六部收在手里,季墨阳这才几天,就能把刑部尚书送到我手上,不知道废了多少精力和心血,他对你,未必没有真心,你与其瞎猜,不如等等,等他忙好出宫亲自问问。” 宋知简说完,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在撮合小妹和季墨阳?他刚才还恨不得打这俩人一顿呢。 都是能惹事的主,都需要他来善后…… 他长长的嘆了一口气,觉得要先回去睡一觉,不然真要被这俩人折么疯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八,皇宫里,新皇登基,广阳王季墨阳辅佐朝政,大赦天下的圣旨泽被四宇,可惜不包含刑部尚书一家。 宋絮晚在府里,只听说刑部尚书一家,成年男子全部砍头,其余人男女通通流放,菜市口流出的血,都把旁边的清水河染红了。 摄政王季墨阳的名头让人不寒而慄,都到了能给小儿止哭的威力。 胡统领在和刑部尚书一家互相攀咬的过程中,也没能脱身,全家被贬,儿子更是被判充军。 自此,季墨阳算是把禁军中的敌对势力清理乾净,整个皇宫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这才放下心来,敢踏出皇宫。 刚出宫,就见日日在这里等候的沈乐山,忙招手询问宫外的情况。 “你嫂子可等急了?” 沈乐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嫂子是谁,偷笑道:“可不是,天天使人过来打听,宴家丧事办完了,你那大儿子外出求学了,嫂子一颗心就扑你身上了。” 这话说的季墨阳冷了大半个月的脸,终於露出了笑容,乾咳几声掩藏笑意,又问道:“家里没有其他事情吧。” “嫂子那边除了想你,一切都好,就是岳母她老人家,不喜欢礼部选的新宅子,天天盯著原来的广阳王府,成王一家都嚇得快要搬家了。” 季墨阳脸冷了下来,直接吩咐道:“礼部选哪个就那个,让她不要挑三拣四,这时候得罪成王,不是把宗室都推到新皇那边。” 沈乐山点头,他也这么认为,只是这种话还要大舅子说出来才行,不然他一个女婿,閔绒雪可不把他放在眼里。 “对了,还有一件事。” 沈乐山认真道:“整日往翰林巷跑的刘诗蕊,你可记得?她以前就记恨宴小姐是你的前未婚妻,我怀疑这次行刺宴大人就是她派的人。 我让冯时看著她身边人,本想找点蛛丝马跡,谁知有个婆子第二天突然就死了,到现在都没有人通报官府,应该是被刘家私下处理了。” 听到这里,季墨阳勒住了马,他不经常在家,恍惚记得好像是有个什么人,整日往翰林巷跑。 “经常找你岳母的那个?” 如果真的是她,那这人是个疯子不成,仅靠自己的一点联想,就敢到处害人,万一她察觉到宋絮晚的存在,岂不是更会发疯? “对,她现在整日陪著岳母,就等著你回去,商量婚事呢。”沈乐山又道。 “一点证据都找不到了吗?”季墨阳又问。 沈乐山摇头,他这几天太忙,有空理刘诗蕊的时候,所有疑点都没处理乾净,他怕打草惊蛇,实在无从下手去查。 季墨阳犹豫了,那人好像是吏部尚书的孙女,吏部掌管天下官员升迁,他现在刚开始辅佐朝政,正是要大规模调遣官员的时候,吏部尚书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家是不能回的,万一被刘小姐缠上,难以脱身不说,便是脱了身,大白天的也见不到宋絮晚。 等到晚上也不安全,他现在仇人太多,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还有个念一在背后盯著他,万一暴露宋絮晚就不好了。 第387章 爬墙 而且,他也不敢在宫外睡觉,倘若半夜家里闯进一群爆匪,他那个小院子恐怕难以抵抗,晚上还是回宫睡觉安全。 “大哥,你不想回家,要不去我那里?”沈乐山又提议道。 “回宫。” 季墨阳嘆了口气,带著沈乐山回宫,顺道给沈乐山办了个禁军侍卫的身份。 他提笔给宋絮晚写了信,再交代沈乐山一定要盯好刘诗蕊和念一,千万別把宋絮晚给暴露,才万般遗憾的放沈乐山出宫。 沈乐山走后,季墨阳越想越憋闷,好不容易忙好出宫一趟,连宋絮晚面都见不上,他转悠半圈,把宋知简叫了过来。 “宴大人行刺一案,我给宋大人一个线索。” 季墨阳把刘诗蕊如何痴迷他,如何缠著閔绒雪说了一遍,只希望宋知简注意到这个人,关注著这个人的动向,万一哪天他看顾不利,刘诗蕊想对宋絮晚使坏,宋家人也能及时察觉。 宋知简认真听完,扫了季墨阳一眼,状似无意道:“既然人家这么爱慕摄政王,王爷娶回家不是正好,门当户对,也省的以后连累旁人。” 这话说的,季墨阳刚端起来的茶又放了下去,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宋絮晚还没有过明路呢。 这个大舅哥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他要是直接说了,九成九会坏事。 而且他现在名声很差,宋知简可能既看不上他的为人,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牵连。 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等找机会见到宋絮晚,再商量不迟。 “宋大人说笑了,我现在位高权重不过是一时的,皇上过两年就能亲政,到时候我不知道要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呢,谁家不怕死,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啊!” 宋知简砰的一声把茶盏放到桌子上,面上不痛快,心里更不痛快,知道人家不愿意嫁女儿,你就能骗著人家,把孩子都生下来了。 而且明知道两年后皇上就亲政,现在做事还如此飞扬跋扈,完全视皇上为无物,一点后路都不考虑。 宋知简气的当场就想棒打鸳鸯,一个个不省事,將来岂不是都要他来兜底。 “摄政王太过自谦了,如今想嫁给摄政王的的小娘子,估计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摄政王若是不嫌弃,下官给摄政王做个媒人如何?” “不用!”季墨阳连忙摆手,拱手送宋知简离开:“我还有事,大人不如先去调查案子。” 送走了宋知简,季墨阳再次埋头处理政务,总要在两年之內,把朝廷整治的只认他这个摄政王,不然皇上亲政后,他真的要被再次流放了。 礼部新任尚书已经到位,是太皇太后提拔的人选,礼部他无从下手安插人马。 刑部从尚书开始,一路被宋知简收拾,如今刑部倒是可以放心。 户部是夏太后娘家势力,兵部是太皇太后娘家势力,他能动手的只有吏部和工部。 吏部有个刘诗蕊在,他觉得可以利用下,倒不用太著急出手。 他把手放到工部上,就从这开始吧。 周府里,宋絮晚再次收到季墨言的信,季墨阳信里除了让她等,还说现在满京城想弄死他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很担心连累宋絮晚,所以晚上不能过去找她,让她在人前不要暴露两人亲密的关係。 宋絮晚看著信,又担心又忐忑,理智上觉得季墨阳说的都对,这个时候安全为重,两人確实不太適合整日缠在一起。 可是情感上,总觉得季墨阳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毕竟,她已经听说有个尚书家的小姐,满京城散播和季墨阳快要订婚的消息。 这一日,宋絮晚正在家无所事事,突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她使人出去打听,才知道,巷子对面的工部侍郎一家被禁军围府了。 “怎么回事?”宋絮晚嚇了一跳。 “听说皇陵那边出了事情,摄政王令人严查,工部从上到下抓了一批人,现在对面正被搜家呢。”云嬤嬤邪乎道。 “我们去看看。” 让人找了个梯子,宋絮晚爬上墙头,往巷对面看去。 只见整个学府巷甲兵林立,一排排大刀在太阳下散发著冰冷刺目的光芒,远处一个人身披黑甲,骑著高头大马而来。 宋絮晚极目望去,只见那人气势如虹,威势逼人,几百人的巷子里,无一人敢发出声音,只有那人的马蹄声,有节奏的往前,一声声像是敲在人的心上,让人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宋絮晚看到那人远远的往这边瞪了一眼,那一眼嚇得她差点从梯子上摔下去,再抬眼去看,只见那人已经进了对面侍郎府的大门。 宋絮晚捂著胸口从梯子上下来,心臟还在扑通乱跳,她有一瞬间仿佛觉得好像不认识季墨阳了。 似乎那人从一开始就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她们之间那些过往,不过是她的梦一场,那么不真实。 “夫人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云嬤嬤关心道。 宋絮晚不知道,反正是很紧张,她有些害怕道:“还好咱们家老爷官位低,应该犯不了大案子,也幸好对面的人看不上咱们家,两家没什么往来,应该也牵连不上。” 云嬤嬤觉得宋絮晚谨慎过头了,安抚道:“不管怎么说,那姓季的还真的要抄了咱们家不成,大老爷还在呢?” “叫摄政王!”宋絮晚立刻提醒道。 这种小错误,以后可不能再犯了,谁知道哪天就再遇到一个聪明人,被人察觉出什么,到时候那些仇家杀不了季墨阳,顺手把她绑了杀了岂不是冤枉死。 正要从院墙处回正房,宋絮晚就听到对面人家传来一阵阵哀嚎,夹杂著各种鸡鸣狗叫,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一直听说季墨阳在朝堂上腥风血雨的排除异己,但凡看不顺眼的,总能找到罪证除了人家,他上任一个多月来,菜市口的刽子手都累晕了两个。 如今第一次近距离感觉到季墨阳的残忍,她恍惚觉得,两人从此断了似乎也不遗憾,万一这个暴君哪天不高兴,岂不是想怎么折腾她怎么折腾,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388章 归家 “寧寧做什么呢?” “夫人忘了,宴小姐办了学堂,小姐过那边一起学习了。”云嬤嬤提醒道。 差点忘了这件事,宋絮晚捂著胸口缓了好几口气,才放下心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孩子们不会被惊嚇,那就好,那就好。 “杀得好,对面才当了几年的侍郎,打发叫子都开始撒金叶子了,不知道贪了多少,该杀!” 云嬤嬤一边叫好,一边扶宋絮晚往前走,好奇道:“夫人,你打哆嗦干什么,咱们家又没贪。” “我也不知道。” 按理说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但是想到如今陌生的季墨阳,宋絮晚心里就是没底,谁知道人一旦手握大权,会不会直接变了一个人。 她坐在厅里,听著对面人家声音逐渐变小,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正要起身回正房,突然,有个小廝滚了进来,指著外面道:“摄政王领兵进来了。” 刚站起来的宋絮晚,嚇得直接软在椅子上,那画本上都说,书生当了状元,被公主看上后,都是回家直接弄死原配,一身轻鬆的另娶。 如今季墨阳登上高位,会不会直接弄死她,以免她拖累他的名声,让他不能安心娶个高门贵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在她的忐忑中,季墨阳已经大步流星走进了厅,在八仙桌另一侧坐下,顺手解下腰间佩刀,侧头微笑道:“夫人莫怕,本王找周大人。” 这时,宋絮晚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刚要站起来,季墨阳立刻道:“夫人不必多礼。” 深吸一口气,宋絮晚才忐忑道:“周大人他在寺院礼佛,许久不曾归家。” “无妨。” 季墨阳隨意道:“皇陵建造不利,工部上行下效多有贪墨,本王按例要问询工部上下所有官员,既然周大人不在,那本王要先把他书房一应文件带走调查。” 宋絮晚连忙点头:“王爷隨意。” 季墨阳站起身,示意宋絮晚跟上来,谁知见宋絮晚一直低著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俩人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一面,这人怎么丝毫不见欣喜,一直神游天外的样子。 他晚上不敢偷偷过来,怕被人跟踪,白天好不容易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过来,宋絮晚要是再不和他说些私房话,他这一番岂不是白谋划了。 嘆了一口气,他咳嗽一声,又朗声道:“此前,县主住在夫人隔壁,很喜欢这里,听说夫人隔壁的院子正在出售,可否售给本王。” 宋絮晚抬头,瞪著迷濛的大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县主就是离月吧,都县主了,还要她隔壁的小房子做什么。 再说,她没有要卖房子啊! 算了,季墨阳既然这样说了,她没必要对著干,忙对云嬤嬤道:“快让管家把地契拿出来,说什么卖,送给摄政王了。” 宋絮晚討好一笑,又让季墨阳气的瞪了一眼,他抬脚跺了一下,明示道:“夫人可否带著本王,去看看那院子?” “当然,您先请。” 宋絮晚跟著季墨阳往隔壁走去,一路都在腹誹,他如今都是摄政王了,还不能给离月弄个好的宅院吗? 穿过两府相连的角门,季墨阳继续往里走,宋絮晚低头跟著,云嬤嬤落后一步跟著,沈乐山落后两步跟著。 走到院子里,季墨阳停下回头,宋絮晚不防备,一头撞进季墨阳怀里,还还在晕乎,就被季墨阳搂在怀里亲了上去。 云嬤嬤忙捂著眼转头往外跑,不想撞到沈乐山身上,沈乐山立刻转身回头,要往外撤退,不巧一头撞到门上,疼的他眼泪都流出来。 云嬤嬤和沈乐山不敢退出门外,怕人觉得季墨阳和宋絮晚单独在一起,猜测出什么,毕竟门外一排的禁卫军,谁知道有没有別人的奸细,两人就那样若无其事的站在门口,假装里面的人只是在看院子。 宋絮晚被季墨阳的热情嚇到,连呼吸都忘了,季墨阳生怕憋死宋絮晚,慢慢停了下来,笑道:“才一个月,就不会了?” “你也知道一个月了……” 说著,宋絮晚就流下眼泪,那些担心猜测茫然,此刻全部化成委屈,想要嚎啕大哭出来,才流下眼泪,又想到外面那么多禁军,万一季墨阳外袍湿了,不知道让人怎么猜想呢,又不敢放肆哭泣。 “都是我不好,实在是宫里凶险,我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前脚出了宫门,后脚禁军被新皇策反,也怕在宫外遇到刺客,我手下没人,到时候岂不是死的很惨,这才不敢出宫。” 听季墨阳这么简短几句,宋絮晚都能猜到这一个月来的凶险,她眼泪又不爭气的流下来。 “既然如此凶险,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什么消息都听不到,每天都不敢睡觉……” 季墨阳连忙哄道:“好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担心你害怕吗,再说了,给你传消息了……” “那几个字还不如不传,竟叫我瞎想,我嚇都被你嚇死了!” …… 两个人一个埋怨一个哄,说了一会子后,季墨阳不经意抬眼,发现沈乐山正在憋笑,才注意到这个场合多不合適。 他拉著宋絮晚进了他曾经的书房,然后又开始一本正经的交代:“你听好,我现在要整治朝纲,仇人多的我都没法去数,要是让人知道我们的关係,他们动不了我,肯定先上来撕咬你。 所以我们的事情,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外人面前,我们还像是以前一样,等我处理好那些棘手的人,一定会想个妥善的办法,不会让你夜夜独守空房的。” 季墨阳抱著宋絮晚,看她担心他哭红眼的样子,一阵心疼,低头亲了亲,曖昧道:“我也捨不得不是?” 宋絮晚乖巧的点头,知道这个风口浪尖,保命要紧,低调才是王道。 见宋絮晚毫不迟疑的同意,一点不在乎自己没名没分的跟著他,季墨阳眼眶慢慢红了。 宋絮晚一直都这样,他说什么要做什么,她都是想也不想,直接点头赞同,从来都是以他的想法为先。 第389章 邻居 她怎么能这么爱他,那么信任他,倾心相付,毫不迟疑! 在宫里经歷的所有阴谋算计,勾心斗角,疲累心酸,此刻都通通消失,他好想抱著宋絮晚,就这么永远不分离。 “晚儿,等一切处理好,我们再也不分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那么久没见,很容易就乾柴烈火燃烧起来,宋絮晚抬脚就吊上了季墨阳的脖子,缠了上去。 宋絮晚的手抚摸著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肩甲,一路往下滑到腰腹,正在这难捨难分之际,季墨阳忽然按住了宋絮晚的手,脸上阴沉下来。 “怎么了?”宋絮晚问道。 握著宋絮晚的手紧了又紧,季墨阳咬牙道;“我在这待的太久了,估计有人要起疑心,需得先走了。” “那你快走,別让人察觉到什么,我会安心等著你的。” 季墨阳走到院子里,回头看宋絮晚倚著门框,嫻静美好的对著他笑,脸上泪痕还清晰可见,他拳头攥的咯吱响,不杀个人,难解心头之怒。 正憋笑的沈乐山,见大舅哥黑著脸出来,忙让路让季墨阳过去,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出了周府,季墨阳飞身上马,身上的戾气不减反增,沈乐山小心问道:“怎么了?” 季墨阳看向远处,眼中儘是寒冰,他阴狠道:“把庆宏道长给我抓过来。” 再次被倒著吊起来,庆宏快消失的记忆顷刻间恢復,他惊恐的正要喊爷爷,发现这次没有被人蒙眼睛,季墨阳就那样大明大亮的坐在他面前。 “王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王爷,冤枉啊,贫道遵纪守法,从来没……” 庆宏还没有说完,季墨阳刀柄往前一送,房间立刻静了下来。 季墨阳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一颗药丸出现在庆宏的眼前。 “绝嗣药,这是我研製的,王爷要是需要,我还能研製千八百颗。” 季墨阳不废话,捏著庆宏的嘴,一颗药餵了下去,然后招了沈乐山过来,指著庆宏道:“扔他去青楼,要是不睡人,回来本王阉了他。” 別说沈乐山懵了,庆宏都奇怪的很,这个摄政王,还有餵人吃绝嗣药,然后请人逛青楼的癖好? 反正不死就行,庆宏欢快的跟著沈乐山往青楼去。 “大人,贫道喜欢含芳苑黄蕊姑娘,垂涎已久,奈何没钱,难得摄政王好客,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哈!” 沈乐山回头看了眼庆宏,他都想亲手阉了这个假道士。 吹了一夜冷风的季墨阳,早起上了早朝,就回到朱雀大街的新宅子。 “如何?”他问沈乐山。 沈乐山笑著摇头:“不用你亲手阉了他,这廝不行了哈哈哈,昨晚我给他换了好几个人,他不行了哈哈哈……” 笑著笑著,沈乐山发现季墨阳脸更黑了,他忙收敛笑容,认真道:“还要阉吗,我去给你准备刀具。” “拿鞭子过来。” 季墨阳冷著脸,拿著鞭子进了厢房,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庆宏身上。 庆宏捂著自己的手臂,委屈的不敢大叫:“王爷,贫道尽力,可是成不了事,不怪我啊!” 季墨阳深深吐出一口气,压下要抽死庆宏的衝动,咬牙道;“你昨天不是吃的绝嗣药,那玩意绝嗣,还能让人不举?” 这时,庆宏才发现原来是昨天那药的原因,他忙爬起来解释:“我研製出来,只知道能绝嗣,不知道能让男人不举啊,我也没试过。” 不对,他昨天吃了,他茫然的看了眼季墨阳,忽然开始跪地哀嚎,真是报应啊,终於自食恶果。 “解药呢?”季墨阳问道。 庆宏摇头,忙就求饶道:“王爷饶我一命,我研製毒药从来不研製解药,请王爷留我一命,我要研製出解药,不能让这种害人的药再流传下去。” 季墨阳恨得又抽了几鞭子,才丟开手道:“给你三个月,研製不出来,本王立刻阉了你。” 出了房门,季墨阳仍旧余怒未消,他不想要孩子,所以毫不迟疑的吃下太后的绝嗣药,谁知昨天和宋絮晚亲热,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找了庆宏一试,果然问题出在绝嗣药身上,可恨,可恨! 孩子可以没有,若以后让宋絮晚守了寡,这如何能行! 简直可恨! 他气冲冲的又回了宫,打算再找些贪官来出气。 而后宅里,正陪著閔绒雪散步的刘诗蕊,听说季墨阳回来了,忙毫不遮掩的拉著閔绒雪就往前院去,可惜来到前院的时候,人影都没了。 “王爷,他怎么这么忙,这新王府,他一天都没住呢!”刘诗蕊遗憾道。 閔绒雪瞥了一眼刘诗蕊,心想也许摄政王就是为了躲你呢? 不过也是奇怪,以前季墨阳晚上都去宋絮晚那里,自从当了摄政王,直接把宋絮晚拋之脑后了,她想想都觉得兴奋。 不如改天把宋絮晚叫过来,好好羞辱一顿,出一口恶气。 周府里,宋絮晚正閒的发慌,突然听隔壁有了动静,还没让人去打听,就见离月笑著走了进来。 “夫人,我们又是邻居了。” 宋絮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还以为那天季墨阳过来,就是隨便找个藉口,没想到离月真的搬了过来。 “快坐著喝口茶,你那里我让人去打扫。” 离月一点都不客气,挨著宋絮晚就坐下,笑道:“寧寧知道我住在隔壁,肯定也很开心吧,寧寧人呢?” 宋絮晚拉著离月的手,说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宴小姐,她和星纬两情相悦,奈何造化弄人一直未能成亲,年前宴大人去了,宴小姐说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想办一个书院,教女孩子读书。” “后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女孩子读书又不能考科举,总要有用才好,刚好我府上孟姑姑会医术,我们就商量著,先教女孩子们读书,然后再跟著孟姑姑学医术,你知道女子看病艰难,女孩子懂点医术,以后有个谋生的手段,活的也容易些。” “寧寧这些天,就跟著孟姑姑去学医呢。”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情,宋絮晚才感慨的看了一眼离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见你的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人也瘦瘦的,不想眨眼间,你都成亲了,可惜我没去送送你。” 第390章 乾亲 虽然和星临有那一场误会,但是宋絮晚大度,没放在心上,离月心生感激,此时也不彆扭,指了指头上的簪子,笑道:“夫人虽然没去,送的簪子我可是日日都带著呢。” “啊?” 宋絮晚觉得自己失忆了,她那个时候好像心情不是很好,都没注意离月什么时候成亲的,送过东西? 看宋絮晚好像记不得的样子,离月笑道:“怕是夫人送的太多,都忘了有什么了,我记得当时哥哥抱著一盒子首饰,说都是夫人送的,我也嚇了一大跳呢,夫人对我总是那么好。” 说到最后,离月眼圈都红了,让宋絮晚十分的汗顏,原来都是季墨阳送的,却借了她的名义。 她实在不好意,拉著离月就往库房去:“我隨手挑的,实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走,你自己再好好挑几样,我瞧著你文静清瘦,倒是不適合戴金簪。” “我喜欢,夫人送的合不合適我都喜欢。” 两人说著话,转眼就到了库房开始挑选起来,宋絮晚一股脑的把各种玉饰让离月试戴,让离月直呼要给寧寧留一点嫁妆。 离月觉得宋絮晚待她太好了,走出库房忍不住道:“夫人你想认宴小姐做乾女儿没成,不如认我吧?” 宋絮晚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站起身子慌乱的开始找藉口。 “你现在是县主,你哥哥是摄政王,我认乾亲不合適,不合適。” 离月不在乎这些外在的身份,她坚持道:“我哥哥和星临交好亲如兄弟,我和寧寧交好亲如姐妹,虽然夫人和我母亲有些不愉快,但我们一码归一码,您不如就认了吧,哥哥就是摄政王,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宋絮晚只顾著擦汗,云嬤嬤好心提醒离月:“你要么问了摄政王再说。” 这场乾亲还没认成,宋絮晚就收到了閔绒雪的请帖,言明季墨阳要相看,让宋絮晚过去帮著掌掌眼。 信写的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至少离月没看出问题,只笑道:“原来母亲也想这夫人修好,我还当你们大人之间,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云嬤嬤在一旁看的直咂嘴,好一个帮忙掌眼,这不是往宋絮晚心口上扎刀嘛! 宋絮晚知道这多少是閔绒雪故意的,她才不想上门给人膈应,隨口道:“离月,你给你母亲说一声,我就不去了,摄政王选未婚妻,我有什么资格掌眼吶!” 这是难得的两家修好的机会,离月还以为宋絮晚,还生著閔绒雪的气,忙劝和道:“真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事情,都这么多年了,不能讲和吗?” “我母亲都首先低头了,夫人您给我个面子,就过去隨便看看,从此咱们两家也能一如既往的交好了。” 宋絮晚开始找蹩脚的理由,环顾左右道:“实在是摄政王炙手可热,我说哪家小姐好与不好,都太得罪人不是吗?” “这个问题呀,那没事。” 离月搀著宋絮晚,开始讲这些年閔绒雪要给季墨阳相看,如何被季墨阳无情拒绝的可笑事情。 “就好比这一次,我猜十有八九是相看那个什么刘小姐,你放心,我哥哥看到她都想直接把她丟出府去,绝对看不上,你要是怕得罪人,就一个劲的夸,反正我哥哥看不上,坏不了事。” 想到好多天没见到季墨阳,宋絮晚犹豫半天还是觉得过去看看,反正有离月在,她吃不了亏。 真是没想到,她护著的小女孩,有一天也能护著她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进了王府,果然和离月说的一样,閔绒雪只邀请了刘夫人和刘诗蕊,想来就是故意噁心她的。 几个人见礼之后,閔绒雪亲热的拉著宋絮晚,给刘夫人和刘诗蕊介绍:“这位是宋夫人,她夫君周明海曾经拜在我父亲名下,我们刚来京城的时候,就住在宋夫人隔壁,他们夫妇二人对我们多有照顾,两家算是通家之好,宋夫人对我两个孩子都很慈爱,也算是长辈。” 閔绒雪看著宋絮晚,笑的咬牙切齿。 以前不是撒播她忘恩负义吗,那她现在就把宋絮晚捧到恩公夫人的位置上,有这层身份在,宋絮晚这辈子和季墨阳永远都无法光明正大,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也许哪天,季墨阳就烦了撂开了手。 离月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觉得两家终於要修好了,刘夫人和刘诗蕊脸上的笑容也比刚才更真诚了,原来是摄政王恩公夫人,为了巴结摄政王,以后还是要多多交好的。 “原来是宋夫人,我说怎么这么面善,原来您老人家心底这么善良,一直帮扶王爷呢。”刘诗蕊慌忙恭维道。 宋絮晚自然也笑的如沐春风,她清楚閔绒雪故意提醒她的辈分,嘴里说著尊重,其实是故意拉开了她和季墨阳的距离。 不就是在人前装模作样嘛,谁不会似得。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老爷曾经受过閔大学士恩惠,我们帮扶摄政王那是情理之中,再说摄政王这孩子实在人品才华出眾,他从解元到状元,一路都是我看著过来的,我做长辈的,不偏疼这样的孩子,还能去疼爱那些调皮的孩子不成?” 刚走到厅外的季墨阳,听得脸黑的能当墨汁写字了,宋絮晚这是胡说什么! 自从宋絮晚的马车出府,李虎使人稟告宋絮晚的去向,他就立刻从宫里出来,就怕閔绒雪为难,刘诗蕊发疯。 很好,他刚来就听到宋絮晚要和他如此撇清关係,虽然他们现在的关係还不能暴露,但是也不能拉的这么远! 他不顾厅里几个人的错愕,直接坐在八仙桌另一侧,瞪著厅正中的桃,发脾气道:“丟出去。” 刘夫人和刘诗蕊被吼得笑容直接僵住,以前他们看不上季墨阳,自从季墨阳成了摄政王,他们又三天两头的过来走动,多少也知道季墨阳心中有气。 但是閔绒雪一直把刘诗蕊当女儿一样疼爱,让刘家人觉得这婚事未必不能成。 谁知,今日季墨阳这刚一回来,脸色就这么难看,刘氏母女俩心里都打鼓,季墨阳莫非很不赞同这门婚事? 母女俩齐齐往閔绒雪看去,閔绒雪打圆场道:“这开的正好,我特意邀请宋夫人和刘夫人过来赏,你不懂的赏,难道还怪开的太艷不成?” 第391章 暗讽 离月知道季墨阳不喜欢刘小姐,但是今天宋絮晚第一天上门,她不想家里气氛不好,忙跟著劝道:“哥哥好大的火,我和宋夫人都嚇了一跳呢,咱们以前住在周府隔壁,那时您脾气多好,如今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宋夫人怕是还以为您不欢迎她呢。” 季墨阳抬眼去看宋絮晚,两眼忍不住冒火,他如今劳心劳力,人看上去很是沧桑,根本看不出两人年岁有差,宋絮晚竟瞎说! 瞪了一眼,又转向那桃,隨意道:“听说星临去了外地求学?” 这不是废话,还是你季墨阳写信推荐的,宋絮晚淡笑道:“正是。” “我最近事忙,倒没注意他这就离了京城,等夫人离府的时候,来我书房一趟,我有书信和东西,请夫人转交给星临。” “好。” 宋絮晚话音一落,季墨阳也不理会眾人,直接抬脚就走,一点礼节也不注意。 刘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刘诗蕊完全没感觉,她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季墨阳,连忙就追了出去。 “这孩子!”刘夫人有些尷尬。 閔绒雪和宋絮晚同时对刘夫人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让刘夫人坐立难安,生怕女儿太出格而丟人。 一直坐在一旁的离月,看著跑出去的刘诗蕊,心里直翻白眼,她放下茶盏,含笑对刘夫人道:“我们院子里还有一树杏,开的也不错,我带夫人去看看?” 这就是拉著刘夫人一起,把刘诗蕊给追回来,刘夫人忙歉意的和离月出去追刘诗蕊。 人一走完,閔绒雪脸上的笑意就装不下去了,她昂著下巴讥讽道:“你別得意,墨儿现在是摄政王,名声要紧,肯定会断了和你那见不得人的关係。” 宋絮晚早就知道閔绒雪要耀武扬威的,她放下茶盏,对著閔绒雪笑的真诚。 “太妃想多了,我不得意,我心里难受著呢,我们这么偷偷摸摸的,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也许会和太妃一样,持续个十几年,说起来真让人佩服,周明海那种人,您也忍的了十几年。 摄政王这样年轻俊朗位高权重的,我怎么可能忍不下去呢,太妃放心,我一定会把自己藏好,只晚上静静的等著他来,伺候好他,其他的绝对不给他名声添乱。” 说完,宋絮晚羞涩的低头,做作的开始喝茶,气的閔绒雪差点把黄梨桌面抠出一个洞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藏好?宋夫人还真是偷人偷出经验来了,这种话也能说的这么大言不惭!”閔绒雪鄙夷道。 “这还不都是太妃您传授的经验吗?” 宋絮晚压了压嘴角的茶渍,一脸天真道:“太妃和周明海多年隱藏的那么好,我从中学了很多,您放心,我绝对不让您未来儿媳知道的,你们的信我也会保存好的,不会让您的名声出现任何损害。” 想到那些信,閔绒雪就是两眼一黑,她当初怎么就为了周明海那几两碎银子,长年累月的给人去信,真是成了她一生的把柄。 呕了半天气,閔绒雪不甘心,又指著门外道:“宋夫人你看,如今像刘小姐这样年轻貌美的,想要嫁给墨阳的多如牛毛,以后少不得要夫人过府,帮忙掌掌眼了,你心里可別难受。” “怎么会?”宋絮晚笑道:“她们虽然年轻,但是都入不了季郎的眼不是,你看刚才,季郎连看都不看刘小姐一眼。 我还是那句话,太妃要是选的季郎都不喜欢,將来难免夫妻不睦,您呀,到时候还是带著儿媳,好好请教请教我,保管……” 两人正亲热的说著话,就见离月带著刘夫人和刘诗蕊回来了,大家若无其事的又閒话一阵子,刘诗蕊又坐不住了。 她探著头开始找宋絮晚说话:“听说夫人和周大人夫妻恩爱,周大人连个妾身通房都没有?” 当著眾人的面,宋絮晚笑的一脸娇羞,很不好意思道:“让刘小姐见笑了。” “夫人是怎么做到让夫君只有你一个呢?”刘诗蕊实在是好奇。 刘夫人有些尷尬,自家女儿似乎有些太大胆了,她想伸手去拦,閔绒雪却慈爱道:“都是自家人,她们小孩子多学点也是好事。” 她也偏头去看宋絮晚,很是好奇道:“我也想知道,夫人是如何收拢住周大人,叫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这话说的真是叫人噁心,宋絮晚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一眼閔绒雪,慈爱的的传授刘诗蕊经验。 “男人的心哪里是收拢住的,不过是有些人厌恶脏东西罢了,就好比我们周大人,不是没有对別人动心的时候,奈何实在怕脏,所以他根本不碰別人。” “这一点我要夸夸咱们摄政王了,刘小姐或许听过,以前多少小娘子往摄政王身上砸荷包,咱们摄政王都像是见到什么什么脏东西一样,有多远躲多远,这以后,我瞧著摄政王除了他妻子,估计也是不会碰其他脏东西的。” “真的吗?”刘诗蕊又开心又娇羞,连刘夫人也欣慰的开始拉著刘诗蕊的手,夸起了閔绒雪。 “太妃是个会教养人的,这样的好儿子,將来没有那些后院污遭事,肯定省心不少。” “可不是!”閔绒雪差点把帕子撕碎。 话题扯到季墨阳身上,刘诗蕊再也控制不住要找季墨阳的心,她站起来去拉宋絮晚,笑道:“王爷不是让夫人去前院书房拿信吗,这王府大,您不知道路,我带你过去。” 离月最討厌刘诗蕊一副已经是女主子的样子,立刻站起来道:“坐了许久,大家一起四处走走好了。” 就这样,几个人又说说笑笑往前院过去,到了前院书房,眾人被请去厢房喝茶。 见宋絮晚被单独允许进入摄政王书房,刘诗蕊心里羡慕又嫉妒,閔绒雪生怕毁了季墨阳的名声,也担心惹恼宋絮晚,她的信被传扬的到处都是。 她开始帮宋絮晚解释:“墨阳他和星临亲如兄弟,一定是有些体己话想给宋夫人带回去。” “是的,当年,我哥哥和星临日日同榻而眠……” 离月开始讲起了以前住在周府隔壁的时光,宋絮晚悄声来到了季墨阳书房。 第392章 吾儿 书房很大,宋絮晚一个人进去,四处找找,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有人吗?” 忽然,一处墙壁开始移动,一个人影伸手一拉,宋絮晚就被拉进了一间密室,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季墨阳把宋絮晚压在墙壁上,抵死缠绵,上一次在院子里,他觉得可能是大白天,他有所顾忌,所以身子没有反应。 如今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他闻著熟悉的香气,尽情释放自己的思念,两人起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后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 宋絮晚晕晕乎乎的,就要溺毙在思念的洪流里,季墨阳停下了。 “怎么了?”宋絮晚不满下滑的手被人按住。 深深吸了一口气,季墨阳已经开始去想庆宏的各种死法了。 他恨道:“门外都是禁军,这里面难免许还有太后或者新皇的奸细,我们单独在一起不能太久,出去吧。” 宋絮晚有些不高兴了,气鼓鼓的回到书房里,怨道:“不行,你还招惹我。” 季墨阳也满腔怒火无处撒,他不举的事情,说出去太丟人,尤其是不敢让宋絮晚知道,只好耐著性子哄人。 “不是我谨慎过了头,就说那厢房里的刘小姐就是个疯子。” 季墨阳把刘诗蕊涉嫌行刺宴大人的事情说出来,拉著宋絮晚的手紧张道:“你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千万別让她看出来什么,我在朝廷里忙著更换人手,官员升迁都要吏部配合,现在还不能彻底得罪她家,你放心,你大哥已经开始查她一家,她蹦躂不了多久了。” 刚才的旖旎彻底消散,宋絮晚指著厢房,惊讶道:“是她?” 第一眼见刘诗蕊的时候,宋絮晚著实惊讶了一下,因为这个姑娘穿著打扮和她有七八分相像,也是一脸天真不諳世事的样子,宋絮晚还以为閔绒雪故意按照她的样子找的人,来噁心她呢。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她忙点头道:“我会谨慎的,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帮著带给星临。” “两封信,一封给星临,一封给他们院长,还有一些书籍……” 季墨阳刚把书信放宋絮晚手里,就听门外有人喊道:“宋夫人?” 竟然是刘诗蕊,宋絮晚紧张的赶紧抹掉季墨阳嘴角的胭脂,又问道:“我头髮可乱?” 嘆了口气,季墨阳拉著宋絮晚的手难受道:“不用紧张,她进不来,哎,我都是摄政王了,还要你跟著我偷偷摸摸,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保命要紧,哦,不对,你的大业要紧。” 画本子里,君王最宠爱的女人,都是藏得最严实的,宋絮晚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还有一丝小甜蜜。 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宋絮晚看到刘诗蕊都觉得瘮得慌,这种能隨意杀人的疯子,她可不想招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很识时务的。 不过实在笑不出来,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道:“刘小姐,我先走了。” 刘诗蕊往书房看了好几眼,才不情不愿跟著宋絮晚离开。 “我本来想问问王爷要不要吃点心,谁知门口的侍卫,连通传都不通传,真是没有眼力劲。” “可能王爷在写信,说了不许人打扰吧。” 宋絮晚扬了扬手里的信,刘诗蕊不做他想,和宋絮晚一起进了厢房,閒话几句,大家各自离开。 回到家里,想到和季墨阳如今位高权重,两个人竟然要比以前还要偷偷摸摸,这么久了,连一次亲密都没有,宋絮晚烦躁的不行。 她没有仔细检查,隨手把季墨阳给周星临的书信和书籍,和她准备的东西放到了一起,让下人给外出求学的周星临送去。 刚在新书院安顿下来的周星临,看到家里送来的书信和衣物,別提有多高兴,他咧著嘴一封封查看书信。 看完小元宝的鬼画符,他拆开了季墨阳的书信,展信就见抬头写著:“吾儿星临……” 周星临觉得自己眼睛了,揉揉眼再看,还是吾儿星临,莫非这是周明海的信? 认真看了一眼,发现是季墨阳的字跡没错,他迅速往末尾去看,只见落款写的也是季墨阳,还有一句慈父执笔,吾儿安康。 周星临晕了,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他把信拿给周星纬,问道:“莫非是季夫子代替我爹执笔?” 侧头去看周星临懵懂的大眼睛,脑子里被忽略的那些细节,忽然就清晰起来。 周星纬拿著书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摇著头苦笑道:“他想直接代替你爹。” 嘆了一口气,周星纬知道如今季墨阳势大,他就是知道这些,又能怎样,他自己的糊涂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算清。 可惜了他的叔父周明海,一心惦记閔绒雪,这下子连二婶都要赔出去了。 周星临还是有些晕乎,自言自语道:“我是说过想和季夫子成为一家人,也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心里这么认为,跟真的叫他爹是两码事啊!” “莫非,他觉得他现在是摄政王了,想升一升辈分,认我做个义子什么的。” 一拍大腿,周星临觉得自己想通了。 “大哥,我听说这官场上諂媚之风盛行,有的是那种年岁差不多,但是官职差的大的人,乱认乾爹,这季夫子莫非也是这个心思?” 周星纬不知道怎么说,他指了指信,无力道:“你要不去问问你大舅。” “大哥说的在理。” 周星临连忙给宋知简去信,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朝堂上,季墨阳不遗余力的排除异己,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宋知简生怕季墨阳下场太惨,连累小元宝和宋絮晚,只要是季墨阳打压的人,他都连夜把人家犯罪的证据补齐,爭取看上去名正言顺。 在他忙著给季墨阳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收到了周星临的信,直接气笑了。 姓季的好手段,让宋絮晚生了小儿子,现在哄的宋絮晚都要给大儿子换爹。 回看自己的尚书生涯,简直是在给季墨阳当长工,一家人不知不觉,都被拉到季墨阳这条贼船上了。 第393章 仲父 正值壮年的宋知简,第一次產生告老的想法。 摆烂了半个时辰后,宋知简长嘆一声,认命了,隨他们折腾吧。 人道是天要下雨,妹要改嫁,他还管得住吗? 他提笔给周星临回信,让周星临叫爹算了,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 收到信的周星临,感嘆一声,原来位高权重如大舅,也免不了顺应官场諂媚之风。 他暗自思忖良久,今日不叫季墨阳爹,改天说不定就要被逼著叫別人乾爹,那还不如叫季墨阳的好,至少这个爹除了没血缘,其他也和亲爹无异。 在宋絮晚不知道的情况下,季墨阳和周星临,一个叫著吾儿,一个叫著仲父,开始欢快的通起信来。 皇宫里,已经登基为新帝的季墨昌,发现朝政被太皇太后、太后、摄政王三方把持,別说兵权,连寢殿门口的禁军他都掌控不了,他第一次发现,当皇帝也挺憋屈的。 他思考著如今的局势,如今虽然太皇太后联合季墨阳把持朝政,但是太后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直接蹬腿走了,而他十六就能大婚亲政,季墨阳也就掌权两年而已。 那么也就等个两年左右,太皇太后一死,若是高语姍对他情根深种,那高家就会完全听他发號施令,这样他就能掌控不少兵权。 而夏太后正值壮年,他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从夏太后那里夺取到户部的权利,想到太皇太后熬死了两任先帝,万一夏太后也如此能活,把他先熬死,他岂不是白费力气。 季墨昌觉得,往太皇后太后那边靠拢,权利得到的比较快一点。 想明白这一点,他再也没了当大皇子时候的傲气,如今都开始在后园主动偶遇高语姍了。 冬去春来,御园已经开始百爭艷,季墨昌打听到高语姍的动向,直接就不带拐弯直接遇上了。 “好巧啊,高小姐也在赏?” “臣女在餵鱼。” 高语姍低头行了一礼,视线都没有从湖边锦鲤上移开。 季墨昌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尷尬,以前的高语姍似乎很开朗,最近怎么清冷不少。 他主动找由头说话:“高小姐喜欢餵鱼?” 被推下水的恐惧,一点点袭上心头,高语姍身子僵硬了许久,才转移话题道:“才中午,皇上没有政务要处理吗?” 季墨昌嘆了一口气道:“摄政王把持朝政,给朕的都是废弃不用的摺子练手,朕觉得没意思,你回去给太皇太后说一说,也给朕一些有当下的摺子,让朕学著批改一下。” 隨手把所有鱼食都扔下水里,看著群鱼挤破头起往里冲,高语姍冷冷一笑,鱼儿尚且如此,人又何尝不是,都是哪里有好处,往哪里挤。 曾经她无数次想引起季墨昌的注意,结果次次被戏弄,如今季墨昌成了傀儡,倒学会来討好她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接受季墨昌的討好呢? 人人都知道摄政王季墨阳是个有大抱负的,两年以后新皇亲政,摄政王会不会交权还是个未知数,这场爭斗可说不准谁会贏。 万一贏的是季墨阳,她难道真要做季墨昌这个傀儡的皇后? 局势不明,不能太早押宝! “皇上说笑了,女子不得干政,这是太皇太后日日教导臣女的。” 季墨昌气的想把高语姍再次推到水里去,那太皇太后就是女子,还不是一样暗中操控朝政!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忍著好脾气再次开口:“高姐姐~” “呀,夏小姐来了。” 隨著高语姍的视线去看,皇后宝座的有力竞爭者,夏太后的侄女夏宝樱,正健步如飞的赶来,把后面跟著的荣娘都快甩出了二里地。 高语姍低头浅笑,这个前途未卜的皇后宝座,夏宝樱想爭,她还不想要呢。 如果她游说太皇太后扶持季墨阳,改立新帝,不知道可不可行,到时候,她就是季墨阳的皇后了。 低头行了一礼,高语姍告辞离开,和正在行礼的夏宝樱擦肩而过,她脚步轻快神情高傲把这俩人拋之脑后。 “皇上,您昨天还说陪樱儿赏,怎么今天就单独叫高姐姐出来……” 夏宝樱说著,不等季墨昌叫她起身,就起身坐到高语姍之前的位置,还又往季墨昌身边挤了挤。 季墨昌强压烦躁,折了旁边一枝,耐著性子哄道:“我和她是偶遇,正说找个好去处,让人叫你去呢,可巧你就来了,可见我们心有灵犀。” 春风拂过,时不时传来女子的笑声,宫里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先帝去世百日,太皇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要在宫里准备赏宴了,她年岁渐老,想赶紧把高语姍和季墨昌的婚事定下来,以免生了变故。 皇上娶妻流程复杂,加上六礼还有算好日子,现在定下婚事,大约两年后成亲刚好,她还有时间看著皇上亲政,高语姍生儿子,以及季墨阳倾力辅佐高语姍的儿子。 被大大缩短的国丧无人在意,大家只兴奋於,太皇太后要给皇上和摄政王选人,满城的闺秀都开始翘首以盼起来。 如此团锦簇的时刻,閔绒雪怎么能放过宋絮晚,她亲自接宋絮晚一起参加宫宴,一路上都在解释跟宋絮晚的关係。 “这是摄政王恩公夫人。” 眾夫人都和善的打招呼,声音不大不小的点头称讚:“王爷得周大人照拂,如今太妃如此抬举周夫人,王爷还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这正是閔绒雪的想法,一来宣扬季墨阳知恩图报,二来提醒宋絮晚注意辈分。 离月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出来閔绒雪似乎没那么好心,修好可能只是藉口。 她挽著宋絮晚的胳膊,小声道:“我怀疑我母亲担心她挑选的人哥哥不满意,所以故意拉著你掌眼,然后推说你看好的人,让哥哥不好意思发火,你听我的,今天就吃吃喝喝不说话,千万別上了我母亲的当。” 宋絮晚回头看离月护犊子的样子,笑著拍拍她的手:“好。” 心里清楚今天閔绒雪叫她过来,不过就是看看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要往季墨阳身上扑,好让她难受死。 第394章 跋扈 她和季墨阳,早就过了会为了这种小事情生气吵架的地步,她才不会生气,之所以过来,就是太想见季墨阳了,两人如今偷偷摸摸的机会都很少,只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多看看。 御园里早就鶯鶯燕燕一堆,可惜摄政王忙於政务根本没出现,只有皇上像朵,被一群狂蜂浪蝶围著。 高语姍冷眼看著这一切,她谨记太皇太后的教导,不会跟这群人计较什么,不过夏宝樱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气的帕子都能撕碎,要不是夏太后按著,早就下去和人爭抢去了。 宋絮晚安安静静的坐著喝茶,离月一直贴身陪伴,她们都是成婚的妇人,自然不好去掺和到一群小娘子中间。 太皇太后和太后对著园子里的姑娘们评头论足,除了高语姍和夏宝樱,皇上的后宫,还是要多选几个妃嬪的。 “那个高挑白净的是哪家的,看上去很是文静?”太皇太后道。 “是翰林柳大人家的。”閔绒雪回道。 夏太后淡淡瞥了一眼閔绒雪,以前广阳王在的时候,閔绒雪就事事压她一头,如今她可是太后,閔绒雪不过是个太妃,哪里轮到閔绒雪说话。 她放下茶盏,对太皇太后笑道:“听说是个才女,这有才华的女子大都自命清高,以后进了宫,不思侍奉皇上皇后,一味卖弄才学,岂不是搅和的人人厌烦,太皇太后,咱们给皇上选几个好生养的吧。” 太皇太后点头,看都没看閔绒雪一眼,指著另一个女子道:“那个脸圆圆的看著喜庆,是哪一家的?” 此后閔绒雪几次试图搭话,都被太皇太后和夏太后无视,她也不觉得尷尬,转头问宋絮晚:“我瞧著墨儿的妻子一时半会选不好,不如先挑个贵妾赶紧生个孙子给我,你觉得那个穿红戴金项圈的如何,一看就好生养。” 宋絮晚还没来得及说话,离月先拉下脸道:“母亲,哪有没娶妻,先纳贵妾的,你让以后的嫂子心里多难受,这不是乱家之举嘛!” 乾咳一声,閔绒雪掩饰尷尬,她当然知道,不过是故意噁心宋絮晚罢了。 抬手又指了一个女子,她又问宋絮晚道:“那个如何,长得让人移不开眼,我觉得以前墨儿不同意成亲,兴许就是见我相看的人不好看,要是选这个,我觉得墨儿怕是要催著我赶紧给他办婚事。” 宋絮晚顺著閔绒雪的手去看,果然是个美人,可惜眨眼间就被刘诗蕊挡住了,然后刘诗蕊顺著视线就走了过来。 “太妃,宋夫人,县主,你们在说什么呢?” “太妃在给王爷相看呢。”宋絮晚笑道。 閔绒雪想捂宋絮晚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著刘诗蕊的笑容消失,看向她的目光幽怨又阴冷,閔绒雪心里咯噔一下。 六部中吏部是难得的实权,刘诗蕊的出身,在这一群小娘子中都是出挑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刘诗蕊事事听她的,儿子不孝顺,有个听话的儿媳很重要。 而且刘诗蕊还一心扑在季墨阳身上,这样的儿媳,確实难找,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之前,她还不想得罪刘诗蕊。 她忙去拉刘诗蕊,哄道:“宋夫人会错意了,我不过閒话问问哪家小娘子好看,哪里就给王爷相看了,我心里早就有意定的人选。” 一句意有所指,又没有明確指明的话,哄得刘诗蕊喜笑顏开,刘诗蕊更是不著痕跡的瞪了宋絮晚一眼,不满宋絮晚挑拨她和閔绒雪的母女关係。 离月不满閔绒雪一直吊著刘诗蕊,她哥又看不上,早晚是要说开的,现在这样含糊著,將来岂不是尾大不掉。 她故意把之前閔绒雪的话又说一遍:“我母亲想抱孙子,正谋划著名先给哥哥纳个贵妾呢,刘小姐看看哪家合適?” “胡说!” 閔绒雪气的恨不能把离月的嘴缝住,她低低训斥道:“哪有没娶妻就开始纳贵妾的,瞎说什么。” 宋絮晚低头掩饰笑意,接下来就听著閔绒雪嘴巴不停的哄刘诗蕊,她拉著离月难得清静下来。 赏宴在轻鬆愉快的氛围里进行著,太皇太后和太后时不时叫个女孩子到跟前问话,眼瞅著等新皇大婚之后,宫里就能遍地开了。 季墨昌心中虽有不满,但这些女子背后都是一个个朝臣,他不得不放下架子,卖力討好眾千金。 欢快的时光,隨著季墨阳的到来,有了短暂的凝滯。 季墨阳身穿玄色暗龙纹蟒袍走来,並不张扬的打扮,刚一出场,就把眾人的目光从季墨昌身上吸走。 他身材挺拔修长,脊背微微后仰,脚步缓慢有力,每前进一步,都有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他脸上掛著浅笑,走到季墨昌身边,微微頷首算是行礼。 不等季墨昌出声让他免礼,他已经直起身子,周围有人直吸冷气。 宋絮晚也觉得季墨阳,太不把皇上放眼里了,就这么囂张的气势,怪不得仇人这么多。 想到曾经她就希望季墨阳年少轻狂,被所有人联合打压,如今真成了这个样子,她又担心季墨阳將来双拳难敌四手,都忍不住想过去提醒他,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不过刘诗蕊没想那么多,她自从季墨阳过来,一双眼睛就黏了上去,见季墨阳气势如虹,通身的气派直接碾压新皇,觉得季墨阳就是天神下凡,她一定要嫁给季墨阳。 只见季墨阳越过人群,往閔绒雪这边看来,夕阳下,他的眼睛温暖又明亮,让刘诗蕊直觉犹如初见。 “太妃,王爷看咱们呢。”刘诗蕊又觉得閔绒雪是她亲生婆婆了。 离月在一旁跟宋絮晚嘀咕道:“我哥不过是隨意扫视一圈,哪里就仔细往我们这边看了。” 宋絮晚笑笑没说话,就见人群中已经有人上前討好季墨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有太监立刻去取了弓箭,看样子要比试一番。 女子们纷纷往后退去,留给男子们比拼的场地。 第一箭自然是季墨昌先射,他抬起手臂,举起弓箭奋力瞄准,很想在朝臣中留下一个文武全才的名声,可惜最终只勉强把箭矢留在射侯上。 “好!” 第395章 揣测 季墨阳带头叫好,让季墨昌觉得被狠狠讽刺了,他阴阳怪气道:“王兄是禁卫军出身,想来骑射都是一顶一的,不如让我等开开眼如何?” 谁人不知季墨阳是个读书人,在禁军那么长时间,只有挨打的份,季墨昌如此说,不过是看季墨阳的笑话罢了。 有人跃跃欲试等著季墨阳丟人现眼,有人小心谨慎步步后退,生怕看到季墨阳出丑,以后被季墨阳报復。 就在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气氛里,季墨阳倒是毫不在意的笑道:“皇上抬举了,臣哪里会什么骑射,不过既然皇上想看,臣自然不会让皇上失望。” 离月紧张的拉著宋絮晚的手,小声道:“不如我装晕引起大家注意,帮哥哥糊弄过去。” “相信你哥。”宋絮晚笑著在离月耳边小声道。 她眼睛不离射侯,只听嗖的一声,一箭破空而出,直接钉到皇上那一箭上面,把皇上那一箭打掉了。 “哎呀,惭愧,没有射到正中,让大家见笑了,本王以后还得练。” 季墨阳轻鬆的调侃著自己的箭术,明眼人已经都开始在心里,重新审视起来这位摄政王的能力了。 才华自是不必说,有状元的名头在,还有在朝堂上大刀阔斧的改革,竟然丝毫不见反对之声,就知道这个摄政王的手腕有多强。 现在射箭竟然直接把皇上的箭矢射掉,这比射到正中还要考验功夫,莫非摄政王在禁军中任职的时候,不是只会挨打? 在场的人看向季墨阳的目光更为慎重了,两年之后的君臣夺权之爭,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不过太皇太后没有了后悔的余地,季墨阳已经吃了绝嗣药,不能传承后嗣,高语姍只能成为季墨昌的皇后,高家落子无悔。 “好了,晚宴开始吧。”太皇太后吩咐道。 眾人鱼贯而入大殿,抚远侯世子魏明时那玩世不恭的眼睛,始终盯著季墨阳不放,思考著能不能从季墨阳这边,找到突破口。 他父亲抚远侯手握北境十万大军,只是年岁见长,按理,他要被朝廷派去替换抚远侯,来保证家族势力的延续。 可惜,朝廷像是看不见一样,让他这个年近三十岁的世子,只能继续在京城留作人质,当个紈絝。 他想过討好高家人,走太皇太后的门路,他和高家人,没事时称兄道弟,有事时两肋插刀,后来都差点叫乾爹,也没能等来兵部的调令。 后来,他转头走太后夏家的路线,他冒著生命危险私开矿场,成堆的金银往夏家送,一年又一年过去,可惜,他还是个留在京城的世子,去北境的路,连出了城门往哪里拐都不知道。 再不能被调去北境,等哪天他家老爷子真闭眼走了,他家兵权旁落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现在,看到朝堂上如日中天的季墨阳,魏明时觉得,似乎机会来了。 他深知季墨阳不好色,且在翰林巷那种地方一住好几年,也是不慕繁华的主,他送人送物估计都打动不了季墨阳。 而且,季墨阳有八百个心眼子,他万一目的太明確,还有可能適得其反。 於是,他把目光往季墨阳身后看去,想从季墨阳的家人开始下手討好。 他看向閔绒雪,这个太妃守寡多年,艰难拉扯两个孩子,始终保持著清冷才女的名声,心志必定强於普通妇人,也不像是轻易能被钱財打动的。 听说这位太妃正在给季墨阳相看,可惜他家没有適龄的女孩,不然倒是一个机会。 閔绒雪这边无从下手,他视线又转向离月,一看那妇人装扮,魏明时心凉半截,他有个十岁的儿子,本来觉得还能凑合著联姻,如今看来晚了一步。 他如今要是刻意靠近离月,难免会被认为居心不良,哎! 然后他看到了宋絮晚,那是谁?有些面熟呢? 招手让人去打听,消息传来的很快,也很详细,他透彻的了解了宋絮晚和季家的关係。 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小舅子庄青远娶的妻子周景黛,正是这位周夫人的侄女,原来是自家亲戚。 “怪不得眼熟,我记得多年前两家马车还撞上了。” 看季墨阳如此善待恩公夫人,他觉得从宋絮晚这边下手,又都是自家亲戚,那兵部的调令,应该很有希望了。 他从盯著季墨阳看,开始转变为盯著宋絮晚看,怎样能討好这位夫人呢? 此时的宋絮晚,正和离月开心的吃吃喝喝,然后评判著宴会上的歌舞,更是小声议论著季墨昌喜欢哪一个,將来封谁做皇后。 “这桃酥不错,离月你尝尝。” “还有一块,夫人喜欢吃,夫人吃吧。” 离月话音刚落,前面的季墨阳,默默把自己案几上的桃酥,反手递了过来,全程头都没有回一下,一贯的威严。 吃著桃酥,离月看著眼前的舞蹈傻眼了,好美啊! 她小声跟宋絮晚嘀咕:“你说,我哥哥到现在都不成婚,是不是嫌弃母亲选的都不好看,你看这个跳舞的,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这是哪家的,你觉得我哥哥会不会看上眼……” “咳咳咳!”摄政王突然咳嗽起来。 旁边的宫女慌忙开始斟茶,季墨阳不知道为何不想喝,端起来又狠狠地放到桌子上,弄的离月开始反思自己哪里说错了,再抬头去看,跳舞的女子已经下场了。 离月颇为遗憾,宋絮晚安静的低头吃东西,难掩心中笑意。 閔绒雪在一旁听得很烦躁,让宋絮晚过来是为了气她的,结果人家没生气,还吃喝玩乐好不快活,她倒是为了討好刘诗蕊说了好一阵憋屈话。 心中有火,她开始故意弄洒手中的酒杯,不巧酒全洒在宋絮晚身上。 “哎呀!” 宋絮晚一声惊呼,季墨阳应声回头。 这让一直盯著这边动静的魏明时放下了手中酒杯,开始坐直了身子。 之前他看著季墨阳,不管后面如何喧闹,全程面无表情威严的坐著,连伸手往后递东西,头都不曾偏一下。 不想,周夫人一声惊呼,他竟然见到了摄政王今晚第一次回头。 接著,他见到摄政王第二次回头,是周夫人起身的时候,第三次回头,是周夫人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 第396章 秘密 季墨阳这个人对周夫人如此上心,还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魏明时心里想,那他从周夫人这边下手討好,肯定事半功倍。 宋絮晚和离月相互搀扶著走出大殿,询问宫女哪里可以换衣服,这一幕正被出来醒酒的工部尚书孙子左宏才看见。 “这小妇人哪家的,俊的不像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左宏才嘀咕一声,就跟了上去。 此刻正伺候太皇太后的高语姍,抬眼见离月出了大殿,她立刻也找了藉口出来。 今日她看的明白,刘诗蕊始终陪伴閔绒雪左右,两家的婚事估计定了十之八九。 她如果有其他的想法,巴结閔绒雪是不可行了,不如和离月交好,將来不管鹿死谁手,交好离月总是没有坏处的。 带著宫女就出了大殿,稍微一打听,她就知道离月离开的方向,她忙跟了上去。 宋絮晚不过走了片刻,季墨阳就开始坐立难安,生怕宋絮晚出了什么意外,这宫里的水可是深的很,到处都是牛鬼蛇神,稍有不慎就能掉进坑里。 他频频往殿门口望去…… 而魏明时还在想著怎么討好宋絮晚,就见季墨阳直接站起来走了出去,他立刻放下酒杯,悄悄的跟了上去。 宋絮晚和离月被宫女带著进了一间厢房换衣服,偷偷摸摸跟来的左宏才,正想著找什么藉口上去搭訕,这样绝色的小妇人,他若是不弄到手里,岂不是遗憾终身。 正在左宏才才抓耳挠腮之际,他忽然听到又一个女子寻声过来,忙躲到树丛里,打眼一看是高语姍,他心凉半截。 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他还是要躲远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睁睁看著高语姍也进了那间厢房,左宏才遗憾这次没了机会,又不死心想等宋絮晚出来,好多看几眼。 就这么正心猿意马之际,左宏才口鼻突然被人捂住,直接拖到了树丛深处,黑灯瞎火的被人拳打脚踢了一顿。 跟在最后面出来的魏明时傻眼了,这位经天纬地的摄政王,竟然有偷偷打人的习惯。 不应该啊! 季墨阳这种身份,看不惯谁,直接去抄家就行,再不济,隨口吩咐,有的是人帮摄政王料理乾净,季墨阳何须自己动手。 犯不上,太有失身份了。 魏明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又觉得这个秘密好像没什么用,他总不能送一批人给季墨阳打,来討好季墨阳吧。 再说,季墨阳这个癖好,不见得希望被人知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就见树丛里的闷哼几声后没了声音,季墨阳才整理衣袍走出来,站在路上不动了。 厢房里,宋絮晚换好衣服,正要出去,见高小姐过来,三人忙又是一番客套。 “今日的宫宴,是我帮著太后操办的,刚看见两位出来,这才过来看看是不是哪里需要帮助?”高语姍说的很是客气。 “是我不小心自己弄洒了酒水,並非有人伺候不周,多谢高小姐亲自过来。”宋絮晚客套的回礼。 高语姍给了宋絮晚一个含蓄又尊贵的笑容,转头就开始和离月閒话起来。 “今日宴会上的点心菜式,太妃和县主可有喜欢的,我回头让人送一些去摄政王府上?” “高小姐太客气了……” 听著高语姍句句都在拉拢离月,宋絮晚心想,如今摄政王如日中天,討好离月的人必定多如牛毛。 只是,高语姍这个未来的皇后,都紆尊降贵的来討好离月,到底是为了季墨阳的权利,还是季墨阳这个人呢? 正神游著,离月拉著宋絮晚就要走了,她和高语姍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隨意客套几句。 几人走出厢房没多远,抬头碰见季墨阳站在路上,似乎是在等她们。 高语姍压下心底的窃喜,先一步行礼,她就知道,拉拢离月,要比拉拢閔绒雪机会多。 她今天看的明白,季墨阳对閔绒雪看好的刘诗蕊,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她未必没有机会走进季墨阳心里。 “王爷!” 季墨阳面上並无太多表情,只是因为担心,免不了埋怨一句:“不要到处乱跑。” 高语姍脸色一下子羞红了,她知道宋絮晚和离月因为要换衣服,是有正经事出来,那乱跑的就只有她了。 摄政王这是担心她? 她心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娇羞道:“我这就回去。” 宋絮晚看著高语姍这莫名其妙的作態,有一瞬间怀疑,季墨阳莫不是真的来找高语姍的? “换个衣服这么这么久,去哪里了?”季墨阳不满宋絮晚左顾右盼,连话都不回答他。 “哪里都没去,高小姐突然过来,说了一会子閒话。”宋絮晚道。 “嗯。” 季墨阳点头,再次提醒道:“以后不要乱跑,参加宫宴喜欢就吃点,不喜欢就老实坐著,別到处乱跑,这宫里险恶不比他处,我就是掌控整个禁宫,也不见得能时时护佑你~们。” 宋絮晚低头浅笑,原来季墨阳这是担心她,不是找高语姍来的。 离月在一旁认真的点头,乖巧道:“我们知道了,哥哥,今天本来就要出来了,结果高小姐突然来了,非要东拉西扯半天,还要送点心去摄政王府,我们好不容易才脱身。” 往高语姍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季墨阳脸上忽明忽暗道:“这宫里的人看上去说话都很和善,其实心眼子最多,你今日收她点东西,明日她能要你的命,以后,不要乱跟別人说话,也別要別人的东西。” 宋絮晚和离月齐齐点头,像是听话的好学生,这时季墨阳脸色才好看不少。 忍不住偷偷看了宋絮晚一眼,忙又转移视线到离月脸上,问道:“你喜欢桃酥?我等会子让人拿点给你带回去。” 她说过喜欢?好像是宋夫人说今晚的桃酥好吃吧? 离月弄不清了,反正她拿回去,送给宋絮晚也正好。 “好的,谢谢哥哥。” 三个人说说笑笑回去了,阴影里的魏明时盘算著名下的点心铺子,要不明日改做桃酥,然后给周夫人送去,一下子能討好周夫人和离月县主俩人,似乎这个主意不错。 第397章 心腹 宫宴顺利结束,除了工部尚书的孙子左宏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打了一顿,其他都很完美。 出宫的路上,季墨阳一个人威严的走在最前面,刘诗蕊搀扶著微醺的閔绒雪跟在后面,她柔声叫季墨阳:“王爷,您搀扶著太妃另一边。” 这样,她和季墨阳一边搀扶閔绒雪一边,岂不是像是一家三口一样,婚事就算没定下,她也能让其他覬覦者打退堂鼓。 可惜,季墨阳仿若未闻,只有离月顺势扶著閔绒雪,然后对著刘诗蕊客套道:“多谢刘小姐搀扶我母亲,我见刘夫人似乎也有些头晕,你快过去搀扶你母亲吧。” “没事的,我母亲酒量好。”刘诗蕊坚决守住未来媳妇的位置。 宋絮晚只一味的低头偷笑,她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在季墨阳的影子里,季墨阳步子迈的大,她小跑著才能跟上。 忽然,季墨阳停住了,宋絮晚嚇了一跳,差一点撞上去,这么多人看到,岂不是失礼。 幸好,季墨阳又及时开始走起来,这一次走的慢了不少,让宋絮晚仪態优雅的走,也能始终待在他的影子里。 走著走著,季墨阳隱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手的影子刚好就落在宋絮晚的脚旁,仿佛一伸手,就能掐住她的脚脖子。 宋絮晚嚇了一跳,生怕被人察觉,她慌忙往旁边看去,只听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刘诗蕊,这个准摄政王妃,將来能不能如愿嫁去摄政王府。 还有人悄悄过来找她打探:“周夫人,这摄政王和刘家的婚事,是不是定下了?” 前头的季墨阳微微侧头,像是要听后面的人在说什么,宋絮晚忙道:“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过。” 一路走到宫门口,眾人纷纷上了马车,刘诗蕊跟著閔绒雪上了一辆马车,她笑著对离月道:“我送太妃回去,县主不用操心。” 如此,离月和宋絮晚就上了马车,直接回学府巷。 马车启动之后,刘诗蕊鬱闷了,因为季墨阳抬脚又回了宫里,根本没打算回王府。 宋絮晚见季墨阳又往宫里走去,笑著就要放下马车帘子,突然,她看见李虎和沈乐山骑著马,相谈甚欢。 “离月,你这夫婿是哪里人呀?” 离月透过马车帘子,看了眼沈乐山,笑道:“祖籍安州的,他父亲开一间武馆,曾经救过我哥哥一次,后来他们来京城谋生,碰巧遇到我哥哥,也是缘分……” 从离月的话里,宋絮晚知道,季墨阳习武的事情,没人知道,所以,在离月眼里,季墨阳和沈乐山以前认识,只是不熟。 但是宋絮晚知道季墨阳打小习武,那么季墨阳和沈乐山岂不是髮小,还有这个李虎,似乎也是同一个地方出来,也是在武馆长大…… 宋絮晚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她的心腹,莫非是季墨阳安插的人?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难受,那些她以为俩人不相往来的两年里,原来他离她这么近。 她掀开马车帘子,再次往宫城方向望去,那里已经是漆黑一片,高低起伏的殿宇,犹如一头巨兽,仿佛隨时能吞噬挑战它的人。 季墨阳能征服这头巨兽吗?万一失败怎么办?他从不多说什么,都是一个人默默承担,宋絮晚的心狠狠揪在一起。 晚上,李虎和沈乐山一起喝酒谈天,一起长大的髮小,如今人家沈乐山媳妇都娶上了,而早一步来京城的李虎,还是寡汉条子一个,他心里难免酸溜溜的。 “我说兄弟,你都娶媳妇了,怎么晚上总找我说话,不回去陪媳妇?” 李虎嫉妒的往旁边看了一眼,闷了一口酒。 沈乐山也闷了一口酒,笑道:“墨阳那小子拿刀逼著我同意,县主十八岁前不能圆房,我不找你喝酒,半夜没事在家里打拳呀!” “哈哈哈……你搬过来住,不会就是为了找我喝酒吧。”李虎心里舒服了。 沈乐山看了眼完全熄灯的周府后院,嘆了一口气道:“虎子,墨阳处境难啊!” “宫里和朝堂上,有多少人等著机会,向墨阳下黑手就不说了,你不知道,宫外还有个念一……” 沈乐山就这酒意,把季墨阳如今的处境详细的给李虎说了一遍,然后感嘆道:“墨阳担心你这个人太实诚藏不住事,就没给你说那么多,又担心你护不住他那位心尖尖……” 下巴指了指后院,沈乐山继续道:“这才把我和离月安排在这边居住,我白天累的跟狗一样,去调查念一那群人,晚上回来还得周全这两府的安全,虎子,兄弟我也难啊!” 李虎看看后院,又看看沈乐山,茫然道;“我以为墨阳成了摄政王,你俩偷偷享福呢,原来,原来这么凶险?” “可不是,人人都以为墨阳如此折腾,就为了权利,其实我明白他,得到权利不过是为了以后能过安稳的日子,就说我,现在也无比怀念以前虽然穷,但是很安稳的日子。” 他似是怀念的长嘆一声,一把搂过李虎,感嘆道:“老子自从跟了墨阳,就没享过一天福,这小子把我当牲口使唤,要不是他非要把妹妹嫁给我,老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没想到沈乐山心里怨气这么大,李虎忙帮著季墨阳劝和:“你能者多劳,这样,你白天忙,晚上值夜不用你操心,有我在,我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学府巷,你先去睡吧。” “哎!” 沈乐山又闷了一口酒,踉蹌著脚步起来,对李虎点头致谢:“这值夜的事情,就拜託你了,等我哪天閒了替你。” 走回自己的院子,沈乐山难忍笑意,隔著窗户提醒丫鬟晚上別睡太死,记得给县主盖被子。 小荷在那里偷笑:“咱们这个姑爷,都没进过县主闺房,怎么知道县主夜里睡觉蹬不蹬被子。” 小月看了眼假装没听见的离月,故意大声道:“姑爷这是想亲自给县主盖被子吧。” “吹灯,睡觉!”离月被调侃的不好意思。 窗户外的沈乐山,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这俩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398章 心意 李虎值了个夜班,早上刚想去睡,就听说宋絮晚叫他,他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正房。 別的地方帮不上季墨阳,家里总不能再让季墨阳担心。 “夫人您找我做什么?” 看著李虎脸上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宋絮晚心里气消了不少,不过被瞒了那么久,她还是不痛快。 “李虎,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季墨阳?” 李虎扑通一声跪下,都没过脑子坦言道:“八岁那年……小的绝对不是故意欺瞒,是墨阳……” “不对,墨阳对您一片真心,绝对不是故意欺瞒,想当初,他让我过来就为了把他娘弄回祖籍,后来他……” 李虎把季墨阳这些年,如何惦念宋絮晚,如何默默守候,如何不计名分的事情,声泪俱下的说了一遍。 “夫人,你生气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別生墨阳的气,他现在过得可难了!” 昨天沈乐山交代,有些事情不能乱说,以免夫人担心,李虎心疼道:“他敌人太多,睡觉都不敢闭眼。” “哎!” 宋絮晚也没有要惩罚李虎的意思,不过是有些生气,听李虎说了这么多,她哪里还有什么气,只剩下心疼了。 別人在朝堂上,都是家族同窗一大堆相互扶持,只有季墨阳,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她曾经写信给宋知简,叫宋知简帮著点季墨阳,宋知简理都没理她。 她深知季墨阳如今的艰难,便是知道有那么多双眼睛盯著,她也想见一见季墨阳。 “你给他传个信,让他得空回来一趟。” 刚送走李虎,白芷就慌慌张张的找上来了门。 许久不见,宋絮晚以为白芷遇到了什么困难,她安抚道:“別急,喝口茶,遇到什么难题了?” 白芷拿出一个布包,抖落出一堆的房產地契之类的东西。 “这是?”宋絮晚奇怪道。 白芷同样好奇,她指著这些地契道:“今早我突然发现院子里有这些,这些地契上还都是我的名字,我看了下有那个摘星楼,那不是刑部尚书侄子的酒楼吗? 我怀疑是大舅老爷成了新任刑部尚书后,把原来人家刑部尚书家的铺子都收拢了过来,不好放在宋家人名下被人查到,所以放我名下了。” “摘星楼啊!” 宋絮晚一张张去看地契,绸缎庄、酒楼,首饰铺子…… 看著看著,宋絮晚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下来,他做到了,当初那些看似天方夜谭的承诺,他通通做到了,那么静悄悄的,都不特意告诉她一下。 但她却没有当初想像的那么开心了,她寧愿他稳扎稳打,也不要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搜刮东西送给她。 如此贪墨,將来万一惨遭反噬,她岂不是害了他,她什么不都不想要,只要他安好。 宋絮晚从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急切的想见到季墨阳,告诉他,有些承诺不用做到,她也明白他的心意。 抚远侯府,魏明时看著搜寻而来的关於周府二房的消息,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消息说季墨阳真正交好的是周府大公子,但是这周府大公子在外求学,他能从哪里去巴结呢,把自己的儿子也送过去求学,顺道认人家做乾爹? 不好不好,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人家不一定看得上。 周家小姐和离月县主交好,但那周小姐还是个孩子,他家没有女孩,也无从下手討好。 周家小公子就更无处下手了,一个奶娃娃。 魏明时重新把目光转到宋絮晚和周明海的名字上,想要討好季墨阳,估计还是要从这对夫妻这里下手。 没两日,大房朱氏上门,给宋絮晚送了请帖过来。 她嘆著气道:“景黛成亲多年未孕,庄公子后院这些年也就琉璃生下一个男孩,再没结果,你也还知道庄府几代单传,景黛怕是再难有孕,因此庄府来人和我们商议,说要把琉璃的儿子,过继到景黛名下,邀请你过去见礼。” 宋絮晚看著洒金的请柬,记得她曾经建议朱氏,让周景黛亲自教养琉璃的儿子,还被朱氏讥讽一顿,一转眼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行,那一日我早点去。” 朱氏木然的点头,才四十多的年纪,已经没了往日的精明干练。 “对了,你带著二弟一起过去,礼部尚书已经定下来,你大哥升迁无望,看来祖宗和佛祖都不想管这个事,还是说让二弟从寺院回来吧。” 宋絮晚差点忘了,这世上还有个周明海,整日在寺院念经,她点点头道:“好。” “弟妹,二弟和抚远侯世子,就景黛那个婆家大姐夫,很熟吗?”朱氏问道。 “谁?” 宋絮晚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道:“不熟吧,估计就景黛成亲的时候,在一起喝过酒,怎么了?” 朱氏摇头,也不太清楚状况道:“那天,庄家来人和老爷商量景黛过继的事情,那魏世子言语中总在说,等过几天要和周家二叔一起喝酒,討论佛法什么的,还说他现在颇有心得。” 宋絮晚拧眉,这个魏世子不是有些紈絝的名头吗,如今也开始研究佛法了? 但是周明海显然不精通啊,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这个魏世子要研究佛法,也该找个正经的大师才是。 又閒话几句,朱氏感嘆道:“孩子们怎么总是不如意,景黛没有孩子,景茹这一胎看样子是个女孩,她整天还乐呵呵的不放在心上,还有星纬……” 朱氏开始低头抹眼泪了,无比后悔曾经阻拦星纬和宴轻语,她好几次上门找宴轻语和宴夫人,希望能定下婚事,结果人家咬死此生不嫁人。 这些事情,寧寧从学堂回来说过几次,宋絮晚也不好过多干涉。 “你说那宴小姐,马上都二十了,怎么一点都不著急,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朱氏想不通。 看来在朱氏心里,宴轻语说的不嫁人,不过是以退为进,可能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吧,有的人就是不想嫁人。 “大嫂,女子或许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更何况宴小姐是才女,她想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帮助別人,也是常理,我听说,她们收了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儿学医……” 宋絮晚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氏打断:“她做这些,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嫁个好人家嘛!难道她嫌弃我们家地位不如以前?” 第399章 许愿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宋絮晚不再废话,直言道:“女子不是离了男子就活不了,有的是女子,没有男人,也一样活的精彩。” 也不知道朱氏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反正宋絮晚没空和朱氏周旋,因为她已经看到云嬤嬤,笑的又欢喜又勉强的过来,估计是那个让云嬤嬤不顺眼,又无可奈何的人来了。 宋絮晚带著云嬤嬤走到隔壁离月的住处,果然见季墨阳在春日的暖阳里,静静的等著他。 “你这么大白天过来,会不会被人察觉什么?”宋絮晚担心道。 “我妹妹搬来这么久,过来探望一次合情合理。”季墨阳含笑拉过宋絮晚的手。 离月如今天天跟著寧寧一起,去宴小姐的学堂,跟著孟姑姑学医,季墨阳倒是会找藉口。 不远处站在角门守著的沈乐山,扬声道:“大舅兄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街上定个席面,今天好好陪大舅兄喝一杯。” 季墨阳瞪了沈乐山一眼,拉著宋絮晚去了二进院,生怕云嬤嬤跟过去,他还回头特意交代:“你在此地等著,不准走动。” 刚过二进院的山墙,季墨阳就一把搂过宋絮晚,含糊道:“可是想我了?” 今日倒还真有正事,宋絮晚不知道季墨阳能留多久,觉得还是要把正事说完。 等季墨阳微微解馋,宋絮晚也没有缠上去,而是一本正经道:“白芷名下那么多铺子,可是你放的。” 季墨阳点头,摩挲著宋絮晚殷红的嘴唇,忍不住又啄了一下,笑道:“开心吗,都是你想要的。” “先別动,我给你说正事。” 宋絮晚按住季墨阳毛躁的手,严肃道:“我看了那些铺子,都是以前刑部尚书侄子名下的,他家刚被抄,你转头就把那些铺子收拢倒自己手里,太肆无忌惮了吧,你好歹注意点影响,你是摄政王,更要注重公正廉明……” 老老实实被宋絮晚训了半天,季墨阳假装委屈道:“你可是误会我了,那齐家霸占的田產铺面,我都一一核查给人退了回去,剩下的这些田產铺面是有人行贿齐家,偷偷送过去的。 我心善,当时就交代,是谁行贿的说一声,我也跟人家退回去,奈何等了那么久,无人认领啊,总不能就那样空著没人管吧。” 季墨阳的表情很是无辜,宋絮晚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笑著推了季墨阳一把,又指点道:“那也应该收缴国库,你怎么自己收下了,现在这么多人盯著你,你总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要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季墨阳愈加委屈了,不满道:“女人心海底针,以前让我帮你抢酒楼,现在劝说我做个好官,活祖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此一时彼一时!” 宋絮晚都不好意思直视自己以前的阴暗心思,还好她以前的阴谋算计都没成,她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她认真劝道:“你读书做官,是为了天下万民,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吹了几句耳旁,就改变自己崇高的人生志向呢。” “我受苦的时候,不知道万民在哪里,那时只有一个人让我快活,我自然要先满足那个人的要求。” 这熟悉的油腔滑调,让宋絮晚顿时面红耳赤,看著季墨阳的目光越加赤果果,宋絮晚不安的往一进院方向瞟了一眼,严肃道:“你正经点。” “好。”季墨阳笑著偷了个香,怕宋絮晚担心他,又开始安抚起来。 “夫人放心,这便是我的施政方针,国库的银两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將来还不是要拨款给百姓,那时经过官员层层剥削,最后还能剩下多少,我如今直接拨款给百姓,这不是减少官员贪墨的好事。” “我?” 宋絮晚指著自己,不敢相信道:“我现在是需要救助的黎民百姓?” “对。”季墨阳认真的点头,握住宋絮晚出逃的手指,亲了又亲。 “你不是让我考虑天下黎民百姓吗?我总要一个个考虑吧,先从考虑你开始,那些年真的委屈你了,枕边风吹了那么久,我什么都不做还像话吗? 不过是几个铺子,怎么能抵消你那些年受的苦,现在我每每想起你身上的淤青,都后悔自己下手太不知轻重……” 宋絮晚的脸红的能滴血了,她生怕一进院的人听进,暗戳戳瞪了季墨阳一眼。 她想季墨阳许是忍了太久,如今已经到了极限,看了眼天色,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是俩人难得见一面,荒唐一次也无不可。 指著旁边的厢房,她靠在季墨阳怀里,小手开始游蛇一样移动,小声曖昧道:“我在床上见过解元,见过状元,还没有见过摄政王呢。” 宋絮晚的手,还没移动到腰带,就被季墨阳立刻按住,他喉结滚动,脸色也不如刚才曖昧,似乎有发火的跡象。 真是好奇怪啊,宋絮晚眯著眼睛打量,这个人,刚开始表现得恨不得扑上来,怎么她主动,这人反而一本正经下来。 “怎么了?你要是觉得这里的厢房不合適,我们去隔壁?” 季墨阳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生生压下怒火,他平復气息,认真道:“当日宫中凶险,我曾在心中对著佛祖许愿,若是能平安活下来,我愿意一年不碰女色,晚儿,你且忍个一年。” 这个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可是宋絮晚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差不多的,比如周明海守丧一年…… 她盯著季墨阳的脸,眼中满是探究,季墨阳若是说宫变时受了伤,如今还不能欢好,她都可能相信,但是说什么佛前许愿,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季墨阳不知道宋絮晚为何满眼不信,他心里慌得不行,庆宏那廝被打的已经下不了床,说马上就能研製好解药,他这个时候,真的不想把內情说出来,太丟脸,也怕宋絮晚担心。 “晚儿,我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才许那样的愿望,你要体谅我~” 他低垂著眉眼,看上可怜的不行,正要再找个藉口,突然听到山墙出有动静,凌厉的眼神射过去,见是沈乐山,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继续委屈道:“晚儿,我最近忙,是为了早点收拾好局面,以后我一定日日不离你左右。” 沈乐山咳嗽了一声…… 第400章 助学 宋絮晚幽怨的看著季墨阳消失在山墙处,风里传来沈乐山的声音:“姓刘那边有动静了,人刚冒头,就被我拿下……” 季墨阳抬手止住沈乐山的话,黑著脸吩咐道:“多找几个擅长治毒的,我要让庆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治不出解药,他都快被宋絮晚发现了,季墨阳想挖了高家的祖坟。 沈乐山摸摸脑袋,那庆宏现在不是已经这样了吗?不管了,大舅兄的话,就是圣旨。 宋絮晚悵然若失的回到正房,看著那一堆房產地契,她寧愿不要这些,也希望季墨阳平平安安。 “云嬤嬤,这些铺子能卖就卖,能租就租,换来的钱都拿给轻语,让她……” “算了,我自己来。” 宋絮晚亲自整理这些铺子,换来的银钱在城边买了个极大的宅子,和宴轻语商量好,又请了好几个女夫子和大夫,教未婚女子和年轻寡妇学习认字和学医。 由於银钱充足,这些女子学习都不用费,因此家里也很支持。 “等她们学成以后,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让教养子女,都是不错的选择。” 宴轻语看著宋絮晚,感动的眼眶微湿,她打趣道:“姑姑不是把寧寧的嫁妆,都拿来给我办学了吧?” “那有什么,反正我也不想嫁人,以后就跟著宴姐姐一起办学。”寧寧突然从旁边跳出来,笑嘻嘻说道。 “还有我,我有月俸,我拿出来奖励那些好学之人。”离月抱著一摞子书道。 “还有我,我嫁妆也不少……”宋寄瑶也忙著走过来。 原来女子们一旦远离后院爭斗,不为了嫁人烦恼,可以过得这么快乐,宋絮晚多日阴霾一扫而空。 转眼到了四月中,庄府小公子过继,邀请了几家亲近之人观礼。 景茹正在坐月子就没有过去,朱氏和宋絮晚,带著寧寧和离月一起,到了周府。 庄夫人一贯的客套又虚偽,拉著朱氏道:“景黛自从入了我庄府的门,我是一直拿她当亲女儿看待,从不曾让她吃半点苦,你看她如今多年未孕,我也不曾逼著她给青远纳妾……” 不到二十的周景黛,穿著和婆婆差不多顏色的庄重衣服,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体面的大家微笑见礼。 朱氏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庄青远虽说明面上没有纳妾,那通房都能有二十了,想想周景黛过得日子,她就恨不得往庄夫人脸上挠。 可是,谁让景黛肚皮不爭气,没有孩子,本来就矮人一头。 她和善的跟庄夫人客套:“这些年,景黛多亏了姐姐照顾……” 离月心善,虽然以前周景黛有些看不起她,但是两人到底同窗半年,看到如今周景黛被磋磨的样子,心里还是很难受。 “景黛,第一次来你家,你带著我们四处走走吧。”离月扬声道。 庄夫人眉头皱起,她正和朱氏说话,这人是谁,就贸然开口打断,跟在宋絮晚身后的人,能是什么尊贵的身份。 她冷哼一声:“这位是谁,我竟然没见过,走过来让我瞧瞧……” 一副老太君看小丫鬟的作態,朱氏尷尬的看了离月一眼,她忙著关心女儿,忘了介绍离月。 “庄姐姐,这是离月县主,摄政王亲妹妹。” 朱氏话音一落,庄夫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她好像以前见过离月,只是眼前离月这尊贵的气派,怎么也跟之前怯生生的小女孩联繫不到一块。 “原来是县主,是妾身失礼,您上座。” 离月懒得跟庄夫人客套,直接去问周景黛:“你家园子好玩吗,带我们去看看。” “快去啊景黛,你和县主以前是同窗吧,这都是亲姐妹一样的,应该常来常往,快带县主好好逛逛。” 在庄夫人的催促下,周景黛带著几人往园子里走去,离月和寧寧一左一右的哄著周景黛开心。 朱氏和宋絮晚走在后面,一声跟著一声嘆气,时不时还抹眼泪道:“庄家太不像话,先前纵著琉璃霸占庄青远,让景黛新婚洞房都没有完成。 后来景黛想管著点青远好好读书,那庄夫人又说子嗣重要,纵著青远满府勾搭丫鬟,你看这都多少年了,孩子没有,科举也没成绩。” 几代单传的独苗嘛,总是比別人家的儿子尊贵些,宋絮晚也不知道说什么,问道:“那琉璃的儿子以后过继到景黛名下,她好好教养,未来也算有个盼头。” 说到这个,朱氏又开始抹眼泪了。 “那琉璃的儿子生下来就被庄夫人抱走,这些年一直养在庄夫人名下,等閒都不肯叫景黛一声母亲,也是被惯得不成样子。” 宋絮晚真觉得开了眼了,大房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就让女儿这么被人糟蹋。 “大嫂,让景黛和离算了,如今咱们周府也没什么好怕的……” 宋絮晚还没说完,就被朱氏捂住了嘴。 “你乱说什么,大喜的日子。” 宋絮晚想把帕子揉一揉全部塞自己嘴里,她没事说什么话,浪费口水都。 逛了一大圈,突然一个小丫鬟跑来找周景黛:“少夫人,家里突然来了许多没请的客人,夫人让您过去招待呢。” 周景黛和朱氏忙回去交际,宋絮晚和离月寧寧懒得假客套,就在园子里閒逛。 不一会,撞见一个陌生的夫人,她过来打听道:“周夫人,听说离月县主来了,你可有见到,我在这园子里找了半天,也没能偶遇一下。” 宋絮晚回头看看正在和寧寧折的离月,错愕道:“好像往那边去了。” 那位夫人走后,宋絮晚和离月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如今上赶著討好离月的人,竟然这么多,都一股脑的往庄府涌来。 “夫人,我们找个厢房躲一会子清净吧。”离月抱著走过来。 “你和寧寧去吧,我在这里给这些夫人指路,免得她们找到你。” 宋絮晚说完,三人笑著分开,人生的境遇,真是奇妙啊! 前厅,自从打定主意要討好周明海,魏明时就夜以继日的开始学习佛法,让给他讲佛法的法师,都以为自己能收个关门弟子了。 此时,魏明时正锚定周明海,他觉得自己突飞猛进的佛法知识,一定能把周明海震惊住,然后相见恨晚引为知己,最后诚恳的推荐给季墨阳,从此他美梦成真,走上人生巔峰。 第401章 巴结 他拿著一本《金刚经》孤本,仪態优雅態度谦卑的往周明海身边走去,恭敬一礼:“周二叔。” 这是跟著庄青远叫的,让周明海很是受用,周景黛这个婆家大姐夫,可是一品侯世子,如此礼遇他,总算叫他脸上有了些光彩。 他忙要起身回礼:“魏世子。” “二叔快坐,我是小辈,不用您如此回礼,二叔快坐。” 魏明时的低姿態,让周明海不自觉挺直了腰背,他虽然不如哥哥周德海那样混的开,可是也有一两个青睞他的人,不是嘛! “魏世子手里拿的是《金刚经》?”周明海问道。 魏明时心里的笑意开始逐渐瀰漫,赌对了,这个周二叔果然喜欢研討佛法。 他把手里的《金刚经》往周明海面前一推,认真道:“正是,我最近痴迷佛法,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二叔。” 魏明时还没有提出问题,周明海就连忙打断他:“金刚经我不熟,只略读了几遍《心经》。” 其实《心经》周明海也不熟,他又不是正经想出家,他礼佛就是在骂宋絮晚和季墨阳,顺道祈求周德海早日升官。 生怕魏明时问出来,他答不上来,索性及时制止魏明时的疑问。 魏明时被打断后,心里有一点点慌乱,他打听周明海礼佛时,经常跟著师父念《金刚经》,怎么不熟呢。 不过周明海这么说,他只好顺著说下去,好在《心经》他也学了点。 “正好,小侄对於《心经》,也有一二疑惑之处。” 周明海笑容淡了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笑道:“早些年读了些《心经》,如今这两年都在看《法华经》。” 魏明时手心有些冒汗了,《法华经》他可是没学,不过法师念过一次,他隨意扯上几句,应该也能让周明海相见恨晚,毕竟教他经文的法师,可是得道高僧。 他硬著头皮道:“说到《法华经》,小侄倒是要请教二叔……” 周明海连忙摆手,周景黛这个大姐夫,如今是怎么回事,喜欢经文,就去寺里找老和尚研討,找他这个假和尚说什么,谁告诉魏明时,他周明海喜欢探討佛法了。 “听说广济寺有个老法师,这两天正在讲《楞严经》,我倒是有些兴趣,不知道魏世子有何见解。” 魏明时笑不出来了,他只听过《楞严经》这三个字,里面的经文是一个字都不知道。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故作谦卑道:“小侄还没有读过这本,让二叔见笑了。” 周明海笑了,幸好魏世子没看过,不然也会发现他也没看过。 正在魏明时懊恼,自己准备多日,竟然也没能跟周明海相见恨晚的时候,突然听院子外面有了大动静。 一个小廝忙跑进来,对著庄大人和周德海道:“二位大人,摄政王来了。” “摄政王?他怎么会来?” 一个人刚嘀咕一句,就见庄大人已经小跑著出去,笑道:“摄政王大驾光临,敝府真是蓬蓽生辉啊!” 除了宫宴,从不参加任何宴会的季墨阳,一经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和善的跟庄大人见礼,大大方方解释道:“贵府少夫人是家慈学生,家慈身子不適,本王代她过来见礼。” 庄府给摄政王府送过请柬? 庄大人不过只是犹豫一瞬,立刻笑道:“太妃她老人家身子如今怎么样了?她老人家身子不適,让人说一声就是,合该让臣內子携著媳妇上门探望,怎么能让摄政王百忙之中,还跑一趟。” “无碍无碍,这是给小公子的见面礼。” 季墨阳被人簇拥著进了前厅,坐了上座,周围人还在嘀咕著:“原来庄少夫人跟摄政王是同门啊!” “摄政王这是来给师妹撑腰来了,庄家这个少夫人就是不能生出儿子,將来也没人敢轻视。” 议论声不绝於耳,魏明时看著大家削尖脑袋往季墨阳身边凑,有些著急,可惜人太多,他挤不过去。 一回头看到周明海一脸冷漠的坐著,他才想起来,周明海可是季墨阳的恩公。 等会子季墨阳肯定会亲自过来给周明海行礼,他老实坐在周明海身边,既显得矜持,也能在季墨阳面前露脸。 魏明时等啊等啊,等到庄大人都抬手请季墨阳先去厢房休息了,季墨阳也没有往周明海这个角落看一眼。 不应该啊!这可是正经的恩公! 那晚在宫里,魏明时看的明白,听得清楚,季墨阳对恩公夫人的照顾,简直称得上二十四孝,怎么对恩公如此冷淡? 便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魏明时也明白,他今天的一番准备,全是无用功,幸好马屁没拍成,不然岂不是南辕北辙。 本来一个小小的过继仪式,因为离月县主和摄政王的到来,庄家立刻宾客盈门。 魏明时急的直打转,这次和季墨阳搭不上话,以后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是庄府的大女婿,也算是半个主人,这个时候主动过去招待,应该也不算上失了身份,魏明时一咬牙一跺脚,提著茶壶过去,打算亲手帮季墨阳烹茶,他知道季墨阳不喝酒。 谁知到了季墨阳休息的院门外,他见到了长长一队人,都没有缝隙插针…… 一定要另闢蹊径,无法討好恩公,那就去討好恩公夫人。 此时的宋絮晚,正在园子里,帮离月挡住了一批批要上赶著討好的人,她说的口乾舌燥,起身打算找个厢房喝口茶。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突然听见一个妇人在丛后抽泣,正要走开,不巧那妇人看到了她。 “二夫人?”那妇人惊呼。 见宋絮晚眼神迷茫,那妇人忙道:“奴婢是琉璃。” 宋絮晚惊讶了,她印象中琉璃美若天仙嫩若桃李,可是眼前的人,枯败的容顏,粗糙的手指,破旧的衣服,简直像个老嬤嬤。 “你不是你们府上唯一小公子的生母,怎么……” 宋絮晚不知道琉璃怎么被磋磨成这个样子,一时无法精准开口形容。 第402章 怒火 琉璃擦了把眼泪,委屈道:“庄夫人只要小公子,拿我当下等僕妇使唤,少夫人心里有气,也时常磋磨,小公子都不知道有我这个生母。” 不是说庄府是清流人家,怎么做事这么没有人情,宋絮晚看著实在难受,忙让小丫鬟把荷包都给了琉璃,宋絮晚只当是日行一善,帮季墨阳积福。 因为季墨阳的到来,庄府的宾客多的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宋絮晚喝了茶出来,见都是人,就往偏僻处走,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躲清閒。 闻讯而来拜访季墨阳的人中,也有左宏才,他自然也不挤过去,不过他不在意,正好偷摸著去了后院,偷看几个小娘子是正经。 而正焦头烂额的想著怎么討好宋絮晚的魏明时,站在高高的亭子上往下看,正见左宏才遇到了宋絮晚,他顿时眼睛亮了,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一定能討好得了季墨阳的恩公夫人。 亭子下面,宋絮晚带著小丫鬟,一转弯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她正要退去,眼前人忙道:“夫人留步,你不记得我了?” 宋絮晚拧眉,难道是哪家亲戚? 她仔细打量了下左宏才,还真的有些记不住,想来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淡淡道:“公子认错人了,也走错路了,这里是女眷歇息赏玩的园子。” 这一番委婉的拒绝,在左宏才这样的浪荡子眼里,那简直跟没听到一样。 他上前一步,笑道:“夫人真让人伤心,人家日日念著你,你倒好,连人家是谁都不记得了。” 宋絮晚脸立刻就黑了,感情遇到登徒子了,她不想闹大让大家都没脸,也不想引来旁人看到,让自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想低调处理。 她冷声道:“我与你根本不相识,公子休要胡言乱语。” 宋絮晚的冷言冷语,在左宏才看来,简直就是以退为进的调情,他不退反进道:“夫人,你真的忘了,当年,你我……” 亭子上的魏明时眼看著时机成熟,施施然从假山上下来,对著宋絮晚弯腰一礼,摺扇一转,转头对左宏才道:“左公子想来是走错了路,我这就让人带左公子出去。” 他一合摺扇,再向后一手扬,立刻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如小山一般站到左宏才面前,左宏才无声愤恨的看了眼魏明时,只能悻悻离开。 看著左宏才不甘的离开,魏明时心中快意无比,只要有心,机会处处都是,这不,他转眼就成了宋絮晚的恩人。 他掩藏笑意,装作担忧的样子,回头弯腰拱手请罪道:“庄府招待不周,让夫人受惊……” 魏明时还没说完,就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再也笑不下去了。 不过就是上赶著討好人,怎么就那么难! 直起腰,魏明时重新燃起斗志,他出师不利,明天让夫人亲自上门,去给宋絮晚道歉,总归要找机会搭上话才行。 嘆了一口气,魏明时无限遗憾的,往宋絮晚消失的小路看了一眼,转头从另一侧小路离开去前厅,打算再想个法子去討好季墨阳。 刚走两步,迎头就撞见季墨阳正满脸阴沉的盯著刚才的路口,他心里咯噔一下,忘了这个摄政王喜欢偷摸打人,刚才多好的机会,让他给搅和了。 他立刻拱手解释:“王爷,刚才左公子走错了路,衝撞了周夫人,下官已经让人把左公子带了出去。” “嗯。”没事就好。 季墨阳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对宋絮晚的特別情绪,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他淡淡回了一句,就转头离开。 愣在原地的魏明时,回头看了看刚才得路口,再联想刚才季墨阳阴沉的仿佛要杀人的脸色,突然间仿佛想通了什么,摄政王莫不是对那个周夫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摄政王不喜欢偷摸打人,只打意图调戏周夫人的人,摄政王对周府礼遇,兴许不是因为所谓的恩公周明海,而是那个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周夫人。 他一拍脑门想把自己拍死,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应该留给季墨阳啊,他没事瞎掺和什么! 自己把自己骂了一顿,又转头开始思考起来,如果这个猜测属实,拿出来怎么利用,才能攀上季墨阳? 让自己的夫人去结交宋絮晚? 据他所知,周景黛和二婶关係並不亲密,他夫人这个婆姐上赶著討好宋絮晚,意图太明显,反而被人戒备,季墨阳更不是傻子。 魏明时有一种手握金元宝,但是不出去的欣喜和无力…… 庄府的过继礼,盛况空前,大礼结束后,摄政王在满朝文武的簇拥下走出府门,乌压压的禁军整齐划一的列队,护著季墨阳的马车缓慢启动。 他刚一离开,其他因他而来的官员也陆续告辞,庄府瞬间清冷下来。 后院,离月也先眾人一步离开,她现在一心扑在学堂,观了礼,就拉著寧寧直接去了学堂。 宋絮晚和周明海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的等著回家,不知道马车行到了哪里,突然就停住了。 闭著的眼刚睁开,宋絮晚就见帘子忽然被掀开,季墨阳也不知道手里撒了什么,周明海刚睁眼就躺下了。 季墨阳进来坐下,脸色很不好看的瞪著宋絮晚。 宋絮晚不明所以,总不会是因为她和周明海坐一辆马车吧,她试探道:“把他抬出去?” 嘆了一口气,季墨阳伸手把宋絮晚拉到怀里,下巴疲累的靠在宋絮晚肩膀上,闷闷道:“他在,才能给我们打掩护。” 宋絮晚点头,任由季墨阳抱著,好半天不见人说话,这人难道大街上拦下马车,就为了抱一会子? “你怎么了?” 提起这个,季墨阳又怒了,他板正宋絮晚的身子,控诉:“你为何要和姓左的说话,你是不是觉得他长得不错,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整日里勾搭有夫之妇,多少妇人陷於他手。” 宋絮晚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倒在马车里的周明海,很想提醒季墨阳,他和姓左的,有区別吗? 赶紧收回心神,宋絮晚思考季墨阳怎么无端生气,还有这个姓左的,到底是哪个? 第403章 拈酸 她今天统共见了两个外男,她试探道:“姓左的是看上去纵慾过度的那个,还是故作风流的那个?” 听到一个纵慾过度,季墨阳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觉得宋絮晚太久没有,开始暗讽他不动真章。 他恨恨道:“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意见,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他哪里比得上我?” 宋絮晚直呼冤枉,她都没弄清哪个是姓左的,更是不明白这季墨阳的飞醋,从哪里吃起来的。 她忙安抚道:“我整日担心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有意见,再说到底哪个是姓左的,哪个是小白脸,那俩人一个长得尖嘴猴腮,一个长得狡诈奸猾,除此之外,我今天都没有见到別的男子,你到底说的是谁?” 季墨阳凝视著宋絮晚的脸,发现宋絮晚真的不记得左宏才,心里才放心不少。 他生怕现在自己不举,被宋絮晚知道后,爱意如潮水般散去。 以前还能靠著庆宏,安抚自己马上就能解毒,谁知这毒都解了小半年毫无动静,季墨阳慢慢心慌起来。 尤其是今天看到左宏才搭訕宋絮晚,那个左宏才仗著自己白净的长相,在京城里没少勾搭小妇人,他突然恐惧自己这边不能成事,宋絮晚被人勾搭走。 既然宋絮晚不记得和那个左宏才的事情,那他就不提醒了,季墨阳含糊道:“我就是担心你看上別人。” 宋絮晚被逗笑了,直接趴在季墨阳怀里笑的肚子疼,红著眼睛道:“我的摄政王,在我心里,你犹如天神一般,谁能和你比,你也不该自降身份,和別人比不是。” 哄了一句,宋絮晚假装也生气道:“再说,垂涎你的人都快绕皇宫一圈了,我都没跟你计较,你到先来找我的不是,总不会是你自己心虚,先声夺人吧?” “怎么可能,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鑑,我就是担心我许的那个一年的愿望,让你对我不满,上次我说的时候,你看上去一点都不信。”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季墨阳说完,悄悄打量宋絮晚。 宋絮晚就是真的不信,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哄道:“我怎么不信你,你殿试之前,我也许过愿,只要你能中,我也愿意吃斋念佛一年。 那时怀了小元宝不能吃素,现在我补上,我吃斋一年,唯愿你平安顺遂,如何?” “嗯,好不好?” 宋絮晚在季墨阳怀里蹭啊蹭,蹭的季墨阳心痒难耐,奈何身子无动於衷。 他现在恨得,都不知道拿谁出气了,一撇眼看到躺著的周明海,踢了一脚道:“把他送走。” “好好好。” 宋絮晚揉著季墨阳的胸口安抚,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一圈圈画著,季墨阳愤恨又不舍的按住宋絮晚的手。 “大街上,免得被人察觉到什么,我先走了。” 季墨阳走后,宋絮晚还觉得这一遭有些莫名奇妙,她皱眉想了半天,莫非因为周明海回来了,所以季墨阳有些吃醋? 说起来谁又会信呢,那个在人前威风八面,咳嗽一声满朝文武跪一地的摄政王,刚才竟然小孩子一样在她的马车里吃醋撒泼,就为了不知道哪个她看不上的人。 宋絮晚好笑著摇头,不管了,还是赶紧把周明海送走的好,以免季墨阳再次无端发疯。 抚远侯府,魏明时躺在躺椅上,已经半个时辰没有动了,能不能去北境掌控兵权,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季墨阳。 他现在已经猜到了,季墨阳那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是怎么才能利用起来,还不被季墨阳忌惮呢?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相交莫逆,要么有共同的利益,要么有共同的敌人,要么有共同的秘密。 他把自己的私矿送给季墨阳?他感觉权倾天下的季墨阳看不上,共同利益这一点,他有点难以入手。 共同的敌人就更不行了,季墨阳可以跟皇上对著干,他还有九族要考虑一下。 至於共同的秘密…… 他的秘密倒是都可以告诉季墨阳,问题是季墨阳根本不想听吧,想了一圈,又回到季墨阳的秘密上了。 怎样能成为共同的秘密呢? 瞪著眼想了一夜,魏明时想了个剑走偏锋的法子,成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应该也没事吧…… 心里有些打鼓,但是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魏明时找到了自己的夫人。 魏世子夫人立刻返回娘家,一顿鼓捣,宋絮晚收到了一份请帖。 说是周景黛过继的时候,摄政王和离月都上门观礼,庄夫人要带著周景黛,一起去摄政王府亲自答谢閔太妃。 閔绒雪现在很喜欢被人追捧著,她很快就应承下来。 宋絮晚不想去,她不过是个作陪的,去不去不重要,而且,她也不想去见閔绒雪。 朱氏为了能在庄家人面前,给周景黛撑腰,一定拉著宋絮晚过去充人头,不巧这事被离月知道了,离月致力於两家修好,推著宋絮晚一起,大家来到了摄政王府上。 除了周家和庄府的女眷,庄家大姑奶奶和姑爷魏明时也一起过去。 女眷们在后院虚偽的客套著,魏明时在前院焦急的等待著。 他打听到季墨阳基本住在宫里,等閒不回家,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 希望他的猜测是准的,季墨阳真的对宋絮晚有不可告人的心思,那今天宋絮晚过来,季墨阳一定会回来找机会私会,那他顺势就能搭上话。 如果他猜错了,季墨阳不回来…… 没有如果了…… 魏明时已经看到有禁军早一步列队进来,他刚换上得体不諂媚的笑容,那英姿勃发的摄政王,已经隨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看到魏明时的时候,季墨阳脚步一顿,怎么会有个碍眼的傢伙,隨即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 “王爷,下官陪夫人和岳母过来,叨扰了。” “魏世子客气。” 见礼之后,然后两人同时低头喝茶,季墨阳想著怎么打发这个碍眼的人,魏明时想著怎么找个合適的话题,把事情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试探一下,他猜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404章 吃醋 “说起来也是巧,以前周家大小姐,还没有嫁到庄府的时候,我曾在路上和周夫人的马车撞过一次,说来说去都是缘分,现在都成了一家人。” 魏明时面上说的亲热,心里虚的不行,生怕季墨脸色不好看,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季墨阳端起茶盏掩饰不快,什么一家人,都快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关係,魏明时装什么熟稔,他不想搭理。 “都是几年前了,那时周夫人犹如待嫁少女一般,惊慌懵懂的从马车上下来,我见犹怜,今日进府的时候,我见周夫人从马车上飘然而下,一晃多年,恍如初见啊!” 季墨阳的茶盏慢慢放了下来,抬头的瞬间,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他打量魏明时提起宋絮晚时,脸上带著笑意,眼神透著回忆和嚮往,拳头就攥的咯吱响。 哪里来的浪荡子,惦记上他的人了! “隨本王来书房。” 到了书房,季墨阳气的一脚踢开椅子,回头指著魏明时道:“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本王不介意亲自收拾你。” 魏明时假装不懂,惶恐道:“摄政王,你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季墨阳一拳砸到魏明时胸口,魏明时顺势往后退,刚好被那把椅子绊倒,直接坐到了地上。 一把揪住魏明时的领口,季墨阳居高临下的看著魏明时,威胁道:“休要装聋作哑,你敢覬覦周夫人,就该死,本王和周公子交好,答应帮他看护好家小,你再敢流露出不该有的心思,本王下手绝不留情。” 魏明时眼中的惶恐逐渐消散,慢慢染上笑意,有一种秘密死之前被人发现,但是死也无憾的释然。 等了半天,见季墨阳没有要他的命,魏明时表情又换成颓败忧伤。 他像是受了极重的伤,捂著胸口道:“我也不想,我控制不住啊!” “多年前,我对周夫人一见钟情,我知道不应该,这些年极力克制,谁知那天在庄府,我再次见到她,那多年沉寂心底的情动,犹如山崩洪泄,我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了。 这些天,我行走坐臥,睁眼闭眼都是她,我快要疯了。 今天,我明知道不该来,就是打听到她回来,我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我只想见她一面,哪怕远远看一眼……” 魏明时像是交代临终遗言一般,一股脑把对宋絮晚的汹涌爱意倾泻出来。 他好像是无人可以诉说一般,拉著季墨阳的手,红著眼睛道:“我知道我疯了,我该死,可是我爱她,我不想伤害她,甚至都不敢让她知道我的心思,我只是想在心里默默暗恋著她……” 魏明时一边说著,一边感受季墨阳的气息变化,从一开始,季墨阳拳头攥的咯吱响,暴怒的想掐断他的脖子,到季墨阳喘著的粗气逐渐平稳,他在心里狂笑,赌对了。 他不能拿季墨阳喜欢宋絮晚这件事谋划,毫无疑问会被季墨阳报復。 但是他可以送一个秘密给季墨阳,比如,他“喜欢”宋絮晚这件事,季墨阳就是知道这件事,为了宋絮晚的名声,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因此不会產生任何不好的影响。 而季墨阳知道他喜欢宋絮晚,但是从来没有行动,只在心里默默喜欢,难道还会因此杀了他不成? 从此,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和季墨阳分享这个秘密,诉说那无数季墨阳不能宣之於口的爱恋,两人的关係不管是哪种,都会异於常人的紧密起来,两人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知己”。 而且是他的软肋被季墨阳知道,他完全受制於季墨阳的那种“知己”。 有了宋絮晚这个名头,然后他可以操作的事情就多了。 “我的心,犹如那离弦的箭,再也不受我控制……” 魏明时还在诉说著自己的暗恋,季墨阳那滔天的怒火,隨时在爆发的边缘,好在心里的仅剩的理智,让他及时收手,一个军侯世子,也不是轻易能杀得了的。 听到魏明时心里的万般苦楚开始,他的怒火逐渐开始熄灭,这何尝不是曾经的他。 他受到上天眷顾,如今已经被宋絮晚倾心相待,而魏明时还在爱情的苦海里沉浮…… 季墨阳的怒火,歷经几个轮迴,最终只化作一声嘆息。 “这件事,就到本王这里为止,你的心思即刻掐灭,否则,本王绝对不放过你。” 季墨阳放下一句狠话,察觉自己言语太过激烈,很容易让魏明时怀疑他没有立场。 回想曾经,那时周星临误以为他喜欢周景黛,还好生安抚了他,可没有对他破口大骂。 他觉得以他的立场,按理是不能如此恐嚇魏明时的,但是,他又担心魏明时太过畜生,真的行动起来。 嘆了一口气,他半真半假的劝道:“那位周夫人,是少有的贞洁之人,你但凡在她面前流露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我保证她能噁心死你!” 魏明时茫然点头,感激的朝著季墨阳悽惨一笑:“王爷,我从不敢在人前表露半分,要不是今日王爷敏锐,绝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见季墨阳的拳头已经鬆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著季墨阳一礼,声音破碎道:“还请王爷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今日一时情动失了分寸,以后我只当他是周夫人,从此深情永埋心底。” “哎,说句心里话,我真的羡慕那位断腿的周大人。” 魏明时隨口一句话,成功让季墨阳又开始恨起了周明海,那人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光明正大的占著宋絮晚夫君的名头。 他气的想去寺院,直接让周明海剃度。 偷瞄了一眼季墨阳,魏明时在心里偷笑,果然把季墨阳的恨意成功转移。 如果季墨阳还没有偷香气成功,那他现在不过是和季墨阳一样,是偷偷摸摸的可怜人,季墨阳应该不会为难他。 如果季墨阳已经成功,那他也只是连表露心跡都不敢的苦命人,季墨阳看到他,应该是得意的,骄傲的,甚至怜悯的。 季墨阳要恨,也该去恨周明海这个占著名分的人。 他,很安全的。 果然,季墨阳心思几经变换,又安慰他道:“缘分自有天定,你有妻有子,好好过你的日子,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慢慢断了,对大家都好。” 第405章 深情 “多谢王爷开解。” 魏明时坐到马车上的时候,忍不住狂笑,他真是天纵奇才,如此另闢蹊径,成功和季墨阳有了紧密的关係。 这次还不能顺利去边疆,简直天理难容。 和魏明时这一通官司,让季墨阳完全没了时间私会宋絮晚,在看到宋絮晚离开的时候,他只能远远的,幽怨又气愤的瞪了一眼。 马上的宋絮晚又开始拧眉了,这个季墨阳,最近怎么总是瞪她,小半年没有,火气太大? 那和她也没有关係,怎么总把火撒她身上,真是有点喜怒无常了。 看著宋絮晚的马车越走越远,季墨阳进了暗牢,又折磨了一通庆宏,才疲累的往宫里赶。 朝堂上忙的焦头烂额,宫外的念一他还没空收拾,也幸好念一那边没动手,他尚且能有余地喘一口气。 谁知念一没找事,家里后院接连起火,该死!! 要找个人出出气。 含芳苑,左宏才一杯杯苦酒下肚,接连两次想搭訕宋絮晚没能成功,他恼恨大好的机会,白白错过。 他如今难受的,怀里的美人都没心思疼爱了。 “怎么,这是哪家姑娘让咱们左公子难受上了?”一个公子开口调侃。 另一个公子忙接话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能让咱们左公子伤心的,只有小妇人,咱们左公子喜好怪著呢。” “去去去。” 左宏才心累道:“你们懂什么,勾搭闺阁千金,写诗半年,调情半年,最后都不见得能拉上小手,一不小心人家当了真,还要嫁给我,躲都躲不及。” “这小妇人就不一样了,就我这张脸,別说去哄,就往哪一站,都有小妇人往上扑。 而且这小妇人都是有丈夫的,会玩还不粘人,床上热情,床下清冷,比我还担心被发现,完全不用担心出事,你们不懂妇人的好啊!” 左宏才一通歪理,成功吸引了在座各位的注意,上座的成王世子季墨康更是来了兴致,倾身问道:“真这么好?” 左宏才点头,想到宋絮晚那快要出嫁的夫君,觉著这个应该很容易上手,而且美的惊人,是难得的尤物。 他赶紧蹭到季墨康跟前,小声嘀咕道:“小郡王,这几日我碰见个绝色,不是我吹,你那后院保管都没有能比得过的,而且他那丈夫形同不在,好上手。” “你小子,说的我这心里痒痒的,快说说。” 左宏才立刻展开了详细说起来,季墨康越听脸上笑意越大,搂著左宏才笑道:“上次宫宴我见过,在季墨阳那廝身后,没敢多看,你要是真能勾搭上,介绍给哥哥认识,少不了你的好处。” “咱们兄弟过命的交情,这种小事绝对办好。”左宏才拍著胸脯保证道。 本来没什么滋味的酒,因为和季墨康说起了宋絮晚,左宏才越喝越有意思,直喝的晕晕乎乎要去醒酒。 已经是深更半夜,眾人都是半醉,也无人发现醒酒的左宏才一直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起的人们,在城墙上发现了一个吊死的裸体男子,关键部位上,写著自己的认罪书,什么调戏嫂子弟妹,欺辱父亲姨娘,让叔叔小妾怀孕等不一而足。 左家人发现的时候,都是蒙著脸给左宏才收尸,连报官都不敢,生怕丟人丟到爪洼国去。 宫里,沈乐山稟告了事件的结果,季墨阳一边批著摺子,一边淡淡道:“嗯。” 死都便宜左宏才了,这人活该千刀万剐了,但是真要让官府去审,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无辜女子…… 左宏才的死,让京城里的人瞬间有了说话的欲望,熟不熟悉的都要凑到一起说几句,好不欢乐。 但这份欢乐,不包括成王世子季墨康,因为左宏才消失的衣服,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直接嚇病了。 被嚇得半死的还有魏明时,他用手指头想想都明白,左宏才浪荡这么多年都没事,如今刚对那人起了心思,转眼就死的那么轰动,工部尚书的孙子啊,左家都没人敢吱一声。 他抬眼看看自家抚远侯府的院墙,挡得住季墨阳的杀手吗? 了半天交代遗言,魏明时开始给自己准备体面的死法,他不想被裸体掛在城墙上。 魏少夫人嚇坏了,抱著魏明时哭了一夜。 第二天,魏明时发现自己没死。 第三天,咦,又活了一天! 魏明时高兴的跳起来,看来季墨阳还没有腾出手弄死他,他抱著一堆心意,直奔摄政王府。 季墨阳听说魏明时要见他,是不想见的,他还不想弄死魏明时,这个人怎么上门找死。 想了半天,又担心魏明时不知道轻重,对宋絮晚下手,他黑著脸回到了摄政王府。 魏明时见季墨阳回来,第一时间把手里的箱子打开,推到季墨阳面前。 他无限悲伤道:“我近日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时日无多,醒来后实在担心自己哪天突然就走了,而我对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的心意,將隨著我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想到这些,我就心痛难忍……” 儘量无视季墨阳要杀人的眼神,魏明时不要命的把箱子往前推了推,想赶紧在临死前给自己买一张护身符。 他哽咽道:“若是我哪天走了,请你把这些给她,好歹叫她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个我,满心都是她。” 把箱子里一张张地契拿出来,他仔细交代季墨阳:“这是一座银矿,这是一座盐场……” 拿著半幅家產来投诚,魏明时只希望他今日的诚意,能让季墨阳看在钱的份上,留他一命,顺便和他在成为“知己”的路上,更进一步。 “还请王爷帮著转换一下,把这些都落到她的名下,以后便是我走了,心也无憾。” 这些东西,说是给宋絮晚,但魏明时是放到季墨阳手里,给不给宋絮晚,都是季墨阳说了算。 他这无疑是向季墨阳行贿,还用了那么悽美的藉口,让人无法拒绝,不管是这钱,还是这心意。 季墨阳看著那一座座金山,脸上变幻莫测,怎么能有人对宋絮晚比他还好,不杀之,早晚成为心腹大患。 第406章 伎俩 看季墨阳眼神转冷,魏明时又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番自作聪明的操作,最重要的是只能暗恋,仅限於心动,只要敢行动,季墨阳肯定难以容忍他。 他忙发誓道:“我谨记王爷的警告,此生只把这份心藏在心里,死之前绝对不会说出去。” 一个有把柄在手,还不断送钱的,家里还有兵权的人,季墨阳作为摄政王,应该不会轻易的就杀了吧? 魏明时忐忑的等著季墨阳的宣判! 季墨阳此时心里,真的是冰火两重天啊! 站在他的立场,季墨阳很想把魏明时大卸八块,但是站著宋宋絮晚的立场,这样有权势的人护著她,对她就多一些保障。 尤其是季墨昌要亲政时,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在那一场风波里获胜,万一他失败了,有魏明时在,宋絮晚是不是就更安全了。 还有,他要是真的拉拢了魏明时,將来的大位之爭,胜算应该就更多了吧。 季墨阳抬眼打量了一下魏明时,长得不及他十分之一,宋絮晚应该看不上这样的人吧? “你拿回去,本王不做对不起周公子的事情!” 魏明时傻眼了,实在想多活几天啊! 他忙诚惶诚恐的再次解释:“我没有任何打搅她的意思,我不叫王爷为难,这东西不送给她了,只请王爷您勉为其难代为收下,帮我一个忙,將来万一我早死,请您好歹帮我传一句话给她,曾经有个人叫魏明时。” “这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王爷您要是不答应,这是逼著我死不瞑目啊!” 季墨阳再次看了眼魏明时,这人的心意实在是太感人,也只是在他死后传一句话,再说传不传的,魏明时都死了也不见得知道。 哎! 季墨阳艰难的闭眼,怎么能为了些许钱財,就做违心的事情,尤其不能玷污他对宋絮晚的感情。 “本王……” “谢王爷,多谢王爷!” 魏明时拱了拱手,擦著喜悦的眼泪一溜烟跑出去了。 季墨阳恼恨的捶了一拳桌面,竟被魏明时这廝哄著收下这些银钱…… 一定,一定不能让宋絮晚再见到魏明时,不然,这些钱不要也罢。 逃出摄政王府的魏明时,只觉得死里逃生,以后,他人生第一要义,就是不能被宋絮晚见到,万一宋絮晚对他一见钟情,那季墨阳还不活剥了他。 他的这份动人的“爱情”,只是为了拉近和季墨阳的关係,可不是真的要在季墨阳这里作死。 周府里,宋絮晚也听到了左宏才的死讯,联想到几天前,季墨阳才对左宏才恨得咬牙切齿,宋絮晚怀疑这是季墨阳做的。 纵然这左宏才该死,宋絮晚也担心季墨阳从此放开了手,隨便杀人。 她要做点什么,让季墨阳明白她坚定的心意,以免到处吃飞醋。 这一日,宋絮晚去了浮云寺,打算劝和周明海有个了断。 “和离?不可能!” 周明海闭著的眼都没有睁开,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宋絮晚的提议。 他手里不停的拨动著念珠,嘴里冷笑道:“我绝不会跟你和离,我就耗你一辈子,让你们这对姦夫淫夫一辈子都別想光明正大。” 宋絮晚好声好气的劝道:“你误会我了,我並非要和离二嫁,只是我们如今这样,这段婚姻实在没必要维持……” “怎么没有必要,我儿马上就要科举入仕,我绝不会让他有个和离的母亲,將来仕途被人嗤笑,我女儿快要说亲,我更不会让她有个父母不和的名声,我要为了我的孩子们,守好这个家,你想为所欲为,绝不可能!” 周明海继续念经,八风不动。 宋絮晚傻眼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心想和离的周明海,突然不愿意了。 “你难道不想身无负累一身轻吗?” 宋絮晚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著,那边季墨阳已经踏进了念一的禪房,朝堂基本理顺,是时候和念一说说谋反大业,试探一下念一还有什么底牌。 半年未见,季墨阳如今已经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但难得的是,他对念一一如既往的尊崇。 自从进了念一禪房,那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就消失不见,他还是让念一熟悉的那个復仇少年。 “可恨,那孝明帝死的突然,竟被別人捷足先登下了手,害我如今虽然大权在握,总有一种还没有为父王报仇的遗憾。” 念一试探道:“先帝不是王爷杀的?” “真不是我。” 季墨阳认真討论道:“我是想,可惜晚了一步,但是我毕竟进去过,担心被人怀疑,所以我威胁那个死里逃生的太监,把脏水泼到彰武王余孽身上,可惜啊,不能手刃仇人。” 提到彰武王余孽,念一心中冷笑,他就知道季墨阳不傻,估计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不过幸好,他们的底牌,季墨阳还不知道。 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双方只能就这么试探下去,看看对方都有什么打算。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招人记恨的存在,有別人想杀先帝也正常,不过王爷的遗憾,还是有机会弥补的。” “怎么弥补,难道还把先帝从棺材里拉出来鞭尸吗?” 季墨阳颓然的嘆了一口气,言语中难掩心累:“先帝死了,我也不知道活著还有什么目標,如今在朝堂大刀阔斧的改革,也不过是將来交到皇上手里的时候,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 到时候,我放了权利,还是希望能如大师一般,远离俗世,清净度日。” 这话说的別说是念一,连念一身后的不嗔都忍不住咂嘴,这世上真有人这么隨意就放弃到手的权利? “王爷怕是一厢情愿了,史书上,哪有能平安退下的摄政王,到时候新皇万一心有忌惮,王爷未必能清净度日。” 念一说完,不嗔就鼓动道:“师父说的是,王爷虽然未能报復仇,但还是可以完成您先父的遗愿,他当年可是想当一个贤德的君王,如今新帝无能,王爷何不取而代之,完成您先父的遗愿呢。” 第407章 发疯 季墨阳抬眼看了眼不嗔,刘宏这批人,果然是杀一个补上来一个。 他无所谓道:“我无心大位,答应太后摄政,不过是想为百姓做点事,过两年新皇也长大了,他想做什么隨他去吧,是死是活无所谓,这红尘我並无留恋。” 真是王爷不急,急死和尚,季墨阳不想要权力,不嗔可想要的很。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一心为民,但是只有两年又能为百姓做到什么程度呢,王爷不如辅佐二皇子上位,二皇子年幼,那样您当摄政王的时间久一些,也能多为百姓做点事情。” 季墨阳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摇头,他就要一副不恋权利的样子,单要看看念一这批人,能拿出什么诚意出来。 “这小半年辅佐朝政,本王已经身心俱疲,这个摄政王,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做了。” 想推他做马前卒,等著坐收渔翁之利,门都没有。 另一处禪房,宋絮晚苦劝周明海半天,未能成功。 既然和离不行,那只能另闢蹊径。 “你出家吧。” 周明海终於睁开了眼,鄙夷的看了宋絮晚一眼,冷笑:“真以为他成了摄政王,你就能狐假虎威为所欲为,告诉你,你若是敢逼著我出家,星临和寧寧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宋絮晚轻笑一声,她已经懒得废话:“我当然不会亲自逼你,你该不会以为,你在寺院这么久,真是祖宗怪罪,让你来祈福的?” 把曾经那些事情通通说了出来,宋絮晚威胁道:“我只需要再製造点什么,你大哥会亲自逼著你出家,与其到那个时候被逼无奈出家,体面都没有,现在你自己同意,大家都好过不行吗?” “宋絮晚!”周明海怒吼。 “你別以为我怕了你,那姓季的……” 在周明海怒吼的时候,李虎已经破门而入,姓季的还没说完,李虎已经捂住了周明海的嘴巴。 “他疯了,绑起来,先带回家再说。”宋絮晚冷冷吩咐。 “呜呜呜……” 周明海被抬著进了马车。 这一通折腾自然被人稟告了季墨阳,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担心宋絮晚斗不过周明海,忍不住要过来帮忙。 “罢了,不提这些红尘俗事,正好我难得来了寺院,去看看周大人。” 这边,宋絮晚刚指挥著人,把状若疯癲的周明海塞进马车,回头就见季墨阳和念一站在身后。 她颇为贤惠的行礼,解释道:“家夫突然发疯,给寺里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离开。” “可用本王请个太医,帮周大人看看?”季墨阳客气又疏离道。 在人前,宋絮晚自然装作和季墨阳不是很熟的样子,她拿著帕子按了按眼角,感激道:“多谢王爷,臣妇一人拉扯三个孩子,家夫这又突然发病,一时没了主意。” 季墨阳偏头对著念一解释一句:“周大人对我多有照拂,不想今日突然发疯,也是可怜。” 感嘆一句,他又对宋絮晚和善道:“既然周大人发疯,不如夫人坐我的马车回去,我陪著周大人坐一辆马车。” “多谢王爷,多亏王爷帮助……” “应该的,夫人不用如此客气。” 宋絮晚千恩万谢的进了季墨阳的马车,季墨阳顺便跟念一告辞,一行人就此离开。 不嗔见念一站在山门口驻足许久,问道:“师父,有问题?” 念一摇头:“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我看周大人那挣扎的样子,不像是发疯,倒像是被人绑住了手脚捂住了口鼻,被迫发疯。 再说,那周明海才是季墨阳的恩公,怎么周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连上前查看都不查看,只一味的相信周夫人的说辞。” 不嗔觉得念一想太多了,他解释道:“兴许那家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季墨阳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们罢了。” “你说,季墨阳会不会对这位周夫人有別样的心思?”念一突然问道。 “绝对不会,季墨阳从来不出宫参加宴会,只有周景黛过继嗣子,他出现过一次,平常也从不回家,那次周景黛上门,他就特意回府一趟,可见,心里有的绝对是这个周景黛。” “至於这位周夫人,听说还帮著閔太妃,帮摄政王相看人家呢,俩人都差著辈分,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经过不嗔一通解释,念一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远离红尘太久,情情爱爱的看不懂也是有的。 回城的路上,季墨阳自然偷偷跑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抱著宋絮晚笑问道:“周明海怎么突然发疯了?” 宋絮晚坐在季墨阳的怀里,摩挲著他消瘦的脸颊,疼惜道:“你如今飞扬跋扈,肆无忌惮,我担心將来皇上亲政后,你被清算,万一下场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假死逃亡,浪跡天涯。 到那时候,孩子们就会落於周明海这个父亲手中,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我想逼著周明海出家,將来我们走了,孩子们无父无母,就会名正言顺的被哥哥接宋府,我们也许和孩子们还能偷偷再见。” 她实在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什么试探和误会了,她要让季墨阳知道,她心里只有他,他无可取代。 那些莫名巧妙的狂蜂浪蝶,通通去见鬼吧,她不想季墨阳因为吃飞醋,而喜怒无常,尽而去杀人。 “好不好?” 季墨阳眼眶红了,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虔诚看著宋絮晚,哽咽道:“我若败了,你愿意跟我浪跡天涯,孩子也不要了?” 她怎么能这么爱他,爱他到所有一切都拋弃,一无所有也要跟著他。 季墨阳轻轻把宋絮晚按在怀里,一遍遍亲吻,承诺道:“不会的,我拼死也不会让你跟著我四处逃命,连孩子都见不到。”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便是去逃命,也是我一个人去逃。” 宋絮晚不同意,温柔坚持道:“我不想和你分开,再也不分开。” 两个人安静又紧密的抱著,诉说著说过千万遍的承诺和誓言,哪怕彼此都听过数次,再一次听到,还是让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408章 威逼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给对方擦眼泪,又同时欢笑起来…… 爱意在回城的路上流淌,仿佛他们的人生路上,从此也会充满爱意,再无遗憾。 许久之后,心中激盪慢慢平息,季墨阳想到自己曾经的打算,调笑道:“不会分开的,到时候我假死逃生,然后躲在你房间里,你可愿金屋藏娇?” 宋絮晚被逗笑了,忍不住也调侃道:“金屋藏娇之前,摄政王可要好好服侍我一次,总要让本夫人满意了才行。” 又提到了欢好,季墨阳有些尷尬,这个气氛下,他一时都找不到合適的转移话题的內容。 宋絮晚白了他一眼,试探道:“你不会不行了吧,我可是还想给你再生一个呢?” “怎么会不行!” 季墨阳慌忙且苍白无力的解释:“总要等一年,不过孩子的话还是算了,我们三个孩子足够了。” “对了,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可行,考虑到星临和寧寧的心情,周明海弄死了不合適,你们和离的话,对孩子名声也不好,我去劝说周明海出家,你放心,一定办妥。” 总算成功转移了话题,季墨阳假装吃醋道:“除了我,你以后不可以再和別的男子有瓜葛!” 说起这个,宋絮晚想到了左宏才,她忙问道:“前些天死了个姓左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是不是你弄死的?” “他该死!” 季墨阳恨恨道:“他死有余辜,你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记得曾经宴小姐遇害,季墨阳还怀疑她,她还很担心自己被误会,极力解释,怎么同样的事情,季墨阳杀人就如此理直气壮。 宋絮晚不满道:“你这隨便杀人,是不是不太好?” “你觉得我太残忍了?”季墨阳问道。 “啊,也不是,只是用律法弄死他,是不是好一点?”宋絮晚不確定道。 “你不会因为我心太狠,占有欲太强,不爱我了吧?”季墨阳又问。 对於事態的转变,宋絮晚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她质问季墨阳吗,怎么成了她被质问? “怎么会,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情,是你让我觉得人间这一趟不虚此行,我怎么会因为不相关的人,而改变对你的感情,不会的。” “我信你。” 直到到了周府,宋絮晚再也不敢多说话,默默看著季墨阳,把周明海押进了祠堂。 周明海被鬆了束缚,看著眼前的季墨阳,他一脸平静,因为他没有发疯的资本,不管是武力还是权力。 季墨阳也只是淡淡看了周明海一眼,这人不过是手下败將,可能都算不上,宋絮晚对周明海,那能叫爱情? 扫除脑海里那些不愉快,季墨阳首先开口:“我看了你和我母亲写的那些信,言语挑逗句句勾引,你不过每月给几两碎银子,却拉著我母亲满足你长达十几年的意淫,若是我父王还在,必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那些信,季墨阳恨得手痒,很想掰断周明海的脖子。 可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閔绒雪愿意为了几两碎银子,忍受一个男人十几年的言语调戏,他又能如何。 “以前的事情,因果循环走到了今天,我和晚儿也有对你不起的地方,过往就都不提了,我们一笔勾销,周大人觉得如何?” 周明海想到他十几年勾搭閔绒雪,转头妻子被人偷了,似乎也说不出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便宜。 尤其是现在季墨阳抬手就能捏死他,他沉默良久,嗯了一声。 “既然以前的事情都算了,那以后,我想周大人和我一样,事事以孩子为主,咱们做什么,要首先考虑孩子们的利益,对不对?” 季墨阳刚说完,周明海就立刻赞同,他的三个孩子当然是最重要的,他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跟宋絮晚同归於尽了。 幸好季墨阳还有点人性,愿意照顾他孩子的想法和前程。 周明海慢慢挺直了腰背,他有三个孩子,无论如何,他是生父,孩子们难道会站在季墨阳这一边不成? “对,我此生只为了孩子们而活,只要是为了孩子,我怎样都可以,你们,既然要考虑孩子,是不是也不要过分囂张!” 对於周明海的指责,季墨阳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长舒一口气,笑道:“既然孩子重要,那周大人就应该出家,你出了家,孩子们没了父亲,我才能光明正大的担任父亲这个职责,孩子们有个摄政王做父亲,才是最好的吧?” 对此,周明海嗤之以鼻:“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的孩子,不是那种为了攀附权贵,连亲爹都不认大的人,你这辈子都別想让我的孩子,认你这个偷家之人。” 轻蔑一笑,季墨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那是他大儿子周星临第一次叫他仲父写的信、,他从收到信开始,就一直贴身保存。 他小心的拆开,工整的把信铺平在案几上,指著周星临的信道:“星临认我为父,时日已久。” 周明海看到那案几上熟悉的字跡,目眥欲裂,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嫡长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贼作父。 “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明海想拿过去仔细查看,被季墨阳一把按住,他生怕这封信被周明海激动之下毁去。 “这样的信,还有很多,等一一我裱起来,再拿来给周大人看。” 季墨阳指著仲父俩字,慈爱道:“这孩子叫我仲父,还算给你留了点面子,小元宝一直都是叫我爹爹,你可还记得那次离月因为婚事上门,小元宝那一声声爹爹,叫的都是我,孩子们,早就把我当成了亲爹。” “你也別怪孩子们,是你自己不配做个父亲,星临小时候启蒙,你除了训斥打压,还教导过什么,星临进了国子监,你又过问过他的学习吗,都是我,数年如一日教导,是你自愿把父亲的位置,让给我的。” “至於小元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他每次生病不是你在折腾,而我,却在帮他求医问药,给他写故事做玩具,日日夜夜陪伴。” “不,不是的!” 第409章 疯魔 周明海不相信,他是孩子们的父亲,他是生父,孩子们怎么可能认別人做爹。 “你骗我的,孩子们只会叫我父亲,他们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 周明海状若疯癲的诉说著他才是生父,他明明是个好父亲,孩子们不可能不认他…… “星临多久没有和你写信了?你多久没见到寧寧了?小元宝现在还认识你吗?” 季墨阳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直插周明海心臟。 他讥讽道:“你未生未养,你对孩子们毫无付出,你也给不了孩子们什么了,你不过想霸著著父亲的名分,將来要求孩子们要孝顺你,你这样太自私了。” “你但凡如你说的那般,此生都为了孩子们而活,你就该放手,出家去吧。” “不!” 周明海疯了一般指著祖宗牌位,吼道:“孩子们是我周家的孩子,上了我周家的族谱,我是孩子们的父亲,天地祖宗可以作证,我便是未生未养,你也休想,休想抢夺我父亲的身份,你便是当了摄政王,也改变不了,孩子们是我的种的事实。” 季墨阳无语,只好拋出最后一个实锤,他双手抱拳,作出胜利的姿態:“哦,忘了告诉你,小元宝是我的种。” 这话,果然击溃了周明海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被蒲团绊倒,一头磕在案几上。 不过他不相信,忙捂著头站起来,反驳道:“你胡说,你二月十八和宋絮晚分开之后,她来了月信,然后和我同房才有的孩子,小元宝根本不可能是你的!” 胜利在望的季墨阳,瞬间垮了势头,他艰难维持住笑容,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果然还是失望了。 不过一瞬,他就调整好心態,他和宋絮晚能走到今天,不能在因为这种小事情再起什么波澜了,一个孩子而已,是不是他的血脉都不重要。 宋絮晚心里有他,就足够了,他此生本来也没有打算生孩子的。 他嗤笑一声,继续刺激周明海:“你看到她来了月信?你没发现小元宝早產?还有那孩子,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你,你没看出来?” “他像舅舅!” 急著解释一句,周明海回想起所谓的月信和早產,陷入了怀疑,难道,小元宝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他上了我周家的族谱。” “你確定?你难道还不知道?孩子现在都不养在周府了。” 周明海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又道;“宋絮晚曾经写过信,亲口承认……” “她故意气閔绒雪的!” 不管周明海想到什么,都被季墨阳一一驳斥回去,最后,他颓然的坐在地上,一直呢喃道:“是我的儿子,都是我的儿子,我的……” 见周明海说不通,季墨阳摇著头走了出去。 再次见到宋絮晚,季墨阳抬手轻触著宋絮晚的脸颊,眼神有无限的留恋。 被粗糙的大掌摩挲的很痒,宋絮晚抬头去看季墨阳,只觉得眼前高大的人,像是一团巨大的阴影,让她有些不舒服:“怎么了,他不同意出家?” 季墨阳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双手捧著宋絮晚的脸,像是捧著稀世珍宝,他眼神真挚深沉,缓慢又迷恋的低头,在宋絮晚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晚儿,我只信你口中之言,我坚信你始终爱我,我愿我们再无误会和分离。” 宋絮晚不知道周明海是愿意出家,还是不愿意出家,怎么季墨阳突然变得如此深沉。 她昂著头,想把季墨阳此刻神情,深深印在脑海里。 她眼睛泛酸道:“我不知道世人嘴里的爱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独一份的,以前从未对別人有过这种感情,以后也不会对別人產生同样的感情。 不管这是不是世俗那纯粹的爱恋,我都想用这种情感,和你生生世世纠缠,我宋絮晚会竭尽一切可能,回应你所有的期盼。” 季墨阳笑了,眼里那浓重的黑,被点点滴滴的亮取代,顷刻间就亮如骄阳,让人眩晕。 宋絮晚只觉得头顶那一团阴影,突然就散了,阳光像是从四面八方聚到季墨阳身上。 他在宋絮晚耳边轻声道:“真好,宋絮晚,我此生能遇见你,真好。” “那你晚上过来如何?” 宋絮晚刚一提话头,季墨阳就立刻站直了身子,咳嗽一声道:“我来此太久,以免让人怀疑,需得先离开。” 尤其是刚从浮云寺回来,万一念一的人跟著,他送周明海回来还说的过去,一直留著太奇怪了。 等季墨阳走了很久,宋絮晚摸著自己的嘴唇,还觉得发烫。 她不该怀疑季墨阳的,尤其是孟姑姑说,那个蛊虫不会出错,季墨阳现在肯定不是有了別人,难道真的许了什么愿望不成? 也许这世上,用守丧一年之类的事情撒谎的人,只有周明海那样的偽君子吧。 想到周明海,宋絮晚顺道去了趟祠堂,想打探一下他们俩说了什么,谁知她进去后,周明海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对著祖宗牌位跪拜。 “是我的儿子,都是我儿子,我的儿子……” “周明海,你先停一下,我们好好商量。”宋絮晚好声好气道。 “我的,都是我的儿子,我儿子……” 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晚上让孟姑姑看了一眼,孟姑姑直摇头:“头上有伤,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能不能清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寧寧还是有些伤心的,她拉著周明海的袖子,哽咽道:“爹爹,我是寧寧,你不要女儿了吗?” 周明海回头看了一眼寧寧,一把推开,继续磕头道:“儿子,我的儿子……” 真是报应,星临在的时候,也没见他多疼爱星临,这个时候装什么父爱如山! 宋絮晚拉著寧寧,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管怎样,日子是一天天好了,宋絮晚安心的睡去,梦里,她又能见到季墨阳了。 可惜同样的夜晚,吏部尚书府里的刘诗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第410章 花宴 她喜欢季墨阳都快一年了,閔绒雪无数次说心里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可是婚事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以前刘家不同意,后来季墨阳成了摄政王,婚事还是没有进展,那些曾经让她窃喜的摄政王妃的称呼,如今听起来都像是在讽刺她。 她睡不著,直接来到父母房中撒泼。 “我不管,婚事再不定下来,我以后就住到摄政王不回来了,你们要是不嫌弃丟人,就放任不管吧。” 刘父和刘母对视一眼,嘆了又嘆道:“乖宝,这也不怪我们呀,你爷爷不同意,季家那边,摄政王也没点头,这婚事定不下来,我们能怎么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们做主就好,为何要爷爷同意,摄政王府那边,閔太妃同意就行,摄政王还能不听他母亲的,我不管,你们帮我定下来,不然……” 刘诗蕊眼睛一动,就要去拿针线筐里的剪刀,嚇得刘夫人立刻扑过去安抚:“乖宝,我们去,我们明天就去和閔太妃商量婚事。” 送走刘诗蕊,刘夫人哭道:“满城谁不知道咱们蕊儿要嫁进摄政王府,这婚事到现在没有定下来,万一將来不成,蕊儿还怎么活,家里就一个女孩,爹难道要逼死她不成?” 刘大人嘆了一口气,披著衣服起来,安抚刘夫人道:“我去求父亲答应,你先睡。” 大晚上的,刘大人跪到了父亲刘尚书房门外,刘尚书早就过了为小辈们生气的年纪,他平静的请刘大人进房。 “如果还是为了蕊儿婚事的事情,你就別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刘尚书淡淡的开口。 “父亲,为什么?你担心和摄政王联姻,被人说成是摄政王一党,將来名声有损?”刘大人不解道。 作为吏部尚书,刘尚书可谓是人精中的人精,可惜生的儿子,一个不如一个,眼前的连进士都没考上,如今不过以举人之姿,在衙门做个小吏。 他再次跟儿子解释目前朝堂局势:“皇上眼看著就要亲政,这个时候联姻摄政王,太危险,我们刘家从不参加夺嫡,如此,才能让家族平稳延续。” 刘大人却不这么认为,他劝道:“父亲,季墨阳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成为摄政王,绝非平庸之辈,將来皇上未必能顺利亲政,咱们在別人都观望的时候,提前押宝摄政王,刘家將来才能更进一步啊!” “我一个老头子,都是尚书了,还往哪里进?” 刘尚书心累道,当官到尚书这个份上,都是祖坟冒青烟,三公那种虚名,他真的不在乎。 “父亲不想进一步,儿子想啊,父亲年迈,这个家將来就是儿子来顶门立户,儿子无能,难道真要让尚书府沦落成一个小吏的府邸? 儿子不想父亲走后,门庭冷落,儿子也是为了这个家啊,如果咱们提前押宝摄政王,到时候儿子就能官运亨通,即便不高升,摄政王岳父的身份,谁又能小瞧了咱们刘家!” 刘大人说的满眼含泪,他半辈子活在尚书府里,实在不忍心家族隨著老爷子去世,被权贵们排挤出核心圈子。 刘尚书已经是土快要埋到脖子的人,那些所谓的权利地位,荣华富贵早就看淡。 他看著痛苦的儿子,慈爱道:“孩子,每个家族都有沉浮,我们刘府从你开始消沉下去,有何不可?无人怪你!” “便是那些累世传承的世家,也不是代代高官,而是隔著几代有一个高官,子孙只要有一个出息就行,你虽然无能,但几个儿子和侄子都不错,几十年后,刘家未必不能再创辉煌,你何必一定要把家族的担子,抗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刘尚书的苦口婆心,刘大人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悲痛道:“我父亲是吏部尚书啊!我怎么能在父亲死后,什么都不是!” 年逾六旬的刘尚书,突然感到有些心痛,父亲太过出色,对无能的儿子来说,原来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说到这个份上,儿子不听,他也无能为力了,毕竟这个家,早晚是儿子来当。 次日,刘夫人上门和閔绒雪商谈婚事,閔绒雪满嘴答应。 虽然现在季墨阳是摄政王,但是真的愿意联姻的高官,其实没有几个,毕竟人人都等著皇上十六大婚之后,看看摄政王还能不能如今天一样大权在握。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吏部尚书能成为季墨阳的岳家,对季墨阳將来的谋划,必定是如虎添翼的。 尤其是刘诗蕊这个人,閔绒雪觉得她能完全拿捏,是个十佳的好儿媳人选。 至於季墨阳自己的意愿,那不重要,她去宫里求一道太皇太后的赐婚懿旨就行,季墨阳不同意也得同意。 反正她都是为了季墨阳好,而且她发现季墨阳也不理会宋絮晚了,说不定这次婚事,顺水就成了。 没几日,摄政王府,广发请帖,邀请各家闺秀赏,明眼人都知道,季墨阳的婚事,怕是要定下来了。 有心之人,都开始枝招展的打扮起来,往摄政王府涌去,这里面最兴奋的要数魏明时,他现在不仅命保下来了,而且成功和季墨阳拉近了关係,可以说私密话的关係。 魏明时在前院悠哉喝茶,等著季墨阳从宫里出来,两人一起说点小秘密。 后院已经到处红柳绿,沸反盈天。 閔绒雪很享受眾人的追捧,她觉得自己在摄政王府了,简直就像是太后一样,逐一接见前来朝拜的命妇们。 这些上赶著討好的夫人们,数刘夫人和庄夫人最諂媚,一左一右挨著閔绒雪说著討好的话。 离月始终陪著宋絮晚左右,生怕閔绒雪不著调,言语中得罪宋絮晚,让两家好不容易缓和的关係,再度降至冰点。 本以为一天就这样混过去了,偏偏閔绒雪不放过宋絮晚,特意扬声道:“周夫人坐那么远干什么,快坐到我旁边来。” 宋絮晚被迫坐到了閔绒雪旁边,她不信大庭广眾之下,閔绒雪能做什么。 第411章 伯母 刚坐下,閔绒雪故作亲密的靠近宋絮晚,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道:“墨阳这半年都不去找你,可见是不想要你了,他如今是摄政王,名声重要,和你这样的半老徐娘纠缠,实在是有损英明,你要理解他。 以后別缠著他,闹得大家都没脸,我今天要好好给墨阳挑一个媳妇,让太皇太后此赐婚,你千万不要挑事。” 宋絮晚满脸含笑的听著,不时对不远处的离月含笑点头,像是很受用閔绒絮的悄悄话。 等閔绒雪说完,她也靠近閔绒雪小声道:“太妃放心,我不会不要体面的缠著男人的,他最年轻那几年都给了我,我知足了,將来別人都是用我剩下的,说起来,就连当初姐姐用周明海,都是二用过的呢。” 说完,宋絮晚和閔绒雪彼此拉开距离互看一眼,同时微笑点头,那关係好的刘夫人和庄夫人都心生嫉恨。 对著周围的夫人小姐们评头论足一番之后,閔绒雪还是心有不甘,又悄悄在宋絮晚耳边道:“不会有人再喜欢你了,墨阳和明海现在都不要你了。” 宋絮晚立刻回敬道:“听说广阳王平反,很多当年被连累的人都回京城做官了,但是你的几个师兄,都寧愿继续在外做官,也不愿意回到京城,是不是都不想见到太妃呀!” 閔绒雪气的脸上的笑意差点掛不住,当年的诸位师兄,因为她和广阳王被牵连,通通被贬到不毛之地。 广阳王平反之后,她第一时间让季墨阳把这些人请回来,可惜,那些师兄没有一个愿意回来,直言不喜京城繁华! 閔绒雪明白,师兄们是想和她划清界限。 在自己家,还能被宋絮晚气到,閔绒雪岂是那能忍气吞声的人。 调整好表情,她指著不远处道:“院子里开的好,咱们一起去赏赏,王爷还没有从宫里回来吗?” 马氏道了一声“快了”,人群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纷纷要往园子流去。 閔绒雪站起来,指了指园子道:“周夫人请。” 不就是看著一群年轻小姑娘往季墨阳身上扑吗,哪里真能受到什么刺激,宋絮晚此刻只觉得热闹。 她站起来,和閔绒雪一起走出厅,到了门口台阶处,閔绒雪胳膊一抬,示意宋絮晚扶著她下去。 要彰显上位者的尊荣吗? 宋絮晚立刻伸手扶住閔绒雪,小声笑道:“伯母,小心脚下。” 伯母?还是婆母? 閔绒雪恼怒之下,差点一脚踏空摔倒,回头想瞪宋絮晚一眼,看见眾位夫人纷纷跟了上来,只好再次咬牙掛上笑容。 看著宋絮晚和閔绒雪相携著走出厅,落在后面的眾人夫人开始感嘆起来。 “哎呀,这周夫人和閔太妃关係真好啊!” “可不是,亲如姐妹似得。” 离月忙道:“不仅如此,我哥哥和周公子交好,我和周小姐交好,我们两家以前住在隔壁,亲如一家呢。” 眾人纷纷开始附和,说著著周家和季家几代人的情谊,感嘆周家在季墨阳微末之时帮助,羡慕宋絮晚此时被摄政王府上下礼遇。 宫里的季墨阳,听说宋絮晚也来了赏宴,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实在担心閔绒雪弄出什么么蛾子,让宋絮晚生气。 可恨他现在迫於孝道,对閔绒雪只能儘量无视,还没什么有效的法子,去限制閔绒雪。 到了摄政王府,听说大家都在园子里赏,他很担心宋絮晚看到那么多年轻小娘子,心生不快,丟了韁绳就往园子里走去。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著周家和季家的交好,转眼就到了园子。 閔绒雪指著满园繁,感嘆道:“这开的繁盛,更可喜的是年年都有一茬新的,哎呀,哪里这么有一朵枯败的,赶紧扔出去。” “慢著!” 宋絮晚指著那道:“这虽然已过期,但仍是艷压群芳,怎么能扔了呢,应该製成乾,永远保存下来。” 回头,宋絮晚对著眾人道:“我们家和太妃一家交好,那是十几年的交情,这十几年都通著书信呢。 以前我记得太妃在信里说,不忍鲜枯败,製成了乾日日欣赏,今日就由我製成乾,送给太妃,让太妃日日欣赏好了。” 一听到十几年都通著书信,閔绒雪生怕宋絮晚发疯,当眾就拿出一封书信念起来,袖摆下,她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脸上依旧掛著得体的笑容。 此时眾人看著,话也说到这个份上,閔绒雪只能顺著宋絮晚的话说下去。 “说起来,我还真怀念,以前住在周夫人隔壁的日子啊!” 刚来到院子里的季墨阳听到这一句,施施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扬声道:“母亲既然喜欢,那儿子就把周府对面的宅子买下来,日后我们两家还能比邻而居。” “不用……”閔绒雪想说不用,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离月兴奋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太好了,以后我住在周府隔壁,母亲和哥哥住在周府对面,咱们又能亲如一家了。” 离月开心的走到季墨阳旁边,难掩喜悦道:“这个摄政王府离学府巷太远,我每次过来看母亲都不方便,哥哥你要快一点买下新宅子,我们早一点住在一起。” 季墨阳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宋絮晚,对著离月宠溺道:“既然你这么著急,那设计新宅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 离月满口答应,一把拉住寧寧,又望向宋絮晚道:“夫人,我喜欢你家的布置,你们俩帮我先把图纸画好行不行?” 正是给季墨阳相看的好时候,离月愣是在这里说什么新宅子,閔绒雪不悦道:“这个以后再说,墨阳你过来,我介绍你认识……” “哎呀,哥哥忙,难得今天回来,设计新宅子也要哥哥喜欢,我这就带著哥哥一起商量宅子布置,母亲你陪著眾位夫人小姐赏吧。” 离月一手拉著寧寧,一手拉著宋絮晚就要离开,还不忘回头道:“哥哥快过来,我们去书房商议一下。” 第412章 识破 几个人走出园子之后,离月首先笑起来,看著季墨阳討巧道:“哥哥,你怎么谢我,我帮你从母亲面前逃了出来呢?” “哦,原来你是故意拉我们走,我还以为季夫子以后,真的要住在我们对面了呢?”寧寧有些遗憾道。 “不是!” 季墨阳忙道:“那工部侍郎府邸被封,刚好无人居住,我这就让人把现在的府邸换过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住在你们对面了。” 宋絮晚悄悄打量一下季墨阳,这人不是隨口说说,还真的要搬过去? “王爷真是突发奇想。”宋絮晚嘀咕道。 “不是,我想好久了,没找到合適的机会,刚好母亲想住夫人隔壁,我作为儿子,怎么能不满足她的愿望。” 季墨阳从开始整治朝堂开始,就算计把周府周围的官员,能抄就都抄了,以后他能住在附近。 只是朝廷拨给宗室的住宅,都在朱雀大街上,他突然搬走太令人奇怪了。 多巧啊,閔绒雪亲口说想住在宋絮晚隔壁,刚好他就能用孝道这个藉口搬过去,名正言顺,绝不会有人能察觉到什么。 一行人往书房的院落走去,正在书房厢房里喝茶的魏明时,听到季墨阳回来,就开始翘首期盼,发现宋絮晚也跟著,嚇得脸色都白了。 万一宋絮晚看到他,万一宋絮晚多看了他几眼,对他三见钟情,季墨阳岂能容他。 他嚇得都想钻到桌子底下了。 幸好季墨阳把宋絮晚等人领到了另一处厢房,过了一会才过来见他。 “魏世子倒是清閒,隔三差五来本王这里討茶喝!” 听了季墨阳不阴不阳的一句,魏明时不做理会,他开始酝酿情绪。 他又要装作对宋絮晚的深情,又要紧张的防备著宋絮晚过来看到他,表情纠结的他自己都担心装的不像。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头皮开始诉说深情。 “我也知道我不该来,但是听说她也来了,就是见不到,能同在一个府邸,心里也是开心的,我不该来的,可是就控制不住……” 季墨阳已经听得没有什么感觉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他面无表情的听著魏明时的痛彻心扉,提醒道:“刚才我们进院子,你远远的也看了一眼,回吧,別忘了你还有个夫人,在后院等著和你一起回府呢。” 怎么能回,好不容易进来的,好不容易和季墨阳分享秘密的。 魏明海对著关闭的窗户失神,看上去又心酸又甜蜜。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在关外牧马放羊,策马奔腾,好不畅快,也不知道將来周明海死后,有没有可能,她愿意跟著我去塞外,远离京城的道德束缚,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这正是季墨阳心中所想的生活,不想魏明时心里也这么认为。 季墨阳心中不快,嘴上讥笑道:“魏世子喜欢放马?那草原又没有围栏,谁拦著你去了!” 魏明时被讥讽也不回嘴,只悲痛欲滴道:“我只想和她一起放马,她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只要她在京城,我寧愿变成一个乞丐,守在周府周围,也不想远离她而去。” 季墨阳越听,越觉得魏明时噁心,一想到魏明时在周府周围四处打转,他就恨不得把魏明时扔到天边去。 对了,抚远侯不是在北境领兵吗?把魏明时赶出京城,让他再也不能覬覦宋絮晚,再也不能噁心他。 这个想法一旦產生,季墨阳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他怎么会產生把魏明时送到北境的想法。 朝廷的兵力,名义上都掌控在皇上的手里,只有两部分除外,一个是京郊大营掌控在高家手里,一个是北境抚远侯那边,手握十万大军。 朝廷这些年,竭儘可能的不让魏明时去北境,要的就是抚远侯死后,魏明时因为从未在北境待过,即便到时候去北境领兵,没有根基,怕是也难以服眾,朝廷能逐步把军权收到兵部管辖。 魏明时想去北境,眾人皆知。 看著手里的茶盏,季墨阳陷入了沉思。 魏明时几次三番靠近他,说了那么多所谓的不可言之事,又给了那么多银钱。 当真,是因为一件风雪月的事情…… 得到一个人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共同的喜好,这会让人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同类,进而降低防备。 如果,魏明时做的一切都是政治阴谋,风雪月不过是个幌子,那他这些莫名其妙的汹涌爱意,瞬间就不那么奇怪了。 魏明时这是既想取得他的信任和好感,被他名正言顺的打发出京城,而又不想让他心生防备,那喜欢宋絮晚就是一个绝佳的,接近他的法子。 所以,魏明时知道了他的心思? 杀?还是不杀? “王爷?”魏明时小声询问。 他说了半天,季墨阳怎么走神了? 季墨阳要是没听到,那他这半天里,对宋絮晚汹涌的爱意,怎么能刺激到季墨阳,继而让季墨阳心生嫉妒和厌恶,怒而把他赶出京城。 “王爷,我从不知,爱一个人竟然让人这么生不如死,我有时候都想变成一只蚂蚁,在她路过的地方,被她踩上一脚,能死在她脚下此生也是无憾。” 季墨阳被逗笑了,这个魏明时真的是个人才,连他差一点都被这人骗过去。 幸好,魏明时不像念一,他知道宋絮晚的存在,只是想著谋算自己的利益,没打算伤害宋絮晚,否则…… 考虑到现在风雨飘摇的局势,季墨阳嘆了一口气,拉拢好过结仇。 他盯著魏明时看了片刻,笑道:“见你如此为情所困,本王实在是於心不忍,要不,本王成全你好了。” “不不不!” 魏明时嚇得舌头都打结了,他只想要命,要兵权,美人什么的,真的没有兴趣啊! “王爷,我是个君子,违背人伦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这件事,我也只在王爷面前流露一二,此生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我绝不会让我的私心,损害她的名声,陷她至危险的境地,我发誓,我对天发誓……” 季墨阳忍不住笑了起来,留著魏明时逗乐也不错。 第413章 乾娘 他抬手制止魏明时的誓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不是想靠近她吗?我听说她想认个乾女儿,刚好你夫人弟妹,是她的侄女,都是自家人。 要不让你夫人认她做乾娘,以后逢年过节,你也能去光明正大的磕个头,见上一面,如何?” 魏明时楞了一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若宋絮晚真的成了他夫人的乾娘,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叫季墨阳乾爹,这不是妥妥的自己人,以后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 他的兵,就是季墨阳的兵,他兴许今天叫乾娘,明天就能去北境领兵。 魏明时难掩兴奋,面上还是装作很是心伤,纠结许久,含蓄的点了头,季墨阳忍不住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憋不住笑。 刚才还爱的死去活来,转眼就能叫乾娘,果然,魏明时只要兵权,不要“爱情”。 “你等著,我这就去问问她的意思。” 季墨阳一路笑著进了另一间厢房,告诉宋絮晚这个好消息。 “周景黛的婆家姐姐和婆家姐夫,想认你做乾娘,求到我这里来了?” 季墨阳说完,咳嗽好几声才忍住笑意。 宋絮晚满脸疑问,这是什么怪事,一品军侯家的世子和世子夫人,上赶著叫她乾娘,她有什么值得人家討好的。 “王爷说笑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认真的,他就在那一处厢房等著。” 季墨阳顺手一指,离月顺势看过去,回头不悦道:“不行,夫人你要是认乾女儿,要先认我。” “胡说什么!”季墨阳笑不出来了。 “我哪里有胡说,之前我就提过一次,夫人说我身份尊贵,是个县主,所以不肯认,她要是连抚远侯世子夫妇都能认,为什么不能认我。”离月不满道。 “好啊好啊,我同意!”寧寧拍手叫好。 宋絮晚白了一眼季墨阳,这叫什么事! 乾咳一声,季墨阳肃著脸道:“我刚才开玩笑的。” 看著季墨阳来去一阵风,宋絮晚倍感莫名其妙,季莫阳好像经常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摇摇头,把这个岔子忘掉,对著案几说道:“离月你看这里,这里建个亭子是不是不错,水往这边引……” 另一边,季墨阳再次见到魏明时,说了认乾娘不过是玩笑,就揭过这个话题。 离皇上亲政越来越近,他要用好所有可用之人,如今要早早开始布局。 他稍显严厉道:“一个大男人,整日里男欢女爱,你也不嫌弃丟你爹的脸,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在守边关,你怎么好意思天天婆婆妈妈的。” 魏明时不知道季墨阳什么意思,作为留在京城的人质,他保命的法则就是不学无术,他惭愧道:“王爷见笑了,我吃不了苦,连刀都拿不起来。” 作为一个文武双全,却常年装成瘦弱书生的季墨阳来说,魏明时那点子偽装,他闭著眼都能看明白。 这人肯定武功高强,但是装作不学无术,他也不拆穿,扔下一个令牌道:“明日开始,去禁军报到,別整日惦记不该惦记的。” 拿著令牌回府,魏明时都要把令牌和祖宗牌位放在一起供奉了。 禁军是季墨阳的大本营,如今给了他令牌,这表明季墨阳已经接纳了他,而他也能顺势在禁军中,慢慢展露自己会武的事实。 以后,只要他对宋絮晚的爱意再猛烈点,季墨阳一个心烦,就把他送到边关去了,多年美梦,一朝成真。 他似乎,真的有点喜欢上宋絮晚了…… 赏宴之后,閔绒雪对著眾人,或明示或暗示,基本確定了季墨阳的婚事,她隨后进宫去求太皇太后赐婚。 吏部尚书?这样一个有实权的重臣,要成为季墨阳的岳家了? 太皇太后怎么肯同意,她要用季墨阳,也不是要把季墨阳捧到天上去,將来皇上亲政,季墨阳权力过大,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把閔绒雪搪塞过去,就把季墨阳叫了过来。 “你母亲求我给你赐婚刘诗蕊,你怎么看?” 季墨阳毫不迟疑,立刻拒绝:“臣此生都不能有子嗣,不想连累任何人,这辈子没打算娶妻,母亲就是閒著没事干,太皇太后不用理她。” 倒是还算知道自己的处境,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担心閔绒雪不清楚局势,擅自和刘家定亲,岂不是坏事。 她试探道:“听说那刘小姐十分钟情於你,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不能有子嗣也不是大事,到时候从宗室过继一个就是。” 没有一丝犹豫,季墨阳再次面不改色的拒绝:“臣无心娶妻。” 像是担心太皇太后再次劝说似的,季墨阳难为情道:“不瞒娘娘,臣已经不能人道,若是娶了刘小姐,两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什么?”太皇太后完全没想到那个药还有这个效果。 她有些怀疑季墨阳故意骗她,看著手里的茶叶起起伏伏,她决定试探一下。 “我这偏殿供奉著菩萨,我时常和季家列位先祖说说朝廷的事情,让他们放心,今日你来了,你也过去给你先祖说说,如今你大刀阔斧的改革,朝廷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这吩咐奇怪的很,但是必定有深意,季墨阳拱手一礼,就隨著嬤嬤去了偏殿,对著菩萨开始说了起来。 “不孝孙季墨阳自从年初辅佐政事……” 说著,说著,季墨阳发现嬤嬤开始点起了香,异常的香甜,不像是一般礼佛时用的香。 再一会,那嬤嬤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出去了,换了一个太监进来。 季墨阳瞭然一笑,继续跟菩萨说著如今朝廷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嬤嬤稟告太皇太后:“摄政王是真的不行了,那香燃起来之后,奴婢这把年纪,不过一刻钟就受不了,换了几个年轻的奴婢一样受不了,只有摄政王和几个太监,一直面不改色,可见那摄政王和太监无异了。” “真是老天都站在哀家这边,呵呵呵~” 太皇太后一直担心季墨阳心狠手辣,疯狂揽权,將来不肯放权,现在好了,人都不行了,也许过两年,鬍子都长不出来。 第414章 失宠 果然广阳王这一脉,天生就不適合继承大统,太皇太后更放心了。 “娘娘,您看那赐婚的事情,要么奴婢改天给閔夫人透个口风,让她去跟摄政王自己商量?” 太皇太后摇头笑道:“哀家要赐婚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等到皇上大婚前两三个月,哀家让季墨阳娶了刘诗蕊,他不行的事情,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刘家人察觉,到时候刘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肯定恨季墨阳骗婚。 多好,皇上这边亲政,那边季墨和岳家决裂,朝臣闻风而动,必定跟风要和季墨阳划清界限,权利顺利就过渡了。” 太皇太后高兴的,当天都多吃了半碗饭。 不过閔绒雪就不开心了,她等了好几天,没等到赐婚的旨意,倒是等到了皇上季墨昌和高语姍被赐婚的旨意。 难道太皇太后要先给季墨昌赐婚,过段时间再给季墨阳赐婚?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就被季墨阳胁迫著搬了家,入住了学府巷对面,曾经的侍郎府,如今新的摄政王府。 宋絮晚礼节周全的上门道贺乔迁之喜,閔绒雪气的想把宋絮晚的礼物扔出去。 新的府邸有很多地方还在修葺,閔绒雪故意拉著宋絮晚悄声道:“咱们去看看王爷的新房,等过几天我让刘小姐过来帮忙看著装饰下,以后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住。” “宋夫人可有什么建议?” 宋絮晚真觉得好笑,閔绒雪为什么觉得她会在这些事情上生气呢。 她也同样悄声道:“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一点要提醒太妃,这沐浴用的玫瑰露,要好好挑一挑,我换了好几家王爷都觉得淡,只有桃居家的玫瑰露,王爷欢喜的能一夜不停歇,太妃谨记。” 閔绒雪看向宋絮晚的眼神,掩饰不住的恶意,讥讽道:“你得意什么,这大半年他可是一次没找你吧。” “怎么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看了眼寧寧和离月正在远处商量哪里建造亭子,哪里放个假山,季墨阳立刻往前走了几步,贴到宋絮晚背后,面相閔绒雪质问。 “母亲寡居,家里的整修就让离月看著办,母亲去看看你的佛堂,修葺的还有哪里不满意?” 閔绒雪憋著一肚子火走了,宋絮晚回头,立刻委屈道:“你母亲讥讽我失宠,说你都大半年没找我了,你今晚过去陪我,打打她的脸好不好?” “晚儿~” 季墨阳不防备宋絮晚这么直接,他急的额头冒汗,乾巴巴解释道:“我不是许了一年的愿吗,你不是也要吃素一年吗,在等些时日好不好?” 抬头看著季墨阳,宋絮晚幽怨道:“你娘欺负我……我会做噩梦的,我要你抱著睡,又没说要破你的色戒。” “素的~” 宋絮晚拉著季墨阳的袖子撒娇。 看了眼远处的认真商量的两人,季墨阳伸手握住宋絮晚不安的小手,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细细摩挲安抚。 他虽然深知宋絮晚爱慕他,但是时常会想,宋絮晚为什么爱慕他,不得不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人的欢好让宋絮晚沉迷。 若是他不行了,宋絮晚这深沉的爱意,到底能持续多久,他有些惶恐~ 他还是不敢说出来,只想著瞒一天是一天,也许哪天,庆宏就把解药研製出来,岂不是一切烦恼都解决了。 “晚儿,再忍些时候~” 不满足於季墨阳不轻不重的安抚,宋絮晚故意生气道:“咱们摄政王风华正茂,如今更是四处招蜂引蝶,这新房装饰好,怕不是过几天就要成亲,恭喜呀!” 季墨阳敏锐的察觉宋絮晚吃醋,笑著打哈哈道:“我可是记得,曾经有人威胁我不准有其他女人的。” “那个人现在同意了,摄政王快去找吧。” “我不信,那人就是口是心非,再说,这世上哪里有人比那个人好,我难道还要放著珍珠去找鱼目?” 宋絮晚气竭,如今季墨阳情话一套一套的,就是不动真章,她只能劝说自己,真的是人家许了什么愿。 再说下去,也只能把自己气个半死,宋絮晚怀疑她就是扑上去,季墨阳都能把她推开。 风月不提,宋絮晚又担心季墨阳的仕途,规劝道:“你有这个本事哄我,跟別人好歹好好说话,別把朝臣们弄得见到你就怕,你看看史书,多少辅政大臣被挫骨扬灰,你別把自己作死了。” “遵命,以后我见人就哄,哄了太皇太后哄太后,哄了太后哄太妃,总能找到个大腿叫我抱上,我这条小命就不会那么容易折腾没了的。” 两人胡乱说著逗趣的话,季墨阳眼见宋絮晚不那么生气了,又討好道:“跟我去书房,告诉你我为何要把宅子选在你对面。” …… 听说季墨阳搬家,拿著礼品过来道贺的魏明时,刚坐下,听下人说季墨阳带著宋絮晚往书房走来,嚇得扔下礼品就跑,生怕跑晚了被宋絮晚看到自己风流倜儻的模样,再见倾心。 一口气跑出府门口,他才敢把气息喘匀,认命的进宫去挨打,早知道不装作什么都不会了,害他如今都不敢还手。 到了书房,只见一堆礼品散落在地,还有个雕刻精致的玲瓏球滚了出来,宋絮晚捡起来问道:“这是谁送的,这么精致?” 季墨阳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谁留下的,他生怕宋絮晚知道那魏明时的算计,而被骗了动了心,黑著脸道:“我告诉你,这姓魏的不是什么好人。” “姓魏的?是谁?”宋絮晚好奇。 季墨阳立刻反应过来,宋絮晚可能根本没注意过魏明时,那他为何提这个人。 “一个太监,不提也罢。” 另一边,一直偷偷注意季墨阳和宋絮晚的閔绒雪,彻底疑惑了,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要说没了关係,两人又有说有笑,要说还有关係,晚上突然就不来往了。 閔绒雪决心要试探一下,她现在之所以不敢对宋絮晚动手,也是考虑到季墨阳还有些心思,要是季墨阳真的放手了,那她也能放开手噁心宋絮晚。 第415章 家宴 搬了新家,自然少不得要宴请,没几日,閔绒雪请刘诗蕊和宋絮晚上门,说是准备了家宴款待。 虽然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下来,但是閔绒雪直接拉著刘诗蕊,指著给季墨阳准备的院子,直言:“你喜欢什么样的装饰,院子里喜欢栽种什么草,都可以提前让下人准备起来。” 这无疑是明说,这个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刘诗蕊笑的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 “太妃,宋夫人还在呢。”刘诗蕊娇羞道。 “刘小姐不用害羞,等你和王爷订婚的时候,我还要当你们的媒人呢。”宋絮晚笑道。 閔绒雪愣了一下,她本来打算请宋絮晚当媒人,故意噁心一下宋絮晚,如今宋絮晚主动提出要当媒人,她又觉得是自己被噁心了。 她本能的想出口讽刺几句,又担心被宋絮晚绕远了,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试探季墨阳和宋絮晚的关係的。 指了指园子,閔绒雪道:“园子刚修整好,刚宫里赐了几盆,听说有一盆绿菊,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眾人移步园,正赏著,不巧一只小猫乱窜,弄脏了刘诗蕊的披风。 “没事,我带著你去更换,离月,你陪著宋夫人和寧寧赏。”閔绒雪忙道。 带著刘诗蕊回房,閔绒雪拿出一件披风,笑道:“这件披风是刚做的,你试试合不合適?” 一件胭脂红的披风,刘诗蕊披到身上很合適,她道:“倒是不像太妃会穿的顏色,更像是宋夫人的衣服。” 那是自然,閔绒雪特意找了同样的布料,做了和宋絮晚一样的披风。 她內心毫无波澜,平静解释道:“是宋夫人送的,她自己做了件胭脂红,又送了我和离月各一件,我不惯穿这样鲜亮的,刚好给你合適。” 更换好披风,閔绒雪又对著刘诗蕊看了一眼,笑道:“刚好有对耳坠,跟你这披风很合適。” 说著,閔绒雪又帮刘诗蕊换了一副红宝石耳坠,这才满意道:“年轻真是好看,走,我们出去,王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虽然搬了新家,季墨阳一如既往的住在宫里,今日也是知道宋絮晚会上门,他才借著尽一尽孝道的名头,回来看一眼宋絮晚。 跨过二门,季墨阳招手问人:“太妃和县主在哪?” 这人正是被閔绒雪安排专门等季墨阳的,她伸手往后指去:“县主陪著宋夫人,在左侧的园子里挑选窗户用的帘子,太妃陪著刘小姐,在右侧的园子里赏呢。” 季墨阳毫不迟疑,抬脚往左侧走去,没多久,他就看到一个身披胭脂红的女子,正低头认真的看著一盆绿菊,那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隨著女子的动作,一上一下的很是诱人。 很少见宋絮晚这么嫻静的时刻,季墨阳满目含笑,静静的站在后面,等著宋絮晚回头看见是他的时候,那欢喜的样子。 刘诗蕊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子,刚才她换披风回来,人都不见了,閔绒雪又刚好被人叫走,让她一个人在这等著。 临走前,閔绒雪还仔细吩咐她:“这些里,藏著一个王爷的秘密,你不可回头,要仔细查看。” 低头看了半天,刘诗蕊耐性都要用尽了,里能有什么秘密? 閔绒雪再不过来,她都要把盆砸烂了。 季墨阳静静的欣赏了许久“宋絮晚”的背影,见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直不肯回头看他,他好笑著摇头。 慢慢走上前去,他怕嚇著“宋絮晚”,儘量柔声道:“丟了什么宝贝,让你都捨不得回头……” “王爷!”刘诗蕊惊喜回头,正撞进季墨阳满是柔情的眼眸。 她喜欢季墨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温柔的神情,她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到嗓子眼,双眼不离季墨阳。 “王爷,我在找……” 刘诗蕊还没有说完,就见季墨阳突然黑脸,立刻转身就走。 “王爷!” 刘诗蕊慌忙跟上去,谁知他明明就见季墨阳在前面不远处,一转弯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愣在原地委屈的要哭出来,王爷明明那么温柔的对她,怎么转眼就变了脸。 刘诗蕊虽然骄纵,但不是傻子,难过一阵很快就明白过来,季墨阳把她看成了別人才那么柔情,看到是她才突然变脸。 那个能让王爷如此柔情的人,是谁? 转个弯就立刻跳墙的季墨阳,很快找到了正在厢房和离月说话的宋絮晚,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摘下宋絮晚的红宝石耳坠。 “怎么了?” 不仅宋絮晚,离月和寧寧都奇怪起来,只见季墨阳全程黑脸,摘下耳坠又吩咐道:“离月,和夫人把披风换了。” 几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季墨阳这么严肃,两人立刻更换起来,换好衣服,季墨阳才舒了一口气道:“记住,你们今天一天就这么穿著的。” 交代一句,季墨阳抬脚离开,几个人还是面面相覷。 怒火衝天的季墨阳,立刻找到閔绒雪,他很想甩上一巴掌,閔绒雪这个毒妇,万一让宋絮晚暴露在刘诗蕊面前,以刘诗蕊那股子狠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满眼喷火恨道:“我如今名声不好,也不介意再有个不孝的罪名,你立刻收拾东西去寺院,明天就剃度。” 閔绒雪直接嚇软了身子,她不过才刚出手试探,季墨阳就这么快要把她斩草除根。 她知道现在再怎么求饶,季墨阳都不会信她,她哭道:“是母亲糊涂,只是如今刘小姐可能已经怀疑,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绝不会让刘小姐误会宋夫人。” 找了半天没找到季墨阳,刘诗蕊委屈的要找閔绒雪告状,听到季墨阳刚好在里面,闹著立刻要进来。 屋里的季墨阳內心冰火两重天,他想即刻把閔绒雪送走,以免宋絮晚再次受到伤害,又担心刘诗蕊很快想到宋絮絮晚身上,出手报復。 吏部尚书刘家,他调查这么久,除了刘诗蕊骄纵虐待奴僕,这个尚书似乎没什么问题,一时间还难以连根拔除。 第416章 隱情 如今他在朝堂大量的更换官员,都需要吏部的协助,实在不是彻底得罪人家的好时机。 正犹豫间,刘诗蕊直接冲了进来,她扑倒閔绒雪怀里,委屈著看向季墨阳,哭道:“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季墨阳警告的看了眼閔绒雪,抬脚离开房间,走到门外听著,若是閔绒雪不能让刘诗蕊解除误会,那这个刘诗蕊也不能留了。 宴大人已经被这个疯子害了,他不能让宋絮晚也处在这样的风险中。 至於会不会因为杀了刘诗蕊,和吏部尚书结了仇,他已经顾忌不上了。 房间里,刘诗蕊委屈的诉说著,季墨阳如何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听得閔绒雪直接跟著擦眼泪,甚至比刘诗蕊哭的还伤心。 “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一厢情愿,想撮合你和王爷,只是不想如今南辕北辙,让你们俩都不开心,这婚事还是算了吧。” 怎么可能算了,刘诗蕊立刻停止哭泣,虽然季墨阳喜欢別人,但是她將来是正妻,岂是那些狐媚子能比的。 婚事万万不能算了。 “太妃,是蕊儿没用,討不了王爷的欢心,您告诉我,王爷心里是不是有別人,她是谁?” “哎!” 閔绒雪嘆气一声,擦著眼泪道:“不说也罢。” 门外的季墨阳拳头已经硬了起来,比他拳头更硬的是心臟,如果閔绒雪敢说出宋絮晚,他觉得是时候送母亲去陪伴父亲了。 季墨阳的心里人,一直是刘诗蕊心里的刺,她见閔绒雪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肯就此断了话题。 她缠著閔绒雪撒泼道:“太妃,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吃醋的女子,若王爷真有喜欢的女子,我愿意和她一起侍奉王爷,我愿意尊她为姐姐,绝不与她爭宠,让王爷为难。 您告诉我那个女子是谁,是不是身份上不了台面,您才不允许她进门?” 閔绒雪一声接著一声嘆气,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落,刘诗蕊一声声哭求,最后,閔绒雪万念俱灰道:“王爷他喜欢的人,是个男子。” “啊!”刘诗蕊差点惊叫出声。 门外的季墨阳也差点没站稳…… “当年,王爷和同窗在浮云寺温书,有个同窗喜欢穿红色披风,鲜衣怒马……” 閔绒雪把季墨阳和夏永言,那不堪描述的私情,添油加醋说了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 她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道:“也怪我,一直不让王爷搭理小娘子,结果他走错了路,这些年你看他从来不近女色,也是这个缘故。” 刘诗蕊张著嘴巴频频点头,她就是打听到季墨阳不近女色,她才一心扑了上来,原来是这样。 又听閔绒雪接著哭道:“王爷这些年虽然不近女色,曾经倒是看上一个喜欢穿红衣的青楼女子,那女子眉眼颇相像王爷喜欢的那个同窗。 我心里膈应,因此坚持让他俩断开了,王爷为此很伤心,你应该也听过王爷的传言,有一段时间留恋青楼,后来又闹著要出家。” 刘诗蕊已经完全相信了,这和她打听的果然都一模一样。 门外的季墨阳听得数次想衝进房间解释,最后都忍住了,只要不怀疑到宋絮晚身上,他无所谓在刘诗蕊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看样子刘诗蕊应该是不会误会宋絮晚了,他抬脚离开。 屋里,閔绒雪还在说著季墨阳的糟心事。 “他和晏家的婚事,拖了这么多年,也是他不想娶,你不知道我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后来看到你,我第一眼就喜欢你,天天盼著你和王爷能看对眼,谁知一直没有进展,我也是糊涂了,觉得王爷喜欢穿红的人,就给你穿了红色的披风,想著能引起王爷的注意,谁知弄巧成拙……” 这下,刘诗蕊完全懂了,茫然且频繁点头,还主动劝说閔绒雪:“太妃,你放心,王爷那是以前不懂事,以后我进了门,一定好好规劝王爷,早日给您生个孙子的。” “蕊儿,墨阳能遇见你,真是祖上烧高香啊!”閔绒雪感动的大哭起来。 一场误会在閔绒雪三言两语中消散,刘诗蕊重新燃起了斗志,她不信自己爭不过一个男子。 晚宴如期举行,除了閔绒雪哭红了双眼,其他人並无异常。 刘诗蕊扫了一眼离月身上的胭脂红披风,恍惚觉得今天刚过来的时候,宋絮晚穿的是这件披风,难道她记错了? 也许吧,当时她正沉浸在要装饰未来新房的喜悦里,完全不记得旁人穿什么,戴什么。 不过这宋絮晚也是不会做事的人,怎么会送给离月和閔绒雪一样的披风,俩人年龄差这么大。 她收起淡淡的嘲讽,脸上掛著得体的笑容,首先对著宋絮晚举杯道:“夫人送的披风,太妃转送给我了,还望夫人不要生气。” 宋絮晚挑眉,今天的怪事倒是一件又一件,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閔绒雪就首先开口道;“宋夫人不是在乎这些小事情的人,再说这件披风也不適合我,要不是宋夫人送了一件给离月,我就把这件给离月了。” 这下轮到离月挑眉,身上的披风,明明是季墨阳要求她和宋絮晚换的,不过看气氛,似乎不是挑明的时机。 大家含笑配合著点头,閔绒雪首先举杯道:“多谢几位赏脸,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披风的事情,看来是揭过去了,季墨阳长长舒一口气,这个刘诗蕊,还是要找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早点除掉的好,省的整日挑事。 眾人放下酒杯,刘诗蕊装作惊讶道:“王爷怎么没喝酒?” “我哥不喜饮酒,刘小姐不知道?”离月懟道。 刘诗蕊並不把离月的敌意放在心上,小姑子嘛,似乎都是这样的德行,况且她这话问的是有目的。 她低头羞涩一笑,不好意思道:“早听说王爷不喝酒,原来是真的,正好我最近在学习烹茶,刚才正煮了一壶,王爷尝尝?” 那壶茶一提上来,眾人就闻到一股甜香,可惜茶壶看上去很小,一看就是只为了季墨阳一个人烹的,刘诗蕊没有说让大家都尝尝,眾人也不好说什么。 第417章 催情 刘诗蕊娇羞道:“我为了学习烹茶,手都烫了一个泡,王爷可不要嫌弃。” 说著,她倒了一杯给季墨阳。 自从听说季墨阳喜欢男子,刘诗蕊就断定,季墨阳怕是一时难以转换喜好,不如来个直接的,既让季墨阳知道她的好,也能让婚事早点定下来,因此她特意把准备许久的催情药,加到了茶壶里。 今日,她在摄政王府上,和季墨阳双双中了催情药,她相信閔绒雪会毫不迟疑的,把两人送到一间房间,一切就那样顺理成章了…… “王爷,请。” 为了麻痹刘诗蕊,也为了早点结离开晚宴,季墨阳端起来闻了下,轻笑一声,一口喝掉那杯茶,然后道:“你们慢慢用膳,我去书房还有点事。” 刚欣喜於季墨阳喝了茶,转眼见季墨阳要走,刘诗蕊忙跟了上去,季墨阳要是转头去了皇宫,她岂不是谋划落空。 “王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见刘诗蕊离了席,离月盯著那壶茶,试探道:“什么好茶,咱们也尝尝。” 自从离月成了郡主,到处受人追捧,性子也比平常活泼起来。 她抬手就给自己,宋絮晚和寧寧一人倒了一杯,孟姑姑伸手拦住寧寧:“小孩子晚上喝茶睡不著,让太妃尝一尝吧。” 茶就这样端给了閔绒雪,閔绒雪一直抬头张望不远处刘诗蕊和季墨阳纠缠,生怕刘诗蕊闹出乱子,季墨阳真把她送到寺院,根本没关注桌子上的事情。 离月喝了茶之后,觉得果然奇香无比,劝閔绒雪也尝一尝。 “母亲快喝。” 閔绒雪实在担心刘诗蕊乱说话,一口喝掉茶,起身就去找刘诗蕊。 “我去看看她们说什么呢。” 宋絮晚喝了茶,也觉得好喝,好奇道:“什么茶这么香,怎么从来没喝过,等下要问一下刘小姐。” 既然宋絮晚喜欢,离月抬手又给宋絮晚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一点,发现茶壶空了。 “没事,把我们喝的清茶倒进去,等会子咱们劝刘小姐多喝酒,她可能不会发现茶被我们换了。” 寧寧抬手就给那小茶壶里倒了些普通清茶,倒完之后,几个人同时捂嘴偷笑,有一种做了坏事,还没有被人发现的窃喜。 不一会,閔绒雪带著刘诗蕊回来,几个人频繁的向刘小姐敬酒,直把刘诗蕊喝的晕晕乎乎。 快要起身的时候,刘诗蕊才想起来她的茶,她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可能是嘴里酒味太大,刘诗蕊完全没发现茶被人换了。 酒足饭饱,大家各自离开,刘诗蕊自然是留宿摄政王府,她等著药效发作,好成功把季墨阳拿下。 离月回到宋絮晚隔壁,突然就觉得口乾舌燥浑身发热,今天莫非喝酒太多了? 沈乐山见离月满脸潮红,嚇了一跳:“是不是病了?” 他手刚放到离月额头,离月身子一软就靠在了他的身上,她努力的想推开,可惜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好热,好痒,好难受……” “快,去请大夫!” 沈乐山嚇得不行,忙抱著离月往床上走去,安抚道:“別怕,大夫马上就来,就是酒喝太多了,我给你擦把脸,让人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月儿,你先鬆开,我把鞋给你脱掉……” “月儿,我答应了你哥,要等到你……” 算了,大不了明天挨一顿打,打个半死也值了。 沈乐山一把扯下床幔,回头吼道:“都出去。” 回到周府的宋絮晚,还没有走到正房,就忽然觉得浑身燥热且无力,她慌忙扶上孟姑姑的手,诧异道:“我怎么了?” “没事,夫人中了催情药,刘小姐茶里下了不少。”孟姑姑波澜不惊道。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宋絮晚大惊。 孟姑姑淡定的眨眨眼,一点催情药而已,有她在,又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王爷今晚不进宫,夫人无需担心,刚好还助兴。”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错,这不正是个机会试探季墨阳? “快去叫人,这药效似乎太过猛烈了一些,我都站不稳了。” “那我先给夫人扎几针再去,免得夫人难受。” 孟姑姑好心帮宋絮晚扎了针,缓解了症状,才不慌不忙去隔壁请人。 小廝一路从大门喊到书房:“王爷不好了,对面周大人发疯了,要杀人,你快去看看啊!” 来不及多想,季墨阳一路狂奔至周府,顺利被孟姑姑引入了正房。 “周明海呢,他装疯不成?” 季墨阳刚进內室,就见宋絮晚脸色潮红,衣衫半露,半躺在在软榻上,可怜巴巴的望著他。 “那刘小姐的茶里,下了很多催情药,我快受不了了。” 想转头就跑的,但是这个念头刚起,腰身就被宋絮晚缠上了,此情此景,季墨阳实在挪不动脚步,他咬咬牙轻轻扶住宋絮晚。 “孟姑姑会医术,让她给你解毒行不行?” 都到这个份上了,宋絮晚怎么肯,她抱住季墨阳的腰身,一点点攀爬上去,难受的都要哭出来了。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生怕季墨阳再次按住她的手,宋絮晚这次很聪明的没用手,不著痕跡的抬腿去蹭,突然,她好像察觉到了异样。 “我们都喝了那茶,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瞬间,宋絮晚想通了为何季墨阳一直拒绝她,她不可置信道:“你不行了?” 那岂不说,一直以来那个许愿的事情,就是个谎言,季墨阳一直在骗她,像周明海一样! 宋絮晚说不清是更生气季墨阳撒谎,还是更难受季墨阳不行了,一时脸色变幻莫测的瞪著季墨阳。 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被发现了,季墨阳小心翼翼的去看宋絮晚的神色,他惶恐,愤恨,然后颓然,最终都化为一丝苦笑。 “你还要我吗?”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却要一直骗我!” 宋絮晚还是忍不住生气,她气的一把推开季墨阳,抬脚就走了出去。 季墨阳心底拔凉一片,爱意比他想像的消散还快。 第418章 假药 实在不甘心,宋絮晚就此不要他,忐忑的跟上去想解释两句,才发现宋絮晚不是离开,而是让人去叫孟姑姑进来。 刚睡著的孟姑姑,被半夜叫起来,表现的很不满。 她来到正房,在宋絮晚和季墨阳脸上来回打量,宋絮晚为了季墨阳的面子,只好尷尬道:“国丧期间,不可行房。” 季墨阳也乾咳一声,点头表示:“国丧,国丧。” 真是大半夜听了个笑话,宫里宴会都举行好几次了,还有人遵守国丧。 再说,宋絮晚和季墨阳两个,像是在乎国丧的人?孟姑姑满脸狐疑。 她沉默著帮宋絮晚解了毒,走之前还瞥了一眼季墨阳,眼神意味深长。 季墨阳脆弱的心灵,再次受到暴击,连孟姑姑都因此看低了他,何况是宋絮晚,他难受的低著头一言不发。 解了毒之后,宋絮晚浑身的燥热消失,內心也慢慢平静下来,想问一问发生了什么,只见季墨阳低头当自己不存在,宋絮晚气的一脚踢了过去。 “你都不打算说点什么吗?难道还能逃避一辈子?” 季墨阳不知道如何说起,內心惶恐的觉得宋絮晚已经在想怎么甩了他了,但他有他的骄傲,如何能让宋絮晚因为可怜,而勉为其难的继续跟著他一起。 与其等著將来宋絮晚嫌弃他,倒不如他主动瀟洒的放手,虽然心里很不情愿。 他故作瀟洒道:“你也知道,未来风雨飘摇,我想好了,以后若败於季墨昌之手,就远远的离开京城,我已经在东边买了一个岛,北边买了一片草原,都转了好多手,落在了星临名下。 我两边来回住,等孩子们长大之后,你若是还想见我,就过去找我,若是不想,此生和你这几年相守,我也值了,到时候死了,你別忘记让星临去给我收尸。” 她不要他也没关係,他一个人回忆著过往,这辈子也很快就能过去。 “你在说什么?” 宋絮晚皱眉,她刚才的问题是没有表达清楚吗?怎么就说到安排后事上了? 到底是担心多过生气,宋絮晚见季墨阳如此消沉,心里更是心痛难忍。 “季墨阳,你身子怎么不行的?受伤了?” 她伸手握住季墨阳的手,柔声道:“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宋絮晚更多的是关心,季墨阳飘飘荡荡的心,一点点落到实处,他低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无比悽惨。 “朝堂几股势力交错,现在朝臣不过是假意臣服於我,將来我未必能贏,跟著我前途未卜,我身子还不行了,晚儿,你还要我吗?” 宋絮晚很心疼,她无法想像这大半年,季墨阳经歷了什么,她一无所知,还经常怀疑季墨阳有二心。 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欠身坐到季墨阳怀里,双手捧住季墨阳消沉的脑袋,哄道:“先不说以后的事情,你告诉我眼下发生了什么?” 季墨阳睫毛微微颤抖,掀开眼帘,入眼就是宋絮晚满面的愁容,他慢慢把宋絮晚按在怀里,下巴放到宋絮晚肩膀上,才幽幽道:“人都为了以后活著,我们还有未来吗?” 他很想听到宋絮晚坚定的回覆。 “当然!”宋絮晚毫不迟疑。 “我们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大,未来长著呢,將来还有孙子,我们还有生生世世,眼前的困难很快就会成为过眼云烟,你是我和孩子的靠山,不可颓废!” 季墨阳空落落的心,一点点被宋絮晚的柔情蜜意填满,这大半年以来,所有的担心和惶恐,逐渐消散,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突然放鬆下来,整个人完全靠在宋絮晚身上。 “晚儿,自从先帝去世,我未敢有一日安眠。” “睡吧,什么都別想,好好睡一觉。” 宋絮晚拍著季墨阳的后背,像是哄小元宝一样,看著他逐渐睡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季墨阳愿不愿意说,她也不问了,她始终都会陪著他就是了。 对面摄政王府里,閔绒雪晚宴结束后,刚洗了澡出来,就觉得还是浑身难受,她奇怪道:“都入了秋,怎么如此燥热?” 躺在床上越来越难受,不仅热还还是痒,她立刻又进了浴桶。 “太妃,水都凉了。”马氏提醒。 “没事,去看看刘诗蕊在做什么,王爷在做什么?”閔绒雪咬牙道。 作为曾经掌管整个王府后院的人,閔绒雪此刻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到那壶奇香无比的茶,她恨不能把刘诗蕊扔出府去。 怎么也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做事如此上不得台面也就罢了,还那么不精心,明天一早,怕是离月和宋絮晚都明白刘诗蕊的算计了。 她想想都替刘诗蕊丟人。 刘诗蕊此时正在院子里赏月,她等著药效发作,可惜几次都差点睡过去,身上还是没有半点感觉。 买到假药了? 马氏过来,隨口道:“太妃担心下人们伺候不周,让我来看看,小姐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了,劳烦太妃记掛。”刘诗退被迫躺到了床上。 马氏又去了前院,听说季墨阳因为周明海发疯,去了对面,唬了一跳。 她连忙回到后院稟告閔绒雪:“这周大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发起了疯?” 閔绒雪气的想过去痛骂刘诗蕊一顿,自己没算计明白,倒是把季墨阳再次推到了宋絮晚床上。 “蠢货,十足的蠢货!” 马氏嚇得默默退了出去,周大人应该不是因为太蠢而发疯吧! 周府里,刚睡过去的季墨阳突然间惊醒,满眼的戒备,在看到宋絮晚那一刻,慢慢收敛了锋芒。 宋絮晚忙安抚道:“没事,我在这,你好好睡。” “我得先回去一趟,等一会再来。” 季墨阳抬脚欲走,又回头碰了下宋絮晚额头:“等一会给你个惊喜。” 后院里,刘诗蕊再次差点睡著的时候,突然坐了起来,不能只等著,万一季墨阳药效比她先发作,那季墨阳隨便找个丫鬟解决,她岂不是错过大好的机会。 想到这些,她穿上鞋提著灯笼,丫鬟都不带就往前院走去。 第419章 坦诚 刚到前院书房院子外,正好见到刚回来的季墨阳,她大喜:“王爷,你出来赏月吗?” 她小心靠近,仔细打量季墨阳的神色,只见季墨阳呼吸正常,面色在月光下还显得苍白了些,一点都没有所谓的中药的跡象。 “王爷,你热不热?” “来人,送刘小姐回后院。” 季墨阳吩咐一声,抬脚进了院子,刘诗蕊鬱闷的一步三回头,果然买到假药了,季墨阳和她竟然同时都没有反应。 可恶,实在可恶,明天就要把那铺子打砸一番解气。 周府里,宋絮晚坐在窗前默默等著,她回想和季墨阳自从相识以来,这一路上的坎坷,明明都竭儘可能对对方好,怎么两人还是过的又苦又酸。 尤其是季墨阳做了摄政王以后,两人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日子怎么艰难到了这个地步。 她无所事事尚且觉得难熬又心痛,紧张的整日连睡觉都不敢的季墨阳,一天天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泪不自觉的流下来,背后突然被人抱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怎么哭了?” “你从哪里来的?” 宋絮晚回头看著季墨阳,指了指窗外道:“我一直在这等著,你怎么从我背后出现了?” 季墨阳轻笑一声,拉著宋絮晚走到一处衣柜旁,指著打开的柜子道:“上次不是告诉你,我在挖地道,今天通了,以后我就从这里过来。” “暗中窥探我得人太多,我白天黑夜过来都会被有心人察觉,所以才想法设法的在你附近置个宅子,方便挖地道,以后终於可以抱著你睡了。” “我以为你不能来看我,也是故意骗我的?”宋絮晚嘀咕一声。 季墨阳忙解释道:“这个是真的,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终於能安心睡一觉,季墨阳反而没了睡意,他详细给宋絮晚讲了先帝去世前后,他的所有谋划,以及吃绝嗣药的事情。 “没有权利,只能任人鱼肉,我才如此鋌而走险,那药也是因为我从庆宏那里知道,真的是绝嗣用的,反正我们有三个孩子了,我这才毫不犹豫吃下,没想到……” “你不要命了吗?” 宋絮晚又心疼又后怕,气的直接往季墨阳身上招呼,季墨阳不闪不躲,任由宋絮晚发泄。 “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我的命就会一直在。” “油嘴滑舌,你还敢这么不正经。” 宋絮晚恨不得把季墨阳绑在床上,再也不放他出去逞能,不过打了几下而已,宋絮晚又开始心疼起来,扑倒在季墨阳怀里大哭起来。 “你怎么那么傻,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一个人扛著……” “好了,都过去了,我也是怕你担心。”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夜,宋絮晚突然坐起来,认真道:“庆宏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朝堂的事情,你也不要一个人单打独斗,我早就告诉了大哥我们的关係,明儿就把他叫来商量下。” “晚儿。” 季墨阳感动於宋絮晚不仅自己要和他同生共死,竟然让整个宋家都要帮扶他,他感慨道:“我不想宋家牵扯进来,万一我败了,至少宋家还能护住你和孩子。” “我们听大哥的,大哥会考虑好后路的。” 生怕季墨阳再次拒绝,宋絮晚立刻转移话题,遗憾道:“只可惜我这辈子,怕是不能睡上摄政王了?” 如此讥讽,季墨阳脸色一沉,就扑了上去。 “別以为本王不行了就办不了你!” …… 次日一早,刘诗蕊头晕脑胀的起来,让人一打听,听说季墨阳一直在前院书房,而且书房里没有丫鬟伺候,她才放下心来。 洗漱好,她就去了閔绒雪院子,要伺候閔绒雪用早膳。 泡了大半夜冷水澡的閔绒雪,听到刘诗蕊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直接让刘诗蕊回去,她怕再留刘诗蕊,命都能被刘诗蕊折腾没。 次日刚好休沐,宋家两兄弟吃过早饭,接到宋絮晚邀请,带著三岁的肉球小元宝,去了学府巷周府。 宋知礼抱著小元宝刚进正房,见到季墨阳从內室走出来,嚇得差点把手里的孩子丟掉。 他慌张的回头,就见宋知简面不改色的入內,在他的注目下,坦然的坐到八仙桌一侧,他忙又回头去看院子的门,还好已经关了,不然他真怕嚇出什么毛病来。 小元宝已经从宋知礼身上跳下来,扑向隨后出来的宋絮晚,喊道:“娘亲,娘亲”。 宋絮晚被小元宝一扑差点没站稳,笑道:“这孩子一天吃八顿不成,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 伸手把小元宝抱起来,宋絮晚感觉孩子重的有些抱不动了,她哄道:“你先下来,我给你大舅二舅倒茶。” 闻言,正要坐到八仙桌另一侧的季墨阳,立刻转身,给宋知简和宋知礼都倒了茶。 宋知礼见宋知简连一声道谢都没有,就端起了茶盏,思考著以他的官位,要不要说一句:“多谢摄政王。” 他端著茶盏正在犹豫,就见宋絮晚拉著小元宝,走到季墨阳旁边,笑道:“快叫爹。” 咣当一声,宋知礼的茶盏没端稳,直接掉了下去,他忙道:“茶太烫,一时没端稳。” 好在除了宋知简瞪了一眼,无人关注宋知礼的慌乱,宋知礼很识趣的赶紧拿了个新茶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另一侧,小元宝正开心的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乖巧的喊道:“爹爹。” 季墨阳眼眶一热,伸手想去抚摸小元宝的头,小元宝抢先一步拉住季墨阳的手,顺势爬到季墨阳的腿上,生气道:“爹爹不来看我,我都快不喜欢爹爹了。” “是爹不好,以后经常去看你好不好?”季墨阳轻声哄道。 小元宝还是有些不满,噘著嘴道:“爹爹为何要去念经,不去了行不行?” 宋絮晚尷尬的看了眼季墨阳,小声纠正小元宝:“这是另一个爹,不对,你只有这一个爹。” 噗嗤一声,宋知礼刚喝进嘴的茶吐了出来,宋知简再次瞪了一眼过去,弟弟妹妹没一个省心的。 他把茶盏丟在桌子上,冷著脸道:“好了,亲认完了,说说叫我们来干什么吧?” 第420章 合谋 宋絮晚立刻舔著脸討好道:“大哥,都是一家人,你以后可要帮著点墨阳,他都是为了我……” 一个眼神扫过来,宋絮晚立刻闭嘴,赶紧心虚的低头,大哥果然不好说话。 宋知简心累的吐出一口浊气,这个季墨阳到底给小妹灌了什么迷魂汤,真是女生外向,宋知简气的想抬腿就走。 不过气归气,宋絮晚说的没错,如今都是一家人,想撇那么清也不容易了。 他微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帮?他抄的哪个官员,不是我连夜把证据补足的,不是我在后面给他善后,你以为朝廷其他官员能如此风平浪静,心悦诚服?” 闻言,季墨阳立刻起身,一手抱娃,一手赶紧给宋知简续了一杯茶。 “多谢舅兄。” 季墨阳转头要给宋知礼续一杯茶,宋知礼连忙摆手示意不用,他今天不太適合喝茶。 宋知礼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心道乖乖,季墨阳这个摄政王,竟然还是过了明路的妹夫,这到底是小妹迷住了季墨阳,还是季墨阳迷住了小妹呀。 有宋知简在,宋知礼满肚子疑问也只能咽下去,见宋知简脸黑如墨,大家甚至都不太敢主动说话。 最后还是季墨阳先开口道:“现在才告诉舅兄是我的不是,舅兄有火冲我发,晚儿,你带孩子进內室去玩,我跟舅兄好好说说。” 宋絮晚不放心,生怕宋知简太过无情,坐著不想动道:“我在这给你们倒茶。” “怎么,我还能吃了你的摄政王不成?” 宋知简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季墨阳生怕惹恼了宋知简,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宋絮晚进了內室。 把俩人放到软榻上,各自亲了一口,安抚道:“放心,我好好说,没事的。” 好在一墙之隔,宋絮晚虽然陪著小元宝玩,也能竖著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只听季墨阳非常老实巴交的从浮云寺开始说起,听得宋絮晚老脸涨红,幸好季墨阳说的含蓄,很快就说到了他和太皇太后合作,当了摄政王的事情。 “我本是无心权利,一来先帝总是揪著我不放,二来彰武王那些余孽,也不知道纠结了多少人,有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晚儿这边,我不敢赌,只能一个个解决。” “宫里和朝堂上,有舅兄帮忙,如今和倒也不是太担心,只是宫外那个念一,背后不知道多少力量,我一时没有 把握。” 宋知简一直静静的听著,听到彰武王那些余孽,在西北还有些兵力,问道:“那些人要是真的起兵谋反,高家龟缩京城多年,刀口都没有舔过血,到时候不见得能顶得住。” 说起这个,季墨阳又把魏明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这人一门心思想去北境,我觉得倒是可以合作,到时用抚远侯的兵力牵制,或许可以出其不意。” 宋絮晚侧耳听到几人说起了朝廷各处布军,以及西北军要是来京城,经过了哪里,可以提前多久发现等,商量许久,话题又转到了朝堂。 “如今朝廷臣服你的虽多,有多少口服心不服的,你心里应该也明白,既然要夺权,还是要多安插一些自己人。”宋知简说道。 季墨阳点头,嘆了一口气道:“我虽然能隨意罢免,但是提拔人上来,绕不过吏部任命,吏部刘尚书是个老顽固,关键位置,始终不肯放手让我更换。” 宋知礼提醒道:“听说那刘尚书孙女倾慕於你,都快要与你定亲了,怎么,她爷爷还不肯帮你?” “咳咳咳!舅兄误会了!” 季墨阳连著一串咳嗽,郑重道:“我没有娶妻的想法,这都是谣传。” 看了眼內室,宋知简很想知道,这个季墨阳是不是一边勾搭利用宋絮晚,一边勾搭朝廷重臣家的小姐,几下里到处留情,同时吊了好几个人。 他一扫之前的严肃,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轻笑道:“为了大业,摄政王多娶几房妻妾,多几个岳家扶持,將来胜算才大。” “大哥说得对。” 宋絮晚一掀帘子走了出来,认同道:“非常时刻,要是联姻就能得到支持,你娶十八房我都没意见,现在保命最要紧。” 季墨阳自然知道宋絮晚真的不在乎,一来他现在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二来,昨晚宋絮晚哭了半夜,说只要他好好活著,他们能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根本不重要。 他明白宋絮晚心里只在乎他的命,也知道宋絮晚不在乎名分。 只是,这个刘诗蕊万万不行,她太过歹毒,成了名义上的摄政王妃,以后还不知道借著摄政王妃的权势,要做多疯狂的事情。 “舅兄,我之前提醒过你,这个刘诗蕊应该就是杀害宴大人的凶手,不知证据你可收集好了?” 说到这个,宋知简和宋知礼对视一眼,关键人物癩子和刘诗蕊的嬤嬤双双毙命,证据完全断了,两人齐齐无奈摇头。 这个刘诗蕊,一时间还真的没有由头动手抓铺。 宋絮晚立刻继续刚才的话题,认真道:“那娶刘诗蕊不是正好,她那么坏,得到一个不爱她的夫君也是活该,正好我也不用担心你变心,喜欢上杀人犯,还能得到吏部尚书的支持,岂不是几全其美。” 似乎也这个么道理,娶刘诗蕊既能得到吏部尚书支持,也能把这个祸害掌控在自己人手里,能隨时帮宴大人报仇。 宋知简和宋知礼都没有意见,只有季墨阳担心,即便是假的成婚,也会让宋絮晚不舒服。 他坚持道:“晚儿,我说过不会娶別的人。” “我知道,这不是非常时刻吗,而且你,我很放心。” 宋絮晚说完,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季墨阳全身,季墨阳尷尬的赶紧闭嘴,生怕被两个舅兄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件事落定之后,季墨阳和俩舅兄又详细说了下朝堂未来布局,基本以季墨阳衝锋陷阵,爭权夺利为主。 宋知简依旧维持公正孤直的形象,隱在暗处收拢势力为辅,表面上,两个人看上去是毫无关係。 第421章 中毒 真要等到將来刀兵相见,隱在暗处的宋家,也不会完全被牵连进去。 大事商定完,宋絮晚走出院子,送两个哥哥回去,她拉住宋知礼落后一步。 “二哥,有个事想问问你,我以前不是让你给周明海找了绝嗣药吗?那个,你能不能找到解药?” 宋知礼谨慎的回头看一眼,见季墨阳没有跟出来,才小声道:“你要做什么,脚踩两只船呀?” 他指了指正房,提醒道:“那位可是摄政王,你要给他戴绿帽子?你別玩脱手了。” 宋絮晚不想把季墨阳的事情说出来,以免被两个哥哥看轻,她哭笑不得道:“二哥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有正经用途,解药的事情,你记得帮我打听一下。” 宋知礼收敛神色点了点头,往正房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又道:“我以前听星临说,季墨阳钟情於周景黛,你要么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四处留情?” “星临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话你也信?” 宋絮晚不用想就知道是个误会,他生怕两个哥哥不相信季墨阳,说起了李虎的事情。 “李虎可是他发小,他把李虎安排到我身边这么多年,二哥你竟然都没有查到,可见你得到的消息多不准了吧,你们別再怀疑他,从李虎这件事也该知道,他的心在哪。” “好小子!”宋知礼感嘆道:“心机这么深。” 有了宋知简毫无保留的支持,季墨阳又暗示閔绒雪,婚事他不再反对,季墨阳从此在朝堂上,越发的顺遂起来。 朝堂上没了烦心事,季墨阳就开始整顿他自己的人手。 留在京城,被打发到各个铺子里的武馆兄弟,並没有打探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季墨阳在宋知礼的帮助下,开始逐步往京郊大营转送,高家那边,是时候要安插些眼线过去。 安顿好这些人,他就开始整日往浮云寺跑去,打探念一刘宏这一批人的底细。 “马上就要过年,皇上大婚定在了来年十月份,到了后年,我就彻底能卸下身上的担子,以后就和法师一起,好好研究下佛法。” 季墨阳平静的说完,不嗔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劝道:“王爷,您真的要放下权利?您想远离纷爭,宫里的那几位,未必肯放过你。” “哎!” 季墨阳长嘆一声,抬头去看悲悯的菩萨,苦笑:“人,终於挣脱不了命运,我曾经以为,我真的可以顛覆这天下,可惜不过是大梦一场,咳咳咳……” “王爷,你病了?”不嗔忙关心道。 一直念经,故作高深的念一也睁开了眼,顺道关心道:“王爷要保重身体。” “这破身子,此生是无法保重了。”季墨阳颓然一笑。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嗔紧张道。 “不说也罢。” 季墨阳沉痛的摇头嘆气,念一终於停下来念经,担忧道:“王爷正是青春年少,身子肯定没问题。” “呵呵呵~” 季墨阳低低笑起来,摇头苦笑道:“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没几日好活了。” “什么!!” 终於成功让念一变了脸色,季墨阳面上平静道:“二位以为我如何当上摄政王的?是我吃了太后的药,才让太后放心的。 以前还心存侥倖,以为那药不过是唬人的,谁知……” 季墨阳连连苦笑,脸上的颓败仿佛是打了败仗,再无翻身的將军,正等待著生命的流逝。 “这几天身子有了反应,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等两年一到,我的寿元怕也就到了,所以我才想著提前把朝廷交给皇上,死前也能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怪不得季墨阳突然成了摄政王,原来是太皇太后留了这一手,念一感嘆之后,又有些怀疑起来。 “什么药?” 季墨阳悲哀又自嘲道:“一种让人逐渐丧失各种能力的药,现在我已经和太监无异了。” “许是太后故意骗你的。”不嗔还心存希望。 “法师可以一试。”季墨阳坦然。 自然要试,他们可是在季墨阳身上投入了太多,这还没有利用起来,人就没了,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念一打著关心季墨阳的名头,在一间禪房点燃了催情香,结果里面的和尚逐一流出了鼻血,只有季墨阳的身子毫无反应。 “这几日,我吃东西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有时候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之后一年,或许就会逐渐听不到,看不到,太皇太后为了皇上能顺利掌权,真是用心良苦啊!” 季墨阳说完,虔诚的开始看著菩萨,已经开始祈求来生无病无灾。 “我死之后,还望法师照看下我母亲和妹妹……” 念一和他的一眾所谓的徒弟全部傻眼了,他们还等著季墨阳和季墨昌斗起来,坐收渔翁之利呢,而且他们的谋反大业,正在慢慢谋划,还需要时间啊! 这季墨阳要是突然死了,他们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棋子。 不行,一定要让季墨阳在死之前,把朝堂和宫廷搅乱,这样,他们才能趁虚而入。 “阿弥陀佛,老衲本不管方外之事,只是他们实在太没有人性,王爷,此仇不报,老衲实在愧对你外祖的嘱託!” “怎么报?” 季墨阳双眼无神的盯著菩萨看,喃喃道:“我不过表面风光,宫里那几个都是实力雄厚的老狐狸,我哪一个都斗不过。” 念一快速的转动著念珠,无论如何不能看著季墨阳就这样死了,但是宫里的那么多眼线和人手,现在真要拿出来,给季墨阳用吗? 远处的钟声一声声响起来,念一最终下定决心搏一搏,万一太皇太后哪天心情不好,提前把季墨阳送走了,他们连提前发动的机会都没了。 “王爷,太皇太后为了皇上对您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心寒吶,当初老衲去找太后,不想竟然把王爷推进了火坑,老衲再无动於衷,实在有愧於你外祖的嘱託。” 感嘆几句,念一脸上的偽善逐渐撕去,慢慢变成坚毅和算计。 “不瞒王爷,这些年我结交了几位宫里的人,都是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伺候,王爷要是想做点什么,老衲绝不会袖手。” 第422章 解救 季墨阳的目光从菩萨身上,逐渐转到念一身上,似是没听懂似得,问了一句:“法师,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等死罢了。” 季墨阳的颓废,让不嗔立刻心疼道:“王爷可以毁了太皇太后的算计,比如,您在死之前把季墨昌带走,让那个病弱的二皇子登基,太皇太后的身子无论如何,也熬不到二皇子亲政了,到时高家可就真的风雨飘摇了。” “高家!太皇太后!季墨昌!” 季墨阳咬牙说著这几个名字,脸上有嗜血的疯狂,他笑道越发残忍:“好,既然法师有人手,那本王就豁出去,多带几个下去,將来酒泉之下也不寂寞。” 他脸上的阴险和狠毒,丝毫不让人怀疑,他真的命不久矣,死之前甚至想把所有人都带走。 念一拨动著念珠去看菩萨,这次的放手一搏,做对了吗? 不嗔倒是兴奋,他们熬了这么多年,要是季墨昌死了,病弱的二皇子继位,等季墨阳一死,宫里就没有几个人能撑大局,举兵谋反,简直轻而易举。 在季墨阳哄著念一为他提供人脉的时候,宋絮晚已经在谋划著名,怎么让庆宏早日研製出解药。 这么久以来,庆宏都被单独关押起来,整日除了吃饭睡觉研製解药,就是隔三差五的被季墨阳一顿毒打。 他深知自己可能要命不久矣,唯一遗憾的就是毕生研究,不能流传於世。 这一日,他突然发现给他送饭的侍卫,似乎浑身酒气,他多嘴问了一句。 “今日酒菜这样好?” 侍卫喝了两杯酒,脾气也好了不少,笑道:“王爷订婚了,这些天府上整日宴请,过不了多久就要大婚,这好酒菜且有的吃呢。” 曾经怀疑季墨阳吃了绝嗣药,所以才疯狂逼迫他研製解药,如今听到季墨阳快要大婚,庆宏疑惑了,难道季墨阳身子没问题? 即便季墨阳身子没有问题,庆宏觉得自己也不能再被关在这里了,万一真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亏了。 又一日,护卫过来送饭,庆宏听到外面似乎有管乐之声,知道府上在宴请,应该防范比较鬆散。 他趁著护卫不注意,手里秘药一扬,就把护卫撂倒,然后收拾自己这快一年的成果,悄悄溜出了院子,一路上遇见人就扬秘药,就这样成功出了摄政王府侧门。 刚出门,他就听到背后有人大喊:“快追,別让他跑了。” 他嚇得双腿发软,正在这万念俱灰之际,忽然看到了孟姑姑从马车上下来。 他一溜烟钻进马车,惊恐道;“快,小孟,快救救师伯。” 听到越来越近的追赶声,孟姑姑来不及问什么,就吩咐马车赶紧离开。 “师侄,让车夫快点,千万別被追上,不然师伯命要休矣。” 庆宏紧紧抱著手里的箱子,浑身破烂的衣衫和消瘦的身子,看上去马上就要断气。 孟姑姑忍不住安抚道:“你忘了,我家大公子拜在了摄政王的名下,他不会追赶我们周府的马车,你放心。” “对了,师伯,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孟姑姑担心道。 “我命苦啊!” 庆宏哭著开始会说自己如何被季墨阳囚禁,如何被季墨阳虐待,还逼著他研製解药。 他一边哭,一边展示自己身上的伤,让孟姑姑都有一瞬间的心疼,想著要不自己去求一求季墨阳,放过自己的师伯。 “那个解药,很难研製吗?”孟姑姑疑惑道。 “哦!” 庆宏才想起来这个解药,他淡淡道:“我没有研製。” “什么?很难吗?”孟姑姑大惊。 “倒也不是。” 庆宏抱紧了手里的箱子,委屈道:“我给你说过,我以前研製的毒药,因为炼丹炉被炸全没了,那是我一生的心血啊! 我正难受的活不下去,就被季墨阳抓走了,我要什么药才他给什么药材,还不用我自己钱,这不是我正好把以前的药,都研製出来的大好机会?所以,我就没有来得及给他研製解药。” 孟姑姑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你这挨打,是活该呀?” “我没钱,难得有季墨阳这个冤大头给我各种稀罕药材,我若是不把以前的毒药都研製出来,会遗憾终生的。”庆宏说的理直气壮。 孟姑姑看著庆宏,这人有一种孩童般的纯真,又有一种恶魔般的邪恶。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庆宏再次抱紧手里的箱子,低著头道:“我被季墨阳折腾的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我以后想把一直毕生研究写成一本毒书,师侄,你帮我传扬后世吧。” 孟姑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谨慎道:“我不想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除非你把解药一併写下来。” 见庆宏没了言语,孟姑姑劝道:“你为何不研製解药呢,就比如这绝嗣药,你卖出去那么多,研製出解药拿出去卖,岂不是能得到更多钱? 不说別人,我转手卖给摄政王,就能挣他个三五千两,有了钱,你还能研製更多毒药,你的毒书也能刊印更多本,不愁不能流传后世。” 庆宏眼光逐渐大量,一拍大腿道:“师侄言之有理,我先把这个解药研製出来,又能赚他季墨阳一笔了。” 他顿时喜笑顏开,又解释之前不研製毒药的另一个理由。 “我担心把解药研製出来,会被季墨阳立刻灭口,所以死活扛著不研製,现在好了,我逃出来了,等研製出解药,你转几手再卖给季墨阳,又能赚钱,我也不怕被他灭口,真是妙哉妙哉。” “师伯,你的聪明真是世所罕见。” 孟姑姑好笑的靠在马车上,等著马车在城里瞎转悠,然后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再次回到学府巷,孟姑姑带著庆宏进了周府,把他安置在一处閒置的院落。 “师侄,这里安全吗?”庆宏紧张道。 “放心,这里是周府,摄政王怎么都想不到,你藏在他弟子的府上,放心吧。” 从此,庆宏开始废寢忘食的研製解药,宋絮晚把这件事告诉季墨阳的时候,笑的不行。 第423章 谣言 “你看,你这么聪明的人,被他耍了快一年,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要自作聪明,凡事多和人商量,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季墨阳恨不得把庆宏挫骨扬灰的心,在宋絮晚面前也不敢表露半分,生怕宋絮晚又怪罪他乱杀人。 他抱著宋絮晚,频频点头认同:“早知道晚儿智计堪比诸葛,我就什么都不会瞒著你了,以前都是我自作聪明了。” 这话说的宋絮晚十分熨帖,她顺杆上爬问季墨阳接下来的打算,她再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在那里瞎猜了。 “这才对,快告诉我,你和大哥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季墨阳躺在床上搂著宋絮晚,细细给宋絮晚讲念一的计划。 “念一想让人给季墨昌下毒,把季墨昌毒死之后,扶持二皇子上位,这样以来,宫里不仅会乱起来,而且,主少国疑,朝廷也会动盪起来,念一趁此就能起兵谋反……” 他语气平平淡淡,犹如说著早膳吃什么一样平常,宋絮晚却听得胆战心惊,这样的宫变,真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復。 她立刻坐起来,认真道;“那决不能让念一得逞,先不说宫里会不会乱,就说季墨昌只要被毒死,估计天下人都会认为是你做的,那太皇太后和太后岂不是要通通与你为敌。 你的名声肯定会遗臭万年,朝廷里的中立的官员背后也会处处针对你,这个计谋,完全是一箭双鵰,弄死季墨昌,也让你逃不掉。” 季墨阳满脸欣赏的看著宋絮晚,啄了一下夸道:“晚儿果然能做军师,念一心思隱藏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幸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我岂不是要被算计进去……” 嘴里说著夸奖,季墨阳手却不老实,一副要和宋絮晚玩闹的样子,让宋絮晚明白,季墨阳肯定早就想到这些,现在这样说,不过是逗她玩呢。 她鬱闷道:“我和你正经说话呢,你好歹放在心上,和大哥仔细推敲推敲,別总以为自己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季墨阳脸色一肃,认真道:“別担心,一切尽在为夫掌控之中。” 宋絮晚一巴掌拍过去,笑斥道:“把你的手从本夫人衣服里拿开……” 自从能在宋絮晚这里夜夜安眠,季墨阳进宫精神头都好多了,閒暇时经常去看魏明时挨打,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魏明时这些天实在是被打的很了,恼恨季墨阳因为自己吃过这些苦,就不肯让他享一天福。 他等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季墨阳耳边小声道:“这几天我挨打,打的眼神看人都看不清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用闭眼,就能看见她在我眼前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季墨阳的好心情,瞬间被打碎,临走时恶狠狠吩咐人:“魏世子眼神不好,好好教导魏世子练箭。” 魏明时笑了,终於不用挨打了,他觉得宋絮晚真是他的守护神,提一嘴,就能心想事成。 兴许下次,故意在季墨阳耳边,喊一声晚儿,季墨阳能当场把他扔到北境去。 离开后的季墨阳,在北风呼啸里,站在宫墙上俯视整个京城。 朝堂,后宫,边境,念一…… 朝堂和边境他都在逐渐安插人手,后宫也是时候乱一乱了。 除夕夜宴,他手下的禁军,会在关键时刻製造意外,让念一的人成功在皇上的饭食里加东西,念一还是防了一手,不肯交代宫里的助力到底是谁。 他唇边溢出一丝浅笑,念一的人是谁都不重要,夜宴结束后,反正都会被处理。 毕竟,皇上饭食里被加了东西,真不小心死了,宫里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此刻,在北风里吹著冷风的还有季墨昌,过去的一年,作为新皇,他竟然失去了对高语姍的吸引力。 这真是太奇怪了,他是大皇子的时候,高语姍恨不得扑上来,没道理成了皇帝,高语姍反而要刻意远离。 难道是快要成为未来的皇后,高语姍要维持脸面,不肯做出主动勾引的事情? 既如此,他主动吧,总要把高语姍和夏宝樱的心全部收拢住,將来才能让前朝后宫尽在掌握之中。 他让太监打听到,高语姍正在御园赏梅,他顶著北风一路过来偶遇,可惜很不巧,他来到御园鬼影都没看见。 鬱闷的季墨昌气的掉头直奔太后寢宫,他还不信今天见不到高语姍了。 半路不知道走到哪里,他突然听到墙角处传来声音。 “天哪,那除夕夜宴的时候,皇上岂不是有危险?”一个太监惊呼。 季墨昌脚步停了下来,立刻竖著耳朵继续听,只听另一个太监笑道:“你小子真是不开窍,皇上怎么会有危险,那夏小姐给皇上下的不过是催情药,又要不了命。 夏小姐不过是想早高小姐一步,爬上龙床,她虽然不是皇后,但能生下皇上的长子,將来在宫里也能压高小姐一头。” 刚才惊呼的小太监恍然道:“原来这样啊,那夏小姐要给皇上下催情药的事情,闹得大家都知道,岂不是很有没有面子?” 另一个太监道:“这你就不懂了,夏小姐就是故意要大家都知道,那高小姐就也知道了,高小姐要是不甘心让夏小姐先爬上龙床,那高小姐自己就要行动,高小姐可是未来国母,她要是没大婚就爬了龙床,那可是丟人丟大了。 她要是按兵不动,就只能眼睁睁看著夏小姐先爬,將来大婚时,看到夏小姐皇子都有了,也能噁心死,所以夏小姐故意气高小姐,让高小姐怎么做都能噁心死。” 两个太监又嘀咕著笑道:“咱们就看,大年初一,哪位小姐从宣政殿出来吧,听说宫里已经开了赌局,你猜会是谁?” 季墨昌听完,简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那俩人拉出去砍了,他死咬著后槽牙,不让自己失了体面。 他是皇上啊,天底下最尊贵最有权威的人,不仅床笫之事让满宫开赌,而他未来的长子,也在这些人的算计之中。 第424章 布局 而且是满宫皆知的情况下,他就像个小丑一样,等著除夕夜宴,给这群太监宫女看笑话。 季墨昌恨啊! 可是又能拿谁出气,真的抓了这俩太监,人家便是咬舌自尽,也不会说出夏宝樱的算计,就算说了,他又能拿夏宝樱怎么办。 挑明了此事,只会越发显得他这个皇帝的无能。 季墨昌愤怒又狼狈的转身走了,墙角外的两个太监,嚇得满身大汗的瘫软在地,这个一百两银子虽多,魂都差点嚇没了。 “舅兄,成了。”沈乐山坏笑著稟告给季墨阳。 “那季墨昌听后,都快气疯了。” 季墨阳顿了一下手里的笔,未抬头便开始吩咐:“除夕夜宴,盯仔细点,这次给季墨昌下毒,念一未必动用所有人手,趁著这次机会顺藤摸瓜,弄清楚念一和宫里哪些人勾结。” “是。” 回到宣政殿的季墨昌,气的想把房顶掀开了,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让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史官,写下他喜怒无常的话。 即便史官不记,他若动怒,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会轮番训话,说他没有天子气度,甚至他亲政的日子,都可能往后推。 他气的把自己关进內殿,有一瞬间委屈的想蒙著被子哭一场,这个时候,只有奶嬤嬤荣娘一个人,敢进去內殿安抚季墨昌。 “陛下,您怎么了,冻著了吗?”荣娘轻轻搂住身子发抖的季墨昌。 季墨昌慢慢回抱住荣娘,发狠的在荣娘肩膀上狠狠咬下去,荣娘只柔声道:“陛下乖,等您大婚亲政,就再也没人能给陛下委屈受了。” 亲政也未必不会受委屈吧,高家和齐家还不受他掌控,高语姍和夏宝樱会把宫里斗的犹如战场,而他只能左右討好。 “荣娘,他们要算计朕,要生下朕的长子来爭宠。” 季墨昌呜咽的说出声,荣娘脊背瞬间绷直,慢慢推开季墨昌,苍白著脸色道:“陛下,事情可能不止是爭宠。” “太皇太后年迈,万一她死后,高小姐在后宫斗不过太后和夏小姐,高家很可能弒君,扶持她的儿子上位,那时,高小姐就成了太后,可以临朝摄政。” 这个可能让季墨昌脸色也白了起来,他没有实权,有个儿子,无异於有个催命符。 “朕,绝不会让高语姍和夏宝樱,生下朕的儿子!” 荣娘放缓了神情,再次轻轻搂住季墨昌,安抚道:“陛下,宫里能生孩子的女人很多,高小姐和夏小姐不生,陛下也会子孙满堂的。” 季墨昌冷笑,只要他不碰高语姍和夏宝樱,这俩人永远別想在宫里有个自己的孩子。 至於其他人,他若不碰,谁也別想有孩子。 眾人期待的除夕如期而至,宫里一大早,首先祭拜了逝世一周年的先帝,一整天,闔宫氛围都很肃穆。 到了晚膳时间,隨著御膳房的忙乱和麟德殿的管乐之声响起,除夕夜宴的团圆氛围,才慢慢显现。 季墨昌高坐在麒麟殿上首,儘量克制內心的憋屈和怒火,分別向两侧的太皇太后和和太后敬酒,自然,他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一口酒也没有尝,这个时候,谁又会刻意给皇上劝酒呢。 季墨阳坐在左侧第一位,他是宗室王爷之首,他下首就是深居后宫的二皇子,因为平日里很少见到,季墨阳难得收起威严,很和蔼打招呼。 “天气冷,等会子不要吃凉的。” 二皇子还不到十岁,因为经常生病,大家都对他很和善,因此,他觉得世界上就没有坏人,对著季墨阳这个权臣也笑的天真。 “谢王兄提醒,我母妃在对面看著呢,她也不许我吃凉的。” 大殿右侧坐著的,正是后宫嬪妃,首位自然是季墨昌母妃淑太妃,她正骄傲的看向高坐上的儿子,她虽然没有太后之尊,她相信,等儿子亲政之后,除了太后之尊,季墨昌一定会给她所有能给的尊荣。 次座是丽太嬪,她正温和的笑看著二皇子,脸上有淡淡的担忧,生怕儿子今晚再病了。 大殿里一片歌舞昇平,季墨昌散漫的扫视著满殿亲人,悲哀的发现,这里面真心对他的人,或许一把手都不到。 他勾起唇角心中冷笑,天家不需要亲情,他只要牢牢握住权力就行。 “给重臣们的赐宴都安排好了吗?” 总管太监立刻回稟:“皇上放心,奴婢一早就按照上的吩咐,比照往年的惯例,多加了一个菜,重臣勛贵们肯定会无比感念皇上。” 季墨昌脸色缓和不少,他登基后的第一次赐宴,总要比先帝更显亲厚,亲政后才能更得朝臣们拥戴。 左右两侧的太皇太后和太后,心里同时冷笑,皇上还是太幼稚了,对所有人同时示好,就是对所有人都没有特別的好,不会有一个人感动的,每家多赏一个菜,和往年又有什么差別。 多此一举! 不过御膳房却因为每家勛贵多赏了一个御菜,从一早就开始像打仗一样慌乱起来,好不容易都做好,正赶著时辰让禁军送出去。 “都仔细著点,这可是皇上特意交代多加的御菜,洒出一点汤汁,皇上要罚,咱家可不帮你们担著。” 小太监们忙的一头大汗,紧张的把菜往食盒里装,脚步慌乱又有条不紊。 隱在禁军中的沈乐山,瞅准时机,一个珠子飞出去,小太监一脚打滑,撞到旁边的太监,然后那一排小太监接踵滑到,赏赐的御菜依次滑落。 “哎呦,哎呦……” 一通霹雳噼里啪啦,夹杂著哎呦声之后,御膳房死一般沉寂下来,一瞬,两瞬…… 大约过了“五百年”之后,御膳房从御厨到太监,瘫痪了一地,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有机灵的人,已经开始给自己写下临终遗言了。 总管太监一大早就耳提面命不能出错的事情,结果他们不仅出错了,还一群人一起出错,这不是拉出去一个替罪羊,就能消解皇上怒火的,唯有一死谢罪了。 “怎,怎么办?” 半晌,总算有个人还能喘气,颤抖著问出一句话,其他人还是死一般颓败著脸色,脑袋空白一片。 第425章 阳谋 沈乐山摸了摸鼻子,哈一口气走出来,建议道:“不能再做吗?” “会误了吉时。”一个太监哭道。 勛贵家除夕祭祖,他们会等著宫里的赏赐到来,正好祭拜到祖宗牌位前,要是因为御菜没有按时送到,岂不是让刚登基的皇帝,留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也好办。”沈乐山乾咳一声。 “沈统领,你有办法快一次性说完,我等的命都要你出手拯救呢。”一个太监哭著拉上沈乐山的手。 沈乐山不好意思的想把手从这个太监的手里抽出来,退后一步好好说,才发现两个大腿都被人抱著。 无奈,他只能就地建议道:“我们禁军先把做好的菜送出去,你们赶紧加快把洒了的菜再做一份,我们回来时,再出去送第二次。 你们想,那些接受御菜的人家,第一次接受御菜的时候,千恩万谢以为已经结束了,谁知没多久,又送来一个,属实惊喜了是不是,这喜上加喜的,肯定更感恩皇上,皇上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褒奖我们呢。” “没这规矩啊!”还有人哭丧著脸道。 “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沈乐山摆手道。 確实没有,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看向沈乐山--摄政王的嫡亲妹夫,如果大家都听沈乐山的,明天皇上就算发火,是不是也会把主要责任归结於沈乐山。 “愣著干嘛,赶快做菜啊!” 一个太监一声急吼,无数个太监御厨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打扫和重新做菜。 因为这一个变故,人手明显不够,很快,一个年老的太监又领著好几个太监过来帮忙。 沈乐山走出御膳房的时候,回头看忙乱的那群人,念一让他们製造乱子,莫非就是安插这几个太监进御膳房? 但是这样给皇上下毒也不靠谱啊? 从御膳房端出去的菜,一直有两个御厨同时看顾,装上食盒,提著上路的时候,前后四个太监相互监督。 更別提进了麒麟殿之后,还有试药的太监,沈乐山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念一到底能从哪里下毒,为何要让他们安排这一出混乱。 麒麟殿里,看著御膳房出来的每一道菜,陆续被从食盒里端进来,季墨阳也在仔细分辨著,哪些人像是念一的人,哪个环节可能存在下毒的可能。 只见那些菜首先被银针试毒,无毒之后,再被试毒太监品尝,试毒太监也没有反应之后,才会被端上各位贵人的桌子上。 直到此刻,都看不出有人有机会下毒的跡象。 季墨昌扫了一眼龙案上的菜,旁边的宫女立刻眼明手快的帮他夹了一筷子,季墨昌视线慢慢瞥了一眼宫女,筷子上有药?手上有药?袖口有药? 这个宴会是太后命人准备的,侍奉的宫女里,若是有一两个夏宝樱安排的人,那就太正常了。 季墨昌偏头,一筷子都不打算动,另一边的宫女见季墨昌头偏向她这边,她顺著季墨昌看过来的眼神,立刻夹了另一个菜,季墨昌吐出一口浊气,视线转到大殿中央的舞乐,不再去看龙案。 別说吃菜,他一滴酒水都不可能喝的,摸了摸湿湿的袖口,季墨昌暗恨,他一个皇上,为了防止未来的宫妃爬上床,如此忍辱负重,古往今来也是第一人了。 憋屈至极! 见季墨昌什么都不打算吃,季墨阳唇边勾笑,胆子可真小,他心情大好的看了眼二皇子,二皇子正在喝一碗枸杞红枣白米粥。 他好心把自己的也端过去:“这个倒是养胃,二殿下慢慢喝。” 刚喝完一碗,二皇子感觉自己都有些没肚子了,但是季墨阳如此盛情,他只好道谢,低头再次喝起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平淡的宴会上,大家都百无聊赖,只有夏宝樱,一双眼睛直盯著季墨昌。 见他什么都不吃,她有些担心,很想上前亲自夹菜,又担心坏了规矩。 她在太后身边小声道:“宴会的菜单是我准备的,我见皇上一口都没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太后淡淡瞥了一眼,不冷不热道:“菜单是按照规矩准备的,他有什么可喜欢不喜欢的。” 竟是懒得理,这时,下面的淑太妃见二皇子正在呼哧呼哧吃东西,皇上一脸冷淡的一口都没吃,很是担心。 “皇上,可是没有喜欢吃的菜?” 这一声问候,让夏太后立刻皱了眉头,当著宗亲的面,淑太妃这是展示母爱来了? 不过季墨昌可没有心情理会淑太妃,他恨不得立刻远离这个宴会,不想让人注意到他什么都没吃,隨意道:“来之前点心吃多了,这会子积食吃不下。” 淑太妃一脸心疼,立刻低头盛汤,想让皇上喝两口顺顺。 太后翻了个白眼,只好无奈开口:“积食可不好,喝口汤顺一顺吧,哀家尝著这个鸡汤倒是不错,来人,给皇上盛一碗。” 淑太妃手一顿,尷尬的放下,只见侍奉太后的宫女,慢慢盛了一碗,就要给季墨昌端过去。 这碗汤在季墨昌的眼里,无异於一碗加料十足的催情药,他每一口呼吸之后,都想开口拒绝,但是这个时候拒绝太后,实在是太不给太后面子了。 他紧张的看著那碗汤,万一喝下去,他兽性大发睡了夏宝樱,不仅脸都丟没了,还可能得罪高语姍。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著託词的时候,夏宝樱从宫女手里接过那碗汤,笑道:“汤有点烫,臣女帮皇上吹一吹。” 季墨昌看著夏宝樱接过去,先是用勺子搅拌了一下,似乎觉得风小,又开始拿帕子扇风。 那帕子,莫不是沾满了催情药? 季墨昌闭了闭眼,想著要么趁机打翻了这碗汤? 扇好风,夏宝樱浅尝了一口,觉得不烫了,才端著汤从太后的案几边,走到季墨昌的案几边。 “皇上,不烫了,您喝吧。” 季墨昌看著夏宝樱嘴边的湿润,这汤,夏宝樱也喝了,如今他再喝,两人一起中药,还真是顺利就能滚到一起,夏家好算计! 第426章 疯咬 他抽出夏宝樱的帕子,轻轻给夏宝樱擦了嘴,然后隨意扔了出去。 没了帕子,夏宝樱应该就没有第二次下药的机会了吧。 夏宝樱脸上满是羞涩,不过尝了一口汤,皇上都这么体贴,她低头浅笑。 季墨昌瞟了一眼那汤,忽然扬声对下面的二皇子道:“二弟,这汤不错,朕赏赐给你了。” 太后脸上笑意有些淡了,季墨昌轻易把她的赏赐给了別人,实在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二皇子刚刚喝完两碗粥,实在是没有肚子,但是深宫长大的孩子,最起码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尤其是现在,不能拒绝皇上的赏赐,也不能让太后没脸,他立刻站起来笑道:“臣弟刚就在埋怨母后偏心,只赏赐大哥鸡汤,都忘了还有个小儿子。” 这一句话装似埋怨的话,让太后尷尬的神色一扫而空,笑道:“你这话可是没良心,哀家平日里可是最疼你,不过是看你大哥今晚没用什么,才赏了一碗汤,这你也要埋怨,也罢,等会子这一大汤盆都叫你喝完。” 眾人看著那一大盆鸡汤,纷纷大笑起来,二皇子仿佛听不懂太后的打趣,得意道:“我就知道母后最疼我,大哥也最疼我。” 天家亲情,被二皇子几句话推上高峰,太皇太后也慈爱道:“等会子回去的时候,可让人仔细著点,千万別冻著。” 太后忙回道:“母后吩咐的是。” 说话的功夫,季墨昌已经把二皇子叫到龙案边,把那碗汤亲自端给了二皇子,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季墨昌舒了一口气,如果二皇子喝了没事,等下太后再次赏他,夏宝樱没了帕子,他今晚应该就不会被人下药吧。 他低头,见二皇子喝了两口停了下来,忙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二皇子欲哭无泪,他实在是喝不下去,但是看著眼前的季墨昌,不远处的太后,只能硬著头皮道:“好喝,我慢慢喝。” 二皇子就这样被季墨昌盯著,一口口喝完,差点连碗都舔乾净。 终於喝完,二皇子走下高台,拱手向太后道谢:“多谢母后赏赐鸡汤。” 然后再拱手向季墨昌行礼:“多谢……” 突然,二皇子打了个嗝,一不小心,汤汁上涌,差点呕吐出来,他忙用手捂住了嘴。 已经放下心来的季墨昌再次紧张起来,头皮发麻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呕……” 二皇子不语,一个劲的狂忍,千万不能这个时候吐出来,御前失仪,可不止是丟人的事情。 他脸憋的通红,转身就想匆忙出去,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刚一转身,直接喷射而出,嚇得正在跳舞的宫女尖叫著乱了阵型。 只见那一地的污秽物中,没有嚼烂的枸杞和红枣,在一片白粥中,看上去颇为醒目。 不远处的丽太嬪一声尖叫就扑了过来。 “皇儿,你怎么吐血了,快叫太医啊……” 高坐上的季墨昌已经嚇傻了,他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孩子吃催情药还会吐血吗? “有毒,这汤里有毒,有人要害我儿……” 丽太嬪一声声尖叫,让季墨昌木楞的神色也变得惊恐起来,原来不止夏宝樱要下催情药,还有人要下毒害他吗? 是谁? 太皇太后,太后还是季墨阳? 季墨昌转头看向季墨阳,眼神满是怀疑! 季墨阳心中心中一凛,他不过在端给二皇子的粥里面,加了点催吐的药,按理应该不会吐血才是。 难道他严防死守之下,念一的人还是得手了? 他立刻起身上前查看,丽太嬪状若疯癲一样,在那里嘶吼:“有人下毒,有人要害我儿,太皇太后,摄政王,赶快抓住他们,別让他们跑了。” 这汤毕竟是从太后案几上端过去的,太后嚇了一跳之后,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汤她也喝了,根本没事。 她忙吩咐道:“快把二皇子用过的东西看管起来,查查是哪一道菜有问题?” 太后的话让眾人都起了疑心,毕竟二皇子的菜式,和宗室王爷的都一样,怎么大家都没事,就他出事。 很明显是那碗汤的缘故。 季墨阳首先提出疑问:“太后,那些菜大家都吃了,都没有问题。” “你什么意思,这汤哀家也喝了,也没有问题,丽太嬪,今日二皇子来之前,你是不是给他吃了其他的东西?” 丽太嬪疯狂摇头:“没有,皇儿一直等著来宴会上,没心思吃东西,就是那碗汤,他是喝了那碗汤才吐血的。” “你怀疑哀家?”太后脸黑了下来。 那碗汤从她案几上离开,经过了那么多手,兴许中间有人动手也说不定。 中间有谁,盛汤的宫女,夏宝樱,还有季墨昌,太后的目光一一扫过去。 宫女立刻下跪解释:“奴婢只有双手碰过汤碗,奴婢愿意一直举著双手,等太医过来检查。” 眾人视线落到夏宝樱脸上,一直在看戏的夏宝樱这才发现,她成了嫌疑人,立刻也学著宫女道:“等太医过来,我也可以让太医检查手和衣物。” 视线顺势就转到了季墨昌身上,是这个新帝,容不下自己唯一的病弱的弟弟吗? “不是我!”季墨昌激动之下,都忘了自称朕。 他一直担心有人害他,正惶恐著,见大家怀疑到他身上,紧张慌乱之下后退,直接把自己绊倒了,慌得一眾宫女太监前去搀扶。 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大家更怀疑了。 “明明是太后赏你的汤,你为何不喝,是不是因为你趁机下了药?故意要害死我儿,嫁祸给太后,啊?你说啊?” 丽太嬪已经疯了,抱著虚弱的二皇子,当著满殿勛贵的面,质问出声。 反正儿子要是死了,她后半辈子在后宫也没有指望,早晚也是被人弄死,大不了鱼死网破。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去打量季墨昌,有的怀疑他做事太直白,有的痛恨他下手太阴狠,有的嘆息他太笨,害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自己下手,还当著这么多人的面。 成王世子季墨康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怀著激动的心上前一步,从人群中央往前挤,恨不得立刻就把季墨昌拉下高座。 第427章 看戏 若是季墨昌这个傀儡皇帝德行有亏被废,二皇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那么將来,皇位按理要轮到他或者他父亲,毕竟,他父亲成王是先帝的同母弟弟,论血缘,这满殿宗室,谁比得上他。 季墨康好心劝道:“皇上,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都是自家兄弟,你说出来什么毒,等太医到了也好对症解毒。” 这话,无疑是断定就是季墨昌做的,季墨昌刚被太监宫女搀扶起来,立刻暴怒道:“我说了不是我,你竟敢污衊皇帝,来人,拉出去砍了!” 尚未亲政的皇帝,提前暴露暴虐的性格,还要对著堂兄弟大开杀戒,就为了人家说错一句话,这实在不是个好事情。 往大了说,可能会因为性情太过残暴被废,往小了说,也可能被人认为不够稳重,亲政岂不是遥遥无期。 淑太妃见季墨昌怒的要去踢翻龙案,忙扑过去让季墨昌冷静下来。 她冷冷看向身后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气的发抖道:“皇上是天子,岂是尔等可以隨意侮辱的,欺君之罪尚且要杀头,你们这辱君之罪岂非要灭九族。” “嗤~”不知道人群中谁嗤笑一声,显然不把淑太妃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 “灭九族岂不是大家都一起死?” 这满殿的人,谁不是皇亲国亲,天潢贵胄,明天谁当皇帝还不一定呢,谁怕谁啊! 宗室的对淑太妃的轻慢,让差点被唬住的丽太嬪再次疯魔起来,现在这么多人站在她这一边,她要是息事寧人,以后再被人欺负,怕是在无人为她撑腰。 她指著淑太妃大喊道:“是你,是你记恨我当年抢了你的宠爱,记恨先帝这么多年偏疼小儿子,你见你儿子当了皇帝,这才容不下我们母子。” “你好狠的心啊,我儿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什么都不可能和皇上抢了,你也下得去这么狠的手,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丽太嬪的声声质问,让淑太妃脑袋嗡嗡的叫,这和她什么关係,她都没有碰那碗汤好不好! “丽太嬪,你发什么疯,国法犹在,你以为你发疯就可以隨意污衊別人吗,来人,把丽太嬪带下去。” “我看谁敢!” 丽太嬪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脖子上,声嘶力竭的吼道:“要死我也要死在我儿子面前。” “你休想把我带走,不声不响的弄死我,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弄死我儿子,明天就轮到我,我反正是要死了,死也要天下人知道,皇上容不下他弟弟,亲手毒死他弟弟。” “疯言疯语,丽太嬪你疯了不成?”淑太妃气的浑身发抖,她身后的季墨昌看著满殿不怀好意的人,同样抖著身子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真的没想害死二皇子,他真的只是以为那里面是催情的药,小孩子吃了可能就病一场,没想到二皇子会吐血。 季墨昌抖得都快站不稳了,他知道这样太损坏他皇上的形象,可是他真的害怕,害怕有人毒死他,也害怕太皇太后和太后,真的就因此把他废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不是陛下,不是陛下,荣娘知道不是陛下,事情会查个明白的。” 荣娘及时出现,轻轻拍著季墨昌的后背,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薄荷,哄道:“您是皇上,要冷静,您下令人彻查,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 口里的清凉,荣娘的安抚,让季墨昌混乱的头脑,慢慢平静下来,人群中的季墨阳看到这些挑了挑眉,隨即又面无表情的看著眼前的闹剧。 “不是你还有谁,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想要我儿子的命,我知道,我知道的清清楚楚,別以为先帝走了,我们母子就要无声无息的被你们害死,先帝还在天上看著呢。” 丽太嬪的手指从皇上,太后,夏宝樱身上一一滑过,那竟是怀疑所有人,太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后宫子嗣稀少,已经不少人说她嫉妒不贤惠,残害后宫妃嬪皇嗣,今晚要是再传出谋害先帝子嗣的传言,以后她还怎么用太后之尊,在朝堂立足。 她怒道:“彻查,摄政王,立刻派禁军进来,包围整个大殿,今晚伺候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看了半天戏的季墨阳,这才往前走了一步,无视太后,对著太皇太后行礼道:“娘娘,您吩咐。” 这竟是完全不给太后面子,气的面色发白的太后,此刻面色开始涨红。 太皇太后假装喝醉了,晕乎乎道:“发生什么事了,闹哄哄的?” “二皇子中毒吐血了。”季墨阳沉声回答。 “太皇太后,您要救救皇儿,他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被人下毒,是有人要致我们母子於死地,太皇太后,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丽太嬪磕头磕的砰砰响,太皇太后疼惜道:“可怜见的,快扶起来,太医怎么还没到?” 太皇太后扶著高语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扫视了一圈,重点看了眼季墨昌才怒道:“谁下的毒,给哀家严查,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季墨昌嚇得差点软了腿,被荣娘扶住才堪堪站稳,这一幕让高语姍看的忍不住翻白眼,真不像个男人。 “臣这就命人严查。” 季墨阳刚说完,丽太嬪再次抬头哭道:“太皇太后,臣妾不是不相信摄政王,只是这背后之人权利太大,臣妾怕摄政王有所顾忌,不敢深查,臣妾要让刑部,大理寺,宗人府,宗正寺,督察院和摄政王一起查。” 这竟是要闹得满朝皆知,乃至天下皆知,太后脸色很不好,乾咳一声道:“太皇太后,家丑毕竟不可外扬,何况是天家。” 她这话一说,丽太嬪立刻觉得太后是凶手,她高喊:“若不让几部联合调查,等朝臣上朝之日,臣妾就一头撞死在太极殿,让天下人看看,你们把我们母子逼到了什么份上。” 没了儿子她什么都没了,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428章 真相 至此,再也无人敢说什么,一来,和自己无关,二来,要是说了什么,只会让丽太嬪觉得自己是嫌疑人,现在丽太嬪差不多已经疯了,万一胡乱怀疑,一口咬上来,真是说都说不清。 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气道:“按丽太嬪说的做。” 反正都牵连不到她身上,太后和皇上谁丟脸,她看戏就好。 贵人们鱼贯而出,夏宝樱和伺候的宫女太监被关在大殿,连夜开始审讯起来。 回到寢殿的二皇子,被太医诊断只是吃坏了肚子,吐出来反而没什么要紧。 太医们被丽太嬪发疯赶了出去,她觉得这是太后的同党,故意糊弄她,隱瞒二皇子的病情。 “娘,我今晚没吐血,那是枸杞和红枣,我也没晕,你抱我抱太紧,我喘不过气才没有说话。” 丽太嬪一愣,觉得儿子就是故意安慰她,她疼惜的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哭道:“皇儿,你听娘的话,今晚有人要害你,你吐了血差点命都没了,你一定是嚇坏了,还安慰娘呢。” 二皇子虽然虚弱,但是精神头还不错,他小声道:“娘,我真的没事,肚子一点都不疼。” 丽太嬪看了眼脸色不好的二皇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刚才在大殿时的愤怒和恐惧褪去,如今只剩下后怕。 她抱著二皇子哭道:“先帝走了,再也没有人护著我们母子了,我知道不该得罪皇上和太后,可是不得罪他们,他们也不见得让我们好过,如今撕破脸,他们反而有了顾忌。” 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作为有子的两个妃嬪,淑妃和丽嬪斗的颇为激烈,不过隨著季墨昌逐渐长大,二皇子身子一直不太好,近几年爭宠才逐渐平息。 隨著季墨昌登上皇位,丽太嬪在后宫十分低调,她只想熬到儿子成年,封王出宫。 可惜遇到今晚的事情,就算没有人要杀了二皇子,但是也不能排除,有人想用二皇子的命做一次试探。 这一次无声无息的忍下去,下一次可能真的没了命,也不会有人出来说什么。 她就是要闹,闹到季墨昌什么都不敢做,闹到淑太妃比她还紧张二皇子的生死,她们母子以后才能安全。 平静的大年初一就这样被打破了,一群重臣和御医们,才一早在家里祭了祖,就开始进宫查案。 案件其实很清晰,主要有两个疑点,一个是御膳房那一场混乱,可能有人趁机下毒,另一个就是饭菜进来麒麟殿之后才被下毒。 太医们正在逐一查验昨晚的饭菜,宋知简和大理寺卿倒是盯著二皇子的呕吐物皱眉。 “宋大人,这看上去不是血吧?” 宋知简点头,他们这群人刚进宫,就被告知二皇子中毒吐血,他都盯著看了半天了,根本没有血。 “会不会昨晚夜宴烛火太暗,大家太过担心二皇子病情,才一时心急没发现是枸杞和红枣?”新任督察院左都御史也提出了疑问。 几个人围著呕吐物商討,又让太医赶紧用银针试毒等方式检测,反覆几次,得出的结论都是二皇子根本没有中毒。 “银针变黑了!” 眾人回头,就见一个太医正在检测龙案上的饭菜,他脸色发白的举著一根发黑的银针,惶恐道:“这道菜有毒。” 念一的人果然还是下手了! 季墨阳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和眾人一起围过去查看,明明他一直派人紧紧盯著,哪个环节被人下毒的呢?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幸好,他提前警告了季墨昌,季墨昌也足够胆子小,什么都没敢吃,这才没出事。 不然,今天怕是满天下都会在传,他下毒谋害皇上了,季墨阳沉著脸去看那盘菜。 被下毒的菜名叫五穀丰登,是凉拌生黄豆红豆等各种豆类,寓意明年天下丰收。 “莫非是有一些豆子被毒水浸泡过?”有人问道。 有人反驳:“不可能,这菜从御膳房端出来,到了麒麟殿的时候,谁能保证试毒的太监吃的刚好是无毒的,肯定是所有豆子都无毒,才能端到龙案上。” “现在所有的豆子都有毒吗?”宋知简问道。 几个太医连忙挨个给豆子扎针,越扎针大家脸色越凝重,竟然每一颗都有毒。 “昨晚侍奉的宫人都审问了吗?”宋知简又问。 季墨阳沉重道:“所有人的衣物头髮指甲都被检查过,没有任何人身上藏毒,且昨晚皇上胃口不好,只有两个宫女试图给皇上布菜,但是她们都没有接近这道五穀丰登。” 也就是,一盘子无毒的菜,在没有人碰它的情况下,自己变成有毒的了? “问题还是出在御膳房,昨晚出御膳房之前,这道菜就有问题!”大理寺卿断定。 季墨阳再次嘆气道:“御膳房那边,目前也没有查出什么,且做菜的时候,都是好几个人互相监督,根本没有人下手的空间。” 所有人面面相覷,一时间都觉得遇到了千古奇案,实在无从下手。 大家大眼瞪小眼之后,决定先把二皇子的案子结了。 “不管怎样,二皇子这边算是明朗,诸位大人要是没有异议,本王先让人通告后宫,让她们安心,至於皇上被下毒一事,咱们再慢慢探查?” 眾人点头,季墨阳招来一个太监,让人先去回稟太皇太后等人,等晚些时候,他再详细去给太皇太后回稟。 太监走后,几个人就开始推演,一道菜怎么被做出来,怎么被拿到麒麟殿,又是怎么被端上龙案,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可能,被人下手,还不被查出来。 所有人紧皱眉头,正毫无进展的时候,丽太嬪带著宫女太监又来了。 刚进殿就开始哀嚎:“先帝啊,你走的早啊,所有人都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皇儿明明都被人下毒了,这群所谓的重臣忠臣,为了维护皇上的名声,睁著眼睛说瞎话,说那血是枸杞……” 大家眉头皱的更紧了,面对丽太嬪的指责,大理寺卿先一步开始解释:“太嬪娘娘,我们没有偏袒,真的是二皇子没有中毒……” 第429章 对头 “你胡说,我儿明明吐血了,你们一群为了巴结討好皇上的奸佞之臣,心里只想著升官发財,怎么会为我们孤儿寡母考虑,先帝啊,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把我们母子一起带走,臣妾这就去找你……” 说著,丽太嬪就要去撞大殿的柱子,宫女太监忙去阻拦,整个大殿一阵鸡飞狗跳,谁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不小心真的背上逼死先帝妃嬪的罪名。 权倾朝野如季墨阳,也只能眼睁睁看著丽太嬪撒泼,听著她一声声先帝的哀嚎。 “这宫里有人吃人,有人做帮凶,我们孤儿寡母谁看在眼里,扶我起来,我带著皇儿去皇陵找先帝去,我们死也死在先帝身边……” 季墨阳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不管皇室出了什么乱子,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可能都会把脏水泼到他身上。 他只想把宫里的水搅浑,不想什么脏水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无奈开口阻拦道:“太嬪娘娘且慢,案子还在调查,现在只是推断,你切莫衝动。” “我不管,这后宫想要我们母子死的人,除了太后淑太妃就是皇上,刚好昨晚的汤他们三个都有经手,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改明就撞死在太极殿!” 丽太嬪闹了一阵子走了,季墨阳嘆气道:“诸位,咱们不如再好好看看,是不是二皇子中毒,我们没有查出来?” 大理寺卿,宗正寺宗正等同时皱眉,他们正在纠结著怎么解释,枸杞红枣和血块的区別,宋知简首先不干了。 “摄政王,我们办案讲的是证据確凿,不能睁著眼说瞎话,二皇子明明没有中毒,难道丽太嬪闹一闹,我们就要拉出一个替罪羊,製造一起冤案吗?” “宋大人!” 季墨阳突然提高声音,冷著脸道:“本王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导,二皇子昨晚明明呕吐昏迷,龙案上的菜也明明有毒,你难道因为这些呕吐物没有毒药,就能断定二皇子没有中毒?” “那盘五穀丰登能一夜间变得有毒,难道那些呕吐物就不能一夜间,从有毒变成无毒?” 被季墨阳如此指责,宋知简脸色也不好起来,冷冷道:“摄政王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常年断案的人,还不如摄政王火眼金睛?” “本王不过说再查一查,宋大人何必如此讥讽,你以为你是刑部尚书了不得,没了你,这案子就办不了?”季墨阳挑眉怒道。 宋知简彻底被激怒:“摄政王实在抬举下官,下官愚钝至极,没了下官,王爷如此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必然能儘快查明二皇子中毒真相,下官就不妨碍王爷查案。” 说完,宋知简就要甩袖子离开,眾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俩人怎么就吵了起来,就见宋知简已经走出了三步远,忙过去劝阻。 “宋大人消消气,王爷也是本著仔细的查案的目的,大家好好说话。” 一个官员刚劝了一句,季墨阳就丝毫不给宋知简留脸面道:“让他走。” “王爷您息怒……” “宋大人 ,不至於不至於……”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几个官员分成两拨开始劝说,苦口婆心口乾舌燥的劝说半天,最后总算把宋知简留了下来。 大家也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季墨阳为首,查二皇子中毒案,一拨宋知简为首,查龙案上的五福丰登被下毒一案。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忙活了一整个大年初一,什么进展都没有,出宫的时候,累的直不起腰的几个官员,眼见著季墨阳和宋知简互相看不顺眼,直接分道扬鑣各自离开,其他人开始围在一起说起了閒话。 “宋大人虽说为人公正古板,平日里也不是会为了些许小事,就会与人吵架的人,今日怎么火气这么大,直接和摄政王干上了?” “你忘了,宋大人负责调查先帝的死因,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一个官员说著,赶紧左右看看,忙小声道:“听说,宋大人一直怀疑摄政王,奈何没有证据,一直不能结案。 我看他这是一直记在心里,今日怕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摄政王因为丽太嬪闹一闹,就顛倒黑白,不论证据,只讲权势,胡乱指挥著咱们判案呢。” 这么一说,大家瞬间就懂了,原来俩人积怨已久,怪不得说不了两句话就能吵起来。 “那二皇子这案子怎么结?” 话锋转到二皇子中毒案上,几个人又同时嘆气,明明二皇子没有中毒,就因为丽太嬪动不动要寻死,害的大家討论一整天,只想到找个替罪羊的办法。 找个宫女太监的做替罪羊,丽太嬪还不知道会不会认,总不能真的从太后,太妃和皇上中间找一个人出来,给丽太嬪交代吧? 忙了一天一夜的季墨阳,回到摄政王府的书房,从地道钻到宋絮晚的房间,脱了外袍就直接瘫在软榻上。 “快帮我捏捏,为夫今天差点累死在宫里。” 宋絮晚笑著做到季墨阳旁边,抬起胳膊,遗憾道:“我还想找个人捏捏呢,今日小元宝去祠堂祭祖出来,看到屋檐上的冰溜子,非要一一敲碎了。 他难得回来过个年,为了哄他开心,这一路上的冰溜子,都是我拿著竹竿敲碎的,胳膊累的都快抬不起来了。” 提起小元宝,季墨阳立刻来了精神,起身一边帮宋絮晚捏手臂,一边问道:“孩子睡了吗,我能不能去东厢看看?” 宋絮晚用下巴指了指床榻,笑道:“就知道你要见儿子,今晚让他歇在正房了,只是等了你半天,他先睡著了。” 两人说著,已经移步到床榻边,季墨阳慈爱的摸著小元宝露出来的小脑袋,多疲累的身躯,此刻都觉得轻鬆了。 “你们都玩了什么了?” 宋絮晚坐到旁边,絮絮叨叨说了起来:“这孩子可怜,长这么大,冬天就没让他出过门,今天是看见雪也稀罕,看见冰溜子也稀罕,幸好孟姑姑说他前两年养的好,如今大了,偶尔玩一玩冰雪也没什么。 第430章 挑拨 我不放心,就让人收集了一些冰溜子,放到盘子里让他在房间玩,他看到那大大的冰溜子,喜欢的不得了,嚷著要带回宋府,给外祖母送一些呢,可惜,那冰溜子,不一会就化成水不见了,又沮丧的不行……” 季墨阳听著,唇边也掛著笑容:“水能化成冰,冰能化成水,小孩子確实难以理解。” “可不是嘛,就睡觉前,还闹著让我给他装点冰溜子,说是明一早送到宋府去。” 说到这里,宋絮晚笑的不行,指著案几上的盘子道:“屋子里这么热,你看,现在都化成水了,我都不知道明天……” 宋絮晚正说著,抬头就见季墨阳看著那盘子皱起了眉头,忙问道:“怎么了?” 季墨阳盯著盘子,抬手把宋絮晚搂进怀里,手无意识的拍著宋絮晚的后背,好半天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哪样?”宋絮晚问道。 季墨阳勾起了唇,低头亲了一下,笑道:“晚儿果然是军师,我昨晚要是回来告诉你案情,怕是今天一大早就破案了。” “什么案情?” 宋絮晚知道昨晚宫里可能会有乱子,一直担忧的不行,见季墨阳安稳的回来,还以为没事呢。 季墨阳又亲了一下,才无限感嘆道:“念一手下,果然还是有人才的,昨晚端了一盘无毒的菜到龙案上,今早却全部有毒,你猜他怎么做到的?” “他会变戏法不成?”宋絮晚惊奇道。 看著宋絮晚懵懂的大眼睛,季墨阳忍不住心口起伏不定,闷笑道:“你刚才已经猜到了,他把毒下到了冰里,外面再裹一层无毒的冰,做成豆子的样子,把冰找机会藏到凉菜里面,兴许就是端菜的顺手从袖筒里滑出去的。 试菜的太监只会试吃各种豆子,又不会满盘子巴拉,等菜端到麒麟殿里静置一会,那冰化成水,自然所有的生豆子就被浸泡在毒水里了。” 按照惯例,皇上为了祈求来年五穀丰收,少不得要多吃几口,甚至还会给太后皇后什么的分享,若昨天季墨昌也这样,昨晚不知道会死几个人。 那真是一场无法收场的大乱子,而他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看季墨阳脸上变化莫测,宋絮晚也后怕的不行。 “幸好没事,不然这天下都要乱起来了。” “所以还是晚儿聪明,我们那么多人推演了一天,都没想通,你隨意几句就解开了谜题。” 宋絮晚被逗笑了,不过心里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变聪明了,季墨阳被庆宏骗了那么久,她一出手就试探出来。 今日又是如此,她忽然觉得,宴大人的案情一直没有进展,她这么聪明,不如从刘诗蕊这边下手试试,或许真的有些收穫也说不定。 而季墨阳则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念一说他的人手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但这盘菜又是在御膳房下毒的,所以,要么念一撒谎,他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根本没有人手,要么就是他还不想暴露那些人手。 看样子,要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念一手里到底有什么人。 次日,大家继续查案,为了把宫里的水搅浑,季墨阳自然什么都没说,和大家一样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 不过二皇子的案子很明朗,就看脏水往哪里泼了,季墨阳找到了季墨昌。 他难得恭敬道:“皇上,二皇子没中毒,但是丽太嬪不信,她闹著说,给二皇子下毒之人,不是太后夏小姐,就是太妃或者您,若不查出来,她就撞死在太极殿。皇上,您看这?” 季墨昌听说二皇子没中毒,丽太嬪还如此撒泼,怒道:“没中毒就没中毒,她爱信不信,让她撞太极殿,朕不惯著她。”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季墨阳拧眉,为难道:“那一晚,宗室也都在,大家当时都觉得二皇子中毒吐血,若是丽太嬪真的撞太极殿身亡,临死前说皇上逼死幼弟, 便是她空口白牙乱说,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皇上的清白,人们可能会觉得是皇上故意逼死庶母和幼弟,人言可畏啊,皇上!” 这世道,向来没人去追求真相,只要事不关己,大家只想事情越离奇越好,季墨昌深知这个道理,他气的攥紧了拳头。 他尚未亲政,如何能给世人留下逼死幼弟的恶名! 季墨阳观察这季墨昌的脸色,继续为难道:“臣一早给太皇太后稟告,太皇太后说,皇上长大了,是时候该自己做主,这件事如何处置,要您自己抉择。” 一直以来想自己拍板做决定的季墨昌想骂人,他想自己做的决定,是朝堂大事,不是后宫纷爭。 季墨昌颓败的坐在龙椅上,好半天没了声响,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不能让丽太嬪满意,丽太嬪真的在太极殿闹起来,就算丽太嬪不撞死死,他也解释不清。 只恨他还没有亲政掌权,前朝后宫都有人掣肘,不然给丽太嬪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闹。 “你有什么好办法?”季墨昌十分不情愿的问了季墨阳。 季墨阳竭力掩饰笑意,揉揉太阳穴,诚恳道:“皇上,其实丽太嬪不肯信二皇子没中毒,必定是一直以来,担心皇上或者太妃容不下她们母子,长年累月有了心病才这样。 但是现在,二皇子毕竟没事,所以我觉得不管谁承担下来,丽太嬪还能让她抵命不成?左不过就是上门道个歉,象徵性惩罚一下,事情就过去了。 皇上您再安抚下丽太嬪,保证她们母子以后安稳无忧,丽太嬪心里有了安全感,肯定不会闹下去,谁不想好好活著呢?” 季墨昌跟著点头,觉得季墨阳分析的对,二皇子毕竟没事,只要有人承担下来,丽太嬪这边多半也偃旗息鼓了,问题是谁承担下来。 他自己肯定不能承担下来,他的名声大於天,肯定也不能让太后承担下来,他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至於夏宝樱,倒是可以试一试? 季墨昌让小太监去把夏宝樱交到了宣政殿,他亲自拿出一枚髮簪,插在了夏宝樱的发间,无限柔情的看著夏宝樱。 第431章 替罪 “樱儿,我们一起长大,你知道,皇后的位子,我一直属意你的,奈何前朝被太皇太后和摄政王把持,是朕无能,以后只能委屈你一个妃位。” 夏宝樱委屈了这么久,听季墨昌如今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那高语姍抢到了皇后的宝座又怎样,永远比不过她在季墨昌心里位置。 她心里的甜蜜很快从嘴角眼角溢出来,轻轻的靠在了季墨昌的肩膀上,眩晕道:“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女,是什么位份,臣女不在乎。” 季墨阳长长舒一口气他,陪著夏宝樱回忆了,两人多年以来的美好过往,畅享了一番未来的绚烂生活,又承诺让夏宝樱生下他的长子,才把话锋转到二皇子中毒这件事上。 “这件事处理不好,朕的名声就完了,那丽太嬪已经疯了,完全说不通情理,一味的闹著要撞太极殿,樱儿,只能你可以帮我了。” 夏宝樱连忙点头,茫然道:“皇上,臣女怎么帮您,帮您去劝一劝丽太嬪不要闹吗?” 季墨昌乾咳一声,儘量柔情道:“你就说,你在那碗汤里下了催情药,本来要给朕喝,为了爬上龙床的,不想朕赏赐给了二皇子,才让二皇子呕吐的,不是中毒。” 夏宝樱从季墨昌怀里抬起了头,不赞同道:“皇上,臣女没有下药,这不是骗丽太嬪吗,再说太医检查过,二皇子除了呕吐,任何中药的跡象都没有,丽太嬪不会信的,这样只会让事情越描越黑。” 见夏宝樱有些不愿意,季墨昌脸上柔情减了不少,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从夏宝樱要给他下药开始的,现在她倒是想推脱个乾净,季墨昌越想越气。 “宝樱,真相不重要,朕不想追究你到底下了什么,朕只想让丽太嬪不要闹起来。” “皇上,臣女什么都没下,您说的什么啊?”夏宝樱已经从季墨昌的怀里离开了。 季墨昌握紧了拳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强忍著再次哄道:“宝樱,就当是为了朕,你承担下来,帮朕度过这个难关,朕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夏宝樱低头沉默一阵子,抬眼委屈道:“臣女若是承担下来,將来传出去德行有亏,太后姑妈可能就不会让臣女进宫了,臣女以后就无法成为皇上的妃子了。 除非,皇上现在就册封臣女为贵妃,你这边下旨,臣女那边立刻就去给丽太嬪请罪。” “宝樱,不要逼朕!” 季墨昌脸都黑了,先不说他没有权利下旨,他连玉璽都没有,再说,还未大婚就册封贵妃,高家还不废了他。 他看著夏宝樱,眼里儘是失望,说什么心里都是他,却从来不为他考虑一点,只想著从他身边捞取好处。 季墨昌和夏宝樱最后不欢而散,他身心俱疲的坐到软榻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荣娘悄声靠近,来到季墨昌身边蹲下,抬眼目光真挚道:“皇上,奴婢去给丽太嬪请罪吧,就说奴婢下的毒,奴婢是您的奶娘,丽太嬪藉此除了奴婢,多少也能消消气,只要她不再为难皇上,等皇上亲政之后,就再也不会忌惮任何人了。” 季墨昌低垂的眼眸逐渐泛红,他极力克制的情绪再也掩盖不住,一把抱住荣娘,哽咽道:“丽太嬪多年来深恨我和母妃,这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藉口闹起来,只你一个奴婢去认罪,丽太嬪不会满意的。” “那怎么办?太后不可能去给丽太嬪请罪,夏小姐也不愿意,皇上您更不能过去,难道真的让太妃过去,她是您的母妃,要是平白认下这样的罪行,少不得要被赶去守陵,这怎么可以?” 荣娘的安抚,让季墨昌一直惶恐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他突然觉得,要是淑太妃认下更好,毕竟二皇子没事,淑太妃最差,也就是被送到皇陵给先帝守孝。 且只要一年半载,他亲政之后,自然找个藉口把淑太妃接回来,事情不就无声无息的解决了吗? 有时候,事情是否公平正义並不重要,人们只想著赶紧平息事端。 此刻的季墨昌便是这么想的,二皇子到底中没中毒,到底谁下的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把案子结了。 不然二皇子一案一天不结案,他下毒谋害亲弟的谣言,就会一天天谣传下去,越来越激烈。 想通这些,他立刻找到季墨阳,有些憋屈,又有些如释重负道:“朕觉得你之前说的对,丽太嬪是心里害怕朕和母妃要报復她,她才不相信二皇子没有中毒。 朕决定让母妃认下这件事,来平息丽太嬪內心的惶恐和猜忌,你去告诉母妃,让她好好去给丽太嬪认个罪,爭取丽太嬪的原谅,你作为宗室,再给做个保,让丽太嬪和二弟以后莫要害怕,朕不是那等弒弟之人。” “丽太嬪要是还撒泼,就先把母妃送到皇陵,你好好给母妃说,让她放心,朕过段时间就把她接回来。” 一直以来,生母和养母之间,季墨昌就偏向皇后养母,这次把淑太妃推出去定罪,季墨昌实在不敢亲自过去说,他心里很明白,淑太妃会对他失望透顶。 但这是走上权利巔峰应该付出的代价,他將来一定让淑太妃陪葬在先帝身边,和太后一左一右共享尊荣。 现在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季墨阳抬眼扫了一下季墨昌,恭敬道:“臣领旨。” 后宫里,淑太妃听说龙案上的菜查出有毒,就开始焦虑不安,生怕以后有人把季墨昌毒死,她后半生无依无靠。 听说季墨阳求见,她激动的亲自出去迎接,见了季墨阳就问道:“可是查出谁给皇上下毒了?” 季墨阳看著淑太妃左右的宫女太监,提醒道:“太妃,咱们还是在外面凉亭里面说比较好。” 两人走到四面透风,视野良好的凉亭,淑太妃再次担忧道:“是谁往皇上的菜里下毒,摄政王,你可不能轻易让这人逃了出去,敢谋害皇上,非要千刀万剐灭了九族才行。” 第432章 母子 淑太妃脸上的愤恨毫不遮掩,要是可以,她都想亲自下手弄死背后下毒之人。 季墨阳视线从淑太妃面上移开,往远处看去,幽幽道:“本王过来是替皇上说说二皇子中毒一事,皇上的意思是让太妃认下来,去给丽太嬪主动赔罪,皇上一定爭取宽大处理。” “你说什么!”淑太妃不可置信的尖叫一声,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见季墨阳没有回答,淑太妃就明白自己没听错,她再一次被亲儿子放弃。 她压低声音愤怒道:“那碗汤本宫从来没有碰过,你们怎么查到本宫身上的,本宫不服这个调查结果。” 季墨阳摸摸袖口,淡淡道:“什么都没查出来,但是太嬪不相信,一直闹著要撞死在太极殿,因此,皇上希望太妃出来认罪,来平息丽太嬪的愤怒,太妃爱子,想来也不希望,皇上因为此事,背负上弒弟的恶名吧。” 淑太妃脸色白了又白,仿佛呼吸都漏了半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仍是要被亲儿子推出去,承担谋害皇嗣的罪名吗? “如果本宫不去呢?”淑太妃哑声问道。 她才享了几天福,连珍藏多年的凤凰步摇,都没有机会戴上,生命就要戛然而止了吗? “皇上的意思,太妃若是不去,那位荣娘就会过去给丽太嬪赔罪,她会坦诚是太妃逼她下毒,太妃还是逃不掉。” 季墨阳嘴角上扬又压下,这个季墨昌,算计自己亲娘,倒是不留一处可逃之处。 淑太妃雪白的脸色因为愤怒,有了一丝红韵,冷笑两声发现她已被逼到绝境。 “谋害皇嗣,要被赐死吗?”淑太妃颤著声音问道。 “按律要赐死,您毕竟是皇上生母,且二皇子无事,皇上说他会儘量为您周旋的。”季墨阳模稜两可的说道。 淑太妃轻笑一声,说什么周旋,都把她推出去了,还能往哪里周旋,她都怀疑,季墨昌会因此刻意赐死她,来和她做切割,向太后投诚。 淑太妃看向虚空,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心里也明白,就是跑到宣政殿亲自问季墨昌,事情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这个无权无势的生母,一直是季墨昌的垫脚石,隨时可以被拋弃。 “太妃,皇上吩咐,您早一点过去给丽太嬪请罪,他的污名也能早一点洗清。”季墨阳催道。 刻意没说送淑太妃去皇陵,然后过段时间再接回来的话,季墨阳就是想一步步把淑太妃一逼进囚笼,做困兽之斗。 他倒要看看,太后皇上和太妃,到了人命攸关的时刻,是否还能彼此信任。 皇上和太妃母子之间都有了隔阂,这宫里的水才能越搅越浑,如此,才好摸鱼不是吗? “太妃,走吗?”季墨阳不断提醒著淑太妃,好日子要到头了。 慢慢的,淑太妃收起脸上的苦笑,换上决绝的神色,这宫里,谁不是绝处逢生,她为什么要做被牺牲的那个。 她偏头去看季墨阳,眼中儘是嘲笑:“摄政王,你手握大权,但是无法孕育子嗣,你可后悔过?” 季墨阳慵懒的身子一僵,脸上的散漫也渐渐间消失,他谨慎道:“太妃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呵呵~” 淑太妃嘲笑意味更浓:“摄政王不必装不懂,你怎么当上摄政王,本宫一清二楚,不瞒你说,这是太皇太后亲自告诉本宫的。你若是能帮本宫度过这次难关,本宫不把解药双手奉上。” 季墨阳审视著淑太妃,这个人是太后皇上同党,如今却知道他和太皇太后的秘密,是两边下注,还是只在太皇太后旁边埋藏了一个眼线? 不过不管怎样,穷途末路的淑太妃,没有哭到宣政殿找季墨昌,而把手里的秘密坦诚给他,可见这宫里,她只信任利益相交,不信任什么血浓於水了。 很好,大家都互不相信,互相防备才好行事。 他调整一下站姿,继续散漫道:“太皇太后怎么可能给我吃绝嗣药,她马上都要给我赐婚了,太妃哪里道听途说的谣言,纯属无稽之谈。” 见季墨阳丝毫不被解药打动,淑太妃心里真的慌了,她出卖自己的儿子暗地里投靠太皇太后,难道太皇太后那边的消息都是假的? 又或者季墨阳故作沉稳? 她继续试探道:“便是太皇太后以前没有给你下药,以后为了皇上能亲政,为了高语姍的儿子能坐上龙椅,她也不会允许你娶妻生子威胁皇权,绝嗣药的解药,你早晚都需要。” “退一万步说,摄政王难道真的不为將来担心吗,等皇上亲政,高家和夏家都会全力支持皇上,摄政王真的自信自己不被清算? 这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太皇太后也有死的一天,你为何不给自己另找一个靠山,比如本宫这个皇上的生母,將来摄政王若是能为本宫排忧解难,本宫绝对让摄政王在朝堂中屹立不倒。” 季墨阳心中冷笑,一个能被儿子隨时拋弃的生母,將来不见得能对亲生儿子有多少影响力。 不过,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仇人,他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试探道:“太妃当真有解药?” 淑太妃心中长舒一口气,季墨阳总算还有软肋,她眼眸中闪过锋利,声音像是能穿透虚空般尖锐。 “自然,那绝嗣药是本宫找来进献给太皇太后的,当时太皇太后承诺让本宫做太后,本宫也承诺將来皇上的孩子,只出在高语姍之腹,那绝嗣药就是保证。 不过本宫怎么可能让皇上绝嗣,早就让人去研製解药了,虽然目前还没有解药,王爷放心,那解药用不了多久就能研製出来。” 季墨阳觉得自己已经够心狠手辣了,没想到淑太妃为了当上太后,连自己儿子都能下手,有意思。 他看著淑太妃,脸上怀疑纠结轮番上演,最后才破釜沉舟,下定决心道:“好,本王预祝太妃早日成为太后。” “到时,哀家自然保王爷一世荣华。”淑太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第433章 手印 季墨阳无比恭敬的给淑太妃行了一礼,转身再次来到宣政殿。 他一脸沉痛道:“皇上,臣给淑太妃说了这件事,淑太妃当时就哭了,您知道,臣也是寡母照顾长大,臣一瞬间就软了心,替皇上和太妃难受。 这宫里,这天下到处都是坏人,怎么坏人不受到惩罚,反而把一个如此心善的母亲,逼到了这个份上,臣实在不忍心。” 季墨昌满脸狐疑的看著季墨阳,这人什么意思,难道让他为了孝道,亲自认下来不成? 摄政王为了败坏他的名声,果然用心险恶,他防备道:“你想说什么?” 季墨阳也不废话,抬头一脸诚恳道:“丽太嬪如此胡闹,不过就是担心她们母子在宫里无依无靠,二皇子还未封王,就无声无息的被人害死。 臣觉得,皇上不如此刻就给二皇子封王,一来彰显皇上爱护幼弟,二来,二皇子封王开府出去住,丽太嬪也能安心。” 季墨昌死寂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二皇子早晚都是要封王,他早点做,不仅能安了丽太嬪的心,还能彰显他仁厚爱护幼弟,简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只怪他太遵守祖宗礼法,没有季墨阳这样行事乖张,视祖宗之法为无物。 鄙夷的瞥了一眼季墨阳,他才想起来关心一下淑太妃。 他有些后悔道:“让母妃出去认罪確实冒失了,毕竟那晚母妃都没有碰那碗鸡汤,宗室们也不会信的,你与母妃说的时候,她没有生朕的气吧。” 季墨阳浅笑安抚道:“淑太妃知道皇上为难,只恨不能帮皇上解决麻烦,怎么会生皇上的气,都是亲母子。” “那就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季墨昌实在不敢去亲自確认,只自己骗自己,世上的母亲都是一心为了孩子,淑太妃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册封二皇子,他又犯难了:“只是按照惯例,皇子都是成年后才封王出宫建府,若此时就给二皇子封王,太皇太后和太后,必然不会同意,且朕没有玉璽,也下不了旨意。” 这个坚解决问题的办法,本来走的就不是正途,季墨阳立刻又给了一个餿主意。 “不如皇上先把册封的圣旨写下来,暂不加盖玉璽,等您亲政后,立刻颁发,您亲政也就这一年,丽太嬪若是不信任您,臣愿意做个保。” 季墨阳说完,罕见的从季墨昌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感激,不过一瞬之后,那感激就消失不见。 圣旨很快写好,丽太嬪也被请到宣政殿,冷静地听季墨阳分析利弊得失。 “太嬪娘娘,这真的是个误会,二皇子没有中毒,您要是觉得宫里不安全,等皇上亲政后,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二皇子为亲王,出宫建府,如何?” 丽太嬪拿著圣旨仔细端详,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真的闹到要寻死的地步,顶多也是把淑太妃打入冷宫,但是皇上只要不退位,淑太妃就有出来的一天,那时,他们母子彻底得罪皇上,好日子也到头了。 不如趁此机会见好就收,她指著圣旨道:“上面没有加盖玉璽。” 季墨昌別过脸,难堪道:“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同意,但是朕保证,亲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册封二弟为王。” 太皇太后和太后何止是不同意,他刚试探的问出口,就立刻被训斥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顾规矩礼法,没有一点为君的沉稳和谋略。 可是他能怎么办,要么牺牲自己的母妃,要么就被丽太嬪逼著背上弒弟的恶名,想来想去还是这样做最好。 但是季墨昌的承诺,显然不足以让丽太嬪放心,她指著圣旨道:“没有玉璽万一皇上不认帐呢,除非皇上按个手印?” “什么?” 季墨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在自己的圣旨上,是按手印而不是盖玉璽的? “皇上不按手印,臣妾心中无底。” “皇上事急从权。”季墨阳也劝道。 最终,在丽太嬪一再坚持和季墨阳的游说下,季墨昌含恨按下手印,这件屈辱的事情,瞬间让他的愤怒达到顶峰。 他这个皇上当的憋屈啊!除夕宴被人多次下毒下药,也许哪天他还没有掌权,就被人害死了。 便是侥倖活下来,也不过是后宫掣肘,前朝失权,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傀儡! 他一怒之下再次来到麒麟殿,对著殿內还在调查的几位朝臣怒吼:“砍了,除夕夜宴伺候的人,都给朕拉出去砍了!” 眾人被季墨昌的暴怒惊呆了,这个平日里看著斯斯文文,且尚未成年的皇上,怎么有如此暴虐的一面。 在大家还在震惊的时候,季墨阳先大家一步劝道:“皇上,还没查出真正的凶手,全部砍了会伤及无辜。” “无辜,朕看没有一个人无辜,都是帮凶,还有你们,查了那么久,什么都查不出来,保不住都是帮凶!” 这下,刚要上前劝一劝的官员,立刻止住了脚步,纷纷低头请罪。 宋知简到底是刑部尚书,別人可以沉默,他却不行,他抬头请罪道:“回稟皇上,不是臣等尸位素餐,实在是背后之人手段狠毒……” “无能,你们还有脸狡辩!” 季墨昌直接打断宋知简的话,指著满殿人狂吼:“用酷刑,什么烙铁,竹夹都给朕用上,朕不相信他们还能咬紧牙关。” 眼看著季墨昌越来越疯魔,在角落里被看管起来的荣娘,怯生生喊了声:“陛下!” 季墨昌打眼一看,才想起来荣娘也是那晚伺候的人。 他强压下怒火,指著宋知简的鼻子道:“三天內查不出凶手,你们通通递交辞呈,朕的江山,不是让你们糊弄著玩的。” 等季墨昌发了一通脾气走后,大家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牵连的人实在太多,难道真的施以酷刑不成? 皇上或者二皇子若真的命丧除夕,那怎样都不过分,现在毕竟没人出事,如此酷刑,实在是太过残暴啊! 第434章 嚇唬 “摄政王,您看要不去请示下太皇太后?”大理寺卿问道。 季墨阳双手抱拳,大有事不关己的悠閒:“二皇子一案,本王已经结案,御菜有毒的案件,本王实在有心无力,宋大人断案如神,你们听宋大人吩咐就是,本王就不瞎指挥了。” 说完,季墨阳抬脚走了,一副丟下烂摊子,让宋知简背锅的態度。 见此情景,大家连连嘆气,还有人劝宋知简:“宋大人,咱们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是你何苦惹这位爷,这次的案件一个不好,你都可能被这位阎王穿小鞋。” “哼!” 宋知简一甩袖子怒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一个奸逆之臣。” 眾人见宋知简脾气牛,也知道劝不了,纷纷摇头,明知道那人飞扬跋扈只手遮天,何苦硬著头皮撞上去呢! 这下宋家怕是要倒霉了。 被眾人排揎的季墨阳正吹著小曲,出宫回府,他如今和宋知简势不两立,以后查案的事情,他就可以甩开袖子不干了,好好在家陪一陪宋絮晚和小元宝。 可惜天不遂人愿,次日一早,刘诗蕊听说季墨阳没进宫,直接来摄政王府给閔绒雪拜年。 没见到季墨阳,刘诗蕊不甘心就此离开,找个藉口就来了周府,要给宋絮晚拜年,打算拉拢一下季墨阳恩公一家。 宋絮晚不好赶人,只好在厅接待了刘诗蕊。 “刘小姐太客气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 刘诗蕊很自来熟的挽上宋絮晚的胳膊,亲热道:“我听太妃说,要请您和周大人做媒人呢,我给您拜年是应该的。” “宫里赐婚的旨意这是下来了?”宋絮晚假装惊喜道。 闻言,刘诗蕊的脸耷拉了下来,转瞬又给自己打气道:“太妃说快了,这几天王爷整日往宫里跑,连过年都不在家,可见是办重要的事情,兴许王爷如此卖力做事,就是想用此请功,让太皇太后赐婚呢。” 看来,閔绒雪是没少忽悠刘诗蕊,想到宴府过年冷冷清清的样子,宋絮晚眼中难掩冷意。 她假装说悄悄话,凑到刘诗蕊旁边小声道;“刘小姐,我初二回娘家,听我大哥不小心说了一件事,我告诉你,你別乱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刘诗蕊慌忙点头,忙问道;“夫人快说,我必定守口如瓶。” “你听说过前国子监祭酒宴大人吗?就是她女儿现在和离月县主一起办学那个,听我大哥说,那件案子有眉目了,快要抓到凶手了。” “不可能吧。”刘诗蕊下意识反驳。 见宋絮晚看了她一眼,刘诗蕊忙解释道:“那件案子我听说过,伤人那个无赖,第二天就摔死了,线索断了,莫非还有其他的线索?” 宋絮晚点头,左右看看,谨慎道:“听说那个癩子有个相好的寡妇,他死之前把背后之人告诉了那个寡妇,那寡妇子在癩子死后藏了起来,过去那么久,那寡妇以为没事,最近又出来了,我大哥刚得到线报,马上就能找到背后之人了。” “真的?”刘诗蕊脸色白了几分。 宋絮晚好笑道:“千真万確,就是我大哥正忙著宫里的事情,还没空处理这件案子,又大过年的,你等著吧,要不了几天,我大哥就能破案了。” “刘小姐,你脸色这么白,我嚇到你了?”宋絮晚好心问道。 刘诗蕊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大过年的,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一时有些惊讶,我来许久了,先回去了。” 刘诗蕊逃也似得离开周府,宋絮晚吐出一口气,没有证据,编个证据嚇嚇刘诗蕊也算出口气。 回到房间,见季墨阳正陪著小元宝练字,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下。 季墨阳停笔把宋絮晚拉到身边坐下,並不太在意道:“有没有证据,这个刘诗蕊將来都跑不掉,不过你要是真想名正言顺的处置她……” 想了一下,季墨阳又道:“让李虎派人盯著刘家人,若这个刘诗蕊派人出来打听那个寡妇,那差不多就能確定她是真的心虚,先让人看著,別打草惊蛇。” “好,我不会隨便出手,坏了你和大哥的布局的。” 神色惶恐的刘诗蕊,回到刘府,还是嚇得有些魂不守舍。 她当时之所以敢找人毁了宴轻语,就是篤定宴轻语被人侮辱也不会报官,只会忍下去。 谁知道最后竟然伤了宴大人,这件事万一被查出来,她不仅成不了摄政王妃,恐怕会性命攸关。 为今之计你,只能儘快定下婚事,这样將来查到她身上,刑部看在摄政王府的份上,也只能糊涂结案。 她一边派人出去打听那个寡妇的事情,一边跪到了父母面前,扬言从今天开始绝食,直到和季墨阳婚事定下来那天。 刘大人无法,次日一早,硬著头皮去摄政王府求见季墨阳。 周府里,季墨阳还在媳妇孩子热炕头,忽听云嬤嬤在门外稟告:“王爷,李护卫长说抚远侯府魏世子去了王府求见。” “谁呀?”宋絮晚迷迷糊糊问道。 “没事,你接著睡。” 季墨阳生怕宋絮晚对魏明时有什么印象,他披上外袍,轻手轻脚的走出內室,小声且阴狠的吩咐云嬤嬤:“让李虎告诉他,带著扫把去浮云寺给本王扫台阶去,本王晚一会要去礼佛。” 这个魏明时,一旦让他歇两天,就准点出来蹦躂,要不是时机还不成熟,季墨阳早就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了。 进了內室躺下,宋絮晚打著哈欠问道:“我怎么听到什么姓魏的找你?” “宫里的公公,还是案子的事情,你別担心,再睡会。” 季墨阳撒谎毫不脸红,眼看著小元宝快要醒过来,季墨阳竖起手指虚了一下,宋絮晚只好赶紧闭嘴接著睡。 才將將要睡著,云嬤嬤又过来稟告:“王爷,吏部尚书府的刘大人求见。” 刘诗蕊的爹?宋絮晚一个激灵坐起来,推著季墨阳赶紧起床。 “快去,你未来岳父来了。” 季墨阳脸色一黑,別说起床了,一把拉过宋絮晚蒙上被子假装没听到。 第435章 胡言 结果两人一番动作,成功把小元宝吵醒了,他看到季墨阳在自己旁边,惊喜道:“爹爹,你又来看我了?” 这话说的季墨阳满心的酸楚,可怜的小元宝,打小就没有爹爹在身边,如今早晚都能见到他,竟然欢喜成这个样子。 “以后爹爹天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太好了,我要爹爹教我骑马。” 小元宝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欢呼道,宋絮晚一把把孩子拉进被窝,训斥道:“穿了衣服再跳。” 宋絮晚一边帮小元宝穿衣服,一边催季墨阳回去:“你快回去,我昨天刚嚇唬了刘诗蕊,你且看看他们家什么动静。” “现在著急的应该是刘家人,我餵了孩子吃饭再回去不迟。” 一大早就过来等候,眼看都快要中午了,刘大人还没等到季墨阳,心底拔凉一片。 他再次拱手请王府下人去催:“劳烦问一下,王爷若是有要事,我明日过来也行。” 说著要改日过来,刘大人仍旧坐著没动,心里恼恨季墨阳摆架子,更恨自己的老爹,不知道坚持什么,在朝堂上死活不给季墨阳行方便,结果让女儿的婚事,到现在都定不下来。 茶过三巡,刘大人只好起身离开,刚走出厅,就见季墨阳姍姍来迟。 “让刘大人久等,宫里的案子有些进展,在书房忙著忘了时辰。”季墨阳施施然坐到了主位。 刘大人慌忙行礼:“没等多久没等多久,是下官打扰王爷了。” 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男方先提,今日刘大人上门,被晾了这么久,心里没底,脸上也觉得没光。 对於婚事,他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寒暄一阵后,开始绕圈子。 “又过了一年,老人们没什么別的想法,就希望家里的孩子早日成亲,我家那丫头整日胡闹,倒是叫家里的老人操碎了心。” 既然打定主意把刘家拉到同一条船上,季墨阳知道太过拿架子,只会把人彻底得罪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淡淡的听著,以退为进道:“婚姻大事关乎一生,谁家不要好好挑一挑,尤其是大人这样的门第,不光是家世门第,未来前途更是少不得要掂量。 我打眼瞧著,这满京城就没几家配得上令千金的,便是我,在令千金面前都自惭形秽,老大人操心原也是常理。” 刘大人心虚的低了头,明白季墨阳生气刘家曾经看不上他。 他尷尬的解释道:“王爷说笑了,以前是孩子还小,家里捨不得太早出嫁,从来没有什么门第偏见,如今只要是孩子喜欢,我们大人是从来没有什么不同意的,连老爷子都催著我们赶紧给孩子定下呢。” 季墨阳抬手端起茶盏掩盖心底厌恶,刘大人觉得自己的暗示不明显,尬笑道:“听说王爷不喜喝酒,对饮茶情有独钟,刚好家父对茶也颇有研究,王爷要是无事,请王爷改日一定上门赏脸浅尝一下。” “好。” 季墨阳答的很乾脆,过了年有大批的人手调动,正是需要吏部配合的时候,这门亲事终究是躲不过去。 他端起茶做出送客的姿势,刘大人犹豫了一下,担心走了之后,季墨阳把提亲的事情拋之脑后,厚著脸皮问道:“今日就不错,王爷不如隨我……” “今日本王要去浮云寺礼佛。”季墨阳直接拒绝了刘大人的得寸进尺。 是时候去浮云寺,打探一下念一的动向了。 坐车来到浮云寺,季墨阳一抬眼,就见魏明时正呼哧呼哧的清扫台阶上的积雪,没有任何不耐,他心里舒坦不少。 当著外人的面,季墨阳假装和魏明时不熟,他停在魏明时面前,客套道:“魏世子好雅兴,大过年来扫雪。” 魏明时完全无视季墨阳的讥讽,他靠近季墨阳小声道:“我听寺里的师父说,这是在积功德,王爷你说,我今天扫了一天的雪,晚上去佛前许愿的时候,是不是会比往常更灵验一点?” “不求今生,只盼来世啊!” 季墨阳瞬间冷脸,好心情一扫而空,他冷嗤道:“雪天路滑,魏世子扫雪的时候可千万小心,万一一个打滑摔了一跤,门牙摔坏了,晚上去佛前许愿,说话漏风,菩萨听岔了就不妙了。” 魏明时脸上的得意慢慢消失,他真怕季墨阳把他门牙打掉,捂著嘴再也不敢逞能。 冷哼一声,季墨阳黑著脸走了,背后的魏明时,笤帚挥的呼啦作响,季墨阳听得无比刺耳。 进了念一的禪房,季墨阳不等念一主动问,他就开始说起了除夕夜宴的事情。 “本来一切顺利,御膳房的乱子毫无破绽,谁知那晚季墨昌中了邪一样,一口菜都不肯尝,大好的机会,偏就被他躲了过去。” 季墨阳气的恨不得把石桌劈碎,可惜病体难支的他,看上去只是在无能狂怒。 他恨恨道:“法师,你宫里的人手是谁,是不是人不可靠,提前透露了消息?” 大年初一没传出来新皇驾崩的消息,念一就知道计划失败了,他也怀疑当年彰武王留下的人手,是不是已经背叛了他们。 可惜下毒的人一直被看管关押,他手下其他人靠近不了,还需要从季墨阳这边打听消息。 他念了句阿弥陀佛,不答反问道:“王爷,目前查出什么了?” 季墨阳嘆了口气摇头道:“刑部那宋知简,专盯著本王咬,如今本王被他排挤的,案子都插不上手。 法师,你宫里的人到底是谁,你提前告诉我,我还能保下来,不然真叫宋知简逮住,本王怕是护不住他。” 念一心里一直在左右摇摆,彰武王去世多年,宫里留的人手如今剩下的不多了,能保下来一个是一个。 可是,他又担心季墨阳顺藤摸瓜,把剩下的人都揪出来。 最后,他咬牙道:“季墨昌既然一口没吃,可见提前有了察觉,兴许我的人里有了叛徒,如此,就隨宋大人查吧,最好查出来都杀了,省的牵连到王爷身上。” 季墨阳失笑一声:“倒是本王妇人之仁了。” 第436章 乱语 早知道念一心狠,没想到狠到这种程度,手下人说牺牲就牺牲。 还有宫里的淑太妃也是狠人一个,季墨阳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低头捂嘴咳嗽几声,他左手隨意放下,不小心蹭倒了水杯,流出的茶水直接把他的左边衣袖都弄湿了。 他恍若未察,只无限遗憾道:“多好的机会,差一点就能把季墨昌弄死,以后,本王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 一旁站著的不嗔见此情景,小声提醒道:“王爷,您的袖子湿了,可要去厢房更换一下?” 抬起右手,季墨阳茫然的看了一眼,举著袖子对不嗔道:“没湿。” 不嗔指了指左边的袖子,怪异道:“是左边的。” 这时,季墨阳才恍然发现,左手袖子湿了一大片。 隨即他像是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攥紧了拳头低著头,浑身都像是在抽搐一样,好半天才抬起头。 猩红的眼眸中布满狠厉,像是刚吃了人的妖怪一样,齜牙咧嘴道:“本王的毒已经侵入肺腑,如今连知觉都快没了。 若不是担心母亲和妹妹会被连累,本王都想亲手宰了季墨昌,连那二皇子也一起宰了,让先帝绝嗣以报心头之恨。” 念一和不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担忧,这才多久没见,没想到季墨阳身子坏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举兵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当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念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不嗔则诚心安抚道:“王爷放宽心,天道轮迴,恶人自有恶报。” “说什么恶报,本王从来不信,那孝明帝还不是寿终正寢,如今好好的躺在皇陵?咳咳咳……” 季墨阳伤心失望的犹如一个暮年老翁,做最后的苟延残喘。 “王爷不可如此气馁,不瞒王爷,老衲听说今年风雪太大,边外牛马死伤太多,如今边关可不太安稳?” 正悲痛的季墨阳突然严肃起来,警觉的皱著眉头道:“本王没见到从西北过来的摺子?” “王爷,那兵部被高家人把持,王爷不知道边境动向太正常,王爷不如往兵部安插一些人手,老衲听说,高家人贪污军餉,西北军年前军队还暴动了呢,这哪天西北军被逼急了,直接打到京城都可能,王爷可要早早布局呀!” 季墨阳敏锐盯著念一,问道:“法师还认识西北军的人?” 念一摇头:“王爷知道,边境的诸位將军们,家眷都留在京城,我也是听这些家眷说起来,猜测一二。” 如此,季墨阳就做出了悵然若失的神情,喃喃道:“法师要是认识军中之人就好了,本王联络一二,也能里外夹击,把这江山搅合个天翻地覆。”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季墨阳这临死之前,终於有了谋反的心思,念一觉得多年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他欣慰道:“王爷若是有需要,老衲可以尝试结交一下,那些家眷在院里常年供著长明灯,就怕远在边关的家人有什么不保,老衲一定竭力劝说他们,投靠王爷。” “好!” 季墨阳瞬间眼光大亮,兴奋道道:“季墨昌,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这江山轮不到我坐,你也休想坐的安稳。” “王爷这样才对,人活著就要有斗志,兴许等您掌控了整个天下,太皇太后还能把解药给您呢?” 想到这种可能,季墨阳激动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他强撑著桌面稳住身子,压抑著兴奋道:“对,本王是天命之子,谁也休想夺走本王的命。” 他站起来,突然对著一尊佛像大喊:“父王,您听到了吗,您失去的江山,儿子很快就能帮您抢回来了。” 说完,他亢奋的从念一的禪房出去,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彩上,一不小心踏了空,还摔了一跤。 背后不嗔看的眉头一皱,担忧道:“他不会还没等我们起兵,就病死了吧?” 念一笑著摇头,很有把握道:“皇上明年年初才满十六,若是季墨阳在那之前死了,太皇太后再挑一个摄政王出来,朝廷岂不是越发乱了。 你放心,太皇太后肯定算好了日子,让季墨阳刚好死在季墨昌亲政不久,来保证政权平稳接替。” “所以,咱们最好在季墨昌刚亲政就举兵,否则季墨昌坐稳了江山,再举兵怕是不好成事,最好正举著兵呢,季墨阳就死了,咱们还能打出给季墨阳报仇的名头。” 和念一担心季墨昌江山坐稳,將来不好举兵不同,太皇太后既担心季墨昌江山坐的太稳,將来高家掌控不了,又担心季墨昌江山坐不稳,被季墨阳分了权。 他只希望將来季墨阳和季墨昌互相爭斗,不相上下,那样以来,高语姍和高家才能在中间左右逢源,始终在朝廷中立於不败之地。 如今季墨昌很是依靠夏太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皇上是个孤家寡人才好。 “二皇子如何了,丽太嬪不是闹腾的厉害,这两天怎么没有动静了?” 管事嬤嬤也大为不解,拧著眉头道:“奴婢打听说,皇上让淑太妃出来定罪,奇怪的是,摄政王见了淑太妃,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后又把丽太嬪叫到宣政殿,不知道承诺了什么,丽太嬪出来就不闹了。” “丽太嬪忍了?” 太皇太后揉起了太阳穴,她明明拒绝封二皇子为王,季墨昌还能许什么好处? 还有这个季墨阳,怎么开始为季墨昌和淑太妃办事了? 她恍惚有一种,季墨阳要脱离掌控的感觉,不行,这把刀要我在自己手中。 高家,夏家,季墨阳和季墨昌,这几方势力,要结盟也只能和高家结盟,季墨阳要是和季墨昌夏家牵连在一起,高家岂不是危险了? 太皇太后起身,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季墨昌之所以依靠夏家,现在依靠季墨阳,不过是因为手里没有权利,现在,是时候给季墨昌放点权利了。 人手里一旦有了权利,就不会心甘情愿依附別人,谁愿意自己头上有个“太上皇”? “传旨给礼部尚书,先帝国丧耽误了科举,如今新皇登基都快一年了,加开恩科,主考官让皇上做主。” 第437章 赐婚 让季墨昌也睁开眼看看,他与其拉拢夏家和季墨阳,不如培养自己的人手,最好拉拢一些学子,和季墨阳这个权臣提前斗起来,可以为了將来亲政作势。 还有这个季墨阳,是时候要打压一下了。 “摄政王这一年来辛苦了,赐婚吧。” 让刘诗蕊马不停蹄的嫁到摄政王府,然后儘快让刘家发现季墨阳不能人道,如此,季墨阳就彻底得罪了吏部尚书一家,季墨阳將来在朝堂上必定会有颇多掣肘。 尤其是,她听说季墨阳如今和宋知简势不两立,接下来一年,她一定让季墨阳逐渐失权,这样才能让季墨昌亲政的时候,季墨阳想揽权,背后也无人支持。 季墨阳只能是高家的鹰犬,只能是她手里的风箏,能不能飞,能飞多高,她说了算。 吏部尚书刘府里,这几天刘诗蕊焦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哪天刑部的人查到她头上。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找到那个寡妇吗?” 贴身丫鬟低眉顺眼道:“好几次差点找到,结果那个寡妇精明,又给逃了。” “废物!” 又一个茶盏瓷器飞了出去,只听门外哎呦一声,刘诗蕊忙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小跑著出去查看。 “夫人,您怎么来了?” 刘夫人捂著头进来,本来想训斥两句,不过眼下家里有大喜事,她儘量忽视脑袋上的疼痛,笑道:“蕊儿,快换了衣服去前厅接旨。” 听到是宫里的旨意,刘诗蕊激动的直打哆嗦,她拉著刘夫人的手,紧张道:“母亲,是赐婚的旨意吗?” 刘夫人见刘诗蕊开心成这个样子,心疼又是抹眼泪又是点头,感慨道:“指明要你过去接旨,想来是赐婚的旨意,你长大了,一眨眼就要嫁人了……” 刘夫人还没感慨完,刘诗蕊就冲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刘诗蕊捧著赐婚圣旨喜极而泣,这个摄政王妃,对於刘诗蕊来说,更多的是个保命符,以后只要有季墨阳在,谁敢动她这个王妃。 “去叫人回来,那寡妇不用找了,刑部宋大人要是敢为难我,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他。” 此时,整个刘府都洋溢在喜悦中,下人们人人有赏,门口的鞭炮响个不停,过年才开的祠堂,此时祭拜的族人排了长长的队伍。 在这一片喜悦中,刘尚书脸上確是布满了忧愁,他深知德不配位必遭灾祸,奈何儿孙都各有想法,他也看顾不了一辈子。 他看著满脸喜悦的儿子,只最后劝道:“你让人多买些祭田,將来万一家族变故,好歹给后人留个后路。” “好,我都听爹的。” 刘大人应承完,回房就跟夫人排揎刘尚书:“父亲真是扫兴,大喜的日子,他叫我去买祭田。” 刘夫人也觉得莫名其:“如今蕊儿是摄政王妃,咱们以前备下的嫁妆略显单薄,我还差银钱给孩子备嫁妆呢,哪来的閒钱买什么祭田。” “父亲就是隨口一说,咱们听听就是。”刘大人不耐烦道。 和刘府的喜悦不同,摄政王府接到赐婚的圣旨,別说放鞭炮发赏钱了,连上门道贺的魏明时,都直接赶了出去。 季墨阳更是怒道:“我看他就是太清閒,他在禁军也不是一两日了,去,以后让他领著人,从京城开始,一座山一座山的剿匪。” 刚回到家的魏明时,听沈乐山说完,有些不確定道:“让我去剿匪?” 他这上躥下跳的,不应该直接扔到边境去吗?剿哪门子匪啊? “禁军剿匪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魏明时弱弱的反抗起来。 沈乐山皮笑肉不笑道:“不是禁军,王爷说让您带著府兵去剿匪。” “我府上的人连杀鸡都不敢,哪里敢杀人,我带著他们出去,万一被土匪杀了怎么办?”魏明时嚇得都要跳起脚来。 沈乐山好笑,这个魏世子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不过他事情忙,懒得给魏明时周旋。 “王爷锻链世子呢,世子赶紧带著人出发吧。” 从这天开始,抚远侯世子时不时带著几十个人出去剿匪,有时消失十天半个月,有时消失一两个月,京城便是有心人注意到,很快也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季墨阳故意整魏明时呢。 再说周府里,宋絮晚听李虎匯报著跟踪结果:“我们找了个寡妇东躲西藏的,眼见著那刘府的人都快上鉤了,今天突然全部撤离了,他们要是不出手,咱们就很难来个人赃並获了。” 宋絮晚嘆了一口气,明白是那道赐婚圣旨的缘故,刘诗蕊定然是觉得自己成了准摄政王妃,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才敢不把那个寡妇人证放在眼里。 “罢了,你先让人盯著,儘量多搜集一些证据,先別轻举妄动。” 没几日,李虎再次过来稟告:“夫人,刘府那批人,突然出城去了。” “咱们安排的寡妇还好好的待在城里,那刘诗蕊这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宋絮晚心道不好,这个刘诗蕊不管有没有证据,杀人向来不眨眼,这次要是连累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你多派些人赶紧跟过去,千万別伤及无辜。” 远在京郊的官道上,一队人直奔安州而去,另一拨人悄悄的在后面跟著。 安州府夏宅,夏永言上次中了举人之后,就在家卯足了劲等著三年后的春闈,结果不巧孝明帝去世,直到如今朝廷才加开了恩科。 他期待又紧张的收拾行囊,告別家人远赴京城赶考。 一人独行,让夏永言的旅程颇为孤寂,他坐在马车上,回想多年前,同窗四人一起赴京赶考的情景,顿时心中无限感慨。 如今鲁正文已经在户部观政,季墨阳更是成了摄政王,见到季墨阳的时候,他要如何自处呢? 不卑不亢,还当是旧年老友? “墨阳,一別经年,別来无恙啊!” 不好不好,夏永言立刻摇头,否定这种开场白。 都说摄政王现在只手遮天飞扬跋扈,他还如以前一样没大没小,恐怕季墨阳不说话,王府里的人都会训斥他不懂规矩。 第438章 打劫 那就恭敬谨慎的行礼问安? 马车里,夏永远抱著一罈子酒,稍微举起来,就当是季墨阳当真在眼前一样演练起来。 “王爷,学生从祖籍而来,没別的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是亲手酿的梨白,请您浅尝几口。” 这样说话,会不会没有一点旧时情谊,太过功利了? 突然,马车一个不稳,那罈子梨白咣当一声撞到马车门上,哗啦啦流了个乾净。 “王爷!不对,我的酒!” 夏永言惨叫一声,从歪倒的马车中爬出来,怒瞪著马车夫。 车夫也很委屈:“公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这马车明明检查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车轴突然就断了。” 看著那碎的到处都是的酒罈子,夏永言嘆了一口气,心道莫非老天不让他给季墨阳送礼,不让他变得如此諂媚。 “愣著干嘛,找个地方把马车修好啊!” 隱在暗处的刘府家丁,指著夏永言疑惑道:“这人刚出城门马车就坏了,他难道不应该怀疑今日不適宜出门吗?” “管他呢,咱们按吩咐不让他进京城就是。”其他人应道。 不远处的茶棚里,夏永言拿著黄历正在仔细查看。 “这上面明明写著宜出行,宜嫁娶,宜入宅……简直是诸事皆宜,马车好好的怎么会坏呢?” 一个时辰后,马车修好,夏永言继续上路,因为耽搁了一个时辰,他没能赶到附近的城镇住宿,只好在一家农户里投宿。 次日一早,夏永言傻眼了,他的马车和马全部消失了。 “公子,这村庄不会是个土匪窝吧?”马夫和小廝都嚇得不行。 夏永言故作镇定道:“別怕,我是举人老爷,他们只敢谋財不敢害命,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慌慌张张逃出村子半里地,夏永言就有些跑不动了,小廝急道:“公子,这莫不是老天爷提醒咱们,今年不適合往京城?” 夏永言不信邪,他拍拍行囊道:“科举文书和路引还在,不过丟失了马车和马,到下一个城镇,再买一辆就是。” 几个人气喘吁吁的往前赶,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进了一个小城,刚狼吞虎咽的吃完饭,一扭头,行囊不见了。 “见鬼了,公子,真的见鬼了,咱们前进不得了。”小廝嚇得都快哭出声了。 夏永言也有些心虚,心里也在打著退堂鼓。 只是这次要是不去京城,岂不是又要耽误三年,他这样一年年耽误下去,要是八十岁才中状元,他那十八房小妾再美也只能看看了。 “不怕,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他自己给自己打气,拍著胸脯道:“幸好我早有防备,文书路引都被我放到了身上带著,那行囊里不过一些衣物而已,前面一个县城刚好有个老友,我们明天过去借一些银钱。” 抵押了一个玉扳指,夏永言带著小廝马夫挤在一个大通铺睡了一晚,生怕半夜再有盗贼,几个人竟然轮流值夜。 躲在暗处的刘府家丁气的鼻子直冒火,偷了马和马车,又偷了行囊,这个夏公子怎么还硬著头皮往京城去,就这么不信邪? 他们几个轮流监视夏永言,想找机会把夏永言的一应文书都偷了,结果一直捱到早上,都没有机会下手,眼睁睁看著夏永言几人,步行往下一个县城走去。 行至一片林子,夏永言直觉有些不对,大白天的,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他拉著旁边的小廝后悔道:“要不我们打道回府?” 小廝和马夫疯狂点头,一回头,就见背后十几个蒙面大汉,懒洋洋道:“打劫。” 连番遭遇劫难,夏永言一点侥倖心理也不抱了,他十分確认,自己这些天肯定是得罪了哪路小鬼,所有的倒霉事都一股脑的撞上来。 他手脚麻利的的把狐裘脱下来,拱手向几位大汉求饶:“大侠,实不相瞒,我等钱財都被偷了,如今只有这件狐裘值钱,其他真的没有什么了。” 大汉熬了一夜没找到机会下手,心中有气,打著哈欠道:“脱乾净……”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正月里,夏永言脱得只剩下里衣,冻得直打哆嗦:“大侠,真没有银钱了。” 大汉们收拾了夏永言的衣物和文书路引,心道这次应该能阻止夏永言去京城了,他们晃悠悠步入了林子,果然看见夏永言几人逃也似的原路返回。 “都没有衣服穿,这姓夏的应该要回去了吧,小姐交代的事情我等算是可以交差了。” “不可掉以轻心,这人看样子是头犟驴,咱们且等几日,看他会不会回来。” 刘府的家丁即刻守著这片林子,等著再次阻止夏永言往京城赶去。 而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李虎手下,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大老远就过来打劫一个举子?” “想不明白?咱们反著来就是。”一个聪明人笑道。 跑了几里路的夏永言几人,又累又冷又饿,找了草垛扒拉一个洞,几个人赶紧钻进去取暖。 “公子,你先等著,我去附近的村子给你偷些衣服。” 这小廝话音刚落,天上突然开始掉衣服,里衣,衣,还有大氅。 “公子,还有钱,二十两呢!” 顶著一头茅草,夏永言连忙出来找恩人,只见一个人影正往远处行去。 “大侠,敢问怎么称呼?” 远处的大侠只是摆摆手,留下一个瀟洒的背影渐行渐远。 穿好衣服,有了银钱的夏永言痛定思痛,反思道:“咱们等个商队,和別人一起去京城,兴许能便宜些。” “不回去吗?”小廝和马夫冻得直流鼻涕。 “路引都没了,哪里都去不了,还是得去京城,墨阳在那里,什么文书都好补办。” 在草垛里等了一天,夏永言运气大好的等了一个小商队,如愿跟著商队往京城去。 路过上次那个林子,那几个蒙面大汉再次出现,指著已经乔装一番的夏永言,懒懒道:“打劫。” “这么多人,你们为何只打劫我,我不过一介商人……” 夏永言还在慷慨激昂的狡辩,他和小廝马夫就被人一脚踹下了马车,再次被成功打劫。 余下几日,夏永言觉得自己活在一个循环往復的梦里,他但凡进入林子,就必然被打劫,只要出了林子二里地,就必定有个大侠给他送衣物钱財。 经歷了三四次之后,夏永言內心已经毫无波澜,只觉得这个梦好长啊,怎么还没有被尿憋醒。 第439章 进京 这一日,梦终於有了变故,不知道大侠是不是没钱买衣服了,竟然送了几套女子的衣物,他麻木的捡起来穿上去,然后带著小廝马夫往林子里走去。 再次见到那十几个蒙面大汉,夏永言不等人家开口,就熟练的开始脱衣服,正脱到香肩半露,只听远处出来一阵马蹄声。 这个梦终於有些不同了,夏永言伸长脖子去看,接下来登场的是哪路人马。 只见魏明时带著几十人,骑著高头大马狂奔而至,对著十几个蒙面大汉喊道:“吾乃摄政王麾下禁卫军,尔等盗匪速速放下兵器,饶你不死,否则……” 嚇傻了的刘府家丁没敢听完,纷纷脚底抹油往林子里钻,四下逃命去了。 马匹在林子里不好前行,魏明时出师未捷,竟是一个盗匪都没有抓到,幸好救了一个小娘子,让他总算有了些许功劳。 “这位小娘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夏永言抬眼打量魏明时,只觉得这个梦好真实啊,他都能清晰的看到魏明时眼里的红血丝。 虽然只是一个梦,不过被救总好过被打劫,夏永言生怕这个梦再倒回去,他立刻感激的对著魏明时行了一礼,开始道明原委,希望能改变接下来的剧情。 “我是……” “你是个男子?!”魏明时惊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夏永言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是个梦,穿女装也没有什么好丟人的。 他继续道:“我叫夏永言,是安州举子,正在进京赶考,奈何每次路过这个林子,总被那一路盗匪打劫,一应文书都被他们抢了去。” 坐在马上的魏明时,听著夏永言洪亮的男音,再看那身上的紧裹著的女装,想假装没看见的,奈何实在忍不下去。 “那你的衣服?” “大概是第七次被打劫之后吧,天上掉下来的就是女装了,也幸好我穿了女装,梦境总算有了变化。” 听著这疯言疯语,魏明时觉得眼前人与其说是个举子,倒不如说是个疯子,谁被打劫七次还能如此淡定,哪个男子穿了女装还能如此从容。 他试探道:“我行囊里有男子衣物,不如公子……” “不用!” 夏永言立刻制止,他就是穿了女子的服饰,这个梦才出现变化的,他怕他一旦换上男子的衣物,下一刻又要重复梦境,再次被人打劫。 “这样很好,我喜欢。” 魏明时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他生怕再和夏永言多说几句,脑子也变得不正常。 他抬手招来属下,小声交代道:“带几个人送这个人进京,要真的是举子也就罢了,要是疯子,立刻给我看管起来。” 他抚远侯世子英明神武的名声,不能毁在这个疯子手里。 远远瞧见夏永言一行被人护送进京,忙活多日的李虎的手下,终於安心回京復命。 几日后,周府里,宋絮晚听著李虎的稟告,眉毛拧成一股绳:“刘诗蕊大老远去安州,打劫夏永言?” 李虎纠正道:“据来人稟告,更像是阻止夏公子进京。” “这两家有仇?” 李虎摇头,他认识夏永言多年,没听说有这些恩怨呢。 宋絮晚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毕竟是季墨阳早先的同窗,她觉得有必要告诉季墨阳一声。 她打开柜子门,就进了地道,往季墨阳的书房走去…… 隨后进京的刘府家丁,也开始给刘诗蕊稟告:“小姐,我们往那夏公子茶水里放过巴豆,把他马车弄坏,后来更是直接偷走马车,甚至把他的衣物文书都偷了,他竟然还是要硬著头皮往京城来。” “那就给我打断腿,我不信他能爬进京城来。”刘诗蕊阴狠道。 她既然成了季墨阳的未婚妻,那些影响季墨阳声誉的污糟事,她就有必要帮季墨阳处理乾净了。 首当其衝就是这个让季墨阳误入歧途的夏永言,他就不该再出现在季墨阳的面前。 刘诗蕊见家丁不动,心中火气噌噌的往上冒。 “还不去办!” 家丁缩著脑袋回稟:“属下无能,本来快要成功了,谁知遇到魏世子剿匪,成功救了那夏公子,后来更是一路护送著进京,这会子怕是已经快到摄政王府了。” “什么!” 刘诗蕊大惊,她提前谋划这么久,竟然也阻止不了夏永言和季墨阳见面吗? 这怎么可以,她才是季墨阳命定之人。 摄政王府书房里,宋絮晚坐在季墨阳旁边,一手支著脑袋,还在冥思苦想。 “你说,这刘诗蕊是发什么疯,她为什么要打劫夏公子,难道夏公子家里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不成?” 季墨阳听说了刘诗蕊这一番操作,立刻就想到閔绒雪曾告诉刘诗蕊,说他和夏永言有私情的事情。 幸好他多次周密的安排,宋絮晚的存在,至今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端起茶盏掩饰心底的起伏,季墨阳隨口道:“我也不清楚。” 换了个手支脑袋,宋絮晚又嘀咕道:“她但凡是针对夏永言的妹妹,我都能理解,如今这番,好没道理呀!” 季墨阳放下茶盏,捧起宋絮晚的脑袋,哄道:“姓刘的就是个疯子,你何苦在她身上费力气。” 他认真去看宋絮晚,娇美的容顏,天真的眼眸,那拧在一起的眉毛倒显得有些不相称。 抬手把宋絮晚的眉毛抚平,他希望宋絮晚永远这样纯真,这辈子都不知道忧愁的滋味,此生都不会有嫉妒的烦恼。 “你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好好想著多做几套春装,给你买了那么多料子,今年不穿完,明年都不是时兴的样式了。”季墨阳试图转移话题。 显然宋絮晚很喜欢自寻烦恼,仍是纠结著放不下。 “我这还不是为了摸清她的脾气,以后好帮你哄住她嘛! 她马上要成为你的王妃了,你如今身子还不行,她要是欲求不满对你心生厌恶,刘家岂不是跟著恼了你,以后都不帮你了,这样一来,你娶她岂不是白白牺牲一回。” 季墨阳被逗笑了,他轻轻把宋絮晚搂在怀里,调侃道:“你放心,我身子不行,也能让刘家为我卖命,倒是你,这么久没有,可是想的厉害?” 第440章 情敌 “哪有?我还吃素呢!”宋絮晚不敢和季墨阳对视,生怕刺激他的自尊心。 谁知季墨阳非逼著宋絮晚对视,他曖昧道:“我听孟姑姑说,庆宏解药已经研製出来了,正在试药呢,你心急了没有?嗯?” 季墨阳嘴里言语调戏,手上更是得寸进尺,刺挠的宋絮晚都快坐不住了,推拒道:“別,大白天的,你……” “王爷,有位夏公子求见。”门外突然有人稟告。 宋絮晚趁著季墨阳愣神的功夫,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推著他赶紧去见一见夏永言,打听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快就到了?你快去问问。” 见宋絮晚一副恨不得也跟过去听一听的样子,季墨阳好笑道:“等会子我把夏永言留在府上居住,你真想知道为什么,改天找机会自己去问。” 想把夏永言留下,最主要还是因为夏永言的存在,成功的吸引了刘诗蕊的注意力,季墨阳觉得这样安排,至少刘诗蕊没精力去注意到宋絮晚。 他偷了个香,抬脚出了书房,去前厅见夏永言。 歷经了二十多天的磨难,夏永言被折磨的脑子早就不灵光了。 他看到季墨阳的那一瞬,哪里还记得什么摄政王,一个箭步扑上去,大哭道:“墨阳啊,我差点见不到你!” 眼见一个身著女装的人扑上来的时候,季墨阳立刻抬腿就要踢了出去,腿刚抬起来,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才將將把腿放下,立刻就被夏永言抱了个结实:“墨阳,我不是做梦吧?” 火急火燎的赶到摄政王府的刘诗蕊,入眼看见的就是一个身著女装的男子,正抱著季墨阳的大腿在哭喊。 那情形,好像是被丈夫扔在原籍的原配,听说丈夫功成名就后,不远万里,风餐露宿,衣衫襤褸的过来相认。 还真是感人吶!刘诗蕊恨得能把帕子撕碎。 “多少年了,我终於再见到你了,墨阳,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在做梦,你打我一下试试?” 夏永言浑浑噩噩的感觉世界好不真实,他生怕下一刻眼前景象大变,他被再次被强盗逼著脱衣服,抱著季墨阳的大腿,哭的肝肠寸断。 季墨阳虽然对事情早有了解,但是见夏永言如今被折磨的不人不鬼的样子,仍是忍不住心疼。 他双手搀扶著夏永言起来,柔声安抚道:“夏兄,这不是梦,你是真的见到我了。” “真的吗?我真的见到你了吗?这不是梦?” 夏永言激动的脸上泪珠还在,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招呼著自己的小廝和马夫,兴奋道:“我们见到墨阳了,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终於有人给我们做主了呜呜……” 一直在旁边看著的刘诗蕊,恨不得一刀捅向夏永言,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个大男人,为了勾引季墨阳,竟然连女子的衣物,也能没脸没皮的直接穿出来。 穿了女子的衣物也就算了,一个大男人,都快扑在人家怀里了,还让人家给他做主,真当自己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啊! 她身为季墨阳的未婚妻,决不能让季墨阳的名声,毁在这样一个男狐狸精手中。 攥紧手帕,她裊裊婷婷的走出来,颇为贤惠大方的对著季墨阳行了一礼,娇笑道:“王爷,这是哪位妹妹,我竟不知?” 久別重逢,刚顾著和夏永言说话,季墨阳这是才注意到,刘诗蕊竟然也来了前厅。 到底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季墨阳不好太过了冷著刘诗蕊,他实言道:“旧时同窗。” 夏永言也回头去打量刘诗蕊,这位小姐看著是在笑,他怎么就觉得那笑容阴森森的。 他不自觉的靠近了季墨阳一些,小声怯懦的问道:“墨阳,她是谁?” 感觉到夏永言似乎有些怕生人,季墨阳顺手拍拍夏永言的背,让他不要害怕,笑著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 刘诗蕊眼睁睁看著季墨阳和夏永言自然而然的亲昵,只觉得季墨阳满心满眼都是夏永言,两人相互依偎的站著,仿佛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心里的酸水忍不住蔓延出来,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勉强,强装贤惠道:“王爷,这位旧友看上去风尘僕僕,不如先让人带下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看著夏永言那身狐狸皮,刘诗蕊就恨不得上去,亲自帮夏永言撕扯下来。 季墨阳点头,夏永言穿女装,他看著还真不习惯。 “你行囊可还在了?若是没有换洗衣物,我把我的送过去,你先换上。” 一听要换回男装,夏永言疯狂摇头,他刚跳出那个恐怖的梦境,万一换回男装,梦境从头再来,岂不要命。 他委屈巴巴的拉著季墨阳的袖子道:“我要穿女装,我怕我穿了男装,你会从我眼前消失。” 刘诗蕊眼睛在喷火,她觉得夏永言眼里,竟然是什么世俗礼法都没了,只恨不得把季墨阳装到眼珠子里。 贱人! 刘诗蕊在心里怒骂,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就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这个未婚妻可正在眼前呢,夏永言是故意的不成! “王爷,这位公子穿著女装,传出去难免被人说嘴。”刘诗蕊皮笑肉不笑的提醒。 “墨阳~”夏永言可怜巴巴的恳求季墨阳不让他换男装。 季墨阳左右为难,刘诗蕊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贤惠,她嘴角微抽,提醒道:“这位公子,你应该尊称一声王爷。” 这下,季墨阳脸色立刻变了,他和夏永言多年交情,在谁面前摆架子,也不可能在夏永言鲁正文几人面前摆架子。 刚听夏永言忐忑的喊了一声“王爷”,季墨阳立刻严肃纠正:“不用,你以前怎么喊我,以后一如既往,那些规矩是別人遵守的,你我之间,用不著如此生分。” 刘诗蕊只觉得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愤怒过后就是委屈,她眼眶通红的看著季墨阳,想质问一声,她就是那个“別人”吗? 第441章 失望 幸好,閔绒雪听到夏永言来了,也火急火燎的赶来,及时缓解了差点擦枪走火的场面。 “夏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墨阳,快让人带著去洗漱休息一番,你们再契阔不迟。” 季墨阳一抬手,有人立刻上来要带夏永言下去,夏永言还不忘他的衣服,提醒季墨阳道:“给我送女子的衣物过来。” 被这么一打岔,刘诗蕊慢慢冷静下来,丟失的贤惠也火速回来,她重新换上笑容,体贴道:“我刚做了几身衣服,这位公子不嫌弃,不如穿我的吧。” 她倒要看看,这位不要脸的,穿著她的衣服去勾引季墨阳,季墨阳眼前就一点想不起来她这个未婚妻? 谁知,这个提议被季墨阳拒绝了。 “你们身量不同,我让人这就去街上买成衣回来。” 竟然捨不得这人穿她穿过的衣服,刘诗蕊被閔绒雪拉走的时候,委屈的直掉眼泪。 “他怎么如此下贱,一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穿著女子的的衣物,差点都扑到王爷的怀里,还口口声声问是不是做梦,怎么有这么噁心的人!” 刘诗蕊恨得咬牙切齿,閔绒雪一直安抚道:“蕊儿,你和墨阳马上要成亲了,这种事情上,你千万別跟墨阳硬著来,不管怎么说,你才是將来明媒正娶的原配,他夏永言被墨阳拋弃的祖籍好几年,兴许哪天又忘了,你別放在心上。” “儿媳知道,我就是委屈的慌,王爷怎么就被那样的人迷住了眼。” 擦了把眼泪,刘诗蕊还是觉得心里堵的不行,她哭道:“他叫王爷墨阳,王爷竟然也同意,连我都成了外人,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喊王爷墨阳,他凭什么,凭什么!” 刘诗蕊的委屈,季墨阳不知道,但是刘诗蕊的嫉恨他是看的清楚的。 前厅的那一番唇枪舌战,季墨阳就明白,刘诗蕊把夏永言当成情敌了。 本来他想把夏永言留下来,帮宋絮晚挡住刘诗蕊的视线,如今看到刘诗蕊嫉妒的发狂的样子,他都有些犹豫,这么做是否合適? “你问了吗?他俩什么仇?” 宋絮晚见回到书房的季墨阳一直沉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季墨阳不想让宋絮晚掺和这件事情,他拿起一封书信深沉道:“我在想刘宏的事情,他写信说边关不安寧,军队有暴动,看样子念一那些人准备要起兵谋反了。”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转移了宋絮晚的注意力,她拿起书信看了起来,看完问道;“刘宏这是想让你给他调令,让他带兵进京?” 季墨阳点头,揉了揉眉心道:“他们那几万人,要是没有兵部的调令,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京,我也需要刘宏带人进京,和高家的京郊大营殊死搏斗一番,来个两败俱伤。” “既然都在你的计划中,你怎么还这么忧愁?”宋絮晚不解。 季墨阳看著宋絮晚,儘量把问题说明白一点:“高家控制兵部,我无法偷偷给刘宏下调令,若是要往兵部安插个自己人的话,官位小不顶事,官位大的又绕不过吏部的任命……” 原来这小小一件事情,有那么多阻碍,首当其衝就是要吏部刘尚书肯为季墨阳卖命,宋絮晚想著怎么才能做成这件事。 说这些,本来就是故意转移话题,见宋絮晚的眉毛再次拧在了一起,季墨阳心疼道:“你別担心,我找机会和舅兄商量下,他老奸巨猾应该能找到钻空子的办法。” 听到大哥被形容老奸巨猾,宋絮晚瞪了季墨阳一眼。 想到之前一件顶要紧的事情,她忙道:“我见夏公子进京,突然想到,那个彰武王的遗腹子如今也不小了。 这紧要关头,他可能也进了京城,很可能就躲在浮云寺,隱藏在普通进京赶考的举子里面,我们改天去浮云寺找找看看,行不行?” 季墨阳不是没有派人盯著念一那群人过,也曾仔细找过年岁相当的小公子,可惜多年来没有任何苗头。 如今他忙的焦头烂额,浮云寺还到处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这样大海捞针的找人,无异於白白耽误工夫。 他不赞同道:“不去,浮云寺就是龙潭虎穴,你不准去。” 想到大家都忙,宋絮晚真的很想出一份力,她扯著季墨阳的袖子好言相劝:“就当你带著夏公子重游旧地,我顺道过去看看。” 季墨阳不想接话,他又开始转移话题,搂著宋絮晚笑道:“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操心下正经事,去看看庆宏那廝把解药试好了没?” 他低头慢慢靠近宋絮晚耳朵,曖昧道:“再问问效果怎么样,要不是不好,我可不同意,叫他给我多弄点补药,壮阳的那种,也要让你满意不是……” 宋絮晚听得面红耳赤,浑身酥麻的推开季墨阳,逃也似的进了地道跑回了家,她怕走的慢了,都能被季墨阳言语调戏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这確实是正经事,她回到周府就去找了孟姑姑,很不好意思的问道:“解药试了吗?如何?” 孟姑姑一脸纠结,不知如何开口,宋絮晚忙紧张道:“不会没有用吧?” “也不是。” 孟姑姑含糊一句,只好拉著宋絮晚亲自去看庆宏,她俩走到庆宏在的小院子外,透过窗墙去看院子里的庆宏。 只见正在院子里闭目养神的庆宏,左侧脸发红,右侧脸发青,活像个妖怪。 宋絮晚惊讶的张大嘴巴,拉著孟姑姑急匆匆回到房间,急切道:“怎么会这样?” 孟姑姑嘆了一口气:“是药三分毒,尤其是以毒攻毒的解药,不过还好,除了这个,师伯说身子都还行,不过夫人別担心,我师伯已经在试其他的药方,很快就能找到不毁容的解药了。” 宋絮晚內心五味杂陈的离开,诚然希望季墨阳早日恢復,但是她也不想失去,季墨阳那张令人神魂顛倒的面庞啊! 对面摄政王府,季墨阳送走宋絮晚后,就乔装打扮去见了宋知简,就如何让光明正大的在兵部安插人手,明正大,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兵部的调令展开了討论,一直到天擦黑才落实好细节, 第442章 嫁祸 回到家,他才想起来夏永言还在府里,他忙招手问下人:“夏公子一切可还安好?” 下人立刻摇头,忐忑道:“正要稟告王爷,夏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起了满脸的疹子,太医说好好擦药,应该只会落下浅浅的痕跡,幸好夏公子是个男子,要是那个女子,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季墨阳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从小就离开了王府,后院也一直无人,但是女子间爭风吃醋的事情他听得多了,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能断定是刘诗蕊爭风吃醋,故意做下的这等恶事。 有些愧疚让夏永言处在这样的风险里,又庆幸毁容的不是宋絮晚。 来到夏永言的厢房,他看到那个身著女装,满脸涂满药膏的怪人,季墨阳那点子庆幸慢慢消失,转而担心起来,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夏永言不会在他的后院“香消玉殞”吧。 他忽然生出了一点良心,不若还是把夏永言送走吧,无需挡箭牌,他也能护住宋絮晚的。 “那个夏兄,我约了鲁正文,咱们三个明天去浮云寺旧地重游一番如何?” 直接赶人似乎不太好,季墨阳希望明天和鲁正文见面后,能自然而然的把夏永言弄到鲁正文家里,那样也不会显得他好像故意划清和老友的关係。 夏永言还在神思恍惚,一会子难受於自己要毁容了,一会子又开心幸好只是个梦,醒来他还是那个风流倜儻的他。 “好,我也许久没有见到鲁兄了,听说他有了长女,可惜,我给侄女准备的礼物都被人打劫了。” “无妨, 我让人明天备两份礼,算作我们俩的。” 又和夏永言说了一会子这些年各自的境遇,季墨阳才离开客房回书房。 回书房前还交代下人,准备两副一模一样的金项圈,明日要送给鲁大人的千金。 他虽然成了王爷,但是和老友相聚,他並不想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因此,这礼物他准备和夏永言相同,不让夏永言显得低人一等。 谁知他体贴的吩咐,在刘诗蕊听来,那简直又是一个宠爱夏永言的证据。 刘诗蕊今晚留宿在閔绒雪的院子,想亲自看看这男狐狸怎么勾引季墨阳的,发现他果然手段了得。 “他都病成那样了,还好意思闹著王爷带他故地重游,他不怕丟人吗?” 閔绒雪陪著刘诗蕊说了快一天的话,真的累了,她强撑著精神,时不时劝说一句:“兴许就是刚见面,过两天就不放在心上了,我们且等两天看看。” “太妃,等下去就是纵容啊,你看看,王爷忙的天黑才回府,刚进府,就先去看他,都不来给你请安。 这么忙,明天还要带他出去游玩,连送礼都送一样的出去,这不是摆明了两人好的像是一个人一样吗?” 刘诗蕊也怕抱怨多了,让閔绒雪觉得她不贤惠,她语重心长道:“太妃,不是我容不下人,实在是我和王爷刚被赐婚,王爷就被这男狐狸勾走,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王爷对赐婚,对太皇太后不满意呢。” 閔绒雪实在被刘诗蕊折磨的不行,她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只好认命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要的就是这句话,刘诗蕊立刻把建议说了出来。 “听说这个夏永言在家里有妻子有通房的,来到王爷面前还没脸没皮的勾引王爷,不如咱们送个貌美的丫鬟过去,等明天一早,王爷发现那姓夏的竟然在他眼皮子地下勾搭別人,肯定恼的他立刻把姓夏的扔出去,从此恩断义绝。” “这不太好吧。”閔绒雪忐忑道。 想当初,她不过出手试探一下宋絮晚在季墨阳心里的分量,差点没把自己试探进尼姑庵。 这次眼见著季墨阳对夏永言这么上心,她生怕再试探一次,自己直接成了牌位。 她看著刘诗蕊眼里的奇异光芒,心里微微嘆气,曾经,她也相看过几个侯府公府家的小姐,可惜那些小姐,不仅各个鼻孔朝天,家里在朝堂上也给不了季墨阳任何助力。 看来看去,还是刘诗蕊好拿捏,谁知这个儿媳太能蹦躂,完全拿捏不住,是时候要让刘诗蕊感受下季墨阳的手段了。 她假装劝阻,实则添油加火道:“千万不可再算计夏公子,墨阳他把夏公子看的犹如眼珠子一样,你真的惹恼了他,墨阳怕是连你都要恨上。” 这话果然刺激了刘诗蕊,那姓夏的是什么玩意,也配当季墨阳的眼珠子。 她这个正式原配,一定要把这个眼珠子亲自抠下来。 閔绒雪既然不愿意,那她用自己的人去做,不怕整不死夏永言。 在这静謐的夜晚,风起云涌的除了摄政王府,还有某一处青楼,一位公子正面红耳赤的开始下注,大有力压所有人的气势。 “全部压大!” 一声豪迈,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一位公子,夺过小廝手里的钱袋子,哗啦一下,把所有银钱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金元宝犹如流水一般淌了一桌子,如此多的金元宝,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赌场,也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不少人被这动静吸引,纷纷目露精光来回打量那金元宝和那位公子,好有钱啊,这人是谁? 不说看客惊讶,那倒钱的公子也傻眼了,他明明从家里拿的是银锭子,怎么倒出来都是金元宝,他难道在做梦? 这时,一个金元宝不小心滚到了桌子下面,被人立刻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咦,这上面有字。” 眾人闻声去看,只见上面刻著“官”字。 “是官银?竟然拿官银赌博。” 有人惊呼一声,那位公子立刻白了脸色,他想解释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清楚。 “不,不是……”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听说过官员贪赃枉法,还没见过直接拿官银来赌博的。 “好歹融了重铸呢。” “到底是谁家的,看样子贪的不少?” “摄政王杀了这么多贪官,看来把最大的漏掉咯……” 第443章 错觉 在这议论纷纷中,那位公子就是再怎么紈絝,也知道这件事关係重大,他立刻高喊:“那不是我的钱,有人陷害我……” 这下,青楼老鴇和东家不干了,他们开门做生意,可不想摊上官司,尤其是这种贪污大案,还是眾目睽睽之下的贪污大案,想捂都捂不住。 “明明就是你的小廝拿给你的,难道还有人把自己的钱,放你钱袋子里,栽赃给你?” “对,就是有人栽赃。”那位公子解释道。 “啊,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是兵部左侍郎家的三公子……” “军餉,他家贪污的肯定是军餉……”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奋中,有人喊了一句:“官兵来了。” 静謐的夜空瞬间被划破,值夜的五城兵马司开始忙活起来。 摄政王府,刘诗蕊也不甘寂寞的忙活起来,她威逼利诱自己的侍女,偷偷爬上夏永言的床上,明一早一口咬定是给夏永言送药,结果被夏永言强迫了。 安排好一切,刘诗蕊就等著天亮,好让人去书房叫季墨阳去抓姦。 周府里,天还黑著呢,季墨阳就依依不捨的起身,轻手轻脚的从地道钻了回去,他和宋知简一手安排了青楼贪污案,新的一天必定清閒不了,要早点开始安排。 刚回到书房,季墨阳就听到隔壁客房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 季墨阳皱眉当做没听见,紧接著又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子的喊叫:“啊!” 是夏永言的声音,季墨言再也无法忽视,这时,书房的院门处有人正在拍门。 “王爷,夏公子那里出事了。” 急忙赶到客房的院子,季墨阳就见夏永言披著外袍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对著屋里大喊:“你是谁,怎么跑我的床上去了?” 一扭头见季墨阳来了,夏永言连忙解释:“墨阳,我没有睡你家的丫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翻身发现旁边躺了一个人。” 那丫鬟听说季墨阳过来,立刻从床上下来,走出房门跪到季墨阳面前哭道:“太医交代,夏公子脸上要敷的药,需每三个时辰更换一次。 奴婢好心过来提醒夏公子,谁知奴婢过来的时候,夏公子兴许是睡得迷迷糊糊,把奴婢当成了自己的房里人,就把奴婢……”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碰你!” 夏永言觉得这个梦也太荒诞了,被打劫就算了,现在还被人这么泼脏水,他的清白不是清白吗? “墨阳,虽然我平日里言语有些轻浮,但是你知道,我向来只是嘴上说说,行动上可是十分的克己復礼,你千万別听这丫鬟的一面之词……” 夏永言还在一句句解释著,那丫鬟只哭著喊道:“奴婢已经没了清白,夏公子要是不承认,奴婢只能去死!” 说著,那丫鬟一头就要撞到柱子上,结果没有一个人去拦著她…… 季墨阳沉著脸看著这一切,刘诗蕊果然是个不肯消停的性子。 他头疼的不行,本来想把夏永言留下吸引刘诗蕊的火力,没想到刘诗蕊火力这么猛,再这么下去,下一次出事,可能就是他给夏永言收尸了。 “下去!” 季墨阳一声吩咐,那丫鬟捂著头上的包哭著跑出去了。 夏永言忐忑道:“墨阳,我真的没有碰她,我不是那种人!” 抬手拍了拍夏永言的肩膀,季墨阳闭眼沉思片刻,再睁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夏兄,你远离朝堂,怕是不知道,皇上如今和我势同水火,我这府上不知道多少探子,我怀疑你此次连番遭难,都是皇上那边的人下手,你在这里待下去,恐怕性命都有危险,我这就让人送你回祖籍。” 晨曦中,夏永言脸色嚇得发白,本以为最近遭遇只是荒诞些,不想还有性命危险。 不过夏永言觉得自己不是如此胆小的人,是兄弟就要生死与共。 “墨阳,你现在处境竟然这么艰难?我不走,我们情同兄弟,我留下来帮你。” 季墨阳做出感动的神情,不过还是开口拒绝了夏永言的提议。 “我知道你不怕,但这是无谓的牺牲,皇上亲政后要打压我,首当其衝就是这些跟著我的人,你多年苦学若是考上进士,这刚步入官场,岂不是还未发光发热,就被皇上一瓢水破灭了。” “听我的,你先回去,老实在家里待著,若我贏了,明年肯定还会加开恩科,你再来考。 要是我输了,你也成功躲掉被牵连的命运,实在是不急於这几个月站队。” 话虽如此,夏永言绝不想做出拋弃兄弟,自己当缩头乌龟的举动。 他坚持留下来:“墨阳,我不是全无用处,我留下来帮你在士林中树立威望……” 季墨阳抬手打断了夏永言的建议,他一早还要去忙著处理昨晚兵部侍郎的案子,实在没有功夫给夏永言解释清楚。 “你先走,等我抽出时间,详细再给你写信解释。” 不由分说,季墨阳就让人安排了马车,早饭都没有让夏永言吃一口,就直接把人送出了摄政王府。 后院里,刘诗蕊听说夏永言偷情后,果然被季墨阳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府门,高兴的都要跳起来。 “我就知道,王爷还是在乎我的,那个狐狸精算个什么东西。” 一旁的閔绒雪心中大惊,季墨阳当真爱慕上刘诗蕊了? 她看了眼穿的红柳绿的刘诗蕊,有些鄙视季墨阳的眼光,不过季墨阳变心这么快,她还是很欣喜的,今日夏永言能因为偷奸失宠,改日宋絮晚岂不是也会失宠? 閔绒雪捂著怦怦乱跳的心口,告诉自己要稳住,要等个合適的机会,不愁不能把宋絮晚从季墨阳心里连根拔出。 只听丫鬟还在稟告:“听说我被夏公子调戏了,王爷当时脸色难看的恨不得杀人,可见是恨急了那个夏公子。 奴婢跑出院门在外等了一会,听到王爷要送夏公子走,夏公子还哭著喊著不走呢,结果被侍卫们直接抬走了。” 第444章 贪污 刘诗蕊听得心里怦怦直跳,满脸羞涩,没想到这么快,季墨阳就厌弃了旧爱,她觉得要不了多久,季墨阳心里,就只有她了。 这时,前院的管家过来稟告。 “太妃,刘小姐,王爷说近日府上不太平,他担心刘小姐被人伤害,特意安排了十个护卫,以后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刘小姐。” 竟然这么紧张她的安全?刘诗蕊瞬间感受到了季墨阳汹涌的爱意,她又是激动又是害羞,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心里的澎湃。 “王爷呢,我要过去谢恩。” “王爷上朝去了。” 虽然不能亲自去见见季墨阳,刘诗蕊也觉得周身都流淌著爱意,幸福来的太突然太猛烈,她想立刻回去给父母分享。 “太妃,叨扰一日,怕家中父母担忧,我先告辞了。” 閔绒雪还处在摸不清楚状况里,按照如今的情景,她装出疼爱的样子,关心道:“快回去,让那护卫贴身守护,路上千万別出了变故,別说是王爷,就是我也日日为你忧心,就盼著你早一天嫁进来。” 刘诗蕊踩著云朵出去了,旁边的丫鬟还在吹捧:“王爷真是把小姐捧在手心里守护……” 下了早朝的季墨阳,直接带著人就去了兵部左侍郎的府邸。 昨晚那青楼里,官银一经兵马司的人查处,宋知礼就连夜带人包围了左侍郎的府邸,一个苍蝇也没有让飞出去。 当官的有几个经得起查,尤其是季墨阳特別关照的,宋知简亲自安排好各种证据的官员。 围观的百姓只见摄政王进了那左侍郎府邸,不过小半个时辰,那如流水般的金银珠宝和綾罗绸缎,就被一马车一马车的运送了出来。 马车上没有加盖任何遮挡,普通百姓第一次见到,金银堆成山是这个样子…… 百姓中有不少各地京赶考的学子,正是满心为国为民的热血青年,看著这国之蛀虫如此毁坏朝廷根基,个个都变得义愤填膺。 “不仅贪污,贪污的还是军餉,边关士兵一天都不能吃三顿饭,这群蛀虫竟然贪污了这么多!” “一个侍郎就贪污这么多,那尚书不知道贪污了多少?” “就是,兵部尚书是高家人,整个兵部都是高家把控,这朝廷每年发放的军餉,岂不是都进了高家人的口袋……” 火,就这么一路蔓延到了高家人身上。 高尚书起初还不在意,不过一个侍郎被查,他抬手再提拔上来一个侍郎就是,反正都是高家的家奴,是谁都一样。 他照常下衙回家,到了家门口,看见门房小廝个个脸上掛彩,不悦道:“你们是打了群架不成?” “大人息怒,是百姓今天来我们高府闹事,见到我们高家人就打,我们后来关起了门,听说他们又闹到街上,见到姓高的都要打一顿呢。” “岂有此理!” 高尚书怒了,天底下还有人打高家人,嫌命长了不成。 怒过之后,高尚书也敏锐的察觉出,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他不敢耽搁就往宫里跑,赶紧稟告太皇太后知道。 多年处事不惊的太皇太后,听说满城百姓和学子,都开始討伐高家,第一次变了脸色。 朝堂斗爭她不怕,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只要手中还有权力,总有翻盘的机会。 但是失了民心就危险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忽视。 高家一直隱藏在幕后,台前都是季墨阳在飞扬跋扈,这舆论是怎么牵连到高家的? “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 高尚书嘆了一口气解释道:“还不是昨晚,左侍郎家的龟儿子,拿著官银去赌博,被人当场发现,今天一早一家都排著队进了大狱。 臣本以为不过是换个侍郎上来,並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百姓胡乱传著,传到最后说军餉都进了高家的银库,还说高家掏空了国库,逼得边关士兵饿肚子等等。 这都是无稽之谈,我就是贪,那也是算好了的,怎么可能让士兵们饿肚子,岂不是引起军队譁变。” 太皇太后气的把茶盏砸到了高尚书头上:“糊涂,你有你的算计,別人难道没有,这层层盘剥下去,士兵们的口粮你觉得还够?” 高尚书低头沉默片刻,又悄悄抬头委屈道:“姑姑,这多少年都这么过来,没有出过事,这次声势这么大,肯定不仅仅是贪污的事情,我怀疑皇上要亲政,这是拉我们高家下水,给他自己造势呢。” 太皇太后平復了一下气息,幽幽道:“不仅是太后皇上一党,这次抄家是季墨阳亲自抄检,未必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季墨阳?那不是姑姑养的一条狗吗?”高尚书诧异道。 “哼!”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嗤笑道:“上次二皇子中毒一案,和皇上那一党有了勾结,如今看来这是想两头占好呢。” “他看上去不傻,难道想不明白,皇上亲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夺他的权?” 高尚书想不通:“依附於我们高家,他才能站稳脚跟,这么浅显的道理,傻子都明白,他糊涂了不成?” “他可能觉得自己聪明,能把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吧,真是狂妄!”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高语姍就悄悄走到旁边,小声道:“姑祖母,大伯,不如让我出宫去问问閔太妃和离月县主,打听下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我觉得摄政王可能被人利用了。” 高语姍生怕季墨阳和高家决裂,將来她会被迫站到季墨阳的对立面,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及早解释清楚,两家重修旧好,她也能提高话语权。 可惜,太皇太后还未说话,高尚书直接开口道:“姍儿,我和你姑祖母在商量朝堂大事,你听不懂不要插嘴,回房好好绣去。” 太皇太后並没有表示反对,直接忽视高语姍,对高尚书道:“季墨阳这是膨胀了,是时候要他知道和高家离心的代价了,去吩咐钦天监,挑一个最近的日子,让季墨阳成亲。” 等季墨阳这边成亲,她立刻就让刘家知道,季墨阳是个废人,她倒要看看,刘家能忍下这口气? 第445章 调令 到时候,不用她出手,被骗了的刘家人,都能疯狂的上来扑咬季墨阳。 钦天监选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四月十八,閔绒雪亲自去刘府送了聘礼。 她拉著刘夫人的手,一直感慨道:“这些年,我一直盼著蕊儿能早日进府,为此,我多次向太皇太后请旨赐婚,就是想给蕊儿最大的体面。” “后来赐了婚,我又想著早点完婚,这更是三天两头去求太皇太后,希望把完婚的日子定的近一些……” 閔绒雪把这一切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来表达对刘诗蕊的喜欢。 刘夫人开心的都不知道如何感谢,女儿能有这样好的婆母,真是刘家祖上积德。 难得是摄政王如今也把刘诗蕊放到心尖上,蕊儿出门逛个街,那几个护卫都不同意,生怕蕊儿磕了碰了,真是捧到手心里疼爱啊! 她感慨万千道:“这俩孩子真真是天作之合。” 同样来刘府提婚的季墨阳,客套完之后,就拧眉做出很头疼的样子。 刘大人对这位贤婿喜欢的紧,立刻关心道:“王爷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就等著刘大人问出口,季墨阳已经把兵部搅的翻了天,他试探道:“兵部左侍郎下了大狱,高家提名的几个候选侍郎,都是出自高家一脉。 刘大人也知道,现在满天下都在说高家贪污军餉的事情,我担心这左侍郎要是从这几个人里面选,这民间舆论怕是控制不了。 民间舆论一旦失控,这军队里可能就会引起譁变,我有心想从地方上提拔几个有军功的將军进入兵部,你也知道,高家怎么肯同意……” 季墨阳说的连连嘆息,一副为国为民的忧愁模样:“一边是太皇太后和高家,一边是天下,我这个摄政王,难啊!” 贤婿有麻烦,刘大人心疼的不行,他自己没有能力,就立刻转头看向刘尚书。 “爹,你说,这高家把持兵部,把朝廷的军队当成自己的私兵,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是吏部尚书,那兵部的任命你难道不能拦一栏,真当这朝廷是高家的一言堂了?” 对於季墨阳和高家的关係,刘尚书心里门清,他无法阻止婚事,但实在不想牵连进党政,只端起茶盏笑道:“今日只谈私事,莫论其他。” 竟是一句话回决了这个问题,刘大人气的恨不得跟刘尚书吵起来,都是一家人,朝堂上不就是要相互扶持吗? 但是刘尚书是他爹,不是他儿子,他只好悻悻作罢,换了话题。 季墨阳心知刘家这边,不是一两日功夫就能收拢的,很识趣的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接下来,京城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高家只要提名一个左侍郎人选,那这个人不出几天,肯定闹出一个丑闻,酒楼打人啦,青楼爭抢女妓了,私生子领到家里闹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的丑闻,最后都能查到贪腐上,然后百姓和学子们,一次次看著那些官老爷家里的金山银山,在大街上游行示眾。 民间反对高家的浪潮,到了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高度,甚至官员们也开始害怕和高家牵连上,谁只要被提名兵部左侍郎,那个人当晚必定生病,然后无法胜任。 水搅合的越浑,风浪越大,太皇太后越来越觉得朝堂有失控的风险,她气的把高尚书骂了一顿,最后道:“你递交辞呈。” “啊,姑母,我们高家怎么能把兵权交出去……”高尚书不满。 “闭嘴!” 高尚书还未说完,太皇太后就立刻打断,她心累道:“让你递交,又没说会被批准,不过是做个样子给百姓看看,等风头过了,兵部尚书还是你的。” 原来不过是避避风头,高尚书麻溜的回家写了辞呈,就当是休息几天了。 趁著这股子民意沸腾,季墨阳鼓动人宣扬当年雷老將军阻挡匈奴大军,救万千民眾於水火的事情。 如此军功的老將军,因为不肯被高家驱使,这些年早已被拉下马,赋閒在家。 京城里的说书先生,扯开了嗓子帮雷老將军造势,百姓喊著让高家人交出兵权,让雷老將军上任。 季墨阳把民意和朝堂上的事情,一一稟告给太皇太后。 “臣无能,舆论越闹越大,不请一个军功在身,心繫百姓的官员出来,怕是无法平息百姓的愤怒,我听说最近边关的摺子也多了起来,太后这……” 太皇太后冷冷看著季墨阳,果然是广阳王的儿子,舆论造势真是一脉相承。 不过又有什么影响呢,世人都是记吃不记打,过几天转眼就会忘了的。 而且姓雷的是头老犟驴,肯定是谁都不肯臣服,即便当了侍郎,也未必是太后和皇上,或者季墨阳能拉拢的了的,她无需担心权利倒向,不过是一个侍郎,尚书之位还是高家人,高家就当养一个吃閒饭的,动不了根基。 太皇太后左思右想,思前虑后,最终认同了雷老將军做左侍郎,以此来平息民意。 她冷哼一声,轻蔑道:“雷將军可行。” 一个架子而已!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季墨阳也知道,推一个兵部侍郎上去,根本动不了高家的根基,不过他本意也不是爭抢兵部的权利。 兵部尚书假意辞职后,官府和官印都交了上去。 兵部无人做主,新上任的兵部侍郎雷將军,去兵部衙门转悠了一圈,把玩了兵部尚书官印个把时辰之后,丟下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他拿著一沓子盖了官印的空白调令,扔给自己的徒弟:“你要这个做什么,又不是空白圣旨,还能忽悠人搞点事情出来。” 宋知礼笑嘻嘻的把那一沓子调令揣到怀里,扶著老將军坐下,赔笑道:“不干啥,没见过,好奇而已。” 雷老將军和宋父交好,把宋家两兄弟当亲儿子,兵部这一番操作,他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舆论过后,高家人会继续掌管兵部,他懒得掺和这些权力爭斗里去。 “我可提醒你,兵部的调令,直接发出去没有人会认的,还需要皇上或者摄政王的认命才行,你別就这样拿出去卖钱。” 第446章 寻觅 儘管知道宋知礼应该也明白这个流程,雷老將军也忍不住提醒一声,生怕宋知礼缺钱,如今开始买官卖官。 宋知礼不好解释,只摇头笑道:“您老放心,我什么大钱没见过,没那么见钱眼开。” 刚说完,他就被打脸了。 因为季墨阳拿到空白调令之后,推出了一个放满各种文书的盒子,笑道:“二哥,这些田產和矿场,您得空,转到我那三个孩子名下。” 虽然知道没认识他之前,宋絮晚过得也不错,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季墨阳如今总觉得,以后他要是出事了,宋絮晚会过得风雨飘零,无人依靠。 不安排好后路,他总是不能全力以赴去战斗。 宋知礼看著手里的地契等文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停的咂舌,他惶恐道:“这不算是聘礼吧?” 季墨阳要是把这些当成聘礼,他宋家怕是倾家荡產也赔不起嫁妆。 还好,季墨阳只笑道:“二哥说笑了,我的本来都是她的。” 周府里,宋絮晚对此还一无所知,她还在担心刘家不肯在朝堂上帮扶季墨阳而发愁。 她苦思冥想,终於想了一个好方法,跑到对面去刺激閔绒雪。 “太妃,眼见著王爷都快成亲了,你怎么还没带著刘小姐,向我请教怎么让王爷开心,我告诉你,王爷他在床上喜欢……” “住口!” 閔绒雪成功被点燃起了怒火,她觉得宋絮晚如今只能无能发疯,夏永言都失宠了,宋絮晚还能蹦躂多久? 她冷笑道:“失宠的人就老实在家吃斋念佛,你越蹦躂,墨阳只会越觉得你庸俗,想想你几个孩子,別做出让她们没脸的事情来。” 宋絮晚满脸诚恳道:“太妃,我真是一片好心,为了王爷夫妻將来能和睦,才过来告诉你经验,你要是非要用小人之心揣测我,將来王爷和刘小姐夫妻不和睦,岂不是遗憾终生。” “你看,他们的婚事是宫里赐的,都没有经过大师披算过八字,这万一……” 閔绒雪被宋絮晚诅咒的都想破口大骂,她指著宋絮晚的鼻子怒道:“你少乌鸦嘴,你怎么知道我没找人算过? 好,你不死心,我带著你一起再算算,叫你看看什么叫天作之合,什么叫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 为了一口恶气,閔绒雪当即送了请帖出去,请刘诗蕊一起去礼佛,宋絮晚作为媒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她不信不能噁心到宋絮晚。 “不是我要去浮云寺,你母亲特意下了帖子让我一起去的。” 宋絮晚给季墨阳说的时候,没有敢抬头,生怕季墨阳火眼金睛,看出她的小算计。 季墨阳摇头嘆口气,拉过宋絮晚绕著丝帕的手,无奈道:“算了,这个浮云寺,我看我是拦不住你去了,罢了,我那天陪你一起过去。” 没几日,一行人来到浮云寺,閔绒雪第一时间找师父算了季墨阳和刘诗蕊的八字,自然是严丝合缝,没有一丝不合適的地方。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亲热的拉著刘诗蕊,得意的看向宋絮晚,笑道:“天作之合,我就去做场法事,让你们外祖和父王,在天上保佑你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宋絮晚还没有反应,季墨阳先开了口,他吩咐离月:“你陪著母亲做法事。” 然后,他转向宋絮晚:“星临来信说要一本古籍,刚好藏书楼就有,我带夫人过去找,夫人让人给他送过去。” 不等宋絮晚回答,他就抬脚先一步离开,刘诗蕊脸上的娇羞还在,哪能让季墨阳离开视线,忙跟了上去。 “王爷,我也去。” 宋絮晚看著閔绒雪,笑道:“太妃,王爷和刘小姐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您了,法事您可要做的虔诚点,我就先走了。” 生怕宋絮晚搞事情,閔绒雪冷著脸把离月也推了过去:“你也过去陪著。” 一行人来到藏书楼二楼,宋絮晚倚著围栏往下看,这浮云寺,一如曾经,到处都是赶考的学子。 她仔细朝著过往的学子打量,想看看哪个人长相或者形態比较像季墨阳,期望能从人群中找出彰武王的遗腹子来。 季墨阳则自己去了藏书楼里面找书,刘诗蕊是一步也不想离开季墨阳,硬著头皮钻进藏书楼,可惜跟著跟著就跟丟了。 找了书出来的季墨阳,看著宋絮晚神情专注的往楼下打量,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宋絮晚是不是也这么站在楼上,打量过他? 他拿著书悄悄靠近,站在宋絮晚背后两步远,顺著宋絮晚的视线往下看,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人长得像你。”宋絮晚没有回头认真道。 “找替身?可有看的上眼的?” 宋絮晚猛然回头,见季墨阳眼眸中怒火翻滚,她忙小声討好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在找那个人的遗腹子。” 冷哼一声,季墨阳心中仍有火星子往外冒,他不悦道:“季墨昌和我都不像,那个人未必像我,你不过白费功夫罢了。” “也不一定是长相。” 宋絮晚再次回头往下看,她斟酌词语道:“气质不同,你们这些龙子凤孙,在人群中,就是有些与眾不同。” “哦?我是什么气质?”季墨阳顺势问道。 宋絮晚回忆往日时光,那时季墨阳从人群中走过,虽然因为俊朗的外貌,让他显得与眾不同,但是长得好看的也不止他一个,只有他显得那么木秀於林。 “就是那种,虽然身处红尘,但是不惹尘埃的气质,明明对著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但是眼里就是有那种,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的淡漠。” 闻言,季墨阳心中不悦慢慢消失,看著宋絮晚宠溺一笑,他哪里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他都想把那个人当做眼珠子,放到眼眶里。 至於其他人,都是人生的匆匆过客,自然不用在意。 “你有没有站在楼上,这么认真的看过我?”季墨阳忽然问道。 “什么?” 第447章 凤命 宋絮晚乍然回头,远远就见刘诗蕊正拉著离月往这边过来。 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季墨阳,刘诗蕊刚喜上眉梢,看到他正在和宋絮晚相谈甚欢,立刻冷了脸。 “王爷和宋夫人有什么好说的?” 离月不冷不热道:“哥哥和周公子交好,自然是说周公子,不然还能有什么?” 待走到近前,刘诗蕊难掩心中疑问,问道:“宋夫人,您和王爷说什么呢?” 宋絮晚指著楼下来来往往的学子,感嘆道:“说星临呢,他只是个秀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业有成,回京城参加秋闈春闈呢。” 果然在说周星临,想到季墨阳和周星临情同兄弟的感情,刘诗蕊心中疑虑渐消。 她转头看向季墨阳,娇羞道:“王爷,难得来一次寺院,咱们四处走走吧。” 季墨阳懒得应付刘诗蕊,刚要回绝,宋絮晚立刻接话道:“咱们去求籤吧,我总是梦到星临,我去求个签问问他好不好?” 如此一来,季墨阳抬腿欲走的想法,自然就淡了,他转头问刘诗蕊:“想去吗?” 摄政王好温柔啊!刘诗蕊点头如捣蒜。 季墨阳第一个转身下楼,刘诗蕊一步不离的赶紧跟上,生怕跟丟了。 离月伸手去拉宋絮晚,翻了刘诗蕊一个白眼道:“我们走吧。” 宋絮晚轻轻推著离月走在她前面,她则一步三回头的还是往楼下看,可惜一直没有看到有什么气质与眾不同的人。 几人依次下楼,宋絮晚走在最后,下楼的时候,还不停的往一楼大殿张望,结果一不小心,差点踏空楼梯。 “夫人小心。” 幸好是最后一个台阶,宋絮晚自然没有摔著,离月也及时回头扶助宋絮晚。 宋絮晚站直身子,对著旁边差点碰到他的学子感激一笑:“多谢公子。”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宋絮晚继续跟著季墨阳往前走。 但是,那双空灵的眸子,始终在她眼前挥之不散,仿佛背后,一直有视线追著她。 她回头,只见学子们人头攒动,並没有人盯著她,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是,那双眸子太不同了。 这世间男女看到异性,多少有些或谨慎或防备或害羞,总之眼睛里,是有情绪翻滚的。 但是刚才那个学子提醒她小心,差一点就伸手过来扶她,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个女子。 或者说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男女有何不同,他一视同仁的悲悯世人。 季墨阳看人的眼神是淡漠,视任何人如无物的淡漠,那双眸子,似乎在怜悯眾生,眾生皆苦的悲悯。 一样都是超然世外。 这个人,要仔细盘查,可惜她频频回头,再也看不到那个身穿灰蓝道袍的男子。 此时,一处禪房里,不嗔恭敬又小心的劝道:“少主,这寺院里,到处都是季墨阳的眼线,您还是不要四处走动的好。” 季墨忠正在给一株枯枝浇水,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回道:“我就是去看一眼季墨阳。” “少主,他现在虽然身为摄政王,但都是在给你做挡箭牌替死鬼,他过不了一年就要死了,他死之前肯定会把朝堂皇室搅和的一团乱,到时候咱们趁势起兵,属下们会帮少主夺回属於您的一切。” 不嗔的话,只让季墨忠可笑,那个季墨阳可不像是临死之人。 他站在楼下,看著季墨阳盯著身旁的女子,眼神里满是占有和宠溺,这可不像是临死之人会有的世俗之欲。 “他旁边是谁,他的情人吗?” 不嗔摇头:“那是他恩人的夫人,也是他大婚的媒人。” 这个解释,显然不让季墨忠满意,季墨阳的眼神,可丝毫没有尊敬,儘是居高临下的掌控。 “他们俩,肯定不止这个关係。”季墨忠断言。 不嗔不想和季墨忠討论这些,季墨忠打小和他们这些行伍之人在一起,后来为了化掉身上戾气,又在地处深山的寺院里,做了三年俗家弟子。 整个成长经歷里,根本就没有男欢女爱风雪月这种东西,他懂什么呀! “好,属下让人去查。” 敷衍一句,不嗔转头和季墨忠说了別的事情。 此时观音殿里,宋絮晚双手合十拜了又拜,然后求了一签,拿给师父解签。 “师父,我为孩子求学业,你看看我儿子几岁能中进士。” 法师拿著签皱起了眉头,宋絮晚紧张起来:“到底怎么说,就算是五六十才中,你也好歹告诉我一声,我儿子並不聪明,我心里有数。” 法师为难半天,奇怪道:“曝鳃龙门,手执玉笏。” “签文上看,你儿子並不会中进士,但是前途又很好,封侯拜相,怪哉怪哉!”法师摇头嘀咕。 宋絮晚听了倒是很开心,拉著刘诗蕊道:“这个法师解签很准,我昨天还做梦星临当了大官呢。” 她立刻回头继续对著观音像叩拜,嘴里感激的话不停的说。 本来没有打算抽籤的刘诗蕊,看著手边宋絮晚递过来的签筒,顺势就抽了一支出来。 看到新的签,法师又为难了,他小声念著:“凤棲梧桐,枝攀凌霄。” “怪哉,这支签十几年无人抽中,去年高小姐抽中了,她如今已经是昭告天下的未来皇后,今儿个这位小姐又中了,这?怎么会有两位皇后,奇怪,太奇怪了!” 虽然法师说的很小声,但是大殿里因为季墨阳在,並没有其他的香客,因此刘诗蕊听得一清二楚。 她,竟然有皇后命! 她不可置信的转头去看季墨阳,岂不是说,季墨阳將来要成为皇帝了。 而季墨阳也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刘诗蕊,伸手把法师手里的签文拿走,威胁道:“不准告诉任何人,传出去半个字,本王踏平你浮云寺。” “是是是。”法师连忙应答。 季墨阳把签文放进袖筒,抬脚离开大殿,刘诗蕊如坠云端,如梦如幻,恍恍惚惚的被宋絮晚和离月搀扶著,跟上季墨阳的脚步,仿佛正跟著皇上,登上皇后的宝座。 第448章 神跡 一行人礼了佛,求了签自然就该离开浮云寺。 下山的路上,一位母亲正抱著一个孩子,一步一叩首的往寺院里祈求。 “求求佛祖保佑我儿,求求观音留我儿一命。” 有心善之人拿出碎银子,往夫人怀里递送,不小心碰到了她怀里的孩子,唬了一跳。 “呀,你这孩子身子都凉了,快抱回去葬了吧。” “你胡说,我孩子明明只是睡著了,只要我诚心求拜,观音菩萨马上就会让我孩子醒来。”那母亲极力爭辩。 “儿啊!”那妇人悲痛大喊。 看得这一幕,大家纷纷露出不忍的神情,知道这位母亲是不忍孩子离世,才抱著孩子的尸体上山祈福,只是,结果註定要让人伤心了。 閔绒雪瞥了一眼,摇头嘆气离开了。 后面扶著刘诗蕊的宋絮晚和离月,齐齐哀嘆道:“太可怜了,咱们也给些银钱吧。” 恍恍惚惚的刘诗蕊,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国母,要仁爱百姓。 她看著离月和宋絮晚都在给那妇人银钱,立刻拔下自己的金簪,走上前去,插进了那妇人的发间,安慰道:“还请节哀。” 见那妇人泪如雨下,都落在孩子脸上,宋絮晚心疼道:“给孩子擦擦吧。” 刘诗蕊莫名其妙顺手就用丝帕帮孩子擦了一下,“哇”的一声,那孩子突然就有了气息,大哭起来。 “啊,活了,竟然活了?”人群中有人惊讶出声 “菩萨啊,这位妇人竟然真的感动上苍,真的见到菩萨了。” 一阵哄闹中,那妇人立刻抱著孩子,对著刘诗蕊不停的磕头,双手合十感念:“菩萨显灵,神女降世,信女愿一生吃素,报答小姐。” “菩萨显灵,真的是菩萨。” 周围也有不少人跟著跪拜起来,刘诗蕊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季墨阳亲自扶著上了马车。 甚至季墨阳还温柔的提醒她:“小心脚下。” 此后,刘诗蕊神女的名声,逐渐在人群中传播起来。 回到周府的宋絮晚,憋了一路,进了內室就趴在床上笑起来,笑的简直涕泪横流,正要找帕子擦眼泪,回头就见季墨阳黑著脸在瞪她。 “怎么了?”宋絮晚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季墨阳不悦道。 就知道瞒不住,宋絮晚討好的拉著季墨阳坐下,在她怀里磨蹭半天才说了起来。 “你不是说那刘家如今不肯出力嘛,我就想,摄政王妃他们看不上,那皇后呢,刘家难道不想成为未来的国丈家?” “所以你设计了今天这几齣?就不怕被念一看出来?”季墨阳无奈道。 “你放心,我早早把观音殿里的法师请了出去,那个解签的法师是我找的假和尚,我们走后,他就会离开寺院。” 说到这里,宋絮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签筒也被我换了,刘小姐怎么抽都会抽中皇后的命格。 刘小姐果然更想当皇后,当时看你的眼神都直了哈哈哈……刘家现在肯定商量,怎么好好辅佐你当下一任皇帝呢。” 宋絮晚笑了半天,见季墨阳脸色还不好,小心翼翼问道:“没提前告诉你,你才不开心的吗?” 吐出一口浊气,季墨阳气的打了一下宋絮晚,佯装恼怒道:“这些事太过凶险,我是怕念一或者刘诗蕊发现你,你以后不准去浮云寺,也不要接近刘诗蕊。” 见宋絮晚被打击的没了精神,季墨阳知道宋絮晚都是一片好心,又轻声问道:“那孩子怎么回事?” “吃了孟姑姑给的药,睡得比较沉,在家里病了两天,今天已经是假死状態,说他身子都凉了的也是我安排的人,刘诗蕊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她肯定觉得自己命格极贵,能起死回生,百分百確定自己就是皇后的命。” 从抽籤开始,季墨阳就察觉宋絮晚在故意设计刘诗蕊,虽然不认同宋絮晚胡闹,但也只能硬著头皮帮宋絮晚圆起来,假装真的信任刘诗蕊有凤命,开始体贴起来。 说到底,都是在帮他,季墨阳心里也是感念宋絮晚这么为他考虑。 “以后做什么,提前告诉我,我不想你把自己置於危险之中。” 生怕季墨阳再说嘴,宋絮晚麻溜的答道:“好。” “你等下赶紧往刘府送些贵重的东西,让他们觉得你因为刘诗蕊的凤命命格,更加看中刘诗蕊了,这样,刘家为了未来能成为外戚,才能更拼命。” 明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大业,但是看著宋絮晚一点都不吃醋的样子,季墨阳心里还是不舒服。 是时候要给宋絮晚紧一紧神经,让宋絮晚把精力往他身上放一放了。 他轻轻搂著宋絮晚,拿起她的手细细摩挲,然后突然问道:“你有没有站在藏书楼上,往下看过我?” “什么?”宋絮晚心慌的不行,这个话题怎么又被提起来了。 “对了,那个……” 宋絮晚正要站起来,却被季墨阳死死按住,想逃?门都没有。 今天一定问清楚,宋絮晚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 她扶著宋絮晚的头,逼著她和自己对视:“我总觉得,在我们认识之前,你也站在藏书楼上,仔细的打量过我。” “你第一次听说我是什么时候,从周明海的信里,还是在浮云寺听到我才子的名声?你是和我荒唐一次后才想著报復我,还是谋划著名报復我,才设计了那一次荒唐?” 这些事,宋絮晚自然是死不承认的,见季墨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目光懵懂,装傻道:“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么聪明!” “设计刘诗蕊就能这么滴水不漏,我不信你没这么设计过我?” 季墨阳不信,顺势压上要逃避的宋絮晚,宋絮晚反正是打死不会承认的。 她挣扎著要逃出季墨阳的钳制,调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从一开始就是被你吃干抹净,明明都是你算计我。” 眼见著怎么都逃不掉,宋絮晚幽怨道:“压上来做什么,又干不了什么!” 果然季墨阳脸黑了下来,宋絮忙一把推开季墨阳,好心安抚道:“听说庆宏道长又研製了新的解药,我去看看他有没有把自己毒死。” 第449章 动心 看著宋絮晚笑著逃走,季墨阳气的诅咒庆宏真的把自己毒死,反正留著也没用。 刘府里,刘诗蕊回到家,不用她开口,她身边伺候的嬤嬤和丫鬟,就开始眉飞色舞神乎其神的说起刘诗蕊就是观音下凡的神跡来。 刘夫人和刘大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再三问道:“那孩子真的身子都凉了,你一碰就活了?” “可不是!” 嬤嬤立刻回道:“小姐心善,生怕那孩子醒了之后没钱看病,让我们特意送那妇人回村,我们一打听才知道,这孩子病了好些天了,今天一早就没了气息,那妇人不死心应是抱著去了浮云寺祈求,可巧就碰上了小姐。” 刘夫人张著嘴,捂著胸口直愣了半天,才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刘诗蕊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下人说她的事跡,等这些说完,她打发人出去,又把抽籤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抽中的那一签,高小姐也抽中过,都是凤命的命格。” “啊!” 刘夫人尖叫起来,刘大人嚇得立刻捂住了刘夫人的嘴。 “不能乱说。”刘大人谨慎道。 刘诗蕊忙凑近父母,小声道:“不是乱说,那法师刚说我是凤命,王爷就把那签拿走了,就是怕有心人发现我的命格贵重,被宫里人发现防备王爷。 后来我不放心,派人回去想把那法师灭口了,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人,估计已经被王爷早一步灭口了。” 刘氏夫妇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是自家女儿和下人说,他们只会觉得这些事是说书人传的。 “当真是凤命?”刘夫人心口怦怦跳。 “保不齐。”刘大人幽幽道,季墨阳的野心,满朝皆知,还能有假。 正在这时,管家在门外回稟,说是摄政王府特意送了厚礼过来。 来到前厅,看到季墨阳送来的礼之后,见多识广的刘氏夫妇也愣了,这些礼物是他们普通人家能收的吗? 只见一株四尺高的珊瑚静静的立在那里,一件精心打造的金缕玉衣尽显奢华,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这哪里是摄政王府送给刘府的礼,这明明是未来皇帝送给未来皇后的礼物。 精明的刘氏夫妇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女儿这个凤命,是刻在季墨阳的心里了。 这个外戚,他们刘家是板上钉钉了。 “快让人去衙门,叫爹回来商量。” 周府里,宋絮晚找到孟姑姑,见孟姑姑脸色不是太好,她问道:“那药,还没有研製出来?” “出来了。”孟姑姑失神道。 “那你这个脸色是?”宋絮晚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师伯死了。” “啊!” 宋絮晚紧张道:“他自己把自己毒死了?那这解药还能用吗?” “也许能。” “也许?” 宋絮晚被孟姑姑弄得精神高度紧张,她拉著孟姑姑儘量语气温和道:“你好好给我说。” 没有解药也没有事,千万別把人给治死了。 “师伯多年来研製毒药都是拿自己试毒,他身子里多种毒药混合,早就和常人不同,所以他研製出来的毒药,他自己吃了没事,但不能保证別人也没事。” 宋絮晚只觉得天雷滚滚,她不想拿季墨阳的命试探,她哭笑不得道:“那就是,还没有解药了?” 孟姑姑看向宋絮晚,感慨道:“別人或许没用,但是王爷有用。” “为什么?”宋絮晚紧张道。 “因为王爷身上有蛊虫,我施针能控制毒性,让王爷解毒还不伤身子。” 心终於放到肚子里,宋絮晚立刻双手合十,感谢菩萨,想到蛊虫,又连忙感谢孟姑姑:“你养了个好蛊虫,幸好我当时没把她弄死。” 一件大事落地,宋絮晚才想起庆宏,安抚道:“你节哀顺便,你师伯可有遗言?” “师伯临死前说他死得其所,我並不难受,师伯的遗愿,是把毕生研究集结成册传给后人,还说我师父想写一本医书流传於世,让我帮师父完成遗愿。” 听著孟姑姑的话,宋絮晚觉得这些都没有什么,只是孟姑姑为何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悲伤。 “你真的没事吗,你看上去难受的都快死了。” 苦笑一下,孟姑姑哽咽道:“我师父死了四年了,我有时候都快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我怕我还没给她报仇,哪天无声无息的就像师伯一样死了。” 这话听到宋絮晚心里也凉颼颼的,她见孟姑姑整日忙著学堂的事情,总以为她有一天能往前看,谁知她心里始终过不了报仇的坎。 “你的仇人都是谁,不如你告诉王爷,让他在宫里偷偷替你杀掉。” 孟姑姑低低笑了一声:“当时柳嬪小產,这宫里不希望柳嬪產子的妃嬪,必定是已经有子的妃嬪,比如淑妃和丽嬪,当然也不排除当时的夏皇后。” 宋絮晚沉默了,这几个人杀一个还行,都杀了似乎有点难度。 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解,只陪著孟姑姑静静坐著。 此时的刘府,刘尚书回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听说是孙女有皇后的命格,还有了神跡,他一时没了反应。 “胡言乱语。” 他不了解別的,但是自己孙女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凤命?神女?刘尚书是不怎么信的。 “爹,你可以让人去打听。”刘大人负责道。 刘尚书立刻派人去打听,到了晚间,回来稟告的人虽然没有找到法师,但是那妇人儿子的事情,说的是有鼻子有眼,附近的村民,都快要给刘小姐立生祠了。 刘尚书第一次对自己的学识產生了怀疑,莫非,刘诗蕊命格平平,但是因为和季墨阳有了婚约,季墨阳命格太好,连带著刘诗蕊也有了凤命? “爹,季墨阳此人不容小覷,咱们是他的岳家,这个时候不鼎力相助,將来他荣登大宝,未必会善待蕊儿。” 看著眼前恨不得立刻就成为国丈的儿子,刘尚书第一次对帮扶季墨阳这件事產生了动摇。 第450章 刺客 “爹,你就看在兵部侍郎这件事上,摄政王並没有一味的和高家同流合污,而是支持功勋卓著从不徇私的雷老將军,就应该明白王爷是一心为了朝廷长远考虑的。” 想到季墨阳顶著高家的压力,愣是把雷老將军扶上了侍郎的位置,刘尚书长嘆一声,这位大权在握的王爷,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只看前途,不思百姓。 只是,刘尚书还是犹豫道:“未来局势不明,咱们刘家还是不要涉足太深的好。” 刘大人心累,自己的父亲怎么如此畏畏缩缩!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有的是人家仗著老子官大,儿子开始买官卖官,他以后卖官给自己女婿,应该算不得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 周府里,宋絮晚说了庆宏的事情,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吃解药?” “等不及了?”季墨阳笑道。 宋絮晚翻个白眼不想接话,嘟囔道:“算了我不管了,你自己找孟姑姑吧。” “调侃一句你还害羞了?” 季墨阳翻身压下,啄了一口笑道:“等刘家那边处理好再吃解药,不然我成亲不去洞房,岂不是让刘家怀疑。” “成亲夜,你直接不去洞房?”宋絮晚好奇道。 “怎么,你想我过去?”季墨阳拉下脸来。 宋絮晚埋头到季墨阳的肩窝,笑道:“我以为你直接装醉呢,怎么可能想你去她的房间。” “我不喝酒,装不了醉……” 季墨阳仔细讲了自己洞房夜的安排,交代宋絮晚:“到时候別怕,该做什么做什么。” 转眼到了摄政王大婚的日子,閔绒雪为了噁心宋絮晚,拉著宋絮晚的手亲热道:“今日客人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新房那边就有劳你照顾了。” 让宋絮晚看著季墨阳和刘诗蕊进洞房,一定能难受的要死要活吧,閔绒雪心里无比期待。 “母亲,还是我照顾嫂子吧。”离月忙道。 “没关係,我可以。”宋絮晚急忙打断离月。 按照季墨阳的安排,今晚乱子少不了,她还是看著刘诗蕊別乱闯祸的好。 四月十八这日,学府巷车水马龙,摄政王府宾客盈门,季墨阳骑著高头大马去刘府结亲,按照既定的时间回到王府拜堂成亲。 閔绒雪坐在高堂上,看著旁边的空位子眼眶发酸,多不容易,她熬到这一天了,她忍不住低头垂泪。 司礼监太监在一旁高喊:“一拜天地!” 季墨阳的视线扫过一旁观礼的宋絮晚,几不可察点头示意,然后和刘诗蕊同时转头面向厅外,就要对著天地跪拜。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从人群头顶飞过,直接插进了季墨阳的胸口。 “啊!” 禁卫军瞬间出动,有的把季墨阳围了起来,有的去追杀射箭的刺客,宾客们嚇得尖叫声不断。 “抓刺客!” “王爷!” 人群中的沈乐山立刻跳出来,指挥著人把季墨阳赶紧抬回书房,正在擦泪的閔绒雪直接软了身子。 大厅里瞬间一片纷乱,宋絮晚紧紧扶住嚇得脸色发白的离月,安抚道:“你別怕,王爷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季墨阳被人一箭射中,还不知道要不要紧,眼看著拜天地是无法进行下去,宋絮晚扶著离月,指挥著六神无主的刘家人,先把刘诗蕊送回新房。 到了新房,离月已经镇定了不少,她拉著宋絮晚的手,颤音道:“宋夫人,麻烦你先帮忙照看下新房,我去哥哥那边看看。” 看著离月担心快要碎掉的样子,宋絮晚很想把实情说出来,但是离月不这么难受,季墨阳的计划又显得很不真实。 她只能儘量安抚离月:“你放心,王爷肯定不会有事情的,他命大著呢。” 离月怎么可能放心,擦著眼泪急匆匆出了新房。 宋絮晚看著满屋子担忧的刘家人,生怕刘诗蕊也闹著过去看,看出什么破绽,开口安抚道:“王爷肯定没事的,县主已经过去,等会子王爷可能就过来掀盖头了。” 一旁的嬤嬤有些不开心的抱怨道:“王爷要是没事,拜天地还是要补一下的。” “是的。” 盖头下的刘诗蕊顾不上矜持,出声吩咐道:“你们也去书房那边看看,王爷如何了。” 可惜眾人等啊等啊,一直没有人过来回稟消息,刘诗蕊急得不行,接二连三的派人去探望,最后才知道,这些人连书房的院子都没有进去。 她急的几次想自己把盖头掀开来,都被嬤嬤按下来,宋絮晚不停的说话安抚,实在口乾舌燥,她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喝了茶,突然又发现有些饿了,看到桌子上的点心,她忍啊忍啊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吃了一块。 见没人发现,她一块接著一块吃了起来。 刘府的嬤嬤频频不悦的看向宋絮晚,大家都急死了,这位周夫人怎么还能吃的下去。 由於她频繁的看向宋絮晚,结果刘诗蕊再次掀开盖头的时候,她根本没注意,再回头的时候,刘诗蕊头上的盖头已经不见了。 “小姐!” 刘诗蕊心里实在是著急,急的她已经不在乎这些繁文礼节,拜堂仪式,反正季墨阳登基的时候,肯定会补偿她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 她太担心季墨阳挺不过去,想到自己福大命大,还有凤命的命格,肯定能保佑季墨阳渡过难关,她一定要去季墨阳旁边陪著。 谁知刚掀开盖头,抬眼就见宋絮晚一手端茶,一手吃点心,见到她掀开盖头,才手忙脚乱的放下。 “呀,刘小姐使不得,这大礼还没有完成呢!”宋絮晚紧张道。 看著宋絮晚嘴角旁边的点心渣滓,刘诗蕊气的理都不想理宋絮晚,亏得季墨阳对周星临那么好,这位宋夫人太没良心了。 她抬脚就走出了房门:“我要去看看王爷。” “哎呀,小姐,您不能出去啊……” 时间也差不多了,宋絮晚懒懒的站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四月十八,实在是个好日子,不仅季墨阳大婚,宫里为新科举子准备的琼林宴也是这天。 第451章 流言 看著宴会上稀稀拉拉几个朝臣,季墨昌恨得咬肌绷的紧紧的,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为了去吃季墨阳的喜酒,竟然不来他的琼林宴。 怕是理解琼林宴,都没有今天这一次冷清,他的脸简直是被季墨阳扇肿了。 他看著那些新科举子,心里一肚子窝火,这可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培养人手,这些举子知道朝臣都站在季墨阳那边,不会以后看轻他这个皇上吧? 季墨昌气的血都能吐出来。 太皇太后宫里,高语姍虚心请教太后:“摄政王大婚的日子是一早就定好的,您怎么还把琼林宴安排在今天,朝臣们岂不是无法两边兼顾?” “要的就是这样。” 太皇太后笑道:“让季墨昌看看,他的江山是谁在当家,他的朝臣到底在听谁在指挥,这样一来,亲政后,他若不靠著咱们高家,这朝堂上,谁把他放在眼里。” 高语姍还是不解:“皇上和摄政王本来就势同水火,您如今让两人针锋相对,也没有特別的好处,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说起这个,太皇太后暗骂淑太妃愚笨,她鄙视道:“我原以为季墨昌不傻,知道把季墨阳当做敌人,谁知自从二皇子中毒那件案子以来,淑太妃频繁在皇上面前吹风。 哀家冷眼瞧著,季墨昌近来竟然有拉拢季墨阳的趋势,真是蠢得没边,怕是再过不久,季墨昌还真能哥俩好,哀家如此安排,就是提醒他,季墨阳对他是天大的威胁,不是可以拉拢的盟友。” 太皇太后的一番安排,还是起了不少作用,季墨昌结束了琼林宴,气的直接衝著淑太妃发脾气。 “母妃,你一直劝朕亲近摄政王,说什么季家江山,怎么能让高家和夏家做主,可是你看,今天朕的琼林宴,因为季墨阳的婚事,朕办的实在是窝囊,朕的脸面如今是一丝也无。” 淑太妃不管脸面不脸面,她一如既往的劝说季墨昌:“皇儿,这可不能怪摄政王,他的婚期是一早定下的,琼林宴可是太皇太后施压,才订到今日的,可见这背后都是高家使坏。” “皇上,你要想清楚,將来你亲政后,若是把摄政王的势力连根拔起,那朝堂將是高家和夏家的天下,您是皇上啊,难道在后宫还要看高语姍和夏宝樱的脸色吗? 您拉拢摄政王就不一样了,用他来弹压高家和夏家,至少后宫你是一言堂,朝堂之上让他们三家去斗,你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淑太妃娘家无人,朝中无势,拉拢季墨阳在朝中作为依靠,等將来太皇太后死了,她也不至於完全被夏太后碾压。 尤其是季墨阳能不能生育,全在她一念之间,她觉得她可以通过控制季墨阳,牵制住朝堂,达到西风压倒东风的目的。 “皇儿,摄政王是真心为了江山,不像是高家和夏家都是为了自家权柄,你听母妃的……” 季墨昌失神的听著淑太妃的蛊惑,今日拉拢高家,明日拉拢季墨阳,他忙活半天似乎毫无收穫。 他一家都不拉拢,那三家也是会斗的你死我活,他拉拢也不过是添把火,还没有半分好处,他费这个劲做什么呢? 季墨昌冷哼一声:“皇权自有天定,天命既然选了朕,朕不信这皇位还能跑了。”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他不信还有人敢篡位不成。 此时的摄政王府书房里,季墨阳被来参加婚宴的几个太医及时救治。 幸好伤口不深,位置也偏了一些,才不至於失去了性命,只是那箭头上有毒,季墨阳一直醒不过来。 把太医打发出去,沈乐山笑嘻嘻稟告道:“舅兄,一切顺利,李虎那小子假扮的刺客,一路往高家逃去,我已经在人群中散播消息,不少人现在都认为,你是被高家刺杀。” “好。”季墨阳笑的阴险。 高家的名声,如今是逐渐臭了起来。 人们总是有个奇怪的心理,对一个人的印象,总是停留在最初和最后的时候,他季墨阳最初是个才子啊,中间即便是做了高家的鹰犬,只要最后开始做好事,別人总会认为他以前或许没有坏的那么彻底。 比如现在,他在兵部反贪这件事上,坚定的站在百姓这一边,不少人就会觉得,季墨阳似乎有迷途知返的跡象。 如今大婚被人行刺,若行刺之人还是高家之人,传到百姓中,人们更觉得季墨阳因为浪子回头,想重新做个好人,此刻却要被高家剷除了,人们心里对他的印象,很快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季墨阳躺在床上,想著以后要想长久的掌握权力,这个名声还是需要在乎一点的。 院门外,閔绒雪和离月执手相看泪眼,生怕季墨阳有个三长两短,转眼喜事变成丧事。 正焦灼著,刘诗蕊穿著喜袍跑了过来,閔绒雪定眼一瞧刘诗蕊没了盖头,心道大喜的日子,刘诗蕊做出如此不祥之事,这个婚事以后怕是难以圆满。 “太妃,王爷如何?” 这时,太医们正好走出来,如实稟告了季墨阳的病情:“王爷身子无碍,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太妃王妃莫要担心。” 刘诗蕊心中一喜,她果然命格贵重,刚来这里,季墨阳就没了事情。 “我去看看王爷。” 閔绒雪抬脚正要跟著进去,看了眼旁边的宋絮晚,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让宋絮晚在季墨阳面前露脸。 她不悦道:“婚宴还在继续,烦请宋夫人帮忙照看下。” 说完不等宋絮晚回话,她抬脚就要往院落里走去,可惜,被人直接拦住了。 侍卫面无表情道:“王妃,太妃,王爷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我是他的王妃!” 刘诗蕊还在尖叫,宋絮晚已经施施然离开了,回到家,她从地道悄悄进了季墨阳的书房。 虽然知道一切都是计划,但是看到季墨阳肩窝有血跡,宋絮晚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个李虎,都说是作出行刺的样子,他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第452章 私定 季墨阳起身,拉著宋絮晚坐到旁边,安慰道:“別担心了,都是皮外伤,一点红都不见,太医也不信不是?外面怎么样?” 宋絮晚压了压眼角,说起外面因为季墨阳行刺,產生的种种猜测,以及他们故意散布的各种谣言。 明日开始,后宫前朝怕是会谣言四起,每一方势力都会认为是別人在浑水摸鱼,趁势起乱,乱起来,才有机会。 说完,宋絮晚颇为遗憾道:“我今天忙的,都没时间吃你的酒席,听说席面不错,真是可惜了。” 季墨阳的瞪了宋絮晚一眼,佯装生气道:“我成亲,你就一点不难受?” 怎么说呢,要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同时宋絮晚心里清楚,这都是为了大局。 看著季墨阳希冀的眼神,宋絮宴眼眸一暗,做出了委屈的样子:“我难受的快要哭了。” 然后一头扎进季墨阳的怀里,恨恨道:“我不喜欢委屈的感受,以后不准让我受委屈了。” “好好好。”季墨阳笑了。 他搂著宋絮晚细细安抚,然后在怀里摩挲半天,悄声道:“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宋絮晚从季墨阳怀里露出头,看著季墨阳手里的同心结愣了。 “这是?” “可还记得你以前恨得要拿刀捅我,那次剪你的头髮下来,做的同心结,此生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个正式的名分,但是从那时候开始,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宋絮晚摩挲著那同心结,她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不过是假装难受想哄一哄季墨阳,如今看到季墨阳这番举动,倒是真的开始难受起来。 这么久以来,两人虽然没有夫妻名分,其实早就相濡以沫,宋絮晚经常忽略没有名分的事实,觉得这些不重要。 但是她忘了,季墨阳或许不是这样想,她认真去看季墨阳,问道:“今日你还未拜堂就被人刺杀,是故意不想完成拜堂仪式吗?” 季墨阳点头,笑著抚摸著宋絮晚的头髮,他这点子心意,总算叫宋絮晚看出来了。 “我只想和你拜堂。” 宋絮晚低头沉默半晌,拧眉道:“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母亲虽然知道我们的事情,估计根本不想喝我敬的茶,而我母亲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不如,我改天挑个好时候,去告诉我母亲,我们也算过了明路。” 今日就是黄道吉日,季墨阳不想往后推,试探道:“左右今天日子不错,不如今晚先去岳父灵前过了明路?” “你还受著伤……” “无碍。” 牵著宋絮晚走出房门,季墨阳无声笑了起来。 四月十八这晚月色正好,季墨阳眼眸中有光彩点点,亮如星辰。 趁夜赶去宋府,让护卫们停在巷子外,季墨阳几个起伏,带著宋絮晚偷偷潜入了宋府祠堂。 皎洁的月光下,季墨阳面色沉静,神色温柔,他拉著宋絮晚跪在了宋家诸多牌位下面。 直到此刻,宋絮晚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很忐忑的问旁边跪著的季墨阳:“我父亲是个很威严的人,你確定我们如此直白的告诉他,他不会在梦里训斥我们?” “没事,我外祖会在泉下拦住他的。”季墨阳握紧宋絮晚的手,哄著她快说。 祠堂外,宋知简黑著脸想一脚踹开祠堂的门,宋知礼笑著拉住大哥,示意他看看事態发展,再决定动手。 只听祠堂內,宋絮晚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宋家列祖列宗在上,宋氏女絮晚,真心爱慕季墨阳,愿此生共赴白头之约,百年后同穴而眠,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宋知简一手握拳扶额,一手扶住廊柱,险些站不稳。 他刚睡下就被二弟叫醒,说家里祠堂有人闯入,一路著急过来,发现是宋絮晚才没有让人进来抓捕。 还以为小妹那边出了什么事,他紧张担心的不行,却原来是回来“私定终身”! 刚拦著宋知简的宋知礼,此刻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小妹此举是不是有些冒失了,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只听祠堂里,又传来季墨阳的声音:“宋家列祖列宗在上,季墨阳此生乃至以后千年万世,不仅要和宋絮晚永结同好,更想百年后入宋家祖坟,愿永受宋家祖先庇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入赘?” “是的,我们姓季的不是什么好人家,我不想你嫁进来受苦,百年后我们去了地下,还是跟著你们宋家人过活。” 听著祠堂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声议论,宋知简脚步踉蹌的离开,生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让人摸黑给季墨阳套上麻袋,狠狠打他一顿。 祠堂里的两人,发了誓磕了头后,宋絮晚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她该怎么叫季墨阳呢,叫老爷肯定不合適,叫王爷似乎有些生疏了。 她侧头看向季墨阳,笑容温暖又羞涩,季墨阳低头问道:“你以后要怎么叫我?” “你会读心术不成?”宋絮晚惊讶。 “你果然在想这个问题?想好怎么叫我了吗?”季墨阳满含期待。 宋絮晚不好意思,催著季墨阳赶紧离开,两人躲著侍卫悄悄来到院墙处,季墨阳抱著宋絮晚一提气跳了上去。 刚站稳就见李虎从墙外跳了上来,三人不期然在院墙上遇见,都愣了一下。 “李虎,你怎么在这?”宋絮晚好奇道。 李虎毫不遮掩,坦诚道:“老夫人不是给大小姐相看了马府的公子嘛,大小姐让我去打探这马公子如何,今晚墨阳成亲,我行刺墨阳过后,绕回去跟踪了下马公子,发现这马公子身子不好。” 竟然是真的有正经事,不是来私会? “哦,哪里不好?”宋絮晚奇道。 这些年,老夫人和大夫人为了帮宋寄瑶说个好人家,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八辈都打听清楚的,这个马公子听说就没有一处缺点。 李虎一本正经道:“眼神不好,从王府喝了喜酒回去,下马的时候差点撞到树上,还肾虚,回去的路上,下马小便了两次。” 第453章 詆毁 宋絮晚十分的无语,她看了眼季墨阳,见季墨阳似乎在想什么,並不打算插话。 她只好黑著脸,挑明了说:“有没有可能,这个马公子是酒喝多了,所以头晕眼没看清,也是喝多了,小解次数才多。” 这么浅显的道理,宋絮晚觉得李虎不可能想不明白,只可能是李虎为了自己的那点子心思,故意抹黑马公子。 结果,她把李虎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尷尬,很是诚恳的又给了一个证据:“听说他房里连个伺候的通房都没有,可见肾虚不假。” 这难道不能说明马公子洁身自好? 宋絮晚都要被气笑了:“李虎,这些年,瑶儿没找到好人家,是不是都是你打探的消息有问题,我记得有个公子就因为单眼皮没成,李虎,你打探的这些奇怪的缺点,有没有可能,根本不算缺点?” 这时,季墨阳终於神游回来,他抬手制止李虎的解释,扶著宋絮晚道:“这里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再说,这些缺点算不算,也要侄女自己决定不是。” 说的好像有道理,这么荒唐的缺点,宋寄瑶怎么就信了李虎,跳下院墙后,宋絮晚还在往回看。 要说瑶儿喜欢李虎,这些年从来没提过没给家里闹过,要说不喜欢,这些年亲事一个没成,还整日和李虎有牵连,好生奇怪。 一处阴影里,宋知简看著院墙上閒聊许久的三个人,回头冷冷的看向宋知礼:“我怎么不知,咱们府上快赶上闹市了,谁都能隨意进出。” 宋知礼擦了把冷汗解释:“今日摄政王过来,侍卫们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不好处置才告知了大哥,也算不上隨意进出。 至於这个李虎,他本来就是咱们府上的侍卫,不过是派到周府值班,回咱们府上,也算不上隨意闯入吧。” “那也不能大晚上的爬墙,他若是有事不能白天过来吗?” 以前,宋知简觉得自己是个涵养很好的人,今晚许是被人从床上喊起来,才如此控制不住脾气。 他深吸一口气,看著眼前弓腰的侍卫长,冷声道:“去看看李虎进来找谁去了?” 侍卫长躬身后退,没走出多远,打了个响指,不远处有个侍卫上前回稟,听了回话,侍卫长僵立当场。 宋知礼正等著回话,见侍卫长竟然在装死,他眯著眼怒道:“滚过来,有什么不能说,放火去了不成?” 侍卫长额头后背都是汗,低著头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恨不得把李虎打一顿。 “哑巴了?”宋知简不悦道。 “回大老爷,李虎在凉亭,见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 咔嚓,宋知简脚下的枯枝瞬间被踩断,宋知礼立刻让侍卫长下去,冷静劝道:“大哥,许是有要正事,明日让大嫂好好问问。” 几个呼吸之后,宋知简气息平稳了,他觉得可能是季墨阳的阴险策略,想用李虎逐渐拉拢宋府的人,站在他那一边支持他。 他心里的火气,顿时又烧到季墨阳身上:“姓季的好手段,今日傍晚大婚,晚上来宋府私定终身,他怎么好意思说那些誓言,也不怕天打雷劈!” 宋知礼想起季墨阳给几个外甥名下转的產业,觉得季墨阳这个人,多少还是有点真心的。 他小声帮季墨阳辩解:“摄政王娶妻不过是局势所逼,他这些年为小妹的付出,也不像是一直在作假,大哥怎么总是觉得他在哄骗小妹呢?” “哼!” 宋知简倒不是完全不信任季墨阳,只是按照常理来说,一个飞扬跋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把情爱看的比江山更重。 季墨阳现在或许喜欢宋絮晚,但是为了大业,他未必没有利用宋絮晚,利用宋家的成分在里面。 他冷声道:“他季墨阳能从一个被贬的宗室,成为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可不像是沉迷情情爱爱的痴情公子。 他有多精明,你不是不知道,他如今哄著小妹瞎了眼似的跟著他,大半夜来宋家祠堂私定终身,看似痴情不已,未必不是为了哄小妹,也就是你还替他说话。” 想到季墨阳一个堂堂摄政王,大半夜潜入別家祠堂,做出私定终身的事情,宋知礼也觉得幼稚的不行。 “大哥,你总觉得季墨阳哄骗了小妹,其实你想想,有小元宝的时候,季墨阳可什么的都不是呢,他那时可是前途大好的状元郎,那时候可是咱们小妹哄了季墨阳。 再说今晚,他季墨阳要真是一点真心没有,倒不必大晚上,做出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来,他直接上门,亲自拜见母亲,说些三生三世的誓言,再留些那些產业,不是更叫人觉得他诚恳。” “他如今大半夜过来,兴许就是心里真的想和妹妹有个名分,並没有计较那么多的利益得失,人只有上了头,才会做出一些荒唐事胡闹的事情来。” 回想当时季墨阳拉著宋絮晚,出了祠堂一路偷偷摸摸的回去,宋知简就觉得没眼看,那可是威风八面的摄政王啊,真是有失身份。 难道真的还算有些真心? 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盲目的相信所谓的情情爱爱。 “你別说这些有的没的,就一点,小妹可精不过季墨阳,和季墨阳一起,只有小妹被骗的份。” 这话,宋知礼就不赞同了,他笑道:“大哥狭隘了,人的精明向来不是方方面面的,他季墨阳聪明,兴许就是在读书做官上,小妹的愚笨也是在读书学习上,真要放到风雪月上,我倒觉得小妹未必拿捏不了季墨阳。 你就说那些学富五车的大儒,真要上街买菜,十个怕是有九个,能被小摊贩骗的团团转,所以情爱这方面,季墨阳未必精的过小妹。” 不管怎么说,宋知简对季墨阳始终保持著戒心,但是现在宋絮晚正是上头的时候,他棒打鸳鸯可能会適得其反。 他嘆了一口气,思前想后,为今之计,只能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的得失都想清楚,將来即便季墨阳混蛋不做人,他才能让自己的妹妹不会白白被辜负。 第454章 扇风 回到摄政王府的宋絮晚,拉著季墨阳的袖子,羞红了脸道:“那个解药好了,要不要找孟姑姑过来。” 这话听得季墨阳心中一喜,他抱著宋絮晚亲了又亲,想到明后天还有安排,他又歉意道:“晚儿,再等两天,再等两天,我都给你补回来,行不行?” 宋絮晚一愣,还有事? “你生气了?就两天,要不一天也行,晚儿,你是不是等不及了……” “我没有!” “可我看你脸上很渴望呢?”季墨阳调侃。 “你胡说!” 次日一早,刘诗蕊和閔绒雪才被允许进了书房,两人哭抹一番后,见季墨阳真的没事,说起了昨天的事情。 “那个宋夫人真是的,大家都担心的不行,她竟然还有心思在那里吃点心喝茶,亏得王爷平日里这么照拂周公子,不想宋夫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閔绒雪也想顺势踩一下宋絮晚,见季墨阳脸色不好,她忙道:“今早,按照规矩要进宫谢恩,只是墨阳这个身子,太医说还不能隨意走动,蕊儿,只能委屈你一个人进宫了。” 这点子委屈,刘诗蕊还是受得了的,只要季墨阳没事就行,她擦著眼泪点著头,关心了季墨阳几句,赶紧回房换衣服进宫谢恩。 刘诗蕊走后,閔绒雪状似无意道:“宋夫人昨天忙了一天,在新房吃东西,估计就是饿了,我听说酒席是上,她吃了一半就回去了,估计心里也是担心你才没有胃口,需要派个人去告知她 ,你没事吗?” 季墨阳冷冷看了閔绒雪一眼,如果他没有失忆,宋絮晚说过自己没有吃席,那閔绒雪这一番,状似为宋絮晚开解的言论,其实是在暗示,宋絮晚根本不关心他。 他面无表情的看著閔绒雪,遗憾道:“母亲,以后你就在后院安心礼佛,轻易不要出来走动,若是家里的佛堂无法让你静心,去寺院也是不错的选择。” 閔绒雪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一句也不敢反驳,只摇摇欲坠扶著门框默默离开。 进了宫的刘诗蕊,首先去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正在用早膳,高语姍首先接待了刘诗蕊。 “王爷没事吧,昨天听说王爷被人行刺,我们都嚇坏了。” 刘诗蕊和眾人一样,觉得都是高家人在背后使坏,她昂著头颅,坚定且蔑视道:“王爷福大命大自然没事,那起子背后想王爷有事的人,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得逞了。” 她轻蔑的瞥了一眼高语姍,什么凤命,不过过眼云烟罢了,真正荣登后位,永享荣华的皇后,是她这个摄政王妃刘诗蕊。 高语姍被气的直接摔拍子走了,她总有一天,要让季墨阳拜倒在她的凤袍之下,到时候,有刘诗蕊哭的。 不多时,太皇太后用完早膳,亲热接待了刘诗蕊,说了好多祝福之语,临走还特意赏了刘诗蕊上好的补药。 她慈爱的拍了拍刘诗蕊的手,指著补药道;“摄政王年纪不小了,哀家亲自为你们赐婚,就是希望王爷早日有个后嗣,你可要努力,要是三个月没有动静,哀家可是要给王爷纳妾的。 这些补药,都是哀家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哀家希望你们夫妻如鱼得水,早得麟儿,为皇家早日传承后嗣。” 刘诗蕊羞涩又惶恐的捧著补药离开了,她决定回去后就要赶紧和季墨阳圆房,不然这个王妃的位置,怕是会有名无实。 而背后的高语姍,看著刘诗蕊拿著那么多赏赐回去,嫉妒的帕子都快撕碎了。 不过没关係,就她所知,季墨阳根本不喜欢刘诗蕊,现在娶了刘诗蕊也是被太皇太后所迫。 等將来皇上亲政,季墨阳慢慢失去手中权力,她有的是法子,让季墨阳心里只有她。 刘诗蕊依次拜见了太后和太妃后,出宫回家,到了王府,她把得到的赏赐,让閔绒雪一一过目。 两人谨慎的找了信任的大夫检查,发现赏赐的药材,除了补药就是催情助兴的药物后,刘诗蕊羞涩的低下头。 閔绒雪虽然也不喜欢刘诗蕊,但是她更希望宋絮晚失宠,她拿著那些催情的药物,亲自交代刘诗蕊。 “王爷向来清冷,你要多主动,不如今晚就去书房伺候王爷。” 这正是刘诗蕊心中所想,她还担心自己太主动不太好,如今閔绒雪亲自说,她立刻有了充足的理由。 她回房后沐浴更衣,亲自带著羹汤,打著閔绒雪的名义去了书房。 书房內,宋絮晚正在餵季墨阳吃饭,这人叫嚷著自己肩窝受伤,拿不动筷子。 宋絮晚被季墨阳无赖的样子,逗得笑个不停,都快拿不动筷子了:“你是左侧肩窝受伤,不影响右手拿筷子。” 季墨阳不管,他有个过了明路的夫人,享受下被人服侍,那是天经地义。 “你不喂,我不吃,你要饿死夫君不成?” 季墨阳眉毛一挑,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去嚇唬宋絮晚:“快点,不然为夫要动用家法了。” 宋絮晚故意使坏,伸手给季墨阳夹了一筷子青菜。 一向不喜欢吃青菜的季墨阳,竟然心情大好的低头就咬,谁知他张嘴直接咬到宋絮晚的手指,坏笑道:“为夫要吃肉。” “呀!你属狗的不成?”宋絮晚作势去抢救自己的手指。 两个人正闹著,门外有人稟告:“回稟王爷,刘小姐求见。” “你自己吃吧。” 宋絮晚按著手指上的牙印,起身去了屏风后面,再闹下去,这顿晚饭怕是要吃到下半夜了。 季墨阳视线直到被屏风阻挡,才转回头懒懒道:“请进来。” 第一次进季墨阳的书房,刘诗蕊忐忑又激动,她一直低著头,做足了小媳妇第一次见人的羞涩。 “王爷,您妾身伺候您用膳吧。” 低著头的刘诗蕊,一直听不到季墨阳的回答,大著胆子悄悄抬头,就见季墨阳双手拿著羊腿,一口撕下一块肉,正大快朵颐。 他递给刘诗蕊一根骨头,笑道:“不是要伺候本王用膳,骨头拿好。” 第455章 许诺 刘诗蕊拿著一根骨头惊呆了,伺候人用膳,不是应该举止优雅的帮人盛汤夹菜,甚至亲自餵季墨阳吗?她不是过来帮季墨阳拿骨肉的。 一根两根……终於,季墨阳吃饱了,睁眼瞧了刘诗蕊一眼。 “还有事?” 刘诗蕊这才想起自己的羹,放下手里的骨头,亲自帮季墨阳盛了一碗。 “王爷,妾身伺候您用汤吧。”刘诗蕊想亲自餵季墨阳。 “本王的手又不是不能用。” 季墨阳伸手端过来,把加了足足催情药的汤一股脑喝完,开始悠哉的喝茶,刘诗蕊开始东拉西扯的找话题。 过了好一会,刘诗蕊站的脚都有些酸了,季墨阳还没有任何反应。 “王爷,您身子可有任何不適?”刘诗蕊眼巴巴的望著季墨阳。 季墨阳摇头:“吃太多,倒是有些困了。” 刘诗蕊绞著帕子,硬著头皮道:“妾身伺候王爷沐浴更衣。” “太医说本王伤口不能见水。” 季墨阳堵了一句后,又难得温柔道:“明日回门,太医说本王可以下床走动,本王会陪你亲自回去,天色不早了,你该回了。” 从听到季墨阳要拖著病体陪自己回家,刘诗蕊就开始晕乎了,要知道今日进宫都是一个人,明日回门是两个人,可见季墨阳多给她体面。 她就知道,季墨阳送走夏永言之后,是真心对她的。 刘诗蕊满心甜蜜的离开了书房,季墨阳才沉下脸转到屏风后面,等了许久的宋絮晚早就呼呼大睡了。 “真是心大。” 季墨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次日一早,季墨阳早早起身陪著刘诗蕊回门,到了刘府,对著宾客客套之后,就拉著刘大人和刘尚书去了书房。 刚落座,季墨阳就起身深深的对著刘大人和刘尚书鞠了一躬。 “小婿命运不济,怕是要负了刘小姐。” 刚端起茶的刘大人,嚇的把茶水泼了一身,他忙起身扶起季墨阳,大惊:“王爷你这是何意,好好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墨阳沉痛的脸上满是悲愤,他长嘆一声红著眼睛道:“二位也知,我成亲当晚被人一箭射中,我福大命大只受了皮外伤,本以为並无任何影响。 可恨那箭上有毒,昨晚我欲和蕊儿圆房,结果,结果有心无力,让太医诊断之后,才发现那箭上的毒药,会让本王再无传宗接代的能力。” “什么!”刘大人大惊。 刘尚书也罕见的认真看向季墨阳,这个浑身心眼子的摄政王,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 “大人不信可以一试。”季墨阳沉声道。 自然要试的,刘大人还指望明年就有外孙出生,好坐稳摄政王岳父的位置,要是季墨阳不行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刘大人亲自开始安排起来,又是催情药,又是催情香,结果当然是让人失望的。 季墨阳像是早就接受了,反而去安慰刘大人:“岳父,如今我这个身子,显见是不能传宗接代,我不想耽误蕊儿一生。 你们要是后悔让蕊儿嫁给我,我们可以即刻和离,我会对外宣称,是我身子不济,大家都知道我们没有圆房,不耽误蕊儿另嫁的。” 刘大人抬头看了眼季墨阳,这话听著无比真诚,季墨阳眼神中也满是诚恳,像是真心为了蕊儿打算。 只是真的和离后,蕊儿那个心高气傲的样子,上哪里去找另一个这么尊贵的夫君,未来嫁给一个普通人,未必一生会顺遂。 更何况,刚成亲就和离,他刘家也不能让人看笑话。 他摇头道:“和离不行,蕊儿已经是你的王妃,怎么能和离。” 季墨阳感激的看了刘大人一眼,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掏心掏肺道:“岳父想来也知道,那刺杀我的,不是皇上就是高家,我此时和那几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既然岳父和蕊儿对我不离不弃,我此生定然不会辜负蕊儿和刘家,我决定从刘家过继一个孩子,放到蕊儿名下,將来我的一切,都有那个孩子继承。” “什么?”刘大人惊讶中带有一丝惊喜,惊喜中带有一丝不確定。 季墨阳点头,掏心掏肺道:“我已经不能生育,我也不想从宗室过继,刘家和蕊儿真心实意待我,这恩情我自然要涌泉相报,让蕊儿从刘家过继子嗣,也是为了蕊儿將来有个保障。” “您是王爷,怎可从岳家过继?”刘大人还有点不敢相信。 “有何不可?” 季墨阳道:“那周太祖郭威,能把皇位传给夫人的侄子柴荣,我季墨阳將来自然也能把家业传给蕊儿的侄子。” 这话,是暗示將来登基后,要把皇位传给刘家的孩子? 刘大人紧紧捂住大张的嘴巴,他以前只盼望著有个外孙当王爷,后来听说刘诗蕊有凤命,梦想著有个外孙当皇上。 原来命运这么照看他们刘家,將来竟然叫他的亲孙子当皇上? 祖坟冒青烟,直达上苍了? 怎么会有这么天大的好事? “我与蕊儿夫妻荣辱与共,刘家对我不离不弃,恩同再造,我的一切將来都是蕊儿的,本王此话苍天可证。” 季墨阳一番发誓诅咒承诺之后,告辞了刘府。 刘大人飘忽忽还犹在梦中,他拉著刘尚书的袖子,朦朦朧朧的感觉世界都不大真切了。 “爹,你听到了?王爷他要把一切传给刘家人?” 刘尚书从季墨阳要过继嗣子开始,就告诉自己,这是引人上鉤的鱼饵,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也算是熟读诗书,宦海沉浮几十载,早就过了不为外界钱財名声所动的心境。 但是当季墨阳承诺,將来的一切,都传给刘诗蕊的侄子的之后,刘尚书还是被大大的震撼了一下。 “人不可贪心,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的。” “怎么不可能?”刘大人梗著脖子反驳道。 “季墨阳父亲被先帝逼死,他孤苦伶仃长大,入了官场后,被整的没有个人样,当了摄政王后,先是被高家掐著脖子,现在都开始被人行刺,眼看著將来就要被整死,是个人都会恨,他季墨阳恨皇族的人是人之常情。” 第456章 站队 “这个时候,我们刘家还全力支持他,他不能人道,我们都嫁个女儿给他,他感激我们不是合情合理。” 刘尚书被刘大人说的,心里有一丝鬆动,是个人换到季墨阳的位置上,恨上皇家的人都情有可原。 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一切传给同甘共苦的夫人娘家侄子,似乎也说的过去。 只是,他们刘家配吗?他们不过嫁了一个女儿过去,配得到这么多? 刘尚书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坚持不能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咱们刘家也没做什么,摄政王的回报太多,我反而不心安。” “爹,你糊涂啊!” 刘大人痛心疾首:“以前没做什么,以后做啊,你是吏部尚书,以后竭儘可能的帮扶王爷,他要是真的荣登大宝,咱们家就是最大的功臣,这还不多? 再说,蕊儿有凤命,他季墨阳將来能登上九五之尊,靠的还是蕊儿的命格,咱们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 刘尚书抬眼去看红光满面的儿子,觉得儿子大约是疯了。 “你真的觉得,季墨阳当了皇帝,会封一个刘家人做太子?宗室难道没有人反对?这天下,到底是姓季!” 刘大人被刘尚书吼得一愣,季墨阳过继个儿子確实影响不大,但真的过继太子,那阻碍確实就多了。 但是,问题总有解决的方法。 “这个容易,咱们家只要有人怀孕,就让蕊儿假装怀孕,將来生下来就抱去王府,只要王爷愿意,谁能怀疑孩子的血脉。 再说,便是不能当太子,那孩子至少也是个王爷,爹,你的亲重孙成了王爷,不是重外孙,是亲重孙啊!” “那些为官做宰的,拼了一辈子,也不过给子孙爭个小小爵位,咱们刘家要是能给后代爭个王位,爹,我死也愿意。” 刘尚书觉得自己真的也要利慾薰心了,如果他帮了季墨阳,將来季墨阳登基,就是不立刘家人为太子,至少也会多加照拂吧。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扶持季墨阳上位? 刘尚书跪在祠堂一夜,第一次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要谋反了。 一夜没合眼,他生怕自己带著全家走到万劫不復的地步,次日一早就递交了辞呈。 这样的老臣告老,按照流程,自然是不被批准,然后被再三挽留。 太皇太后以为刘家发现了季墨阳不能人道,不敢撕破脸和季墨阳刀锋相向,她决定要加把火。 她亲自召见刘尚书,语重心长道:“你是朝中老臣,多年来公正廉明,皇上尚未亲政,朝廷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如今要告老,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刘尚书摇摇头,他没有受委屈,只是不想掺和权力爭斗,他再次请辞:“实在是年纪大了。” “这是自谦了,你明明老当益壮,莫非是觉得在朝堂上,受到摄政王掣肘?哀家也觉得如今摄政王愈发跋扈,这样,从今以后,你的任命无需哀家和摄政王覆核,哀家许你直接任命官员。” 太皇太后如此放权,要的就是让朝堂上的人心里有数,如今要升官,巴结季墨阳没有巴结刘尚书有用。 她倒要看看,刘尚书有了大权之后,如何肆无忌惮的打压季墨阳一党。 如此一来,几个月后皇上亲政,在刘尚书几个月的打压下,季墨阳在朝堂上还能剩下几个拥躉。 没了爪牙的季墨阳,才是肯听高家话的恶犬。 而刘尚书晕乎乎从宫里出来后,又一头扎进了自己家祠堂,莫非季墨阳真的是天命在身? 他数次想旁观,可结果却是一次次推著季墨阳更往前一步,要不顺手推一把? 他试探的开始罢免了几个夏家和高家的走狗,果然如太皇太后说的那样,无人阻拦,上头没有任何压力反对他这么做。 正在他思考著要提拔谁上去的时候,亲儿子刘大人,拿了个小纸条过来,笑嘻嘻道:“女婿给的人选,都是自己人,爹你可不能帮外人。” 一声长嘆后,刘尚书任命盖上了官印。 从此开始,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朝堂很快就动盪起来,不管是六部朝臣,还是外放官员,吏部开始大刀阔斧的更换起来。 尤其是以前因为先帝和太后夺权,被提拔上来的无能之辈,被刘尚书纷纷罢免。 太皇太后以为刘尚书想罢免季墨阳的人,但是不好做的太明显,才把高家的人顺道罢免几个,因此並没有什么反应。 而太后发现太皇太后没反应,她也决定观望。 与此同时,刘尚书看著季墨阳递过来的一份份任命,发现提拔上来的都是能力佳才华好,不諂媚不结党的能臣,他彻底闭著眼,毫不犹豫的一次次盖下官印。 就这样在眾人的眼皮子地下,从朝堂到地方,无数官员要么换成了季墨阳的人,要么是真正的中立能臣,高家和夏家的爪牙一步步被蚕食。 季墨阳真正做到了言出令达,天下只闻摄政王,无人记起季墨昌。 官场上如鱼得水,季墨阳终於可以放心开始解毒,解毒之前,他特意找了孟姑姑,言明解了不举的毒就行,生育的能力,他不想要。 “晚儿身子虚,以后不能再生了。” 这么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孟姑姑还是第一次见,感慨不过片刻,她就摇头表示反对,她是宋絮晚的人,为何要听季墨阳的吩咐呢。 “生不生还是要夫人决定。” 季墨阳轻笑一声:“听说你一心为你师父报仇,而整个皇宫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你好好想想,夫人要不要生孩子,到底谁能做主。” 就这样,孟姑姑被半是威胁,半是利诱著答应了季墨阳的要求。 选了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当著宋絮晚的面,孟姑姑让季墨阳吃下解药,施针催动蛊虫解毒且让季墨阳不至於留下后遗症。 宋絮晚好奇的盯著那躁动的蛊虫去看,等解毒完成,她又拉著孟姑姑问道:“这就好了?他中毒这么久,要不要再调养下,我主要怕万一怀孕,生的孩子有什么不足之症。” 第457章 药引 “不……” “晚儿!” 孟姑姑一个字刚吐出来,就被季墨阳打断,他拉著宋絮晚满脸遗憾道:“孟姑姑之前跟我说了,这毒凶险,以后怕是不能有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宋絮晚满眼的失望。 她不想当著季墨阳的面问太多,生怕季墨阳面子过不去,送孟姑姑出去的时候,她拉著孟姑姑小声嘀咕。 “你上次说不是可以解毒吗,怎么又不行了,是庆宏藏私还是你医术不行?” 孟姑姑回头看了眼正房,想到季墨阳的威胁,她憋屈道:“是我医术不精。” “可是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有那个蛊虫,肯定能解毒的?”宋絮晚有些不依不饶。 偏头看宋絮晚很是遗憾的样子,孟姑姑试探道:“夫人当真这么想生孩子?” 宋絮晚点头,小元宝还不到四岁,被宋知简教导的,三字经和弟子规都背会了,这么聪明的孩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不然季墨阳这么好的血脉,岂不是完全浪费了。 孟姑姑停下脚步,犹豫再三给宋絮晚交了底:“也不是不行,师伯留下一个解毒药方,就是药引有些难配,需要七月七日生的,家里排行第七的女孩子的胎毛。 需要六月六日生的,排行第六的男孩的童子尿,需要九月初九那日摘下的石榴籽九十九颗,捣碎成汁……还要五月当五锦鲤產下的一百颗鱼卵……所有东西炼製成丹,王爷每日服用一颗,直到夫人怀上孩子为止。” 听完孟姑姑的药方,宋絮晚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她有些不相信道:“是庆宏故意留下来骗人的吧。” “夫人既然想要孩子,试试有何难,王爷那么爱重夫人,肯定会为了夫人,吃下这个解药的。”孟姑姑蛊惑道。 宋絮晚一听,有道理啊,反正又不是毒药,季墨阳吃吃试试就是了,万一有用呢。 看著宋絮晚激动的往正房走去,孟姑姑笑了。 季墨阳威逼利诱她,那她就想个法子让宋絮晚去折磨季墨阳,只要季墨阳被折磨的没办法,自然会找她来解毒。 回到正房的宋絮晚,拿起纸笔就开始写药方,一边写一写吩咐季墨阳:“有些今年能凑齐的东西,你让人赶紧准备凑齐了,这样以来,大约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研製出解药,你开心吗?” 季墨阳咬紧后槽牙,咧著嘴道:“你开心我就开心。” “你让人找药的时候,多找些,你坚持吃,我不信吃个一年半载没有用。” 知道这是被孟姑姑摆了一道,季墨阳太阳穴突突的跳,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把宋絮晚手里的药方放到一边,曖昧道:“解了毒,你不想试试孟姑姑医术如何?” 正想著將来生儿生女的宋絮晚,忽然想到生孩子的前提是那啥,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双手手背贴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要说两人孩子都有了,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害羞了。 “天还亮著呢。”宋絮晚推脱道。 季墨阳可不管这些,他拉著宋絮晚从地道进了摄政王府,入眼的书房,不知何时已经是新房的装扮。 扶著宋絮晚坐到床上,季墨阳拿出两个酒杯,递给宋絮晚一个。 “我们已经祭告了我外祖和你父亲,如今喝了合卺酒,就算礼成了,你可会觉得委屈?” 此时正是余暉落尽之时,天色一点点变暗,季墨阳周身却仿佛还有未退的暖阳。 便是抬头看一眼,宋絮晚都觉得那眸中倒映著光亮。 她举杯穿过季墨阳的臂弯,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对我那么好,我从未有过委屈的感觉。” 仰头把手中酒水一饮而尽,季墨阳目光灼灼的看著宋絮晚,笑道:“人人都道我是朝堂第一大恶人,怎么你偏偏觉得我好?” 宋絮晚突然不好意思夸季墨阳,只低头浅笑。 季墨阳越发靠近,轻声问道:“我就这么好?没有让你不满意的地方?” 仔细想来,倒也有一处让宋絮晚不满意,她羞涩的靠近季墨阳,在他耳畔耳鬢廝磨。 “在床上时,著实坏了些……” 床幔不知何时落下,层层热浪里传来季墨阳的笑语:“今晚还要更坏些,不然夫人怕是要立刻去掘了庆宏的坟墓。” …… 隨著摄政王大婚落幕,所有的风言风语渐渐平息,高尚书重新掌管了兵部,天下和朝堂,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只是太皇太后却日渐忧愁起来。 刘家怎么没有跟季墨阳闹掰,刘尚书朝堂上更换了那么多人,按理现在可以和季墨阳叫板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他孙女可是嫁了个太监,不应该立刻掉头投入皇上或者高家阵营,打头阵反咬季墨阳吗? 她几次让人给刘诗蕊送补药,催著刘诗蕊生孩,刘家不应该没有察觉季墨阳不能人道呀! 让人拿著吏部更换的官员细细查看,提拔上来的都是能臣贤吏,虽然不是高家一脉,但也不是別人的同党,按理没什么问题才是。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太皇太后心中一直突突跳个不停,朝堂地方如此大换血,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仿佛有个巨大的手,把那些反对的声音都捂住了。 是谁? 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越是这样,越是有种危险的感觉,一种风太大,手里的风箏线快要断了的感觉。 等明年皇上亲政,整个朝堂不会还继续听从季墨阳的指令吧? 太皇太后不断地安抚自己多想了,户部听夏家的,兵部礼部听高家的,刑部尚书和季墨阳针锋相对,工部根本不掺和。 吏部看上去一直中立,季墨阳蹦躂不起来吧? 到底是经歷了几朝的老人,太皇太后就算觉得季墨阳不可能翻起浪来,但是仅凭感觉,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来人,传钦天监和吏部尚书,商量皇上大婚事宜。” 皇上大婚要儘量提前,她不能给季墨阳丰满羽翼的时间。 不仅要大婚,太皇太后还力主进行一次选秀,多选几个官员的女儿进宫,將来季墨阳昌亲政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支持。 正沉浸在和宋絮晚闺房之乐的季墨阳,听到皇上大婚提前和选秀的事情,立刻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势。 第458章 贼船 大婚就代表著亲政,那他所有的准备,只能儘快提前。 “晚儿,接下来一段时间局势动盪,可能会有我力不能及的地方,你记得不要乱跑。” 躺在床上还剩半条命的宋絮晚,眨眨眼表示理解,她別说乱跑,下床都费劲。 等季墨阳走后,她一定去问问孟姑姑,是不是给季墨阳吃了壮阳药,这样下去,她命都快没了。 回到摄政王府,季墨阳第一时间让人把魏明时叫来。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大婚提前到今年八月初八,你可听说了?” “还没。” 魏明时摇头,他刚剿匪回来,还没有歇过劲来,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 大家都默认来年过了年皇上才大婚亲政,各方势力都还在蛰伏状態,要是皇上提前亲政,那岂不是行动马上要开始了? “王爷,您儘管吩咐。” 攀上季墨阳这棵大树,魏明时就准备著哪天成为季墨阳手下的栋樑,他期待著这一天早点过来,那將意味著他早一天去北境,接替父亲掌管十万军,为季墨阳早朝中摇旗吶喊。 季墨阳掀开眼皮盯著魏明时,这个他最出其不意的底牌,真的能靠得住吗? 如今已经五月多了,满打满算,只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 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魏明时:“兵部说最近北境不安稳,本王兵部没有可信任的人,所以派你过去,用剿匪的名义探查一番,如何?” 简直太好不过,魏明时清楚,这是季墨阳开始放他去北境掌兵,將来里应外合架空皇权。 他端起季墨阳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豪迈的抱拳起誓:“王爷放心,等下官到了北境,定然把边境守护的犹如铁桶一般,不会让京城受到任何外族的侵扰。” “呵呵~” 季墨阳看了眼空了的杯子,笑道:“有你父亲在,外族不足为虑,本王让你去北境,是希望你带兵勤王。” “勤王?皇上他不是好好地?”魏明时有些额头冒汗了。 他知道季墨阳和皇上终有一战,他以为这会是漫长的朝堂爭斗,就像先帝和太后一样,而他作为外援,只需要关键时刻站战队就行。 就像那打群架,他只想站在旁边武力震慑,不想直接甩开膀子拼命啊! 难道,季墨阳要直接谋反不成? 他嚇得脸色有些泛白,忐忑道:“王爷,三思啊!” 季墨拍了拍魏明时的肩膀,笑道:“本王已经九思了,高家掌管京郊大营十几年,先帝时就颇多掣肘,如今太皇太后更是隨意更改皇上亲政时间,我季家江山,都快姓高了。 等皇上登基后,高家岂不是要做我季家的太上皇?为了列祖列宗,本王也要清君侧,逐高家。” “魏世子,你难道要站在外戚高家一侧?”季墨阳眯起了眼睛。 魏明时拼命摇头,他当然站在季墨阳一侧,但是也不想带兵进京,这弄不好就是谋反啊!灭九族啊! 此时,他只觉得脑门的汗不停的往外冒,像是以前脑子里进的水,快到装不下了。 “不不不,我当然为王爷马首是瞻,只是这带兵进京怕是有些难度?” “这好办。” 季墨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调兵文书,推给魏明时,承诺道:“你不用担心,本王为你討了文书,调你到北境任前锋將军,到时,你从你父亲手下,领五万精兵进京勤王,一切尽在你我掌控之中。” 拿著梦寐以求的文书,魏世子毫无欣喜,只觉得前面就是个巨坑,等著他跳进去。 “不对啊,王爷,这只有调任我去北境,任前锋將军的文书,没有让我带兵进京的文书?” 如果没有带兵进京的文书,那他私自带兵进京,岂不是坐实了谋反? 魏明时不觉得季墨阳是忘了,只可能是故意不给他, 他忐忑的看向季墨阳,然后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 只见季墨阳长嘆一声,感慨道:“你也知道,兵部被高家严密把控,我为你弄个外派的文书,已经是非常不易,明面上还要你打著去剿匪的名义出京城。 领兵进京的文书,实在绕不过兵部,不过这些不重要,等你带兵进京,制服了高家,本王自然会为你补了调兵进京的文书,不会让你魏家有谋反的嫌疑。” 也就是说,这次进京攻打高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功了才会被补发文书,让一切看上去名正言顺。 如果失败了,他魏家就是无詔带兵入京,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魏明时整个脑袋都是蒙的,他只想从季墨阳这边谋求些小小的方便,不想把整个九族都搭上去。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在剿匪的时候,被人一刀捅死,死他一个好过死他全家。 魏明时嘴角诺诺:“王爷,我从未领过兵,怕是无法战胜高家。” “你放心,我还有別的人手,你领兵五万,足以战胜高家。” 季墨阳安抚一句,又试探道:“自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 还有別的人手? 魏明时恍恍惚惚觉得终於看到了一线生机,他就知道,这不是谋反的好时机,季墨阳敢这个时候行动,肯定不可能只指望他一家。 而且他现在知道季墨阳的秘密,怎么可能还有退出的权利,怕是他现在敢说一个不字,走不出学府巷,他身子就能凉透了。 已经没了別的选择,他立刻拱手,为刚才的犹豫道歉:“刚才之所以有些犹豫,实在是担心王爷行动冒失,王爷如今胸有成竹,是下官瞻前顾后了,王爷放心,我魏家自然以王爷马首是瞻。” “好!” 季墨阳大掌再次拍在魏明时的肩膀上,笑的酣畅道:“本王不是拿你的命冒险,本王派沈乐山去辅佐你。” 说什么辅佐,不过是监督罢了,魏明时心里警惕,脸上惊喜道:“那感情好,我们兄弟齐心,將来必定帮王爷一举拿下高家。” 送走魏明时,季墨阳叫来沈乐山吩咐:“魏明时中了毒,等去了北境,他若是不按照原定计划带兵,你如实告知他中毒的事情。” 第459章 看中 至於调兵进京的文书,季墨阳自然是有的,他看著那文书,想著要是自己真的不能贏了这场战斗,就让宋絮晚把这文书送给魏明时,解救魏家於生死之中,魏家以后肯定会把宋絮晚供起来感恩。 出了摄政王府的魏明时,浑浑噩噩的翻身上马,想著去了北境后,不带兵回来帮季墨阳会怎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留在京城里的妻儿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低头苦笑,握紧手里的韁绳就要离开,忽然看见大拇指甲盖上有一条黑线。 他以为是脏污,使劲擦了数次,那黑线始终不见变淡,联想到在摄政王府喝下的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季墨阳不信任他,不仅派了妹夫监督他,还给他下了毒,看来,季墨阳要是死了,这是打算把他魏家的所有人,都通通带走。 此战,是背水一战,他不是为了季墨阳,而是为了全家乃至全族的性命,魏明时握紧手里的韁绳,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 拼了! 安排好魏家的北境调兵,季墨阳又给刘宏去信,同时送去了调兵文书。 皇上大婚后,会到皇陵祭祀先祖,他和宋知简几番推演,推断京外皇陵,是刘宏唯一可以谋反成功的地方。 皇陵真是风水宝地,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安排好一切,季墨阳去了浮云寺。 他在佛前虔诚叩拜,见到念一的时候,季墨阳还眼眶通红。 “皇上和高家视我为眼中钉,都等不及皇上十六就大婚,可见就谋划著名大婚后清除我这个祸患。 我早就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母亲和妹妹怕是也难逃被牵连,只是我那刚过们的妻子,她何其无辜……” 季墨阳不想念一等人把算计打到周景黛身上,他极力在念一面前,表达对刘诗蕊的感情。 “我这个身子,本来是不打算成婚的,只是那个人是她,我无论如何不想放手,总想和她有个夫妻的名分,大师,我留了一封休书,將来我若落败,请你將休书给她,让她回娘家生活,不至於被我连累。” 不嗔接过休书,不可置信的看著季墨阳,这个人短短时间,竟然对新婚妻子这么深情? 但看那休书写的情真意切,连死后都为妻子打算,怎么能不是真爱呢。 念一道了一句阿弥陀佛,眼神里罕见露出一抹凌厉:“王爷放心,失败的怎么会是王爷,高家把持兵部多年,发下去的军餉,每年不过十之一二,军队早就苦高家久矣。 今年冬天雪灾,如今更是大旱,流民到处都是,这个时候,王爷若是和皇上决裂,您振臂一呼,必定跟隨者甚多,季墨昌民心已失,这天下將来必定是王爷的。” 季墨阳惨然一笑:“我不过苟延残喘,只望將来宗室里能出个仁君,让百姓过上几天好日子。” 季墨阳撑著病体残躯下山后,不嗔兴奋道:“师父,我们这次是完全的准备,刘宏那边已经得了调令,可以名正言顺的进京,加上我们里应外合,以及季墨阳的帮助,扳倒季墨昌轻而易举。 等季墨昌一死,季墨阳也没有几天了,到时候天下没有人,有那个能力阻止少主登基,王爷当年就一步之遥,这次少主肯定能荣登大宝。” 不嗔兴奋的说完,念一还没有说什么,季墨忠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出来,他一直觉得情况似乎进展的太顺利了。 “季墨阳不是傻子,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利於我们,那我们的判断肯定有个地方出了错误。” “哪里有错误?”不嗔疑惑。 几个人仔仔细细討论了各个方面,找不出任何漏洞,比如季墨阳的身子,他们多方试探,知道季墨阳整日用药,成亲当天还差点被人刺死,如今身子差的都不能圆房,可见不是装的。 就是装的也没事,反正季墨阳也会死在他们手里。 “比如他今天特意过来说心爱之人是妻子,或许就是故意放假消息。”季墨忠回忆著刚才季墨阳的神情。 “这些无妨,到时候把周景黛和刘诗蕊都绑了当人质就行。”不嗔觉得这都不是事情 季墨忠勾了勾嘴角:“万一这俩都是假的呢?” 念一抬眼和季墨忠对视一眼,想到心中猜测,问道:“你觉得是谁?” “他看宋絮晚的眼神,很奇怪。” 念一终於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早就觉得季墨阳对宋絮晚的態度过於和善了。 “那就试一试。” 为了拉拢更多的人辖制季墨阳,太皇太后牵头,在宫里举办的选秀十分隆重,为的就是帮躺平的季墨昌,多找些岳父,將来好在朝堂上,不至於被季墨阳压的没有话语权。 这场选秀活动,最开心的就属淑太妃了,她虽然是皇上生母,但是在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如果宫里多一些低位妃嬪,將来她虽然不能把高语姍和夏宝樱怎么样,在低位妃嬪面前,也算能摆起婆婆的款。 她仪態优雅的打算亲自挑选几个官家小姐,將来鼓动著季墨昌多宠幸一些,这样她在后宫也有了助力。 身边的嬤嬤拉著淑太妃小声嘀咕:“娘娘,您母族没有助力,这次帮皇上选秀,您不如选一些出身高贵的,將来也算帮皇上拉拢了人脉。” 淑太妃嘆了一口气,鬱闷道:“本宫岂会不知,只是高家和夏家把持后宫,生怕別人抢了他们外戚的位置,今日叫进宫的小姐,我瞧著出身都不怎么高。 再说,皇后和贵妃已经有了人选,其他人进宫很那有出头之日,高官家的女儿怕是没人愿意进来做摆设。” 嬤嬤抬手指向宋絮晚,笑著帮淑太妃推荐:“那位周夫人家的女儿不就很合適,舅舅是刑部尚书,听说和摄政王也算有些渊源,背后有靠山出身又不高,不用担心让高家和夏家忌惮。” 淑太妃以手搭帘去看寧寧,犹豫道:“这孩子,年岁是不是太小了点。” “不打紧娘娘,先养在您身边几年再安排侍寢更好,她到时候把您当亲娘一样,等皇上亲政,要封您为西宫太后的时候,宋家和摄政王不是顺理成章就会支持您……” 第460章 进宫 淑太妃听了那一句太后,便什么都忘了,看著寧寧的眼睛都直了。 这件事情,要稳妥办理,她悄悄找到閔绒雪,小声嘀咕起来:“那位周家小娘子,看著年岁不大,没有许配人家吧?” 閔绒雪顺著淑太妃的视线,看到了欢快的寧寧,撇嘴道:“性子太过活泼,哪有一点端庄的气质,怕是及笄后都不见得有人上门提亲。” 这不是更好!淑太妃直觉捡到宝了,如此背后实力雄厚,而且本人天真的女孩,正是適合养在身边,用来拉拢皇上,在后宫爭抢一席之地。 “我见那小姑娘性子倒是討喜,让周夫人过来,我与她说几句话。” 看著閔绒雪和淑太妃说的亲热,太皇太后轻哼一声,两个失败者,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太后也看到淑太妃似乎和閔绒雪走的很近,不过这两人都是靠著儿子才能得到地位的人,同时又都和儿子关係不好,不管谋划什么,都註定是蹦躂,她懒得理会。 热闹的人群里,宋絮晚带著寧寧往淑太妃那里走去,她扶著腰嘟囔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去学堂,闹著来宫里做什么?” 寧寧东张西望道:“娘亲,我不喜欢读书绣,这些天我发现自己也不喜欢学医,我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就想进宫看看那么多年轻的娘子,她们都在做什么。” 和寧寧一样看著到处枝招展的千金小姐,宋絮晚恍如回到自己刚及笄的时候,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內心一阵恍然若失,宋絮晚幽幽道:“还能做什么,不过都是学两年规矩,然后嫁人。” 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可是我不想嫁人。” 寧寧说的理所当然,她拉著宋絮晚的袖子,一脸认真道:“娘,我以后要做什么好,这一生这么长……” 兴许是跟著宴初语时间久了,寧寧心里一直没有嫁人的想法,这一点上,宋絮晚也从来没有强加给寧寧什么想法。 她慈爱道:“既然一生这么长,你好好想想,不用急於一时。” 说话间,母女俩来到淑太妃旁边,行了礼客套几句后,淑太妃就开始拉著寧寧夸了起来。 “这孩子真是標誌,本宫当年就想有个女儿,可惜一直不能如愿,今日一看到这孩子,本宫就喜欢的紧。” 明明就是隨口客套两句,但是听著听著,宋絮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笑道:“皇上正在选秀,没多久,太妃身畔那小娘子多的,能让太妃看眼,怕是到时候太妃还怀念今日的清静呢。” 淑太妃並不接话,一味地拉著寧寧不鬆手:“这么多女孩,我就瞧著寧寧可心。” 寧寧尷尬不失礼貌的笑著,只听淑太妃又道:“你可愿进宫多玩几日?” 突然间,宋絮晚忽然想到,当初她盯著太后头上红宝石不眨眼,太后让她进宫做儿媳的场景。 此情此景,她终於理解老夫人嚇得一身冷汗的情形。 她生怕寧寧心生好奇,真想进宫玩几天,忙去岔开话题:“太妃,我这孩子最是没有规矩,哪能进宫胡闹。” “你让孩子自己说。”淑太妃不把宋絮晚的拒绝当回事。 宋絮晚紧张的看向寧寧,这孩子虽然读书不行,但又不是真的傻,应该明白淑太妃隱含的意思。 她眼警告的看向寧寧,让她不要乱说话,寧寧纯真的眸子没有任何思量,歪头想了一下,展顏一笑:“好啊!” 宋絮晚差点直接昏倒,寧寧这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要进宫做女官吧。 她紧张道:“太妃,这孩子太小,说话没个思量,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我回去好好教导几年……。” 淑太妃不满的看了宋絮晚一眼,拉著寧寧继续夸道:“周夫人太谦虚了,本宫听说她可是在閔太妃门下学习过的,对吧閔姐姐?” 一转头,发现身侧的閔绒雪不见了,她扬声道:“哎,閔姐姐呢?” 閔绒雪察觉到淑太妃想把寧寧留在宫里开始,就无声的溜走了,生怕季墨阳知道了,觉得她用计把寧寧送进宫,將来报復她。 她听著后面有人叫她,装作听不见很快隱入人群。 淑太妃没找到閔绒雪,不过这不耽误她要寧寧进宫,她拔下头上一支步摇,送给寧寧:“第一次见面,本宫就喜欢你这孩子,拿去带著玩吧。” “使不得太妃,这孩子年岁小,还没有及笄呢……” 接下来,宋絮晚已经不记得宴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恍恍惚惚坐了半天,早早拉著寧寧出了宫。 坐上马车她就拉下了脸,气道:“寧寧,你不是小孩子了,今天太妃那话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怎么说话如此不知道轻重。” 见寧寧低头不说话,宋絮晚压住怒火,语重心长道:“你应该明白,今日是给皇上选妃,答应进宫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不知道? 罢了,我当你小孩子不懂事,以后不准再进宫,我去给你大舅说一声,让他赶紧上表陈情,就说你已经定了亲,不然万一淑太妃真的放到心上,你怕是没多久就要入宫为妃,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我不后悔!”寧寧低著头道。 “你说什么?”宋絮晚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 “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 宋絮晚紧紧拉住寧寧的手,紧张的指甲都掐进了寧寧的肉里,颤著声音再次问道:“你真心要进宫?” “是。” 寧寧抬起头,不等宋絮晚问出原因,她便斩钉截铁道:“娘,我要进宫,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是为娘不知道,你失心疯了吗?好日子过够了?那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不要命了……” 宋絮晚还想说什么,寧寧一脸决绝的直接打断道:“所以我才要进宫。” “我知道,虽然我们家,大舅家还有摄政王府看上去一片祥和寧静,但是等皇上亲政之后,这一切都会一去不復返,至少摄政王府会立刻门庭冷落,甚至可能完全覆灭。 娘,离月才过几天好日子,我不想季夫子被皇上清算的时候,把离月也连累了,所以我要进宫,帮助摄政王谋权。” 第461章 守护 宋絮晚愣愣的看著寧寧,她一直觉得这些腥风血雨都是大人的事情,没想到孩子们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她尽力安抚道:“寧寧,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管事情到了哪一步,我也不想你们都在卖命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做。” 寧寧的固执,让宋絮晚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轻轻诱哄道:“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小脸一昂,寧寧豪气云天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进了宫,我和季夫子就可以后宫朝堂相互联合,外加大舅,皇上想打压季夫子没那么容易,离月也能一辈子安稳。” 宋絮晚简直被气笑了,小孩子家家不知道水深水浅,竟然就开始闹著要进宫参加宫斗。 她心累道:“小孩子话,你简直幼稚!” 宋絮晚第一次產生了孺子不可教的气愤,她扬声告诉马夫:“掉头,直接去宋府。” 让大哥马不停蹄把寧寧直接送走,然后对外说成已经订了婚,这件事总能解决。 正气的鼻孔冒气,宋絮晚发现马车停了,她打开帘子一看, 就见季墨阳骑著马站在外面,正担忧的望过来。 “夫人,怎么回来这么早?” “季夫子,正好我有事找你。”寧寧抢先一步回答。 隨即马车直接进了摄政王府,到了书房后,寧寧不等季墨阳开口,就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谋划。 “我进宫后,不与皇后和贵妃爭宠,我就一味的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反正我大舅是刑部尚书,轻易没人敢欺负我,我把后宫的火烧的旺旺的,让皇上焦头烂额忙不过来。 在朝堂上,夫子你就可以继续大展拳脚,架空皇权,到时候咱们才能一世无忧。” 季墨阳听著寧寧一番幼稚言论,直接被逗笑了,他岔开话题:“我听说你不想嫁人,莫非是喜欢上皇上了?” “才不是。” 寧寧故作深沉状,长嘆一声道:“虽然我不想嫁人,但是这个世道没几个人真的能不嫁人,我也不想因为我一辈子不嫁人,哥哥和弟弟以后被人戳脊梁骨,所以我想,要嫁不如嫁给皇上好了。 嫁给普通男人,一辈子窝在后院爭风吃醋,不生孩子就站不住脚跟,操劳一辈子,最终不过是得一个誥命而已。 嫁给皇上就不一样了,直接就能有誥命,越不生孩子越安全,死后还能葬在皇陵,生生世世吃喝不愁。 再者,等我成了宫妃,就可以当夫子在后宫的眼睛,我肯定不让夫子被皇上打压下去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些话实在太过於乐观了,季墨阳笑著提醒道:“如今的后宫影响不了前朝,寧寧,进宫可不是过家家,一不小心会没命的。” “我会小心的,我又不是一天到晚找人宫斗,我平常就蛰伏起来,让高语姍和夏宝樱斗去,等到关键时刻,我万一能帮到夫子和舅舅,这辈子也算不白活了。” 说著说著,寧寧小脸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她红著眼眶道:“夫子,你和离月才过几天好日子,我不想你们再次被皇上打压,被贬或者被流放,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们,我们联手把皇上压制住好不好,反正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当真为了我才要进宫?”季墨阳沉下脸,正了神色。 寧寧用力的点头,诚恳道:“夫子,我想你一直是摄政王,一直高高在上,那样我和离月还有很多人,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的活著……” 季墨阳被寧寧深沉的话语弄得眼眶微湿,这三个孩子,真是个个心里都有他,他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孩子们处在危险之中。 他偏头去看宋絮晚,只见宋絮晚已经没了最初的反对,反而是失神的沉默著。 而寧寧还在不停的说道:“我又不傻,肯定不会自己行动,等夫子需要我的时候在做事情,要是夫子一直不需要我做什么,我一辈子在后宫吃吃喝喝也不错,还少了嫁人操持內宅,生儿育女的麻烦。” 正在兴头上的寧寧,是一句也听不见劝,等到晚上,季墨阳潜入宋絮晚闺房的时候,又说起了这件事。 “我和大哥商量了下,觉得寧寧进宫可行,如果皇上亲政后,完全被我架空成了傀儡,那寧寧以后在宫里完全可以横著走。 万一我失败了,寧寧成了后妃,宋家算是提前站队季墨昌,也不会被连累,而且有大哥这个舅舅,只要她明哲保身,不当自己是皇上的妃子去爭宠,只当在宫里养老,这辈子也吃不了什么苦。” 这便是两头下注了,宋絮晚知道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寧寧那个孩子这么小,怎么就那么大的心。 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开始日夜拜佛,期待季墨阳永掌朝堂,让寧寧一辈子不用受委屈。 没几日,秀女名单出来,周景寧赫然在列,这让浮云寺里,等著看宋絮晚和季墨阳关係的念一等懵了。 如果宋絮晚真的和季墨阳有不可告人的关係,季墨阳爱屋及乌,怎么可能让周景寧进宫? 除非,他们之前的判断是错的,这俩人不仅没有关係,季墨阳还像传闻说的那样,和宋家关係恶劣,所以宋家把外甥女送进了宫里,站队了皇上。 念一和季墨康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茫然,接受最快的是不嗔,他本来就觉得季墨阳和宋絮晚不可能有事情。 “皇上大婚后去京郊祭祀,咱们到时候把周景黛和刘诗蕊一起绑了,还有他母亲和妹妹,不愁他不听我们的。” 既然宋絮晚这边的猜测是错的,念一等人只能嘆气按照原计划去谋划。 日子一天天逼近皇上大婚,平静的京城里,各处暗流涌动,其中內心翻涌最厉害的就属高语姍,她不想嫁给季墨昌。 这一日,她带著贴身丫鬟偷偷溜出高府,堵住了季墨阳回家的路。 “王爷,我不日就要和皇上大婚,皇上大婚后就要亲政,王爷甘心把权力交出去吗?” 季墨阳面无表情,心里盘算著高语姍有什么阴谋算计,高语姍等不到季墨阳回答,羞涩的抬头看了一眼。 第462章 下手 她攥紧帕子,一咬牙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倾慕王爷已久,我心知季墨昌不配坐到龙椅上,王爷若是有爭权的打算,我愿意倾力相助,让太皇太后和高家成为王爷背后的助力。” 季墨阳挑眉,他和太皇太后如今都快撕破脸了,高语姍没有察觉? 再说了,他吃了绝嗣药的事情,太皇太后没有告诉高语姍? 还是,今日这一切都是高家的试探? 季墨阳居高临下的打量著侷促的高语姍,语气平淡道:“高小姐说什么,本王听不懂,既然偶遇,本王恭祝高小姐和皇上百年好合,告辞。” “你!”高语姍委屈的红了眼眶。 她一把拉住季墨阳,把手里的帕子塞了过去,哽咽道:“这是信物,你哪天想通了,再托人找我。” “还有,我便是和皇上大婚,也不会叫他碰我一下的。” 抬脚离开的季墨阳脚步不顿进了马车,他握著帕子,想著假如高语姍真的对他有心,能怎么利用呢? 最终,他摇摇头,高语姍可能就是来骗他,替高家查看他有没有谋反之心。 如果高语姍是真心的,以她连绝嗣药都不知道的情况,那她在高家也说不上什么话,对高家京郊大营的安排,肯定也一无所知,实在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摄政王府里,刘诗蕊自从成了摄政王妃,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在京城到处参加宴会,大放异彩。 很快,她从閒言閒语中反应过来,季墨阳可能还是不喜欢她,虽然为了她赶走了夏永言,虽然为了她皇后的命格,对她万般尊敬,但是她感觉的到,这里面没有感情。 哪怕夏永言不在,她也走不进季墨阳的心里吗? 她哭著回家求助,刘母劝她说摄政王身子不好才没有圆房,让她不要乱听人言,只要好好打理好內务,做个贤內助,將来皇后的位置,是谁也抢不走的。 可是她委屈啊,就算季墨阳身子不行,也没必要一定要住在书房,让她被人背后议论失宠。 这一日,她等在书房院落门口,谋划著名无论如何,也要把季墨阳请到正房歇息一晚,打破失宠的传闻。 匆忙赶到家的季墨阳,看到刘诗蕊等在外面,诧异道:“有事?” 刘诗蕊红著眼眶揉著帕子跟了进去,委屈道:“成亲这么久了,王爷一直不肯回正房歇息,外面传言多有不堪,妾身想请王爷回正房休息。” 季墨阳解掉佩剑,隨手扔给侍卫,淡淡道:“皇上大婚在即,正是忙的时候,本王时常到后半夜才有时间歇下,去正房太打扰你了。” “我可以等。” 刘诗蕊急忙开口,又觉得这样说太不矜持,忙婉转羞涩道:“左右妾身在府上没事,晚上晚睡一会也无碍。” 季墨阳捏了捏眉心,正要再拋出一个藉口,就听人稟告閔绒雪也来了。 自从寧寧也在秀女名单上,閔绒雪就怀疑,宋絮晚是不是真的失宠了,或者即便没有失宠,盛宠也不復从前,不然女儿不会被当成棋子送出去。 今日,她听说刘诗蕊等著季墨阳回来,她便也顺道过来试探一下,能否让季墨阳回正房休息。 进了书房,几人见礼之后,閔绒雪就拿出慈母的姿態,劝季墨阳和刘诗蕊好好过日子。 “你虽然贵为王爷,到底是还我的孩子,我没有其他的念想,只想早日抱个孙子……” 一旁的刘诗蕊听得有些害羞,她听说季墨阳身子不好,具体的刘母没有细说,因此不好直愣愣的站在旁边看季墨阳的笑话。 她別开脸去打量季墨阳的书房,和普通的文人书房不同,季墨阳书房里还有刀剑和马鞭,倒像是征战沙场將军的书房。 多宝阁上也没有什么古玩文物,甚至书房连个牌匾掛画都没有,质朴的都不像是摄政王的书房。 一低头,看到书案前的卷缸里有一幅画,偌大的卷缸竟然只有一幅画,是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鬼使神差的,她悄悄走过去拿了起来。 另一边,季墨阳烦躁的听完閔绒雪的嘮叨,冷冷瞥了一眼道:“母亲念想太多,是平日里经文念的太少了。” 一句话把閔绒雪堵的脸色涨红,儿媳妇还在旁边,她怕丟脸,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乾笑两声,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开。 季墨阳捏著眉心回头,正看到刘诗蕊拿开那幅画,季墨阳顿时头皮一紧。 那是多年前他帮宋絮晚画的画,因为怕被人看出是谁,他一直没有画上五官,眼见著和皇上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便想著这两天把五官画上,以免將来有什么遗憾。 幸好,他还没来得及画,不然…… 他静静的盯著刘诗蕊,只见刘诗蕊脸上闪过迷茫,嫉妒和恨意。 抬头,刘诗蕊有些委屈和愤怒道:“王爷不肯回正房休息,是因为这个女子吗?” 季墨阳眯著眼和刘诗蕊对视,离皇上大婚还有三天,朝堂上能动的位置,在刘尚书的帮助下,他已经翻腾了一遍。 看在刘尚书还算为国为民的份上,其他刘家人他可以放过,但是杀害宴大人的凶手,季墨阳觉得是时候要付出代价了。 他正视著刘诗蕊的愤怒,慢慢的,一步步上前。 不知怎么的,刘诗蕊突然感到一阵冷意,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也有些后悔刚才话语说的太尖锐,眼前人可是摄政王,她便是摄政王妃,也不能如此狂妄的开口质问。 眼看著季墨阳越走越近,她忽然紧张的嗓子发乾,小腿有些发软。 正在她想跪著求饶时,就见季墨阳转个身去了书案后面,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轻轻的摇晃著。 在这种沉默的威压下,刘诗蕊紧张的吞咽著口水,季墨阳则端著水慢慢走到刘诗蕊面前,浅笑道:“难得你来本王书房,怎么也要喝口茶在查案。” 这语气,似乎有一丝的宠溺和调侃,刘诗蕊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又落下不少,她瞬间又长了点骨气。 她红著眼眶委屈道:“王爷心中所爱是哪家千金,王爷无需担心,我不是那等吃醋的女子,只要王爷一句话,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那位妹妹接到府上,好生照料。” 第463章 得手 季墨阳轻笑,语气更加温柔:“別多想,喝口茶润润嗓子。” 刘诗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不过这个时候確实不適合和季墨阳硬刚,她伸手去端季墨阳手里的茶盏,一打眼就看见了季墨阳袖口里的丝帕。 她顺手扯开,一幅绣工精致的双面绣,一面绣著鸳鸯戏水,一面绣著鱼戏莲叶,都是鱼水之欢的象徵, 刘诗蕊的脸色越加白了:“原来,王爷身子不好是假的,和妹妹一起就能水乳交融。” 季墨阳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眸中越发阴冷,他哄道:“你想多了,这帕子是有人今天才给本王的,本王担心隨手扔掉毁了那小娘子名誉,才打算拿回来处理,你闻闻这香味浓郁,真不是別人送了多日,我日日带在身上的。” 把手上的茶盏往前推了推,季墨阳柔声道:“这杯茶,算是我给你赔罪。” 季墨阳越是温柔,刘诗蕊越是委屈,看著手里的帕子和美人画像,她眼泪不由得颗颗落下来。 她被娇宠十几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闻了闻帕子,果然香味浓郁,像是才送到季墨阳手上的。 只是看季墨阳现在的態度,看样子是不打算说出这个帕子的主人了。 她攥著帕子的手指发颤,这个人会是谁呢,帕子的绣工这么好,真没听说京城里有哪家小娘子有这个手艺,很有可能是绣楼里买的,一时间怕也查不出来。 不过那幅画却觉得异常熟悉,为什么没有五官的人,她也觉得熟悉呢。 她仔细去看那幅画,一个红衣美人,软绵绵依在美人靠上,周围雕樑画栋…… 突然,她知道哪里熟悉了,那周围场景不就是周府嘛! 而且,这画上美人乍一看,恍惚就是宋絮晚,她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宋絮晚,那是长辈。 能在周府出现的女子,还有周家大房的两个女儿,听说当初閔绒雪就在那里教学。 她抬起头,满脸泪痕的试探道:“你喜欢的是周府的小姐?” 闻言,季墨阳眼皮耷拉下来,嘆了口气道:“你何必问那么清楚,她已经嫁了人了。” 这是承认了? 握著捲轴,刘诗蕊一步步退坐到椅子上,哭道:“王爷,你既然知道他嫁了人,为何要日夜肖想,你今日还去见她,他夫君知道了她如何自处?” 成了亲,还和季墨阳偷偷往来,在季墨阳回家的路上送帕子的,应该不是宋絮晚,如果是宋絮晚,她有的是办法平日里来王府私会。 “是周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刘诗蕊忍不住问道。 见季墨阳冷著脸一直不回答,刘诗蕊也明白她没有资格质问,她颤抖著身子,哭求道:“王爷,我们从此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季墨阳终於嘆了一口气,亲自把茶水餵到刘诗蕊嘴边,哄道:“好,你喝口茶润润嗓子,等皇上亲政后,本王清閒下来,好好调理身子,好好陪陪你。” 刘诗蕊喝著茶,眼泪还止不住的流,眼泪顺著脸颊流到茶里,喝的很不是滋味。 离开是书房后,刘诗蕊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把季墨阳往家里拉近了一步,僵硬著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应该是开心的,季墨阳答应和她好好过日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仿佛那好日子,永远也不会等到了。 季墨阳真的会和周小姐断了联繫吗,还有,到底是周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刘诗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正房走去。 书房里,季墨阳放下茶盏,看著画卷无限怀念当初,一回头,就见宋絮晚站在屏风旁边,笑著看他。 “我也要喝摄政王亲手餵的茶水。” “別恼。” 季墨阳走过去,轻轻把宋絮晚拉倒怀里,笑问道:“如果那茶水里是毒药,你也要喝吗?” “当然,只要是你餵的。” 两人腻歪一会,宋絮晚问道:“你真下毒了?” “嗯,慢性的,还能多活十天,刘家人发现不了。” 皇上大婚后,季墨阳觉得,他要是被清算,刘诗蕊正好给他陪葬,去了地下,也好给宴大人交代。 他要是能压制住皇上,那摄政王妃的位置,也不好让刘诗蕊一直霸占著。 解释了一句,季墨阳又看著画卷道:“可惜,今日天色晚了,明日我早日回来,帮你把这画卷补上五官。” 宋絮晚倒不在意画卷,她伸手把书案上的丝帕拿起来,在季墨阳面前扬一扬,笑道:“没时间画画,王爷可以好好给我讲一讲,这帕子主人的感人故事。” 说完,宋絮晚又恶狠狠道:“不老实交代,本夫人今晚可要大刑伺候!” “不敢,小王这就说,这帕子我原想著……” 转眼间到了皇上大婚,大婚次日,选中的秀女被抬进了宫,宋絮晚差点哭晕过去,孟姑姑来不及帮宋絮晚扎针,斗志昂扬的跟著轿子进了宫。 大婚第三日,按照旧历要去天坛祭祀,但太皇太后为了加强皇威,让朝臣知道龙椅上坐的是谁,因此改成到皇陵祭祀,满朝文武隨行伴驾。 她要让季墨阳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永远不谋权篡位,她要让季墨阳被季墨昌踩在脚底下,毫无反抗之力,然后让高语姍伸出援救之手。 这样,季墨阳才会成为高语姍的忠犬,她们高家才能永无后顾之忧。 因著满朝文武都要伴驾,为免周景黛被无故牵连,季墨阳特意找到鲁正文,慎重道:“钦天监测出这次皇陵祭祀可能会见血光,尤其是周姓女子,你告个假,带著你妻子就老实待在京城,对了,还有你那姨姐,也別让她出城。” 鲁正文觉得钦天监这个天象观察的,是不是有什么偏差,皇陵祭祀,关姓周的什么事情,不是姓季的事情吗? 不过他信任季墨阳,万事还是小心为妙,他火速告了假,又去找姐夫庄青远。 庄青远今年刚中了进士,如今正在翰林院当值,正好也在这次祭祀官员之列。 鲁正文一五一十的谨慎告知,让周景黛留在京城。 第464章 祭祀 庄青远和周景黛夫妻关係不好,平日里相敬如冰,听说这次是季墨阳的吩咐,他难得好声好气的去亲自告诉周景黛。 “摄政王吩咐,让你老实在府上待著,皇陵祭祀就不要跟著去了。” 两人关係不好,庄青远公干不带著自己,周景黛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乍一听是季墨阳的吩咐,周景黛立刻想起来,她娘家虽然势微,可是还有个师兄作为大靠山呢。 她讥讽道:“夫君不想让我去就直说,何苦拿著摄政王作筏子。” 庄青远不喜欢周景黛冷嘲热讽的样子,他把茶盏重重放到案几上,冷哼道:“信不信由你,反正王爷的话我带到了。” 他起身就走,周景黛见庄青远多一刻都不想待,在背后气的瑟瑟发抖,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她心一横道:“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这次我偏去,王爷怪罪自有我担著。” “是你说的,到时候別怪我没提醒你。”庄青远留下一句,消失在远门外。 周景黛愣愣的看著空洞洞的院门,手心掐出血来,庄青远在家里宠幸妾室就算了,这次出门公干,难道还要带著妾室过去吗? 她就去,她偏去,季墨阳那种大人物,怎么可能有空搭理她们两口子的事情。 思绪悠悠,周景黛已经坐上了前往皇陵的马车。 皇室宗亲,朝臣勛贵们长长的队伍,一路晃悠悠的往皇陵前去。 提前一天到来的浮云寺眾僧人,早早的在正殿里等候,念一闭著眼,嘴里念著经文,脑海里最后一次细想著这次谋划。 刘宏那五万大军已经悄悄潜伏,京郊大营这次护驾兵力只有八万人,且都是八万整日吃喝嫖赌的军爷,肯定不是刘宏那些刀口舔血的边军的对手。 等他挟持了季墨阳在乎的所有人,在內,他让季墨阳杀了季墨昌,在外,刘宏也能轻鬆控制高家的兵力。 到时,皇陵內外群龙无首,他有刘宏大军围困,季墨阳又有了弒君的恶名,那季墨忠在列祖列宗面前登基,应该就顺理成章。 他捋清楚每一条线,觉得这次必定能万无一失。 季墨阳就算在乎母亲妹妹和心爱之人,不肯就范杀了季墨昌,那些禁军也不是刘宏手下的对手,等刘宏灭了外围高家的带来护驾的人,进而灭了禁军也是顺手的事情。 大战一触即发,胜利转瞬在望,念一兴奋的念珠转的飞快。 御驾按照时辰进了皇陵,在礼部和宗正寺的引领下,季墨阳带著后妃和宗室开始了祭祀。 祭祀结束,太皇太后吩咐遣散不相干人等,只留下后妃宗室和六部重臣在殿內。 她指著季墨阳道;“皇上已经大婚,明日起就要亲政,为了江山稳固,还请摄政王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立刻交出朝政大权,永不谋权篡位。” 史书上,权臣谋反的案例屡见不鲜,大家虽然觉得太皇太后的有些小人之心,不过提前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季墨阳无视眾人,目视前方的季家列祖列宗牌位,神情肃穆道:“后辈子孙季墨阳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谋权篡位,否则……” “慢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季墨昌出言打断,他面色威严的环视眾人,微微一笑:“为显真诚,把外面祈福的僧眾请进来,摄政王除了对著列祖列宗,还要对著满天神佛发誓,朕和大家才能放心。” 季墨阳低头勾笑,念一等人怕是正等著找个什么藉口进来,不想季墨昌如此福至心灵,主动引狼入室,等念一进来亮出獠牙,不知道季墨昌可会后悔。 “臣无异议。” 皇陵虽然在山上,树木茂盛,但是八月十一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的。 分男女两列跪在殿外的旁支宗室和朝臣及其家眷,额头都在不停的冒汗,有些养尊处优惯了的胖子,有的都有些体力不支。 此刻,殿內走出一位公公和一位嬤嬤,眾人以为祭祀结束,正打算起身离开,就见公公躬身请了一眾念经的僧人进了殿內。 而那个嬤嬤 ,径直从男女两列中间,往后走去,一直走到周景黛身边才停下。 她居高临下的笑道:“庄少夫人,今日祭祀需要一位女官,太皇太后听说您曾就读於閔太妃门下,想必学识定是女中第一,还请你进殿內,协助皇后祭祀。” 周景黛愣在当场,祭祀不是结束了?还有这个规矩? 周围的人也都是一脸茫然,祖宗之法,祭祀规矩今年这是改了? 便是需要有人扶著皇后娘娘,或者协助祭祀,也应该是个王妃郡王妃,怎么就轮到周景黛了? 周景黛晕晕乎乎的被嬤嬤搀扶起来,从后面一路慢慢穿过人群往前走。 这个时候,周景黛被选中的原因,已经早一步从后面流传到前面。 所有人都议论著周景黛的学识,只有刘诗蕊脑中一片清明,立刻明白周景黛能被选中,必然是季墨阳的推举。 季墨阳喜欢的是周景黛? 她的心中燃起熊熊妒火,恨不得扑上去拉住周静黛,一巴掌把她拍晕,自己进內殿代替女官,协助皇后祭祀,明明她这个摄政王妃才最合適。 她盯著周景黛,看著她从后面一步步往前,带著眾人的羡慕和嫉妒,马上就要进了去大殿,站在季墨阳旁边,陪著皇上和皇后一起祭祀。 凭什么! 刘诗蕊再也控制不住,她在周景黛还离她三步远时,突然就站了起来,愤怒尷尬又极力克制道:“嬤嬤,庄少夫人为何进去?” 引著周景黛的嬤嬤正愁怎么找藉口,把刘诗蕊和閔绒雪也一起叫进去,不想人家主动开口询问。 她恭敬一礼,回道:“上头吩咐,请几位夫人进去协助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祭祀,奴婢正要请摄政王妃和太妃……” “好。” 那嬤嬤还没说完,刘诗蕊立刻出列,走了一步,回头发现閔绒雪还跪著,又转身扶著閔绒雪起身。 閔绒雪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她不记得祭祀有这个步骤,她们贸然进去,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让季墨阳交权的关键时刻,被言官弹劾治家不严。 第465章 劫持 “我腿脚不便……”閔绒雪想委婉拒绝。 但刘诗蕊怎么能同意,她知道閔绒雪身子好的很,她用力拉閔绒雪起来,笑道:“母妃,王爷在里面等著呢。” 嬤嬤也跟著道:“是呢,太妃快些吧,莫要耽搁了祭祀的时辰。” 閔绒雪看了眼三米开外的大殿,隱隱约约都能看到最前方季墨阳的身影,这边的动静,季墨阳应该知道吧,应该不会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吧。 她正要顺势站起来,背后的离月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极力摇头。 来皇陵前,季墨阳神情严肃,再三交代她不要乱跑,看住母亲和宋絮晚待在一起。 她不知道皇陵会有什么变故,但是已经身为禁卫军副指挥使的李虎,就在宋絮晚不远处当值,她觉得还是在外面安全。 “你们去吧,我和母亲就在外面。”离月坚持道。 “郡主快些吧,里面正等著呢。”嬤嬤催道。 刘诗蕊心急,一用力就把打算起来的閔绒雪拉了起来,她转到另一边,又去拉离月。 “郡主快起来,寧妃也在里面,你进去兴许就是扶著她呢,快別让她等急了。” 说到寧寧也在里面,离月就什么都忘了,就算里面有危险,她和寧寧在一起,也能守望相助。 几个人一番拉扯后,往三米外的大殿走去。 殿內,太皇太后看著门外似乎有几个女子要进来,她转头看向太后,奇怪道:“你叫的人?” 夏太后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摇头道:“没啊,怎么回事,来人,快打发出去。” “娘娘慢著!” 淑太妃从后面上前,笑著请罪道:“不是要摄政王发誓吗,臣妾就让人把他母亲妹妹妻子都请过来,用她们的性命起誓,岂不是更好。” 太皇太后和太后对视一眼,似乎也行,隨即不再理会已经跨进殿门槛的几个人。 閔绒雪就这么顺利的进了大殿,正要往前走,身旁的和尚突然一伸手,把她拉到身前里,脖子上隨即就架上一把匕首。 “啊!” 在殿內眾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刚进殿的几个人全部被和尚们劫持,隨即大殿的门也轰然关上,一时间殿內一阵刀光剑影。 这次皇陵祭祀,季墨阳是压上身家性命来赌一赌的,他儘可能的安排了所有后路,甚至现在都在想,万一不成,怎么逃走才不会连累宋絮晚。 谁知几声尖叫,他猛然回头,发现母亲妹妹周景黛统统被挟持了,他明明事先都有交代。 真是百密一疏! 最后,和尚们劫持著几个女眷占据一侧,季墨阳领著宗室和朝臣占据另一侧,而皇上后妃等站在正前方,傻傻的看著这一突然的变故。 “念一法师,此举何意?”淑太妃扬声问道。 她听嬤嬤的建议把人请进来,是让季墨阳发誓的时候,以血亲的性命发誓,不是绑架季墨阳的血亲的,再说怎么还有个眼生的人。 念一拨动著念珠,没有给淑太妃一个眼神。 他往前一步从和尚堆里走出来,慈眉善目的笑道:“冬天雪灾,牛羊死伤遍地,夏天乾旱无雨,百姓颗粒无收,如此民不聊生,流民都快走到京城脚下了。 王爷,上天如此惩罚百姓,是因为君上不仁,还请王爷为了天下百姓,手刃荒淫无道的皇帝,还天下海清河晏。”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季墨昌,发现这群和尚竟然要刺杀自己,他大怒:“放肆!” 他才登基多久,天下混乱关他什么事,他都没有亲政好吗? “尔等一群禿驴,竟然还想弒君,来人,火速把这群禿驴砍了。” 禁军一动不动,拿眼去看季墨阳,季墨阳则把目光放到念一身上,念一往后一扬手,和尚们纷纷把人质推上前来,刘诗蕊和周景黛更是嚇得惊叫连连。 “王爷救命,我还不想死!” “王爷救我!” 一声声呼唤,让念一听著十分的顺耳,他继续催道:“王爷,高家贪墨军餉,西北军上下为国守边疆,却被高家掐住脖子,食不果腹,此刻已经到了皇陵山脚下,还请王爷儘快动手,莫要寒了边疆战士的心。” 听到西北军突然来了,高尚书本能的觉得不可能,他慌张的去看向太皇太后,只见太皇太后黑著脸瞪他,眼神里吐露出浓浓的杀意。 他十分心虚低头,生怕此刻被和尚注意到,连他一起杀了,季墨阳杀季墨昌需要思考,此刻要是杀他,那还是手起刀落快的很。 而季墨阳则眯著眼睛盯著念一,冷斥道:“法师,天下动盪,朝堂贪墨横行,这些本王已经在拨乱反正,你此刻绑著本王家眷,用女子作为要要挟,岂非君子所为?” 念一道了句阿弥陀佛,笑道:“王爷肃清朝堂太慢了,此刻百姓们危在旦夕,老衲为了百姓,不在乎这点名声,还请王爷即刻杀了暴君,另立贤德的君王,让天下百姓早日安康富足。” 季墨阳满是寒冰的眼神,一一扫过被挟持的几人,逐渐变得担忧起来,这个念一万一发疯,他不敢想…… 见季墨阳还不动,一个和尚一用力,刘诗蕊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跡。 伴隨著她的惨叫,念一和善道:“想来王爷也不想让家眷们继续受到惊嚇吧。” 季墨阳嘴唇紧抿,握紧拳头偏头看了一下季墨昌,季墨昌嚇得连连后退。 “放肆,你们放肆!” “季墨阳,你別忘了这是哪里,列祖列宗都看著,你敢弒君,她们一个都活不了。” “朕命你立刻下令,把这群和尚乱刀砍死,你的家眷是为国捐躯,死后全部葬入皇陵,按照贵妃仪制祭祀。” 刘诗蕊嚇疯了,她好日子才来,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了,她哭喊道:“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季墨阳左右看看,看上去举棋不定,实则正等著山脚下的动静。 很快,山脚下忽然传来廝杀声,眾人齐齐变色,胆小的人有的直接瘫软在地。 殿外还在跪著的朝臣和女眷,刚才见大殿的门突然关了,还有女子的尖叫传来,本来就心生恐惧,此刻听到山脚下有嘶喊声,瞬间慌乱起来。 第466章 真爱 正在此刻,留在殿外的和尚,顺势挟持了跪在前面的几位侍郎和女眷,更外围的禁军一个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和尚们人手一个人质。 “退到两侧配殿,否则刀剑无情。”和尚们大喊。 排头的重臣和誥命们被劫持,季墨阳又在殿內,禁军们一时群龙无首,愣是被和尚们胁迫著只能干著急。 后面大批的低阶官员和誥命们,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笼罩下,有的颤颤巍巍被和尚们赶著去配殿,有的哭著喊著要和丈夫一起被关押。 宋絮晚就算心里有所准备,也被如今混乱的场面嚇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差点被慌乱的人群撞到之后,她才匆忙往李虎那边跑去。 李虎一边指挥著禁军合围住和尚们,一边又要控制住人质不被杀害,隨著山脚下嘶喊声越来越大,人群越来越乱,禁军们最终失去了部分控制权。 看著犹如国破家亡般匆忙逃散的人群,李虎闭了闭眼,只能先护好宋絮晚。 “我们先去殿內,寧寧和王爷都在,我不能和他们分开。”宋絮晚紧张道。 李虎点头,他奉命守护宋絮晚,此刻最安全的地方,正是季墨阳的身边,他们立刻反著人群,往大殿走去。 此刻大殿內,大家目不转睛的盯著季墨阳,是弒君谋反,还是牺牲家眷换的忠君护主的名声,眾人正等著季墨阳的抉择, 山下的嘶喊声越来越大,念一知道拖不得,要是刘宏打上来,季墨昌还没有死,刘宏少不得就要亲自杀了季墨昌。 到时候季墨忠继位,就是谋反弒君继位,与后世名声不好。 如果现在季墨阳杀了季墨昌,等刘宏上来,再以为君报仇的名义杀了或者囚禁季墨阳,那季墨忠继位就是名正言顺,毫无指摘。 他转头看了眼周景黛,和善的笑容变得阴险,慢悠悠道:“王爷再犹豫不决,你心爱之人可就要香消玉殞了。” 紧张的大气不敢喘的眾人,立刻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出现幻听了?季墨阳深爱之人是周景黛? 与眾人的疑惑不同,刘诗蕊早就断定季墨阳喜欢的就是周景黛,听念一在眾人面前说出来,她嫉妒的连脖子上的匕首顾不上了。 对著季墨阳,她心中酸涩难忍的问道:“王爷,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这种时候,季墨阳不想让大家只关注他的个人感情,他扫了一眼刘诗蕊,含糊道:“我与庄少夫人清清白白,是法师误会了。” “你连骗我一句都不肯吗”刘诗蕊心痛欲绝嘶吼出声:“你就那么爱她!” 刘诗蕊这一声嘶吼,算是又落实了几分季墨阳对周景黛的深情。 季墨阳愧疚的看了眼周景黛,明明交代好鲁正文,怎么周景黛还是来了皇陵? “哎,其实……” 季墨阳刚想找补两句,念一就毫不留情的把“真相”说了出来。 “王爷以为藏的很好?当年你母亲在周府办学,你和周家二小姐相看,郎才女貌你偏就不同意,为何?因为你心里藏的是已经订婚的周家大小姐。 后来你家和周家二房决裂,愣是多年如一日辅导周家两位公子,还不是看在大房,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 就更別提王爷当了摄政王,住在宫里,单单只参加过庄府的过继礼,也只有周家大小姐上门拜访的时候,你才会从宫里回家私会。” “一桩桩一件件,王爷以为做的隱秘,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明白,王爷,你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真的甘心让周家大小姐殞命於今日?”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此刻若不是有生命危险,谁不感嘆一声,摄政王当真是情种一个! 念一说完,抬手指向季墨昌,质问季墨阳:“为了这样的昏君,你当真捨得了你心爱之人,以后经年累月活在悔恨里?” 和眾人的感嘆不同,季墨昌紧张的汗毛直立,他哆嗦著腿指著周景黛道:“季墨阳,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要是为了一个女子杀了朕,到了地下,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 “快,杀了这女人,她是祸国的妖精!” 季墨昌伸手指向周景黛,眾人也都把视线再次转移道周景黛的身上,等著季墨阳决断,是为了心爱之人弒君,还是为了忠孝仁义,杀了心爱之人。 这样紧张的氛围,周景黛一点都不害怕,她从最初的慌乱迷茫,到现在满眼都是爱意流淌。 她和庄青远的婚姻,索然无味的犹如白开水一般,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在背后,爱她如命,深沉似海。 这个人,还是当今摄政王,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爱她爱的这么卑微。 她突然想起来,来皇陵之前,季墨阳还特意交代,不让她过来,就是猜到她会有危险吧。 他把她放到心上,是她没有领会,造成了今天季墨阳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看著季墨阳,眼中只有浓浓的情谊,再无一丝一毫恐惧。 “王爷,为了您,妾身不惧生死。” 周景黛昂著头,闭上了眼。 周围一阵抽气声,如此深情,如此无畏生死的爱恋,真是世间罕有啊! 季墨阳此刻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他实在没有拿女人的命铺路的想法,只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周景黛,再次转向念一,解释道:“我和周家大小姐真的並无瓜葛。” 念一不信,他们谋划那么久,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人质,她一抬手,和尚一个用力,把周景黛的头髮削去了一半。 “啊!” 刘诗蕊嚇得尖叫,周景黛不动如山。 念一可不想真的杀了周景黛,这可是冷清的季墨阳心里最大的软肋。 他见季墨阳竟然毫无动静,立刻让冷了脸,看向另一侧的和尚。 那和尚会意,一个抬手,閔绒雪的头髮也被削去了一半。 “啊!”閔绒雪嚇的尖叫起来,喊著:“墨阳救我,救命!” 季墨阳只看了一眼閔绒雪,脚下一动不动。 第467章 黑手 閔绒雪心中拔凉,这个儿子似乎不会为了自己,打乱他的谋划,如此危在旦夕的时刻,她只能自救。 閔绒雪心一横眼一闭哭喊道:“你们绑错人了,摄政王他真正的心爱之人,其实是……” “王爷!”周景黛突然高喊。 “把我们都杀了,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王爷背负上弒君的罪名。” 知道季墨阳果然不爱自己,刘诗蕊本来就要心碎的死掉,如今听到周景黛还要为了季墨阳去死,如此大义,怕是季墨阳听了此话,以后更爱周景黛了吧。 可是凭什么,她也要被连累而死,季墨阳却只记得周景黛的大义。 她不顾和尚的桎梏,挣著要去撕了周景黛。 “你个贱人,你勾引王爷,你挑拨我们夫妻关係,我要杀了……” 她拼了命去拉扯周景黛,结果那和尚一个没控制好,匕首直接割裂刘诗蕊的脖子,她的未尽之言戛然而止。 当刘诗蕊倒下的那一刻,整个大殿落针可闻,閔绒雪嚇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看著地上血泊里的刘诗蕊,大家神色重新凝重了起来,心里还在嘀咕季墨阳和周景黛有几腿的人,此刻全部被刘诗蕊的死震撼到了,纷纷再次去看季墨阳。 季墨阳也盯著地上的刘诗蕊,一动不动,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念一很满意季墨阳的重视,他再次扬起嘴角:“王爷,你再不行动,你母亲妹妹,会一个个倒在你面前,然后就是你最爱之人。” 大殿外,李虎挤过人群,在前面开路,不远的距离,因为人群混乱,他们走了很久才慢慢靠近大殿。 李虎正左右观望哪里可以进去,跟在身后的宋絮晚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哎呀!” 眼看就要倒下去,一双手及时扶了宋絮晚一把。 “夫人小心!” 季墨忠悲天悯人的眸子,再次映入宋絮晚的眼帘。 此时人人被和尚驱赶著往配殿走去,谁会逆著人群往正殿走,只是这一瞬间,宋絮晚立刻断定这人就是彰武王遗腹子, 她是为了季墨阳和寧寧,这个人若不是那遗腹子,怎么会穿过和尚的围堵,出现在如此靠近正殿的地方。 “多谢大人。” 宋絮晚一边悄悄拉开一些距离,一边判断季墨忠此时出现的目的,难道是发现了她的存在,想趁机劫持威胁季墨阳? 季墨忠一点也不像正在四处逃窜的人们,他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 “夫人怎么不去配殿,而要往正殿躲逃?” 宋絮晚指了指正殿,沉痛道:“我的女儿在里面,我要去护著她。” 眾所周知,周景寧作为后宫嬪妃,此刻正在大殿里陪著皇上皇后祭祀。 季墨忠点头表示理解,他转头看著大门紧闭的正殿,指了指不远处道:“正门关了,偏门年久失修,容易进去,我带你们过去。” “大人先请。” 宋絮晚退后一步,看著季墨忠先抬脚离开。 跟在后面,宋絮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著前方的季墨忠,提醒李虎,要盯紧这个人。 然后她又做了杀头的动作,提示李虎关键时刻要立即控制住这个人,这种紧要时刻,举止如此奇怪的人,就算不是遗腹子,肯定也是包藏祸心的人。 寧杀错不错过! 走在前面的季墨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暴露,念一这些人的谋划,一直都不让他参与,为的就是万一失败,他可以清清白白的摘出来,以后还能自在的活在世间。 当他作为新科翰林,跟著低阶官员假装四处逃窜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逆著人群往正殿方向移动的宋絮晚。 如果他跟著宋絮晚进正殿,应该能及时看到谋反的成功与否,还不会被人怀疑。 更何况,也许他才是,真正能劫持季墨阳软肋的人。 三人走到偏僻处,季墨忠解释道:“我以前游学,认识一个守卫皇陵的老军士,听他说这里侧门破败,一推就开,因为经年累月无人过来,因此没有人修,也没有人发现。” 正说著,季墨忠一个用力,那破门吱呀一声,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大殿內,正在紧张的等著季墨阳抉择的人,听到开门声,纷纷往后去看,只见一个身穿翰林服饰的男子,带著一个女子,和一个禁卫军服饰的人进来。 既然不是叛军打上来,那就不用注意,大家立刻回头,紧张的盯著季墨阳,等待他的抉择。 而季墨阳看著宋絮晚安全进来,则若无其事的转过脸,继续假装难以抉择。 宋絮晚几人悄悄隱在朝臣后面,就见前方的季墨阳转头往季墨昌那里一看,季墨昌立刻嚇得差点摔倒。 “季墨阳,你要造反不成,一个禿驴威胁你,你要是弒君,你不怕遗臭万年吗?” 季墨阳无视季墨昌的叫喊,盯著他开始打量,似乎在想如何杀了季墨昌似得。 “来人,来人,禁军听令,朕命令你们杀了这些和尚!” 季墨阳前进一步,季墨昌后退一步,他的腿不停地打哆嗦,甚至他觉得都快控制不住尿意了,他只能不停的高喊著要人护驾。 季墨昌身后的太皇太后和太后等一眾宫妃,也跟著纷纷后退,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冒头说一句话。 宫妃最后面的孟姑姑,趁著大家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时,伸手拉下了荣娘的荷包,然后快速的更换了荷包里的薄荷。 更换之后,她悄悄拉了下荣娘,小声道:“皇上如此惊慌,实在是有违人君威仪,听说……” 孟姑姑还没说完,荣娘立刻反应过来,低头去找荷包,她紧张之下,都没有发现腰间的荷包是孟姑姑直接递给她的。 “快把薄荷给皇上,他吃了这个会冷静下来。” 荣娘哆哆嗦嗦的倒了几颗薄荷出来,孟姑姑接过来递给了前面的寧寧。 “寧妃娘娘,把这个送给皇上。” 寧寧接过来就要往前挤,送给季墨昌,谁知被夏宝樱一把夺过来。 第468章 薨逝 “这什么时候,你也有心思爭宠!” 白了寧寧一眼,夏宝樱挤到前面,亲自把薄荷送给了季墨昌。 季墨昌一看薄荷,想都没想一把拿过塞到嘴里,熟悉的清凉直衝天灵感,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朕已经大婚,此刻立刻亲政,即刻罢免摄政王季墨阳统领禁军之权,禁军听令,立刻扑杀全部和尚。” 被季墨阳收拢的铁桶一块的禁军,像是没有听到季墨昌的话一样,继续犹如雕塑般站著。 而季墨阳离季墨昌越来越近,念一生怕季墨阳临阵脱逃,再生变故,他亲手又削去了周景黛另一半头髮,威胁道:“王爷,再不加快动手,下次被削去的就是她的脑袋。” 周景黛的头髮,纷纷扬扬的被撒到半空,一丝一缕的落下来,看的眾人心里发寒,感觉下一刻落到自己面前的,可能就是周景黛脖子里喷出的鲜血。 而披头散髮的周景黛,只觉得此刻被刻骨的爱恋包围著,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她唇角掛著微笑,对著季墨阳满目含情的高喊道:“王爷之情,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一死,只盼王爷不要为了妾身做违心之事。” 季墨阳十分的头疼,儘量控制自己不转身去看宋絮晚,再次把视线转向季墨昌,就见季墨昌嚇得直接尿了裤子。 “你,你没听到吗?” 季墨昌战战兢兢的指著周景黛,对著越走越近的季墨阳急道:“她叫你不要杀朕,她要自己去死,你不准杀朕,你若……” 一句话还没说完,季墨昌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他低头去拉领口,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遗言,季墨昌直接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季墨昌,死了? 所有人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念一愣了,季墨阳也停了脚步,等著周景黛脖颈喷血的眾人,没想到先等来的是季墨昌毒发身亡。 “啊,皇儿,我的儿啊!” 淑太妃一声尖叫,就扑到季墨昌身边,抖动著手去帮季墨昌擦口鼻流出的黑血。 “宣太医,快宣太医啊!”淑太妃嘶吼。 无人行动,別说季墨昌看样子是死透了,就说现在念一等挟持人质威胁季墨阳,大家也不是隨便能出去请太医的。 大殿內,只剩下淑太妃悽厉的哭喊,她哭喊半晌,抬起犹如厉鬼般疯魔的面庞,回头去扫视眾人。 “是谁,是谁给皇上下毒的?” 夏宝樱嚇傻了,她抖著手想说不是我:“是,是她们给我的……” 她哆嗦著手往后指,想告诉淑太妃,薄荷是从寧寧哪里拿来的。 只是如今半疯的淑太妃,视线看到夏太后那一刻,眼神就再也没转动了,斗了几十年的人,她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你,你害怕皇儿亲政后,会封我为西太后,所以才下毒害死皇儿,好改立二皇子是不是?” 夏太后还没从震惊中冷静下来,面对淑太妃的指责,她立刻冷声训斥:“淑太妃,哀家念你刚失去儿子,不跟你计较,再血口喷人,哀家可是要国法处置的。” “国法?哈哈哈,我儿子都没了,还在乎什么国法家法?” 淑太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步步向夏太后走去,脸上笑的诡异:“我儿子?不是早就养在你膝下,成为你儿子吗? 这么多年,你还是容不下我这个生母,担心皇上亲近我,竟然出如此杀手,好换一个听话的儿子是不是?” “你好恶毒的心!”淑太妃悽厉怒吼。 夏太后刚要反驳,淑太妃一个猛扑,扑到了夏太后身上,周围的太监和嬤嬤立刻上前要把人拉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们把浑身紧绷的淑太妃拉起来后,就见夏太后脖子上有个血窟窿,正在汩汩冒血。 淑太妃手里攥著滴血的簪子,笑的犹如孩童般天真:“儿子,我帮你报仇了,我们母子下辈子再也不分开。” 说完,她拿起簪子,往自己脖子上扎了一下,拔出来,缓缓倒下。 所有人都看傻了,他们被劫持在这个大殿里,绑匪们还没有动手,就已经有三个人互相残杀而死了? 宋絮晚在人群后面紧张的一直咬著自己的拳头,刚才夏宝樱往后指的时候,她生怕寧寧被指认出来,还好淑太妃疯了,把罪责泼在了夏太后的身上。 她踮起脚尖,就看见乱糟糟的人群后面,寧寧和孟姑姑害怕的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这俩人,胆子这么大,这会子倒是知道害怕了。 如今皇上和太后都死了,念一应该不会逼著季墨阳把皇室的人都杀了,宋絮晚很想立刻从朝臣后面绕过去,去找寧寧。 她偏头去看哪里可以走过去,刚动了动身形,身后还处在震惊中的李虎,立刻把视线转移到宋絮晚身上。 正巧就看到刚才还在他后面的季墨忠,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宋絮晚的身旁。 只见季墨忠缓缓抬起手,手臂从一路向上,路过宋絮晚的腰背要往她肩膀上攀去。 这个道貌岸然的人,难道要趁机安抚宋絮晚,挖季墨阳的墙角不成? 宋絮晚也是他配保护的? 李虎一个手刀上去,季墨忠的手臂刚碰上宋絮晚的肩膀,便缓缓滑落躺在了地上。 宋絮晚闻声回头,就见季墨忠手里掉出一把匕首,真是要趁机劫持她? 看到匕首,李虎嚇出一身冷汗,还好出手及时,不然季墨阳承诺要帮他保媒的事情,怕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这点小小的插曲,除了季墨阳趁机回头看了一下,確定宋絮晚没事之外,也只有宋知简默默站到了宋絮晚旁边,其他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味的看著前方,看皇室孤零零剩下的那几个人。 最先有反应的就是丽太嬪,季墨昌一死,皇位无疑要落到她儿子身上了,她难掩心中喜悦,拉著二皇子从太监嬤嬤后面挤到前面,把二皇子推到太皇太后身边。 “娘娘,您別担心,二皇子人虽小,也是能担起责任的。” 第469章 人质 这让內心凌乱的眾人,再一次集中了精神,季墨昌尸体未凉,下一任皇帝就要诞生了吗? 太皇太后扶著高语姍,十分嫌弃的看了眼病殃殃的二皇子,懒得搭理边上的满是心机的丽太嬪。 她下巴微扬,对著宗室和重臣道:“皇后有孕,等皇儿生下后,皇位自然是皇上的儿子继承。” 这下,別说是大家惊掉了下巴,连高语姍都面露疑惑,她刚成亲几天,事实上连圆房都没有,哪里怀孕了? 显然太皇太后也知道大家疑惑,她扬声道:“皇后和皇上少年情谊,之前一时没有把控住,早早有了身孕,这也是哀家为何要把皇上大婚提前的原因,等孩子生下来,江山自有继承人。” 这个说法,似乎也说的过去,大家纷纷把惊掉的下巴捡起来,合上了嘴巴,就是想多问两句的季墨康,也识相的没有张开嘴。 谁知道九个月后,生下来是皇子还是皇女,实在不急於一时。 丽太嬪眼睁睁看著儿子到手的皇位,就这么三言两语被太皇太后打发了,她面上尷尬,內心更是愤怒。 明明要轮到她儿子继承,太皇太后竟如此偏心,谁知道將来高语姍要是生下皇女,太皇太后会不会从宗室里面选,也不要她的儿子。 那怎么可以,按照血缘,她儿子可是孝明帝亲生的血脉,谁也不能从她儿子手里抢走皇位。 她盯著高语姍,眼神发狠,退后一步弯腰,在眾人眼皮子地下,在太皇太后拉著高语姍和善的正笑著,假装脚滑,一头就撞上了高语姍的腰腹。 猝不及防被人一撞,高语姍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去退,好巧不巧撞上痴傻了半天的荣娘身上,两人齐齐摔倒。 高语姍年轻,身子轻盈,虽然被人撞得晕头转向,她不过哎呦一声,立刻就爬了起来。 这时不知道谁惊叫一声,大家低头一看,才发现荣娘身下有鲜血流出来。 荣娘这时候也发现了,她伸手一摸,脸色立刻大变,刚才皇上死的时候,她仿佛也跟著死了过去一样,此刻倒像是活了过来。 她看著满手的血跡,脸上又哭又笑:“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皇儿,他也隨著您去了……” 人群背后的宋絮晚,全程惊讶的嘴巴没合上,原来怀了皇上遗腹子的不是高语姍,而是荣娘。 太皇太后之前可能就是打算让高语姍抢了荣娘的孩子,可惜孩子没了。 她踮起脚尖去看,就见那荣娘哭喊两声,视线就落在了丽太嬪身上。 “我脚滑,我不是故意的,我……” 丽太嬪慌张的往后退,荣娘满身是血的站起来,衝著丽太嬪就冲了上去,两人齐齐撞上柱子。 死没死的宋絮晚没看清,只知道两个人都躺著不动了。 而皇位唯一的继承人二皇子,也在这个时候被嚇昏晕倒,皇室正统只剩下几个寡妇。 大殿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连念一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短暂的安静片刻,季墨康首先大步跨到太皇太后身边,討好道:“祖母,孙儿守护您。” 他父亲是孝明帝亲弟弟,要是二皇子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活不长,他可是血统最近的宗室,这皇位理应是他来坐。 季墨康一动,念一也反应过来,他立刻开口,威胁季墨阳道:“摄政王,孝明帝一脉是窃取皇位才入了正统,偷来的终究要还回去,如今正好受到了天谴。 还请摄政王做主,从太祖血脉里重新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以安万民之心。” 从太祖血脉里选择一个,而不是从宗室里选择一个,念一这是把被贬的宗室也算在里面,就差把彰武王遗腹子给算上了。 季墨阳轻声一笑,还没有开口,季墨康首先跳了出来,指著念一道:“老禿驴,皇位有谁继承,轮的到你来说嘴,太皇太后还没有发话呢。” 念一转头看向跳樑小丑一样的季墨康,和煦的笑容从脸上慢慢消失,他不紧不慢道:“王爷,你不愿意弒君,杀一个宗室应该不要紧吧。” 正要跳脚的季墨康立刻头皮发麻,他看了眼脚边躺著的五六具尸体,突然觉得有些腿软。 季墨阳杀季墨昌磨磨唧唧半天不动,杀他应该就是眨眼的功夫吧。 他的手火速离开太皇太后的胳膊,在眾目睽睽之下退到宗室那一群人中间,简直当刚才的蹦躂是眾人的错觉。 季墨阳轻蔑的瞟了一眼,再次去看念一:“法师多虑了,如今皇室凋零,本王和太皇太后自然会从宗室里选一个最德才兼备的人选出来,不知法师能否把本王家眷放了。” 正看戏的离月立刻打起了精神,差点都忘了自己正被人挟持。 念一自然不肯放出人质,他听著山下嘶吼声越来越近,笑道;“並非老衲不信王爷,只是十几年来,这皇位上的人都是尸位素餐,还请王爷再次立誓,要选高祖血脉里面,最有才华的人,保证將来的君王有守护天下百姓的能力。” “那不就是本王!”季墨阳失笑出声。 念一脸色一僵,这才想起来季墨阳可是得过状元,他脸色黑了下来,更直白道:“王爷已经立下誓言永不谋权篡位,王爷自然不能继承大统,请王爷选出除你之外最有才华的。” 季墨忠今年已经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做官,念一早就查清楚了,宗室子弟里,连个考上秀才的都没有。 只要按照才华这一条路去选皇帝,季墨忠一定会被选上,还不会背负上谋反篡权的恶名。 他翘首以盼等著季墨阳的承诺,就见季墨阳侧身往旁边退了几步,把躺著的季墨忠露出来。 “法师,可认识这个人?” 念一透过人群,看著躺在地上的季墨忠,脸色瞬间煞白,差点没控制住要跑过去查看。 抬眼,他和季墨阳隔著几具尸体对视,彼此都想把对方碎尸万段。 到了此刻,念一明白,两人互握人质,这是开始明牌对抗了。 第470章 终场 他阴狠的看著季墨阳,很想杀了周景黛泄恨,但是看到躺在地上的季墨忠,又只能按兵不动。 念一紧张的想著怎么才能在不伤害季墨忠的前提下,获取最大的利益,只听山脚下的廝杀声越来越近了。 山脚下,领著五万精兵的刘宏,拿著大刀像是砍西瓜一样,把京郊大营的士兵砍的尸横遍野,节节后退。 等退到半山腰,京郊大营所剩兵力,估摸著也就是剩下一万有余,刘宏看著远处的皇陵,都想提前庆祝胜利,好让天上的彰武王安心。 “兄弟们,一鼓作气,把高姓贼子全灭,还我江山清明。” “先杀高尚书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今日登上皇陵者,世代税赋减免。” “杀!杀!杀!” 西北军的勇猛,让京郊大营士兵嚇得再也扛不住,纷纷丟弃兵器往山上逃去。 刘宏提著大刀,简直是閒庭信步一步步往前,眼看著胜利在望,嗖的一声,林子里射出一支箭,擦著刘宏肩膀而过。 他不过一个愣神,背后有人一把匕首就扎进了他的大腿。 “杀!杀!杀!” 突然,密林里衝出密密麻麻的箭矢,打的西北军寸步难行,不少人都负伤滚了下去。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隱在暗处的沈乐山,看著刘宏乱了的队形,精疲力尽的士兵,就知道这一仗,稳了。 他提著弓箭,先魏明时一步喊杀出去,北境守株待兔的士兵,犹如洪水一般往下涌去,瞬间淹没了没有反应过来的西北军。 大殿里,念一听著嘶吼声明明近了弱了,战斗应该是要结束了,怎么廝杀声突然又大了远了,这些人不往皇陵打来,难道还退回去不成? 没有人手下去打探,念一只能儘快把催促季墨阳,承诺把季墨忠推上皇位。 “王爷,没多久,山脚下的高家兵力就会被全灭,从此季家江山再无旁人威胁,不如我们击掌盟约,只要王爷按照才华选皇帝,新帝登基后立刻辞官,此生永不谋权篡位,老衲愿意释放你的家眷。” 一个誓言而已,季墨阳立刻就要开口,念一又道:“用周大小姐的性命发誓。” 季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本人季墨阳……” “报!” “报!” “报!” 一连几声报信,大殿门被人从外推开,沈乐山咧著大白牙进来了。 他朝著季墨阳抱拳行礼,笑道:“王爷,幸不辱命,刘宏那小子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被魏世子追著打呢。” “不可能!”念一不信,刘宏那些兵力,怎么可能打不过京郊大营那些吃閒饭的。 季墨阳高悬多日的心,终於放下来,他拍了拍沈乐山的肩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父亲,姑祖母!” 这时,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跌跌撞撞的进来,扑到高尚书面前,才敢喘口气。 “父亲,太皇太后,幸好魏世子及时领兵前来,围歼了那西北反贼,臣不辱使命。” 说完,这位高小將军便晕了过去,高尚书庆幸之余,又疑惑道:“那魏世子不是整日去剿匪,领的哪里的兵前来救驾?” 季墨阳含糊道:“兴许是剿匪途中发现了叛军足跡,就地领的勤王军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是啊,如今京郊大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皇上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实在不是纠结魏世子兵权的时候。 季墨阳再次抬眸,这次,他心情大为放鬆,真心的笑容也掛在了嘴角。 “法师,还不放人吗?” 他视线从念一的脸上,回头转到躺在地上的季墨忠脸上,笑道:“是今年新晋的翰林吗?” 大家不明白季墨阳为何总是关注地上躺的那个人,只有念一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王爷!” “谋反之事是我等不满天下苍生受苦才做的,和任何人无关,別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哦?”季墨阳挑眉,表示怀疑。 听著山脚下几乎快听不到的嘶吼声,念一闭了闭眼,知道大势已去。 再睁眼,他眼中满是决绝:“王爷,只要您发誓,永远不杀高祖血脉,老衲立刻放了你的家眷。” 季墨阳看著念一悲戚的面容,讥笑一声:“本王在此立誓,此生绝不杀害任何一个高祖血脉,若违此誓,周大小姐死无葬身之地。” 这下,念一终於放心,季墨忠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於世人,只要季墨阳愿意放过,至少以后季墨忠还能像个普通人,活在世间。 彰武王,也算是有个血脉流传。 “阿弥陀佛!” 念一念了最后一句,把念珠放在地上,拿出木鱼里藏得尖刺,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立刻,他身后的和尚们,纷纷开始自杀,只为了守住季墨忠的身份。 那满地的血缓缓流淌,最终还是浸染了静静躺著的念珠。 离月看著身边躺著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嚇得腿脚发软,摇摇欲坠的扑向沈乐山。 周景黛看著季墨阳,也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她正要扑向季墨阳,只见季墨阳看都没看她,转头去扶了太皇太后。 “娘娘,咱们启程回宫吧。” 如今天热,地上这一排排尸体,还得儘快赶回宫办理丧事。 看著尸横遍地,太皇太后神情麻木, 四肢僵硬的迈过尸体,淌著一路血水,心惊胆颤的离开大殿,以往尊贵高雅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变得摇晃起来,看上去老態龙钟。 而站在太皇太后原来位置上的季墨阳,身影却越发的伟岸挺拔,大家心里都明白,今日天色数变,那头上的太阳,一直高悬不改。 不知何时来到寧寧身边的宋絮晚,和寧寧相互依偎著正要跟著太皇太后离去,季墨阳抢先一步,把前面挡路的尸体踢开。 他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开路,让宋絮晚觉得脚下的尸山血海,也没有那么恐怖了,毕竟,这一路走来,他始终护她周全。 不知道人这一生到底要经歷多少磨难,才能得到最终的幸福,看著季墨阳这一路披荆斩棘的走过来,宋絮晚心疼的直掉眼泪。 还好季墨阳幸运遇到她,否则她都要埋怨上天不公,逮著季墨阳一个人磨链。 第471章 落幕 回城的路上,那龙輦凤驾上坐著的人,如今多数已经躺,太皇太后恍惚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她一手握著高尚书,一手握著高语姍,如交代后事般说著自己的谋划。 “魏家的兵不过是合作一次,季墨阳手里没兵,以后咱们高家只要握紧京郊大营的兵权,季墨阳不敢动高家分毫。” 高尚书点头,京郊大营几十万大军,这次只出动八万而已,若不是因为没想到有人谋反,他没有带足够的兵力出来,刘宏绝对不可能有碾压的实力。 以后他握紧兵权,在京郊犹如虎踞龙盘,季墨阳是不敢拿高家如何的。 “侄子明白,京郊大营只认高家,不认皇权。” 太皇太后点头,她转头看向高语姍,嘆了一口气道:“大行皇帝无嗣而亡,哀家回宫后,就召集宗室,从中选一幼儿,过继到季墨昌名下,继承大统,哀家会让你垂帘听政。” 高语姍像是听到了安排,又像是没有听明白一样,木然的点头。 今天事情发生的太多,她还不能思考以后要如何,更何况,她的命运也不是她能思考她能决定的。 只听太皇太后又道:“你也別埋怨自己命苦,哀家看你是少有的命好,虽然刚成亲就守寡,但是以后也少了妻妾爭斗的糟心事情,虽然孩子不是亲生,以后你亲手养大,也会只认你这个母亲,你还少了生育之苦。” 听了这些,高语姍脑子终於动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太皇太后说的那样命好,单就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件事,就很不靠谱。 眼前的太皇太后就不说了,和孝明帝斗了一辈子,另一个马车上的太后,可是因为皇上生母而被刺身亡,养母可见不是好当的。 她不甘心命运被如此安排,兴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她胆子也大了不少,直言道:“太后,为何不能让季墨阳当皇帝,我嫁给季墨阳做皇后,咱们高家还是外戚,我以后还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你糊涂!” 太后握紧高语姍的手,目露精光,恨铁不成钢道:“他要是当了皇帝,以他的精明,高家很快就能被他剷除,你还生孩子呢,你都不见得有命活到三十。” 高尚书在一旁附和:“姑母说的对,他不过摄政一年多,今天这什么西北军,北境军都是他搅合进来的,他要是当了皇上,指不定要怎样翻天覆地呢,幸好他发誓永不谋权篡位,咱们赶紧选个小皇帝上来,绝了季墨阳当皇帝的心思。” 听著侄子如此通透,太皇太后总算欣慰不少,她继续指导高语姍:“在內,你教养小皇帝垂帘听政,在外,你要事事听你大伯的,朝堂的事情,也要听他安排,只要熬到小皇帝长大,你堂哥也掌了权,咱们高家就稳了,你也能享享清福。” “姑母,您放心,我一定会握紧兵权,让咱们高家世代繁荣。” 高尚书擦了把眼泪,扶著太皇太后躺下,然后就下了马车就著手整顿兵力。 马车里的高语姍看著睡过去的太皇太后,陷入了沉思,她当了皇后,马上就是太后,以后也要事事听大伯的? 高家的荣光,要永远落在长房一脉吗,那京郊大营,为何不能是她的父亲,她的兄长掌管。 更別说那个还不存在的小皇帝,將来长大后,真的会孝敬她这个养母吗? 不是亲生的,终归养不熟!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高语姍面容悲戚的流下眼泪,她也只有一辈子,她也想像平常女子一样,有恩爱的夫君可爱的孩子。 就算要为了娘家谋划,那也是为了父亲和兄长,而不是为了长房,他们二房就要白白牺牲。 马车晃悠悠往京城驶去,她很快就要再次进入那犹如坟墓一样的宫殿,就像她的人生,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就等著她哪天尸体凉透,合棺盖土。 等再次入宫,她的一生就真的只有等死了,她面上悲戚慢慢不见,一丝丝阴狠爬上来,直到她拿起枕头,直接捂到太皇太后的脸上,阴狠尽现。 枕头下的人,不过浅浅挣扎一下,就再也没了反应,高语姍脸上终於有了久违的笑容。 没多久,前进的队伍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嚇得马车里的女眷个个瑟瑟发抖。 高尚书听到高语姍的尖叫,和几个重臣一起火速来到太皇太后的车驾前,他先一步打开帘子往里看,入眼就见到太皇太后早已没了呼吸,且面色紫红,显然是被闷死的。 “大伯,我不过瞌睡一下,谁知一醒,太皇太后就没了气息。”高语姍瑟瑟发抖道。 高尚书被高语姍的话气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马车上只有高语姍一个人,凶手是谁不言而喻,他要是指出高语姍杀了太皇太后,那高家仅剩的皇后也没了。 从此高家在宫廷就没了助力,因此,他现在竟然还要帮著高语姍遮掩。 “高尚书,怎么回事?”季墨阳也走了过来。 高尚书握紧车帘,一狠心放下,不让別人看到太皇太后的遗容,他捂著脸放声大哭:“太皇太后薨了,娘娘啊,您怎么就走了,您说了要从宗室过继大行皇帝的嗣子,可是还没来得及做呢,没了您,大行皇帝怕是要后继无人啊!” 眾臣听著这意有所指的哭声,都不著痕跡的瞟了季墨阳一眼,然后纷纷低下头假装拭泪。 季墨阳鬱闷的吐出一口气,大家是多怕他谋权篡位! 他沉声道:“既然是太皇太后遗言,等入了宫,本王就吩咐礼部,立刻按照宗室玉牒选拔,不会让大行皇帝后继无人的。” 很快,整个队伍就传开了,太皇太后突然薨了。 “刚才不是好好的,这么突然?”有人问道。 “兴许就是嚇得,这会子才嚇到心里去。”有人解释。 今天这一天死的人太多,大家已经没了特別的反应,个个都神情肃穆,偶尔感嘆一句:“这一届的钦天监不太行。” 车队里,唯二开心的不能自已的人,一个是閔绒雪,一个是周景黛。 第472章 选嗣 閔绒雪听到太皇太后死了,觉得季墨阳登基的阻碍又少了一个,如今放眼天下,谁还能阻止季墨阳做皇上。 至於季墨阳之前的誓言,反正都是用周景黛的性命做的做赌注,不打紧,反正她要做太后。 太皇太后以前就说她有凤命,果然,她真的就是这个命格。 周景黛倒是没想著做皇后什么的,只是被季墨阳偷偷的爱恋著那么多年,已经足够她骄傲的了。 那可是天底下最有才华,最有权势的男子,竟然偷偷的爱恋著她那么多年,还当著满朝文武的面,为了她差点杀了皇上。 这样的痴情,这样的绝恋,怕是史书上都没能找到一个。 她一遍遍闭著眼睛回想当时的场景,嘴角的笑容肆意扩散,她才不在乎同在马车里的庄青远。 夫君宠妾灭妻,她转身嫁给摄政王就是。 庄青远一肚子窝囊火,只能强忍著不表露,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季墨阳,说出他从来没有和周景黛同房的话,来换取九族安康。 隨著车队进了皇宫,丧钟隨即敲响,百姓们听著连绵不绝得钟声,诧异道:“到底死的是谁?” 有消息灵通的,赶紧掰著手指头开始算起来:“皇上,太后,太妃,摄政王妃,听说还有个怀了龙嗣的妃子,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太嬪,哦对了,还有太皇太后。” 百姓们觉得这人八成是疯了,笑道:“照你这么说,那宫里还有人吗?” “怎么没有,皇后,寧妃,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二皇子。” “那就是二皇子继位了?”有人问道。 “谁知道呢?” 此时宫里,满朝文武及其家眷都在哭丧,季墨阳和宗室重臣则在一起商量,选择哪个宗室子弟过继给大行皇帝。 季墨康看著自己被排除在外,急的团团转,他可是血缘最近的宗室,二皇子生死不明,应该是他当皇帝才是。 几次试图插话没人理,季墨康绕了一圈找到了高语姍,他自信自己有杀手鐧,不怕高语姍不同意。 “皇后娘娘,如今宫里您位份最尊贵,嗣皇帝的抉择,那群人怎么能不请您过去商量,以臣看,將来新皇继位,也未必会尊重您。” 披著一身孝的高语姍,冷冷瞥了一眼季墨康,不耐烦道:“你叫本宫出来就这事?本宫可没过功夫和你閒话。” “哎,皇后娘娘別走,臣有要紧事。” 季墨康四处打量一下,发现只有高语姍的心腹,他才小声道:“娘娘,您不如和高尚书提一下,扶持我登基,我发誓,等我登基之日,就是册封你为皇后之时,那时,娘娘您就能有亲生的儿子,不怕收养的孩子防备您。” 看著季墨康眼里的精光,高语姍轻笑一声,她倒是想改嫁,可惜那人不是季墨康。 “好啊,只要你能说服我大伯和宗室王爷。”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季墨阳急不急,只要季墨阳还对权利著急,必定会想方设法代替季墨康。 到时候,她就是季墨阳的皇后了。 季墨康听了这话,激动的就要找自己的父亲商议,他父亲身子不好,躺在床上已经半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父亲抬出来,帮他爭取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路雀跃的回到家,季墨康就发现父亲成王已经被人抬了出来。 他大喜:“父王,你这是要去宫里,为儿子的前途奔走吗?” “世子,您终於回来了,我们被人赶出来了。”管家扑到季墨康身上大哭。 “怎么回事?” 季墨康脸上一沉,怒瞪著那些进进出出,正往外抬东西的陌生人。 “瞎了眼的狗东西,这里是成王府,也是你们可以胡乱为非作歹的地方?” 他一脚就要踢过去,立刻被管家拦住,劝道:“王爷,那是摄政王府的人,閔太妃说这里是以前的广阳王府,我们不配住在这里。” “什么!” 季墨康踢出去的脚默默收回,一天没有登上皇位,他就一天没有和季墨阳叫板的实力。 “先把王爷抬去別处安歇。” 他转头再次回到皇宫,打听著高尚书的行踪,他一路找了过去。 没多久,他就看到高尚书正和一人在低头商量什么,抬眼看到他过来,高尚书还十分热情的把他拉过去。 “成王世子,有个事正要找您,我们眾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宗室里找个三四岁的孩子过继,您也明白,孩子太小容易夭折,太大又怕孩子认人,將来只认自己亲生父母,不认皇后娘娘。 正好有几个人选,让您一起参谋参谋,一个是楚王世孙,这孩子父母双亡,身世正好,就是听说这孩子不机灵。 还有一个是晋王家的孙子,虽然父母在世,但是晋王说了,这孩子不傻不精,只要这孩子登上皇位,父母可以马上病死,不让皇后娘娘碍眼,就可惜不是嫡出。 对了,还有鲁王家有个孙子,简直无可挑剔,就是太聪明不好控制,不对,过慧易折,您觉得……” 季墨康满脑子的火热,被高尚书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之后,直接不知道说什么了。 高尚书倒是很积极的拉拢季墨康,笑道:“您是血缘最近的宗室,您和成王支持哪个,其他宗室才不好多说什么,您可要站在我们这一边,不能让摄政王一手遮天。” “世子,这几个孩子您可见过,都怎么样?”高尚书还等著季墨康回话。 季墨康心口被堵的喘不过气,憋屈道:“选个孩子,岂不是还要季墨阳摄政,他心狠手辣,咱们怕是都没有好日子过。 不如选个成年宗室,比如我,我若登基,季墨阳再也不能摄政,而且我愿意娶高皇后为皇后,不介意她是二嫁之身,將来我们的孩子,也是高家的外甥……” “这个。” 高尚书谨记太后的教诲,一定选个奶娃娃出来,让高语姍亲自教养,要是选个成年的,没几年怕是就要清除高家这个外戚。 而且选季墨康,季墨阳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第473章 殉葬 他连连摆手:“世子说笑了,太皇太后临终前说了,一定要帮大行皇帝过继子嗣,您是平辈,不合適不合適,那个,我们回头再说。” 高尚书逃也似的走了,生怕季墨康追著他不放。 找到高语姍,高尚书把这几个孩子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道:“你让嬤嬤找著几家的女眷下人打听一下,咱们好摸个底,等这几个孩子领进宫里来的时候,也能选个最合適的。” 高语姍淡淡瞥了高尚书一眼,婉拒道:“养別人的孩子总是不靠谱,不如还是让季墨阳登基,本宫做皇后。” “你想都別想。”高尚书气竭。 “太皇太后都说的清清楚楚,我们玩不过他,最好是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上来,你垂帘听政,我们俩內外联合,才能勉强在季墨阳手下保住家族荣光。 传位给成年宗室,生一个自己孩子的想法,你趁早断了,还有,我现在是命令你,不是和你商量。” 高尚书一甩袖子走了,一个毛丫头,当了几天皇后,真是翅膀硬了。 “呵呵!” 高语姍看著自己一身孝服,轻笑出声,她才不想当寡妇,谁当皇帝,岂是高尚书一人说了算。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她直接找季墨阳就是,她不信季墨阳不想做皇帝。 想到季墨阳对周景黛那深沉的爱恋,高语姍决定好好和季墨阳说说,软硬兼施,她不信季墨阳会拒绝。 听说高语姍求见,季墨阳纠结半天还是去看看,如今皇嗣的决定事关重大,这个名义上的皇后,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娘娘何事?” 高语姍看著季墨阳英朗的面容,沉稳的身姿,气吞山河的气势,这样的男子,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夫君。 她忽然有些娇羞,不过转瞬就抬起下巴,她是当朝皇后,配得上季墨阳。 “王爷和周家大小姐的感情,实在是感人,本宫不是嫉妒的人,若是王爷登基为帝,册封本宫为后,本宫绝对帮王爷,把周家大小姐不损名声的抬进宫里来。” 季墨阳微讶,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王爷,这万里江山您触手可得,真的甘心给一个奶娃娃吗?不如我们联姻,將来这江山由我们的孩子继承,岂不比便宜別人的好?” 面对高语姍的循循善诱,季墨阳只有轻笑,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要想前进一步,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可不必在这种时候,靠娶了季墨昌的遗孀来得到。 “本王发过誓,此生绝不谋权篡位,只做一个宗室王爷。” “不过就是一个誓言,还是王爷就这么在乎周大小姐的命,捨不得她经受一丁点的诅咒?” 高语姍气的差点控制不住怒火,好在她知道自己处在求人的位置,忙討好道:“本宫承诺,她进宫后,给她贵妃的位份。” 季墨阳还是摇头,甚至都不想再和高语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王爷,你就不怕你的偏爱,会害了周大小姐吗?” 高语姍发现季墨阳竟然真的不怕,脚步不停直接消失了。 怒火中烧的高语姍,立刻来到停灵的欑宫,不敢真的伤害周家大小姐,她可以试图伤害周景寧,引起季墨阳注意。 “寧妃无子,按例赐死,来人送寧妃上路。” 正在打瞌睡的寧寧,立刻被惊醒,孟姑姑一个激灵,推著过来的嬤嬤大喊道:“你们敢!” “本宫是皇后,有何不敢!”高语姍居高临下道。 嬤嬤们立刻就要再次上前抓寧寧,跪在远处的宋絮晚扬声道:“住手!” 她慢慢走到高语姍面前,无视礼节,直接威胁道:“如今皇室凋零,皇后娘娘把宫里的人都杀了,不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自己吗?” “放肆!” 高语姍一声怒吼,抬手就要指挥人把宋絮晚拉下去,被宋絮晚一脚踢开。 “你敢威胁本宫?”高语姍怒瞪著宋絮晚。 宋絮晚毫不示弱的瞪回去,都什么时候了,高家人还看不清形势。 “臣妇可不是威胁,谁知道眼下会发生什么事情,皇陵之乱那么突然,如今这种诡异的时候,皇后娘娘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也不是不可能。” 周围还跪著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皇陵正殿里发生了什么,她们虽然並没有亲眼所见,但是看到那一个个尊贵的人被抬出来,她们也明白,今时今日,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宋絮晚保不住会不会发疯,突然捅死高皇后,那样一来,寧妃可就是后宫唯一的高位了。 大家屏住呼吸,等著围观接下来血腥的场面。 显然高语姍没想那么多,她更考虑自己的面子,大庭广眾之下,她一个皇后被一个臣妇威胁,实在是丟人。 她固执的有些疯狂:“本宫是皇后,本宫要赐死谁就赐死谁。” “来人!” “皇后娘娘!”宋絮晚再次扬声打断。 “皇上是中毒身亡,死因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夏贵妃还在被关押,皇后娘娘这么急著肃清后宫,让整个后宫只剩下你一个主位,莫非是要掩盖什么,还是弒君之人另有隱情?” “你休想血口喷人!”高语姍高亢的声音有些虚浮。 她过来要赐死寧寧,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告诉季墨阳,她可以隨意整治周景黛的堂妹,除非季墨阳自己当皇帝,否则寧寧以后有的哭。 谁知威慑不成,竟然被宋絮晚缠上来,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周景寧不仅是周景黛的堂妹,还是刑部尚书的外甥女,万一真的激怒了刑部尚书,太皇太后的死因,也不是查不出来。 她一时间竟然有些进退两难,幸好这一番动静,被人及时告知了季墨阳。 这是发生在皇后和妃嬪之间的斗爭,皇上已经死了,只能由季墨阳带著宗室和重臣过来处理。 他快步走过来,见宋絮晚没被人欺负才缓了一口气,无声的安抚一下,才开始询问。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季墨阳凉凉瞥了一眼高语姍,转头问礼部尚书:“殉葬还没有被废止吗?” 第474章 勾搭 这一问,礼部尚书立刻明白摄政王的意思,这个寧妃娘娘可是周景黛的堂妹,那周景黛又是眾所周知的摄政王心爱之人。 更別说,寧妃娘娘还是刑部尚书的外甥女,他忙拱手行礼道:“殉葬尚未被废止,不过寧妃虽然无子,也是可以过继的。” “不错,大行皇帝子嗣凋零,只有皇后过继,难免將来皇嗣出现意外,不如寧妃也过继一个,以防万一。”宋知简直白接话。 其他人都是一愣,不知要跟著赞同,还是驳斥宋知简僭越,哪有妃嬪过继子嗣的,然后就听季墨阳扬声道:“如此甚好,其他人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他们甚至还后悔自己附和的有些慢了。 高尚书有异议,大行皇帝无子,向来只有皇后过继皇子继承大统,哪朝哪代也没听说先帝嬪妃过继皇子的。 可恨他如今势单力薄,就是硬著头皮反对,也没有人赞同他说的话,何况还有个只会捅娄子的高语姍,他气的都想清理门户了。 等人群散去,高尚书恨不得甩高语姍一个巴掌:“愚蠢,那寧妃是谁,她不显山不露水,你动她做什么。 现在你满意了?不仅你有儿子,她也要有儿子了,万一將来你养的儿子养不大,这皇位可就会落到她养的儿子手里。” 高语姍也被气的直掉眼泪,本来她是唯一的太后,若將来她养的儿子真的不幸早夭,那寧妃岂不是也能母凭子贵,更进一步? 可是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不过是试探下,让季墨阳不得不弯下腰和她谈判,谁知会弄到这个地步。 “你给我老实点!”高尚书气个半死的走了。 宫里闹剧轮番上演,閔绒雪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关心,她只一门心思的把成王府,变成以前的广阳王府。 “太妃,您別忙了,这一应布置奴婢都记得,奴婢让人去布置,保管和以前一样,让太妃你住的舒舒服服的。”马氏在一旁劝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住?” 閔绒雪放下瓶,心情大好的笑道:“哀家怎么会住这里,宫里的人死的乾净,墨儿马上就要当皇帝了,哀家自然是进宫做太后。” “太后?” 马氏激动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兴奋道:“奴婢听说王爷发了誓,此生绝不谋权篡位吗?” “一个誓言而已,毁了就是,再说,那是老和尚和太皇太后逼著墨儿发的誓言,现在他们都死了,墨儿做什么还要坚守。” 閔绒雪扶著马氏的手,慢慢坐在太师椅上,畅想著將来內外命妇跪拜她的场景。 “宋絮晚那个贱人,是时候赐死了,不能让她玷污了墨儿的名声。” 马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夫人?为何要赐死她,她可是宋尚书妹妹。” 閔绒雪气的想把马氏扔出去,大好的心情差点被破坏,不过不急,先把宋家满门抄斩,再赐死宋絮晚不迟。 “走,进宫。” 姍姍来迟的閔绒雪,一进宫就听说季墨阳和大家已经商议好,让皇后和寧妃各自过继一个孩子,皇位也由皇后的继子继承。 “什么?” 閔绒雪急的差点晕过去,季墨阳是傻了不成,到手的皇位就这么不要了? 她立刻找到季墨阳,一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季墨阳登基。 季墨阳懒得废口舌,直言道:“先不说我立誓不守,以后谁肯信我,就说这朝廷里,高家手握那么多军权,我若强行登基,不是让朝廷再次陷入动盪,狼烟四起的龙椅,我坐得稳?” 似乎是有些道理,还要搞定高家才行,閔绒雪没注意季墨阳已经走了,她低头一直想著怎么能说动高家,再抬头就见到高语姍站在不远处。 两人行礼后,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很快就说到了正事上。 “朝廷因为皇权交替,动盪至今,若是让奶娃娃当皇帝,俗话说主少国疑,娘娘,以臣妇之见,不如让摄政王登基,皇后就从高家选出,一来江山稳固,二来也不至於寒了太皇太后老人家的心。” 这话真是说到高语姍心坎里了,她立刻握住閔绒雪的手,激动的差点喊娘。 “太妃,本宫也正有此意,不瞒你说,本宫大婚后並没有和皇上圆房,若是王爷同意,本宫代表高家,愿意和皇上修百年之好。” 閔绒雪听说高语姍要嫁过来,她一时愣住了,让季墨阳娶个二嫁的女子当皇后,似乎有些太丟人了吧。 她试探的抽回自己的手,嘴上热情不减:“那感情好,我去劝劝王爷,娘娘回去劝劝高尚书,咱们两家齐心协力,总不能让皇位落到別家手里。” “正是呢。”高语姍激动的合不拢嘴角。 到了晚间,季墨阳出宫去见宋絮晚,经歷了寧寧差点被赐死事件,季墨阳本来已经放鬆下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如今宫里高语姍为尊,以后这几十年,寧寧岂不是事事要受到高语姍辖制,寧寧那个孩子自由散漫惯了,这下半辈子怎么熬? 季墨阳揪心,以后寧寧受委屈,宋絮晚肯定也跟著抹眼泪,他一个王爷,总不能天天去后宫处理事务。 如果他不承认誓言,直接就篡位了呢? “怎么愁眉不展?” 宋絮晚见季墨阳一直盯著茶盏发呆,她绕到季墨阳身后,要帮他揉揉肩甲,被季墨阳拉著又坐到旁边。 他深情的看著宋絮晚,伸手把人拉进怀里,紧紧的搂住。 不过短短一日,两人都像是经歷了几次轮迴,差一点就要做亡命鸳鸯了。 宋絮晚心疼季墨阳始终眉头不展,如今的朝堂,早已是季墨阳一人做主,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忧心。 “大事已定,你还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半晌,季墨阳才疲惫的抬起头,看著宋絮晚真诚发问:“你想做皇后吗?” 宋絮晚的心漏了一拍,季墨阳想做皇上? 是了,这世间哪个男人不想那个位置,尤其是那位置触手可及。 如果季墨阳真的当了皇上,他会封她为皇后吗,一个二嫁之人? 第475章 后位 宋絮晚忽然有些忐忑起来,就算季墨阳真的封她为后,以后后宫里可能也会有別的妃子,她半辈子没有爭过宠,下半辈子要去吃这些苦头吗? 她把头埋进季墨阳怀里,享受著这片刻的安寧,以后季墨阳登基,如今日这般岁月静好,怕是再也没了。 “想吗?” 头顶又传来季墨阳的询问,宋絮晚抬头,见季墨阳满是星光的眼眸中,她的身影忽明忽暗。 她展顏一笑,把之前差点当了孝明帝太子妃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性格耿直,也无贤名,以前父母就说,我若入宫,无法辅佐皇上不说,还能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所以最后给我选了个窝囊的夫君,就是怕我受委屈。 皇后的名头虽好,但是我也有自知之明,可能无福消受。” 烛火跳动,季墨阳眸中光亮忽明忽暗,他在宋絮晚澄澈的眼眸中落下一吻,承诺般低喃:“你父母不让你受的委屈,我也不会让你受的。”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承诺? 要进宫做皇后,但是承诺不让她受委屈,还是放弃让她做皇后? 宋絮晚不想瞎猜,她勉强露出笑容,试探道:“我若是不想做皇后,你会进宫做皇上吗?” 两人四目相对,宋絮晚固执的等著季墨阳一个答案,过了很久很久,季墨阳才长嘆一声,慢慢笑起来。 “我如今只手遮天,连谁做皇上都要我点头,何苦违背誓言谋权篡位要个皇帝的虚名,史书上以后不知道怎么骂我呢,本王不要,晚儿不要的,本王也不要。” 季墨阳重新把宋絮晚按在怀里,他不是一个人,他做什么决定都要宋絮晚和孩子们。 若真的登基为帝,未来变数太多,宋絮晚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受到委屈,他们甚至可能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他这一辈子,为了权利失去宋絮晚和孩子真的值得吗? 再说如今就算不谋权篡位,他手中的权利也和帝王无异,实在不能为了那个虚名, 把他此生最重要的人拉进权利的旋涡,饱受煎熬。 想到寧寧的处境,他想要儘快找机会,好好教训下高语姍,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安分一点。 否则,他不介意冒著和高家决裂的风险,让皇后早早病逝。 次日一早,朝臣结束第一场卖力的哭丧之后,再次商量新皇的继位人选。 三个小孩子直接被带到眾人面前,高尚书默默走到高语姍身旁,指著其中一个孩子道:“选晋王的孙子,晋王承诺把郡主嫁给你堂哥,以后咱们和晋王府永结秦晋之好,皇上就是长大之后,也会自然亲近咱们高家。” 高语姍听著好处都让大房占据了,二房什么好处都没有捞著,看著面前的三个孩子,她再也很难露出什么善意。 当著重臣的面,她不好给高尚书甩脸色,只假装谨慎道:“既然將来是大行皇帝的子嗣,不如看看谁更有缘分,让三个孩子都先去哭丧吧。” 三个小孩被人领去给季墨昌哭丧,都是出身尊贵的小公子,还都是小孩子,別说哭丧了,三个小孩差点围著棺槨跑起来玩耍,被人阻止后,几个小孩又哭又闹,简直是体统尽失。 高语姍黑著脸道:“看样子没有一个和大行皇帝有父子缘分。” 高尚书气的七窍生烟,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宗室那么多小孩,重新选就是。 趁著重新挑选人的间隙,閔绒雪再次在季墨阳耳边吹风。 “你也看到了,小孩子当皇帝像什么话,万一以后长大荒淫无道,苦的可是天下人。 我不是劝你一定要篡位,只是你读书那么多年,也要想想天下百姓,放眼天下,谁比你更有才华,更能守护好这万里江山,天下黎民百姓。” 既然承诺了宋絮晚不做皇帝,季墨阳心底那一点激盪,早就平静下来,人生有舍有得,他此生能有宋絮晚,比要什么皇位都知足。 他面无表情的看著閔绒雪,轻笑道:“母亲也知道,我深爱晚儿,我若是登基,必封她为后,那时你为太后,必定日日欺负她,我岂不是日日为难。 这样,母亲要是愿意出家,放弃太后的尊號,我便篡位又如何,我做梦都想让天下人都跪在晚儿的脚下。” 閔绒雪被季墨阳一番言论气的脸色一阵青一红,她叫季墨阳当皇上,就是为了当太后, 如果季墨阳当了皇上,宋絮晚当了皇后,而她成了尼姑,她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季墨阳看著閔绒雪精彩纷呈的脸,好声好气的又问了一次:“如何?母亲只要出家,我立刻就篡位?” “你休想!”閔绒雪牙齿都要咬碎了。 季墨阳心情大好的抱著胳膊,毫不客气道:“那我倒是怀疑,母亲真是为了我,为了天下黎民考虑,还是为了自己当太后,才怂恿我篡位。” “我当然是为了你,为了百姓。”閔绒雪坚持。 “那就出家吧。” 閔绒雪被堵的喉咙儘是腥甜,她指著季墨阳,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糊涂,你为了气我,你……” “太妃,皇后娘娘有请。” 不远处一个嬤嬤喊了一声,閔绒雪咽了一口血,僵硬的转过身躯,向嬤嬤走过去。 再次见到高语姍,閔绒雪觉得,同是二嫁之身,高语姍看著顺眼多了。 心怀鬼胎的高语姍和閔绒雪再次埋头商量,可惜还没有商量个所以然,就听说新的嗣子已经选出来了。 “什么,本宫还没去,怎么就选出来了?” 等高语姍带著閔绒雪急匆匆走到灵堂,就见一个奶娃娃哭的死去活来,周围不少人都说:“小小年纪,如此孝顺,大行皇帝后继有人。” 高语姍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孩子在家被大人教好的,这么会装哭,明明心思不纯,怎么就扯上孝顺了。 可惜,她晚来来一步,孩子的名字已经从原来的父母名下,在皇室玉牒上,更改到了她和季墨昌的名下。 第476章 美男 高尚书也第一时间小声警告她:“这是齐王的孙子,我和齐王把条件都谈好了,我也亲眼看著这孩子的生母被勒死,绝没有后顾之忧,你不准再胡闹。” 季墨阳无视高尚书和高语姍的小动作,如今他是王朝真正的“皇上”,选出来的奶娃娃,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他懒得放在心上。 “臣季墨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隨著季墨阳一声高喊,满朝文武立刻跟著跪拜。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高语姍仿佛看见自己已经躺在坟墓里,有人铲了一铲土放到撒在她身上,她离彻底入葬又近了一步。 心灰意冷的不止高语姍,閔绒雪在大家高呼万岁的时候,直接晕倒了,她的太后尊號啊! 醒来的閔绒雪受不了刺激,闹著要下床去找季墨阳。 “胡闹,这简直胡闹,怎么能把皇位拱手让人!” “太妃,您慎言吶,皇上已经在大行皇帝灵前继位,您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到,王爷可是会被人忌惮的。”马氏苦劝。 “我还怕他一个小皇帝,我让墨阳立刻废了他!” 閔绒雪没能走出王府,就被离月拦住。 “母妃,哥哥让我过来看看你,说你再胡闹,就让我陪著你去寺庙静静心。” 閔绒雪老实了,可半夜实在睡不著,她爬起来就开始扎小人,恨不得把小皇帝囊死。 同样挺尸了几天的高语姍,觉得人生不能就这样放弃,天无绝人之路。 她再次找到季墨阳,破釜沉舟道:“王爷为了不违背誓言,为了不让周大小姐遭受诅咒反噬,寧愿把皇位拱手让人,可是本宫不愿意,本宫不想把別人的孩子养大,以后仰人鼻息生活。” 季墨阳听得莫名其妙,如今皇上名分已定,高语姍还能如何,他挑眉等著高语姍继续。 高语姍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在皇陵时,太皇太后说过,本宫有孕在身,本宫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你们选的小皇上,本宫不认。” 季墨阳面露惊讶:“娘娘不是没有怀孕?” “是。” 高语姍昂起下巴道:“现在是没有怀孕,但是有摄政王在,本宫一个月內未必不能有孕,到时候本宫生下我们共同的孩子,顺理成章就能继承皇位了。” 季墨阳脸色几经变化,终於明白,高语姍根本不知道他吃了绝嗣药的事情,才会想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给死去的季墨昌戴绿帽子? 呵呵,他若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何必让高语姍生。 他对高语姍的建议不置可否:“太后娘娘怕是失心疯了,本王不会和你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以后这种话也不要再提,不然本王有的是法子,让娘娘后悔今日之语。” 没想到连这种不毁名声的法子,季墨阳都不肯用,季墨阳就这么看不上皇位? 高语姍真的要疯了,她口不择言道:“反正那皇位上的人,只能出自本宫之腹,要么光明正大娶本宫,王爷要么偷偷和本宫生孩子,否则……” “否则如何?”季墨阳轻蔑道。 “否则本宫就毒杀了小皇帝,如今这个局势,大家只会认为是王爷想谋权篡位毒杀小皇帝,以后你扶持一个,我杀一个,百年以后,王爷在史书上的名声会是什么呢,让我猜猜,毒杀了五个小皇帝?还是毒杀了十个小皇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季墨阳轻慢的面色慢慢变得严肃,他没想到高语姍已经癲疯到了这个地步,若她真的不要命的杀皇帝,传出去,还真有可能被认为是他下令毒杀的。 深吸一口气,季墨阳闭上眼缓缓吐出来,如今朝廷刚经歷一场浩劫,他本来谋划著名用个三五年除去高家,如今看来,是事不宜迟了。 “本王好好想想。” 季墨阳不敢激怒高语姍,她担心高语姍发疯,又找寧寧的晦气,他大半夜守在后宫也不合適。 回到家,季墨阳立刻就和宋絮晚说了高语姍的癲疯之状,商量道:“不如找个祈福的由头,先把寧寧送到寺院几天,等高语姍癲疯之状好了,再慢慢想办法。” “她要和你生孩子?让你们的孩子继承皇位?” 宋絮晚不由得心慌,高语姍竟然有如此想法? 想到高语姍差点要赐死寧寧,她更是后怕的浑身发抖,这种心惊胆颤的日子,她是一日都不想过。 “你別怕,她疯了,我可没疯。” 季墨阳立刻紧紧抱著宋絮晚安抚,生怕宋絮晚有所误会,他轻声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高家设下的计谋,故意引我上鉤,我没有那么笨。” 宋絮晚低头想著,高语姍如今疯癲的状態,未必没有真心喜欢季墨阳的成分,不然为何找季墨阳偷奸,她要是找季墨康偷奸,然后坚称自己有大行皇帝的遗腹子,在高家的运作下,也不是不行。 “她真的说要杀小皇帝?” 季墨阳点头,眉头紧皱道:“真的快疯了,还说要接连杀,我现在又不能动她,不然高家肯定会反,如今千头万绪,太乱了容易出事。” 连皇帝都敢一个接一个杀,那高语姍现在疯癲的状態,高家人未必不知,或者说,她要是做出什么疯癲的事情,大家应该也能接受。 她不想主动害人,但是为了寧寧,为了不让季墨阳被一个疯子纠缠,她不能冷眼旁观。 “你知道吗,这两天大家都在传,成王世子季墨康想当皇上想疯了,在灵堂前哭的比死了爹都伤心,你觉得,假如……” 宋絮晚趴在季墨阳耳边,小声说出自己的计划,问道:“可行吗?” 季墨阳不置可否。 “你牺牲一下,用个美男计,以后就能一劳永逸了。”宋絮晚怂恿道。 季墨阳坚决不想色诱高语姍,但是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夜,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宋絮晚的吩咐,认命进宫出卖色相。 一早,季墨阳主动找了高语姍,他故作深沉道:“娘娘之前所言,本王回去想了一夜,娘娘说与本王生个孩子,当做季墨昌的遗腹子继承大统,是故意试探本王有没有谋反之心吗?” 第477章 情书 高语姍一愣,没想到季墨阳还有这个担心,她立刻发誓:“本宫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季墨阳满目含情的看著高语姍,柔声道:“本王不信。” “若是本王真如娘娘所愿,前来应约私会,娘娘提前埋伏了人手,到时候本王被人当眾抓姦,怕是会背负上一个欺辱太后的罪名,风险实在是太大。” 处在季墨阳的位置这样想,高语姍十分理解季墨阳的顾虑。 她与季墨阳一直拒绝她,竟然是因为害怕偷奸被抓,而不是看不上他,她还以为季墨阳对周景黛多痴心呢。 她癲疯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娇羞道:“我若真能怀上王爷的孩子,我们母子以后还要靠著王爷过活,我怎么可能算计王爷。” “本王这条命活到今天不容易,娘娘要体谅本王谨慎。”季墨阳开始示弱。 “那怎样你才能放心?”高语姍忐忑的问道。 季墨阳抱臂而立,手指快速的敲了几下手臂,曖昧建议:“不如娘娘写一封情书,约本王私会,若娘娘真的找人来抓姦,本王也能有证据自证清白。 娘娘有把柄在本王手里,本王才相信,娘娘不会为了算计本王,把自己的名声也搭上。” 高语姍点头,季墨阳的担心她理解,这个建议也合理,她写一封情书让他放心就是,为了共同的孩子將来能继承这万里江山,她相信季墨阳不会害了她。 “好,本宫这就回去写。” 急匆匆回到宫里,高语姍心里的小鹿还在乱撞,季墨阳竟然答应了,她抚摸上自己的腹部,这里没多久就会有一个孩子了,一个拥有她和季墨阳血脉,將来登上九五之尊的孩子。 有季墨阳在,这个孩子就算足月生,月份不对,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就算是个女孩,將来她也能继续生,只要生下儿子,季墨阳总能把他们的儿子扶上皇位。 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手握大权的摄政王还是孩子的生父,一生都会默默支持她们母子。 这比季墨阳真的登基娶了她,让她和一眾妃嬪爭宠,日子还要舒心,她开心的笑出眼泪。 高家以后就没有大房什么事情了,什么京郊大营的兵权,什么承恩侯的爵位,都是她父亲和兄长的。 她提笔写下了对季墨阳的刻骨爱恋,然后写明主动约季墨阳后宫私会,甚至她急不可耐的约到了今晚。 季墨阳拿到信的时候,轻笑一声找到高尚书,问道:“刘宏残部追补完了吗,魏世子的兵力也驻扎的京郊,没有扰民吧?本王看高小將军一个人在京郊,怕是无力支应,不如让魏世子以后就留下来吧?” 这一句句看似商量的话语,让高尚书听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季墨阳想夺高家的兵权,休想。 “王爷多虑了,皇上已经继位,下官这就去京郊替换犬子,至於京郊大营,有我一人足矣,魏世子毕竟年轻,还是让他去北境歷练几年吧。” 季墨阳摸著下巴沉思,高尚书紧张的不行,要是季墨阳强势把魏世子安插的京郊大营里,他高家不会一步步被蚕食吧。 “王爷,刘宏从西北带了那么多兵力,如今西北空虚,魏世子军功卓越,带兵去西北镇守更好。”高尚书建议道。 反正是不能让魏世子留在京城。 季墨阳想了半天,难以即刻就下决断:“再看看吧。” 告辞了季墨阳,高尚书马不停蹄的前往京郊大营坐镇,他只要一日把京郊大营握在手里,季墨阳在朝堂上,就不得不对高家礼让三分。 支走了高尚书,季墨阳立刻把高语姍的书信,让人临摹一份,连带著曾经高语姍送的丝帕,一起送给了季墨康。 自从小皇帝继位,哭的死去活来的季墨康也明白,他彻底与皇位无缘了,连皇宫他都觉得是个伤心地,这两天他一直在家里感嘆命运不公。 正颓废著,宫里有个嬤嬤突然找上来,悄默默送了一方丝帕和一封书信,他狐疑的打开一看,整个人先是嚇得脸色发白,很快又激动的脸色涨红。 “康哥哥,姍儿未嫁之时,便已倾慕与君,奈何命运弄人,你我有缘无分。今季墨昌无德暴亡,正是冥冥之中,上天怜悯,让你我再续前缘。 再说国之传承,本应出自我之心腹,延续你之骨血,如此出身,才配承嗣这万里江山,今晚戌亥之交,姍儿候你於玉池小筑,同赏月明,共赴巫山。” 季墨康激动的浑身酥麻,拿著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高语姍这是一直喜欢他,现在想和他偷情生个遗腹子? 虽然小皇帝名分已定,要是高语姍真的能怀孕且及时生下遗腹子,那小皇帝隨时都可能夭折。 即便可能有什么陷阱,但是一想到皇位是自己的儿子去坐,季墨康就什么都入不了脑子。 他立刻吩咐人沐浴更衣,他要用最好的姿態,去征服高语姍。 以后皇帝是他儿子,太后是他情人,真男人,当如此! 激动人心的夜幕,在各方焦急的等待下,缓缓降临。 哭了一天丧的朝臣,三三两两结伴出宫,还没走到宫门,有小公公过来说摄政王有请。 几人对视一眼,看这天色,今晚估计要留宿皇宫,凑合著对付一夜了,明天还要哭丧,真是命苦啊! 隨著小公公来到御书房,季墨阳拉著几位尚书侍郎开始商议。 “国丧期间本来不討论朝政,叫眾位前来,实在是有要事,不得不商量。 慎刑司那边传来审讯结果,大行皇帝毒发前吃的东西,是夏贵妃亲手送过来的,夏贵妃也承认了。 还有这几天,本王也收了不少弹劾夏太后娘家贪墨的摺子,故而这夏太后的后事,是按照太后的仪制继续办理,还是查处夏家后,按律法处理?” “这?” 朝臣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夏贵妃赐死无疑,可夏太后已经死了,死后被废尊號,不知道史书上有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也不能灭了夏太后三族之后,还让夏太后以太后之尊安葬皇陵。 真是左右为难,谁也不想先出头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第478章 偷奸 正在朝臣们低头商量的时候,季墨阳又道:“那位大行皇帝的奶娘没醒过来,诸位觉的给个什么封號好呢? 还有丽太嬪,她醒来拿出了一道圣旨后,也撞墙自杀了,二皇子按照圣旨旨意,提出要出宫建府。” 季墨阳把圣旨拿出来,朝臣们一一查看,都拧著眉不可思议道;“按著手印的圣旨?” “是啊,本王也没有见过,看上去又不像是假的,所以叫大家一起来商量商量,如果是真的,不如就放二皇子出宫建府。” 果然一桩桩一件件都够人头疼的,几位朝臣忘了之前的埋怨,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討论起处理方案来。 后宫里,高语姍早早等在玉池小筑,她知道季墨阳掌管整个皇宫的禁军,她们今晚肯定不会有危险,因此她把自己贴身伺候的人,全部打发走了。 事以密成,在怀孕之前,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偷偷溜进后宫的季墨康,越往前走,越觉得心中惴惴,怎么一路走来都没有人,是高语姍把人都打发走了,还是有人设了个圈套故意引他上鉤。 一会紧张,一会激动,一会惶恐,最终季墨康退缩了,他再也不敢上前,掉头直接回到灵堂,假装开始守夜。 过了一会,他又不甘心起来,很担心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急中生智的他,在灵堂四处逛了一圈,悄悄把那一方丝帕丟了出去。 没一会,有两个宫女捡到,一看那帕子是价值千金的双面绣,立刻捧到灵堂。 “娘娘,奴婢们捡到这个帕子,不知道是哪位夫人弄丟的。” 寧寧拿起帕子看了一眼,打个哈欠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她近日身子不好,今晚没来守灵,明日本宫还给她。” 躲在暗处的季墨康听到这帕子果然是高语姍的,而高语姍又真的没打算过来守夜,可见真的是等著约他私会呢。 寧寧说完,又对宫女道:“对了,摄政王吩咐,太后太妃等人薨逝,未免宫人趁机偷盗,宫殿先封禁起来。 后宫很多地方不准人隨意走动,你们晚上回去注意点,御园,玉池……总之很多地方都別去,那里没人,你们乱跑小心撞见鬼了。” 这下,季墨康心里的疑虑又减了不少,富贵险中求,那里又没人,去看看又何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季墨康小心的往玉池小筑移动,暗处观察的李虎见季墨康进了小筑,一声奇怪的鸟叫就在夜晚乱叫起来。 另一边,灵堂里守灵的人正昏昏欲睡,不知道谁没照看好火盆,一不小心把灵堂烧了起来,顿时人仰马翻的开始救火。 正在御书房商议国事的重臣,立刻在季墨阳的带领下过来查看,幸好人多,火势被及时控制。 新上任的钦天监监正,生怕步了前任后尘,被就地斩杀,马上开始慌慌张张的出来请罪。 “灵堂是“艮”卦,火是“离”卦,灵堂著火是大凶之兆,是为亡灵並未安息,大行皇帝喊冤暴亡,这必是亡灵怨气衝天所致,如此凶兆必伤子嗣,新帝已经继位,帝星紫薇在北……” 礼部尚书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摆摆手道:“囉里囉嗦,你就说怎么办?” 灵堂著火,他们礼部脱不了干係,他是太皇太后的人,这个紕漏处理不了,怕是没多久就要告老还乡了。 钦天监监正偷偷看了眼季墨阳,得到默许,忙又开口道:“帝星在北,去后宫,取后宫之水,让太后和太嬪亲自浇灭火势,安抚亡灵。” 季墨阳看著已经扑灭的火势,扯了扯嘴角道:“走吧,去后宫,去请太后和太嬪。” 此时的季墨康战战兢兢的才进了小筑,他一边给自己打气这是为了子孙后代的福祉,一边谋算著万一被人发现,从哪里跳窗,能及时游水逃走。 小筑內漆黑一片,他不敢喊人,怕周围的人听见,只能摸黑去四处打量人在哪里。 幸好空气中有似有似无的香气传来,他顺著香味过去,朦朦朧朧中看到一张床,把脑子一扔就扑了过去。 床上的高语姍还在忐忑,没想到“季墨阳”如此急色,她內心羞涩又得意,玉臂一抬就和季墨康缠在了一起。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香味越来越浓,两人也越来越热,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很快忘我的开始缠绵起来。 季墨康是青楼常客,他熟练的技巧,极致的温柔,让高语姍初经人事便即刻沉沦。 两人又是为了一份伟大的传承,这么难得的机会,必然是要全力以赴。 正在两人忘我沉沦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无数的火把,顷刻间把漆黑的房间照的犹如白昼,季墨康捂著脸掀开被子就要跳窗,不想被人死死按在床上。 两具相互交缠的雪白身子,刺的朝臣纷纷闭眼迴避。 “啊,是太后!” “太太后,你你竟然……”礼部尚书先一步晕倒了。 怪不得灵堂会著火,是个男人都会发火,不怪季墨昌压不住棺材板。 这是大家押著高语姍和季墨康,再次来到灵堂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 被堵著嘴的高语姍,发了疯似的要往季墨阳身上扑去,那恶毒的眼神恨不得把季墨阳撕成碎片。 可惜她被人死死钳制,寧寧在一旁小声安抚:“娘娘,你留著点力气,等会子有的是机会给你喊冤。” 夜是那么黑,秋日的深夜已经有了一丝寒凉,高家的人却个个急的额头冒汗,只因为大半夜的,高语姍身边的贴身嬤嬤,从宫中密道出来回来稟告,太后偷情季墨康,被朝臣抓个正著。 一家子突然乱成了一锅粥,万一太后被处死,高家在朝堂后宫就没了抓手,以后不谋反就是能被一步步蚕食。 高小將军紧张的呼吸都轻了,他看向夜空,仿佛这无尽的黑暗没有尽头,高家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良久,他叫过高语姍的父亲,密谋道:“二叔,宫中或许是阴谋,我先进宫看看情况,咱们城外有几十万大军,季墨阳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若我一个时辰后能安全出宫,就放红色的烟火示警,若我不能出宫……” 第479章 定罪 高小將军也不知道万一是阴谋,他真的出不了宫怎么办。 “你立刻出城告诉父亲,做两手准备。” 叔侄俩商量了一下细节,立刻做了分头行动,黑暗中,沈乐山看著高家二老爷,悄悄买通东城门守卫,坐著吊篮就出了城,他露出会心一笑。 另一边,高小將军火速赶到皇宫,他们怎么也不可能相信,高语姍会偷情,这肯定是一场阴谋。 幸好,高尚书在城外,手握几十万大军,他就是进了宫,也不带怕的。 高家人来了之后,大家火速开始审问季墨康,高语姍暂时被寧寧看管在另一个厢房。 季墨康实在是胆子小,一五一十的什么都交代了:“是太后勾引我,这是书信,还有一方帕子,被我弄丟了,被太妃捡到我不敢去要。 我和她没有私情,以前从无往来,是她耐不住寂寞勾引我,是她想要个遗腹子,混淆皇室血脉,我是被害的,这个贱人……” 季墨康把自己摘的乾乾净净,句句都在指责高语姍,不过大家只忙著去看那个所谓的书信,没空听他喊冤。 一个个老臣看了那书信后,都面红耳赤,什么共赴巫山,简直没脸看,一国太后怎么如此不知道检点。 高小將军看到书信的时候,只想当眾昏倒,实在是太丟脸了。 “污衊,肯定是污衊。”高小將军不信。 “既如此,那咱们只能审一审太后了?”季墨阳问道。 史书上风流的太后不是没有,可那都是被清算时才审理,如今高家大权在握,高家的太后就被朝臣审理,万一问出点什么,高家真是什么脸都没了。 高小將军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要是高尚书在,肯定有更好的办法,避免高家丟脸, 眼下,为了让高语姍的清白,他只能如此,他只期望这一切都是阴谋。 “审,我高家人行得正坐得端。” 很快,隔壁的寧寧带著披头散髮的高语姍过来,高语姍刚被解除封口,就立刻狂吼:“季墨阳,我要杀了你,你算计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高小將军立刻胸膛挺直,他就知道,这是阴谋,这么多朝臣听著,他倒要看看季墨阳怎么顛倒黑白。 见高语姍疯疯癲癲的要站起来,寧寧指挥著嬤嬤立刻死死按住,然后拿著帕子和书信,一一展示。 “这是不是你送出去的?” 看到证据,高语姍脸色霎时一白,她咬牙道:“是我的没错,但都是给季墨阳的,不是给季墨康的。” “有什么区別,你一个太后私通外男,还好意思叫嚷!”寧寧鄙视道。 高语姍被懟的哑口无言,而季墨阳更是认都不认:“这是赤裸裸的污衊!” 季墨阳满脸委屈道:“大家听到了,她確实在勾引人,不过是被人发现后,恼羞成怒要拉我下水,本王清清白白,她故意冤枉本王。” 这么满脸委屈的摄政王,大家还是第一次见,竟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两句。 而高语姍却气的直直吐出一口血,破口大骂:“季墨阳,你不得好死,你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你骗我你要过来,你竟然不承认!” 不管高语姍怎么嘶吼,季墨阳只一味的喊冤,高小將军所有的高傲都被踩在了地上,他没有逆风翻盘的口才,更没有那个实力。 环顾四周,看到宋知简的时候,他眼光一亮。 “宋大人,这事有有蹊蹺,还请您主持公正。” 眾所周知,宋知简和季墨阳不对付,高小將军满怀期待的等著宋知简翻案,高语姍也期待宋知简看在高家的份上,能给她留一条活路。 在眾人的注视下,宋知简轻了轻嗓子,掀开眼皮冷冷道:“本官办案讲究证据,帕子和书信是太后私通的物证,成王世子是太后私通的人证,这没什么疑问,虽然本官也看不上摄政王的为人,但也不得不说,没有任何证据指明王爷和此事有关联。” 高语姍脸色更白了,宋知简不仅没有给她活路,还往她身上撒了一铲子土。 “我承认我有罪,可我也是被人害的,若不是季墨阳答应我会来,我断不会半夜出去私会,我可以出家,我为先帝祈福,我罪不至死!” 高语姍慌慌张张的想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只要高家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寧寧怎么肯让高语姍再蹦躂,竟然敢污衊季夫子,真是找死。 “高氏通姦,即刻杖杀,晓諭六宫,以儆效尤!” “慢著!” 高小將军慌了,高语姍可以死,但是名声不能坏,高家人还要活在世上,京郊大营的士兵也是有羞耻心的,高家如此名声,以后谁还肯为高家卖命。 “王爷,还请您三思,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我高家必定承你这个人情。” “就是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不然以高语姍的罪行,这是要灭族的!”季墨阳冷冷道。 “来人,赐鴆酒,让太后少受点罪!” 季墨阳一声令下,高语姍立刻尖叫起来:“季墨阳你不怕遭报应吗,是你从中作妖,害我至此,你会……” 高语姍的嘴又被堵上了,她目眥欲裂的扑向季墨阳,还没碰到季墨阳的靴子,就被嬤嬤一把拖走。 高小將军看的双目猩红,双拳攥的咯吱响。 “礼部,擬旨,废除太后封號……” “王爷!” 高小將军下跪恳求,高家名声不能毁。 “王爷,等我父亲来了再做决定,他拱卫京城十几年,您如此急著赐死太后,难免会寒了十几万將士的心。”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季墨阳身居高位,眼神俾倪的看著高小將军。 高小將军虽然跪著,但是昂起的头颅,比季墨阳看上去还高傲,仿佛自己背后真的站著十几万战士。 许久许久,季墨阳轻笑一声:“今晚灵堂著火,这件事大行皇帝也是知道的,高氏今晚必须死,不过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本王给高尚书一个时辰,见高氏最后一面。” “大哥,大哥去找大伯,让大伯救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语姍拉掉了嘴里的帕子,又喊了几声。 第480章 围剿 高小將军看了高语姍一眼,隨即跟著太监出去,开始给城外的高尚书写信,严明事情的厉害,让高尚书即刻进宫,挽回家族顏面。 写完信,他又趁机把示警的烟火放了,示意高尚书宫里没有危险,可以放心入宫。 城外的高尚书此时刚听高家二老爷说明事情原委,正思考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就见天空亮起了烟火。 “姍儿竟然真的偷奸?”高二老爷不可置信。 回想到高语姍数次想嫁给季墨阳没成,高尚书已经不怀疑,高语姍真的会丧心病狂的去偷奸季墨康。 “姍儿当真糊涂,竟置家族荣誉於不顾!” “大哥怎么办,摄政王会不会处死姍儿,告示天下?”高二老爷害怕道。 “他不敢。”高尚书强装镇定。 “我手握京郊东西南北四大营,加起来几十万大军,他要是敢动高家人,要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很快,高尚书就收到了高小將军副將亲自送来的书信,问问他同不同意。 高尚书沉著脸看完信,对高二老爷说:“季墨阳这还不是要我点头才敢决断,他就是虚张声势嚇唬你侄子,等我去了,他指不定要提什么条件给自己找台阶呢,你留在大营坐镇,我进宫去会会他。” 毫无防备的高尚书,骑马来到城门,坐著吊篮就上了城墙,下了城墙后,几个高家护卫已经候在旁边。 骑上马,高尚书慢悠悠往皇宫前行,季墨阳会提什么条件呢?军权是底线,他绝对不能让步,至於其他朝政之事,倒是可以商量。 还有高语姍必须死,这次不死,下次指不定折腾出什么,旁支似乎有个適龄的侄女,可以嫁给季墨阳作为继室,来维繫高家和季墨阳的关係。 慢悠悠走到一个巷子里,高尚书突然警觉,周围似乎静的诡异,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停!” 他话音刚落,一只冷箭从黑暗中破空而至,嗖的一声,擦著他的耳朵过去。 “戒备!” 嗖嗖嗖,四面八方突然无数支箭矢射来,在微弱的月光下,箭矢像是那灾年的蝗虫,铺天盖地席捲而来。 “是谁?”高尚书失口喊出。 太久没有上战场,他已经忘了最基础的保命的法则,黑暗中交战,最忌讳出声。 他这一声高喊,立刻让黑暗中的箭矢涨了眼睛,无数支箭矢齐齐朝著高尚书射去。 高尚书倒下的时候,还没有想明白,季墨阳他怎么敢! “我手握几十万……” 巷子里的声响越来越小,最后连马儿也没了动静,宋知礼才命令制止。 一只火把突然被点亮,很快是更多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巷子,宋知礼骑著马,慢悠悠的往巷子深处行去。 走到高尚书尸体跟前,他耷拉著眼瞟了下,確认死透了才可惜道:“不是说不能毁容,这吊在城墙,人家怎么能看得清是咱们高尚书。” 李虎嘿嘿一笑道:“大人,就是眼上插一支箭,看得清看得清。” 回头看了眼摩拳擦掌的李虎,宋知礼往他肩膀一拍,鼓励道:“叫什么大人,城郊一战你若能速战速决,以后喊二叔。” 李虎惊讶的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皇陵之战的时候,季墨阳就说了保媒,结果忙到现在都没空理他。 若是宋知礼点头,那他就用不著季墨阳了,他激动道:“真,真的?” 宋知礼打马往前,闷笑著直奔城门。 黑暗中城门缓缓开启,只见一条庞大的巨龙往城外京郊大营快速移动。 京郊大营里,高二老爷自从高尚书走后,就黏在了高尚书的椅子上,他左右摸摸,四处望望,原来当京郊大营主帅是这个感觉。 他甚至还吩咐侍卫拿酒过来。 “大人军中不能饮酒。”侍卫小声提醒。 “这是军令!” 高二老爷冷著脸耍横,他现在是主帅,他就是叫几个歌姬过来,谁又能奈他何? 大半夜的,侍卫们也是无奈,不知道从哪里真的搬来了几罈子酒,只希望这位二老爷赶紧把自己灌醉。 如此静謐醉人的夜晚,天上四处烟乱窜,宫里的季墨阳抬头,知道事成一半,一声令下送了高语姍和高小將军上路。 宋府里,宋絮晚抱著小元宝不敢入睡,今晚,她知道又是一场硬仗。 宋知礼带了三分之二的禁军,和全部的五城兵马司兵马出城,万一兵败,季墨阳要靠著几千的禁卫军守城,还不知道勤王的军队能不能及时赶来。 魏明时看著天上的示警烟火,和已经出城的沈乐山商议:“京郊大营虽然几十万大军,但是分四大营镇守,我们对付一营应该不成问题。” 沈乐山点头:“如今高家那老小子在东营,宋大人带人前方夜袭,我们趁机不备在后方合围,联繫其他大营的去路,咱们已经埋伏兵力阻拦,一定要在几大营反应过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东营的人,此战兵贵神速。” 黑暗中了,两人互相打气,再次携手上阵,早就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只待宋知礼前方传来信號,他们顷刻间就能加入战斗。 主帅大营里,高二老爷喝的摇摇欲坠,喝到最后他抱著酒罈子开始哭,不是他钟爱权利,是他女儿今晚要走,他都不能相送一程。 “报!” 突然一个侍卫闯进来,紧张道:“將军,有人夜袭,听那口音,像是皇陵逃散的西北军余孽。” “那就都杀了,姍儿路上不寂寞。”高二老爷喃喃道。 “还请將军调兵,调哪位先锋出战,带多少兵马?”侍卫忙问道。 “多少?我怎么知道,你们那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们?”高二老爷简直无语。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是逃兵,你们十个打一个也能打的过。” 值夜的侍卫知道再纠缠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他掉头走了,好在只是西北余孽,不用全军出动。 正因为如此,人人都不怎么重视,有的將军起来了,听说不过是西北逃兵偷袭,转头又吩咐手下人接著睡。 就这样,大营里一大半的人还在睡觉,后来,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刀已经砍在脖子上了。 第481章 早膳 沉睡的京城百姓,睡到后半夜,突然听到城外喊杀声震天,个个嚇得六神无主,纷纷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听著外面的动静。 这一夜,城外火光震天,廝杀声直到天际將明,才逐渐减弱。 隨著太阳的第一缕光芒撒在京城的街道上,满城的百姓都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先推开门出去,生怕叛军已经进了城,正在肆意屠杀。 季墨阳站在高高的太极殿上,闻著空气瀰漫的血腥味,静静等待首先打破寧静的,是宋知礼进城报喜的声音,还是高家反叛叩响城门的声音。 整个城池静的可怕,连鸡鸣狗叫都没了,大家都在等著那个首先发出声音的人。 太阳一点点拉长人的影子,季墨阳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鬆了又紧。 忽然,他偏头,淡笑著对宋知简道:“小元宝这孩子是不是一天吃八顿,太胖了!昨儿个晚儿还抱怨,抱了一会,腰疼了两个时辰。” 宋知简鬆开握的发麻的拳头,隨意活动著,面上一贯云淡风轻:“不止八顿,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总觉得忘了餵孩子,想起来就要餵一顿。” “怪不得胖成了球,呵呵呵……” 季墨阳低低笑起来,想著这会子,这孩子是在吃早起第一顿,还是已经吃了第二顿。 宋絮晚昨晚有没有睡好,要不要派个人先去安抚下,要不他自己过去看看,陪著小元宝吃顿早饭。 刚迈开一只脚下台阶,突然听到远处隱约传来欢呼声,季墨阳长长吐出一口气,把脚收了上去,等著凯旋而归的战士。 “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报!” “报!” 一声声高喊,由远及近传来,从城门穿过朱雀大街,越过宫门,一声声传至太极殿。 季墨阳眯著眼等候,没多久,就见宋知礼带队进宫,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离著老远就开始大笑。 “幸不辱命!” 待到近前,宋知礼被人扶著下马,一瘸一拐走到季墨阳跟前,简短的稟告了结果。 “高家余孽全部斩杀。” 季墨阳云淡风轻的点头,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抬眼看后面被抬著的李虎,问道:“伤了?” 宋知礼哈哈大笑:“累的,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不要命的打,把自己累的站不起来。” 李虎只觉得五雷轰顶,他为什么拼命,宋知礼不知道? 现在是不认帐了? 他又气又急,坐起来就要质问,被宋知礼一把按下,直接气晕了过去。 “哈哈哈。” 季墨阳大笑后,对著宋知简恭敬询问:“能否去贵府用个早膳?” “请!” 去宋府的路上,宋知简看著恨不得飞过去的季墨阳,摇头苦笑。 这个摄政王,怕是当不了多久的王爷,自家小妹的身份能进宫吗,进了宫,能守得住位置吗? 不能等到事情来临再考虑对策,长兄如父,如今宋絮晚的何去何从,他不和季墨阳商量好,不能轻易让季墨阳上门。 “王爷。”宋知简出声叫住季墨阳。 “前程阻碍一扫而空,王爷以后有何打算?” 皇位的问题,既然和宋絮晚商量好了,季墨阳就不再因此困扰,他勒住韁绳,在太阳下笑的浑身轻鬆。 “一如既往,继续做摄政王。” “为什么?”宋知简有些不解。 “晚儿不想当皇后。”季墨阳笑道。 宋知简愣了,还能有这个原因,不过犹豫一瞬,他立刻接受这个解释。 不过以后天长地久,季墨阳后悔了呢? “王爷,两次皇权爭斗,王爷九死一生,如果您继续做摄政王,十几年以后,小皇帝长大亲政,同样的爭斗还会上演,王爷可曾绸繆?” 季墨阳脸上笑意渐渐淡了,他处境艰难,一直都在为生死搏斗,还真没有仔细想过,如今的小皇帝长大,再次夺权的情景。 难道要接连废除幼帝,让龙椅上一直坐著傀儡吗? “大哥有何指教?”季墨阳言辞恳切。 宋知简仔细打量季墨阳的神色,思量季墨阳什么意思,是想做皇帝,让他去劝宋絮晚,还是真的不想当皇帝,真诚发问。 半晌,他低头一笑,不管哪一个,他总要让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不受委屈。 “让小元宝登基。” 外甥若是做了皇上,小妹的地位將稳如泰山。 “好。” 季墨阳不带一丝一毫犹豫,其实这也是他刚才被宋知简问的时候,首先闪现在脑海里的想法。 他努力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別人確实心有不甘,以前有高家在,他不能肆无忌惮的谋权篡位。 如今他只手遮天,再把皇位让出去,实在说不过去,既然宋絮晚担心当皇后以后,会被牵连进后宫爭斗中,心有不安,不如一步到位,让小元宝做皇上,宋絮晚以后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晚儿总觉得那宫里可怕,不见得会同意小元宝进宫,大哥到时候可要好好劝劝。” “自然。”宋知简紧绷的身子,慢慢放鬆下来。 宋府里,宋知礼已经早一步派人回来报平安,一家子都在正堂等著,见季墨阳也跟著过来,宋絮晚眼睛一亮,隨即又是一红。 这么多人都在,她的心就是飞扑过去,身子也不过摇晃一下没敢乱动。 季墨阳倒是坦坦荡荡的盯著宋絮晚看,走到近前,先小声安抚一句:“没事了,別怕。” 然后才恭敬的对著老夫人行了一礼,朗声笑道:“小王不请自来,叨扰老夫人一顿早饭。” 老夫人瞥了一眼偷偷擦眼泪的宋絮晚,隨即慈爱的笑道:“怎么能是叨扰,星临和元宝时常提起王爷,若不是老大拦著,老身早就下帖子请王爷过府,都怪老大,害我如今才见得王爷尊荣,快请进快请进。” 她一边拉著季墨阳进屋,一边又吩咐人道:“小元宝呢,快去喊他吃早饭。” “娘,小元宝刚吃过玩去了。” 宋絮晚说完,宋老夫人就不满道:“我怎么不知道他吃了,快把孩子带回来,我看著他吃。” 大家分主次坐定,宋家大夫人和二夫人站在宋老夫人后面,正要帮宋老夫人布菜,勤快的季墨阳就首先出手。 第482章 情夫 一顿饭吃下来,季墨阳殷勤的比刚过门的新媳妇都卖力,等小元宝过来,季墨阳拉著宋絮晚和小元宝进了內室说话,宋大夫人和宋二夫人才敢开口。 “娘,那是摄政王,他给您夹菜,您怎么不客套点。” 宋老夫人慢悠悠喝著茶,气定神閒道:“你们不懂!” 宋大夫人和宋二夫人对视一眼,她俩是不懂,但是她俩不瞎。 內室里,季墨阳抱著小元宝搂著宋絮晚感慨万分:“以后,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名分什么的我並不在乎。” 宋絮晚后怕的哭起来,这一夜她嚇得都快要交代后事了。 感慨过后,季墨阳抱著小元宝,跟宋絮晚商量:“皇权之爭虽然落幕,但是我摄政王的身份,十几年后难以避免再起爭端,我和大哥商討了一下,让小元宝继承大统,你觉得如何?” “什么是大桶?”小元宝好奇道。 宋絮晚忽视小元宝的问题,问道:“你不再怀疑孩子的血脉了?” 这个问题一直是宋絮晚的心结,若是季墨阳始终怀疑小元宝的血脉,那將来孩子长大,万一季墨阳多疑,她们岂不是要父子相残,刀柄相向。 “晚儿,我的命都是你的,何况一个皇位,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只有你儿子继承大统,你以后才不会有人欺负,等將来他长大亲政,我便辞官和你週游四海,你担心的那些父子相残,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发生。” 季墨阳眼眶微湿的看著宋絮晚,追忆起过往:“我非贪恋权势之人,你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只想和你做个平常夫妻,我以后不会和小元宝爭权的,如今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咱们孩子继承大统是最好的,你还担心什么呢?” 宋絮晚也不知道担心什么,她就是本能的觉得权势会吞噬人的灵魂,手握大权之后,人真的会永葆初心吗? “那宫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觉得你们姓季的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万一小元宝继承大统后,备受磨难怎么办?” 小元宝搂著季墨阳的脖子,嚇得探出脑袋道:“那我不要大统了,我就要娘亲和爹爹。” “大人说话小孩別插嘴。” 季墨阳把小元宝的脑袋按回去,耐心的跟宋絮晚解释:“那些人没有好下场,全是因为相互爭权所致。 如今宫里只有寧寧一个,朝堂上我和大哥尽心竭力,京郊大营和边关还有二哥,李虎,沈乐山拼力守著,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全都为小元宝一个人,他有那么多人护著,吃不了什么苦。” 见宋絮晚还在担心,季墨阳调侃道:“將来这孩子吃的最大的苦,兴许就是选的妻子你不喜欢,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季墨阳一句调笑,让宋絮晚立刻破涕为笑:“我才不会为难他们,你不是说以后孩子长大,我们去週游四海吗?” 见宋絮晚笑了,季墨阳才舒了一口气,搂著宋絮晚安抚道:“未免朝廷动盪,名分要儘快定下来,你放心,没几天我就把你接进宫亲自照顾孩子,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的,你就是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大哥?” 虽然还是担心將来孩子长大,季墨阳怀疑小元宝血脉,再加上久握大权不肯放手,父子意见不符针锋相对,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是此时此刻,宋絮晚还是艰难的点了头,至少小元宝做皇帝,將来有她在,不可能真的杀了季墨阳。 万一是別的小孩当皇帝,长大亲政后,那可是绞尽脑汁的要杀了季墨阳的。 她也要为了季墨阳將来的安危考虑。 “你要记清楚,小元宝是你的儿子,將来不管你们父子有什么爭执,都首先记得,这孩子是你亲生的。” “好。” 季墨阳一口答应,然后碰了碰宋絮晚的额头,抱著小元宝走了出去。 宋絮晚愣愣的看著小元宝吃剩的半块桂糕,心里空落落的,此去皇宫,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小妹,我问你一个事,你要说实话。” 不知道何时,宋知礼拄著拐杖进来,一脸严肃的盯著宋絮晚。 宋絮晚一口塞下那半块桂糕,嘟囔道:“你说。” 宋知礼回头打量门外没人,小声谨慎道:“小元宝到底是不是季墨阳的孩子,你说实话,这关係到咱们家的百十口人的性命。” “咳咳咳!” 宋絮晚差点被那口桂糕噎死,接过宋知礼手里递过来的茶,顺好气她才瞪了一眼。 “当然是季墨阳的,那周明海吃了绝嗣药,还是你找的毒药,你忘了?” 宋知礼点头,又问道:“就算周明海不行,你就没有別的情人,这孩子可是像我都比像季墨阳多,你想想清楚,万一弄错了,以后季墨阳知道了,发起疯来,我们全家要跟著陪葬的。” 宋絮晚解释的心累,无语道:“我发誓,我只有季墨阳一个情人,你放一万个心好了,小元宝长大兴许就能像他爹了。” 刚目送宋知礼离开,还没喝口茶,宋老夫人又拄著拐杖进来,坐在宋知礼刚才的位置上,一样的小心谨慎的开始打探。 “你要是不敢告诉你二哥,你告诉我,小元宝生父是谁?” 宋絮晚无奈放下茶盏,好声好气再次解释道:“真的是季墨阳,俩人虽然长得不像,但真真是亲父子。” “你是不是怕把孩子生父说出来,我们会为了家族安寧,偷偷把他处死?你放心说出来,我不灭他的口。 我远远把他送走,只要他一辈子不跳出来想父子相认,我保他一辈子富贵安康。”宋老夫人诱哄道。 “娘,我真的只有季墨阳一个。” 宋絮晚心累的直接躺下,到底谁在背后坏她名声! 抱著小元宝出了宋府的季墨阳,指著眼前的白马对小元宝认真道:“这是你娘亲送我的,我就是骑上它才一路顺遂,以后我把这匹马送给你,只盼你一生也平安顺遂。” 第483章 大统 看到白马的那一瞬,小元宝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急不可耐的要骑上去,挥舞著小短手,兴奋的回头问季墨阳:“我们去哪?” “去继承大统。” “多大的桶?” “普天之下,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之处,皆是大统。” 跟在一丈之外的宋知简,欣慰不过片刻,已经开始帮外甥稳固江山了。 “传令百官即刻上朝,恭迎新帝。” “昭示天下,高氏太后私通,意图混淆皇室血脉,高家谋反被灭,同党自首者从轻处罚。” “传告百姓不必恐慌,街市照旧,哄抬物价,趁机作乱者,严惩不贷。” …… 一条条稳固朝廷的政令传下去,宋知简突然想到,他差点遗漏了最重要的事情,勒住韁绳示意长隨过来。 他警觉著环视四周后,才黑著脸咬牙道:“去,严查你家姑奶奶的情夫,除了周明海,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 如此才能安心! 前方,季墨阳和小元宝父子俩骑马刚到皇宫,就见宫门內外到处都是闻讯赶著来上朝的官员。 宫门外的官员们,远远看著摄政王骑马带著一个孩子走来,立刻跪下请安:“臣参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走到近前,季墨阳俾倪著跪拜的官员,威严下令:“向皇上行礼。” 皇上? 跪在最前面的官员有些恍惚,难道刚才是他眼睛了,摄政王怀里的孩子,明明长得不像灵堂前日日哭灵的小皇帝呀! 不管了,这个节骨眼上,摄政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摄政王说自己是皇帝,他们也只有跪拜行礼的份。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接著一声,此起彼伏,伴隨著小元宝从宫门一路进入皇宫,但凡所到之处,山呼万岁声音连绵不绝。 有的官员大著胆子抬头去看,发现小皇帝换了模样,以为自己眼瞎,揉了揉眼睛后去看,发现还是和昨天看到的不一样,儘管如此,最后仍是扯著嗓子高喊万岁,是一刻也不敢迟疑怠慢。 小元宝惊讶的听了一路,回头问季墨阳:“爹爹,你是皇帝吗?” 季墨阳慢悠悠挥著马鞭,呵呵一笑:“我是皇帝他爹。” “从今以后你就是皇帝了,不过以后在人前,你要喊我皇伯父,私下里才可以喊爹爹。” 小元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个大统,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听到消息的寧寧,火速带著新作的龙袍过来,让小元宝换上,然后捏捏小元宝的脸道:“果然是人靠衣装。” “不过,小元宝怎么会做皇上呢?”寧寧不解。 “额,那个,你大舅说,就是,目前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季墨阳胡乱含糊几句,抱著小元宝就走,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听闻消息的齐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明明自己的孙子,都在灵前哭了好多天,怎么有人给他传消息,说季墨阳又抱了个孩子入宫。 他火速赶到皇宫,找到自己那还在灵前哭丧的孙子,抱起孙子就去了太极殿。 正在跪拜的朝臣,见齐王又抱了个皇帝进来,顿时都把头低下,假装自己是石头。 齐王见官员们竟然无视旧主,气的就近踢了一脚,指著高坐上的小元宝道:“摄政王,皇上在此,那高坐上的又是谁?” 季墨阳摸摸小元宝的脑袋,弯腰小声道:“儿子,看好了,爹教你为君之道。” 直起腰,季墨阳双手抱臂,不屑的打量了一下鵪鶉似得朝臣,凉凉开口:“齐王,废太后高氏私通成王世子,试图混淆皇室正统,你怀里的孩子,可是当初高氏选中的嗣子,本王怀疑,这孩子血统不纯,是不是从高家抱的孩子。”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齐王气的恨不得上前和季墨阳打一架。 季墨阳慢悠悠“哦”了一声,才不慌不忙道:“本王可是听说,这孩子刚进宫,生母就被勒死了,身份要是没有问题,齐王在掩盖什么?若是血统没有问题,那高家为何谋反?他凭藉的是什么? 以本王看,就是那高家贪心不足蛇吞象,推个血统不纯的孩子上位,又担心被人发现才谋反夺取我季家江山,来人,带齐王下去严查,高家余孽一个也不能放过。” “传令,立刻查封齐王府,严查齐王和高家的阴谋,试图顛覆设计者,杀无赦!” “呜……” 齐王还没来得及喊一个冤字,就被人拖了下去,百官更加恭敬了,別说小声议论,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呼喊万岁的声音也越发洪亮,震的灵堂里的季墨昌,差点棺材板盖不住。 等百官退下,小元宝好奇的问季墨阳:“爹爹,那个齐王犯了错吗?” 季墨阳摇头:“小元宝,你是皇帝,规则是你来定,是非对错你来评判,你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江山稳固,毁坏朝廷根基者,对的也是错了。” 小元宝瞪著溜圆的眼睛点点头,满脸的求知慾让季墨阳仿佛看到了缩小版的周星临。 为官之道和为君之道相差十万八千里,是时候要给小元宝重新挑选夫子了。 小元宝仓促登基,季墨阳让礼部火速写个詔书发放各州县,晓諭四海新帝继位,礼部官员一时间谁也不敢接手。 “你说,摄政王什么意思,今天新换个皇帝,咱们要是刚写了詔书,会不会明天摄政王又换了个皇帝,你们觉得,摄政王是不是想自己登基,但是面子上过不去,不好直说?” “这还用说,如今这个局势,摄政王就差皇袍加身的机会,咱们立刻就写摺子请愿。” 当天下午,雪般的摺子就堆满了御书房,季墨阳直接气笑了,他也理解臣子们的揣测,反正日子久了,大家自然明白,他只想当个辅佐皇上的摄政王。 不过,堆恳求他登基的摺子里,竟然夹杂了一本新帝继位的詔书底稿,看来,还真有个实诚人老老实实的办事情。 看到最后,发现竟然是个熟人,他前一任状元曹乐贤,那人在翰林院做了那么多年冷板凳,如今去了礼部,竟然还是一如既往不懂得见风驶舵。 难得有此直臣,季墨阳像是捡到了宝。 礼部衙门,眾人正七嘴八舌的討论著:“按照惯例,王爷会三次推辞,咱们要三次进言恳求,各位,从龙之功,就在当下。” 第484章 美梦 “还说什么,大家赶紧拿出看家本领,谁能写出锦绣文章,谁能先一步入了摄政王的眼,一步登天触手可及啊!” 大家正热闹的议论著,一个小公公笑呵呵进来。 抬手行了礼,那小公公笑道:“摄政王吩咐,礼部曹乐贤加任尚书房行走,哪位是曹大人?” 在眾人的傻愣中,曹乐贤淡定的起身,小公公立刻喜笑顏开:“哎呀,恭喜曹大人,贺喜曹大人,您以后陪著皇帝读书,前途无量,您这边请,奴婢领著您先去熟悉下环境,咱们皇上啊,听说您是位状元,高兴的要立刻见到您呢……” 曹乐贤在小公公一路吹捧中出了礼部,礼部剩下的所有官员都没了反应。 半天,才有人愤愤道:“登高必跌重!” 他们再怎么嫉妒,也拦不住曹乐贤是一步登天了,一步登天的还有鲁正文,除此之外,季墨阳又从翰林院和国子监选了四位师父,一起教导小元宝读书。 新皇登基后,第一道圣旨自然是大赦天下,第二道圣旨废了先帝太妃封號,赐了个法號让寧寧出家为国祈福,第三道圣旨就给自己选了个乳母。 宋絮晚捧著圣旨进宫,好笑自己从生母变成乳母,不过只要能亲自照顾小元宝,什么名分都不重要了。 “秦国夫人,喜欢这个封號吗?”季墨阳问道。 “能留在你们身边,什么称號我倒是不计较,只是,我以为你会让小元宝记在你自己名下?” 如今她是乳母,季墨阳只是名义上的伯父,宋絮晚实在好奇,季墨阳为何把小元宝说成是其他宗室的孩子。 季墨阳长嘆一声:“閔绒雪一直闹著进宫做太后,小元宝要是记在我名下,她可就成了小元宝嫡亲祖母,你愿意?” 宋絮晚疯狂摇头,她確实不想让小元宝叫閔绒雪祖母,看著空荡荡的大殿,赶紧转移话题:“这是哪,我们以后住哪?” “这是宣政殿。” 季墨阳领著宋絮晚参观,指著那个龙床道:“那里就是我杀死孝明帝的地方,小元宝住在这里不吉利,我正让人重新修整,咱们先住在偏殿。” “寧寧和孟姑姑,正在后宫忙著盘查当年柳嬪小產一案,你等会子没事可以去看看,等过段时间,我打算重新给寧寧一个公主的封號。” “小元宝刚登基,我已经下令加开恩科,星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咱们一家,马上就能团聚了。” “我是在做梦吗?” 宋絮晚感动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一边擦一边哭道:“做梦我都不敢梦这么好。” 季墨阳抱著宋絮晚,宠溺道:“我总觉得是你命格好,才能如此旺我,如今不过是兜兜转转,让命运回到正確的道路上。” 两人不敢缠绵,生怕小元宝突然闯进来,季墨阳拉著宋絮晚走出去,外面阳光正好,他抬头闭眼感受温暖,见了光的幸福原来让人如此沉醉。 “走,咱们去太皇太后寢宫寻宝去。” 念叨著自己有凤命的还有閔绒雪,她不甘心到手的太后就这么被季墨阳丟掉,整天闹著喊著要出去找季墨阳。 “当年太后拉著我的手说我有凤命,你父王窝囊,最后没有斗过彰武王,你哥如今在朝中说一不二,他竟然甘愿当摄政王,他糊涂啊!” 离月冷冷的在旁边看著,自从閔绒雪咋呼著要进宫当太后,她就被迫在这里看管,如今气的都想直接把閔绒雪的嘴堵上。 “母亲,新帝刚登基,詔书已经下达,你再如此胡言乱语,岂不是让哥哥被人詬病。” “他脑子都是浆糊,还怕有人詬病,你让你哥过来,我好好和他说说,他提的那些个条件,不是不能谈。” 不就是担心她当了太后之后,为难宋絮晚吗? 她可以承诺,只要当了太后,她以后免除宋絮晚的请安就是,季墨阳实在不该为了不让一个女人受委屈,连皇位都不要了。 离月懒懒道:“行,您老安生点,我进宫去和哥哥说。” 出了王府,离月直奔皇宫,她没去找季墨阳,先找到了寧寧,两人小声嘀咕道:“我听说是小元宝做了皇帝,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寧寧经过细致周密的思考,加上多方打探,给了离月很官方的標准答案。 “摄政王不是在皇陵发誓不能篡位吗,要是让別人当皇帝,將来亲政肯定还要从摄政王手里夺权,我大舅觉得不如让小元宝当皇帝,等过个十年八年,到时候时机成熟,小元宝直接禪让,政权也能平安过度。” 离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要是让別的宗室小孩当皇帝,確实人家长大了不见得会还权利,小元宝不一样,他又不是真的宗室子弟,应该不会贪恋皇权。 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离月又问道:“你问的你大舅?” “我问的摄政王,他告诉我的,他还说先让我出家为朝廷祈福,等过段时间,就说我与国有功,封我一个公主,也给你封一个公主,离月,咱们到时候结拜如何?” “好。” 离月开心的都忘了今天来干嘛来了,拉著寧寧道:“咱们俩选个相似的封號,一看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到时候让哥哥直接下旨册封。” 俩人欢天喜地的做著义结金兰的美梦来,做著美梦的还有庄府的周景黛。 自从皇陵之乱之后,满京城谁人不知,她是摄政王季墨阳心尖尖上的人。 別说他父亲周德海过来找她,极尽討好,想通过她向季墨阳求官,就是在庄府,上至庄大人庄夫人,下至丫鬟婆子,谁不知把她当菩萨供著。 如今庄府上下,周景黛所到之处,连一只野猫都大气不敢出,庄夫人更是像个老嬤嬤一样伺候周景黛,生怕周景黛飞上枝头之后,回来为难庄家。 “老爷,您看如今这个光景,摄政王是不是等著咱们主动和离,他才好求娶周大小姐?”庄夫人忧愁道。 庄大人捋著几天之內,白了不少的鬍鬚,嘆气道:“不能急,摄政王妃新丧,王爷这会子反正不能娶妻,咱们急忙忙和离,显得太窝囊了,等两三个月,风头过了,再让青远和周大小姐和离,面子上也算好看点。” 第485章 水落 庄夫人可不认同这个观点:“摄政王府可是没有给死了的王妃办丧事,那是根本不把刘氏放在眼里,摄政王此举,会不会就急等著让周大小姐进门,才不在今年办丧事。” 一紧张,庄大人扯下了几根鬍子,试探道:“青远还在喝酒?让他过来,我们商量下。” 相比於庄家三口整日诚惶诚恐,周景黛正悠閒的在庄府逛著园子,自从嫁入庄府,她可是从没有一日,像如今这般畅快的活著。 她如帝王般在府上巡视著,所到之处,所有人都退避三舍,高高在上久了,周景黛觉得很没有意思。 慵懒的找个凉亭坐著,面上岁月静好,她其实內心有些著急,季墨阳怎么还没有任何要娶她的动作。 前些天忙著宫里的丧事和新帝继位,如今新帝登基好些天了,季墨阳应该能腾出手找她了,怎么一个口信都没有。 这一天她一遍遍回想著和季墨阳的过往,季墨阳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竟然用情这么深! 不知不觉,她嘴角浮上笑意,恍惚间,她又听到丫鬟们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摄政王根本不把他那原配放在眼里,尸体一张草蓆裹著就扔了,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办,刘家人的脸是被打肿了,听说刘尚书气不过直接上书告老,摄政王没有一丝挽留直接批准了。”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那刘家正收拾铺盖要搬迁回原籍呢,也就这两天就离开京城了,还有啊,我听说那刘氏嫁给王爷之后,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同房呢。” “啊,竟有这事?王爷竟然为咱们大小姐守身如玉至此,如此痴情,真是世所罕见啊!”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著季墨阳对周景黛的痴情,中间不乏对周景黛的溢美之词。 周景黛心里明白,这些丫鬟们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为的就是她当了摄政王妃之后,这些跟著伺候的人,能跟著鸡犬升天。 这些天听来听去都是这些,假寐的周景黛突然有些烦躁,季墨阳不来找她,她主动过去问问好了,总拖著,她心里始终不得安生。 让人套了马车,周景黛直奔摄政王府,离月听说周景黛上门,联想到皇陵上的那些事情,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招待。 “让她先去见母亲。” 离月决定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宫稟告季墨阳。 周景黛顺利的见到閔绒雪,她恭敬的行礼问安:“学生景黛,见过夫子。” 正梦著做太后的閔绒雪,看到前来攀龙附凤的周景黛,眼底都是嘲讽,別人不知道,她心里可是门清,季墨阳別说喜欢周景黛了,怕是连周景黛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想出言讥讽几句,她忽又想到,如今她出不去,利用周景黛倒是能见到季墨阳。 眼波一转,她立刻笑道:“快扶起来,坐我跟前。” 一个用心巴结,一个有意利用,两人很快亲热的如同母女。 周景黛见閔绒雪如此喜爱她,心里就知道婚事基本是板上钉钉,只是她总想要个具体的承诺。 她抬头飞快的看了眼閔绒雪,低头羞涩道:“太妃,王爷不在吗?” 閔绒雪端起茶盏掩饰讥笑,和蔼道:“国事繁忙,不过见见我们还是有时间的,他不回来,咱们进宫去找他。” “你等我换个衣服。” 很快,閔绒雪换了身僕妇的衣服出来,在周景黛的诧异下,两人携手出去,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到了宫门,閔绒雪摆著摄政王母亲的身份,畅通无阻的一路被人引著去找季墨阳。 待走到御园,刚看到季墨阳的身影,閔绒雪就被人拦下来,那太监恭敬道:“太妃,摄政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近前,奴婢这就为你通稟。” 閔绒雪伸手拦住那公公,疑惑道:“那女子是谁,我怎么看著眼熟?” 公公还未回话,周景黛抢先一步回道:“太妃,是我二婶宋氏,她被封秦国夫人,负责教养皇上。” “什么?”閔绒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往前看,她被关在王府,竟然不知宋絮晚有了这样的封號。 看著园里,季墨阳和宋絮晚並排站立,两人言笑晏晏眉目含情的看著小皇帝玩耍,閔绒雪恨得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宗室里有那么多王妃公主,教养皇帝的任务,怎么就落到了宋絮晚身上,就算季墨阳不喜欢她这个亲娘,那离月不能进宫教养皇帝吗? 閔绒雪气的险些失了体面,季墨阳不肯登基给她太后的名分,倒是想方设法的给宋絮晚捞好处。 “太妃,您怎么了?” 周景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閔绒雪突然生了这么大的气,见了王爷,她不高兴吗? 闻声,閔绒雪偏头去看周景黛,眼中满是讥讽,她指著远处那其乐融融的三个人,阴阳怪气道:“看到这副场景,你还不明白,你还笑得出来?” 周景黛拧眉,她怎么听不懂閔绒雪的话,见到季墨阳她开心不是很正常? 她抬眼再次去看园子里的三个人,一切正常,要说哪里有让她不开心的,那就是她的二婶,似乎和摄政王离得太近,举止太过亲昵了。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她倒不担心这俩人有什么逾矩的事情,尤其是季墨阳这样的君子,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后她提醒下二婶注意点举止就是了。 园中的三人,此刻还没有发现周围的太监宫女里多了两人。 季墨阳眼睛盯著玩的正欢的小元宝,靠近宋絮晚的耳畔小声道:“我见你一日比一日起的晚,可是宫里的床睡得不舒服?” 宋絮晚脸色一红,没好气的瞪了季墨阳一眼,气鼓鼓道:“除了床,你就想不到別的原因?” “我也没有很过分吧。” 季墨阳小声辩解一句,接过小元宝扔过来的球,然后顺手扔回去,福至心灵的就想把责任都推到小元宝身上。 “是不是你每天先把小元宝哄睡,然后再回来找我,如此来回折腾累著了?” “你觉得呢?” 第486章 石出 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別人就是说的再明白也是咬死不认的。 宋絮晚没好气道:“小元宝每晚戌时就睡了,我最迟戌末就回你那里,你猜我为什么子时之前,都不能安睡?” 季墨阳尷尬的摸摸鼻子,又接了个球扔回去,討好道:“要么今晚我去哄小元宝睡?” 想到小元宝似乎更喜欢宋絮晚,季墨阳心累道:“我们要培养孩子独立睡觉的能力,总不能叫孩子天天霸占你,我独守空房吧。” 对面玩球的小元宝开心极了,他太喜欢现在的日子了,每天都可以见到爹爹和娘亲,虽然只能把人打发远远的之后,才能喊几声,他也觉得无比幸福。 看著对面宋絮晚和季墨阳沉迷讲话,小元宝不满道:“你们俩看好了。” 他笑得开怀,完全没想到爹娘正在商量著,怎么把他丟下一个人睡。 在旁边看了一阵子的周景黛,终於慢慢收敛了笑意,那个小皇上,怎么和周星临长得那么像。 她似乎有两年没见到自己的堂弟小元宝了,这个孩子,总不可能是小元宝吧? 绝对不可能,小元宝是她们周家的孩子,这个可是宗室里选的,如假包换的姓季的孩子。 “笑不出来了,想明白了?”閔绒雪讥讽道。 周景黛虽然笑容减了,但是还是不明白,奇怪道:“明白什么?” 閔绒雪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周围这么多宫女太监,她不好说的太直白,但是周景黛脑子也不能笨成这个样子。 “你眼睛是出气的不成?” 这话说的周景黛脸色一白,她从来没听到閔绒雪说这么难听的话,想到以后两人就是婆媳,她忍辱负重的小心请示。 “是不是二婶和王爷站的近了?我以后会提醒二婶注意分寸,我想,可能就是皇上长得太像我堂弟,二婶一时欢喜,忘了规矩,不由得和王爷……” “你说什么!”閔绒雪惊呼。 正在这时,她看见宋絮晚弯腰帮小皇上捡球,抬头时,那额头上摇晃的红宝石,明明就是当年太后头上戴的那颗。 脑海里有什么突然炸开,她回头死死掐住周景黛的手腕,压低声音咬牙道:“你说皇上像谁?” “像星临小时候,也像元宝小时候……” 见閔绒雪脸色越来越白,周景黛不知道哪一句说出了,她急忙道:“元宝那孩子我有两年没见了,不记得如今长什么样,兴许……” 周景黛还没说完,就听閔绒雪突然仰天尖叫一声,像是突然被厉鬼附身一般,看著季墨阳的眼眸猩红一片。 “逆子!” 园中正在玩耍的三人,被这一声尖叫打断,诧异的往这边看看来。 “你带著孩子先走,我处理好过去找你。” “那人是谁,她疯了吗?”小元宝好奇道。 生怕嚇著孩子,宋絮晚不敢耽搁,立刻拉著小元宝就走,周围跟著的太监宫女侍卫,呼啦啦一大群全部跟著离去。 没了閒杂人等,季墨阳才压著怒火,从园子里走出来,看著浑身颤抖,眼神嗜血的閔绒雪道:“谁让你出来的。” “这就是你对母亲说的话?我这么多年就这么教养你的!” 季墨阳不想和閔绒雪掰扯,他隨意的摆弄著衣袖,回头看宋絮晚走的远了,才依依不捨的转回视线,毫不在意的敷衍道:“你自己回去,还是我著人送你回去?” 閔绒雪气的身子摇摇欲坠,她知道再次被送走关押后,这辈子怕是都难季墨阳,便是周景黛在旁边,她也想问出来。 “她头上戴的红宝石,是不是太后的那一颗,你想做什么?你想让她做太后吗?你就那么恨我?啊?” 閔绒雪哆嗦著手去拉季墨阳,这是她的儿子啊,整颗心却扑在別的女人身上,什么身家性命祖宗基业都不要了。 “我才是你的母亲,太后应该是我来当,她凭什么,凭什么!你怎么事事向著外人呀!儿啊!” 就凭宋家满门跟著他干!而閔绒雪一直鼓动他谋权篡位,根本不管他几斤几两,是死是活。 季墨阳压下胸中无名之火,烦躁的想甩掉閔绒雪的手,可惜被閔绒雪攥的更紧了。 “那孩子是谁,是不是宋絮晚的儿子,你就那么爱她,扶持你她的儿子登基,你对得起季家列祖列宗吗?” “你说话啊!”閔绒雪再次尖叫。 季墨阳终於忍不住怒火,一把甩开閔绒雪,不想让閔绒雪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直接坦诚一切。 “是,你猜的都对,红宝石,太后的待遇,她越是不稀罕我越是要给她,我就是那么爱她,我要把所有都给她,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要让全天下都跪在她的脚下。” “啊!”閔绒雪再也忍不住內心嫉恨,一声尖叫倒了下去。 一旁听了所有的周景黛,只觉得脑海里一直在电闪雷鸣,季墨阳爱宋絮晚? 那她算什么,季墨阳为了她,可是差点杀了季墨昌,难道都是骗她的? 她见季墨阳要走,身形摇晃一下,出声挽留。 “王爷,你心里可有过我?” 季墨阳吐出一口浊气,抱拳无语失笑。 “本王让你在这听了半天,你一句没听懂吗?本王所爱之人是秦国夫人宋絮晚。” 实在不明白,周景黛怎么一副被负心汉伤害的样子,季墨阳更直白道:“皇陵上,本王说的明明白白,和你那都是误会,我们以前一句话都没说过,你难道失忆了不成,会误以为本王倾慕於你。 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回去和你夫君好好过日子,今天的事情敢说出去半个字,本王亲自送你上路。” 周景黛的天塌了,她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要活在阴云密布之下,谁知那天,天上出现了五彩祥云。 她满以为她的人生能拨云见日了,原来是天塌了。 “呵呵~” “笑话,我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离月赶到皇宫找到她们的时候,就见周景黛失魂落魄,閔绒雪了无生息。 她生怕自己不小心没看住閔绒雪,被季墨阳训斥,立刻带著两人麻溜的出宫,劝自己这俩人就是撞见鬼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回到摄政王府,离月打发走周景黛,不放心閔绒雪,还是让太医扎了针。 閔绒雪刚幽幽转醒,马氏喜极而泣忙端了汤药过来。 “太妃,太医说您怒火攻心,喝了药养养就好了。” “掌嘴!” 閔绒雪凌厉的眼神扫过马氏,狠厉道:“哀家是太后,枉你跟哀家这么多年,这个都能叫错,拖下去掌嘴。” 第487章 心魔 马氏嚇得汤药撒了一地,离月忙把下人赶出去,再次让太医前去查看。 “滚,哀家没病,暄皇上过来,哀家有话问他。” 閔绒雪气势惊人,死活不让太医近前,离月没有办法,只好小声吩咐道:“你先回宫稟告摄政王。” 等太医走了,离月才狐疑问道:“母妃,你什么时候成了太后的?” 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閔绒雪下了床,坐到梳妆檯前冷笑:“哀家有凤命,当年太后就说哀家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如今墨阳登基,哀家当然是太后。” “来人伺候哀家更衣。” 离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看样子,閔绒雪八成是疯了,她走出房门,把马氏重新叫了进去伺候。 “太妃可能脑子不大好了,你小心伺候,她的话,你莫要上心,也莫要传出去。” 马氏恭敬点头进去,正要帮閔绒雪选衣服,就被閔绒雪一把推开。 她指著衣柜道:“这是谁的衣服,哀家是太后,这衣服顏色款式怎么如此老旧,去,把尚衣局总管给哀家提来。” 马氏嚇得大气不敢出,小声道:“如今国丧,娘娘理应要穿素服。” 差点忘了这茬,閔绒雪无奈穿上素服,又怒火中烧:“去,把宋絮晚那贱人押过来,哀家要亲自送她上路。” “啊?” 马氏惊讶的差点咬到舌头,那位宋夫人对她们有恩,太妃怎么看上去那么记恨宋夫人? 她压下心底疑虑,搪塞道:“是。” 退出房门,马氏嚇出一身冷汗,她本以为成了摄政王府的內管家,从此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閔绒雪疯了,她隨时都可能没命。 她靠在墙上看著装扮一新的摄政王府,看著那柱子上新上的红漆,只觉得无比违和,那新漆下面,是不知道吹了多少年风雨的糟烂木头,怕是隨时都可能坍塌。 不如告老归去! 坐在马车上,正往庄府赶去的周景黛,浑身仿佛被抽乾了力气,连三魂六魄都没了。 原来她不过是一个挡箭牌,可笑现在全京城都认为她才是季墨阳的心上人,可是假的始终是假的,总有一天別人会发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不说別的,就是回到庄府,她该如何自处,待到真相大白那一天,她会被多少人踩到泥土里。 可恨,她还要替宋絮晚和季墨阳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只怕谁被无声无息的处死。 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马车突然晃动一下,周景黛没有察觉,她只想这个马车能一直走下去,永远也走不到庄府。 可惜,马车还是到了,她被丫鬟扶著下了马车,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眼前似乎不是庄府? “这是哪?” 后面有人猛地推了一把,周景黛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同丫鬟一起被人带进了一间厢房里,一对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女,正磨刀霍霍的看向她,丫鬟直接嚇晕了。 “你们是谁?”周景黛惊恐的往后退。 “是谁?” 苍老了十岁,半头白髮的刘夫人讥笑:“周大小姐贵人多忘事,连摄政王妃的母亲都不记得了? 也是,你和摄政王偷情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女儿正在独守空房,你和摄政王海誓山盟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女儿替你死在皇陵上!” “你好恶毒的心,宠的摄政王连葬礼都不给我蕊儿办,我们全家就要回原籍,可怜我蕊儿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陌生的京城……” “不用和她废话,我们杀不了季墨阳,杀了她让季墨阳痛苦一生也算报仇。” 刘大人握著匕首,一步步向周景黛走去,周景黛嚇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原来,她再一次帮宋絮晚挡灾,凭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死的是她! “我来。” 刘夫人一把拔掉头上的簪子,就要往周景黛身上扑过去。 “我女儿死了,你凭什么活著!” 千钧一髮之际,周景黛高喊出声:“不是我,季墨阳爱的人不是我!” 刘夫人的簪子举在半空,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怀疑:“你別想拖延时间,没人会来救你。” “真的不是我。”周景黛嚇得哭了出来。 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她如今什么都不想了,什么皇室丑闻,她凭什么要管会不会被泄露,她只想拖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是宋絮晚,季墨阳喜欢的人是我二叔周明海的夫人,你们不要不信,我有证据,如今那皇位上坐的,正是宋絮晚的小儿子,我的小堂弟。” “季墨阳痴爱宋絮晚,不惜顛覆皇室,把周家的孩子放到了季家的龙椅上,你们不信可以去查,是我亲眼所见。” 说这些,周景黛是有一些忐忑的,因为这只是她的猜测,不是没怀疑小元宝可能是季墨阳的孩子,只是小元宝长得太像周星临,而季墨阳肯定生不出周星临。 到现在她还觉得荒谬,季墨阳怎么能把周家的孩子,当成宗室子弟送上皇位,难道就因为爱慕宋絮晚? 她紧张的盯著刘诗蕊的父母,生怕人家觉得太过荒唐不信,直接结果了她。 谁知刘氏夫妇对视一眼,竟然齐齐放下了手中的凶器,要说別人觉得荒唐,刘氏夫妇可是知道內情的。 那季墨阳不能人道且不能生育子嗣,曾经还说要把刘家的孩子扶持上皇位,如今扶持宋絮晚的儿子,再可能不过了。 他们夫妻俩,对周景黛的言语深信不疑。 “这么说,你也是被利用的?” 周景黛疯狂的点头,然后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三个受害人立刻形成了统一战线,发誓要报仇雪恨 她们一定要把宋絮晚和她那小儿子拉下皇位,要下地狱大家一起下地狱,谁也別独享荣华富贵。 几人一拍即合开始分头行动,刘氏夫妇去宫门口去敲登闻鼓,周景黛去了学府巷周府,领著周明海就往宫里赶。 御书房里,季墨阳正听太医说著閔绒雪的病情,说到最后,太医做了总结:“微臣无能,心病还须心药医。” 说完,太医心虚的擦了把汗,这话说的好像鼓动季墨阳篡位,给閔绒雪一个太后的尊號似得。 第488章 破灭 幸好,季墨阳根本没关注太医,他只是心中冷笑,閔绒雪莫非是装的? 就算不是装的,她今天有了太后的尊號,明天是不是就要宋絮晚下跪请安了? 慾念太多也总有不满足的时候,不能纵容。 “下去吧,以后不必诊治,让得道高僧多去念几遍清心咒。” 刚打发了太医,季墨阳就听到了登闻鼓的声音,嚇得隔壁的宋絮晚立刻领著小元宝过来。 “出了什么事?” “不急,过去看看。” 一家三口立刻前往太极殿,看看如今这朝堂,还能出什么天大的冤屈。 小元宝稳坐龙椅,宋絮晚坐在一帘之后,季墨阳安顿好母子俩,才转身下旨:“宣人进殿。” 百官依次进殿,隨后驻首而立,百官之后,几个男女视死如归的踏入大殿。 帘子后,宋絮晚眯著眼睛,看著逆光进来的几个人,感觉十分的眼熟,待人走到近前,宋絮晚才看清是周景黛和周明海。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迷茫,之前季墨阳跟她说了周景黛那边的误会,现在这个人怎么好好的告什么御状,还有周明海怎么回事,来这里做什么? 季墨阳隔著帘子,眼神安抚不安扭动的宋絮晚,转头扫视大殿,威严道:“殿下何人,所告何事?” 凭著一股怒气走到这里,其实周景黛已经有些后悔,可身后已经没了回头路,她只能硬著头皮往前走。 她伸手指向龙椅上的小元宝,高喊:“我要状告当今皇上,混淆皇室血脉,以百姓之身妄图成为真龙天子。” 伴隨著一阵阵抽气声,百官们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下,没有一个不后悔为什么过来凑热闹,请个假很难吗? “诸位大人,那龙椅上的其实是我叔父周明海的次子,根本不是宗室子侄,摄者王指鹿为马,更换皇家血脉,意图谋反。” 朝臣们头低的更厉害了,离得近的人都想提醒一下周景黛,以季墨阳如今的权势,还用得著谋反吗?他抬抬脚就坐上龙椅了,摄政王想扶持谁就扶持谁,他们不想关心。 和朝臣们的鬆弛不同,帘子后的宋絮晚紧张的不行,万一小元宝身世被揭露出来怎么办? 脑袋空白片刻,她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怎么样,不过就是她婚內偷情生了个孩子罢了,丟点脸而已,说不定小元宝以后龙椅做的更稳了呢,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是季墨阳亲子。 季墨阳不知道宋絮晚在想什么,靠近帘子,他小声安抚道:“別怕,有我在,掀不起风浪。” “我不怕,实在不行就承认了,我不过在史书上留下一个祸国妖妃的罪名,我一点不怕。” 宋絮晚腰板挺直,她倒是要看看周景黛能拿出什么证据。 季墨阳也觉得无所谓,只是万一小元宝身世被世人知道,以后史书上怕是名声不好听。 还有就是星临和寧寧,以后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而且,就算要让小元宝身世大白於天下,那也是他主动去说,而不是被人逼著承认。 他心中不悦,厉声道:“你说皇上非高祖之后,证据呢?” 证据,周明海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周景黛一把拉过拄著拐杖的周明海,指著小元宝道:“二叔,你看,那是不是你儿子。” “儿子?我儿子?”周明海拄著拐杖,无头苍蝇似得去百官之中查看。 “二叔!” 周景黛气急,拉住周明海,再次指著小元宝道:“龙椅上,你儿子在那里!” 周明海浑浑噩噩的抬头,看了一眼那龙椅,便是已经疯疯癲癲的,他也知道龙椅代表著什么,他嚇得立刻下跪:“那不是我儿子,那是皇上,皇上饶命,皇上恕罪。” 周明海立刻跪地,砰砰的磕头。 龙椅上的小元宝,稀里糊涂听到现在,觉得莫名其妙,他爹爹娘亲都在,怎么可能是別人的儿子。 “皇伯父,那人是谁?”小元宝指著周明海问道。 他太久没见过周明海,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元宝声音不小,安静的大殿里,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朝臣们就是低著头,也忍不住偏头交换眼神。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皇上不认识周明海,看来真不是周明海的儿子,这个周景黛发什么疯,难道仗著季墨阳的宠爱,閒著没事闹著玩? 季墨阳心情大好的摸摸小元宝脑袋,笑的合不拢嘴:“无关紧要之人。” 这一变故,嚇得周景黛头皮发麻,难道她猜错了?龙椅上真的不是小元宝? 她不甘心再次拉住不停磕头的周明海,急声厉问:“二叔,你小儿子呢,你小儿子是不是去那里了,你看看。” 她试图引著周明海,再次看向小元宝,可惜,周明海虽然半疯半傻,但是对儿子可不含糊。 他摇著头拉著周景黛要走:“我儿子在家,我儿子上了我周家的族谱,我儿子是我的种,我要回家找我儿子,我儿子,我的儿子……” 没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候,周明海竟然帮小元宝圆了身世之谜,帘子后的宋絮晚有些感慨,又有些遗憾。 “二叔!”周景黛拉著退出大殿的周明海。 周明海被一路拉到这里,其实內心十分的惶恐,尤其这里这么多人,看著他眼神十分的奇怪。 他有些害怕,他想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儿子,你別拉我,你鬆开!” 周明海猛地一拉自己的袖子,不想用力过猛,周景黛刚一鬆手,他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不巧把自己撞晕了。 人证直接没了,周景黛有些傻眼,等待她的將会是什么,直接被赐死? 就算季墨阳放了她,刘家人也不会放过她吧。 她回头看著刘氏夫妇恶毒的眼神,嚇得一个激灵,指著小元宝就道:“他要不是我二叔的儿子,我二婶为何进宫,她为何不在家教养自己的儿子,我那小堂弟去哪里了?” 有跟周家相熟的官员,是知道周明海有个三四岁的小儿子的,如今周景黛这么一说,確实让人疑虑丛生,那周夫人自己的儿子呢? “我那小外甥……”宋知简突然出声。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声音里满是悲伤和回忆。 “夭折了。”宋知简哽咽道。 第489章 拜別 他慢慢抬头像是逼退眼中泪意,半晌,似乎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內心的苦楚,他突然低下头。 一手捂脸遮掩悲伤,一手颤抖著指著躺在地上的周明海,嘶哑著声音道:“我这妹夫,也是从那年开始变得痴痴呆呆,久居佛寺为早夭的幼子祈福。” “不可能,我怎么没有听说?”周景黛觉得简直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几年没见那孩子了?”宋知简质问。 “当年,我那小外甥突染咳疾,高烧不退,我三次进宫求药,太医院太医都可以作证,后来丽太嬪不肯借药,我宋家满京城寻药,大家不信可以去药房打听,那年冬天,我宋家快把京城各大药房门槛都踏碎了。” 说到这里,宋知简再也忍不住心痛,泪吧嗒一下滴落,他抬手轻轻拭去,声音里悲伤和淒凉。 “最后,我那小外甥还是没能留住,我小妹为此大病一场,悲伤的几度要落髮为尼,摄政王也是因为知道这些,才允了我小妹进宫教养皇上,缓解哀思,你那些无端揣测,实属无稽之谈。” “正是。” 季墨阳及时开口圆谎,他略显沉痛道:“我深知秦国夫人一路走来,內心多有磨难,才让夫人进宫教养皇上。 再说,新皇继位詔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皇上乃高祖第九子福王之后,谁再胡乱猜测皇上血脉,一律按照谋反处置。” 曾经,季墨阳也想过把小元宝放到自己名下,只是那样一来,百年之后,他和广阳王都要被追封皇上,一家人都要葬在一起,宋絮晚岂不是下辈子还摆脱不了閔绒雪? 不如就把小元宝放到別人名下,以后他和宋絮晚还有寧寧星临,直接陪葬在皇陵小元宝身边,让閔绒雪和广阳王单独葬到別处。 这样,下辈子他们一家也能落个清净。 此时,周景黛彻底晕了,皇上真的是福王之后? 听说高祖之子福王,福泽深厚,如今后代有数千之眾,她就是怀疑,也无处下手去查。 原来她真的弄错了? 帘子后面的宋絮晚,嘆了一口气,有些可惜事情竟然就这么圆了过去,看著周景黛浑浑噩噩瘫软在地的样子,她感嘆道:“景黛这孩子,也是可怜。” 季墨阳点点头,若是別人犯了这样的错,他下手绝不姑息,只是周景黛是星临和寧寧的亲堂姐,也是星纬和鲁正文的家人,网开一面吧。 “新朝初立,皇上仁慈,本王也不予计较,再有捕风捉影妄加猜测之人,必定严惩不待。” 出宫的路上,周景黛只听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到底是摄政王的心尖尖,闹成这个样子,王爷也捨不得处罚。” “可不是嘛,那后面跟著的刘氏夫妻倒是好运气,也跟著保住了性命。” 宠爱?周景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她只觉得前途一片迷雾,此生怕是再难有光亮。 隱在人群里的刘氏夫妇,跟著大家鬼鬼祟祟的出了宫,死里逃生留了一命,他们看周景黛也恍惚了,摄政王到底爱不爱她? 闹成这个样子竟然都没有杀,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吧,生怕周围有季墨阳的暗卫,刘氏夫妇不敢造次,直接回了家。 刚看见家门,他们俩就傻眼了,只见一辆辆马车出府,管家拿著一张纸走来,递给他们夫妻。 “老爷带著全家回祖籍,这是二位的户籍文书,从此你们和刘家再无瓜葛。” “什么意思?” “你们被除族了。” …… 皇宫里,周明海还静静的躺在地上,他恍惚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师妹閔绒雪嫁给了广阳王,他伤心另娶,可惜不知珍惜,让宋絮晚偷情勾搭上了季墨阳。 不仅如此,季墨阳还当了摄政王,扶持他的小儿子当了皇帝,他犹如一个小丑般被所有人讥笑。 混乱的思绪匯拢,他才觉得自己一生过的可悲可笑,如果有来生,他一定好好珍惜,不再妄想。 慢慢睁开眼,入眼是温暖的光亮,像是曾经他和宋絮晚的正房,不是佛堂里的昏暗颓唐。 老天有眼,他重生了,这一世,他一定…… “周大人醒了?” 一个小公公探头探脑的看过来,然后勾起唇角提醒道:“周大人在太极殿躺了一个时辰了,眼看著宫门要关了,您赶紧起来回家吧。” 原来,重生失败了!! 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周明海艰难的爬起来,柱好拐杖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还在太极殿。 “呵呵~” 他无奈又悲凉的笑了两声:“我要见摄政王。” 小太监脸上的假笑消失,要不是看在宫里秦国夫人的面子上,他们早就把周明海扔出宫了。 翻了白眼,小太监讥讽道:“摄政王是你能见就能见的?” 也是,如今他是什么身份,那人是什么身份,周明海垂头丧气的苦笑一下,如今大梦初醒,再纠结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劳烦公公通稟一声,我想出家,出家前想给閔太妃告个別。” 看在秦国夫人的面子上,小公公还是跑了一趟腿,季墨阳怔愣片刻,点头同意。 周明海时隔十几年,再一次踏入了曾经的广阳王府,王府里的一切还像是十几年前一样,他恍惚能看到那些人声鼎沸的光景,那时,他跟著眾位师兄一起,前来恭贺季墨阳满月。 一转眼,季墨阳已经成了摄政王,而他也走到了人生暮年。 很快,他被带到閔绒雪面前,许久没见,他差点没有认出来眼前之人。 只见閔绒雪身穿薑黄色衣裙,身披胭脂红外袍,头戴赤金流苏步摇,如此富丽堂皇的装扮,恍惚让人以为太后在世。 既然是来告別,他压下心底汹涌,平静而哀伤道:“师妹,我此去……” “周大人!” 閔绒雪面色微怒,声音冷硬:“你该喊哀家一声太后,礼不可废。” 周明海诧异的抬头,閔绒雪立刻训斥:“放肆!偷窥天顏该当何罪?” 一旁神情麻木的马氏,无奈出来圆场:“娘娘,周大人糊涂了,您看在大学士的面子上,饶他一次。” 第490章 出家 说完,马氏又悄悄告诉周明海:“太妃记忆错乱,她的话你別往心里去。” 周明海不可置信的低头,握著拳半天才缓缓开口。 “我打算出家,今日过来是与你拜別。” “哼!”閔绒雪冷哼一声,不悦道:“你我內外身份有別,本就不该见面,以后若无要事,莫要再出现在哀家的面前。” “好。” 周明海艰难开口,他抱拳的手不由得握紧,眼圈也逐渐泛红,原来閔绒雪就是记忆错乱,也是从来没有放他在心上的。 他弯腰后退,一直退到门口,才直起腰,再一次看向閔绒雪,那个他惦记了一辈子的人。 “我,走了……” 他转身,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口,閔绒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神色大变,站起来就追了出去。 “王爷!” 閔绒雪急切的开口,声音里都是挽留:“王爷,宫里此时刀光剑影,你过去太过危险。 皇上把兵符给你,你就要有自己的决断,不必按照和皇上商定的时间进宫。” 周明海愣住,他不太懂閔绒雪在说什么,但是閔绒雪见“广阳王”停了下来,开心的立刻跑过去,拉住了“广阳王”的袖子。 “王爷,皇上精明强悍,你晚点去,他也能制服彰武王,你多陪陪妾身,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想和她父王多说一会子话呢。” 马氏听著閔绒雪越说越疯癲,尷尬的对著周明海道:“大人先走吧,太妃又糊涂了。” 周明海动了动脚,艰难的抽走自己的衣袖,內心酸楚道:“雪儿,明海,走了。” 说完,他猛地转头,大步离开。 閔绒雪看著眼前的“广阳王”消失,立刻急的大喊起来:“王爷,你现在不要进宫,让皇上和彰武王两败俱伤之后再去,王爷,別去,啊!我的肚子,王爷,孩子要流產了,王爷你別走……” 起先,周明海还曾步步犹疑,最后他越走越快,隨著他的脚步,不知不觉间,他发现天地换了顏色,曾经满眼的鬱鬱葱葱,转眼都是一片枯黄,天地尚且留不住顏色,何况凡人。 周明海內心平静的在浮云寺落了发,回到庄府的周景黛同样心如死灰,对这凡尘再无留恋之心。 宫里发生的一切,整个庄府都知道了,但是看到周景黛能污衊皇上之后,还能毫髮无伤的从这样的漩涡里出来,大家更加坚信,季墨阳深爱周景黛,不然不会这么纵容。 庄家老两口实在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把周景黛当成太后一样供著,也不是个头啊! 本来还期待周景黛能早点和离改嫁摄政王府,如今宫里闹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季墨阳有没有生气。 “怎么办?咱们只能等下去吗?”庄夫人问道。 “要么托人探探口风,问问摄政王什么时候打算把周大小姐娶走,咱们也能隨机应变。”庄大人捋著鬍子道。 这一托就托到了鲁正文那里,鲁正文也是忍不住好奇,真找季墨阳问了,季墨阳苦笑不得:“让你姨姐好好过日子,別想没影的事情。” 口风是探出来了,奈何庄家人不信,他们以为季墨阳还在生气,故意说不娶周景黛。 “不如咱们试试,就说周大小姐回来后不吃不喝,现在还上吊自杀了,看看摄政王急不急?” 此计甚好,只要季墨阳还在乎周景黛,肯定很快就会把周景黛接出庄府。 流言很快传了出去,宫里的宋絮晚听说周景黛竟然自杀了,整个人都懵了。 她靠在季墨阳的怀里,心里堵的不行:“这孩子,我是不喜欢,上次也確实闹得厉害,可,罪不至死,她怎么就上吊了呢?” 季墨阳轻轻拍著宋絮晚安抚:“是她自己想不开,和我们无关。” 想到皇陵那件事,多少是利用了周景黛,宋絮晚良心还是有些过不去。 “兴许就是庄家逼的,见她和你决裂,怕得罪你,才逼死了她。”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季墨阳立刻招人进来,吩咐道:“翰林庄青远,赐毒酒。” 等交代下去,季墨阳又抱著宋絮晚哄道:“这下好了,周家大小姐路上也有了伴,你別再难过了。” 此时,难过一下子转移到庄家老两口身上,庄夫人巴拉著前来赐酒的公公,哭喊道:“饶命啊,公公饶命,我儿他犯了什么错,他罪不至死啊!” “偷奸岳家丫鬟致使其怀孕,冷落髮妻,虐待亲子生母,他毁了多少清白姑娘,数罪併罚死不足惜,庄夫人,再闹下去,死的可就不止庄公子一个了。” 庄夫人还想去拉,身子被庄大人死死抱住,老两口眼睁睁看著庄青远被人灌了酒,直到身子凉透,公公才回去復命。 “啊!” 一声悲戚的惨叫,庄夫人晕倒了,庄大人三魂也去了六魄。 正打算出家的周景黛,成了庄府唯一的话事人,她强撑著精神草草帮庄青远办了葬礼。 葬礼之后,庄夫人臥病在床,庄大人辞了官,周景黛实在无心俗事,整日念经,诺大的庄府,从此由琉璃接管。 宋絮晚听说后,不胜唏嘘,这女子要是嫁错人,还真一辈子全毁了。 宋老夫人听后也很感慨,想到宋寄瑶的婚事,她突然就看开了,她把儿子媳妇都叫过来,想最后確定下孙女的婚事。 “你们小妹和摄政王如今虽然情深似海,將来难保人心易变,我原先还想著,看看瑶儿能不能和摄政王的手下联姻,將来也能成为小元宝和晚儿的助力。 听了庄府的事情,我也举得不能牺牲寄瑶的婚事,她要是一辈子不愿意嫁人,就隨她去吧。” 宋知简十分赞同的点头,但是宋知礼可是不同的看法。 自从灭了高家,李虎就盯上了宋知礼叫二叔,搅的宋知礼一个头两个大,刚好现在有机会,他不推一把实在对不起李虎。 “娘,你不是不知道,李虎那小子这几年,快把我们家墙头都爬禿了,你要是让寄瑶嫁给別人,她可能不愿意,要是李虎,她八成就点头了。” “没有的事,娘你別听二弟瞎说。”宋知简想糊弄过去。 这些年,宋老夫人对宋寄瑶的婚事很是头疼,听到李虎和宋寄瑶有些牵扯,她眼前一亮,本著寧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她让人请了宋寄瑶过来。 “瑶儿,我且问你,假如让你嫁给李虎,你可愿意?”宋老夫人问道。 第491章 实诚 宋寄瑶拧眉认真想了一下,这辈子看来是逃不过嫁人的命运,如果真要和一个人过一辈子,李虎似乎也不是不行。 “也行吧。”宋寄瑶嘆了一口气道。 “你好好想想,千万不能委屈自己。”宋知简提醒道。 委屈吗?宋寄瑶真的又想了一下,以前李虎出身不行,若是两人成亲,她確实会被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取笑,如今嘛,似乎也没有哪里不合適的。 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宋寄瑶点了头。 “你当真要嫁,你喜欢他什么?” 宋大夫人十分的不解,自家养大的一样的女孩,怎么可能喜欢上李虎那样的…… “我没说喜欢他呀!” 宋寄瑶急忙解释道:“不过就是你们都太聪明了,我整日和你们这些人在一起,总觉得什么心思都被你们看透,活著很没有意思,以后要是嫁入深宅大院,大概更要和人较量心眼子,想想就觉得心累。 但是李虎不同,他可傻了,我一眼就能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终於体会了你们看我的感觉,要是和他过一辈子,应该有意思多了。” “倒是相配!”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宋老夫人觉得事情简直是峰迴路转。 “哪里相配了?” 宋知简再也忍不住抱怨:“两个人一对笨蛋,將来有了孩子,岂不是落了地就是小傻子,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人老实这是优点。” 宋老夫人劝道:“再说李虎也不笨,只是没读书罢了,你实在担心孩子不聪明,这样,我亲自给李虎请几个博学的夫子,好好学段时间,將来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傻子来。” “你要是还不放心,要么到时候,你出个考题,李虎不能娶亲如何?” 情感上宋知简一百个不同意,理智上,宋知简也明白,联姻李虎,加深了季墨阳和宋府的联繫,对小元宝宋絮晚,乃至对大家都好。 他艰难的点了头,喜的宋知礼亲自去给李虎报喜。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李虎,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的。”李虎想也没想回道。 他现在日子过得太苦,急需一点甜头尝尝。 “好消息嘛……” 宋知礼拉长了语调,故意卖了关子才道:“老夫人同意你上门求娶。” 紧接著,宋知礼又遗憾道:“坏消息就是你要先读书,考试通过才行,我大哥亲自出题。” 李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要是宋知简故意为难,他这辈子岂不是都娶不到大小姐了。 “二叔。” 李虎乖巧的拉著宋知礼的袖子,可怜巴巴道:“我要入赘,二叔,二叔,你別跑,二叔……” 追不上宋知礼,李虎转头又去御书房找了季墨阳,当初答应的好好的,总要找个人出来认帐。 “姑父。” 季墨阳嚇得手一抖,差点把奏摺弄污,他抬头警惕道:“干什么?” 李虎把宋府为难他的事情说出来后,又委屈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我的婚事可是八字还有一撇呢,你不能不管我,当初皇陵前夜,你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只要我护住夫人不出事,你给我保媒。” “姑父,你不能不认帐。” 季墨阳点头,事情是这是事情没错,但是他在宋知简面前,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啊! 尤其是现在宋知简估计在气头上,他脑子进水了这个时候撞上去。 还是先把李虎打发走了才好,他拍了拍李虎,劝道:“学习这件事不难,你看星临都被我教出来了。 这样,星临不是要回来了吗,你先过去接应他,顺道交流下学习,等到时候我给你说个情,让舅兄出题出容易点,你放心,媳妇跑不了。” “入赘上门我也是不介意的。”李虎全身心的排斥学习。 “好说好说,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你先去接星临回来。” 生怕李虎反应过来再继续纠缠,季墨阳不敢留在御书房,忙里偷閒去看小元宝读书。 赶到尚书房的时候,刚巧碰到曹乐贤正在给小元宝上课,季墨阳站在窗外看了一会,见小元宝认真,他便放心的去了隔壁找鲁正文。 两人交流了几句小元宝的学业,鲁正文便面露难色慾言又止。 季墨猜到八成还是周景黛的事情,心里有了准备,他主动询问:“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鲁正文抬眼正视季墨阳,面容坚毅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藏著了,不过我这句话不是侍讲学士问摄政王,而是鲁正文问同窗好友季墨阳。” “你问。” “你到底想不想当皇帝?如今的小皇帝,是不是就是你故意立的傀儡?” 鲁正眼神情肃穆,直直看著季墨阳,试图从季墨阳无懈可击的面目,找寻一点真相。 “我是皇上的老师,同时也是你同窗旧友,论理我要护著皇上,但是,你要是真的有篡位之心,我也能理解。” 大掌拍在鲁正文肩上,季墨阳面露纠结,几个深呼吸后认真道:“內情我不便告诉你,但是我拥立皇上那一刻开始,便从没有过改立之心,你放心,我不篡位。” 闻言,鲁正文紧绷的神情慢慢放鬆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墨阳,如果我们不是多年好友,这些话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包括我在內,几个太傅都觉得皇上天资聪颖,未来必能匡扶社稷,但是害怕你突然废了皇上,所以……” “所以什么?”季墨阳好奇道。 “所以,我们几个都教皇上装傻,假装贪玩不学无术。” 既然已经说了,鲁正文便事无巨细的开始说出来。 “你不知道,皇上聪慧不弱与你,他和你一样过目不忘,我们生怕你忌惮他,总教他装作没学会。 也不知道你们姓季的血脉力量怎么这么强大,他和你相像不止一处,比如他也是左手写字,只要被人看见,立刻就换成右手。 还和你一样不喜欢吃甜食,你不知道吧,他小小年纪就怕被人知道个人喜好,整日矇骗大家,让大家以为他喜欢吃甜食……” 鲁正文越说小元宝的事情,季墨阳神情越是肃穆,到最后鲁正文也察觉了,他立刻住嘴,惊恐道:“墨阳,你说过你不会篡位,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第492章 心潮 “墨阳,他还是个孩子,就是太聪慧点,你不用这么忌惮,你要是真的打算篡位,饶他一命行不行,他……” 鲁正文急的都要给季墨阳跪下了,是他暴露了皇上的聪慧,才让季墨阳生出戒备之心的,如果季墨阳真的要弒君改立,他岂不是害了皇上。 他掀开袍子就要跪下,被季墨阳抬手拦住,他不知道季墨阳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季墨阳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力气之大都快把他胳膊捏碎了。 “鲁兄,我问你一个事,你如实作答。”季墨阳平静道。 “你说。” “当年我醉酒夜闯白芷家,胳膊真的疼了一夜吗?” 鲁正文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变这么大,他努力回想多年前的事情,儘量不篡改任何回忆。 “当时,你手受伤,你蜷缩著身子说心疼,我告诉你是手疼,后来你就抱著自己的胳膊,喊了一夜的疼。” “所以,不是胳膊疼?” 季墨阳的黑眸里,似乎有风浪掀起,鲁正文被盯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他一个回答不慎,就可能被捲入这一场风浪里。 他慎重的点头:“你从没说过胳膊疼。” 季墨阳整个人犹如雕塑般立在当场,仿佛呼气都变轻了,鲁正文嚇得不轻,很想问问这和皇上有什么关係。 半晌,季墨阳才慢慢放开鲁正的胳膊,还好心的帮他把褶皱的地方抚平,轻声道:“鲁兄,你我若不是多年情谊,就刚才那几句话,就够你死几百次了。” 鲁正文后怕的点头:“你放心,皇上聪慧的话我不会对別人乱说。” 闭上眼,季墨阳把心底的惊涛骇浪压下,再睁眼他面容平静还略带一丝浅笑,仿佛刚才的山雨欲来,都是鲁正文的错觉。 “鲁兄,给你透个底,我此生都没打算再生孩子,我把皇上当亲儿子,以后你们用心辅佐皇上,我对皇上的心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 鲁正文缓缓点头,想到还有一件事,他为难的开口:“墨阳,我如今见到两个叔叔,他们对我客套有余,但亲热不足,你可否帮我说和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叔叔?” 鲁正文点头:“褚家那俩。” 这下,季墨阳才想起来,他好笑的把念一当初的算计说出来,告诉鲁正文,褚家和他没什么关係。 “可能当时太傅走得急,褚家两位大人没来得及仔细询问,后来发现弄错了,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你对质。” 竟然是这样,鲁正文伤心的犹如爷爷又死了一次,他喃喃道:“我竟然不是褚太傅孙子,竟然不是?” 如此神伤令人心碎,季墨阳好心安抚道:“你要是真想要褚太傅这个爷爷,也不是难事,我给你保个媒,把你那长女嫁到褚家,按照辈分,你总能喊上爷爷。 “好,好好好,刚好我把那些田產地契都送回去当嫁妆。”鲁正文激动的两眼放光。 两人正说著,就见宋絮晚提著点心过来,隔壁的曹乐贤给小元宝放了个假,让小元宝趁机吃点东西。 只见小元宝欢快的跑出房间,拉著宋絮晚坐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开始有说有笑的吃点心。 “你看,皇上看上去很喜欢吃点心,但是你仔细观察,他基本不吃。” 鲁正文说完,季墨阳透过窗子就仔细观察小元宝,就见他拿著一块桂糕,先是闻了下,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宋絮晚笑个不停。 然后小元宝掰了一块桂糕给宋絮晚,他自己手舞足蹈的说著什么,过会子又掰了一块给宋絮晚,一转眼,他又去盯著树上的蚂蚁看,然后又开始掰著桂糕给蚂蚁吃。 半炷香的功夫,小元宝不是投餵宋絮晚,就是餵蚂蚁,上躥下跳忙的不亦乐乎,不仔细看,根本没发现他一口都没吃,但是盘子里,桂糕確是少了一半。 “这小子,心眼子不少,得亏他娘傻。”季墨阳宠溺的笑道。 “什么?”鲁正文正观察的小元宝,一时间没有听清楚。 “没事,等下轮到你上课了吧,我先走了。” 刚好院子里,宋絮晚也正在收拾盘子打算回去,季墨阳悄悄的跟在后面。 走出没多远,宋絮晚直接站在前面不走了,她回头,似笑非笑的打量季墨阳,笑道:“王爷好没脸,大白天的故意在人家后面偷看。” “你可太会冤枉人了。” 季墨阳快步走上前,无赖道:“这条路难道秦国夫人走的,我季墨阳走不得?” 白了一眼,宋絮晚直接挑明道:“王爷人高马大步子也大,走了这么久,要不是跟在后面偷看,早就越过我了,还不承认?” “我看你还用偷看?我哪里没看过?” 季墨阳居高临下的看著宋絮晚,甚至放肆的围著她转了一圈,放话道:“这宫里我只手遮天,便是晚上爬上夫人的床,你那刑部尚书大哥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宋絮晚被逗得又好气又好笑,红著脸道:“无赖。” 她抬脚就走,被季墨阳一个箭步拦住,宋絮晚抬头,疑惑道:“你做什么,大白天,你一个摄政王调戏皇上乳母,传出去还要脸吗?” 说的似乎没错,但季墨阳就是不想让宋絮晚离开他的视线,想到刚確认的小元宝的身世,他嬉皮笑脸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他很想问一问宋絮晚,怎么不告诉他小元宝的身世,又无奈想扇自己一巴掌,宋絮晚明明告诉他无数次,是他自己不敢相信。 天知道他现在內心有多汹涌澎湃,他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小元宝是他的儿子,可是无人能说,能知道內情的早就知道了,大家早就替他高兴过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最早,但是现在才开始相信。 他內心的激盪无人诉说,只是盯著宋絮晚,一寸寸观摩她阳光下闪闪放光的面庞。 “小元宝是我的儿子。”他郑重道。 宋絮晚感到莫名其妙:“是啊,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小元宝是我儿子,你是我妻子,我想看就看,我就是现在压著你荒唐,那也是天经地义,我……” 第493章 清白 季墨阳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拉著宋絮晚就要往怀里按,嚇得宋絮晚拔腿就跑,跑出好几步,才回头瞪了一眼。 “好不要脸。” 看著宋絮晚羞怯的逃走,季墨阳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好笑,怎么真的成了浪荡子。 再次回到御书房,他坐立难安,他恨不得立刻明旨昭告天下,小元宝是他亲生的。 冷静,冷静,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稳重,这个时候,也只有见一见閔绒雪,才能冷静下来。 正好,他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閔绒雪,反正閔绒雪已经疯了,知道了也不会如何。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踏入小时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入眼全是陌生,看到閔绒雪的那一刻,激盪的內心果然冷静了下来。 挥退下人,季墨阳盯著陌生的閔绒雪,平静道;“母亲,我有儿子了。” 閔绒雪眼神迷茫的看著季墨阳。 “你听得懂吗?”季墨阳轻轻问道。 只见閔绒雪无声流下眼泪,她伸出手小心翼翼试图触碰季墨阳,嘴唇颤抖道:“王爷,您终於来看妾身了,您不生妾身的气了是不是?” “母亲,我是墨阳,不是父王。”季墨阳提醒。 閔绒雪显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根本不听季墨阳的解释,她拉著季墨阳就要跪下,痛苦的浑身发抖。 “王爷,妾身心里只有您,妾身是糊涂了才跟周明海上床,不过你放心,周明海他不行,他根本碰不了妾身,妾身清白还在,王爷,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你说什么?周明海不行?”季墨阳语气加重。 “他不行,试了好几次他都不行,他真的不行,王爷我没骗你,我清白还在,王爷,你原谅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王爷。” 周明海不行! 季墨阳短暂的大脑空白片刻,满脸震惊慢慢化成无尽的苦笑,原来即便蛊虫不准,小元宝身份也从无可疑之处,可笑他竟然不相信,这些年,他吃的那些苦,全是自找的。 往他自负聪明,竟然和宋絮晚无端互相折磨那么些年,不知道宋絮晚怀著孕的时候,心里该有多恨他。 他要去找宋絮晚,他要好好给宋絮晚赔罪,他欠她太多。 “王爷,你別走,妾身清白还在,王爷!” 閔绒雪跌跌撞撞的在后面跟著,只希望她的“广阳王”能原谅她一次。 而前方的季墨阳,恨不得直接飞回宫里,好把宋絮晚紧紧抱进怀里。 后宫里,宋絮晚正在询问寧寧和孟姑姑查案的事情。 “查出来了,是淑太妃身边的大宫女往柳嬪安胎药里加了东西,害柳嬪小產,我师父无辜被连累,只是……” 孟姑姑神情悲愤,恨恨道:“只是那宫女全部推脱到淑太妃身上,说自己还以为端过去的是补药,可恨明明是她,就因为淑太妃死了,她就能推脱的一乾二净。” “先彆气。” 宋絮晚眼眸一转,笑道:“我有一计请君入瓮……” 这个鱼儿拋出去,不怕那人不上鉤,商量了具体细节,算著时间差不多小元宝该下学了,宋絮晚离开了后宫。 接了小元宝回到宣政殿,就见季墨阳早早等在那里,看著宋絮晚的目光,柔情的能滴出水来。 宋絮晚被看的想夺门而出,这人不会是新得了什么秘戏图,晚上要荒唐一夜吧。 “你为什么这么看著我?” “不能看看吗?”季墨阳轻柔道 “你今天太奇怪了,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宋絮晚觉得莫名其妙,她拉著小元宝坐到椅子上,和季墨阳隔著老远开始用晚膳。 看到宋絮晚戒备的样子,季墨阳实在觉得好笑,他真的没有那些个意思。 他一边帮小元宝挑鱼刺,一边教育小元宝:“儿子,你娘亲怀你的时候辛苦,以后不准惹你娘亲生气。” “我没有惹娘亲生气啊,娘亲和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很开心,看到皇伯父才拉下脸的。”小元宝鼓著腮帮子道。 季墨阳尷尬片刻,提醒道:“现在没人,叫爹。” 然后又討好的给宋絮晚夹菜,继续教育小元宝:“我是说以后,以后要孝敬你娘,爹爹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你替爹爹好好孝顺你娘。以后爹爹要是再说什么,做什么让你娘不开心,你要提醒爹爹。” 宋絮晚一边吃菜一边竖起耳朵,季墨阳这是要干嘛,良心怎么疯长成这个样子,好的都让人不认识了。 “现在就有一件事,我要提醒爹爹。”小元宝认真道。 “哦?”季墨阳有些心虚,他现在还有让宋絮晚不开心的地方? “你说,我必定改。” 喝了一口宋絮晚餵的汤,小元宝一本正经道:“晚上我睡著以后,你总是把娘亲偷偷走,娘亲说,她喜欢和我在一起睡在正殿,爹爹,你大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睡在偏殿,好不好?” 季墨阳笑容僵住了。 “娘亲你再说一次,你喜欢和我睡,还是和爹爹睡?”小元宝目光澄澈的看著宋絮晚。 宋絮晚差点一口汤喷出来,捂著嘴使劲憋笑,最后无比认真道:“当然是你。” “看,爹爹你听话好不好?” 季墨阳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半晌自顾自笑起来,保证道:“好,爹爹以后自己一个人睡。” 气鼓鼓的吃完晚膳,季墨阳就被小元宝早早请到偏殿,孝顺的小元宝,还体贴的帮季墨阳盖好被子才走。 一路走来,季墨阳第一觉得遇到了无法打败的对手,除非对手主动让步。 为今之计,只有好好教育小元宝一条路可走了,快四岁的男子汉,怎么还能拉著娘亲一起睡。 翻了个身,季墨阳又期待宋絮晚对她还有点留恋,等小元宝睡著之后,宋絮晚能主动回来。 迷迷糊糊躺了半晌,他突然听到门响的声音,一丝微笑爬上嘴角,他决定装睡,看看宋絮晚会做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墨阳心里涌现的甜蜜越来越多,宋絮晚竟然捨弃儿子过来陪他…… 一阵风吹过,不知名的香味飘来,季墨阳瞬间警觉,来人不是宋絮晚! 他忽的睁开眼,看著影子的方位,迅速腾起出手,不过轻轻一扭,一个女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查探,他闪身出去直奔正殿,看到小元宝和宋絮晚好好躺在床上,他才倚著殿门舒了一口气。 第494章 缘断 “怎么了?” 被大力推门的声音吵醒,宋絮晚忙下床紧张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前一步,季墨阳慢慢把宋絮晚抱进怀里,才后怕道:“有刺客,幸好我警觉,幸好那刺客不知道小元宝睡正殿,我睡偏殿,若是当时刺客先来你们这里,我不敢想……” 季墨阳的声音闷闷的,或许是因为后怕,抱著宋絮晚的手都有些发抖,宋絮晚轻轻的回抱过去,不敢说那人是被故意放进来。 “那人,你抓起来审了吗?”宋絮晚小声问道。 如此鬼鬼祟祟的进来,可以直接判个意图行刺了,总能给那宫女定罪。 只听季墨阳不在意道:“事发突然,我只怕你们这里也有刺客,直接拧断了她的脖子,立刻就来了你们这里。” 啊,这个,计划进展的有点太快。 “你別担心,兴许不是刺客,只是一个想爬摄政王床的宫女。”宋絮晚提醒道。 “她现在爬我的床,將来岂不是要害你的命,杀了不冤。” 不再理会那个刺客,季墨阳拉著宋絮晚往外走,嘴里交代道:“这宫里披著人皮的鬼太多,你以后白天去哪里都要带足了人手,夜里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今晚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怕是要被嚇出一个好歹来。” 拉著宋絮晚就要出了正殿门,两人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往后看。 “好像还有个孩子。” 呼呼大睡的小元宝,差一点被爹娘直接拋弃,最后一家三口睡在了正殿。 次日一早,季墨阳就下令;“后宫凡年满十五,四十五以下的宫女嬤嬤,即刻发放一年赏银, 放出宫去。” 他看向宋絮晚,微微低头小声道:“昨晚你睡了后,我又想了一会,那宫女很可能是当年彰武王在宫里留的细作,那些十几年前就进宫的人,都有嫌疑,宫里现在反正用不到这么多人,多放出去一点,咱们就安全点。” 宋絮晚认同的点头,孟姑姑大仇得报,她也不追究细节了。 “也不知道李虎走到哪了,没个心腹统领禁卫军,我总怕出点什么事情。”季墨阳幽幽道。 被季墨阳念叨的李虎,出城不过四百里就遇到了往回赶的周星临和周星纬,几年没见,大家又兴奋又激动,不停的说著这几年的变化。 话题自然绕不过新登基的小元宝,李虎开心道:“皇上正等著大公子你回去,天天念叨呢。” “皇上认识我?”周星临惊讶,他不记得自己很出名。 李虎慌忙捂嘴,他说了什么秘密吗?他小声试探的问周星临:“大公子,你不知道皇上是谁?” “是谁?”周星临和周星纬同时把脑袋凑过去。 李虎看看周星临,又看看周星纬,京城里的事情,难道没有人给周星临传信吗? “那个……” “我去更衣,你们先说。”周星纬识相的离开了。 见没了外人,李虎想著这件事,周星临总要有个心理准备,他不停的咳嗽调整好嗓音后,才小声道:“皇上就是小元宝。” “李虎,你没喝醉吧?”周星临不信。 “这种事我会撒谎?” 李虎立刻事无巨细的解释道:“说什么福王之后,那都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其实小元宝是摄政王的亲骨肉,你懂了吧?” 周星临不懂,小元宝不是他弟弟吗,怎么成了季墨阳的亲骨肉。 “那我弟弟呢,还有我母亲怎么会同意把小元宝抱给季夫子养?” “老天!” 李虎仰天长嘆,感情周星临什么都不知道,他无语道:“你信里不都开始叫摄政王仲父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星临天真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我实话告诉你,你父亲在外养了外室,墨阳他可怜你们孤儿寡母,刚开始不过是想照顾你们母子,不小心你母亲就有了身孕。 现在墨阳掌控大权,皇权岂能便宜別人,自然要让小元宝登基,如果对外公布了小元宝的身世,不仅他和夫人名声有损,你和小姐名声也会有损,所以墨阳和夫人为了你们,现在只能偷偷摸摸的在一起。” 周星临眼睛不眨了,甚至都不会动了,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旁边被吹散的落叶。 又过了许久,他才犹如大梦初醒般问道:“我父亲养外室?我母亲和季夫子生了小元宝?” “我没有一句虚言,你父亲已经在浮云寺出家,不信你自己去问。”李虎拍著胸脯道。 “我父亲出家了?” 周星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不过离家几年,感觉已经是出走半生。 “寧寧还好吗?”周星临有些不敢问了。 “好,她被废了封號出家了,等过段时间,会被册封为公主,大公子你还好吧,大公子你別躺下……” 接下来的旅程,周星临整个人犹如木偶一般,直到行至浮云寺脚下,他才停下往上看。 心里总归有那么一丝怀疑,李虎在胡说八道,他深吸一口气,下了马直奔浮云寺山门。 如愿见到已经剃髮的周明海,他心里已经信了五分,扑通一声跪下,他抖动著嘴唇问道:“父亲,你为何出家?” 为何? 因为他心中有慾念,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慾念,耗费十几年心血,再回头家都没了。 因果报应罢了! 周明海拨动著念珠,想扶起周星临,最后只是指尖微颤,嘆了一口气。 “施主,请回吧。” “父亲!”周星临声音带著哀求。 周明海认真打量著周星临,这个孩子一直算不得聪明,多年来让他遗憾无比。 可世事变幻,如今这孩子亲弟弟是皇上,继父是摄政王,太聪明反而不好,就是这样善良敦厚的人,才能能有这样的福报吧。 周家,也许以后要靠著周星临发扬光大了。 “贫僧在红尘中做了很多错事,你母亲和,和那个人,是我对不起他们,凡尘一世,我们就此缘断,你下山后好好和他们相处,以后別来看我了。” 周星临缓缓抬头,就见周明海平静的闭上眼,嘴里开始念起了他听不懂的经文。 原来李虎说的,竟然不是胡言乱语,周星临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转头下山而去。 第495章 震惊 刚下了山,就见宋家有马车过来接他,上了车,他才发现宋知简竟然亲自过来了。 “一路可还安好?”宋知简问道。 周星临点头, 想问点什么,最终又选择闭嘴。 宋知简心知外甥一肚子疑问,他拍拍星纬的肩膀,说道:“家里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所以我等著和你当面说。” “想必你也知道,你父亲这些年糊涂,你母亲过得不容易……” “小元宝虽然登基,朝中虎视眈眈的人到处都是,西北防务空虚,你二舅过了年就要过去镇守,京郊大营是沈乐山將军接管,那也是危机四伏。 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虽然还未入朝,但如此危急时刻,不是你悲春伤秋的时候,作为小元宝的大哥,你要帮小元宝撑起来。” 刚还弯腰消沉的周星临,后背慢慢挺直了起来,皇权歷来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所有人都在拼命,他此时还在纠结父母那点子恩怨,確实是小家子气了。 “大舅放心,我不是不接受,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知简笑了:“好,这才像个男人,你母亲和你妹妹都指望你呢。” 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宋絮晚寧寧几人,一早就在翘首以盼的等著。 待看到马车过来,周星临脚步虚浮的从马车上下来,小元宝首先不顾为君的礼仪,跑过去直接要周星临抱抱。 兄弟俩虽然几年没见,但是时常书信往来,又加上宋絮晚天天在小元宝耳边念叨,这俩人倒是没有一瞬间的生疏。 周星临抱起小元宝,走到宋絮晚身边时,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宋絮晚同样眼含热泪,哽咽道:“回来就好。” 寧寧倒是开心的不行,站在旁边笑道:“哥哥,我告诉你,我现在开始习武了呢,摄政王说我能打过他的侍卫,就封我禁卫军副指挥使。” 周星临宠溺的摸摸寧寧的头,这么纵容寧寧的人,也只有他的仲父了。 他放下小元宝,看向含笑静立在一旁的季墨阳,深深一礼:“仲父。” “长高了不少,这下京城的小娘子都要春心萌动了。” 季墨阳调侃一句,拉著周星临往里走,笑道:“今日给你准备了接风宴,老夫人腿脚不好,正在里面休息,你快进去拜见。” 人群齐齐往麒麟殿走去,寧寧落在后面,一把拉过离月,指著前面一群人道:“离月,我哥为何叫你哥仲父?” 离月也深感奇怪,一脸狐疑道:“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哥看你娘的眼神,似乎过分亲昵了。” 两个人猛地对视,似乎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秘密將要被发现,她们俩立刻跟上人群,观察著大家怎么都一副毫无察觉的神情。 进了大殿,眾人契阔一番之后,开始落座用晚膳。 寧寧和离月食不知味的吃著,四只眼睛齐刷刷盯著,分坐在小元宝两侧的宋絮晚和季墨阳。 “你哥为何扶我娘亲坐下?” “你娘亲为何帮我哥布菜?” 不对,两人睁大眼睛去看,只见宋絮晚夹了肉放到季墨阳碗里后,季墨阳熟练的剔除骨头或者鱼刺,然后重新把肉分发到小元宝和宋絮晚的碗里。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奇怪,寧寧和离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离月实在不能理解眼下的情景,她拍了拍旁边正在和李虎喝酒的沈乐山。 “你觉不觉得我哥和宋夫人有些举止过密?” 沈乐山不觉得宋絮晚和季墨阳有什么奇怪,反倒是奇怪的看著离月,失笑道:“你整日往宫里跑,不知道?” “知道什么?”寧寧和离月齐齐瞪著大眼睛看过来。 沈乐山被逗乐了,笑问道:“你们俩猜小元宝为何能做皇上?” 两人想不明白,似乎那个真相朦朦朧朧的就在眼前,可是就是看不清。 寧寧忽然转头,问了另一侧的宋寄瑶:“你知道小元宝为何能做皇帝吗?” “知道啊!” 宋寄瑶不解道:“摄政王的儿子,他不做谁做,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知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寧寧和离月齐齐瞪著大眼睛去看宋寄瑶。 这可把宋寄瑶给高兴坏了,她是反应迟钝的人,平日里什么秘密,都是別人先知道,难得还有人比她知道的晚。 她神秘道:“李虎告诉我的,你们俩猜小元宝是摄政王和谁生的?” 寧寧和离月齐齐眼前一黑,那个真相,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的吧。 隔著沈乐山,她们俩又齐齐探身去问李虎:“小元宝的身世,你从哪里得知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李虎闷了一口酒,这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从他衣衫襤褸从祖籍过来,还是从他时常陪著季墨阳在屋顶谈心,当然不能漏掉他结巴的那段时光。 “那是许多年前,我接到一封信……” 宋二夫人看著几个年轻人嘰嘰喳喳说著不停,寧寧和离月交替瞪眼睛捂胸口或者发出惊嘆,她慈爱的看著旁边心无旁騖吃菜的宴轻语,嘆了一口气。 她语重心长道:“轻语,这几年你学堂开遍了京城,是时候要考虑一下婚事了。” 宴轻语放下筷子,无奈道:“乾娘,我说了,这辈子我不打算嫁人。” 宋二夫人不甘心,鍥而不捨道:“人的缘分是说不定的,过几天就是秋闈,等举人的名单出来,你好好挑一挑,这满天下的才子,总能有看上眼的。” “乾娘,您別操心了,我真的对嫁人没兴趣。” “那可不一定,就比如说寄瑶,一直闹著不嫁人,你看这如今都二十了,突然就和李虎订婚了,多好的婚事!” 这话让旁边刚夹起菜的宋大夫人,顿时没了胃口,她偏头去看不远处,李虎正眉飞色舞的说著什么,宋寄瑶竟然离开自己的位置,围在了李虎旁边,几个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好不欢乐。 她鬱闷的连连嘆气,身侧的宋老夫人含笑开口安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別为了寄瑶的事情伤怀了。” 宋老夫人指著旁边的宋絮晚,小声和宋大夫人嘀咕:“就说晚儿,当初找周明海,我们是看著哪里都好,结果你小妹那十几年过得什么日子。 再说后来,听说她找了情夫鬼混,我都懒得过问是什么人,结果你看,倒是给我生了个这么聪明的乖外孙,可见儿女的事情,不是我们长辈插手就能圆满的。” 第496章 撑腰 宋大夫人抬眼去看,只见宋絮晚正夹起一筷子肉去餵小元宝,小元宝拍著自己的肚子,暗示自己吃饱了。 宋絮晚失落的要把筷子缩回来,正在和周星临说话的季墨阳,突然偏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宋絮晚筷子上的肉。 周星临看的一愣,连忙红著脸转头去找另一边的大舅说话。 小元宝虽然吃饱了,但是这孩子护食,看到自己的肉被季墨阳抢走,脸色立刻耷拉下来。 想起来平日里季墨阳就总是抢宋絮晚,小元宝顿时觉得委屈的不行,今天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他觉得自己终於有靠山了。 他一骨碌下了椅子,绕过宋絮晚,拉著宋老夫人告状。 “外祖母,爹爹他总是欺负我!” “还有这事?” 宋老夫人放下筷子,立刻决定要为小元宝撑腰,她扬声道:“好孩子,你说说摄政王怎么欺负你的,外祖母今天一定为你做主。” 眾人一听,皆停下了筷子,小元宝眼睛一亮,腰板挺直,然后委屈道:“娘亲说好跟我睡,半夜总是被爹爹偷走。” 瞬间,大殿里落针可闻,小元宝大眼滴溜溜乱转,等著宋老夫人给他撑腰。 “来李虎,咱们爷俩再走一个。”宋知礼首先打破安静。 “二叔,来。”李虎起身给宋知礼倒酒。 酒桌瞬间恢復刚才的热闹,小元宝有些傻眼,怎么没有一个人帮他撑腰,连外祖母都开始装聋了。 宋絮晚此时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见大家都当做没听见,继续喝酒吃菜,她趁人不备,狠狠掐了季墨阳一把,不解恨,又一脚踹过去,季墨阳始终保持和周星临谈话的姿势,头都不曾偏一下。 议论了一整晚的寧寧和离月现在心里门清,只是真相来的太突然,俩人都显得有些呆愣。 “长嫂为母,我这算是心愿得逞了吗?”离月喃喃道。 “我以后岂不是要叫你姑姑?”寧寧有些失神。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沈乐山欢快道:“李虎,快给姑父我倒酒。” 李虎被指使的一愣,掰著手指头一算,可不是嘛,他竟然还要喊沈乐山姑父! 有人在人声鼎沸的热闹中,飘飘落落的心逐渐找到归处,有人在寂静的夜晚,满是期待的心慢慢变得空空荡荡。 周星纬带著小廝站在宴府门外等著,他进城第一时间直奔宴府,可惜那时宴轻语已经进了宫,宴夫人一直礼佛,都不曾让他进去喝一口茶。 他翘首以盼,只期待今晚宴轻语没有留宿宫中,夜一点点暗沉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周星纬终於听到马车的声音。 他疾步上前,临到马车近前又停了脚步,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著,不知道如何开口。 马车突然停下,宴轻语似乎是心有感应,掀开帘子往外看,昏暗的月光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直挺挺站在前方挡著马车。 她喝的红彤彤的脸蛋,被冷风一吹,红韵淡了不少,两人隔著夜色对视,终究是近乡情怯,相顾无言。 放下车帘,宴轻语示意马夫继续往前走,周星纬脚步不受控制的往旁边避让,他看著马车一点点从眼前走过,脚步却犹如灌铅一般沉重。 “轻语。” 那一声近乎呢喃的吶喊,直接被淹没在马车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里,马车就要隱入大门。 “轻语!” 周星纬突然大喊,他像是突然有了力量,一个箭步衝上去,再次挡在了马车前面。 “轻语,我回来了。” 夜静的可怕,连周围人的呼吸声,周星纬都觉得吵闹,他想赶退所有声音,让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宴轻语 。 他再次低喃:“轻语,我们成婚吧。” 宴轻语始终没有回话,最后直接下了马车步行回府,周星纬摇晃著身形想去追赶,却被侍卫们死死拦住。 “公子!” 小廝一声急呼,宴轻语回头,就见周星纬软在了地上。 “我们公子一路疾驰,一天米水未进,在宴府外又等了大半夜,这会子怕实在坚持不住了,宴小姐,您行行好,让我们公子进去喝口热茶行吗?” 黑夜里,传来一声嘆息,宴夫人沉默著指挥人把周星纬抬入了府里。 没两日,秋闈开考,季墨阳送了大儿子进考场,接下来就要开始整顿小儿子了,这几天,宋絮晚坚持不去偏殿,他火气大的快要压不住了。 “下旨,让礼部选拔適龄公子,进宫给陛下伴读。” 是时候让小元宝知道,男人长大了要读书习武交朋友,不能整天就知道霸占著自己娘亲。 他相信有了朋友的陪伴之后,小元宝很快就能学会自己睡觉。 抚远侯府里,魏明时正在收拾行囊去北境,按照惯例,他的三个儿子自然是留在京城为质。 他叫来大儿子,语重心长道:“你进宫做了伴读之后,第一要紧的事情不是陪著皇上读书习武,而是要竭尽一切可能,让周景寧爱慕上你。” 魏家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试探道:“那个先帝嬪妃,如今被封为昭寧公主的周景寧?” “你別管什么先帝嬪妃,什么公主不公主,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她是秦国夫人的女儿,你就要拼了命的让她爱慕上你。” 担心儿子不能理解老父亲的苦衷,魏明时抹了一把辛酸泪道:“咱们魏家虽然世代领兵北境,但是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了,你父亲我可是三十岁才能去北境,等你当了世子,以后能不能顺利去北境接替我,就要看你自己了。 此事艰难,所以为父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只要让周景寧爱上你,你別说领兵北境,你统领天下兵马都不在话下。” 魏家老大可不傻,他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她是公主,我真和她成亲就是駙马了,还能领兵?” “別的駙马不行,她的可以,你信你爹。” 打发走老大,魏明时突然觉得一个儿子不保险,而且大儿子看上去不太上道,他又叫来二儿子,语重心长道:“你进宫伴读之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周景寧爱上你。” 老二扯了扯嘴角,耷拉著脸道:“那昭寧公主好像比我还大。” 第497章 大结局 “大了才好,再说,不过大一岁,也叫大?你別不知好歹,將来世子之位是你大哥的,你一辈子能不能出头,就要看能不能娶到周景寧了。” 说完,魏明时察觉出好像哪里不对,两个儿子爭一个周景寧,是不是容易出问题? 他立马又改口道:“进宫后,你先静观不动,那周景寧要是爱上你大哥,你就当亲姐看待她,要是她看不上你大哥,你一定要让他爱上你。 总之,周景寧只能成咱们家的儿媳,这样,至少三代富贵,咱们魏家是不用担心了,你懂吗?” 魏家老二点点头,他不太懂,但是不重要,装懂就行了,这个他还是比较擅长的。 “父亲放心好了。” 打发走老二,魏明时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又把老三叫过来,他指著六岁的老三道:“你进宫之后,你,是不是太小了……” “我不小,我比皇上还大一岁多呢,我刚好可以给皇上做伴读。”老三兴奋道。 魏明时一边点头一边嘆气,老三长得像他,貌美,要是个女孩多好,还不把皇上迷晕,哎家族后继无人吶! “进宫后好好陪伴皇上读书,一定要让皇上,嗯,就是倚重你,你懂吗?” 老三点头,笑道:“好,我教皇上掏鸟蛋,我爬树比大哥二哥都快,皇上……” 魏明时还没听完,就立刻抬手打断,他这养的什么儿子啊! “要不你別进宫了吧?” “摄政王不是说我们三兄弟都过去吗?”老三问道。 魏明时只觉得头皮冒汗,他这么天纵奇才,怎么就生了三个傻子。 隨著伴读入宫,小元宝果然不再整天粘著宋絮晚,季墨阳脸上刚掛上得逞的笑容,就听说秋闈放榜了,周星临名次倒数第一。 “还真是父子传承,我们都得过倒数第一!”季墨阳安抚周星临。 周星临倒是浑不在意,他並非天资聪慧之人,能中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云淡风轻道:“仲父,明年的春闈我不打算参加了,也不打算去书院念书,以我的资质,怕是十年后都无法考中进士, 我此生也没有做学问的打算,我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所以我想,先去边陲之地歷练一番,知民间疾苦,將来才能更好的辅佐小元宝。” 周星临有这么实在的想法,倒是让季墨阳很意外,他以为如今正年少的周星临,有个当了皇帝的弟弟,难免心態飘上天,要在京城里耀武扬威,风流浪荡一番。 没想到他主动要去地方上歷练,就为了亲自看看这世间,將来好辅佐小元宝。 “好,有你这样的大哥,以后小元宝我是不担心了。” 宋絮晚知道后,狠狠哭了一场。 “这刚团聚,他又要走。” “是过了年才走,孩子长大了,总要出去飞一飞,我们总不能永远把他们护在羽翼下,那样孩子也成长不起来。”季墨阳柔声劝道。 就这样,一整个冬天,宋絮晚看到周星临,就泪眼婆娑。 周星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解释:“母亲,我是长兄,长子,总要护著你和弟弟妹妹,一味的读书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我去地方上多看看,知人情世故民间疾苦,將来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你们,再说了,我不是一个人乱跑,我那个朋友是那个县城的县令,他不过任县令数月,那里就被他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我是过去学习的。” “我先从县丞做起,守护一县百姓,然后是一城,一州,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进京做官了,那时儿子再也不离开您的左右。” 这些话,周星临不厌其烦的说了无数次,直到过了年,离京的当天,他还在安抚宋絮晚。 “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元宝从书中学习怎么治理天下,我先去用眼睛帮他看看这天下,用脚步帮他丈量天下,將来我们一定兄弟齐心,把天下治理的海清河晏。” 宋絮晚擦了一把眼泪,依依不捨的拉著周星临的袖子,心里酸胀的不行,这孩子怎么一眨眼就长大了,要飞走了。 哭了半晌的寧寧,忽然抬头问道:“大哥怎么还没来给哥哥送行?” 宋絮晚哭声一顿,是了,周星临今日离京远赴他乡,周星纬怎么没来送行。 “快使人去打听一下?” “不用,大哥昨晚让人给我传消息了。” 周星临忙止住宋絮晚要派人的动作,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说轻语姐姐昨晚诊出滑脉,他们今天不过来送我了。” “宴姐姐怀孕了?”寧寧惊呼。 宋絮晚也是满脸惊喜,拉著周星临道:“那你过几天再走,等喝了他们俩的喜酒再走不迟。” 周星临脸上笑意一顿,嘆了一口气道:“大哥说,轻语姐姐不打算成亲。” “只要孩子,不给大哥名分?”寧寧再次惊呼。 本来难捨难分的送別,因为说起宴轻语和周星纬的事情,宋絮晚和寧寧一下子没了悲伤,拉著周星临开始打探起那俩人的事情来,不时的惊呼声中,还夹杂著一两声偷笑。 一步开外,小元宝窝在季墨阳怀里,看著画风突变的三人,突然面露精光:“哥哥说的那个邀请他做县丞的朋友,是不是就是彰武王的遗腹子。” 闻言,季墨阳挑眉,他没想到小元宝竟然能猜到。 皇陵之战之后,他留了季墨忠一命,为的就是看看彰武王还有没有留下別的人手。 若是那些人安分守己,他也不介意给那些人留个活路。 千不该万不该,那季墨忠竟然自作聪明的和周星临交朋友, 还千方百计的引著周星临过去,是时候收网了。 “没错。” “杀了吧。”小元宝面无表情道。 低头去看怀里的孩子,还是那圆圆的包子脸,说出的话却犹如寒风般凌冽。 季墨阳嘴角勾笑,果然是他的种! “派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大哥去早了能给他收尸,去晚了不耽误赶上头七。” 前面,周星临终於和宋絮晚寧寧说完了一箩筐话,抬眼看向季墨阳,深深揖了一礼。 “仲父,家里就交给你了。” 季墨阳点头:“放心,你安心做事,我们在京城等你。” 这时,小元宝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开心的递给周星临:“大哥,我把我最爱的桂糕送给你,趁热吃,我一直给你暖著呢。” 接过桂糕,周星临眼眶瞬间发红,他摸了摸小元宝的头,感动道:“好好读书,大哥很快回京。” 一一告別眾人,周星临咬了一口桂糕,转身飞身上马,衝著朝阳一路疾驰。 远处,霞光万丈,飞奔在官道上的辅国公周星临,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全书完。 第498章 番外之千年万世1 2025年,某高校寢室,歷史爱好者顾小念正在无聊的刷著手机,突然一条消息弹出:震惊!一生未娶的后秦圣祖季墨阳,帝陵棺槨里惊现的女子尸骨,竟然是她? 顾小念还未及思考,手指就快速点开消息弹窗,一目十行的阅读全文,看看那女子尸骨到底是谁? 经歷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后秦圣祖季墨阳,以摄政王身份辅佐初平帝十余年,一生未娶,把整个生命都献给了江山,棺槨里怎么会出现女子尸骨。 史书记载,季墨阳在初平帝大婚亲政后,立刻辞去摄政王身份,顶著秦王的名头,开始领兵西北,他北征匈奴,西攻楼兰,南收南越,东抵扶桑。 有生之年,季墨阳以亲王之资,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王图霸业。 这样一个包举宇內、囊括四海的英雄,竟然始终恪守臣子本分,从未有任何篡位之举,这让初平帝每每提及,都感嘆季墨阳圣贤不下尧舜。 他薨逝后,初平帝直接把他追封为圣祖文武皇帝,更是给自己改宗,过继到季墨阳的名下,並且改朝换代为秦,史书上称这一时期为后秦,父子俩联手开创了初平盛世。 顾小念记得,当时上歷史课的时候,大家还在感嘆,一定是季墨阳的儿子不成器,他才没想过要篡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结果老师告诉大家,季墨阳一生未娶,更是没有亲生的子女。 作为歷史爱好者,她长大后也自己上网查看过,史书上果然没有任何关於季墨阳成亲有子嗣的记载,那这个棺槨里的女子,是谁? 她实在难掩好奇,直接跳过中间专家大段大段的解读,跳到最后去看,结果啥也没有。 以为自己错过了,她又从头看了一遍,发现专家都是根据史料推测,根本没人確定那女子是谁。 “標题党,又是標题党!”顾小念气的想砸手机。 “哈哈哈,是不是看小说看到精彩处,骗你冲了9.9,结果结局什么都不是?” 室友苏辞说完,其他室友纷纷跟著笑起来,大家都是这么被骗过来的。 “这次还真不是。” 顾小念拿起手机,把那篇文章推到群里,八卦的看向大家:“你们快看,专家说季墨阳的帝陵多次被盗,专家现在正在抢救性挖掘,结果打开棺槨之后,发现里面躺著两具尸骨,其中一个是女子。” “季墨阳是谁?” “我记得史书记载,他根本没有成亲?” 室友们一边七嘴八舌,一边开始打开文章看,顾小念好心帮那位没上过歷史课的室友普及九年义务教育。 “季墨阳是后秦圣祖,他在前朝不过只是一个宗室子,后来莫名其妙成了摄政王之后,就开始一路开掛征討四海,功绩多的后代直接用他的封號改了朝代。 不过他没有当过皇帝,是他的养子后秦文帝季青珩追封的,虽然是养子,后来文帝改认了季墨阳当爹,连皇陵俩人都埋在一块,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这话苏辞有点不认同,她一遍划拉著文章,一边八卦道:“他俩关係可不好,野史说季墨阳不能人道,生不出儿子,就逼著初平帝叫他爹,他功劳太大,初平帝起先只能忍辱负重。 熬死季墨阳之后,就偷偷把他挫骨扬灰了,听说初平帝把季墨阳的父亲和母亲的坟墓,都直接迁出了皇陵,扔到犄角旮旯里里去了,关係能好到哪里去。” 小念也放下手机,不认同道;“初平帝不可能把季墨阳挫骨扬灰了,要说他最初要臣服季墨阳的势力要委曲求全叫爹,那季墨阳死后,他已经人到壮年,大权在握,他还愿意把季墨阳认成宗父,肯定是他自己心里也真心把季墨阳当成父亲的。” “还有,史书记载,初平帝晚年说他有一次做梦,梦到了小时候,季墨阳教他骑马,秦国夫人在一旁紧张喊道別摔著,季墨阳说摔了自己,也不可能摔了孩子。 结果醒来发现季墨阳去世多年,他当时就出城跑到皇陵哭了一场,那时候他都六十了,哭的还像个孩子一样,哪有人作秀能做一辈子的,可见他和他这个养父关係是真的好。” “政治家作秀罢了,哪个帝王不是地府销冠选手,你看史书上,他们还都把自己写的仁义道德,初平帝半辈子都活在季墨阳强大的阴影下,兴许认爹就是为了稳定政权,心里恨著呢,所以偷偷给挫骨扬灰了。” 顾小念直接被气笑了,跟这群文盲简直没法说,她指著文章道:“人家棺槨都开了,尸骨好好的待在里面,你们半天看什么了?” “当然是看那女子是谁,他真的没有成亲?”一个室友问。 “史书上没有记载,墓碑上也没有刻上,连当时的人们留下的诗文词话,都没有提及季墨阳曾经成过亲。” 说完,顾小念就觉得,这太不对劲了,古代人多注重传承那是毋庸置疑的,季墨阳又是那样有丰功伟绩的人,怎么可能不成亲,就算真的身子不行,也会娶个妻子当个摆设,在世人面前留个脸面。 难道是有什么史料被人遗忘了,她慌忙开始查看各种史料,室友们再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专家说了,这里面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人家夫妻感情不好,故意在史书上抹掉了她的存在,就像是秦始皇的皇后一样。” “不对呀,要是感情不好,干嘛合葬,而且躺在一个棺槨里,你要知道,一个人先死,后一个人死的时候,再开棺多嚇人,除非俩人同时死的,这个女子总不能是陪葬的吧。” 野史爱好者苏辞立刻又八卦起来:“野史上说,季墨阳有个心爱的女子,因为名分不能在一起,所以守身如玉一辈子。” “那你这野史够野的。” 几个人一边笑一边吐槽:“那是古代,传宗接代才是第一大事,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不成亲,我更相信他身子不行。” “就是,再说,就算真有这个女子,他那个身份,来个君夺臣妻也没什么问题,他不成亲只有一个可能,他自己不想。” “快看,网上有歷史学家开直播呢,他说季墨阳其实娶过媳妇。” 几个人立刻凑过去观看,连正在查看资料的顾小念也伸出头去。 只听那专家正在解说:“大家听说过千年古寺浮云寺,但是大家可能没听说过,这个浮云寺里的僧人,曾经被人一夜间全部斩杀。 起因就是当年浮云寺的僧人,参与了后秦初年那场皇陵反叛案,据我推测,季墨阳的妻子,应该就是死於那场混乱,兴许就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她死后,歷史痕跡才被完全抹除。 也是那场混乱后,季墨阳才真正掌握朝堂,亲手扶持了季青珩当上皇帝,我猜测他是被妻子背叛后,从此彻底伤了心,一心只为朝廷,不再谈及私情。 至於这个棺槨里的女子,肯定是他那又爱又恨的妻子。” 这个直播间热度很高,人们正在热闹的附和著,打脸的证据就来了,考古专家公布了棺槨女子的死亡年龄,约莫八十左右,这肯定不是季墨阳那所谓的早亡妻子,直播间瞬间没了。 一个直播间关闭的同时,又有几个直播间开了起来,几人挑了热度高的进去,就听那主播正在侃侃而谈。 “大家平常肯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猜测什么妻子爱人的,我告诉大家这里面的是谁,在这之前,我先给大家说说我的推断依据。” “眾所周知,后秦初年皇陵之战之后,季墨阳大权在握,连续扶持了两个小皇帝登基,如此儿戏,朝臣们害怕朝堂动盪天下混乱,朝廷里隱隱形成了一个保皇党,来稳固皇权,保皇党正是以定国公宋知简为首,处处和季墨阳打擂台,维护初平帝的皇位。 熟读史书的应该知道,咱们这位初平帝有个大名鼎鼎的乳母秦国夫人,这位秦国夫人深得初平帝敬爱,听说初平帝让自己的皇后,见了秦国夫人都要执晚辈礼。 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位秦国夫人宋氏,正是宋知简的妹妹,由此可见,秦国夫人进宫百分百是保护初平帝,以免再被季墨阳下黑手。 第499章 番外之千年万世2 正是由於宋知简等人的守护,初平帝才安全长大亲政,那时,季墨阳虽然不再辅政,但是他手握军权,保皇党怎么能放心,於是,保皇党就把秦国夫人派了出去,贴身监督季墨阳。 而且据史料推断,这个秦国夫人和季墨阳是差不多同时去世的,你们別不信,我有证据。” 说著,那个主播拿起了一本古籍,上面写著《山河纪要》。 紧接著,那主播指著那本书道:“这是后秦辅国公周星临编写的,他一生足跡遍布天南海北,他把所见所闻都写了下来,这里面还有许多他和亲人友人的通信,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来,想知道的扣1,点讚到10万,主播给你们分享。” 不得不说,这个主播很能唬人,顾小念忍不住不停的点讚,室友好笑道;“这种套路你也信。” “我信,我听过这本书,以为是一本游记,根本没看过,这个主播能找到这本书,可见研究过。” 说话间,点讚迅速破了十万,主播笑著开始讲了起来:“我仔细研究周星临的往来书信,发现这周星临虽然是宋知简的外甥,但是和季墨阳关係匪浅,他的父亲是季墨阳外公的弟子,他也曾被季墨阳亲自教导过。 好了,我说我发现的內容,这个周星临每到一地,见到什么奇山异水,风土人情,要么写信给母亲秦国夫人,要么写信给季墨阳,但是从来没有同时给她们俩一起写信过。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俩就在一起,给谁写信另一个人都能看到,你们別不信,你看就比如这封信,给秦国夫人,但是信里说隨赠有一种治疗腿疼的特效药,根据时间推算,那正是季墨阳远征匈奴,腿上中箭之后。 还有这一封信给季墨阳的,竟然隨行寄了鲁地的阿胶过去,可见那时季墨阳身边肯定有女子。 当然,更直接的证据就是,每次季墨阳还朝,初平帝的起居註里,就有秦国夫人的记载,只要季墨阳离京征战,秦国夫人就消失在起居注。 所以,我百分百確定,秦国夫人肯定受到初平帝和宋知简等人的委託,密切监督季墨阳,以免他有谋反之心。” “这脑洞够大呀。”室友苏辞喃喃道。 “比野史都野……” 一个室友刚感嘆完,又有消息弹出来,大家慌忙点开去看,只见推送的文章简明扼要:“季墨阳皇陵出土一把宝剑,剑柄镶嵌一颗巨大的红宝石,经过专家处锈之后,发现,剑身刻著吾妻絮晚。” “真的有个妻子?” “那史书上怎么没有记载,墓碑是上连个字都没有刻上?” “我们再去刚才那个直播间看看,看那主播脸被打的疼不疼,还说那人是秦国夫人呢?” 几人再次进到刚才的直播间,只见那主播两眼放光道:“果然被我猜中了,那墓葬里就是秦国夫人。” 他兴奋的举著那本《山河纪要》,在直播间里大吼:“全网我是第一个才出来的,全网第一,你们快买来看这本书,整本书里的字,但凡遇到“絮”“晚”这两个字,周星临都做了减笔处理。 当时我还以为是印刷问题,事实证明,这正是因为絮晚是周星临的母亲,他才如此避其母的名讳,这棺槨里是秦国夫人宋絮晚无疑。” 主播兴奋完,满屏的网友开始刷屏。 “主播不是说两人是仇人吗” “主播不是说,那秦国夫人过去监督的季墨阳谋反的?” “季墨阳娶了宋知简的妹妹,你搞笑吧?” “他俩年龄辈分都不对吧。” 主播被干沉默了,倔强的沉默半天,又道:“虽然我也不能解释具体怎么回事,但是结果肯定是这样,不然两人大的封號,不可能一个是秦国夫人,一个是秦王,这是暗戳戳撒狗粮呢。 咱们打个赌,等专家调查出来,要不是我猜的这样,我直播吃翔。” 屏幕前的顾小念认真了,她立刻下单了这本《山河纪要》,然后又开始到处找这本书的电子版去看。 千年前的周星临没想到,这一天他的书上了畅销榜,不断有专家出来直播解读,大家都倾向於季墨阳和宋絮晚可能真的有夫妻之实。 千年前的季墨阳也是没想到,他隱瞒世人,生怕被人发现,毁了小元宝一代帝王名声的小秘密,被掛在热搜上整整一天。 喧闹的网络经过一夜的议论,次日热度降了不少,只有顾小念一大早盯著鸡窝头,黑著眼圈兴奋的对著室友挥舞著手机。 “我研究了一晚《山河纪要》,我觉得那些主播说的可能是真的,季墨阳和秦国夫人不仅有可能真夫妻,而且初平帝都可能是他们俩的孩子。” 室友们打著哈欠去看亢奋的顾小念,失笑道:“你番茄小说看多了吧,大清早撒一盆狗血出来。” “我说的是真的,这本书里面,周星临说有人开玩笑,说他的眼睛长得像初平帝,那就是说,初平帝的眼睛可能像秦国夫人的眼睛。 而我在其他的史书里看到,说初平帝带上冠冕,下半张脸长得和季墨阳有八分相似,你想想一个人,上半张脸像一个人,下半张脸像一个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这俩人生的。” 室友们不困了,看著两眼放光的顾小念,认真道:“笔给你,史书你来编吧。”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顾小念固执的认为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卖力的解释道:“你们看看季墨阳的生平就知道,他以前不在京城,有一年秋闈才过去,那时候他穷困潦倒,能去找谁?八成就是外祖的弟子,周星临的父亲。 再加上,周星临也说他被季墨阳亲自教导几年,可见这两家人交往过密,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季墨阳和秦国夫人就看对眼了。” “古人吶!偷情?她们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被室友一问,顾小念也有点觉得这个想法过於大胆了。 她试探道:“可能不是简单的偷情,兴许秦国夫人丈夫太心,对,肯定是这样,周星临的父亲和季墨阳母亲可是师兄妹,青梅竹马的,两人多年后相遇,很难不擦出点火。 他们暗度陈仓之后,秦国夫人成了一个幽怨的深闺小妇人,刚好遇见才华横溢,风流倜儻的季墨阳,很难不心动吧,正好又可以报復一下出轨的老登和白月光……” 顾小念兴奋的说著,室友们都笑出了声:“你要么去番茄写小说,不然浪费了你这奇葩的想像力。” “好主意啊!” 顾小念眼睛一亮,大腿一拍道:“第一句我都想好了。” “什么?” “这一场旷世奇恋,始於一场阴谋算计。” 诸位且从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