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我人生?重生七零,我嫁军少走巅峰!》 第1章 死了三十年的丈夫回来了 “妈,你的病再治也不可能会好了,但我的生意就差这二十万了!我求求你,再救我一次吧!” 阳光刺眼,沈书寧隔著氧气管费力地偏头看向正跪在她床边的儿子林朝辉。 自从青梅竹马的丈夫死后,她收养了朝辉,只是这些年,她忙著做生意赚钱给儿子更好的生活,不知不觉儿子就养歪了。 她骂过,也劝过,好在她熬坏身体医生说她心臟长了颗瘤子之后,儿子总算是立起来接手了她的生意。 可惜,她没精力教他了。 短短一个月,她撑起来的上千万的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 沈书寧苦笑一声。 好在,她还有最后一笔手术费五十万。 “好,妈不做手术了!” 林朝辉喜不自胜,连忙递了签字笔和合同。 饶是沈书寧已经下定决心了,心里还是难过得要命。 她愿意为了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放弃手术就快死了,可他竟然一点都不难受…… 颤巍巍签完字,沈书寧就听到病房门刷地被打开,看到来人她忽然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瞳孔骤然收缩。 林朝辉身后站著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她那个死了三十几年的丈夫!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皱纹,却掩不住那股养尊处优的富態。 他穿著考究的西装,与记忆中那个在乡下土生土长的农村年轻人判若两人。 更让沈书寧窒息的是,林国栋臂弯里挽著一个女人,两人亲密无间,十分恩爱的样子。 “你!你们?怎么会……” 沈书寧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努力將上涌的血腥气压了下去,声音像砂纸摩擦,十分嘶哑,“原来……你没死,你们一直在一起?” “哼!当年要不是嘉月要用你的录取通知书念大学,我才不会娶你!” 林国栋站在病床旁,居高临下的看著她,神情十分的冷漠。 沈书寧耳边嗡嗡作响,她记得清清楚楚,1978年8月25日,她从林国栋口中得知自己落榜的消息,难过了很久,后来在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哄骗之下,她放弃復读,嫁给了他。 可婚后没过两个月,林国栋就入伍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乡下照顾年老体弱的公婆,还有年幼的弟妹。 第二年的冬天,村支书拿著烈士证来家里,说林国栋在边境任务中牺牲了,婆婆当场哭晕过去,而她在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夜。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跟另一个女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还说,当年娶她,居然是为了偷她的录取通知书! 难怪,难怪当年她落榜没多久,沈嘉月就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当年,她怎么就没想到,沈嘉月是顶替了自己的身份! “妈,”林朝辉手里捏著她的氧气管,眼底冷冰冰的,只有不耐。 “这么多年,你拆散我们一家三口,也是时候偿还了!” “轰——”的一声。 沈书寧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著床单,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林国栋皱了皱眉,看到沈书寧那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忽然嘆了口气,脸上甚至流露出几分令人作呕的怜悯。 “书寧,当年我应召入伍,出任务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我跟……嘉月在一起了,我要对她负责。所以只能让人传话给你,告诉你,我已经死了,好让你不必再等我。” “对她负责?不必等你?” 沈书寧浑身都在发抖,“我伺候你的爹娘,照顾你弟妹,养大……” 林国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皱著眉头,冷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但我不是给你留了朝辉陪你吗!难道还不够吗!” 沈书寧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声嘶哑如夜梟。 “你们……你们……合伙……骗我……” 沈书寧拼尽全力挤出这几个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林朝辉轻嗤了一声,俯身凑了过来,“妈,话別说得那么难听,咱们是骗你呢?奶奶说了,要不是让你收养我,你肯定老早改嫁跑了,多亏有我栓著你,你才能伺候他们到老啊!况且,我不是也叫了你三十几年的妈?你放心,你死了,我肯定给你送终!” 沈书寧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像是压著千斤重的巨石,她想起这三十几年的磋磨,原来全是一场骗局! “行了,沈书寧,你也別怨恨我们,今天我就来见你,就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谁让你自己愚蠢,怪得了谁?” 林国栋皱著眉,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朝辉,別跟她废话了,赶紧动手,等下有人进来了。” 林朝辉点了点头,直接痛快地拔掉了氧气管。 不一会儿,沈书寧就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自己养了三十几年的那个畜生说:“妈,你放心,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看看?到时候我就把你的骨灰撒到老家的河里,至於你前些年买的那块墓地,我已经卖掉了,留著也是浪费。”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发誓:若有来世,定要这些畜生血债血偿! 耳边是机器运作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她似乎听见有人不停地再叫自己的名字…… “沈书寧,书寧!” “吱——吱——” 刺耳的蝉鸣划破盛夏午后的寂静。 沈书寧猛地睁开眼睛,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衫。 她环顾四周,破旧的土坯房,墙上贴著泛黄的年画日历,上面赫然写著“一九七八年”,窗外是熟悉的晒穀场。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那些被岁月和苦难刻下的皱纹,也没有昔日被烫伤的疤痕。 “这是……” 1978年!她重生了! 微微闔眼,前世的记忆翻涌而来。 今天应该是高考录取通知书送达的日子。 上辈子,她傻傻地等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被林国栋告知自己落榜了。 她信了,哭了一整夜,然后在林国栋的甜言蜜语中嫁给了他,开始了噩梦般的三十余年。 第2章 她重生了 “书寧姐!书寧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林国栋的妹妹林秀秀,她喘著粗气,“你、你弟弟跟我哥、打、打、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沈书寧的瞳孔骤然收缩。 上辈子也这样,弟弟说林国栋跟知青搞在一起了,可她还是在林国栋的言巧语下,信了!还惹的弟弟生了她好几天的气!可惜,弟弟还是早早地就去了…… 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拉开门,顾不上理会林秀秀惊讶的表情,拔腿就往林家跑。 烈日下,她的布鞋扬起一片尘土。 林家院子里,少年梗著脖子跟男人廝打,但少年瘦弱,林国栋比少年年长,身形又魁梧,一个甩手直接就將少年丟了出去。 一旁还站著个穿著的確良衬衫的年轻女人,那女子扎著两条麻辫,浓眉大眼,一脸倨傲。 是沈嘉月! 沈书寧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对渣男贱女,竟然那么早就搞到一起了! “你们敢欺负我姐,我咬死你们这两个坏东西!林国栋,我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辜负她?” 十二岁的沈向阳红著眼,指著一旁的沈嘉月质问道。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別到你姐面前胡说八道,我跟沈知青只是普通朋友,你別乱嚷嚷。” 林国栋瞳孔一闪,语气明显有些心虚。 “我胡说?我都看到你们两个人……” 话音未落,林国栋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沈书寧,表情一滯,连忙上前解释: “书寧,你咋突然来我家了?刚才……你听到了?不是,书寧,你听我解释,向阳真的误会我和沈知青了,我们就是单纯的探討一些文学上的见解,我们清清白白的。” “姐……” 沈向阳看到她,伸手抹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 看到弟弟完好无损,沈书寧这才鬆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林国栋,咬著后槽牙:“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还给我!” 来的路上,她已经將前世忽略掉的一些细节都回忆起来了。 结合上辈子林国栋喝醉酒的那些囈语,当初她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被这两个人截胡,藏了起来,抢走她的人生,將她囚禁在林家这座『牢笼』,最后还害她死不瞑目! “你、你说什么?” 林国栋脸色一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我说,把通知书还给我!” 沈书寧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一旁的沈嘉月闻言,手忙脚乱想把信封往身后藏,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书寧清楚地看到信封上印著“津南大学”四个红色大字。 那是她的录取通知书! 上辈子改变她命运的钥匙,就这样被这对狗男女偷走了! “书、书寧?”林国栋脸上迅速堆起假笑,“你弄错了吧?你的录取通知书,怎么会在我这儿?” “少装蒜!” 沈书寧衝上前,抬手就要夺那信封,“那是我的录取通知书!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敢偷我的东西!” 沈嘉月迅速退后两步,把信封紧紧抱在胸前:“沈书寧,你发什么疯?这是国栋哥帮我拿的我的通知书!这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係?“ “你的?” 沈书寧冷笑,“沈嘉月,津南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至少也要380以上,就凭你去年高考成绩不到180分的成绩,你说这话的时候,不会脸红吗?” 她转向林国栋,眼中燃烧著两世为人的怒火,“林国栋,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的齷齪事,算起来,沈嘉月应该是怀孕了!” 林国栋的脸刷地白了:“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沈书寧的声音陡然提高,“需要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沈嘉月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院子里轰然炸开。 沈嘉月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双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 林母从屋里衝出来,指著沈书寧的鼻子叫骂道:“沈书寧!你疯了吗?这种话能乱说?我们林家待你不薄,国栋对你多好,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待我不薄?” 沈书寧几乎要笑出眼泪。 上辈子,偷走她的录取通知书,討好自己的姘头,哄骗她结婚,又诈死让她为林家当牛做马三十余年。 她寒冬腊月出门摆摊,烈日当头下地干活,怀孕时,她累到大出血流產时,这个男人却还在外面跟別的女人耳鬢廝磨,因为没能及时手术,她更是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叫待她不薄? 林国栋和沈嘉月在外面另立门户,林国栋还將他们的儿子带回来给她养,说是为了她好。 这叫待她不薄? 最后,在她重病躺在病床上,等著钱救命时,林国栋却连治病的钱都不肯给她,还將所有財產转移到沈嘉月的名下。 这也叫待她不薄? 现在老天爷有眼,让她重生,可以亲手撕碎这家人虚偽噁心的嘴脸! “他跟她搞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林家人全都愣住了,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沈书寧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国栋脸色铁青:“你、你是怎么知道……” “把通知书还给我!” 沈书寧不再废话,直接扑向沈嘉月。 沈嘉月嚇得尖叫一声,林国栋急忙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的沈向阳抱住了,少年睚眥目裂,恶狠狠地盯著他: “欺负我姐,我打死你!你敢欺负我姐!” 少年虽然瘦弱,但此刻怒火中烧,肾上腺素飆升,一拳一拳,直接砸在男人的身上。 “啊!我的录取通知书,国栋哥,救我!” 沈嘉月又要护著肚子,又要护著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左躲右闪,被沈书寧扇了好几巴掌,嘴角都渗血了。 林国栋见状,眼底充血,一把將抱著他的沈向阳推开之后,急忙上前阻拦沈书寧,却被她狠狠踹了一脚。 “啊!” 林国栋捂著裤襠跪倒在地。 沈书寧也趁机抓住沈嘉月的辫子,另一只手去抢信封。 “鬆手!你这个疯婆子!” 沈嘉月吃痛,却死死攥著信封不放。 “这是我的前途、我的人生!给我还来!” 沈书寧嘶吼著,指甲深深掐进沈嘉月的手背。 上辈子他们毁了她一次,这辈子休想! “刺啦——” 信封被撕成两半。 第3章 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沈嘉月趁机挣脱,拿著有公章的那一半就要跑。 沈书寧红著眼睛追上去,从背后將沈嘉月扑倒在地。 两人在尘土中翻滚廝打,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拦住她!快拦住这个疯女人!要死了哦,沈家这丫头居然敢打自己的男人,一点妇德都没有,要出人命了啊!” 林母气得大喊。 几个村民犹豫著上前,却被沈书寧狰狞的表情嚇住。 “今天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沈书寧骑在沈嘉月的身上,一拳打在她鼻樑上,“把通知书还给我!” 沈嘉月鼻血直流,终於鬆了手。 沈书寧抢过那半张纸,又在地上找到另一半,颤抖著拼在一起。 还好,公章和关键信息都在。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衣服被扯破,脸上沾著血跡和泥土,却笑得畅快淋漓。 林国栋缓过劲来,咬牙切齿道:“沈书寧,你別忘了我们是有婚约的!没有我同意,你哪都去不了!” “婚约?” 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按捺住心里翻涌的恨意,冷声道,“现在我就告诉你,这婚约作废了!我寧愿死,也不会再嫁给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你敢!” 在屋里躲清净的林德贵终於出面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退就退的?信不信我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沈书寧环视一圈,看著那些或惊讶或鄙夷的面孔,挺直了腰杆。 “好啊,那就试试看。今天我沈书寧把话撂这儿——津南大学我上定了!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她將撕破的录取通知书小心折好,塞进贴身的衣兜,然后拉著呆愣在原地的弟弟,走向人群。 村民们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目送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姑娘昂首离去。 背后传来林母歇斯底里的哭骂:“沈书寧!你这个没良心的贱货!当初要不是我们林家,哪还有你们沈家今天?你这个白眼狼,贱蹄子,我们家国栋哪点配不上你?你现在走出这扇门,以后就別想回来!”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书寧没有回头,只是高高举起手臂,比了一个前世学来的下流手势。 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这一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书寧揣著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录取通知书,刚踏进家门,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到“啪——”一声,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 脑袋撞在门框上,眼前一阵阵发黑,缓了片刻之后,才看清楚对方的脸,是她爹——沈有田。 “爹!你打姐姐做什么?是林家欺人太甚,我亲眼看到林国栋跟那个女人勾肩搭背,他们还偷了我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沈向阳像一只狼崽子,直接將沈书寧护在身后,衝著他爹吼道。 沈书寧看著面前瘦弱的少年,眼眶有些发红,上辈子,她被父母,丈夫,孩子,朋友,背叛、利用、拋弃……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被人维护的滋味儿了? “你让开!林家和沈家的婚约是你爷爷定下来的,林国栋的爷爷早年救过咱家,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带著你弟弟去林家闹事儿,还打伤了自己的未婚夫,沈书寧,我让你读书,你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告诉你,录取通知书是我给国栋的!” 沈书寧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爹。 她其实一直没想明白,哪怕重生后,她也没想明白,录取通知书是怎么到林国栋手上的。 “爹,你为什么这么做啊?姐姐那么努力地念书,考大学,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向阳眼底透著几分失望和不解。 “阳阳,不能跟你爹这么说话,你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沈母眼神闪烁地看向女儿,然后继续道:“书寧,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嫁人的!再说,读书难道不用钱吗?” “你到时候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到时候不还是得从家里拿,家里哪还有钱供应?你要是去念书了,到时候家里那么多农活,难道都交给我跟你爹?” “现在人家愿意用50块钱买你的录取通知书,你弟弟就有钱去县医院看病了。” “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就跟我去林家道歉,婚约不可能作废,你死了这条心,我现在就让林家挑个好日子,儘快把婚事办了!” 沈父冷冷地瞪向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跟我走!” 沈家门口,沈书寧用力甩开父亲苍老的胳膊,梗著脖子,一脸坚定地说道:“我不去!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林国栋那个浑蛋!我要去读书,我一定要去!学费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生活费我也会自己挣,我一分钱都不会跟家里要。至於其他……就当是我不孝。”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內传来她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向阳!阳阳你怎么了?你別嚇娘啊!他爹,他爹!不好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沈书寧心头猛地一颤,衝进里屋,只见弟弟沈向阳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浑身抽搐。 母亲刘秀菊正拼命呼喊他的名字,可少年紧闭双眸,脸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阳阳?向阳!” 沈书寧半跪在地上,掌心抚摸他的额头,那温度仿佛能灼伤人。 前世弟弟確实体弱多病,患有哮喘,但没这么严重,是在她嫁给林国栋两年后才…… 她突然想起来了——上辈子弟弟就是因为一场高烧没得到及时治疗,落下了病根,最后在十四岁那年夭折的。 而这一世,病情竟然提前爆发了! “快去请赤脚医生!” 父亲沈有田在门外急得直跺脚,他就这么一个老来子,要是向阳没了,沈家就断后了。 “再烧下去要出人命的!” 沈书寧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她娘一把拽住:“没用!张大夫昨天就去省城了,要三天后才回来!” “那就送县医院!”沈书寧声音发颤。 “钱呢?” 沈有田突然吼了一声,蹲在门槛上狠狠抽了口旱菸,“家里哪还有钱?” 第4章 逼婚 她娘哆嗦著从炕席下摸出个手绢包,层层打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几个硬幣,最大的面额是一张五元纸幣。 “六块五毛二分,”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连住院押金都交不起……” 沈书寧看著弟弟越来越弱的呼吸,前世记忆与眼前景象重叠。 上辈子她嫁入林家后,林国栋承诺会出钱给弟弟治病,却一直推脱,最终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我去借钱!”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父亲沈有田厉声喝止,“村里谁家还有閒钱借?去年为了给你弟抓药,已经把能借的都借遍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德贵带著两个儿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林国栋跟在最后,脸上还带著被沈向阳揍过的淤青。 “老沈啊,怎么一脸垂头丧气的?”林德贵假惺惺地探头往屋里看,“哎呦,烧得不轻啊!” 沈书寧立刻挡在门口:“不劳林叔费心,我们自己会想办法。” 林德贵不以为意,转向沈有田:“老沈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同意书寧和国栋的婚事,这一百块彩礼钱我立刻奉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大团结,在沈有田夫妻眼前晃了晃。 沈书寧血液瞬间冻结。 一百元! 在这个工分值钱的年代,相当於普通农户两三年的收入! 她看见爹娘的眼神变了,她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抖。娘也停止了哭泣,直勾勾盯著那叠钱。 “爹!”沈书寧声音尖厉,“我不答应!您要是同意,就是逼我去死!” “闭嘴!” 沈父突然暴喝,“你弟弟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点心思重要?你弟弟要是出事,我跟你娘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是想逼我们全家都去死吗?!” 林德贵得意地笑了:“书寧啊,做人別这么倔,尤其是女人。国栋哪点不好?你嫁过来就是林家人,吃穿不愁。至於大学……”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书寧的衣兜。 “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要嫁人的。好好跟著国栋,早点生个孩子,把心安定下来,这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 沈书寧浑身发抖。 “林德贵!你儿子和沈嘉月那点破事儿,现在全村都快知道了,还想骗我嫁过去?你们林家安的什么心?你想要孙子,你让你儿子跟沈嘉月结婚啊!她现在肚子里不就揣著你们林家的种嘛!” “胡说八道!” 林德贵脸色一沉,“老沈,你闺女这么污衊我林家,这亲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沈书寧打懵了。 父亲的手还扬在半空,眼中满是血丝:“给你林叔道歉!跪下!” 沈书寧捂著脸,嘴角渗出血丝。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父亲,低声喃语:“爹,您知道吗?上辈子我就是这样被逼著嫁过去的!结果呢?弟弟的病被他们一拖再拖,最后活活病死!林国栋在外面养女人,而我也被他们害死……” “疯言疯语!” 父亲打断她,“什么上辈子不上辈子的!现在你弟弟就要死了,你还在做你的大学梦!”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爹,如果我嫁给林国栋就会死,你还要逼我嫁吗?” “那就等你嫁过去再死!” 沈书寧心臟一阵刺痛,脸色煞白。 林德贵適时插话:“老沈,咱们两家的婚事,你看……我们倒是不著急,可以等你们父女慢慢商量,不过就怕向阳这孩子的身体熬不住。” 沈有田攥著烟杆,手指关节发白。 终於,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林德贵嘴角一勾:“那明天我就让媒人来过礼。” “爹!”沈书寧绝望地尖叫,“您这是卖女儿!” “闭嘴!” 母亲突然衝上来拽住她的胳膊,“你想眼睁睁看著你弟弟死吗?啊?”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沈书寧的皮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那是你亲弟弟啊,你亲弟弟!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带他去闹事儿,他现在病成这样,你这个当姐姐还不管他的死活,沈书寧,为什么生病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死的不是你!” 沈书寧看著母亲扭曲的面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前世她顺从地嫁了,换来的却是弟弟的死亡和全家人的不幸。 这一世,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好……”她突然平静下来,“钱给我,我现在就送弟弟去县医院。” 林德贵眯起眼睛:“这钱是彩礼,得等你过门……” “不给钱我就不嫁!” 沈书寧厉声道,“林德贵,你非要等我弟弟死了才甘心吗?到时候我寧可一头撞死也不进你林家门!” 院子里一片死寂。 终於,林德贵不情不愿地抽出一张十元票:“先给这些,剩下的……” 沈书寧一把抢过钱,转身衝进屋里背起昏迷的弟弟:“阳阳別怕,姐带你去医院!” 她衝出院子时,听见林德贵在身后阴惻惻地说:“老沈,管好你闺女。明天要是见不到人,这钱……” 沈书寧没有回头,她背起弟弟瘦弱单薄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方向跑。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天色渐暗,弟弟的呼吸越来越弱。 沈书寧的布鞋早就磨破了,脚底血肉模糊,却不敢停下。 十块钱根本不够,县医院至少要三十元押金... “姐……” 沈向阳滚烫的额头贴著沈书寧的后颈,十二岁少年的体重压得她步履十分艰难,少年的声音十分的虚弱。 沈书寧泪如雨下:“阳阳坚持住!姐就是拼了命也要救你!”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学生吗?” 忽然,三道人影从玉米地里躥了出来,沈嘉月带著村里的两个混混堵住了她的去路,树荫遮不住她脸上的恶意。 沈书寧心头一紧,她认得这两个人,上辈子她之所以会被甜言蜜语哄骗,再知道自己落榜之后,直接放弃了復读,答应嫁给林国栋,除了林家承诺帮弟弟看病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送弟弟去医院的途中,碰到了两个混混,虽然最后她成功逃脱,但村里都传她被人欺负了,坏了名声。 原来,这一切竟然也是沈嘉月安排的! “沈书寧,识相点就赶紧把录取通知书交出来!” 两个混混一左一右包抄,挡住她的去路,沈嘉月上前就要掏她的衣兜。 沈书寧侧身躲过,弟弟在她背上微弱地喘息,她紧张的伸手拖著他的身子,咬著后槽牙,目光如鹰隼一般,死死盯著对方。 上辈子沈嘉月已经成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却还要毁掉她的清白,不给她一条活路,如今她绝对不会再让对方得逞,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但就算如此,她也一定要撕掉对方一层皮! “你们给我让开!”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沈嘉月恼怒的看著她,冷声道:“强子,柱子,给我扒了她!” 两个混混淫笑著逼近。 第5章 沈书寧,你这个疯子! “哟,还挺横的,臭娘儿们,背著这棺材瓤子打算去哪儿?” “你现在要是把我们哥俩哄高兴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大发慈悲帮你把这小子送到县医院,否则,就凭你,估计还没到医院,这小子就嗝屁儿了!” 沈向阳趴在她的肩上,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拖累了姐姐。 “姐……別管我,你快逃……通知书,通知书不能给他们,你走!” 沈书寧咬著后槽牙,“姐不会丟下你的!” 她护著弟弟,又要护著藏在衣袋里面的录取通知书,最终还是被人一脚绊倒,下巴磕在石头上,口腔瞬间充斥著铁锈味儿。 沈书寧不敢放鬆警惕,直接一把抓起地上的泥土,朝著几人的眼睛撒了过去。 “啊!” “贱人,找死!” 趁著几人揉眼的空挡,沈书寧一把將弟弟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著村口走去,但走了没几步,沈向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温热的血液吐在泥地上,身体瘫软的向后倒去。 “阳阳!” 沈向阳青白的嘴唇颤动著,手指死死揪住她的衣角,艰难吐出几个字:“姐……快走!” 下一秒阴影笼罩过来,沈书寧被人一把揪了起来,“把录取通知书交出来,我还能让你弟弟死得痛快一点。” 沈书寧忽然笑了,她咬著唇,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被撕碎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沾染了弟弟刚才吐出来的鲜血,余光看向男人身后追赶过来的沈嘉月:“想要?” 沈嘉月看清楚信封,眸底透著几分激动,“沈书寧,你反正已经要跟国栋哥结婚了,你要这个也没有什么用,你把录取通知书给我,我可以给你钱,我还可以送你弟弟去省城的医院。” 话音未落,沈嘉月的瞳孔骤缩,然后直接衝上前,跪在地上捡起那些被撕碎的碎片,“通知书,我的录取通知书!啊!!!!沈书寧,你这个疯子,疯子!” 录取通知书被沈书寧当著他们的面,撕成粉碎! 一阵风吹过,席捲了地上的碎片,落进一旁的田野,河流…… 沈书寧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鱼死网破! 她读不成的大学,沈嘉月也休想踩著她的『尸骨』,一步一步爬到巔峰。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一道光柱刺破黑暗。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拉著沈嘉月离开了。 沈书寧缓了口气,拼命挥手,拖拉机在她面前停下。 “这不是沈家丫头吗?” 驾驶座上探出村支书周丰年黝黑的脸,“天都黑了,你这是……哎哟,你弟弟这是咋了?” “周叔!求您送我们去县医院!”沈书寧扑通跪下,“我弟弟快不行了!” 周丰年脸色骤变:“快、快上来!我现在就送你们去县医院!” 拖拉机突突地驶向县城,沈书寧紧紧抱著弟弟,泪水模糊了视线。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重演,可她该怎么办? 父母已经被逼到绝路,林家虎视眈眈,而她的大学梦…… “姐……” 弟弟又微弱地喊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別……嫁……读书……” 沈书寧晴的眼泪砸在弟弟滚烫的小脸上。 原来弟弟什么都懂,这个家唯一心疼她的,竟是这个十二岁的少年。 “不嫁,姐谁也不嫁。” 她哽咽著承诺,“姐一定会救你,也会救我自己。” 拖拉机驶过坑洼的土路,顛簸中,沈书寧摸到了贴身放著的录取通知书。 那张被撕破又拼好的纸,是她唯一的希望。 刚才她撕碎的只是一个写著『津南大学』的牛皮纸信封,幸好天色昏暗,沈嘉月没发现端倪。 夜色如墨,拖拉机在崎嶇的土路上顛簸,沈书寧死死搂著高烧不退的弟弟。 突然,她瞳孔猛地收缩。 岔路口那棵歪脖子的老槐树! 前世的记忆犹如惊雷劈进脑海。 一条通往县医院的大路,一条是穿过小树林的偏僻近道。 上辈子她走的是大路。 “周叔!右转!走小路!”她声音发紧,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 村支书周丰年皱眉:“啥?右边要穿过乱葬岗啊!况且现在这天都黑了,林子里不安全……” “我弟弟等不及了!” 沈书寧声音陡然拔高,又强压下来,“求您了,我知道一条近道,能省半小时。” 周丰年看了眼她怀里脸色发青的孩子,嘆了口气,终於调转车头。 拖拉机突突拐进杂草丛生的小路,车轮碾过满地落叶。 沈书寧心跳如鼓,眼睛不停扫视树林深处。 “停车!”她突然尖叫。 在漆黑的林子里,突然发出这么一声,就算是周丰年这样的男人都被嚇得脸色有些发白,猛踩剎车,声音颤抖:“沈、沈丫头,怎么、怎么了?” 沈书寧已经跳下车,把弟弟往周丰年怀里一塞:“前面好像有个人,我去看看!” 不等回应,沈书寧就衝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夜幕中,山风捲起浓烈的血腥味,男人面朝下,趴在腐叶堆里,身上的军装被划开,背上十数道裂口,最深的那道在右腿根部,翻卷的皮肉隱约可见森森白骨。 沈书寧双腿发软,她颤抖著翻过男人的身体,剑眉星目,即使昏迷中也透著凛然之气——果然是他! 前世改变沈嘉月命运的那个神秘人! “同志?同志!”她拍打男人的脸,对方毫无反应。 上辈子她是第二天早上从县医院回来时发现这人的,当时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她第一反应是跑回村里喊人。 等带著赤脚医生赶来,人已经被沈嘉月“救”走了。 后来才知道,这是省军区的重要人物,在执行秘密任务时受伤,沈嘉月后来凭藉这份救命之恩攀上了县长,从此飞黄腾达。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沈嘉月再抢走任何机会! 沈书寧迅速扯下自己的衣袖,用力扎在男人伤口上方。 “沈丫头,怎么回事?”周丰年抱著弟弟跟过来,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谁?伤得这么重!” “枪伤,还有砍伤。”沈书寧头也不抬,手法嫻熟地检查伤势,“周叔,帮我把他抬上车!” 第6章 神秘人 “这要死人的!” 她从男人內袋摸出军官证,心跳更快了——陆川,25岁,省军区野战部队侦查科,照片上的他眼神锐利如鹰。 “周叔,您看!”她举起军官证,“这是重要人物,必须马上治疗!” 周丰年看清证件后脸色大变:“那我们赶紧把人扶到车上,送县医院!” “不行!” 沈书寧拽住他,“从这里到医院至少还要一个小时,他伤口很深,一直在出血,经受不住路上的顛簸,您先送帮我把他送到我奶奶的小木屋,我先想办法帮他止血,要是歹徒还在附近……” 她故意欲言又止。 “可你弟弟……” “周叔,人命关天,到了小木屋之后,你先送我弟弟去医院,这里交给我,你放心,我在卫生所帮过三年忙,止血包扎,我都会。” 沈书寧厉声打断。 这是实话,她弟弟身体差,隔三岔五就要去卫生院,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沈书寧就在卫生院帮忙打下手。 但急救技术是后来嫁给林国栋之后,林国栋的弟弟跟人打架断了一条腿,她需要照顾病人,才学会的。 周丰年纠结得额头冒汗,终於点头。 两人合力將伤者抬上拖拉机,沈书寧將两个生命紧紧搂在怀中,神情坚韧。 几分钟后,在小木屋里,沈书寧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之前採摘的草药,原本这些都是拿到镇上一家中医馆卖的,没想到现在碰上用场了。 她用手搓碎了草药,敷在男人的伤口上。 男人突然睁开眼,铁钳般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瞳孔锐利如刀:“你是谁派来的?” “別动!” 沈书寧直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银针,扎进他的穴位,“想死就继续挣扎!”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被警惕取代。 昏暗的煤油灯下,少女沾了血的面容十分清秀,可神情却宛如修罗。 男人盯著她的侧脸,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书寧。”她低著头,声音冷冽,熟练地为他缝合伤口,动作稳得像手术医生:“缝合伤口可能有点疼,你忍著点。” “唔——”男人下唇一抿,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冒。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沈书寧剪断缝合线,擦了擦手上的血跡。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名字?” “陆……川。” “单位?” “省军区野战部队侦查科。”男人皱了皱眉,有些诧异自己的反应,他是军人,警惕性极高,一般不会这么轻易被人问话。 他审视的目光看向对方,哑声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书寧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你腿上嵌著颗子弹,我取不出来。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应该不会影响夫妻生活。” 陆川闻言,剧烈咳嗽起来,耳尖红得有些发紫,“你……” 有姑娘家这么直接说出这种话? “医生面前无男女,陆同志,你是军人,难道还在意这些?我知道你出现在这儿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任务,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行踪透露出去的,这里是我奶奶以前的小木屋,平时没什么人来,你在这儿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你的伤需要儘快处理,我这边没有取子弹的条件。” “陆同志,我不想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我救你,是有目的的。” 听到这儿,男人更加狐疑地看著她,他的身份保密,南城这边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多,看沈书寧的模样应该只是附近村子的一个小姑娘,但看她的反应,似乎很了解自己。 沈书寧简单讲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她其实也不確定这个人能不能帮到自己,但至少,绝对不能让他站在沈嘉月那边! 陆川看著沈书寧的眼睛,沉默许久,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印章,“拿著这个,去县政府找宋延平县长,就说……老虎下山了。他会明白的。”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脚步声,陆川警惕地摸向腰间的手枪。 “沈丫头,沈家丫头!” 沈书寧冲他摇了摇头,“是我们村的支书,是他和我一起救了你。” 打消了陆川的怀疑之后,沈书寧打开门缝,挤了出去,满脸焦急地问道:“周叔,我弟弟情况怎么样?” “向阳在医院,你给我的那十几块钱,不够交押金的,幸好我认识县医院的宋医生,她想办法把你弟弟安置好了,不过这个押金你们得儘快补上,向阳的病来势汹汹,宋医生说,至少得准备三十块钱。另外……” 周丰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缝隙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况,“陆同志的伤怎么样了?我刚才看他伤得很厉害,不送医院真的没事吗?这可是重要人物,要是在咱们村出了事情,后果太严重了!” “周叔放心,我有数的。他现在暂时没有危险,我要去一趟县城,帮陆同志送个消息,周叔,我弟弟那边……” “我知道我知道,我先回村里,让你爹娘筹钱。” 周丰年一走,沈书寧回到木屋,只见男人递给她一封刚写好的信,“你把这封信交给宋县长,你的情况我已经在信上写明,他会去调查,如果你所述属实,政府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路上,沈书寧紧紧握著那枚印章和信件,赶到县政府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两点钟。 她悄悄翻墙进去,按照陆川告诉她的路线,躲过了巡逻的民兵,直奔最里侧的那栋小楼。 “咚,咚咚,咚!”这是陆川和宋延平的敲门暗號。 屋內的门一开,下一秒沈书寧的额头上就抵了一把枪,黑漆漆的洞口,让人不由心头一惧。 “你是谁?” 沈书寧脸色有些发白的看向对方,然后摊开双手,印章在她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红印,她低声道:“老虎下山了。” 宋延平瞳孔一缩,迅速接过,然后抬头看向沈书寧,“他人呢?” “在红旗公社六里村小树林废弃的小木屋,伤得很重,需要医生。还有这封信,也是陆同志让我交给您的。” 宋延平二话不说,转身回到屋里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號码:“立刻派车去六里村,小树林的木屋接一个重伤员,直接送省军区医院!” 掛断电话,他盯著沈书寧,目光锐利地审视著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书寧。” “好,沈书寧同志。”宋延平点头,“今晚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至於信上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妇联。” 沈书寧抿著唇,点了点头。 离开县政府,沈书寧赶回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 第7章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经过一晚上的救治,弟弟沈向阳的烧已经退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沈书寧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汗,眼神温柔而坚定。 “宋医生,我是沈向阳的姐姐,我弟弟的病怎么样了?能不能治好?” “你弟弟的身体,你应该知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很难根治,不过——要是按时用药,对他的病情会有好处。只是这个费用……” “要多少钱?” 沈书寧有些心凉,她其实知道这个费用绝对不是他们家能够承受的,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在问一句。 宋医生轻嘆了一口气,“你弟弟的情况属於中度哮喘患者,除了每天两次吃药之外,还要注射液,以及每周两次雾化吸入,基本费用大概是一个月十二三块,如果情况严重,需要住院,就像这次这样,那费用就更多了,一个月最高可能需要几十块,甚至上百元。” 这还只是医院的费用,还有来医院复诊的掛號费,交通费,这些成本加上去,绝对不是沈家这种农村家庭能够承担的。 病房里。 “姐……”虚弱的声音传来,少年睁著一双漆黑的眸子,一脸愧疚地看著她,然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想出院。” “说什么胡话呢?你的情况刚刚稳定一些,医生说你至少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星期。” “可是、可是我刚才都听到了。” 少年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姐,家里没有那么多钱,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了我牺牲!” “姐,你读书那么厉害,你应该去上大学,你走吧,別、別让我连累你。” “我、我的病治不好的,反正、反正迟早要死的,你就带我回家吧,別再浪费钱了……” “沈向阳!我不准你再说这些话,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看著你去死,这病不是没得治,钱姐姐以后会赚的,我们家阳阳,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不准在有这样的念头,什么叫做拖累?你怎么会是我的拖累?” “姐……” “傻小子,你下次要是再说这种话,我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姐,可是……我的病需要钱,爹娘就会逼你嫁人,我不能这么自私,姐,你逃走吧,离开这儿,离开六里村,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沈向阳虽然年纪小,但有些事情他什么都明白。 沈书寧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母一见到儿子,眼泪簌然落下。 “阳阳,我可怜的阳阳,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娘,我好多了,多亏姐姐和周叔。” 沈向阳无奈地看著自己的亲娘,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从小爹娘就宠他,他是在没办法对他娘冷脸。 “好,好,没事就好,你周叔我们已经谢过了,你现在就是好好养病,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林叔答应借钱给咱家了。你放心,爹娘还有力气赚钱,肯定能治好你的!” 沈向阳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果能活著,谁又愿意死呢!他红了红眼眶,声音哽咽,“爹、娘,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 “傻孩子,別说这些,好好养病。” 补交了住院押金之后,沈父便离开了,家里欠了这么多的帐,他不敢耽误上工的时间。 沈母心疼的看著儿子,跟沈书寧交代了几句之后,也离开了。 幸好昨晚送医及时,弟弟沈向阳的病,在用药之后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姐,我已经好多了,我啥时候能出院啊?” “听话,好好治病,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姐给你带过来。” 突然,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林国栋带著他弟直接闯了进来,脸上掛著阴狠的笑:“沈书寧,你们家已经收了彩礼,你爹都已经签字画押了,你还想躲到啥时候?” 沈书寧冷冷抬眼:“滚出去!” “沈书寧,別给脸不要脸!” 林国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將她狠狠抵在墙上,眼底闪烁著阴狠的光。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你以为你弟弟还能活几天?没有我们林家的钱,他连明天的药都吃不起!我告诉你,我的耐心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跟我回去拜堂成亲,念在我们两家认识多年的份上,我还能给你一个体面。至於大学?你別做梦了!像你这种乡下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守著男人过日子,还想去省城读书?你配吗?” 沈书寧冷冷盯著他,“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否则,只要我活著,我绝对会十倍、百倍地討回来!” “哟,好大的口气!”林国栋狞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她眼前晃了晃,“看清楚,这是咱俩的婚书,你爹已经签字画押,收了一百块的彩礼,你就是我林家的人!” “姐……”病床上的沈向阳挣扎著坐起来,脸色苍白,“你放开我姐,姐……你快跑,越远越好……” 林国栋的弟弟林国强一把摁住沈向阳,恶狠狠地说道:“小兔崽子,再敢多嘴,信不信老子拔了你的氧气管!” 沈书寧眼神骤然冰冷,手指攥得发白。 “林国栋。”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著你的人,滚出这间病房!” “哈哈哈哈……”林国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书寧,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威胁我?” 他猛地拽住她的头髮,逼迫她仰头,“今天你要么乖乖跟我回去,要么……” 他阴森一笑,凑近她的耳边:“我就让你弟弟永远出不了医院!” 沈书寧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忽然抬手,用尽力气,一巴掌扇在林国栋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病房,林国栋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厉声道:“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沈书寧猛地推开他,从抽屉里拿出签收单,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林国栋,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第8章 主动出击 林国栋脸色骤变,抓著签收单就要撕。 沈书寧见状,也不阻止,只是冷笑著提高音量:“撕碎也没有用!邮局有存根,公安可以去查!” 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直接从头到尾將林国栋浇了个透心凉。 他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就连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怎么?怕了?” 沈书寧冷笑,“你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 她一步步逼近林国栋,眼神冷鷙:“除了这个,我还有更多的证据,偷取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上大学,偽造证件,哦……还有沈嘉月肚子里的孩子!林国栋,你说,这些罪名加起来,够你在里面呆几年?几年之后你出来,你的姘头会不会等你?” 林国栋脸色铁青,一手抓著签收单,直接扑过来:“贱人!我弄死你!” 沈书寧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反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热水瓶,狠狠砸在林国栋头上! “砰——”的一声,热水瓶炸裂,冒著热气的水溅在他脸上,很快就烫出了一片水泡。 林国栋惨叫一声:“啊!!!我的脸,你这个贱人!” “哥!”林国强见状,鬆开沈向阳就要衝上来打沈书寧。 沈书寧眼神一厉,趁机夺过签收单,然后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直指向林国强:“你再动一下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国强顿时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病房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护士站,几个护士和值班医生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顿时惊呼:“怎么回事儿?!” 沈书寧立刻收起刀,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宋医生!他们闯进来打我和我弟弟,还要逼我嫁人!” “放屁!”林国栋顶著一张狰狞的脸,怒吼,“明明是她打我!我的脸,我的脸!”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虚弱的沈向阳,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林家兄弟,脸色一沉:“保安!把这两个闹事的轰出去!” 林国栋还想爭辩,但保安已经冲了进来,架著他就往外拖。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瞪著沈书寧:“贱人!你给我等著!” 沈书寧面无表情地看著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等著?好啊,她倒要看看,最后死的会是谁! 三天后,沈向阳的病情稳定,沈书寧决定主动出击。 她收拾好所有证据。 从她重生那天开始,沈书寧就一直在做准备,她去了一趟邮局,拿到了签收单。 还去了县政府,跟宋县长借了照相机,还去了一趟邮局。 这几天,她除了在医院照顾弟弟之外,其余时间一直在跟踪林国栋。 要怪也怪这两个人太明目张胆了一些,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让她拍到了这些亲密照片,甚至还有林国栋私下威胁她的对话记录。 这一次,她要让这些人渣彻底身败名裂! 清晨,她安顿好弟弟,独自前往县妇联。 然而,不知道是怎么走漏了风声,她刚走到妇联大院门口,就看见她爹叼著旱菸蹲在台阶上,她娘也站在一旁东张西望,看样子是特意在等她。 一见她出现,沈有田立刻站起身,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死丫头!” “跟老子回去!林家给的彩礼都收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要嫁过去,你现在反悔,是想让全家都抬不起头做人吗?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去林家!” 刘秀菊扑上来撕扯女儿的衣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弟弟现在躺在医院,你还想著你那破大学!林家说了,只要你嫁过去,就可以托关係让你弟弟去省城医院看病。难道你要看著他病死吗?”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沈书寧的皮肉,在锁骨上划出几道血痕。 沈书寧死死咬著唇,唇瓣渗出血丝,她单薄的身子被扯得踉蹌,抬头看向眾人,突然笑了。 “爹,娘,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有亲生的父母,这么逼自己的女儿跳火坑的吗?”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火坑?林家是咱们村的富户,你弟弟的病,要不是林家出钱,现在早就没命了!你是他姐,难道你真想看著我跟你爹白髮人送黑髮人?让咱们老沈家绝后?” “我不嫁!欠林家的钱,我以后会还,但让我嫁给林国栋,我绝不!” 沈书寧嘶吼出声,“林国栋和知青点的沈嘉月搞破鞋,全村人都知道!你们真要让我嫁给这种畜生?!” 人群里传来一阵抽气声! “你闭嘴!” 沈有田阴沉著脸,压著声音,恨不得直接用手把她的嘴给堵住,“你当这些事情说出去好听?家丑不可外扬!你跟国栋既然已经订了亲,嫁鸡隨鸡嫁狗隨狗,你都得给老子受著!” “都住手!”妇联主任张红梅从大门出来,厉声喝道,“当街拉扯像什么样子!” 刘秀菊见状,直接“扑通”跪下,对著张红梅直磕头:“领导啊!家宅不幸,出了个不孝女,这婚事是两家早就说好的,这丫头之前分明也是同意的!我们做父母的还能害自己儿女吗?她这突然悔婚,是要逼死我们当爹娘的啊!” “我们老沈家丟不起这个脸啊!而且他弟弟现在还躺在医院,等著钱救命……我们老两口不如现在一头撞死算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额头都磕出了血印,活脱脱一个被不孝女气氛的老母亲形象。 围观的村民开始指指点点,有几个年长的甚至朝著沈书寧摇头嘆气。 “这哪里是女儿,分明就是来要债的『祖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这么倔?” “听说林家条件很好,这还不满足……” 沈书寧任由母亲拉扯自己的衣领,眼神却越来越冷,这哪里是她逼死他们,分明就是他们不想让自己好过!当娘的当街跪她,传出去,她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可他们……就当真是一点都没有为她考虑。 幸好,她对父母早已不存半点孺慕之情。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黑白照片,猛地甩在地上! 第9章 绝地反击 照片四散飘落,全是林国栋和沈嘉月在玉米地和小树林搂搂抱抱的亲密照片! 最露骨的一张,甚至能清晰看到林国栋屁股上的黑痣。 前几天她看到宋医生背著个相机,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厚著脸皮借来了相机和胶捲,今天上午一洗出来,她就来妇联了。 “天老爷,这也太不要脸了!” “这爹娘都知道男方的底细了,还想著把女儿嫁过去?这都什么缺德人啊!” “胡说!假的,这都是假的!”林国栋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脸色铁青,“沈书寧!你诬陷我!” 沈嘉月也是脸色惨白的挤上前,委屈巴巴地哭诉道,“书寧,我自认为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国栋哥是看著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实在可怜,所以才偶尔帮衬我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跟他不清不白?” “要真的如你所说,他家干啥还要这么多钱娶你?我一个下乡知青,我家又是省城的,现在崇尚自由恋爱,我们直接领证结婚不就行了?他图你什么?” 沈嘉月几句话,就扭转了舆论。 確实,沈书寧家境不好,还有个重病的弟弟当拖油瓶,沈嘉月是知识分子,父母是省城的工人,模样也出挑,瞎子都知道该选谁。 妇联主任张红梅眉头一拧,刚要开口,沈书寧却突然冷笑了一声。 “因为,你们想要我的大学录取名额!沈嘉月,你说你们是清白的,这些照片都是假的,那好,你敢不敢跟我去县医院做个检查,看看……你有没有怀孕?” 她紧紧盯著沈嘉月的肚子,眼神锋利如刀。 “怀孕?”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也太大了,未婚怀孕?这说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沈嘉月瞳孔微微一震,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乾乾净净。 “你……你血口喷人!”她尖声叫道,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沈书寧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是真是假,需要我帮你念一下诊断书吗?『患者沈嘉月,宫內妊娠十周,单胎,可见胎心搏动……』” 林国栋直接暴怒,衝上来就要打人:“贱人!我弄死你!” 两个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一左一右直接將人摁在墙上,林国栋几番挣扎,“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放开!给我放开,我今天非弄死这个小贱人!” “够了!”沈有田突然暴怒呵斥道,扬起巴掌就要打下来。 沈书寧挺直脊樑站在他的面前,迎上他的目光:“打啊!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当著妇联张主任的面,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对待亲生女儿的!” 沈有田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就在这时,“滴滴——”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刺破混乱,两辆绿色吉普车剎在妇联门口,车门“砰”地打开,宋县长带著几名干部大步走来,另一辆车上下来几名公安。 人群瞬间安静。 沈有田和刘秀菊嚇得呆愣在一旁,沈嘉月也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缩了缩,试图躲藏,却被两名公安拦住。 林国栋被摁在墙上,没看到身后的场景,嘴里还在不乾不净地叫囂著。 “怎么回事?” 宋延平生硬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沈书寧的身上。 妇联主任张红梅立刻上前匯报:“宋县长,是六里村林德贵一家涉嫌买卖婚姻、胁迫妇女,沈书寧同志来妇联求助,却被父母当街殴打!” 林国栋听到这声『宋县长』,动作瞬间顿住,后脊一阵阵的发凉。他在六里村可以横,因为有他爹护著,但这里是县城,宋延平又是县里出了名的铁血手腕。 犯在他手上,不死也得扒层皮。 於是他双腿一软,直接贴著墙就瘫在地上了。 “你们是沈书寧同志的父母?” 沈有田一辈子跟农田打交道,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村支书了,现在突然看到县长,还有一堆叫不上名字的领导,心里紧张得直打鼓。 他老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宋、宋县长,这婚事早就说好的,彩礼都收了,这丫头突然反悔……不过都是家里的小事儿,不值当领导操心,我们自己能处理。” “新时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沈有田嚇得差点直接跌坐在地上。 “县长啊,这……嫁女儿咋还就犯法了呢?我跟他爹把这丫头拉扯这么大,让她嫁人不还是为了她好,这年头谁家娶媳妇儿嫁女儿不是父母做主的?” 刘秀菊没读过什么书,她跟沈有田就是盲婚哑嫁,不也好好过了大半辈子,怎么自己嫁个女儿,拿点彩礼,就成包办婚姻了,还犯法? 別的她不懂,但犯法是要坐牢的啊! 刘秀菊直接上前,粗糙的双手紧紧抓著沈书寧的胳膊,一脸怨懟:“昨天是你自己答应嫁人的,怎么现在要反悔了?你赶紧告诉宋县长,这是你自愿的!领导,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別欺负我们两口子没文化,这……这你们当官的,管天管地,咋还管我家嫁女儿了?” 见宋县长的脸色越来越差,沈有田赶紧上前一把摁住自己的老婆子,“你少说几句。” 宋县长冷冷扫了沈有田两口子一眼:“当著我的面还敢逼迫沈书寧同学,张主任,有时间好好给这两口子普及一下婚姻法,看看我有没有多管閒事!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径直走到沈书寧面前:“沈书寧同志,你反映的情况,县里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取出几份盖著红章的文件资料朗声念道:“经查证,林国栋偷取录取通知书,且偽造推荐信,沈嘉月冒名顶替上大学,证据確凿。县委会已经作出决定,撤销林国栋同志公社会计职务,取消沈嘉月的学籍资格。” 沈书寧紧紧咬住下唇,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上辈子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终於得到了宣泄。 第10章 赵媒婆 “她胡说!宋县长,公安同志,我没有,我没有偷她的通知书,这就是个误会,我是代收了一封邮件,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录取通知书,是她……是她们家,是林家骗婚在先,收了彩礼,现在却不肯嫁我。” 林国栋咬著牙为自己辩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绝对是诬陷啊!我林国栋在公社工作两年,兢兢业业,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这对我……又没有半点好处?宋县长,我承认,我確实……不希望沈书寧去念大学,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我就是怕她离开村子之后心野了……但我绝对没有偷录取通知书,更没有偽造推荐信!” 宋延平冷冷地看著他,从文件袋中又抽出一张纸:“林国栋同志,县纪委的调查显示,你不仅偽造推荐信,还与沈嘉月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係,已经构成流氓罪。” “胡说八道!”林国栋猛地提高音量,脖子上青筋暴起,咬著后槽牙低声威胁道:“你別忘了你弟弟,沈书寧!” “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都有眼睛。” 沈书寧清冷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眾人恍然想起来方才那些大尺度的照片,人群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清晰。 工作人员已经將照片全都收集起来,递给了宋县长。 他只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黑了。 这个时代,已订婚关係被视为准婚姻关係,且对强姦知青案量刑极重。 林国栋情绪异常激动地朝著沈书寧和宋延平扑了过去:“假的!都是假的!这不是我,不是我!” 两名公安人员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宋延平冷脸皱著眉头:“林国栋,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 林国栋的嘴唇颤抖著,突然转向沈嘉月,“是她勾引我的!对,就是她!那天晚上她故意穿得那么少……书寧,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了,你原谅一次,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沈嘉月闻言,像被雷劈中一般呆立当场,隨即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林国栋!你这个畜生!明明是你答应要娶我,说会让我上大学……” “放屁!”林国栋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你跟我睡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黄大闺女,你肚子里的孽障,谁知道是不是我的?” 现场一片譁然。 两个人如今狗咬狗,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几名公安人员费了好大劲才將两人分开。 宋延平黑著脸摇了摇头,对工作人员吩咐道:“把他们都带回去,一切按程序处理。” 他又转向沈书寧,语气缓和了许多:“沈书寧同志,你的情况我已经跟津南大学招生办的主任说过了,上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半个月之后你可以直接去学校报到。” “另外,”宋延平继续道,“县医院那边表示,可以减免你弟弟大部分医疗费用,你可以放心了。至於你和林家的婚约……” 他厌恶地看了眼被押走的林国栋,“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婚姻自由,你不愿意,谁都不能逼你。张红梅主任,这件事情,你多上点心。” 沈书寧的眼泪终於夺眶而出,她朝著宋延平深深鞠了一躬:“宋县长,谢谢你!” 在村里听说沈书寧到妇联举报的消息,林德贵就带著家里人匆匆赶到县城。 结果刚到妇联大门,就看到儿子被公安人员带走了。 林母嚇得直接从牛车上滚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起来:“造孽啊!我儿子这辈子完了……”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没一个同情他们的。 “宋县长,我儿子犯了什么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他?我林德贵为六里村任劳任怨几十年……” 林德贵以前是六里村的村长,习惯了指挥別人,见宋延平年轻,就少了几分敬重,反而有种前辈质问晚辈的意思。 宋延平冷冷地打断他:“林国栋涉嫌偷取录取通知书,偽造推荐信和作风问题,证据確凿。林家买卖婚姻,强迫妇女,这件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反倒是质问起我来了?” 林德贵脸上一阵青红交错,但到底是不敢继续跟宋延平叫板了。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林家忙著想办法把林国栋从牢里捞出来,但任凭林家如果托关係,塞人情,这件事情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还是跟林德贵关係交好的一个县政府工作人员透露了一点內部消息。 “老林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你说你儿子偷什么不好,非得偷人家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现在是高考恢復第二年,上头对教育这一块抓得那么紧,你儿子这是顶风作案啊!別说我了,你就算是求到省城也没用!” 林德贵这两天因为儿子林国栋的事情,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身体微微佝僂,双手颤抖地抓著对方的胳膊,哑声道:“百福,真的……没有办法了?” “老林,真没办法了。哎,国栋这次真是栽了,那个叫沈书寧的学生,你们就別去为难人家了,县长已经亲自盯著了,你们要是再有別的动作,反而没好处,你们现在还是想办法去跟那个知青沟通一下,她现在咬著国栋不肯鬆口,说自己是被迫的,要是定性为强女乾女知青,这后果可就严重了!” 林德贵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沈家。 清晨,沈书寧从噩梦中惊醒,身上全是冷汗。 她看了看墙上的老黄历,离津南大学的报到时间越来越近。 她从炕席下面摸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这是她前几天去小木屋后面的树下挖出来,早些年因为除“四旧”,许多家庭的金银首饰都上缴了,以避免被批斗。 但这鐲子是奶奶的陪嫁,她捨不得,於是就偷偷藏了起来,埋在什么地方,还是奶奶临终前偷偷告诉她的。 “奶奶,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保佑向阳。” 將鐲子贴身藏好之后,沈书寧就借著打猪草的名头,悄悄溜到了后山,確认四下无人之后,麻溜地爬上了一棵老槐树,上面放著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这些天从后山挖到的草药。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黑市的药材贩子最喜欢这种野生黄芪。 村子里的人没什么文化,懂草药的人更少,所以后山这边类似黄芪,茯苓这样的中草药並不稀缺,也幸好,她小时候喜欢缠著奶奶,认得不少中草药。 她將油纸包装进背篓,然后又在上面压了厚厚实实的猪草,准备去趟黑市把这些东西都换成本钱。 “哟,这不是沈家丫头吗?” 刚走到村口,就碰到了隔壁刘家村的赵媒婆,那双看著就让人不舒服的丹凤眼朝著她眨了眨,眸子一转,凑上前,“听说你弟弟病得不轻啊?” 沈书寧眉头一拧。 前世这个赵媒婆给刘家村那个五十几岁的刘瘸子说了门亲事,结果嫁过去的姑娘不到三个月就跳河自杀了。 事情闹得挺大,所以对这个找媒婆,沈书寧也有些印象。 她没有理会对方,快步走过。 “呸!装什么清高!”赵媒婆在身后啐了一口唾沫。 第11章 人財两空 沈书寧一路上十分小心,到了县城之后,便找到了服装厂后面那条小巷子,黑市就藏在这儿。 她压了压头上的草帽,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上辈子她嫁给林国栋之后,为了维持生计,也到黑市卖过草药,所以很清楚这里的价格,也知道这个姓钟的男人收药材价格最公道。 “野生黄芪?” 眼镜男仔细检查著她的药材,满意的点了点头,“成色很不错,我都要了,你出个价。” 沈书寧比了个手势,然后神色淡然的看向对方。 “小姑娘,你这个价格,比医疗站收购价格至少高了五六倍啊。” “你要不要?” 男人沉吟片刻,眉头微微拧著,似乎是有些为难,“小姑娘,你往下压一点,四块钱一公斤,这些我全要了。” 沈书寧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將他手上的油纸包收回,放进背篓,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等,小姑娘性子怎么这么急躁?做生意不就是互相试探底线,不过七块钱一斤,確实是超出我的预算了,我们各退一步,五块钱一公斤。怎么样?你这些起码也有三四公斤,不少钱了!” “六块钱,我这里还有一颗野生人参,你要是同意……” 话音未落,男人直接將沈书寧扯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丫头,你真有野生人参?我能不能先看看?” 沈书寧本就是衝著他来的,自然同意,她小心翼翼的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铝製的饭盒,里面躺著一颗白白胖胖的野生人参,看样子,至少也有三四十年了。 这可是好东西! “姑娘,你的黄芪,我都要了,算上这根人参,九十块钱!你看成不?” 眼镜男一咬牙,报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那堆黄芪顶多也就是二十四五块钱,也就是说这根人参他给了六十五块的价格!要知道这个时代,三十块钱就是公社干部一个月的工资。 “成交!” “姑娘,你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东西,就到迎新路18號找我,这儿人多眼杂,不安全。我姓钟,你可以叫我钟叔。” “好,钟叔,我……还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知道哪里收银器吗?” 她的时间不多了,虽然学校那边已经申请了助学金,但她要生活,还要照顾弟弟,她已经决定將弟弟接到省城接受更好的治疗,这些都需要钱。 鐲子是奶奶的遗物,她不舍,但活著的人更重要! 她也相信,奶奶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况且,黑市这边风险太大,如果没记错的话,11月份这儿就会被人举报。 “银器?咳咳,丫头,你手上的好东西,不少啊,拿出来看看吧,我认识一个收银器的,不过他一般不来黑市,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脱手。” 沈书寧从怀里摸出银鐲:“这个什么价?” 钟叔眼睛一亮,仔仔细细的查看之后,推了推眼镜,“这可是老东西了,份量也不轻,我可以出壹佰贰拾块。” 这个价格跟她预期的差不多。 痛痛快快收了钱之后,沈书寧就直接去了一趟信用社,办了张存摺,把钱全都存了进去。 今天这一趟可真不白跑,贰佰壹拾块,有了这笔钱,她就不用担心学费,也不用担心她和向阳日后留在省城的费用。 忙活了一整天,沈书寧刚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隔壁张婶冲她喊道:“书寧,你咋还在这儿?县医院上午打电话过来,说你弟快不行了!你爹娘已经赶过去了!” 沈书寧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然后丟下身上的背篓,转身就往县医院的方向跑。 “等等,等等,你这跑到医院得啥时候了?骑我家的自行车去!” 沈书寧红著眼眶,道了声谢。 等她赶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县医院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沈书寧头晕目眩。 她贴著冰冷的墙壁,偷听著医生办公室里传出的对话。 “……肾功能衰竭需要长期透析,严重的话,后期可能需要换肾。” 医生的声音冷静而残酷,“先准备两百元押金,后续治疗费用……” “大夫!”父亲沈有田的声音发颤,“我们庄稼人,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 “能不能……先治著?”母亲刘秀菊带著哭腔,“钱我们慢慢凑……”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些,“而且县医院也没有这个医疗水平,我认识省城一个专家,如果实在困难,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给你们减免一些费用,不过押金得先准备好,好歹先让孩子转院治疗。” 沈书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两百元! 这对沈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敢想像的天文数字! 不过幸好,她提前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做好准备。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沈书寧来不及躲闪,与走出来的父母撞个正著。 “都是你!” 母亲刘秀菊突然扑上来廝打她,“都怨你这个丧门星,你要是不跟林家闹起来,你弟弟也不会为了给你出头去找林家,就不会发病,现在好了,家里所有钱都光了,人也没救回来。原本还有林家的彩礼钱,现在怎么办?你说,现在咋办啊!” 沈书寧抓住她娘的手腕,眼神犀利的质问道:“阳阳的药是不是被人换过?我昨天来看他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好转了,还跟我说今天想吃我做的野菜糰子,怎么会突发肾衰竭?!” 这事儿她上辈子就经歷过,林国栋和沈嘉月偷偷换了她的药,导致她的病情突然加重,最后不甘心的死在了病床上。 刘秀菊眼神闪烁:“胡说什么?就是你自己耽误的!非要读什么大学,还闹到了县长面前,现在你弟弟……” “这里是医院,不许喧譁,病人还需要休息。” 宋医生见沈书寧来了,嘆了口气,“书寧,你跟我来一趟。” 沈书寧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抿著唇,跟著宋医生到了她的办公室后,才哑声问道:“宋医生,我弟弟的病情……” “情况很不好,医院开出来的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宋医生停顿了片刻,然后从白大褂口袋內摸出一个棕色小药瓶,“这个不是我们医院开的,我是在病房的地上捡到的。” 第12章 是想让她一命换一命啊 “这个药……有什么问题?” “氯丙嗪,精神类药物。”宋医生皱著眉,压低声音,“县医院不会给儿童开这种药,对孩子的肾臟伤害极大,况且你弟弟是哮喘病患者,氯丙嗪会加重呼吸系统的症状,导致哮喘发作或加重,虽然发现得及时,但……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你最好儘快安排转院。” 沈书寧低垂著眼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谢谢你,宋医生,我知道了,我会儘快筹钱的。” “两百块不是小数目,我这里有三十块钱,你先拿著急用。” “不行,宋医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把我当朋友,就收下,救人要紧。等你以后手头富余了,再还也不迟。” 沈书寧捏著手心里的三张大团结,她现在確实很缺钱,除了阳阳的医疗费,还有后续他们姐弟在省城生存也需要不少钱, 她鼻子有些发酸:“谢谢。” “宋医生,这种药,应该不是谁都能买到的吧?” “嗯,精神疾病的药一般都需要医生开具的处方,如果要查的话,倒是也不难,据我所知,这类药,咱们县除了我们医院,其他卫生所是买不到的。” “宋医生,这药瓶我能带走吗?” 她的声音很轻,县医院的药房应该都会有购药记录,只要拿著药瓶去查一下,就能知道是谁开的。 “按理说这不合规矩……你是想去药房查记录?你等一下,我让药房的小李过来一趟。” 几分钟后,宋医生带著药房的李医生来了一趟办公室,只看了一眼药瓶,李医生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沈嘉月。” 果然! 沈书寧瞪大了双眸,前世沈嘉月就是这样害死了她,现在又对向阳下手! “小李,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哦,是这样的,这药都是固定的几位病人按时按需购买,就前天下午,快下班了,突然来了一个年轻姑娘,拿了一张省城医院的处方过来开药,我就给她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我就记住她的名字了,怎么了?” 宋医生从抽屉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塞进李医生的口袋里,“没事儿,你先去忙好了,多谢啊!” “行,那我就先去忙了,这么多,我可不跟你客气了,我家小丫头就馋这个。” 办公室的门合上,宋医生的脸色瞬间凝重,“这沈嘉月和你是什么关係?你们有恩怨?” “宋医生,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麻烦你帮我联繫一下省城那边的医院,我要带我弟弟转院。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命!” “好,我马上就去联繫!” 回到住院部,病房里传来她娘的哭嚎,以及他爹的咒骂和抱怨。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正看见刘秀菊指著她的鼻子,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你弟弟病成这样,你还到处乱跑……” “娘!”沈书寧冷著脸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举起手里的药瓶,“阳阳为什么会吃这个药?” 刘秀菊看到药瓶,脸色一下就白了,神情十分的慌张和不安。 见她这样,沈书寧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药会害死阳阳?” “胡说八道什么?这……这药就是县、县医院开的啊,怎么可能会害人?” “宋医生说,她从来没有开过这个药,现在既然药出现在病房,阳阳也是吃了这个药之后病情加重的,医院说要报警处理。” “报、报警?”刘秀菊一个踉蹌直接跌坐在地上,嘴唇不住的颤抖,两只手也在不停的哆嗦。 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她……她明明说这个药是特效药,吃了之后病很快就会好的。他爹,这怎么办?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阳阳一直住在医院太费钱了,县医院虽然减免了大部分的医药费,可咱家是什么情况?就算是一天几毛几分钱的住院费,我们也承担不起啊!” “啪!” 沈有田听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全都怪自家婆娘没脑子,给娃吃了不该吃的药。 “你是要害我沈家绝后啊!” 一听到绝后,刘秀菊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沈向阳是她生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我的儿啊,阳阳,我的儿……他爹,现在怎么办啊?宋医生刚才说,阳阳转院需要两百块钱的押金,要不……” 刘秀菊抬头看了一眼沈书寧,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双腿,“书寧,丫头,你救救你弟弟吧!林家说了,只要你去找宋县长说,你是自愿嫁给林国栋的,录取通知书的事情就是个误会,他们就能出钱救你弟弟。” 沈书寧冷笑一声,直到现在,她的父母还在算计自己。 林国栋现在还在拘留所,林家这是想利用她弟弟的病情,买通她改口供! 她紧咬著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才冷静下来:“爹,娘,你们真的以为,林家会拿钱救向阳?” 她举报林国栋,和林家撕破脸,他犯的是法律,即便现在她翻口供,县政府也不可能因为她几句话就把人放出来。 刘秀菊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囁嚅著说不出话,只能用毫无主见的目光看向沈有田。 沈有田脸色阴沉,直到听见沈书寧说出这句话,直接拍桌而起:“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把事情闹成到这种局面,林家又怎么会……” 他话一顿,盯著女儿,冷声道:“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还叫我一声爹,还当阳阳是你弟,你就给我安分一点。” “刘家村的赵媒婆给你说了一门亲,对方愿意出两百块的彩礼,你既然不想嫁给林国栋,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嫁到刘家村。至於以后,我跟你娘也不用你养老,全当是我和你娘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沈书寧目光怔怔的盯著她爹,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呵呵……两百块?原来,我在你们眼里这么值钱。” “书寧,你就听你爹的吧!阳阳的病要紧啊,要是他没了,我跟你爹也活不成了!” 沈书寧低头看著她,她太了解她娘了。 前世,她娘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她放弃復读,老老实实嫁给林国栋,说林家有钱有势,能让她过好日子。 可最后呢? 她被林家人磋磨的那些年,她娘连句话都没为她说过,甚至……阳阳因为林家耽误治疗夭折,她也只会躲在厨房里哭。 “那赵媒婆这段时间一直在替刘瘸子说亲,你们是想让我嫁给他?” 第13章 把她推进火坑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珠璣,“娘,刘瘸子跟你是一个村的,他都五十多岁了,前前后后娶过三个媳妇儿,可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先是疯傻痴癲,最后全死了,上吊,吃老鼠药……最后一个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刘秀菊瞳孔微微一颤,手指下意识的鬆了松。 沈有田却猛地衝上前来,一巴掌扇在沈书寧脸上:“贱骨头!给你脸了是不是?当初我让你嫁给林国栋,你死活不愿意,现在你还敢挑三拣四?村里谁家姑娘被退婚之后,还能找个好婆家的?刘家愿意出两百块彩礼,那是看得起你!” 他双目赤红,“这次,你不嫁也得嫁!你要是再敢闹到县政府或者妇联,你弟弟的病索性也不用治了,我们全家都陪你去死得了,反正活著也是让人戳脊梁骨!” 沈书寧被打的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她缓缓抬手擦掉血跡,抬眸的时候,视线看向沈有田,“阳阳被下药的事情,你真的不知情?” 她娘不识字,但她爹读过几年书。 阳阳的药被换掉,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再加上她爹现在的反应,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逼她就范。 一想到这儿,沈书寧的眼眶有些发热,她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明知道阳阳的药被换了,却为了钱,眼睁睁的看著他病危?!” “你……”沈有田嘴唇哆嗦著,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要是还想让你弟弟接受治疗,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等著刘家那边的轿。” 沈书寧脸色骤变,被强硬的带回家之后,直接就被关进了柴房。 夜里,窗外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沈书寧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弟弟的病情耽误不得,但让她嫁给刘瘸子,也绝无可能! 她摸了摸贴身藏著的存摺,还有宋医生借给她的三十块钱,一共贰佰四十,这些钱,足够阳阳去省城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忽然,柴房外头传来一些动静,过了一会儿,沈有田將锁打开,他手里提著煤油灯,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身上,沈书寧下意识的眯起眼。 “你想清楚了吗?想明白了,就把这件衣服换上!” 沈有田直接丟过来一件红色的衬衫和一条藏青色的裤子。 “书寧,你看啊,这都是刘家准备的,你別听外头那些谣言,这刘瘸子年龄虽然大了一点,但他是手艺人,收入高,家里也没有公婆要伺候,也没有孩子,你嫁过去,早点给刘家生个娃,他自然会好好对你的。娘……也捨不得你,但你总要想想你弟弟呀!” 刘秀菊假惺惺的站在柴房门口,伸手抹了抹脸上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 “你跟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还有一个小时,刘家就来人了,你在这儿看著她,让她把衣服换掉!要是不愿意,你帮她换!” “是不是只要有钱,我就能给自己『赎身』?” “你哪来这么多钱?刘家可是出了两百块钱的彩礼,你也別瞎折腾了,还是听你爹的话,老老实实的换了喜服,等著刘家的轿。你弟弟那边,你放心,只要你嫁过去,刘家就会立刻安排你弟弟去省城医院……” 话音未落,沈书寧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回执单,“这里是两百一十元整。” 刘秀菊脖子往前一伸,瞪大眼睛,手指颤抖著想去摸,但下一秒沈书寧就將回执单收了回去。 “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条件是……”她转头盯著她爹精明的眸子,“从今以后,我和阳阳是死是活,跟你们再无瓜葛!” 沈有田眸子一沉:“贱丫头,哪来的钱?我说那个宋县长为什么会帮你,说!是不是你跟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係?” “这些钱,比你收的彩礼乾净!”沈书寧一脸讽刺的看著他。 “反了你了!这么跟老子说话?” 沈书寧早有准备,伸手接住她爹落下来的巴掌,然后用力的甩开,“要么拿钱签字,要么……” 她顿了顿,视线在他们身上打量,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就把事情闹大,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你们为了钱,帮著沈嘉月给自己亲儿子下毒,逼女儿去死!” 沈有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你……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说断就断?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念书,把性子都给养野了!” 他一个眼神,刘秀菊直接从身后將沈书寧整个人抱住。 沈有田从外面拿进来一个搪瓷杯,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药粉倒了进去。 “唔……” 沈书寧紧闭嘴巴,整个人不停的挣扎,但沈有田和刘秀菊都是庄稼人,空有一身力气,沈书寧一个丫头片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咳咳咳……” 她被硬生生的灌了好几口冷水,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刘秀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丫头,你就乖乖在这儿等著,刘家的轿很快就到了,老实一点,也少受一点苦。” “还有啊,书寧,你真的有这么多钱?存摺在哪儿?你看你弟弟的病,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医生只说要两百押金,说不定后续治疗还要更多,你能不能……” 沈书寧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试图將喝下去的药水吐出来,听到她娘说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见她不作声,刘秀菊的神情一下就不耐烦了,“难不成你还打算把钱带到刘家啊?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娘家,没有你弟弟,你在刘家能抬得起头?我告诉你,你最好早点想清楚,把存摺交给我和你爹,否则以后你在刘家吃了亏,我们可不会帮你!” 说著,她捡起地上的新衣服:“犯贱的玩意儿,白瞎了这么好的布料,留著以后阳阳娶媳妇儿的时候可以给新媳妇儿穿!” 沈有田直接粗暴地將人拽起来,“刘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趁著天黑,赶紧把人送过去!” 沈书寧视线模糊,四肢也有些发软,她用力咬破了舌尖,血腥味混著嘴里的苦涩,在口腔蔓延,却依然抵不过药力。 第14章 敢出声,就割断你喉咙 刘秀菊胆子小,看到她这样,心里多少有些发慌,“她爹,这……这药会不会死人啊?” “闭嘴!这药是赵媒婆那边要来的,专门对付这种不听话的丫头片子。” 后院的小门那儿,门口歇著一顶轿,四个轿夫都是刘家人,赵媒婆正朝著院子內东张西望。 “赵媒婆,咋这么慢?该不会是沈老汉收了钱反悔了吧?” “哎呀,刘兄弟,你放心吧,沈老汉的儿子还在医院等著钱救命,咱只给了五十块定金,事成之后才给剩下的彩礼,要是沈家敢反悔,咱不是还有借条嘛?” “说的也是,那这也太慢了!赵媒婆,你没骗我吧,那丫头长得真跟天仙似的?” “这我还会乱说?要不是林家跟沈家退婚了,再加上沈家就那么一根独苗,这种好事儿还能轮到你?而且这丫头可是个文化人,以后给你生个娃娃,肯定也聪明!” 听完赵媒婆的一番话,刘瘸子脸上满是喜色,搓了搓粗糙黝黑的双手,“要是真跟你说的这么好,回头我给你送两斤猪肉!” 话音刚落,沈有田和刘秀菊就將人扶了出来,直接塞进了轿。 “这丫头倔得很,费了点功夫。”沈有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虚偽的看向刘瘸子和赵媒婆,“那个剩下的彩礼……” “给,这里是五十块钱。” “不对啊!赵媒婆,你原先不是说,刘家愿意出两百块彩礼的么?这算上前两天给的,这还差一百呢!” “哎呀,秀菊妹子,你別急啊,这彩礼虽然说好是两百,但……总得先让刘家兄弟『验验货』,毕竟你家姑娘原先是跟人订过婚的,都一年多了,要是已经被前头那个男的破了瓜,肯定不值两百,当然我们也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书寧丫头还是黄闺女,这剩下的彩礼,刘家兄弟也不会赖帐!” 沈有田直接接过那五十块钱,藏进胸前的口袋,“放心,这丫头一直在学校上学,跟林家接触的不深,绝对乾乾净净,刚才我们已经给她灌了药,不到明天早上,保准醒不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再不走,就耽误吉时了。” 赵媒婆衝著轿夫使了个眼色,几人便趁著夜色,抬著轿走进了去刘家村的小路。 沈书寧被捆著手脚,蜷在轿里,她掌心里捏著片锋利的碎瓷,刺痛传来,她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沈书寧拼命活动手腕,用瓷片不断的磨著麻绳,鲜血浸透绳结,她也没有停止。 突然,轿子猛地下沉,外头传来轿夫的咒骂声:“这六里村的烂泥路比牛粪还滑!” 趁著顛簸,沈书寧一个巧劲儿,挣开了手上的绳子。 “停轿!歇会儿!”赵媒婆捏著嗓子喊了一声,然后掀开轿帘,確定新娘子还在昏迷,便准备找个地方解手。 可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沈书寧直接起身用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用力一抽,另一只手拿著锋利的瓷片抵在她的咽喉处。 “救……” “闭嘴!敢出声,就割断你喉咙!” 她压低声音,在赵媒婆的耳边威胁道。 “沈……沈家丫头,你这是作甚?” 赵媒婆嚇得两条腿抖成了筛子,当场就尿了裤子。 沈书寧直接从赵媒婆的衣服上扯了一块布,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又將人五大绑,丟进了轿。 因为天色黑,几个轿夫都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直到刘瘸子不耐烦的望了望林子深处。 “这赵媒婆,解手要这么久?二狗子,你去看看!” “呜呜呜——” 轿里,传来咽呜声,刘瘸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掀开轿帘,就看到赵媒婆直接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赵媒婆?怎么是你!沈家那丫头呢?娘的,老子了钱的!小贱人,敢跑?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找人去,谁找到那丫头,回头我刘瘸子送五斤好酒!” 黑黝黝的山路,沈书寧也摸不清方向,身后时不时能听到刘家村人的声音,她不敢耽误,只能沿著路一直往前跑。 途中不知道被石头绊倒了几次,也不知道身上增加了多少的伤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著! 很快,药劲儿上来了,沈书寧只觉得眼前全是晃动的斑影,身上滚烫滚烫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安眠药,身体里翻涌的异样热流,让沈书寧瞬间明白,沈有田这个畜生,怕自己不从,除了安眠药还下了催情的药物! “唔……” 沈书寧强忍著晕眩感,即便她再如何抵抗,身体还是越来越不听使唤,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贱人!给我找,必须把人给我找回来!” 刘瘸子的咆哮声就在身后不远处,“抓回来直接扒光了吊在樑上,老子非要狠狠折腾她!让她长长记性!” “在那儿!快追!” “抓住她!” 沈书寧听到声音,瞬间慌不择路,突然脚下一空! “噗通——” “天吶,人掉河里了,水流这么急……”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湍急的水流裹挟著她不断地下沉,意识开始涣散。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病房,林国栋掐著她的脖子,养子拔掉了她的氧气管,他们一家三口狞笑著说她这辈子也逃不掉…… “抓住我的手!” 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透她意识深处的云雾,她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领,强大的力道將她拖出水面。 沈书寧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稜角分明的面孔,水珠顺著男人紧绷的下頜线滚落。 是他,十几天前在小树林救下的那个男人。 “坚持住!” 陆川单手划水,另一只手死死搂住她的腰。 他之前受的伤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没有完全癒合,冰冷的河水像千万根钢针一样扎进伤口,右肩的枪伤在冷水的刺激下骤然收缩。 他仿佛能感受到缝合线崩开的细微声响,却更用力地箍住沈书寧的腰。 这个行为让他右腹部的砍伤再度撕裂,血水混著喝水,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划水都在消耗他仅剩的精力。 “坚持……住……” 男人的命令被牙关的颤抖切成碎片。 好不容易將人带到岸上,陆川的手臂止不住的震颤,身上的汗衫已经被染成了粉红色。 他刚喘一口气,就发现沈书寧的情况不对劲。 她突然挣扎起来,药性烧得她直接扯开衣服的领口,整个人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冰凉的颈窝,双手更是直接伸进了他的衬衣…… “热、好热……” 第15章 她被人下药了 “別……乱动!”陆川的声音有些沙哑,齿间溢出几个字,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进一步的靠近。 他迅速调节好自己的状態。 沈书寧浑身湿透,衣服上有不少划破的扣子,手臂和脸上都有些擦伤,看著十分狼狈,她微微眯著眼睛,眼神明显有些迷离,神態很不正常! “你被人下药了?” 她晃了晃脑袋,山风吹过,身上一阵凉意,但很快就被药性控制住她所有的理智,沈书寧忽然伸了伸脖子,鼻尖触碰到对方滚动的喉结,竟比她还要烫几分。 陆川猛地偏头躲开,身形明显僵了下:“你……我带你去医院。” 沈书寧却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伸手搂著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是藤蔓一般纠缠上去。 男人的呼吸陡然粗重,掐著她的腰往河边的岩石上一按:“看清楚我是谁!” 可这时候的沈书寧,哪里还有半点神志,喉间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挠得人心痒痒。 陆川深吸一口气,直接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 咬著牙,將人拦腰抱起。 到了营地,站岗的小兵看到他,连忙衝过来,“陆科长!” “去找老韩,救人要紧。我没事。” “是,我这就去!” 几分钟后,野战部队的军用帐篷內。 “哎哟,小陆,这丫头是你什么人啊?头一次见你这么紧张一个女娃娃……你的伤!你这混蛋小子,你想死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你就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军医老韩看清楚陆川的情况,衝过来就要扯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 “先救她!她被人下药了。我让小顾帮我重新包扎伤口就行了。” 军医老韩转头看向沈书寧,突然眉头拧紧,“下药?” 他直接拿来手电筒,掀开眼皮,瞳孔已经缩成针尖状,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畜牧站的『种猪欢』!这玩意儿给牛用都得减半,谁给她吃的?这分明是要毁了这丫头啊!” 陆川闻言,眼神陡然阴沉,“老韩,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人?” “得立刻洗胃,把体內的催情剂代谢出去!” “我们这儿设备不足,只能用物理催吐了,把人扶起来,別让人乱动!” 陆川闻言,直接上前。 “你做什么?你自己都是个伤员。” “她是姑娘家,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况且她救过我!” “原来上次是这个丫头……” 听到陆川的解释,老韩立刻开始准备催吐。 他是野战部队隨军的老卫生员了,经验丰富,直接用纱布裹住竹筷压住她的舌根,沈书寧意识渐渐清醒,身体控制不住的扭动挣扎。 幸好陆川立刻跪坐在行军床上,用身体压住沈书寧。 “呕——” 混著血丝的黄色药液吐进了搪瓷盆里,散发著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紧接著又连续灌入温盐水,期间沈书寧不停的挣扎,甚至还咬破了陆川的手掌,最后还是他捏住沈书寧的下巴强制灌入,反覆催吐了三四次,直到沈书寧呕出清水。 再醒来时,刺眼的阳光透过军用帐篷照在沈书寧的脸上。 她睫毛颤了颤,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適应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聚焦在头顶墨绿色的帆布上。 这是哪儿? 沈书寧猛地撑起身子,一阵眩晕袭来,又重重跌回行军床上。“醒了?” 帐篷帘子被掀开,陆川端著一个饭盒走了进来,弯腰捡起滑落的军用外套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她抿了抿唇,突然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宽大的军衬衣,耳根瞬间通红,“我的衣服……” “我让护士给你换的。”陆川將饭盒放到一旁,平静的解释道:“你吐了好几次,衣服全脏了。” 沈书寧耳尖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被单。 她依稀记得昨晚一些零星片段,刘瘸子追逐的身影,冰冷的河水,窒息的恐惧,滚烫的怀抱,还有……自己不受控制往男人身上蹭的丑態…… 沈书寧视线往下移,只见男人手掌包著厚厚的纱布,她眸子微微一闪,“你的手……” “你咬的。” 空气瞬间凝固。 沈书寧僵在原地,昨天药性发作,她的身体和意识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对不起。”她声音明显有些发紧,“我当时……” “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不用在意。” 陆川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把饭盒放到一旁,然后又拿起热水瓶在搪瓷杯里倒了点热水递给她,“先喝点温水,你体內的兽药代谢的差不多了,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书寧指尖触及搪瓷杯的剎那,瞬间脸色煞白。 “兽药?” 她的声音极度嘶哑,手下意识的就攥紧杯子,低语道:“难怪……” 难怪刘瘸子之前的三个媳妇都疯的疯死的死! 这畜生竟然用给牲口配种的药对付人?! “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 陆川站在床边,眼神锐利,然后转身从一旁的铁皮柜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今早调查员送来的。” 沈书寧抽出文件,瞳孔骤然收缩,她原先拜託了宋医生报警调查弟弟被投毒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沈向阳体內含有超量的氯丙嗪,这是导致他病情加重,肾臟衰竭的主要原因。在病床下面找到了一个注射器,上面有沈嘉月的指纹。” 她猛地抬头,撞进男人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你……为什么一而再的帮我?”她嗓子有些发紧。 帐篷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著白大褂的军医直接掀了帘子进来:“小姑娘醒了?正好该换药……” 老韩瞥见她手上的文件,突然噤声。 他放下托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川:“原来你躲这儿来了,指挥部都找你两三回了!” 话音刚落,帐篷外就传来通讯兵小李的声音:“陆科,指挥部急电!” 陆川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住,微微侧首,道:“等我回来。” 虽然陆川一再出手帮她,可有了前世的经歷,沈书寧对谁都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换好药之后,沈书寧利落地套上护士借给她的一套乾净的衣裳,“我得回六里村,我弟弟还在医院等著我!” 她眯著眼望向六里村的方向,以刘瘸子的脾气,现在估计正在沈家闹呢! 她眼底燃起两簇冰冷的火,“趁著这次机会,我要把该断的都断了!往后余生,我只为自己而活!” 六里村晒穀场上,刘瘸子带著十几个刘家村的亲友团堵在沈家门口,手里的锄头把院门砸得震天响。 第16章 我要断亲! “骗婚骗到老子头上?今天不交人,老子烧了这破屋子!” “狗日的沈有田!要么交人,要么赔钱,你闺女跑了,我告诉你,彩礼钱必须双倍赔!” 刘瘸子一脚踹开了大门,举著锄头嚷嚷道,“你们家收了我两百块钱的彩礼,现在必须陪我四百!少一个子儿,老子就把你儿子从医院拖出来,拿命抵债!” 围观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小声嘀咕:“沈家丫头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咋又……” “没听到刘瘸子说沈家收了他两百块彩礼呢!结果新娘子半路跑了,难怪刘瘸子上门闹事儿!” 沈有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今天一早就拿著沈书寧的户口本还有那张回执单去信用社取钱,但那丫头不知道把存摺藏哪儿了,信用社那边说没有存摺不能取钱! 现在刘家又说那死丫头居然逃婚…… “刘、刘瘸子……”刘秀菊壮著胆子走出房门,看了一眼他身后十几个亲友,嚇得吞了吞口水,“你分明只给了我们一百块去的彩礼,怎么说我们收了两百?况且……况且,昨晚交给你的时候好好的,人跑了,怎么能怨我们?总之,我们现在只有一百块钱,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啪!” 刘瘸子直接一把夺过刘秀菊手上的钱袋子,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头髮,齜著一口黄牙:“你当老子是要饭的?” “我刘家轿抬了,整个刘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娶媳妇儿,现在新娘子跑了,你们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告诉你,你们家害我空欢喜一场,精神损失我还没问你们要呢!”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声,“这刘瘸子说的居然是真的?天吶!沈家丫头今年才十八九岁吧?这刘瘸子都能当她爹了吧,沈有田为了点钱,这是不把女儿当人看啊!” “刘秀菊自己就是刘家村的,难道不清楚这刘瘸子前后娶过三个媳妇儿,都是被虐待死的!这是要把自家丫头逼死啊。” …… 周围討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都让让!周支书来了!”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周支书沉著脸走进来,身后还跟著公社妇联主任张红梅和南城早报的记者,更让人吃惊的事,沈书寧居然就站在他们身边! 她身上穿著一件乾乾净净的淡蓝色衬衣,脸上和胳膊上全是擦伤,看著触目惊心。 “沈书寧!你还敢回来,跟老子回去!” 刘瘸子看到沈书寧的瞬间,浑浊的双眸透著几分精光,昨天夜深了,他並没有看清楚沈书寧的模样,但现在这么打眼一看,他恨不得立刻將人带回刘家入洞房! “你做什么?给我退回去!”周支书面色一沉,冷声喝退了刘瘸子,然后转头看向刘秀菊,“秀菊婶,书寧是我们公社唯一一个考上津南大学的高才生,宋县长前两天还特意交代过你们,作为父母应该支持孩子求学,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荒唐!” “那……我们也没有阻止丫头继续读书啊,阳阳需要钱救命,她这个当姐姐的,为弟弟牺牲一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周支书,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老沈家?前些年村头老陈家女儿才十七岁,早早成婚,村里也没说啥啊?咋到了我家嫁女儿,就生出怎么多事情?” “你们又要跟我说什么婚姻自由,什么包办婚姻是犯法的,行啊,那你们把我和他爹都抓进去,都抓进去!反正我儿子生病没钱治,也活不久,我跟他爹以后没人养老送终,还不如早点死了!” 刘秀菊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 沈书寧径直走进院子,扫视一圈之后,看向紧闭著的房门,声音嘶哑但却掷地有声。 “今天,麻烦周支书,张主任还有六里村的各位叔伯婶娘,做个见证。我沈书寧要与沈有田、刘秀菊断亲!” 此话一出,人群嗡地炸开,几个老人当即摇头:“这丫头疯了!” “天打雷劈的不孝子孙啊!” “啥?我没听错吧?亲闺女要跟爹娘断亲?” “这能怪谁,爹娘不干人事儿,也难怪沈家这丫头寒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歹是亲爹亲娘啊,就因为一桩婚事要跟爹娘断绝关係,这沈丫头的心未免太狠了些!刚才秀菊婶不是说了吗?向阳还在医院等著钱救命,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这当姐姐的总要作出一点牺牲。” 沈书寧继续道:“各位叔叔婶婶,从小看著我长大,我对爹娘如何,对弟弟如何,你们应该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今日之所以要跟沈家断亲,是因为他们,我的亲爹和亲娘,为了钱,给我灌了药塞进轿!” “灌药?”周支书倒吸一口凉气。 沈有田听到这儿,终於再也坐不住的,推门而出,抄起靠在墙根的铁锹就冲了过来,朝著沈书寧的头敲过去,幸好她一个转身躲开,扁担重重的敲在她身后的咸菜缸上,直接將缸给砸碎了。 “放你娘的屁!死丫头片子污衊亲爹娘,还想断绝关係?老子生你养你供你念书这么多年,我就算是养条狗,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丫头!” 刘瘸子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欠条,阴惻惻的说道:“你们父女別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告诉你们,这白纸黑字写著收钱嫁女儿!现在你们想反悔?我告诉你们,我刘瘸子可不是林家那种软柿子!” 沈书寧冷笑一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直接转身对著南城早报的记者:“同志,请拍清楚这份卖身契!” 她转向人群,“各位叔伯婶娘都看清楚了,我爹为给儿子看病,先是收了林家的钱,逼我放弃念书,林家的婚约作罢,转头又收了刘家钱,一次又一次的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说著,她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检查报告。 是野战部队军医老韩刚才交给她的。 “这张是县医院出具的检测报告,我体內检出羥哌啶酮,这是畜牧站给牲口配种用的药。而我的亲爹亲娘,口口声声为我好,却给我下这样下作的药!” 记者立刻按下快门。 闪光灯中,检测报告上面几个数据看得人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亲爹娘会这么害自己的孩子? “荒唐,荒谬!老沈,你们尽然给亲闺女下种猪用的催情药?你们知不知道这会要了她的命?” “我的老天爷哟!怪不得书寧丫头要跟爹娘断绝关係了,这也忒不是人了!” “你们別听这死丫头胡说,她……她偷了家里的钱,整整两百多块啊,那是我和他爹一辈子的积蓄,原本是想著给阳阳治病的,可这丫头,偷了钱,打算一个人去省城读书,不管我们的死活,我和他爹是没办法了,才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的!” 刘秀菊眼珠子一转,脑子难得聪明了一回,直接回屋里拿出了沈书寧昨晚上落下的回执单。 “乡亲们,周支书,张主任,你们看看!这就是证据!这可是阳阳的救命钱,她沈书寧简直是丧良心啊!” 两百多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 “书寧丫头,”周支书皱眉,“这钱真是你偷的?” 第17章 我不治了 沈书寧看著她娘痛哭流涕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她轻笑,“你说这些钱是你的?那当初弟弟生病,为什么没钱去医院,还非要把我嫁到林家换钱?” “这……这是……”刘秀菊眼神闪烁,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原因。 沈有田冷静了片刻后,收敛情绪,作出一副无奈的姿態。 “你跟国栋青梅竹马,当初的婚事是你自个儿点头同意的,沈家和林家早有婚约在前,你弟弟才十二岁,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我们就像给他留著以后娶媳妇儿,有啥问题?” “阳阳之前每个月都需要买药,再加上我们家里的日常开销,你们怎么攒下200多的积蓄?” 沈书寧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继续道,“胖婶,我记得两个月前,我娘问你借了两块钱,还了吗?” “还啥啊!你们家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儿……刘秀菊,你当初来借钱的时候,不是说穷得揭不开锅了,两百多的存款,你嘴巴可真严实!” “对啊,老沈,你们家有钱,怎么不还大伙儿?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你们也太不厚道了!” “各位乡亲,不是他们不想还,因为……在昨晚之前,我爹娘也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自从弟弟生病之后,我经常去后山挖野生的草药,这是供销社收购单。” 幸好她提前做了准备,钟叔在黑市混了那么多年,跟供销社肯定是有关係的,弄一张收购单並不难。 “另外,这些年我给报社投稿发表文章,也都有稿费,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就算都是你挣的,你是我沈有田的女儿,赚的钱就该交给家里!” 沈有田的话音一落,真相已经大白。 沈家为了钱,不顾闺女死活,以这种下药迫害的手段逼她就范。这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分別? “他娘的,老子看不管你们沈家这些破事儿,反正你们家拿了我的钱,你就是老子的媳妇儿,跟我走!” 刘瘸子骂一句,直接伸手就去抓沈书寧的胳膊,但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一个军用水壶砸得捂头倒在地上! 陆川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外围,一身墨绿色的军装,精神十足,气质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刀。 一旁早报的记者抓住时机,咔咔按著快门! 军人,在这种小农村是非常有威慑力的。 原本还在小声討论的村民,集体噤声,所有人都好奇的盯著陆川。 “周支书,张主任,我是316部队的陆川,昨天部队在山上集训的时候无意间救下了沈书寧同志,她体內检出羥哌啶酮属於管制性药物,我已经交给有关部门继续调查,另外……” 赵媒婆被人带了上来,她指著刘瘸子说道:“是他,药是他给我的,说是怕沈家丫头不听话,餵了药,可以安分一些,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怕她不从。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保证不会了!求各位领导网开一面,饶了我这一回吧。” 听到赵媒婆的证言,刘瘸子直接朝著人淬了好几口唾沫,“呸!你个老东西,要不是你给我介绍这丫头,我怎么会动这个心思?你……” 人群中,刘瘸子前几任媳妇儿的娘家人冲了出来,拳头如雨点落在刘瘸子的身上,刘家村其他人此时別说上前帮忙了,连吱一声都怕被刘瘸子连累,低著头充当空气。 “我闺女嫁给你的时候健健康康的一个人,不到两个月就疯了,她当时哭著回来求我,我还以为是她不听话,还让她跟你好好过日子,没想到啊!我该死啊!” “我小妹才二十三岁,她还怀著孕,就被你折磨的跳了河,刘瘸子,你不是人!给人餵畜生吃的药,你这是谋杀!” …… 陆川扫了一眼眾人,然后冷声道:“根据《刑罚》第179条,暴力干涉婚姻自由,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即便是父母,也没有例外。若涉及买卖人口,情节严重,可以枪毙。” 最后两个字让刘瘸子裤襠瞬间湿透。 这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钱不钱的,直接扑通跪下来,哭嚷著:“政府明鑑啊,领导为我做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都是沈有田,还有这个老虔婆,是她跟我说沈家有个漂亮丫头,说沈老汉缺钱,要把女儿嫁给我,只要我出两百块钱的彩礼,我、我就想討个媳妇儿,生个娃,传宗接代,我没有买卖人口,而且……而且我也没有碰她啊!领导,你们一定要明察啊,我没有犯法啊,我是良好市民!” “你!刘瘸子,那药分明是你让赵媒婆给我的,你们还说这就是普通的安眠药,我哪知道是给畜生用的催情药啊?” 沈有田气得直接跟刘瘸子当眾扭打起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將所有事情都捅了出来。 “周支书!”沈书寧直接將提前写好的断亲书递过去,“请您盖个章,做个见证。” 周支书看著这个自己看著长大的丫头,手有点抖,“寧丫头,这章一盖,你以后可就……”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沈书寧扯了扯嘴角,平静的说道,“那也总好过隨时有可能被当成牲口卖掉,隨时都需要防著被算计……” 就在周丰年的章快要盖下去的时候,刘秀菊突然扯著嗓子喊道,“沈书寧!你咋能这么狠心?爹娘再不对,那也生养你一场,你怎么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我做的绝?你们將我送上刘家的轿时,可有想过,我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你就不管你弟弟了吗?他叫了你十二年的姐姐啊!” 话音刚落,一辆军用吉普车在沈家门口停了下来,沈向阳是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姐……”沈向阳虚弱地唤了一声。 沈书寧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看到弟弟的时候,鼻子一酸,径直走过去,一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身体好点了吗?” 沈向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姐,別哭,我已经没事了,姐……我都知道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你不用受这么多的委屈。” “我已经长大了,姐,你不用事事都瞒著我。” “阳阳……”沈书寧的语气有些哽咽,方才跟爹娘对峙的时候,她都不曾露出半点懦弱,但此刻,心里却酸涩得厉害。 沈向阳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看向爹娘,“爹、娘,是不是因为我生病,需要很多钱,所以你们要卖了姐姐,给我治病?” 沈有田和刘秀菊面对儿子质问的目光,瞬间哑口无言。 看著爹娘这副表情,沈向阳咬了咬后槽牙,然后一把扯掉了扎在手臂上的输液针头,鲜血顿时顺著输液管流了出来。 “向阳,你干什么?!” 沈书寧慌忙按住他的手。 第18章 我要举报我爹娘! “不治了!”沈向阳的声音发抖,却异常坚决,“我不治了!姐,你走吧,离开这儿,像村东头雨婷姐那样,永远都別回来了。” “阳阳,你胡说什么呢?你姐走了,你的病怎么办?钱!对了,钱!沈书寧,你把钱拿来,那是阳阳救命的钱!” 刘秀菊像是疯了一样朝著沈书寧扑过去,却被陆川侧身挡住,刘秀菊直接整个人撞在记者身上。 咔擦咔擦! 快门捕捉到她狰狞的面孔,估计会成为第二天的《南城早报》头版照片! 沈向阳捂著嘴不停的咳嗽:“咳咳……周叔,我要举报,举报我爹和我娘。我都听到了,他们跟那个女人的对话,偷偷换了我的药,用我的病威胁我姐,周叔,你让我姐走吧……” 亲儿子举报,再加上沈书寧举出的证据,以及陆川带来的人证——赵媒婆,沈有田恐怕是少不了要在里面呆两年了。 周丰年在断亲书上签字盖章,妇联主任张红梅作为见证方也签字画了押。 並且,鑑於沈有田和刘秀菊明知道儿子沈向阳的药物被人更换,却为了利益,眼睁睁看著他病危,严重侵害了未成人权益,依法可以剥夺父母的监护权,而沈书寧作为沈向阳的姐姐,可以作为实际抚养人行使监护权! “向阳,你以后可愿意跟著你姐姐生活?” 沈向阳红著眼眶,咬著下唇,没有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跟著姐姐,只会是她的拖累。 “阳阳,相信我,姐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是姐姐的累赘,你是姐姐最重要的人。陆同志,我问过县医院的宋医生,她说京城军区医院里有一位姓霍的专家,对治疗我弟弟这样的病情非常有经验,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们?” “霍医生要后天才回医院,今天下午我派人送你弟弟去省城,不过车子的座位有限,你的新户口本和粮食关係证明还要过几天才能送来,这里……你也不方便留下,先跟我回部队。” 陆川低头看著少女乾净的侧脸,“另外军区特批,你的户口直接迁入大学集体户。你弟弟的户口也会跟著你迁过去。” 沈书寧一脸惊讶的看向男人。 不过是几面之缘,她跟他说的话甚至都没有超过十句,可他却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省城军区医院的霍医生都已经联繫好了。 虽然有过一世的经歷,可沈书寧还是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救过他? 而上一世,沈嘉月冒领了救命之恩,所以他对沈嘉月也是不问缘由的帮持? “姐……我是不是可以不死了?” 沈向阳到底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一听到自己的病还有救,如小鹿般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陆川和他姐。 沈书寧收回眼底的疑色,握著弟弟的手,重重点头,“当然!以后不准再说死不死的,我们阳阳要长命百岁的。陆同志,谢谢你!” 不管陆川是出於什么目的,他的的確確救她於水火,也让她多了一丝对未来的希望! 沈向阳现在的病情还十分危机,县医院那边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医护人员隨行,从县城出发直接赶往省城军区医院,开车大概也需要几个小时,好在一路顺利,到了医院之后,有陆川的介绍信,医院直接就安排了住院治疗。 沈书寧是晚上从陆川那边得到的消息,她心里悬著的大石头,终於稍稍落地。 得到及时的治疗,阳阳这一世,应该不会再走老路了…… “陆科长,我弟弟的事情,还有今天下午在六里村,真的很谢谢你。” “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谢谢。沈同志,我是军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今天晚上你睡我的帐篷,洗漱用品,我已经让小顾去准备了。” “谢……” 沈书寧刚一开口,就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下意识的噤声,然后抬头悄悄瞅了他一眼,“我睡你的帐篷?那你怎么办?我没关係的,医用帐篷那边的行军床也可以。” “那边有伤员。你休息吧,我只是过来拿见换洗的衣服。” 说完,陆川径直走进帐篷,拿了套衣服就离开了。 帐篷不是很大,但很乾净,床边是一个小木箱,上面有一把锁,箱子上面放著一盏煤油灯还有一本书。 沈书寧看了一眼行军床上的外套,脸颊微微发烫,这是昨天晚上他救她时身上穿著的,已经洗乾净,不过胸前的扣子被她扯掉了两颗…… 她转身走出帐篷,跟一名小护士借了针线,又回到帐篷,借著煤油灯的光,帮他把扣子缝好。 陆川离开之后,就去了驻地附近的河里洗了个澡,回到驻地,直接钻进军医老韩的营帐,脱了鞋子,准备上床。 “哎哎哎,你自己有营帐,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老韩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上前就要將人从床上揪下来。 “沈同志没地方睡。” “昨天晚上你救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小川儿,你是不是对人家……” 陆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光凉凉地扫了一眼对方,然后直接闭目养神。 “得!我话多,行了吧?也是,你比人家小姑娘大了快十岁,再加上你家里……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你家老爷子都写信到我这儿了。” 老韩將手上的笔记本一合,隨手放进抽屉里,然后坐到了床边,“往里挪一挪,我一把年纪,你不能让著我点啊?” “南边的情况不稳,隨时可能要迎战,老韩,你媳妇儿年初刚怀上,你別走了。” “什么意思?又不是老子要生!她是军属,从嫁给我的那一天,就应该有这个思想觉悟!我告诉你,老子虽然只是个军医,但没有老子,你这臭小子不知道死在战场上多少回了。怎么?嫌弃我老了?这话以后別说了。” 老韩怒瞪著一双乌黑的眸子,他跟陆川將近十年的战友了,看著他从一个娃娃兵,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也知道他的理想和抱负,也明白陆川的担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暗中,陆川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闪烁著异样的光芒,他轻嘆一口气,“行了,我不说了,下个月,给你放两天探亲假,回去看看嫂子,顺便帮我带点东西回去。” 第19章 那不是沈嘉月吗?她来做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书寧就被部队出操的哨声叫醒了。 她抱著搪瓷脸盆走出帐篷,就看到不远处的陆川,穿著军装在操练小兵。 日出的光十分的柔和,穿破云层,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书寧到河边洗漱完之后回来,早上的操练已经结束,她刚掀开帐帘,还没进去就看到男人光著上半身的背影,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耳尖瞬间通红。 “有事吗?” 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手一抖,脸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换衣服,我立刻出去!” 说完,她连忙放下帘子,后退一步。 几分钟后,陆川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沈书寧犹豫了几秒,红著脸走进帐篷,眼眸低垂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不舒服?” “啊?没、没有啊,我很好。”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闻言,沈书寧的脸更红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有、有吗?可能是,体內残留的药性,还没有完全代谢出去,休息一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嗯,老韩说过,全完代谢大概需要两三天,这几天可能会出现头晕呕吐,或者心悸,都是正常的,如果真的不舒服,可以直接去找他。” “我知道了,我刚才是拿、拿饭盒的。” 沈书寧眼神四处乱瞟,虽然陆川已经穿好衣服,但她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刚才的画面。 “饭已经打好了,左边的桌子上放著,热水在杯子里,你先吃,吃完我让小顾来拿饭盒。” “嗯,陆科长,我下午可以出去一趟吗?再过两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我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需要帮忙?” “不用了,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去谢谢宋医生和周叔。” “正好,我要去一趟县政府。”陆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錶带已经断了的錶盘,“半个小时后路口集合。” “其实我可以自己……” 话还没说完,陆川就匆匆离开了。 二十多分钟后,沈书寧坐上了军绿色的卡车。 “沈同志,你是要去县医院吗?那我先送你过去,我们大概要下午1点半结束,到时候你要不就在县医院门口等我们。” 司机是勤务兵小顾,浓眉大眼,一张娃娃脸,看著大概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顺路的事儿。” 到县医院大概刚好是早上八点一刻,跟宋医生道別离开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她沿著之前的路线,来到服装厂后面的小巷子,和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钟叔一见到沈书寧,立刻就迎了上来。 “小姑娘?你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好货?” “钟叔,我这次来,不是卖东西的。” “那你这是……” “我知道你的身份。” 话一出口,眼镜男一把將人拉到了角落,四下观察了一圈之后,拧著眉,压低了声音:“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上次收了你的东西,可真没赚你多少钱,你调查我的身份,是想做什么?” 知道对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沈书寧连忙开口解释道,“钟叔,你误会了,我没有別的意思。我知道,您是好人。” “呵呵,好人也谈不上,你也別给我戴高帽子,小丫头,你今天是特意来寻我的?” 沈书寧看著他,缓缓点头,继续道,“钟叔,黑市做生意並不安全,据我所知,县政府那边已经盯上这儿很久了,不出两个月,这边恐怕就会被作为典型处理。我……想跟你合作。” “合作?哈哈哈,小姑娘,我没听错吧?” “钟叔,你老家是广市的,早年一直是做纺织厂的生意,现在南边临海的几个城市已经开始改革,我相信,很快全国都会解放。要想赚钱,就要抓住机遇。你若信我,现在可以暗中筹备,最快明年,你就可以开起属於自己的工厂。” 此话一出,男人看向沈书寧的目光透著几分审视,他確实收到了老家的电报,政府鼓励发展个体经济和民营企业,甚至还有很多政策优惠和开放措施。 他其实考虑过,要不要回老家,但在南城生活了二十年,父母妻儿朋友都在这儿,说离开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 有太多割捨不掉的东西了。 “你有什么想法?” 听到钟叔说出这句话,沈书寧便知道已经说动了对方,“钟叔,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迎新路18號一个带小院子的职工房,一室一厅,带阁楼,住了钟家祖孙三代,一家五口。 “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钟叔,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得离开,长话短说。我想让你开一个服装厂。” “服装厂?” “是,我了解过,南城这边只有一家国营服装厂,衣服价格贵不说,设计的款式也很少,跟港城,广市那边根本就没法比。但现在人们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尤其是小姑娘爱漂亮,看到电视里面的那些明星穿的衣服,总是羡慕的,但那些衣服只有在百货大楼才有得买,价格更是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范围。” “服装厂的人工成本,还有原材料,机器,厂房,这些都不是小数目,如果……明年政策没有下来,你知道我要亏多少吗?” 男人放下杯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认认真真地问道。 沈书寧抬眉一笑,“钟叔,你是做生意的,就该知道做所有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如果,我们抢占先机,开了服装厂,到时候你能赚多少,你算过吗?风险越高,利益越大,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明白。” 见钟叔皱著眉头不说话,沈书寧又从布挎包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这些都是她重生之后,利用空閒的时间,按照时代潮流演变的顺序,再进行一些改良,设计出来的几套服装。 “钟叔,你先看看这些,若是你还是觉得风险太大,那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在沈书寧拿出本子,看到第一页的画稿时,男人眼前瞬间就亮了,一把拿过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到最后一页,然后紧紧抓著本子,一脸激动的问道,“这个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自己画的。” “你画的?这些……你说这些都是你自己设计的?” “是。” “等等,等等,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 “钟叔,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学校马上就要开学,我得去省城。我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若是你决定了,可以发电报到津南大学,找金融专业的沈书寧。” “你是津南大学的学生?不错不错,好,也不用一个月,但我得问问家里的长辈。短则十天,慢则半个月,不管成不成,我都给你一个答覆。” “对了,钟叔,你这边有没有票?什么都行,我想要买一点。” “你等下,我去给你拿。” 几分钟后,钟叔拿出来一叠票据,直接递给沈书寧,“拿著吧,钱以后再说。” 照理说,那天卖掉药材和银器,小丫头身上有不少钱,可看她身上的衣服,男人便猜到她的经济情况大概不容乐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想去窥探。 “不行,钟叔,钱还是得收!我现在这里只有三十块,你拿著。” “你这孩子,让你收著就收著,你要真给我钱,就是看不起你钟叔!行了,以后多画点设计稿给我就成!” 这话一出,沈书寧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笑,然后顺从地將几张大团结藏进口袋,“那我就不跟钟叔客气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还有,钟叔,这段时间,你就別去黑市了。” 上辈子,黑市11月份被人举报之后,牵连了不少人,钟叔似乎还被作为典型教育了,他的妻儿也跟著受到牵连。 最后一次见面,是她大冬天来县城摆摊,差点在路边冻死,是他给了她一碗热汤。 这次,就当是报答他前世一汤之恩吧。 “放心,我晓得。” 从小院离开,沈书寧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的小路一闪而过,那不是沈嘉月吗? “丫头,你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你说刚才那个女知青啊?她常来这儿。” “你说她常来?” 沈书寧猛地转头看向钟叔,有些激动地追问道。 第20章 带著原配去抓姦 “是啊,每周三下午准来。”钟叔淬了口唾沫,“你要是认识那姑娘,就提醒一句,多长个心眼儿。要是不熟,就別多管閒事了。” 很显然,钟叔对沈嘉月的印象不是很好。 “钟叔,她旁边那个男人是谁?你认识吗?” “姓余,他们家原先住在前面拐弯第一户人家,姓余,县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前两年因为工作原因就搬到城东了,有段时间没回来,不过去年年底开始,每周三就带那个女知青来这儿。” “教育系统的工作人员?姓余?” 沈书寧小声嘟囔了一句,脑子里还是回忆前世的记忆,前世她一直忙著工作,赚钱,关於沈嘉月的一些细节,却是没什么印象。 但姓余的男人,她却知道一个。 县教育局的副主任余强,好像几年后因生活作风问题被撤职查办,之后还牵扯出帮人造假的录取通知书,被抓进去了的,当时她媳妇儿抱著孩子大闹县政府,成了全县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事儿反正闹得很大,后来还上了省报。 没想到,沈嘉月没抢成她的录取通知书,居然跟这个人勾搭上了? “嗯,作孽啊!我听说他媳妇儿刚出月子没多久,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儿。” 沈书寧眉心微微一跳,余强的那个媳妇,可是个出了名的泼辣货。性格彪悍,要是让她知道…… “钟叔,你知道余强家住在城东什么地方吗?” “你……跟那个女知青有仇?” 沈书寧没有迴避他的视线,坦白承认:“是!” “你要找他媳妇儿的话,直接去前面的供销社,她应该已经復工了。对了,她叫王桂英。” “谢谢钟叔。” 供销社离这儿不远,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王桂英,有人找你。” 几分钟后,身材丰腴的女人从供销社后面的仓库走了出来,看到沈书寧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你是谁啊?” “是余副主任的妻子吧?” 沈书寧笑容甜美,一脸乖巧地看著对方。 王桂英一听到自己丈夫的名字,再看看对方小姑娘,上下一打量,心里顿时升起了警觉心,她家男人生性好色,喜欢到处沾惹草,在单位就跟不少小姑娘打情骂俏,但也只敢占点小便宜,至少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闹到她的面前。 “你找我丈夫什么事儿?” “王姐,你別误会,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听说,你家有套房子在这附近,想跟你借一段时间,你放心,房租我会支付的。” 听到是来租房子的,王桂英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借房子啊?” “嗯,我听钟叔说的。” “原来是老钟啊,是有套房子,空置两年了,房子位置不错,既然是老钟介绍的,那就给你优惠一点,一个月两块钱,你看怎么样?” 王桂英和余强虽然是双职工,但家里还有父母要赡养,再加上刚生完二胎,经济情况其实也不是特別好,能把空置的房子租出去,多一份收入,自然是高兴的。 “价钱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想先看看房子,”沈书寧扫视一圈,现在这个时间供销社里的顾客倒也不是很多,便问道,“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行,没问题,我跟主任说一声,反正房子离这儿很近,来回也就半个钟头。” 知道沈书寧是来租房子的之后,王桂英对她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 沈书寧指著青砖小院,“王姐,就是这间?” “嗯,这小院儿是我公婆留给我们的,独门独户,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要不是为了孩子上学还有我丈夫的工作,我们也不会搬走。” 王桂英一边介绍,一边掏钥匙,突然动作一顿,看著虚掩著的房门,困惑道:“奇怪,我上个月才来拿过东西,明明锁了……” 吱呀—— 两人推门进入,刚走进小院儿,就听到一些曖昧的声音。 “王姐,这是什么声音啊?” 沈书寧一脸单纯的转头看向王桂英,只见她脸色瞬间铁青,疾步上前,抬腿,直接踹开了里屋的木门! “砰!” 只见一张木床上,两具白的身子正纠缠在一起,沈嘉月骑在余强的身上,目光惊恐地跟王桂英对视。 “贱人!” 王桂英抄起门边的扫帚,衝过去,劈头砸下! “余强,你个王八蛋!”王秀英的怒吼震得窗户嗡嗡响,“老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半条命都差点没了,你在这儿搞破鞋!” 扫帚打在皮肉上,沈嘉月疼得嗷嗷直叫,连滚带爬地滚到床下。 却被王秀英一把揪住头髮:“你个浪蹄子,小马蚤货!偷人偷到老娘头上了?!” 余强想拉架,却被王秀英反手一耳光打得直接眼冒金星。 “你还敢帮她?” 沈嘉月趁著这个空隙,捡起地上的一件衣裳捂在胸口,跌跌撞撞地逃到院子里,雪白的后背上,全是一道一道的红痕。 看到沈书寧的瞬间,沈嘉月瞳孔瞬间充血,“沈书寧!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沈—知—青!” “你,”下一秒,沈嘉月后背就被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跪在地上,她双手抱著肚子,哭著求饶:“啊!啊!別打了別打了!別打了,救命啊,救命啊……” “媳妇儿,媳妇儿,你冷静,你冷静一点!这事儿不能传出去啊!我年底还要评优秀干部职称,如果我留下污点,我这辈子都完蛋了!你想想咱们两个女儿……” 余强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一把抱住自己的媳妇儿,压著声音解释道。 “啪!” 王桂英直接反手就是一巴掌,阴沉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结婚多年的丈夫,然后指著沈嘉月质问道,“我问你,你跟她,多久了!” “就……就一两次。真的,我发誓!”余强举手发誓,“是她勾引我!她、她说要拿身体换个大学名额,我一时鬼迷心窍,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这是最后一次,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听见余强再次提起女儿,王桂英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软之色,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丈夫,深吸一口气,“余强,如果再让我知道下次,我就带著孩子回娘家,以后你別想在看到女儿!” “不会了,不会了!” 余强刚鬆了一口气,就听到沈嘉月刺耳的尖叫声,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几分钟前,还在她耳边说著甜言蜜语,现在却直接將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 “你说什么?我勾弓丨你!余强,是你主动找上我的,是你说你可以帮我的,我告诉你,你別想甩掉我!我已经怀孕了!只要我现在去教育局举报你,咱们两个,谁都別想好过!” 怀孕!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王秀英的火药桶。 她直接一脚踹开余强,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著她的小腹,咬牙切齿道:“你说,你怀了谁的孩子?” 沈嘉月指著一旁的男人,“余强的!我跟他,已经好几个月了,孩子已经成型了,是个男孩儿!你不能动我!” “呵——呵呵呵!余强啊余强,你可真是好本事!”她深吸一口气,擦了一把眼泪,“既然如此,我们离婚!” 王秀英也是受过高中教育的,家里条件也不差,她跟余强是初中同学,感情很深,所以结婚这么多年,明知道他有不少缺点,两个人偶尔有爭吵,但从未想过会闹到这一步。 “老婆!媳妇儿!不行,我不离婚。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错了。” 离婚? 开什么玩笑! 他跟沈嘉月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至於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 余强眸色微微一沉,突然起身,狠狠地甩了沈嘉月一耳光。 沈嘉月没想到余强会打她,一时没留神,整个人重重地摔倒,肚子正好撞在院子洗衣服的石板台面。 “唔——”她捂著肚子,蜷缩在地上,猩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渗出,脸色瞬间惨白,神情惶恐:“血……血……” 第21章 算计?可还不止这些哦…… 王桂英脸色变了,她恨恨瞪了一眼余强:“你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叫卫生站的医生!”“不能去!不能去!”余强拦在门口,“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 沈书寧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冷冽地盯著沈嘉月惨白的脸,缓缓开口:“王姐,她这样……怕是要出人命啊!” “出人命?”王桂英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咬了咬牙,猛地一脚踹向男人,“余强!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你要是害死了人,別指望我替你擦屁股!赶紧给我去叫人,她要是死在这儿,你以为你还能坐稳你副主任的位置?” 余强终於慌了,眼神游移不定地闪烁,最后还是跟著王桂英出去找人借车。 “是你对不对?沈书寧,是你故意引她来的,对不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院子里,沈嘉月艰难地支撑著上半身,满脸的冷汗,眼神却阴毒地盯著沈书寧,咬著后槽牙,质问道。 沈书寧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沈嘉月,你挺著肚子勾弓丨有妇之夫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下场。” “贱人!”沈嘉月嘶吼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算计我!” “算计?”沈书寧轻笑一声,慢慢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可还不止这些哦……” 她忽然起身,大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出事了,要死人了!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她一开口,沈嘉月彻底慌了,可是却无力阻止。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院子外面就围满了人,等余强跟王桂英借了板车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门口站著的邻居,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麻烦让让,让让,里面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借住在这儿,刚才摔了一跤,我们得赶紧送她去医院,大家先让一让。” 终於,在眾人好奇看戏的目光下,沈嘉月被抬上了板车,送到了最近的卫生站。 之后的事情,沈书寧没有细打听,是后来钟叔来信告诉她的。 沈嘉月那天被送到卫生站之后,孩子保住了,但情况不是很好,听说好像还落下了病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至於余强,恨不得把她掐死! 原本他下半年就能升职,前途一片光明,结果居然毁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王桂英家里知道自己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天就把女儿,外孙女都接回家里。 她自己也不是软柿子,直接带著证据去公安局报警,又给教育局递交了举报信,余强的“优秀干部”梦彻底泡汤,不仅被撤职,而且后来还被纪委带走调查。 而沈嘉月因为作风问题被知青办再次通报批评,因为情节较为严重,知青办直接联繫了她父母把人接走,但档案记录不良,以后想分配工作都难了。 沈嘉月的父母都是城里人,有点文化,又重脸面,得知她做下的事情,到了医院之后,直接当场就甩了她两巴掌,把人接回去之后,也没让她进家门,而是在偏僻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平房,让她自生自灭。 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个不爭气的女儿! 这些都是沈书寧后来才知道的,今天来县城无意间发现沈嘉月的丑事儿,还顺便报復了一通,她的心情別提多痛快了。 回去之前,沈书寧带著票去逛了供销社,给自己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学校需要用到的物件儿,用一个网袋装了起来。 省城那边的物价比县城要高,她的钱还要留著给弟弟看病,在钟叔的服装厂没有开起来之前,她还得另外再想办法赚点钱。 看刚才钟叔对她的设计稿那么感兴趣,沈书寧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反正她重活一世,脑子里面的设计稿多的是,或许可以投稿,赚点钱。 县医院门口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沈书寧拎著网兜站在树荫下,身上的衬衫被风吹得贴在了后背上,她正盘算著投稿的事儿,突然听见轮胎碾过砂石的声响。 一辆军用卡车停在她的面前,扬起细小的灰尘,车窗摇下,勤务兵小顾探出那张標誌性的娃娃脸,嘴角咧开,“沈同志!我们陆科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车內的人拽著后领扯了回去。 陆川从另一侧探出身,军装袖扣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目光扫过沈书寧拎著的鼓鼓囊囊的网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上车。”他简短地说,同时伸手推开车门。 沈书寧刚坐稳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儿,后座上躺著一个崭新的军绿色书包,上面压著套叠得方方正正的浅蓝色连衣裙。 “这是……” 陆川淡淡地回答:“补给物资。” 小顾从驾驶室转过头,“才不是呢!这是陆科特意绕到……” “顾卫国!”陆川的声音陡然降低八度,“开车。” 小顾立刻缩回脑袋,发动车子,然后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书寧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补给物资。 她低头抿唇,发现书包侧袋里还插著一只英雄钢笔,笔帽上刻著的『316』,彰显著它的来歷。 书包,钢笔,裙子…… 再加上陆川和小顾的对话,难道这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前世今生,自从弟弟去世之后,似乎从未有人考虑过她的需求。 沈书寧指尖轻轻划过书包,轻喃道:“陆科长,其实我的布包够用了……” 陆川打断她,眼睛盯著前方路面,“这个是宋县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是县政府资助给今年考上大学的学生。” 他说得一本正经,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话。 小顾在后座憋得满脸通红,终於忍不住:“科长,宋县长什么时候……” 陆川直接拉了手剎,“下车,跑回去。” 小顾“啊”了一声,哀嚎道:“科长,我错了,这儿到驻地还有三四十公里呢,会死人的!” 陆川声音冷硬,“你是想负重?” “別!不,我一点儿都不想。我这就下车!” 小顾下车的时候,那哀怨眼神,时不时地看向陆川。 沈书寧趁机偷瞄后视镜,有些尷尬地打破了平静:“我……我不会开车。” 男人转头,余光扫过她,然后直接下车,绕到了驾驶室的位置。 “钢笔是我的。”他突然说道。 沈书寧捏著书包带的手一紧。 316部队去年在军区大比武中夺冠的新闻上过省报,这支钢笔是当时的荣誉奖品。 她刚要推辞,却有听见陆川说:“我听周支书说,你读书很好,以后好好念书,做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 “另外,你的户口本和粮食证明在书包里,”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弟弟的医疗补助也已经申请下来了。” 沈书寧打开书包,果然看到了一本崭新的户口簿,上面的户主是她。 另外还有她和弟弟的粮食证明已经转到了津南。 户口簿的下面是一张折起来的纸,她展开一看,下面担保人的位置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陆川。 “你……”她嗓子发紧,“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弄申请下来,可她跟沈家断亲,却还是眼前的事情,这个男人就已经帮她安排好了后路。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救他一次? 陆川转头看向窗外,后颈棘突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到了津南,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军区医院找霍医生,他有我的联繫方式。” 车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沈书寧低垂著脑袋,鼻腔有些发酸。 “陆川。”她第一次直呼其名,“谢谢你。” 男人握著方向盘,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小姑娘。 回到驻地时已是黄昏。 一直到驻地,她抱著怀里的东西下了车,迎面碰上军医老韩,只见他疾步上前,一把揪住陆川的衣领,骂道:“伤口崩了还到处乱跑!你们侦察兵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是铁打的?跟我过来!” 沈书寧愣了愣,她忽然想起前天晚上,被陆川救上岸时,在他身上闻到的血腥味,可从昨天到现在,她半点都没发现这男人有什么异常。 她心臟微微颤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军用帐篷外。 里面传来老韩恼火的咆哮声,“发著低烧,你还去县城?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你知不知道,伤口感染,如果不处理,是会要命的!” “你这样,老爷子那边我怎么跟他解释?怎么跟他交代?” 陆川闷哼一声。 “哼!现在知道疼了?我昨天就让你来找我,你倒好,一整天都不见人,今天一早又去县城,老子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老韩嘴上虽然说的狠,但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话里话外也全是对陆川的担忧。 “我错了。” 陆川扯了扯嘴角,任由老韩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肩上的伤口情况还好,但腰腹部的砍伤已经开始发炎,他的脸颊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老韩包扎好伤口之后,又给他打了一针青霉素。 “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这儿!要是再敢到处乱跑,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报给你爷爷!” 说完,老韩端著刚刚为他清洗过伤口的脸盆走出帐篷,迎面撞上沈书寧,他只抬眸看了她一眼,便擦身而过。 那一盆血水的视觉衝击,让沈书寧的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第22章 一千瓦的电灯泡 “进来。”陆川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待老韩离开之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男人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只是空气里始终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沈书寧的目光落在行军床旁边的托盘上,里面全是染血的纱布和球,她抿了抿唇,“陆科长,对不起。” “咳——”陆川轻咳一声,抬眸看向满脸歉意的沈书寧,淡淡道,“你除了谢谢和对不起,就没別的话了?这些伤,不是因为你造成的,但救人是我的本职,所以,不用道歉。老韩的话,你也別放心上,他只是担心我。” “你……”大概是扯到了伤口,陆川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缓了几秒后,继续哑声道,“我送你钢笔,是觉得它在我这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大学生,好好读书。” 陆川说话的时候,嘴角带著淡淡的笑。 晚上6点,小顾拿著一个饭盒来找她。 “沈同志,这是晚饭,今天有红烧肉,你赶紧趁热吃!这可是硬菜,平时可没得吃。这还是科长的份额,他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饭盒里有好几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看著就让人流口水,这年头吃口肉不容易,就算是部队,每个人每个月的肉也是定量供应。 他们每天还要进行大量的训练,还有各项任务,对体能要求更高,这些肉根本就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你咋不吃呢?” 小顾看著饭盒里的红烧肉,默默吞了下口水。 “顾同志,我不爱吃肥肉,你拿回去给陆科长吧,他受伤了,需要补充营养。这段时间,我已经非常麻烦你们了……” “那不行!科长特意交代的,让我看著你吃下去。沈同志,你看你这么瘦,是该吃点肉补充一下营养,科长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部队每个月都有供应的,况且这是科长交代给我的任务,我要是没完成,又得罚跑了……” 小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今天下午跑了两小时,现在腿还在抖呢。” 见沈书寧终於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小顾悄悄鬆了口气,余光瞥见床榻上的书包的蓝色连衣裙,嘟囔了一句:“陆科平时做任务的时候那么果决,今天挑裙子却了半个小时……” 话音未落,顾卫国忽然想起了某人的警告,连忙闭嘴噤声。 “咳咳咳……那个,沈同志,我想起来,我还有別的事情要去忙,我先回去了,我晚一点再来拿饭盒!” 小顾离开之后,沈书寧抱著怀里的饭盒,转头看向那件蓝色格子裙,鼻子有些发酸。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竟然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出发去省城的前一天,沈书寧才再次见到陆川,他比前两天似乎更黑了一些,身上只穿了一件军背心,露出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明天下午我有任务。” 他看著她的头顶,突然开口。 沈书寧一怔,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不能送行。 她刚要点头,却听他又说道:“小顾明天没事儿,我让他开车送你去火车站,火车上要注意安全,贵重物品贴身放。”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进来,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斑驳,沈书寧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可话到嘴边,她却不敢问了,仿佛这背后会有一个让她无法回应的答案。 算了,反正,离开这儿之后,她和陆川之间,应该也不会再见面。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提前准备好的药膏,递给陆川,“这是我自己做的止血药膏,你们出任务的时候容易发生危险,这个很管用。上次在小木屋,给你用的就是这个。” “给我的?” “嗯。我……钢笔和裙子,很贵重,我收下了,这是回礼。虽然不值钱,但……你別嫌弃。” 一个深棕色的小陶瓷罐子,打开来,里面一股淡淡的药香。 跟上次在小木屋里闻到的味道一样,陆川用过一次,知道这个药膏的效果。 “我收下了。” “这个是什么啊?” 小顾操练完回来,看到陆科长手上的小瓷罐,伸手就要去抢,结果被陆川一把揪住后领,直接拖走。 “二十公里负重跑,我看著你跑。” “啊?又要跑?科长……我又说错啥了?”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小顾在训练场上的哀嚎。下午,沈书寧在帐篷收拾自己的行李,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號声,齐声走了出去。 只见陆川正在操场带兵训练。 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穿了一件背心,腰腹部的纱布十分的显眼,即便如此,他仍一丝不苟地示范战术动作。 小顾偷偷朝驻地的方向张望,被陆川一个侧踢嚇得立刻挺直腰板。 午后的烈日,沈书寧看见男人转身时,熠熠生辉的眸子落在自己的身上,耳根一下就红了,有些慌张的疾步离开。 下午三点一刻,训练结束,小顾来找她:“沈同志!科长让我带你去靶场。” “靶场?”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们科长打靶可厉害了,这几年的军区纪录的保持者!还有他那手擒拿功夫,简直绝了!去年军区大比武,咔咔几下就把对手摁地上了,科长送给你的钢笔就是那次大比武的荣誉奖励!” 靶场设在驻地西侧的山坳里。 沈书寧到的时候,陆川正在拆解一把五四式手枪,金属部件在他掌心泛著冷光。 见她来了,他迅速组装完毕,退弹验枪的动作行云流水。 “试试?”他將枪柄转向她。 沈书寧前世做生意,经歷过很多事情,为了自保学过射击,但此刻她选择摇头。 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学生,要是懂得太多,就太可疑了。 陆川微微頷首,突然站到她身后,双臂虚环著她举起手枪。 “三点一线。” 他的声音擦过耳畔,沈书寧耳根发烫,心神不定的打出了一枪,直接打空。 “呼吸太急。”他单手扶正她的肩膀,很快就放开,保持一定的距离,“沉住气,看好,手要稳,扣动扳机。” 沈书寧低头看著地上的影子,阳光將他们的投影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她愣神的时候,子弹已经打了出去,虽然勉强打中,但打的却是隔壁的那个靶子。 练了半个小时,沈书寧有些吃不消的揉了揉肩膀和胳膊,陆川见状,伸手接过那把手枪,“第一次打?” 沈书寧一愣,心跳微微加速,她已经儘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可毕竟不是真正的新手。 他今天是故意试探自己? “嗯。” 她点了点头,心却提了起来。 “那你挺有天赋的,第一次打,就能击中远距离的靶子。想不想再学几招擒拿手?” 陆川看著她,不等她回答,突然从背后直接扣住沈书寧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著她的腕骨,“这招,如果对方这样抓住你的手腕……” 他一边解说,一边带著她的手突然画了个半圆,拇指进准压在她虎口的位置,沈书寧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竟自己鬆开了。 “嗯?”她惊讶地转头,鼻尖差点擦过他的下巴。 “关键在拇指发力的角度。”陆川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继续道:“对方比你高大健壮数倍也没有用,人体结构决定这里……”他敲了敲自己手腕內侧,“永远是弱点。” 沈书寧学著他的动作认真的比划,纤细的手腕转得有些笨拙。 “是这样吗?” 陆川突然凑近了一些,大手包住她的手指,一根根调整位置,耐著性子说道:“不对。食指要卡在这条肌腱外侧,能感觉到凸起的骨头吗?” 小顾抱著两个水壶站在不远处,听到他的陆科长如此耐心,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还是他们的铁血教官吗? 沈书寧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过於近了,慌忙挣脱,“我、我再试试。” 她耳尖通红,对著稻草人继续练习。 陆川抱臂站在阴影里,看著沈书寧反覆练习折腕动作,眉头微微蹙著,她的动作太柔了,像是怕弄疼了假想敌似的,如果真的遇到威胁,根本就够不成有效防御。 “再来一次,別收力。” 沈书寧看向男人,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猛地扣住稻草人的手腕,拇指下压,可力道还是明显差了很多。 陆川忽然伸手,直接覆上她的手背,带著她的五指骤然收紧。 “疼!” 她下意识的轻呼,却听见他在耳边沉声道:“疼就对了,敌人不会对你留情,你犹豫的那一秒,可能就失去了最后逃脱的机会。”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几乎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指腹因常年握枪而带著粗糲的老茧,摩挲过她的肌肤时,激起一阵微妙的颤慄。 她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原本就通红的耳尖越发滚烫。 第23章 速度再快一点 沈书寧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下顎,声息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学著他的力道,重新尝试。“对,就是这样。” 陆川稍稍退开,目光审视著她的动作,“速度再快一点,动作要乾净利落。” 沈书寧点头,这次她没有再犹豫,猛地扣碗、下压、翻转,动作一气呵成。 她转头看向男人,眼底带著一丝期待。 陆川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但很快又恢復冷峻:“还不够。” 他上前一步,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比之前更重,“现在,假设我是歹徒,你要怎么挣脱?” 沈书寧一怔,本能的挣扎,可他的五指纹丝不动,冷静下来之后,沈书寧回忆著刚才教她的动作,拇指找准他虎口的位置,用力下压,可陆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为什么没有用?” 她有些挫败。 “因为力量相差悬殊的时候,单纯的技术不够。”他嗓音低沉,带著军人的冷静,跟她分析道,“这时候,你需要更狠的招数。” 说著,他突然带著她的手往自己肋下某处一按。 “这里是肋骨神经敏感区,稍微用力就能让对方短暂脱力。” 沈书寧点了点头,认真记下。 “你试试,这次,我放慢动作,你感受一下发力点。” 陆川重新摆出擒拿的姿势。 两个人在训练场上来回演练,他的手掌时而扣住她的手腕,时而扶正她的肘关节,每一次触碰后,便立即鬆开。不会让人觉得有半点不適。 一直到太阳落山,沈书寧的额头早已沁出细汗,手腕也因为反覆练习而微微发红。 “今天就到这里。”陆川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擦汗。” “防身术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我教你的这两招,只是让你在紧要关头,能自保。” 沈书寧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如果对方比你还能打呢?” 陆川沉默了一瞬,便淡淡道:“那就跑。” “啊?” “只要能活下来,逃跑不丟脸。”他语气平静,却透著不容置疑的坚决,“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別逞强,能跑就跑。” 沈书寧怔了怔,隨即笑出了声,“没想到堂堂军区擒拿冠军,教人的第一课,居然是逃跑。” 陆川看著她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柔和:“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不一定是拳头最硬的,但一定是最清醒的。” 沈书寧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驻地走,沈书寧望著他的侧脸,忽然好奇的轻声问道,“为什么突然教我这些?”陆川脚步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无缘无故一个下午的时间教人防身术。” “你觉得是为什么?”他转身看向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映著落日的余暉。 沈书寧被他反问得一愣。 然后又听到他说:“一个姑娘单独在外,总归会有些不安全的因素,这几招,只是让你以防万一,不是让你去伤人的。明白?” “嗯。” “早点回去吧,炊事班那边给你准备了欢送会。” “给我?” 沈书寧再次愣住,她被陆川带来驻地,除了小顾和军医老韩,其实平时几乎都没有跟其他人有交流。 “是啊是啊,沈同志,你不用紧张,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炊事班都拿出看家本事了,你可不能推辞!” 小顾抱著水壶追了上来,跟沈书寧说著今晚会有什么人来,会有什么菜,一旁的陆川完全插不上话,只是目光凉颼颼的瞥了他一眼。 “哎?我咋觉得有点冷呢?太阳刚下山,不应该这么快降温啊……” 几人回到驻地,践行饭设在食堂。 老韩抱著珍藏许久的梅子酒进来,拉著沈书寧和陆川一起坐下,“这是我媳妇儿给我酿的果酒,度数不高,味道酸甜,小姑娘应该喜欢的,不过不能多喝,浅尝一口。” 陆川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看什么看,你没份儿!你伤口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才能碰酒。来,丫头,咱俩走一个。” 沈书寧闻言,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端起搪瓷杯,“这几天谢谢您的照顾。” 说著,她便低头抿了一小口,下一秒,小脸直接皱成一团。 “哈哈哈,小丫头,好好读书,可惜啊,你学的是金融,你要是学医,肯定是个非常出色的医生。” 这几天,沈书寧没事儿的时候就跟著老韩,帮他打打下手,不管是上药包扎,还是对於老韩偶尔提出的一些要求,她都能够迅速领会,並且做的比已经工作几年的护士还要好。 “我都是跟著我奶奶学的,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夫。” 接著是小顾,也举著搪瓷杯过来敬酒,其他小战士们跟著凑过来,轮流来敬“大学生”。 沈书寧刚要喝,却被陆川伸手挡下,然后递过自己的杯子,“喝这个。” 话音刚落,通讯兵突然跑来,“科长,指挥部急电!” 陆川皱眉起身,军装下摆擦过沈书寧手背。 片刻后他回来,脸色比平时更冷:“明日任务提前,所有人,出列!” 一声令下,所有战士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集体起立,面向陆川。 “准备一下,隨时待命。” “是!”战士们气势如虹的喊道。 沈书寧看著这一幕,才切身感受到军人的力量。 陆川走过来,看著她,“小顾,明天你送她去火车站。” “是,科长,保证完成任务。” 陆川离开前,又塞给她一个信封:“贴身藏好,到学校再看。” 说完大步离去,背影融进夜色中。 沈书寧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回到营帐,看著怀里的信封,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將它打开了。里面是厚厚一叠全国粮票和一些布票,肉票,工业票,最上面那张纸条写著:“好好学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写信给我。” 沈书寧將信封贴身小心收好,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书包,明天就要出发了去学校了,她等了两辈子的大学,终於实现了。 次日一早,伴隨著战士们的操练声,沈书寧已经收拾好全部行李,站在车门前,她回头看向身后,突然觉得,有些不舍。 “沈同志,我们该出发了。” “嗯。” 车子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站台上人群熙攘,沈书寧护著怀里的书包,攥著火车票。 小顾双手提著她的行李,嘴里不停念叨著:“科长交代过必须看著你安全上车。” “科长说火车上要注意安全,保护好隨身用品。” “科长还说过,下了火车之后,可以打个电报回部队,报个平安。” 沈书寧进站前一秒,回头看向小顾,开口道:“陆科长他……”。 小顾冲她挥了挥手:“一路平安,注意安全,哎呀,我忘了,科长让我跟你说……” “各位旅客:开往北城方向的k238次列车就要开车了,请您抓紧时间上车,上车后请往车厢里面走,不要停留在车厢门口……” 广播將小顾的声音盖了过去。 硬座车厢里瀰漫著一股汗酸味和劣质菸草的气息。 沈书寧护著怀里的书包,拎著行李,顺著人流挤了进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硬座位子,刚放好行李,对面就坐下个穿中山装、带黑框眼镜的男人。 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让他本能地绷紧后背。 “同志去哪?”陌生男人推了推眼镜,主动开口。 前世在商圈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让沈书寧立刻警觉起来。 这种看似隨意的搭訕,往往预示著麻烦。 她垂下眼帘,假装整理书包:“津南大学。” “大学生啊?”男人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巧了,我也是去津南。我叫赵克明,在津南机械厂工作。” 沈书寧敷衍地点点头,不再接话。 几分钟后,列车启动,她的余光忽然瞥见车厢连接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愣住,呼吸也跟著停滯了一瞬。 陆川? 他穿著一件普通的深蓝色工装,戴著一顶解放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 但沈书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不是应该在执行任务吗?怎么会在这儿? 陆川的目光与她短暂相交,有迅速移开,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完全不认识她。 沈书寧立刻会意。 他在执行任务。 “同志?同志?”赵克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打量著她,问道,“你在听吗?” “抱歉,我有点晕车。” 沈书寧隨口编了个理由,同时注意到陆川在不远处的座位坐下,手上拿著一份报纸,但视线明显错开。 第24章 目標危险,別接触,配合我 赵克明仿佛听不出她的疏离,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的大学生可金贵啊,尤其是女大学生,我们老家那边,女孩子能读完小学就很不错了。” “对了,你是大学生,应该很懂时事吧?最近南部边境局势紧张,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太过于敏感,沈书寧立刻警觉。 她拧了拧眉,“我只是个学生,不了解这些。” “没事儿,我就是觉得坐火车有点无聊,聊聊天,熟悉一下,到时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克明的话很多,跟他的形象有些不符,沈书寧虽然不想理会,但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他说一句,她就附和一句。 快到下一站的时候,沈书寧准备起身去趟洗手间,结果火车突然一个急剎,沈书寧猝不及防地朝前栽了过去。 看到赵克明伸过来的手,她本能地避开,身体失重,额头磕在了他的皮箱上。 “没事吧?” 赵克明关切的询问,手却趁机搭在她的肩膀。 沈书寧微微躲闪,“我没事。”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过道里,他一手扶著座椅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不小心”地將搪瓷杯里的热水全洒在了赵克明的裤子上。 “对不起,同志。”陆川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面无表情地道歉。 身体似是不经意的挡住了赵克明的视线。 乘务员已经过来將沈书寧扶了起来。 赵克明被烫得脸都红了,拍打著裤子上的水渍,嘴里骂骂咧咧。 陆川已经走开,在沈书寧进卫生间的前一秒,將一团纸塞进她的手中,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书寧愣了愣,捏紧手上的纸团。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还是很快,但神色已经恢復如常,纸团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应该是匆忙写下。 【目標危险,別接触,配合我。】 路过过道的时候,两人视线在空气中相撞,陆川微不可察地摇头。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赵克明依旧时不时地跟她搭话,她基本上都是默默听著,偶尔敷衍的回应几句。 火车再次缓缓启动。 “查票。”乘务员的声音打断了赵克明的话。 沈书寧將车票递给对方,然后就看见男人突然拎著皮箱起身离开,“我去抽根烟。” 沈书寧看向陆川的位置,发现他不在,於是咬著牙跟上去。 穿过三节车厢,沈书寧发现中山装男人將手上的皮箱交给了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的注意力全在前面,完全没有留心脚下,被过道伸出来的一只脚绊了一下,下意识的惊呼。 赵克明警觉的转过头,就在他的视线快要发现沈书寧的时候,陆川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將人带进阴影。 男人掌心温度透过衬衫灼烧皮肤,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他拉著她往反方向走了,路过厕所的时候,一手开门,一手將人推了进去。 狭小空间里,两人呼吸交错,他双手撑开,几乎將沈书寧整个搂在怀里,她的脸紧贴著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工装下紧绷的肌肉。 沈书寧下意识的抬头,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昏黄的顶灯下,她看见陆川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隨即便恢復了素日的严谨。 “你不该跟来。”陆川的声音比平时更哑,“他很危险。” “我看到他把皮箱交给了一个穿蓝色旗袍的女人。” 沈书寧说话的时候,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脖子上,陆川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但听完她的话后,眼神一凛,“什么样的女人?” “三十岁左右,盘发,身材很好,个子约莫……跟我差不多。”沈书寧拧著眉回忆道,“还有,我看到她左胳膊的位置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沈书寧抬手指了指陆川胳膊的位置,“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陆川眉头紧锁,然后从衣服內袋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是她吗?” 照片上正是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旁边標註著“顾嫚,代號教授”。 沈书寧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瞳孔骤缩,脑子里闪过一些尘封许久的记忆,脸色渐渐惨白,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男人的袖子。 她点了点头,声音发颤:“是她……” 上辈子9月底的时候,发生过一起全国有名的火车爆炸案,当时她还是在林家的收音机里听到播报的新闻:9月20日上午,k238次列车在行驶过津南路段,发生爆炸,造成重大伤亡…… 火车上几百条性命,几乎湮灭,只剩下极个別倖存。 她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怎么了?” 陆川的声音將她拉回现实。 沈书寧抬头,脸色惨白如纸:“现在是几点了?” “10点35分,再过20分钟就到津南站了。”陆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眉梢微微一拧,“是不是还有別的发现?” 沈书寧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沈书寧?”陆川这次没有再叫她『沈同志』,神情严肃中带著几分担忧,他一把抓住她不住颤抖的手,“手怎么这么冷?” 9月底的天气,即便是现在往北开,气温也都在三十度往上,火车上人多,再加上外头日晒,更是闷热异常,可沈书寧的手却犹如坠入冰窖,冷得异常。 不对。 现在还有时间可以改变! 她不可能死在火车上,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说不定,就是希望她能够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她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猛地抬头,双手依旧死死抓住男人的袖子:“陆川,必须马上排查整辆火车!有炸弹!” “你说什么?你確定?你怎么知道的?”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拋向沈书寧,陆川皱著眉,问道。 “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这么多,总之,我確定火车上有炸药,而且不止一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座位底下。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查一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假的!火车上有上百人的性命,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陆科长!” 沈书寧眼眶发热,声音有些嘶哑。 第25章 第一次慌乱 陆川低头看向她,须臾之后,他將手里的照片收回口袋,然后郑重其事的交代道:“这期间,你不要轻举妄动,回到座位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可以帮忙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陆川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权衡风险。 最终,他嘆了口气:“你刚才露了面,他这个人十分谨慎,等下回去可能会试探你,保持自然。如果他问你去哪儿了,你就说晕车吐了。” “然后呢?” “然后,找机会看看他的座位底下,如果確定有你说的东西,就抱一下胳膊。” 陆川突然贴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发烫,“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记住,千万不能大意,护好自己的性命!” “可是……” 没等沈书寧继续说下去,陆川已经拉开厕所门,警惕地扫视过道后,示意她先出去。 “低头走路,別对视。”他声音压得极低。 回到座位时,赵克明已经回来了,正焦躁地用手指敲打膝盖。 见沈书寧回来,他先是推了推镜架,审视的目光打量著沈书寧,然后迅速堆起笑容:“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没回来,火车上可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小心一点。” “晕车,吐了。” 沈书寧按照陆川教的回答,同时佯装不小心的蹭掉了赵克明的书,她立刻弯腰,“抱歉,我帮你捡。” 趁著这个时间,沈书寧立刻扫一眼座位底下,用黑色胶带將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小盒子粘在上面。 她起身,將书递给赵克明,“你的书。” 赵克明眼神微微一沉,“你现在的脸色,確实不太好,我这儿有药……” “谢谢,不用了。”沈书寧下意识的用手环著自己的胳膊,心神不寧的坐了下来, 火车驶入隧道,车厢內骤然变暗。 就在这时,沈书寧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间。 “別动,別出声。”赵克明的声音在黑暗中变得狰狞,“聪明的小姑娘,可惜太爱管閒事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书寧浑身紧绷,但临危之际,她却忽然冷静下来,她想起陆川那天下午教她的防身术。 那句“如果对方比她高大健壮数倍也没用,人体结构决定这里永远是弱点”此刻清晰的在她脑海里回放。 “你要做什么?”她儘量调整自己的呼吸,隨时准备反击。 “乖乖配合我,否则……” 隧道尽头的光线照射进来的一瞬间,沈书寧猛地抓住赵克明持刀的手腕,拇指精准压在他虎口位置,同时身体向侧面闪避。 “啊!”赵克明痛呼一声,刀子掉在地上。 沈书寧没有犹豫,紧接著用陆川教她的第二招,手肘狠狠击向赵明肋下神经敏感区。 赵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弯下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车厢里其他乘客还没反应过来,陆川已经如猎豹般扑来,一个利落的擒拿將赵明按倒在地。 “公安办案!” 陆川低喝一声,出示证件,止住了骚动的人群。 沈书寧退到一旁,看著陆川熟练地给赵克明戴上手銬,从他身上搜出来一把小巧的手枪,还有一张假证件。 她的双手微微发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危险程度远超想像。 陆川將赵明交给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名便衣,然后快步走到沈书寧面前:“受伤了吗?” 沈书寧摇摇头,“对了,除了那个男人作为底下的引爆装置,其他的都找到了嘛?那个女人……” “陆科长,他还有同伙,火车上人太多了,如果一个个查,势必会打草惊蛇……” 沈书寧回忆著赵克明和旗袍女子的对话:“赵克明已经暴露,她不会留在火车上,应该会儘快下车。” 火车是在驶出津南站之后五分钟爆炸的,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一定会提前下车。 赵克明將皮箱交给她,也就是说……她下一站就要下车了。 陆川眼中闪过讚许,隨即让人將这个消息上报到车站,请求支援。 “你跟我过来。” 两人走到餐车时,陆川突然停下,將沈书寧拉到椅子上坐下,“真的没有受伤?” “啊?没有,你教我的擒拿手,很好用。那些炸弹……” “不用担心,借著查火车票的机会,已经全部都查过了。安全拆除!” “呼……”沈书寧长吁一口气。 “做得很好。还有几站就到津南了,你现在在这儿呆著,別出去。” 听到这话,沈书寧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琥珀色的瞳孔带著几分犹豫:“你知道那个女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陆川愣了愣,低头看著她抓著自己的手,“你不怕了?” 方才看她的神情,分明怕得要死。 “怕,但不是有你在么。”沈书寧下意识的回答。 话音一落,她才惊觉说了些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低头的时候,沈书寧突然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眉梢微蹙,“你受伤了?是刚才救我的时候伤的?不行,得先处理伤口。” “无妨,一点小伤。” “不行,伤口不儘快处理容易发炎感染,我现在知道韩军医为什么上次说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火车上应该有应急箱,我去跟乘务员要。” 几分钟后,沈书寧拎著一个绿色的急救箱往餐车的方向走,忽然脚步顿住,看向前面车厢的连接处,穿著旗袍的女人刚好从一旁的卫生间出来,手里拎著那个皮箱,抬头的时候,两个人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 沈书寧故作镇定的继续往前走,到了她的身边时,佯装被绊了一下,踉蹌地撞向女人,就在女人分神扶她的瞬间。 沈书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高呼:“陆川!” 女人瞳孔猛然收缩,反应极快的一把將沈书寧推出去,然后掀开裙子,腿上绑著一把手枪,直接扣动扳机。 枪响的瞬间,陆川扑向她。 子弹擦著他肩膀划过,在墙壁上迸出火星。 两人滚倒在地,陆川的鲜血滴在她脸上,温热咸腥。 “沈书寧……”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声音里带著罕见的慌乱。 第26章 她身上的秘密 “別出来。躲好!” 敌人调转枪口的剎那,陆川闪电般跃起,一枪,精准命中敌人手腕。 几分钟后,男人走到沈书寧的跟前,半蹲下伸手,大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安抚:“没事了。” 沈书寧眼底还有未褪去的惊色,小声问道:“那任务?” “已经完成了。”他语句简短,没有过多的解释。 其实,这次的任务,本不该將沈书寧牵扯进来的,可偏偏赵克明选中她,为了避免沈书寧影响到任务,他只能让她配合。 但是…… 陆川想到她刚才看到照片后的一些反应,总觉得有些在意。 沈书寧闻言,鬆了口气,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陆川的左臂衣袖被血浸透了一片。 她惊呼:“你的伤!” 陆川皱眉看了一眼:“没事的。” “不行,得包扎。” 沈书寧不由分说地捡起地上的急救箱,拉著他回到餐车的位置,从箱子里拿出急救用品,然后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罐。 “这是……你上次送我的那个药膏?” “嗯。”沈书寧点点头,小心地为他涂药:“我从小就用这个,很灵的。” 陆川靠墙而坐,半脱下衣服,任由沈书寧给他包扎。 他低头看著她包扎的手法,隨口问了一句,“你的包扎手法,很专业。” 沈书寧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包扎,打结,“我奶奶是大夫,我跟她学的。” 她包扎完之后,余光却看见男人身上还有好几处贯穿伤,“你……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他穿好衣服,淡淡道:“上过战场,身上哪有没伤的?” 陆川突然抬手,指尖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片红肿的擦伤,眉头一蹙,“这里也需要处理。”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沈书寧受伤的动作顿了顿,火车一直向前行驶,阳光从两侧的窗户照进来,就像电影院的放映片。 她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深邃的目光,心臟突然跳动了一下。 “我自己来……”她慌乱地去拿酒精,结果因为紧张,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药盘。 哗啦一声响,金属器械散落一地。 陆川弯腰去捡,两个人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嘶——”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陆川突然低笑出声,脸上带著平时不多见的和煦:“沈同志,刚才你面对持刀敌特都没这么紧张。” 这句不太像是陆川会说出口的调侃,让沈书寧脸颊有些发烫。 她正想反驳,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报告陆科长!那两个人嘴巴太严,一句话都不肯说,不过……”年轻的公安看了一眼沈书寧,欲言又止。 沈书寧识趣地將药箱收拾好,“我先出去了。” 她走后,陆川在里面聊了约莫五六分钟的样子,然后就听到火车广播到站的声音。 沈书寧拎著行李站在津南火车站的月台上,想到刚刚经歷过的一切,还有些恍然若梦。 忽然手上的行李一轻,抬头的瞬间,男人已经將她的行李拎在手上。 “你怎么?” “暂时不回去,过两天我送你去学校报到。” “你送我去学校?” “赵克明的目的地是津南,我暂时还不能回去,要接著调查他身后的人。而且……现在已经把你卷进来了,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另外,我正好去要见霍医生,可以带你去看看你弟弟。” “真的?” 沈书寧眼前一亮,重生以来,她最牵掛的就是弟弟向阳的病情,她不想让前世的事情再次重演。 但陆川又是帮她重新办理户口,又是联繫学校,还给向阳安排了医院,申请医疗补助,还有那一个信封的票据…… 她不想一直麻烦他,所以对於去医院看弟弟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没敢说。 没想到,他却一直记著。 “嗯,今天先去招待所休息一晚。明天……学校报到,最晚是几號?” “23號,时间够了。” “好,那明天早上先去医院。” 出了火车站,两人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沈书寧躺在床上,床单散发著淡淡的樟脑味,沈书寧翻来覆去,床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一闭上,白天那声枪响就会在耳边炸开。 沈书寧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沈书寧警觉地看向门口:“谁啊?” “是我。” 陆川低沉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看你灯还亮著。” 片刻,门开了。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陆川穿著军绿色的背心站在门口,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热气的茶水,他应是刚洗过澡,发梢还滴著水,眼底少了一份白天的凌厉。 他目光扫过小姑娘有些泛红的额头,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声音难得温柔,“做噩梦了?” 沈书寧没有应声,只是回了一句:“有点睡不著……” “抱歉,不该把你卷进来的。”陆川看著她,语气带著几分歉意,“这是安神茶。” 沈书寧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抿著,像是思考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火车上会出事?” 陆川沉默片刻:“昨晚截获的情报。” “那个赵克明,到底是什么人?箱子里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盯上我?” 沈书寧忍不住问道。 他拧著眉,似乎在考虑能够透露多少,沉吟了片刻后,缓缓道,“窃取机密情报,那箱子里面全是机密文件。” 至於赵克明会盯上沈书寧,属实是意料之外。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看似简单的农家小姑娘,在面对危险时的应变能力和观察能力,以及……她怎么会知道火车上要炸弹? “那个今天火车上的引爆装置,你怎么提前知道的?” 陆川问出了今天一直想问的事情。 “我……”沈书寧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书寧陷入了挣扎,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 这个回答未免太荒谬了。 陆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直觉告诉他,沈书寧身上有秘密。 第27章 这也是直觉? “你相信……”她斟酌著用词,“直觉吗?” 陆川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直觉?” “也不完全是,我上火车之后,他主动跟我搭訕,说他是津南机械厂的工人,但他左手心平整光滑,没有任何工人才会有的老茧,反而右手虎口,和你一样……所以我怀疑他的身份有问题。” “只是这样?”陆川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心思。 “我跟过去的时候,听到了他跟接头人的对话,因为隔得远,他们有格外小心,所以並不真切,但我听到他们说了一个时间,11点03分。” 沈书寧顿了顿,继续道:“按照火车当时的速度,应该刚刚好途经全国唯一一段跨江铁路桥。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有什么行动。至於座位底下的引爆装置,確实是我猜的,火车上人多眼杂,他们要隱蔽自己,不可能太明目张胆,所以直接安装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是最安全,也最有效的。” 她说完之后,有些忐忑的看向对面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你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反应很不同,你认识她?” 不愧是侦查科出身,一下子就找到了癥结所在。 沈书寧眼底微微一颤,“陆川,我不认识她。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听过『教授』这个代號。” “那你还知道关於她的,別的信息吗?” 沈书寧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又过了几秒,她继续说道,“她是北城人,好像小时候跟家里人走失,被樱国的一个教授收养。所以代號『教授』,这算是『別的信息』吗?” 她回忆上辈子的一些细节,隱约记得后来报导过这件事情,但具体的內容报纸上和广播上都没有细说,只知道她的身世。 陆川拿著杯子的手顿住,“这也是直觉?” “……” 沈书寧抿唇不语。 解释不清楚的事情,还不如少说话。 见她如此,陆川也不再追问,“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北城调查的。”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了?你信我?” “这些事情,一查就能知道真假。至於你如何知道的,你不愿意说,我可以不问。不管怎么样,今天你救了很多人。” “我救人?我什么都没做,是你冒著性命危险把人抓起来了。我还差点把事情能砸了。” 要是赵克明跟顾嫚交接的时候,她被发现,陆川所有的部署可能就全白费了。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不会去查车厢內的情况,不仅仅是他的座位底下,排查的时候,好几节车厢都安装了引爆装置。光是那一个装置,就足以炸毁两节车厢。” 沈书寧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没有发现的话……” 难怪前世整辆火车被炸成粉碎,几乎无人生还。 “害怕了?” 沈书寧沉默不语,从广播上听到爆炸,虽然震惊,难过,却也没有別的更多感受,但这一次,她是自己真真实实的经歷了一切,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別想太多。”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凌晨1点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医院。” “嗯。”沈书寧点了点头,喝完陆川给的安神茶,加上他的一番解惑,此刻她的心情已经舒展许多。 等陆川离开之后,沈书寧回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沈书寧天一亮就醒了,还特意换上了那条蓝白格子的连衣裙,乌黑浓密的长髮简简单单的编好,系上一根红头绳,整个人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 陆川看到她的时候,也微愣了片刻。 实在是因为之前几次,他看过沈书寧太狼狈的样子……不过裙子意外的合適。 他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 “先吃早饭。” 陆川手里拿著两个跟招待所借来的饭盒,在沈书寧起床之前,就先去外头买了几个肉包子,还打了一碗热豆浆,用杯子装回来的。 沈书寧连忙回去把昨晚装安神茶的杯子拿了过来,分了小半杯,然后又拿了饭盒里的一个肉包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她才吃一半的时候,陆川已经解决掉了两个大肉包,咕嚕咕嚕几口就喝完了豆浆。 沈书寧见状,动作加快了一些。 “不用急,我习惯了,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顺便买点东西。” 陆川是军人出身,做什么事情效率都很高,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之后,他就去了一趟离招待所不远的供销社,买了包果,两罐麦乳精,还有几个新鲜的苹果。 沈书寧看到他拎著几袋东西回来的时候,愣了愣,隨即就明白他的意思。 “陆科长,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宋县长让我带的。”陆川直接將所有事情都推给了远在红旗县的宋延安。 县政府办公室,宋延安今天一早到办公室就觉得鼻子有点痒,连著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这么热的天,还能受凉?” 沈书寧狐疑的看向陆川,但在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半点心虚。 难道真是宋县长? 带著困惑,两人坐上了省城的公交车,差不多半个多钟头之后就到了目的地。 津南军区医院。 沈书寧抬头看著几个红字,深吸一口气,前世没能带弟弟来大医院看病,是她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幸好这次,她做到了。 “他的病房是307,你先过去。” 沈书寧转头看了陆川一眼,轻轻点了一下,然后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著穿过长廊,在307病房前猛地剎住脚步。 病房的门半掩著,里面传来小男孩清脆的读书声。 “……日星隱曜,山岳潜形……” 她颤抖著手,推开门,声音哽咽:“向阳……” 病床上的男孩猛地抬头,书本“啪”地掉在地上:“姐!” 沈向阳穿著蓝白条纹的病號服,看上去依然很瘦,但脸颊有了血色,精神状態也比出发之前好了很多。 就像是快要枯萎的小树苗终於得到了阳光和雨露的滋润,朝气蓬勃的生长著。 沈书寧衝过去紧紧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 “身体好点了?” 她哽咽著抚摸弟弟柔软的头髮,注意到床头柜上摆著几盒进口药,“这些药……” “霍医生说是特效药!”向阳兴奋地指著药盒上的外文字母,“还有这些,是陆哥哥带来的水果,我都捨不得吃!” 第28章 姐,我想让陆哥哥当我姐夫 “陆哥哥?” 沈书寧一愣,隨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这才发现陆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一手拎著麦乳精和果,一手拎著一网兜红艷艷的苹果。 光线从他身后洒进来,在病房地面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陆哥哥!”向阳看到陆川出现,眼底闪烁著神采。 陆川走进来,动作自然地揉了揉男孩的头髮:“今天气色比上次好多了。” 然后转向沈书寧,“霍医生在办公室等我们。” 沈书寧恋恋不捨地放开弟弟:“姐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 向阳狡黠地眨眨眼,“霍医生可八卦了,老问我陆哥哥和你的事!” 沈书寧耳根一热,跟著陆川走向医生办公室。 心里暗忖:她和陆川有什么好八卦的? 路过护士站时,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偷瞄陆川。 “这次陆科长还带了个姑娘耶!” “两个人看上去真登对,该不会是对象吧?” “陆科长又来看小向阳啊?”一个圆脸护士壮著胆子搭话。 陆川点头致意,脚步未停。 沈书寧见他没有跟护士解释他们的关係,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 她侧首看向男人,“你来看过向阳?什么时候?” “前几天,提前来津南了解情况,路过这儿。看看他的情况。” 沈书寧犹豫了片刻:“刚才你怎么没……” 话刚说到一半,就到了医生办公室,大门敞开著,里面传出欢快的口哨声。 陆川直接推门进去,指尖一个穿著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翘著二郎腿吃苹果,见他们进来立刻跳起来。 “川儿!你可算来了!” 传说中的霍医生,医术高超,能力很强,沈书寧一直以为应该是个年长的老者,白髮苍苍,或者至少也应该是韩军医那样的年纪,实在没想到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医生,看他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且……怎么说呢,形象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一头自然卷乱蓬蓬的,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行为举止半点不像是沉稳的医生。 大概是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霍常山直接转头看向沈书寧,“你就是小向阳的姐姐,沈书寧吧?久仰久仰!” 他热情地握住沈书寧的手上下摇晃,陆川皱眉把两人分开:“说正事。” “急什么?”霍常山看著沈书寧,眼睛亮晶晶的,“沈小姐,你知道吗?这傢伙为了你弟弟……” “霍常山!”陆川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三度。 “好好好,说正事。”霍常山撇撇嘴,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病歷,“小向阳恢復得挺好的,那些进口药效果拔群。” 沈书寧有些激动的看著对方,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霍医生,谢谢你!” “別別別,不用谢我,我本职就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工作。” 霍常山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一旁喝茶的陆川,“真要谢,就谢谢这小子吧。那些进口药……” 沈书寧刚將视线看向陆川,男人轻咳一声,一个眼神警告霍常山。 “得,我多嘴了不是,沈小姐,小向阳的病情,药物干预之后,各项指標基本正常,再观察两周应该就能出院了。” 说著,他突然凑近陆川,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了不少外匯券吧?铁公鸡拔毛了,还想做好事不留名?什么情况啊?啥意思?” 沈书寧震惊地看向陆川。 1978年的外匯券並不是普通人能够弄到的,而且光看阳阳这几天的治疗效果,便知道那些药肯定都不便宜。 但这些事情,他从不提起。 霍常山聊了一些关於向阳的病情之后,便被院长叫走了。 沈书寧跟陆川再回病房的路上,她放慢了脚步,跟在他的身后,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川察觉到身后的异常,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別想太多,我有法子弄到。” 沈书寧闻言,眼眶有些发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 这句话她似乎已经说了太多遍。 “陆川……”她轻声唤道。 “不必谢。” 她未开口,他已经瞭然,嘴角微微一扬,转身推开了病房的门。 沈向阳见到姐姐和陆哥哥回来,十分的高兴。 这么多天,虽然霍医生和护士姐姐都很照顾他,可他心里始终惦记著姐姐,如今看到姐姐完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直悬著的心,才真真实实的放了回去。 到底是十二岁的少年,心思完全放在脸上,等陆川出去买饭的间隙,少年心思转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开始没忍住。 他趴在姐姐的耳边小声道,“姐,我觉得陆哥哥很好。” “?”沈书寧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弟弟的意思。 “上次在村子里,只有他能保护你,姐……我喜欢陆哥哥,我想让他做我姐夫……” 话音未落,沈书寧直接用手捂住了弟弟的嘴巴,脸颊红了一大片,“你別胡说!人家是军人,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姐姐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报答的,別的事情,你就別瞎想了,先好好治病。” “知道了。” 陆川在门口,听到了两姐弟这段对话,他看了一眼坐在床榻边削苹果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她被下药落水的那一天,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胸口起伏…… “……”陆川发觉自己的情绪波动,微微愣神,在病房门口站定了数分钟之后,这才敲门进去。 大概是因为沈向阳方才的几句话,沈书寧现在看到他就觉得有些脸红心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就连接过饭盒时,手指擦过他的指腹时,都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就缩了回去。 要不是陆川伸手敏捷,那饭盒估计就直接掉地上了。 “对不起!” “无妨,是我没拿稳,有点烫。早上只吃了一个包子,中午多吃点,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在食堂隨便打了一点。” “嗯。” “沈书寧。” 沈书寧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打算?” 沈书寧明显还有些心不在焉,他问一句,她就重复一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9章 租房子找我啊! 陆川也不恼,只是默默看著她,分析道,“向阳过段时间出院,你们姐弟的户口和粮食关係都已经签到津南了,你是打算租房子?” 听到租房子,沈书寧终於回过神,抬头看向男人,“嗯,阳阳已经长大了,跟我一起住在女生宿舍肯定不方便,我来之前跟一个认识的长辈打听过津南这边的房租,每个月差不多几块钱,我手上现在还有点钱,到时候我在课余时间找份家教的兼职,应该可以支撑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只是……” 沈书寧犹豫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陆科长,欠你的医药费,能不能宽限我一段时间?” 只要等到钟叔那边的消息,明年服装厂开起来,她有信心能够还清所有的债务,也能给向阳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霍常山忙完手头的事情,正巧推门进来,听到“租房子”三个字,眼睛一亮:“租房子找我啊!我之前听小向阳说你考上津南大学了?我姑姑不在津南,正好有间空著的屋子想找人照看呢!” 陆川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霍常山的话,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异样。 沈书寧看著霍常山热情的样子,十分感激,但同样也有一些顾虑,犹豫著说道:“这太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霍常山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笑著道:“她家小孙子出生了,上个月就去寧城带孙子了,近几年估计都不会回来住,就是她托我把房子租出去的,房租无所谓,就是觉得一直没人住,房子就没人气儿了。” 他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顺手从桌子抓了颗,放进嘴里,“又不是白住的,主要是找人看房子也麻烦,我姑姑这人爱乾净,隨便找个租客,她也不放心,这不巧了,你跟陆川是朋友,我跟陆川是兄弟,四捨五入,咱们也是朋友了。” “要不这样,我下午请个假,等下带你们去看看房子,合不合適,要是觉得行,就这么定了。你们反正也得租,租谁的不是租呢?” 霍常山是个性子活跃的,直接就把下午的行程给安排好了。 “姐,我们真的可以留在津南吗?”沈向阳睁著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一脸期待的看著他姐。 其实,自从来到医院,他一直都觉得很不真实,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沈书寧看了一眼弟弟,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霍常山,“那……就麻烦霍医生了。” “客气了不是。那你们先吃饭,我去跟领导请个假,顺便回去拿下钥匙。2点钟,医院门口见。” 说完,他又抓了个苹果,直接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啃了一口,“不错不错,忙活一上午,饭都没时间吃,垫垫肚子,小向阳,那我先走了,好好休息哦。” 下午一点五十分。 沈书寧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陆川,眼底露出一丝好奇和困惑,“陆科长,你……不忙吗?” 他留在津南不是有任务吗? 怎么看他的样子,好像挺閒的。 陆川回头看向她,眸底微微一沉,“你认识回招待所的路?” “额……你如果有事情要忙,可以先离开,我留了招待所的地址,到时候问问霍医生就可以了。他是津南人,应该知道的。” 沈书寧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不忙。” “哦。” 她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关於任务的事情。 即便问了,因为保密原则,他估计也不会说。 大约等了七八分钟,身后传来霍常山雀跃的声音,“川儿!书寧妹砸。” 他直衝过来,一手揽住陆川的脖子,另一只手快要落在沈书寧的肩上时,直接被陆川一把抓住了胳膊,剑眉微拧,“別动手动脚。”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登徒子!” 霍常山收回手,挠了挠头,笑著道:“书寧妹砸,你可別听他胡说!我不是那种人,我这不是见到你们太高兴了,有些忘形,嘿嘿,別介意。” 沈书寧笑笑,霍常山的性子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但她看得出来,陆川和他关係极好。 “不会。” “你看看人家书寧妹子,我说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板著一张脸,怪不得年纪一大把了,连个对象都没处。” 陆川侧目撇向好友,霍常山见状,訕笑一声,然后立刻识趣的转移话题: “车来了,先上车,到了地儿在聊,我跟你说,我姑姑那套房子真不错,虽然房子旧了点,但离津南学校很近,骑自行车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我记得附近好像还有一所中学,到时候向阳读书也方便。” 沈书寧认真的听著霍常山介绍那套房子的情况,其实听到这儿的时候,她就已经心动了。 到了目的地,霍常山指了指前面一栋独门独户的小住宅楼,“你看,就是这里,这里是钢铁厂家属楼,我姑父是钢铁厂的高级焊工,房子二十二个平方,面积不大,但层高有4米,里面做了个小阁楼,你跟你弟弟两个人住问题不大,而且还带一个小厨房,院子里面有个卫生间,生活很方便,月租就给个两块钱。怎么样?” 房子大门掛著一把锁,围墙大概只有一人高,一侧的墙上爬满了蔷薇,看著鬱鬱葱葱,富满生机。从围墙边上望进去,屋子的木格窗欞擦的乾乾净净,一看就是被房子的主人细心呵护。 沈书寧看著这一切,眼睛有些发亮,但这个房租…… “差点忘了,我姑姑对租客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得帮她照顾小园,尤其是那几盆君子兰,我姑当命根子似的,要不是路程远,不方便带,她估计早就搬到寧城了。” “霍医生,这个房租……” “你要是觉得贵,可以再降一点儿。”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津南这边的房租,这种带小院子的,至少也得五六块。” “这不是要让你帮忙照顾她那几盆儿吗?先进屋看看吧。” 霍常山领著他们进了小院子,钥匙刚插进锁眼,隔壁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霍来了?” 隔壁的赵奶奶拎著一篮子的菜出来,目光落在沈书寧和陆川的身上,“这两位是……” “我朋友,我姑姑不是让我给她找个人看房子嘛,赵奶奶,小沈同志是津南大学的新生,刚来这儿,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 “原来是大学生啊,怎么不住校?” “她还有个弟弟。” “行,你姑姑搬走这段时间,我正觉得没个人说话,小沈同志以后別嫌老太婆烦就行了,那你们先看房子。这边交通方便,房间也够大,你们小夫妻住在这里也方便些。” “我们不是……”沈书寧闻言,脸颊通红,来不及解释,邻居赵奶奶已经回屋了。 第30章 呼吸乱了 “扑哧!” 看著一脸尷尬的沈书寧,霍常山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然后凑到沈书寧的耳边,小声低语道:“小误会而已,他不会介意的。而且你跟你弟弟两个人住在这儿,让外人知晓家里还有个男人,比较安全。” 沈书寧见一旁的陆川確实没什么不悦的反应,这才將注意力集中到房子上。 房门打开的瞬间,沈书寧看向屋內,午后的阳光透过一旁的蓝色窗帘,投影在屋內的水泥地上,光影深深浅浅的交错。 虽然这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了,但依旧窗明几净,就连桌子上都没什么灰尘。 臥室靠墙的单人床上铺著一块灰布,书桌乾乾净净,上面还放著一盏檯灯,床尾是一个双开门的大衣柜,屋子里家具一应俱全,几乎只要拎包就能直接入住。 “房子里面的东西,你都能用,到时候在买点生活用品就行了,对了,柜子里的被褥也都是好的,到时候晒晒就能用了,我姑说,东西带不走,留著也没什么用,谁租这房子,就送给谁了。” “霍医生,房子我租了,不过房租,一个月五块钱。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不跟你客气,但不能让你姑姑吃亏。五块钱我已经占了便宜了。” 霍常山挠了挠头,转头看向陆川,见他頷首,便说道:“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串钥匙你拿好,这是里面的,这个是院子外面的铁门,隔壁那个赵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钢铁厂的,她老伴儿去世了,一个人住,人不错,对这儿都熟,你有问题就问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领导只批了两个小时的假,我还得赶回医院。租房合同的话,我准备好了再来找你,房租到时候给就成了。” 霍常山这个话癆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 “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啊?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其实我也不著急,到时候慢慢收拾就行了……” “现在三点半,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都没关门,上次给你的票,都带在身上了?” “嗯。对了,陆科长,那些票,你为什么都给我了?” “我用不著,部队什么都不缺。” “那你家里……” “他们不需要。走不走?”陆川走到门口,站在阳光下,回头看她。 沈书寧见状,连忙追上。 临走的时候,细心的锁好门。 陆川一路上话都不多,但他似乎对津南很熟悉,很快就带她去了附近一家供销社,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什么毛巾、肥皂、草纸、牙刷牙膏,还买了一套乾净的床单被套。 回到小院的时候,附近的人家已经升起炊烟,沈书寧肚子发出『咕嚕嚕』的叫声,有些尷尬的红了脸。 “东西先放下,找个地方吃饭,回头再来收拾。” “小沈同志,你这是去买东西了啊?晚饭吃过了吗?” 赵奶奶听到动静走到院子里。 “赵奶奶,刚才去买了点生活用品,正准备去吃饭。” “外头餐馆多贵啊,不划算,要是不介意,来我家吃点儿?” “这……不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的,以后就是邻居了,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你们小两口要是不介意,就陪我这个老太婆吃两口,也没啥好东西,炒了两个小菜。” “打扰了。”陆川將沈书寧手上的东西接过去,放到屋里,然后转身拉著她便去了隔壁赵奶奶家。 房子格局差不多,桌子上放著一盘小青菜,和一盘土豆丝,看到他们进来,赵奶奶笑得脸上满是褶子,从橱柜里拿出乾净的碗筷,笑著说道,“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快,快坐下吃。我一个人吃饭,煮多了吃不完,煮少了又容易糊,每次晚上煮饭,都煮一锅,第二天早上和中午就吃前一天的剩饭……” 大概是家里许久没来客人了,赵奶奶话特別多,十分热情的招呼两人,还拿了一盘自己家做的小酱菜。 “尝尝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要是喜欢,等下拿两罐回去。” “你们別嫌老太婆话多……” “不会,味道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赵奶奶。” 沈书寧看著老人,忽然就想起了去世的奶奶,鼻子有些发酸,她低头,夹了一筷子小酱菜,吃的津津有味。 “喜欢吃就好。” 一顿饭,宾主尽欢,沈书寧和这位未来的邻居奶奶关係也亲近了许多,对新家的陌生感,瞬间一扫而空。 吃完饭,回到小院,沈书寧从院子里打了一盆水,用抹布將房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陆川也没閒著,帮她把有些摇晃的床腿修好了。 等铺上新的床单被褥,整个房间看上去一下子就有了人气儿。 她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川卷著袖子站在身后,额头上沁著汗珠,衣服的领口也被汗水浸湿了,他正要抬手擦汗,沈书寧已经上前,伸手用毛巾给他擦了擦。 等回过神来,她的脸瞬间通红。 “我……我看你的手有点脏。那个,陆科长,房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招待所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学校报到。” “嗯。” 他看著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 第二天,晨光透过招待所泛黄的纱帘时,沈书寧已经对著公共洗漱间的镜子梳了半个小时头髮,她將两条麻辫拆了又编,最后用红头绳扎好。 “七点半了。” 陆川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惊得她手一抖,搪瓷缸里的牙刷“咣当”掉进水池。 男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人站在走廊,提醒道,“从这里到学校要一个小时。” “马上。”沈书寧慌忙用毛巾抹了把脸,转身出去的时候,差点撞进他怀里。 陆川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白色衬衫和藏青色的裙子,喉结动了动:“扣子。” “啊?” 她低头,发现中间有一颗扣子系错了位置,隱约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顿时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陆川已经转身走向楼梯,若是此时有人在他身边,也会看到某人微微发红的耳垂。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开往津南大学的公交车,上面有不少都是今天去报到的学生。 沈书寧紧紧抓著扶手,隨著车厢摇晃。 陆川站在她的身边,像一堵墙隔开了车上拥挤的人群,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縈绕在她的鼻尖,让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復。 “下一站就到了。” 陆川低头说话的时候,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沈书寧点了点头,突然一个急剎车,她整个人直接朝前扑了过去,下意识的抓住了男人的胳膊,额头撞在他坚实的胸膛。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目光交错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她的一只手还贴在他的胸口,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陆川胸膛里有力的心跳。 第31章 这是……你对象? “你没事吧?” 他伸手扶正她,问道。 沈书寧摇了摇头,假装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摆,掩饰自己此刻的慌乱,终於公交车缓缓停靠在校门口。 站在津南大学门口,几个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 沈书寧背著军绿色的新书包,紧紧攥著手里装著材料的信封,她终於站在这片土地上了。 校门口“迎接78级新生”的横幅下,几个戴著红袖章的学生正在为新生指路,还有几个帮忙搬运行李。 陆川去打听教务处的空档,穿著的確良衬衫的男生已经凑到沈书寧这边,热情的问道:“同学,你是新生吧?哪个系的?我帮你拿行李!” “金融系,不用麻烦……” 沈书寧刚要拒绝,陆川已经挡在她身前,冷峻的目光扫一眼对面的男生,然后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报到处在那边,先去报到。” 新生报到处排著长队。 沈书寧填表的时候,陆川就站在不远处,挺拔的军姿引来不少女生偷看。 有个扎著马尾的女生大胆地上前搭訕,却被陆川冷淡的態度劝退。 这时金融系的报到处传来一声惊嘆。 “沈书寧?” 戴著眼镜的女老师合核对资料时,突然念出了沈书寧的名字,然后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数学满分的那个?” 周围其他城市的学生立刻头来打量的目光,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不屑的…… 沈书寧签完最后一个名字,直起身,大大方方的接受別人的目光,“老师好,我是沈书寧。” 办理入完学手续,领了宿舍的钥匙和一些生活用品,沈书寧刚挤出人群,陆川就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接过她手上的搪瓷脸盆和暖水瓶。 报到处的那个女老师在沈书寧离开之后,低头又看了一眼她的资料,感慨道:“不容易啊,这次咱们学校金融系录取的学生里面,数学平均分才65.7……” “几號宿舍楼?我帮你把东西拿过去。” “3號楼。”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於找到了女生宿舍楼,平时宿舍楼管得很严,不过这几天是报到的时间,宿管阿姨只是交代了一声,让陆川放了行李就早点下楼,便离开了。 女生宿舍突然来了一个又高又帅的陌生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学生好奇的目光。 沈书寧被人围观的十分不自在,脸颊有些发烫,她加快脚步走到陆川的身侧,小声道,“陆科长,我自己拿上去就行了。” 他低头看向小丫头,然后扫视一圈,“你拿得了?” 大件的行李都在陆川身上,沈书寧手上也拎著不少东西,一个人自然是拿不下的。 “跟上。” 说完,他直接迈步走上楼梯。 沈书寧推开416宿舍的门时,靠窗的下铺已经铺好了蓝格子床单,一个扎著麻辫的女生正在掛蚊帐,听到动静,女生转过头,圆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新舍友?我叫刘小婷,78级中文系的。” “你好,我叫沈书寧,78级金融系的。” 她话音未落,上铺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沈书寧?你就是沈书寧?数学满分的天才?” 女生利落地从床上爬下来,好奇的看著沈书寧,“林园园,77级歷史系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陆川,“这是……你对象?” “不是!”沈书寧耳根一热,“他……” 她有些尷尬的回头看了一陆川。 他没穿军装,加上还有重要任务,身份肯定是保密的。 “不是?” 林园园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瞭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暂时还是,扑哧……” 刘晓婷上前,轻轻拽了拽林园园的衣角,然后热情地帮沈书寧將手上的行李放到了桌子上,“你的床在这边,生活用品放在床下面的铁架子上,厕所就在走廊尽头,你先收拾一下床铺,晚一点我们一起去打热水,对了,你热水票兑换了吗?学校打热水要热水票。” “还没有。” “那我先借给你吧,今天那边肯定超多人排队的。” “谢谢。” “都是一个宿舍的,这么客气做什么。那我们先出去逛逛学校,晚一点来找你。” 她们一走,沈书寧有些不自在地看向陆川,“刚才她们好像误会我们的关係了,你在津南的身份应该是保密的,所以我也不敢跟她们解释……” “无妨。” 陆川拎著行李走进宿舍,利落地帮她铺好床铺,掛好蚊帐。 他回头看向正在整理柜子的沈书寧,突然道:“我下午要去津南公安局一趟,先走了,不过这几天我都在津南,有事打电话到招待所。” “嗯。” “小院的钥匙先给我,昨天时间太晚,我有空的时候帮你把书桌的抽屉修一下,到时候要是放在隔壁赵奶奶那儿。” 沈书寧犹豫了几秒,红著脸说道,“你……要不这几天就住在小院吧,反正家里东西都不缺,招待所那边每天都要钱的。” 让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住到自己租的房子里,沈书寧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但…… 她有私心。 前世带著养子討生活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无非就是因为她没有男人可靠,欺负她孤儿寡母。 如今她带著弟弟,类似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发生,让陆川去小院住几天,起码能够让某些人有所顾忌。 她低著头,不敢看陆川的眼睛,生怕发现自己的小算计。 “那我先回去了。对了,这个给你。”陆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沈书寧接过信封,只看了一眼,急忙推拒,“不行!我不能拿,陆科长,你已经帮了我和阳阳很多,那些票我已经收下了,不能再收你的钱了。” “拿著。”陆川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不是我给你的,是上次在火车上,你协助公安完成抓捕任务,政府奖励你的。里面还有一封感谢信。” “奖励?” 她狐疑地看向陆川,果真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封感谢信,还有五十块钱。 “我走了,不用送,好好学习。” 说完,陆川就直接离开了。 沈书寧將东西都规整好,正准备去洗一下抹布,就听见宿舍的门被人推开,身后传来一道嫌弃的声音:“怎么是四人宿舍?房间这么小,东西都放不下,我真的要在这儿住四年?”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哼!那我要睡这个床,这儿採光好,我不要睡下铺,太脏了。” 女孩指著沈书寧的床铺,一脸倨傲,“这个给你,进口的巧克力。把你的床铺让给我。” 第32章 林国栋被放出来了! 沈书寧皱了皱眉,直接忽视了女孩无理的要求,端著脸盆就离开了。 “哎?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礼貌啊?” “妈,你看她!什么人啊,我那巧克力跟她换床位,她居然无视我?我不管,我不要睡下铺,到时候其他人进来就坐在我的床上,脏死了。” “那是人家的床铺,我跟你爸让你出国,是你不愿意,既然要在津南上学,那就安分一点,別惹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你呀!以后也不知道有谁能够忍受你这大小姐的脾气……” “哼,霽川哥就很好啊。” 说话的女孩叫傅湘湘,家里成分好,祖辈又是开国名將,再加上是家中的独女,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你啊,一口一个霽川哥,一点都不知羞。” “那又怎么啦?妈,霽川哥什么时候来津南啊?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秦家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傅湘湘抱著她母亲的胳膊撒娇,傅母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女大不中留。回头我帮你问问你爸。” “我就知道妈妈最疼我了!” “在学校要跟同学友好相处,不能仗势欺人,別给你爸跟你哥哥惹麻烦,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就打电话到服装厂跟妈说。”傅母临走前又往女儿手里塞了一沓粮票和几张大团结。 傅湘湘噘著嘴,看了一眼上铺,余光瞥见床铺边缘贴著——78级金融系,沈书寧。 “沈书寧?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傅湘湘嘀咕了一句,秀眉微微拧著。 几分钟后,沈书寧端著半盆清水回来,眼神淡淡地扫过傅湘湘,然后径直走到一旁,用乾净的抹布將自己的桌子都擦了一遍。 “喂!你也是金融系的?你哪里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沈书寧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其实她俩年纪差不多,但沈书寧重活一世,心態早就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 “我问你话呢,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的!” “有事?” “你!没事儿就不能跟你说啊?不就是刚才让你跟我换床位,我又没有强迫你,你不愿意就不愿意,甩什么脸子啊!哼!” 傅湘湘气得直接一脚踢翻沈书寧的脸盆,宿舍的地面一下就湿了一大片。 她仰著头,居高临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沈书寧,轻哼一声,“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放在路中央,碍著我了!” “擦乾。” “什么?”傅湘湘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重复了一句,“你让我干嘛?” “你踢翻的,你负责擦乾。” “凭什么?水是你弄进来的,你让我擦地板?”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林园园和刘小婷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剑拔弩张的这一幕,连忙上前,將两人分开。 “书寧,就一点水,没事的,等下我去找宿管阿姨借个拖把,拖一下就行了。都是小事儿,以后大家住在一个宿舍,別伤了和气。” 第一天入学,沈书寧也不愿意跟宿舍里的人关係弄僵,便不再说什么,拿著脸盆和抹布就出去了。 刘小婷:“我去借拖把。” 她一出宿舍就几步追了上去,“书寧,书寧你等我一下。我跟你说,刚才那个傅湘湘,她爸爸是採购科的领导,她妈妈是服装厂的副厂长,我爸在服装厂上班,我跟她小时候就认识了,她脾气不太好,你以后还是避著她一点。” “谢谢提醒。” “那我先去宿管阿姨那边借拖把了,你也別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沈书寧此刻脑子里却在想別的事情,昨天在招待所,她就收到了钟叔的电报,钟叔已经同意她说的开厂计划,现在已经著手准备去港城和广市了,学习一下那边的技术,了解一下设备和市场,为明年提前做一些准备。 她这边也得抓紧时间了。 学校这边已经好了,阳阳的病情也已经得到了控制,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可她心里,隱隱却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红旗公社六里村,烈日当头,土地被晒得都快冒烟儿了。 林国栋翘著二郎腿坐在自家院子里,眼神阴鷙的可怕,他在县城公安局被关押了这么多天,每天担惊受怕,提心弔胆,好不容易出来,结果发现沈书寧居然已经离开了! 林德贵拿出一叠大团结推给对面的公安:“张队长,这次多亏您了!要不是您明察秋毫,我儿子现在还在里面关著呢,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千万要收下。” “下不为例。”张队长麻利地点著手上的钱,嘴角一勾,“你们也是运气好,宋县长这段时间忙別的事情,没工夫过问你们家这点破事儿,但这段时间最好避避风头,別闹事儿,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至於公社的工作肯定是没办法了,你们自己找找別的路子吧!” “张队长放心,我儿子之前就是一时糊涂。”林德贵陪笑道,心里却把这个眼睛里只有钱的张队长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林父转头瞪向儿子林国栋,“还不谢谢张队长!” 林国栋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原本在公社当个会计,每天坐坐办公室,舒舒服服地享受,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谢谢张队长费心。对了……张队长,沈家那个丫头……” “少打歪主意!”张队长厉声警告,“不想再进去,就给我老实一点!” 林国栋悻悻地闭嘴,心里却十分的不服气。 等张队长走后,他咬著后槽牙,恶狠狠地道:“沈书寧那个贱人!害我蹲了半个月的局子!” “行了!”林父烦躁地摆手,“你舅舅从省城来信了,说是找到门路让你去服装厂上班。” “真的?”林国栋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下个月。”林父压低声音,“到了省城,你要听你舅舅的话,別给他惹麻烦。至於沈书寧,哼……你別衝动,她害得我们林家这么惨,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爹,你打算怎么做?” “你去找她,少不得让外人觉得咱们林家欺负她一个小丫头,让她爹娘自己去收拾,比我们合適。” “爹,姜果然是老的辣!哼,沈书寧那个贱丫头,原本念著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还打算娶她,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不识好歹,在这儿有县长,还有部队的那几个人给她撑腰,到了省城,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林国栋恨恨地说道。 第33章 你作弊! 开学第三天,沈书寧跟宿舍其他几人的关係,依旧不冷不热。 刘小婷因为父亲在服装厂工作的缘故,一直在看傅湘湘的脸色,至於林园园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女生,家境虽然不如傅湘湘那么优渥,但也不愁吃喝。 这天,傅湘湘从外面回来,走到沈书寧的课桌旁,踢了踢她的椅子,一脸不屑地说道,“哎,沈书寧,听说你数学考了满分?该不会是抄的吧?” 她故意把“抄”字咬得极重,眼底全是质问。 傅湘湘这几天已经听不少人说起他们这届有个数学满分的天才学生,总分全省前十名,就在他们金融系,结果万万没想到,就是她第一天入校就闹了不愉快的沈书寧。 难怪当时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原来是之前在校长办公室那边看到过。 可一个乡下户口的学生,凭什么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 想到这儿,她就更加坚定认为沈书寧的成绩肯定作假了! 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句话都不敢说,气氛有些凝滯。 沈书寧合上自己的笔记本,回头看向傅湘湘,“傅同学,说这些话,是要负责的,我可以告你诬陷誹谤。” “你……你少嚇唬人了!你一个乡下人,读过几年书?今年高考那张卷子,就连数学系的乔学长都只能考92分。最后一道大题明显是超纲的,你不作弊,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行,你不承认没关係,迟早我都会让你露馅的!明天上午的微积分课程,我倒要看看,我们金融系的数学天才,会怎么惊艷所有人!” 说完,她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包包,摔门离开。 沈书寧並未將傅湘湘的为难放在心上,低头继续看她的书。 她的时间不多,上辈子知道自己高考落榜之后,就嫁人了,之后几十年都在为林家奔波,虽然后来事业发展的不错,她抽空自学了金融学、財务管理、商务英语等等课程,但总归不够系统。 所以她要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 除了学习之外,她昨天收到了钟叔的电报,说是港城开办了一次服装设计比赛,如果能够获奖,对明年厂子开起来之后也会是一个助力,希望她能参加。 看样子,周末的时候她得出去走一圈,看看津南这边的服装市场,其实这几天她在学校也有暗中观察这里的学生穿著打扮,跟县城那边很不一样,这里的人,更追求流行,时尚,像傅湘湘身上穿的裙子,和皮鞋,全都是从港城那边带回来的,非常紧俏。 但价格不菲,普通人家肯定是捨不得这么多钱的,双职工家庭也得咬咬牙才能买一身。 周五上午的微积分课上,一名戴著眼镜的女教师在黑板上推导公式。 沈书寧坐在第三排靠墙的位置,时不时地抬头记笔记。 “黑板上这道题,有谁会做?可以上台给同学们演算一遍。” 第一次接触微积分,眾人面面相覷,谁也不敢举手,生怕答错问题,丟人现眼。 傅湘湘和几个女生坐在第二排中央的位置,她回头看向沈书寧的方向,勾了勾嘴角,举起手。 “第二排,这位穿蓝裙子的女生。” 傅湘湘起身,“范老师,我们班不是有个同学高考数学满分吗?不如让她上去给我们讲一讲解题思路。” “满分?” “谁啊谁啊?真的假的,满分数学,我才考了70分,今年的卷子太难了,好多都是超纲的,要不是我考前刷了两个月的卷子,估计连及格都够呛。” 教室里一群学生窸窸窣窣地討论著传说中那个高考数学满分的学霸到底是谁时,沈书寧已经起身。 “沈书寧,你可以吗?” 女老师是第一天沈书寧报到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师,笑盈盈地看著她。 沈书寧看向傅湘湘,见对方下巴一扬,挑衅味道十足。 “我试试。” 她一脸淡定地走到讲台,抬头看著黑板上的例题,拿起粉笔,短短片刻就將题目完整地解了出来。 思路清晰,字跡雋秀。 “不错,你以前有接触过微积分?” “没有,我只是提前预习了书本上的內容。这道题是书本第十二页范题例二的演变题型。” “很好,下去吧。”范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將题目讲解一遍之后,又说道,“大家要向沈书寧同学学习,微积分其实不难,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到办公室问我。”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起。 “下课。沈书寧,你留一下。” 傅湘湘刚起身走到门口,就听到这话,猛地回头看向站在范老师身旁的沈书寧,咬了咬后槽牙。 “这个沈书寧还真有点本事,湘湘,现在怎么办啊?范老师看上去好像很喜欢她。” “哼,不就是会做几道题么!你没听到她说,那是书本上的例题,她不过就是早就做过了,把答案背熟不就行了?这算什么真本事!” “对,她就是投机取巧。” “哎?你们看范老师手上的资料,好像是学术交流会的资料啊,沈书寧作为新生,怎么有资格参加的?” 傅湘湘当然知道这个交流会,可她英文不好,如果去参加,搞不好反而会闹笑话,可凭什么沈书寧能去? “看什么看!又不会邀请你们。” 说完,她直接背著包包就气呼呼地离开了教学楼。 “沈书寧,这个是下个月中美建交学术交流会的资料,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我?” “嗯,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你也不用紧张,除了你之外,还会有不少教授和学生,你就是跟著去见见世面,学习学习。” “谢谢范老师。” 沈书寧当然知道老师的好意,欣然接受了这次学术会的邀请。 “那好,你趁著这个国庆节假期,好好看一下资料,虽然只是去学习,但也要用心准备。” 沈书寧点了点头,將资料放进包里。 今天下午她没有课,所以从教室出来之后,沈书寧没打算直接回宿舍,而是打算亲自去考察一下津南这边的服装市场。 上辈子她就是靠卖服装起家的,津南这边又是纺织大城,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初步的打算,而且,还有一个必须要去见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到津南来的…… 第34章 帮了他一次,就掏心掏肺 津南是个省会城市,居住人口眾多,经济发展也相较於周边几个城市更加发达,这里有不少工人都在纺织厂上班,光是津南市就有五家大型纺织厂,但津南有且仅有一家服装厂,生產销售的能力和港城的服装厂完全不能相提並论。 目前市面上在销售的大部分服装,有百分之三十来自港城,有百分之四十齣自广市,剩下百分之三十才是津南本地服装厂生產的,但销量却不容乐观。 主要原因还是在於款式,价格。 这就导致津南这几家大型纺织厂生產的布料,绝大部分只能依靠外销。 但这就大大增加了运输成本。 “走走走,吉祥服装厂那边好像搞了个什么特销会,我表妹上午去买了一件,款式和咱们在百货商店看到的差不多,咱们赶紧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捡到便宜。” 特销会? 沈书寧听著,脑中灵光一现,叫住了前面两个大姐,“大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特销会?” 女人看了她一眼,回答道:“这不是快换季了,服装厂那边有不少滯销货没卖出去,我们又不在乎什么流行不流行的,便宜就成!我表妹上午买的那件衣服跟百货商店一模一样的货,只要一半的价格。小姑娘,你也要去吗?我领你过去!” 津南第一服装厂离这儿步行大概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一到服装厂,就看到外面停了一排的自行车,进门就摆著十几张桌子,上面铺满了衣服,旁边还掛著七八个架子,都是一些市面上常见的衣服。 来的都是一些结了婚的妇女,一边挑衣服,一边跟销售员砍价。 以前买衣服都得去百货商店,或者去供销社,除了钱还得要布票,但这次特销会只要钱,不要票,所以来的人特別多! 但既然是拿出来做特销的,多少都是有点瑕疵的,有些衣服的版型看著不错,但一试穿就会发现不对劲。 像那种修身的版型,只適合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写写算算的文员,但大部分都是在厂里上班的,这种衣服穿著太不方便了。 沈书寧跟著那位带她来『扫货』的大姐逛了一圈,对方挑了半个钟头,也只挑了一件的確良的衬衫,了两块钱。 “哎,本来还以为能够捡便宜,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穿著总觉著不得劲儿,姑娘,你买了啥?” 大姐一回头才发现沈书寧已经採购了一大包衣服,裤子衣服外套,男装女装,一应俱全。 她瞠目结舌地看向沈书寧,“小姑娘,你这……买这么多?那得多少钱啊,你家里人很多?” 沈书寧笑了笑,“大姐,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儿。衣服质量都很不错,所以就多买了几套。” 她方才將比较中意的几个款式全都拿了一套,但身上带著的钱有限,一个人也拿不了太多,所以就先拿了十五套。 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改一下版型。 她刚才在街上逛了一圈,看到路上也有一些小摊小贩,看样子津南这边对於个体经营户的约束,已经不像半年前那么严格了,说不定,她能趁著这个关头,先赚一笔启动资金。 买完衣服,沈书寧就坐公交车回了小院。 “小沈回来了啊?” 赵奶奶听到动静就拿著钥匙出来了。 “赵奶奶。” “唉,这是钥匙,小陆让我帮你保管的,他说你周五会回来,让我转告你一声,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谢谢赵奶奶,对了,赵奶奶,我上次看到您家里有缝纫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想改几件衣服。” “缝纫机啊?行啊,你隨时来用。”赵奶奶一脸和蔼地看向她,小声惊呼道,“哟,这么多衣服要改啊?这样吧,明天我让隔壁的小吴帮个忙,把缝纫机抬到你屋里,你什么时候用好了,再还给我就成。”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样可以吗?” 沈书寧有些不好意思,她手上的资金有限,虽然由工业票,但一台老式缝纫机起码也得一百多块钱,她还买不起。 “有啥不成的,那缝纫机是我儿媳妇的,她不在津南,我年纪大了,眼睛也了,用不上这个。”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奶奶,明天中午我做一点家乡菜,我请您吃饭。” “呵呵呵,好啊,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赵奶奶就回屋了。 沈书寧一开门,就发现屋子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桌子上摆放著一个军绿色的搪瓷杯,下面压著一张信纸,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 大概意思就是叮嘱她好好学习,有困难可以发电报到316部队找他。 “帮了他一次,就这么掏心掏肺,难怪上辈子他误认为沈嘉月是救命恩人之后,会那么帮她……” 沈书寧拿著信纸,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將今天从特销会上买回来的几套服装摊开,然后仔仔细细检查、研究,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將上面几处线都挑开,拆了线,然后拿著粉笔和尺子在上面划了几条线。 然后在按照划线的位置,重新进行裁剪,拼接,用针线简单固定了一下,一套经过她改版的衣服映入眼帘。 她用的是不同顏色的撞色和不同材质的拼接进行重新组合,加入新的元素之后,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套衣服,就被注入了新的灵魂,让人眼前一亮。 沈书寧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然后又將剩下几套衣服也做了一个大致的调整,用本子记下来需要调整的地方,全部拆解完,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起身倒了杯水,转了转已经僵硬的脖子,便上床休息了。 床榻上的床单被褥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跟陆川身上的味道很像…… 沈书寧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那个沉默少言的陆科长,大概是今天累了一天,她躺下之后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沈书寧就去街上买了一点肉,回来的时候,赵奶奶已经让邻居小吴把缝纫机给抬了出来。 “沈丫头回来了,赶紧开门,这是隔壁的小吴,也是津南大学毕业的学生,现在在钢铁厂当工程师。” “沈同志,你好。赵奶奶,我就是个技术工人,哪是什么工程师啊,您就不要再打趣我了,沈同志,缝纫机放哪个位置啊?” “就直接放窗台边就好了,辛苦你了。” “一点小事儿而已,不用客气,女孩子考上津南大学不容易啊,咱们也是校友啊,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中文系?” “不是,我学的是国际金融专业。” 小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沈书寧会是金融专业。 “咱们学校金融专业的分数可是最高的,小沈同志真厉害。改天有机会,我可得想你请教几个金融问题,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赵奶奶,下次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就直接过来找我好了。” “好好好,回头你帮我跟你师傅问声好。” 小吴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赵奶奶看了看沈书寧堆在桌子上的那些衣服,有些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最后越看,心里越是惊讶,甚至下意识地就上手摸了摸她最后改完版的那条裙子。 第35章 『殷勤』的霍常山 “这是你改的?” “嗯,我觉得这样更好看,赵奶奶,你也懂裁缝吗?” “也不算是懂,我小时候啊,家里是开裁缝店的,我父亲是个裁缝师傅,你这些小巧思,很不错啊,原本普普通通的一条裙子,就这么加了一点小设计,就显得与眾不同了。沈丫头,你这不是打算自己穿的吧?” 赵奶奶放下手上的裙子,转头看向沈书寧。 “赵奶奶,如果我打算去摆摊卖掉,你觉得行不行啊?算不算投机倒把?” “你想摆摊卖这些衣服?” “嗯。我要照顾弟弟,要赚医药费,学费,还有我们的生活费,现在国家已经开始改变,我看报纸上港城和广市已经出了政策扶持个体经营户,私营企业,所以……我也想试一试。” 赵奶奶虽然年纪大,但从言谈举止中就能发现,她是一个非常开明的老人,听到沈书寧说这话,也不觉得惊讶,反倒是十分欣赏的点了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儿,况且,我觉得你这些衣服,肯定会非常受欢迎。你要是想摆摊,倒是可以去水街那边试试。” “水街?” “离这儿有点远,离市中心比较近,那边人流多,今年上半年就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在那儿摆一些小摊小贩,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了,谢谢赵奶奶。” “还有这个缝纫机,就留给你吧,奶奶用不上,放在我那儿也是生锈积灰,倒不如给你当个吃饭的营生。” “那不行!这个太贵重了,这样吧,赵奶奶,您也不要拒绝,这个算您租给我的,一个月三块钱,等以后我钱够了,您再卖给我。” “一个旧东西,哪里值得一个月三块钱,你拿去用,等有閒钱了,就给个十块二十块就行了。” “那……这样,等我有钱了,我给您八十块,您不能再推脱了,我若是去买新的,还得要工业票,八十块钱买不到这么好的缝纫机。” 东西虽然是旧的,但看得出来原主人將它养护得很好,八十块钱买这台缝纫机,是沈书寧占了便宜。 “你这丫头,行了,就按你说的做,我这要是不同意,我看你啊,能直接把这缝纫机给我抬回去。不过做这个针线活费眼睛,你是学生,以后晚上不能这么熬夜了。” 老人家睡得晚,昨天她起夜喝水的时候就注意到隔壁的灯一直亮著,所以忍不住提醒了两句。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沈书寧收到了来自霍医生的好消息——弟弟向阳可以提前出院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坐车到了军区医院。 津南的十月比县城要凉快一些,沈书寧刚从楼梯那边拐弯上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小沈同志!” 霍常山手里的病歷板“啪”地拍在她肩上,“来办出院手续?” “霍医生,这段时间,阳阳给你添麻烦了。” “你看,你又要跟我客气了。阳阳这孩子聪明、懂事,我挺喜欢他的。”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压低声音,左右张望后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这个给你。” 油纸掀开,居然是几块切割整齐的麦芽琥珀色的麦芽。 沈书寧愣神的功夫,霍常山已经麻利地拿了一小块塞进她嘴里。非常纯正的麦芽甜香,隨后又將剩下的麦芽用油纸抱起来,放到她的手中。 “甜吧?我昨儿值夜班偷溜去黑市买的。” 霍常山得意地挑眉,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继续道:“手续都办好了,不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突然正色。 沈书寧紧张地提起了心。 “別紧张,我是想提醒你,出院之后,每个月都要来医院复查一次。” “谢谢霍医生,我记住了。还有这个,也谢谢了。” “几块而已。不过,前天你来医院的时候,给向阳带的那套改良的工装外套,能不能帮我也改一身?” 霍常山冲她挤了挤眼。 “啊?当然可以。” “真的?那要不就今天吧,正好,我今天下午休息,到时候直接过去找你。” 不给沈书寧拒绝的机会,霍常山將病歷板夹在腋下,挺直腰杆,换上严肃的表情,衝著迎面走来的护士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沈书寧看著他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难怪向阳说这个霍医生跟以前碰到的医生都不太一样。 病房里。 “姐!” 沈向阳穿著她亲手改制的藏蓝色工装外套,衬得整个人挺拔又精神。 “阳阳,感觉怎么样?”沈书寧接过他手里的行李,仔细打量著他的气色。 “好多了!霍医生说再调养一阵子就行。” 沈向阳咧嘴一笑,目光落在姐姐手里的油布包,“姐,这是什么?闻著好香啊!好吃的?” “就你的鼻子灵,拿著吧,霍医生送的,不过不能吃太多。” 沈向阳一打开看到里面的麦芽,直接挑了一小颗放进嘴里,甜腻充斥在唇齿之间,“好甜啊,姐,你也吃。”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姐,陆哥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啊?” 沈向阳好奇地朝著门口看了看,转身问她。 “他……有事情忙,向阳,陆科长平时很忙,如果没什么事情,儘量不要麻烦人家。” “哦,可是我觉得……”沈向阳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后,继续道,“我知道了,姐。我们回家吧。” “嗯。” 虽然房子是租的,但他们姐弟终於有了容身之处。 姐弟俩拎著行李往公交车站走,身后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叮铃——叮铃——” “书寧妹砸,阳阳!等等我!” “霍医生?” “你们走得也太快了,原本预约上午手术的病人出了点情况,手术时间改到后天了,我今天没事儿,就早点下班了。” “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那傢伙离开之前特意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姐弟的,来来,东西给我,放我车上。你们拿著这么多行李坐公交车多不方便啊。” 霍常山直接將沈书寧和沈向阳手上的行李掛在了车把手上,然后脚一蹬,车子就冲了出去。 他挥了挥手,提高声调,“我先去小院儿等你们。” 自行车越来越远,沈向阳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姐,公交车来了。” “好,先上车。” 沈书寧上车之后,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著霍医生那句话,也不知道他的任务有没有顺利完成,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第36章 水街摆摊,被人盯上了 心里有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半个多钟头,姐弟俩就到家了,还没进门,远远就看到了霍常山停在门口的自行车。 “果然啊,家里就是得有人住著才像个样子,之前我隔三岔五过来照顾这个小园,可总觉得院子里还是少了点人气儿,那些草草都快蔫儿了,你这一住进来,这些儿都跟著艷了。” 霍常山脱掉白大褂之后,里面穿著一件衬衫,高高瘦瘦的,再加上一头自然卷的小碎发,就跟电影院的港星似的。 “也不是我照顾的,前几天我在学校,是陆科长帮我照顾小院的。” “陆川?”霍常山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瞪大了眼睛。 “嗯,霍医生,先进屋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外套,我看看能不能改,或者我家里还有几件改版过的服装,你要是喜欢,可以拿走。就当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你还有別的改版过的服装?你不是学的金融吗?” 霍常山好奇地看著沈书寧,那天在医院看到沈向阳病房里掛著一件外套,版型看著挺普通的,但穿在少年身上,就是觉得跟市面上卖的那些不一样,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沈书寧改过的版型。 “嗯,一点点个人兴趣爱好。” 农村里面的姑娘多少都会一点女红,她的手算是灵巧的,上辈子为了养家,她最初就是进了服装厂当个临时工,后来遇上改革开放,就开始摆摊,卖衣服。 再后来,开了自己的厂,公司…… 为了生意,她学过很多很多东西,服装改版,设计这些,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更何况,她还有三十多年的时尚潮流藏在脑子里。 沈书寧这几天一直在改衣服,忙活了几天,总算是將那天买回来的十几套服装全都重新拆了之后重组。 別看她买衣服的时候,似乎是看到什么便宜拿什么,实际上她都是有计划的购买,根据服装原本的材质,风格,版型,拆开之后拼接重组,赋予新的生命。 霍常山早些年是出过国的,而且还在港城念过书,接受能力很强,但看到沈书寧设计的服装,还是被惊艷了。 “书寧妹砸,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些服装,我从来没有在市面上见到过!要是能投入生產,绝对能够大赚一笔!你就不该读金融学,你应该读服装设计啊!我认识津南大学的副校长,要不要我帮你去说一声,换个专业?” “霍医生,我只是对服装设计感兴趣,换专业就不必了,你看一下,喜欢哪个设计,我这边好像没有你能穿的尺码,到时候我去买布料,给你定製一套。” “还能定製?” “当然可以。其实我原本就是想要做定製服装的,但是条件有限,我一个人,估计许多天才能做一件,產量提不上来,但我现在需要赚钱,所以就用了服装厂里的成衣。” “赚钱?” 霍常山看了一眼房间里掛著的几套已经熨好的衣服,“这些成衣买来成本也不低吧?”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套男士工装外套,突然开口,“小沈同志,有没有兴趣合作?” “嗯?”沈书寧望著他的背影,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这些衣服都很不错,很有市场,我呢……认识一个服装厂的老板,今年港城和广市那边的服装涌入內地市场,他厂子小,顶不住压力,厂里有一大批的滯销货,要是再销不出去,他这个厂长估计也要被拿下了。” 霍常山说到一半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沈书寧,“怎么样?你去他们厂当设计师,他出材料和人工,至於利润怎么分,到时候你们见面详谈,我可以跟你保证,至少三成!” “霍医生。”沈书寧沉默了许久之后,终於开口,“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之前在县城的时候,我已经跟一个朋友约好了,等明年,他开服装厂,我出设计稿,我不能毁约。” “这……”霍常山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不过,我確实需要大量的成衣,如果可以的话,霍医生,我想跟这位厂长见一面。” 长期合作必然是不可行的,但那些库存滯销的衣服,她有点动心。 “行啊,那你等我消息。” 接下来两天,沈书寧除了改服装,就是画设计稿,霍常山那边一直没有回话,沈书寧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早上6点,天一亮就起来收拾东西,跟隔壁的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將这几天改好的几套衣服全都整整齐齐地叠好。 “姐,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沈向阳怀里抱著衣服,好奇的问道。 “带你去赚钱。” 沈书寧揉了揉弟弟的碎发,便载著沈向阳去了赵奶奶说的那条水街。 这几天国庆假期,水街比平时热闹许多,街道两旁已经支起了不少小摊位,有卖日用品的,卖小吃早点的,卖水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沈书寧来得晚了一些,只剩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不过拐弯就是百货商店。 她將掛在车上的架子拿下来,打开之后,又把衣服一件一件掛上去。 十分钟过去了,连个过来问价格的人都没有。 “姐,这……真的能卖出去?” 沈向阳有些忐忑地看著她。 “怎么,不相信我?” 沈书寧笑著將一件拼接款的衬衫递给他,“阳阳,你穿上这件,站这儿,给姐姐当个小模特。” “啊?” 沈向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套上衬衫。 他本就长得清秀,加上沈书寧的改良设计,衬衫的版型修身却不紧绷,领口和袖口做了撞色拼接,显得格外时髦。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年轻姑娘驻足观望。 “这衣服……是港城来的货吗?” 一个扎著麻辫的姑娘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布料。 “不是港城的,是我们自己改的。” 沈书寧笑著解释,“您看这袖口,原本是普通的直筒袖,我改成了小灯笼袖,更显瘦。” “真的耶,好像是不错,那这个多少钱啊?” “这件衬衫是八块钱。” “八块?” 麻辫姑娘瞪大眼睛,“百货商店里差不多的款式也就这个价格,能不能便宜点儿?” “同志,这个衬衫我其实真的没赚您多少钱,百货商店要布票,我们不要,而且每件都是手工改的,保证独一无二。” 沈书寧说著,又拿出一件同款不同色的,“您要是喜欢,可以试试。” 麻辫姑娘刚犹豫了几秒,突然从人群躥出来一个短髮的小姑娘,直接掏出八块钱,“这件衬衫我要了!” 第37章 合作共贏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衣服我先看上的。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什么什么?我看你站在这儿半天也不买,我以为你不要呢,老板,钱给你,衣服我拿走了。” “你把衣服还给我。” “我都付过钱了,这衣服是我的。你赶紧鬆手,要是给我扯坏了,你得赔钱!” 麻辫姑娘瞪圆了眼睛,最后只能气愤地將衣服鬆开,转头看向沈书寧,“老板,这件衬衫有没有了?我也要!” “实在抱歉,因为是手工改制,目前每个款式和顏色,都只有一件。同志,其实你可以试试这件蝴蝶袖的雪纺衬衫,我觉得它更適合你。” 那短髮姑娘看到沈书寧拿出来的雪纺衬衫,眼前一亮,刚要去抢,一双手已经夺了过去,“多少钱?” “这件也是八块钱。” “给!” 有了这么一出,沈书寧剩下的十几套衣服,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光了,甚至到最后,还有几个没买到衣服的顾客追著问:“你们明天还来吗?” 沈书寧数著今天的收入,整整一百三十六块钱,除去她买这些衣服的成本五十八元,她还赚了將近八十块! 这在1978年,相当於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 “姐,咱们真的赚到钱了!”沈向阳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嗯,以后还会赚更多的钱!” 沈书寧盘算著,成衣改版的效率高,但成本也高,而且她一个人也没办法每天保证工作进度,如果能够跟霍医生说的那位厂长合作,那她就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攒够创业基金。 霍常山是下午来的,看到原本堆满房间的衣服全都被销售一空,一双墨色的瞳孔闪著惊讶的光芒,“你们真去摆摊了?全卖掉了?” “嗯,卖的情况还不错。” “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魏厂长,我前天给他打了电报,今天一早才收到消息,他说要见面详谈。你有时间不?” “当然。” “行,那你准备一下,对了,顺便带上你给向阳改的那件外套。” 服装厂不在津南市区,而是在它南边的一个小县城,叫玉龙县。 过去大概也要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临近中午的时候,远处灰扑扑的厂房轮廓终於出现在视野里。 “到了!”霍常山下车,指了指前面不远的方向,“就是那边。”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两人站在生著锈的厂房铁门前,大眼瞪小眼。 “霍医生,你確定,这里是一家服装厂?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冷清?” 来之前就知道这家厂子的效益不好,工人也不多,可这未免有些太冷清了。 “额……我確定啊,我去年还来过呢,你等等!” 霍常山也是一脸尷尬地挠了挠头,然后上前几步,扯著嗓子朝铁门里喊,“老魏!有人在吗?” 喊了几声,从厂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你人在啊,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呢!赶紧开门。” 铁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入目一张疲惫、鬍子拉碴的脸,魏厂长略带歉意地握了握霍常山的手,“霍医生,实在抱歉,厂里出了点情况,工人都罢工了,我……”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转头看向沈书寧,上下打量,“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设计师?” 也不怪魏厂长怀疑,沈书寧穿著一套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年纪看著也不过十八九岁,实在不像是有经验的设计师。 “怎么?老魏,你可別小瞧了沈书寧同志!”霍常山挑了挑眉,直接拿出那件改版的工装外套,“你先看看人家改的衣服,咱凭实力说话!” 从霍常山拿出外套的那一刻,魏厂长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他在服装厂工作了大半辈子,从十几岁开始就跟衣服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霍常山手上这件外套,跟市面上在售卖的那些外套,存在区別。 “沈同志,抱歉,刚才我……” “没关係,魏厂长,我今天是来谈合作的,您对我持有怀疑的態度,我理解。我想先去看看,厂子里积压的存货情况,根据实际情况,再做规划。” “行!跟我走吧。” 仓库就在进门左拐的位置,门一开,沈书寧就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得后退了半步。 霍常山看到堆积如山的衣服,惊得说不出话来。 魏厂长轻嘆了一口气,“这些年,咱们厂的服装效益確实不好,已经连续亏损两三年了,我也不瞒著两位,你们来之前,工人都罢工回家了。要是再不能解决这些库存,我只能引咎辞职了。” 沈书寧走进仓库,隨手翻了翻,就看到好几件衣服已经长出了霉斑,而这样的衣服,堆满了整整一个仓库。 “这里有多少件?” “五万多件,最久的,已经积压了三年。”他弯腰扯出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领口处的蝴蝶结耷拉著,“当年这可是抢手货,结果现在……” 沈书寧蹲下身,从成堆的衣服里面挑出了几套。 “咔擦”一声,魏厂长警觉地回过头,却见她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一把剪刀,麻利地拆开了连衣裙上的腰线。 看到她这个行为,魏厂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哎,你……” “老魏,你別急。”霍常山按住魏厂长的肩膀,冲他使了一个眼神。 片刻功夫,原本土气的连衣裙已经变了样,中间拦腰截断,加上流苏的元素之后,变成了一件时髦的短上衣,下面再搭配一条牛仔喇叭裤,走在路上绝对是时尚潮流的尖端。 “神了!”霍常山虽然之前在小院儿里见过沈书寧的设计,但亲眼看她化腐朽为神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嘆。 “沈同志,你真有办法把这一仓库的存积货,都卖出去?我这里可不只是这样的连衣裙,还有很多款式和材质的衣服……” “魏厂长,我有信心,但需要员工的配合,光靠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我需要有人帮我將这里所有库存的款式都整理出来,给我一点时间,想出改版的方案。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魏厂长能够答应我。” 沈书寧起身的时候,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目光淡然地看著魏厂长。 第38章 赌一把,共渡难关! “条件?”魏厂长愣了愣,隨即想到了什么,直接拍了一下大腿,“你放心,沈同志,只要你能帮我把这些衣服卖出去,卖出多少,我就给你10%的提成!而且,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我们厂里上班,待遇按照副厂长的標准!” 五万多件衣服,全部卖出去的话,销售额至少也有二三十万了,它的百分之十,就是两三万。 这对当时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沈书寧的表情却很平静,甚至今天谈合作的时候,她的表现都沉稳得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大学生。 “魏厂长,您误会了,我的条件是,这些库存销售的过程中,所有员工需要听从我的指挥,至於提成……我想您也知道这些库存在您手上,並不会变成钱。所以,我要百分之二十。” “什么?这……如果这么做,厂里就没多少利润了。” “这个您可以慢慢考虑,我不急,另外,还有件事情,因为成衣改版,需要拆线,裁剪,重新加工,这样加大了工人的工作难度,为了提高工人的工作动力和效率,也需要计件算钱,每件三毛钱。” 沈书寧从容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魏厂长却在一旁默默擦了把汗。 她是不急,可他急啊! 虽然对沈书寧百分二十的提成要求,有些不满意,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行!百分之二十就二十,沈同志,你等著,我现在就去找人把工人都叫回来!” 约莫过了大半个钟头,沈书寧跟霍常山在厂里的食堂隨便吃了几口,回到车间,只有七八个工人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猜测魏厂长的用意。 “张姐,啥情况啊?厂长突然让老陈头来叫我,说是有好消息,难不成厂长要给咱们发工资了?” “谁知道啊!哼,反正如果是让我干活,我可不干,我都两三个月没见著工资了,家里几口人张著嘴等饭吃呢!你说都是服装厂里的工人,那隔壁津南第一服装厂的员工,咋就怎么好,我听说这次国庆节,他们还领了不少节礼,咱们厂……別说节礼了,连包糕点都没有!” “就是说啊!老陈头,厂长呢?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到底什么事儿,发不发工资,要是不发工资,我就回去了。” “走了走了,就不该相信老魏,上个月说这个月一定发工资,一定发工资,结果还不是唬咱们玩的,仓库里面囤著几万件的存货,我看咱们厂,迟早得倒闭!” 话音刚落,厂房的大门从外面缓缓推开,眾人闻声,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几人看到魏厂长,直接围了上来。 “魏厂长,你让老陈头把我们叫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工资什么时候发?魏厂长,我们都是厂里十几年的老员工了,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厂里是不是发不出工资了?” “是啊,魏厂长,你別骗我们!这都多长时间了?我们也不是不讲情义,但家里有老有小,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魏厂长面带几分羞愧之色,“大家都安静一下,听我说。” “实在抱歉,我知道最近这几个月,大家都很难,但是……能不能再最后相信我一次?小张,小刘,你们都是厂里的老员工了,我们在一起共事也有十几年了,我魏平凡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应该也都了解。” “魏厂长,你既然知道大家都很难,就应该明白,我们如果不是撑不下去了,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厂里没有效益,我们每天来这儿也是坐著嘮嗑,还不如在家里做点手工活,还能换点吃的。” “我知道,我明白。大家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位沈同志是我特意请来的服装设计师,她已经想到法子帮咱们厂把仓库的那些库存都清出去,只要那些库存都卖了,厂里就能给大家发工资了。” “那些库存?”为首的张姐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了魏厂长的话,“魏厂长,那些衣服都是过季的,而且不少都已经发霉了,就算挑挑拣拣,或许还有一些是好的,但原先流行的时候都卖不出去,现在过季了,哪家百货商店会愿意放咱们这些过季款的服装?”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是我说话难听,魏厂长,我听津南的亲戚说,就连那边第一服装厂这几个月效益也不好,他们都在厂里面摆了摊位,低价售卖一些库存服装。效果也不是很好。况且……” 张姐皱了皱眉,眼神明显有些不信任,“这位沈同志年纪最多也就二十岁吧?她能懂什么!魏厂长,你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教我们,这不是开玩笑嘛!耽误大家的时间,我先回去了!” 沈书寧听到这儿的时候,抬头看向对方,“等等,张姐是吧?我姓沈,大家可以叫我小沈,我承认,服装厂踩缝纫机的手艺,我或许比不上在场各位老师傅,但我有信心帮你们將那些堆积在仓库的衣服卖出去,难道……大家不希望厂子能够撑过这一关?” “其实只要大家愿意再相信魏厂长一次,最多半个月,我就可以让大家看到希望。如果半个月之后,厂里的效益没有改善,到时候大家再走,也不迟啊。” “我已经跟魏厂长谈好了,將服装拆掉,重新裁剪,改版,一件提成三毛钱,大家若是愿意,就留下,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沈书寧说完,就默默退到了一旁。 几人看著沈书寧,又看看魏厂长,犹豫再三,最后七八个人只留下了两人。 这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魏厂长轻嘆一口气,“沈同志,现在怎么办?” “两个人就两个人,只要有效果,难道还怕那些员工不回来?不过可能需要辛苦一下魏厂长了,我们人手不够,你不懂服装製作,就得请魏厂长帮忙打个下手了,我们先试一波。” 半个钟头后,魏厂长和霍常山从仓库里抱出了一堆库存的连衣裙,衬衫,还有工装外套。 这些跟之前在津南服装厂的特销会上购买的成衣几乎一模一样,沈书寧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张图纸,把简单的图纸交给了两位师傅。 然后又直接给他们示范了一遍,都是在服装厂做了十来年的老员工,几乎是看了一遍就明白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明显变了。 第39章 津南人都这么有钱? “两位师傅,时间紧迫,今天晚上或许需要辛苦两位加个班,你们放心,今天改版的所有衣服,魏厂长都会给你们计算提成!” “小沈同志,可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又要拆,又要缝……就算熬一晚上,也赶不出几件啊。” “是啊,这……就几件衣服,能改变什么?” “几件衣服確实不能改变什么,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我知道两位师傅留下来,完全是看在魏厂长的面子上,所以,能不能请两位师傅给我两天时间?” “那……好吧。” 两天的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一眨眼就过去了。 霍常山医院有事儿,第二天一早就赶回津南了,厂里只剩下两位师傅,魏厂长,还有司机老陈头,以及沈书寧。 五个人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都在厂房里面忙活,熬了两宿,眼睛都熬红了,才赶製出来了一百来套衣服。 沈书寧揉著发酸的手腕,“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齐师傅,金师傅,你们先回家休息一天吧,魏厂长,我现在要回津南,等我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 “小沈同志,我也跟你一起去,这么多衣服,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拿啊,我去开车!” “对对对,小沈,我们跟你一起去。现在让我跟齐姐回去,我俩哪里睡得著啊……” 紧赶慢赶忙活了两天,熬了两个大夜,这才赶製出来一百多套衣服,要是这些衣服都能卖出去,那至少也能赚个十块钱的提成。 十块钱啊!小半个月的工资,他们两天就赚到了。 见几人虽然脸上都带著倦意,但精神状態都挺好,沈书寧也不想打击他们的激情,当即就同意几人一起出发去津南水街。 “老陈头,车子就不开了,你也跟著熬了两天,开车不安全,咱们这多人呢,每人拿一包衣服,坐大巴车去津南,车费我报销!”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赶到水街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虽然已经接近日暮,但水街这边却热闹依旧,甚至比早市的时候人还要多,两边的路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贩,还有飘著香气的小吃。 魏厂长来过津南数次,对这儿还算是熟悉,齐师傅和金师傅抱著怀里的衣服,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两个人时不时地小声嘀咕。 “这儿咋这么多小摊位啊?小沈师傅带咱们来这儿,该不会是投机倒把吧?魏厂长咋也跟著胡闹啊,这要是被抓了可咋整!” “嘘,別说了,魏厂长心里肯定有底儿,我堂兄在广市打工,他说那边很多人都下海做生意了,国家有政策支持,不少人都赚到钱了。以后啊,咱们这儿说不定也能……” “我刚才看到还有摊位卖鞋子的,看著跟供销社的也差不多,价格也划算,这儿可真好,齐姐,你说咱们的衣服,能不能卖出去啊?要是能卖出去,以后咱们每隔一段时间来摆摊,迟早能把库存都销出去,到时候厂子是不是就能好起来了?” “你想什么呢,仓库里几万件衣服,就凭咱俩,不吃不喝也做不完,等咱们这次回去,你看著吧,张姐和她那几个徒弟肯定就回来了。不过也没事儿,大家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有钱一起赚。” 魏厂长听著两位师傅的话,其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什么底气,他走到沈书寧的身侧,压低声音:“小沈啊,你確定要摆摊?我觉得,咱们还是直接去找供销社吧,他们看到咱们的衣服,肯定会同意签约的,到时候……” “魏厂长,这些衣服虽然已经经过改版,但有心人要学,並不难,你要是把这几套衣服放到供销社,不出三天,津南服装厂那边就会出现类似,甚至更好的同款服装。” “啊?那咋办?” “其实你们以前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积压货,就是因为你们不懂市场,我们现在这边最时髦的衣服,几乎都是从港城、广市、或者海市那边传过来的,可这种流行性是有时效的,第一个引进的,肯定赚钱,你们跟著生產,最后总会留下一些存货,时间久了,弊端就出现了。” “小沈,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明白,可是……我们厂子小,那些专业的设计师都不愿意来小厂子上班。那你说,我们这次要怎么办?” “先別想太多,我们先把摊位支起来。” 沈书寧找了一个还算宽阔的位置,跟上次不一样,这回他们还带了掛衣服的架子,几人麻利地將衣服都掛了起来,因为这次时间匆忙,改的都是一些女士衬衫和连衣裙,掛满了两个架子。 衣服一摆出来,有眼尖的路人一下就认出了沈书寧,直接走过来,“小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上次那个蝴蝶袖的衬衫还有吗?” “大姐,不好意思,这次时间紧,蝴蝶袖的衬衫暂时还没有,这次是泡泡袖的,我记得您是想给女儿买,这个泡泡袖的更適合年轻小姑娘。搭配这个牛仔裤,绝对好看!” 沈书寧除了改版的衣服之外,还让魏厂长带了一些牛仔裤,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喇叭裤,港城那边进来的货,百货商店要买二十几块一条,本地服装厂生產的版型差一点儿,价格也要二十左右。 “確实不错啊,行,给我拿一身,便宜点儿。” “大姐,这个衬衫的材质跟百货商店的一模一样,这样吧,牛仔裤加上这个衬衫,给您让两块,25块钱,您拿走。” “行!小姑娘做生意就是爽快,我表妹也想买件你这儿的衬衫,你给我找个不同的色,我再拿一套,也是按25吧?” “当然。” 几句话,沈书寧就直接卖出去两件衬衫,两条牛仔裤。 魏厂长收到钱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这……难不成津南人都这么有钱?买几十块钱的衣服,都不带犹豫的。 “魏厂长?把钱收起来吧,过一会儿生意会更忙,齐师傅,金师傅,你们在这儿稍微等一下,我去找个地方换下衣服。” 今天带来的都是女装,金师傅和齐师傅年纪不太適合这个裙子,沈书寧索性拿了一套自己的尺码,找了个地方把衣服直接穿在身上,充当起了临时模特。 不得不说,这个效果是非常显著的,从她换上裙子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卖出去七八条同款裙子了! 第40章 她是救星啊! 魏厂长收钱收到手软,嘴角就没下来过,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过,心里满满的全是对未来的期待,看沈书寧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恨不得直接把她留在厂里给他当助手。 金师傅和齐师傅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一开始摆摊的时候,两人还有些放不开,声音跟蚊子一样,扭扭捏捏的。 但现在,两个人已经完全適应了摆摊,到处招呼客人,介绍他们的衣服。 从五点一直忙到了八九点钟,一百多套衣服全部卖光。 “都……卖完了?真的都卖完了!天吶,我不是在做梦吧?小沈,真的都卖出去了?我刚才还有好几个客户,问我那个连衣裙有没有了。” “我也是,好几个姑娘想要这个裙子,早知道我昨晚就不眯那两小时了,可以多做好几件呢!” “厂长,衣服都卖完了,我们赶紧回厂里吧,我娘家妹子今年十八了,没读书,在家里帮忙干活,不过简单的裁裁剪剪还是会的,要不我让她来帮忙!” “我婆婆也会裁缝,厂长,咱们现在缺人,得趁著那些服装厂还没有学会咱们的衣服,赶紧做,赶紧卖!” 金师傅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今天他们在水街卖了这么多衣服,明天津南服装厂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等对方出了同款,那他们这个小厂肯定不占优势。 “两位师傅,厂长,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我这边放假快结束了,我还得去学校上课,厂子那边我没办法一直盯著,这几个款式的做法,两位师傅都已经学会了,回去之后若是有其他师傅回来上班,你们可以手把手地教。” “要是想提高效率,最好还是分工合作,拆线,剪裁,缝合,熨烫,流水线工作,像金师傅裁剪最准,可以负责下料,齐师傅负责收边,其他人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分工协作,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我们的速度。” “小沈,你放心,回去之后,我立刻召集所有工人回厂子上班!不过,现在我们只有这几套衣服,款式太少了,我担心后面的销量……” “这个魏厂长放心,这个本子上面,还有我画的几张图纸,这次主要是为了让你们相信,那些衣服能卖出去,所以就挑了几个比较简单的款式,这几个款式比之前的稍微复杂一点,我都已经写清楚怎么改。” 沈书寧將图纸递给魏厂长,继续道:“要是有什么问题,魏厂长可以到津南大学来找我。现在这个季节,最適合做的就是秋装,但十一月下旬,咱们这边气温就整体下降了,要想占领市场先机,就得提前做准备,我去仓库看过咱们库存的一些冬装,做了几套方案。最好是能够在十月底的时候把这批货也赶出来。” 图纸上面除了服装款式之外,还详细標註了裁剪比例和缝製要点。 魏厂长看著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標註,心情说不出的激动,“小沈,这次真的多亏你了!你是我们厂的贵人啊,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他几人也跟著附和。 沈书寧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好了,才能力气继续赶工,接下来一个月,大家估计都会很辛苦。” “这点辛苦怕啥子,只要有钱赚,让我睡在工厂车间都成!厂长,小沈说得不错,咱们先回去吧,这个好消息还得回去告诉张姐他们呢!” “对对对,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几人回到玉龙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路上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各自回家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分成两组,將工人们都召集回厂! 第二天下午,所有人回到服装厂,为首罢工的张姐原本还是半信半疑的態度,但当她看到金师傅和齐师傅两天就赚了十几块钱的提成,眼睛都直了! “厂长,改一件衣服,真的给三毛钱提成?” 魏厂长摇了摇头,“前两天,齐师傅和金师傅一个人干了几条线上的活,所以厂里才能给到一件三毛钱的提成,不过大家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给大家提成,这事儿自然是真的!时间紧迫,任务量大,厂里决定分工协作,每条线上的工人,完成一件衣服的工作,提成一毛。若是愿意,就留下来。” 张姐只是在心里盘算了几秒,便做出了决定,她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魏厂长,“魏厂长,我愿意回来!之前是我糊涂了,您別往心里去。” 一件服装一毛钱的提成,以她的手艺和速度,如果加两个小时的班,一天完成四五十件不是问题。 “厂长,我也回来!今天下午就能上班!” “我也回。” “对对对,我们都回来!” 魏厂长看著台下三十几名员工,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道,“这次厂里確实是遇到困难了,谢谢大家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现在任务紧,大家都抓紧时间,金师傅和齐师傅已经改了两天的服装,有经验,先教会大家各自线上的工作任务,然后大家分工协作!爭取周末再去水街卖一批,到时候就先给大家把这几个月拖欠的工资付了。” 听到这儿,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大家就按照彼此的特长,分成几组,拆线的拆线,剪裁的剪裁,缝纫机的声音一直从下午响到了深夜,中间大家除了上厕所会离开工位,就连吃饭,都是轮著去的。 沈书寧担心厂里的情况,在国庆节放假结束前一天,又坐车来了一趟玉龙服装厂。 顺便给魏厂长拿了几张关於冬装大衣改版的图纸。 “小沈,你放心,厂里这边现在一切都好,我打算周末的时候再去一趟水街,等手上这批货卖出去了,厂子就有救了!” 魏厂长应该是好些天没回家了,虽然依旧是鬍子拉碴的形象,但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眼里多了神采,人也精神了。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三天后,厂里加班加点,熬夜赶製出来的八百多件衣服整齐地码放在七八个大纸箱里。 魏厂长特意让人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件服装的质量,確保没有线头,崩线,掉扣子的情况。 第41章 收钱收到手抽筋 “厂长,我们也想跟你一起去,大家坐在这儿,实在是没办法安心。” “各位师傅,我知道你们心急,我也急,但仓库还有那么多库存,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这几天大家加班也很累了,身体也要紧,张姐,你都两天没回家了吧?大家今天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跟老陈头开车去津南,马晓娟,陈莉莉,还有刘文富,你们三个跟我走。” 魏厂长点了厂子里面年纪最小,模样最俊俏的几个小青年,打算效仿沈书寧上次的法子,直接让自己的员工当模特,把衣服穿在身上,到时候往街上一站,还愁没人来买? 其实自从沈书寧带著魏厂长他们在水街『一战成名』之后,已经引起了津南第一服装厂的注意。 只是,后面连著五六天都没人来摆摊,津南那边手上只有从一个员工手里高价回收的衬衫,拆了之后,老师傅拿著那些布片研究了三天,昨天晚上才终於根据拆解后的衬衫,画出了设计图纸。 津南第一服装厂的杨厂长当即就让工人开始赶製新款式的衬衫。 结果这边刚连夜赶製出了五百件衬衫,放到津南百货商店的柜檯上,水街那边就传了坏消息。 上午11点,杨厂长正悠閒地喝著茶,拿著洒水壶浇著走廊上的几盆,突然生產车间的主人王德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厂长,不好了,不好了!” 王德发跑得快,一下子没剎住车,直接撞得杨厂长手里的茶水都晃出来了,他皱了皱眉,“慌慌张张地跑什么?什么不好了?” “厂长,是真的不好了!水街,水街那边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水街?”一听到这两个字,杨厂长立马打起了精神,“那几个人又来了?查清楚对方是谁了吗?哪里弄来的货!” “是玉龙县那个服装厂!” “玉龙服装厂?那……那不就是个快倒闭的服装厂?他们手上只有一仓库卖不出去的破烂,你別跟我开玩笑!” “哎呀,杨厂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自去水街看过了,就是那个玉龙服装厂的魏平凡,我之前见过他,绝对不会有错的,上次我就怀疑是他们,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今天一早,他们开了车来的,水街那边已经卖疯了!” “什么?” 王德发擦著汗,继续道:“我找人打听过了,上次跟在魏平凡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就是她把玉龙服装厂那些积压了两三年的旧款重新设计,改成了时髦的样式,加上没有放到百货商店,直接在水街摆摊销售,不需要布票,价格也占了一点优势,照这个情形,厂长,咱们现在赶製出来的那批衬衫,恐怕销路会很困难!”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原本十月份,厂里应该开始赶製今年冬装新款,可偏偏冒出来一个玉龙服装厂,杨厂长为了抢市场,让厂里两条生產线赶製衬衫,要是卖不出去,这一年的效益恐怕就要被拉低了。 杨厂长在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最后將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到桌上,“走,去看看!这魏平凡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骑著二八大槓,穿过几条街,远远就看到玉龙服装厂的摊位围满了年轻姑娘。 一个穿著蝴蝶袖衬衫,牛仔喇叭裤的女孩子,笑盈盈地跟顾客介绍她身上的衣服。 “这个蝴蝶袖的衬衫,袖子能够遮挡女孩子手臂上的肉肉,而且我们还收紧了腰线,再搭配这条牛仔裤,是不是特別显身材?” “好像是的,能不能便宜一点啊,衣服和裤子我都要了。” “一整套拿的话,25块,姑娘,这价格在百货商场估计只能买条裤子。” “那行,你帮我装起来吧。” …… 那边的生意如火如荼,杨厂长和王德发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他眯著眼打量著摊位上掛著的那些衣服,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衣服款式,是港城那边传过来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厂长,我也不清楚啊,咱们厂对服装流行趋向的掌握是內地最快的了,每个季度我都会让人去港城,广市那边转转,可……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设计……也不知道这个魏平凡是从哪儿找来的神人!居然还真让他把厂子盘活了。” 王德发眼红地看著一直在收钱的魏平凡,光是他和厂长到水街观察的十几分钟內,他粗略算了一下,至少卖出去二十来套服装,刨去面料成本,人工成本,还能赚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些原本都是厂里积压的库存! 他们津南服装厂前些日子为了清库存,打骨折高特销会,也只清了一百多套存款,现在仓库还堆著几千套衣服呢! “厂长,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杨厂长冷笑了一声,“他们能改,咱们就不能改?你先去厂里找几个女工,每人买一套不同款式的服装,然后交给那几个老师傅,给我好好研究,最快时间內搞清楚款式,我就不信,我们第一服装厂,还能输给一个快倒闭的小破厂!” 当天晚上,津南第一服装厂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杨厂长亲自坐镇,让那些老师傅连夜研究云龙服装厂的新款式。 他拍著桌子吼道,“不就是压价格吗?我们永远比他们便宜一块钱,我看他们还怎么卖!” “不行!厂长,一旦把衣服价格压下去,后面想在抬上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况且我们的销售渠道主要是百货商店,还需要支付场地费用,若是把服装价格压得太低,服装厂根本就没有多少收益,得不偿失啊!” 说话的女人姓何,叫何月嵐,是津南服装厂的副厂长。 “何副厂长,那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我就眼真真地看著玉龙服装厂在我们的地盘混得风生水起?不知道的人还当我们第一服装厂的人怕了他们!” “可……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抢市场啊,况且这些服装都是玉龙服装厂的设计,我们这……跟抄袭有什么区別?” “这怎么能叫抄袭?顶多就是借鑑!这些年,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就要看到样品!” 第42章 都卖完了! 玉龙服装厂的摊位在水街摆了整整两天,第二天的生意比第一天还要火爆,有不少客人都是从津南周边几个小县城赶过来的,还有人一下子就买了五六套,说是给亲戚朋友带的。 总之两天时间,他们带出来的八百多件衣服,几乎全都卖空了! 沈书寧是第二天下午两点过来的,原本是想来帮忙,结果人都没挤进去,一直到摊位前的人都散了,魏厂长才看到候在外面的沈书寧。 “小沈,你来了!咱们这两天生意太好了,一千多套衣服,全都卖完了。”魏厂长笑得合不拢嘴,这两天他也算是体会了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 沈书寧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倒是没有太惊讶,跟其他几个跟来的工人打了招呼之后,从怀里拿出两张新的设计图纸。 “魏厂长,现在已经入秋了,短袖衬衫的销路会越来越差,而且……津南服装厂这边已经出了同款泡泡袖的衬衫,估计过两天蝴蝶袖的衬衫,还有咱们的连衣裙,也会出现同款。” 不管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抄袭永远都是存在的。 魏平凡脸色微变,“那咋办?咱们厂里还有那么多库存,要不,我们下次换个地方摆摊?” “魏厂长不用担心,他们要抄,就抄好了,你们在这儿摆摊两天,恐怕不止是津南服装厂,周边几个城市的服装厂用不了多久也会收到消息,同款服装的出现,压低价格,抢占市场,这些都很正常。” 她指了指魏厂长手上的图纸,“回去之后让金师傅她们先把新款式学了,我记得仓库里堆著批军绿色劳保服?” “是啊,可那一批劳保服都是涤卡的,改成別的款式,好像也不太合適……” 沈书寧微微一笑,“要的就是它的挺括。” “现在广市那边最流行的就是机车风。咱们最近做的服装大部分都是女装,市面上的服装多半也都是为女性服务,可全国这么多人,妇女站半边天,剩下半边是男性。具体的做法我都已经在图纸上標明了,魏厂长儘快让人去採购一批铆钉和金属拉链,到时候年轻工人肯定抢著买。” “速度一定要快,图纸也要保密,厂里那边魏厂长也要留意。不能出任何差错,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时机,『先声夺人』。只要我们更新得够快,那他们就永远跟不上我们的脚步。” 当晚回到玉龙县,服装厂三十几名员工全都焦灼的站在门口,听到车子的声音,眾人直接迎了出来,秉著呼吸,谁都不敢开口询问销售的情况。 最后还是下车的几个小青年高兴地將好消息告知大家。 “师傅,都卖完了!全都卖完了!你们都不敢相信,我们的服装一摆出来,好多人都围过来了,大家都抢著要!” “好多人还问我们有没有新的款式……” 留在厂里的那些员工,听到服装全都卖完的时候,都震惊了,哪怕是之前已经经歷过一次的金师傅和齐师傅,也都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都……都卖完了?” “都卖完了!” “大家都辛苦了,明天我让財务给大家核算一下这段时间的工资和提成,现在厂里有钱了,绝对不会拖欠大家一分钱!”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衬衫和连衣裙的生產线暂停,把那批滯销的劳保服去找出来,明天老陈头跟我去一趟陵县採购铆钉和金属拉链,张师傅,金师傅,你们几个老师傅今晚辛苦,研究一下小沈同志的设计稿,明天先教会大家。” 金师傅眼睛一亮,追问道,“厂长,小沈同志又设计新的服装了?” “厂长,我们现在衬衫和连衣裙的销量这么好,厂里还有一些库存,而且还有別的款式的连衣裙,稍微修改一下,也能改成跟现在差不多的新款式,为什么不继续啊?要是等其他服装厂反应过来,到时候我们抢不过別人怎么办?” “是啊,先把那些衬衫和连衣裙都销售出去,会不会更保险一点?劳保服怎么改都不好卖吧。受眾群太少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津南那边已经出现了同款泡泡袖的衬衫,这才几天?估计等我们把下一批服装赶出来,津南那边的市场也已经饱和了。” 魏厂长耐著性子解释道,“我知道大家现在的担忧是什么,我也明白大家都是为了厂里好,但既然……我们选择相信小沈同志,就不要怀疑她的判断。现在已经十月中旬,天气转凉,短袖衬衫的销量肯定会越来越少,其他厂现在在仿效我们的衬衫和连衣裙,我们不跟他们抢,到时候他们永远只能追著我们的脚步。” “听厂长的!” “对,听厂长的,我们相信厂长的判断,也相信小沈同志的设计!我们一定能够保住厂子的!” “没想到啊,我在服装厂干了这么多年,有朝一日那些大厂还得跟咱们学做服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厂长,您赶紧跟我们说说后面的工作安排。” “这些小沈都已经有计划了,这两天大家先把那批劳保服都清理出来,有发霉情况的那些都整理出来,该清洗的清洗,该消毒的消毒,虽然都是一些库存货,但从咱们厂子出去的所有成衣,绝对不能有任何质量上的问题!” 当晚,玉龙服装厂的工人们都自觉留下来加班,整整三四千套的劳保服,光是从仓库搬出来就了一个多小时,再加上整理挑选,前期工作准备结束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一周后,魏平凡带著工人到津南水街的时候,发现原来他们摆摊的位置上已经被人占了,几个年轻的销售员正大声吆喝著: “新款衬衫,津南第一服装厂生產的,质量绝对比其他厂家生產的要好!价格还便宜一块钱,仅此一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价钱便宜,同款服装,有几个上周才买的小姑娘一脸的懊悔,有几个上次没买到的,现在捡了便宜,自然是立刻就买单了。 第43章 津南服装厂脸都不要了! “厂长!这……这津南服装厂的人也太不要脸了!他们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抄袭了我们的服装设计款式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压低市场价,简直太过分了!不行,我得找他们理论去!” “我认识那个买衣服的销售员,她上周来买过衣服!原来是为了那我们的衣服当样衣。厂长,现在我们到底怎么办啊?难不成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咱?” 魏平凡倒是十分镇定,上周沈书寧来见他的时候就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不过真真切切看到津南服装厂明目张胆的挑衅,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不用管他们,我们卖我们的,难道你们对我们的衣服没有信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摊位支起来。拿实力说话。” “对!他们还以为我们只有上次那几件新款,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有別的款式!” 几人立刻將车上的衣服和架子都搬了下来,和上次一样,所有人都穿上他们这次主打的服装,充当模特。 原本看著不起眼的劳保服,经过改版和设计之后,上身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金属铆钉和拉链的设计,硬朗又时髦,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年轻人的目光。 很快,津南服装厂那边也发现玉龙服装厂员工身上的外套很是特別,明显这就是他们新出的外套。 “这……这怎么可能?” 王德发站在不远处,看著对方摊位前掛著的新款外套,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们怎么又换新款了?!” 原本围著津南服装厂摊位的那些年轻人,一下子就被对面的动静吸引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摸著外套上的铆钉,眼睛发亮:“这什么外套啊?也太帅了!穿著可真精神,整个人好像都时髦了许多,这个很贵吧?” “我之前去港城的时候,在那边看到过这种款式的服装!不过你们这个好像更特別一点,我要一件,多少钱啊?” “这种是朋克风的机车外套,一件价格二十八元。整个津南只有我们这儿有!” “二十八?这么贵!” “贵?我之前在港城的时候就想买了,就这一件外套,四十块钱都买不到,给我来一件中號的。” “我也来一件,大號的有没有啊?百货商店里面全是女装,咱们男同志的衣服款式太少了,不行,给我来两件!这个款式的和这个款式的,都来一件儿!老板,五十五行不行啊?便宜一块唄!” …… 原本津南服装厂那边的生意还算不错,上次没能买到的那些顾客看到同款衬衫,而且还要便宜一块钱的时候,都买了一件。 但现在天气越来越凉快,买衬衫的顾客越来越少,加上市场饱和,一上午,他们也就卖出去了十几件衬衫。 反倒是对面不远处的玉龙服装厂,推出的新款外套,吸引了不少顾客,男男女女都有,男同志给自己买,女同志给对象买,年纪大的给孩子买,总之生意好的让人眼红!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发愁。 王德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苦著脸回到厂里,將一件新款外套拿到了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拿著外套,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气得直接將外套甩在王德发的身上,铁青著脸,“又出新款式了?厂里钱请了两个大学生设计师,难道就设计不出来?废物,一群废物!” “除了这个事情,还有一个消息,我听说……第一第二百货商场都准备跟玉龙服装厂下一批订单,厂长,要是这样,我们今年冬天的销量恐怕就很难达到预期目標了。” 王德发这几天愁得头髮都白了不少,他是负责销售的主任,要是销售额不达標,他今年的奖金肯定得泡汤,明年上半年竞选副厂长,估计也没希望了。 “第一百货也跟他们下订单了?这个老吴,我昨儿个还跟他一起吃饭,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我找他去!” 水街这边的生意出奇的好,对面津南服装厂的摊位只剩下零星几个问价格的顾客,两相比较之后,有几个甚至寧可多一块钱去玉龙服装厂的摊位上买衬衫。 还有几个回家试穿之后,回来退货的。 总之,这一次较量,津南服装厂惨败! 傍晚。 几个员工负责清点服装完服装之后,各个脸上都带著喜气,一天下来,居然就卖掉了两百多件外套,这还不算上次那些衬衫和裤子。 魏平凡蹲在角落,手指蘸唾沫,飞快地数钱。 “七、七千四百一十六!” “!!!!” “厂长,车上还有很多机车外套,咱们要不明天换个地方,继续摆摊?今天我看津南服装厂的工人一直往咱们这儿看,说不定用不了几天就跟上次的衬衫一样,也出同款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早点把市场都占了?” 说话的人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刘文富,高中生,脑子灵活,那天听沈书寧说完之后,一下子就明白抢占市场先机的重要性。 “是啊,厂长,这机车服的受眾毕竟有限,咱们一直留在津南这边,市场很快就会饱和,倒不如去周边几个城市转转,说不定还能趁机打响我们玉龙服装厂的名声!” “这事儿我也想到了,这样,晓娟,莉莉,你们明天继续留在水街,应该还能卖掉一些外套。小刘,你明天辛苦一点,跟我跑一趟龙门市。” “厂长,这有啥辛苦的,只要能帮到厂里,再辛苦都不怕!” 几人收完摊,正准备回招待所休息一晚,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魏厂长。” “你是?”魏平凡不认识对方,愣了几秒。 站在前面穿著蓝色工装外套的男人推了推镜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津南第二百货商店的经理,我姓吴。这是採购科的周科长。” “魏厂长,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劳烦移步,我们到办公室坐下来慢慢谈。” 魏平凡当了这么多年的厂长,一下就看出来对方的来意,和老陈头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跟著这两人离开了 第44章 好女不愁嫁 第二百货商店採购科的办公室里亮著灯,魏平凡坐在椅子上,淡定的拿著杯子喝了口茶,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王经理,你们刚才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要跟我们玉龙服装厂採购一批服装。” “是的。魏厂长,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津南几家百货商店,从来都只是跟津南第一服装厂订货,或者从港城、广市签单子。我看过你们这段时间销售的几款服装,设计很特別,新颖,时髦,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也是有十足的诚意想要跟你们合作,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玉龙服装厂所有新款,必须首先供应我们百货商店。” 魏平凡闻言,眉头一蹙。 “当然,我不是要垄断的意思,只是魏厂长应该也明白服装市场,为了共贏,津南这边,我希望魏厂长只供应我们。” 周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烟递给魏平凡。 “谢谢,我不抽菸。”魏平凡委婉拒绝,拧著眉头继续道,“周科长,你和王经理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这批货……” 滯销的衣服重新设计之后拿出来摆摊,这是为了救厂子。但现在要放到百货商店去卖,魏平凡心里有些没底气。 “魏厂长,你如果同意,这次的外套,我们百货商店就订五百件!” “五百?” 魏平凡惊了一下,按照批发价,20块钱一件,五百就是一万块。 这一下子就能解决掉厂里资金困难的问题,若是以后能够长期合作,他们厂就有活路了。 周科长趁机將提前准备好的合同推到魏平凡的面前,“这是合同,五百件外套,一个星期后交货。另外,我们想跟玉龙服装厂达成长期合作,以后所有新款上市,我们百货商店都会给玉龙服装厂专门提供一个柜檯。交货时间就安排在每个月的十號,魏厂长,你看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份合同的吸引力真的很大,但魏平凡现在还不敢直接做主,他跟沈书寧之间有过约定,有任何事情必须商量,不得擅自做主,况且他也明白,服装厂能得到这样的机会,都是因为沈书寧的设计。 沉默了片刻后,魏平凡突然起身。 周科长和王经理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魏厂长,如果你觉得价格不合適,我们可以再商榷。” “王经理,周科长,不是价格问题,这件事情,我得回去商量一下,明天下午之前,我一定给两位一个答覆。” “当然,当然!那我派人送送魏厂长。” “不用麻烦了,招待所离这儿不远,走两步就到了。两位留步。” 魏平凡从第二百货商场离开之后,就回到了招待所,这一夜,他几乎是睁眼到天亮,原本打算去龙门市的计划也只能暂停。 津南大学。 周平凡在学校问了好几个学生,才知道金融系教室的位置,刚到教室门口,就发现里面在上课,不敢打扰,准备在外面走廊上等一等。 沈书寧抬头看黑板的时候,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魏平凡,愣了愣,隨即举手,“老师,外面有人找我。” 魏平凡看到沈书寧从教室出来,连忙迎上去,“小沈同志,我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 “没关係,魏厂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嗯,还真被你猜对了,津南第一服装厂那边果然做了咱们同款的衬衫,不过……他们的版型似乎有点问题,我昨天发现上午买了他们衬衫的那些顾客,下午有一大半都去退货了。” “版型问题,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很快就会攻克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就行了。” “明白,小沈同志,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儿,你看看这个。” 魏平凡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沈书寧,然后继续道,“昨天第二百货商店的王经理和採购科的周科长来找我谈合作。我觉得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沈书寧翻开合同,粗略地扫了一遍,很快就指出了合同上的几点问题,“魏厂长,能跟百货商店合作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这几处,我觉得不太合適,每个月十號交货,可他们年底才结货款,这对服装厂的压力太大了,最好改成一季度结款一次。另外,若是津南地区仅供应第二百货商店,那么我们也可以相应的加一条,同款服装,第二百货商店首先得跟我们签订订单合同。最后一条,合约签订之后,需要预付三成货款。” 魏厂长眼前一亮,昨儿个他听到百货商店要跟他们合作的消息,只剩下激动了,哪还会发现这里面的问题,果然,跟小沈同志商量是正確的! 第二百货商店想要用这种限制条件为自己创造盈利无可厚非,可若是津南服装厂像这次一样很快就做出同款服装,到时候他们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有了这种互相限制的条件,他们才能保证第二百货商店不会跑单。 “魏厂长是不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同意?” “嗯,小沈,津南这边就属第一第二百货商店的生意最好,虽说我们在水街摆摊的销量確实不错,但厂子里面人手本就不足,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出去摆摊,若是能够跟百货商店合作,可以减轻很多压力。当然,我也知道,你跟我们的合作只是暂时的,跟百货商店签约,我其实更担心的是,以后的问题。” “魏厂长,我不能跟你保证我们的合作能持续多久,不过……若是魏厂长不嫌弃,以后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合约,玉龙服装厂可以作为品牌代工厂。” 这一点,沈书寧早就考虑过了。 她和钟叔想要开服装厂,但毕竟资歷尚浅,尤其是在津南还有一个老牌服装厂坐镇。玉龙服装厂虽然不大,但底下的工人技术都不错,若是可以,长期合作也不是不行。 “代工厂?” “是的,我出设计,你们加工,至於怎么分红,这个以后我们在慢慢商议,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是希望您心里有个底,津南市,並不是我最终的目標!合同按照我说的,若是对方愿意修改,那么就可以签约,若是对方不愿意,那也不必强求。魏厂长,『好女不愁嫁』,就是这个道理。” “我明白了,行,我那就先回去了,你赶紧进去上课吧,別耽误你学习了,下次你来厂里,咱们把钱算一下。” “您办事,我放心的。对了,冬装的改款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金师傅她们几个现在天天研究你的设计图纸,每天都在我面前夸你,哎,要不是我知道你的目標,我真想把你留在厂里,等我退休之后,让你带著大家。” “魏厂长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著呢。” 第45章 林国栋居然来津南了! 魏平凡离开津南大学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半个月前他还在愁下个月的工资,甚至差点引咎辞职,幸好啊! 老天爷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此时,津南第一服装厂这边,正在开会。 昨天下午杨厂长去了一趟第一百货,终於劝服了对方,但条件是一周之內必须给出四百套同款机车服外套,若是不能完成,需支付货款的20%作为违约金。 “厂长,这时间也太短了!一周做出四百套,可现在我们连款式都还没研究透,除非我们把做冬装的生產线停掉,否则……” “那就先停掉!” “厂长,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下个月我们就要交货了,要是这事儿出了紕漏,我们怎么跟合作的供销社,百货商店,还有华侨商店交代啊?” “合同我已经签了,一周四百套,要是拿不出来,厂里就要支付违约金!样衣我不是让你们都买回来了吗?我给你们一天时间,给我研究明白透彻!这两天让工人都留下来加班,要是完不成,下个季度的绩效奖就別想了!” 说完,杨厂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办公室其他人低著头,都默不作声,谁也不敢接话。 前两天,林国栋从老家六里村坐火车来到津南,投奔远房表舅,在津南第一服装厂里搞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这是厂里给工人安排的宿舍,你先在这里住下。这是厂里修车床的郑师傅,你以后就跟著他,好好学。” 王德发这几天一直在烦玉龙服装厂的事情,实在没精力带林国栋,於是將他带到厂里的宿舍楼后,直接把人交给了厂里的修理师傅。 林国栋长得不错,看上去忠厚老实,加上嘴巴甜,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师傅哄得服服帖帖,还跟厂里几个老工人打好了关係。 “师傅,我这两天一直听工人再说什么玉龙服装厂的事儿,我们这么大的服装厂,还会忌惮一个小县城快倒闭的服装厂?” 林国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隨口问道。 “你刚来,或许不清楚情况,差不多十来天前吧,也不知道这玉龙服装厂的厂长从哪里找来的能人,好像还是个小姑娘,总之现在杨厂长和王主任都在烦这事儿,你少说几句,咱们就是修车床的,修机械的,做好自己的活就成了。” “师傅放心,我就是隨口问两句。对了师傅,你知道……津南大学在哪儿吗?明天不是周末了,我未婚妻就在津南大学念书,我想去看看她!” “你未婚妻是大学生?哎呦,那你可得把握机会,这年头的大学生可金贵了!咱们厂里有两个设计师就是大学生,每天就坐坐办公室,画画图纸,一个月工资就七八十块了。” “这么高的工作?” “要是干得好,还有奖金呢!一个月百十来块钱,所以说现在的大学生就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你小子有福气啊!津南大学离这儿有点远,你坐个16路公交车,到横河街换乘102路公交车,再坐个五六站就到了。” “谢谢师傅,我晓得了。” 林国栋脸上带著微笑,低下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第二天一早,林国栋就按照他师傅说的,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到了津南大学,跟门卫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到沈书寧的下落。 “你找沈书寧?” 林国栋正准备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猛地转头,看到对方的时候,眼底露出几分惊艷。 傅湘湘穿著绣白衬衫,还有最时兴的牛仔裙,一看就是城里大小姐的装扮,“喂,你是不是找沈书寧?你跟她什么关係?” “啊?是,我找她。”林国栋回过神来,看著对方的那几秒,心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我是她老家的朋友,过来看看她,同学,你认识沈书寧吗?她在哪?” 傅湘湘上下打量著林国栋,“你该不会是她在老家的对象吧?” “不、不是……”林国栋话语一顿,从女孩脸上看出了几分端倪,立刻压低声音,带著几分委屈和可怜,“她是大学生,我哪敢高攀呀,我们已经取消婚约了,我这次来津南是替她爹娘带两句口信的。” “取消婚约?那就是说,你俩以前处过对象,难道是她考上大学了,所以才取消了你们的婚约?” “是我主动取消的,和书寧无关。我不能耽误人家,只是……她爹娘身体不好,一直记掛著她,她来津南这么久,家里连封信都收不到,实在是担心。” “她应该在宿舍,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 傅湘湘本就不喜欢沈书寧,听完林国栋这番话之后,更是看不上沈书寧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一路上,林国栋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看著津南大学的环境,再想到自己因为沈书寧失去工作,失去前途,恨得直咬牙。 “沈书寧以前在你们乡下,读书成绩很好?她可是我们系高考成绩第三名,数学满分的『天才』。” “是啊,书寧从小就聪明,读书很好,就是她家里有个生病的弟弟,家里条件差了些,我爹经常让我帮著点,虽然现在我们取消婚约了,但我心里始终把她当成妹妹……” 林国栋真真假假地编了一堆故事,大概就是说,沈书寧这些年读书全靠了他林家资助,而她,高考被录取之后,过河拆桥,取消婚约,拋弃未婚夫。 甚至对老家年迈的父母也是不闻不问! “你在这儿等著,我去把她叫下来。” 傅湘湘回到宿舍就看到沈书寧坐在书桌前看交流会的资料,直接冷哼一声,上前两步,一把扯过她的笔记本,讽刺道,“天才还需要这么用功?” “把书还给我!” “哼,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有人找你,就在宿舍楼下等著呢!沈书寧,我看你平时吃穿用的也不差吧,居然对家里年迈的父母不闻不问,你知不知道你娘被你气得生病了?” 沈书寧闻言,眉头瞬间拧紧,冷声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看样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你老家来人了,我好心把人给你带过来了,津南大学居然会有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孝的学生!” 傅湘湘讽刺地看向她,隨即將手里的笔记本丟到桌子上,便转身离开了宿舍。 沈书寧听到她说老家来人的时候,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但听完她的这番话,心里隱隱生出几分不安的情绪,她走到阳台,往宿舍楼下望了望,果然看到林国栋站在女生宿舍楼的路边。 他居然来津南了! 第46章 她是气病亲娘的白眼狼? 林国栋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站在阳台上的沈书寧,瞳孔瞬间一亮,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沈书寧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他衝著三楼阳台的方向扬了扬手,“书寧!” 沈书寧眉宇一蹙,冷著脸下楼。 宿舍楼前,经过的几个学生看她的眼神都有几分曖昧,这个年代虽然崇尚自由恋爱,但大部分都还是十分含蓄的表达。 “书寧,我终於找到你了。”林国栋嘴角微微勾著,明明在笑,可看她的眼神却透著几分诡异。 “林国栋,你想干什么?” “这么就不见,別这么见外嘛,毕竟我们之前的关係还挺好的,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事,你真要跟我撇清关係?阿寧,咱们和好吧,我现在也来津南了,你可以继续上大学,等毕业咱们就领证结婚,过去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怎么样?” 林国栋看著她,笑著说道。 “不可能!林国栋,我不知道你们家用了什么法子把你从市公安局捞出来,但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我能让你进去一次,就能让你进去第二次。”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回到女生宿舍。 林国栋站在原地,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他看向三楼阳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自言自语道,“我会让你,主动求著嫁给我的。” 之后几天的时间,林国栋没有再出现,但沈书寧却发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管是去食堂,还是图书馆,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就是她,金融系那个数学满分的女生,成绩好有什么用,听说她读书的钱都是未婚夫家出的,结果高考成绩一出来,就跟人家解除婚约了。” “之前不是还有传闻说她的高考成绩作假吗?好像说她跟村里的支书关係也不清不楚。” “我前两天还听说她好像还跟家里断绝关係了!她爹娘为了这事儿,都被气出病了。这真是生了一只白眼狼!” “呸,什么人呀,成绩好有什么用?思想品德败坏的学生,咱们学校怎么招进来这种人?” “听说她为了上大学,还把亲弟弟的救命钱给捲走了!” “你就是金融系新生沈书寧?”打饭窗口的阿姨突然抬高嗓门,一下子就吸引了食堂大部分人的目光。 沈书寧端著饭盒的手微微发颤,周围窸窸窣窣的討论声中,她挺直腰杆,努力让自己不受到这些外界因素的影响。 “你就是那个跟爹娘断绝关係,气病亲娘的白眼狼?” 打饭的阿姨白了一眼,原本铁勺上满满当当的肉片,最后顛得只剩下零星几片碎肉。 沈书寧冷著脸,深吸一口气,饭盒“咣当”放在打菜的窗台上:“阿姨,我付的是一样的饭票!” “哟,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家里爹娘省吃俭用让你上学,你在学校倒是吃好穿好的……”阿姨阴阳怪气地舀了一勺子菜汤浇在米饭上,“吃吧,可別饿著咱们的『高材生』。” 沈书寧气红了脸,刚要开口,饭盒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消失多日的陆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军装笔挺的身影,让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饭盒里少得可怜的肉片,眉梢微微一拧,“劳烦按標准打一份辣椒炒肉片,再加一份红烧茄子。” 打饭阿姨一紧张,舀了满满两勺子的菜放到饭盒里。 从食堂出来,沈书寧从陆川手中接过饭盒,低声道谢。 “你怎么会来学校?” “有份文件需要专业人员翻译。” 陆川看著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沈书寧,剑眉下意识的拧紧,“你刚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沈书寧摇了摇头,“只是一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 当天下午,玉龙服装厂的车间里,魏厂长重重摔下电话,声音十分的气愤:“津南服装厂把本地铆钉全垄断了!” 金师傅急得直搓手:“现在订新铆钉哪里还来得及……” 距离交付订单的最后期限,只剩下四天,可厂子里剩下的铆钉不到半袋,只够完成几十件服装,而他们现在至少还缺两百件! “厂长,要不要去一趟津南大学,问问小沈同志有没有办法?” “不能什么事情都去麻烦小沈,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学生。” “那咋办啊?要是交付不了订单,我们至少要赔……” “別急,我记得龙门市那边有个铆钉厂,咱们连夜过去一趟,走铁路务必儘快將铆钉採购回来,跟第二百货商店的合作,绝对不能出任何紕漏!” 魏平凡是个行动派,这边刚想好对策,就立刻带著人出发,从玉龙县到龙门市,自己开车的话,路上至少要三个小时,若是一切顺利,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那时间也还来得及。 沈书寧从魏平凡那边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中间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有惊无险,铆钉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 而且魏厂长当机立断就跟对方签订了一份採购合同,以后服装厂的铆钉都跟龙门市这边订购,这样就不会受到津南服装厂的影响。 第二百货商店收到玉龙服装厂交付的第一批服装,当天早上就专门准备了一个柜檯用来售卖这批服装。 从早上9点营业到12点休息,三个小时的时间,第二百货商店进进出出的顾客就没停过。 第一百货商店这边的吴经理已经坐不住了,直接一通电话打到津南服装厂,语气很冲。 “杨厂长,你们到底能不能交货?我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今天是最后期限了!要是不能交出订单货物,那就按照合同赔违约金吧!” 吴经理现在看到第二百货商店门口络绎不绝的客户,眼睛都红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那个姓杨的,居然被第二百货商店拔了头筹! “老吴,为了这四百件衣服,我们厂里的员工这几天可都是加班加点,我甚至停掉了两条生產线!衣服刚刚包装好送过去了,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你那儿。” “杨厂长,我也是太著急了,第二百货那个姓王的,一向跟我不对付,这次被他抢了先,回头年底匯报工作的时候,他估计尾巴都能翘天上!” 听到杨厂长已经將衣服送出来,吴经理终於稍稍鬆了口气,隨即立刻让人在百货商店门口张贴了提前准备好的海报。 电话掛断的时候,杨厂长直接重重的锤了一下桌面,咬著后槽牙:“王德发,他们哪来的铆钉?我不是让你通知那些铆钉厂,不能……” “杨厂长,我……我也不清楚。” “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第47章 空手套白狼 第一第二百货商店同时出售新款机车服,这消息没两天就传遍了津南市的大街小巷。 就连学校里,不少男生都以拥有一件铆钉机车服来彰显自己的时髦。 但没多久,购买了第一百货商店外套的顾客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第二百货商店售卖的,似乎有些不同。 价格虽然便宜了一两块,但衣服的材质不够挺括,洗过之后皱巴巴的,而且铆钉还出现了脱落的情况。 有些顾客上门要求退换,都被第一百货商店拒绝了。 负面的消息越传越广,就连报社那边都赶来採访。 吴经理这两天一出门就被骂,脸色阴沉的来找杨厂长,“杨厂长,这就是你交给我的衣服?无论是材质还是版型,都和玉龙服装厂生產的不能相比!我当初可是念在咱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所以才同意跟你签下订单的,你现在这样,这不是害我吗!” “吴经理,我们绝对没有偷工减料,只是……他们是用前些年库存的劳保服改版,那批劳保服都是涤卡的材质,布料硬挺,我们厂里没有那么多劳保服的库存,我还特意找了更好的布料,这……” “杨厂长,我也不跟你绕弯子,那批服装,我们第一百货没有这个能力售卖,明天我就让人把剩下的库存全部打包给你送回来。我卖掉了多少套,我就给你多少货款。” 说完,吴经理便黑著脸离开了服装厂。 他人一走,杨厂长气得直接摔了茶杯。 何月嵐皱著眉,说道:“厂长,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厂的名声越不利,现在厂里的库存已经越来越多,我建议將那些机车服的生產线都停掉,或者……我们可以直接找玉龙服装厂的魏厂长谈谈。” “谈?谈什么?”杨厂长冷笑,“让他们把设计图交出来?还是让他们把那批涤卡的劳保服卖给我们?” 何月嵐摇了摇头,“合作,我们可以跟他们合作。按照玉龙服装厂的员工数量和生產线,很难长期维持大规模的订单交付任务,我们可以给他们代工,或者收购他们的设计。” 前面半句,杨厂长没听进去,但收购设计,倒是正中他下怀,他眯起眼睛,思索片刻,终於点头:“行,我明天亲自去一趟玉龙县!” 第二天,杨厂长就带著王德发和几个厂里的骨干,开车两个小时到了玉龙县。 刘文富之前在水街见过王德发,一看见他们,脸色微变,立刻让人去叫魏厂长。 “厂长,厂长!津南第一服装厂来了好多人!” “什么?” 魏平凡手里拿著扳手,从车间出来,这几天为了赶订单,缝纫机几乎都快运作的冒烟儿了,厂里就一个维修师傅,根本忙不过来,正好他年轻的时候学过机修,所以这几天就亲自上阵修机器了。 “你说谁来了?” “津南第一服装厂的人。” 魏平凡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然后小声吩咐道,“今天小沈要来厂里,估计现在已经上车了,你去车站那边接人,带小沈去县城逛逛,好好招待。” “厂长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去办!” 最近有不少人在打听小沈的身份,魏平凡倒也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如今厂里情况特殊,如果有人高价挖沈书寧,那他们厂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简单擦洗了一下,便来到接待室。 “杨厂长,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杨厂长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魏厂长,最近生意不错啊,外面车上那么多箱子,全是发出去的货啊?” “杨厂长说笑了,我们厂小,哪里比得过贵厂。” “呵呵呵,魏厂长这话说得可就违心了,现在咱们周边几个城市,谁不知道玉龙服装厂啊,你们厂子最近的设计,很不错啊,市场反响很好,尤其是那件铆钉工艺的机车服外套。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设计师,我还真想认识认识,让我们厂里的设计团队跟著学习学习。互相进步!” 杨厂长从进厂到现在,就一直在悄悄关注著玉龙服装厂里的动静,但並未有什么发现。 魏平凡轻笑一声,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杨厂长过奖了。” 见魏平凡不接招,杨厂长也懒得继续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魏厂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的设计,我们津南第一服装厂很感兴趣,不如合作?我们出生產线,你们出设计,利润二八分。” 魏平凡闻言,冷笑道:“杨厂长,您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话不能这么说。”杨厂长眯起眼睛,一脸虚偽,“你们一个小厂,能有多大的產能?跟我们合作,不用你们出任何成本,只是一张设计稿,就能赚两成,这么划算的生意,魏厂长不会算不明白吧?” “杨厂长,抱歉,你提的合作,我不同意,我没有您那大么远大的目標,能养活我们厂里三十几家,就足够了。” 魏平凡淡定的看著对方,说道。 “你!魏厂长,你別不识抬举!我这是再给你赚钱的机会,你们厂能够设计师什么样的待遇?若是我出双倍的价钱,到时候你没有了这个设计师,你还拿什么养活厂里这么多人?” “杨厂长可以试试!”魏平凡冷著脸,一双乌黑的眸子盯著对方,眼神凌厉。 “好,好!魏平凡,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两家服装厂首次谈判失败。 杨厂长咬著牙,冷哼一声,带著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沈书寧到厂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魏平凡將上午的事情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番,脸上露出几分歉意和担忧,“小沈同志,这段时间有不少服装厂都在打听你的消息,我们厂小,確实不能给你更好的待遇,如果你觉得有更好的去处,我……我也能够理解。” 人往高处走,他虽然不舍,但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强迫沈书寧留在玉龙服装厂。 “魏厂长,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分成比例还是按照老样子,这一点你放心,既然要合作,自然得有最基本的诚信!” 沈书寧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在听到津南服装厂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跟她合作时,她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况且,我不喜欢津南第一服装厂。我觉得咱们这儿挺好的,不过,有一点那位杨厂长確实没说错,工人太少,生產线不够,继续这么加班,工人的身体也会吃不消,魏厂长有没有考虑扩建厂房,增加生產线?” 第48章 水街暗哨,津南服装厂里的阴谋 “扩建厂房,增加生產线?” 魏平凡愣了一下,这么多年,厂里一直都是三条生產线,即便只有这么几条生產线,厂里每年都会有不少库存,要是继续增加生產线,到时候如果销售不出去,那该怎么办? “是。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建议,三条生產线的实在有点少,现在的產量能够跟上是因为我们只需在成衣上做部分修改,但日后若是需要做新的服装,生產效率会大大降低,到时候交不出订单上的货物,或者延期交付,这对厂子都是不利的。” 沈书寧说完后,便提出要去车间看一下大家工作的情况和进度。 厂里三十多名员工,见过沈书寧的只有寥寥数人,但看到她是跟著魏厂长进来的,再加上金师傅和齐师傅他们的態度,大家一下就明白对方的身份,不免对她產生了一些好奇心,有几个年轻的男工看到沈书寧的时候,耳朵根都红透了。 “这么年轻的设计师,我听刘文富说,好像小沈设计师是津南大学的高材生呢!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了。” “长得也漂亮啊,跟画报里的大明星似的。” 魏平凡拍了拍手,高声道,“大家都暂停一下,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小沈同志,也是咱们厂的恩人,你们手上在做的那些服装,都是她设计的。” “魏厂长,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主要功劳还是在您和各位师傅,成衣改版其实並不比做新衣简单,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不不,小沈,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我们都知道,要不是你,仓库那些库存的衣服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卖出去,你帮了我的大忙!大家这段时间確实也辛苦了,我让食堂的师傅去买了肉,今天晚上我们吃顿好的!小沈,你也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晚上就先在县城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再让老陈头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下午坐车回去就好了。” “那可不成,必须留下来吃个饭。” “是啊,小沈同志,你就留下来吧。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沈书寧盛情难却,答应留下来住一晚,但坚持不让老陈头开车送她回津南,而是选择第二天早上自己坐车回去。 杨厂长等人回到津南,离开召开了会议,“那个魏平凡,软硬不吃!居然还敢跟我叫板?!” “厂长,这个魏平凡敢这么跟咱们对著干,会不会是背后有人啊?” “他能有什么靠山?要是真有,能到现在才出手帮他?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两三年玉龙服装厂几乎都没有盈利,厂里拖欠工人几个月的工资,那个魏平凡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认识一个那么厉害的设计师,不行,王德发,我让你调查那个设计师的来路,你到底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啊?” “厂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玉龙服装厂去水街摆摊之前,有一个小姑娘带著个小孩子在那边摆摊,卖了十几套衣服,其中有几套就跟玉龙服装厂新出的那几件衬衫差不多,只是上面的绣有些不同,跟咱们的倒是一样!” “说到这个,王主任,我想起来了,第三车间有个姓陈的女工,前两天穿了一身跟咱们厂去年设计的那条连衣裙差不多的衣服,不过是上下两件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她自己改的,现在想想……” “去把人给我叫来!” 几分钟后,女工忐忑地来到领导办公室,“厂长,您找我?” “老冯,你说。” “小陈啊,我问你,前段时间你穿了一套衣服,跟咱们厂去年设计的那条连衣裙很像,是你自己改的版型?” “冯主任,厂长,那裙子是我对象送我的,说是在水街那边买的。” “在水街买的?” “嗯。”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德发:“厂长,从种种跡象表面,第一个设计並且售卖泡泡袖衬衫和蝴蝶袖衬衫的人,就是那个摆摊的小姑娘。也就是玉龙服装厂新请的设计师。” “那就给我去查,就算翻遍整个津南,也得把人给我找到!越来越好!” “我这就让人去水街那儿盯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 水街的青石板路上,林国栋跟另一个年轻人蹲在路边的小摊旁嗑瓜子,眼睛时不时地在街上年轻姑娘身上来回扫视。 自从王德发让他们来这儿找个穿蓝布裙的年轻姑娘,两人已经没头没脑地在这儿蹲了两三天。 “国栋,咱们还要在这儿呆几天啊?这穿蓝布裙的年轻姑娘,满大街都是啊,我们怎么確定对方就是厂长要找的那个设计师啊?” “你管她会不会出现呢,反正领导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老实做什么唄,回去天天对著工具机,在这儿乘凉喝茶嗑瓜子儿,不香啊?” 林国栋翻了个白眼,他以前在公社是当会计的,只需要坐在办公室处理一些资料数据,原本以为到了省城投靠表舅,能在服装厂里混个好一点的工作,结果居然让他当学徒,每天忙成狗,一身的机油味儿,工资才二十几块! “说的也是,老板,再来碗凉茶。”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厂里的那些年轻女工,谁身材好,谁长得漂亮,聊得起兴的时候,林国栋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闪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街角的百货商店。 “姐,我衣服够穿了,不用特意给我做。” 沈向阳看著姐姐从包里拿出来的钱和布票,十分的肉疼。 “阳阳,姐姐说过,以后会让你过好日子。这些布,姐姐买得起,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不光是你,我也需要做几身衣服。还有霍医生,上次答应他的衣服一直没时间做,趁著这两天我不用去学校,把衣服做好了,下次你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帮我带过去。” “姐,你上次不是说要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十一月的时候会很忙,怎么突然不用去学校了?是不是出事了?” 第49章 舆论的漩涡终究还是没能放过她 沈向阳的心思很敏感,其实昨天沈书寧突然回小院儿,他就察觉到姐姐的情绪不是很好。 “没事儿,我能处理,別瞎想,你挑挑看,想要什么顏色的。这块怎么样?你皮肤白,用这块料子做件大衣,肯定很好看。” “姐姐给我做什么衣服,我都喜欢。” “嗯,对了,霍医生上次给你带的初中课本,你有好好复习吗?” “有,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读书!” 沈书寧笑著揉了揉他的碎发,然后让售货员把挑选好的几块布包了起来。 魏厂长前几天让人把这段时间的钱给她结算了一下,按照之前约定的百分之二十,她拿到手上就有三四千。 在这个年代,一个家庭別说三四千的存款,有三四百的已经是工薪家庭了! “姐,那块军绿色的大衣布,你是不是给陆哥哥挑的啊?” 沈向阳眨了眨眼睛,继续自言自语,“不过,陆哥哥帮了我们这么多,確实应该谢谢他,不过做衣服不是得量尺寸吗?姐,你知道陆哥哥的衣服尺码?” “你就別瞎操心了,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家,我去一趟邮局,寄一封信。” “哦,那我先回家了,姐,你早点回来。我听隔壁的赵奶奶说,最近晚上不太平,好像公安一直在抓的坏人逃到津南了。” “嗯,我去去就回,你回家关好门窗,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沈书寧就去了一趟邮局,將提前写好的信寄了出去。 最近因为林国栋突然出现在学校,传播了一些不实的言论,上次陆川在食堂出面帮了她,但情况並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愈演愈烈。 学校那边虽然知道她的高考成绩是真实的,但为了保证学校在国际友人面前的声誉,还是选择让她退出学术交流会。 其实原本这个所谓的学术交流会,沈书寧並不放在心上,但她不在意,不代表可以接受这种方式离开。 所以,她写了一封信给当初那位南城早报的许记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林国栋当初被抓进公安局,以他犯下的罪,至少也要在里面关个两年,就算表现好,一年半载的牢狱之灾是绝对躲不掉的! 可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津南,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沈书寧从邮局出来时,已经接近黄昏,她回到小院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沈向阳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等著她回来。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两人吃的很开心。 晚上,沈书寧量好尺寸之后,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地拿著刚买回来的布料笔画,连著几天的忙碌,终於將外套做好了。 沈向阳抱著新做好的外套,对著屋子里的镜子,照了许久,“姐,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们家向阳长成帅小伙了。行了,现在天气还暖和,穿这个出门不怕被人笑话啊?快脱了,我们今天还得去一趟军区医院。” “哦。” 沈向阳依依不捨地脱下外套,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找了一个衣架把它掛起来。 两人坐公交车到了军区医院。 霍常山见到姐弟俩的时候,远远就衝著他们挥手,“小向阳的气色不错,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做个检查放心一点。” “霍医生,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阳阳的病多亏了你,还有小院和魏厂长。” “老魏啊?別的感谢我就接受了,但老魏的事儿,要谢也得是他谢我!我可听他说了你的壮举,我原本只是想著帮你牵线搭桥,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成了,重点是,老魏的厂保住了!玉龙县是咱们津南三大贫困县之一,那儿的经济发展一直不太好,不过我听老魏说,你建议他增加生產线?” “嗯,长远考虑,三条生產线无法完成订单,如果出现延迟交付,对厂子的声誉不好,而且……有订单,却没有能力完成订单上的货物,这不就是把財神爷往外推?不过增加生產线確实有风险,我只是提议,最终还是得魏厂长自己决定。” “那傢伙就是这个臭毛病,做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的,我觉得你说得对!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他能不明白?又怕担风险,又想要订单,哪有这种好事儿。你放心吧,他迟早会同意的,我听老魏说,津南服装的杨厂长去找过他,想要谈合作,被拒绝了。”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轻鬆,霍常山不知不觉就说了许多。 “魏厂长跟我提过,对了,霍医生,这个给你,上次你说想要一件工装外套,不过我看最近天气凉了,所以就给你做了一件短款大衣,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適,你试试看。” 现在流行的大衣为了活动方便,多半都是比较宽鬆的剪裁,缺少了一些时尚感。 而沈书寧拿出一件深灰色的短款大衣,线条乾净,版型立挺,双排扣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 “给我的?” “嗯。要是大小不合適,我回去再改一改。” “没有!很合身啊,袖子的长短,还有肩宽,刚刚好!这比我在港城买的大衣还要合身啊,我很喜欢,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多谢。” 半个多钟头后,沈向阳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身体恢復的很好,这多亏了那些进口药,虽然价格贵的离谱,但不得不说效果確实非常不错。 出院到现在,两次检查,情况都在好转。 “不错,回去之后继续吃药,不可鬆懈,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来医院找我。记住了吗?” “嗯,霍医生放心,你跟我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我都记著呢!霍医生,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继续上学,跟姐姐一样,考大学?” “当然可以,说到这个……我有个同学在津南第二初中当老师,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倒是可以去当个插班生。” “真的可以?”沈向阳激动提高了音量,但下一秒,收敛情绪,抿著唇,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姐姐。 “霍医生,插班生有没有什么条件?” “姐……没关係的,反正距离下学期开学也没有几个月了,我在家自学也是一样的。” 他的病,已经给姐姐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沈向阳很清楚,如果没有他,姐姐会轻鬆很多。 “这怎么能一样?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没办法陪你,你一个在家里,我也不是十分放心,要是能上学,当然得去。学费的事情,你不要操心。” “这个事儿,我回头问问我同学,估计要参加一场考试,看看向阳的成绩。” “霍医生……” “哎,停!你可別再说谢谢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吧?况且,你刚送我一件大衣,要是这点小事儿都要跟我道谢,以后我可哪还敢求你帮忙啊,未来的大设计师!” 和霍常山聊天没什么压力,他说话风趣,看似跳脱,但心思却十分细腻,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让人觉得为难或者尷尬。 从医院离开之后,沈书寧便回了学校,自从学术交流会除名之后,她就跟学校请了假,一来是为了写信给南城早报的记者,二来是为了陪向阳复诊,顺便处理一下工厂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几天没回学校,舆论的漩涡终究还是没能放过她。 第50章 我跟他確实有过婚约 下午三点一刻,沈书寧还没进学校就看到津南大学主教学楼前拉起了刺目的横幅——抵制道德败坏者窃取学术资源。 沈书寧抱著课本走进时,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 “就是她!高考成绩作弊,骗彩礼,弃养父母……” “听说她还勾弓丨村支书,还有县政府的领导,好像还和军区有关係!” “这种人也配当新生代表?” 布告栏上张贴的大字报墨跡未乾,標题触目惊心:女大学生吃人血馒头。 沈书寧余光瞥见的时候,眼底透著几分森冷,上辈子她没能顺利进入大学,但这样的场面却也经歷过,她嫁给林国栋之后没多久,林国栋就『牺牲』了,村子里的人迷信,说她克夫。 那段时间,她只要出门就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一些孩子冲她丟石头,最严重的一次,她被砸破了脑袋,缝了好几针,此后额头上就留下了一道疤。 如今,类似的情况再次出现在她的身上,这一次,她不会坐以待毙。 沈书寧冷著脸,一步步走向布告栏,围观的学生见状,自动让开一条路,有个戴眼镜的女生甚至掏出帕子捂住了鼻子,仿佛她身上带著瘟疫。 “还有脸来学校,学校不是已经把她开除了吗?” 沈书寧闻声,一个侧目看向对方。 “看什么看?我说错什么了?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千辛万苦,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跟你这种人一个学校,简直就是耻辱!”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学生立刻附和。 沈书寧淡淡地扫视一圈,然后直接一把將布告栏上的大字报扯了下来,“作为津南大学的学生,应该也懂点法律吧?散布不实信息,誹谤他人,对他人造成名誉损失,不知道该怎么判?” “你!你少嚇唬人了,我们什么时候诬陷你了,你考试作弊,弃养父母,骗彩礼钱,这些都是你的未婚夫来学校说的,他手上还有你爹娘签下的订婚书,难道都是假的?” “没错,我们是伸张正义!维护公平!” 沈书寧讥笑一声,“第一,我高考成绩是否作弊,教育局那边自有判断,我接受调查;第二,弃养父母……当初他们要將我卖给邻村的老鰥夫,年纪跟我爹差不多,我问你们在场的各位,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怎么、怎么可能?你少在这里卖可怜了!哪有这样的爹娘?我上次在女生宿舍楼下见过被你悔婚的那个男同志,年纪轻轻,模样周正,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老鰥夫!” 戴眼镜的女生扯著嗓子反驳道。 “我好像也看到了,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吧,个子高高的,挺乾净,憨厚的一个男同志。” “对对对,当时他在学校门口还跟我问路。” 眼镜女生听到周围的声音,立刻挺直了腰杆,抬了抬下巴,“你看,大家都看到了,你就別扯谎了。” “我跟他確实有过婚约。”沈书寧的话音一处,周围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看她的眼神也更加鄙夷。 “一个想要偷我的录取通知书,去討好別的女人,这样的未婚夫,不知道在场各位,谁愿意要?” 沈书寧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她目光扫过那些或震惊、或怀疑的脸,声音清晰而冷静:“林国栋手上的婚书,不假。可你们在这儿討伐我的时候,有没有真正了解过后面的真相。” “我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被他偷走的,如果不是县政府的领导,妇联的主任,帮我联繫学校,重新寄了一份录取通知书,我现在没有机会站在这儿。” “我弃养父母也是真,他们收了高价彩礼,想要亲手將我推进火炕,我这里有公社盖章的断亲书。” “我沈书寧,行得正,站得直,不惧流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说完,她將大字报揉成一团,丟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昂首挺胸地离开。 学校里面的舆论传播速度很快,这天下课,沈书寧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黑板上还留著教授布置的课题,小组名单下课前已经交上去了,全班三十二个人,8个小组,可唯独他的名字孤零零地掛在最后。 “沈同学。”教经济学的张教授推了推黑框眼镜,白的眉梢微微拧著,“实在不行……你就单独完成吧。” 教室门口传来其他小组的嬉笑声,傅湘湘故意提高音量:“某些人不是高考数学满分的学霸,还是咱们的新生代表吗?怎么连个组员都找不到?” “这说明什么?人品不行唄!” “我可不要跟她一组,到时候被连累……湘湘,明天你不是要参加学术交流会吗?我听说这次能够参加交流会的人,全都是精英,你可真给咱们金融系一班长脸!不像某些人……” 傅湘湘嘴角微微一勾,脸上掛著一抹得意的笑容,衝著从教室出来的沈书寧挑眉道:“沈书寧,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带你做课题。” 沈书寧脚步一顿,目光冷淡地看向对方,“不必。”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我是看在咱们毕竟是一个宿舍的份上,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能耐,一个人做好一个课题?” “那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傅湘湘站在原地,咬著后槽牙,一脸气恼地看著沈书寧离开的背影。 “湘湘,你管她能不能完成课题做什么?” “不过这个沈书寧也太狂了,张教授的课题那么难,她居然说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好?哼,张教授可是咱们系里出了名的严格,看她到时候交不出作业怎么办!” 第二天,津南大学的礼堂內,国际学术交流会如期举行。 台下坐满了学生,还有不少从各地赶来的记者。 霍常山作为军区医院的代表参加了此次学术交流会,他本身就是留学生,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军区医院的专家。 入座之后,他频频看向入口,一直到校领导上台讲话,坐在他隔壁的同事轻轻推了推了他,“霍医生,你找谁呢?金校长都已经上台讲话了,那个是傅政委的千金吧,我看她瞅你好几回了。” 第51章 绝地反击! 傅湘湘今天穿著一件苏格兰风的连衣裙,看到霍常山视线转过来,立刻冲他扯了扯嘴角,然后走了过来。 可刚要开口,霍常山却直接绕过她,拦住金融系的刘主任,“沈书寧没来?” “啊?霍医生,你认识沈书寧同学?”刘主任愣了愣,面露难色。 “她人呢?” 霍常山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一些端倪,眉头一拧,语气也冷了下来。 “霍医生,学术交流会已经开始了,您先入座,那个……沈同学出了一点意外,主动退出了这次的学术交流会。” “主动退出?”霍常山提高了音量,下一秒直接爆粗口,“放屁!她退出?她为了这个交流会准备了一个月!” 前段时间带他去玉龙服装厂找老魏的时候,她隨身都带著学术交流会上需要用到的资料,一路上都在翻阅资料,不懂的地方还请教过他。而且以他这段时间对沈书寧的了解,主动退出这种行为,就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霍三哥,刘主任说的是真的,我跟……沈书寧是一个宿舍的,她高考成绩作假,而且私生活很乱,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参加学术交流会?估计也是怕丟人现眼,所以主动把这次机会让给我了。” 傅湘湘走近之后,开口解释道。 霍常山听到傅湘湘的话,这才转头看向对方,声音带著几分凉意,听不出情绪,“你说她高考成绩作假,私生活混乱?” “对啊,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她经常早出晚归,而且好多次都没有回学校宿舍过夜,她又不是津南人……霍三哥,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这事儿我们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前几天她老家的未婚夫找到学校来,把她在老家做的那些事情都捅出来了,你可千万別被她单纯的外表给欺骗了!” 霍常山眸子微微眯起,许久,忽然勾唇道,“原来是这样……” “霍三哥,你最近有没有联繫过霽川哥哥啊?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上次听我哥说,他在津南。” “见过,当然见过,说不定,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 傅湘湘一脸激动的看向霍常山,眼底全是雀跃,丝毫没有注意到霍常山眸底的那一抹冷淡。 学术交流会开始之前,虽然发生了这么一点点小插曲,但后续进行得十分顺利。 快到结尾的时候,霍常山作为受邀嘉宾做一次讲话,刚要开口,大礼堂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书寧逆光站在门口。 “沈书寧?她怎么来了?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刘主任看到沈书寧的时候,脑仁一阵抽疼,立刻叫来保安,让人把她带走,以免破坏这次的学术交流会。 可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沈书寧已经走到台前,“霍医生,能不能把话筒借给我?” 霍常山毫不犹豫地將话筒交给沈书寧,冲她使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便退到刘主任的身边,直接用手摁住了他的胳膊,“刘主任,既然是学术交流会,那所有学生都有发言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可……” “刘主任稍安勿躁,台下那么多记者,现在上去把人弄下来,就成新闻了。” 沈书寧站在台上,拿著话筒,看著台下眾人,深吸一口气,“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是谁,我想趁著这次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刘主任,我的高考成绩是否真实有效?这么长时间,学校跟教育局那边的调查应该也有结果了吧?” “其实刘主任也不用回答,若是成绩作假,学校肯定会开除我的学籍。而我现在依旧作为津南大学金融系的学生站在这儿,就已经可以证明,我的高考成绩没有任何问题。” 台下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传来,沈书寧丝毫不受影响,她扬了扬手上的报纸,继续说道,“我手上有一份报纸,是我在县城时,遭遇的一些事情,今天写这篇文章的记者同志也在现场!” 沈书寧的话音刚落,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南城早报的许多记者举著手里的笔记本高声回应:“我是南城早报的记者,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报纸上的內容全部真实有效!” 许记者將当初在六里村亲眼看到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的描述之后,脸上依旧难掩愤怒。 “还真有这样的事情,这位许记者说的报导,我之前好像听我爸说过,我们当时还討论过这件事情对错……” “要真是遇到这样的爹娘,我也选择断绝关係!这都什么年代到了,还道德绑架子女。”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我们是不是冤枉沈书寧同学了?”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原本还对沈书寧十分牴触,满眼批判的学生们,此刻面面相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说完了,各位同学,老师,我知道我今天讲话的时机不对,影响了大家,我道歉。但是,不知道真相就隨意批判別人,扣罪名,这也不应该是津南大学的学风。” 沈书寧放下话筒,深深鞠躬,之后转身朝著大礼堂门口走去。 校领导面色凝重地站在台上,校长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经调查,沈书寧同学的高考成绩真实有效。並且,这段时间学校內传播关於沈书寧同学的不实舆论,我们会严查!造谣者,记大过处分。” 学术交流会结束后,校园舆论风向开始微妙转变,但在307宿舍里,气氛却將至冰点。 “砰!” 傅湘湘將手提包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她居然敢去交流会上捣乱,那个记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盯著刚刚买回的《津南日报》,咬著后槽牙。 上面有整整一页的版面,都在报导沈书寧如何千辛万苦考上大学,又如何遭受不公平待遇,暗箱操作,被人取代了学术交流会的资格。 “湘湘,要不你还是跟书寧道个歉吧,要是被学校知道造谣的人是……就麻烦了。” 刘小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傅湘湘闻言,直接一个转头,神情骄纵,“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造谣?”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闭嘴!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瞎操心。” 傅湘湘冷哼一声,抓起桌子上的手提包,转身就离开了宿舍。 林园园刚回来就看到她气冲冲地离开,愣了愣,“她怎么了?又欺负你了?你明知道她什么脾气,你还凑到她眼前討不愉快干什么呢?” “你不懂。” “哎,隨你吧。” 林园园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一个多月,她已经看明白她们307之间的关係了。 刘小婷因为父母在服装厂上班,所以对傅湘湘总是有些刻意的討好,巴结。 傅湘湘就是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孩子,仗著家里条件好,在学校几乎是横著走的,她身边有不少小跟班,刘小婷就是其中之一。 至於沈书寧,除了开学的时候讲过几句话,之后她经常早出晚归,平时在宿舍根本就碰不上她,不过最近在学校也没少听到关於她的一些言论。 不过大部分林园园都没当真,她反倒是挺喜欢沈书寧这个人的。 第52章 玉龙服装厂出事了! 十一月下旬,沈书寧请了一天假陪弟弟去学校报导,参加了一次入学测评考试,没有任何意外,沈向阳顺利入学。 第二初中时住校制的,以后她也不同担心沈向阳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有意外,两姐弟每周五下课之后,回到小院。 邻居赵奶奶每当这一天都会做好吃的,请两姐弟到家里吃饭,一开始沈书寧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时间久了,她也从霍医生那边知道赵奶奶的情况,家里不缺钱,只是没有家人陪伴,一个人总归是孤单的。 “赵奶奶,我回来了!” “阳阳放学了啊,快回家把书包放一放,今天咱们吃饺子,你帮赵奶奶包饺子吧!” “好!赵奶奶,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包桃酥,可香了,你尝尝。” “你这孩子,这个钱,桃酥可不便宜!” “姐姐喜欢吃。” “乖孩子,你姐姐照顾你很辛苦,你啊,是该多心疼她。快,洗洗手,包饺子吧,今天是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晚上多吃点。” 一老一小聊著的时候,霍常山刚好进来,看到桌子上的饺子馅儿和饺子皮,眼睛一亮,“赵奶奶,看来我今天来得真是时候,我老馋您这一口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了!上回在您这儿吃饺子,还是两年前了吧?” “放心吧,今天饺子管够。” 等到饺子下锅,天都快黑了的时候,沈书寧还是没回来。 “小沈平时回来都挺早的,今天怎么这么晚,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吧?” 赵奶奶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我去学校找姐姐!” “你留下,饺子冷了就不好吃了,你们先吃,我骑车快,去学校看看。” 说著,霍常山拿起掛在一旁衣架上的外套,便出门了。 十一月底的津南,白天和晚上的气温差有十来度,外面一阵风吹过,霍常山缩了缩脖子,將衣领立起来,然后骑著自行车离开了。 沈书寧今天在图书馆呆到傍晚6点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外头天都已经黑了,刚回宿舍拿了外套准备回家,一下楼就被宿管阿姨叫住了。 “金融系的沈书寧,有你的电话!” 沈书寧拿起电话就听到对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魏厂长?” “安静!”电话那头高呼一声,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魏平凡拿著电话,语气十分的严肃,“小沈,出事了。” 来不及回家跟弟弟交代一声,沈书寧掛了电话之后,立刻准备出发去玉龙县。 到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来找她的霍常山。 “书寧?刚要进学校找你,走,今天赵奶奶包了饺子,等你回去吃呢,我载你。” “霍医生,玉龙服装厂那边出事了,我得立刻过去一趟,麻烦你回去跟赵奶奶和向阳说一声,我这两天不在津南,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下周一我不一定能赶回学校,麻烦你帮我请个假。” 说完,沈书寧匆匆忙忙就往车站的方向赶。 “哎?等等,出什么事儿了,这么著急。” “现在没时间细说了,魏厂长那边的货出问题了,有人穿了玉龙服装厂生產的衣服,浑身起红疹,具体情况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我……” “好了,別说了,你这么走到车站都什么时候了,末班车8点就停运了,我先送你过去,我明天上午有台手术,等我忙完,我过来帮你!” 不容沈书寧拒绝,霍常山直接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回头看向她,“上车。” 两人刚走没多久,傅湘湘从校门口那边走了出来,看向沈书寧离开的方向,皱紧了眉头,喃喃道,“霍三哥怎么会和她这么熟?” 她想起上次学术交流会的大礼堂,霍常山似乎也是主动问起沈书寧,难不成霍三哥在追求沈书寧? 一想到这儿,傅湘湘坐不住了。 霍家虽然不从政,但他们家祖上出过御医,他爷爷是医学界的泰山,父母也都是专家,就连他自己也是军区医院外科一把手。 要是真让沈书寧搭上条件这么好的霍常山,那以后她岂不是还得叫她一声嫂子? 傅湘湘气呼呼地回到家,一进门就大喊:“妈,我不管,我不喜欢那个沈……” 话音未落,她突然看到玄关有一双男士军靴,话语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连拖鞋都没穿,就直接跑到了客厅。 “霽川哥!”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你看看你霽川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上过几次战场了,获得二等功了!” “爸,哪有你这么说你女儿的,你女儿也没有这么差吧!” “是是是是,我们湘湘也很好,聪明能干,考上了津南大学,是爸爸的骄傲!” 傅承建宠溺地看著自己的宝贝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站著的秦霽川,笑著道,“这丫头从小就喜欢黏著你,现在长大了,也一直念叨你,要是以后能够亲上加……” “傅政委,上次在津南火车张抓到的两名奸细,其中有一个在羈押途中被同伙救走了,根据可靠线报,目前他们还在津南,我希望津南公安这边能够从旁协助。” “这是自然!”傅承建点了点头,“小川,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吃个饭,我们也有一两年没见了吧?” “不了,我还有任务在身,先回去了。” 傅湘湘看著他已经踏出家门,情急之下追了出去,“霽川哥!” “有事?” “霽川哥,我下个月生日,你能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抱歉,任务结束,我就要回部队了,恐怕没有时间参加你的生日会。” “啊?一天也不行吗?就一天,半天,或者一个小时也行,12月9號,霽川哥,如果……如果那时候你还在津南,能不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放心,在同学面前,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 秦霽川皱了皱眉头,原本想要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点头应了下来。 离开傅家,他路过沈书寧住的小院儿,屋子里亮著灯,里面偶尔传来沈向阳念书的声音。 他只在门口站了片刻便离开了。 沈书寧连夜坐末班车赶去玉龙县,此时服装厂仓库里,魏厂长这带著人清点最近这半个月新改好的大衣,衣。 原本这些衣服,下周一就要送往周边几个城镇的百货商店,但现在出了『毒衣』这件事情,魏厂长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將事情闹成更加难以挽回的局面。 第53章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厂长,这些衣服都是我们亲自改的,要是有问题,我们厂子里的人,不是第一个遭殃吗?肯定是有人嫉妒厂子生意好,暗地里下坏手,说不定就是津南服装厂!” “肯定是他们!之前想要买咱们厂子的设计,厂长没同意,这帮人估计就怀恨在心了!” “对,没错!还有上次铆钉的事情,绝对是他们干的,除了他们还会是谁?” ……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著各自的意见,但结果都是指向津南第一服装厂。 魏平凡一直绷著脸,他心里其实也怀疑津南服装厂,可手上没有证据,空口无凭。 “不好了,厂长!”突然厂里的会计小蔡喊叫著衝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第二百货要全部退货,说我们的衣服有毒,不乾净,穿了我们衣服的顾客,都出现了发红疹的情况!” 魏平凡闻言,脸色骤变,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张著嘴,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工人也是一脸的颓败,原本以为厂子里的生意好转,年底的时候能多发一点奖金,过个好年。 但才高兴了几天,困难和麻烦接踵而来,让人应接不暇,喘不过气。 “这……这可怎么办啊?难不成咱们的衣服真的有问题?” “胡说八道!我们做了十几年的衣服,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你身上穿的也是厂里做的员工服,你觉得有问题吗?” “可……现在已经出问题了啊,又不是我瞎说的。” 沈书寧赶到玉龙服装厂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厂区依旧灯火通明,工人们全都围在厂库门口,脸上写满焦虑。 魏厂长蹲在地上,手里攥著一件刚拆开的衣,脸色铁青。 “魏厂长!” 沈书寧快步上前。 魏平凡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沈,你可算是来了,你看看这……这可怎么办?现在除了第二百货商店,其他几个供销社也都陆陆续续开始要求退单了,若是事態继续发展下去,我恐怕就撑不住了!” 沈书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接过那件衣,指尖轻轻摩挲內衬,然后低头闻了闻了,冷声道,“出红疹,不是普通过敏!” “什么意思?” “原先我以为是面料问题,有些人皮肤敏感,我们的衣服堆积在仓库,长久没有见阳光,可能上面会有一些看不见的『蟎虫』或者细菌,导致皮肤过敏,又或者是因为染料过敏,但一般这种都是出现红斑、瘙痒,但你方才电话里说,隔壁县城已经出现一例皮肤溃烂,起水泡,那就不是简单的过敏了。更像是接触了某种腐蚀性物质。” 沈书寧说完,翻出衣服的內衬,指了指接缝处一点点细微的白色粉末,“这里应该被人做过手脚。”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魏平凡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这个问题,沈书寧没法回答,厂子里大部分都是老员工,哪怕是新招进来的工人,多数也和厂里的工人沾亲带故。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眾人,沉声道:“魏厂长,这些白色粉末应该是氢氧化钠,属於强碱类化学物品,一般人接触不到,除非是化工厂。” 此话一出,角落里一个低著头的女工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魏平凡的视线也立刻落在对方身上,她是新来的质检员陈秀芳,平时沉默寡言,但每次出货前都会主动帮忙打包。 “陈姐,你男人是不是在化工厂上班?你怎么能做出对不起厂子的事情!” “不、不是我,我没有……”陈秀芳连连摆手否认。 “你还说没有?你袖子上沾著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张姐指著她的袖子,质问道。 陈秀芳低头看了一眼袖口,然后立刻背到身后,但已经晚了,不止是袖子上,衣角也沾了一些。 “我……我……”她脸色惨白,张著嘴,无从辩解。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就要逃,却被一旁的老陈头直接拽住! “居然是你?!”老陈头一脸的怒气,陈秀芳是他们陈家村的,跟他多少沾亲带故,当初也是他將陈秀芳带进厂子的,如今出了事情,他自觉对不起厂长,对不起服装厂所有人。 “陈秀芳,厂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大家?谁指使你的?” “我……我也不想啊!”陈秀芳见事情败露,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厂长,我对不起大伙,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儿子欠了那个人一大笔钱,如果不照著他的要求做,我……” “你为了你儿子,你就能害厂子?你……” 沈书寧上前一步,打断了老陈头的话,冷声问道,“他是谁?” “津、津南服装厂的王主任……” 陈秀芳战战兢兢地看向沈书寧,小声回答道。 果然! 沈书寧回头看向眾人,“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气愤,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掉衣服的问题,已经出售的衣服也需要及时回收,索性,这些粉末只要用大量洗衣粉清洗就能处理乾净。” “厂长,你跟我去一趟军区医院。” 沈书寧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事儿如果不解决好,玉龙服装厂以后的生意恐怕也就难做了。 幸好,来之前的路上,她已经猜想到衣服被人做了手脚,於是让霍医生先去医院等她和魏厂长,所有事情都得有凭有据才行! 凌晨两点,军区医院化验室。 霍常山戴著橡胶手套,將沾著白色粉末的衣內衬用剪刀剪下来,放入试剂瓶,液体瞬间就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 “老魏,你得罪什么人了?”他摘下手套,脸色凝重,“你的猜测没错,这个白色粉末就是氢氧化钠。遇到汗液会產生腐蚀作用,严重的情况会导致皮肤溃烂,索性现在天气凉快,这些都是外衣,不会直接跟皮肤接触,所以情况不是很严重,多洗几次衣服,应该就是没事了。” 化验室的灯光惨白,映著魏平凡铁青的脸。 他攥著化验单的手不停发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害人啊!我这就去公安局……” “等等,魏厂长。”沈书寧按住他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锐光,“直接报警太便宜他们了,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確凿的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津南服装厂的人做的,到时候被反咬一口,说是我们厂子的员工,內部矛盾,我们有口说不清。” 霍常山挑了挑眉:“你想怎么做?” 第5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既然他们用舆论害人……” 沈书寧盯著化验室桌子上变色的玻璃烧杯,沉声道:“我们就用舆论打回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四点,天色依旧黑漆漆的一片,津南日报印刷厂却灯火通明。 值班编辑老陶打著哈欠,正在准备排版印刷,突然被闯进来的几人嚇了一大跳。 待看清楚化验单和照片时,他顿时困意全无,抬眸看向日报的邵主编,“邵主编,这、这个能登吗?” “登!放心吧,魏厂长手上有证据,况且这事儿关係到那么多人的安全,必须立刻登报,头版头条,標题要鲜明!” 清晨6点半,最新印刷的报纸被送往各个报刊亭,单位,学校。 头版標题赫然醒目。 《惊爆!津南第一服装厂指使工人投毒陷害竞爭对手!》 配图是实验室拍摄的几张照片和带粉末的衣服特写。 报纸一经出售,津南的舆论瞬间就炸了! 而此时,魏平凡带著几个工人来到津南第二百货商店的门口,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头箱子上,举著扩音器,“大家听我说!” “我知道,大家都是受害者,我们玉龙服装厂,绝对不会推卸责任!所有购买我们厂衣服的顾客,若是想要退货,我们承诺,全额退款!”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大喊:“退钱就完了?我媳妇浑身起疹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医药费怎么说?” 魏平凡看向对方,继续高声道:“我魏平凡承诺大家,所有受害顾客拿著医院的证明,可以到厂里来领取医药费。” 这话一出,人群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几分,他继续道:“另外!凡留下衣服的顾客,不仅能够免费清洗消毒,下次购买我们厂生產的衣服,可享受八折优惠!” 魏平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证明,“这是军区医院霍常山,霍专家亲自担保,经处理的衣服绝对安全!” “军区医院的专家?那应该是真的了,我选择免费清洗!”人群中有个大妈立刻转变態度,还跟身边的人说道,“我穿衣服之前拿肥皂洗过两遍,现在穿了三四天,一点事儿没有,留下衣服,下次买还能打八折,多划算啊!” “对对对,报纸上都登了,只要那洗衣粉多洗几次就没事儿了,况且现在还有军区医院的专家亲自担保,清洗消毒,我也选择免费清洗!” “我也看到报纸了,这津南服装厂这么大的厂子,居然用这种害人的方法陷害自己的竞爭对手,这受害的可不就是咱们老百姓嘛,这种厂子怎么能够继续存在?必须取缔!” “对,津南服装厂这些年生產的衣服布料都不行,我女儿好几次都发疹子了,医生说是过敏,我看是他们自己卖毒衣服!” 风向开始逆转,不少顾客已经在工人那边登记表格,还有几个回家去拿衣服过来清洗。 津南服装厂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几乎能够听到墙上时钟跳动的声音。 王德发看著自己的远方侄子,脸色发白,他咬著后槽牙,冷声质问道:“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儿?” “舅舅,我……我就是想帮帮你,那个玉龙服装厂,几次三番抢咱们厂的订单,我看你一直苦恼,所以就……” 林国栋偷偷看了一眼王德发,脸上没有半点悔意。 “所以你就让人往他们衣服里面投毒?” 王德发无语地看著对方,心里十分后悔当初答应把他带到津南。 “不是投毒!”林国栋辩解道,“就是一点点化学品,不会死人的,顶多就是皮肤过敏,到时候就不会有人买玉龙服装厂的衣服了,咱也不用一直找那个什么狗屁设计师了。” 王德发气得直接將早上的报纸甩在他的脸上,脸色涨得通红:“你当公安是吃乾饭的?你好好看看今天的报纸!你还以为玉龙服装厂什么都不知道?人家都已经找报社公开登报了!” 林国栋闻言,这才露出几分惊色,一把抓起地上的报纸,隨手一翻就是整整一个版面的报导。 “这……怎么会这样?舅,舅……你救救我啊!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帮你,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你解决问题,我没想到会这样……现在怎么办啊?”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早就提醒过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不要惹麻烦,不要惹麻烦!” 王德发气的胸口不断起伏,许久才深吸一口气,“你这两天给我安分一点,要是再闹出一点事情,就给我滚回六里村!” 林国栋前脚刚走,他就找来了第一车间的组长汪福。 “老汪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大雁塔,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你外甥是上个月刚来的临时工吧?” “报纸上的事情,你应该看到了,厂里现在遇到麻烦了,要是没人出来顶罪,继续查下去,对谁都不好,能为厂长分忧,你应该感到荣幸,这里是一些粮票,还有一百块钱,你拿著。” “不行,王主任,这……”见对方还要继续推辞,王德发又说道,“我媳妇儿在省城第二人民医院上班,他那个瞎眼老娘看病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安排。” 王德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行车票塞进对方的口袋,身体微微前倾,在他耳边低语道,“外甥而已,又不是儿子,我听说你儿子也二十三了,谈了对象,有辆自行车当彩礼,你脸上不也有面儿?厂里还缺个技工,到时候我可以帮忙安排。” 汪福离开没多久,杨厂长就怒气冲冲地把他叫到了会议室,服装厂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领导和干部也全都来了,报纸上的事情一登出,从早上7点到现在,短短一个半小时,他们就收到了七八个电话,全都是要求退订单,甚至还有已经收到衣服的供销社要求退货退款!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杨厂长黑著脸接起电话,“喂,是我,杨学明,郑经理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报纸上的事情,完全就是子虚乌有!你相信我们,我们都已经合作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你……还是要退单啊?没事没事,能理解,行,等事情解决好,我们再合作。郑经理,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一定儘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电话掛断之后,杨厂长重重拍了一下会议室的桌子,“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王德发缓缓站起来,长嘆一口气,然后跟所有人鞠躬道歉,“杨厂长,各位领导,是我的错!” 第55章 我现在叫陆川 “王德发?到底怎么回事儿!” “厂长,是我没有关好手下的人,前段时间第一车间的组长汪福来求我给他外甥安排个临时工的工作,那孩子家里有个瞎眼生病的老娘,我一时不忍心,就应下来了……” 这事儿厂里几个领导都知道,他说出来也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话语停顿了片刻后,王德发嘆了口气,语气十分自责,“谁知道这孩子一听说咱们厂子和玉龙服装厂的矛盾,就自作主张做了这样的事情。” “各位领导,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是我不好,识人不清,害了厂里,请大家放心,汪福已经带著他外甥去公安局自首了,我……也愿意引咎辞职,绝对不会拖累厂里!” 王德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眾人也不可能將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主任身上。 “杨厂长,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王主任,当初汪福介绍自己的外甥进厂工作,我作为副厂长也是点头同意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只能想办法將影响控制到最小的程度。” “何副厂长说得对,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请记者到厂里,公开我们生產车间的工作环境,让大家看到我们津南服装厂一直有在致力於做好服装。至於跟玉龙服装厂的这件事情,我们也得主动认错,跟玉龙服装厂公开致歉,消毒服装的费用,由我们承担。” “对,马主任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杨厂长,你觉得呢?” 杨学明黑著脸,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咬著牙应下来。 这口气,他迟早要还回来的! 津南服装厂临时工『投毒』,导致出现了多名受害者的事情,在几天之后证据线都暴露出来。 虽然事后,津南服装厂公开道歉,並且承诺以后加强对工作人员的管理,並且还邀请记者到工厂车间进行实地观察,津南服装厂『诚意满满』,但老百姓却並不吃这一套。 这件事情对津南服装厂的影响还是很大,短短数日,订单量就减少了一半,厂里原本准备销往各处的冬装,如今只能被积压在仓库。 而玉龙服装厂经此一事之后,因祸得福,在东部地区直接打响了名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订单潮,就连海城和北城那边都有好几家百货商店跟玉龙服装厂订了一批货。 魏平凡在车间里接起第五个电话:“岭南公社要三百套?现在厂子里面的生產线都已经满了,交货时间可能要到下个月底了。对,你放心,我们厂里生產的所有服装,都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检查,绝对不会有质量问题。” 陈秀芳被辞退之后,魏平凡安排自己的心腹去当质检员,以防出现类似的事件,而且对后续员工的招聘更加严格。 沈书寧这两天耳朵清净了许多,因为服装厂的事情,傅湘湘已经有几天没来学校了,白天来学校上课也都是跟自己的几个小跟班坐在角落,气焰消了不少。 时间很快就到了傅湘湘生日会这天。 傅家住在一套独栋的小洋房,上下两层,还带著一个小院儿。 玻璃吊灯折射著暖黄色的光,实木圆桌上摆著奶油蛋糕和时令水果,傅湘湘穿著崭新的红色妮子大衣,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湘湘,你今天的髮型是新烫的吧?好漂亮啊!这个髮夹就是你上次说的,从港城带回来的吧?” 傅湘湘摸了摸头上的珍珠髮夹,嘴角得意地扬起一抹弧度,“对啊,你喜欢啊?下次我给你带一个!” “我可买不起,这夹子一看就很贵。” “也还好吧,就几块钱。” 她一边跟同学聊天,一边频频望向门口,小声嘟囔道:“霽川哥怎么还不来……” “湘湘,你这是在等什么人啊?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青梅竹马的兵哥哥?他今天也会参加你的生日会?” “嗯,他答应我的。”傅湘湘娇羞地低下了头,脸颊微微泛著羞涩的红晕。 “那我等下可得好好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几个小姑娘跟著起鬨,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傅湘湘突然余光瞥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双眸一亮,“你们慢慢聊,我有点事情过去一下。” 说完,她直接丟下身边的小伙伴,踩著皮鞋一路小跑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傅湘湘呼吸有些急促,伸手就要去挽他的胳膊,但下一秒,就被陆川不著痕跡地避开了她的动作。 傅湘湘手一僵,脸色有些尷尬,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垂在两侧,“霽川哥……” “我现在叫陆川。” “啊,对不起,我忘了。陆川哥,你怎么站在路口不过去啊?人都到齐了,我爸妈都在客厅接待客人,我是特意在门口等你的。” 傅湘湘很快就整理好情绪,高兴地问道。 “人太多,我不方便出面,这是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陆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简单的小盒子。 傅湘湘看到礼物,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一把拿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拆开,却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表情有些僵住。 只是十分普通的雪膏,供销社里就能买到。 “谢谢陆川哥。”她勉强笑了笑,把盒子攥在手心里,“我们先进屋吧,马上就要切蛋糕了,我妈特意让人做的,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也就代表著,我长大成人了,我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陆川哥能够陪我过生日,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陆川微微蹙眉,他在路口已经站了十几分钟,见到不少人进了傅家,却唯独没看到她。 “陆川哥?走啊,来都来了,你现在走,我多没面子啊……我舍友都想认识你呢。” 傅家门口站著几个小姑娘,一脸好奇地往他们这个方向张望。 几分钟后,傅家客厅。 陆川站在角落,他穿著一件简简单单的工装外套,但气质却很难让人忽视,目光扫过客厅里三三两两的宾客,始终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湘湘,生日快乐,这是我和小婷一起买的围巾,不是很贵重,你別嫌弃。” 林园园拿出一个红色格子的纸袋子递给傅湘湘。 “你们人来就行了,还准备什么礼物啊,不过我收下了,谢啦。那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们自便。” 傅湘湘隨手接过纸袋子,就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甚至都没看一眼里面的围巾是什么款式,什么顏色。 刘小婷见状,脸色微微一白,抿著唇不说话,林园园倒是没想太多,在客厅张望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角落的陆川身上。 第56章 为什么不对我说真话? 林园园一见到陆川,立刻激动地走上前,好奇地问道,“是你!书寧也来了吗?我还以为她今天不会来的呢!” 陆川眼神微动:“她不会来?” 话音刚落,傅湘湘已经走了过来,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川的面前,脸上虽然在笑,但看林园园的眼神却多了几分不悦,“园园,你怎么不去跟大家一起玩啊,马上就要切蛋糕了。” 她转头又看向陆川,语气变得娇嗔,“陆川哥,等下你陪我一起切蛋糕吧。” 林园园被傅湘湘的眼神刺得一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不小心撞上了端著果汁的刘小婷。 杯子里的果汁直接倒在了林园园的碎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园园,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一擦吧。” 刘小婷怯生生地看向林园园,连连道歉。 “算了,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湘湘,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卫生间?” “当然可以。” 刘小婷陪著林园园去洗手间的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傅湘湘,但视线却跟一旁的陆川相撞,心慌意乱地转过头,紧张地捏紧了衣角。 “陆川哥,我们走吧。” “你们宿舍四个人?” “啊?对啊。” “刚才那两个是你舍友?” 傅湘湘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微怔,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陆川的意思,但一联想到方才林园园主动跟陆川哥搭訕,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 “陆川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另一个呢。”陆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什么?什么另一个?” 话音一落,傅湘湘突然明白过来,心里有些不適,但想到霍常山跟他的关係,只能耐著性子回答,“是不是霍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陆川眉梢微微一拧,低头看向傅湘湘,眼底夹杂著几分质问。 “陆川哥,这事儿真不能怪我。学术交流会,学校选谁参加,这又不是我一个学生能够左右的,她自己没处理好自己个人问题,所以学校才把她换下来的。霍医生也別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了!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未婚夫都找上门了,婚书都有,那就是她悔婚啊!而且爹娘有错,那也是爹娘,是长辈,她……” 还没等她说完,陆川直接转身就往门口走,等傅湘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院门口。 “陆川哥?!”傅湘湘踩著皮鞋追上去,红著脸去拽陆川的袖口,眼睛微微湿润,“陆川哥,你去哪儿?” 陆川侧身避开,剑眉紧拧著,“生日礼物已经送到,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他离开后,傅湘湘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一直到何月嵐出来,“湘湘,大家都在等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陆川呢?” 傅湘湘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委屈地扑进她妈妈的怀抱,哽咽道,“妈,他……他走了,我只是希望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能陪我过生日,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他都不肯满足我。” 何月嵐轻轻拍著女儿的后背,长嘆了一口气,“你看看,今天是你生日,你这一掉眼泪,妆都了,听话,先把眼泪擦一擦,大家都在等你呢。他是军人,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任务,他人既然已经来过了,说明还是有心的,你要是以后想嫁给军人,就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可是……” 傅湘湘总觉得,陆川走的时候看她的那个眼神,很不对劲。 尤其是他主动问到了沈书寧。 “外面冷,跟妈回去。你爸还特意邀请了省政府的乔书记和教育系统的年主任,去打个招呼。” …… 从傅家生日宴会上离开之后,陆川就直接来了沈书寧的小院儿,屋子里亮著灯,偶尔能听到姐弟俩交谈的声音。 犹豫了几秒,陆川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陆川。” 听到陆川的名字,沈书寧愣了愣,就这一个空隙,沈向阳已经衝出去开了院门。 “姐!陆哥哥来了!”沈向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著少年人藏不住的雀跃。 沈书寧站在院子里,陆川站在院门外,彼此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安安静静的。 沈向阳看了看陆川,又看看了他姐,嘴角微微一勾,伸手將陆川拽进院子,然后拉到了沈书寧的面前,“姐,我去赵奶奶家里借一下醋。” 说完,少年就溜出了小院。 自从上次在学校碰到过之后,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沈书寧还以为他完成任务之后,应该就会回部队了,没想到还会在津南见到他。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吧。” 两人同时开口,沈书寧轻笑了一声,开口道,“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津南了。” “有任务。” 很符合陆川性格,话不多,几个字表达自己的意思,沈书寧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留在桌子上的信,你看到了?” “啊?”沈书寧愣了愣,隨后回过神来,“看到了,我和阳阳在津南生活的很好,霍医生,赵奶奶,都非常照顾我们,现在阳阳也已经顺利入学,这多亏了霍医生帮忙……” 沈书寧说了很多,但绝口不提在学校遇到的事情。 陆川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之后,剑眉已经拧成一团,然后抬眸看向她,“那你呢?你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上次我在津南大学,你说你能处理,都处理好了?” “我?我没事啊,学校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 “林国栋来津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真话?” 见沈书寧还是没有提到重点,他皱著眉反问道。 沈书寧闻言,踏进门槛的脚瞬间顿住,她回头看向男人,心绪有些紊乱,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林国栋的事,之前已经麻烦你很多次了,我……能解决。” 沈书寧看向男人,眼神不甘示弱,四目相对。 第57章 沈向阳:帮姐夫追姐姐,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说有困难可以去部队找他。 可沈书寧却有自己的顾虑和考量,上一世,沈嘉月冒领了陆川救命恩人的功劳,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成为沈嘉月背后的靠山,一路帮扶。若是她一味地从陆川身上所求回报,那和上一世的沈嘉月有什么不同? 挟恩求报,並非她的初衷。 沈书寧垂下眼瞼,“陆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说我可以解决,绝对不是盲目自信,林国栋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如果真的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我不会为了爭口气,让自己和阳阳陷入困境。” 陆川抬头,黑沉沉的眼睛盯著她,“我会让人去查,他为什么能够提前放出来。” “好。先不说这个了,你进来一下,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適,原本是想问霍医生你们部队的地址,把衣服给你寄过去的,既然你来了,就顺便带走吧。” 沈书寧掀开帘子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中长款的呢大衣。 “给我的?” “嗯,马上入冬了,天气冷。我看你平时都是穿军装,所以就给你做了一件大衣,你先试试吧,要是不合適,我现在就改,很快的。” 沈书寧踮著脚,將衣服披在他的肩上,陆川回头看向她,脖子微微有些泛红,“我自己来。” 几分钟后。 “大小好像挺合適的,还有两颗扣子上次没货了,我前天刚买回来,我给你缝上。” 说著,沈书寧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盒子,然后绕到了陆川的面前,抓著衣服一侧,开始缝扣子。 房间里的灯有些昏黄,陆川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就看到沈书寧爭抓著衣服抬头看他: “你別动,当心扎著你的,很快就好了。” 说完,她便低头认真的缝扣子,短短几分钟,对陆川来说却有些煎熬,他心臟跳动的速度很快,脖颈和耳尖有些发烫,余光看著她穿针引线的模样,喉结微微滚动,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好了,你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不用,很好。” “对了,陆科长,你还要在津南呆几天?” 沈书寧將针线盒放回抽屉的时候,隨口问了一句。 “我没有打探你行踪的意思,你別误会,我是刚才看到你里面穿的那件毛衣似乎已经很久了,而且保暖性也不好,上次你给了那么多票,可以做好几件衣,不如,我帮你也做一件吧。” 她回头的时候,眼神乾净清澈,陆川压下自己心头產生的一丝悸动,“不用,不对穿的都是军装,我……” 突然,他话语一噎,敏感地察觉到了女孩的靠近,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沈书寧手里拿著软尺,一边放在他的肩上,一边拉到他的袖口,“你稍微蹲一下,太高了,我量不到肩宽,还得量一下脖子。我前几天去买了一些灰色的毛线,你跟阳阳两个人,一人一件刚刚好。” 陆川微微蹲下身子,沈书寧手里的软尺贴著他的喉结转了一圈,冰凉的指尖不经意的擦过他的后脖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抱歉,我手是不是太冷了?” “嗯。” 陆川一低头,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眉心一拧,“怎么穿这么少?你没给自己置几身冬装?” “我准备了,刚才在包餛飩,有点热,就把外套脱了,那个……陆科长,你不能你先鬆手,我量好了。” 沈书寧渐渐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曖昧,脸颊微微发红,眼神也开始闪烁。 “姐,赵奶奶给我拿了一罐子咸菜,我……” 沈向阳在赵奶奶家里呆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当场就尷尬住了,“那个……我是不是回来太早了?我醋忘在赵奶奶那儿了,我去拿!” 说完,撒腿就要跑出去。 “咳咳……”陆川乾咳两声,“回来,今晚降温,你留在家里,我去拿。” 陆川隨手拿起桌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刚一出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沈向阳的声音,“姐,姐,你刚才跟陆大哥在干什么啊?赵奶奶说你们两个在谈对象,那是不是陆大哥以后就是我姐夫了啊?” “沈向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姐夫?我刚才是帮陆科长量体,上次不是让你帮我买了一些毛线,给你们两个织毛衣,我不是帮你也量过吗?” 沈书寧瞪了他一眼,然后將软尺一起塞进柜子下面的抽屉。 “姐,我觉得陆大哥挺好的,比林国栋强!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沈向阳还不知道林国栋来津南的事情,他要是知道,估计能拿著柴刀去找林国栋算帐! 陆川在门口站了片刻,便去隔壁赵奶奶家里拿了一碟蘸醋,回来的时候,沈书寧已经煮好了餛飩,桌子上还放著一屉新蒸好的包子。 “陆大哥,你快进来坐啊,这是姐姐跟我包的餛飩和饺子,放了好多猪肉呢,你快尝尝,这个蘸醋吃最香了。” 沈向阳拉著他坐在了沈书寧的旁边,然后又添了一双碗筷,“陆大哥,我听广播说今晚津南大降温,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不留下来住吧。” “我回招待……” “招待所离这儿有点远,晚上还有强降雨,这个天气淋雨容易重感冒,我睡阁楼的小床,你……跟阳阳睡下面的大床,明天一早再走吧。” “陆大哥,你就留下来吧,我作业本上还有好几道题目想要问你呢。” “那……好吧。” 沈书寧的手艺很不错,三个人把一锅餛飩和一屉包子全都吃了个乾净,別看沈向阳年纪小,身材瘦弱,胃口可是一点都不差,他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腹,擦了擦嘴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碗筷,“姐,你別出去了,我去洗碗。” “外面下雨了。” “我打把伞就行了。” 说著,少年从门后面拿了把黑伞,另一只手拖著几只碗就出去了。 几分钟后,陆川將剩下的碗筷拿到院子外面的洗手池。 “陆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回去,我来洗。” “不用不用,你回去陪我姐讲话。”沈向阳看著陆川,忽然嘆了口气,“陆大哥,我特意给你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姐啊?” “……” 少年的问题,让陆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58章 林国栋发现了小院 沈向阳放下手里的碗筷,一脸认真的看向陆川:“陆大哥,你是好人,我很敬佩你,但……我姐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陆川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不会伤害她。” 当初在六里村的时候,他让人调查过沈家和林家的事情,也知道沈书寧当时的情况有多难。 其实以他的身份,他不该主动路面帮她,可他还是那么做了,甚至一而再地为她打破原则,將人留在部队驻扎点,甚至火车任务结束之后,亲自护送她到学校。 其实从很早之前,他似乎已经越过了一条线,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如今反倒是被一个少年点破。 只是,他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还不是跟沈书寧说明的最佳时机。 第二天一早,陆川早早就起床洗漱,趁著周围邻居还没有人出门,便离开了小院。 林国栋站在巷子拐弯的位置,远远瞅著陆川从小院出来,眉梢紧锁著,嘴里直接淬了一口唾沫,“呸!在我面前故作清高,原来是攀上高枝了,我说怎么县政府和周支书全都帮著这个小贱人,原来是跟部队里的人搭上关係了!” 他前些天路过津南初中大门口,结果居然看到了沈向阳那个病秧子! 而且看他的状態,居然过得还不错! 於是乎,他就跟同事调了几天的班,专门在初中门口守著沈向阳那小子,不过津南这边,他也不熟悉这里的街道,跟了三四天才终於知道了他们的住所。 原本今天他是想上门去找麻烦的,他在津南只能住厂里安排的多人宿舍,凭什么沈书寧和沈向阳姐弟就能住这么好的院子? 但现在……看著陆川离开的背影,林国栋摸了摸鼻子,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几分精光。 上次在六里村的时候,他见过这个男人,后来在公安局也听到那些说起过,好像是姓陆。 林国栋看了一眼小院,冷哼一声,“沈书寧,你给老子等著。” 说完,他转身离开小巷子之后,就去了一趟邮局,打了一份电报回六里村。 津南第一服装厂。 何月嵐穿著一身深蓝色的列寧装走进办公室,身后跟著几个厂领导,魏平凡就坐在会议桌对面。 今天是来谈关於两家厂子上次的矛盾纠纷。 杨厂长借著身体不適,不愿参加这次会议,何月嵐作为厂里的副厂长,再加上她丈夫是政委的缘故,只能硬著头皮处理这次的麻烦。 毕竟这件事情,津南服装厂理亏,所以在赔偿方面,他们没有任何异议,当场就签订了赔偿条约,並且承诺所有已销售出去的服装提供免费消毒的服务。 魏平凡从津南服装厂出来之后,神清气爽,前段时间被毒衣服折腾得焦头烂额,如今终於可以放鬆下来。 跟几个工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他就去供销社买了一些水果,奶,还特意买了两罐麦乳精。 沈书寧一下课就看到魏平凡拎著两网兜的东西站在树荫底下,一身洗到发白的中山装,带著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这可跟她第一次见到魏平凡的印象,大不相同。 “魏厂长?” “小沈,你下课了,我今天刚好来津南处理事情,就想著过来看看你,不会打扰你吧?” 魏平凡一脸喜气,但注意到周围有学生朝他们这儿打量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太高调了。 “没事,刚好,我打算回家一趟,魏厂长要是不急著回玉龙县的话,就去家里坐坐吧。” 今天周五,她一般下午上完课就直接回去了,周一早上再来学校。 “不急不急,厂里都安排好了,金师傅现在已经是副厂长了,不过平时还是会带一些徒弟,上次你让我加生產线,我开了个会,厂里超过九成的工人都同意扩大生產线,现在咱们已经有五条生產线了,下半年的订单都能按时完成,等有时间,你来厂里看看,金师傅老念叨你呢。” “嗯,最近学校里面课业比较忙,等考完试,我確实应该过去一趟,这段时间我会把明年春装的设计稿画好,让金师傅不用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偶尔有学生路过,跟沈书寧打个招呼,也有一些在背后窃窃私语。 不过大部分都是没有恶意的討论。 学校离小院不远,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沈向阳刚好也放学回来,见到魏平凡的时候,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两眼。 “这是我弟弟,沈向阳,阳阳,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魏厂长。” “魏厂长,姐,你们聊,我去赵奶奶那边做作业。” “嗯,別空著手过去,上次我给你买的芝麻酥,拿一点过去,赵奶奶喜欢吃甜的。” “知道啦。” 沈向阳跑进屋,不一会儿就抱著书包出来了。 “魏厂长,家里只有我和阳阳,平时不喝茶,我给你泡杯红水吧。” “我不请自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喝白开水就成。你帮了厂里这么大的忙,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之前都没什么时间,小沈,这些东西,你一定要收著,千万不要跟我客气,你帮我的忙,可不是这些东西就能解决的。” 魏平凡將东西放到桌子上,脸上全是感激。 “魏厂长,我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你也看到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顾,这房子是霍医生借给我的,他当初把我介绍给你,其实是为了帮我。所以,你真的不必这么客气。” 她为玉龙服装厂做的一切,都是收了钱的,所以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帮忙。 双方合作,利益关係。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以小沈你的才华,当初你不选择玉龙服装厂的话,也会有別的出路,甚至比现在更好。” 魏平凡很清楚这一点,之前津南服装厂的杨厂长亲自到厂里跟他谈合作,不就是为了沈书寧? “你这礼物要是不收下,我回去都睡不著。”魏平凡將一沓票据推到沈书寧的面前,有什么电视机的票,缝纫机票,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第59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魏厂长,其他的你收回去,这张自行车票,我收下了。” 搞这些票,魏平凡是了不少功夫的,尤其是电视机票和自行车票,市面上多少人抢著要。 “那这些……” “魏厂长,我这个房子是借的,而且只有我跟弟弟两个人住,树大招风,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年头,有几户人家装了电视机的? 况且她只是一个大学生,没有正经工作,到时候免不了惹来质疑声。 “是我考虑不周全了,那……这些你可不能在拒绝了!只是一点吃的,留著给孩子补补身子也好啊。” “那就谢谢魏厂长了。” 魏平凡在家里坐了十几分钟之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哎哟,这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小沈,你留下,不用送了。你让我收一些鹅绒,鸭绒,你放心吧,我记著呢,玉龙县有两家养殖厂,这东西不值几个钱,钱你拿回去。” 津南的冬天比老家要冷上许多,沈书寧前些日子紧赶慢赶做了两件衣换著穿,但还是有些顶不住这儿的寒气,手脚始终冰凉,已经长了好几颗冻疮。 沈向阳自从到了津南之后,身体好了许多,但这两天温度大降温,他晚上睡觉也有一点咳嗽,所以打算自己做两床羽绒被,再做两件羽绒衣。 晚上睡觉前,沈书寧往两个玻璃盐水瓶里面装了热水,有用毛巾层层裹住,放进沈向阳的被窝,等他洗漱完上床的时候,被窝已经暖透了。 “还冷不?” 沈向阳缩在被窝里,“不冷,姐,你自己有没有暖一下被窝啊?这两天晚上太冷了,我后半夜都是冻醒的。” “姐不冷,这瓶子是霍医生从医院给我们拿来的,你小心点,要是漏水了,床湿了,会感冒的。” “嗯,姐,明天开始学校要期末复习了,我周六周日约了同学一起做作业,姐,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沈向阳说著说著,就进入了梦乡。 沈书寧温柔地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角,便下了阁楼,她坐在书桌前,打了个哈欠,然后拿出自己画设计稿的本子,一点一点完善之前的初稿,一直到半夜十一二点才熄灯上床。 钟叔那边打听来的消息,明年年初,政府会出台新政策,大力扶持小微企业。 他已经跟港城那边的机械厂谈好了採购设备的合同,定金已经支付,沈书寧最近在玉龙服装厂赚了一些,但採购设备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大部分还是由钟叔那边垫付。 至於厂子建设的地点,钟叔也已经托人在津南周边的一个小县城租了一块地,厂房也已经开始建设,只等政策一出来,他们就能去申请营业执照,正式成为创业大军的一员。 所以这段时间,沈书寧很忙。 在学校宿舍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回家住,学校宿舍她只是偶尔中午休息的时候过去一趟。 忙完所有事情,沈书寧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然后將画著设计稿的本子放进书包,虽说她有上辈子的经验,但毕竟不是正二八经时装设计专业的学生,所以这次新设计的春装,她打算去学校问一下服装设计系的导师,听取一下专业的意见。 星期一早上七点半,沈书寧將早餐和一点零钱粮票塞进弟弟沈向阳的口袋里,“我这几天要准备课题匯报,可能晚上不回家,钱和粮票给赵奶奶,晚上你就去赵奶奶那边吃饭,记得帮赵奶奶做点家务,另外这些是你的零钱,去同学家里做作业的时候,买点果,跟同学一起吃。” “姐,你上次给我的零钱,我都没完呢。” “钱你收好,家里钥匙也收好了,晚上不要太晚回家,注意安全,一个人在家里记得关好门窗,用完煤炉记得熄灭。” “我知道了,姐,你就放心好了。” 交代完所有事情,沈书寧才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 服装设计系的教学楼离金融专业有点远,一个在学校的南边,一个在学校的北边,沈书寧上完专业课之后,便匆匆赶到设计系的老师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 “老师,你好,我是78级金融系一班的沈书寧,我想找叶夏雨,叶老师。” “啊?我不是老师,我是78级设计师二班的学生,我叫方未远。” 男生抬头看到沈书寧的时候,害羞地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叶老师刚才有课,估计马上就回来了,你要不在办公室等她一会儿。” “谢谢。” 沈书寧抱著怀里的设计稿,在办公室等了四五分钟,就听到门口传来交谈声。 “服装设计需要注重美观性、舒適性和实用性,你再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问题到办公室找我。” “谢谢老师……” 叶夏雨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沈书寧,眼底有一抹惊艷,但也仅此而已,她直接绕过沈书寧,走到方未远的对面,笑著道,“方班长,今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整理就行了。” “叶老师,这是金融系的沈书寧同学,她是来找您的。” 方未远指了指她身后的沈书寧,小声介绍道。 叶夏雨这才转身,仔细打量沈书寧,“你找我?报名这次服装设计的模特吗?这个你直接联繫社团负责人就行了。” “叶老师,我不是报名走秀模特,我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下,我的设计稿。” 沈书寧將手里的设计稿递给对方,態度诚恳,反倒是一旁的方未远和叶夏雨怔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你的设计稿?” “是的。叶老师,我不是设计专业的学生,冒昧打扰了。但我確实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叶老师。” 叶夏雨好奇地接过那本册子,隨意的翻阅了几页,第一眼看到设计的时候,她的表情还算镇静,但越往后翻,越震惊。 十几分钟后,她再次抬眸看向沈书寧,眼神已经不復之前的淡定,就连声调都提高了一些,“沈同学,你是说这些设计稿,都是你自己完成的?你真的没有系统的学过设计?” 第60章 我要定她了! “是,我自己看过一些设计专业的书籍,但没有系统学过,画设计稿的时候,有些標註都是按照我自己的理解標的,可能不太標准。” “不不,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是想说,这些设计的理念,图纸,全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没有专业人士的指导?” 沈书寧摇了摇头,上辈子她也是自己一个人摸索,但后来开公司之后,还是成立了专业的团队,但现在,她的確是一个人。 “你简直就是天才啊!沈同学,你確定不转到我们设计专业?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去找校长,你这么好的天赋,你去金融系做什么?你就应该在我们设计系!” 今年设计系新招了四十二个学生,教了两个多月,连个像样的设计稿都拿不出来,下个月就要代表津南市去参加华南地区二十几个大学联合举办的设计大赛,就那些学生的水平,津南大学连初赛都过不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正是时候。 “叶老师,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服装设计只是我的一个兴趣……” “啊?你……你不想转专业?” 叶夏雨一脸可惜地看著对方,那眼神,恨不得立刻把人招揽到自己名下。 “不转……”叶夏雨沉默了几秒,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也行,但你能不能辅修一门设计专业啊?半个月后的服装设计比赛,你带领咱们学校设计系的学生去参加,凭你的天赋,肯定能拿奖!” “可是……” “你放心,我跟你们金融系的张教授很熟,我去找他说,你要是课程时间安排不好,那这样,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这边来,我单独给你辅导,一周三次……一周两次课!怎么样?” 叶夏雨看沈书寧的眼神都在发光,生怕她不同意。 沈书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对方,属实没料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不过辅修设计专业,而且还是津南大学设计系的叶教授单独授课,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她现在的时间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周要挤出两次课的时间上叶教授的课,確实也有一定的难度。 大概是看出沈书寧的为难,一旁的方未远適时开口帮她解围。 “叶老师,你冷静一点,沈同学现在肯定没办法给你答覆,要不,你先找张教授谈谈,毕竟跨专业上辅修课,学校那边也需要知会一声,至於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可能有点困难,沈同学毕竟不是设计系的学生,到时候其他院校的人,可能也会提出异议。”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行,我等会儿就去找校长谈谈,专业的事儿,好解决,大不了特招,搞个双学位唄,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叶夏雨好不容易碰到一颗好苗子,实在不愿意撒手,又翻了翻沈书寧的设计稿,不断地发出感嘆声,“这个袖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么设计的?不错不错,要是肩线这边在稍微落下来一点,就更好了。” “还有这个设计,我很喜欢,你的设计都很实用,关键还非常具有特色,不过也存在一些问题,正如你所说,从你的稿子上,看得出来你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设计,不过这也是你的优势,没有被专业上的条条框框所限制。” 叶夏雨那笔在她的设计稿上標註了一些问题,以及修改意见之后,又递还给沈书寧。 “谢谢叶老师,我回去之后会好好研究的。”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沈书寧这边刚已离开办公室,叶夏雨就急匆匆地跑到了校长办公室,嘰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茶,“金校长,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嘛?” “叶老师,你到底要哪个系的学生啊?你们设计系今年新招了42个学生,还不够啊?” “42个学生加起来的天赋都不如这一个!金校长,津南市最出名的產业就是纺织业,虽然……现在津南服装厂不景气,但那也是因为设计系缺少人才,我有预感,这个学生要是从事设计这一行,以后绝对会一鸣惊人!她留在金融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怎么怎么怎么就暴殄天物了!我们金融系怎么得罪你们设计系了?跑到校长这边来要人?叶老师,你別太过分了。” 张教授还没进门就听到叶夏雨的声音,气得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张教授,我说的是实话而已,我看过那个学生的设计,非常有天赋,咱们都是为国家培养人才,何必在乎你们专业还是我们专业,现在注重因材施教,我是觉得她更適合我们设计系,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叶夏雨顿了顿,继续道,“要是张教授看上我们设计系哪个学生了,我保证不会多加阻拦,学生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专业,我们作为老师,就应该及时『拨乱反正』,不能让学生多走弯路啊!” “你你你你!你说我们金融系是反,你们设计系是正?谁要看上你们系的学生!我们专业的学生考进来,那都是文化课分数最高的几个学生,你们设计师是吊车尾的。金校长,我不同意!学生是凭本事考进金融系的,凭什么转到设计系去?” 金校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一眼叶夏雨,然后无奈地嘆了口气,“张教授,叶教授的话也没说错,而且她也不是来抢学生的,只是希望你的学生以后每周能抽出两次课的时间,到设计系辅修专业课,这样也能代表学校参加设计系的比赛,给学校爭光添彩。” “校长,不是我不同意,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金融系的专业课已经排得很满了,抽出两个大课的时间,学生也没时间深入学习啊,这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张教授,是不是只要学生保证不耽误金融系的课,你就同意?” “哼,只要这次期末考试,他能保证全优,我就同意。” “行!张教授,这可是你说的,金校长,你的作证!” 叶夏雨来找金校长之前,特意让人打听了沈书寧的成绩,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嚇一跳。第三名的总成绩考进津南大学金融系,而且还是全校,甚至是全华南地区唯一仅有的数学满分。 因为知道沈书寧的成绩,所以她才敢打这种赌。 “我……”张教授站在校长办公室,看著叶夏雨离开的背影,有种被挖坑的错觉,“我答应了吗?” “你没答应吗?”金校长反问了一句。 第61章 他有未婚妻了? 张教授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算了算了,哼,这次期末考试,能够保证所有课程全优的学生,目前为止,我只能確定三个学生,总不至於那么巧,就是他们仨吧?” 至於其他学生,他倒是也没那么在乎会不会被叶夏雨老师挖走。 沈书寧在食堂吃完饭,就去图书馆拿了几本专业书,回到宿舍准备上床休息一会儿。 “书寧,上次傅湘湘生日,你有没有参加她的生日会?” 林园园看到沈书寧在宿舍,好奇地凑到她面前,问道。 “没有。” “那……那个,我有个问题,能不能问你啊?” “什么事?” 几个舍友里面,沈书寧对这个林园园的感觉还不错。 “就是,开学的时候,不是有个男同志送你来学校的吗?那个是你对象吗?” “不是。” “那是我误会了,我那天在傅湘湘生日会上见到他了,我还以为他是跟你一起来的,结果你没去,我看傅湘湘跟他关係好像很亲密,但后来他有事情提前离开了。现在班级里面好多人都在传,傅湘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在部队当兵,大学毕业就会结婚。” 沈书寧听完林园园的话,脸上並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抱著书本的手微微攥紧,“我跟他……没有別的关係,你误会了。” “哦,那个……书寧,你还好吧?其实这些话都是大家猜测的,傅湘湘没有承认过,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要不还是问问……” “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休息了。” 沈书寧打断了林园园的话,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脑子里开始重复林园园刚才的话。 傅湘湘跟他是青梅竹马,有婚约,毕业就会结婚。 她將整个脑袋埋进被窝,心臟有那么一些些刺痛,她努力回忆上一世关於陆川的信息,但不管是新闻媒体,还是报刊杂誌,似乎都没有半点关於陆川的消息。 甚至连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小孩,都未曾有过任何报导。 难道是因为他的职业保密? 但不管怎么样,林园园没必要拿这件事情骗她。 她深吸一口气,原本她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之后发生的种种,多少也带著几分利用,她又何必因为这些事情,產生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呢? 如今,她已经获得重生,一切都在朝著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至於陆川未来和谁在一起,与她何干? 放下心里那点凭空冒出来的悸动之后,沈书寧不知不觉就抱著被子睡著了。 刘小婷回到宿舍的时候,林园园正好要出去打热水。 “园园……” “嘘!书寧睡著了,你轻点儿,我去打热水,你要不要一起啊?” “啊?不用了,我早上已经打过了。” “那我自己去了。” 林园园躡手躡脚地拿著热水壶去水房打水,房间里只剩下睡著的沈书寧,和一脸不自在的刘小婷。 她在宿舍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书,突然目光落在沈书寧的书上,好奇地翻开看了两眼,一下子就被上面的图纸吸引了。 “这不是服装设计的稿子吗?她怎么会……” 刘小婷自言自语道。 不一会儿,宿舍走廊就传来林园园跟隔壁宿舍聊天的声音,她一慌,准备將书放回原地,但刚合上书,她动作就顿住了,心里挣扎了几秒,然后再次打开本子,撕下了其中两页。隨后又放回原来的位置。 將稿子藏进口袋之后,下一秒,宿舍的房门被人推开,“真倒霉,水房居然没有热水了,小婷,我想洗个头,你的热水壶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晚一点我给你去打满。” “没事儿,你用好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要回家,热水我用不上。我今天下午没课,我先走了,宿管阿姨那边,你帮我打个掩护。” “行,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刘小婷抓起桌子上的布包,匆匆离开宿舍,在宿舍楼梯口碰到其他同学,对方跟她打招呼,她连应都不应一声,表情也有些紧张。 林园园拿著刘小婷的暖水瓶去公共洗水池那边洗头,迎面就碰到隔壁宿舍的小李。 “哎,林园园,你们宿舍刘小婷著急忙慌的干什么去啊?我刚才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我,我还想问她借本书呢。” “好像是家里有急事吧,你要借啥书啊?回头我帮你问问。” “那就谢谢你了,我上次看到她在看《傲慢与偏见》的翻译本,我借了好几次都没借到,要是她看完了,能不能借我阅读一下。” “行,等她回宿舍,我帮你借借看。” …… 刘小婷这边从宿舍离开之后,就坐公交车去了津南服装厂,在保安亭等了十几分钟,一个穿著藏青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就从厂房小跑出来。 “妮儿,咋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你老王叔说你有急事找我,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刘小婷捂著口袋,摇了摇头,“爸,我……我……” “你到底是咋得了?手这么凉,你等我一下,我去跟组长请个假,咱去医院。” “爸,我没事,我就是……” 刘小婷挣扎了片刻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两张设计稿。 “这是什么?” 刘父接过纸,只看了一眼,立刻藏进口袋,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回事儿?这设计稿,你从哪里来的?” “爸,这个设计稿,你能不能用啊?” 这段时间,刘小婷一回家就看到父亲愁眉苦脸,津南第一服装厂的事情,她也听说了,现在厂里设计不出更好的服装款式,她父亲是设计组的成员,又是厂里的老员工,压力非常大。 “你从哪弄来的?这是谁设计的?” “这个您就不用管了,反正现在稿子在我们这儿,只要您跟厂长去说一声,提前生產上市,那这就是津南服装厂出的新款!” 这年头,版权意识还不强,谁家出了新款,回头別家厂子立刻就生產出同款服装,这都是常规操作。 刘父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將稿子拿到了设计组的办公室。 第62章 做贼心虚 沈书寧这两天一直在忙著完成课题,一个人要做一个小组的工作,自然比其他人要忙碌数倍。 但经济学的课堂上,沈书寧做的课题,完成度是全场最高的,甚至涉及到的很多知识內容已经达到了大三大四的水准。 张教授是个十分严厉的人,但看到这份近乎完美的课题作业,也挑不出什么错处,直接当著全班的面给予了表扬。 一下课,刚出教室,沈书寧就碰到了设计系的叶夏雨教授。 “小沈,怎么样,你这两天考虑好了吗?我打听到你最近在忙课题作业,所以也没敢来打扰你,校长那边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正好,今天张教授也在,他也知道的,只要你期末考试能够全优,他也同意你辅修设计系的专业课,你要是时间不方便,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我……” “不行!” 沈书寧还没开口,张教授就拎著公文包走出教室,冷著脸拒绝了叶夏雨的请求。 “哎,张教授,你上次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说话要算数啊,金校长可是能作证的!” 张教授黑著脸,不理会对方,只是转头看向沈书寧,语重心长地规劝道:“沈书寧,我知道你聪明,读书也好,是个非常不错的苗子,但人的精力有限,做事情得专心一致,切不可三心二意!” “张教授,课业方面,我会安排好的,绝对不会影响主课的学习,服装设计是我的个人兴趣爱好,我会把控好时间和精力的,您放心。至於辅修设计系的专业课……叶教授,我確实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上课,不过我一直有在自习,如果遇到问题,我去办公室找您解答,您看这样行吗?” “我没意见啊,当然可以,隨时欢迎!” 只要先把人弄到手,至於上不上课的,这都是小事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教授虽然极度不满,但也不能干涉学生的自由,而且……参加服装设计,也是为了爭夺学校荣誉。 傅湘湘看到叶夏雨来找沈书寧的时候,表情都呆住了,她从小跟著她妈妈在服装厂,自然知道津南大学设计系有位非常厉害的设计师,姓叶。 其实厂里不止一次邀请她担任服装设计组的组长,但叶教授都婉拒了。 沈书寧怎么会跟设计系的叶教授认识?而且看对方的態度,似乎非常看好沈书寧的设计能力。 刘小婷紧张地抓著书包的背带,这两天她下午上完课就回家,完全不敢在宿舍呆著,生怕沈书寧发现她偷了他的设计稿,如今看到叶夏雨,她心里就更没底了。 “刘小婷!” “刘小婷!” “啊?怎么了?”刘小婷恍然回神,目光怔仲的看向一脸不耐烦的傅湘湘,“湘湘,你叫我?” “我叫你半天了!你发什么呆呢?我今天要去厂里,你要不要一起?” “好、好啊。那我们赶紧走吧。” “你急什么啊,我去宿舍帮我拿一下桌子上的那本杂誌,我在校门口等你。” 说完,傅湘湘就自顾自地朝著校门口的方向离开了。 刘小婷回宿舍的路上內心非常的纠结和挣扎,等到了宿舍门口,又犹豫了半天,才推门进去。 沈书寧桌子上的设计本被打开了,正是被她撕掉的那几页,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拿起傅湘湘的杂誌就要离开,忽然听到沈书寧开口:“刘小婷,你……” “不是我!” 没等沈书寧把话说完,刘小婷就急著抢答,表情十分心虚。 “不是你?”沈书寧微微挑眉,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设计稿,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刘小婷同学,你急著否认做什么?” “我……我……” “我是想说,你的书,隔壁宿舍的同学刚才来还了,放在你的床铺上了。” 刘小婷闻言,视线转向自己的床铺,果然看到了课外读物的一角,她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湘湘还在校门口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刘小婷一走,沈书寧摸著被撕下来的设计稿边角,眯了眯眸子。 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好戏了。 星期四下午2点多,沈书寧上完专业课之后就被叶夏雨带到了社团。 她拍了拍手,“大家手上的工作都先放一放,介绍一下,这位是金融系的沈书寧,以后也是我们社团的一员。” “叶教授,金融系的怎么参加我们社团了啊?” “你们一个个的,可別小瞧了人家,我们这里是拿实力说话的,下周的服装设计比赛,她也会参加。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別给咱们学校丟人!” 因为时间紧迫,接下来的周六周日,沈书寧都没时间回家,而是一股脑儿钻进社团,准备比赛用的服装。 这天下午,设计系有个女学生来社团取东西,一进门就看到沈书寧套在假人模特上的裙子,瞬间就被吸引了。 “这衣服……你设计的?” 她忍不住去摸裙子下摆的波浪形缝线,“你两天时间,就做出成衣了?难怪叶教授非得让你去参加设计比赛,我帮你一起缝亮片吧。” “谢谢学姐。” “哎,客气啥呀,都是一个学校的,都是为了荣誉。” 两人在社团忙了一下午,终於將衣服上的亮片全都缝上了,灯光下,裙子仿佛是从海里跳出来的美人鱼,精致,漂亮,设计独特。 星期三,沈书寧跟著叶夏雨去了一趟海城,参加了华北地区的设计大赛,代表的是津南大学,初赛非常顺利。 她不在津南的这一个星期,津南第一服装厂的流水线日夜不休工作,赶在所有服装厂之前,將第一批春装投入市场。 第一百货是最先销售的,几乎可以说是新一年的开门红。 之后便是如潮水般的订单。 杨厂长背著手站在仓库门口,身后跟著王德发和几个厂里的干部。 年底那几个月厂里的订单少得可怜,工人各个愁眉苦脸,现在看著一箱又一箱打包的成衣被装上卡车,眾人嘴角终於扬起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老刘啊,这批货能卖得这么好,多亏你了!咱们厂这个季度的奖金翻倍!” 杨学明拍了拍身旁的刘大勇,语气里满是志得意满。 前两个月,他没少听骂声,现在总算是爭了口气! 刘大勇乾笑了两声,手心冒著冷汗,心里七上八下地没有底气。 自从女儿刘小婷把那几张设计稿交给她,他就一直提心弔胆,女儿没那个实力,那些稿子来路不明。 可是,如今厂里已经投入生產,订单也签了,他只能硬著头皮继续演下去。 反正设计圈互相“借鑑”是常事,谁先投產谁就是原创。 第63章 暴风雨来临之前 “那个,厂长,咱们这次的设计……真的没问题吗?” 刘大勇试探性地问道。 “能有什么问题?”杨学明哈哈大笑,“北城和海城那边的大厂子还在玩老一套呢,你看看咱们这次春装的版型,配色,款式,比他们的前卫多了!” “老刘你也別有太大的压力,你看,你这次的设计不错,很不错啊!第一百货那边已经加订单了,而且预定了下一季度的新款,忙完这段时间,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找找新的灵感。” 听完杨学明的一番话,刘大勇勉强点头,心里却越来越慌,他自己是什么实力,他心里有底。 可是现在,厂里的订单还在不断增加,就算是大家24小时连轴转,生產线上的工作量也已经排到了两月底,工人们就等著季度发奖金的时候,能够多赚一点。 他完全不敢静下来想一想,如果事情败露…… 沈书寧看到津南服装厂的新款春装,已经是从海城回来之后了,一月初,她忙著准备期末考试,每天不是图书馆,就是教室和宿舍,三点一线。 考完试那天,学校也放了寒假,她回去的路上,准备去供销社买点年货,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就看到橱窗里展示的那几套新款春装,和她的设计稿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走过小巷口的时候,报刊亭的大爷叫住她:“小沈啊,前两天有个电话打过来找你,说是姓魏。” “孙大爷,我借一下电话。” “你用。” 沈书寧从口袋里拿出了五毛钱,放到桌子上,然后拨通了玉龙服装厂办公室的电话。 魏平凡:“喂,玉龙服装厂魏平凡。” 沈书寧:“魏厂长,是我,沈书寧。你前两天找我?” 魏平凡一听到沈书寧的声音,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小沈,你考完试了啊?霍医生说你前两天在考试,那个……津南服装厂提前上春装的事情,你知道了?” 沈书寧:“嗯,刚知道,魏厂长,不用著急,就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安排就好,春装的设计靠,我过两天给您送过来。” 魏平凡:“好,好,不著急,你刚考完,好好休息两天。” 掛完电话,沈书寧又从袋子里抓了一把水果,“孙大爷,这个拿回家给你孙子吃,提前跟您拜个早年。” 回到小院儿,沈向阳已经烧好了饭菜,桌子上放著今天刚刚从学校拿回来的考卷和奖状,小脸红扑扑地坐在门槛上等著她回来。 “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有芝麻酥!” “拿去放好,这一盒是留著自己吃的,这些过两天去医院的时候,送给霍医生,还有这个,明天你拿给赵奶奶。” “嗯,姐,你快坐,这是我的期末卷子,你先看,我去盛饭了。” 沈书寧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几张卷子,除了外语和语文扣了几分,数学和科学都是满分,作为一个常年生病,再加上插班入学的初二学生,沈向阳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说明是真的用心学习了。 “考得不错。” “姐,我说过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 他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没少听周围邻居说他身体差,不晓得能不能活到成年,要是家里没有男娃,沈家就断了香火,姐姐嫁出去之后,娘家没人,就没有靠山,没有底气! “你只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呆在姐姐身边,姐姐就已经很幸福了。好了,饭菜都冷了,先吃饭,明天我们就去买自行车!作为你的新年礼物。” 说到自行车,沈向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虽然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早熟,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对了,姐,前几天有个包裹,放在床头柜上了,是部队寄出来的,我没打开,你等会儿看看是不是陆大哥的。” 提到陆川的名字,沈书寧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脑子里想起林园园说的那些话,心里突然有些发涩,“嗯,我等下再看。” 吃完饭,沈书寧回到房间就看到了那个军绿色的包裹,掂著沉甸甸的,一打开,里面有好几本外语原文版的名著,还有一些地方特產,那一叠书里面夹杂了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展信佳! 津南市的任务已经完成,离开得比较仓促,没时间跟你打个招呼,上次看到你在看一些原文书,就拜託朋友寄了几本。 特產是小顾准备的。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南疆地区了,不必回信。 上次答应帮你调查林国栋,宋县长被调任了,你父母又出具了谅解书,两家人私下调解了。 他既然在津南,你万事小心。 若有困难,可以找霍常山,他会帮你。 陆川 1979.1.3 今天已经是1月10日,包裹是一周前寄出的,沈书寧看到南疆地区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懵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似乎边境发生了一次十分激烈的军事衝突,之后边境衝突不断,时间跨度十年之久。 双方战损人数惨重。 “姐,你怎么了?” 沈向阳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连忙伸手擦了擦眼泪,声音却依旧带著哭腔。 “姐,你怎么哭了?是陆大哥出事了?姐,你別嚇我。” “没有。”沈书寧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了一眼沈向阳,“我没事,他有任务,短时间可能回不来了,今年过年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陆川哥是保卫国家的英雄,没事的,姐,你还有我呢!” 沈书寧笑了笑,可心里始终悬著,她很清楚那场战役的危险程度,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平安归来。 虽然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没有太多关於陆川的信息,但可以確定的是,三十多年后她在病床上垂死挣扎,陆川还活在沈嘉月的口中,所以……他肯定会活著回来。 几天后,沈书寧去了一趟云龙服装厂,因为津南服装厂抢占下新一年春装的市场,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兴奋。 “小沈,华北地区只有这么一点市场,津南这次占了大先机,很多供销社和百货商场都跟他们下了订单,虽说我们也有一些老客户下了春装的订单,但因为没有样衣,大家也没敢下太多的单子。照这样下去,开春之后,新款上市,我们再跟津南抢市场,恐怕就来不及了。” “是啊,大家现在都在担心明年春装上市的事情,小沈,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第64章 抄袭风波,自作自受 “金师傅,张姐,大家稍安勿躁,我今天就是把春装款的设计图纸给大家带过来,按照现在国家经济发展,未来肯定不仅仅是国內市场,魏厂长何不考虑一下国外订单?虽然对產品质量要求更高,但利润也越大,而且还能为国家创造外匯。” “出口?这……咱们这么小的厂子,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我们的衣服是款式不好,还是质量不过关?” “对!小沈说的没错,我们厂的衣服质量是有目共睹的,小沈的设计也是非常时髦流行,我觉得出口的话,一定有市场!厂长,我看报纸上说,港城那边有很多服装厂都是出口国外的,那边机会多,要不我们也去港城那边转转,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呢!” 魏平凡也被说得有些心动了,当下就决定过完年去一趟港城见见世面,开拓一下业务版图。 小年夜这天,沈书寧请了霍医生和赵奶奶来家里吃饭,原本冷冷清清的小院子,也热闹了许多。 霍常山一进门就嚷嚷道:“赵奶奶,我特意买了猪肉,晚上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 “行!你要吃什么时候来奶奶家,奶奶都给你包。” “好香啊,中午还有红烧肉!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哎,可惜了,川儿今年赶不上年夜饭了。” 说道陆川,霍常山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忧色,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卷擼起袖子,就开始帮忙,“这些菜要洗吧?我去洗!” 霍常山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有人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地张望,但他一出去,对方就溜了,只看到一个深灰色的背影。 “霍医生?你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霍常山回头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巷子,剑眉微微拧紧,想到陆川临走之前的交代,便留了点心思。 津南过年前那几天,每天都下雪,尤其年三十那天,雪特別大,一早醒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几乎都快漫过门槛了。 沈书寧一早醒来就听到外面有铲雪的声音,沈向阳穿著她新做好的衣,里面加了一件鹅绒內胆,带著黑色的毛线手套,用铁锹一点一点地把雪铲到两旁。 “姐,这里的雪可真大啊,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了!” “你小心著凉。” “不冷,姐,你做的那个什么羽绒內胆,穿进去可暖和了,我现在后背都冒汗呢!” 沈向阳摘下一只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眉眼之前全是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赶紧进屋擦擦汗,把秋衣换掉,不然容易感冒。魏厂长送了不少鹅绒和鸭绒,做完被子还有些多出来的,到时候我再做两件內胆,送给赵奶奶。” “嗯!姐……咱们以后都留在津南了,好不好?我喜欢这儿,喜欢霍医生,喜欢赵奶奶,喜欢这里学校,老师,同学,还有陆大哥!” 在津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自在。 以前在六里村,父母虽然偏爱他,可那些都是建立在委屈姐姐的条件上,他得到的那些,都会让他產生浓浓的愧疚感。 “我也喜欢这儿的人。” 虽然有傅湘湘和刘小婷那样针对她的人,但收穫更多的,还是善意。 沈向阳笑嘻嘻地看著他姐,然后慢慢凑近,小半年的功夫,少年又长高了许多,如今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 “姐,你是喜欢这儿的人,还是喜欢陆大哥啊?” “小孩子別乱说话,陆科长是军人,况且,他已经订婚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在他面前乱说,听到没有?会给別人造成困扰的。” “啊?可是他明明……” “明明什么?” “没什么,我知道了,姐。” 沈向阳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过年那几天,津南市的街上比往常冷清了许多,老街的小巷子却热闹起来了,放鞭炮,堆雪人,小孩子是最开心的了! 津南服装厂的员工过年只休息了五天就开工了,杨学明这次可算是豁出去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玉龙服装厂准备把市场拓展到海外,年还没过完的时候,就坐火车去了一趟港城,初八那天回来的时候,文件袋里多了两份海外订单。 他一回到厂里,就立刻召开了专项会议,还特意邀请了对外经济贸易部的郭部长,会议上他侃侃而谈,对海外贸易市场非常有信心,並且还拿出了一月份春装的订单给郭部长,以此打包票。 正当津南服装厂全力以赴地完成海外订单上的服装数量时,出了一桩天大的事情! 《津南日报》头版刊登了一张照片,內容是去年12月底,沈书寧参加港城国际服装设计大赛上获得金奖时的照片。 下面標题更是触目惊心——高校设计新秀作品遭剽窃?津南服装厂再次陷入抄袭风波。 原计划中,她並未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但中间出了一点意外,刘小婷偷了她的设计,所以她参加完华北地区的设计比赛之后,就请了三天假,去了一趟港城,回来之后又是参加期末考试,又是忙著服装厂的事情,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杨学明看到报纸的时候,整张脸瞬间铁青,他猛地拍桌而起,杯子里的茶水溅了一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大勇,你解释解释,抄袭,剽窃,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设计图纸吗?报纸上的这个人,又是谁!” 办公室里安静地能够听到杨学明急促的呼吸声,眾人噤若寒蝉,没有人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替刘大勇说一句话。 刘大勇站在角落里,手指死死攥著裤腿,额头上一滴冷汗顺著鬢角低落。 他知道。 完了,全完了。 整整一个下午,津南是几家报社杂誌全部都报导了这件事情,杨学明已经动用了所有人际关係,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情发酵。 会议室里,菸灰缸已经堆满了菸蒂。 杨学明双手撑著桌面,眼睛充血地盯著墙上掛著的生產进度表,距离第一批海外订单交货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五天。 十分钟前,经贸部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要取消合作,订单將交给其他几家服装厂。 他抓起桌子上的样衣和订单,骑著自行车感到经贸部的楼下。 在郭部长办公室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终於见到人。 第65章 有人要跳楼 他连忙跟上前:“郭部长,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郭部长冷笑一声,直接將《津南日报》拍在桌子上,“港城设计大赛金奖作品!是人家设计师手上还有设计手稿,时间也远远在你们厂子新品发布之前,杨学明,你这个厂长是怎么管理的?去年是临时工投毒竞爭对手,现在又出了个设计师抄袭他人作品,这还是国际赛事的获奖作品!有没有脑子?” “真的是丟脸丟到家了!现在,不仅仅是港城,全国各地都在看我们津南市的笑话!那两个国际外匯的订单,你让我拿什么去交差?听你解释,你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杨学明被对方一顿臭骂,脸色十分的难看。 “你知不知道,现在对外贸易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郭部长咬著后槽牙咯咯作响,他去年11月份才调任到津南对外贸易部当一把手,原本想著这两年对外开放的政策,可以在津南这个纺织大城一展身手,结果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两年,国家为了打通外贸线,费了多大的劲儿,你们知道吗?现在好了,就因为你们厂子,c国要求取消后续两年的皮鞋订单,l国直接要求降低30%的货款。” 杨学明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突然,郭部长的助理敲门进来,脸色十分的难看:“杨厂长,你们厂里出事了,有个员工要跳楼,你赶紧回去一趟吧!” “什么!” 郭部长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恼火地瞪向杨学明,也不敢耽误时间,让助理准备好车子和司机,立刻赶往津南服装厂。 半个钟头后。 服装厂三楼的阳台上,刘大勇穿著工装,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上面,两条腿一晃一晃地,只要稍微往前倾斜一点,他就直接从三楼摔下去了。 “刘师傅,你別衝动,有事情大家一起想办法,死不能解决问题。” “是啊,刘师傅,你別乱动,千万別乱动,你想想嫂子和小婷啊,你出事,他们怎么办?” 眼尖的人看到厂子门口停了一辆公家的吉普车,连忙喊道:“是厂长回来了,还有对外贸易部的郭部长!” 杨学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中间还差点摔了一跤,踉踉蹌蹌地跑到厂房楼下,抬头看向刘大勇,只觉得眼前一黑,“刘大勇,你这是干什么!” 他两眼通红,声音嘶哑:“厂长,我对不起厂里,对不起大家,我完了,我完蛋了……我现在只能以死谢罪,郭部长,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我家人无关,全都是我的错!” “別跳!” 郭部长的话音刚落,刘大勇就直直地落在地上,幸好厂里的员工提前在地上放了一些软垫子和纸箱子,缓衝了一部分力量。 看到刘大勇跳楼,杨学明被当场就被嚇得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省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王主任,刘大勇怎么样?他跳了?” 王德发点了点头,“厂长,你先別急,刘大勇救回来了,断了条腿,但命保住了,已经做了手术,现在麻药还没醒,他家里人守著呢。” “没死?” “没死。” “这个刘大勇,给我、给厂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居然想一死了之寻个解脱,他死就死了,还得连累老子!” 杨学明面目狰狞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直接砸向病房门口,正何月嵐推门进来,杯子落在她的脚边。 “何副厂长。” 王德发訕訕地低著头。 “哼,何月嵐,你现在来做什么?看我笑话?还是准备接手津南服装厂?” 刘大勇是他的人,何月嵐手底下那些大学生设计师没一个中用的,所以当刘大勇拿出款式新颖的设计图纸时,他在何月嵐面前可是耍够了威风,这么些年,他这个厂长做得也是十分憋屈,明明他才是厂长,何月嵐只是个副厂长,可偏偏厂里的老员工都听她一个女人的指挥,不就是因为她丈夫是政委吗? 何月嵐皱了皱眉,走进病房,顺手带上门,“杨厂长,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们都是厂里的一员,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渡过难关,郭部长已经將海外的订单交给其他几个厂子了,原本明天要出货的那几家百货公司也打电话过来,要求退单,並且……因为合同上的条例,是我们厂子违约在先,需要支付违约金,银行那边已经把我们的贷款额度冻结,而且……现在原料商都在厂门口堵著要结帐。” 何月嵐今天白天一直在处理厂里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最后有几家关係不错的合作方看在傅家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一点喘息的余地。 可一到医院,杨学明又是这副態度,她也是十分心累。 厂里五六百號员工,要是厂子真的出了问题,那些人要怎么养家? “落井下石,都是一些落井下石的货色!当初他们可是求著我接他们的订单,现在出了事儿,就全都推卸责任了?海外订单是我从港城那边求爷爷告奶奶才弄回来的,凭什么郭部长说送给其他服装厂就送了?我不同意!就算刘大勇涉嫌抄袭,那又怎么了?这事儿我们厂子又不是先例!我们的服装质量没有问题啊!” “杨厂长!国外跟我们这儿不同,他们对版权,侵权意识非常强,总之,海外订单我们就不要再想了。幸好那名设计师已经授权了两家服装厂,否则……郭部长那边,我们根本就没法交代。” 此时,玉龙服装厂的样品间,魏平凡双手颤抖地捧著对外贸易部发过来的电报。 “五千套?首批订单就五千套?” 沈书寧正在帮金师傅她们调整样衣的腰线,听到魏平凡的话,轻笑了一声:“魏厂长,这还只是首批订单,未来会有更多。”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工人们穿看著那件融合了传统刺绣的改良版旗袍,领口做了盘扣设计,有传统的美感,又不失新式潮流。 “小沈啊,”金师傅突然红了眼眶,“我做了几十年的衣服,从来没想过咱做的衣服还能卖到国外去,那些外国人真的喜欢穿咱们的衣服?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金师傅,你不是做梦。不过现在工期很紧,大家最近可能会辛苦一点,原料商那边……魏厂长,对外贸易部有没有提供一些帮助?” “有有有,给了几家原料商的联繫方式,我现在就去挨个儿发电报。” 除了玉龙服装厂之外,沈书寧还將设计授权给了港城的一家服装公司,也是之前她参加比赛的主办方。 第66章 她跟男人同居? 这边正在为厂里拿下海外订单欢呼雀跃的时候,霍常山突然满身是雪地闯了进来,脸色异常凝重:“老魏,书寧,我刚接到的消息,杨学明那个老夯货被逼急了,他家有个远房亲戚是乡里出了名的地痞无赖,说是今晚要带人来砸你们的仓库!” “啥?还有没有王法了!砸仓库做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金师傅手的软尺啪地掉在地上,情绪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们是想偷样板和设计图?”魏平凡几乎是在霍常山说完消息之后,瞬间就明白过来。 “不止,没这么简单。” 霍常山拧了拧眉,看了一眼魏平凡,压低声音继续道,“他能在津南服装厂当了那么多年的厂长,肯定有点手段,他现在是狗急跳墙了。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人,豁出去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老魏,你得提前做准备,当心一点,以防万一。” “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好了。” 沈书寧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突然笑了一声,“霍医生,能不能借用一个你的人情?” 凌晨两三点,玉龙服装厂后门出现了几个黑影,几人叠罗汉,翻越铁门之后,摸黑朝著仓库的方向探了过去。 领头的人,就是杨学明的远方表亲。 “动作快!找到样衣和设计图就烧……” “烧什么?”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直接打在那几个黑影的位置,让人无所遁形。 还没等那几个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十数名地方公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將他们圈在一个角落。 那几个人都是乡里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平时没少做些为害乡里的齷齪事儿,最怕遇到这些吃公家饭的,以往见面都得绕道走,如今被这么多公安围著,尤其是看到所有人腰上都別著一把枪,嚇得腿一软,直接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反抗,生怕不配合,一枪子儿崩了脑袋瓜子。 公安將人带回局里后,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几乎都没什么时间,那几个混混就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並指认津南服装厂厂长,杨学明。 这消息传到医院,刚刚缓过神的杨学明,再次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玉龙服装厂的样衣和图纸都安全保住了,但沈书寧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鬆。 上辈子她也是在生意场上经歷过的,很清楚像杨学明这样的人,被彻底逼入绝境之后,往往会做出更加不可预测的事情。 几天后,津南第一服装厂正式发布了人事变动公告,杨学明因涉嫌指使他人进行破坏活动,严重损害企业形象,做开除处理,並接受公安部门的调查。 副厂长何月嵐临危受命,正式接任厂长一职,而办公室主任王德发因为这些年在厂里还算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而且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在厂里的威望仅次於杨学明,故而顺理成章被提拔为副厂长,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也是在这两天,沈书寧没想到林国栋居然会出现在小院。 他身上穿著津南第一服装厂的工作服,站在门口,一手顶著小院的大门,沈向阳死死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臭小子,还不赶紧让开,我可是你姐夫,外头这么冷,我找你姐有事儿,进屋等她!” “你不是我姐夫,这是我家,你不能进去!” 沈向阳梗著脖子,小小的身躯,不远退让半步。 “呵——沈向阳,我不计较以前种种,还能愿意跟你姐在一起,是念在我们两家人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如今我在津南服装厂上班,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城里姑娘要嫁给我?你不让我进去,说不定你姐巴不得我来找她呢!” “你胡说!我姐跟你没关係,婚约早就解除了。你不许胡说八道,抹黑我姐!” 少年气红了脸,像一头狼崽子,死死咬著牙,用尽全力將人从门口推了出去。 林国栋眼看著自己被一个病秧子推得踉蹌了两步,脸色瞬间阴翳,“小兔崽子,我好好跟你说,你不听是吧?那就让大伙评评理!这里到底住著什么人!一个农村女学生到津南这样的大城市上学,拿什么住这么好的房子?房租,生活费,都是哪里来的?” 他一把推开沈向阳,冷嗤了一声,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刚好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听到林国栋这番话的时候,不少人好奇地驻足停留。 不管是三十年后,还是三十年前,是人都会有八卦之心。 沈向阳和沈书寧姐弟虽然在小院儿住了几个月,大家进进出出的时候,都会点头打个招呼,但毕竟沈书寧多半时间都在学校,沈向阳又只是个孩子,所以大家也不是特別了解这家人的情况。 原先看沈书寧和沈向阳虽然年纪不大,但姐弟俩长相出眾,穿的又好,而且沈书寧又是大学生,这套房子又是霍医生借给她的,还以为是霍家的远房亲戚。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说沈书寧是他的未婚妻,大家不好奇才怪! 沈向阳记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有些发白,眼看就要急哭了,沈书寧骑著自行车回来了。 她远远看到家门口一群路人围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赶过来之后,推开几个人,很快就看到了林国栋那张令人噁心的嘴脸。 她眼神一凛,咬著牙,又是林国栋!他的存在,犹如阴影一般笼罩在她的头上,每次他一出现,总会掀起新的波澜。 她疾步走到弟弟沈向阳的面前,“阳阳,深呼吸,別怕,姐姐在。” “姐,他、他胡说八道,他詆毁你……” “没事,人在做天在看,他说什么都伤害不到姐姐。” 將弟弟安抚好之后,沈书寧冷眼看向男人,只见他穿著津南第一服装厂的工作服,戴著帽子和眼镜,看上去倒是有点人样,但只有沈书寧知道,这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背后,究竟是藏著一颗怎样骯脏的心。 沈向阳抿著唇,一只手紧紧攥著姐姐的衣服,眼神紧张地盯著林国栋。 他现在心里无比懊悔,为什么不跟陆大哥学几招防身术,这样他也不用一直躲在姐姐身后,要姐姐保护他! “呵——沈书寧,你们姐弟到底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我去找你和好,你不愿意,我还以为你是真有骨气,可结果呢?” 他抬眸看了一眼沈书寧,冷嗤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围观群眾,继续道,“各位街坊邻居,我前几天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成年男人,早上五点多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这年头作风问题可是非常要紧的,尤其沈书寧还是大学生。 第67章 沈家欠你,我姐不欠你 一旦被举报有作风问题,学校和相关政治部门可能会进行详细的政治审查,若是作风问题比较严重,学校可能会给予相应的纪律处分,警告、记过、留校察看甚至开除学籍! “不会吧?小沈看著不像是那种女孩子啊。” “谁脸上会写著自己作风有问题?不过我看这个男同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人家服装厂的正式员工,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吧?” “我们家有个亲戚在津南大学食堂上班,我之前就她说过咱们巷子里住著个作风不太好的女学生,估计就是小沈了。还有个男人经常在食堂给她打饭。说不定这房子就是那个男人租的……” “胡说八道!” 赵奶奶举著扫把就从隔壁院子里冲了过来,直接將那些围观人的扫开,布满皱纹的双手紧紧將沈书寧和沈向阳姐弟俩护在一旁,“你们造谣是不要成本啊!小院儿是小霍医生租给他们姐弟的。人家每个月再交房租的,你们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就凭他一张嘴,能说明什么?” “赵奶奶……” “丫头,別担心,奶奶不会让这些人欺负你的。” 赵奶奶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林国栋,厉声质问道,“你说前几天看到有陌生男人进出小院儿,你当时怎么不说?还有,你盯著小沈家几天了,有什么意图?” “我……我能有什么意图?老太婆,你別多管閒事,沈书寧是我下过聘的未婚妻,我找她,天经地义!你问问她,这些年,他们沈家欠了我们家多少!怎么,考上大学,说退婚就退婚了,还了彩礼就行了?哪有这么容易的!还有当初你害我丟了公社的工作,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一想到当初在六里村发生的种种,林国栋脸上闪过浓烈的恨意,他咬著后槽牙看向沈书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总觉得自从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她就变了! 曾经的沈书寧一心一意围著他转,所以林国栋当初完全不担心沈书寧会离开自己。 可偏偏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他看著她的眼睛,忽然觉得……她不是沈书寧。 “林国栋,你跟我姐退婚,是在村支书、妇联,还有县政府见证之下退的!我姐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係,沈家欠你,我姐不欠你!” “我就找你姐!怎么,你们难不成还想赖帐?行啊,退婚了是吧,不嫁我也行,这样吧,这么多年,连本带息,你们姐弟还给我一千块,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 一千块! 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哪怕是在津南这样的大城市,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钱? “你这是敲诈!我爹娘哪有借这么多钱?” “呵呵呵……向阳,不是我欺负你们姐弟,你们离家也快半年了吧?你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一点都不知道,以前確实没有这么多债,但你爹因为你姐还在里面关著,你娘天天哭,眼睛都瞎了一只,我前几天收到家里的电报,听说你娘摔了一跤,还是我爹念著两家的关係,借了医药费给你娘。一来二去,现在你们家欠我们林家一千块,我这还没跟你们算利息呢……” 沈书寧不知道林国栋说的话是真是假,上一世並未发生她娘哭瞎这件事情,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概和之前她改变了自己和弟弟命运有关。 她对父母早已没有半点念想,但看在沈向阳的面子上,大不了以后每个月寄点钱回去,算是替他尽到了赡养的义务。 但沈向阳听到他娘病了的时候,表情有些变化,他从小都是被捧在爹娘手心里的,这一次的变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他心疼姐姐,所以当初才会出面举报自己的亲爹。 他不后悔,但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子。 “小沈,你等著,我去拿存著,我……” “赵奶奶。” 沈书寧拉住赵奶奶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这是她和林国栋之间的纠纷,这次若是顺了他的意,以林国栋的性格,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反而会变本加厉地迫害! 这一点,她上辈子就已经领会过了。 “林国栋,你確定,要从我这里拿走一千块?” “也不是非得要钱啊,如果……你嫁给我,是我媳妇儿,这钱还不还,都好说,毕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国栋嘴角一勾,他压根就没想过从沈家姐弟手上拿到钱,一千块,不是十块。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言语也十分的平缓,但就是能让人听出威胁和逼迫。 沈书寧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眼睫一抬,原本低垂著的双眸闪过一抹锐利,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让人看到了讽刺。 “沈书寧,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嚇唬你的?那天早上走出的人是谁,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身份,如果被举报,会是什么后果?你考虑过吗?” “你可以试试!我还真想知道,出言詆毁、威胁军人,到时候究竟是谁会被处分!林国栋,我说过,我能让你进去一次,就能让你进去第二次,可你……有没有能耐再出来呢?” 沈书寧扯了扯嘴角,乌黑的双眸从上到下打量著他,眼神没有半点逃避。 林国栋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前段时间打电报回村里,就是让他爹查那天那个军人的身份,不过部队那边的信息可没那么容易查,只知道对方在部队里面应该是个小干部,看对方的年纪,林国栋猜测应该是排长、营长。 现在南疆有战事,他在沈书寧家门口蹲了大半个月,都没见到对方出现,估摸著也是上前线了,所以他今天才敢来找沈书寧的麻烦。 不过沈书寧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在不確定沈书寧跟那个男人的关係之前,他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这儿,林国栋只觉得心里十分憋屈,咬著后槽牙,威胁道:“沈书寧,你给我记著!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第68章 我心疼你 林国栋走后,赵奶奶直接將围观的那些人全都遣散了,“行了,人家书寧是高才生,那个人是部队里的军人,跟书寧是朋友,他们之前还在火车上书寧帮著公安抓到了间谍,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你们都不看看报纸的啊?” “人家军人同志还在前线保家卫国,你们就在这里听一个无赖胡说八道!” “以后再让我听见谁乱嚼舌根,就跟我去公安局理论理论。” 沈书寧看著一直在帮著自己说话的赵奶奶,眼底微微泛著泪光。 如果她奶奶还在世,应该也会和赵奶奶一样,护著自己吧。 “赵奶奶……” “气死我了,沈丫头,你说说这帮人,一个巷子里住了快半年了,他们就算不了解你,也不该这么揣测你啊!我真的是……” “您就別生气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哼!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赵奶奶说完这话,顿了顿,面露几分犹豫之色。 “赵奶奶,你想问什么就问。” “沈丫头,赵奶奶不是打听你的隱私,只是我看刚才那个人的眼神,不对,不像是好人。你们姐弟俩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你,你是女孩子,名声要紧。这年头,几句谣言能毁人一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就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疼,所以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知道,赵奶奶。他曾经確实是我的未婚夫,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不是值得託付终身的人,当初我考上大学,他偷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沈书寧只用了几分钟就將之前的遭遇简单描述了一面,儘量用了一些比较平淡的词汇,可赵奶奶听完之后,心疼地看著沈书寧,眼眶里面全是泪水。 “可怜的孩子,你爹娘怎么就忍心……” “赵奶奶,一切都过去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我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丫头了。” 林国栋要动她,没有这么简单。 “我看小向阳刚才脸色不太好,你去看看他,我就回屋了。有事儿你就敲一敲墙。” 赵奶奶离开之后,沈书寧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的沈向阳,他低头趴在椅子上,手里拿著笔,却一个字都没写。 沈书寧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椅子上的练习本,已经湿润了一大片,心疼地伸手將人拢入怀中。 沈向阳鼻子一酸,眼泪不断地往下落,声音从压抑克制,到逐渐放开,“呜呜呜,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我知道爹娘不对,是他们的错,可是……我……” 毕竟是亲爹亲娘,沈向阳做不到完全放任不管。可又怕姐姐觉得他是白眼狼,所以內心十分纠结。 “傻弟弟。”沈书寧轻嘆一口气,伸手抚摸著他毛茸茸的脑袋,“你是你,我是我,我把你从六里村带出来,不是逼你跟他们断绝关係,不管怎么样,他们生养你,照顾你十几年,这些都是真的,你惦记他们也是应该的。姐不生气。” “姐……姐……我就是觉得,他们做得不对,他们伤害了你,我心疼你,可是……我……我……” 少年哭得无法自抑,满脸愧疚地看向自己的姐姐,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向阳,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举报爹,很不孝?” “……”沈向阳低著头,抿著唇不说话。 “姐姐不是怪你,也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当初做的没错,你举报爹,是因为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你遵守的是法律,你心疼他们,是因为你善良,孝顺。对於他们,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给你办了一张存摺,以后每个月我会通过你的帐户,给他们匯30块钱,作为赡养费。” “姐,对不起,我……你已经那么辛苦了,我不能帮你分担,还要让你考虑我的感受。我刚才说你不欠林家,你也不欠他们的,是我……爹娘是因为我欠下那么多的债,也是因为我伤害你,都是我的错。” 这天晚上,沈向阳把这几个月来,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睡著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自从林国栋在小巷子里闹了一通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倒是安分不少。 沈书寧从隔壁小吴那儿听到一些风声,大概是林国栋忙著对厂长的女儿大献殷勤。 傅湘湘自从上次生日宴会之后,心情一直都不好,再加上期末考试,她只考了第五名,沈书寧明明那段时间都不在学校,最后总成绩却依旧遥遥领先! 她在学校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关於沈书寧的消息,甚至还有人说,她当初能够参加学术交流会是抢了沈书寧的名额!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朝著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沈书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帮助? 就连霍常山也站在沈书寧那边! 林国栋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这位傅大小姐平时喜欢来公园写生,所以特意在她常来的公园守了七八天。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天上还下著雨,傅湘湘怀里报著画册,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淋湿,穿著小皮鞋在雨中狂奔,而这时,林国栋骑著自行车从一旁的小路窜了出来。 “铃铃铃——” “小心!让让,让让!” “砰!” 戏剧性的相遇,总是更让人印象深刻,后来林国栋骑车將傅湘湘送到了医院,还主动垫付了医药费。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之后,两个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傅湘湘这人虽然骄纵,也有些自私,但因为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心思有些单纯,林国栋几句言巧语就把上次在学校的事情给遮掩过去了。 將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未婚妻拋弃,自己还愿意资助对方读书,帮助前未婚妻的弟弟看病的大善人。 林国栋非常会琢磨人的心思,尤其是傅湘湘这种单纯的千金大小姐,只要一有空,就对她嘘寒问暖,各种献殷勤,送一些时髦的头和雪膏。 他知道傅湘湘的妈妈是何月嵐,只要能把她哄开心了,就能通过傅湘湘搭上何月嵐这条线,到时候他在津南服装厂的日子,就会更加顺风顺水,甚至……不必看他表舅王德发的脸色过日子。 林国栋是將傅湘湘当成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 至於傅湘湘,她从小就喜欢秦霽川,很喜欢很喜欢,从很多年前,她就立志要嫁给秦霽川。 傅湘湘是家里的独女,娇生惯养,眼光又高,自然不可能喜欢林国栋这种乡下小子。 之所以没有直白的拒绝,无非就是看到他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她享受著林国栋的追捧,不知不觉心里也產生了一些优渥感。 尤其是她还能在林国栋口中,听到关於沈书寧的消息。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会分析啊!一个考上大学就拋弃未婚夫的女人,骗彩礼,骗学费,甚至还將重病的弟弟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用他的医药费,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心机婊! 这天,林国栋特意跑到学校门口,等傅湘湘放学。 第69章 她娘怎么会在津南大学?! “湘湘,又是他,这个月已经来学校找你好几次了吧?在追求你?” “你们別瞎说,我们只是朋友。” 傅湘湘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国栋,一脸嫌弃的说道。 “朋友?我看他可不想只是跟你当朋友,那我们就先回宿舍了,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我跟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 傅湘湘虽然享受林国栋的追捧,但也不希望同学误会他们的关係,在她看来,林国栋再好,也只是服装厂里的工人,她要嫁的人,得是秦霽川那样身份的人! 她黑著脸走到校门口,眼神不悦地看向林国栋,“你来做什么?” “湘湘,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你不是喜欢写生吗?我前几天发现一个风景很不错的地方,我骑车带你过去吧!” 他今天还特意跟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就为了哄这个大小姐开心。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啊?是我的错,我应该周末叫你去的,那……要不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我听说那边的牛肉拉麵是厨师的拿手活,我来津南之后,还没去尝过呢。” 说著,林国栋殷勤地帮傅湘湘提著书包,脸上堆满了討好的笑容。 “不就是一碗牛肉麵,有什么好吃的。” “湘湘,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人在学校让你受气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傅湘湘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推著自行车的林国栋,眉头微微一拧,“林国栋,你以后能不能別有事儿没没事儿就来学校找我?” “怎么了?还不高兴啊,那……要不我们看电影去吧。” 林国栋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却被傅湘湘一把甩开,察觉到周围学生的目光,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带著几分怒意,“林国栋,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以后不要再来学校找我,印象很不好!” 林国栋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又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语气带著小心翼翼的討好:“湘湘,你別生气,我……我只是想对你好。对不起,那我以后不来学校了,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就到服装厂来,或者让人给我传个口信,我隨叫隨到!” 傅湘湘看了一眼林国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转身就往前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湘湘,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家。”林国栋推著自行车,疾步追了上去。 他看著傅湘湘的背影,眼角微微下压,阴影下全是戾气,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諂媚之色。 林国栋比谁都清楚,傅湘湘瞧不上他,觉得他只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但无所谓,他不在乎,只要能利用傅湘湘,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被瞧不起又如何呢? 傅湘湘回到家,何月嵐正在客厅看报纸,见到女儿回来,立刻放下报纸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了?” “妈……”她隨手將书包丟到沙发上,然后扑进她妈的怀里,委屈地说道,“妈,我……我想学设计!”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转专业了?当初我让你学设计,毕业可以进厂帮我,你非要学金融,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我不是要转专业,我是想要辅修设计。妈,你知道沈书寧吧,她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就是要跟她……” 何月嵐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女儿的话:“湘湘,你为什么非得跟別人比?” “我……妈,我就是不甘心!明明她什么都不如我,凭什么所有人都帮著她?她小小年纪就作风不正,勾弓丨男人,还骗婚,拋弃老家的父母,这样的人,凭什么就能留在津南大学?” “这些话不能乱说的,女孩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何况她是你的同学和舍友。” “我才没有乱说,上次参加学术交流会,霍常山帮她说话,我就觉得不对劲,学术交流会结束之后,我看到他们在一起,她现在还住在霍阿姨家的小院儿!还有你们厂的林国栋,他就是沈书寧在乡下的未婚妻,他亲口说的!难不成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何月嵐嘆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脾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湘湘,不管沈书寧是什么样的人,都和咱们家没多大关係,你现在在学校读书,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你要是真想学设计,也不用去麻烦校长,服装厂最近打算筹备新的设计团队,邀请了几个港城回来的设计师,你平时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们。” 傅湘湘闻言,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立刻抱著她妈妈的胳膊撒娇:“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最疼我了!” 港城请回来的知名设计师,那可比学校那些半吊子的老师强多了!今年下半年省里还有一个服装设计比赛,她趁著这段时间好好准备,爭取拿个好名次,到时候看她沈书寧还怎么傲! 三月初,春寒料峭,津南大学却洋溢在喜悦的气氛中,华北地区高校设计比赛的成绩两月份已经公开登报,学校为了表彰设计系参赛获奖的同学,特意准备了一场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上,沈书寧作为金融系的学生站在台上,成了那个最特別的存在。 金校长亲自上台为沈书寧颁发了奖状和奖金,號召全体学生向她学习。 “沈书寧同学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课余时间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荣获金奖,为学校贏得了容易,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祝贺她!” 金校长的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沈书寧站在台上,接过奖状和奖金,但下一秒,只听到大礼堂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闻声,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台上,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她缓缓转头,只见远处,一个佝僂的身影站著。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 她心臟一阵抽搐,死死咬著下唇,口腔里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是刘秀菊。 她穿著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袄,袖口的位置都已经散出来了,白的头髮被寒风吹得凌乱,露出的手腕上几乎是皮包骨,指甲里面全是地里的黄土,一张老脸上带著几分长途跋涉之后的憔悴,一只眼睛的眸底浑浊发白,却还是让人看出了几分算计。 看到沈书寧站在台上,她突然推开身边的保安,跌跌撞撞地朝著台上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哭嚎著:“寧丫头,寧丫头,你考上大学就不要你娘了吗?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勒紧裤腰带供养你读书,你就这么报答娘的吗?呜呜呜呜……” 第70章 拖沓下地狱的那双手 刘秀菊的出现,让全场都安静下来,去年那些关於沈书寧的谣言再次被人提起。 “这是沈书寧的亲娘?穿得这么破,看上去真可怜啊!” “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沈书寧是不是真的偷了家里的钱逃出来。该不会咱们之前都是被沈书寧骗了吧?上回那个记者,说不定也是找人演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报纸根本就找不到了,他们隨便造几份假报纸就能说那是真的,谁会去真的验证啊?” …… 眾人看向沈书寧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傅湘湘原本是不愿意来参加这所谓的颁奖礼,见证沈书寧获得殊荣。 但谁想到她今天刚出学校大门,就听到这个乡下老婆子在门口跟人打听沈书寧在哪个教室,她就好心把人带来了。所以才没错过这场好戏! 沈书寧看著刘秀菊,浑身发冷。 还是叶夏雨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下台,扶住刘秀菊,语气温和:“这位大娘,这里是学校,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刘秀菊用力揪住叶夏雨的胳膊,放声大哭:“您是学校领导吧?你帮我劝劝我家丫头,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娘以后再也不强迫她嫁人了,我这几个月已经哭瞎了一只眼睛,现在回去就是等死啊,她不能这么狠心,不管我啊!” 叶夏雨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將目光投向沈书寧。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迈步走到她的面前,语气冷漠:“你怎么会来津南?这里是学校,不是你耍横的地方,你先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刘秀菊剜了她一眼,然后一把甩开她的手,继续嚷嚷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把我送回村子,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也有出息了,就想把我这个老娘踢开,你真是太狠心了!我不会走的,你不认我,那还有阳阳呢?我要见阳阳!” 沈书寧微微攥紧了拳头,“你要是不愿意走,那你就留在学校。” 说完,她转头看向叶夏雨和金校长,“校长,叶教授,抱歉,给学校添麻烦了。我家里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 叶夏雨眼里透著些许担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相信沈书寧的为人,但亲娘出面说自己女儿不孝,对沈书寧而言,不管是精神上,还是未来前途上,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前脚一走,刘秀菊原本还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要让沈书寧给个交代,见状,麻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疾步追了上去。 那动作矫健的,哪里像是个身体不好的老太太。 沈书寧走在前头,刘秀菊抱著从乡下来带出来的一个包裹跟在身后。 “书寧啊,你现在住在哪啊?不住学校啊?” “刚才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老师,多大年纪了?要不介绍给你二姨妈家的大表哥?” “对了,我听说林国栋也来津南了,还在服装厂当了个小组长,他是不是来找过你?书寧啊,不是娘多嘴,你瞅瞅你眼看都要20了,这城里的小伙子眼光都高,瞧不上咱们乡下人,你跟国栋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他也在津南立足了,要不你们再试试?” 见沈书寧不搭理她,刘秀菊直接翻了个白眼,但一想到来津南之前,林德贵的交代,继续劝道:“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那个女知青都已经离开红旗公社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你放心好了。国栋的事情,我和你爹出具了谅解书,林家和咱们家已经和解了,你也不用担心嫁过去之后,他家为难你,女人嘛,总归还是要有个娘家当靠山的,你一个人会被婆家瞧不起的!” 对於刘秀菊这番言论,沈书寧感到十分的无力。 她知道刘秀菊没读过书,也明白她这种传统封建教养之下的女人,只明白嫁鸡隨鸡嫁狗隨狗的道理,所以也懒得浪费口舌跟她解释。 一路上,刘秀菊上下嘴唇就没停过,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回到小院,沈向阳刚好从屋子里拿著青菜出来摘叶子,看到刘秀菊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但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 “娘,你怎么来了?” 沈向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秀菊看到沈向阳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地丟下手里的包裹,一把將他搂进怀里,“我可怜的阳阳,娘可想死你了!你身体都好了?没事儿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抓著沈向阳的胳膊,上下打量,確定沈向阳的病已经好了之后,长长地鬆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沈书寧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里毫无波澜。 当初,阳阳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躺在病床上,刘秀菊动过放弃治疗的念头,如今也不是真的关心阳阳,无非就是怕他们不给她养老而已。 “你来津南有什么事情,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书寧將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转头,目光淡漠地看著站在门口的刘秀菊,开门见山的问道。 刘秀菊眼神微微一闪,立刻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和阳阳,难道这也有错吗?” “呵——”沈书寧冷笑一声,“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也不用装了,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我心里清楚,如果你今天来津南,只是为了看看我和向阳,就不会在学校闹成那样!” 沈向阳听到母亲去姐姐的学校闹了,小脸瞬间就黑了,一把甩开刘秀菊的胳膊,冷声道,“娘,你去姐姐学校做了什么!” 刘秀菊被沈书寧戳穿了心思,脸上闪过一抹尷尬,但很快就恢復了镇定,她看了姐弟俩一眼,直接一把拉开椅子坐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態度。 “我能做啥子?我不晓得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我只能去学校找你姐。我告诉你,我这次来津南,就没打算回去,我要住下来,跟你们一起生活!” 第71章 一群嘴上孝子 原本刘秀菊还不相信林国栋传回六里村的消息,觉得姐弟俩在津南人生地不熟,肯定过得不好,她在老家虽然孤零零的,但起码有房子遮风避雨,地里庄稼还能供她吃饱肚子。 但这一路,她看到了津南的繁华,再看看沈书寧住的小院儿那么好,哪里还愿意回去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刘秀菊这次来,肯定是想赖著不走了,只要她在津南,就会想尽办法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財。 “娘,”她耐著性子解释,“这里太小了,住不下这么多人,而且你在这里估计也会不习惯,还是回老家吧,我在津南找了一份补习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我会拿出一部分寄回去,保证你衣食无忧。” 沈书寧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刘秀菊回六里村。 “等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去招待所,明天一早给你买车票回去。 “我不回去!我老了,眼睛也瞎了一只,走不动了,我就要跟你和阳阳住在一起,我要看著你赚钱,我要让你们给我养老送终!” 沈书寧闻言,只觉得心里慪著一口鬱气,当初虽然签下了断亲书,但真要拿到法庭上,那张纸里的內容根本就站不住脚。 看她娘的態度,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刘秀菊身子一转,看到一旁柜子里放著的大苹果,直接抓过来,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刺激著味蕾。 “你们在这儿过好日子,让我回去过苦日子?不可能!” 她嘴里含著东西,说话却一点都不含糊。 沈向阳急得眼眶都红了,拉著她的胳膊,声音带著一些恳求:“娘,姐姐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別无理取闹了。” “她是你姐,照顾是理所应当,给我养老送终也是天经地义的!谁让我生了她呢!” 刘秀菊看著沈书寧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来之前,林德发就教过她,只要她赖在这里不走,沈书寧就一定会妥协。 接下来几天,无论沈向阳如何劝说,刘秀菊始终都不愿意你离开小院,她每天无所事事,不是霸著沈书寧的床睡觉,就是出去跟邻居聊天,打听沈书寧这段时间在津南的事情。 几天过去了,颁奖典礼上的闹剧却依旧历歷在目,那些不堪入耳的誹谤,犹如瘟疫般蔓延,將沈书寧紧紧困在其中。 仿佛在一遍遍地告诉她,她永远都逃不出那段骯脏的过去! “真是没想到,风光无限的沈学霸,结果竟然是这种人。” “上次我还真的相信她是无辜的,还觉得她可怜,遇到那样的父母。”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娘身上穿的衣服那么破烂,吃糠咽菜供她上学,结果……再怎么说那也是亲娘啊!怎么能有人这么狠心!” “她现在是有出息了,就忘了本,忘恩负义,根本就不配称为人!” 这些话语,如同利箭,刺穿了沈书寧精心构筑的防御。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的,可终究,还是被伤到了。 满心疲惫地看著昔日的同窗,所有的解释,在他们的攻击之下,都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连续几天,沈书寧都选择了逃避,她搬回了宿舍,儘量减少与外界接触,只有在深夜,当整个宿舍都陷入沉睡的时候,她才会一个人对著窗外闪烁的星光,默默出神。 “书寧?你睡了吗?” 林园园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 “我……我没別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你这两天看上去状態不是很好,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你別误会。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总之,清者自清,你不必在意那些人说的话!” 林园园躺在床上,轻声安慰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反正別憋在心里。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垃圾桶,我这个人很会消化情绪的,嘿嘿。” “谢谢你,园园。” 在一个宿舍几个月了,沈书寧平时其实跟他们接触得很少,尤其是林园园,因为不是一个系的,平时在校园里也没怎么碰面,偶尔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但刚才林园园几句话,她感受到了朋友之间真挚的关心。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过刘小婷啊?过完年之后,我好像还没在学校见过她。” 为了转移沈书寧的注意力,林园园故意岔开话题,身体趴在床上,掀开蚊帐,好奇地问道。 “不清楚。” 她眼神微微一黯,没有正面回到林园园的话。 但心里却明白,刘小婷没来学校,必然是跟津南服装厂的抄袭事件有关。当事人是她父亲刘大勇,目前应该已经被辞退了,说不定还会负法律责任。 “平时刘小婷一直跟在傅湘湘屁股后面,她这么久没来学校,傅湘湘一次都没问起过。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呢,华北地区高校服装设计比赛,金奖获得者居然是我身边的人,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时,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林园园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也不会瞻前顾后地考虑很多,问完才想起来颁奖典礼上发生的事情,有些尷尬的抓了抓头,“书寧,我不是故意提起的,我……” “我知道,我没生气。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不用刻意避讳。” 她没有那么玻璃心,而且沈书寧也看得出来林园园確实没有恶意。 不知不觉,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半夜,认识几个月,估计都没有今晚说的多。 冷处理三四天之后,学校关於沈书寧的舆论渐渐淡去,偶尔还会有几个人故意在沈书寧路过的时候,提高音量,说一些有的没的,每当这个时间,林园园都会及时出现,指著那几个学生,高声道,“你们几个!哪个专业的?別人的家事,你管那么多?校长都没说什么,你们上躥下跳的,不累啊?” “还有你们!有本事拿实力碾压沈书寧同学啊!你们难道不是著爹妈的血汗钱读书?” “走,我们去食堂吃饭,不理这些嘴上孝子。”林园园直接將手搭在沈书寧的胳膊上,拉著人就直接进了食堂。 第72章 知难而退 林园园平时很低调,但家里条件不错,直接打了两份最贵的套餐。 “这些人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咱们吃饭,今天食堂居然是红烧肉,我馋了好几天了,终於吃上了,书寧,你赶紧吃啊,我天天来食堂吃饭,打饭的阿姨都认识我了,刚才还特意给我挑了最好的几块五肉。” 林园园这人很简单,喜欢谁,就对谁好,直接用筷子將自己餐盘里面的两块肉都放到了沈书寧的面前。 “你也太瘦了,多吃一点,这个也好吃,周四有狮子头,我跟你说,咱们学校食堂的狮子头比外面国营饭店的狮子头还要好吃,价格还实惠,你一定得尝尝。” 林园园私下是个小吃货,学校食堂哪个菜好吃,哪个阿姨打菜手不抖,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段时间有林园园陪著,沈书寧的心情好了很多,冷静了这么几天,家里的事情,也得儘快处理了。 “我今天要回家,明天上午我没课,中午就不陪你吃饭了。” “啊?你要回去啊?” “嗯。家里的事情总得去处理,我弟弟还在家,我不放心。” 林园园低著头,狼吞虎咽地吃完饭,“书寧,我有事儿先走了,你慢慢吃,慢慢吃!” …… 傍晚五点,夕阳渐渐下山,沈书寧出现在小院门口。 一连数日没回来,小院里面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沈向阳坐在小凳上,卷著袖子洗著刘秀菊的衣服,一双手冻得发紫,嘴里不停地哈著热气。 “姐?你回来了。” 沈向阳抬眸的时候,乌黑的瞳孔亮了亮,但想到屋子里的人,小脸瞬间耷拉下来,“姐……” “她的衣服,让你洗?热水呢,为什么用冷水?” 沈书寧冷著脸,一把將沈向阳拽了起来,心疼地用手捂著他冰冷的双手。 “哎呦喂,你总算是捨得回来了,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这几天一直躲著我呢!你不在,家里没人干活,总不能让我一个瞎眼老婆子洗衣服烧饭吧?阳阳孝顺,帮自己亲娘洗件衣裳又不打紧的。” “姐,我没事儿,不就洗衣服嘛,我平时不也自己洗衣服。娘……娘身体不好,我可以洗的!我不怕冷。” “在津南住了几个月,还真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少爷小姐啊?洗个衣服还要用热水,这烧水不要煤炭啊?小孩子就是不懂得节俭,尽知道瞎浪费钱。” 刘秀菊穿著她的衣裳,一边磕著瓜子儿,一边翻白眼。 沈书寧余光瞥见她身后的桌子和地上,全是吐出来的瓜子壳儿,脸上微微一沉,刚要开口,沈向阳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姐,姐,你別生气,我去扫地,我可以洗衣服的,你们別吵。娘,你別说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別为难我姐。” 沈向阳的声音哽咽,这两天,他白天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心里一直藏著事儿,上课也没精神,回家还要对付他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娘,然后又去学校找姐姐的麻烦。 “娘,我不读书了,我陪你回村子,我照顾你,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你放过我姐吧,她这些年已经够苦的了……” 沈向阳红著眼眶,『扑通』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刘秀菊一把推开沈向阳,將手里的瓜子儿往口袋里面一藏,“呸!”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嚷嚷道,“你个糊涂蛋,回乡下干啥?没出息!” “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留在津南,留在这儿。你们两个都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说破天去,你们也得叫我一声娘。” “沈向阳,给我站起来!”沈书寧对弟弟一向都是和顏悦色,难得露出一丝恼意,她一把將人从地上拽起来,然后目光冷漠地看著刘秀菊,“你要留下,可以。” 听到这话,刘秀菊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听到沈书寧后面的话之后,脸都绿了。 “你在津南呆了几天,应该也知道这儿的物价有多高了,这套房子是我租的,一个月交一次房租,每个月十块钱。” “阳阳跟我平时的生活费,大概是二十元左右一个月,现在你来津南,粮食关係没有转过来,阳阳还在长身体,平时都是我的补贴给他,现在加上你,光靠我们两个人的粮票,根本就不够,去黑市买粮票的价格很高,算上这些,光是吃住,我们一个月就要四五十。还有阳阳的医药费,现在病情稳定,但用的都是进口药,一个月至少也得二三十元,甚至更多。” 沈书寧看了一眼刘秀菊,冷笑著,继续给她算帐,“来津南之前,县医院的宋医生借了我两百块钱,到现在还欠著。原本,津南这边找份工作不难,家教工资也高,一个月下来,多教几个学生,能赚三四十元,刚好够我们用,但现在……” “现在怎么了?沈书寧,你別说这些有的没的嚇唬我!宋医生那边的钱是你借的,跟我没关係!” 一说到钱,刘秀菊立马跟沈书寧撇清关係。 “我为什么跟宋医生借钱,你心里没数吗?阳阳当时病成那样,如果不是送到省城,他现在……刘秀菊,我不是嚇唬你。拜你所赐,你到我学校大闹了一场,有几个学生家长知道了,已经不让我去教学生了。现在我没收入了,下个月的房租还没找落,每个月10號房东会来收房租,要是没钱,房子就要被收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只能流落街头。娘,不是我不愿意你留在津南,实在是我有心无力,自身难保。” 沈书寧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不过光是说,刘秀菊也不会全信,所以她还拜託了霍医生明天过来演场戏。 “10號?那不就是明天,一个月十块钱的房租?咋不起抢啊,这房子也不大,怎么价格这么贵,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咱,大不了换个房子租,找个偏一点的就成。” “津南就这个物价,这套房子原本租金十二块,霍医生是看我们姐弟可怜的份上,所以才便宜了两块钱。” “那……那你再去求求情,“刘秀菊盯著她,浑浊的双眸闪著一丝精光,“这霍医生凭啥就能给你便宜两块钱,是不是喜欢你啊?要不,你去找他,好好说说,能不能宽限几天,价格再便宜点,实在不行,你就直接去医院闹,那种身份的人,肯定都要面子,你就说他欺负你了,他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还得反过来求咱们!” 第73章 一起演一场戏 沈书寧无语地看著刘秀菊,以前只觉得她无知,愚蠢,现在倒是觉得自己以前看错了,刘秀菊其实聪明的很,以前在六里村,她永远都是躲在沈有田的身后,看似毫无主见,实则是她一直在指挥沈有田。 “霍医生看不上我。” “那你在津南当家教,不是认识很多有钱人了吗?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看上你的?” 刘秀菊眼睛都不眨,直接对著沈书寧说道。 沈书寧看著刘秀菊那副恨不得把她吃干抹净的嘴脸,心里冷嗤一声,看来这次要摆脱她,没那么容易。 “我认识的那些都是学生家长,我总不能去破坏別人的家庭吧?”沈书寧故意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就算我豁得出去,人家也未必愿意,现在查得那么严,搞不好被人举报,抓起来,到时候我蹲了监狱,谁来照顾你和阳阳?” 刘秀菊听到这儿,脸色一变,她虽然贪財,但经过上次沈有田被抓去蹲监狱的事情,她一听到这个词都浑身发抖,她是来享福的,可不想惹上麻烦。 儿子沈向阳年纪还小,又有毛病,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要是沈书寧真因为作风问题进了监狱,那她以后可就指望不上了。 “那……那就想想別的办法!”刘秀菊急得直搓手,“要不,咱们去找国栋,他不是在服装厂上班?你就说几句软话,又不会少块肉。” “娘,你也说了,这里是津南,你知道林国栋现在正在討好的姑娘是谁的女儿吗?他们新任厂长的千金,我跟她可没法比,他也不傻,这个节骨眼儿,可不会为了我们家,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那……那你就回学校借,那么多学生老师,家里条件肯定都不差,你就说阳阳要治病,借点钱先应应急,等你以后挣钱了再还给他们。实在不行,就让学校安排一个宿舍,我跟你去学校住!” 沈书寧听到这话,咬了咬后槽牙,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能发作,否则只会適得其反。 “娘,学校不管学生家属的住宿,否则,我当初就把阳阳带学校住了,根本不用租房子。而且很多学生都是跟我一样从农村来的,家里条件也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不想让我留在津南!”刘秀菊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开始哭嚷:“快来看看,家里出了不肖子孙啊,不管亲娘的死活,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我总不能变出钱来吧?” 沈书寧双手一摊,满脸无奈,“要不这样,我明天先把房子退了,这两天,我找了一个偏一点的地方,租了个屋子,一个月两块钱,可以省下来不少。到时候您一个人在家,平时可以帮人打扫卫生,洗洗衣服,做做饭,赚点销,也足够你生活了,在津南,只要有手有脚,肯做事儿,就饿不死。” “我来津南还得干活?我……” “娘,你上次去学校闹,让我丟了工作,如果你再去,到时候学校把我开除,被开除的学生,是没有一家单位要的。但如果我能顺利从学校毕业,说不定还有留校机会,现在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大学生的工资加上国家补贴,能到一百块钱一个月。” 刘秀菊原本恼怒的神情一收,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著她的胳膊,问道:“一百块钱一个月?你不骗我?” “我骗您有什么好处?” “呀!”刘秀菊气得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气愤道:“都是那个黄彩娥!说上大学要不少钱,还不如中专生,毕业工作包分配,还让我想办法给你退学,幸好这几天阳阳一直拦著我,要不然我……” 刘秀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噤声,『呵呵』訕笑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女儿,“书寧啊,娘没文化,不晓得这些,你没生气吧?行,娘听你的,咱明天就搬家,换个房子住,不就是洗衣服做饭吗,娘做!” 只要能留在津南,等沈书寧一毕业,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那她不就能天天吃香喝辣了? 想到这儿,刘秀菊立刻还是收拾起房间,还指挥沈向阳一起打包行李。 “姐……”沈向阳不安地看向姐姐,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你真愿意让娘留下?” “她要是能在家安分守己,照顾你,留下也没什么。” 只要她能留下来。 沈书寧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希望沈书寧以后能给她养老,刘秀菊晚上格外殷勤,打扫完屋子之后,还下了三碗青菜麵条,上面盖了一个荷包蛋。 “书寧啊,咱明天搬哪里啊?” “先把剩下的行李打包收拾好,明天上午霍医生会来收房租,到时候把钥匙还给他,我们就走,阳阳,你明天放学之后来学校等我,你不认识新房子的路,我跟你一起回去。” “知道了,姐。” 晚上沈书寧洗漱完回到屋里,刘秀菊早就已经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姐,你去阁楼睡我的床吧,我不困。等下我趴著眯一会儿就行了。” “她这几天为难你了?” 沈书寧从抽屉里拿出冻疮药,都已经入春了,沈向阳的手指上却多了好几处冻疮,她有些心疼地拉著弟弟坐下,帮他擦药。 “没有,姐,你別担心我,姐,我们以后真的不能住在小院儿了吗?那赵奶奶又只能一个人了,我以后有时间,可以来陪陪她吗?” “当然可以,这只是暂时的,这段时间,你可能也要吃点苦头了。” “我不怕吃苦。姐,我想明白了,娘不能留在津南。” 这几天,沈向阳也看明白了,他娘只要留在津南一日,迟早都会惹出风波的。 光是这几天的功夫,她一閒著就到处打听姐姐的近况,好几次都想去学校找姐姐的麻烦,要不是他拦著,恐怕早就生出事端了。 沈书寧欣慰地扯了扯嘴角,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晚上姐弟俩在一张小床上將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向阳背著书包就去学校了,大概9点左右,霍常山骑著自行车过来,一进小院儿就看到了刘秀菊,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霍医生,你来了。” 第74章 倀鬼 “你们这是准备搬家?”他看了一眼院子里堆著的行李,皱了皱眉,“不打算继续租了?” “实在抱歉啊,霍医生,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房子的钥匙,你进去检查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算是正式解除租房合同了。” “检查倒也不必了,我信得过你,不过你在这儿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家?” “之前你给我介绍的家教工作出了点问题,家里又多了个人吃饭,所以想著能省一点是一点,房子我已经找好了,等下就能直接搬过去。” “我尊重你的决定,对了,下星期阳阳复诊的事情,可別耽误了。”霍常山笑著提醒了一句。 “霍医生,阳阳的药……能不能先停一停?最近家里有点困难,实在是没钱买药了。” 沈书寧当著刘秀菊的面故意苦著脸说道。 “停药?”霍常山眉头一蹙,语气瞬间严肃了几分,“这可不行!阳阳的病情现在虽然稳定了,但还需要继续用药巩固,要是停药,很可能会復发,这药虽然贵了点,但效果確实不错,总不能为了省钱,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吧?” “可我现在……確实是拿不出钱给阳阳买药了。”沈书寧擦了擦眼角,“要不,您先给我开一些便宜的药,我听说药店有一些药,效果差不多的,就是副作用大一点。” “便宜的药?”霍常山脸色微沉,“那些药的副作用很大,长期服用对身体器官造成损害,我怎么可能给你开那种药?再说,阳阳现在还小,有些药不能乱用!这样吧,我先借给你一百块钱,把现在的难关度过去。” 沈书寧摇了摇头,“我不能要。” 一旁的刘秀菊听了半天,见沈书寧这么不懂得变通,气得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把將人拉到边上,小声道,“你傻啊!他主动要借钱给你,你还不赶紧答应?一百块钱呢!够咱们好几个月了!” 沈书寧瞥了她一眼,甩开胳膊,然后跟霍常山说道,“霍医生,这段时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那……这样,以后阳阳来医院看病的医药费,我先垫付,这可不是白给你的,等以后有钱了,算上利息再还给我。不管怎么样,孩子的病不能耽误,药不能停。” “谢谢你,霍医生。”沈书寧感激地说道。 霍常山给房子落锁之后就离开了,刘秀菊拎著大包小包,跟在沈书寧的屁股后面,翻著白眼,嘀咕道,“读书都读傻了,一百块钱能干多少事儿?说不要就不要!光是借个医药费,够干什么呢?后面的日子,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个霍医生长得倒是不错,书寧啊,他结婚了吗?家里做什么的啊?医生工资是不是很高啊,这隨隨便便就能借你一百块,家境肯定不错吧?我觉得……” “娘!”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嘛,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多好的小伙子,要是他能看上你,你这辈子就享福了。” 沈书寧推著自行车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七拐八拐,终於在老城区找到了新租下来的房子,房东已经在路口等著了,看到她俩,还主动上前帮忙拎行李。 “这就是那间瓦房,昨天晚上我让我儿子把屋顶修补过了,里面有点乱,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就能住了,一个月两块钱,今天是十號,以后每个月这个时间交房租,这是合同,你们看看。” “吴婶,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娘。” “不麻烦不麻烦,那你们先收拾著,我就回去了。” 刘秀菊一看到新的住处,彻底傻眼了,等房东一走,她立刻抓著沈书寧的袖子,指著那间破败不堪的小瓦房,气得直跺脚,“沈书寧,你让我住这种地方?就这,还要两块钱的租金?” 她推了推房子的木门,吱嘎一声,扬起了灰尘,“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看你就是想要把我丟在这儿吧!” “娘,这是我目前能找到最便宜的房子了。”沈书寧语气平静,轻嘆了口气,“你要是实在住不惯,我还有点钱,晚点我去买张火车票,送你回去。” “我不!我不回去!我要是走了,你们两个小白眼狼,肯定就把我忘了!”刘秀菊眼珠子一转,直接耍起了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命真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女儿,结果却被她嫌弃,只能住在这种破地方,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啊……” 沈书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刘秀菊,而是默默收拾起房间。 她找的这个新住处,在老城区的一个巷子角落,附近都没什么人,刘秀菊以后要是再闹,也没人理会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瓦房是小吴家的,还是赵奶奶介绍的,房子虽然破旧,但起码能够遮风挡雨,打扫打扫也能住。 她找了几块木板,下面垫上砖头,做了两张简易的木板床,然后铺上铺盖和被子。 刘秀菊哭闹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也觉得没了意思,板著脸开始帮忙打扫房间。 一个多小时候后,收拾乾净的小瓦房,总算是有点家的样子了。 忙活了一上午,刘秀菊早就饿得眼冒金星,看到沈书寧从包裹里拿出来几个馒头,一把抓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带了馒头,你不早点拿出来,是想吃独食啊!” 沈书寧也懒得跟她爭,默默拿起最后一个馒头,小口小口的吃完,然后拿起书包,“娘,我先去学校了,晚上我会跟阳阳一起回来,我已经跟吴婶说好了,下午2点她会带你去干活,工资日结。” “哎?今天就要干活啊?我都快累死了。” 在津南住了几天,啥农活都不用干,吃饭有人烧,衣服有人洗,这种好日子早就把她养懒了。 “不干活,咱们就很快就没饭吃了。” “什么意思?钱呢!” “最后两块钱已经交了房租,现在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米缸里面还有一点米,你要是饿了,就煮点粥。” 说完,她便骑著自行车离开了。 小瓦房离学校有点远,骑车过去估计也得四十分钟,不过这里离初中比较近。 第75章 她是『狼外婆』 晚上,沈书寧骑著自行车载著弟弟回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刘秀菊还没回家。 看著房子里的冷锅冷灶,沈书寧先去外面打了一桶井水回来,煮了一锅粥,一人喝了一碗。 这时候,刘秀菊满脸疲惫地进了屋,直接坐在椅子上,累得不停地拍自己的肩膀。 “娘,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盛粥。” “粥?这么稀,我忙了一天,连碗饭都没得吃,哎哟……我的腰,你告诉那个吴婶,明天我不去了,又是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四个小时就给了我三毛钱,打发要饭的啊!” 要是放到以前,一个下午赚三毛钱,刘秀菊能高兴地跳起来。 沈书寧也不接话,洗漱完之后就躺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沈书寧早早的就起床去学校了,临走之前交代了两句,“阳阳,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你都记住了吗?放学之后早点回家,別乱走,这边不是小院儿,周围治安不是很好,不要跟陌生人搭话,知道吗?” 这个年代拍子很多,之前住在小院儿的时候就听赵奶奶说过谁家丟过孩子,她之前住校的时候,就不太放心沈向阳一个人在家,时常拜託赵奶奶照顾,现在刘秀菊在这儿,虽然麻烦很多,但也不算是全无作用。 “姐,你放心吧,我都记下了。”沈向阳乖巧地说道。 沈书寧走了之后,刘秀菊也醒了过来,看著破破烂烂的小瓦房,心里一阵烦躁。 “你姐呢?” “姐去学校了,娘,我也得去上学了,锅里还剩了一点昨晚的粥。” “又是粥!家里就没有別的吃的了?这粥吃著不抗饿啊,中午你和你姐都不回来,我吃啥?” 刘秀菊起身翻了翻柜子,除了米缸里还剩下一点米,和两小罐的醃菜,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娘,以前在老家,您最喜欢吃粥了,说一碗米煮饭不够我们一家人,但煮粥都不用一碗米,多放点水就行了,每次煮粥,姐一直吃的是米汤。” 沈向阳看著他娘,平静地说道。 刘秀菊闻言,脸色一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姐没有给你留点钱?她真的没钱了?” 对於沈书寧说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这个说辞,她始终是抱著怀疑的態度,她刚到津南那会儿,看到姐弟俩身上穿的,家里用的,还买了自行车,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活困难的样子,但这几天,她在那个家里都翻遍了,除了沈向阳手里有几块钱生活费,別的確实是一分钱都没有。 “娘,姐的钱都在我身上了。” “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姐说要去找工作,不然家里没钱吃饭了,估计周六周日也不会回来了。” 沈向阳低著头,这些话都是昨天回来的路上,姐姐交代的。 “那这几天我们吃什么?就这点米,够吃几次?总不能饿著肚子等她回来吧?” 沈向阳低著头,没有回答。 刘秀菊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黑著脸把锅里的粥吃完之后,又跟著吴婶去別人家里干活了。 这样的日子连著过了一个星期,每天不是清粥,就是下一把麵条,一点油水都没见著,生生把刘秀菊饿得瘦了一圈。 不过因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倒是让她安分了不少。 这天沈书寧去初中接沈向阳放学。 “姐,你咋来了?” “学校食堂的红烧狮子头,你赶紧吃。” “姐,你吃过没有?”沈向阳看著饭盒里面两个拳头大的狮子头,馋得吞了吞口水。 “吃过了,给你留的。” 沈向阳闻言,立刻接过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香,真好吃!姐,娘前两天问我,你啥时候回去,我觉得她有点后悔留在津南了,她这两天吃不好,白天工作好像很累,人都瘦了一大圈。” “再过几天吧,明天我再给你送吃的,擦擦嘴巴,別被发现了。” “嗯,姐,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家了。” 他一回到家,和平时不同的是,他娘刘秀菊今天提前回来了,桌子上还摆著几个包子,闻著喷香。 “来来来,阳阳,放学了啊?饿了吧,快吃,肉包子,可香了,娘特意给你留的。” 沈向阳將书包放到一旁,看他娘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狼外婆』,总觉得她有別的目的。 “娘,我还是去下碗麵条吧。” “你这孩子,让你吃肉包子你还挑剔,会不会享福啊!快点吃,还热著呢,怎么,娘还能把你卖了不成?这些……都是你姐夫送来的。” “姐夫?”沈向阳第一反应是陆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娘根本不知道陆川,所以……是林国栋那个浑蛋玩意儿。 他刚咬了一口包子,直接吐了出来,然后將包子放到桌子上,冷著脸,“他不是我姐夫!他的东西,我不吃。呸呸呸!” “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歹啊,你不吃就不吃,你別浪费啊!这肉包子都是钱买的。” “娘,你明知道林家是火坑,林国栋就是个浑蛋,你怎么还想让姐跟他过?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亲娘啊!” “啪!”刘秀菊气得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黑著脸骂道,“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骂我的?林家怎么了,林家有钱!你的命,要是没有林家,早几年前就没了。我这么巴结林家,你以为是我了我自己啊?向阳,你姐现在没嫁人,可以照顾你,要是嫁了人,到时候还会管你吗?林家和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他们不会不管你,我是为你好!” “不用!我不需要姐姐为我牺牲。如果姐姐以后的丈夫,不接受我,那我就走,我不会拖累姐姐,也不会拖累你们!” 说完,少年直接抱著书包就跑出了家门。 天黑了,还飘起了雨,沈向阳一个人背著书包,走在路上,左脸已经肿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小院儿,看著曾经住过的家,少年委屈地蹲在地上,小声啜泣。 第76章 她动手打你了? 赵奶奶出来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时,听到院子外有哭声,就打了把伞出来,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阳阳?咋蹲在这儿呢,也不打把伞,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哎呦,咋还哭了?快跟赵奶奶进屋,这小手凉的。” “赵奶奶……”沈向阳看到老人,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屋子里暖烘烘的,他身上穿了一件打著补丁的长袖,衣服看著有点大,头髮已经被擦乾了,手里抱著搪瓷杯,小口小口地喝著热水。 “这么晚了,等下就留在赵奶奶这儿睡。” “谢谢赵奶奶。” “傻孩子,受委屈了,知道来找赵奶奶,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不过以后可不能淋著雨过来,你要是病了,你姐姐又得担心了。你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吧?” 沈向阳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解,“赵奶奶,为什么同样都是父母,別人家的爹娘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可为什么我爹和我娘,要这么对姐姐?我姐姐很好,真的很好。我心疼她。” “哎,阳阳,这人啊,从出生开始,就是带著前世因果的,或许是你姐上辈子欠下的因,这辈子就要还这个果。你姐姐对你好,你记著,以后长大了,也別忘记这份情谊就好了。” “我不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姐,我要快点长大,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当我姐姐的靠山。” 小瓦房这边,沈向阳跑出去之后,刘秀菊也没怎么当回事儿,一直到天黑了,下雨了,沈向阳都没回家,她这才慌了起来。 “阳阳?阳阳!看到我家阳阳了吗?” “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男娃啊?背著书包。” “阳阳!” 刘秀菊打著伞,大半夜在街上找人,见到一个路过的行人就问一句,找了大半夜,回到家的时候天都亮了。 一看到蹲在门口的沈向阳,她直接拿著伞就砸了过去,“你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晚上!” “……” 沈向阳默默承受怒火,抿著唇,不说话。 “都是来討债的!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就离家出走,有本事你就別回来啊!我告诉你,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要是敢告诉你姐,信不信我……” “我不会跟姐说的,我也不想让她担心。” “哼,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烧热水去!下了一宿的雨,我为了找你,身上都湿透了。” 刘秀菊隨手將伞放到角落,冷声指挥沈向阳做事情。 “我知道你们姐弟现在一条线,都不想跟我住在一起,这样,阳阳,你回头告诉你姐,只要她以后每个月给我寄五十块钱,过年过节再寄一点过节费,等有了,再给我到县城买个院子,我可以不留在津南。”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五十?还要给你买套房子?娘,你疯了吧,姐哪有那么多钱!” “哼,他没有,別人有啊,我说她怎么突然就看不上林国栋了,那个霍医生,一看就有钱,让你姐去借啊。” 沈向阳看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最后一丁点亲情也在这一次次的失望中,消耗殆尽,他没说话,只是放下手里的暖水瓶,背著书包就离开了。 跟他娘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精神。 原本知道娘来津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高兴,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人,小时候他也是备受疼爱的,哪怕那次他生病,爹娘想要放弃治疗,他也从不怪他们。 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姐姐,拖累了父母。 他有一个秘密,他重生了。 上辈子,他病重去世,死后灵魂不散,留在六里村,看到了很多很多真相。 他看著姐姐被欺负,看著姐姐受尽欺瞒和委屈,可奈何自己只是一缕游魂,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一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姐姐高考成绩出来那一天,他要改变姐姐的命运!於是不管不顾地找到林国栋,跟他扭打在一起,想要夺回录取通知书…… 沈向阳走在街上,用力擦了擦通红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十四岁,但只要他活著,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姐姐。 下午放学,沈书寧在校门口等著沈向阳,一见面,她就皱紧眉头,“脸怎么了?她打的?” 沈书寧攥紧拳头,她能容忍刘秀菊到现在,是因为阳阳,但如果,刘秀菊触及自己的底线,就算是被所有人不理解,骂她不孝,她也会把人送回六里村。 “姐,今天给我带什么了?鸡腿!我好久没吃了,姐,我今天隨堂考试考了第一名,老师奖励了本子。” “是不是她打的!” “姐……” “我去找她。” 沈书寧拉著沈向阳就要去找刘秀菊,少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神带著几分恳求的意思,“姐,姐,我没事,我跟她顶嘴,她气急了才动手的,我躲开了,只是指甲划了一下,没事的。我可以保护自己,我没有站著挨打,我昨晚跑出去了,在赵奶奶家睡的。” “真的没事?” “嗯,看著嚇人而已,她也收到教训了,昨天我没回去,她淋著雨找了我一宿。你別担心我了,她要是打我,我大不了就跑,她追不上我的。” 少年眉眼微弯,笑容烂漫。 “你呀,我要是今天不来学校找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姐姐?以后不准瞒我!” “遵命!对了姐,你有没有陆大哥的消息啊?我今天听同学说,南疆那边战事好像很紧张,陆大哥是军人,会不会也在战场上?” 提到陆川的时候,沈书寧的神情怔了怔,算算时间,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知道陆川上了南疆战场之后,报纸上每天有关边境衝突的报导,她都会仔细阅读,每次看到上面冰冷的数字,沈书寧的心就会揪紧一分。哪怕明知道陆川最终会活著回来…… 她好几次想给陆川写信,可提起笔,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写,更不知道信上该写些什么內容……最后只能折一只千纸鹤丟进玻璃瓶里,祈祷他平安。 “姐?你没事吧?陆大哥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的,你別担心。” 姐弟俩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还没到家就听到前面有人在吵架,听著有点像是刘秀菊和吴婶子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果然看到刘秀菊正扯著吴婶子的头髮,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十分精彩。 第77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姓吴的!你良心可真够黑的!蔡师傅家一天明明给六毛,你居然扣我的工钱,只给我四毛!我累死累活干一天,就赚这点辛苦钱,你动动嘴皮子就赚我两毛,把我的钱还回来!” “呸,要不是因为我儿子让我帮忙,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啊!別人是一天六毛,你就是四毛!你自己手脚不乾净,你不知道啊?我告诉你,蔡师傅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继续用你的,否则就凭你偷吃偷喝,人家就能把你扭送公安局!给你四毛,那都算是好的了!” “谁偷吃了,谁偷吃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干一天活,我喝口茶怎么了?不就是吃了两块饼乾,用得著上纲上线嘛?在我们农村,给人家干活不就得包吃包喝的吗?没钱雇什么钟点工!” 这是刘秀菊最近刚学会的一个词,钟点工,就是专门帮一些双职工家庭打扫家里的卫生,洗洗衣服,做一顿饭,一天五六毛。 刘秀菊那户人家条件不错,一开始说好是六毛,不过工资一周结算一次,今天刚好满一个星期,吴婶却只给了她两块八毛钱。 以刘秀菊錙銖必较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吃这个亏,於是两个人当街就骂了起来,最后动了手。 “啊啊啊!我的头髮,你放手!鬆开,鬆开!” “我就不,让大傢伙评评理,我干了活,这个吴家婶子从中赚差价,没天理啊,欺负我这个外来人,就这……这间破房子,她还收了我们家两块钱的月租呢!窗户都是破的,晚上睡觉还漏风,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一家三口每天晚上都得挨冻,我做点零工补贴家用,她还剋扣工钱,这是要逼死我啊!” 刘秀菊顛倒是非的能力那可是出了名的,看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直接抓著吴婶子的头髮,就开始哭诉自己的委屈。 吴婶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人,被气得脸都红了,张著嘴,尷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吴婶子,你这就太不应该了,这刘嫂子一个人带著两个孩子,日子本来就过得艰难,你怎么还能剋扣她的工钱?” “是啊,人家赚点辛苦钱不容易。喝口茶,两块饼乾也不值得那么多钱。” “娘!” 小吴听邻居说他娘跟人打起来了,一下班就骑著车过来,然后重进人群里面,將两人扯开。 “怎么,怎么,你们娘俩还想以多欺少啊!” 刘秀菊看到人高马大的小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沈书寧和沈向阳这是也下了车,上前两步,“吴婶,小吴,对不起,这事儿是我们的错,回头我登门道歉!” “书寧,这事儿和你没关係,我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小吴轻轻扯了扯他娘的袖子,眼神带著几分討好。 自己的亲儿子向著人家姑娘,吴婶子心里有些发酸,但也知道儿子说的没错。 “书寧丫头,你不用道歉,我不怪你,不过……以后你娘的事儿,我管不了了,这里是剩下的工钱,七天,一共是四块二毛钱。” 吴婶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四毛钱,递给沈书寧,然后又看了一眼刘秀菊,便拉著儿子离开了。 刘秀菊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夺过沈书寧手上的钱,点了好几遍,“哼,扣我的工钱,刚才就该给她两个大嘴巴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们两个,早就到了,怎么都不来帮我!看看,差点就少了一块四毛钱!这能买多少肉?” 说完,刘秀菊直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进屋,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沈书寧,翻了个白眼:“还站在那儿做什么?我累了一天了,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还不赶紧烧水做饭!” 几个野菜疙瘩,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汤就是他们三个人的晚餐,沈向阳路上已经吃了两个鸡腿,现在看到野菜疙瘩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是小口小口地喝著小米汤。 刘秀菊一看到桌子上的晚饭,脸都绿了,直接將筷子一甩,“又是野菜疙瘩和小米汤,就不能换点样啊?” “娘,我们在津南没有地,就连著野菜疙瘩,也是钱买的。” 刘秀菊心里不痛快,但也知道沈书寧说的是真话,只好重新拿起一个野菜糰子,咬了一口。 沉默了许久之后,刘秀菊试探地问道,“书寧,你毕业之后,真的能留校?一个月一百?” “得看表现,想要留校的学生很多,但名额有限。”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留校,学校是不是分配房子啊?现在国有单位的工人,都是分配房子的。” “嗯,如果政策不变,学校会给留校任教的人员分配职工房。” “那不错,那不错!娘上次去学校找你的事情,有没有影响到你啊?要不,我去解释解释?” 一套房子啊! 她这几天去別人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问过邻居,津南市这边今年开始可以买房了,一套面积五十平方的小住房,少说也三千块钱! 在平均工资不到五十块钱的年代,三千块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刘秀菊只要一想到三年后沈书寧大学毕业,留校任教,就能分到一套房子,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书寧,你別生气,娘当初真的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也是急著找你,还有,这城里人的规矩实在是太多,那个吴婶就欺负我是外来人,书寧,你能不能再拜託一下你朋友,给我找个轻鬆一点的工作,最好是工厂车间,坐著动动手的活儿。” 沈书寧放下碗筷,认真地看著刘秀菊,“娘,我只是一个学生,不是什么人物,拜託吴婶给你找这个活,已经是我的能力极限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你要是不想去別人家里打扫卫生,那就支个摊位,卖小点心,津南这边的人工资高,消费水平也高,不愁客人。” “摆摊是要成本的!要是没人买,那不是全亏进去了?” 刘秀菊翻了个白眼,直接否决。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给我找工作,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她几口喝掉了碗里的小米汤,便坐到床上开始数著手里的钱。 沈书寧无语地摇了摇头,她是认真思考过之后才给出开小吃摊的建议,不管是留在津南还是以后回老家,这都是一个赚钱的路子。 可是刘秀菊这个人眼界太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第78章 陆川受伤回津南 几天后,刘秀菊应该是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高高兴兴地做了一桌子的菜,对沈书寧和沈向阳姐弟的態度也温和了许多。 “姐,娘要是一直不走,咋办啊?” “她若是能留下来,那就留吧。你不用操心別的事情。我看看,天气暖和起来了,你个子比去年秋天长高了许多,衣服和裤子怕是都小了,等有时间,我去赵奶奶那儿借一下缝纫机,给你做两套衣服。” “不用!姐,我知道你忙,衣服將就將就也能穿,娘要是看到我有新衣服,肯定又得问你要钱。姐,你把赚的钱都藏好了,千万別让娘知道。” 沈向阳压低了声音,认真地提醒道。 “放心,她找不到的。” 她的钱都存银行了,银行存单一直都是贴身藏著,而且她大部分的钱都投到了公司里,年后没多久,厂房就已经建起来了,生產线上的各种机器设备这个月底应该也都能到位了。 招聘这件事情,沈书寧是全权交给钟叔去做的,虽然目前生產线还没有运行,但有她这个国际设计大赛金牌获得者的名號在,订单已经排到了下半年。 这天,沈书寧刚准备进宿舍,就听到傅湘湘低著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嘖嘖,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可真没说错,当妈的手脚不乾净,这生出来的孩子,也喜欢抢別人的东西!” “沈书寧,你觉得我在说谁啊?” “你想说什么?” “沈书寧,你家要是困难,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傅湘湘顿了顿,继续道,“你还不知道你妈在我家当钟点工吧?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在房间放了十几块零钱,结果你猜怎么著?我就出去跟朋友吃了个饭的功夫,回来之后,钱就少了两块。” “傅湘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说阿姨偷钱?那你怎么昨天不当面跟人对峙,你在书寧面前阴阳怪气做什么?” 林园园有些看不过去,直接懟了回去。 “林学姐,这是我跟沈书寧之间的事情,你少管。沈书寧,你妈偷钱的事情是真是假,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我呢,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没有报警,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沈书寧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冷声道,“你要是觉得她偷了钱,儘管报公安。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要是真能嚇唬到刘秀菊,把人送回乡下,她还得好好歇歇傅湘湘帮了她大忙! “你!” 傅湘湘完全没料到沈书寧会是这个反应,气得跺了跺脚,放下狠话,“你別以为我不敢!” “这个傅湘湘,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书寧,你娘还没回乡下?你打算把她留在津南?” 林园园將宿舍的门一关,问道。 “她不肯回去,前几天说找了份工作,別的什么也没说。” “那现在怎么办?以傅湘湘的脾气,估计不用三天,全校都会知道你妈妈在她家做钟点工,还有诬陷你娘偷钱的事情……” “这事儿恐怕不是诬陷。” 傅湘湘这个人虽然刁蛮任性,处处跟她作对,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无缘无故诬陷刘秀菊。 “啊,那怎么办?我还有点零钱,要不我先借给你,你还给傅湘湘……”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敲门声,“沈书寧在不在,楼下有人找。” 几分钟后,沈书寧下楼就看到了神色凝重的霍常山。 “霍医生,你怎么来学校了?这是什么?” 看到他的时候,沈书寧愣了一下,这段时间她忙著公司和家里的事情,从搬家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了,平时霍常山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倒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 “川儿回来了。” 沈书寧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封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作僵住,猛地抬头。 “他……他怎么样了?”她紧紧攥著信封,声音是不难察觉的颤抖。 这段时间,她虽然一直看报纸,但却不敢去问霍常山任何关於他的消息,如今得知他回来了,沈书寧才恍然察觉自己竟然这么在意。 霍常山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前线战区医疗设施条件差,虽然勉强把腿保住了,但伤口处理得不好,已经感染髮炎了,昨天刚做完手术,只怕以后可能会留下残疾。” “不过,他这次能活著回来,已经是个奇蹟了。” “我想去看看他。”沈书寧哑著嗓子,说道。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我知道你一直担心她的情况,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不过他现在的情况,还不適合探病,再过几天吧,等他清醒,我来接你。对了,这封信是从他行李里面找到的,写著你的名字,估计原本是想寄给你的,我就顺手给你带过来了。” 霍常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太担心,他那个人命硬得很,这么些年出生入死上战场,这回可算是给他逮著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原本他是应该回北城的,但他执意留在津南。” 最后这句话,霍常山是特意说给沈书寧听的。 “对了,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小院我给你留著,想什么时候回去住,就什么时候回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儘快开口,別客气。我是中午休息跑出来给你送个消息的,还得赶回去,川儿那边我会照顾好的。” 沈书寧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只要一想到霍医生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就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当时陆川也是身受重伤,可这一次,是战场,能让霍常山这么担心,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书寧?书寧,你怎么了?心神不寧的,出什么事儿了?” “园园,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我?”林园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直接走到沈书寧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我是吊车尾考进津南大学的,所以选了分数最低的歷史系,你可是全校第三名考进来的学霸,你问我?” “不是学习上的问题。” “啊!那行,你问吧,只要不是学习,別的我都在行。” “我想问你,如果你救了一个人,之后这个人,对你很好,是为什么?” “报恩?” “只是报恩?” “书寧,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又怕那个人对你,只是报恩,才对你好?” 林园园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就看出了沈书寧的心结。 “我不知道。” 经歷过上辈子的种种,沈书寧在感情方面的心防设得很深,她甚至想过这辈子,只要守著阳阳,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好了。 可心里总有那么一块地方,空落落的。 第79章 大学生,好久不见 “园园,我真的不知道。”沈书寧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著一丝迷惘。 报恩吗? 如果是,可他为她做的事情,早已超出了报恩的范畴。 如果不是,那她又该怎么定义她和陆川之间的关係? 她无法否认自己对陆川的好感,但更加害怕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林园园嘆了口气,轻轻抱住沈书寧,“书寧,感情的事情,旁人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你只需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如果对方对你也有意思,那就勇敢一点,如果……他不喜欢你,只是为了报恩,那就放下,世界上那么多人,总会遇到互相喜欢的。总之,不要在患得患失中,消耗自己。” 听完林园园的一番话,沈书寧心里似乎確定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沈书寧每天都会打电话到医院问陆川的情况,但得到的消息都是还在昏迷中,不適合探视。 与此同时,傅湘湘最近更加频繁地出入津南服装厂,只要一有时间就缠著那些从港城回来的设计师,学习服装设计。 甚至不惜费重金,从港城那边让人带回来大量专业书籍,立志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在设计领域,都要彻底碾压沈书寧! “林国栋,你確定沈书寧以前没有学过设计?那这些图纸是怎么回事儿?” “湘湘,我不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刘秀菊,沈书寧从小学习成绩確实名列前茅,但我们老家那边,能上学就已经不错了,哪懂得什么设计啊,我发誓,来津南之前,她绝对没有接触过设计!这图纸……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她画的。” 林国栋也是这几天才从傅湘湘口中得知,上次害得原厂长被革职的设计稿抄袭事件,罪魁祸首就然就是沈书寧! 他俩从小就认识,林国栋自认为这个世界上,他是最了解沈书寧的人,但自从高考结束之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哼,是不是她画的都不重要了!明年的设计大赛,我必须是第一!” “沈书寧怎么能跟你比啊?湘湘,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啊?我想请你和厂长一起吃个饭,感谢厂长的信任和重用……” 林国栋如今虽然依旧只是一个小组长,但何月嵐让他负责省外销售这一块,虽然忙碌一点,但確实是个肥差,而且很容易出成绩,要是表现得好,过两年就能晋升了。 “再说吧,对了,你以后少在我妈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的,所以,別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了。” 说完,傅湘湘直接嫌弃地推开他,抱著自己的画册就离开了。 林国栋看著她的背影,轻嗤了一声,迟早他会把这个大小姐拿下。 这天下午,沈书寧刚下课,林园园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书寧,电话,你的电话,医院的……” “园园,下午帮我去设计系叶老师那边请个假。” 沈书寧一边叮嘱,一边將手里的书本往林园园手上一放,然后一路狂奔到车站,直接就去了军区医院。 一个多小时后,沈书寧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病房里,陆川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上缠著厚厚的绷带,原本俊朗的形象,如今看著有些不修边幅。 沈书寧愣在原地许久,突然听到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大学生,好久不见。” 確实好久不见了。 只是这一句话,沈书寧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你的腿……” “小问题。”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可来之前,霍常山已经跟她说了,陆川这次伤得很重,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光是子弹眼就有三四处,其中一颗子弹,距离他的心臟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除此之外,他的左腿因为伤势太严重,恐怕以后走路都会有影响,部队那边估计会让他转业。 “你的信,霍医生带给我了。” 陆川闻言,怔了几秒,然后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我还没看,我想你大概是还没想要要不要寄给我,所以……” “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还没来得及把信寄给你,战事就爆发了,没想到常山已经把它交给你了,你不看也没事,我直接说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他半撑著身体,坐在病床上,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额头就冒出了虚汗。 沈书寧连忙上前帮忙,给他后背上垫了一个枕头,“你別乱动,伤口刚开始癒合,一不小心就撕开了,到时候会很麻烦。霍医生说你这次伤得很厉害,差点就……” “咳咳,没事的,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沈书寧,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有话我就直说了,我这次受伤,命是保住了,不过这腿大概率是好不了的,部队想安排我回北城转业,我拒绝了。” “为什么?” 沈书寧闻言,立刻看向他,眼底有几分不解。 “我暂时不打算去北城。另外,我家里还有一个爷爷,父母已经去世……”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书寧心跳微微加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我年纪不小了,这些年,部队里的领导,朋友,没少帮我介绍对象,但……我一直没有动那个心思,沈书寧,你要是愿意,等你大学毕业,我就跟部队打结婚申请报告。”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结婚申请报告? 沈书寧的脸颊瞬间通红,用力眨了眨眼睛,重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结婚申请报告?” “嗯。” “可是……你……你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 她忽然想起那天林园园说在傅家看到陆川和傅湘湘的事情,原本有些悸动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有未婚妻?” “难道不是吗,跟我一个宿舍的同学,傅湘湘,她的生日宴会不是邀请你了?你们不认识?” 看陆川的反应不像是作假,可以傅湘湘那骄傲自负的性格,应该也不会隨便造谣。 “傅湘湘?我们两家认识,关係还不错,我跟她堂哥是很好的兄弟,除此之外,没有別的关係。” “那……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结婚?” 他俩认识虽然也有半年多了,但相处时间很短,他又是话不多的人,对於陆川的信息,她知道的少之又少,有好感是真的,但突然说到结婚,確实也是把她嚇了一跳。 第80章 你认真的? 陆川看著沈书寧一脸诧异的神情,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这件事情,可能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但我確实是认真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个好姑娘,聪慧、独立、善良,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我可以保证,结婚之后,我尽我所能地对你好,我希望以后能够和你一起生活,互相扶持,白头偕老。”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什么浪漫的誓言,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只有简单朴实的几句承诺,直白得让人觉得有些笨拙,却让她感受到了钱所谓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他从头到尾盛止都没有说一个爱字,却用承诺证明了他对她的认真。 一个家。 她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有人惦记,有人依靠。 陆川的话,让她对未来有了一些期待。 其实一直以来,沈书寧始终都觉得陆川不可能回喜欢她,对她顶多就是怜悯、同情,可如今从他口中正儿八经的听到告白的话,她的心动了。 “我……” 沈书寧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陆川看著她泛红的脸颊,语气放缓,“等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我……我需要时间想想。” “好。”陆川点头。 没有拒绝,就说明她心里並非完全没有他。 这个认知,让陆川的心情非常愉悦,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我等你的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沈书寧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偶尔给他带一些食堂的饭菜,街边买的水果,还从图书馆带了两本书让他打发时间。 陆川偶尔会给她讲一些部队里的事情,边境的见闻,沈书寧总是安静地听著,虽然他很少说执行任务是的危险,战场上的险况,但从他这一身的伤疤,她也能猜到这些年,他是从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 “咳咳咳——” 霍常山穿著白大褂,双手插在兜里,站在病房门口,一脸戏謔地看著陆川和沈书寧,“我没打扰两位吧?” 沈书寧耳尖微微一烫,把手里书本放进包里,起身道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路上注意安全。” 等沈书寧一走,霍常山直接走到病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別看了,人都走远了,嘖嘖,你小子藏得可真够深的,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回北城转业,非得留在津南,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別怪兄弟我不提醒你,书寧妹砸是个好的,但她家里的情况太复杂,你家里那边,恐怕不会接受沈家。” 霍常山隨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水果盘里的苹果,在袖子上蹭了两下,就直接开吃了。 陆川剑眉微微一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要硬刚啊?不怕你家老爷子被你气死啊?” 霍常山一边吃,一边问道。 “你帮我传个消息回去。”陆川突然侧目看向好友,清明的眸子闪过一抹算计。 “咳咳咳,打住!你每次用这种眼神看我,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事儿,你找別人吧,我还有病人,我先……” “宋家……” “停!我答应你还不成嘛,每次都用这招。”霍常山双手直接捂住耳朵,一脸无奈地看著自己的好兄弟。 宋家两兄妹,就是他的克星,尤其是宋延平那个妹妹,他霍常山长这么大,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偏偏遇到宋盈盈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陆川低笑一声,哑声道,“管用就行。” “什么消息?”霍常山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嘟囔道了一句:“无耻。” “告诉老爷子,我伤到要害,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噗!咳咳咳……”霍常山放下手里的搪瓷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好兄弟,“你刚才说啥玩意儿?你没开玩笑吧!这话要是传回北城,你家老爷子还能坐得住?不得把军区医院给掀了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你就不怕把你家老爷子给嚇死啊?不行不行,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我爹要是知道我帮你说谎骗老爷子,我估计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事儿我不干,你还是找別人吧。” 怕陆川还是不放过自己,霍常山直接道:“就算你现在把宋盈盈带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帮你的!” 开什么玩笑,秦家老爷子有多看中这个大孙子,北城谁不知道? 当初老爷子让他进部队锻链,是为了后继有人,这小子几次三番不听从家里的安排,偷偷去执行高危险的任务,这次甚至跑到南疆战场,老爷子知道他受重伤的消息,直接就犯高血压晕过去了,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子以后不能人道,岂不是当场得背过气啊! “既然如此……你安排我出院吧,我亲自回去一趟。” “秦霽川!”霍常山急得都直接报了他的大名。 陆川本姓秦,名霽川。但当年被秦老爷子送进部队锻链,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所以改了他娘的姓,单名一个川字。 突然听到自己的本名,陆川也是微微怔愣了片刻,隨即道:“我认真的,你帮不帮?” “你……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那我先跟你说好,老爷子要是不相信,或者被这个消息嚇出点好歹来,我可不负责。” “多谢。” “哼!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医院里面,我明天就去北城,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擅自出院!” “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大哥,你自己身上有多少伤,你没数吗?半条命都搭进去了,下次要是再受伤进医院,我看我还是早点给你准备棺材的了。” “呵——” “我现在算是明白老韩的话了,你们当兵的真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铜墙铁壁,一点不把自个儿当回事儿,可劲儿地折腾!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跟书寧妹砸好好过日子,就自己顾著点自己的身体,你是没看到,那天我去学校找她,她听说你受伤在医院,小脸煞白,人家是个小姑娘,你总不能以后都让她为你担惊受怕吧?” “知道了。” 霍常山气得狠狠瞪了一眼陆川,然后临走之前,直接把桌子上一袋子苹果都顺走了。 第81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陆川看了一眼杯子旁边放著的一本画册,好奇地拿起来翻了翻,看到里面的设计稿时,眸底闪过几分惊讶之色,他之前只是听霍常山说起过沈书寧会设计,也是他让霍常山把沈书寧引荐给魏厂长。 不过后面的发展,確实是超出他的预期。 沈书寧从医院离开之后,回到了学校宿舍,见到了许久都没见过的刘小婷,她重新回学校上课了。 林园园轻轻扯了扯沈书寧的胳膊,小声道,“今天下午刚回来的,就一直坐在宿舍,一句话也不说,我叫她,她都不理我。” 原本刘小婷虽然不是个活泼的性格,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眉眼之间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怨懟。 她穿著一件洗得发白,袖扣还打著补丁的旧衣裳,头髮枯黄,乱糟糟地披散著,额头上厚厚的刘海压著,遮住了大半的视线,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看到沈书寧的时候,微微抬眼,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剥一般。 沈书寧看到这个眼神,微微拧眉,“刘小婷,你没事吧?” “沈书寧,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全都是拜你所赐!” 刘小婷的声音尖锐刺耳,衝著沈书寧声嘶力竭地叫囂道,脸上除了对沈书寧的怨恨,哪有半点因为自己做错事情而后悔的神情。 很快周围几个宿舍的学生闻声赶来,不少人站在走廊里偷听他们的对话。 林园园直接走到门口,衝著眾人喊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多管閒事!” 说完,“砰!” 直接关上了宿舍的门。 她转头看向刘小婷,“刘小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家出事,跟书寧有什么关係?” “跟她无关?呵——沈书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把设计稿放在桌子上,引诱我,等我上当之后,你在以受害者的身份站出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刘小婷,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不起贪心,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我什么都没做。” 在这件事情上,沈书寧问心无愧,大大方方地看向刘小婷。 “你什么都没做?沈书寧,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设计图纸的?你平时把那个本子保护得那么好,可那天你偏偏摊开放在桌子上!你就是想害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赶出家门!” 刘小婷的情绪十分激动,用力扯著自己的头髮,神情癲狂,“全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 “刘小婷,你够了!你的父亲抄袭了不属於他的设计,这是他咎由自取,这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是你,还有你父亲的贪婪和虚荣,毁了你们的一切!” 林园园听了半天,大概也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忍不住为沈书寧说了几句话,“刘小婷,你稍微讲点道理好不好,人家书寧的设计稿,愿意放在包里还是桌子上,那是她的自由,我也看到了她的图纸啊,我怎么不想著偷走呢?” “你自己的问题,別怪到別人头上!况且你爸爸抄袭是事实,你们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闭嘴!你们都是好人,你们都清高,是,我自私,我贪图小便宜,我就是偷了她的稿子,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帮我爸,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就因为抄袭,我爸被革职关在公安局,我妈气得要跟我断绝母女关係,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们高兴了?满意了!” 刘小婷歇斯底里地吼道,她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刘小婷,我承认,我早就发现设计图纸被偷了,没有拆穿你,原本就是觉得没必要,我知道港城国际设计比赛金奖获得者会有专访,所以我不惧抄袭。如果当时你没有將稿纸交给你父亲,后面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我也不会举报你偷设计稿的事情。所以……因果皆在你自己,与旁人无关。” “你早就知道图纸被我偷走了,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刘小婷猛地抬眸,恶狠狠地盯著沈书寧看。 “我没有义务阻止你的错误行为。” 说完,沈书寧便拿著暖水瓶离开了宿舍。 林园园看了一眼还处在奔溃中的刘小婷,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开水房。 “书寧,你为什么……” 林园园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沈书寧打完热水,看向林园园,“你觉得我做错了?” “倒也不是做错,你要是提前告诉刘小婷,她或许可以终止自己错误的行为,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她和家里应该也不会断绝关係,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同学,我看她的样子,也挺可怜的。” 林园园小声开口,目光时不时地悄悄打量对方,深怕她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生气。 沈书寧摇了摇头,“我当时若是挑破,她不承认,我毫无办法。稿纸上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是我的手稿。在那种情况下,我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所以……原本我並不打算接受採访和拍照,但为了从时间上和事实上保证自己的利益,我那段时间特意去了一趟港城,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她发现稿子丟失的时间,不一定是刘小婷偷取设计图纸的时间,说不定当时她已经將图纸送给她父亲,而她一个普通学生,要跟一家有规模的服装厂爭夺设计稿的所有权,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园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园园,实话跟你说,她偷设计稿,虽然不是我设计陷害的,但她这个行为,我確实获利了。但我並不会因此就觉得我错了,又或者觉得她可怜。我获利,是基於我的能力,她可怜,是因为她的贪心。” “嗯,你说的没错,对不起啊,书寧,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別介意,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坚持自己的信念,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刻意討好,不虚与委蛇,我要向你学习!” 她伸手挽著沈书寧的胳膊,刚走到宿舍楼下,突然一拍脑门,指著沈书寧,结结巴巴了半天。 “你、你……等等,我捋捋,刚才你说什么比赛金奖?” “港城,国际设计大赛?” “金奖获得者?” “是你!” 林园园捂著自己的嘴巴,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盯著沈书寧,上下打量。 “我的天吶,沈书寧,你藏得也太深了吧!我只知道你参加了华北高校设计比赛,带著津南大学的团队获得了一等奖,可你从来也没说过你还是国际设计大赛的冠军啊!” “不行不行,我呼吸困难,你扶著我一点。” 林园园深呼吸几次之后,再次追问道,“你真是冠军啊?” 第82章 他的真心,让她噁心 问完,她又自言自语起来:“对对对,我看过报纸的,津南服装厂抄袭金奖设计图纸,刚才我就该想到了啊,我怎么这么笨!我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啊,啊啊啊啊!!我的闺蜜是设计金奖获得者,不行,我明天要回家跟我家里人好好炫耀炫耀,我闺蜜是冠军!哈哈哈,不对,我们明天先去国营饭店搓一顿,好好庆祝一下。” 沈书寧一脸无语地看著她,“你別太激动了,吃饭的事情,过几天吧,我最近没时间。” “啊?对哦,你这两天忙著照顾你的准对象,应该的应该的,照顾英雄要紧。那我明天先回家。” “一个奖项而已,你也太激动了。” “是你太淡定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啊?就你现在的履歷,拿出去的话,多少服装厂抢著要你!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实力,我妈估计能激动地给我磕一个。” 林园园学的是歷史专业,毕业之后其实没什么对口的工作,她现在大二,家里已经再想办法托关係,看能不能给她找个博物馆,档案馆这些文化机构內的工作。 “哎,你这个消息瞒得也太深了,学校都不知道?” “嗯,暂时保密吧,我不想惹麻烦。” “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刘小婷估计巴不得大家忘掉这件事情,肯定也不会主动提起。不过她现在回学校了,我看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你最近避著她一些,我怕她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我知道的,你放心。”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刘小婷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跟学校里的任何人有交流,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次回宿舍都已经是熄灯的时候,好几次都被宿管阿姨抓住,批评教育,可她仍旧我行我素。 清明节过后就是周五了,这天沈书寧上完课,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看到林国栋在屋子里,扭头就打算离开。 刘秀菊刚好拎著肉回来,直接拦住沈书寧,笑著道: “书寧回来了,进屋啊,国栋来家里了,我去街上买了点五肉,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你陪著国栋聊天,娘去做饭。” 她有些强硬地將沈书寧拽进屋子,脸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国栋啊,难得来家里,一起留下来吃个晚饭在回去,別跟婶子客气,就当是在自家啊!” 刘秀菊又推了推站在原地的沈书寧,手指用力掐了一下她的后腰软肉,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给我放聪明点!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隔三岔五跑去医院是做什么的!” 沈书寧闻言,猛地低头看向她娘,眼神带著几分锐利。 “你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娘,我关心关心自己女儿怎么了?” 刘秀菊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继续说道: “我问过了,那个当兵的受了很重的伤,以后估计是个残废,你跟著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国栋如今在津南服装厂当小组长,他舅舅是副厂长,以后肯定有前途,你说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放著这么好的对象不要,偏偏跟那个当兵的牵扯不清!”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和林国栋,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將来更不可能!还有!陆川同志是军人,是国家和人民的英雄,就算他以后残废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沈书寧冷著脸,目光坚定地看著她。 “你住口,好啊,沈书寧,你嘴上口口声声说什么到津南上大学,原来就是为了跟人私奔,我告诉你,我不会答应的,你给我老实一点,你表哥想去县城的食品厂上班,林家在县城门路多,还指望著你跟林国栋成亲之后,能够帮衬一把呢!” 刘秀菊將沈书寧拉到屋外,看了一眼林国栋的方向,咬著牙威胁道,完全不顾及沈书寧的感受,甚至还觉得她为沈家,为刘家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沈书寧气得浑身发抖,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安无事,她也產生了一丝丝对亲情的渴望,但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刘秀菊从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东西,在她眼里,儿子比她重要,就连娘家侄子的前途,也给比她的幸福重要。 只要能够利用她,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她这个女儿隨时可以被牺牲。 “你弟弟的身体现在虽然好多了,但常年要吃药,你以后的嫁人,娘得为自己,为你弟弟考虑啊!你表哥毕竟是亲戚,他要是过得好,以后念著亲戚关係,也能照看我们家。” 沈书寧心里冷嗤了一声,照看他们家? 刘家是什么情况,她小时候就看明白了,刘秀菊的娘家人全是一群吸血鬼,势利眼。 沈家条件还不错的时候,刘秀菊每次回娘家就得大包小包带一堆东西,后来向阳出生,身体不好,家里缺钱的时候,刘家人躲得比谁都快,生怕刘秀菊回去借钱。 如今,想托关係了,又主动贴上来,这种亲戚,就算真的帮了,恐怕日后也只会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沈书寧一把甩开刘秀菊的胳膊,冷声道,“我只有向阳一个弟弟,没有哥哥,刘家是刘家,和我没有任何关係,我也不奢望他们能够帮我。”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刘秀菊指著沈书寧的鼻子,气得脸色发青,“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姐弟拉扯大,供你念书考大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只是让你帮这么一点忙,你都不愿意,一心一意就想著那个瘸子,难道要我们娘俩以后跟著你喝西北风去啊!” “我可以养活阳阳。” 沈书寧说完,直接走进屋內,衝著林国栋下达了逐客令:“林国栋,你又来做什么?” 刘秀菊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尷尬地进屋,连声道歉:“国栋啊,寧丫头不是这个意思,她有段时间没见著你,突然见到你,有些激动了。” “婶子,我知道,书寧跟我认识这么多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基础还是在的,过去的事情,我知道错了,我道歉。我跟沈嘉月早早就断了联繫,我是为了书寧才来津南的,我是真心想要跟书寧好好过日子。” 林国栋一脸憨厚真诚地看著沈书寧,仿佛之前在学校,在巷子小院门口,说那些威胁,诬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沈书寧闻言,冷笑了一声,“林国栋,你的真心,我可要不起。你要是真知道错了,那就离我越远越好。” “书寧,我知道,过去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我理解!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扯了扯嘴角,明明是在微笑,可看著却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第83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呸! “婶,既然书寧不欢迎我,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哎?国栋啊,这就走了?吃完饭在回去唄,饭都已经煮上了,炒俩菜就能直接吃了。” “不吃了,婶儿,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晚上轮到我值夜班,我得早点回去。” 林国栋走到沈书寧面前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我前几天看到报纸,才知道书寧原来这么厉害,华北高校服装设计大赛团队一等奖。可你的专业不是金融吗?怎么会服装设计的?什么时候学的?” “与你无关。”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相信,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书寧,你好好考虑,跟我在一起,你毕业就能进服装厂,以你的实力,当个总设计师不是什么难事儿,到时候,我们一个负责设计,一个负责厂里的销售。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可以开一个服装厂,自己创业。” “我去前段时间出差的时候,特意跟人打听过了,现在国家政策非常扶持个人私营企业的发展,服装厂的行情非常好,书寧,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 林国栋之前在公社当会计,经济头脑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对政策方面的敏感度也很高,其实能达成他目標的捷径就是跟傅湘湘在一起,但傅湘湘看不上他。 至於沈书寧,他是衝著她的设计天赋去的! 经过津南服装厂几次败给一个小县城的服装厂,他就深刻意识到服装设计將来对一家服装厂的影响有多大了。 以前大家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仅仅是吃饱穿暖,但隨著经济发展,大家开始对生活有了更高质量的要求,要吃得好,也要穿得时髦。 他前段时间去港城走了一圈,彻底被外面的世界征服了,难怪傅湘湘一直在他面前说,港城多好多好,国外发展多么进步。 他也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书寧,我很认真的,今天我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徵询你的意见,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如果你愿意,我隨时可以让我爸把介绍信给咱们寄过来,就在津南这边领证!等你大学毕业,咱们回老家办一场婚礼,该给你的,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不可能……” “你別急著回答我,说不定你过几天就改变心意了呢?婶儿,我走了,桌子上的香蕉是我前两天从港城带回来的,津南这边不多见,给你们尝尝鲜儿。” 等林国栋一走,刘秀菊『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你看看,人家好心好意的来看咱们,也不嫌弃咱们的出身,之前你还害得他在公安局呆了好几天,人家都不计较,你到底闹什么!” “不就是录取通知书的事情嘛,最后你不还是如愿上了大学!男人嘛,总归是偷腥的,他最后不还是选择了你,这不就够了?” 刘秀菊恨不得现在就押著沈书寧去民政局,直接跟林国栋把结婚证领了。 沈书寧冷冷看著自己的亲娘,讽刺道,“林国栋在追求津南服装厂厂长的女儿,也就是你当钟点工的那户人家,傅政委的女儿,傅湘湘,你说……我跟她,林国栋为什么会突然选择我?” 刘秀菊被沈书寧的话噎了一下,浑浊的眸子转了转,“这……他能选你,你不该高兴才对吗?” 她轻笑一声,“高兴?高兴什么?被他算计吗?” 林国栋心里打什么主意,她一猜就猜到了。 林国栋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一切反常的行为,定然都是有原因的。 傅湘湘看不上他,想要娶她,就得拿出点成绩,可留在津南服装厂,他上头还有主任,副厂长,厂长,几个月的时间从临时工到小组长,已经非常逆天了,要想再突破,就只能跳出这个圈子,自己创业。 可林国栋虽然是会计出身,但开服装厂,最重要的是能够开拓销售市场。 他知道自己会设计,拿过设计大赛的一等奖,所以才將目光瞄准到她的身上,一旦她同意,陪他创业,建立公司,之后的走向大概就跟上辈子差不多了。 等到功成名就,事业有成的时候,她就会被当成一枚弃子,无情的拋弃。 “姐,你在家啊?我上周单元测试全班第一名,月底的期中考试,我肯定能取得高分!” 沈向阳放学回来看到停在门口的自行车,高兴地跑进来。 “咦,今天买肉了?姐,你买回来的?我们晚上吃肉末蒸蛋吧!” “哼,吃什么吃!就知道吃!这肉是我买的,你们姐弟俩不是瞧不上我吗?我做的饭,你们有本事都別吃!考第一名有什么用?读书读得好有什么用?我看你们俩脑子都被读坏了!” 刘秀菊气急败坏地嚷嚷著,瞪了一眼姐弟俩,直接將刚买回来的肉藏了起来。 沈向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低著头,沉默不语。 沈书寧看著弟弟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她知道向阳一直非常想念母亲,也希望她们能够和平相处,有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但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向阳,走,姐姐今天带你出去吃。” 沈书寧拉起弟弟的手,在刘秀菊的怒视下,已然走出了家门。 姐弟俩在街上隨意找了一家麵馆,点了两碗青菜肉丝麵,味道很香,若是平时,沈向阳估计一个人就能干完两碗面,但今天,他低著头,拿筷子拨了几下碗里的麵条,一脸闷闷不乐。 “不用在意她的话,赶紧吃麵,等一会儿面都坨了。” 沈书寧將碗里的面拨了一小半给沈向阳,柔声安慰道。 “姐,我是不是特別没用?总是让你担心……”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没用?我上次去开家长会,老师说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津南高中,说不定过几年,你还是我的学弟呢!姐知道,你很懂事,也很努力,你一直、一直都是姐姐的骄傲。” 沈书寧摸了摸弟弟的头,看著他的眼神充满了欣慰。 “我可以的!” 沈向阳被她的话激励了,吸了吸鼻子,隨手抹掉眼眶里的泪珠,低著头大口大口地吃著碗里的麵条。 两人吃完饭,回到住的地方,刘秀菊也刚刚吃完饭,桌子上只有一小碟酱瓜和一盘炒青菜,见姐弟俩回来,直接冲沈书寧摊手,“钱呢!有钱出去吃饭,家里的生活费,你不用交啊?就张著嘴,等我养啊?” “家里的菜基本上都是姐带回来的,你的钱都自己藏起来了!我没吃你的!” 沈向阳不甘心的反驳道。 “你姐买回来的都是生的,要不是我给你做饭,你回家能吃上热乎的?一个月十五块钱,要是不给钱,以后吃饭,你俩自己想办法。” “这里是五块钱,多的没有。十五块,我可以直接让他在外面吃好的,不用麻烦你。” 说完,沈书寧从口袋里面拿出五块钱,下一秒刘秀菊就直接夺了过去,仔细数完之后,还不死心的往她口袋里面看。 第84章 阴谋算计 “这是前段时间学校发的奖金,你不用看了,我身上没钱。你要是觉得五块钱不够,那就还来,我让阳阳放学先去赵奶奶家吃饭。” 学校发了五十块钱的奖金,剩余的钱,她早就存起来了。 刘秀菊一听这话,一把將钱藏进口袋里,轻咳一声:“咳咳,去別人家吃饭像什么样子!五块就五块吧!”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捂著口袋就离开了。 之后那段时间,沈书寧要么忙著跟钟叔对接工作,要么就是在学校上课,就连医院那边都没时间过去,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到医院,问问陆川的身体情况。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沈书寧是想著等沈向阳期中考结束之后,在跟陆川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她家里的情况摆在那儿,如果她以后结婚,必然是会带著向阳一起生活,若是他不能接受,那他们之间就没有以后。 至於沈有田和刘秀菊,只要他们姐弟活著一天,这两人就不会消停。 沈书寧很清楚,她身上一堆麻烦,而陆川的家庭背景……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但从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部队里的干部,以及上头对他的重视程度,他老家又在北城,再联繫上辈子陆川为了报答沈嘉月,为她开了几次特例,就能猜到他的身份不会太简单。 那种家庭,应该也不会看上自己。 林国栋这边,自从那天跟沈书寧在家里谈过之后,一直自信满满的认为,沈书寧绝对不会逃过他的手掌心,可时间过去了十来天了,沈书寧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想到这女人现在的变化,林国栋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准了。 他来到傅家,看到正在扫地的刘秀菊,拧了拧眉,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婶儿。” “国栋啊!你咋来了,找我有事儿吗?你等等,我把这里收拾乾净,擦个桌子就完事儿了。” 刘秀菊看到林国栋穿著白衬衫、西装裤,头髮上打著啫喱,一副干部精英的打扮,眼睛都亮了一下,立刻加快了手上干活的速度。 同样在傅家干活的一个婶子还好奇地跟刘秀菊打听了一下林国栋的身份,“刘婶儿,这个小伙子是谁啊?长得真精神,有对象了吗?” 刘秀菊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你女儿一个初中生怎么配得上国栋?他是我未来女婿,我女儿可是大学生!他是特意来看我的,別瞎打听!” 问话的婶子听到这话,脸都拉长,直接拿起抹布转身进了厨房,嘴里小声嘟囔道:“狗仗人势,还女儿是大学生,大学生的娘还给人当保姆,呸!” 刘秀菊心里高兴得很,得意地哼著小曲儿。 几分钟后,两人在傅家的院子外面站著,“婶儿,书寧最近很忙吗?” “那个死丫头,成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上次回来过之后,一个星期都没回家,昨天倒是回来了一趟,就给向阳带回来一本习题册,讲了几道题,第二天一早就回学校了。你有事儿啊?” “婶儿,倒是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上次我提议的事,不知道书寧考虑得怎么样了,现在是自己创业的好时机,国家扶持,想赚钱,就得抓住机遇,错过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想著,咱们以后迟早也是一家人,与其找別人合作,还不如找自己人。而且,咱们只有成了一家人,我爹才好去县食品厂帮刘子哥说情啊!” “对对对,你说得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书寧以后迟早都是你媳妇,她不是会……会那个什么,画画?你们一起开公司,赚来的钱都是自己的,跟被人合作,不合適,不合適!” 刘秀菊如今在傅政委家里当钟点工,平时没少在傅家听到一些关於什么经济政策,国家方针,发展速度的谈话內容,虽然她没上过什么学,没文化,很多內容都听不懂,但也知道一个道理,现在国家支持经济发展,能赚钱! “婶儿,是设计。” “对对对,设计!可是……国栋啊,我也没办法做她的主,这丫头自从上了个大学,主意是越来越大了,我这个当娘得在她那儿说十句,都不如向阳说一句。” “婶儿,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什么法子?哎呀,啥法子都成,你能跟书寧合伙开公司,这是好事儿啊!我肯定支持,怎么会不同意?要我做啥?你说!” 林国栋似是为难地摇了摇头,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嘆了口气,“还是算了,这事儿得你情我愿,之前书寧就已经对我有误会了,我不想让她生气。” “怎么就算了?!国栋,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大不了出了事情,你就推到我头上,就说是我应下的!” “婶子!”林国栋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刘秀菊的面前。 “快起来快起来!怎么突然跪下了?你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 刘秀菊被嚇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將人扶起来。 “婶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之前在六里村,是我浑蛋,犯了错,害了叔,还害得书寧跟你们离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现在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所以请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对书寧好的,我打算开一家服装厂,名字我都已经註册好了,就叫国寧服装厂。” “书寧现在恨我,根本不愿意听我的解释,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她是不是就能原谅我,我发誓,等厂子建好之后,我就跟她领证,毕业之后就回六里村,大摆宴席,让书寧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也给你和叔长长脸。” 林国栋抬头看向刘秀菊,看著对方脸上的神情,他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婶当然是相信你的!就这么办,本来你俩就是订过婚的,你们提前办事儿也没什么人能说三道四。” “可现在书寧对我十分避讳,我根本就……” “这確实是个问题,我想一下。”刘秀菊皱著眉,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有了!这丫头最疼她弟弟了,你等下跟我回去一趟,到时候我们就这样……” 林国栋低头听著她的计划,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第85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两天后的晚上,沈书寧正在宿舍楼里忙著修改设计稿,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的是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的林园园。 “书寧,不好了,你……你弟弟,你弟弟不见了!” 林园园的声音带著担忧,呼吸十分的急促,她是一路从校门口跑过来的。 “你说什么?” 沈书寧愣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娘,我在校门口遇到你娘了,我怕是你家里有事儿,就去打了个招呼,你娘说,下午你弟弟跟她吵了一架,然后就说要回老家去,说什么,不会拖累你……” 话音未落,沈书寧连外套都来不及拿,穿著一件单薄的碎衬衫就跑了出去。 刘秀菊在校园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里面张望,一见到沈书寧,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带著哭腔,“书寧,不好了,阳阳不见了。” “他为什么会跟你吵架?” “我……我就是说了他几句,这孩子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太倔了,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我就出去洗了两件衣裳,回来他就不见了,还偷了我屋里藏著的十块钱,行李也少了,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回老家啊?我……我下午发现他不见了,我就到处找了,附近的邻居也都问变了,都说没见著人,书寧,这可咋办啊……现在火车站拍子特別多,你弟弟会不会被人拐走啊?” 沈书寧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现在,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沈书寧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声音带著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颤音,“向阳不是个会乱来的孩子,你先去赵奶奶家里,学校附近,他平时常去玩的几个同学家里都找一下,如果还是没找到,就报公安。” “我去火车站找,他是几点几分走的?” “这……下午他放学回来,我们吵了一会儿,后面我就出去洗衣服了,回来人就不见了,估计是五点多吧。书寧,你一定要找到你弟弟啊,咱们沈家就他一个男娃娃,要是他出事儿,我跟你爹也不活了。娘平时对你们不好,但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还是疼你们的啊。” 沈书寧心慌意乱,没有察觉到刘秀菊脸上一闪而过的得逞,直接朝著车站的方向跑了过去,幸好还有最后一班去火车站方向的公交车。 一路上,她的心越来越不安,向阳一向懂事,绝对不会隨便耍这种性子,就算真的跟刘秀菊吵架,他也答应过自己,会来学校找她的,不可能一声不吭就闹离家出走。 还说什么回老家,不拖累她这种话。 沈书寧看著车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一路上出了零星几盏路灯,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丝光亮,公交车上只剩下她和司机,终於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在终点站停下。 沈书寧看了一眼火车站的方向。 “师傅,我要去火车站,从这儿到火车站,大概还有多远?” “小姑娘,你这大晚上的还要去火车站?从这儿过去还有好几公里呢,路上乌漆嘛黑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司机看了一眼孤零零一个人的沈书寧,好心提醒道。 “师傅,从市区到火车站这条线,是不是一直都是您开的车?” “对啊,都开了两年了。” “那你今天五点左右,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儿,独自一个人上车去火车站,十二三岁的模样,大概这么高,瘦瘦白白的,背著书包。” 沈书寧闻言,立刻追问道。 “这……我还真没留意,”司机师傅努力回忆了片刻后,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是有个孩子,不过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是跟著大人一起的。” 听到確实有个小男孩上过这辆公交车,沈书寧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小脸煞白。 “好,谢谢师傅。” 她低声道了一句谢之后,便朝火车站的方向赶,这个年代,拍子特別多,沈向阳一个人去火车站,在那些人贩子眼里就是最好下手的货。 一旦被拐卖,像他这样的年纪,寻常人家肯定不要,说不定会被弄伤,弄残,沿街乞討度日…… 一想到上辈子在新闻里面看到的那些被拐卖少年的结局,沈书寧就打了一个寒颤,心里不断地祈祷弟弟沈向阳平安。 火车站附近是一片荒废的地区,人烟稀少,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和几间破败的房屋,加上这附近没什么路灯,黑漆漆地,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清明节之后,下了好几天的雨,如今地上还潮乎乎的,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路上,布鞋和裤脚早就已经湿透了,还沾满了泥土。 一阵风拂过,周围的环境静悄悄的,树叶和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省军区医院。 霍常山上午刚从北城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秦家老爷子信了陆川让他带回去的鬼话。 坏消息是,他要见沈书寧。 “你这腿出院能行吗?” 霍常山是医生,他比谁都清楚陆川这次受的伤有多严重,完全恢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这小子的身体素质確实好,普通人估计得在医院住上一两个月,但陆川从入院到现在,不到二十天。 虽然行动还有大有不便,但已经能够拄著拐杖在医院走廊散步了,他其实几天前就想出院了,但医院看得严,还有顾卫国盯著,他只能等到霍常山回来,逼他开出院证明。 “打你不是问题。” “嘖,亏我还大老远跑去北城帮你传消息,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听说你……不行的时候,那眼神差点把我送走!我身心受损,你不犒劳我,还想揍我?” 霍常山捂著胸口,做出一副失望透顶的神態,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给陆川开了一张出院证明。 “你说老爷子想见她?” “嗯。”霍常山挑了挑眉,“关於沈家的情况,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不过你家老爷子要是想查一个人,简单得很。你做好准备。对了,我听护士说,书寧妹子这段时间没来医院陪你了?还没进展?怎么,吵架了?闹矛盾了?她……不会是拒绝你了吧?” 第86章 你经验丰富? 陆川看著他,不说话,剑眉微微拧著,他急著出院確实也有这个原因,至今,沈书寧都没有给他一个准確的答覆。 霍常山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继续吐槽道,“不是我说你,你比人家书寧妹子大那么多岁,你不知道让著点她啊?女孩子嘛,得哄,多说几句好听的,把人哄得高高兴兴,这不就答应你了?” “我要是女孩子我也不接受你。你看你,一天到晚板著脸,跟你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太无趣了。” 陆川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好兄弟,“你经验丰富?” “那当然……”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霍医生追女孩子的自然比陆科长要丰富多了,陆科长,你是不知道,当年上学的时候,霍医生可是整个医科大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 “咳咳咳咳……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霍常山听到声音,猛地转身,嚇得脸色都变了。 “怎么,霍医生是见鬼了?” 宋盈盈穿著一件蓝色的连衣裙,乾净利落的齐耳短髮,浓眉大眼,白皙的脸上带著几分戏謔。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这里是医院,別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你不好好留在你的县医院,跑这儿来做什么?你哥呢?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霍常山看了一眼她身后,只有一个放在门口长椅上的行李箱。 “我哥哪有时间,我自己来的啊。” “你来之前不说一声,我……我可以让人去接你!现在火车站有多乱,你不知道啊?没听广播里面说,全国已经出现十几起人口失踪案了,一个小姑娘,胆子那么大干什么?出了事儿,你哥不得把我……我和川儿给生吞活剥了啊!” 霍常山一想到这丫头是自己一个人坐火车来的津南,就嚇得后背冒冷汗,原本好脾气的他,没忍住冲人直接发了火。 宋盈盈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一勾,她知道这傢伙是担心自己,不敢直接表达而已。 说別人一套一套的,放自己身上就当局者迷了。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我已经安全抵达,我哥还不知道我到军区医院了,回头你帮我打个电话到他单位,报个平安。” “我凭什么帮你打电话报平安啊?办公室有电话,你自个儿打去!咱们可没什么关係,省得到时候又让你哥误会了。宋大小姐,我可惹不起你们宋家。” 说完,霍常山直接將出院证明塞到陆川的手中,“別到处嚇走,半个月之后回来拆石膏,你最近就住到小院儿去吧,这是钥匙。” “哎,你这就走了?霍常山!我千里迢迢跑到津南来找你玩儿,你就这么丟下我走了啊?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认识你,你等等我!霍常山,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呢?” 宋盈盈见霍常山一走,连忙拎著行李追了上去。 “我跟你不熟!” “咱俩认识快十年了,你跟我说不熟?你上学的时候……” “宋大小姐,津南有很多招待所,你可以住招待所。” “不要,我害怕。” “你一个人来津南,你不害怕,现在让你住招待所,你跟我说你害怕?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家不是有空的房间?” “大小姐!我独居未婚男性,我带你回去,被周围邻居看到,咱俩十张嘴都说不清!” “我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说不清楚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何必在乎別人说什么?你在国外读书,怎么思想反而越来越保守了?” 宋盈盈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她一个没对象的小姑娘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倒是先担心起名声了。 “你……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不能住我家,想都別想!” “行行行,不住就不住,我前几天就已经让我哥帮我租好房子了。” 宋盈盈將行李往他办公室一放,然后隨手拿起他桌子上的书翻了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看天文地理的杂誌。” 霍常山心里默默长嘆了一口气,她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那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隨手扯了两团塞进耳朵,然后管自己看病人的病歷。 眼不见,耳不闻,就当她是空气! 宋盈盈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里也不恼,一边看他的杂誌书,一边自言自语地吐槽。 一直到霍常山下班,她放下杂誌,提起行李箱跟在身后。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霍常山忍不住停住脚步。 宋盈盈拎著箱子一路小跑,一时没剎住车,整个人直接撞到霍常山的后背,“哎哟!” “你好好的,突然停下干什么?” “宋盈盈,你都已经在办公室跟我耗了一下午了,我要回家休息了,你从对面坐公交车,去市区中心,那边有很多招待所,都很安全!” “我说了,我已经租了房子,我哥都安排好了的,直接拎包入住。” “那你跟著我干嘛?” 霍常山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他真的快被这个女人逼疯了。 “我没跟著你啊,我就是往这边走。你也往这儿?” 宋盈盈歪头一笑,然后直接绕到了霍常山的前面,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著地址的纸条,一边走,一边找方向。 她在前面找地址,霍常山皱著眉头跟在身后,眼镜下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她。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宋盈盈一个转身,两人视线对撞,霍常山几乎是下意识的逃避视线。 “霍医生,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要回家吗?” “宋盈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的?” 两人同时开口,隨即宋盈盈指了指前面的小院,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哥给我租的房子,就是杨梨路256號204室啊。挺不错的,看著环境挺好。” “杨叔说把房子租给一个医生,是你?” “额……霍医生不会就是我的邻居吧?呵呵呵呵,那可真巧。” “巧?” 这话说出来,鬼才信! 他早就该猜到的,宋盈盈那种言出必行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弃『骚扰』他。 他忍不住瞧了她一眼,然后疾步走进小院。 他住在隔壁205,这里原本就是军区医院分配的房子,原本204杨婶也是军区医院的护士,去年退休之后,就跟著杨叔去海城跟儿子一起住了,这房子就閒置了。 没想到宋盈盈居然就是租客……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宋盈盈小嘴一撇,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第87章 荒郊野外 医院这边,陆川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先回了一趟小院儿。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赵奶奶和邻居小吴从外面回来,两个人都皱紧了眉头,看上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陆同志。” “赵奶奶。” “你回来了就好,小阳阳不见了,他娘今天下午来我这儿找人,到现在也没找到,刚刚我们想去公安报案,但因为失踪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 “向阳不见了?” “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娘也说不清楚,说是收拾了行李要回老家,可能是去火车站了,书寧丫头已经去找了,可我实在是不放心啊,这一个丫头,一个娃娃,大半夜要是出点什么事情……” 沈书寧和沈向阳在小院住了半年,和赵奶奶的感情十分深厚,她也是真心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当成自己的晚辈疼爱,一听到沈向阳不见的消息,她差点晕过去。 “您先別急,公安立案是有程序的,您留在家里等人,说不定向阳自己就回来了。人交给我们去找。” “那你一定得安全把他们姐弟带回来啊!” “您放心。” 陆川回屋放下行李,刚出门就看到小吴还等在门口。 “同志,我跟你一起去火车站吧。” “你留下,如果天亮之后,人还是没回来,马上去报公安。” “可是……”小吴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川拄著拐杖去了一趟省政府,借了一样军用摩托车就直接出发了。 夜色如墨,吞噬著津南市郊外的一切。 沈书寧提心弔胆地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胸口剧烈起伏,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告诉自己,向阳不会有事,他那么聪明,懂事,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 可时间过去得越久,內心深处的恐惧却像疯长的野草,一瞬间就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突然,身后传来一些凌乱的脚步声,她心臟猛地一跳,脖子僵硬地往后面望了望,一条不宽的土路,蜿蜒曲折,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黑暗。 “谁?是谁在那儿?” 她声音颤抖,竭力装作镇定,身体半蹲下来,在地上抹了一块锋利的石头,捏在掌心。 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杂草时发出的声音。 “出来!別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沈书寧咽了咽口水,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晃而过,沈书寧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敢再停留,转身再次跑起来。 只是慌乱中,她竟然不知不觉地跑进了周围的荒草地,杂草挡住了大半的视线。 『簌簌——簌簌——』 她一边扒拉著半人高的杂草,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黑暗中,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凭藉感觉,朝著火车站的方向摸索。 荆棘划破了她的裤子,小腿上不知道被划了多少个细小口子,可她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早点找到向阳。 风越来越大,夜色也越来越深。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肺部都快炸了,她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豆大的汗水顺著脸颊滑落。 休息了一两分钟,沈书寧咬著牙,刚迈开脚步,只觉得一阵晕眩感袭来,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道黑影再次出现。 “书寧,你没事吧?” 这声音带著几分熟悉,几分阴冷,沈书寧猛地睁开双眸,闪电再次划破天际,她终於看清了对方的脸。 “林国栋!”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这个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有个念头在沈书寧脑子里一闪而过,像一条毒蛇,缠住了她的心臟。 林国栋一步一步朝著她走来,脸上带著诡异的笑容,令人后背发凉。 “书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是不是……迷路了?呵呵呵,我们这么都能遇到,看来真是天意啊!” 他的手一点点伸过来,在快要碰到她的脸时,沈书寧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书寧心臟『怦怦——』直跳,心底被强烈的恐惧所笼罩,她咬著下唇,“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谁告诉你的!” “不对,向阳呢?向阳是不是在你那!” “向阳?什么向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国栋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 “书寧,你別这么紧张,我只是碰巧路过,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你看,这都这么晚了,荒郊野岭的,多危险啊。” “你別过来!林国栋,你少装模作样了!这里是去火车站的必经之路,你无缘无故怎么会在这儿?说,向阳在哪里?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他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关係,你要报復,冲我来!” 沈书寧衝著他喊道。 “你別激动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林国栋嘴角微微一勾,眼神却变得阴狠起来,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猛地一把抓住沈书寧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完全无法挣脱。 “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不就是为了给我机会接近你嘛?你说你上了大学之后,怎么就翻脸无情了呢?咱们以前感情那么好,一个沈嘉月而已,我现在已经不跟她联繫了,你比她漂亮,聪明,能干,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不过如今的你,更是让我著迷……” “你放开!林国栋,你放开我!放开!” 沈书寧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摆脱林国栋的控制。 “喊吧,喊吧,这里荒无人烟,就算喊破喉咙,今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林国栋狞笑著,將沈书寧往草丛堆里拖了过去,然后一把將人摁在地上。 “书寧,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你迟迟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放心,过了今晚,你就彻底属於我了,到时候,我让我爹把介绍信寄过来,我们可以先领证,等你毕业之后再回去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我不会亏待你的。” 第88章 陆川!救我…… “你走开,別碰我!林国栋,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剧烈挣扎后,沈书寧终於挣开了一只手,掌心是刚才捡的石头,她慌乱地挥舞著,然后就听到林国栋一声抽气。 “妈的!沈书寧,你敢伤我?” 他一巴掌甩在沈书寧的脸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直接將她的双手捆住: “別碰你?书寧,你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我那天都已经那么低三下气地跟你道歉了,你如果当时答应了,我们之间何必闹成这样呢?” 林国栋一边说著,一边伸手去撕她的衣服。 “刺啦——”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一下子就让林国栋兴奋起来,他死死摁著沈书寧的肩膀,跨坐在她的身上,狞笑著看著她拼命挣扎,哭喊。 “滚开!林国栋,你无耻,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善终!你放开我!啊!!!!!”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著,不断地挣扎,可这附近除了她和林国栋之外,什么都没有。 “救我!陆川!救我……” 沈书寧绝望之际,喊出了陆川的名字,那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第一道光。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国栋脸色瞬间阴沉,他咬著后槽牙,恶狠狠地说道:“陆川?又是他!沈书寧,你这个水性杨的贱人!” 说著,他一巴掌甩在沈书寧的脸上,然后直接扯破了她身上的衬衫,露出里面的小背心。 “轰隆!” 雷声阵阵,下一秒暴雨突然侵袭而下,豆大的雨滴疯狂地砸在沈书寧和林国栋的身上,却不能制止男人疯狂的行为。 就在沈书寧以为自己今天要完蛋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住手!” 刺眼的光柱直直地朝著他们射过来,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林国栋的动作猛然一顿,抬头看向光束的方向,陆川拄著拐杖,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仿佛淬了寒霜。 “呸!”林国栋起身,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一脸不在乎地看向男人,“又是你,我告诉你,別多管閒事!你该不会以为你一个瘸子,还能打贏我吧?” 陆川看到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沈书寧是,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虽然瘸了一条腿,伤了一只胳膊,但即便如此,林国栋也不是他的对手。 交手不到三分钟,林国栋就被打得捂著脑袋到处逃窜。 然后趁著夜幕,钻进了附近的草丛堆逃走了。 陆川想要追赶,可是腿上的伤已经裂开,他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林国栋消失在夜色中。 他艰难的走到沈书寧的面前,脱下自己已经湿透了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声音颤抖地问道:“沈书寧,你……没事吧?” 听到陆川的声音,沈书寧这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几乎是扑进陆川的怀抱,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於决堤。 恐惧、委屈、害怕、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川伤口被撞了一下,吃痛地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她,而是反手用力的抱住她。 一想到他刚才看到的画面,陆川恨不得一枪崩了林国栋那个浑蛋。他庆幸自己今天回了小院,否则……她今天会遭遇什么? 他无法想像。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他声音低哑,轻声安抚。 此时此刻,沈书寧所有的坚强偽装全都消失不见,只想在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雨越下越大。 陆川带著沈书寧去了一趟火车站,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沈向阳的踪跡,天快亮了,两人只能先回去等消息。 赵奶奶和小吴一夜都没休息,看到沈书寧和陆川平安回来,立刻上前,“书寧,阳阳找到了吗?” 沈书寧红著眼,摇了摇头。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小吴已经发动周围邻居把这附近都找了一遍,就连河边都去找过了,始终没有沈向阳的下落。 昨晚林国栋逃回省城之后,就去找了刘秀菊,他冷著脸,嘴角带著淤青,浑身湿透。 “国栋?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事儿办成了?” “办什么!那个当兵的瘸子跟过来了,他看到我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婶子,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別想撇乾净!” 刘秀菊一听,脸色一白,“这……这跟我有啥关係?那你说咋办,这种事情,她应该不会报公安吧?说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最好是不敢!我得出去躲一阵子,婶子,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出事儿,对你没好处。” 说完,林国栋便打算连夜离开津南,出去避避风头。 早上8点,陆川和沈书寧去公安局报案,因为去年在火车上,沈书寧帮助陆川和津南公安抓到间谍的事情得到过表彰,接待他们的又刚好是上次的公安,所以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立刻安排了人手去查沈向阳的下落。 公安带人去津南服装厂那边问了关於林国栋的消息,但厂里面说,他两天前就去海市出差了,至今未归。 也就是说,他没有作案时间。 可昨晚虽然天很暗,雨很大,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和林国栋的声音她认识,她不可能认错的! 连续两天的时间,她几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执意守在公安局,生怕错过任何关於向阳的任何消息。 陆川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只能陪她守著。 霍常山得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拎著医药箱就直接到了公安局,一见到陆川,刚要开口骂人,余光瞥见脸色不佳的沈书寧之后,只能嘆了口气,“你跟我过来,先处理伤口!” “扶我。” “你!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霍常山一听这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上前几步,將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来,然后又跟公安借了一下他们的医务室。 霍常山直接找来剪子,帮他把身上深色长袖剪开,看到里面的纱布早已被血水浸透时,表情立刻又严肃了许多。 “你这样了,还忍著?” 陆川脸色苍白的闭著眼睛。 霍常山绷著脸,小心翼翼地剪开绷带,伤口粘黏著纱布,撕扯的时候,能听到陆川的抽气声。 第89章 虎毒尚不食子,可人心难测 “现在知道疼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伤口刚好没多久,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想死去战场上,別死在我这儿啊!” “我知道你想要找人,可你一个受伤未愈的病人,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霍常山嘴上骂骂咧咧,其实是担心他。 处理好伤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幸好伤口没有发生感染,只是有些部位崩裂了。 “当时情况紧急,救人要紧。” “我回头再跟你算帐!阳阳有线索了吗?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向阳也不是那种会离家出走,不跟他姐姐交代一声的人。” “暂时还没有线索。” 他转头看向走廊里,依旧呆坐著的沈书寧,眼底透著几分担忧之色。 “人找到了,人找到了!” 忽然,公安大厅电话铃声响起,隨后就听到有工作人员喊了一声。 沈书寧猛地站起来,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亦或者是身体达到了极限,下一秒,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次日清晨,下了两天的雨,终於停了,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儿,阳光透过窗欞落在病房里,她懵了几秒,隨即从床上坐起来,刚要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就被打水回来的陆川拦住了。 “別乱动。” “陆川,阳阳呢?阳阳找到了?他怎么样?” 沈书寧眼睛通红,一双乌黑的杏眸紧张地盯著他。 陆川放下暖水瓶,“別担心,人找到了,霍常山昨天晚上已经给他检查过了,现在已经睡著了。” “他……活著?” “嗯。” 听到確定的答案,沈书寧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医生说你受了惊嚇和刺激,还有点低烧,需要好好调养,他那边我会让霍常山看著的,你別担心。” 昨天晚上公安是在一个废弃院子的地下室发现的沈向阳,也是他运气好,有几个小孩子在附近玩弹珠,其中一个小孩儿的弹珠不小心从缝隙掉进去了,几个人想捡回来,才无意间发现里面关著一个人。 被关的这两天,沈向阳在地下室,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但好在下了几天的雨,他靠著滴进来的雨水才勉强能够维持性命,等到救援。 “不,我要去守著他。” 陆川拗不过她,只能让护士过来帮她拔掉针头,然后带她去找沈向阳。 少年躺在病床上休息,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看著弟弟虚弱的样子,眼眶再次湿润。 这件事情跟林国栋脱不了关係,林国栋的目的是她! 大概是感受到了沈书寧的目光,沈向阳缓缓睁开眼,看到她之后,虚弱地喊了一声:“姐……” “阳阳,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沈向阳看著她通红的眼睛,以及身上的病號服,立刻露出了担忧的眼神,“姐,你生病了?是不是……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你別担心我,我没事的。” 沈书寧听到这些话,眼泪忍不住的涌出来,她紧紧抱住沈向阳,哽咽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阳阳,你没有给我添麻烦,阳阳,对不起,这次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她明知道刘秀菊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林国栋对她贼心不死,明知道他那样的浑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就会放心把阳阳一个人留在家里? 沈书寧这两天一直在后悔这件事情,如果当初,刘秀菊来津南,她直接强硬的將人送回老家,顶多也就是背上不孝的骂名而已,她怎么就……心软让她留下来了呢? 原本以为,刘秀菊这个人虽然自私自利,但对向阳,总归还是有些母子情分的,从小到大的疼爱,不会都是假的,可她忘了,人心易变。 何况是刘秀菊这种见钱眼开之人。 是她,自以为是。 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可以洞悉所有人心,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其实从林国栋到津南,进了服装厂,再到刘秀菊去学校闹事,所有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姐……你別哭。不是你的错。” 沈向阳笨拙地安慰著姐姐。 那天他放学回家,吃了一碗桌子上的凉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已经在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蠢。 只是他不明白,別人家的母亲,都是掏心掏肺地对自己的孩子好,可他的母亲却要害他!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对刘秀菊最后一丝母子亲情也彻底断了。 从今以后,他只有姐姐。 沈向阳住院的这三天,沈书寧干了一件事情。 小瓦房里,沈书寧正在收拾东西,刘秀菊听说她回来之后,跟傅家请了假,匆匆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沈书寧坐在桌子前,尷尬地笑了笑,“书寧,你回来做啥?这是干什么?” “阳阳失踪,你一点不担心?” “啊?我这不是听说阳阳昨儿个晚上已经被找到了吗?我想著有你陪著他,我今天不是提前回来了,正准备去医院看你弟弟呢,我们一起去?” 刘秀菊訕訕地看著她,眼神躲闪,明显有些心虚。 “阳阳跟我说,你们没吵架。” “他说,回家之后,喝了一碗你给他的凉茶,他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就被人关在地下室了。” 沈书寧每说一句,就看一眼刘秀菊的神情,说完之后,冷笑一声,“娘,你不是说,你们吵了架,他离家出走吗?” 刘秀菊咽了咽口水,大声嚷嚷道,“他肯定是怕你骂他,所以才不敢说的!书寧,我是你娘,我还能骗你啊?况且,阳阳不见了,我也担心啊,我那天跑了几条街,找了几个小时,我都快急死了!这个臭小子,等我见著他,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还敢乱跑!” “呵……你到现在都不肯承认?” “承、承认什么啊?书寧,你不会是觉得,我故意让你弟弟失踪的吧?天地良心啊!我怎么也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啊!” 第90章 清白这种事情,谁说得准? “书寧,娘就是嘴硬心软,我平时就是爱说几句,可你看,我不是一直好好帮你照看著阳阳吗?要不是我在家给他洗衣服做饭,你能安心上学吗?” 沈书寧一言不发的看著她,眼神冰冷得仿佛置身冰窖,刘秀菊越解释,心里越是没底气,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起了无赖。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的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恨我当初对你做的事情,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是真的想好好跟你们过日子,我已经改过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是不是……好,我现在就撞死,证明我的清白!你別拦著,你別拦著!” 刘秀菊作势要撞墙,余光却是不是地偷瞄沈书寧的方向,见她依旧冷漠不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书、书寧,你真想让娘撞死啊?这……这房子毕竟是吴婶儿家的,不好让人家沾了晦气,是不是?” 她訕笑一声,轻轻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神色尷尬不安。 刘秀菊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行李,委屈巴巴地说道:“书寧,你真打算丟下娘一个人?” “算娘求你了,娘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跟你吵了,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看,向阳还小,以后成家立业,都需要人帮衬,娘再怎么说,也是他亲娘。” “血浓於水的关係啊!难道……你想让阳阳以后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假模假样地抹眼泪。 沈书寧就这么静静地看著她演戏,眼底没有一丝丝情绪的波动,语气平静却坚定:“刘秀菊,我已经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你这些话,留著跟公安解释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她嘆了口气,神情有些疲惫,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赡养协议: “按照之前我说的,你若是回六里村,签了这份赡养协议,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们两个人寄30块生活费,若是你留在津南,一分钱没有。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看刘秀菊一眼,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剩下的一点行李,最后合上箱子,不再理会她的哭喊,转身离开。 刘秀菊看著她的背影,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知道,这次沈书寧是铁了心了。 走到巷子门口的时候,小吴骑著车过来,连忙停车询问:“书寧,向阳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前两天,辛苦了你了。阳阳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邻居。” 小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著她手里的行李箱,隨后又问道,“你拎著箱子要去哪儿?” 沈书寧沉默了几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回学校住一段时间。” “我刚好今天没什么事情,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回学校。” 沈书寧离开了小瓦房,也离开了刘秀菊,原本以为一切总该回到正轨,以刘秀菊的性格,知道在自己身上拿不到更多的好处时,必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一个月三十块的赡养费,在这个年代相当於是一个正规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不低了! 可现实是,刘秀菊选择留在了津南,並且破罐破摔,对她展开了恶毒的报復。 她逢人就说沈书寧忘恩负义,拋弃老家的父母。 更过分的是,她开始散步谣言,说沈书寧在找沈向阳的那两天,为了求人帮忙,被人玷污了清白,之所以跟她断绝关係,是因为她觉得丟人! 这些谣言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飘来,落在沈书寧的身上。 起初,她並不在意,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清者自清,只要自己和弟弟过得好,別人的看法並不重要。 但是,她错了,人言可畏,流言蜚语的力量,远比她想像的要可怕得多。 就连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吴婶,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其他邻居就更不用说了,见到她几乎都是绕道而走,就连向阳在学校里面,也受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待遇。 小吴看著沈书寧被人指指点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他好几次都想要站出来替沈书寧辩解,但都被他娘拦下来了。 “你给我回家去!你知道什么?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你帮她说话,到时候那些人就说你跟她不清白,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你想气死我和你爹啊?” “娘,书寧不是那种人!那个刘婶一向对他们姐弟不好,您又不是不清楚!这些话,旁人会信,您怎么也能信呢?” 小吴一脸的不赞成,忍不住辩驳了几句。 “你给我闭嘴!清白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上班,別瞎掺和別人的事情!你舅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过两天你好好相看,別搞出什么名堂来!” 吴婶气恼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生的,她还能不知道这小子的想法,可他们吴家就是普通人家,沈书寧那个妈,她是见识过了,他们家『高攀不起』。 说完,她拉著儿子就往家走。 小吴频频回头看向沈书寧的方向,心里憋屈极了,但他又不敢忤逆亲妈的意思,只能把所有的鬱闷都压在心里。 赵奶奶从家里端出来一盆洗菜水,直接衝著路边讲閒话的几个人泼了过去。 “哎呀!赵婶儿,你干啥啊!我今天刚买的鞋子,都被你给弄湿了!” “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儿,没看清楚站著人儿,就有些人啊,年纪不大,眼睛也瞎了!” “赵婶儿,你怎么说话的呢!谁眼瞎了?我们邻里邻居十几二十年了,大家平时念你年纪大了,对你也十分照顾,上次你家屋顶漏水,还是我男人帮你修的!” “是啊,赵奶奶,你年纪大了,有些人啊,你得多加留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你可当心点!” “我眼瞎,心不瞎!” 说完,赵奶奶直接拉著沈书寧进了小院,然后重重地关上大门。 第91章 鬼鬼祟祟的刘小婷 她心疼地看著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这帮女人就是碎嘴,书寧,你別心里。” “赵奶奶,我没事的,您別担心,阳阳明天就要出院了,我想麻烦你,让他暂时在你这儿住几天,这是房租和他的伙食费,您收著。” 沈书寧从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赵奶奶,还没等她拒绝,直接道:“您要是不收,我也不好意思让向阳来打扰你。” “你这孩子,行,奶奶收著,你就放心让阳阳住在我这儿,住多久都成!” 陆川这两天在医院,上次的伤口崩开之后,霍常山死活都得让他留在医院,所以现在隔壁小院还没人住。不过沈书寧暂时也没打算回来了。 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和陆川若是再走得近一点,恐怕对他也会有影响。 两人刚坐下聊了一会儿,就听到隔壁吴家传来吵闹声。 隨后就听到“砰!”的摔门声,小吴骑著自行车去了钢铁厂。 赵奶奶嘆了口气,“小吴是吴婶第二个孩子,头一个三岁的时候生病没了,哎,她说的话,你也別太往心里去。” “我明白的,赵奶奶,我得回学校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等等,你把这个带上,我自己醃的咸鸭蛋,今天早上刚煮的,现在天气不热,能放两天。” 赵奶奶从木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咸鸭蛋,直接让沈书寧揣进了口袋。 “我不跟您客气。” 沈书寧笑著说道。 快傍晚的时候,吴婶接到別人的口信,说是小吴在厂里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意外,受了伤,现在被送到医院了。 她嚇得整个人都懵了,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回到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抓起钱包,穿著拖鞋就往医院的方向跑。 幸好,当时小吴的身边还有两个同事,及时关掉了机器,但他的小拇指还是意外卷进了机器的齿轮中,虽然手指及时接上了,但终究还是伤到了神经,小拇指的功能性多少都是有些影响。 沈书寧是第二天知道的,林园园刚好是吴家的亲戚,昨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听说这个事情,回学校之后就告诉了她,两人打算去医院看望一下小吴。 结果还没进病房,就碰到了吴婶,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冷著脸拦在沈书寧的面前,“你来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看你娘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扫把星!” “表婶,你別这样,国梁哥受伤是意外,跟书寧有什么关係?而且书寧是我朋友,我们特意来看国梁哥的,这些,都是我跟书寧一起买的。” 林园园想要帮沈书寧说几句话,却被吴婶狠狠瞪了一眼,只能默默地闭上嘴巴。 “沈书寧!”吴婶深吸一口气,黑著脸,“你来津南这些时间,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能不能行行好,离我们家国梁远一点!算我求你了!” 大概是听到了病房外的吵闹声,小吴突然推门出来,看到沈书寧的时候,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书寧,你来了。娘,你別说了,这事儿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书寧有什么关係?” “你怎么起来了?你赶紧回病房里面躺著,医生说你要静养!” 看到儿子出来,吴婶一脸的担忧。 “娘……” 吴婶沉默了片刻后,冷著脸进病房拿了热水瓶,说道:“我去打热水,等会帮你擦身子。” 她一走,林园园连忙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拉著沈书寧进了病房,“国梁哥,你的伤好点没有啊?” “没事了。” “你说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过表婶也真是的,这事儿怎么能怪书寧,我们好心来医院看望你,还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莫名其妙被骂一顿。” 林园园小声嘟囔道。 “抱歉,书寧,我娘她……就是担心我。” 吴国梁满心歉意的看向沈书寧,年轻人的心思全在眼里了,沈书寧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挪开视线,“医生怎么说?” 小吴虚弱地笑了笑:“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还好工友及时关掉了电闸,手指已经接上了,影响不大。就是……估计这个月都没法回厂里上班了。” 沈书寧將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好好养伤,这几天就安心在医院住著,工作上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书寧,谢谢你来看我。” 吴国梁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执著地停留在她身上。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沈书寧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起身道別,“园园,我们走吧。” 林园园也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连忙应和道:“国梁哥,那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吴国梁眼底露出几分失落之色,“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吴婶提著热水瓶站在门口,眼神带著几分警惕。 “表婶,我们先回学校了。” 林园园尷尬地打了一声招呼,就拉著沈书寧离开了。 走廊尽头。 林园园忍不住嘆了口气,“书寧,我觉得国梁哥看你的眼神……嗯,有点,那个……” “我知道。” 沈书寧淡淡地说道。 “那你刚才……怎么不多留一会儿?我表婶最疼国梁哥了,要是他认定你了,她也没办法的。而且我觉得国梁哥人挺好的,学歷,工作都不错,老实本分,又体贴。” 林园园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你……你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啊?”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沈书寧看著她,淡淡的说道。 她对吴国梁只有朋友的情谊,刚才就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为了不让他误会,所以沈书寧才会表现得那么疏离。 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让对方產生任何希望。 两人离开医院之后,吴国梁独自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著天板,眼神黯淡。 他其实看出了沈书寧的意思,只是……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甘心。 回到宿舍,一进门就看到刘小婷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动作十分的隱秘,还有些鬼鬼祟祟的。 “刘小婷,你在干嘛呢?写什么东西?” 第92章 她要开始反击了! 刘小婷嚇了一跳,连忙合上笔记本,神色慌张地说道:“没。没什么啊,我写日记呢!你別看,这是我的隱私。” 林园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笑著说道:“写日记本,用得著这么神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写情书呢。” 林园园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直接猜中了。 刘小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將笔记本锁进抽屉,“什么情书,你別胡说!” 她回头悄悄看了一眼沈书寧,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脸盆毛巾出去了。 “她又咋了?我说什么话,惹到她了?” 林园园小声嘟囔道。 “你赶紧去洗漱吧,等下没热水了,我上次听你说,你过两天还有隨堂测试,你复习了?” “啊!!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完蛋了完蛋了,我这次隨堂测试如果不及格,我期末肯定就掛科了,我要是掛科,我今年暑假就完蛋了。” 林园园一脸生活无望的直接趴在桌子上。 夜深,宿舍楼熄了灯,只有窗外昏黄的路灯光,映衬著几人的剪影。 林园园颓废了片刻之后,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重新振作,开始埋头苦读。 刘小婷早已上床睡觉,但黑暗中,她却睁著眼睛,毫无睡意。 双手紧紧攥著被子,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刚才林园园回来无意间的那句话,像根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她確实写了情书,写给王德发的。 王德发是津南服装厂的副厂长,曾经是她爹的领导,现在也是她在学校外面兼职家教的学生家长。 虽然王德发的年纪比她大上许多,但他家境优渥,为人稳重成熟,对她又十分耐心温柔,她家里出事之后,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只有王德发,不计前嫌给了她一份工作。 起初,刘小婷只是抱著赚钱养活自己的目的,能够让自己继续学业,她在王家的任务就是辅导孩子功课。 然而,隨著时间的推移,情况却渐渐发生了变化,王德发时不时地送她一些小礼品,有时候是当季最新款的衣服,有时候是供销社十分紧俏的雪膏,这对於从小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刘小婷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她知道王德辉有家庭,也清楚自己和他之间不管是身份、阅歷、年纪都存在著无法跨越的距离,但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一点点沦陷。 就像是一直飞蛾,明知前面是火、是绝路,却仍然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但这件事情,只能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永远都见不得光。 沈书寧洗漱完回到宿舍,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林园园,轻嘆了一口气,“已经很晚了,你还不睡?打著电筒看书,你不怕熬坏眼睛啊?” “呜呜呜……书寧,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林园园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抱著课本看向沈书寧。 “那行,你也別太晚了,早点休息。” 沈书寧上床好,脑海里忽然想起吴国梁看她的那个眼神,其实认真地讲,她並不討厌吴国梁,甚至觉得林园园说的也没错,他確实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老实本分,对人真诚,在钢铁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的好感是纯粹的,不掺杂別的原因。 如果,她只是20岁的沈书寧,或许她会接受这份感情,平淡地过完一生。 可她不是。 经歷过重生的她,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的人生註定不会平淡,既然如此,她何必耽误人家。 更何况,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 沈书寧翻了个身,前些日子陆川在永远说的那些话她每个字都记著。 在六里村,她被下药,跳河自救时,是他救了自己,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在火车上,他们经歷了生死。 在暴雨中,他的拥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可是…… 她不知道前世陆川在南疆边境战役中有没有受重伤,但他最后定然不会只是一个侦查科的科长,他的路还很长。 如果陆川和她结婚,她的家庭就是拖累,甚至会影响他日后的前程。 沈书寧一想到这儿,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天,沈书寧刚到教室,就是张教授叫到了办公室。 “沈书寧,你知道学校最近的传闻吗?” 张教授坐在办公椅上,脸色严肃地问道。 沈书寧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你打算怎么处理?” “清者自清,张教授,嘴长在別人身上,我无法控制別人,但我可以做好自己,不让那些谣言影响到我的学习和生活。” 沈书寧一脸镇定地回答道。 “就这样?”张教授皱了皱眉,“沈书寧,你的成绩在班级確实名列前茅,但从你入学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谣言一轮接著一轮,你知不知道这些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吗?原本我可以跟学校推荐你明年下半年去y国交流,但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向学校申请?” 上课铃声响起,张教授嘆了口气,“算了,你先回去上课,这事儿我跟学校再商量一下,去y国交流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把握!” 从张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沈书寧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张教授为了她好,可谣言这种事情,要么就是不去理它,要么拿出铁证,证明自己,谣言不攻而破。 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也並非毫无作为。 上午的课程结束,沈书寧就去了一趟邮局,是从县城寄过来的。 林国栋在县城公安局的案底复印件。 里面有他的口供和手印,虽然大部分事情都被掩饰过去了,但有这些也足够了。 从邮局离开之后,沈书寧决定去找霍常山帮忙,他认识津南日报的主编,上次玉龙服装厂服装被人投毒的事情,以及设计稿抄袭这事儿,都是通过津南日报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而且,自从阳阳找到之后,她还没见过陆川,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霍常山见到沈书寧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来看川儿?” 沈书寧眼神微微一闪,避开这个问题,“我来找你,有点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第93章 你在躲我? “找我?”霍常山看她避而不谈陆川,直接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只是找我帮忙?你……不问问他的情况?” “有霍医生在,他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想请你帮我联繫一下津南日报,我想发表文章。” “文章?” “是这个。”沈书寧將手稿递给霍常山,继续道,“现在外面关於我的谣言太多了,我要是不主动反击,有些人会觉得我好欺负。” 直接將个人案底公开,估计不现实,但写文章她在行啊! 其实文章她早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手稿,將她为什么取消跟林国栋的婚约,又为什么会跟父母断绝关係,前因后果都包含在这短短一千多字的文章里面了。 霍常山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表情就凝固了,看沈书寧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你確定要公开?” 这是个人隱私,一旦公开,或许会有人同情,但同样她的家庭背景,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影响。 比如……她和陆川。 “霍医生,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况且,做错事情的不是我,所有后果,我承担得起。麻烦你了。” “这倒不是什么麻烦,文章写的很好,也……很有画面感,我相信,就算没有我,津南日报的主编应该也会愿意发表这篇文章。” 霍常山將手稿折好之后藏进口袋,“我上午还有点事情,下午我帮你走一趟,对了,陆川那边,你確定不过去一趟?” “他的伤怎么样了?”沈书寧沉默了几秒后,问道。 “恢復得还不错,崩开的伤口已经癒合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另外,这是小院的租金,这段时间我的东西都寄存在小院,等期末考结束,我就会搬出去。” “你不打算继续租了?之前不是住得挺好的吗?赵奶奶也很喜欢你,你要是觉得陆川住在里面不方便,到时候我就让他搬到我那儿去,反正我那儿还有一间屋子。你继续住。” 沈书寧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总之,我已经决定了。” “既然如此,那你把钱收回去,东西你隨时可以拿,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把钥匙给你。” “多谢。” 沈书寧刚从霍常山的办公室走出去没多久,就在楼梯上遇到了穿著病號服的陆川,几乎是下意识地將视线避开。 “你在躲我?” 陆川眉头一拧,直言道。 沈书寧闻声,抬眸看向对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沈书寧,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陆川直勾勾地盯著她,並不打算放她走。 “我……我现在不想谈感情,抱歉。”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军区医院。 陆川盯著她的背影,剑眉紧紧拧著,上次他跟沈书寧提起打结婚报告的事情时,她虽然惊讶,但並没有直接拒绝。 可这次,她的態度明显发生了改变。 霍常山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气:“要不算了?人家年纪还小,又是大学生,以后前途一片光明,现在不想结婚,很正常啊。你又何必……” 陆川直接一记眼刀甩了过去,伸手拍掉霍常山的胳膊,眉峰蹙成了一团:“她找你什么事儿?” “这丫头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这段时间关於她的谣言不是闹得沸沸扬扬,我听说学校和巷子里都传开了,我原本还以为她是打算就这么算了,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而然就忘了。可我实在是没算到,这丫头居然悄无声息地干了件大事儿。” 霍常山將沈书寧写的文章手稿拿出来给陆川。 “她写的?” “不然呢?不过上面写的內容……也难怪她会跟家里断绝关係。简直不是人!幸亏她遇到的人是你,否则那种情况,她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倒是有点理解,她为什么拒绝你了。” 霍常山半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瞥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见他一脸不解,便解释道,“你认识她这么久了,应该了解她的脾气。沈书寧是个十分要强的女孩子,你知道她那么多不堪的过去,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而且女孩子总归是希望有个安稳的家,我听宋盈盈说,上次在省医院看到书寧妹砸跟同学去探望一个男同志,那个男同志对书寧妹砸似乎十分有好感……” 陆川的眉头越来越紧,“男同志?” 霍常山抓了抓乱糟糟的捲髮,“嗯,好像是之前在小院儿认识的邻居,就前两天,向阳失踪,帮著忙前忙后找人的那个,小吴还是小王来著?” “小吴。” “你认识啊?” “……”陆川冷著脸不说话。 他见过,上次他就觉得那个小吴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之后,一下子就想通了。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对方的信息?我跟你说,你现在还真不占优势,至少书寧没有直接拒绝他,但她拒绝你了。” 这句话,可真是扎心。 “不用。” 陆川脸色一黑,看著霍常山,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这一身的伤才刚好一点……” 霍常山悄悄看了一眼好友的脸色,隨即立刻转变態度,訕笑了一声,“不过你身体素质好,恢復得快,那什么,我明天上午就给你开出院证明,你回去好好收拾东西,我突然想起来,院长找我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霍常山立刻消失在陆川的面前。 下午,霍常山直接去了一趟津南日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沈书寧的文章写得非常好,其实里面有很多內容,都是很多女孩子正在遭遇的事情。 父母长辈重男轻女,被迫輟学,婚姻迫害…… 现在国家经济发展迅速,这种典型案例正好做个宣传,呼吁广大已经被迫害,或者正在被迫害的妇女站起来,反抗命运,妇联、政府,都会帮助她们。 除了报社发表文章,沈书寧直接將林国栋的笔录內容,复印了好几张大字报,趁著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带著沈向阳,还有林园园,三个人直接贴到了学校,街道的宣传栏。 这天晚上十点,街上早就空无一人,几人刚在津南服装厂门口贴完最后两张大字报,累得直接將浆糊罐和刷子隨手一放,就瘫坐在地上。 林园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睁著一双单纯无辜的大眼睛:“我们今天贴了多少张?要不要明天继续啊?” “姐,我不累,我还能继续!” “差不多够了,今天晚上多亏你们两个了。” 沈书寧掏出手帕擦了擦沈向阳小脸上的汗水,笑著说道。 “说什么谢谢啊!这种渣男,我见一次揍一次!简直坏透了,幸好,你没有被他骗得太深。结婚之前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听著林园园的话,沈书寧低头笑了笑,是啊,她有机会重活一世,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老天爷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就算前面的道路布满荆棘,她也会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个到津南服装厂的员工发现了门口贴著的大字报,然后是街道上,学校里,巷子里…… 所有人都在討论大字报上的事情,都在好奇主角的身份。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报纸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跟大字报上的內容有一部分是重叠的,於是就有人追根溯源,很快又有人翻出了几个月前津南日报的记者发表的另一篇文章里的主人公似乎是同一个人……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看报纸的人群,就跟三十年后看八卦杂誌的人一样,都有一颗“求知若渴”的心,以及如侦探般善於观察的眼睛! 不用沈书寧主动出面,就有一些观察细致的人,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都串联起来,然后再绘声绘色地讲给身边的人听,一传十,十传百,以至於刘秀菊最近都没脸出门。 第94章 警察同志,现在我能走了吧? 林国栋原本想著借用出差的机会,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再会津南,到时候沈书寧的名声已经被毁,他再出现时,她早就是被人唾弃的破鞋,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可他没想到,离开津南短短数日,事情却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他还没到津南的时候,在火车站上就听见隔壁的旅客一直在聊天,原本他也没在意,可听著听著,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个林某,沈某,不就是他和沈嘉月! 他黑著脸,直接拦住火车乘务员,“同志,能不能给我一份报纸?” 拿到报纸之后,林国栋立刻就找到了沈书寧发表的那篇文章,还没看完,他就情绪不受控地將报纸揉成了一团,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同志,你也看到那篇文章了啊?这种人渣就该蹲大狱!还有那个女学生的父母,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我看完也跟你一样的,气愤不已!” “我听说这文章是那个女学生自己写出来发表的,如此有才气,有勇气的女同志,可真是不多见!咱们现在国家发展,讲的就是男女平等,是我们女同胞的榜样。” 林国栋听到这些的时候,那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可偏偏又不能当眾发火。 到了津南站,他下了火车之后,才知道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从火车站到市中心,几乎每个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他一下公交车,走在街上,看到几个熟悉的人,正准备问问情况,结果人家一看到他,就立马避开了。 “小刘……” “陈姐,我这两天不在津南,发生……” 对方看了一眼林国栋,訕笑一声,“小林啊,我想起来家里烧著水,我先回去了。” “我也走了,我妈让我去打酱油!” “……” 林国栋表情一僵,咬了咬后槽牙,然后走进服装厂的职工大院。 所有人看到他,就跟见到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林国栋一上楼,就看到自家大门上贴著一张大字报,上面的內容,全是他当初在公安局写下的口供,內容分毫不差! 他脸色一僵,几乎是瞬间就扯下了大字报,然后转头看向走廊两边,“是谁?是谁贴的!” 有几个听到动静的邻居,立刻“砰”地关上了房门。 林国栋被气得不行,直接骂道:“这跟我没有任何关係!全是诬陷,是誹谤,最好別人我知道是谁贴的!” 可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第二天,林国栋回服装厂上班,一进工厂车间,就被人叫到了会议室,除了他表舅王德发,厂里的领导干部全部都在。 “厂长,您找我?” 林国栋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一脸无辜地问道。 何月嵐將报纸和大字报摊开放到会议桌上,表情严肃,“林国栋,报纸上的事情,还有这份大字报里的內容,你怎么解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厂长,我不知道这些传闻是从哪儿来的,我如果真的是文章中说的那个人渣,我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儿?我承认,我確实退过婚,但原因是对方考上大学,瞧不上我这个中专生,我也不想耽误人家。至於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林国栋一脸委屈的看著眾人,沉默了片刻后,哑声说道,“厂长,如果您觉得,我影响到了厂里的声誉,那就辞退我吧,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让厂里难做。” “林国栋,如果你是无辜的,厂里也不会冤枉你,但现在……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反正你刚刚出差回来,正好趁机休息几天,等……事情查清楚了,你再回来上班。还有,你下午去一趟津南派出所做个笔录。” “谢谢厂长体谅,我知道了。还有这个,是海市那边的意向客户,要是能谈拢,下半年至少能增加厂里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林国栋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牛皮袋,里面装著几份资料,是他这两天出差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客户。 他这个人,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谈生意確实有些手段,海城的商人向来注重品牌,这些年基本上都是跟港城、深市那边的大厂合作,林国栋能拿下这两个单子,是了点功夫的。 林国栋从服装厂离开之后,就去了一趟津南派出所,笔录的时候,从他离开津南的时间,火车票,路上遇到的人,去做了什么,到昨天下午回到津南。这段时间,人证物证没有任何破绽。 “同志,我已经说了三遍了,我四月二十號就离开津南去海市了,服装厂的同事都能作证,邻居也能作证,我昨天才回来的。” “至於十天前的火车票,你让我上哪儿找去?谁没事留著火车票根啊?我是去谈生意,谈合作的,二十號晚上9点的火车,十几个小时到海城,去招待所休息了一天,后面两天在海市逛服装市场,了解行情……” 林国栋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我的工作细节,就不用匯报了吧?那时候我在海市,你们说的这个事情,在津南,两地相距几百上千公里,我又不会飞,哪有时间赶回来,作案,然后再赶回去?” “让你说,你就说,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至於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会去调查!现在受害者指名道姓说那天晚上施暴的人是你,我们作为公安人员,有义务保护群眾安全,调查真相。” “行,我说!”林国栋目光不屑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工作人员,双手搭在腿上,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术,几乎是没有一个字的出入。 半个小时后。 “好了,你回去吧,在调查期间,希望你能继续配合工作,不要离开津南,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离开津南市,必须跟派出所报备。” “是,警察同志,现在我能走了吧?” 林国栋嘴角一勾,表情有些不可一世。 “可以。” 林国栋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陆川就从旁边的观察室走了出来,剑眉微微拧著,一手拄著拐杖。 “陆科长,你怎么看?” 第95章 他在说谎 “他在说谎。” “我也觉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太淡定了,而且,他的口供也很奇怪。” 派出所记笔录的小同志將本子递给对方,“这是第一遍的笔录,这是第二遍,第三遍,这是最后一遍,从头到尾,不管是时间,地点,做了什么事情,见到什么人,几乎没有一个字的出入。就像是……为了今天做笔录,特意准备好的。” “而且,一般人顶多也就记得一个大概,他有点太具体了,反倒是有点刻意了。” “陆科长,我们之前也调查过火车站出入的记录,乘务员对林国栋印象很深,因为当时他坐错了位置,跟另一个乘客起了衝突,吵起来了,后来还是乘务员帮忙调整座位。如果他当时確实离开津南了,那……21號晚上,就不可能是他。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从海市赶回津南。” 林国栋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在陆川面前犹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他的刻意和细节,反倒成了最明显的破绽,经不起任何推敲! 只要去海市一趟,查一查他出站记录,就一清二楚了。 陆川看著笔录上的內容,突然道,“如果,他中途下车,返程回津南呢?” “中途下车?这……倒是有可能,我马上派人去调查,只要確定海市火车站,林国栋没有从那列火车上出站,基本上就能確定他的口供证词是假的!” “沈队长,辛苦了。” “陆科长,你这话就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现在上面十分重视这次的案子,要求我们派出所十天之內找到绑匪,所以是我应该代表津南派出所感谢陆科长的协助。” 津南市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上头现在对他的工作特別不满,要是这次再不做出点成绩,他这个队长也不用干了。 从派出所出来,林国栋直接掏出一包烟,嘴角叼著烟,点燃之后,吞云吐雾。 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否则这次还真就要栽在沈书寧那个贱人的手上了! 想到那天晚上差一点点就得手,最后被那个当兵的坏了好事儿,林国栋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之色。 他记得那张脸!当初在六里村,就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害他蹲了那么多天的大牢,还留下了案底! 如今又在津南遇上,这个人跟沈书寧的关係显然匪浅! 他眯了眯眸子,想到表舅的警告,他催了一口唾沫,隨手將菸蒂丟到地上。 接下来的三四天时间,他停职在家,一开始他还比较镇定,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厂里始终没有传来消息让他復工,不仅如此,他听说派出所那边已经派公职人员去海市调查了! 林国栋在房间焦躁地踱步,太阳穴突突直跳,书桌上的菸灰缸已经盛满了菸头,从一开始淡定自若,到现在充满了不安和恐慌。 他必须儘快想个办法,要是等派出所调查回来,他就完蛋了! 此时坐不住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刘秀菊,这些日子,她承受了街坊邻居无数的白眼和嘲讽,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吴家那边已经来催了好几次,要她退还房子。 她想去学校找沈书寧,但还没进校门,就被保安赶出去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亲娘害亲骨肉,虎毒不食子,这人还不如畜生呢!” “可不是嘛,当初还是这眼睛是因为想儿子,哭瞎的,我看是做了太多丧天良的事情,被老天爷惩罚了!活该!呸!吴家怎么还把房子租给这种人,也不怕坏了自家风水!” “哎,就是可怜了书寧那个丫头,多好的姑娘啊,聪明能干,成绩又好,可惜摊上了这么个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秀菊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她这个人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当初敢跟吴婶叫囂,那也是看出了吴家那小子喜欢沈书寧,可现在……一想到沈书寧离开这半个月,当真是对她完全不管不问,刘秀菊心里那个后悔啊!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林国栋。 夜幕降临,刘秀菊悄悄地走出家门,来到林国栋住的地方,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国栋,是我啊,刘婶。” 屋內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片刻之后,房门缓缓打开,林国栋满脸胡茬,一身疲惫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 刘国栋语气十分的不耐烦,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朝著她身后望了望。 “我……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啊!沈书寧那丫头因为这事儿跟我闹翻了,直接搬出去不管我了,你让我以后咋办?” 林国栋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之色,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直接將人拉进房间,关上房门。 刘秀菊被嚇了一跳,一脸惊悚地看著对方。 “那你想怎么样?” 林国栋眉头紧锁,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有心思去难为这个愚蠢的老女人! 他深吸一口,强忍著不耐烦,低声提醒:“刘婶,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不该来找我!而且就算你来找我,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是你说把向阳藏起来,沈书寧为了她弟弟,肯定会顺从我。我又怎么会冒险?现在我被停职,派出所的人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如果事情败露,我得坐牢!” 刘秀菊瞳孔微微放大,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她声音微微颤抖,带著哭腔,“那……那现在咋办啊?” “还有一个办法……”林国栋看著刘秀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他压低声音,附耳说了几句话。 “可是……”刘秀菊一脸惶恐不安地看著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林国栋粗暴地打断。 “没有可是!刘婶,这事儿要是捅破了,我们两个谁都逃不掉,你好好想想,你如果按照我说的做,最多也就一两年的功夫,等出来之后,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刘秀菊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趁著夜色离开了。 这一切,都被埋伏在暗处的公安人员尽收眼底。 陆川站在暗处,看著刘秀菊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派人跟紧她,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96章 进去了吧?活该! 凌晨五点,天边泛起鱼肚白,津南市笼罩在一片灰濛濛的雾气中。 路灯还未熄灭,在薄雾中投下昏黄的光晕,刘秀菊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衣,怀里抱著一个蓝布包裹,佝僂著背,脚步匆匆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她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眼神闪躲,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 她一路小跑著来到津南市长途汽车站,候车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的旅客昏昏欲睡地坐在椅子上。 刘秀菊买了最早一班回六里村的车票,然后焦躁地在候车区来回踱步。 昨晚上她答应了林国栋,替他顶罪,但回到家里,刘秀菊想了一宿,最后还是决定逃! 她上次去公安局看沈有田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大圈,她这身体要是进去两年,还有命活著出来吗? 况且,沈书寧答应过她,只要她老实安分地回六里村,以后每个月都能拿三十块赡养费! 这时候,刘秀菊哪里还敢要求更多,只想赶紧离开津南,躲得越远越好! “六里村的车,检票了!六里村的旅客,请检票上车!” “还有没有要上车的旅客?六里村的车!十分钟后出发!” 刘秀菊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听到检票的广播声,连忙抱著行李挤到检票口,將皱巴巴的车票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接过车票,瞥了她一眼,“上车吧。” 刘秀菊鬆了口气,一只脚刚踏上长途车,就被检票员给拽住了,皱著眉头问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小同志,我的车票有啥问题吗?” 刘秀菊紧张地抓著怀里的包袱,结结巴巴地说道。 “车票没问题,我问你叫什么?”检票员沉著脸,目光上下打量著她。 突然,候车大厅衝进来几名公安,对著刘秀菊喊道:“抓住她!” 刘秀菊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海市那边的调查也传回了消息,林国栋並未在四月二十一日上午从海市火车站出站,招待所那边也没有他的入住信息,所有的证据都表面,林国栋在说谎! 金男士公安局,审讯室內。 林国栋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双手被銬著,他脸色不是很好,嘴唇乾裂,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原本的囂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安。 “林国栋,我们已经掌握了確凿的证据,你还在狡辩什么?” 沈队长將一份份调查报告排在桌子上,厉声喝道。 林国栋抬起头,狡辩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就算我二十一號没有到达海市,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啊!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记不清了,对,我记错了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国栋,我劝你最好还是坦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罪恶都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陆川拄著拐杖走进审讯室,冷冷地看著林国栋。 看到陆川的时候,林国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他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又是你!你为什么偏偏就要跟我过不去?是为了沈书寧那个贱人?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著她,我告诉你,我跟她订婚两三年,她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碰过?呵!哈哈哈哈!” 陆川盯著他,声音冰冷:“刘秀菊已经认罪,她指控是你逼迫她配合你犯罪,而且你还怂恿她做假证,为你顶罪,证据確凿,林国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胡说八道!刘秀菊那个蠢货,我什么都没做,和我有什么关係?是她,是她来找我,让我跟沈书寧领证,怕沈书寧不听话,所以才让我生米煮成熟饭!这个贱人,居然敢倒打一耙!” 几句话,林国栋就彻底曝光了自己的罪行,跟刘秀菊交代的內容相差无几。 证据確凿,林国栋和刘秀菊被依法逮捕。 得到消息的那天,林德贵当场就被气晕过去,好几天都下不来床,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一些,就给王德发打了一通电话。 王德发接到六里村的电话时,刚刚结束了一场焦头烂额的会议。 津南第一服装厂本就因为几个月前的抄袭事件一蹶不振,几近停摆,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復了一点生机,结果又出了林国栋这事儿,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他听到林德贵的声音时,心里头顿时火冒三丈,语气不善地冷嗤了一声:“表姐夫,当初你让林国栋来津南市,我是看在咱们两家是亲戚的份上,帮了点忙,可你看看,林国栋来津南给我捅出来多大的篓子!” “现在好了,厂子都快倒闭了,我自个儿都顾不过来,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王德发对著电话一通咆哮,根本不给林德贵插话的机会。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也別再来烦我,当初我就说过,你这个宝贝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进去了吧?活该!” 说完,王德发便狠狠地掛断了电话,仿佛要將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听筒上。 电话那头,林德贵听著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他没想到,当初王德发还没去津南发展的时候,一口一口“表姐夫”叫得亲热,现在林家出事,他竟然如此无情无义,翻脸比翻书还快! 没有了王德发这层关係,林德贵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最终,林国栋的罪行被公之於眾。 绑架伤人,强姦未遂,数罪併罚,被判刑五年六个月。 消息传回六里村,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 林家从此一蹶不振,林德贵也病倒在床,林母整日以泪洗面,后悔莫及。 至於刘秀菊,念在她年纪大,没什么文化,有属於被教唆犯罪,且在最后关头坦白认罪,指认了林国栋,爭取了宽大处理,被判刑十个月。 尘埃落定,沈书寧的生活也逐渐恢復了平静。 每天除了上课,便是往返於玉龙服装厂,和魏平凡一起商討海外订单的细节,以及下一季度的服装设计。 反倒是和钟叔合作的公司,她还真没这么上心,只是年初的时候去参观过车间,按照之前的计划,六月份就能正式开始运营了! 第97章 你在躲我 这天,沈书寧刚从玉龙服装厂回来,准备去看看赵奶奶,刚走到路口,就看到吴婶一脸愧疚地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提著一些鸡蛋和蔬菜。 “吴婶?” “书寧啊,你……你回来了?之前的事情,婶子对不住你啊,说了很多误会你的话,我是错信了刘秀菊那个老虔婆!我真没想到她能那么混帐,编排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总之对不起……” 吴婶看著沈书寧,一脸的懊悔和自责。 “吴婶,都过去了,您也別放在心上,况且这件事情不怪您。” “哎,书寧啊,你真是个好孩子,赵奶奶之前说的没错,是婶子瞎了眼,这些鸡蛋和蔬菜,都是自己家的,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不用了,真的,况且,我和向阳过几天就要搬家了,带著这个也不方便。” “啊?搬家,怎么好好突然要搬了,你们之前租的房子,我没打算收回去,你可以继续住!我当时就是嚇唬嚇唬刘秀菊的。” “不是的,阳阳马上就要中考了,津南高中离这儿有点远,上下学不太方便,所以我打算搬到近一点的地方,房子已经托朋友借好了。” 沈书寧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这样啊……那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你们两姐弟都是有出息的,向阳那孩子以后肯定也是个大学生!” “吴婶,那我先进去看看赵奶奶。”沈书寧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便进了赵奶奶家的院子。 吴婶看著她的背影,轻轻嘆了口气,她能感觉得出来,沈书寧对她到底还是產生了一些芥蒂。 一想到自家那个傻儿子,吴婶的脸上有多了几分惆悵。 沈书寧一进门,赵奶奶就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的吴婶,问道,“她跟你说啥了?” “没什么,之前的一些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好了。” “她现在啊估计后悔死了,”赵奶奶摇了摇头,然后拉著沈书寧到屋子里坐下,“丫头,小吴前两天出院了,来找过我,说了一些话,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沈书寧愣了一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看得出来,小吴喜欢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人品什么的绝对没问题,至於吴婶子,其实也不坏。你要是看得上小吴,我就厚著脸皮给你们当个介绍人……” “赵奶奶,”沈书寧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您是好意,小吴也很好,但我们不合適。”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些响动,沈书寧掀开帘子就看到吴国梁拎著一个袋子站在门口,地上滚落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看到沈书寧出来,吴国梁连忙背过身,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听我娘说你在赵奶奶这儿,这……这是厂里发的水果,给你拿了几个,你尝尝。” 沈书寧看了一眼他包著纱布的手,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都好了,书寧,之前的事情,我替我妈跟你道歉,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吴国梁看著她,十分诚恳地道歉。 “没事,刚才吴婶已经道过歉,事情已经过去了。” “其实,其实我还有句话想说,书寧,我……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 小吴鼓起勇气,终於將心里话说出了口。 其实他刚才听到了沈书寧和赵奶奶的对话,也明白对方对他没意思,但若是这句喜欢现在不说出口,恐怕以后就更没有机会和勇气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沉默了许久,沈书寧低垂著眼眸,低声道,“抱歉。我不能接受。” “没、没关係的,喜欢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你不用有压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苹果,我放椅子上了,我先回去了。对了,我刚才听我妈说,向阳想考津南高中?我……我认识一个老师,在那里任教,要是考上了,可以拜託他照看一二。” “谢谢。” “不用谢,小事而已。那……我先回去了。” 吴国梁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赵奶奶家,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送走吴国梁,沈书寧刚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就看到男人拄著拐杖站在隔壁院子的台阶上,深邃的眸光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她瞪大了眼睛,然后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吴国梁离开的方向,“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做什么,但忽然有点心虚。 “新房子找好了?” “嗯,过两天就搬。” 原本是计划等六月份中考结束,再搬家,但现在才五月,天气就已经十分闷热,要是等到六月底,天气就更热了,倒不如早一个月搬过去,適应適应环境。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继续借住在赵奶奶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会有点尷尬。 陆川蹙了蹙眉,紧盯著她的眼睛,“你在躲我。” 上次在医院,是问句,这一次他確定沈书寧就是在刻意躲著自己! “我没有。” 沈书寧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 “你拒绝小吴,是因为你们不合適。那拒绝我呢?” “一样。” “不合適?”陆川继续追问,“哪里不合適?” 沈书寧拧眉看向陆川,抿著唇,沉默片刻后,说道:“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陆科长,你当初说给我时间考虑,接不接受都是我的事情,现在我拒绝,你何必咄咄相逼。” “我咄咄相逼?” 陆川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寄出来的,他拄著拐杖向前一步,白色的衬衫袖扣卷到了小臂的位置,左腿上还打著石膏,明明没说什么话,但就是觉得气势逼人。 沈书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的伤……” “別转移话题。”陆川打断她,黑眸里翻滚著她看不懂的情绪,“之前在医院,你说需要时间考虑,现在你的答案是……不合適?” 两个院子只隔了一堵矮墙,要不是陆川受伤,估计现在已经翻过去了! “那你具体说说,哪里不合適,看看能不能说服我。” “我们身份不合適。” 第98章 活该你没对象 沈书寧终於抬起头,“你是军人,我只是个学生,以后你要你会不对的,而我要留在津南创业,两地相隔,不合適。” 陆川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沈书寧心头没由来的一跳。 “就因为这个?” “还有……年龄。” 沈书寧硬著头皮继续道,“你比我大了快十岁……” “沈书寧。” 陆川连名带姓地叫她,压抑的声音里带著几分危险的意味,“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这些藉口。” 沈书寧的睫毛轻颤,他知道自己编的理由站不住脚。 真正的原因是恐惧。 前世被林国栋伤害的阴影,以及这一世她越来越依赖陆川的恐慌。 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想起上辈子那个站在沈嘉月身后,替她扫除一切障碍的人,就是眼前的男人。 但这些,她没法跟陆川说。 “我……” 沈书寧攥紧了衣角,面对陆川灼热的目光,所有的藉口都卡在了喉咙里。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 “书寧!” 霍常山气喘吁吁地跑来,后背被汗水浸湿,“还好你在这儿!快跟我走,玉龙服装厂出了点问题,魏厂长到处找你呢!” 沈书寧皱著眉:“怎么了?” “有人举报厂里盗用设计,工商部门的人已经过去了!” 霍常山看了一眼陆川,继续道:“你在这儿,车钥匙给我,我开车过去快一点!” 盗用设计? 这不可能! 但下一秒,沈书寧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前几天她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离开过座位,当时装著图纸的包包就放在桌子上,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穿著红色连衣裙的身影一闪而过,当时没留神,但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可疑。 陆川將车钥匙丟给霍常山,几分钟后,三人作者吉普车出发,到玉龙服装厂已经中午,厂区外面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个穿制服的工商局工作人员正在门口贴封条。 魏厂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书寧!他们说有人举报我们最新一批的设计抄袭f国品牌,要查封仓库里所有货品!我们已经跟签了不少合同,有些今天下午就得发货,现在咋办?” “举报人是谁?” “是匿名信,但……”魏厂长压低声音,“工作人员说对方提到了“星河”系列,但这个系列我们还没有开始投產,知道这个系列的人,只有我和你啊!” 沈书寧脸色阴沉,“星河”系列是她为秋季广交会准备的秘密武器,设计图纸她一直隨身携带。 “我能看看举报材料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川突然开口,亮出了军官证。 工商局的人犹豫了一下,递过一份文件。 他接过来,然后快速瀏览,眉头越皱越紧:“这上面说,你们抄袭了f国的茜茜公主品牌今年秋季的新品“星河”。” “这更不可能了!” 沈书寧夺过文件,只看了一眼,就咬著牙说道:“星河是我的原创设计,f国茜茜公主品牌78年12月份就倒闭了!哪来的秋季新品?” 现场一片譁然。 工商局的两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覷,显然也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转折。 “核实一下这个品牌的现状,不就知道举报信內容是真是假了?我有个同学就在商务部工作,我现在就去打电话,让他查一下!” 经过核实,茜茜公主品牌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宣布破產倒闭,所以,那份匿名的举报信纯属诬告,危机暂时解除,服装厂不用被查封。 工人们欢呼雀跃的时候,沈书寧的脸色却依旧很难看。 回程的路上,陆川突然开口:“『星河』系列的图纸,是怎么回事儿?” “设计图只有我和魏厂长看过,我相信魏厂长。” 陆川沉吟片刻:“需要我帮你查吗?” 沈书寧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车子停在金南大学的门口,陆川没有立即开门下车,而是转过身,认真的看著她:“沈书寧,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车上还有一个司机啊?”霍常山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默默嘆了口气,“行,我滚,我下车,给你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霍常山一走,车子里的气氛就显得更加压抑了。 夕阳已经落山,余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沈书寧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低声道:“我没有……” “撒谎。” 陆川突然倾身靠近,凌厉的目光仔细地盯著她的眼睛,然后说:“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左眼都会眨得比左眼快。” 突然靠近的一张脸,让沈书寧呼吸一滯。 陆川身上淡淡的皂角味縈绕在鼻尖,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下来的阴影。 “我……我没说谎,你看错了。我到学校了,再见。” 说完,沈书寧立刻拿起自己的包包,逃跑似的开门下车。 看著她的背影,陆川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下一秒,看到霍常山凑过来的嘴脸,“你还看啊,嘖嘖嘖,被你嚇跑了吧?” 陆川眉心一跳,伸手就是一拳。 “喂!我今天跑来报信,还得给你俩当司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最后我还主动给你俩腾位置,你就这么对我啊?” 霍常山捂著自己的左眼,气得直跳脚。 “嗯,回头我跟老宋说说,你把他妹妹气哭的事情。” “你!行,算你牛!”霍常山伸出去的那可手指,默默收回来,然后挤出一抹假笑,“陆科长,现在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把你的笑收一收,太丑。辣眼睛。” “陆川!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活该你没对象!” 陆川挑眉,看向他:“你有对象?” 霍常山撇了撇嘴,“我可没有你那么想不开,一个人多好啊,自由自在的,我可不打算找个女朋友把自己拴住了。你看我爸,再看看你陆科长,嘖嘖,我觉得吧,有时候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就不適合跟人处对象,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霍常山回到驾驶室的位置,发动车子离开了津南大学。 第99章 陆科长,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沈书寧回到宿舍之后,坐在书桌前,手里拿著『星河』设计手稿,自从上次刘小婷偷手稿的事情发生过之后,沈书寧便十分小心,基本上都是隨身携带。 平时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锁在柜子里,唯一离开过视线的机会,就是那天她漏拿了一本书,去找书了二十分钟。 那个写匿名举报信的人会是谁? 首先得知道她和玉龙服装厂的关係,其次是知道她是津南大学的学生,了解她的作息习惯,最后还得对服装设计届有一定的了解,茜茜公主品牌去年虽然宣布破產倒闭,但国內这个消息明没有传进来。 不对……还有一点! 图书馆! 她能进图书馆,说明和学校里的人有关?或者,就是学校的学生? 其实回来的路上,沈书寧怀疑过傅湘湘,她妈妈是津南服装厂现任厂长,再加上一些私人恩怨,傅湘湘做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但她这个人,虽然自私,刁蛮,骄纵任性,但有一点,敢作敢当。 实名举报的事情,有可能是她乾的,匿名信……不可能。 连续三天,沈书寧除了上课时间,就一直泡在图书馆的博览室,期间她一直在偷偷观察进来的学生,但没有什么发现。 “同学,我们要闭馆了。” 管理员敲了敲她的桌子,提醒道。 沈书寧这才惊觉窗外天都黑了,路灯一排一排亮著,她揉了揉眉心,说了声抱歉,然后开始收拾书本,突然桌子上的钢笔滚落,她弯腰捡起,看著笔帽上刻著的『316』,指尖在上面停留了几秒,神情有些仲怔。 自从那天在车上,近乎曖昧的对视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面对面交流,所以就一直迴避见面的机会。 走出图书馆,马上就到六月份了,梔子香乘著晚风袭来,沈书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明天放学后回去一趟,顺便把东西都搬到新房子里。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沈书寧刚拐进巷子时,远远就看到小院门口停著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走近了,隱约能够听见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陆川哥,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要是知道,我肯定请假去医院照顾你了!” “伤得这么严重,当时一定很疼吧?对了,你这个石膏什么时候拆啊?我爸爸认识军区医院的副院长,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陆川哥,你要不留在津南吧……” 沈书寧的脚步顿住了,这个娇滴滴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傅湘湘! 传闻中,陆川的未婚妻…… 也是,他手上,傅湘湘作为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该来的,可为什么……她的心有点难过? “不必。” 陆川的声音依旧冷淡,“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不然傅政委要担心了。” “才不会呢!我爸知道我来找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担心?” 傅湘湘甜甜一笑,继续道,“陆川哥,你別跟我这么见外嘛,反正……以后我们迟早都会是一家人的,我爸说了,你这次立下了一等功,转业到地方肯定……”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院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到傅湘湘几乎都快贴到陆川的身上,脸色有些难看。 “打扰了,我来拿东西。” 沈书寧冷著脸进门,无视掉两人的视线,拿起放在书桌下面的两个箱子就往外走。 “书寧!” 陆川连拐杖都来不及拿,追了出来,石膏腿不方便,差点被门槛绊倒。 傅湘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担忧地问道,“陆川哥,你没事吧?” 沈书寧听到动静,脚步顿了顿,转头的时候,看到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只觉得十分膈应。 “沈同学,你之前借过霍家的房子,既然已经搬出去了,你又回来干什么?陆川哥的伤到现在都没好,是因为谁?你……” “傅湘湘!”陆川突然一把甩开傅湘湘,厉声打断,“请你离开。” 傅湘湘踉蹌了一下,脸色微僵,不敢置信地问道:“陆川哥,你让我走?” “请你出去。傅同学。” 傅湘湘走到沈书寧的身侧,咬著牙:“沈书寧,別得意,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临走时,她朝著沈书寧投去一个挑衅讽刺的眼神。 傅湘湘一走,沈书寧一句话也没有,转身就准备离开,陆川看著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沈书寧!” 见她没有停下,陆川低头看了一眼打著石膏的左脚,闷哼一声。 沈书寧听到动静,跨出一半的脚停了下来,想到傅湘湘刚才那句话,她长嘆了一口气,放下箱子转身回到小院。 面无表情地將人扶起来。 “她是突然来的,我不知道。” “你不用跟我解释。”沈书寧將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这两天我会儘快搬走,如果你下次有客人在家,麻烦锁好院子的门,这样……就可以避免一些尷尬了。” 陆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生气了?” “没有。陆科长跟谁见面,和谁交往,我生什么气?”沈书寧皱著眉,想要甩开男人的手,但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见无法挣脱,沈书寧咬了咬牙,直接用上了陆川之前教她的那两招。 “嘶——” 陆川吃痛鬆手,隨后有些无奈的看著黑脸的小姑娘,“我教你这招,是用来对付我的?” “……”沈书寧耳尖微微一趟,低著头不说话。 “我回来的事情,瞒不住傅政委,应该是她父亲告诉她的。” “我说了,陆科长不必跟我解释。” “你在吃醋。” 这不是疑问句。 沈书寧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提高音量否认:“陆科长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那好,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著不见我?” 陆川逼近一步,继续道:“为什么现在不敢看我?” 沈书寧被逼到角落,后背抵著冰凉的墙壁,陆川的呼吸近在咫尺,气氛渐渐曖昧。 “叮铃叮铃——” 院子外面传来自行车铃,隨后便是沈向阳兴高采烈的声音:“姐,姐,你在吗?” 沈书寧听到声音,一把將陆川推开,然后躲到了安全距离的位置,“我在,阳阳,帮我把东西搬到自行车上。” “哦,我这就来!” 第100章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话音刚落,霍常山就已经推门进去,“哪些东西要搬啊?我……” 看到站在墙角的两人,霍常山猛地剎住脚步,轻咳了一声:“呃……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陆川黑著脸不说话。 “我走,我自己走!” 说完他转身就关上了房门,拉著沈向阳就往外走。 “霍医生,怎么走了?姐不是在里面嘛?”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跟赵奶奶打个招呼,东西等会儿再搬!” “可是……” “走走走走!你姐有事儿,別进去。” 屋內,沈书寧耳尖微微发烫,脸上还有一丝尷尬,“林国栋的事情,我知道是你在背后帮我,不然事情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多谢。阳阳和霍医生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 几分钟后,她拎著两个箱子出来,霍常山偷偷朝著院子里瞥了一眼,走到跟前,低声道,“你俩怎么回事儿?” “霍医生,东西不多,我们自己拿就可以了。” 沈向阳接过箱子直接放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拿绳子绑上。 “来都来了,我送送你们啊。” “不用了,离这儿也不是很远。向阳,跟赵奶奶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姐弟俩走出巷口,傍晚的风一吹,扬起碎裙角。 她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时不时地出现刚才傅湘湘靠近陆川时的模样,看著十分般配,她突然停住脚步,摸了摸有些沉闷的胸口,秀眉微微拧著。 “姐,你没事吧?”沈向阳担忧地看向姐姐。 “没什么,大概是天气热了,有点闷。” “嘀嘀——” 一辆吉普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霍常山摇下车窗:“上车吧,陆川刚刚被政委叫走了,把车子借给我了,托我送你们。你们俩这个走,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等收拾完,你们学校宿舍估计都熄灯了吧?” “姐,你上车吧,我把东西放车上,我骑车过去!” 沈向阳直接將行李从自行车上拿了下来,放到了车子的后备箱,然后蹬著自行车就走了。 沈书寧犹豫了一下,只好上了车。 “我刚听他说了,傅湘湘的事,你別误会。”霍常山突然开口,“她爸想撮合他们,但陆川明確拒绝过好几次了。” 沈书寧望著窗外飞逝的街景:“霍医生,我没有误会,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 “那你总该知道调令的事吧?” 霍常山打著方向盘,“陆川陆申请转业到津南武装部了,批文下周就到。” “什么?”沈书寧猛地转头,“他……不是应该回部队吗,或者回北城。” 霍常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说……『两地相隔』的问题,他来解决。沈书寧,他比你想的要多,早在医院,他跟你说完心意之后,就已经写了转业申请报告。” “实话告诉你,我一开始是不赞成你们俩的,陆川的爷爷,很看重这个孙子,寄予很大的希望,他的妻子可能是傅湘湘,也可能会是北城某位领导的女儿,但大概率不会是你。但……” “有些事情,不该我告诉你。不过,书寧,他为你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所有的不可能,不合適,他都在想办法改变,你或许可以试著相信他一次。” 霍常山的一番话,一下子就戳中了沈书寧心里的那根弦。 见她沉默,霍常山轻笑了一声,“你也別太有压力,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有负担,只是不希望你俩有什么误会。陆川这傢伙,十八岁上战场,到现在都快三十了,我就没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沈书寧闻言,脸颊一下就红了,耳根烫得有些发麻。 车子在一个大院子门口停稳,没多久沈向阳也到了,他跟霍常山將行李拎到了二楼的小公寓里,两室一厅,面积差不多四十个平方,环境还不错。 屋子里大部分东西都已经置办好了,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能入住。 原本沈书寧是让霍常山先回去的,可他偏要帮忙一起收拾,等忙活完也已经晚上8点半了,几人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家里也没什么吃的,沈书寧便提议出去吃,算是谢谢霍常山今天帮忙。 这个时间,路边还有不少小摊小贩,找了一家看上比较乾净的麵摊,点了三碗肉丝麵,一人加一个荷包蛋,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地段倒是不错,离津南高中很近,就在街对面。” 霍常山一边吃,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高中学业中,近一点,可以节省一些路上往返的时间,早上也能多睡一会儿。” “小向阳,你可得好好读书,对了,考完试,別忘了来医院复诊。” “知道了,霍医生,对了,霍医生,宋医生是你朋友吗?” 少年眨著眼睛,好奇地问道。 霍常山看了他一眼,直接將碗里的荷包蛋夹起来,塞进他的嘴里,“小孩子家家的,別瞎打听!我俩是冤家!” “啊?” “行了,你赶紧吃吧,別问了,时间不早了,我明天早上有课,得回宿舍,你回去之后也早点休息,跟邻居好好相处,这儿离初中的学校有点远,你就骑著自行车去上学,別迟到了。” “姐,那你今晚怎么回去啊?” “臭小子,还有我呢,我开车送你姐回去,保证安全送达学校!” 霍常山擦了擦嘴,在沈书寧付钱之前,率先跟老板结了帐,“跟女孩子吃饭,还让你付钱,说出去我还要不要在津南混了?真想请客,下次在家吃,我听赵奶奶说你的厨艺也很不错啊,还没机会尝尝呢!” “那好,等向阳中考完,我请大家吃饭,算是庆祝向阳顺利考上理想的高中。” “那陆哥哥也会来吗?”沈向阳突然问道。 沈书寧沉默了片刻,便笑著道,“当然,他帮了我们这么多,確实应该请他吃顿饭。” 半个小时后,吉普车在津南大学门口停稳,沈书寧推开车门,朝霍常山道了声谢谢。 走在学校的下路上,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著丝丝凉意,也让她纷乱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 陆川转业到津南,是为了她? 这个消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前世,陆川似乎是留在了北城,之后也一直在北城政圈活动,从未听说过他是从津南武装部提拔上去的,所以,因为她,陆川的人生轨跡发生了变化。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们的未来,也存在著各种的不確定。 第101章 沈嘉月?是她! 回到宿舍,林园园已经帮她打好了热水,见她进来,便笑著道:“书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东西都搬完了?要不要我明天去帮你啊?” “都搬得差不多了,等暑假的时候,请你去家里做客。” “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沈书寧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两个宿舍床铺,已经十点多了,再过几分钟就要熄灯了。 “傅湘湘下午就跟导员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儿。至於刘小婷,最近是越来越看不到她的人了,我听他们系的同学说,刘小婷上课打瞌睡,作业不按时完成,按她现在的状况,估计能毕业都困难。” 说到刘小婷,林园园默默摇了摇头,有些话她只是没有告诉书寧,就比如这段时间刘小婷经常穿一些时尚新款的衣服,还有化妆品,包包,这些都不是她能够负担得起的,还有……其实已经好几次了,她都在校外看到刘小婷跟一个中年男人拉拉扯扯,曖昧不清。 “算了,不说这些了,有件事儿,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有人找你。” “找我?” “嗯,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我刚好下课回宿舍,就在楼下碰到她在问你们班的同学。” 林园园点了点头,到现在她都对那个女人印象深刻呢! 主要实在是好看,不是沈书寧这种单纯的好看,而是……很女人,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明星,妖嬈嫵媚。 “红色裙子?”沈书寧一下子就抓到了这个重点,图书管理的红色身影,应该不会这么巧合吧? “嗯,我在杂誌上看到过,港城那边的明星都这么穿,可好看了,可惜,我没那个身材。” “她叫什么?”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她给我留了一个地址,说让你明天下午三点去这里找她。” 林园园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地址就在津南市园街120號,离津南大学不算远,不过那儿住的都是一些工厂老板,或者政圈名流。 傅湘湘的家就在那条街上。 晚上,沈书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霍常山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应,陆川为她做的事情,让她感动,感激,却也让她不安,她虽然不了解陆川家的背景,但从霍常山还有傅湘湘对他的態度中能够猜出一些端倪,他们之间存在无法跨越的差距,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她真的能够承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吗? 从陆川,到那个神秘的红裙子女人,沈书寧几乎一晚上都没睡,早上顶著两个黑眼圈去上课。 下午两点,沈书寧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林远远有些不放心:“书寧,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两个人安全一点。” “不用了,下午你有课,大白天的,不会有事的。”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园街里津南大学骑车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沈书寧站在一栋別致的小洋房门口,暗红色的大铁门,红砖青瓦,很復古的装修风格,这样的房子,在整个津南也没有几套。 这里的人,怎么会认识她? 忽然,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开了门,“是沈小姐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沈书寧皱纹反问。 “我们家夫人已经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你家夫人?” “沈小姐进去就知道了,这边请,夫人就在客厅。” 沈书寧走进小洋房,才知道里面的装修才是真的富丽堂皇,光是客厅的石英钟,就价值不菲,更不用说那些红木家具…… 她抬头就看到一个穿著时髦的女人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从背影看,沈书寧实在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你是谁!” 女人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转过身,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著她,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表情,“沈书寧,好久不见面,怎么……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沈嘉月?! 沈书寧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心头一震,当初她从津南离开的时候,沈嘉月还在医院,后来也只是从钟叔口中得知了沈嘉月后来被知青办遣送回城,他父母將人接走之后似乎就彻底放弃了她,在之后就没听说过什么关於她的消息了。 算算时间…… 她低头看向沈嘉月的小腹,那孩子应该已经生下来了。 “怎么?看到我来津南,很惊讶?还是看到我现在过得这么好,觉得很奇怪?呵呵呵……沈书寧,其实严格算起来,我还真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林国栋是个没用的窝囊废!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遣送回城?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也住不上这么大的房子。” 沈嘉月晃著手里的红酒杯,笑盈盈地看著她,只是那眼底透露出来的阴鷙,让人不寒而慄。 “沈嘉月,你找我来,想干什么?”沈书寧警惕地打量四周。 她可不会蠢到相信沈嘉月这些鬼话,图书管理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沈嘉月! 上一世,沈嘉月利用林国栋顶替她进入津南大学,享受这本该属於她的人生,而后……还不知足,让她养著他们的孽种,榨乾她最后的利用价值,最后还抢占公司,逼死她! 现在,沈嘉月重新站在她的面前,光鲜亮丽,让沈书寧一下子就回忆起了在医院最后的日子,沈嘉月也是这样出现,毁掉了她的全部! 沈嘉月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別紧张啊,我说了,我只是想跟你见面,聊一聊,其实我们之间没有本质上的矛盾,我只是想要离开那个破地方,现在如愿了,虽然……过程有些不尽如人意。”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沈书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没有吗?我还以为,你应该会很想了解那个叫陆川的军官。”沈嘉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瞬间让沈书寧停住了脚步。 她轻嗤了一声,然后坐在沙发上,笑著说道,“陆川……你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他实际上根本就不姓陆。” 沈书寧猛地瞪大了双眸,然后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著沈嘉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第102章 陆川媳妇儿都要被人拐走了 沈嘉月抬眸看著她,轻笑了一声,然后放下手里的红酒杯,起身走到沈书寧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沈书寧,我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对陆川动心,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像他那样身份的人,身边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对你好一点,无非就是被一时的新鲜感给蒙蔽了而已。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註定不会有结果的。” “你最好识相一点,主动离开他,否则,『星河』系列的设计图纸只是一次警告。” “果然是你!”沈书寧眼神一凛,强忍著愤怒,质问道:“上次在图书馆,你也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津南?” 沈嘉月得意地笑了笑,“没错,是我,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摆脱了林国栋那个混蛋,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沈书寧,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她转过身,背对著沈书寧,继续道:“总之,话,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至於你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你威胁我?” “威胁?不,沈书寧,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其实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沈嘉月嘴角微微一勾,“我实话告诉你吧,是他家里人,让我来提醒你的。” 沈书寧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身体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园路120號,回到学校时候,沈书寧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宿舍,一句话也不说,脸色惨白的嚇人。 林园园回来一看到这场景,嚇得声音都变了,“书寧,你怎么了?你別嚇唬我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那个女人欺负你了?” 她缓缓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你別担心。” “你嚇死我了,我刚才叫你半天,你一句话都不说,不管怎么样,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们是朋友!”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除了偶尔去图书馆看书之外,其余时间全都投进了厂里,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中旬。 沈向阳也结束了中考,不出意外的话,9月份就可以去津南高中报导了。 这天周六,小公寓里来了不少人,赵奶奶和小吴一起来的,林园园,钟叔,还有魏厂长,就连宋盈盈是跟著霍常山来的,却唯独没见到陆川。 “姐,你是不是忘记叫陆大哥了?” “家里小,坐不下那么多人,我去切西瓜,你去买几瓶冰汽水儿。” “哦,霍医生,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向阳偷偷看了一眼他姐,然后拉著一旁跟宋盈盈斗嘴的霍常山就出门了。 “霍医生,我姐跟陆大哥怎么了?” “你姐?跟陆川?” “嗯,上回去小院儿搬东西回来,我就觉得我姐好像有点不对劲,今天她叫了那么多人来家吃饭,却偏偏忘掉了陆大哥,肯定有问题!” 沈向阳如今长大了一岁,身体比在六里村的时候也健壮了许多,个子都已经快一米七了,讲话声音也多了几分少年特有的低哑。 “你姐拒绝了陆川,估计是怕尷尬吧。” “啊?陆大哥表白了?真的?不对,我姐喜欢陆大哥,怎么会拒绝的?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霍医生,这个钱给你,你去买汽水儿,我骑车快,马上就回来!” 说完,沈向阳直接將手里的一把零钱塞到霍常山的手中,然后就骑著自行车离开了,叫都叫不住。 霍常山买完汽水回来,就看到小吴在厨房帮忙洗菜,那眼睛就差长在沈书寧的身上了,意图很明显。 他刚要上前,就被宋盈盈给拦住了,杏眸一瞪,低声道,“你干嘛去!” “我干嘛管你什么事儿?我再不进去,陆川媳妇儿都要被人拐走了,起开!” “我不!我觉得小吴跟小沈挺合適的,你们家陆科长不適合小沈,你少掺和,另外,他想追女孩子,就自己来,让你出面算什么?” 宋盈盈一把將霍常山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拿了一块切好的西瓜堵住了他的嘴。 魏厂长和钟叔两个同龄人见面,那是相见恨晚啊,两个人坐在客厅一直讲去年到今年的经济发展,港城发展迅猛,沿海一些城市最先发展起来…… 沈书寧端著菜出来,招呼大家坐下,“菜快好了,大家先坐下来边吃边聊吧,霍医生,阳阳呢?刚才我看你跟他一起去买汽水儿,怎么他还没回来?” “额……他说,今天是庆祝他中考取得好成绩,有个很重要的朋友还没到,他去请了。” “哦,我知道了。” 沈书寧眼神微微一闪,然后故作淡定地继续回厨房將剩下几个菜都端出来。 沈向阳这边一到小巷院门口,就下了车,敲敲门,“陆大哥,陆大哥你在不在啊?” “向阳?” “你在家啊,今天大家都在我家吃饭,庆祝我中考结束,你没来,是不是我姐跟你闹矛盾了?” 沈向阳语气有些焦急和担忧,来津南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交到了很多朋友,也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这跟以前都不一样,但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噩梦,少年的心就很慌,他总希望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让姐姐有一个依靠,陆川,是他目前认为最好的人。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霍医生说,你跟我姐表白被拒绝了,是真的?那陆大哥,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跟我姐在一起了?” “霍常山跟你说的?” “你別怪霍医生,今天你没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姐这两天心情似乎也很不好,我一直问霍医生,霍医生没法子才告诉我的。陆大哥,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姐对你跟对別人不一样!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她的日记本最后一页,画的是你!” “陆大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姐有时候可能是有点彆扭,但这不怪她,真的,你不知道,她以前受过多少委屈,那个林国栋……他!总之,我姐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陆大哥,你能不能在爭取一下?我想让你当我姐夫。” 这样,即便以后姐姐身边没有他,还会有一个陆川继续保护她。 第103章 你除了这张脸,有啥可取之处? 陆川看著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姐知道你来找我?” “不知道。”沈向阳摇了摇头。 “不怕她生气啊?” 见沈向阳不说话,陆川轻笑了一声,然后指著院子里的几个袋子,“把这个拿到车上。” 沈向阳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一脸的欣喜:“陆大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欢迎?” “欢迎啊!当然欢迎,那我把自行车推进来。” 少年高高兴兴地將自行车推进小院儿,然后又拎著两袋子的东西上了车,他摸了摸吉普车上的椅子,一脸好奇,“陆大哥,这个车子是你的吗?我之前只看到县政府有一辆这样的车,好帅啊!” “等你成年,我教你。” “真的吗?那一言为定,你可不准骗我,陆大哥,我听霍医生说,你以后就留在津南了,真的吗?” “嗯。” “太好了!你要是留在津南,追上我姐的机率就增加了!我跟你说,今天隔壁的吴大哥也去我们那儿吃饭了,他对我姐可殷勤了,陆大哥,你可不能输。” 车子的速度很快,不到20分钟就到了楼下,虽然是在市区,但平时大家也很少看到谁家开这种吉普车,所以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向阳啊,你咋坐车回来了,这是你家亲戚啊?” “不是,这是我姐的朋友,陆大哥,我们上去吧,我家就是那间,霍医生他们估计都开始吃了。” 沈向阳拎著两个袋子走在前面领路,陆川脚上的石膏前两天刚拆,虽然走路还有些不太方便,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沈书寧一开门,看到笑得一脸討好的沈向阳,没给一个好脸色,甚至都没看一眼他身后的陆川。 沈向阳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陆川,小声道:“完蛋了,我姐好像真生气了。陆大哥,你倒是赶紧把我姐哄好啊。” “臭小子,把我一个人丟下买汽水,饭菜都凉了,还不赶紧进来!” 霍常山见状,立刻从沈向阳的房间里搬出一把椅子,“来来,人多热闹,大家挤一挤,今天是向阳中考成绩出来的好日子,臭小子还算给力,考了个好成绩。” 陆川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沈书寧旁边坐著林园园和吴国梁,神色微变,直接在霍常山的身侧坐下,然后举起杯子,“来迟一步,我自罚一杯。另外恭喜向阳考上津南高中,袋子里面是你之前想看的一些国外原文书,托人寄来的,前天刚到,正好给你当贺礼了。” “谢谢陆大哥!” “就光谢你陆大哥啊?我也是送了礼物的!” “也谢谢霍医生,谢谢大家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也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姐,还有我的照顾。我沈向阳,敬大家一杯!” “快吃饭快吃饭,为了等你们两个迟到的傢伙,我们光看著菜,一口都没吃,饿死我了。” 有霍常山这个活跃气氛的人在,一顿饭吃下来,倒也是热热闹闹。 吃过午饭,魏厂长和钟叔厂里都有事情要忙,就先回去了,赵奶奶年纪大了,下午都得睡个午觉,也先一个人步行回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年轻人。 沈书寧刚要动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吴国梁直接伸手夺了过去,一脸靦腆,“书寧,你今天又是买菜买水果,又做了一桌子的菜,洗碗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在家里也经常帮我妈洗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行,你是客人,还是我来吧。” “没事儿,洗几个碗而已,那要不,我帮你。” 吴国梁笑了笑,然后麻利地將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直接端进了厨房。 沈书寧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向阳,还有半个西瓜,你去切了端出来。” “姐,你去切吧,我用刀,怕划到手,洗碗就交给我和吴大哥吧!” 沈向阳说完,然后衝著陆川的方向挤了挤眼睛。 霍常山看到这一幕,直接凑近,“你可以啊,先把她弟弟拿下了。佩服,佩服!不过……依我看,这丫头对你的態度,你的路可不好走,那个姓吴的小子,你还真別说,挺有戏的。” “你看人家,性格好,温柔体贴,学歷也不错,工作又稳定,重点是年纪相仿,再看看你……除了这张脸,有啥可取之处?” 霍常山一脸嫌弃地看向自己的兄弟,在带兵打仗这一方面,陆川是奇才,是英雄,但谈对象跟结婚又不是打仗。 陆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走到沈书寧的旁边,“衣柜里面有件毛衣,我看尺寸不像是向阳的。” 沈书寧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冷声道:“是吗?不记得了。麻烦陆科长帮我丟了。” “你织的?” 沈书寧无视掉陆川的问题,转身走进厨房,“我来帮你买一起洗吧,小吴,你的手刚好,別一直浸在水里。” “没事儿,伤口早癒合了。” 小吴咧嘴笑了笑,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沈向阳默默退出厨房,然后看向陆川,“陆大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陆川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一开始,他以为沈书寧是因为那天傅湘湘的出现,对他存有芥蒂,但从刚才对他的態度来看,应该还有別的原因。 “碰一鼻子灰?我就说,你前路坎坷吧!要不要兄弟我给你支几招?” 霍常山笑嘻嘻地看著他,眉梢轻轻一挑,一副他很懂的神情。 宋盈盈见状,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你还给人家支招?呵呵呵,霍常山,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你还是顾好你自个儿吧!” “说陆川呢!扯我做什么?再说了,我能有什么情况啊?我说宋盈盈,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南城?” “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在津南呆得挺好啊,医院那边的同事都很喜欢我,况且,我哥哥马上就到津南任职了,我回南城干什么?抱歉啊,让你失望了,我大概是要一直留在津南了。” 宋盈盈眯著眼,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霍常山,然后衝著他扮了个鬼脸。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理你。” 第104章 陆川,陆科长,你到底是谁? 洗完碗,吴国梁看了看时间,然后略带抱歉地跟沈书寧道別,“不好意思啊,书寧,向阳,我得先走了,厂里下午有个领导要来,我得过去一趟。” 沈向阳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道:“没事!没事!吴大哥,我送你啊!” “那个,我的包没拿……” 吴国梁站在门口,尷尬地指了指沙发上的布包。 “啊?哦哦,我帮你拿!” 沈向阳一回头,就看到他姐拿著包站在身后,有些心虚地抓了抓头,“姐……” 沈书寧无奈地看著自己的弟弟,然后道:“小吴,今天麻烦你了,本来是请你们来家里做客的,结果还让你这个客人帮我,不过也多亏你和园园,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帮点小忙而已,不用客气。”吴国梁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憨笑著看向沈书寧。 “那你回厂里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你刚才问我的那本书,回头我去图书馆的时候,帮你看看,能不能借到。” “行,那我走了,你们慢慢聊。不用送!” 林园园也起身道別:“对不起啊,书寧,我也得回去了,本来说好今天陪你的,但我妈早上突然告诉我,说我爸下午出差回来,晚上带我去看电影!” “没事,你回去吧,以后还有时间聚的,况且,我们周一不就能见了?” “那我走了,各位,下次再见啊!” 吴国梁和林园园离开之后,霍常山也藉口医院有事情要处理,“咳咳,我医院也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 说著,霍常山拽了拽宋盈盈的袖子。 “你拉我干嘛?我没事儿啊,我还想留一会儿呢!我跟小沈好久没见了,我还想跟她敘旧呢!” “敘旧你什么时候不能敘啊?赶紧跟我走!” “霍常山,你放开我,你不是嫌我烦吗,这会儿你怎么就非得拉著我一起了?” “少废话!跟我走!”霍常山压低声音,然后一把將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硬生生地將人一起带走了。 沈向阳见状,直接回房间拿起书包,“姐,我约好同学下午去他家里討论学习的,我也走了。” 说完,还没等沈书寧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客厅里,只剩下沈书寧和陆川两人,空气里瀰漫著难以言喻的尷尬气氛。 沈书寧默默地收拾桌子,將没吃完的果糕点装进袋子里。 陆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眉头下意识地蹙成一团。 他能感觉到沈书寧在刻意地与他保持距离,这种疏离感跟之前的怕別人误会保持的距离不同,让他隱隱觉得有些心慌。 “沈书寧,”陆川终於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什么话,我们能不能摊开来说?从我进门开始,你就一直在避著我。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 沈书寧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语气平淡地说道:“陆科长,你想多了,今天客人多,招待不周,抱歉。” “是吗?你转过来,看著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陆川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 沉默片刻,沈书寧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过身,目光微微错开他的视线,“陆科长,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別人误会我们的关係,不想给你造成困扰,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不过,以后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单独见面了。” “不要单独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因为傅湘湘……” “不是!”沈书寧打断了他的话,“和別人没有任何关係,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適,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难道不是吗?” 陆川眉头紧锁著,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不是因为別人,那就是因为我?” 沈书寧抬眸,看著面前比自己高许多的男人,双手下意识地攥紧的拳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绪。 “都不是,陆科长,你很好,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或许还陷在六里村,陷在那个泥沼里面,我能上大学,向阳能够到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都是因为你,我感激你,非常感激。”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沈书寧看著他,摇了摇头:“不止这些,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霍医生说,你已经写了申请报告,在津南武装部转业,但是,陆科长,如果是因为我,真的不必。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些。你回北城,会比留在津南更有前途。” 她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对你……確实產生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眼眶渐渐有些红了,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猛地转过身,声音有些颤抖地继续道,“可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合適,你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沈书寧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不明白,我们明明就在同一个地方,面对面站著,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了?我留在津南,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用有负担,还有,傅湘湘的父亲確实提过,但我已经明確拒绝。” “我说了,和她没有任何关係!” 沈书寧突然提高了音量,隨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態,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陆科长,我们真的不合適,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希望你……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 陆川定定地看著沈书寧,他现在能够確定,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著他,才会让她突然转变態度。 她一直在强调,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份不合適,难道是……北城来人了? 陆川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你这两天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没有!” 沈书寧越是急切地否认,就越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书寧,不管別人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你只需要相信我。” “相信你?”沈书寧突然轻笑一声,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的爆发,“陆川,陆科长,不对……我是不是该问一句,你到底叫什么?” 第105章 秦家谁来津南了! 一个连真实名字都不愿告知的人,她让他相信他! 可笑吗? 讽刺吗?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试著放下过去,忘记上辈子的种种,只专注现在,此时此刻,她甚至都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可偏偏,她突然发现,她最感激最信任的人,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 陆川怔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书寧,你听我解释。” “不用,我知道,你是军人,你可能有秘密任务,你有……说不出的原因,或者苦衷,我理解,我明白。但是,陆川……我的心眼儿很小,我不接受任何形式或者原因的欺瞒。所以,你走吧,以后別再来找我了。” 沈书寧的眼泪『啪嗒』一下落在地上,鼻尖红彤彤的,语气绝十分的坚决。 陆川的心刺痛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著她,沉默了许久之后,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书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力的靠在墙上,咬著下唇,压抑地哭出声。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陆川,但她不能让这段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她不能重蹈覆辙,她赌不起。 如果最后,陆川还是站在沈嘉月那边,她真的会疯。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沈书寧擦乾眼泪,打开房门,只见沈向阳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著她。 “姐,我回来了,”沈向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刚才在外面看到陆大哥走了,脸色很不好,你们吵架了吗?” 沈书寧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吵架,只是把有些事情说清楚了而已。” “姐,你哭了?!”沈向阳这才发现他姐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是不是陆大哥惹你生气了?他做了什么?我去找他!” 说完,他起身就要追出去。 沈书寧连忙伸手拽住他,柔声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向阳,你长大了,再过两个月就要读高中了,姐姐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看著你成家立业。” “姐,你也是,我也希望你平安顺遂,万事如意,过得幸福。” 沈向阳看著姐姐的眼睛,他知道,姐姐一定有事情瞒著自己,但她不愿意说,那他就自己去调查清楚! 陆川驱车离开沈书寧家的时候,神情十分的凝重。 现在已经六月中旬,津南已经步入了夏季,午后的风带著几分闷热,仿佛预示著即將到来的暴风雨。 他双手紧握著方向盘,指关节泛白。 陆川没有直接回小院儿,而是直接开车去了一趟津南武装部,他的调令按理来说应该已经下来了,却迟迟没有收到通知。 “陆团长,调令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上头有人压著,咱们也没办法不是……要不,您还是给秦老打个电话?” “调令的事情先放一放,我问你,秦家有没有人来津南?” “这个……不好说。陆团长,秦家人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干事怎么会知道呢?” 何干事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跟这种上过战场,打过仗,杀过敌人的军人讲话,就是有压迫感。而且他已经得到上头的消息,这位陆团长可是秦家,还有傅政委十分看重的人物,不能得罪。 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况,说不定人家就是他以后的顶头上司,得维护好关係! 陆川皱了皱眉,隨即道,“电话能不能借我一下?” “当然,当然!您用,我先出去,有事儿您隨时唤我!” 对方一走,陆川直接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原先在北城的战友兼发小傅长津。 “长津,帮我查件事儿。” “阿川?是你!你总算是给我打电话了,多少年了啊,你可真够可以的,这么多年也不回来,我听湘湘说你现在在津南,怎么不会北城?你知不知道,收到你受伤的消息,我差点被你嚇死!怎么样了?要不要紧?霍常山那傢伙嘴巴可真够严实的,我问过他好几次,他什么都不说,前几天还回了一趟北城找你爷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你爷爷差点被他气进医院。” 傅长津一接到好兄弟的电话,激动的一下子就说了一堆话,足以证明他是真的十分担心和关心陆川。 “抱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发生了一些意外,你帮我查一下,秦家最近的动向,特別是……关於他的,有没有来过津南。” “秦家?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查他做什么?” 陆川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剑眉紧拧著,表情也有些异样:“你先別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傅长津嘆了口气,“你要查秦淮安,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职位?军区后勤部的要员!” 陆川眉头紧锁,“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我查?” “总之,越快越好。” 掛断电话,陆川就离开了津南市武装部,刚回到小院儿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卫国。 “科长,不对,报告团长,侦查科勤务兵顾卫国前来报到!” 小顾穿著军装,对著陆川敬礼。 他入伍半年之后就跟著陆川,到现在也有几年了,这几个月大概是他跟团长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好在,南疆战爭已经结束,他一回来就直接到津南找团长了。 “回来了,去看过你爹娘了?” “嗯,爹娘都好,这是我娘让我给您拿来的一些土特產,我给您放院子里,团长,你啥时候回部队啊?我们都很想你……” 顾卫国將东西放到院子的角落,然后转身看向陆川,这才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 “团长,你……你的腿,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顾卫国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谁不知道团长在部队,最厉害的除了百发百中的枪法之外,就是他的擒拿手,如今伤了腿……以后还如何操练手底下的兵。 “伤了骨头。” “那……那韩军医说,你要转业,是真的?” “嗯。” “团长,医院那边难道没有別的办法吗?霍医生不是在省军区医院,他认识那么多厉害的外科医生,难道也不能治好你的腿?” “我不信!团长……”顾卫国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团长,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腿也不会……” “和你无关,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救。”陆川看了他一眼,“顾卫国!” “到!” “擦乾眼泪,军人流血不流泪。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趁著假期,好好陪陪爹娘。” “是,团长!” 顾卫国是津南人,他家是乡下的,住在津南市城西方向的小丰村,爹娘都是农民,文化不高,但人很淳朴,顾卫国是家里的小儿子,长子顾合顺,1972年的时候死在了北疆战场。 其实年初去南疆战场的时候,陆川原本就没打算带顾卫国,是这小子偷偷上了火车,跟著大部队到了南疆,最后陆川只能把人带在身边。 在一次攻打敌方的突击战中,顾卫国差点被敌人击毙,是陆川救了他,但同样,也导致陆川挨了一枪,以至於后面险些重伤送命! 几天后,傅长津的消息来了。 陆川看著手上的电报,剑眉几乎拧成了一团。 秦淮安在津南购置了一套房產,但他人却远在北城。住在那套房子里的人是一个年轻女人…… 他看著照片上的人,低声自语:“怎么会是她?” 第106章 陆川,不行? “这人是谁啊?” 霍常山一边咬著苹果,一边好奇地问道。 沈嘉月,当初在六里村的那个女知青,关於她的事情,陆川只知道她和林国栋的那点事情,后来倒也没有太关注。 但现在,她居然跟秦淮安在一起。 沈书寧前几天的异常,跟秦家有关,秦淮安不在津南,那能够接触到沈书寧的,就只剩下这个女人了。 “你说这套小洋房是秦淮安的房子?那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他养著的吧?我的天,他还真敢啊!不怕老爷子知道,削死他?还有他家那个母老虎,戴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霍常山一脸吃瓜表情地看向陆川,然后小声吐槽,“秦淮安今年得有五十了吧?这小姑娘看著跟他女儿差不多大,这也下得去手!嘖,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这些年,我看你对秦家,对他,都是不管不问,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陆川转了转眼珠子,“你这次回北城,见到他了?” “嗯,当然见到了,还装模作样地问起你的伤势,被我两句话搪塞过去了。” 霍常山对秦家內部的恩怨也是知道一些,他看了一眼陆川,提醒道,“秦淮安现在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他自己是个硬茬,戴家,还有他女儿现在谈的对象也不简单。现在北城那边,关係盘根错节,真要是斗起来,你占不到什么便宜。我觉得傅长津担心的没错,你这样太容易惹祸上身。” “我知道。”陆川收起照片,声音低沉,“帮我演场戏。” “演戏?” 陆川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霍常山猛地从椅子上躥了起来,刚要大声嚷嚷,就被陆川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呜——” “安静。” “嗯。” 霍常山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扯开他的手,“不是,你真打算把自己塑造成这种形象啊?到时候传开了,你以后不打算找对象了啊?” “你就说,帮不帮。” “你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不过……你確定这么做,秦淮安就会放心?算了,你们家的事儿,我不问。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等我的消息!” 霍常山的动作很快,不出三天,这消息就传到了北城秦淮安的耳中。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与此同时,沈书寧跟钟叔合开的那家公司,如今已经正式开业,生產线已经开始运作,她放假之后,大部分之间都留在厂里,因为是开厂初期,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她索性就直接在办公室搭了一张行军床,吃住都在厂里。 钟叔从南城的时候,沈书寧刚好开完会。 “钟叔,你回来了,一路上都还算顺利吧?” “嗯,现在有时间吗,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沈书寧呆呆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小沈,你还好吧?” “我没事,钟叔,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行,那我先去车间看看,有什么事情,千万別一个人闷在心里,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看上次在你家,那个小吴,还有那个陆科长,都挺喜欢你的……” “钟叔,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沈书寧打断了他的话,等钟叔离开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绪很乱。 这次钟叔从南城带回来一个消息,让她如坠冰窖,沈有田出狱,想夺回弟弟沈向阳的监护权! 而她现在的情况,大学没毕业,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带著一个十几岁的弟弟,若真的跟沈有田抢监护权,她没什么优势。 钟叔给想了一个主意,除非她已婚,有家庭,有稳定收入,能够养活弟弟。而这个结婚的对象,最好有些背景,以沈有田的性格,欺软怕硬,以后才不干再打向阳的主意。 结婚! 这个念头如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沈书寧。 她需要一个合法的婚姻关係,来护住弟弟。 吴国梁確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沈书寧摸了摸心臟的位置,脑海却闪过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两天后,她回到津南市区,再次遇见了沈嘉月,她穿著一件藏蓝色的旗袍,打扮得十分性感妖嬈站在一辆吉普车旁。 车子就停在她家楼下的路边,像是特意在等她回来。 沈嘉月一脸讥讽地看著她,“沈书寧。” “你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要回北城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还会回来的,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陆科长……” 听到陆川的名字,沈书寧眉头瞬间拧紧,冷冷的盯著她,一言不发。 “做不了男人该做的事情……呵呵呵呵,哎哟,沈书寧,你说你怎么这么幸运,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嫁进他们家?” 沈嘉月说完就直接上车离开了,她今天接到北城的电话,让她先回去,说是那个母老虎娘家有人来津南了,大概是有点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所以她必须离开津南。 但走之前,她也不会让沈书寧痛快,所以特意在这儿等著她,送她一个『好消息』! 陆川不行?! 沈书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都闷了,直接骑著自行车去了一趟军区医院找霍常山。 办公室里。 “书寧,我刚才听护士说,你在办公室等我,什么事情啊?表情这么严肃?” 霍常山有些心虚,不敢正眼看她。 大半年前,他第一见到沈书寧的时候,只觉得小姑娘很聪明,有能力,而且又十分有魄力,跟玉龙服装厂的合作,他以为这已经是她的能力极限。 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她自己开了希望服装厂,他忽然觉得自己小看了眼前这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 “书寧,你吃过饭了嘛?我去食堂给你打饭。” “不用了,霍医生,我今天找你,是为了……陆川。” 一听到陆川的名字,霍常山的表情就更加纠结了,他越是如此,沈书寧就越发確定沈嘉月所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沈书寧的脸色微微一白,“霍医生,陆川之前的伤,都好了?” 霍常山轻嘆了一口气,声音带著一丝同情,“他的情况,恢復的概率不大。” 第107章 协议结婚,各取所需 “霍医生,你说的……都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误诊?或者,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治疗?” 霍常山摇了摇头,“这事儿急不来,只能慢慢调养,他们家也很重视这个事情,已经在联繫这方面的专家了,还是有机会的。” “那如果治不好,他以后,怎么办?” “你別太悲观了,希望肯定有,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而且,就算有希望恢復,也需要时间……总之,情况不太乐观。” 沈书寧的心沉了下来,连霍常山都这么说,那恐怕真的是……不行了。 “霍医生,我奶奶以前留下一本医书,我知道一个药方,之前村里面一些没孩子的夫妻也会来找我奶奶配药,挺有效果的,说不定对陆川也管用……” “不是,啥?管用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霍常山连忙解释道,“这个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他没有什么大问题,真的!我保证!” 完蛋了,完蛋了,这事儿怎么会传到沈书寧耳里的!要是让陆川知道…… 霍常山完全不敢想,吞了吞口水。 “我都明白,你放心,这是他的隱私,我不会传出去的。” “不是不是,书寧啊,这事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是……” “还有一件事,霍医生,麻烦你帮我转达给陆川。”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霍医生,如果……我说如果,我答应他,跟他结婚,他家里人,会同意吗?” 霍常山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茶水碰出来,“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你答应跟他结婚?”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你想清楚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 沈书寧误会他不行,结果反而同意跟他领证结婚? 霍常山沉默了几秒后,说道:“他的情况,我可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恢復的,说不定以后……” 霍常山话语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沈书寧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霍医生,我也不瞒你,我现在需要一个丈夫,我家里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沈家,还有刘家那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和向阳,沈有田打算要回向阳的抚养权,所以,我需要一个丈夫,帮我守住弟弟。而他,需要一个妻子,既然如此,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霍常山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情况啊? 他思索几秒,然后说道,“婚姻不是交易,书寧,你冷静一点!而且陆川他也不希望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跟他……” “霍医生,我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她打断了霍常山的话,“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结婚可以,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三年为期,三年之后,如果他的身体恢復了,或者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就离婚,我不会纠缠他的。” 这下霍常山是彻底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沈书寧竟然会提出协议结婚。 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简直就是荒谬啊! “你……確定要这么做?你知道陆川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沈书寧杏眸微微低垂,淡声道,“霍医生,麻烦你把原话转达给他。” “你……”霍常山看著她,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头皮,“好吧,我答应你,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 “谢谢你,霍医生。” 沈书其实在知道沈嘉月跟陆川再次有牵扯的时候,她是打定主意要跟陆川斩断所有关係的。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需要一个靠谱的结婚对象,留下弟弟沈向阳的监护权。 而陆川,需要一个妻子,来帮他遮掩难以启齿的隱疾。 当初她救下陆川,就是不希望沈嘉月日后有陆川作为靠山,可现在,事情还是朝著这个方向发展了,只不过她背后的人,从陆川,变成了陆川的家人。 沈嘉月的出现,她的威胁,就仿佛是命运在警告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叫她不要妄想改变未来! 可她偏不! 沈嘉月既然这么不希望她和陆川在一起,那她就反其道而行,她倒要看看,最后她能走到哪一步! 霍常山从军区医院到小院儿的时候,天都黑了,一进门,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一口气喝了好几杯。 “渴死我了!这大热天的……差点中暑!” 他看了眼陆川,嘴角一勾,“今天沈书寧来自找我了,提到了你。” “这么沉得住气?那算了,我今天困了,先睡觉,明天再说。” “霍常山!” “切,装什么装啊,想问就直接说嘛,一点儿都不诚实。”霍常山放下茶杯,翘著个二郎腿,“我说了,你可听清楚了。” 几分钟后,霍常山看著沉默不语的陆川,耸了耸肩,“我就说你肯定不会同意。” 协议结婚,三年为期。 这放谁身上,都不可能同意啊! 陆川冷著脸,他確实是没想到沈书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想跟她结婚,是想要和她携手共度一生,而不是一场为期三年的交易。 “她……真的这么说?” 霍常山点了点头,“她说,她需要一个丈夫,来守护她的弟弟。而你,需要一个妻子,来遮掩一些事情。你们……各取所需。” 陆川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 “她说这是唯一的条件,我看她那表情,你要是不同意,她估计会去找別人领证结婚。” 霍常山补充了一句,“你要不跟人解释一下,那件事情就是个误会,当初我就说这招不行,太损了。” 陆川闭上眼睛,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他了解沈书寧的性格,一旦她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 “我知道了。”他缓缓说道,“我答应她。” 霍常山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陆川会断然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乾脆。 “你……你真的想好了?她现在误会你有隱疾,要是回头她知道这都是假的,你怎么解释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隱疾?” 霍常山目瞪口呆地看著陆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你……你可真行!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这招玩的,够阴!不过,你確定要这么做?到时候露馅了,书寧不得恨你一辈子?” 第108章 到手的女婿要吹了 陆川眸底闪过一丝复杂,他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眼睁睁看著沈书寧为了向阳的监护权,隨便找个人嫁了吧? 跟他领证,至少……他能保证自己不会强迫沈书寧,不会伤害她。 “我有分寸。” 陆川淡淡说道,语气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次日上午9点,陆川就向上级提交了结婚申请报告。 当那份牵著陆川姓名,盖著红印章的结婚报告送到政委的办公室时,傅承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些年,他早就將陆川视作自己未来的女婿,傅家和秦家,两代人的交情,再加上陆川出色的能力,宝贝女儿傅湘湘又对陆川十分上心,在他看来,这桩婚事是天作之合,水到渠成。 可现在,那结婚申请报告上,女方姓名赫然写著“沈书寧”三个字,傅政委紧紧攥著那份报告,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知道陆川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期望的婚事落空,他实在无法释怀。 他直接拨通了秦宅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哪位?” “秦老,是我,小傅。” 傅承建虽然是政委,但在秦老爷子面前,也只是一个晚辈,况且早些年,他还是秦老爷子手底下的一个小兵。 “承建?” “秦老,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了吧?过几天我要来北城参加会议,到时候过来看看您,顺便跟你谈点私事。” “私事?” “还不是我家那个小丫头的事情。” “湘湘丫头啊?小姑娘今年二十了吧?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不过……小丫头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个政委操心啊?” 傅承建拿著电话听筒,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嘆了口气,“秦老,不怕你笑话,別的事情,这丫头確实没让我操什么心,只是孩子长大了,做父母得迟早得放手。” “我又是在不放心把她交给別人,霽川跟长津从小一起长大,湘湘在北城的时候,也颇受霽川的照顾。” “我想问问,关於霽川的婚事,老爷子,有没有別的打算,若是……没有,你看我们家湘湘,能不能入得了您老人家的眼。” “承建,湘湘也算是我看著长大的,是个明媚单纯的好孩子,我家那臭小子可配不上湘湘这样的好姑娘。” 这句话,算是委婉拒绝了傅承建。 “霽川年轻有为,这次又在南疆战役中立下了一等功,以后的成就定然超过我们这些老傢伙,至於他的腿伤,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是荣耀的徽章!是我的女儿配不上霽川才对,若您不嫌弃……不如让两个孩子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 “小傅,这件事情,恐怕是不成,那小子上个月就让霍家那小儿子给我带过话了,他跟一个姓沈的小同志已经许下承诺,作为男人,军人,自然是要说话算数。” 掛断电话后,傅承建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铁青,“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政委,最注重的就是脸面,如果他明目张胆地反对陆川的婚事,只会让人看笑话,说他女儿被人嫌弃,还不如一个乡下丫头!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陆川呢?” “政委,陆团长还在外面的候著。” “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陆川站在傅承建的办公室,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哪怕没有穿军装,就这么站在对面,都十分有压迫感。 “政委。” 傅承建抬眸看向陆川,沉默了片刻后,冷声道,“霽川,这里没有別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这份报告,不再考虑考虑?” “政委,这话是何意?” “沈书寧的政治背景並不好,她父母都犯过错误,你要是娶了她,日后对你的政途必然有影响。我从小看著你长大的,我不能让你走错路!你现在把申请报告收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陆川。 陆川闻言,眉头微微一拧,隨即冷声道:“政委,申请报告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已经想清楚了。” 傅承建被他一句话堵得,胸口发闷,最后还是脸色铁青的在结婚报告上盖下了公章。 津南大学。 自从那日,沈书寧知道陆川的秘密之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心不在焉,就连看书都时常出神发愣。 就连林园园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书寧,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儿啊?你书都拿反了。” 她指了指沈书寧手上的金融书,小声提醒道。 “啊?”沈书寧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慌乱地摆正。 “不对劲!” “你说什么?” 林园园绕到她的面前,然后弯腰盯著她的眼睛,摇著脑袋,“你很不对劲!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我看你最近隔三岔五就看著窗外,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笔记本上都写了什么,你还说你没事儿?” 沈书寧低头,看到整整一页的名字时,脸颊瞬间就红透了,直接合上笔记本。 “是那个陆科长的陆吧?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上次在你家,我表哥跟你说几句话,他都一直盯著,我看他很喜欢你,你对他,似乎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没感觉吧。” 林园园直接坐到了沈书寧的旁边,好奇地问道。 “我……” 刚要解释,隔壁宿舍过来敲门,说是有人在宿舍楼下等沈书寧下去。 林园园直接趴到了阳台上,看到陆川的时候,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回头朝著沈书寧嚷嚷道,“是他,书寧,是陆……” 话音未落,沈书寧已经跑出宿舍,当她气喘吁吁地从三楼跑到一楼宿舍楼下时,看到几米之外,陆川的背影,她的脚步突然停住,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和衣服,然后走到他身后。 “你找我?” 陆川闻声转头,“你让常山带的话,我都收到了,你想清楚了?” “你同意?” 沈书寧愣了愣,说实话,其实她也觉得陆川大概会拒绝,毕竟他是一个这么正义的人,怎么可能同意契约婚姻这么荒谬的要求。 “我同意结婚,但没有契约,你放心,若你觉得后悔了,隨时可以提出离婚。” 但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第109章 秦霽川? 这才是他真实的名字。 “陆川,你想清楚,我和你结婚,目的没有那么单纯,而且我家里的情况,你很清楚,跟我结婚,你或许只能留在津南了。” “这是结婚申请报告。”陆川直接將申请报告递给沈书寧,上面赫然写著『秦霽川』三个大字。 秦霽川? 这才是他真实的名字。 “重新认识一下,我姓秦,名霽川。陆是我母亲的姓,因为任务需要,所以之前一直化名陆川,之前一直瞒著你,也是因为任务,抱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我有点急,能不能儘快?” 说这话的时候,沈书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是她一再拒绝陆川,现在又催著领证,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现在有时间?” “现在?” “今天周五,这个时间,照相馆应该还开著。拍完再去民政局领证,来得及。” “你……等我一下。” 沈书寧回到宿舍,跟林园园简单地解释了两句,让她帮忙去设计系跟叶老师请个假,林园园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尖叫一声,“啊!!!!!你说什么?” “你要跟他去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话音未落,沈书寧连忙伸手捂住林园园的嘴巴,脸颊微微发烫,小声提醒道,“你小点声。” “书寧,你说真的?不是开玩笑?你真的要……你不再考虑一下?你才二十岁,还在上学,他比你大不少,虽然我佩服军人,但他的腿……你不介意吗?” 林园园冷静下来之后,第一时间是担心沈书寧衝动之下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沈书寧摇了摇头,“请假的事情,就拜託你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就这么去拍照啊?也不捯飭一下自己。” 林园园上下打量著沈书寧,然后直接一把將人拉到桌子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你这素麵朝天的去拍结婚证,不合適。” “就是拍张照片而已,不用化妆吧。” “怎么不用!你別动,这些可都是我爸给我带回来的,听说外国人每天都化妆,你长得这么好看,化妆肯定很漂亮!这个口红好,看著有气色,你抿一下唇。” “对对对,我再给你修一下眉毛,这个睫毛也得烫一下,我刚学的,你別动啊。” “书寧,你平时在学校要是打扮打扮,校的位置非你莫属,有那个傅湘湘什么事儿啊!简直太漂亮了,等下陆科长见到,肯定会被惊艷到的!对了,你这个衣服也不行,换一身。” “还得换衣服?”沈书寧看著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下有些不太適应。 “当然,你有裙子吗?我有条连衣裙,只可惜,我们两个身材差太多,我的衣服给你穿,显得太大了。” “有一条,不过那条裙子是我准备送给宋医生的……” 前几天厂里新出的连衣裙,她这两天心神不寧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看看。” 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剪裁很简单,但却刚好能够勾勒出女性的线条曲线,虽然顏色艷丽,但並不嫵媚,反而多了一些明艷大方。 很適合宋医生。 “就这条!太適合了,你跟宋医生两个人身高和体型相差不大,宋医生那边,你回头再重新买一条送给她就行了,结婚是大事儿,不能太马虎!赶紧去换吧!” 在林园园的坚持下,沈书寧只好將衣服换上,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適合这种耀眼的顏色,和平时低调寡言的她,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林园园惊得张著嘴,许久才回过神,“书寧,你太美了,真的!” 她已经找不到別的词来形容沈书寧此时此刻给她的震撼了。 沈书寧低著头,有些不太適应身上的装扮。 上辈子被林国栋pua,一直很自卑,后来为了养活全家,她每天除了摆摊赚钱,就是游走在各种各样的商人之间,为了保护自己,她从不化妆,衣服也都儘量挑宽大,深色的,將自己全副武装…… “会不会,太夸张了?” 她和陆川……不对,是秦霽川,本就是协议结婚,並非出於本意,原本她想的是领了结婚证就好,也不用公之於眾,这样以后分开,也不会太难堪。 但现在这样……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 “夸张什么?你是去结婚的,穿得艷一点怎么了?就这么穿,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下去吧,別让陆科长等太久了。” 沈书寧穿著裙子下楼的时候,不少学生都投来惊艷和好奇的目光。 “陆川。” 男人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眸底露出几分惊艷之色,“你……” “是园园让我换的,不合適?” “没有,很漂亮。走吧。” 男人英俊高大,女孩美丽娇俏,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靚丽的风景线,引来无数人的羡慕。 照相馆离民政局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拍完照,两个人就直接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 看著手里新鲜出炉的小红本,沈书寧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居然真的跟秦霽川领了结婚证。 “婚礼的事宜,你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者想法?儘管提。”秦霽川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將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沈书寧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我没什么要求。” “好,那我就看著办了。” “嗯。” 两人一路无话,秦霽川送沈书寧回家之后,跟著下了车。 “书寧回来了,我刚好给你送点东西,这是我自己家种的一点蔬菜,你拿著。” “谢谢於婶儿。” “你还跟我客气啥,要不是向阳,我家那臭小子到现在估计还是班级倒数前三名呢!以后估计还得麻烦你们,这些都不值几个钱,別嫌弃就好。”於婶子好奇地看了一眼沈书寧身后的男人,然后笑了笑,“哎呀,你看我,光顾著拉你说话,你对象来家里做客,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书寧才发现秦霽川跟在自己身后,看了他一眼。 “別害羞,现在主张自由恋爱,向阳下午在我家做作业,晚上我就留他一起吃饭了,你们年轻人,多相处相处。” 第110章 一楼小夫妻的动静太大了 “於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没事儿,不用害羞,婶子也是过来人。”於婶曖昧地看两人一眼,然后便拎著竹篮离开了。 沈书寧抿了抿唇,解释道,“刚才是隔壁的於婶,她儿子跟向阳以前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没想到搬过来之后成邻居了,她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別介意。” 秦霽川明知故问:“我介意什么?” “算了,你不介意就好,我到家了,你早点回去了,再晚一点,天就黑了。” “嗯,一起回家。” “???”沈书寧愣住,一脸惊讶地看著对方直接绕过自己,走在前面。 他刚才说的什么话? 一起回家? 回哪个家? “怎么不走了?”秦霽川走到楼梯口的位置,回头看她。 沈书寧连忙疾步追上,“你不回家吗?刚才於婶子不知道情况,她就是开玩笑的。” “霍常山说,他姑姑下个月要回津南小住一段时间,所以,我这两天就得搬走,既然我们已经领证了,我就搬过来,跟你和向阳一块儿住。” 沈书寧一愣,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楼梯旁的出租屋里传来一阵“吱嘎吱嘎”的声音。 她上辈子虽然结过婚,带过孩子,但男女之间那点事情,她几乎没什么经验,尤其是听到女人娇软的咽呜声时,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家暴。 沈书寧刚要敲门,就被秦霽川一把抓住了胳膊,哑声问道:“你做什么?” “你没听到声音?” “咳咳……”秦霽川被她这么直白的表达给惊到,轻咳一声,耳尖泛著不正常的红晕。 “这里住著一对年轻的夫妇,我之前在楼上听到他们吵架,还砸了碗,我怕出事儿。”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 沈书寧愣了几秒,下一秒屋內再次传来女人和男人曖昧的声音。 沈书寧脸颊瞬间通红,尷尬地收回手,“那个……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逃跑似的回到家里,秦霽川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缓步跟上。 两人站在客厅,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对,原本就不大的客厅,因为秦霽川的出现,显得更加狭小逼仄。 “你坐一会儿,我去烧水。” 她说完,就躲进了厨房。 秦霽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沉静而深邃。 水壶在炉子上咕嚕作响,沈书寧又是洗菜、切菜,然后下麵条,不一会儿就端了两碗麵条到客厅。 “刚好还有一些掛麵,你先垫垫肚子,对了,你刚才说,你要搬过来住?” 沈书寧神情有些迟疑,在她看来,自己跟秦霽川是协议结婚,三年之约一到,他们就会分道扬鑣,所以……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係,要是真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嗯。”秦霽川点头,神色平静,“我的调令这两天应该就到了,以后会留在津南,我们既然已经领证,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你要是觉得这儿的房子小,我这些年的津贴都存著,你可以去看看自己喜欢的房子,到时候我们买一套。” 秦霽川一番话,已经將沈书寧想好的几个藉口,全都堵死了。 晚上7点多,沈向阳回来之后,秦霽川就离开了,他虽然很想留下,但毕竟两人没有正式办婚礼,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领证的消息,若是这个时候他留宿,传出去对沈书寧的名声有碍。 他也不想现在就把人嚇跑了,不过搬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之后那两天的时间,秦霽川確实从小院儿先搬出来了,找了离沈家最近的一个招待所,先住了进去,因为已经是七月份,学校宿舍那边只剩下一些离家比较远的学生,整个校园都空荡荡的,沈书寧偶尔会去图书馆借书,大部分时间也都是留在家里,或者坐车去厂里开会。 秦霽川的调令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来的。 而另一边,傅湘湘从她父亲口中得知秦霽川打了结婚申请报告,对象是沈书寧的时候,简直如遭雷击,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秦霽川,在她心里,也一直认定自己总有一天会嫁给秦霽川,成为他的妻子。 “不可能!我不相信!不可能的,怎么会?他怎么可能娶別人?你们骗我的,对不对?” 傅湘湘將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又哭又闹了一下午,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何月嵐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湘湘,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他都要结婚了!我还要怎么冷静?” 突然,她抓起一把剪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不活了!他要娶別人,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妈,爸,你们別管我了!让我死了吧!” “湘湘!湘湘,你把剪刀放下来,你別嚇妈妈啊!你这是做什么,別,別!別伤害自己啊!” 何月嵐见状,嚇得魂飞魄散。 幸好傅承建也是当兵的出身,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反应还算快,直接一脚踢飞了傅湘湘手上的剪刀,“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我傅承建的女儿,怎么能这么窝囊!” “呜呜呜……爸,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我……” 傅湘湘趴在床上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打湿了床单,“我喜欢他,我喜欢他那么久,我是真的爱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不如沈书寧?为什么我处处都要输给她?” 傅承建和何月嵐,夫妻结婚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著,护著,哪里见过她受这么大的委屈,可秦霽川和沈书寧的结婚申请报告已经下来了,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连著两三天的时间,傅湘湘粒米未进,直接跟家里闹起了绝食,何月嵐苦口婆心地劝说: “湘湘,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他不爱你,就算你用尽办法留住他,也得不到他的心,你听话,把他忘了,好不好?” “傻丫头,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秦霽川一个优秀的人,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我跟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丟下爸爸妈妈?” 傅湘湘从被子里探出一双哭肿的眼睛,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声音嘶哑,“妈,妈妈……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放不下,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霽川哥,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妈妈,我好难过。”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这里好疼啊!” 第111章 我跟你们一起回六里村 七月,津南正式进入了酷暑,沈书寧接到了红旗公社寄出来的一封信,大概內容是沈有田上个月出狱之后,在山上摔了一跤,情况很严重,希望她和向阳回去一趟。 “姐,要不我回去一趟吧,你就別回去了。” 沈向阳的声音有了几分少年气,这段时间他身高长得很快,已经超过一米七了,站在沈书寧的身边,也有了男子汉的样子。 “他点名要让我回去,我若是不回,恐怕又会闹出一些事情,况且,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她可以跟沈家撕破脸,但向阳是沈有田唯一的儿子,在村子里,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沈有田不可能轻易將向阳的监护权让出来。 所以,即便没有这封所谓的家书,她原本也是打算暑假的时候回去一趟,现在只不过是计划提前而已。 “可是,姐……钟叔那天不是说,他的伤不严重,我怕你回去,就走不成了。” 他爹是什么德行,沈向阳很清楚。 去年那样的事情,他害怕再出现一次。到时候,他护不住姐姐,该怎么办?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秦霽川刚巧过来找沈书寧商量结婚办酒的事情,在门口就听到姐弟俩的话,於是直接推门进来。 “陆大哥,你咋来了?” 沈向阳还不知道沈书寧跟秦霽川领证的事情,好奇看了他一眼,然后有看向他姐,“姐,你们要聊事情的话,我就先去同学家里写作业了。” “等等,这个拿著,跟同学一起吃。” 秦霽川直接从兜里拿了两个苹果塞进沈向阳的怀里。 “谢谢陆大哥,那我走了,姐,你们有话好好说,別吵架。” 沈向阳还记得上次吃完饭,单独留他姐跟陆大哥在家里,结果两个人似乎吵架了,好长时间他都不敢在家里提陆大哥的名字,生怕惹姐姐不高兴。 但今天看到陆大哥来家里,姐姐的態度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沈向阳一走,沈书寧就开口问道,“你下次別买这么贵的水果了,你一个月的津贴又不多。” 秦霽川每次来她这儿,不是买水果,就是买肉,有时候还会买糕点,都是些钱的东西。 秦霽川嘴角微微一勾,弯腰凑近了一些,声音带著几分戏謔的曖昧,“那我把钱都给你,你帮我保管。” “你的钱,当然你自己保管。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现在住招待所,吃住都钱。” “嗯,听你的。” 沈书寧听到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耳朵一下就红了,她有些尷尬地转移话题,“那个……你刚才说跟我们一起回去?可是你的调令不是已经下来了吗?走得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嗯,我前几年都没有休假,再加上我还在养伤期,调令虽然下来了,但还没有安排职务,而且,我们两个领了证,后面还有办婚礼,婚假也有十天。” “秦霽川,婚礼就不必了吧,我没打算……” 秦霽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正好要回去,那就在村子里办几桌酒席吧。” 沈书寧话语一噎,目光落在秦霽川的身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她確实需要一场公开的婚宴。 几天后,三人坐上了回南城六里村的火车。 南城的夏天更加闷湿,七月的骄阳烈日烘烤著泥土地,一股股热气从地里涌出来,站在村子路口的时候,沈书寧下意识地攥紧了帆布包,上次离开之后,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片土地,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咦?这不是书寧丫头和向阳嘛?哎呦,还真是你们姐弟啊!” “这么就不见,长得是越来越漂亮的,向阳好像也长高了不少,身体好点了吗?看来还真是大城市的水更养人,瞧瞧你们姐弟俩,才一年不到的功夫,就跟城里的娃一样,白白嫩嫩的,真好看。” “对了,你爹前几天在地里摔伤了,你们是回来看他的吧,那婶儿就不耽误你们回家了,回头过来坐坐,我家小子明年也要高考了,咱们村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学生,刚好跟你打听一下上大学的事情。” 沈家对面就是晒穀场,刚走近,就有人大声嚷嚷起来,“沈老汉,你儿子女儿回来了!” 沈有田站在人群中间,裤腿沾著泥土卷得很高,露出又黑又瘦的小腿,其中左小腿肚的位置缠著厚厚的纱布,烟枪插在腰上,一手拿著镰刀,肩上背著一捆木柴。 转头,阴惻惻地看向他们的方向,但下一秒,立刻收起所有的表情,丟下木柴和镰刀,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抓著沈向阳的胳膊,浑浊的双眸留下了两行热泪,声音也带著几分懺悔的哽咽。 “阳阳,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爹知道错了,爹当初实在是没有別的法子了,爹不是不想救你啊,爹没用,是爹没用!” 沈有田哭得那叫一个可怜,沈向阳冷著脸低头不说话。 半晌,沈有田才转头看向身后的沈书寧,试探地唤了一声,“寧丫头,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爹啊?所以这么长时间,你一封信也没让人带回来。” 周围的人也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帮沈有田说话。 “寧丫头,你爹真的知道错了,就算爹娘做得不对,那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爹和亲娘,你看你,当时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县政府、妇联还有公安都惊动了,你爹一把年纪还被抓进去关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人已经出来了,事情就这么算了。” “是啊,你爹现在一个人在村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他都多大岁数了,这不,前两天去山上捡柴火摔了一跤,要不是我路过,把人带下山,说不定就出事了。” “年纪大了,身边还是得有孩子,向阳是男娃,以后要传宗接代的,最好还是留在身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外乎就是那几句话,沈书寧冷眼扫过眾人,“算了?” 这些人还真是站著说话不腰疼,当初如果不是她跳河,运气好,被秦霽川救了,现在恐怕在就是一抔黄土。 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想抹掉自己犯下的罪孽,呵呵,简直就是可笑! 第112章 你睡床,我打地铺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况且,不管咋说,他都是你们姐弟俩的亲爹,尤其是向阳,你们沈家就这么一个种,总要给你爹养老送终的,关係闹得太僵,不体面。这次既然你们回来了,索性,向阳也別走了,你爹身体不好,你是儿子,当然得留在身边照顾。” “不可能!” 沈书寧一把將向阳拉到自己的身边。 “寧丫头,你一个单身姑娘带著个半大小子在外面,传出去也不好听,况且你以后总要谈对象的,这带这个孩子,对你影响不好。” “这就不用各位叔伯操心了,他就是我的丈夫,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回来办几桌婚宴,谢谢大家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沈书寧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尤其是沈向阳,“姐……你们……姐夫?” “结婚了?书寧,这么大的事情,你咋都不通知大家呢?” “是啊,这可是喜事儿,小伙子,你家是哪儿的啊?几岁了,跟书寧是在津南认识的?我咋看你有点眼熟呢?” “等等,你不是上次……上次那个当兵的军官?” 这话一出,大家看秦霽川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这年代对军人有一些特殊的情怀和敬意。 “有田,你有福气啊,女儿考上重点大学,现在又嫁了军官,以后你就等著享福吧!” “我以前就觉得寧丫头是个有福的,我说得没错吧,丫头,你还记得你棍子哥吗?这臭小子去年想入伍,就是身高差了两公分,別刷下来了,你能不能让你对象想想办法?” “这是国家规定,不得舞弊。”秦霽川直接一口回绝,连一点余地都没留。 “这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先回家吧,这么久没回来,爹还得回去给你们收拾收拾房间。” “不必麻烦,我们住招待所。” “那不行,哪有回家还住招待所的?跟我回家住!” “姐,你跟姐夫住招待所,我回去住,你放心吧,没事的。” “那也行,刚好家里只有两个房间能住人。” 沈有田也没怎么挽留,他让村里人写信叫沈书寧和沈向阳回来,目的就是为了儿子,至於那丫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也没怎么放心上,不过……彩礼这些,他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晚上快七点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下山,天边的云被暮光照得红彤彤的,沈书寧站在窗前,看著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木桩,脸上露出了几分尷尬之色。 村里的招待所条件不是很好,总共也没几个房间,房间狭窄潮湿,木床一坐上去就吱呀作响,让人不禁想起那天听到的动静。 “你睡床,我打地铺。” 秦霽川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薄被扑在地上,然后又打了一桶热水上楼,“我就在外面,你先洗。” 沈书寧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桶和热水,再看看窗户上的人影,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一抹弧度。 这边没条件洗澡,不过能用热水擦个身子,倒也是舒服不少。 十几分钟后,她换好衣服,准备下去倒水,一开门,秦霽川就站在门口,她没留神,差点撞上去,幸好秦霽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然后接过她手上的木盆,“这个给我,你先休息,我下去冲个凉就回来。” 一楼有个水井,秦霽川直接就在水井旁边用井水给自己冲了个凉,回来的时候,沈书寧已经躺在床上,屋子里只亮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灯光隨著风微微颤动。 秦霽川站在窗户边上换好衣服,然后躺下,“睡著了?” “没有。” “別想太多,他有案底,没有稳定收入,就算打官司,你也能打贏。有我在,別担心……” “嗯。” 听著秦霽川低沉的声音,她原本烦躁不安的心居然慢慢安稳,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夜色渐深,黑暗中,秦霽川睁著眼看著床上躺著的小姑娘,听著她渐缓的呼吸声,不知缘由地感到燥热。 他轻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年多的兵旅生涯练就铁一般的自制力,没想到在沈书寧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六里村,沈家土屋。 沈向阳跟著回来之后,一开始沈有田还是好声好气地劝他回来读书,又是卖惨,又是討好。 但见沈向阳態度坚决,不可能回来之后,沈有田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煤油灯的光映照在沈有田虚偽狰狞的脸上,他一把扯过沈向阳的衣领,威胁道,“你身上留著老子的血,你要是不回来,那就是不孝!这些年,老子为了给你治病,光了家里的积蓄,跟你姐闹成这样,不也是为了给你治病?” 沈向阳脸色惨白的蜷缩在角落,紧紧攥著书包带,他咬著后槽牙,说道:“我欠我姐的,我以后会还。” “呸!她是女娃娃,为家里牺牲是应该的。我问你,你姐跟那个军官到底是什么关係?人家能娶你姐?” “他们领证了,是合法夫妻。姐这次回来就是要办酒席的,你別打我姐的主意!” “放屁!”沈有田直接一把將沈向阳推到地上,冷笑一声,“老子养她这么大,她敢不经过老子同意就嫁人?那军官给了多少彩礼?钱呢?!” “我姐早就跟沈家断绝关係了,我警告你,你如果还想让我给你养老送终,你最好別打我姐和姐夫的主意!我姐是军官,你討不到好处的。” 沈有田想到之前的遭遇,脸色瞬间铁青,从裤腰带拔出烟枪就往他的身上砸:“反了天了!你还敢教训老子?就跟著那个死丫头去了一趟津南,你就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老子还没死呢!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烟杆第二次落下的时候,沈向阳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推,“如果可以,我真想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娘!” “你……你敢还手?” “你再打我一下,你信不信,明天我姐和我姐夫就能把你抓到县公安局?” 此话一出,沈有田虽然满脸怒气,但还真不敢继续动手了,他才刚刚被放出来,若是再被抓回去,就他现在这身子骨,能不能撑到放出来还是个问题。 他黑著脸,怒视著沈向阳,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摔上门。 少年坐在昏暗阴湿的房间里,床铺上不知积攒了多少灰尘,还有一股子霉味儿,心里一阵酸涩。 这个家,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113章 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翌日清晨,沈书寧跟秦霽川就去了一趟沈家,沈有田坐在大堂中央的椅子上,听说了他俩的来意之后,便一直闷头抽菸。 良久,他才冷著脸开口,“你是说,你要把向阳带走?” “不止如此,以后向阳的户口就跟著我了,监护权也归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係,你可以开个条件。” 沈书寧一脸冷漠地看著沈有田,当初她去津南上大学的时候,秦霽川就把她的户口迁到了大学,向阳的户口当初原本也是要迁出去的,但遇到了一些困难,最后只能先办了一个临时户口。 沈有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不同意!沈家的种,你凭什么带走?就算你嫁了军官,难不成你们还想以势压人?”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书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事儿,我管不著,但向阳是我儿子,你们不能带走!” 秦霽川一个侧身,直接挡在了沈书寧的面前,目光泛著一丝凉意。 “咋的,你们还想动粗啊?这是我沈家的家事!你、你是军官又怎么样?你只是个外人,凭啥管?” “我和书寧已经领证结婚,向阳叫我一声姐夫,这就是我的家事。” 秦霽川顿了顿,继续道,“他胳膊上的伤,是你打的?” 他是侦察兵出身,今天一见到沈向阳,就注意到他一直在遮掩胳膊,刚才无意间露出了一片淤青,秦霽川就猜到这事儿和沈有田脱不了干係。 “多管閒事,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沈有田瞪著秦霽川,浑浊的眼珠子闪烁著狡黠的光,他死死攥著烟杆,咬牙道:“你们想带走向阳?倒也不是不行,除非……你们能给我两千块钱,否则面谈!” 两千块。 在这个年代,普通农民不吃不喝十年都攒不到这个数儿。 沈有田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沈书寧闻言,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你卖我两次不够,现在还想卖向阳?” “別说得那么难听!” 沈有田没有被戳穿之后的心虚,反而梗著脖子为自己辩解: “老子养他这么多年,要点补偿怎么了?再说了,他可是我亲儿子,以后得给我养老送终的,你们想带走他,那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两千块钱,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秦霽川按住沈书寧的肩膀,目光冷峻地看向沈有田:“沈叔,我们单独聊聊。” 沈有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跟著秦霽川走到屋外,两个人站在院子里。 “哼!”沈有田冷哼一声,“你想跟我单独聊什么?” 秦霽川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沈有田,你之前坐牢的案底还在,现在又家暴向阳,如果我现在带著向阳去县医院验伤,你觉得向阳的监护权,法院会判给你?” 沈有田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我教育教育自己的娃,咋就家暴了?说不定,那淤青是他自己摔的呢?” 秦霽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票据,在他眼前一晃:“那这个呢?前些年你私下倒卖粮食,投机倒把,这事儿要是捅出去……” 沈有田浑身发抖,额头沁出冷汗,但依旧不愿意承认,“你……你胡说八道!” “这上面有你的手印,是真是假,去公安局一查便知。” 说著,秦霽川直接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 沈有田连声喊道。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女婿,你跟书寧结婚了,就是我沈有田的女婿,我们也是一家人,对不对?既然是一家人……” 话音未落,沈有田看到秦霽川冷漠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剩下的话也不敢说了。 “想清楚了?”秦霽川淡淡的看向沈有田,冷声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有一个条件。” “向阳的监护权归书寧,你以后不准再找他们姐弟的麻烦。” 沈有田咬著牙,沉默了片刻后,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行!但我也有个条件,你们至少得给我五百块钱,就当是……就当是我下半辈子的赡养费!” 秦霽川冷笑:“一百块钱,直接去公社签字,把户口转到书寧名下,否则……” 他指尖轻轻甩了甩那张泛黄的票据,威胁意味十足。 沈有田终於还是败下阵来,恶狠狠地看著对方:“算你们狠!两百块,这是我的底线,否则……你要杀要剐隨便!” 当天下午,沈书寧和秦霽川就將沈向阳转户口的手续办好了,之后两天三天的时间,秦霽川就一直在忙婚宴的事情。 村里办婚宴很简单,请两个厨子,然后四邻八方过来帮忙打下手,沈有田现在有把柄在秦霽川的手上,虽然不满他的態度,但也不敢直接当著秦霽川的面儿摆脸色。 婚宴就设在公社大礼堂,摆了十几桌,几乎每家每户都来了两个人。 沈书寧身上穿的礼服是秦霽川准备的,一路从津南带到了六里村,是一套红色的旗袍,料子摸著就不便宜。 她给自己简单地盘了个髮髻,又擦了一点口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画报里的明星,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在乡下,年轻女人都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男人的目光就更加赤果果了…… “这沈家的寧丫头,小时候就长得出挑,现在上了大学,倒是和以前更不一样了。” “收收你的口水,人家对象是部队里的军官,小心你的脑袋。” “军官咋了,不就是个臭当兵的,要钱没钱,你看,结婚办酒席都是来女方家里办的,说不定家里老早都没人了!还有,你没看出来他是个残废啊?” “一朵鲜插在牛粪上了,大学生嫁给一个当兵的瘸子。” …… 饭桌上,大家压低声音,窸窸窣窣地討论著沈书寧和秦霽川,其实这些都瞒不过秦霽川的耳朵,但他也明白自己捂不住悠悠之口,索性就装作没听见。 沈书寧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周支书,便问了一声来帮忙的胖婶。 “胖婶儿,周支书怎么不在公社了?” “这个……他去年年底就被调到县城了,全家都搬过去了,估计没收到消息吧。” 胖婶的神情明显有些闪躲,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著她。 秦霽川今天穿的是军装,他本就长得高大,穿上军装之后就更加挺拔了,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沈书寧听到秦霽川的声音,回头看向他,低声道:“周支书没来,之前我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帮过我不少,我原本想当面谢谢他的……” 话音未落,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书寧!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尖厉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沈书寧皱眉望过去,只见一个穿著褪色的蓝布衫,披头散髮的女人叉腰被人挡在外面。 第114章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你们给我滚开,当初就是这个小贱人勾引我家老周,害得我们离婚!现在还有脸回来?我非要撕破这个狐狸精的麵皮,你们都给我滚开!” 女人的嗓音拔高,引得来吃酒席的村民纷纷驻足围观,其实村里早有传闻,说沈书寧跟周支书单独见面,两个人看著关係很亲密,说她能够上大学,周支书也出了不少力,说不定两个人早就暗地里勾搭成奸…… 类似的谣言在村子里很多,不过一般大家也都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沈书寧前几天回来之后,大家当著面可是一句都没提过。 现在周丰年的媳妇儿找上门来討说法,眾人的八卦之心就被点燃了。 “妙芳婶,今天是人家办婚宴的日子,您就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过后再说。” “哼,胖婶,別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沈家那个小狐狸精的关係好!你给我让开,我张妙芳今天要是不討出一个说法,是绝对不会走的!” 张妙芳突然衝出人群,直接冲了进来,朝著沈书寧的脸,十指成爪,抓了过来,还叫嚷道:“破鞋!小贱人!都是你,勾引我男人,害我们离婚!” 秦霽川不方便跟妇人动手,只能伸手挡住对方的攻击,手背上直接就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他眉头微微一拧,冷声道:“诬陷造谣军嫂,你知道后果吗?” “哼!屁的军嫂,她就是个狐狸精,破鞋!你还把她当成宝贝护著!村里早就传遍了,她跟周丰年那个浑蛋搞破鞋,我说那段时间我男人怎么那么积极去县医院,原来都是为了跟你私会!” 张妙芳面容扭曲地看著沈书寧,嘴里吐出来的话骯脏不堪。 沈书寧不知道周丰年离婚的事情,但周支书当初去县医院,確实是为了帮她,若是因为这样害得他们夫妻离婚,她確实也有一定的责任,但超过界限的事情,她没做过! 她抿了抿唇,走到张妙芳的面前,轻声道:“旁人诬陷也就算了,妙芳婶,你是周支书的妻子,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沈书寧顿了顿,琥珀般的双眸没有半点心虚的神色,坦坦荡荡的看著对方,“我没做过。” “呸!男人都一样,见色心起,你说你没做过,谁信?你问问大家,谁信?没有我男人帮你,你怎么可能求到县政府,县长都帮你说话,他傻啊,还帮你弟弟垫付医药费!” 张妙芳看著沈书寧娇俏的面容,直接啐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要不是你整天在他面前晃悠,老周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突然跟我提出离婚?你一个小姑娘不学好,尽学些下三烂的手段勾引男人!” 张妙芳尖锐的嗓音在大礼堂迴荡,她蓬乱的头髮和扭曲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周围村民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有人面露鄙夷,有人交头接耳,有几个和林家关係交好的村民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甚至还有人直接往地上吐口水。 “要我说啊,无风不起浪。” 王寡妇嗑著瓜子儿,斜眼撇向沈书寧,“周支书为了她跑前跑后的,连自己媳妇孩子都不管了,说他俩没点啥,谁信啊?” “就是!”李婶子接话,“我早就瞧出不对劲儿了,你们记得不,前两年,沈有田两口子不让她去念书,最后还是周支书出面,跟学校讲了她家里的情况,才减免了学费,要不然,哪有沈家这丫头现在的好日子!” “还有还有!去年向阳住院那会儿,周支书时不时就往县医院跑,连公社这边的会都推了好几次!” 秦霽川的脸色阴沉,军装下的肌肉紧绷著,他正要上前,沈书寧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我来。” 她迎著张妙芳的目光,然后环顾四周,冷声道:“李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当初村里闹饥荒,你家没粮吃的时候,是周支书偷偷接济你们一家五口。” “还有你、你们,这些年,难道都没受过周支书的帮助?” “妙芳婶,周支书帮我,是因为他善良,而这份善良,最后却变成了你们伤害他,污衊他的理由。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县医院打听打听,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可以作证。” 张妙芳见说不过,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胸口哭喊:“哎呦喂,我不活啦,老天爷不长眼睛啊,没天理啊,知识分子欺负我这个没文化的苦命人啊!谁知道你们和医院是不是串通好了!” 秦霽川將沈书寧拽到身后,低头看向坐在地上撒泼的张妙芳,冷声道:“证据。” 张妙芳脸色一僵,眼神微微闪烁,她手上哪有什么证据? 不过是之前在村里听林家人背地里说过几句,后来跟周丰年吵架的时候,她就搬了出来,没想到一下子就戳中了周丰年的肺管子,结婚二十年,偶尔虽然小吵小闹,但周丰年性子敦厚,每次吵架最后都是他道歉。 可那次,他居然提出了离婚! “拿不出来?”秦霽川冷哼一声,“沈书寧是我的妻子,军人家属,誹谤军属,我可以直接送你去吃牢饭!” 张妙芳闻声,心里有些慌乱,“你……你少嚇唬人!这事儿村里谁不知道?她不就是靠著一张脸,到处勾三搭四,要不然,凭她一个乡下丫头,能上大学?” 沈书寧考上津南大学,是荣誉,但也成了別人嫉妒她的根源,尤其是在这重男轻女思想十分严重的乡下,再加上沈有田和刘秀菊、林国栋,和她相关的人,相继坐牢,在不少人看来,都是她惹出来的是是非非! 沈书寧下意识看向秦霽川,却见他神色微变,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目光如炬地扫过人群,声音低沉有力:“各位乡亲,今天是我和书寧的婚宴,大家若是祝福我们,就留下来喝杯喜酒,但若是有人存心闹事!” 秦霽川顿了顿,继续道,“那就是破坏军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小了许多,张妙芳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起来:“没天理啊!军官欺负老百姓啦!姦夫淫妇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苦命人啊!天可怜见啊,老天爷怎么不劈死这个小狐狸精,让她现原形!” 这撒泼的架势让场面愈发混乱。 刘老二拿著个酒瓶子,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站起来,“沈丫头,要我说你就认了吧!周支书帮你那么多,你陪他睡几觉咋滴了?要不,你陪我睡,我怎么也比这个瘸子强……” 第115章 给你三秒钟,立刻道歉 “砰!” 话音未落,刘老二面前的桌子被秦霽川一脚踹翻。 碗盘碎了一地,汤汁溅在泛白的裤腿上,秦霽川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刘老二的衣领,眼神冷冽地盯著他。 几乎是一瞬间,刘老二的酒就醒了大半,双手抓著秦霽川的胳膊:“你……你要干啥?” “道歉!” 秦霽川声音像是淬了寒冰,“给你三秒钟,立刻道歉!”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就连地上的张妙芳一时间都忘了哭嚎。 刘老二额头渗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胡说八道的……” “三。” “我刚才喝多了……” “二。” “我可是沈丫头的表哥。” “一……” “对、对不起!是我嘴贱,我胡言乱语,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老二嚇得腿都软了,面如土色的崩溃大喊道。 秦霽川这才鬆开手,转身环视眾人:“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沈书寧是我的妻子,谁要是再敢污衊她半个字。” 他顿了顿,“別怪我不讲情面。” 就在这时,公社大礼堂门口突然传来剎车的声音,隨后一个穿著白色短袖,面色灰败的中年男人被两名公安同志扶下车,正是一直没露面的周丰年。 “周支书?” 有人朝著门口惊呼一声,眾人纷纷转头望过去,只见周丰年的身形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脸颊凹陷,形容枯槁,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额头上还缠著厚厚的纱布,隱约透出血跡。 张妙芳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衝到周丰年的面前,“周丰年,你还敢来!你就这么想见小狐狸精啊?好好好,大家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诬陷他们!” 周丰年一把將人推开,眼底透出几分厌恶之色,“同志,就是她打伤了我。” “周丰年!你什么意思?你让公安来抓我?” 带队的公安亮出证件,“张妙芳同志,你涉嫌故意伤害和诬陷他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走!我冤枉啊!”张妙芳又要撒泼,却被公安一把按住。 周丰年目光扫过人群,在沈书寧身上停顿片刻,眼底带著深深的愧疚,“乡亲们,今天我回来,是为了跟大家说清楚几件事情!” “第一,我和沈书寧同志清清白白。我帮她,是因为当年张妙芳难缠,是她奶奶出手救下了我的妻儿。这一点,村里的老人应该都记得。” “第二,”周丰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片刻之后,他平缓呼吸,“我和张妙芳离婚,是因为她二十年前设计陷害我。” 张妙芳闻言,脸色煞白:“我没有!丰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你难道不好吗?我给你生儿育女,照顾公婆,你现在当官了,就嫌弃我没文化,要跟我离婚……” “当年的事情,很多证据已经无从考证,我也不想为自己过多辩解,张妙芳,我当年娶你,是为了负责,你若是安分守己,我们也能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可是……” 他咬著牙,“张妙芳,我继续说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他和张妙芳有两个孩子,一直到几个月前,他才知道,长子周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种!张妙芳当年设计他,偽造两人发生关係的假象,逼著周丰年娶她,其实就是为了瞒天过海。 也难怪,当年明明是早產,可孩子出生就有八斤多,白白胖胖的,但当时他初为人父,心里只有欢喜,那还会想到別的! 张妙芳瞳孔微微一颤,不敢继续爭论,生怕他將所有事情都抖搂出来,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儿子周宇今年中专毕业,要是档案留下污点,会影响以后的前途。 “书寧啊,是周叔对不住你们,因为家里的这些腌臢事,连累你了!今天这场闹剧,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张妙芳盯著沈书寧和周丰年的背影,突然挣脱公安,从口袋里拿出藏著的剪刀就往沈书寧衝去:“贱人!都是你!我杀了你!” 千钧一髮的时刻,秦霽川一个利落的擒拿手將她反摁在地上,军装袖扣被剪刀划开一道口子。 张妙芳已经失去了理智,嘶吼道:“要不是你勾弓丨周丰年,他怎么会发现当年的事!二十年啊,周丰年,我跟了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只是……只是犯了那么一点点错误,你就要跟我离婚!好啊,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就同归於尽好了,我们一起死!” “够了!”周丰年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虚弱却坚定地说道,“梅梅出生那年,我就什么都知道了……但为了孩子,我忍了六年。” “你……你说什么?” 张妙芳停止挣扎,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我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那你为什么当初没有跟我提离婚?为什么到现在才说?难道不是因为她?你……” “呵呵……”周丰年轻嗤一声,“和別人有什么关係?去年年底,你为了阻止我调去县城,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了让我留在你身边,你居然给小梅下泻药!” “天吶,我说那段时间小梅怎么突然瘦了那么多,没想到是张妙芳给自己亲女儿下泻药!才六岁不到的娃娃,怎么受得了……” “何止啊!有一次下暴雨,她把门关了,让孩子在院子里淋浴,当晚就发高烧了,要不是周支书回来把孩子送医院,估计人都要烧傻了!” “这还是亲娘吗?后娘都没怎么恶毒!” 张妙芳还在垂死挣扎,辩解道:“你们知道什么!我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只是希望我的丈夫留在我身边,我做错什么了?孩子也希望爸爸回家陪他们啊,我没错,我没有错!” 真相大白,张妙芳最后被公安带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地喊冤,但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酒席虽然出现了不少插曲,但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圆满。 周丰年如今已经被调到县政府当一个部门副主任,他將父母和周小梅都接到了县城一去住,至於周宇,知道全部真相之后,拒绝认张妙芳,跟厂里申请了调岗之后,就离开了南城。 第116章 奶奶身上的秘密 几天后,回津南的绿皮火车上,沈向阳趴在车窗上看著外面绵延的麦田,忽然扭头问道:“姐,你跟姐夫什么时候领证的啊?我咋一点都不知道,你们都瞒著我!” “现在知道也一样。” “那咋能一样?”沈向阳撇了撇嘴,好奇地问道,“姐夫,那你回津南之后,是不是跟我们住一起?” “问你姐。”秦霽川直接將问题拋给沈书寧,嘴角微微一勾。 “姐,你说呢?” 沈书寧低著头看周丰年给她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跟她长得很像,年长一些,手腕上带著一个银鐲子。 就是当初奶奶留给她的那个鐲子,如今戴在她的手上。 钟叔跟著她一起合作开厂之后,就把这个鐲子还给她了。 她摸摸鐲子上的纹路,眉梢微微拧著,原本她以为奶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可照片上,她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镜,照片拍摄的场地似乎是在一间实验室,周围的人也都是像她一样的穿著打扮。 “姐?” “嗯?什么?” “一张照片,你看得这么入神?我说,你跟姐夫都已经结婚了,姐夫以后是不是跟咱们一起住啊?” 沈书寧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秦霽川,在六里村的这半个月,他们虽然住在一个房间,但他每天都打地铺,並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秦霽川扭头,一双墨色的瞳孔撞进她的视线,沈书寧只觉得心臟颤了一下,慌乱地移开视线,“房间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不是有两个房间嘛?要不,我住校,周六周日回来两天。” “不用住校,房间小,先挤一挤,这都是暂时的。等我转业之后,单位会分房子,到时候再搬过去住就行了。” 沈向阳亮晶晶的眸子盯著他,“姐夫,那你是不是以后都留在津南了?” “嗯,除非部队召我回去。” “太好了!姐夫,那你能不能教我几招?以后你要是回部队,或者不在家,我就能保护我姐了。” “教你,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能防身,不能用来欺负弱小。” “我保证!” “行,回去之后,我教你。” 沈书寧看著弟弟沈向阳一改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这辈子没別的奢求,只希望弟弟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对了,姐,你不是说你开学之前还得去一趟北城参加活动,我不能陪你去了,学校开学前半个月要军训。”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对了,下周一是赵奶奶的生日,我去不成了,你到时候替我跟赵奶奶道个歉。” “嗯,我知道了。” 秦霽川还是刚知道她要去北城参加活动的消息,低声道:“你要去北城?” “嗯,离开津南之前,钟叔跟我说的,北城有个活动,会有不少经销商参加,我去看看。” 沈书寧倒不是刻意不告诉他的,只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自己处理,况且她也不觉得去一趟北城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上辈子出差,考察市场,不管是国內还是国外,她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跑去,哪怕到后来公司越开越大,她还是不习惯身边有助理、司机、秘书。 “刚好,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带你见个人。” 算算时间,他也有许多年没回去过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回到津南当天,沈向阳就主动去招待所,帮秦霽川把行李都搬到了自己家,路上碰到邻居大婶,沈向阳就会主动介绍秦霽川:“婶儿,这是我姐夫,以后跟我们一起住!” “叔,这是我姐夫。” “徐奶奶,这是我亲姐夫,回头给你们送喜!” …… 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大院,甚至附近几条街的邻居都知道沈书寧已经结婚了,而且暑假还回老家办了酒席。 沈书寧出去倒垃圾的时候,见到一个人都会跟她说声恭喜,搞得她都有些莫名其妙,最后得知是沈向阳的杰作,她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喜確实应该去买一点,赵奶奶,霍医生,宋医生,服装厂那边,也都得送一些。 秦霽川洗完澡回来就看到沈书寧正在收拾去北城的行李,屋里闷热,她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领口还解开了两颗扣子,即便如此,也依旧热的满脸通红,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喜的事情,我已经让霍常山去准备了。” “那回头多少票,多少钱,你跟霍医生算一下,不能让他帮忙,还让他吃亏。” “嗯。” 沈书寧看了他一眼,小声道:“那个……要不,你今晚跟向阳去睡吧。” “那我怎么跟向阳解释?” “解释什么?我们本来就……” “他听说我们结婚的消息,很开心,你確定要告诉他真相?” 秦霽川说的,確实是沈书寧现在最纠结的,她和他的婚姻是建立在交易的基础上,三年之后分道扬鑣。可她也看得出来,向阳是真心喜欢秦霽川。 “那你……” “这里比招待所好多了,你睡床,我打地铺,明天我去弄点木箱子回来,铺上被褥也能睡。” 沈书寧点了点头,“你先休息,我去冲个澡,不用等我。” 大院一楼有个公共卫生间,里面有个淋浴房,院子上上下下住了二十几户人家,淋浴房一到晚上基本上都排著长队。 “下面排队的人很多,等轮到你估计的后半夜了,你今天先將就一下,在臥室洗,明天我去帮你排队。” 沈书寧有点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照顾,呆呆地望著对方。 不一会儿,秦霽川就打了热水回来,跟之前在招待所一样,把木盆放下之后,便出去了。 沈书寧看了一眼地上冒著热气儿的木桶,沉默了许久。 晚上,沈书寧躺在床上,想著照片上的事情,有些睡不著,“你睡了吗?” “没有,睡不著?在想照片的事情?” “嗯。如果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奶奶,那她应该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吧?怎么会来到六里村,嫁到沈家?” 那个年代,这样的知识分子可以说是国家的瑰宝,跟六里村沈家,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半点关係,而且她跟奶奶相处那么多年,也从未听她说起过年轻时候的事情。 她的印象中,奶奶是一个温柔,善良,而且非常聪明的女人。 “几十年前,国家开启过一个机密项目,照片上的人,都是参与那次项目的科学家,但后来研究项目不了了之,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別想太多,早点休息,到时候我问问我爷爷,他或许会知道。” “你爷爷?” “嗯,到了北城之后,我带你去见他。” 沈书寧转过身,看著躺在地上的秦霽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火车上,秦霽川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就是他的爷爷? 第117章 他就是秦淮安 两天后,沈书寧和秦霽川买了下午四点半去往北城的火车票,坐了整整一晚上的火车。 展会活动安排在国营酒店的大礼堂。 沈书寧將邀请函递给门卫时,对方一脸不屑地打量著她,周围是来往的宾客,所有人都是穿著光鲜亮丽的礼服,而她因为怕耽误时间,下了火车就直接过来了,身上还穿著昨晚的白衬衫和蓝裙子,扎著两根麻辫,显得有些过於朴素了。 “我的请柬有什么问题吗?” 沈书寧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轻视,眉梢微微一拧,冷声道。 “没问题,这边请,二楼大礼堂是展区,三楼是贵宾休息区,同志,不要隨便乱走。” 工作人员核对完名单信息之后,露出职业笑容,提醒道。 沈书寧拿回邀请函,刚走到楼梯口的位置,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书寧?” 一股冲鼻子的香水味从身后飘来,沈嘉月踩著高跟鞋,穿著一件粉色苏绣旗袍,打扮得倒是十分高雅,但就是那眼神和表情,拉低了这身装扮的档次。 她走近,看著沈书寧,压低声音:“你怎么回来北城?这次来参加活动的人,可都是全国商圈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个学生来做什么?你该不会是冒充工作人员,混进来的吧?” 沈书寧冷冷地看向她,讽刺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走捷径?” “你!”沈嘉月被她一句话堵得顿时语塞,隨后冷哼了一声,“呵,能走捷径那也是各凭本事,你今天出现在这儿,难道不是存了傍大款的心思?怎么,他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打算换目標了?” 话音刚落,魏平凡恰巧出现,他一早就接到厂里的电话,听说沈书寧也来北城参加这次的展会活动,就一直等著。 “小沈。”为频繁小跑过来,穿著一件灰色的中山装,戴著一副眼镜,笑著道,“什么时候到北城的?早知道你是今天上午到,我就让人开车去接你了。” 她刚要开口,沈嘉月突然冷笑开口:“沈书寧,你刚才还嘲讽我?我看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这位就是你的新目標?嘖嘖……” “小沈,这位是……” 魏平凡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沈书寧的脸色不是很好。 “无关紧要的人,魏厂长,你先去忙,回头我去展会现场找你敘旧。” “可是……”魏平凡有些不大放心的看了一眼沈嘉月,隨后到,“行,那我先上去了,我是东区三號展位。” “沈书寧,你知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场合?你穿成这样去活动现场,不嫌丟人吗?我听说,你在大学的时候还选修了设计,你以为看过几本设计的书,就真把自己当成设计师了?” “你看看你穿的,土的掉渣,有你这样的设计师吗?乡巴佬还学人家搞设计。” 沈嘉月满脸不屑地讽刺道:“我劝你一句,现在赶紧走,別去丟人现眼了,刚才那个老头儿,看样子也就是厂里的一个业务员吧,你还真以为是什么有钱的老板?也就偏偏你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 “好狗不挡道,沈嘉月,虽然你没考上大学,但毕竟你也读过几年书,应该听得懂人话吧?” “你!”沈嘉月脸色一沉,嗤笑了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等下到底怎么丟人现眼的!” 说完,她踩著高跟鞋,扭著腰,黑著脸上了楼梯。 展会现场很大,大大小小的展位有八十多个,玉龙服装厂的展位地理位置和面积都一般,但是却围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一些供销商。 魏平凡忙得不可开交,全程都在发名片,收名片,介绍自家的產品,设计理念等等…… 沈书寧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过去打扰魏厂长,而是去了別的展位。 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考察市场。 一边观察,一边拿出笔和纸,时不时地用钢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沈嘉月挽著一个男人的手,正跟著对方在会场跟其他老板、领导打招呼,突然,身边的男人脚步顿住了。 “秦厅长,你看什么呢?” 她娇嗔地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然后抬眸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沈书寧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窗外的一缕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她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鬢髮,容顏娇俏…… 沈嘉月一愣,双手紧紧攥著男人的衣袖,心里对沈书寧的敌意瞬间上升到顶端,“秦厅长,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见识见识嘛,我听他们说三楼是贵宾休息区,我想上去看看。” 男人微微侧目,神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觉得这里有些无聊?那我让人带你上去,乖乖在楼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沈嘉月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余光看向沈书寧的方向,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手指在男人的手心画了个圈圈,娇声道:“那您可別让我等太久。” “小陈,带沈小姐去三楼休息室,让酒店准备一些吃的送上去。” “是,秦局。”小陈看了一眼沈嘉月,面无表情的说道,“沈小姐,这边请。” 沈书寧离开会场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沈书寧的方向,看到男人已经朝著她的方向走过去时,心里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但她不敢反驳男人,也不敢恃宠而骄,沈嘉月很清楚,这个男人跟她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不过就是一个还没有被厌弃的玩具。 而现在,他似乎看到了很好玩的『玩具』。 沈嘉月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里小羊皮的包包几乎被她捏变形了。 几分钟后,沈嘉月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喃喃道:“不行!” 她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 休息间的客厅有一个座机,她熟练地拨通一个號码,对著电话低语了几句。 “对,现在,立刻,马上!” “钱不是问题。” 掛完电话,沈嘉月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沈书寧,你要是留在津南,一辈子都不回来,或许……我还能放过你,可你偏偏……要碍我的眼。那就別怪我了!” 沈书寧逛了几个感兴趣的展位之后,刚准备去找魏厂长,突然就被人叫住了。 “沈书寧同志。”穿著藏蓝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金色眼睛后的目光扫过沈书寧手上的钢笔,笑容温柔绅士,“你好。” “你是?”沈书寧看著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眉眼很熟悉,但她之前没有来过北城,上辈子也不曾见过这个男人。 “秦淮安。” 男人向沈书寧伸手,腕间劳力士手錶折射著冷光。 第118章 我是秦霽川的小叔 秦淮安? 沈书寧眉梢微微一蹙,也姓秦,在北城,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秦淮安看著她,微微一笑,“我是霽川的小叔,他……没跟你提过我?” 沈书寧愣了愣,刚要回到,就听到男人继续自言自语道,“这孩子都好多年没回家了,估计都快把我这个小叔忘了,怎么会跟你提起呢。” “认识一下,我是秦霽川的小叔,真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儿遇到你,那臭小子呢,没跟著一起回来?” 沈书寧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性地跟对方握了握手,“他有事情忙。” “我在北城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臭小子眼光不错,既然这次一起回北城,什么时候回家?老爷子很想他。书寧,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回去帮我带句话,老爷子这段时间因为他的事情,高血压都犯了,他要是心里还惦记著老爷子,就回去一趟。我们在家等他!” 秦淮安的话很难让人拒绝,沈书寧点了点头应下来。 “我刚才看你一直在……写写画画,你是学设计的?” 男人指了指她手上的本子,好奇地问道。 “嗯,辅修了设计专业,听一个长辈说北城有这个展会活动,过来学习。” “年轻人就该多学习,多进步,不错,我认识几个服装厂的老板,还有一些比较有名的设计师,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秦先生,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秦淮安皱了皱眉,笑著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嗯?” “你和阿川的关係,可以叫我一声小叔,別一口一个秦先生,未免太见外了。” 沈书寧耳尖微微红了一下,“小叔?” “嗯,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参加这个活动,没准备见面礼,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一套衣服吧。今天有不少大人物,晚上还会有一个晚宴,你穿成这样,难免会被一些人低看。” 沈书寧倒是不在意这些外界的眼光,但……她若是想要在这个圈子有立足之地,未来必然需要一些人际关係,必要的应酬也免不了。 “那就谢谢小叔了,我今天確实来得匆忙。” “小陈,去刘厂长那边把我刚才看的那条裙子拿过来,尺寸就拿模特身上那件,另外再那双鞋子,书寧,你的鞋码是……” “三十六。” “鞋跟別太高,你去准备吧,再让酒店安排一个房间,让沈小姐换衣服。” “是,秦局。” 几分钟后,沈书寧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四楼的套房,这里的环境可跟县城的招待所没法比,房间很大,欧式装修,里面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客厅,吧檯。 她简单的洗漱完之后,换上了秦淮安让人送来的碎雪纺裙,再搭配上一双三公分的小高跟,整个人气质一下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秦淮安看到她重新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眼前微微一亮。隨即推了推眼镜,將所有情绪掩饰,“裙子很適合你。” “谢谢,秦……小叔。” “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北城纺织厂的副总经理。” 秦淮安在北城的身份不低,他一出现,所有人立刻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秦局长”,更是对他身后的沈书寧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目光,但其中也夹杂著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眼神。 “秦局长,这位就是……沈姑娘吧?果然年轻漂亮。” 秦淮安微微一笑,低语了几句,然后衝著沈书寧招了招手,“书寧,这位就是北城纺织厂的副总经理,姚总。” “秦局长,你这一句姚总,可是折煞我了,小姚,小姚!沈姑娘,我听秦局长说,你对服装设计感兴趣?” 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一脸諂媚地对著沈书寧献殷勤,“不如这样,这活动上能学到多少东西呢,等活动结束,沈姑娘要是有时间,就去我们厂里逛逛,我给你介绍几个设计师,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他们。” “谢谢姚总。” 秦淮安前前后后带她认识了四五个老板,几乎每一个都是沈书寧之前在报纸上见过的名字,没想到今天一下全都见到了,而且看对方对秦淮安的態度,这个秦家在北城……果然非同一般。 她看了一眼秦淮安,这个男人从见面,对她就十分友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思太重,总觉得秦淮安的態度有些……过於友好了。 她可没忘记,之前在津南,沈嘉月说的那些话,秦家有人……並不希望她嫁给秦霽川。 沈嘉月刚才也在活动现场,而这个秦淮安也在现场,会不会,是他? 沈书寧环顾一圈,从刚才开始,她好像就没有见过沈嘉月了。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书寧?书寧?” “啊?小叔,你叫我?”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次了,展会下午还有,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要不先去酒店餐厅吃个午饭?” “我……” 沈书寧刚要开口,秦淮安身边的那个工作人员小陈突然走了过来,贴耳说了几句之后,秦淮安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笑著对沈书寧说了句抱歉。 “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情要处理,酒店一楼有个餐厅,你可以去那边吃点东西,要是想休息,就去刚才的房间,小陈,你留下,照顾好沈小姐。” 沈书寧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有个朋友也在活动现场,我等下跟他一起去吃饭就好了,您有事情就先去忙。” “那好,改天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真的不用,本来就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秦淮安一走,魏平凡这才走了过来,低声道,“小沈,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秦淮安,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我听他们叫他秦局。” “秦淮安?是他!”魏平凡惊呼一声,然后连忙伸手捂住最忌的嘴巴,环顾四周之后,凑到沈书寧的面前,小声道:“小沈,你不知道他是谁?军区后勤部的要员,好像是个什么局的局长,背景很深,不光如此,他老丈人姓戴,是上头的大领导干部。” 魏平凡顿了顿,看著沈书寧,语重心长地劝道:“小沈啊,你可千万別走错路。” 第119章 当眾打脸 “魏厂长,你误会了。”沈书寧解释道,“算起来,他是长辈。他是陆川的小叔。” 陆川的原名,目前还没有公开,魏平凡他们自然也不会想到他和北城秦家有关。 当初改名陆川是为了和秦家撇清关係,也是为了任务,如今任务已经完成,秦家这边他迟早得回来,所以名字这事儿,已经不是秘密,公开也无妨。 “什么?” “嗯,陆川原名秦霽川,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改名了,所以,刚才他只是因为陆川的关於,对我照顾了一些,你別误会。”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他是对你……是我想多了。小沈,你別介意。” “当然不会,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刚才看你这边諮询的人特別多,所以也没过来打扰,经过这次的展会活动,玉龙服装厂今后一年的订单,应该都会爆满了吧?” “拖你的福了,现在厂里的效益是越来越好,大家上班的劲头也越来越足,到现在为止,厂里的库存差不多都清完了!回头我让会计整理一下,把提成给你送过去。” 沈书寧和魏平凡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刚到一楼餐厅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几个穿著喇叭裤的年轻人横衝直撞地跑过来:“让一让!让一让!別挡路!” 魏平凡背对著他们,一时没留意,直接被撞得跌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疼得脸都白了。 沈书寧连忙伸手將人扶住,然后扭头看向对方,“道歉!” “哟,这不玉龙服装厂的魏厂长吗?” 其中一个矮个子的青年直接一脚將旁边的椅子踹开,嘴角一勾,“刚才在展会上,你们不是挺牛掰的嘛?吹自己是全国十佳乡镇企业?” “抄袭別人设计的乡巴佬也配?你以为北城是你们那个小破地方啊,新闻报纸都不看的?你们厂去年下班和今年上半年的几季新款,分明就是抄袭了港城设计师的元素,用到自己的服装上,就以为自己是原创了?” “呸!不要脸,简直就是我们服装界的耻辱!” 沈书寧抬眸扫了一眼对方脖子上掛著的工作牌——幸福服装厂销售科赵志强。 “这位同志,你说这些话,麻烦拿出证据来!我们服装厂的设计师……” 魏平凡有些听不下去,开口就要跟对方理论,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沈书寧打断了。 “赵志强?” 沈书寧语气平淡地叫了对方的名字,然后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泡泡袖衬衫,蝴蝶短袖,工装铆钉外套……这些都是玉龙服装厂率先销售,据我所知,幸福服装厂今年夏季新款和去年玉龙服装厂的几个爆款十分雷同,在上半年的广交会上,贵厂展位就是因为抄袭才被撤掉的。怎么,还不长记性?” 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赵志强见状,环顾四周,脸色长得通红:“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等会儿去贵厂展位上一探究竟不就知道了?” 沈书寧余光看向他身后的一个女同志,声音清冷:“其实,证据不就在你们自己身上?大家请看,这位女同志身上穿的连衣裙,跟去年流行的泡泡袖衬衫是不是很相似,不过就是做成了连衣裙的款式。” “你也说了!之前是衬衫,我们做成了连衣裙,怎么就是抄袭了?” 对於赵志强的辩解,在场所有围观的群眾都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切,自己的厂子抄袭別人,还敢来跟对方叫板?蠢不蠢啊!我要是他的领导,估计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玉龙服装厂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是不是去年夏天突然冒出来的一家服装厂?原来就是他啊!” …… 赵志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到服务员端著菜走过,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直接伸出一只脚,服务员一时不察,整个人直接朝前扑过去,餐盘上面是滚烫的菜汤,直接衝著沈书寧的胳膊泼了过去! 突然一道身影闪过,冒著热气的菜汤全洒在了突然出现的小陈胳膊上,他蹙了蹙眉,然后伸手擒住了赵志强的手腕,反手將人摁在桌子上。 “啊!放开,放开我!疼疼疼,我的胳膊!”赵志强疼得哇哇叫,“我的手要断了,疼啊,你们还不赶紧帮忙!” 周围几个青年看到这场景,刚要衝上来帮忙,还没靠近,就被小陈一个眼神嚇退了半步。 “同、同志,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能不能先把我同事放了?” 小陈微微侧目,低头看了眼沈书寧:“沈小姐,有没有受伤?” “同志!”突然,一个穿著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匆匆跑来,还不停地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珠,“同志,我是幸福服装厂的副厂长,他们是我们厂的新员工,不懂规矩,惊扰了这位女同志,我们道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外匯券往桌上放,“这位女同志的裙子,还有您身上的衣服,我们赔!” “厂长,是他们……” “都给我闭嘴!回展厅!”男人怒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訕笑著对小陈,说道,“同志,实在是对不起。您看,能不能先把人给放了?这几个小年轻,头一次来北城,不认识您,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小陈连个眼神都没看对方,直接转头问沈书寧:“沈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沈书寧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外匯券,直接拒绝:“这些外匯券,还请副厂长收回去,赔偿就不必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人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下一秒,沈书寧突然提高音量,“方才这位同志污衊玉龙服装厂抄袭,我觉得他应该当著大家的面跟魏厂长道歉。另外,贵厂抄袭玉龙服装厂数款服装,麻烦副厂长立刻停止生產,否则,我们大概就要法院见了。” “你!你这个女同志,我方才已经跟你道歉了,至於我们和玉龙服装厂之间是否存在抄袭,这也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我们幸福服装厂,怎么说也是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厂子了,在国內外的名声一直很好,每年为国家创收的外匯遥遥领先,就凭你几句话……” 男人脸色铁青地盯著沈书寧。 第120章 我养的是情人还是祖宗? “小姑娘,別太过分了!” 他要不是忌惮小陈的身份,刚才根本就不会出面制止自己手底下的人为难魏平凡。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姑娘,出门在外,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你知道法院诉讼费是多少吗?” 威胁她? 她上辈子在商圈摸爬滚打,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要是几句话就把她嚇住了,她又怎么白手起家,身价千万? “怎么回事?” 几个穿著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胸前別著“纺织工业协会”的徽章。 为首的男人戴著黑框眼镜,约莫四十出头,身材中等,看到沈书寧的时候,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王副厂长刚要开口,小陈直接上前,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李会长,事情是这样的……” 他三言两语说明经过,最后亮出证件,“秦局长让我转达,智慧財產权保护是改革开放的重要环节,请李会长公平公眾公开对待这件事。” 李会长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小陈同志,请你转告秦局,我们一定会公平处理,绝不徇私!” “李会长,我们厂的服装设计都是原创,绝对没有抄袭!是他们玉龙服装厂看我们外匯生意好,嫉妒,所以才……” “你给闭嘴!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彻查!魏厂长,实在抱歉,沈设计师,这件事情是我们协会的疏忽,两位放心,这件事情,我们是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李会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相信这么小的一家服装厂,都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个小姑娘才多大年纪,你说她是设计师?开什么玩笑!” 话音刚落,几个穿著安保制服的工作人员直接將幸福服装厂的几个员工都赶出了酒店餐厅。 “沈设计师。”李会长换上笑脸,殷勤地说道,“我们想要邀请你加入北城纺织厂,待遇方面可以商量……” “谢谢好意。”沈书寧打断了他的邀请,“不过目前,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转头看向小陈,“小陈同志,你的手没事吧?” “沈小姐没事就好,我还有別的工作,我会让人重新给沈小姐准备衣服。这是房间钥匙,您拿好。” 418號房间,是刚才她换衣服的那个客房。 “不行,你的伤需要处理,这附近有没有药店,我去买烫伤药。” 离开时,沈书寧抬眸看了一眼三楼,vip包厢的窗帘已经拉上,但某个缝隙里,似乎还有道目光如影隨形。 国营酒店306房,第五个水晶杯在地毯上炸裂,沈嘉月盯著墙上的石英钟,猩红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已经三个小时了! 以往,秦淮安从来不会把她一个人丟下,想到刚才他看沈书寧的那个眼神,她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梳妆镜映著她扭曲的面孔,精心描绘的眼线有些晕染,脸颊上掛著两行泪痕,终於,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淮安!”她转身,赤著脚跑过去,却在碰到男人西装前被一根手指抵住额头。 “闹够没有?” 秦淮安扯松领带,声音带著笑意,腕间的手錶闪过冷光,他瞥了眼满室狼藉,“三个小时,砸了一千二,沈小姐好大手笔。” 沈嘉月嘟著嘴,委屈道:“你说很快会来找我的……” “所以呢?”男人摘下眼镜,狭长的凤眸里毫无温度,他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我养的是情人还是祖宗?” 他拇指摩挲她咬红的唇瓣,“不想待在秦家,隨时可以走。” 沈嘉月顿时僵住。 “对不起,我错了……” 她主动贴上男人的胸膛,手指灵活地解开他衬衫上的纽扣,“我只是担心你被那个小贱人……” “沈书寧?” 秦淮安突然低笑,任由她跪著替自己换拖鞋,“你这个老乡,很有趣。” 沈嘉月手上的动作一僵。 “吃醋了?”男人伸手轻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微微一勾,“记住,你只是我养在锦鲤池里的……” 话音戛然而止,秦淮安突然俯身扯开她的衣领,锁骨上露出曖昧的痕跡。 他一把將人甩开,直接拨通內线电话:“查今天上午出入过306房的所有人。” “不要!”沈嘉月慌乱地抱住他的腿,“是……是……马处长……” 秦淮安蹲下身,温柔拭去她眼泪:“早说实话多好。” 话音一落,他直接將人拎起来,扔进浴室,拧开洒,冷水瞬间浇透她的真丝睡裙,“洗乾净。” 秦淮安慢条斯理地捲起衬衫袖口,“记住,你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沈嘉月在冷水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听话地一点点將自己身上所有痕跡都擦洗乾净。 浴室的门敞开著,她能看到秦淮安正从她的包里翻出一份档案,然后走进来。 “有趣。” 男人靠在浴室的洗手台前,余光瞥向浴缸里的沈嘉月,將档案隨手丟到她的脸上,“马处长答应给你调档案?” 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扯过沈嘉月的衣领,“想去文化部当播音员?” 沈嘉月心慌得不行,看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淮安突然拽著她的头髮,逼迫她仰头看他,“说话!” “我错了……”沈嘉月带著哭腔,哀求解释:“是他,是他说可以帮我,是他突然过来,我……” “嘘!”秦淮安將湿漉漉的文件袋从浴缸捡出来,然后一点点撕碎,“明天带你去买包,香奈儿新到的鱷鱼皮,你会喜欢的。” 碎纸被他丟进了一旁的马桶里,抽水声盖住了沈嘉月的呜咽。 当她被浴巾裹著抱出来时,梳妆檯上多了一个首饰盒子。 “打开看看。” 秦淮安温柔地梳著她的湿发,仿佛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魔鬼不是他。 沈嘉月眼眶还有些发红,颤著手打开了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条宝格丽的项链,和她上周在杂誌上看到的那款一模一样。 秦淮安在钱方面,向来对她十分大方,但占有欲也是极强的。 沈嘉月刚伸手去拿,男人突然合上盖子。 “答应我件事。” 他咬著她的耳垂,“约沈书寧明天喝下午茶。” 沈嘉月浑身僵硬,声音发抖,“为什么?” “老乡敘旧,需要什么理由?”秦淮安轻笑著解开她身上的浴巾,指尖在锁骨下方游走,“或者……你想跟著马处长?” 沈嘉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答应过我的,会帮我报仇,你说过,会让她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 秦淮安嘴角微微一勾,眼神带著几分冷意:“小月,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我……我没有。我只是……” “记住,我不喜欢被人质疑。按我说的去做,明白吗?”他轻轻撩过她的长髮,低头吻了吻沈嘉月颤抖的眼瞼,“你一直都很听话,別让我生气。” 第121章 跑啊,怎么不跑了? 沈嘉月身子微微颤抖,默默承受男人的怒火。 等秦淮州结束之后,离开房间,小陈就走了过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秦淮州眉梢微微一挑,“无妨,她暂时不会离开北城,派人盯著点。” 沈书寧用过餐之后,跟魏厂长回到展位逛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趣,便打算先出去逛逛,顺便回招待所换身衣服。 走出酒店没多久,夕阳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第三次拐进岔路时,身后传来自行车跟人碰撞的声音。 她假装蹲下繫鞋带,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穿著劳动布工装的男人正扶著自行车假装看向一旁的宣传栏。 “没长眼睛啊!莽莽撞撞的,小心一点!” “抱歉抱歉,我们有事儿。” 说话的时间,食品厂下工的铃声响彻整个街道,沈书寧趁机钻进人流,慌不择路地躲进了食品厂附近的一个小巷子。 她刚鬆了一口气,一转身,就被街边“娟娟理髮店”门口镜子里的脸惊得脸色一白。 男人跑得气喘吁吁,眼神恶狠狠地盯著她,一条贯穿左眉骨到颧骨的蜈蚣状旧伤十分扎眼。 沈书寧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在对方伸手抓过来的一瞬间,转身就跑进了巷子深处。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书寧看著前面的死路,脸色微微一沉。 男人阴笑了一声,“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给你们多少钱?” 沈书寧背靠砖墙,悄悄从包里拿出了钢笔,紧紧攥在手上。 她刚到北城,在这里几乎没有认识的人,更不用说跟人结怨,除了刚才在餐厅遇到的赵志强。 刀疤男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够买你的小命了。” 他直接亮出一把小刀,刀锋寒光闪过。 “住手!” 稚嫩的童声突然炸响。 巷子尽头的废砖堆上,一个戴著红领巾的男孩举著弹弓,皮筋绷得很紧,眼神凌厉地盯著他。 刀疤男见状,眼神讽刺地看向小男孩:“小兔崽子,滚远点!” “砰!” 石子精確击中他的手腕。 在小刀落地的瞬间,小男孩再次用弹弓打中男人的膝盖。 男人疼得闷哼一声,瞬间单膝跪在地上。 趁著这个时机,男孩竟然直接从两米多高的砖头堆上一跃而下,像只灵活的小猴子,直接躥到刀疤男的背上,照著耳朵就是一口。 “操!” 刀疤男惨叫著去抓,沈书寧见状,立刻捡起搬砖拍向男人的受伤的膝盖,对方整个人直接跌倒摔在地上,挣扎了好几次都爬不起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快跑!”男孩跑到她面前,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外冲。 七拐八拐,最后躲进了一间平房,熟练地掀开地窖木板:“姐姐,躲这里!我妈每次打我的时候,我就躲这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地窖里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沈书寧刚躲进去,就听到外面传来踹门声,心下一慌,“你也躲进来,外面不安全。” “等等。”小男孩迅速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图钉,朝著院子门口撒了过去,转头咧嘴一笑。 等两人都跳下地窖,合上木板之后,上头响起了连串的痛呼声,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沈书寧抬起木板探出半个脑袋,看著院子里一片狼藉,刀疤男已经不见踪影。 但下一秒,地窖盖被猛地掀开,刀疤男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沈书寧条件反射地一把將小男孩护在怀里,身体微微蜷缩。 “果然藏在这儿!” 刀疤男举著刀,直接衝著沈书寧刺了过来。 沈书寧怀里的男孩突然挣脱出去,像头小豹子一样扑向对方持刀的手腕。 “姐姐快跑!” 他狠狠咬住刀疤男的虎口。 “啊!!!小畜生!鬆口!” 刀疤男暴怒地甩动手臂,男孩被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沈书寧见状,立刻捡起地窖角落的铁锹,“鐺”的一声,劈向男人的膝盖,刀疤男踉蹌著后退两步,然后转头,狞笑著举起寒光闪闪的匕首。 就在沈书寧以为自己这回真要命丧黄泉的时刻,一道修长的人影闪过,下一秒就听到“砰”的一声,刀疤男直接被踹飞好几米远。 沈书寧抬眸看向对方,夕阳下,男人逆光而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秦霽川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眉头紧拧著。 “秦叔叔!”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秦霽川之后,眼睛一亮,直接高兴地跑了过来。 刀疤男惊恐地看向秦霽川,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心里无比后悔答应接下这个活! 他抓起地上的图钉,直接朝著男孩撒过去。 秦霽川直接一把將小男孩拽到身后,然后一脚將院子里的陶瓷罐直接踹过去,“砰!” 刀疤男被陶瓷罐砸中脑袋,瞬间头破血流,他捂著脑袋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秦霽川看了一眼小男孩,確定他只是一些皮外伤之后,鬆了口气,然后將人拉到沈书寧的身边,“看好他,你们俩站在这儿,別乱动。” 沈书寧的手突然被男孩抓住。 “姐姐別怕,”小男孩仰著头,露出缺门牙的笑容,“秦叔叔是军人,这种坏蛋他抓过好多。” 孩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全是钦佩和光荣。 沈书寧低头看著他,小小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秦霽川,看得她微微恍神。 秦霽川走向刀疤男,声音冷戾:“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见对方不答,他直接一脚踩在男人的手背上,眯著眸,“说!” “我、我说、我说……我是纺厂保卫科的。” 刀疤男突然指向沈书寧,“是这个女的,在街上卖弄风骚……” 秦霽川剑眉一蹙,直接摸出军官证拍在对方渗血的脸上:“革委会时期这套诬陷手段,是要吃枪子儿的。” 就在这时,民警同志也赶到了现场,秦霽川转头亮出证件,冷声道,“这人涉嫌伤害军属,送市局特別侦查科。” “同志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你,起来,跟我们走一趟!最好老实一点!” 刀疤男被公安局的同志扭送上车之后,沈书寧这才缓过神,她转头看向秦霽川,只见他单膝跪地正在检查小男孩膝盖上的擦伤,紧锁著的眉头,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林小旭,”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你妈知道你又带著妹妹逃学吗?” 第122章 为什么……他们都叫我野种 男孩顿时蔫儿,脏兮兮的手指绞著红领巾,小声道:“秦叔叔……你说我爸爸是英雄。” 他突然抬头直视秦霽川的眼睛,乌黑的瞳孔已经湿润,却强忍著泪水,哽咽的声音带著几分委屈,“那为什么……他们都叫我野种?”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小男孩委屈的质问,秦霽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嘆了一口气,“小旭,对不起。” “秦叔叔,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秦霽川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单手抱起小男孩,“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秦叔叔,你什么时候来北城的啊?这次回来还走吗?我好想你啊!” “回来处理一些事情,小旭,叔叔是怎么跟你说的?遇到坏人和危险,先保护好自己,刚才如果我晚来一会儿,你……” “我让妹妹去找警察叔叔了。”小男孩努著嘴,指了指沈书寧,有些委屈地辩解道,“这个姐姐碰到坏人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將人抱到车上之后,林小旭枕著沈书寧的大腿睡著了。 秦霽川从后视镜看著她用纱布轻轻地给孩子擦脸,低声道,“小旭的父亲,是我的战友林一鸣。” 他看著林小旭的脸,继续道,“73年境外战役……” 秦霽川喉结微微滚动,“他用身体压住手榴弹,救了我,救了我们整个小队。” “爆炸前,他只留下一句话,说是对不起欣悦和孩子……” 沈书寧看了一眼怀里睡著的林小旭,胸口像是被堵住。 “他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嗯。小旭还有一个妹妹,他牺牲那年,嫂子已经怀孕了,一个人带著两个孩子,我平时也就寄一点生活费和粮票,帮衬一把,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 几人到派出所录完口供的时候,天都黑了。 所长听到秦霽川的名字,直接赶回来,亲自端茶倒水,態度十分殷勤,“秦团长放心,我们一定会挖出背后主使。小朋友膝盖受伤了,医药费我们承担,还有这位女同志我,派人24小时贴身保护……” “不必,她是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欣悦木訥地站在原地,一双漂亮的桃眼微微泛红,神情慌乱。 在沈书寧和秦霽川抬眸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立刻朝著林小旭跑过去,將人一把拥入怀中。 林小旭有些心虚,“妈……我没事。” 乔欣悦闻言,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林小旭的屁股上,红著眼哽咽道,“你是想嚇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从广播站回来,听说你跟歹徒搏斗,还受伤了进派出所了,我都快嚇死了!你说你怎么就怎么不懂事,不让我省心呢?” “你还让你妹妹一个人去报警,你妹妹才多大?要是路上走丟了怎么办?” “妈,你別哭,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摔一下,擦伤而已,况且不是还有秦叔叔在嘛,妈,你別哭了,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林小旭最怕他妈妈掉眼泪,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睛。 “嫂子。” 听到秦霽川的声音,乔欣悦吸了吸鼻子,抬眸的时候,一滴眼泪正好从眼角滑落,她虽然已经三十了,生过两个孩子,但因为之前是文艺兵,身材和模样一直保养得很好,看著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再加上此刻刚哭过,柔柔弱弱的,更加惹人心疼。 “阿川,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刚才就是太担心小旭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淡淡地扫过他身后的沈书寧。 不知道是不是沈书寧的错觉,总觉得这道目光之中,审视居多。 隨即將视线定格在秦霽川的左腿上,声音发颤,“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不碍事,已经好了。” 他的旧伤已经恢復得差不多,只不过方才踹那个刀疤男的时候,用了一些力道,所以站立的时候,难免有些异样,但秦霽川一直掩饰得很好。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瑶瑶也很想你。” 乔欣悦牵著林小旭的手,一脸温柔地看著他,发出邀请。 “太晚了,就不麻烦嫂子了,我先送你们回家,改天我在登门。” “那要不就明天吧,刚好周六,这臭小子也不用去上学,我买点菜,在家里隨便吃一点,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我包的芹菜肉馅饺子。以前你跟……一鸣回来的时候,总要来家里吃一顿,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乔欣悦脸上露出几分落寞之色。 “好,明天我来的时候顺道带点肉回来,不用刻意去买。” 正说著,林小旭已经爬到了车上。 沈书寧刚要打开副驾驶的门,乔欣悦就先她一步坐了上去,“同志,不好意思,我晕车,能不能让我坐前面?” 沈书寧微微蹙眉,转头看向秦霽川,见对方没说什么,她直接转身绕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一路上,她都看著窗外,一句话都没说。 林家住在市中心的一个四合院,四户人家一起住,一进门就看到林瑶瑶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到秦霽川的时候,小傢伙直接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喊:“秦叔叔!” “瑶瑶,你快下来,秦叔叔腿受伤了,来,妈妈抱。” “无妨,小丫头才多重啊,我看看,咱们小瑶瑶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不过……以后可不许逃学了。” “阿川,都到家了,进来坐一坐,喝杯茶吧。这位女同志,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太小了,就不留你了。” “嫂子,她是我……” “没关係,我还有点事情,这儿离国营饭店不远,我先走了。” 说完,沈书寧便转身离开了四合院。 秦霽川有些不放心,刚准备追上去,就被林瑶瑶和林小旭一左一右拉住了。 “秦叔叔,你跟我讲讲打仗的事情吧,战场上是不是很危险,敌人都长什么样子啊?” “我以后长大也想当军人,到时候可不可以来找你啊!我想跟我爸爸一样,当个英雄!” “我不爱上学,我妈老逼我,秦叔叔,你能不能跟我妈妈说说,我就不是上学的料,我想参军,我想当兵……” 第123章 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秦霽川半蹲下身子,伸手擦了擦林小旭脸上的灰,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旭,当兵也得学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学,怎么能当一个厉害的军人?你现在还小,需要打好基础,当兵的事情,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当兵不是只要会打架就可以了吗?我打架很厉害!我们学校比我大几岁高年级的学生都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刚落,乔欣悦刚好端著茶水进来,隨手放到桌子上,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在学校跟高年级的同学打架?林小旭!我让你去念书,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不学好就算了,你还带著你妹妹闯祸,今天要不是你秦叔叔救了你……” “妈、妈妈,你別哭啊。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您別哭了,好不好?” “妈妈,哥哥知道错了。你別哭了。” “嫂子,小旭今天很勇敢,我还得谢谢小旭和瑶瑶,刚才那名女同志是我的妻子,是小旭救了她。” 秦霽川將林小旭拉到自己的身边,“不过,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可莽撞。” “我知道了。” 林小旭低著头,他今天確实也被嚇到了,他没想到那个坏蛋居然真的敢拿刀伤人,是他太低估了敌人,也高估了自己。 “行了,別苦著脸了,你先带妹妹去洗把脸,这个拿著,去买点吃的回来。” “不行,不行,小旭,把钱还给叔叔,阿川,这几年我们已经拿了你很多东西,不能再拿你的钱了,你……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小旭也长大了,以后……就不用每个月寄钱过来了。” “嫂子,我答应过一鸣会照顾你们母子,就一定会遵守诺言。至於书寧,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她不会介意的。孩子们估计都还没吃晚饭,现在这么晚了,直接让小旭去买点吃的回来垫垫肚子,我得先回去了。” 说完,秦霽川揉了揉林瑶瑶的小脑袋,便准备离开。 “等等!”乔欣悦突然开口叫住他。 “嫂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旭,你带妹妹去买吃的,妈妈跟秦叔叔有些话要说。” “哦。” 孩子们离开之后,乔欣悦拿起桌子上的乾净帕子擦了擦照相上的灰尘,低声道:“一晃都七年了,如果他还活著……” “对不起,嫂子。” “阿川,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知道,如果当初换做是他遇到危险,你也会救他的。” 乔欣悦眼眶湿润地看向秦霽川,眼神流转,“这些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其实我知道小旭为什么不愿意去学校……” “其实这几年,我家里给我介绍过几个对象,但他们都不能介绍我带著小旭和瑶瑶,可他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么可能丟下他们不管?我已经想好了,一鸣走了,我也不打算嫁人了,就守著这两个孩子,等他们长大,成家,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嫂子,其实你不必如此,若是……有合適的对象,我相信一鸣不会介意。至於孩子……你若是放心,可以交给我抚养。” 乔欣悦笑了笑,拒绝道,“不用了。阿川,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有妻子,未来……也会有孩子,弟妹善良,但毕竟也是女人。” “而且,我也不可能离开孩子。不过……”乔欣悦欲言又止,面露为难之色。 “嫂子,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儘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 “阿川,我確实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把我的工作调回津南,一鸣的父母都在津南,如今他们年纪也大了,我想回去照顾他们,也算是替一鸣尽孝了。” 林一鸣老家是津南市林家村,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二十五了。 林一鸣跟乔欣悦结婚之后,她还没有回过林家,今天突然提出要回津南替林一鸣养老,倒是出乎秦霽川的意料。 “你要回一鸣老家?” “嗯,留在北城,我们母子三人也是举目无亲,我爸妈因为我不愿意改嫁的事儿,已经跟我闹翻了,与其让小旭继续在学校被人欺负嘲笑,倒不如换个环境,津南是一鸣的老家,而且,你现在也在津南,这孩子调皮,我实在管不了,到时候或许还得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二。”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等消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阿川,谢谢你了。” “嫂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秦霽川走远之后,乔欣悦直接放下手里的帕子,余光赔了一眼照片上的赵一鸣,反手就將照片扣在桌子上,神情冷漠。 就仿佛刚才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乔欣悦死死攥著拳头,她这些年跟秦霽川一直保持书信联繫,却一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居然跟別的女人领证结婚了! …… 沈书寧从林家离开之后,其实並未回国营酒店,而是一路走回了招待所。 她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看到秦霽川的时候,她原本紧张慌乱的情绪一下就被安抚了,她想问关於秦淮安的事情,想告诉他今天在展会现场发生的事情…… 可当看到他和乔欣悦母子三人聊天的时候,她站在一旁,格格不入的像个外人。 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她和秦霽川的婚姻只是一桩交易,她对他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 女人的直觉告诉沈书寧,乔欣悦对秦霽川,绝对不是战友情。 想著想著,天就黑了。 沈书寧躺在招待所的木板床上,稍微动一下就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门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她背对著门,蜷缩成一团,眼眸紧闭,只听到灯绳被拉动的声音,秦霽川走路时,因为左腿旧伤发作的原因,不自觉地加重右脚著力。 “睡著了?” 秦霽川扯掉皮带,看著床上的身影,低声问了一句。 “伤口处理过了?” 见沈书寧不动,秦霽川直接坐到床上,伸手去掀她的被子。 沈书寧只觉得床的一侧往下坠了坠,下一秒突然坐起身,往床的內侧挪了挪,“你做什么!” 第124章 你生气,是因为乔欣悦? 秦霽川伸出去的手一顿,看著她胳膊肘上的擦伤,眉梢微微一拧,“怎么都没擦药?” 他伸手,將沈书寧的胳膊拽过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云南白药,“別乱动,天气热,伤口不处理小心发炎。” “我自己来。” 沈书寧抽回手,昏暗的房间里,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汗衫,她微微侧首,移开视线,“你怎么回来了?” 秦霽川轻笑了一声,“我不回来,去哪?” 沈书寧忽视掉他这个反问,低著头给自己擦药,“今天谢谢你,那个孩子……” “小旭没什么事情,你別担心。还有,嫂子不知道我跟你的关係,所以才会……” “没关係,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明天我去买点东西,你……帮我谢谢他们。” “下午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没见过。”沈书寧放下手里的药盒。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赵志强的人,但刚才在公安局,他推卸责任的时候,提到了逃婚之类的词汇,那就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赵志强可以了解到的信息。 而今天遇到的人里面,除了赵志强之外,只剩下一个沈嘉月跟她有旧怨。 会不会是她? 秦霽川突然单膝压上床沿,皱眉看著心不在焉的沈书寧:“你……怎么了?” “没事。很晚了,早点休息。”说完,沈书寧將药膏盖子合上,塞到秦霽川的手心,然后翻身躺下。 昏暗中,秦霽川看著她的后脑勺,剑眉拧成了一团。 “你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 “是……因为乔欣悦?”秦霽川回忆今天沈书寧的表情,试探地问道。 “……”沈书寧背对著他,没有说话。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乔欣悦是林一鸣的遗孀,我跟你说过的,一鸣是我在部队的战友,刚入伍我们就认识了,出生入死,73年那场境外伏击,很惨烈,他其实原本可以活著的,但为了救我。” “你不用解释。”沈书寧突然睁开眼,打断了他的话,“秦霽川,你是不是,经常会遇到那样的危险?” “怎么,心疼我?” 他扯了扯嘴角,“上战场,本就是搏命,我是军人,这是我的使命。好了,別胡思乱想,早点休息吧。” 熄灯之后,沈书寧转过身,借著窗外的月色,看向打地铺的秦霽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於沉沉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8点一刻,沈书寧才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睁开眼。 “醒了?火车上没睡好,看你今天睡得香,就没叫你,洗脸水我都已经打好了,你先洗漱,早饭在桌子上,你先吃。我在楼下等你。” 沈书寧看了一眼桌子上还热乎的豆浆油条包子,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来。 她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麻利地洗漱好之后,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 吃好饭,她下楼就看到秦霽川站在门口,“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陪你一起去买,买完去林家看看小旭和瑶瑶。” “我就不去了吧。” “我带你去,是有任务交给你的。我昨天遇到了乔欣悦的父母,她爸爸是我以前高中的老师,他想让我劝劝乔欣悦,趁著年轻在找一个伴,我……我一个男人,说这些话不合適,而且昨天晚上,我听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嫁了。所以……你帮我劝劝她。” “我?可是……”沈书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走吧,先去副食品店买点小零食,孩子都喜欢果,再买点水果、肉什么的。” “你说了算。钱和票,你收著。” 秦霽川直接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和一沓票据。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沈书寧攥著肉票又排了將近半个小时的队伍,才终於挤到了前面,要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肉,又要了一点里脊肉。 两人拎著东西来到林家,刚迈进门槛,就看到四五个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耍,林瑶瑶一个人蹲在葡萄架下玩石子,林小旭眼尖,一见到秦霽川就直接跑了过来,然后挽著他的手,跟那几个小伙伴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秦叔叔,他是我爸爸的战友,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长得又高又帅?我告诉你们,我爸爸跟秦叔叔一样,也是军人,是英雄!” 小朋友对军人和英雄,天生崇拜,尤其是秦霽川今天特意按照林小旭的要求,换上了军装,穿得笔挺,他放下东西,半蹲下来,然后衝著几个小傢伙招了招手,“你们是小旭的朋友?” “是!叔叔!” “小旭,这个果你给小朋友们一人分一把。” “水果!谢谢秦叔叔!” “谢谢秦叔叔!” 一群小伙伴看到果,眼睛都亮了,纷纷跟著林小旭喊秦叔叔。 “秦叔叔是我和瑶瑶的,你们瞎叫什么?都別抢,排队,谁插队,我就不给谁发,东东第一个排队,先给你发。” “小旭,小旭,我也排好了,我也要果!” “我也要,我也要!” …… 乔欣悦听到外头的动静,繫著蓝布围裙从厨房出来,脸颊被灶火熏得微红。 她看到沈书寧的时候,眼底的笑意褪去几分,然后上前两步,从秦霽川的手上接过两网兜的东西,笑著道:“你们来就行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津贴又没多少,以后別浪费钱了。弟妹,你以后可得管著他一点,以前每次来家里,也是买一堆东西,不捨得在自己身上多一分钱。” “给孩子们的。”秦霽川淡笑著说道。 “秦叔叔,你送我的木马坏掉了。” 林瑶瑶怯生生地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 “走,叔叔帮你去修,好不好?” “嗯!” 秦霽川直接弯腰单手將小丫头抱起来,然后看向沈书寧,“你坐一会儿,我先帮瑶瑶修木马。” “嗯,你去吧,我去厨房帮忙。” “不用不用,你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买菜,还要下厨的道理。阿川喜欢吃我包的芹菜肉馅饺子,弟妹你就在这儿坐一会好了。” “没关係的,我在家也做饭,我可以帮忙打打下手。”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阿川,借你的媳妇用一用,你可別心疼。” 厨房里,沈书寧看著乔欣悦揉面的手势非常熟练,从摘芹菜,到剁肉馅,几乎没有用到她的地方。 搁在角落的小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红太阳照边疆》。 “阿川……和一鸣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歌。” 第125章 秦霽川要带她和孩子回津南? 乔欣悦突然说道,“六九年文工团慰问演出,我独唱的就是这首歌。” 她一边回忆,一边揉著手里的麵团,继续道,“他坐在第一排,军装上的扣子少了一颗,后来我在后台角落捡到了。我对他……” 乔欣悦话语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书寧,“不好意思,家里很少来客人,一时之间就说了很多话,你別介意。我和一鸣,还有阿川,已经认识十年了。弟妹,你眼光真好,阿川是个非常非常有责任心的,这些年,要不是阿川,我一个人根本养活不了两个孩子。” “嗯,他是很好。” 为了战友临终前的一句一眼,照顾战友遗孀和孩子六七年,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弟妹包饺子的手法真熟练,看样子以后阿川有口福了,不过……” 她拿起一个面剂子,几下就將一张饺子皮擀好了,“阿川和一鸣一样,吃饭急,有一次在部队,他们急著去开会,连吞了几个破皮的饺子,烫得嘴上都长了燎泡,你下次给他包饺子,记得提前准备凉一凉。” 窗外的笑闹声渐渐靠近,秦霽川一手抱著林瑶瑶,一手领著辆小木马,林小旭手里还拿著一架木飞机,跑了进来。 “妈!秦叔叔给我做的木飞机,你看,厉不厉害?” “你瞧瞧你这小猫的样子,还不赶紧把玩具放下,去洗把脸,脏兮兮的,等下不准吃饭。” “我去洗,我去洗。” 林小旭连忙放下手里的木飞机,拉著秦霽川和林瑶瑶就出去了,“秦叔叔,我们去洗手,吃饺子嘍!” 乔欣悦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包好了一大盘饺子,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五个人,整整六大盘的饺子,还有两个凉菜和一瓶白酒,小孩子和沈书寧面前是冰汽水儿。 “阿川,快走下来,吃饺子吧,尝尝看,是不是你之前吃的那个味道。” “吃饺子啦!”林瑶瑶蹦蹦跳跳地帮著摆好碗筷,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也非常有礼貌地明白,大人不动筷,小孩子不动筷的道理。 乔欣悦將两盘先下好的饺子放到秦霽川的面前,笑著道,“这个是最先出锅的,不过也很烫,你慢点儿吃。” “谢谢嫂子。” 秦霽川直接挑了几个放到林瑶瑶面前的小碗,“吃吧。” “谢谢秦叔叔。” “弟妹,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我太久没包饺子,手艺生疏了?” “没有,味道很好。” “那就好,”说著,乔欣悦给亲霽川倒了半杯白酒:“你的伤还没有好全,不能喝太多,就这半杯。”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饺子还有剩的吗?我下午打算去看看他,他以前也最爱吃你的饺子。” “都留好了。” 吃完饭,秦霽川拿著一饭盒的饺子还有半瓶白酒,带著两个孩子就走了。 乔欣悦看了一眼沈书寧,笑著道,“你別介意,每次回来他都得去看看一鸣,晚一点就回来了。” “弟妹,我能问问,你跟阿川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没別的意思,主要是这些年,我们每个月都有通信,之前確实没听他提起过。” 乔欣悦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笑著问道。 看似是在普普通通地嘮家常,但沈书寧总觉得在乔欣悦的目光中,看到了几分探究。 “他救过我。” 乔欣悦闻言,轻笑了一声,“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看到受伤的小动物,也都会救回来。弟妹好福气,不过,我看你年纪好像不大,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他不小了。” 沈书寧现在能够確定,乔欣悦確实不喜欢她。 “呵呵呵,是啊,他跟我还有一鸣同岁,我爸还是他的高中老师,不过我没考上高中,只念了三年中专,不然我们就是同学了。” “你別介意,我平时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人跟我聊天,所以说的多了点。” “没关係,阿川昨天晚上回去跟我说,以前在部队,你对他也很照顾。” 沈书寧看著她,继续道,“欣悦姐,其实你还很年轻,长得又漂亮,身边应该不缺追你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重新找另一半?抱歉,我没有想打听你隱私的意思,只是阿川说昨天上午碰到你父亲,希望他帮忙劝几句。” 乔欣悦的表情微微凝滯,“我没打算再嫁,你们都不用劝了。我昨天就跟阿川说过了,他不是已经答应我,带我和孩子们回津南。两个孩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爷爷奶奶,所以我打算回老家,一来可以照顾两位老人,二来也想看看一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沈书寧愣了愣,手里的抹布绞成了麻。 秦霽川要带她和孩子回津南? 昨晚明明说,只是照看战友遗属,看她孤儿寡母太可怜,所以帮衬一把。 现在都要把人接到身边了。 “弟妹?”乔欣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水洒了。” 沈书寧这才发现茶杯旁一滩水渍,她慌忙擦拭,却又不小心碰落了一只茶杯。 “小心。” 乔欣悦蹲下来收拾,“弟妹,你別动,我来捡,小心划伤手。” 话音刚落,乔欣悦就猛地缩回手,指尖上一道小口子,血珠低落。 “你的手。” “没关係,小口子而已,擦点药就好了。弟妹,你能不能帮我到房间里拿一下药盒,就在书桌左边的小柜子里,一个绿色的小铁箱。” “我去拿,你先用清水冲一下伤口。” 说完,沈书寧就直接进了臥室,里面一张双人床,隔壁拼接了一张单人小床,书桌上摆放著一张合照,站在中间,抱著孩子的男人,是秦霽川。 她心里微微刺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打开柜子,里面除了一个绿色的小铁箱之外,还有一个鞋盒子。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沈书寧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鞋盒,里面是厚厚一沓信件,信封上的钢笔字跡,她认识,是秦霽川的笔记。 过了许久,沈书寧拿著一盒要出来,脸色有些难看,“是这个药膏?” “嗯,就是这个,小旭成天调皮捣蛋,经常不是这儿伤了,就是那儿伤了,前段时间阿川寄回来的,说是对外伤很有效。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药膏,闻著一股中草药的味道,不过效果確实极好的。” 乔欣悦仿佛没有注意到沈书寧异样的神情,拿过小瓷罐,直接打开,抹了一点在手指伤口上。 第126章 一天不见,就这么生疏了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约了一个朋友见面,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就要走啊,我看过一会儿阿川和孩子也该回来了,晚上我还准备好好做一顿饭,谢谢阿川这些年的照顾呢。” 乔欣悦嘴角微微上扬,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们慢慢吃,我確实有事情,这些都是给孩子的,谢谢他昨天帮了我。那我先走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沈书寧刚走到院子里,秦霽川就带著两个孩子回来了。 “阿姨!”林瑶瑶手里举著个纸风车衝过来,“秦叔叔给我买的。叔叔说,你是他的媳妇,瑶瑶不能叫姐姐,得叫阿姨。” 小姑娘兴奋地转著风车,早上还叫她漂亮姐姐,回来就改口就阿姨了。 “瑶瑶。”乔欣悦从屋里出来,声音有些冷,“不是让你別缠著秦叔叔买玩具,又不听话!” “一个风车而已,孩子高兴就好,別凶她了。”秦霽川將空饭盒递给乔欣悦,直接抱起委屈的小瑶瑶,然后看向准备离开的沈书寧,“怎么要走?” “嗯,魏厂长在北城,我去见他。” “我送你。” “不用了,孩子们难得高兴,你陪他们玩儿吧。” 说完,沈书寧已经走出院子。 北城这两年发展得很快,街上车来车往,沈书寧走在路边,偶尔听到刺耳的鸣笛声,在穿过马路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剎车。 沈书寧也被嚇得脸都白了,直到听见有人下车,她才看清楚对方的身份。 “秦先生?” 秦淮安笑了笑,“呵,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这么生疏了?” “我……” “昨天后来怎么没见到你?我听小陈说了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幸福服装厂已经被展会主办方除名了,这次展会要举办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要不要来看看?” “昨天下火车就去展会了,有点累,就先回去了,后来……路上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你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刚才要不是我的车速慢,你现在估计已经躺在医院了。” “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也得看路,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麻烦了,我没事。秦……” “呵呵呵,要是不习惯叫小叔,叫我秦先生,或者叫名字也成,你隨意。我昨天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不是那些老古董,没那么讲究,不过下次回秦家,在老爷子面前,你还是得叫我小叔。” “秦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关於……秦霽川的。” “阿川的事情?”秦淮安愣了愣,然后低头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说道,“怎么,你们闹矛盾了?” “不是,我只是……想更了解一些,关於他的过去。”沈书寧顿了顿,继续道:“秦先生要是没时间的话,也没事,我就是隨便问问的。” 秦淮安看了一眼手錶,“四点半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个饭?” “我请客,昨天多亏了秦先生送的衣服,帮我解围,还有小陈助理的胳膊也是因为我烫伤的,不知道严不严重。” “多谢沈小姐关心,擦了药,已经无碍。”小陈站在秦淮安的身后,低著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等沈书寧上车后,秦淮安看了一眼小陈,对方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 “秦先生,小陈怎么……” “今天周六,让他早点回家陪家人。” 秦淮安坐在驾驶室的位置,看了一眼后视镜,笑著说道,“你是南城人,我知道北城有一家餐厅专门做南城菜,刚好离这儿也不远。” 大约开了二十分钟,吉普车停了下来,路边就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儿,十分安静,一点儿不像是餐厅。 沈书寧好奇地打量,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有私房菜了。 “这家餐厅平时不对外营业,老板是南城人,早年我在南城当兵的时候认识的。” “秦先生以前去过南城?” “当然,何止是去过,我在南城呆了得有六年吧,后来被调回北城了。” 两人进了小院之后,沈书寧就被里面的江南景色给震惊住了,小桥流水,假山石,亭台楼阁…… “这些都是院子主人自己设计的,他一开始是留学海外的设计师,回来之后就开了这家餐厅,平时只招待一些认识的人。” “老秦,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是你有口福,我下午刚钓了一条野生黑鱼,便宜你了,今天晚上给你做酸菜鱼。” 一个穿著中式盘扣服的男人正卷著袖子在院子里浇,一看到秦淮安,就走了过来。 “给你介绍一个小友,也是南城人。书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怪脾气的老板,你叫他老徐就行了。” “什么老徐,我可没你老,本人今年三十七,未婚未育,怎么就老了?” 秦淮安无语地摇了摇头,“你別嚇著人家小姑娘。” “我还能比你嚇人?行了,今天这个天气,屋子里吃饭太闷,去亭子那边吧,我让人给你泡茶,你们先坐一会儿,喝喝茶,聊聊天。我去收拾一下再过来。” “这傢伙就这脾气,你不用在意,不过他这儿的茶可是好东西,等下你可以尝一尝,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我没有什么特別忌口的,有一点,我不太能吃辣。” “嗯,南城那边好像都不太能接受辣的东西。不过我今天也是沾了你的光,要不是带你过来,我还不知道今天他钓了一条野生黑鱼。” 大约聊了几句之后,两人就到了徐老板说的那个亭子,在水上,挽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確实是舒服。 秦淮安笑吟吟地看著沈书寧,抿了口茶,“你说你想问阿川的事情,关於什么?” “他……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北城?” “这事儿说来话长,跟我有关,阿川十二岁的时候,我在南城这边当兵,那年我也才二十几岁,我跟著我哥,也就是阿川的父亲,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哥牺牲了。” “我嫂子也因为这件事情,忧思过重,生病之后没多久就……他因为这件事情,对我一直耿耿於怀,成年之后就偷偷去了部队,一年半之后,我才知道他改了陆姓。” 秦淮安放下茶杯,继续道,“其实这些事情,不该我跟你说。我以为你今天想问我,关於阿川和那个乔欣悦的事情。” 第127章 沈书寧,我妻子,你嫂子 沈书寧倏然抬眸,正好和秦淮安幽深的眸子撞在一起,她张了张嘴,“我……” “阿川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乔欣悦的丈夫是为了救阿川牺牲的,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枷锁。” “这些年,他虽然不回北城,但每个月都会寄一封信给她,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偶尔也会帮衬一二。总之,你们小两口,可別因为这些小事情生出嫌隙。外界对他们二人確实有些谣传,但你应该相信阿川的为人。” 秦淮安说话有条有理,言语之中对秦霽川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倒是让沈书寧打消了之前对他的一些疑虑。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转眼天就黑了。 秦淮安绅士的开车將沈书寧送回招待所,回到房间,安安静静的,秦霽川还未回来。 沈书寧数著招待所墙上的掛钟,一直到十二点,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她想起白天在四合院外面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听说当年乔欣悦生瑶瑶的时候,孩子跟猫差不多大,又瘦又小的,一点都不像是足月的。” “她男人牺牲之前就回来了一趟,哪有这么容易怀上!而且先前也没听说她怀孕,倒是她男人牺牲之后两三个月,肚子突然就显怀了,说不定是……” …… 她晃了晃脑袋,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要相信秦霽川的为人。 胡思乱想了一宿,沈书寧差不多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书寧本就睡得浅,一下就惊醒了。 “我吵醒你了?” 他身上带著消毒水的味道,眼底青黑,一脸疲惫的样子。 “没有,我早就醒了,你昨天晚上……” 秦霽川脱下外套,用冷水洗了把脸,“昨天晚上瑶瑶突然过敏,我就把孩子送医院了,陪了一宿。” “过敏?孩子怎么样了?” 沈书寧愣了愣,担心地问道。 “医生说她是核桃过敏,幸好只吃了一点点,发现得早,送医院也及时,疹子已经退了,不过孩子年纪小,身体又瘦弱,最好住院观察两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核桃过敏?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书寧今天拿到林家的东西里面就有核桃酥,原本是想著小孩子喜欢吃甜口的糕点,核桃又能补脑,没想到最后差点害了她。 “你別自责,嫂子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她也理解,主要是瑶瑶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核桃,所以大家都没想到会这样。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我先躺一会儿。” 秦霽川揉了揉眉心,“我下午带你回秦家,已经来北城好几天了,老爷子想见你。” “你上床睡一会儿吧,我出去逛逛,买点见面礼。” “不必这么麻烦,家里什么都不缺,爷爷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说著,秦霽川已经解开皮带,脱了鞋子,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呼吸就缓了下来。 沈书寧逛了一圈百货商店,对於秦家人,她目前也就见过一个秦淮安,如秦霽川所说,以秦家的条件,大概率是什么都不缺的。 但她第一次登门拜访,空著手去,未免有失礼数。 买了一些点心,茶叶,然后又给秦淮安一家三口挑选了礼物,老爷子那边她是特意去古玩店淘了一块徽墨,这还是秦淮安昨天透露给她的信息,老爷子平日喜欢写毛笔字。 下午三点,秦霽川带著沈书寧来到了秦家老宅。 院子里种著不少草草,还有一个葡萄架,上面掛满了青果。 “哥!你终於回家了,你不知道,我和爷爷都好想你啊!你这次回来还走吗?我听爸说,你已经转业了,为什么不会北城啊?津南那种小地方有什么好的?傅湘湘那个笨蛋也在津南,哥,你该不会是为了她吧?” 秦江江是秦淮安的独女,今天二十二岁,国外留学回来,目前是北城电视台的主持人。 秦家人的基因都很好,身材长相都是万里挑一,这个秦江江更是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再加上自己能力出眾,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那个笨蛋,从三岁起就说要嫁给你,从小到大,只要一来北城就跟在你屁股后面。” 秦江江撇了撇嘴,一扭头,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沈书寧,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哥,这个女孩子是谁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带姑娘来家里呢!什么情况啊?” “沈书寧,我妻子,你嫂子。” “咳咳咳……你,你结婚了?我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收到?真的假的,你骗我的吧!爷爷能同意?” 秦江江显然被这个消息嚇得不轻,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好半天才回过神。 进门的时候,秦江江特意走得慢一些,凑到沈书寧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嫂子,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啊?你是怎么战胜傅湘湘那个笨蛋的?幸好是你当我嫂子,要真让傅湘湘上位,我见到她就得喊嫂子,我估计就要跟我哥断绝兄妹关係了。” 沈书寧闻言,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起来好看!我大概知道我哥为什么会喜欢你了,我也喜欢你,反正比傅湘湘那个笨蛋好多了!等下,爷爷可能会问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你別介意,老古板都这样。反正你只要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男人解决!” “你也很漂亮。” 沈书寧这话没有恭维,秦江江確实是她目前见到过,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明艷大方自信,这种性格大概得是家里千娇万宠才能养出来的。 “是吗?我也觉得,嘻嘻。走,我带你去家里逛逛,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家里唄,反正我哥的房间这些年爷爷一直让人打扫,衣服我借你就行了,外面住哪有家里住的舒服啊” 秦江江热情地挽著沈书寧的胳膊,见面到现在才不过几分钟,就已经自来熟了。 客厅里,白髮苍苍的老爷子拄著拐杖站在窗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过来。 “爷爷。” 秦霽川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一步。 “你还知道回来啊!臭小子,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年都不知道往家里寄一封信,你……” 第128章 像、太像了! 老爷子眼眶突然就红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死不了。” “那孩子呢?她知不知道你的情况?阿川,若她不知情,不许隱瞒。我们秦家,绝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她知道,不介意。” “那就好……罢了罢了,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你也还年轻,也不用著急,霍家那小子之前不是在国外留学,问问国外对这方面的治疗有没有什么手段。” 秦老爷子长嘆一口气,“你对人家姑娘好一点,她知道你的情况,还义无反顾地嫁给你,就足以说明人家对你是用了心的。” 沈书寧跟秦江江一前一后进来,老爷子听到动静,抬眸望过来,下一秒,手里的拐杖『啪嗒——』掉在地上。 他抬著颤颤巍巍的手,朝著沈书寧走过来,嘴里喃喃道,“像……太像了……” “孩子,你叫什么?” 沈书寧看了一眼秦霽川,答道:“爷爷,我叫沈书寧。” “沈书寧,书寧……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小时候奶奶说过,是她给我取的名字。” “你奶奶……是不是姓谢?” “您怎么知道?” 秦老爷子眼眶微微湿润,“如果我没认错,你应该是云听的孙女,我跟你奶奶是朋友。” 云听是奶奶的闺名,在六里村大家都叫她谢婶子,或者沈家奶奶,早就不记得她也有名,也有姓,叫谢云听。 老爷子忽然低头看著她手腕上戴著的银鐲子,声音有些哽咽,“她现在身体还好吗,我记得以前她脚上有旧伤,一到下雨天就酸疼,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治好……” “奶奶……三年前就去世了。”沈书寧下意识地抚上腕间的银鐲,“临终前,也没留下什么话,只是把这个交给我。” “去世了……” 老人踉蹌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就撞翻了茶几上的杯子,秦霽川连忙上手扶住他。 他闭了闭眼,人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某种信念,“你跟我上来吧。” “爷爷……” “你们都留下,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书寧丫头聊。” 沈书寧扶著老爷子上楼的时候,秦江江悄悄扯了扯她哥的袖子,小声道:“怎么回事儿啊?嫂子的奶奶,该不会就是爷爷一直让咱们找的那位谢奶奶吧?不会这么巧吧!” “哥,你事先知道吗?” 秦霽川沉默地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点了点头。 他也是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才怀疑的,但现在看老爷子的態度,十有八九不会错了。 书房门关上的剎那,秦老爷子打开锁了很多年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了一个日记本,翻开之后,泛黄的日记本里面夹著一张照片,是一个笑顏如的少女。 看模样,年龄大概也就二十左右,和沈书寧有六七分相似。 “她是怎么……离开的?” 沈书寧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我记事起,奶奶的身体就不太好,前几年因为去山上挖草药,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身体就不好了。” “秦老爷子,我想问你一些关於我奶奶的事情,她既然跟您是朋友,而且在那个年代读过大学,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嫁到六里村沈家?” “当年她出了一些意外,被敌特抓了,我想去救她,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再后来……我就失去了她的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若知道她在南城,我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秦老爷子没有讲太多当年的细节,因为很多內容是涉及机密,但从他后悔的神情和言辞中,沈书寧大概知道这位秦老爷子曾经跟她奶奶,大概也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否则……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放弃寻找。 只能说,老天爷捉弄人。 她小时候听村里人说,爷爷是在乱葬岗把奶奶救回来的,那时候村里穷,很多人都吃不饱饭,更別提娶媳妇儿了。 所以当年爷爷救回奶奶之后,还没等她把伤养好,就和她强制发生了关係,之后便有了她爹…… 有了孩子之后,女人心里就有了牵掛,所以伤好之后,谢云听没有选择离开,大概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的爱人,於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六里村。 这一留,就是一辈子。 “云听是南北战场上最好的外科医生,我这条命,就是她拉回来的。”老爷子颤抖著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木箱子,里面用红绸包著一沓信件,“最后一封信,是1925年的冬天。” 沈书寧接过最上面的那封信,信纸已经脆黄,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清秀的笔跡写著: “秦大哥:见字如晤。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原来南边的雪景和北边真的不太一样……望你平安。” 最后的字跡被水渍晕开,有些模糊。 “1925年秋天,我接到紧急调令,前往北边战场……” 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许久才缓和,他继续道:“那场战役持续了大半年,等我回来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后勤部队驻扎的营地被敌人发现,烧成了灰烬,他们说云听被俘虏了……” 秦淮安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老爷子的话:“爸,您该吃药了。” 他递上一杯水喝药片,眼神冷漠地扫过桌子上的那些信件,隨即扭头看向沈书寧,笑著道:“上次我看你很喜欢吃酸菜鱼,今天特意跟阿姨交代了。” “你们见过了?” 秦老爷子拧眉问道。 “嗯,阿川和书寧刚到北城那天,我去参加了个展会活动,见到了书寧,后来又偶遇过一次,一起吃了顿饭。” “原来如此,淮安,你让阿姨收拾一下房间,今晚就留在家里住,明天再去招待所把行李都拿回来,既然都回家了,就没有出去住的道理。” “您放心,早就安排好了,还是阿川之前的那个房间,床单被套都是新的,房间也都让人布置过了。我去接芳华回来吃饭。” “嗯,把你丈人也接上,今天我们秦家难得团圆。” “知道了。” 秦淮安的出现,打断了秦老爷子的回忆,他看著和谢云听十分相似的沈书寧,眼神里面有亏欠,也有欣慰。 “我们也下去吧,那臭小子在下面等著,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改天有时间,我再给你好好讲讲你奶奶的事情。” 第129章 你发烧了? 晚上,秦家餐厅难得坐满了人,戴芳华和秦淮安虽然感情不和,但该给彼此的面子都会给足。 “恭喜恭喜,老爷子,你盼了这么多年,小川终於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一个孙媳妇,你就等著早日抱曾孙吧!” 戴芳华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一脚她父亲,“爸,你不是最爱吃鱼了,这是淮安特意买回来的,你尝尝看。” “味道不错,味道不错!你们也吃,江江啊,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人让你不高兴?说出来,外公给你撑腰!” “外公,北城谁敢欺负我啊?谁不知道,我有您做靠山。” “你这丫头,就知道哄外公高兴。” 秦淮安直接起身盛了一碗汤,递到沈书寧的面前,“尝尝看,这鸡汤也不错,是王阿姨的拿手菜。”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尤其是戴芳华,眼神诡异的看向沈书寧,最后冷笑了一声。 “小叔,我自己来。” 沈书寧这一声小叔,打破了凝滯的气氛。 “爸,你偏心!我也要喝汤。” “你以前不是说喝汤容易发胖,一天就吃了几片菜叶子,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秦淮安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语气宠溺。 “哎呀,人家工作需要嘛。” “这么大了,还撒娇,你看看人家书寧,比你还小两岁呢,看著就比你成熟稳重,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跟你妈少操点心啊?” “好了好了,我以后跟嫂子学习,今天这么多人呢,您就別数落我了。” 秦霽川低头看了一眼放在他面前的一盅补汤,他眉梢微微一拧,又看了一眼满眼恳切的老爷子,默默嘆了口气。 “爷爷……” “你喝汤呀,这可是我让阿姨专门为你燉地补汤,你受伤这么长时间,需要补一补,全都喝完,不准浪费。” “我……行,我喝。” 秦霽川看了一眼汤麵上飘著不少鲜红的枸杞,喉结滚动了一下,第一口,他就吃出汤里面加了鹿茸和肉蓯蓉。 最后还是在老爷子殷切的目光中,端起汤,一口接著一口的喝了下去。 看他一口气喝完一盅补汤,老爷子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晚饭后,沈书寧和秦霽川被带到一个臥室,她打量著房间里面的摆设,书柜上面的全家福,还有桌子上的外语书,仿佛这些年,他一直住在这儿。 “这是你的房间?” “嗯。” 秦霽川有些心不在焉,扯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脸颊红彤彤的,额头上全是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沈书寧拿起书本隨手翻了翻:“明天我还是回招待所住吧,住在这儿,难免会被老爷子发现我们没有睡在一起,到时候也不好解释。” 她说完,转身看向秦霽川。 沈书寧的表情瞬间凝固,耳根烧了起来,只见秦霽川脱了上衣,解开皮带,裤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胯部,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仰头不停地喝水,脖颈和喉结的线条看得人脸都红了。 “你……你怎么了?” 沈书寧吞了吞口水,问道。 秦霽川听到她的声音,突然扭头,然后直接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將人搂进怀里。 扑面而来的热气,沈书寧只觉得贴在她腰上的掌心几乎要將她灼伤。 秦霽川的身上蒸腾著汗气,呼吸越来越重,背肌在月光下泛著不正常的光泽。她下意识去摸他额头,却被烫得缩回手:“你发烧了?” “不是发烧。” 他猛地攥住她手腕,眼底翻涌著她从未见过的暗潮,“那碗汤……” 秦霽川喉结微微滚动,低头看著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算了,我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双手鬆开沈书寧的腰,手攥著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我去睡客房。” 秦霽川一把扯过刚才的衬衫,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在拧门把时,动作僵住。 门外传来清晰的落锁声,紧接著是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呵斥声:“都成亲了,还分房睡,像什么样子!那补汤,爷爷我可是了高成本的,绝对管用!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房间里。” 沈书寧这才明白秦霽川为什么突然这样…… 原来是刚才他那碗特製的补汤。 “爷爷……” 秦霽川无奈地嘆了口气。 “你別叫了,老爷子大概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你现在怎么样?要是实在忍不住,你可以去洗手间解决一下……” 沈书寧赤红著脸,小声嘟囔道。 话音未落,沈书寧只觉得天旋地转,秦霽川单手將她扛上肩头,几步跨到床前,却在落下的瞬间,用手撑住了全部重量,他悬在她的上方,呼吸间全是灼热的气息:“別招我。” 沈书寧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情况,要是一直憋著,容易……” “我去洗手间。” 秦霽川突然起身,背对著她,声息一口气。 秦霽川的臥室有独立的洗手间,他进去之后,里面就传来『哗哗』的水声,即便如此,也盖不住压抑的喘息。 大约过了近一个小时,秦霽川才带著满身的寒气走出来,发梢的水珠顺著锁骨往下滑落,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 他脸色虽然还有一些红晕,但小腹那股热气已经压下去了。 “你……没事了?” “嗯。” “我刚才把房间里都翻了一遍,房间里只有一床毯子,也没有我换洗的衣物,我能不能先借穿一下你的?” 秦霽川抬眸,眼底还有些猩红,哑声道,“嗯。” 沈书寧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乾净的衬衫和长裤,看尺寸应该是他年少读书时穿过的。 浴室的玻璃窗上还掛著水珠,沈书寧一想到几分钟前,秦霽川在这里做过些什么,不禁有些尷尬地挪开视线。 她动作迅速地冲洗完之后,换上了男人的衬衫,虽然是秦霽川少年时期穿过的衣服,但在她身上还是显得宽大了许多,衬衫几乎能盖住她的大腿,裤子更是长得能拖地。 她出来的时候,秦霽川已经穿好衣服躺在沙发上,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蜷缩在不到一米五的沙发上,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道剪影。 “要不,你睡床上吧。” 沈书寧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秦霽川。 话音刚落,秦霽川倏然睁开双眸,墨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的模样,哑声道:“书寧,我並非不行。” 第130章 他到底行不行 “啊?”沈书寧愣了愣,隨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轻声道:“我都知道的,霍医生都跟我解释过了,你也不用……觉得尷尬,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算是半个赤脚医生,这只是一个小毛病,总会有办法的,而且,看你刚才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只要吃点药就好了。” 霍医生说他不能生育,但看刚才秦霽川吃完补汤之后的反应,应该不是硬伤。大不了到时候她开点中药,给他调理调理。 “不是……霍常山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就……全都说了,我都知道了,都明白,也理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这件事情,连向阳都不知道。” “我是担心这个吗?” “那你想说什么?额……秦霽川,我们要现在討论这个问题吗?”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穿成这样,討论他能不能行的问题,好像尺度有点超过了。 “算了,我没什么想说的,时间不早了,你睡吧。” “你这样躺沙发上休息,明天起来会落枕的。床……挺大的,要不,你上来?反正现在天气也热,我把毯子放在中间,你睡左边,我习惯睡右手边,这样……秦爷爷那边,你也好应付应付。” 说著,沈书寧已经爬到床上,將毯子折成一条,放在中间。 “你怎么不上来?你放心,我睡觉应该挺安分的,不会打扰你。” “我……” 秦霽川张了张嘴,他是担心她睡觉不安分吗?他这才刚压下去的燥热,就被这丫头平平淡淡几句话给撩拨了,真是造孽。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该提前跟沈书寧把话讲明白,现在好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昏黄的灯光下,女孩穿著他的衬衫,躺在他的床上,他作为一个成年、且正常的男性,能不动別的心思才真的是有病了! 奈何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秦霽川从沙发上坐起来,吐了口气,“你先睡,太热了,我再去洗把脸。”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十几分钟后,他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沈书寧抱著毯子已经睡著了,眉宇微微拧著,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在困扰她。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平她的眉头。 秦霽川刚躺下没多久,突然一只胳膊直接打在他的脖子上,黑暗中,男人突然睁开眼,漆黑幽深的眸子中闪著异样的光彩。 他微微侧首,看向一旁,兴许是因为太热,沈书寧额头上的碎发贴在脸上,小脸红扑扑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被扯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下摆也被她往上拽了许多,露出平坦光洁的小腹。 秦霽川是侦察兵出身,观察力本就惊人,所以哪怕是在黑暗中,也能將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吞了吞口水,眸色晦暗,整个人绷紧,完全不敢乱动。 睡觉挺安稳,不会打扰他? 呵呵…… 秦霽川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嘆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捏著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挪开,下一秒,沈书寧直接一个转身翻到了另一侧。 秦霽川放鬆地舒了口气,可没多久,她的身体堪堪躺在床的边缘,只要稍微往外在挪一点儿,整个人都得翻下床。 就在她快要掉下去的一瞬间,秦霽川直接伸手,一把將人捞了回来。 沈书寧猛地惊醒,一双杏眸有些茫然地盯著自己压著的男人,一只手压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胸腔內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 她脑袋一片空白,对於眼前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秦霽川。” 大概是因为刚醒,沈书寧的声音有些喑哑,听得人心神一盪,秦霽川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把將人推开,条件反射般跳下床,解释道:“你刚才差点滚下去。” “啊?” 沈书寧有些蒙圈的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已经掉在地上的枕头,以及已经被她拽走大半的毯子,再想到刚才的姿势,以及大腿隔著两层布料触碰到的异物,脸颊一下子就烫了。 她现在是二十岁的沈书寧,但灵魂不是,有些是她都懂。 “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行了。” 这一次,沈书寧没有说话,乖乖背对著秦霽川躺下,但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著了,一直睁著眼睛到天亮。 秦霽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套乾净的衣服,“我问秦江江要了一套乾净的衣服,你先穿著,回头我去招待所拿行李。” “不用了吧,我住在这儿不方便,我还是回招待所,反正再过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 “那个刀疤男被人保释了,你一个人住在招待所,我不放心,秦家这边至少安全一些。” “可是……” “晚上我去客房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吧。我吃完饭跟你一起回招待所吧,魏厂长今天上午的火车,要回玉龙县,我想去送送他。” “嗯,那你先洗漱,我先下去了,早饭都准备好了。” 秦江江的身材跟沈书寧差不多,两个人的衣服尺码也相近,不一会儿,沈书寧就换好衣服下楼了。 “嫂子!我就说你穿这个顏色的裙子绝对好看!”秦江江坐在餐厅,看到沈书寧下楼的时候,眼睛瞬间就亮了,然后用胳膊懟了懟她哥,秀眉一挑,“你妹我的眼光不错吧?哥,你可真是踩了狗屎运,居然给你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江江,衣服谢谢你了。” “哎呀,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我听我哥哥说,你还在上大学,学的金融,这个分数可不低!嫂子,你好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阿川说你是电视台主持人。” “一般一般啦,哈哈哈,嫂子,我今天得去单位,明天上午我没事儿,我们去逛街唄,你不知道,我平时都没什么同龄女孩子可以交流,你就陪陪我唄。” 面对美女撒娇,尤其是秦江江这种明艷大方真诚的女孩子,沈书寧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她点了点头,“好啊,刚好,我过段时间就要回学校了,想买点伴手礼回去。” “伴手礼啊,我知道有个地方,卖的东西不错,明天我带你去!” 秦霽川看她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期间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时,才体会到霍常山之前常说的那句:三个女人一台戏。 他这才两个,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第131章 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而已 沈书寧笑著点了点头,“好啊,刚好,我过段时间就要回学校了,想买点伴手礼回去。” “伴手礼啊,那我们等会儿去福康百货,那边卖的东西不错,品种又多,明天我带你去!” “就买点伴手礼,不用去那么远吧?” “哎呀,你不知道!” 秦江江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百货大楼新到了一批进口布料,据说是从广城交易会弄来的,我妈前两天托关係才买到了两米。” 她眨了眨眼,“我有认识的朋友在百货商店工作,我让她给我们留几块,到时候给你做条布拉吉!” 沈书寧还来不及拒绝,就被秦江江拽出了门。 院里的葡萄架下,秦霽川正和老爷子下象棋,见她俩风风火火往外跑,直接看向秦江江:“你们这么急著去哪儿?” “给嫂子置办行头!哥,我零钱完了。” 秦江江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摊开手心,“你赞助一点唄。” 秦霽川直接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放到了沈书寧的手里,“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 他又看了一眼秦江江,冷声道:“车钥匙在车上,路上注意安全,別到处乱疯。” “你放心吧,我保证把嫂子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吉普车驶过林安街时,沈书寧望著窗外灰蓝色的建筑群,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都骑著自行车,偶尔驶过的上海牌轿车显得格外醒目。 车里,秦江江小嘴一直巴拉巴拉地跟她聊天,从小时候自己跟在她哥身后当个小哭包,到她跟傅湘湘针锋相对二十年…… “嫂子,”秦江江看了一眼后视镜,好奇地问道,“我其实挺好奇的,我哥那样的性格,你俩是谁主动……” 她突然猛踩剎车,沈书寧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幸好系了安全带。 “怎么了?” 秦江江没答话,眯起眼睛看向百货大楼前面的台阶。 沈书寧顺著她的视线望过去,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只见沈嘉月正挽著个穿西装的男人往门口走,那男人的背影莫名有些眼熟。 “晦气!” 秦江江撇撇嘴,却没多解释,拉著沈书寧从侧门进了百货商场。 百货大楼里人头攒动。 三层的环形建筑內,玻璃柜檯反射著阳光。 一楼卖日用品和服装鞋帽,二楼是电器家居,三楼则是稀罕的进口商品,从吃的穿的到用的,还有电器之类的稀罕物,一应俱全。 沈书寧被秦江江拽著直奔三楼进口布料区。 路上不断有人跟秦江江打招呼,显然,这位电视台的主持人在北城小有名气。 “就是这块!” 秦江江突然扑向柜檯,手指点著一卷深蓝色暗纹布料,“同志,这给我量五米!” 售货员是个盘发的妇女,面露难色:“秦小姐,这块料子笼统也就三米了,而且……” 她眼神往旁边瞟了瞟。 “而且什么?” 秦江江挑眉,问道。 “而且这位女同志先看上的。”售货员指了指刚从试衣间出来的沈嘉月。 沈嘉月今天穿了件白色雪纺的连衣裙,头髮烫成波浪卷披散著,鬢边夹了一个珍珠发卡,看著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她看到沈书寧的瞬间,涂著红色指甲油的手突然收紧,眉眼闪过几分冷意,“我当是谁呢!” 沈嘉月轻嗤医生,“沈书寧,你现在是攀上秦家的高枝了,都敢来百货大楼抢东西了?” 她的声音故意拔高,引来周围顾客纷纷驻足围观。 秦江江闻言,眉头一拧,直接上前两步,挡在沈书寧的面前,“这位同志,这布料你是已经钱买了吗?” 沈嘉月看向秦江江,知道她的身份,心里多少有些顾虑,她笑了笑,解释道:“秦小姐,布料是我先要的,钱我自然也会给。” 秦江江冷哼一声:“也就是说,你只是口头说要买这块布,但还没给钱,既然没付钱,那就不是你的东西,我们怎么能算是抢?上头写你名字了吗?” 沈嘉月被秦江江几句话懟得脸色有些难看,她沉了沉气,然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秦小姐说的是,既然秦小姐想要这块布,那我就让给秦小姐好了。” 说完,她还故意转头看向沈书寧,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倒是会抱大腿,这么快就巴结上秦家大小姐了。” “秦小姐可能不知道。”沈嘉月靠近秦江江,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沈书寧当初在六里村的时候,就惯会装可怜勾弓丨……” “沈嘉月,当初在六里村的事情,早就已经真相大白,事实如何,由不得你在这儿信口胡说!” “急眼了?”沈嘉月得意地扬起下巴,“真相大白?呵呵呵,沈书寧,你敢说,你嫁给秦团长,是因为你俩互相喜欢?你不还是为了你家那点破事儿!你是利用他的关係而已!也是,你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没身份没背景,除了靠男人,还能……”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商场迴荡。 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江江甩了甩髮红的手掌,眼神冷得像冰块:“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叫做礼貌!再敢侮辱我嫂子,下次就不是用手了。” 沈嘉月捂著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秦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和你……” “你什么你!我管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秦江江眼神冷戾地看向沈嘉月,眉梢微微一挑,“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而已,到我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沈嘉月表情瞬间一僵,仓皇地后退两步,直接撞翻了身后的展示架,一堆五顏六色的丝巾滑落在地,看著十分狼狈。 “嫂子,我们走,”秦江江拉著沈书寧转身就走,“这些布料沾了脏东西,我们不要了。” 走出几步,沈书寧忍不住回头,只见沈嘉月还站在原地,眼神阴鷙地盯著她们。 她微微蹙眉,心里涌上几分不安。 其实那天在小巷子遇到的危险,一开始她怀疑是幸福服装厂的赵志强,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赵志强和她一样,是从外地来北城参加展会活动的,不可能认识北城这边的地痞流氓。 那除了赵志强之外,她在北城最大的仇人,大概就是沈嘉月了。 “嫂子,別理那种人。” 秦江江拉著她的手,一改之前冷戾的脸色,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咱们去一楼看看,听说新到了上海服装厂生產的旗袍,你身材这么好,穿著肯定好看!至於布料,回头我让朋友从港城直接带过来,做两套布拉吉,送你一套。” 第132章 反正都是睡,和谁有什么不一样吗? 晚上9点,北城郊区的一套独栋小別墅里。 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停靠在路边,车门打开,秦淮安下车之后,整了整衣领,迈步走进別墅。 沈嘉月坐在客厅,茶几上放著两个红酒瓶,其中一个已经空了,看样子喝了不少。 她看到男人进来的时候,没有向往常一样起身迎接,而是顾自喝酒。 秦淮安眉头微微一拧,“你喝了多少?”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沈嘉月轻笑了一声,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她穿著一件香檳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大概因为喝醉了,眉眼多了几分媚態,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肩上,笑著道,“怎么今天晚上过来了,不打算回家演你的好父亲了?” “记住你的身份,別去招惹江江,你知道后果的。” 秦淮安冷情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不念半分旧情。 沈嘉月看著他,忽然就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最后眼眶蓄满了泪水,“我招惹她?” “秦淮安,是你女儿帮著沈书寧!挨打的是我,我怎么招惹她了?” 秦淮安盯著沈嘉月脸上未消的掌印,突然抬手掐住她下巴。他食指精准按在那道红痕上,疼得沈嘉月倒抽冷气。 “这一巴掌,该打。” 他从公文包抽出叠照片甩在茶几上,全是沈嘉月今天在百货大楼跟別的男人出双入对的画面。 玻璃茶几被砸得嗡嗡震颤。 “我说过什么?” 秦淮安鬆开手,讽刺道:“缺钱,可以跟我说。” 沈嘉月踉蹌著扶住沙发,香檳色真丝睡裙滑下肩带,她脸上带著几分悲凉的笑容,“钱,呵呵呵……秦淮安,你以为我跟你,只是为了钱?你答应过我的,会解决掉沈书寧,会帮我调档案,会让我进文化部当播音员,可现在呢!” “你做不到,我求別人也不行吗?反正都是睡,和谁有什么不一样吗?” “啪!” 耳光声比百货大楼那声更响。 沈嘉月摔在羊毛地毯上,唇角渗出血丝。 秦淮安蹲下身,用手帕给她擦嘴角,动作温柔,完全不见刚才下手时的狠厉之色。 “嘉月,”秦淮安声音轻得如同情人絮语,“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当初你骗我,说你是被人迫害失去了上大学的资格,可事实上呢?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海城孤儿院……” 沈嘉月瞳孔骤然收缩,“你!”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秦淮安走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只见秦江江上午开出去的那辆吉普车正停在院门外。 他拧了拧眉,转头看向沈嘉月,“上楼,没叫你,別下来。你该感谢江江那一巴掌,否则……” 秦淮安突然噤声,门外的铃声响了。 “砰砰砰——” “爸,你在里面吗?阿姨说你今天降压药落在家里了。” 沈嘉月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楼。 一直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秦淮安这才整理了一下领带,隨手將刚才的手帕丟进垃圾桶。 门开时,秦江江举著药瓶歪头浅笑,“噹噹噹噹,是不是很意外我会来找你呀?你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啊?药都能落下!要不是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听阿姨说起,我都不知道你有高血压。” 秦淮安接过药瓶,一脸慈爱,“是啊,我们家大小姐长大了,还知道心疼人了。” “爸,你跟我妈又吵架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我妈其实很关心你的,还是她让我给你送药来的呢!” “你妈?” “嗯。”秦江江点了点头,进门就看到茶几上的酒杯和酒瓶,眉头一蹙,“爸!你还喝酒?喝了这么多?我要告诉妈妈!” “別闹。”秦淮安无奈地笑了笑,眼角几道鱼尾纹,“下午有朋友在家里,一起喝了点,別告诉你妈,不然她又得说了。” “哼,那你跟我回家住,我就帮你保守秘密。这儿离市区那么远,你干嘛在这儿买套房子啊?” “你也知道你妈妈的脾气,我这不是怕她生气的时候,我无家可归嘛!” “才不会呢,我妈就是嘴硬心软。她刚才还让我问你,要不要喝党参乌鸡汤,阿姨煨在灶上呢。” 秦江江坐在沙发上,突然看著一旁的两个购物袋子,好奇地拿过来,“咦?这是什么?” 秦淮安动作一顿,隨即直接从购物袋里拿出两套衣服和一个红丝绒的盒子。 “打开看看。” “送我的?”秦江江眉眼微弯,笑著接过衣服,然后在身上比量了一下,“爸,怎么样,好看吗?” “我女儿穿什么都漂亮。你不是说,下个月生日宴不知道穿什么吗?这两条裙子,你看怎么样?还有这个手錶,算是爸爸提前庆祝你生日了。” “这就把我打发了?您可答应过,等我生日的时候,送我一辆车的!你可別耍赖!”秦江江撅著嘴,控诉道。 “没忘。”秦淮安无奈地嘆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我看你不是给我送药的,是特意提醒我车子的事情吧?” “才没有呢,我当然是关心您的身体啊,嘿嘿,谢谢老爸,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这些礼物,我全部都很喜欢!那我先回家了,妈妈还在等我呢,您也別老住在外面,您但凡把哄我开心的这点心思放在我妈身上,她早就跟你和好了。” 秦江江拎著购物袋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驻足,回头看向她爸:“对了爸,今天我跟嫂子去百货商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疯女人,欺负嫂子。” 秦淮安神色微变,笑著道,“是吗?什么人敢欺负我们秦家人?” “谁知道啊!跟大嫂一个姓,真是晦气。穿得跟交际似的。”秦江江冷嗤一声,继续道,“我扇了她一巴掌,给嫂子出气。” 秦淮安继续笑著道:“以后別为这种人脏了手。” 秦江江笑得一脸天真:“知道了!爸,那我回家了,您要是忙完了,也早点回家,我妈在家等你呢。” “嗯。” 回秦家老宅的路上,秦江江降下车窗,夜风扬起她鬢边的碎发,也吹散了她眼底的冷意。 后视镜里,別墅二楼窗帘微微晃动,隱约可以看到女人的身影。 第133章 这是给她的一个教训 在这天之后,沈嘉月在小別墅独坐了数日。 她蜷缩在臥室的贵妃榻上,指甲一下一下刮著真皮沙发垫。 已经整整五天了,秦淮安自那天晚上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这栋房子,甚至连电话都没打来一个。 “嘟……嘟……”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拨通秦淮安办公室的电话,听筒里面仍是一串忙音。 窗外蝉鸣刺耳,沈嘉月赤脚走到梳妆檯前,镜子前的女人眼下掛著浓重的青黑。 她突然发疯似的將梳妆檯上的化妆品扫落一地,香水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直接踩在上面,任由玻璃碎片割伤自己的脚底。 电话铃突然炸响。 沈嘉月扑过去抓起听筒,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沈小姐,您上个月定製的旗袍已经做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来试穿一下。” “啪!”话筒砸在墙上,沈嘉月剧烈喘息著,目光落在墙上掛著的男士外套上,刚要將衣服丟进垃圾桶时,门铃响起。 她听到了外面汽车的声音,嘴角扬起,赤著脚,不顾上脚底的伤口,直接跑下楼梯。 门一开,站在门口的人是小陈,手里拎著几个购物袋。 “秦局让我送过来,说是还给您。” 小陈將东西放在玄关,“这里还有一盒枣泥糕,秦局说沈小姐喜欢吃甜食。” 沈嘉月看了一眼地上的购物袋,里面的东西是那天晚上秦江江从她这儿拿走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是抓住小陈的手臂,质问道:“他自己为什么不来见我?” 小陈不著痕跡地退后半步,眼眸低垂,“秦局没说。” “呵……他把我晾在这儿五天,就连一句话都没有?我不要这些东西,你拿走!他既然不想要我了,何必还送这些东西过来噁心我?你告诉秦淮安,我会搬走的,绝对……不会影响他的家庭幸福!” 说完,沈嘉月直接將小陈赶出別墅,『砰——』的一声,重重地摔上房门。 秦淮安办公室。 小陈从別墅回来之后,直接就去见了秦淮安,简单的讲了沈嘉月的情况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秦局,沈小姐那边,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秦淮安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眸看了一眼小陈,冷声道:“小陈,你跟我了几年了?” “十二年了。” “十二年,那你今年也三十二了,成家了?” 小陈愣了愣,回道:“还没有。” “还没有?家里不催?” “我父母早逝,家里就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已经成家。” “这样啊……那你看,沈小姐如何?”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话音刚落,小陈脸色一僵,猛地抬眸看向秦淮安,然后立刻垂下脑袋,“秦局,您误会了,我没有……” “你別紧张,我没有怪你。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况且你跟了我许多年,若当真看上了,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秦局,我对沈小姐,绝无非分之想!”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对了,你重新再找个住处,过两天去趟別墅,帮她搬家。那个地方,江江已经知道了。” “是,秦局,我现在就去办。” 次日傍晚。 沈嘉月坐在沙发旁边的地垫上,脚边是一瓶喝了大半的洋酒,脚底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 她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酒精灼烧著喉咙,却浇不熄胸口的燥火。 沈嘉月自嘲一笑:“你又来做什么?他又有什么话让你转达?” “秦局让我转告您……”小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新住处就在文化局家属院对面。” 玻璃杯在墙上炸开。 家属院对面的筒子楼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从乡下到城里打工的穷人,上上下下住了二十几户人家。 沈嘉月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真丝睡裙,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她之前跟著秦淮安的时候,吃住都是最好的,逛商场,住酒店,从来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现在要让她搬去共用一个厕所的破院子? 沈嘉月脸色惨白:“他什么意思?我问你,秦淮安是什么意思?他要让我搬出去?搬到那个破地方?” “他人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 “沈小姐,秦局最近很忙。” “忙?我看他是忙著追別的女人吧!是谁?”沈嘉月一把抓住小陈的胳膊,追问道,“我问你,他身边是不是出现了別的女孩子?是谁,你告诉我!” “是不是……沈书寧?是她对不对?那天在展会现场,我就发现了,秦淮安看她的眼神,他看上沈书寧了?” “沈小姐,慎言!”小陈眉头微微拧著,提醒道。 “呵呵呵呵……慎言?我猜对了吧?秦淮安是疯了吗?沈书寧已经嫁给秦霽川了,是他的侄媳妇,她得叫他一声小叔!你就不怕秦家人知道?” “怕谁知道?”小陈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秦淮安目光淡淡的看向沈嘉月。 小陈直接退到了秦淮安的身侧,“秦局。” “先把东西搬到车上。” “是,秦局。”小陈直接將地上的两个箱子拎起来,放到了车子后备箱,隨后便上车等待。 沈嘉月看著突然出现的男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直接上前一把抱住男人,声音哽咽地道歉:“淮安,你別不要我,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挑衅秦小姐,我不该怀疑你,你別生气,好不好?” 秦淮安低头睨了她一眼,直接扒开她的手。 沈嘉月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心一沉,隨后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 “不进来?” 秦淮安弯腰捡起脚边的洋酒瓶,“听说你把定製旗袍拒了?上个月不是还说要穿著它去参加酒会?” 沈嘉月站在满地狼藉中,看著秦淮安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 “嘉月,我真的捨不得对你动手,但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一句话,沈嘉月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毯上,摔碎的酒杯玻璃直接划伤了她的膝盖,她顾不上疼痛,爬过去抱住男人的小腿,脸颊贴著冰凉的西裤面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听话,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秦淮安眼神微微一动,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的红唇,然后轻嘆一口气:“现在知道错了?” 第134章 唯一的筹码 窗外一道惊雷,雨点毫无预兆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嘉月突然扯开男人的皮带,仰头看著男人,眼角的泪水顺著脸颊滑落,有一种颓然破碎的美感,她从六里村,到县城,再到北城,能在这么多不同身份的男人之间周旋,就说明她长得足够吸引人。 她如今唯一的筹码,也就只有这张脸了! 之前跟著秦淮安的时候,她还有些端著,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男人对女人天真会有征服欲,但现在…… “淮安,你看看月儿,疼疼月儿,好不好?” 秦淮安眸色微微一黯,直接扯下领带將她的手腕缠在一起,然后一把將人摁在沙发上。 她喘息著仰头,天板上的水晶灯在视线里摇晃,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声音带著几分情慾:“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的那封信……” 男人动作一顿。 “你调查我?”秦淮安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拇指按在动脉上。 窗外闪电照亮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眸,犹如沙漠里的毒蛇盯上了它的猎物! 沈嘉月笑著咳出声,“我们是一起的,我……我若是要告发你,我不会现在说出来。” 秦淮安眯了眯眸子,“你威胁我?” “我只是希望能够永远在你身边。淮安,我不会出卖你的,永远都不会,因为我爱你。” 惊雷炸响。 这句我爱你,几分真,几分假,无人考证。 秦淮安盯著她许久,突然直接將人反过来,膝盖压在沙发上,然后一遍又一遍在女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沈嘉月死死攥著沙发上的垫子,贝齿紧咬著下唇,一双乌黑的眸子死死盯著窗户上两个人的影子,仿佛要记住此刻的屈辱。 事后。 “明天搬去文化局家属院。” 男人站在客厅,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道:“对面筒子楼301,钥匙在小陈那儿,他送你过去。” 沈嘉月抓著盖在身上薄毯子,浑身发抖。 但此刻,她不敢再放肆,只能乖顺地点头。 暴雨一直下了一个多小时,秦淮安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 沈嘉月赤脚走过来,双手从他腰间环过,下巴搁在男人的肩头,低声道:“您答应过……给我安排工作。” “我给你的钱不够?” 秦淮安扣好袖扣,转头扫了她一眼,隨即道,“算了,下周一早上九点,到文化局人事科找蔡主任。” “谢谢秦局长。” 秦淮安冷哼了一声,“下次別对我耍小聪明,还有,那封信的事情,你最好忘得一乾二净。” 门关上的剎那,沈嘉月瘫坐在地上,想到他刚才那个眼神,还心有余悸。 小陈在车上等了一个半小时,看到秦淮安出来,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开车將他送回秦家老宅。 第二天一早,雨后的彩虹掛在天际,沈嘉月被小陈送到了筒子楼301室。 房间还算乾净整洁,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看样子是有人精心安排过的。 沈嘉月站在门口,隨意的扫视了一圈。 “沈小姐,这些都是按照沈小姐的喜好安排的,如果有什么短缺的,沈小姐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明天送过来!” “不用了,陈助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你让秦局长放心,我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小陈闻言,眉梢下意识地蹙起,看著她脖子上的掐痕,有些心软地提点了两句:“沈小姐,这儿离秦局办公的地方很近,他把您送到这儿,並非不管您了。江江小姐是秦局的掌上明珠,您若想留在秦局身边,便不能触及逆鳞。” 说完,小陈將行李箱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几天后,文化局人事科。 蔡主任推了推老镜:“沈嘉月同志?学歷高中我看介绍信上面,说你参加过高考,外语成绩还不错?那这样吧,广播站那边暂时没有空缺,先安排你到涉外办事处当个临时翻译。” 半个小时后,沈嘉月抚过崭新的工作证,嘴角微微勾起,虽然不是她想去的广播站,但涉外办事处那边接触的都是一些领导,她要是想爬上去,这倒是一条捷径。 走廊尽头传来笑声,秦江江跟几个年轻同事迎面走来,看到沈嘉月的时候,她眉头瞬间拧紧,脸色微沉,“你怎么在这儿?” “秦小姐,又见面了,上次在百货商店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沈书寧是您的朋友,都是误会而已,我跟您道歉。希望秦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嘉月大大方方地指出之前的矛盾和误会,並且当著不少人的面跟她公开道歉,倒是让秦江江不好当面发难。 “你怎么会来文化局?” “我是新来的员工,以后负责涉外翻译的工作。各位都是我以后工作上的前辈,还希望大家以后多多照顾,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直接指出来!” 秦江江看著她脖子上掛著的工作证,秀眉拧成一团,等沈嘉月走远之后,她问道:“涉外办事处在招翻译?怎么招了她?” “江江,你认识她?” “不熟,见过两次。”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她得罪你了?百货商店发生什么事情了?” 跟她关係较好的一个女同志好奇地问道。 “江江,一点误会而已,况且刚才那个沈同志已经当面跟你道歉了,以后她在文化局,你在电视台,难免会有接触,大家各退一步,好好相处嘛!我看这位沈同志长得挺漂亮的,江江,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啊?” 秦江江无语地看著对方,男人和女人的区別就在於,一个绿茶站在面前,男人只看到脸,女人却一眼就能看穿。 “你滚!来个好看点的新同事,你都得问一遍。要追求人家,你自己去,別烦江江。哼!江江,我们走,別理这几个臭男人!” “小雨,我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我改天再请你吃饭。” “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秦江江离开文化局之后,路上好几次想去跟她爸对峙,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她回到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出来。 第135章 名存实亡的夫妻关係 餐厅。 秦老爷子看了一眼空著的座位,蹙了蹙眉,转头问戴芳华:“芳华,淮安跟江江呢?怎么都不来吃饭?” “老爷子,淮安今天外面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江江下午就回来了。我去叫她下来。” “这丫头估计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別去吵她休息了,给她留点饭,等会儿送上去让她吃一点。” “嗯,我知道了。” “淮安怎么又应酬,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天在外面应酬,打电话,让他回来。” 戴芳华有些尷尬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丈夫的婚姻,几年前就名存实亡,互相不干涉,倒也过得自在,反正他在外面做什么,有没有女人,只要不摊到她面前,她都不过问。 一开始她也会难过,时间久了,也就想通了。 “秦爷爷,我明天下午的火车,过两天学校就要开学了,我们得回去了。” 沈书寧看了一眼戴芳华,適时开口,转移了秦老爷子的注意力。 “不能再多呆几天?你们难得回来,是不是在家里住得不习惯?还是……” “爷爷,我们確实该回去了,出来一个十多天了,书寧的弟弟还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况且学校要开学,不能耽误学习。” 秦老爷子轻嘆了一口气,“下次回来,带上你弟弟一起,秦家这么大,不差小年轻一口吃的。” “好,我记下了。” “你这个木头疙瘩,对你媳妇儿好一点,別欺负人家,回头要是让我知道,我打断你的腿!另外,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中药,还有大补汤的料包,你们都带上!” 秦霽川有些无奈地看著老爷子,“爷爷,我……” “这事儿没得商量!书寧,你是他媳妇儿,你督促著点。知道吗?” 沈书寧看了看秦霽川,然后衝著老爷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您放心,我记住了。” “药方也带上!这个钱,我来出,不用省著。” 关乎秦家子嗣的事情,老爷子嘴上虽然说著顺其自然,但哪有真的一点不在乎的。 吃完饭,戴芳华走到沈书寧的身边,低声道谢:“书寧,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这段时间,谢谢戴姨的照顾,江江对我也很好,我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有机会来津南玩。” “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津南,那儿是个好地方,有时间,我一定来,对了,江江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跟她谈得来,回头帮我问问。” “嗯,我等会儿去她房里找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短暂的相处,沈书寧对秦家人的印象都挺好的,秦江江单纯热情,戴芳华温婉大方,秦老爷子看著严肃,实则对晚辈十分疼爱,至於……秦淮安。 她有些琢磨不透,但至少每次接触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都很绅士。 沈书寧帮著收拾好餐厅之后,就端著饭菜上楼敲了敲秦江江的房门。 “咚咚咚——” “妈,我不饿,不去吃饭。” “是我,书寧。” 里面安静了几秒,然后『咔嗒』一声,门开了。 沈书寧进门之后,將饭菜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秦江江,“你怎么了?戴姨很担心你,是她让我上来的。” “我猜到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不行的,多少吃几口。” “我真吃不下。” “那和我说说,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书寧也是已婚人士,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 “如果……一个已婚男人跟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甚至超出了正常男女关係,要怎么处理?” “已婚男人?” 沈书寧面露几分担忧之色。 “嗯,结婚很多年了,有老婆孩子,事业有成。” “江江,你听我说,感情的事情,虽然不能勉强,但是,一定得要恪守底线!否则將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秦江江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沈书寧,安静了几秒之后,才回过神,连忙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呢?” “不是你?” 听到不是秦江江,沈书寧立刻鬆了口气。 “当然不是我!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破坏別人的家庭?” “对不起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人跟你表白了。嚇我一跳!” “没有,你想多了,我就是好奇,我这不是最近接了个剧本,剧本上男主是已婚的身份,喜欢上了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姑娘,你觉得,这样会是真爱吗?” “剧本而已,创作需求,大概会把他们塑造成真爱。” 沈书寧顿了顿,继续道:“但现实生活中,他能拋弃妻儿,喜欢上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这种无非就是见色起意。” “在我看来,这种感情也长久不了,女孩子的青春美貌永远都是一样贬值的財富。永远会有更漂亮,更年期的替代品。” “反过来,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上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对方已婚,事业有成,更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一旦这个男人破產了,她估计扭头就会找其他男人。” 秦江江听完她的一番话,认同地点了点头,“说得没错!行了,你別分析了,我明白了。” “好饿啊,给我留了什么菜?啊!今天你们吃红烧肉,早知道我就下来吃了,现在都有点冷了,不过还是很香!” “这个醋排骨是你做的吧?好香啊!下回想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听我哥说,你们今天买好车票了?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已经在北城呆了好多天了,原本三天前就要回去的。学校已经快开学了,我还得回去整理宿舍,我弟一个人在津南,我也不太放心。” “我有空就会给你写信的,你可不准把我忘了,我下半年有个主持活动在南城,到时候顺便过去看看你和我哥。” “好,我有时间就会给你回信。” “我真的好捨不得你啊!你一走,我又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了,单位那几个,都是衝著我爸妈,衝著秦家和戴家来的。也就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 秦江江抱著沈书寧不舍的鬆开,她在北城生活了十几年,出国留学三年,回来之后原本小时候的那些朋友,也都分道扬鑣了,偶尔有一些跟她套近乎的,三句话不离她爸妈。 她早就看透了这些,也习惯了,所以从不跟人交心,在北城那些所谓的朋友,无非就是利益关係,彼此都带著面具,互相恭维。 只有沈书寧,她的眼睛很乾净,没有那么多利益关係,也没有那些客套,关心的从来都只是她高不高兴,难不难过。 这种被朋友关心爱护的感觉,自从她记事起,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第136章 职场霸凌 文化局。 沈嘉月已经被调过来好几日了,一开始大家对这个空降的漂亮姑娘並没有什么好感,但也知道能到涉外部的人,背后肯定都有些来头,谁也不会主动去得罪。 这天中午,她去食堂打饭,看著饭盒里面几块肥腻的红烧肉,眉头拧了拧,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她看了一眼邻桌的財务李姐,笑著將餐盘推过去。 “李姐,我看你来得晚,红烧肉早就被抢光了,反正我也吃不完,你要不要尝尝?” 她聪明地不说李姐家里条件不好,不是没打到红烧肉,而是捨不得那三毛钱。 李大姐急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肉你还是留著自己吃吧。” 现在大家都还在猜测,这个沈同志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涉外部现在就是他们文化局的一块肥肉,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跟一个交好的结果,就是得罪其他几个。 所以这段时间,文化局人人都提著神呢。一个都不得罪,也一个都不討好。就看谁,最后能做到涉外部的第一翻译。 但这年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肚子里都缺油水,这李大姐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三岁,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三个娃要养活,虽然李大姐和他丈夫一个月收入加上奖金也有一百块,但每个月最后几天都是过得苦巴巴的。 为了孩子多吃一口,夫妻俩只能勒紧裤腰带。 这李大姐每天在食堂就是打一份米饭,然后淋一点儿不要钱的汤汤水水,带点儿家里拿来的莧菜梗,凑合凑合吃一顿。 现在闻著肉味儿,李大姐嘴上虽然拒绝,这眼睛都快黏在肉上了,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 沈嘉月笑著將整个饭盒都推了过去,“我最近减肥,这肉有点太肥了,带回去家里也没人,李大姐,你要是不吃,就带回去给孩子吃吧,孩子长身体,应该多吃点肉。” 话都说到这儿了,李大姐默默咽了咽口水,然后抬眸看向沈嘉月,“你……真的不吃?” “嗯,我不爱吃肥肉。”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不爱吃,不过我家三个小子喜欢吃肥肉,你不吃也是浪费,而且现在天气热,放不了多久就坏了。”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李大姐,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那饭盒你直接拿走吧,明天再还给我就成了。” “行,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洗乾净,对了,小沈,你喜不喜欢吃红薯啊?我家里种了不少红薯,洗乾净蒸一蒸,又香又甜。” “不用了,李大姐,你就別跟我客气了。我办公室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沈嘉月一走,行政科的王干事突然凑近,“刚才那个就是新来的沈干事?你俩很熟?” 李大姐將饭盒盖上,撞进自己的兜里,然后睨了一眼王干事,“你不是包打听嘛?咱们文化局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我一个財务科的,她是涉外部的,我俩平时都见不著,能有多熟?” “那她刚才把肉都给你?切,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可给你提个醒儿,涉外部里面那几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可別隨便站队。” 说完,王干事就端著饭盒凑到其他人那边继续打听关於沈嘉月的一些信息。 李姐有些看不惯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饭,她还得趁著中午回去一趟,办公室那几个人的鼻子都是属狗的,要是把肉拿回去,估计就被吃完了。 下午一点半,沈嘉月刚进办公室,还没做下来,资料科的赵科长捧著搪瓷缸进来,余光打量了她一眼,“哟,沈翻译中午还回去休息了啊?一点半上班,踩著时间到的啊?刚好,去库房清点一下外文杂誌,去年积压的都还没来得及分类。”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干事头也不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沈嘉月低著头,眼神微冷,从她进涉外办,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派去整理库房那些堆积的外文杂誌了,那些发霉的报刊杂誌堆得比人还高!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上头领导要下来视察,她现在离开,就没了露脸的机会。 “赵科长。”沈书寧抬眸,笑盈盈地看著对方,“实在是不巧,我手上还有一份文件要翻译,库房那边,我这两天抽空回去整理的。” “沈翻译,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今天上楼要来视察,要是去库房,看到堆积如山的杂誌,那对我们文化局,你们涉外办,是什么印象啊?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你们主任……” “小沈,你就按赵科长的,过去一趟,前几天都是你在整理,现在换人过去,一时也不清楚状况。至於你手上需要翻译的那份文件,就交给……”王主任四下打量了一圈,“小徐,你是老同事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沈嘉月呼吸一滯,心里把这个赵科长和王主任都在心里默默骂了八百遍,涉外办一共八个人,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剩下四个是干事,只有她是个临时翻译。四个干事里面,一个是王主任的小姨子,一个是赵科长的侄女儿,另外两个也都是其他部门的关係户。 她咬著牙,点头同意。 库房霉味混合著樟脑丸的气息,沈嘉月將之前整理好的那些杂誌放到箱子里,然后继续在里面翻找,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只见李大姐拿著饭盒站在门口,“小沈,你怎么在这儿?” “李大姐。” “我刚要去涉外办事处找你,路上听人说你在库房就过来了,今天不是有领导要来,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 看到她这副模样,李大姐大概也猜到了原因,但那几个不是领导,就是领导亲戚,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道,“我看你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先回办公室吧。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剩下这一摞,我帮你整理。算是谢谢你中午送的那碗红烧肉。” “李大姐,我……”沈嘉月突然红了眼,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来文化局这么多天,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很敌视我,李大姐,你在文化局这么多年,你比较了解这儿的情况,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我真的不想失去。” “你是临时工?不是正式编制啊?那你怎么一进文化局,就直接当上翻译了?” 第137章 被沈嘉月钻了空子 “我也不太清楚,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去广播站,但人事部的领导说,广播站暂时没有空缺,说我高考外语成绩不错,刚好缺个临时翻译,就让我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是不是不该来涉外办啊?” “原来是这样,哎,其实也没什么,年初的时候上面的领导提过,年底要选拔出一个金牌翻译,到时候说不定能跟著大领导去海外,本来嘛,四个人竞选,大家还能公平竞爭,你这突然空降过来,估计他们都以为你后台很足,跟他们抢这个岗位,自然……所有人都会针对你。” “可我只是个临时工,还没有编制。况且,我想去的是广播站,如果以后有转正的机会,我也更想去广播站。李姐,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原因呢。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坚定选择广播站。” “小沈啊,你……是怎么进文化局的啊?” “这……李姐,这个我不好说。” “是我多问了,那行,你赶紧回去吧,这儿又闷又热的,剩下的我帮你整理就行了,別担心。” “那……就谢谢李姐了。” 沈嘉月转身出去的时候,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攀高踩低,果然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李姐拿著抹布擦拭发霉的杂誌时,一本国外娱乐时尚的杂誌中突然滑落一份泛黄的报纸。 报纸头版就是一张侧面照,因为被水晕染,又生出了霉斑,所以看不清楚模样,但她眼尖地看到了沈小姐、设计金奖、南城这些字眼,而且照片虽然很模糊,但身形和年龄跟沈嘉月有气氛相似。 第二天早上8点,文化局食堂的吊扇吱呀作响,沈嘉月端著搪瓷碗拍在队伍末尾。 前面两个女干事突然八卦地转头问道:“沈翻译,我听说你住在文化局家属院对面的筒子楼?第一天来文化局报到的时候,送你来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秦局长的助理啊?” 行政科的王干事挤到她身边,諂媚地笑了笑:“沈翻译,今天是大肉包子,我帮你多打两个?” “不用了,谢谢。” 她微笑后退半步,似是不经意地露出腕间的浪琴手錶。 王干事被拒绝也不生气,笑著问道:“沈翻译,我昨天回家的时候看到筒子楼下停著一辆吉普车,陈助理在帮你搬家具?你们什么关係啊?” 沈嘉月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生气:“王干事,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 打完饭,沈嘉月便一个人坐到了食堂的角落,李姐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小沈,你们涉外办事处的王主任现在到处在打听你的背景呢。” “我有什么背景?” 沈嘉月一脸不解地看向李姐。 “咳咳……”李姐看了一眼四周,凑到沈嘉月的耳边,低声道,“你就別瞒著我了,我昨天下午帮你整理报刊的时候都看到你的报导了,秦局长有个侄子在外地,听说这几天回来了,带著媳妇一起回来的,他媳妇姓沈,南城人……” “李姐!”沈嘉月打断了李姐的话,低声提醒道:“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就是不希望大家觉得我是走后门、靠关係才进文化局上班的。” “还真被我猜对了?我就说你这模样、气质,肯定不是一般人,小沈……不,沈干事,我之前对你態度不好,你可千万別介怀,我这个人就是说话不好听。” 秦家在北城是什么地位?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敢得罪秦家的孙媳妇啊! 李姐现在脑子里不断地回忆沈嘉月来文化局这些天,她有没有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幸好,她在財务部,跟涉外部的交集不是很深。 “李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知道你之前那些都是善意的提醒,反倒是我还得谢谢你昨天帮了我的大忙!不过这件事情……” “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李姐嘴巴確实比较严,但也架不住办公室那些小年轻拿好吃的好喝的诱惑,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就跟四五个人讲了沈嘉月和秦家的关係。 倒是没有直接说她是谁,只是隱晦地提及了秦局长的侄媳妇也姓沈,南城人。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沈嘉月就明显感觉到办公室那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之前一直针对她的赵科长,还特意买了一盒糕点过来。 “小沈啊,大家以后都在文化局上班,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说,大家互相帮助嘛!这个是別人送我的糕点,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喜欢吃甜的,就拿过来给你了,你可別跟我客气!” 沈嘉月看著桌子上的一盒徐记的糕点,这东西可不便宜,一盒就要一两块,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了,而且这位赵科长,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她刚要拒绝,文化局保卫科突然送来了两个黑皮大西瓜。 “王主任,这是物资局刚送来的特供瓜。”保卫科干事把西瓜放到了地上,擦了擦汗,“领导让我送过来,说是最近涉外办事处的同志辛苦了,先给你们。”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小徐,你去拿刀,这么热的天,大家先分一分,剩下的明天再吃。” 王主任一边说,一边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涉外办事处成立到现在也有两年了,他们什么时候不辛苦?也不见上头领导啥时候特別照顾他们办事处了。 但这沈嘉月一来,昨天慰问,今天送瓜,很难不让人把外头的那些传言联繫到一起。 下班后,王主任特意留下了沈嘉月。 “別这么严肃啊,现在是下班时间,沈翻译,你坐,我作为你的领导,现在就是简单的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王主任,您问,我能说的肯定说。”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下午其他几个办都在传一个消息,说你跟秦局长……是亲戚?” 沈嘉月看了一眼王主任,有些为难的说道,“算是吧。” “那……那就行了,对了,小沈啊,这几天在涉外办事处,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啊?同事之间相处,有没有什么矛盾?” “没有,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不耽误你下班了。对了,你现在坐的那个位置太角落了,电风扇都吹不著,我明天让你给你调一下位置,或者我跟物资室那边说一声,在办公室放一台电扇。” “谢谢王主任关心。” “这些都是小事儿,应该的,应该的,小沈啊,改天你在秦……秦团长面前,能不能帮我问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空缺的职位,我在津南有个小侄子,去年刚入伍,家里就一个孩子,想把人留在身边。当然,规矩我懂的。” “王主任,不是我不愿意帮,只是……” “没事没事,你只要帮我问一问,至於能不能成功,我都明白的!” 把沈嘉月客客气气地送走之后,王主任坐在办公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幸好及时得到消息,要是再晚几天,把人得罪狠了,他这个位置估计都坐不安稳了! 第二天全局都在传:秦家孙媳妇为了支持丈夫工作,独自在北城过著简朴生活,后勤科立刻送来两箱营养奶粉,行政处还配发了新的办公桌椅,在办公室加装了电扇。 她这个身份虽然没有得到过沈嘉月的亲口承认,但已经是局里公认的秘密。 第138章 不婚不育保自由 八月的最后一场雨来临前,沈书寧和秦霽川回到了津南。 赶在雨落下来的前一刻回到了津南这边的小公寓。 沈向阳两天前就进学校参加军训了,其实他的情况是可以申请免训的,但他觉得这也是非常美好的一段回忆。 在沈书寧去北城之前就跟她商量了一下,最后得到霍医生的首肯,高高兴兴的去学校军训了。 一回到津南,沈书寧收拾好房间之后,就把老爷子千叮嚀,万嘱咐的药包拿了出来,蹲在小厨房里熬药。 砂锅里翻滚的当归、茯苓、鹿茸、五味子……浓浓的苦涩为飘了出来。 “书寧,你熬什么啊,好重的药味儿,谁病了?”宋盈盈突然从后窗探出脑袋,踮著脚朝里张望。 她一知道他们回津南,就立刻从国营饭店买了红烧肉,烤鸭,还带了瓶黄酒过来给他们接风洗尘。 “没谁生病,就是最近睡不好,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沈书寧连忙挡住了一旁摊开的药包,脸颊也不知道因为尷尬,还是被炉子的火烤红的。 “调理?” 宋盈盈瞥了一眼砂锅里的药汁,鼻子像小狗似的嗅了嗅,“当归、黄芪、五味子……咦?怎么还有鹿茸?” 她突然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问道:“书寧,这个该不会是秦……” 沈书寧手一抖,药勺子“噹啷”掉到地上,炉火映著她通红的耳根,“你別瞎猜了,这个是治疗腰、腰伤的!前段时间北城下雨,腰伤犯了,这个是滇南老中医开的方子,可能用药跟咱们这儿有些区別。” “哦……腰伤?”宋盈盈踮著脚往里张望,“秦团长有腰伤?我哥说他之前在部队的时候,没这个毛病啊,训练的时候负重越野二十公里不在话下……” 话没说完,宋盈盈突然捂住嘴,眼神变得古怪,她走进厨房,凑到沈书寧的面前,小声道:“该不会是……那个……不行……” “胡说什么!”沈书寧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药罐子差点被打翻,她一著急,直接用手扶住,结果不小心被烫得倒吸一口凉气。 宋盈盈连忙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快快快,用冷水冲!我就是隨口说了一句,你別激动啊,我看看,烫伤了没有?” “阿川,我跟你说,那个宋……”霍常山一衝进来就看到宋盈盈,话音戛然而止。 “宋什么?继续说啊!”宋盈盈回头,衝著霍常山直接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霍常山余光瞥见桌子上打开的药包,里面还有整根的鹿茸,下意识地答了一句,“我是来送药酒的!” 空气瞬间凝固。 霍常山淡定地从药箱里面掏出个褐色瓶子,“书寧,这个你交给阿川,他知道怎么用。” 宋盈盈盯著药瓶子看了片刻,然后突然一把拽过沈书寧咬耳朵:“书寧,我知道南城有个老郎中,专门治这个的,之前我在县医院的时候,我们科有个小年轻也是这种情况……” 她手指微微一弯,比划了一个微妙的手势,继续道,“现在孩子都打酱油了。” 沈书寧羞红了脸,“盈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我只是……” “我懂我懂!”宋盈盈衝著沈书寧挤眉弄眼,“你別害羞,我是医生,我都懂的。夫妻生活要是不如意,很影响感情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回头我写封信给我同事,让他帮忙寄几贴药过来,先试试嘛,说不定有奇效呢!” “扑哧——”霍常山听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下一秒就感受到了两道冷冷的目光,连忙噤声,“没错!宋医生说的都对,我支持,我赞成!” “哼!”宋盈盈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然后嘴毒地说道,“我看你脸色苍白,双眸无神,讲话中气不足,你也应该开几贴药,好好补补。” “不是,宋盈盈,你一个女人,能不能斯文一点,別动不动把这些话掛嘴边?我需不需要补,你知道啊?” 霍常山忍不住反驳了几句。 “我是女人怎么了?你瞧不起女人啊?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我提醒你,不还是为你好?回头你跟人谈对象,结婚了之后才告诉別人你不行,那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早发现早治疗,这道理,你作为医生,你还不懂啊?讳疾忌医最要不得!” 宋盈盈对上霍常山,这小嘴叭叭的,战斗力绝对是十级。 “你!你你你你!你放一万个心,我早就打算终身不娶,不婚不育保自由了!” 霍常山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梗著脖子说了这么一句。 下一秒,房间里面瞬间就安静了,沈书寧有些同情的看向宋盈盈,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盈盈对霍常山的感情,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南城来到津南,放弃自己熟悉的城市,工作,同事,朋友,这是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的! 可她毫不犹豫就来了。 宋盈盈看著一脸气恼的霍常山,眼眶突然就红了,她別过脸,默默將眼泪憋回去,“是吗?” “当然!”霍常山后知后觉,完全没有注意到宋盈盈的情绪突然就沉了下来。 就在沈书寧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时候,秦霽川终於拎著行李回来了,他上午去了一趟霍家的小院儿,把原先放在那儿的行李都收拾好,一起搬过来了。 其实,原本他看沈书寧很喜欢霍家那个小院子,打算跟霍姨买下来,或者在附近找一套更大一点的独栋小院子买下来,搬过去。 但沈书寧目前对他的戒备心还很重,若是太积极主动,恐怕容易適得其反,所以买房子这件事情,他打算暂缓。 秦霽川一进来,只是一眼就注意到沈书寧的手被烫伤了,指尖已经烫出了水泡,他眉头一皱,看向霍常山:“怎么回事?” “我冤枉!我进来的时候,你媳妇儿已经烫伤了,罪魁祸首不是我!”霍常山反应极快地撇清自己的责任。 宋盈盈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口就被沈书寧打断了,“我自己烫伤的,忘了药罐头的把手也是烫的,没裹纱布。跟他们无关,你別乱发脾气。” 上辈子她事业有成之后,虽然林家人和沈家人都是吸血鬼,但她的生活条件还是很不错的,饮食起居都有保姆照顾,这种下厨房的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所以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139章 褐色的小药丸 “这是药?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秦霽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沈书寧给自己熬的,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不是……” 她轻轻推来男人伸过来的手,然后眼神古怪地扫了他一眼。 “嘖嘖,秦团长,你不知道这药是给谁的?” 霍常山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不怕死的说道,“这可是书寧特意给你熬的大补汤药,专治男人……” 秦霽川听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一记眼刀甩过去,霍常山立刻闭嘴,訕笑一声,挠了挠自己的小捲髮,“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对了,这个药酒你留下,好东西,別说好兄弟不照顾你哈!走了走了。” 不等秦霽川发作,霍常山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宋盈盈因为刚才霍常山的几句话,心情不佳,將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书寧,我也先回去了,本来是想帮你们接风洗尘了,但我看秦团长有话跟你说,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我们再聚。” “盈盈,你还好吧?霍医生他其实……” “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用送我了,走了。”宋盈盈扯了扯嘴角,笑著说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书寧看她这样,心里实在有些担忧,刚打算追上去,就被秦霽川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拽,直接撞进胸膛。 她有些心慌意乱的抬眸,“你做什么?盈盈刚才和霍医生吵架了,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秦霽川直接一手禁錮住她的腰身,低著头,低沉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痒,“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別人?” “盈盈是我的朋友,我关心她怎么了?” “那我还是你丈夫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啊?” “我和你是协议结婚。”沈书寧看著男人,认真的说道,“况且,我怎么不关心你了?这个药,你放心,下学期我暂时不住校了,你的情况应该不算严重,积极配合治疗的话,应该希望还是挺大的。” 秦霽川带著薄茧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上,隔著一层布料,沈书寧都能感受到掌心的炙热温度,心跳有些加速。 “阿寧。”秦霽川哑声唤著她的名字。 沈书寧被他抵在灶台边缘,耳尖红得能滴血。 他低笑一声,俯身,鼻尖几乎碰著她的,“协议结婚?” 沈书寧避无可避,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你……离得太近了。” “既然只是协议,你这么关心我能不能痊癒?”他余光瞥见灶台上摊开的药包,伸手捏了一片药材,“要不,今晚试试效果?” 沈书寧整个人怔在原地,不敢相信秦霽川居然能说出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谁要跟他试效果? “这些药,都是老爷子让你带回来的?” 沈书寧红著脸,点了点头,“秦爷爷说这些都是补身子的药方,我检查过里面的药材,都是好东西。” 秦霽川低头看著她,“所以你知道吃这个是治什么的?” “盈盈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生病最忌讳的,就是讳疾忌医,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就应该积极配合治疗,而不是……你先放开我,药熬好了,就在这儿,你要喝酒赶紧喝了,不喝就倒掉。” 说完,沈书寧一把將人推开,然后红著脸跑回房间。 秦霽川看著桌子上的药罐头,无奈地嘆了口气,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结完婚他就应该跟她坦白,也不至於现在被逼著喝这些东西。 他皱著眉,直接倒进碗里,一口乾了,然后处理掉药渣之后,就拿著剩下的药包回去了。 秦霽川也没想到自己倒进垃圾箱里的药渣会被人翻出来…… 傅湘湘前几天到处跟人打听沈书寧新搬的住所,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住在这个大院,结果她从邻居那边得知沈书寧前段时间不在津南,月底才回来。 今天她原本是刚巧路过,结果就看到秦霽川拎著行李箱进了大院,她悄悄跟上去,躲在院子里,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了里面的画面。 傅湘湘拎著包包的手攥得发白,眼里仿佛淬了毒,死死盯著沈书寧的背影,一直到秦霽川倒掉药渣,离开公共的大厨房,她便捡了一张丟掉的报纸將那些药渣都翻了出来,特意找了一个老中医去问这个药的作用。 “周大夫,你说这个药,是用来吃什么的?” “咳咳……傅小姐,这……这个一般都是给男人吃的,补肾壮阳,有利於夫妻之间那点事情,都是些上好的药材,价格可不便宜,” 傅湘湘闻言,脸『蹭』的一下就红了,隨即想到秦霽川和沈书寧两个人在一起纠缠的画面,她紧紧咬著牙,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不要脸!沈书寧,你不要脸! 她沉默了片刻后,眸色冷了冷,“周大夫,我今天来你这儿的事情,別告诉我爸妈。另外,你这儿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之后就能让人……” “傅小姐,你今天来找我的事儿,我可以帮你瞒著,但是……別的忙,我真不能帮!要是被抓到,我这饭碗就砸了。” “够吗?”傅湘湘冷笑一声,直接从手提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拍在桌子上,“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这……” “周大夫,適可而止,才能捞到好处,否则,我一封举报信,你这个中药铺子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傅湘湘一句话就把对方的路给堵死了。 周大夫见状,长嘆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转身进了后面的小药房,几分钟后,拿过来一个小纸包,里面有两颗深褐色的小药丸。 “傅小姐,这药一次一颗就够了,我就剩这两粒了,製作的材料很珍贵,多的我也没有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周大夫皱著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要不是为了全家上上下下五六张嘴巴,哪至於一把年纪还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了! “周大夫说的什么话,我今天只是过来看了一下病,別的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傅湘湘眉眼微微一弯,直接將药装进包里,转身就离开了。 第140章 欢喜冤家 几天后,津南大学。 开学第一天,沈书寧回宿舍搬东西,刚整理完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傅湘湘拦住:“你以为攀上高枝就了不起?沈书寧,我和霽川哥的感情,不是你能比的!迟早,我会把他抢回来!你等著吧!” 她还没开口,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宋盈盈拿著两瓶冰汽水儿闯进来:“书寧!霍常山那傢伙……” 她一看到傅湘湘,下意识地剎住话茬,“东西都整理好了?今天真热,我在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汽水儿,先喝,喝完等下我帮你一起拿。” 傅湘湘冷笑著讽刺道:“果然,物以类聚。” 她故意撞了一下宋盈盈的胳膊,然后转身离开了宿舍。 “这个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傅湘湘?有毛病吧?我又不认识她……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不用理她,倒是你,今天不用去医院?怎么过来了?” “我跟同事换班了,上次不是说要一起吃个饭,都怪霍常山,影响我心情,趁著这两天医院也不忙,你刚开学,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我找了个地方,很適合野炊,东西我提前一天都准备好了,你不会忍心拒绝我吧?” 宋盈盈扎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著她。 “今天?” “嗯,霍常山的车子就在学校门口,他已经通知秦团长了,我们直接匯合就成!” “你们都安排好了,我要是拒绝,岂不是辜负你这两天的安排?”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我都没人说话。我帮你拎箱子!” 宋盈盈直接將汽水塞到沈书寧的手里,然后左右手各拎两个行李箱,“还行,不沉。你拿那两个布袋子,我拿这个就行了。” 原本沈书寧是打算跟林园园当面道別,但他们歷史系三年级的学生,开学前就收到通知,新学期转到了城西的校区,后面两年大部分都是实践学习,可能直接就被安排去考古现场了。 学校门口,霍常山接过宋盈盈手里的箱子,直接被重量压弯了腰,他一脸诡异的看著她:“宋盈盈,你是不是女人啊?这么重,你一个人拿俩?” 宋盈盈直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箱子,放到了后备箱,然后拍了拍手,讽刺道,“霍医生,你是不是男人啊,一个箱子都能让你折腰,我看回头你真的好好补补了。” “你……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不过,我还是友情提醒你一句,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別成天疯疯癲癲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说完,他怕宋盈盈动手,直接就钻进了驾驶室的位置。 宋盈盈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好不容易才平復。 从津南大学到郊外,开车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里是一片青山环绕的草坡,不远处就是一条三米多宽的河流,水不深,差不多刚刚到小腿的位置,附近还有不少来野炊的小青年,挺热闹的。 宋盈盈高高兴兴地下了车,然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蓝白格子的野餐布,铺在草地上。 秦霽川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昨天刚收到了正式调令,今天去办了一下手续,把津贴这些全都转到了津南,正式上任的时间是在月底。 “秦团长,你也到了,快来帮我们把这个帐篷搭起来。”宋盈盈兴奋地指挥著两个男人:“霍常山,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啊?你赶紧帮忙啊,帐篷一个人怎么搭?” 霍常山抱著几根干树枝,无奈地嘆了口气:“宋盈盈,你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啊?你三分钟前让我捡柴火,现在让我搭帐篷,请问,我到底应该做什么?” 宋盈盈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自觉一点啊?什么事情都要我说一句,你做一点儿?你看看你捡的柴,都湿的,怎么生火?” 沈书寧从车上拎著两个篮子下来,看著两人又开始斗嘴,忍不住笑出声。 “书寧,你说说她!別一天到晚老找茬。” “书寧,明明就是他偷懒!” 沈书寧看了看两人,连忙当和事佬。 “好啦,一起出来玩,別不开心了。霍医生,你们先把帐篷搭起来吧,盈盈,我们去捡点柴火,顺便去河边灌几瓶水回来。” “也行。我带了两个大水瓶,就在后备箱放著,我去拿。” “你跑慢点,小心摔。”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秦霽川,他正低头削著一根木棍,动作利落,修长的手指握著匕首,骨节分明,扎眼的功夫用来固定帐篷的几根木籤子就全都处理好了。 “常山,你把帐篷支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沈书寧看两人在一旁忙活,自己干站著,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秦霽川抬眸,漆黑的眼睛里带著一丝笑意:“不用,这是男人的工作,去河边灌水的时候,注意安全,或者放著,等下我去灌。” 宋盈盈在不远处喊道:“书寧,书寧,走啦,我看周围乾柴都快被捡光了,稍微走远一点,还能捡到,我们先去捡。” “好,我这就过来。” 沈书寧和宋盈盈捡了十几分钟,也没捡到多少乾柴。 宋盈盈看著两人手上抱著的几根乾柴,嘆了口气:“前两天下了雨,这下面压著的柴火都是湿的,乾的都被捡完了。” “我就说不是我偷懒吧!”霍常山和秦霽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好帐篷走过来寻她们。 “瓶子给我,你们先回去休息。” “秦团长,还是你懂得怜香惜玉!那我们先把这些柴抱回去,剩下的就拜託秦团长了!” 宋盈盈直接拉著沈书寧往回走,放下柴火之后,她拉著沈书寧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橘子汽水递给沈书寧。 “书寧,其实我今天约你们出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她低著头,手指无意识地抠著汽水瓶上的標籤。 沈书寧看向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常山,“是为了霍医生?” 宋盈盈苦笑:“连你都看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和霍常山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我们是同学,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读书的时候,他成绩很好,特別好,別看他这个人平时说话做事儿都不著调,但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每次考试都排第一,我第二。” 第141章 心结 宋盈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低笑了一声,“那时候我特別不服气,总想超过他。” “后来……”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有一次放学路上,我被几个混混堵住,霍常山正好经过,他读书厉害,但打架根本就不行,那天他被揍得很惨,最后还是我搬来救兵嚇跑了那几个人。” “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傻?他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往上冲。”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 “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那件事情之后,我就不討厌他了,其实应该是很早之前就不討厌了吧,我的学生时代,全是围绕著他转,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 宋盈盈低著头,轻声诉说著他们之间的故事。 她眼眶微微泛红:“再后来,他就跑了,出国留学,期间我们一直没有联繫,我其实我放弃过,但在他之后的每一个人,我都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我骗不了自己。” “可是……那个傻子,他怕结婚,怕束缚,甚至怕感情,这次我从南城追到津南,他明明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就是不肯迈出那一步。” “那天在你家,他甚至还说要终身不娶……” 宋盈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汽水瓶丟出去。 沈书寧沉默片刻,轻声道:“盈盈,我是局外人,所以有些时候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看来,霍医生应该是喜欢你的,否则,从你搬到他隔壁开始,他完全可以逃走,可他没有,甚至任由你留在他身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那是他赶不走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他是害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 宋盈盈一愣,“什么意思?我要的很简单啊,两个人在一起,他喜欢我,我喜欢他,这就好了。” 沈书寧摇了摇头,“两个人在一起或许只要互相喜欢,但若是结婚,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我听赵奶奶说过霍医生家里的一些情况,他从小父母离异,父亲再婚后几乎不管他,小时候是跟著姑姑一起长大的,所以我想,霍医生大概是……不相信婚姻能够长久。” “是这样吗?” 宋盈盈半晌才喃喃道。 另一边,霍常山抱著一捆乾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犹豫了几秒,开口道:“老秦,你和书寧……现在怎么样了?” 秦霽川瞥了他一眼,然后弯腰灌水:“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这不是关心兄弟吗?”霍常山咧嘴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我看你们俩去了一趟北城之后,好像感情好了很多,相处得挺好,她还从学校宿舍搬回家里,打算每天给你熬药……” 秦霽川拧上瓶盖,扭头盯著霍常山,淡淡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霍常山挠了挠头,终於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告诉她……你其实根本就没病?我总觉得这事儿瞒得越久越不对劲儿。” 秦霽川沉默了片刻,眸色微深:“还不是时候。” “还等?”霍常山瞪大眼睛,“再等下去,她怕不是要给你熬十全大补汤了!” 秦霽川勾了勾唇:“她熬的,我都喝。” 霍常山翻了个白眼:“行吧,你就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秦霽川挑眉:“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敢结婚。”霍常山嘆了口气,“我就不行,我……” “你怕重蹈你爸的覆辙?”秦霽川直接点破。 霍常山僵住,半晌才苦笑一声:“你果然懂我。” “常山。” 秦霽川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罕见地认真,“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你父亲,宋盈盈也不是你那个自私的母亲。” 霍常山怔住,眼神复杂。 回到营地时,宋盈盈已经把带来的食物摆好——滷牛肉、凉拌黄瓜、酱鸭腿,还有一盒她亲手做的绿豆糕。 “你们俩捡个柴火怎么那么慢?”宋盈盈瞪了霍常山一眼,“再晚点,太阳都要下山了!” 霍常山难得没回嘴,只是默默把柴火堆好,蹲下身生火。 秦霽川之前常年在外,经常需要在山上露营,有时候没东西吃,就跟著战士上山打猎,野兔子、野鸡、甚至还捕过一只野猪。 他动作十分嫻熟地將肉串放在炭火上烧烤,肉香混合著酱料的咸香,简直能馋哭隔壁的小朋友。 秦霽川拿起一串烤熟了的肉,递给沈书寧:“尝尝?” 沈书寧接过,咬了一口,肉质鲜嫩,上面撒著的辣椒粉和孜然粉,散发著香味,吃起来更是美味。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唇角微扬:“嗯,好吃。” 秦霽川低笑一声,又递给她一串:“那就多吃点。” 宋盈盈看著两人的互动,忍不住戳了戳霍常山的胳膊:“你看看人家秦团长,多体贴!” 霍常山正在烤肉,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肉串掉进火堆里:“宋盈盈,你能不能別总拿我跟別人比?” “那你也学学啊!” “我学什么学!”霍常山恼羞成怒,直接把烤好的肉塞到她手里,“吃你的!” 宋盈盈一愣,低头看著手里的肉串,突然笑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霍常山別过脸,耳根微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暗,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宋盈盈提议:“我们来玩扑克牌吧?我记得我带了,我去车上找找。” “找什么,在我这儿,东西丟三落四地乱放,回头找不到了又赖我。” 霍常山从裤兜里拿出一副牌,丟到宋盈盈的怀里。 “哼!不过玩游戏,要是没点彩头就不好玩了,这样,我们抽牌,谁的牌面最小,就接受惩罚。我想想看,什么惩罚呢……真心话大冒险吧?我之前看到几个外国朋友玩过这个游戏。” 霍常山警惕地看著她:“你又想搞什么?” 宋盈盈笑眯眯地將纸牌抽出来,打乱,然后递到几人面前:“每个人隨机抽一张,比大小,很简单,输了就丟硬幣,正面是真心话,反面是大冒险,不敢玩的自动认输!” “玩就玩,谁怕谁啊!到时候输了別哭就行。” 第142章 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四人抽牌,霍常山运气不好,抽了个3,牌面最小。 他拿起硬幣往上一拋,硬幣落在反面。 宋盈盈眼睛一亮:“大冒险!霍常山,你敢不敢对著天空大喊三声『宋盈盈最漂亮』?” 霍常山:“……” 他咬牙切齿:“宋盈盈,你故意的吧?” “玩不起?”她挑衅地挑眉。 霍常山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对著远处的山谷大吼:“宋——盈——盈——最——漂——亮——!” 回声在山间迴荡,宋盈盈捂著嘴笑得前仰后合。 沈书寧也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秦霽川,却发现他正静静注视著她,眸色深邃。 “怎么了?”她问。 秦霽川摇头,只是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一片落叶,轻声道:“夕阳很美。” 沈书寧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天边的晚霞如火如荼,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她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 回程的车上,宋盈盈和霍常山坐在前排,依旧斗嘴不停。 沈书寧靠在车窗边,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秦霽川侧头看了一眼,轻轻將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前排的霍常山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忍不住调侃:“哟,秦团长,动作挺熟练啊?” 秦霽川淡淡扫他一眼:“专心开车。” 霍常山撇嘴,转头对宋盈盈道:“你看看人家,多会疼媳妇。” 宋盈盈哼了一声:“你学不来。” 霍常山正要反驳,忽然瞥见后视镜里,秦霽川垂眸看著沈书寧的睡顏,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他忽然沉默了。 或许……秦霽川是对的。 有些感情,不该因为恐惧而错过。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开学已经两个多星期了,沈向阳已经完全適应了高中生活,而且跟沈书寧提出了住校的要求,原本她是不放心的。 结果还是秦霽川说:“男孩子早点学会独立生活是好事儿,你是姐姐,以后总归还是要放他自己生活的。” 看著已经比自己高许多的少年,沈书寧突然觉得这一年的时间,过得真快,曾经那个小小的少年,如今也长大了。 上一世,她嫁给林国栋之后,就没回过沈家,等她再次见到向阳的时候,就是在医院,她跪著求林家,希望能借到钱给弟弟看病,可林家嘴上说得好听,拖了一个星期,向阳的病情加重,最后…… 一想到这些,沈书寧心里就一阵阵的揪疼。 不过幸好,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林国栋被抓,沈家那边也已经断了往来,只要他们留在津南,只要向阳一直在她身边,未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再发生了。 沈书寧替向阳收拾好住校的床单被褥以及换洗衣服,又往他手里塞了五十块钱。 “姐,我不要钱,你之前给我的生活费我都存著呢,够用了。” “你的鞋子都已经破了,高中有体育课,霍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但得注意自己的状態,我明天得去一趟服装厂,没时间带你去买鞋,你自己去百货商店一双,別捨不得钱,姐姐赚钱,就是希望给你好的生活。” “我知道了,姐,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们老师说最近外面不太平,经常会有一些不法分子劫车,拐人。要不,我陪你一起吧,反正周六我也没什么事情,学校放假的。” 沈向阳一脸担忧地看向她,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姐姐变了很多,但不管怎么变,都是最疼爱他的姐姐。 他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服装厂,创业,还有姐姐和姐夫结婚,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记忆背道而驰,但他又很庆幸,梦里的事情,没有真的发生…… 他希望姐姐永远这么自信,这么幸福。 “你好好留在家里准备下个月的数学竞赛,我送你姐。” 秦霽川冲完澡,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老头衫,脖子上打著一块湿毛巾,穿著拖鞋就进来了。 “姐夫。” “有我在呢,小孩子不用瞎操心,明天几点?”他转头问沈书寧。 “早上7点半出发吧,这样9点半差不多就到服装厂了。” 自从几个月前,正式投入生產线,沈书寧总共只去了两三回,几乎是完全放权给钟叔。 她信任钟叔,是基於上辈子对钟叔的了解,她对秦霽川心存顾虑,也是因为上辈子。 “好,我的车被常山开走了,明天一早我先去把车子开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要是你有別的事情要忙,我可以去坐长途车,钟叔说城北每天早上都会有一辆长途车到蔚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秦霽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沉默半晌后,说道:“你不是说,钟叔那边有个偏方?” “啊?你不是说不相信偏方,你最近都不让我熬药,我还以为你……” 沈书寧看了一眼向阳的房间,压低声音:“你愿意治疗自然是最好的,不过钟叔说,偏方不一定管用,得根据个人身体情况。刚好奶奶留下来的医书,我之前都没时间好好看,忙完下个季度的设计图纸,我就好好研究一下。” 说到治病这件事情,沈书寧的语气一下就认真了,对於秦霽川跟著她去蔚县的事情,也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 第二天早上7点一刻,沈书寧和秦霽川准时从津南出发,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平安到达蔚县。 厂门口立著一块牌子,“新希望服装厂”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沈书寧一下车,门口新来的保安就直接將她拦住了。 “这位同志,这里是新希望服装厂,你是来应聘还是找人啊?” “我找钟厂长。” “钟厂长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会客,同志,你改天再来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男人激动的声音:“小沈!” “厂长,这位是……” “这就是沈厂长,她才是我们厂的厂长!” “钟叔,我们先进去说吧,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参观一下大家的工作环境,看看新开的几条生產线的情况,顺便把接下来的一些工作任务跟你说一下,別特意告诉大家,免得他们心里有压力,另外就是一些私事了。” 钟叔看了一眼沈书寧身后的秦霽川,点了点头,“行,你们刚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厂里,先去我办公室坐一坐,喝杯茶。” 第143章 林家?哪个林家? “不用了,钟叔,我下午还得回津南,先带我去车间吧。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蕾丝边的工艺,我想看一下进度。” “行!你这个蕾丝边的工艺啊,还真是给师傅出了个大难题,不过小许说现在基本已经克服了,刚好我也要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车间。 沈书寧的手指轻轻划过流產线上半成品的蕾丝边,几分钟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边的样式確实跟她设计图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但…… 她两指拈起一片半成品的蕾丝边。 阳光从车间天窗斜射下来,照出缝线处稀疏的针脚,比她的要求至少每公分少了三四针,內衬的纱也换成了更廉价的混纺材质。 “钟叔,五號线的质检记录能拿给我看一下吗?还有这些蕾丝边的原材料购买记录。” 钟叔闻言,顿时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小许。 两人对视的那一秒,小许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秦霽川的眼睛。 “书寧,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先看一下记录,再做定论。” 沈书寧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许,去办公室把质检记录,以及原材料购买清单拿过来。” 小许有些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沈书寧:“厂长,最近……订单比较多,可能记录有点乱。” 见沈书寧態度坚定,他只好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几份资料。 沈书寧接过资料,隨意地翻了翻,资料上面的数字完全没有差错,甚至工整得有些过分。 “帐本做得很好。” 沈书寧突然开口。 小许闻言,立马鬆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的神情就凝固了,只听沈书寧继续道,“但,我刚才看过內衬的材料,应该是混纺材质,这里写的是纱。钟叔,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 钟叔大惊,立刻走到一旁,从框子里拿了一把蕾丝边,果然,內衬全是廉价的混纺材质,这种材料的优点是成本低、耐用,但缺点是透气性和吸湿性差,容易起球。 当时沈书寧特意强调必须用纱。 他脸色十分难看,转头瞥了一眼小许,沉声质问道:“小许,这是怎么回事?” “厂长,我也是为厂里好!纱价格比混纺要贵许多,成本太高,利润就少啊!现在的混纺布料工艺已经很成熟了,代替纱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我才……” “住口!”钟叔厉声呵斥,隨后衝著沈书寧深深鞠了一躬,“小沈,是我没有管理好服装厂,是我对不起你,这批蕾丝边的费用,从我的工资里面扣,厂里的损失,我来承担。” 沈书寧合上帐本,“钟叔,先去办公室吧,在这里说这个事情不合適。” 十分钟后,几人坐在厂长办公室,那名姓许的小青年苍白著脸站在一旁。 “小许,你自己老老实实交代,为什么这么做?你从厂里支出去的费用,可全是按照纱费用支付的,你说是为了厂里,那钱呢?” 从七月底到现在,將近两个月的时间,一共进了三批货,幸好目前內衣还没有正式发售,他刚才让人將三批蕾丝边都拿了一箱上来,第一批的边材质没有问题,但针脚稀疏,做高端內衣肯定是不行了,但能用到其他服装上面,但第二批开始,內衬全部换成了混纺,摸起来的触感就差了许多。 两次进货,纱和混纺的差价加起来恐怕也上千了。 幸好,因为目前內衣还没有投入身缠,蕾丝边的生產线也只有这么一条,技术也不稳定,生產速度跟不上,所以两个月下来,採购的原材料也不过几千元。 “许良汉!我是看在你父亲跟我认识十几年的份上,才会破格录用你,既然你说不出缘由,那你就回南城吧!至於你从厂里拿走的费用,要么自己交出来,要么就等著公安上门!” “叔!”许良汉一听说要报公安,嚇得腿都软了,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叔,我错了,我该死,我混蛋!可……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啊,林家开口就要一千块钱的彩礼,还要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我们家那个情况,哪有那么多钱。” 他跪著挪到钟叔的面前,抓著他的裤腿,继续诉苦:“你知道的,我爹身体又不好,我娘瘫痪在床,全靠我爹那点工资,叔,你就当是帮帮我。如果我坐牢,我们家就彻底完蛋了,我爹肯定会被我气死的!我求您了!” 钟叔铁青著脸,低头看著许良汉,他也算是看著这小子长大的,没想到啊,他一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看人很准,没想到还是看错了。 “林家?” 沈书寧对『林家』这个词特別敏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哪个林家?” “六里村,林家,林秀秀是我对象,年初我去她家提亲,说不拿出一千块的彩礼,就不让我跟秀秀结婚。” 许良汉哭著说道:“三个月前,她爹和她娘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秀秀不愿意,哭著来找我,如果今年不能凑够钱,她就要被迫嫁给那个傻子了。” “叔,你知道吗,如果林家给她安排的对象是个好的,我也认了,是我没本事,娶不上人家姑娘,可是……那个人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连吃喝拉撒都还需要人照顾,我实在是不想看到秀秀被糟蹋。” “秀秀是个好姑娘,我也是真喜欢她,但她家里人对她不好。叔,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需要钱,我知道这个办法是错的,我也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厂里。” 林秀秀…… 沈书寧想起了这个名字,她重生醒来的第一天,就是林秀秀来家里叫她,告诉她向阳和林国栋打起来了…… 她对林秀秀的印象不深,记忆中,她是个很內向的女孩子,小学毕业之后就輟学了,帮著家里干农活儿,其实林家条件好,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两个哥哥,根本不用林秀秀下地干活。 但林德贵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当时林国栋成绩好,就让他念了高中,林国强脑子不灵光,读书不行,还整天惹是生非,书没念两年就不肯去学校了,林德贵也由著他。 他成天就在村子里游荡,每天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偷看小媳妇洗澡,但村里人都不敢吱声。 第144章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林秀秀算是林家唯一一个老实人,所以在那样的家庭,只能被压榨。 沈书寧上辈子对她的印象就是她嫁给林国栋之后没多久,林德贵就给她说了门亲事,当时林秀秀哭著找她求救,说不愿意嫁,但那个时候的沈书寧,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照看林秀秀。 最后林秀秀被逼著上了轿,结婚后她回过两次娘家,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林德贵说她这副样子回娘家,是丟了他林家的脸。 从那之后,她就不回林家了。 后来林秀秀怀孕,流產,不到两个月又怀了,终於生了个儿子,可生產当天大出血,林秀秀死在了家里,孩子活下来了,可结果也是个傻子。 她死的那年,似乎都还没有满18岁,原本应该是像一样的年纪,却埋葬在了那片土地里。 那时候,林家人似乎没有一个觉得难过,仿佛死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妹妹。 大概也是因为林家人对林秀秀的死讯太过冷漠,所以当年得知林国栋牺牲的消息时,林家人的平静也不显得太突兀,她才会被矇骗了三十几年…… 沈书寧看著跪在地上的许良汉,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林秀秀嫁过去之前,居然有过一个对象,许良汉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读过书,长得也不错,除了家境差一点。 若是林秀秀当年嫁给他,说不定会过得好一点儿。 如今的林秀秀,就好比是当年的自己,沈书寧心里生出了几分同情,但这不代表,她认可许良汉的行为,偽造帐本,私自挪用服装厂的公款,放在现代社会,这就是犯法,至少要做几年牢。 她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办公室里的掛钟滴答作响,许良汉依旧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钟叔別开脸不去看他,也没脸跟沈书寧求情。 沈书寧指尖轻叩桌面,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动作一顿,问道:“除了彩礼之外呢?” 许良汉闻言,抬起头看向沈书寧,眼神流转的时候,他的內心十分的挣扎。 “你还有事情瞒著?许良汉,你最好今天把话都说明白,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別……” 许良汉咬著下唇,就是不肯说出口。 沈书寧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替他瞒著,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许良汉,你是钟叔介绍进厂的,你如今的做法,对得起谁?” “如果只是为了彩礼,八月中旬那次採购之后,你就可以收手了,没必要冒险做第二次。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你瞒不了多久。” 第一批的蕾丝边顶多只能用到十月份,十月参加完港城的內衣秀之后,订单量上升,一旦生產线开始使用这些蕾丝边,工人肯定会发现端倪,到时候他怎么瞒? 若第二批採购的差价拿到手,他就辞职离开新希望服装厂,说不定没人会想到是他做的,这事儿也就混过去了。 许良汉当然懂这个道理。 他不走,甚至再次冒险,无非就是为了钱。 “你糊涂啊!你要是好好留在厂里,还能赚不到这些钱?你知不知道,我都已经打算,等过些年,厂子稳定了,我就让你做副厂长,帮著我管理,你现在……” 钟叔气得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叔,我对不住你。我明白,我都知道,可是……我……我都说,我说!” 他整个人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睛通红,“是林国强,他逼我的,我把钱给他了,他知道我在厂里上班,追问我是怎么弄到钱的,我不说,他就威胁我,我打不过他,也怕他伤害秀秀,就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就逼我……” “他是怎么联繫你的?” “就、就在望路口的老陈家饺子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每次他都是往我住的地方塞张纸条,约好时间。” “你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沈书寧直接问道。 许良汉紧张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攥了攥拳头,犹豫了几秒之后,咬著牙回答:“就是今晚。我……我还没有把上次的钱给他。” 沈书寧抬眸看向许良汉,“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钟叔听到这话,猛地转身,眼眶通红地看向沈书寧,“小沈?” “厂长,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是……千万別报警,我家里全靠我了,我要是出事,我爹娘,还有秀秀,恐怕都活不成了!” 说完,许良汉直接衝著沈书寧就重重磕了一个头。 “钟叔,许良汉,我不是慈善家,我是做生意的,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危害了厂子的利益,我必然不可能留下你。但在这之前,如果你能指证林国强,是他逼迫你帐单造假,挪用公司公款,我可以不起诉你。” 许良汉闻言,脸色煞白,神情也有些恍惚。 钟叔立刻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是真想进去蹲大牢啊?你爹钱供你读书,是为了让你做这些腌臢事的吗?” “钟叔,我……” 许良汉为难地看著钟叔,始终没办法应下来。 他转头看向沈书寧,面露愁色:“厂长,我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啊,光凭我几句话,公安同志能相信我说的话?我听说林家在省城有认识的领导干部,他之前在南城的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把一个老师打残了,也就赔了点钱,林家就把他送到蔚县来了。”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也是津南武装部的军官。” 果然,一报出秦霽川的身份,许良汉的態度就变了,点头应下来,“厂长,如果我指证林国强,你当真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你现在出了信我,没有別的选择。” 许良汉思索了片刻之后,“那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按照你之前见他的態度,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想办法引导他说出,他逼迫你威胁你的话,这点,不用我教了吧?” “我,我知道了,但是……他、他会不会怀疑我啊?他之前身上带著傢伙,是一把钢刀……” 许良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神情明显有些紧张和害怕。 “你放心,他没那个脑子。” 第145章 林国强逃了 如果是林国栋,说不定能发现端倪,但林国强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被人算计,打成个重伤残废。 沈书寧突然转身,问道:“林秀秀知道这事儿吗?” “她不知道,厂长,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秀秀什么都不知道。”许良汉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要是知道……”话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哽咽,“她那么善良,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暴雨在黄昏时分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秦霽川把吉普车停在小巷拐角,许良汉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秦团长,那我、那我过去了。” “放心,有危险就砸碗为信號,我就在附近。” “嗯。我……我知道。” “这个你贴身藏好,用来自卫。” 秦霽川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军刀递给许良汉,隨后看了一眼巷口的方向,只见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穿雨衣的高壮身影,正一瘸一拐地走来。 “人来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 许良汉闻言,心臟颤了颤,僵硬地转头看向饺子馆,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摸了摸藏在衣服口袋里的军刀,深吸一口气,然后拎著手提包,打著伞下了车。 从许良汉进饺子馆,已经过去五六分钟。 忽然,饺子馆里跑出来几名客人,里面传来扭打的动静。 林国强抢过许良汉怀里的公文包,扯开之后发现里面全是废纸,直接抡起长凳就往他身上砸了过去:“敢耍老子?” 凳子擦著许良汉的耳朵砸在地上,瞬间碎成木片。 “钱呢?!” 林国强仗著人高马大,力气又大,直接一把掐住许良汉的脖子,將人摁在桌子上,“老子问你,钱呢?!妈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就你这样的怂包,还想娶我妹妹?老子告诉你,她下个星期就要嫁人了,你少特么做梦了!癩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到林秀秀被逼著嫁人,许良汉瞳孔骤然收缩,疯了似的挣扎,无意间摸到了桌子上的筷子,用力朝著对方的眼睛戳了过去。 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啊!!!!”林国强痛苦地捂著眼睛,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许良汉也被手上的血给怔住了,呆呆地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国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掏出钢刀划向许良汉的面门。 “操,狗日的,你去死吧!” 就在刀尖距离许良汉只剩下最后一公分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秦霽川精准击中对方的腕骨,林国栋惨叫还没出口,就被一脚踹出好几米远。 “谁!是谁?我要杀了你们,许良汉……你居然敢找人对付我?你有种,啊!!!我的眼睛……” 剧烈的疼痛席捲全身,林国强挣扎著想要爬起来,突然看到沈书寧撑著伞,踩著路上的积水走进来。 当林国强看到对方的模样时,瞠著的右眼露出十分恶意:“沈、书、寧!你这个小贱人,怎么又是你?许良汉,我还以为你对秀秀有多钟情呢!你还不是被这个贱人勾……” 话音未落,他脑门上抵了黑漆漆的枪口,林国强虽然脑子不聪明,但也怕死,下意识地就噤声了。 沈书寧看了一眼林国强的左眼,再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许良汉,“你伤的?” “我,我是自保,他差点把我掐死。” “录音机呢?” 林国强受伤严不严重,她不在乎,只是没想到看著文文弱弱的许良汉居然能够把林国强伤成这样,看样子,他也不见得是表面看上去这么没用。 “录音机?!”林国强猛地抬头,一只眸子死死盯著许良汉,最后冷笑了几声,“好,很好,许良汉,你特么敢算计老子!” 没多久,蔚县的派出所同志接到群眾报警之后就赶到了现场,了解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將受伤的林国强送到了卫生院。 蔚县经济发展不如周边几个县城,卫生院的条件也不好,但林国强的情况必须儘快手术,否则极容易引发感染。 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如果病人受伤后,引发感染,很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卫生院走廊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外面还是电闪雷鸣,林国栋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许良汉,沈书寧!贱人,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左眼血肉模糊,右手腕骨中了枪伤,虽然已经简单处理,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沈书寧將录音交给派出所的同志,又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再加上许良汉的口证,基本上可以给林国强定罪了。 “沈同志,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继续调查,如果林国强確实有胁迫许良汉同志,威逼他挪用公款,我们一定严惩!不过现在林国强受伤,许良汉同志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根据现场围观群眾的描述,许良汉同志当时属於正当防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放心。至於秦团长开枪救人……也麻烦配合我们回去一趟。” “应该的。”秦霽川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谢谢秦团长的理解和配合,我会派同事留在医院看守,现在我们先回派出所吧。” 几人到蔚县派出所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刚走到门口,原先在派出所的两名公安同志中的一员骑著自行车,急匆匆地跑回来。 “队长,队长出事了!” 那人一进大厅就开始嚷嚷。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不是让你跟小汪两个人在卫生院看著嫌疑人吗?怎么你跑回来了?” “队长,出事了。手术结束之后,那个林国强很快麻醉就醒了,我们……我们打了个盹,没想到他伤成那样还敢乱跑,结果就被他钻空子,小汪和我追人的时候,被他捅伤了,现在在卫生院包扎,我就赶紧跑回来报信儿了!” “什么?人跑了?你们两个人盯著一个受伤的人,还能让人跑了?我看你们是最近太懈怠了!还愣著做什么?赶紧叫上所有值班的同事,出去找啊!对方手里有刀,要是伤了群眾,就不是处分那么简单了!” “是,队长!” 第146章 我废了!你也別想好过 半夜,蔚县天空又飘起了细雨。 林国强蜷缩在巷子深处的空置的院子里,他左眼裹著厚厚的纱布,手腕上的枪伤传来一阵阵的剧痛,麻药的效果逐渐消退。 他紧紧咬著牙,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狗日的许良汉……”他低声咒骂,脑子里全是沈书寧那张冷漠的脸。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公安同志低沉的交谈声,夹杂著脚步声。 “大半夜的,刚做完手术,能跑哪儿去?” “咱们蔚县就这么大的一点地方,队长说了,把医院附近都翻一遍,必须找到人,那傢伙手里还拿著刀呢!要是真伤到了群眾,我们几个饭碗都保不住!” “真是晦气,蔚县这些年都挺太平的,怎么就遇到这种糟心事儿了!” …… 林国强正紧张地贴在门背后,他眯起右眼,透过门缝看到两名公安同志正打著手电筒朝这儿走过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拿著一张他的画像。 他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小院东边微微的亮光,眸子一沉,直接掏出刚才逃跑途中顺的柴刀,咬了咬牙,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啊!!!” “救命啊,杀人了啊!” 呼救声惊动了门外的公安,林国强已经抓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柴刀直接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眼神阴冷,“都给我让开!別过来!” “林国强,把武器放下!” “呸!老子会听你们的?给我后退,全部后退,你们敢往前一步,大不了,我就拉著这个丫头给我陪葬!” 林国强抓著对方的胳膊,柴刀划破了小姑娘的脖子,鲜血一下就渗出来了,小姑娘嚇得脸都白了,她的父母更是瘫软的跪在地上求道:“別!別伤害我的女儿,公安同志,你们想办法救救我女儿啊,她才十二岁!別伤害她,你要什么,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纱布,血一点点渗透出来,看上去十分狰狞,“让他们都滚,再给我准备一辆车。” “公安同志,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夫妻就一个女儿!” 小姑娘已经嚇懵了,两名公安同志也不敢拿孩子的安全冒险。 “林国强,你先冷静,我们的车在路口,这是车钥匙。” 其中一名公安將车钥匙递了过去。 “放地上,踢过来!我告诉你们,別耍招。” 车钥匙踢到脚下,林国强慢慢弯下身子,用受伤的手捡起车钥匙,藏到口袋里,然后一步一步朝著院门口挪过去,他冷声催促道,“不想死就听话点,往前走!闭嘴,不许哭!” “呜呜……”小姑娘低声啜泣,然后乖乖听话地往院门口走。 出了院子之后,林国强直接让几人进入院子,然后將院门从外面反锁,隨后拉著那小姑娘继续往巷子口走。 终於在走了十几分钟后看到了那辆绿色的吉普车。 林国强上车之后,也不管那个小丫头,直接驱车离开。 “站住!站住!” 他看了一眼追出来的公安,直接將油门踩到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国强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紧紧盯著前面的路,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开出蔚县的时候,身后警笛声越来越近。 他疯狂地转动方向盘,车子在湿滑的泥路上划出“s”形。 林国强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几辆公安的车子,心里慌了一下,突然一道刺眼的车灯照过来,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 “砰——” 吉普车被撞得直接变了形,林国强整个人被卡在驾驶室的位置,方向盘正好死死压著他的大腿,他听到自己腿骨折断的脆响,剧烈的疼痛让他陷入短暂的昏迷。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被卡在车里一个多小时,暴雨冲刷著满地的柴油和鲜血,他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双腿已经彻底失去知觉。 卫生院的医护人员抬著担架冒雨跑过来,看到这副惨状,一下就皱紧了眉头,“方向盘压著他的腿骨,得先把车门撬开,不过……这样的伤,我们卫生院的条件,恐怕无能为力。” 林国强伸出染血的手,突然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救……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他右眼瞪得极大,左眼的纱布早就已经脱落,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救我,救救救我!” 在公安和卫生院医生的共同协作下,在林国强被困两个小时后,终於被救了出来,双腿粉碎性骨折,要想活命只能截肢,不仅如此,他腰椎受到撞击,胸部以下彻底失去知觉,也就是说,他瘫痪了。 三天后,林国强被送回了南城县医院。 林家人收到消息之后,赶到医院,看著他躺在床上,下半身空荡荡的裤管,林德贵的脸色阴沉不定,他抡起拐杖砸向病床:“废物!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你还不如死在外面了!” 林母心疼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儿子,不停地用手拍打林德贵的肩膀,“你少说两句!阿强不是你儿子啊,他现在这样,你不心疼啊?你说我们林家到底是咋了,国栋坐牢,现在连阿强也这样……我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秀秀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爹,娘,你们要给我报仇啊!是沈书寧和许良汉!都是他们!他们两个人算计我,啊!!!!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林国强两天前手术完醒来,看到自己別截肢的双腿,以及永远无法都坐起来的结果后,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伸手一把扯掉输液瓶,玻璃碎片飞溅,划伤了林秀秀的脸颊,血珠顺著她清瘦的下巴滴在洗得发白的衣襟上,她惶恐地后退了一步,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还赶来!林秀秀,都怨你,要不是你跟许良汉搅和在一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废了!我废了!你也別想好过,爹,爹,把她嫁出去,把她嫁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哥……” 林秀秀红了眼,她也不希望哥哥出事,可是……一想到家里给她安排的对象,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对方家境是不错,可是个傻子,嫁过去,她这辈子都完了! 第147章 牢笼 “阿强,阿强你別这样,你先冷静下来,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激动,咱们好好养伤,好好治疗,我打电话问过你舅了,他说现在国外有假腿可以按上,咱们只要治好了,还能站起来的……” “滚!滚!都给我滚!啊!!!!” 林国强不停地叫骂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终於医护人员进来之后,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才缓缓闭上眼。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林国庆每天都躺在病床上,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著血腥味在病房里瀰漫,他眼神空洞地盯著天板。 “哥……该吃药了。” 林秀秀拿著杯子和药站在床边,声音细如蚊吶。 林国强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杯直接砸过去:“贱人!现在高兴了?看著我变成这副废人的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 玻璃杯砸在林秀秀的胳膊上,里面滚烫的水瞬间就將她的胳膊烫出了一片水泡,疼得她脸都白了,手上的杯子和药也散了一地。 “不是的……哥,我没有。” 林秀秀瑟缩在角落,看著她哥狰狞扭曲的面孔,想起小时候他背著自己摘柿子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哭什么哭!” 林德贵一进病房就看到林秀秀在哭,直接拿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手里的铝盒饭放到桌子上,冷声吩咐道,“还不赶快收拾乾净!你哥哥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你委屈什么?要不是你非得跟那个姓许的谈对象,你哥至於为了你特意去蔚县?” 老头子浑浊的眼睛里翻涌著恨意,他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原本是他的骄傲,折在一个女人身上,现在小儿子又被沈书寧坑了! 一想到这儿,林德贵恨不得把沈书寧抽筋扒皮! 他怒瞪了一眼小女儿,当时录取通知书的事情,就是这死丫头去通知沈书寧的! “后天就嫁到孙家,聘礼我已经收了。” 林秀秀闻言,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她浑身发抖,一想到孙家那个傻子看自己的眼神,她直接跪著去抓她爹的裤脚:“爹,爹,我可以照顾你和娘,还有哥哥一辈子!我不嫁人了,我谁都不嫁了,我求您了,別让我嫁给孙平……” 孙平就是孙家的独子,今年二十五六岁了,连最基本的吃饭上厕所都还需要人照顾,人又生得高大,脾气也不好,经常会跟人动手。 “呸!”林国强抡起输液架砸在她的背上:“我现在看见你就噁心!我不要你照顾!” 金属支架打在林秀秀的背上,疼得闷哼一声,路过的几个护士听到动静,也只是面面相覷,却没一个人敢进来制止。 这几天,林家父子的暴戾已经让医院上下避之不及,看到林秀秀经常带伤,也只能默默同情她。 夜深时,林秀秀蜷缩在陪护椅上给哥哥擦身。 签碰到截肢断面,林国强突然掐住她脖子按向伤口:“好好看看!这都是拜你所赐!” 腐烂的皮肉散发著腥臭,林秀秀乾呕著挣扎,却被他抓著头髮:“你那个相好怎么不来救你?嗯?” 等处理完伤口之后,林秀秀躲在医院的卫生间,默默掉眼泪。 第二天下午,林秀秀就被林德贵带回去了,锁在房间里面,从黄昏,到天黑,再到天亮。 “娘,我不想嫁,您求求爹,好不好,让我留在家里,照顾你们,照顾二哥……” 可不管林秀秀怎么哭,怎么求,最后还是被迫摁到了轿上。 路上吹吹打打,孙家是县城人,条件不错,孙平是独子,所以婚礼办得挺热闹,林秀秀坐在房间里,头上盖著盖头,脸上却布满了泪痕,她的悲伤,与外面宾客的喜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新希望服装厂员工宿舍楼。 许良汉已经收拾好行李,钟叔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长嘆一口气,“厂长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是小许,回到南城之后,千万不要走错路了,明白吗?你爹娘养你长大,供你念书,这么多年不容易。” “叔,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期望。”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钟叔將介绍信折好放进许良汉的口袋:“南城纺厂的邵主任是我的旧识,你把这个给他就行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叔!谢谢你,我……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许良汉眼眶含泪,对著钟叔深深鞠了一躬,路上传来大巴车的喇叭声,他擦了擦眼泪,拿起行李箱,“叔,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 回程的路上,许良汉紧紧捂著口袋里的介绍信,两天前他就收到了家里的电报,秀秀嫁人了。 他想到沈厂长回津南前跟他说过的几句话,许良汉內心万般纠结。 他喜欢秀秀是真的,想救她的心也是真的,可救出来之后呢? 许良汉回到南城之后,通过介绍信进了纺厂工作,因为能力出眾,不到两个月就被邵主任安排到了销售岗,当了个销售小组的组长。 这天他刚到厂里,就听到有同事在聊八卦。 “孙家那个傻子居然还娶上媳妇儿了,听说长得还不错!可惜了……” “哎,孙家就是糟蹋人啊!孙平连上厕所都得人伺候,娶了媳妇儿不也就是个摆设,我听说啊……其实是孙平他爹给自己娶的小老婆,我表婶就住在孙家隔壁,这每天晚上叫的……” “不是吧?孙平他爹都有六十了吧?那小媳妇儿才多大啊!真不要脸!” …… 孙平? 许良汉瞳孔一颤,双手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想到林秀秀现在的遭遇,他恨不得杀了孙家父子。 中午下班之后,他没去食堂,骑著自行车就离开了,一路上打听,才知道孙家跟他家就隔了两条街。 孙家条件確实不错,在县城还有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外门锁著,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许良汉翻墙跳下去时踩到了一只布鞋,鞋尖渗著血。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林秀秀的鞋,心头刺痛了一下。 屋子里,林秀秀被链条锁在床头,身上还穿著两个多月前出嫁时的那件红嫁衣,领口被扯开,露出一大片肌肤,头髮枯黄,眼神也有些呆滯。 第148章 不听话,就要烙花花 孙平正拿著烧红的火钳逼近林秀秀的身子,笑嘻嘻地说道:“娘说你不听话,就要烙……” “住手!” 许良汉踹开门的瞬间,林秀秀空洞的眼睛突然聚焦,她下意识地拉拢衣襟想要遮住脖子上的那些淤青,却露出更多被菸头烫出的伤痕。 傻子看到陌生人进来,直接就叫了起来,“你是谁,这是我家,你出去!不许你跟我抢老婆,不许!不许!” 他一边喊,一边扑过来,跟许良汉扭打在一起。 林秀秀见状,直接抓起掉在地上的火钳子朝著孙平的胳膊烫了一下,那傻子疼得立刻满地打滚,又哭又喊。 许良汉趁机用板凳將人砸晕过去。 …… 县医院,许良汉坐在走廊长椅上,他从不抽菸,但现在脚边一地的菸蒂。 他抱起林秀秀的时候,怀里的重量很轻很轻,身上瘦得几乎皮包骨,到医院检查,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医院妇科王主任推门出来,摘下口罩,把病歷递给他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伤情鑑定报告出来了,三处骨折,全身15%面积烫伤,另外……” 她顿了顿继续道:“下体撕裂严重,应该是遭受到了侵害,以后恐怕……” 菸头烫到手指,许良汉猛地站起来,透过病房的门缝,他看到林秀秀像具木偶一样,任由护士摆弄,签擦过胳膊上的烫伤时,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怕疼爱哭的小姑娘,完全不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自行车不小心撞到了林秀秀,膝盖擦伤,小姑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如今…… 他若是早点,早点去找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几天后,林秀秀被孙家虐待殴打,这件事直接被医院报到妇联和公安,最终处理结果还算是大快人心。 孙平送精神病院,他爹因为强姦妇女罪以及家暴,被判了七年。 可林秀秀毕竟已经嫁过人,林家那边在她住院期间,连看都没来看一眼,摆明了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女儿了! 许良汉看著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孩,心里有些发酸。 妇联张红梅主任看著她,说道:“按照规定,我们可以帮她申请庇护所。” 许良汉沉默了很久之后,哑声道:“我照顾她。” “许同志,你想清楚了?照顾一个病人不容易,而且我了解过,你父母身体都不好……” “我可以照顾好她,张主任,如果没有孙家,秀秀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媳妇儿。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她,让她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 “好,若是有什么实际困难,可以到妇联找我,我们能帮的儘量帮。至於林秀秀同志和孙平的婚姻关係,因为没有正式登记,所以也不用办离婚。” “谢谢张主任。” 林秀秀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期间她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每天睁开眼,就躺在病床上,看著天板,或者默默地站在窗前,看著屋外的树荫晃动。 突然,病房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许良汉和张主任衝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林秀秀正用摔碎的玻璃碎片划自己的手腕。 “秀秀!你做什么?” “別过来!我脏了,很脏,很脏!別碰我,別碰我,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要跟你走。” 他们在外面的对话,林秀秀全都听到了,她不能害了许良汉,不能!她已经脏了,虽然孙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家人的面孔,会想到两个多月,每一个晚上,她所经歷的一切,噩梦始终縈绕著她,根本就忘不掉,也不可能忘掉! “秀秀,秀秀,你別这样,你看看我,你看清楚,我是良汉,我接你回家,以后我照顾你,好不好?” “不……不行,良汉哥,不可以,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不能……好脏,好脏……” 许良汉抱著怀里瘦弱的女孩,心臟仿佛被人紧紧捏著。 安抚了许久之后,林秀秀才终於答应跟他回许家。 当晚,许良汉在房门口守到凌晨,林秀秀用掉了整整三块硫磺皂,皮肤搓得渗血还不肯停。 他踹门进去时,林秀秀正拿著钢丝球刷肩膀上的牙印,嘴里一直嘀咕道:“洗乾净,洗乾净,我要洗乾净。” 许良汉震惊眼前的画面,连忙上前抢下她手里的钢丝球,他回想起沈书寧的警告。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救下她的人,却很难治癒她的心。 身上的伤癒合,可心里头的伤呢? 那个会偷偷塞柿子给他的姑娘,那个爱笑爱哭的姑娘,已经永远留在了孙家的牢笼里。 “秀秀,我们结婚吧。” 话音刚落,林秀秀猛地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瞬间露出了亮光,但很快就垂下头,“不行,阿姨不会答应的。” “不会的,我爹娘之前就很喜欢你,他们不会反对的,你嫁给我,以后我照顾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你不脏,脏的是那些坏人!” 林秀秀眼泪瞬间滑落,扑过去,紧紧抱著许良汉:“良汉哥,为什么是我?我求我爹,我求我娘,不要我把我嫁给孙平,可是……可是他们不听我的,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我每天都想死……孙平和他爹根本就不是人,他们逼我,他们……” 压抑了许久的林秀秀,此刻终於大声哭了出来,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忍受著煎熬,一开始她回过六里村,想让爹娘救救自己,可他们转头就让孙家过来把她接走。 她想寻死,孙家就用铁链子把她拴起来,日夜折磨。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许良汉轻轻拍著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秀秀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许良汉跟他爹娘说了要结婚的事情,许父和许母自然是不同意。 “不行!林秀秀的遭遇是很可怜,你把她接到家里照顾就算了,你还要跟她领证结婚?你糊涂了啊!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嫁过人了,而且以后都很难生育,我就你一个儿子,你想让我们许家绝后啊!” “良汉,你听你爹的,別犯傻啊!” 第149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许良汉的態度坚决:“我已经决定了,爹娘,秀秀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们以后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给我站住!许良汉!” “你要是敢跟她领证结婚,你就没我这个爹,我就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 许良汉走到院子里,林秀秀白著脸站在一旁,惶恐不安地看著他,“良汉哥,算了吧……” “走,我先带你去买身衣裳,我手上没多少钱,我娘瘫痪,我爹身体也不好,每个月需要不少医药费,以后我去上班赚钱,你能不能留在家里,帮我照顾爹娘?” 林秀秀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婚礼可能办不了,等以后有钱了,我再补给你。” “不用了,良汉哥,只要有你,我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先去百货商店买了一身衣服,换上之后,直接去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 接下来的日子到还算是平静,林秀秀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她几乎不出门,每天就在家里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照顾许母,然后就是等著许良汉下班。 对她而言,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幸福了,若是能够一辈子就好了…… 可这终究也只是她的奢望。 她虽然不出门,但住在筒子楼,楼上楼下都是邻居,她时常会看到別人对著自己指指点点,虽然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可从眼神里,她也能猜到一部分。 外人的閒言碎语,她都能忍,公婆的刁难,她也能够承受,毕竟,如果换做是她,她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她这样的媳妇。 所以,她每天早起做好饭,洗一家子的衣服,任劳任怨,生怕別人对她有任何不满意。可即便如此,她和许良汉之间还是產生了嫌隙。 起初她没发现,后来……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看她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暖意,甚至面对公婆的责骂,他也不像之前那样维护她了。 终究,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装成不记得,不代表没有发生。就像一块镜子,碎了,即便修好,上面的裂痕也不可能消失。 …… 津南市。 沈书寧和秦霽川从蔚县回来之后没多久,学校这里就发生另一件大事儿。 清晨六点四十分,津南大学校园广播刚刚响起《东方红》的前奏,沈书寧就看见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围著厚厚的人墙。 公告栏玻璃窗里贴著的不是成绩单,而是一张被模糊处理过的黑白照片,一个油光发亮的禿头老男人,肥厚的手掌揽著女人的腰,背景是学校操场旁边的小树林,照片旁边配著醒目的红字:『女大学生深夜情、色、交、易』。 刘小婷站在人群之中,双手紧紧攥著拳头,眼神慌张不安。 “天吶,这是谁啊?这么不要脸!这男人的年纪估计比她爸都要大吧?yue,太噁心了,让我对著这么一个油腻的老头,我估计装都装不出来!” “我怎么看这个禿头男,有点眼熟啊?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像不像去年年底给我们发奖学金的那个服装厂的副厂长?” “还真的有点像!可是那个副厂长,他得有四五十岁了吧?” “那女的是谁啊?” 人群里面窸窸窣窣地討论著,突然一道声音从人群外炸响,“不会是金融系的沈书寧吧?” “还真说不定,刚入学就各种传闻,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上学期来学校的人,可是她妈,还能胡说?” 就在大家都將矛头转向沈书寧的时候,林园园抱著课本经过,听到这些,立刻停住脚步,高声为沈书寧辩解:“你们说这些有没有证据啊?都是津南的学生,没学过法律啊!” “我们说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有个女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照你这么说,那我说上面那个女的是你,我之前还在学校外面看到过你跟其他男人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有伤风化呢!” “你胡说!我没有!” “呵呵呵,说你不行,说別人就可以?都是女孩子,能不能留点口德?” 眼看著林园园就要跟对方三四个人吵起来了,沈书寧直接上前,將林园园护在身后,冷眼扫过其他几个学生:“照片拍摄时间是暑假,暑假我在北城。” “哼,无凭无据,你说什么都行咯。” “我说你们几个人嘴巴是真臭啊,无凭无据,你们说什么都可以,我们辩解就是狡辩?法律是你家规定的啊?你们瞎啊,照片上的女人手臂上有这么大一颗痣!” 林园园被气得不行,捲起袖子就要衝上去跟人理论。 “让让!校保卫处的!” 穿制服的人几名工作人员衝过来,直接开始撕公告栏的照片,並且將围观的学生都驱散了。 “气死我了,刚才你就不该拦著我,我衝过去,撕烂那几个人的嘴巴!什么脏水都往你身上泼,刚才跟我吵的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是傅湘湘的小跟班儿,肯定又是她教唆的!” “好了,跟这些人生气不值当的,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你们歷史系今年换校区了?” “回来拿点资料,结果就看到这糟心事儿了。我听刘小婷说你不住校了啊?你跟那个秦同志,正式在一起了吗?我暑假去找你,你弟弟说你跟秦同志去北城见他家里人了。” 林园园许久没见到沈书寧,抱著她的胳膊说了一堆话。 “你去北城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跟秦同志的事情,你还瞒著我,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沈书寧笑盈盈地看著她,连连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走得比较匆忙,没时间跟你说一声,我跟他的事情,很复杂,以后再跟你细说,不过我们確实结婚了。” “咳咳咳……啥?结婚?我以为你们只是谈对象,你们居然直接弯道超车,领证结婚了?不对啊,我听说军人结婚要打申请报告,没这么快通过申请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们確实领证了,至於婚礼,我们是去南城老家那边办的,津南这边就不办了,他马上就要去单位上班了,我也得忙学业的事情。” 上课铃响,林园园依依不捨地跟沈书寧道別,约好下周末一起吃饭看电影。 沈书寧进教室就看到刘小婷的座位空著,她微微蹙眉,想到林园园刚才说那张照片上的女生胳膊上有一颗痣,刘小婷的左手臂上似乎有一颗同样的黑痣。 第150章 自证清白 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她也不会隨便到处乱说。 只是接下来好几天的时间,刘小婷就仿佛消失了,一直没有回学校,沈书寧去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78级中文系的慕老师提到了这事儿,嘴里满是对这个刘小婷的同情。 “哎,挺好一小姑娘,就因为家里的事情,隔三岔五的缺课……” 慕老师端著搪瓷杯,转头看到沈书寧的时候,立刻问道:“对了,沈书寧,我记得刘小婷之前跟你是一个宿舍的吧?你知不知道她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前几天跟我请了两天假,这都第四天了,一直没回学校,我也没有她的联繫方式。” “慕老师,我已经从宿舍搬出去了,刘小婷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沈书寧就直接去教室上课了。 王德发的妻子手里拿著几张照片闯进教学楼时,沈书寧正低头整理自己的笔记,突然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烫著捲髮的女人把照片拍在讲台上,然后指著沈书寧的方向,骂道:“小贱人,我总算是找著你了!別以为你躲起来,我就发现不了!你勾弓丨我男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嘛!怎么?现在不作声了?” 王德发的妻子是津南钢铁厂办公室主任的亲妹妹,姓吴,叫吴桂芳,王德发能有现在的成绩,多半都是靠的吴家。 两人结婚十多年,育有一个儿子,只是这个儿子成绩不好,平时也没少惹麻烦。王德发一直希望再生一个,但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 吴桂芳长得一般,高高壮壮的,皮肤黝黑,再加上性子暴躁,在家向来说一不二,王德发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也是对她十分忍让,但时间久了,心里不可能没有怨念。 尤其是吴桂芳的婆婆,这几年看她越来越不顺眼,要不是因为忌惮她娘家,恐怕早就让王德发跟她离婚了。 前几日,她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被个小乞丐撞了一下,见到一封信,没想到里面全是这些照片,虽然没看到正脸照,但面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丈夫,她只要看一根小拇指就能认出来。 沈书寧看向女人,眉头不禁蹙起,对方显然是针对她来的,从对方的言辞中,她也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转头看向沈书寧,这一年多的相处,大家都已经了解沈书寧的皮球,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儿,平时不是上课,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说她勾弓丨別人的丈夫? 谁信?! 班长立刻挡在沈书寧的面前,警告道:“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照片上的人是她?恶意誹谤,毁坏他人名誉,这是违法的!” “就是,几张模糊的照片,都看不清人脸,这位大姐,你现在应该找你的丈夫问清楚,而不是在这里责问他人!” “沈书寧是我们同学,她每天安安分分的在学校上学,我们都能作证,这照片上的人,肯定不是她!” …… 越来越多的学生站起来为沈书寧说话,有几个平时跟她处得还不错的女生直接將她围了起来,以防止吴桂芳突然攻击。 说实话,沈书寧有些错愕,她没想到他们会维护自己。 “书寧,你別怕,就躲在我们身后,我已经让小高去找学校保卫处的人了!” 傅湘湘就坐在教室的另一侧,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底流露出几分冷意,她身旁的几个小跟班低声嘲讽道,“切,不就是因为她期末考了第一,这些人就把她当宝贝一样供著,谁知道成绩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一天到晚去老师办公室,说不能跟老师……” 傅湘湘一个侧目,瞪了对方一眼。 “我隨口说的,湘湘,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什么都要插一脚,全市演讲比赛,你参加了学校选拔赛才有这个机会的,她凭什么呢?还有今年省级服装设计的比赛,一个金融系的学生,你在服装厂实习了那么久,她就去上了几次服装系的课程就能参赛,说不定都是服装系那些人的功劳,她就是去占个获奖名额的!” 这几句话,说到了傅湘湘的心坎里,何止是这些…… 明明是她喜欢秦霽川十多年,到头来,沈书寧却嫁给了她想嫁的人!一想到这儿,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教室里突然安静了片刻。 就连刚才一直闹事儿的吴桂芳看到傅湘湘之后,也沉默了。 “吵什么吵,要吵架闹事儿,出去,这里是教室,你们不想上课,其他学生也不上课了?沈书寧,这是你的私事,麻烦你出去解决,別耽误大家的时间!” “傅湘湘,你说这话是不是太针对性了?现在是有人找上门来闹事情,我们作为同学,怎么能让沈书寧独自面对?” 傅湘湘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小跟班就直接站起来反驳道:“班长,你高尚,你伟大,但没必要道德绑架我们所有人吧?”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沈书寧自己的私事,湘湘又没有说错?凭什么让我们所有人陪她浪费时间?而且,她做没做过,为什么不自己解释?用得著你们帮她?” “对方妻子都已经主动找到学校来了,说不定就是真的呢?暑假大家又没在一起,怎么作证啊?她说自己不在津南,说不定也是谎言呢?” “就是就是,班长,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沈书寧,但你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吧?” 班长被几个女生说得面红耳赤,一脸尷尬地看向沈书寧。 “这位大姐,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你既然来找我,我想问问,是谁让你来的?” 沈书寧起身,一脸坦白地看著吴桂芳,半点不心虚的样子,倒是让吴桂芳產生了一些自我怀疑。 “不是你?” “不是我。我已经结婚了,丈夫姓秦,暑假的时候,我们去了北城,开学前几日才回来,这期间,我跟我丈夫一直在一起,另外……” 沈书寧捲起衬衫的袖子,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左手臂內侧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她的手臂乾乾净净,很显然,照片上的人不可能是她。 秦霽川今天刚巧路过津南大学,打算接沈书寧一起回家,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一沉,大步上前,“发生什么事?” 第151章 讹诈 傅湘湘看到秦霽川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秦霽川直接略过自己,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向她,直接朝沈书寧走过去,小脸一下就白透了,眼睛微微泛著泪光。 “湘湘,你还好吧?这不是去年参加你生日宴会的那个军官吗?你们不是……” 傅湘湘一把推开身边的女生,跑出了教室。 其他几人看了一眼沈书寧的方向,收拾好书包也跟著追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沈书寧没有错过傅湘湘看秦霽川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 “路过,准备接你回家。”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吴桂芳,余光扫了一眼她手里捏著的几张照片,剑眉一拧,“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 吴桂芳看到秦霽川的时候,心里最后那一丝怀疑也没有了,她一开始以为是沈书寧见钱眼开,可眼前的男人,要顏值有顏值,要气势有气势,而且军装上的军衔看著也不低。 誹谤军嫂的罪名,可不轻! 她担不起,吴家和王家也担不起。 吴桂芳连忙將照片藏进口袋,“我、我认错人了,军官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的沈同学是军嫂,对不起。” “你应该跟我妻子道歉。” “沈同学,对不起,我错了。”吴桂芳面上有些难看,但还是低头认错。 吴桂芳刚走出教室,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女生,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之后,吴桂芳突然喊了一声:“刘同学?!” 刘小婷看到吴桂芳的时候,脸剎那就白了,她微微张著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全是: 她怎么会来学校? 她发现了? 又惊又惧的心理作用下,刘小婷的蓝布衫后背瞬间洇出汗渍。 “吴、吴……吴大姐。” “你也是津南大学的学生?”吴桂芳盯著她,眼睛微微眯著。 刘小婷之前给她儿子当家教,吴桂芳自己没什么文化,所以平时也不怎么跟刘小婷聊天,只知道她是学生,当家教是勤工俭学,而且她爸之前也是服装厂的设计师,所以对她完全不设防,甚至当时她还夸刘小婷聪明能干来著,但现在想起来,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丈夫出轨,刘小婷就在她家当家教,勤工俭学,刚好这么巧,都是津南大学的学生? 年轻,漂亮,身材纤瘦…… 她上下打量著刘小婷,越看越觉得刘小婷的眼神有些心虚。 “我……是啊,吴、吴大姐,你今天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有点事情,过来找个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吴桂芳淡淡道。 “哦,吴大姐,那我先走了,我得回宿舍了。” 刘小婷訕笑一声,急匆匆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回到宿舍,刘小婷就看到傅湘湘在收拾书包,犹豫了片刻后,厚著脸皮跟傅湘湘开口借钱,“湘湘。” “嗯?” 傅湘湘眼眶还有些红,余光瞥了她一眼,“有事?” “那个……我……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我会还给你的!我有急用,就五十块,过几天我就还给你。” 五十块,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了。 上学期的时候,刘小婷钱大手大脚,吃的穿的都是买最好的,她还以为刘小婷在外面勤工俭学是遇到伯乐,发財了呢。 这才过多久,她就要借钱了? 看傅湘湘的眼神带著几分狐疑,刘小婷立刻解释道,“我……我爸病了,我现在手上的钱不够住院,你能不能帮帮我?” 听到这儿,傅湘湘没有继续怀疑,刘家的情况,傅湘湘也知道一些,她爸以前在服装厂的时候也挺照顾她的,而且那件事情之后,刘小婷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生病住院也合情合理。 她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大团结,“这里有一百块,你拿去吧,不用著急还,你这段时间一直请假,也是回去照顾刘叔了?” “嗯。”刘小婷接过钱,低著头数了数。 “有困难跟我说,学校这边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帮你跟慕老师请个假,对了,刘叔是在第二医院吧?情况怎么样,医生这么说?” 刘小婷抬眸看了一眼傅湘湘,继续胡编乱造,“对,第二医院,没事,你別担心,医生说休养几天就好了。湘湘,谢谢你,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还愿意帮我……” 傅湘湘没有在宿舍多留,跟刘小婷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刘小婷一个人在宿舍呆到天黑,就悄悄溜了出去。 津南大学西面新建的实验楼黑漆漆的一片,刘小婷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间,刚走到三楼,就听到黑暗中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 她嚇得紧紧贴著走廊的扶栏,然后循著声音的方向,一直走到尽头,是一间空置著的实验室。 男人带著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他从口袋里掏出信封:“底片在这儿,一千。” “一千?不是说好三百……”刘小婷的声音比蚊子还轻。 对方闻言,轻嗤了一声,直接將信封里的照片全部抖落在地上。 上面的內容比学校公告栏贴出来的那几张还要露骨。 其中好几张全是她的正面照。 一旦曝光,她这一生就毁了。 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打火机一亮,他『嘖』了一声:“你父母……” 刘小婷突然扑上去强多,却被反手摁在实验室的桌子上,男人的手轻轻抚过她的侧脸,“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天后,一千块。” 男人丟下这句话,直接捡起地上的照片就离开了。 刘小婷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千块,她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这几天,她已经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东西都去黑市卖掉了,可零零总总也就凑了两百多块钱,加上傅湘湘借给她的一百,她至少还要再弄六七百。 否则,那个男人就会把照片贴满整个津南。 一想到这种可能,刘小婷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忽然胃里一阵翻涌,趴在地上不停地乾呕。 等回过神的时候,刘小婷的脸一下就白了,她摸了摸小腹,距离上次来生理期,似乎已经有两个月了,她以前生理期也不准,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一次,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但刚才突然呕吐,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52章 我怀孕了,你的 第二天一早,刘小婷头纱布蒙著半张脸,跑到城西的卫生院做了一个尿检,结果……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护士一遍一遍地叫:“17號刘小在不在?17號刘小?” 掛號的时候,刘小婷反应过来,不能写自己的名字,所以写了两个字就没有写下去了。 护士叫了好几遍也没见病人,就直接跳过她,叫了18號。 刘小婷这时候才缓缓起身,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卫生院,她怀孕了,未婚先孕,有妇之夫,小三,破坏別人的家庭…… 这些词汇一遍又一遍地闯进她的脑海。 “不,我不能生下这孩子!” 刘小婷咬了咬牙,蒙著脸直接朝著津南服装厂走去。 她在服装厂对面的巷子里,从上午一直等到了下午5点半。 王德发骑著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她突然衝出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王德发立刻停车,刚要骂人,回头就看到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刘小婷,嚇得脸色都变了,他一把拽过刘小婷,拉著人就往小巷子里走,直到拐进一个隱蔽的角落,他回头张望了一番之后,才厉声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跟你不是都说清楚了,以后別来找我了!” “可是……” “刘小婷,咱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给你钱,你让我睡,很公平吧?我之前也没亏待你吧?你要是继续纠缠,我可就不客气……” 话音未落,刘小婷直接打断,“我怀孕了,你的。” 她看著一脸错愕的王德发,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低声道,“我怀孕了,今天上午刚刚查出来的,医生说,已经快三个月了。” “我的?” “王德发!我刘小婷確实不是什么好姑娘,但我这辈子只跟过你,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你的?那些人拿著照片威胁我,问我要一千块,现在我还怀孕了,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一千块?穷疯了吧!我告诉你,我没这么多钱,至於这个孩子……” 王德发心里其实也是纠结的,他和吴桂芳有个儿子,但那个儿子打小就跟著他舅舅,对他这个当爹的並不亲。 他想要再生一个,但吴桂芳年纪大了,已经不能生了。 现在现成的有一个,但偏偏是刘小婷的。 “王副厂长,你如果不想让你媳妇知道,我要钱,三千块,一份都不能少!” “什么?” “一千块是买断那些照片,王德发,你也不希望我们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吧?我只是个穷学生,大不了就是被退学,你呢?副厂长的位置你好不容易才坐上的,你捨得就这么被拉下来?” “好,我可以给你1000块,但多一分都不行!” “呵呵呵……王德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生下来吧?我知道,你不敢要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要,我要把孩子打了,之后送我去国外留学,剩下的两千块,是我的手术费和生活费,我没多要。王德发,我已经这样了,我一点儿都不怕跟你鱼死网破。” 她曾经幻想过爱情,以为王德发会是她的救赎,是她的真爱。可前段时间有人把照片送到了吴桂芳的面前,她哥哥单独跟王德发聊了一下,他就跟她断绝往来了。 男人无情的时候,你做什么,都不会惹他半点心软。 王德发咬了咬后槽牙,三千块,他不是拿不出来,但现在家里头那位看得严,一下子拿出三千,肯定会露馅。 思前想后,王德发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钱给你之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王副厂长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不过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我明天先给你拿一千,剩下的,给我点时间。” 第二天,王德发果然没有食言,將一千块给了刘小婷之后,就离开了,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情况都没有多问一句。 她不敢回学校,也不敢告诉父母,更害怕继续拖下去,肚子越来越大,会被人发现,於是悄悄买了一张到隔壁县城的大巴车票,化名『刘小』,找了一家黑诊所。 小诊所的窗帘泛著陈年血跡般的黄。 刘小婷躺在病床上,攥著背包带的手指节发白,医生进来之后,推了推眼睛,冷声道:“两个多月了,確定……” “打掉。” 刘小婷声音坚决,森冷。 “你一个人来的?” 刘小婷脸色有些苍白,“我可以,医生,你放心,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躺好。”医生带上一次性的橡皮手套,“可能有会有疼,忍著点。” 刘小婷盯著天板上的霉斑,缓缓闭上眼,双手死死攥著旁边的扶手,耳边能听到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然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撑开了。 剧痛袭来时,天板的霉斑在视线里扭曲成王德发的脸。她咬住嘴唇尝到铁锈味。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医生说,“好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不要吃生冷辛辣的东西。” 黄昏的车站,刘小婷蜷缩在大巴最后一排。 小腹一阵阵的绞痛,汗水浸透的蓝布衫黏在后背,头髮也湿透了,前排妇女怀里抱著一个不过个把月的小婴儿,偶尔发出一声啼哭,她盯著那襁褓,恍惚看见诊所垃圾桶里血肉模糊的那一团…… “津南站到了!”售票员的吆喝惊醒了她。 刘小婷踉蹌著下车,站在大巴车站,眼前所有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捂著肚子,咬著下嘴唇,艰难地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大约走了不到十几分钟,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她忽然腿间一热,鲜血顺著裤管滴落人行道上。 “姑娘!” 穿著工装路过的大婶惊呼一声,立刻衝上前。 人群围了过来。 恍惚间,她听到很多声音…… 消毒水味再次笼罩时,刘小婷缓缓睁开眼,刺眼的白光中,她看到无数戴著口罩的脸俯视著她,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家属呢?” 主治医生掀开染血的被单,护士递过来的病危通知书上,流產併发症五个字赫然在目。 “已经联繫上病人学校和家属,正在来的路上。” “情况危急,先做急救,小张,等下你跟家属解释。” “是,金医生。” 刘小婷在麻醉的作用下,再次昏睡,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听见她娘在哭…… 她努力睁开眼,只见许久未见的父母正站在自己的病床前,她眼睛一下就红了,身影嘶哑:“爸……妈……” 第153章 我日他祖宗 “小婷,小婷你总算是醒了,你嚇死妈妈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了,到底是谁?你跟爸妈说清楚,好不好?” 刘小婷垂下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还不愿意说?”她爸的巴掌抬起,却迟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只听到病床栏杆被砸的闷响,以及男人低沉的嘆气声,“你告诉爸,到底是那个浑蛋,爸去找他!” “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是我……是我鬼迷心窍,我……我被骗了。” 刘小婷扑进她妈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是……是王德发……” 王德发,这个名字直接震惊了刘小婷的父母。 “我日他祖宗!王德发那个浑蛋,他才比我小几岁?他可是从小看著你长大的啊!你们怎么会在走到一起?他……” “我去王家当家教,他骗我,会娶我,我……” 刘小婷哽咽著將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包括后面被人勒索,以及王德发给她钱,让她把孩子打掉的事情。 “我找他去!我要问问他,他还有没有良心?我们刘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当初在津南服装厂,我早就跟他说过,这个设计不是我的,可他偏要拿给厂长看,最后……” “我要杀了他!大不了我坐牢!我也得给小婷討回一个公道!” “爸,爸,你別这样,你別这样……” “小婷她爸,你小点儿声,你不能去啊,你去了,小婷以后咋办?她还怎么做人啊!” “难道就这么白白被欺负了?” “小婷是姑娘,王德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最坏也就是被辞职,可咱们小婷还年轻,以后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小婷,我们走,妈带你走,咱们离开津南,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我们重新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母女俩抱头痛哭,这年头,男女感情纠纷,吃亏的总归是女人,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如果这个件事情公开,別人顶多会说男人心,可到女人身上就是不知检点,知三当三,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心疼女儿,恨不得打死王德发那个混帐,可是……她更怕小婷以后走不出这个阴影。 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刘小婷的母亲就一直在医院守著她,照顾她,因为他们没有报警,事情虽然没有闹得很大,但刘小婷是被人送进医院的,再加上医院人多口杂,之前又通知了学校,津南大学那边已经传开了。 刘家的亲戚朋友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议论。 这天,刘小婷躺在病床上,就听见隔壁床的病人在小声议论:“听说搞大她肚子的人是个有妇之夫,还是服装厂里的领导……” 话音戛然而止,他们看向站在门口的刘父,訕笑了一声,然后拉上隔断的帘子。 但细碎的声音还是时不时地从帘子后面传来。 “切,你看她爹那个眼神,我们又没瞎说,整个医院都传遍了,自己女儿做了噁心事,还不让人说了。你赶紧跟医生说一声,我要换病房,跟这种人一个房间,也不怕染了晦气。” “好好好,你別生气,我下午就去问问有没有空的病房。” “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为了自己,我这是为了你儿子,咱们三年才怀上孩子,我可不想委屈了他!” “是,你说的都对,好了,別生气了,来,快尝尝这个黄桃罐头。甜著呢!” “下午別忘了!” “知道知道,记著呢,下午医生一上班,我就去办公室门口堵著。” “啊,你餵我,我明天吃西红柿炒蛋。” “那我跟我娘说,明天给你炒……” …… 刘小婷看了一眼父亲,“爸……” “你妈回去换身衣服,我给你燉了鸡汤,快趁热喝。” “对不起……”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快喝汤,爸还得回去干活呢,乖乖听医生的话,先看病,我和你妈已经打算搬回老家了,那边的房子还在,收拾收拾也能住,过两天你出院,跟你妈先回去,爸在这里还有点活,答应了人家,得说到做到,你们等我回家。” “嗯,爸,我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走错路了。” “好,爸都知道,我们家小婷是最乖的孩子了。” 刘大勇伸手揉了揉刘小婷的脑袋,然后转身擦了擦眼泪,“行了,爸先走了,你妈马上就回来了。” 刘小婷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復,但在父母的照顾下,状態已经好多了。 出院这天,刘父没来。 母女俩直接坐车去了火车站。 “妈,爸怎么不来送送我们?我们不回家,直接走了?” “嗯,东西前几天都寄过去了,该拿的都拿了,咱们直接走就行,你爸忙完这段时间就来了。” 刘母眼神有些闪烁,但刘小婷此刻什么都没发现,乖乖跟著上了火车,然后一路南下。 津南服装厂门口,刘大勇拿著喇叭直接在门口叫嚷起来,一字一句全是针对王德发。 他要举报王德发在服装厂这些年,盗用服装厂的公款,假公济私,收受贿赂,以及骚扰厂里女员工等等。 王德发收到消息,直接气得砸了菸灰缸,“他娘的,刘大勇那蠢货,他是疯了嘛?把他给我叫进来!” “副厂长,恐怕不行,他现在站在厂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我们根本就挤不进去,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咋把人弄进来?” “你蠢啊!你不会多叫几个人?难道你想让老子的名声毁在他手上?” 说完,王德发走到窗户前,往外看了一眼,“操!这人来真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副厂长,现在咋办啊?” “咋办咋办?你问我,我问谁啊!赶紧把服装厂后门给我打开,我先回去避避风头,他什么时候走了,你告诉我一声。” 说完,王德发拿了外套就准备离开,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何月嵐拦住。 “王副厂长,你去哪儿?” “厂、厂长,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我这……我这刚准备去车间转转。” “是吗?我刚到,发现咱们服装厂门口很热闹啊,王副厂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刘大勇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事实?” 第154章 社会毒瘤 津南服装厂锈跡斑斑的铁门紧闭著,刘大勇踩著解放鞋站在厂子门口的石墩上,喇叭里的电流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王德发!” 这一嗓子吼出来,听得出他的恨意,刘大勇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掏出一沓发黄的纸,“1974年,9月12日,收受江南布料厂一千贰佰元回扣!” “同年11月7日,盗用公款八百元!” “1975年3月22日,收受纺厂两千八百元回扣……” …… “1978年11月26日,玉龙服装厂投毒案,分明就是你侄子做的,你却让一个临时工给你侄子顶罪!”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之后,围观的群眾里面爆发出一阵阵的骂声。 厂子里面几个老员工面面相覷,有些事情,其实他们都知道,却不敢说,王德发当时虽然只是厂里的主任,但深得厂长信任,更何况他还有吴家做靠山。 当初吴桂芳和王德髮结婚,光是酒席就摆了整整三十桌,吴家有钱有势,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敢得罪? 刘大勇继续翻动纸页,每张都盖著鲜红的手指印,这几天,女儿手术住院,他到处辗转,找到了不少王德发的受害人,说服对方写下这些『状书』。 他想过直接报警,可是当初他抄袭设计稿的事情,他说了无数遍他只是听厂里领导的安排,也没人信他,所以这次,他选择自己来公开王德发的真面目! 在王德发的举报之下,终於……一个穿著碎衬衫的妇女哭著从人群里衝出来,抢过喇叭就喊:“王德发这个畜生当初在样衣间骚扰我,被发现之后,还说是我勾弓丨他!害我和丈夫离婚,我要举报他!” “还有我,我女儿当年才十八岁,他借著工作出差的名义,偷看她洗澡!” 这些证言,犹如冷水溅进热油锅。 人群里炸出更多声音:“我作证!王德发让会计做假帐!” “他逼我闺女去陪客户……” 车间里面越来越多的工人衝出来,保卫科的人终於反应过来去抢喇叭,却被七八个老工人组成的人墙挡住。 人群外围,何月嵐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停下,她摇下车窗时,正听见刘大勇在念:“强迫女工墮胎三次,其中有个才十九岁……” “何厂长!”保卫科长慌慌张张地跑来,“厂长,现在咋办?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要不要叫派出所……” 她长嘆一口气,“不必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派出所那边恐怕早就得到消息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多骯脏的事情,何月嵐只觉得自己这个厂长做得太不负责。 她让人把车子开到后门,到王德发的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几个工人正堵在门口。 “厂长,是厂长来了。何厂长,王德发要跑!” “胡说!厂、厂长,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我这……我这刚准备去车间转转。” 王德发看到何月嵐出现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何月嵐的丈夫是傅政委。 何月嵐冷眼扫向王德发,“是吗?我刚到,发现咱们服装厂门口很热闹啊,王副厂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刘大勇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事实?” 王德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说谎!厂长,我看到他往公文包里装了很多现金,还让司机把车子准备好,打算从后门逃走!” 几名安保直接上前,夺过他的公文包,拉开拉链,里面塞满了一沓一沓的现金。 另一个安保走到保险柜前,“厂长,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的现金都没了!” 王德发听到这儿,直接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 何月嵐冷著脸,怒视著王德发,当初她临危受命,当上津南服装厂的厂长,这半年,好不容易慢慢扭转了口碑,王德发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小毛病也有,但她一直以为只是一些小问题,但如果刘大勇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这个王德发,就是他们服装厂里的毒瘤啊! 警笛声越来越近时,刘大勇突然爬上卡车车斗。 “同志们!像这种社会的毒瘤,人渣,怎么能配当服装厂的领导!我们要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討一个公道!” “公道!” “公道!” 派出所的人到了之后,服装厂安保科的人也押著王德发从办公楼走了出来,他满脸颓废,低垂著脑袋,哪里还有先前的意气风发。 吴桂芳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跑到娘家。 “哥,大哥!”吴桂芳的喊声混著砸门声传来,“开门啊!哥!” 她嫂子刚拔开门栓,吴桂芳就踉蹌著扑进来,头髮散乱得像个疯婆子,身后紧紧跟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嫂子,嫂子,我哥呢?我哥哥在哪儿?王德发,王德发被公安带走了……” “闭嘴!” 吴山河从屋里走出来,冷著脸说道:“我早就说过王德发迟早要出事!” 他看了一眼妹妹手臂上的擦伤,眼底露出几分心疼,“现在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当初我就说他这个人不靠谱,让你想清楚,你执意要嫁给他,现在看清楚他是什么人了,你还要让我帮他?” 吴桂芳崩溃大哭:“哥,那我怎么办?天天怎么办?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外面乱搞,以前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著只要他愿意回家,他心里总是有我的。” “这次他差点搞出人命,人家爹都闹到厂里了……天天才十一岁,哥,我一个女人,我能怎么办啊?你帮帮我,帮帮他吧,就算是我求你了。你不能看著他坐牢啊,哥……我求你了,我不能让天天以后都没有爸爸啊!” 吴桂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吴家早年条件好,但后来因为成分问题,爹娘都在內乱中离世了,家里就剩下他们兄妹,吴桂芳十二三岁开始就打工赚钱供吴山河念书,所以兄妹二人的感情很好。 后来吴山河学成归来,一步步做到钢铁厂副厂长的位置,结婚生子。 他念著妹妹当初的牺牲,所以一直对她十分照顾。 但这件事情…… 第155章 净身出户 吴山河长嘆一口气,“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我会找律师让你跟王德发离婚,你带著天天回吴家,哥哥这儿始终都会给你留一席之地,不会委屈了你。” “哥!大哥!你真的不能……” “不能!吴桂芳,你好好想想,王德发犯的是法律,我若是帮他,插手他那些破事,纪委来查,我会被按包庇罪论处!还有天天,你现在不离婚,考虑过他吗?你想让天天今后都盯著犯罪分子儿子的標籤?” 吴桂芳愣住,看了看一旁年幼的儿子,眼眶通红,许久才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了。” “桂芳,他不值得你如此。” 吴桂芳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流眼泪。 十几年的夫妻,即便知道王德发是个什么货色,她心里终究是不能完全放下。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孩子留在这儿,你现在赶紧回去,带上身份证和存摺,去银行把能取的钱都取出来!” 吴桂芳愣了愣,擦了擦眼泪,回到王家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全部都被翻遍了。 王德发的爹娘正坐在客厅中央,看到她一个人回来,立刻上前质问:“天天呢,你把我孙子藏哪儿了?还有,钱呢!德发工作这么多年,怎么屋子里就这么点钱?” 桌子上只有几百现金,和她的那点金首饰。 吴桂芳脸一沉,“天天在我哥那,你们翻我的东西做什么?这是我的!还给我!” “你什么你,你的就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的就是我的!” 婆婆直接將桌子上的金首饰一把夺过来,藏进口袋里,眼神恶狠狠地盯著吴桂芳,继续道:“德发被抓到派出所了,你还有心情管这些东西,我问你,你哥怎么说?能不能救德发?” “这件事情,我哥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你哥没办法?我看是你哥看我们家失势了,所以不想帮忙吧!吴桂芳,要怪就怪你这个丧门星,你拿著照片去学校做了什么?啊!我儿子赚钱给你,你不用上班,天天就打扮得枝招展,你还不够,还去闹腾?就算德发在外面有女人怎么了?不就是犯了个小错误,他又没跟你离婚,你闹什么?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你高兴了,满意了?” 吴桂芳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公婆,婆婆一向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但平时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婆婆今天说的这些话,却彻底寒了她的心。 王德发当年来津南的时候,有什么? 要不是她哥帮衬,王德发现在说不定还在工地打工,搬砖,扛水泥袋。 王家借著她和她哥,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王德发才能將公婆从乡下接到城里,也是在那一年,她怀上了二胎,但当时她还不知道,每天婆婆睁开眼就要给她立规矩,让他洗衣服做饭烧水,伺候全家。 结果,那天砍柴的时候,她大出血,孩子没了,之后也就再也怀不上了。 吴桂芳和她婆婆的恩怨就是从那时候起的,之后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有王德发从中斡旋,两人虽然互相看不惯,但到底没有闹翻。 如今,王德发被抓,他们最后一层体面也都被撕碎。 吴桂芳自认为这十来年对王家掏心掏肺,却换来如此……看来哥哥说得没错,王家人都是白眼狼,还不如早点离婚,来得乾净。 这么一想,吴桂芳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早年是干过体力活的,有的是力气,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婆婆的衣领,想夺过自己的金首饰。 “这些都是我的陪嫁,不是你儿子买给我的!” 老太婆被吴桂芳气得脸都白了,指著她的鼻子嚷嚷道:“好啊,你这个丧门星,是不是早就想霸占我们家的財產了!你是不是在外头有男人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还有钱,和存摺!你十来年没工作,这些都是我儿子存下来的,以后都得给我和他爹养老!” 吴桂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婆婆那句“丧门星”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突然伸手抓住婆婆藏在衣兜里的手腕,力道大的老太婆“哎哟”一声。 “这是我嫁妆!”吴桂芳一把夺回金鐲子,吊坠在拉扯中断成两截,“十几年前,王德发还在工地上搬砖时,这些首饰,我哥就已经帮我准备好了!结婚这么多年,你儿子连一枚戒指都没送过!另外,我已经决定跟你儿子离婚了!” 公公抄起搪瓷缸直接砸过来,热水溅在她小腿上烫出红痕,“离婚?除非你净身出户!” 吴桂芳抓起桌上的剪刀指向二老:“犯错的是王德发,不是我!存摺是我给天天的教育基金,你们敢碰试试!” 她衝进臥室反锁房门,衣柜暗格里的小铁盒还在。 三张存摺都在,她紧紧抱在怀里,直奔银行,但结果却让她如遭雷击,所有存摺都被“冻结”了,一分钱都取不出来。 吴家。 吴山河看著桌子上的三张存摺,上面都盖著鲜红的“冻结”印章,眉头紧锁。 还是晚了一步。 “哥,现在怎么办?钱都没有了……” “没事,哥养你们这么点本事还是有的,你不用想太多。这是离婚协议书,你先签字,明天我就去找王德发。” “哥,对不起。” “好好睡一觉,有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天还没亮的时候,窗玻璃突然被石头砸碎,吴家门口传来婆婆尖厉的声音穿透进来,“贱人,把存摺藏哪儿了?” “把存摺交出来!把我孙子也交出来,我孙子姓王,是我们王家的种,必须跟著我们!” 天微微亮的时候,路上渐渐有了一些行人,好奇地围观。 “这位大娘,发生啥事儿了?需不需要帮忙啊?” “我刚才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她儿子出事了,媳妇儿带著钱和孙子回娘家了,不让老人家看自己的孙子,真是作孽啊!” “这也太不孝顺了,怎么能这样?” …… 见围观的群眾都在帮自己说话,老太婆更加起劲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嚷:“没天理啊,我就一个孙子,儿子出事了,孙子被他娘带走,我以后可咋活啊!我看我还是一头撞死算了,老天爷啊,谁来帮帮我啊……” “怎么能这样啊!快开门快开门!” 第156章 他们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都是一家人,丈夫出事,不替丈夫尽孝,反而带著孩子和钱回娘家,简直不是人!” “这不是吴家吗?吴山河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大娘,你媳妇儿是姓吴?这家人可不好招惹啊,凶得很!”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吴桂芳实在听不下去了,推门出来。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打算跟你儿子离婚了,孩子是我生的,自然是跟著我!我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让孩子跟你们回去的,你们不是要钱吗?这些都给你们!呵呵呵……你们的好儿子,这些存摺都被冻结了,一分钱都取不出来!” 老太婆捡起存摺的时候,眼睛会发亮,但听到吴桂芳说一分钱都取不出来时,脸色都变了,直接上前质问道: “啥意思?这存摺怎么不能取钱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把钱都取走了!吴桂芳,你把钱给我还回来!不然我每天都到你家门口坐著,我去你哥厂里,我就不信,这世界上就没人能治你们了!” “这跟我哥有什么关係?你们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这些存摺为什么会冻结,你们应该去问问你们儿子!” “我懒得跟你吵!你肯定是骗我的,存摺就在这儿,哪能取不出钱?老头子,走,我们去银行!” 说完,老两口互相拉扯著就离开了吴家。 结果自然和昨天吴桂芳去银行一样,所有存摺全部冻结,一分钱都取不出来。 “肯定是吴桂芳搞的鬼!我找她去!” “你现在去找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天天呢,我们只要把天天带走,就不怕她不给钱!”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老两口天天守在学校门口的小巷子,但每次孙子身边不是有几个孩子陪著,就是吴桂芳亲自来接。 终於,这天吴桂芳接到派出所的通知,需要配合调查,孩子一个人回家的途中碰到了许久没见的爷爷奶奶,虽然他只有十一岁,但也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天天啊,你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王天天后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们。 “你这孩子,让你过来,你咋还后退呢?快过来!听话。” “我妈说让我放学直接回舅舅家!” “回什么舅舅家?你是我王家的子孙,去吴家做什么?走,跟我走!” 说著,老太婆直接上前一把揪住天天的胳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啊!疼,放开我,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要回舅舅家,我不跟你走。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妈妈!” “找什么妈妈!跟奶奶走,你要是不听话,奶奶可就生气了!” 王天天挣扎著想要逃走,突然一块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老头子,这……会不会有事儿啊?” “放心,睡一觉就好了。” …… 吴桂芳从派出所回来的时候,路边开小卖部的张婶突然出来叫住她,“桂芳?” “张婶,有事儿吗?天天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得赶紧回去呢。” “天天?我刚才去接我女儿,看到你婆婆和公公带著你儿子上了去火车站的大巴……” 吴桂芳整个人愣住,下一秒,疯了一样往火车站跑,路过钢铁厂的时候,她哥哥刚好下班,从厂子门口出来。 “桂芳,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天天被绑走了,王德发他爹娘,把天天带走了!” 她紧紧抓著哥哥的胳膊身体往下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哥……天天是我的命根子啊,他不能出事,不能出事……” 此刻的火车站广场,穿蓝布衫的老太婆正拽著哭闹的男孩往售票处挤。 “再哭就把你卖给要饭的!”老太婆掐著孩子胳膊,“只要你妈把钱交出来,奶奶立刻送你回去……” 男孩突然咬住她手腕,老太婆吃痛鬆手,孩子直接钻进人群。 “小兔崽子!”老太婆抄起路边砖头就要砸,却被老头拦住。 “看什么看啊?我教训自家孩子,有你们什么事儿?” “这么凶,不会是人贩子吧?我刚才就看到那小孩儿一直哭著不肯跟著她走!” “谁是人贩子?我们是他亲爷爷亲奶奶,一个户口本的!” “切,一家人还这么凶的对一个孩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书寧今天是来接人的,秦江江前几天来电报,说是有个拍摄要来津南,今天下午5点半到津南的火车票,所以她就提前半个小时过来等人了。 结果刚去趟了洗手间,出来就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迎面撞上。 “小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给我站住,马上就要进站检票了,你给我回来!女娃娃,你帮我拦住他,我是他爷爷,小孩子闹脾气,不可能上火车……” 沈书寧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男孩,对方直接抓著她的衣服躲到了身后,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大爷,这是您孙子?”沈书寧蹲下身,擦去男孩脸上的泪,“小朋友,你认识这个人吗?” “姑娘,你这话是啥意思,这就是我孙子,你快把人交给我,还有十五分钟就结束检票了,他奶奶还在里面等著呢!” 男孩扑进她怀里喊:“救命!姐姐,救我,我不要走,我不认识他们!” “你这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你爷爷,你不认识我?你脖子后面有块胎记,我要不是你爷爷,我能知道这些?小姑娘,把人交给我,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 老头子黑著脸,伸手就要去拉男孩的胳膊。 沈书寧直接带著人后退了几步:“抱歉,大爷,既然这个孩子说不认识你,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別多管閒事!” 老头子被气恼了,刚要动手,秦江江带著两名工作人员出站,见状,立刻上前。 “行,行!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老头子……” “谁欺负你了?我明明就是见义勇为,是你一个老傢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孩,一个小姑娘。” 秦江江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啊!!!秦江江,是秦江江,电视台的主持人,真人长得更漂亮!” “江江,能不能给我签名啊!秦江江!” “我居然看到真人了!报纸上说,秦江江在津南市有电影的拍摄取景,要在津南市呆一个星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好美啊!” 第157章 失而復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秦江江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完蛋了,嫂子,我们赶紧走吧!人越来越多,等下走不成了。” “嗯,先把孩子送派出所吧,估计家里人都快急疯了。” 半个多小时后,吴桂芳刚到火车站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候车大厅的公婆,但却没看到天天,她立刻上前,厉声质问道:“天天呢!你们把天天藏到哪里去了,我的儿子呢!把人给我交出来!” “什么你儿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把我儿子交出来,天天?天天,你在哪,天天,你回答妈妈啊!” 吴山河也是双眸猩红,天天是他看著长大的,是他唯一的侄子,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吴山河心里也很急,两人將火车站找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见到天天的踪影。 就在他们兄妹快要绝望的时候,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说是钢铁厂那边打过来的。 吴山河听完电话之后,吴桂芳立刻上前,“哥,是不是天天有消息了?” “钢铁厂打过来的电话,说是半个小时前,津南派出所打电话到钢铁厂找我,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他们那儿。” “天天,一定是天天!” 两人急急忙忙回到津南市,一下车,吴桂芳就衝进派出所,看到坐在调解室的儿子,她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天天!” “妈!舅舅!” 吴桂芳抱著失而復得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就连一旁的工作人员也跟著红了眼眶,沈书寧默默递过去一块手帕,“吴大姐。” 吴桂芳抬眸就看到了沈书寧,愣了愣,脸上带著几分愧疚:“沈同学,是你帮我找回了孩子?我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谢谢!谢谢!” 她突然跪下来磕头,“要是天天有个三长两短……” “快起来,吴大姐!”沈书寧连忙伸手扶住她,“孩子回来了就好,你快起来吧,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妈妈,舅舅,是爷爷奶奶,他们想把我带回老家,说是只要你拿钱给他们,他们就放我回来。我趁著他们不注意,逃了,后来遇到沈姐姐和秦姐姐,是她们救了我。妈,我不要跟奶奶走,奶奶好可怕……” “妈妈不会让你跟爷爷奶奶走的,绝对不会!警察同志,我现在报警,告王家拐卖儿童罪,可以成立吗?” “根据沈同志和秦同志的口供,以及孩子自述,应该可以成立。即便是孩子长辈,也不得违背孩子意愿,强制带孩子离开,而且根据孩子的描述,对方还是用了违禁药,將孩子迷晕,已经构成伤害罪,这件事情,即便你不报警,我们也会依法处置。” 话音刚落,王家老两口就被民警同志押著进来,老太婆一见到吴桂芳和孩子就破口大骂:“丧门星,害了我儿子还不够,还要害我们!我们没犯法,天天是我孙子,我带孙子回老家,哪里有错了?你们不能隨便抓人啊!是这个小姑娘拐了我孙子……” 老两口骂骂咧咧,但认真无证確凿,等待他们的只有法律制裁。 吴桂芳带著孩子回到了吴家,每天就帮著家里坐坐家务,接送孩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王德发被判刑了,所有財產全部充公,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 她和王德发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原本王德发是不同意离婚的,他就王天天一个儿子,如果离婚,王家可就无后了! 最后还是吴山河去了一趟监狱,跟他聊了几句之后,顺利拿到了离婚协议书。 “桂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哥,我一个女人,没有了丈夫,还能做什么?我现在只想好好陪天天长大,看著他成家立业……” 吴山河摇了摇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三十分钟,沈书寧住的那个院子。 吴桂芳看著大院,一脸不解地问道,“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跟我进去。” 她跟在吴山河的身后,刚上楼梯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沈同学?” “吴副厂长,吴大姐,你们来了。” “你知道我们会过来?哥,怎么回事儿?”吴桂芳一脸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我在车上等你,你跟沈同志好好聊。” 说完,吴山河就直接离开了。 “吴大姐,里面坐一会儿吧,你是喝茶,还是白开水?” “白开水就好了,沈同学,我哥让你跟我聊啥?” 因为之前在学校的误会,再加上沈书寧救了天天,吴桂芳现在对沈书寧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之心。 明明她看著比自己年轻许多…… 沈书寧轻声道:“我听吴副厂长说,你以前在服装厂干过销售?” “十七岁就是销售標兵。”吴桂芳下意识挺直腰,又颓然垮下,“后来嫁给王德发,他就占了我在服装厂的工作名额,我全职在家照顾公婆和孩子的生活起居……” “我厂里缺个销售主管。”沈书寧將水杯放到她面前,“包食宿,孩子可以上蔚县实验初中。” 见对方瞪大眼睛,她笑著补充道:“蔚县那边地方小,人少,民风淳朴,也不会有人知道孩子父亲的事情。” “你的厂?” 吴桂芳有些惊讶地看著不过二十岁的沈书寧,她之前只知道沈书寧是金南大学的学生,有文化,但实在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一家服装厂的老板。 同样都是女人,她为什么做什么都做不好? “吴大姐,孩子现在还小,你打算一直这么颓废下去?没有了男人,难道女人就什么都做不好了?当初,吴副厂长的学费,不都是你一点点赚来的?我相信你能吃苦,也相信你的能力,你为什么不信自己呢?孩子需要一个坚强乐观的母亲,而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母亲。” 吴桂芳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重重点了点头,“我想试试,但销售主管的位置,我暂时先不能担任,沈同志,我知道你是看得起我,但我想从基层一步一步做起来。” “可以,那我让厂里先安排一下,下个星期我带你过去,孩子转学的事情,你也別担心。” 第158章 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家 三天后的清晨,吴桂芳在娘家阁楼收拾行李。 木箱底层压著泛黄的奖状——“津南服装厂年度销售冠军”,如果当时她没有听了王德发的甜言蜜语,继续留在厂里上班,说不定现在她已经…… 她摸了摸奖状上的名字,然后折好藏进了行李箱。 “想好了?”吴山河在门口放下信封,“这是五百块钱和火车票。” “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钱我不能……” “给孩子的,你可以省著,孩子在长身体呢,你要真觉得愧对我,就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天天。” 见妹妹点头,吴山河突然红了眼眶:“当年,如果我坚持不同意,拦著你,或许……” “哥,都过去了。如果没有这段经歷,我怎么会有天天?哥,你放心,吴家的女儿,在哪里都能活出个人样来!” 大巴车穿过隧道,窗外金色的麦浪一直蔓延,吴桂芳轻轻抚摸著儿子的脑袋,眉眼全是对未来的期待。 “妈妈,我们是去哪儿?以后还会回津南吗?”天天仰著脸问道,“以后是不是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了?” “当然会回去,舅舅和舅妈还在津南呢,你以后想他们了,我们就回去看看他们,以后我们还可以自己买车子,蔚县离津南不远,到时候隨时都能回去。” “那……学校的同学,会不会喜欢我?” “当然,天天,犯错的不是你,你不用自卑。这些都是大人的问题,妈妈会处理好的。以后妈妈还会给天天买大房子,我们还会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家。” 吴桂芳刚说完,突然大巴车踩了一个急剎车,她整个人往前冲了一下,后面的乘客掉了一份报纸。 报纸第一页版面上面放著一张照片,王德发穿著囚服站在被告席,標题写著《津南服装厂副厂长贪污受贿,猥褻强姦女工人宣判》。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认识几个字,看到这些,眼眶一下就红了。 “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不小心灰尘进眼睛了。” 吴桂芳连忙擦了擦眼睛,然后捡起报纸准备递给后排的乘客,结果下一秒就看到报纸中缝有一则小公告:林国栋在押送医院途中因为遭遇泥石流逃脱,现逃逸中,希望有群眾发现行踪者,立刻拨打公安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 “各位旅客,蔚县站到了。” 车站,穿著藏蓝色公眾的年轻姑娘举著“新希望服装厂”的牌子,吴桂芳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牵著天天,走近后才发现对方左袖空荡荡的。 “是吴姐吧?我是后勤部的小陶。” 姑娘用右手利落地接过行李,“钟厂长这两天去广城谈订单了,特意嘱咐我来接您,车子就在路口停著,这边下站的乘客太多,咱们走过去。” “小陶同志,我自己来拿行李就行了。” “吴姐,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力气大著呢,这边人多,你带著孩子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贵重物品,一定要贴身保管好!” 这年头,扒手和人贩子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多。 “妈妈,看!大卡车!好大的卡车呀!我们是做大卡车去新家吗?” “小陶同志,这是厂里运货的车子吧?特意来接我们母子,是不是太麻烦了?” “吴姐,这是厂长特意交代的,你別担心。车上也有货,我们也算是顺道的。” 听到小陶这么说,吴桂芳心里的不安才降低了几分。 王天天坐在大卡车上,左看看,右瞅瞅,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叔叔,这个是剎车吗?” “叔叔,这个是雨刮器的开关?” “叔叔,那这个是什么?” “天天!別打扰叔叔开车。” 吴桂芳一脸不好意思地看向对方,“不好意思啊,小陶同志,小李同志。” “吴姐,没事儿,孩子嘛,好奇心重一点很正常。”小李笑了笑,然后继续对王天天说道,“你叫天天,是吧?叔叔现在在开车,要集中注意力,等到了厂里,叔叔再回答你的问题,可以吗?” “好!”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吴姐,厂长给你安排了一个宿舍,我先送你们回去,就在厂子后面的宿舍楼,缺什么你就直接跟小陶说,她呀是专门负责这些后勤採购的。” “后勤採购?” “是啊,吴姐,咱们厂跟別的服装厂都不一样,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了,有些工作,我不太方便,但是厂长说了,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价值,除了我之外,我们厂里还有不少残疾职工,厂长都给予了同样的待遇,每位员工都会提供一个宿舍床位,普通宿舍是四人间,如果在厂里工作超过三年以上,就可以申请单间,如果工作满七年,並且工作期间表现出色,获得三次以上优秀员工,就会分配房子,到时候就可以把家人孩子都接到身边。” 说到厂里这些待遇政策的时候,小陶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旁开车的小李嘴角微微勾著,偶尔抬眸看一眼后视镜。 吴桂芳已经被这些话给震惊到了,“只要工作满七年,表现出色,就能分配房子?” “是啊,吴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厂子待遇特別好?我跟你说,我家里的亲戚都特別羡慕我!我爸妈也都为我骄傲!” 她十二岁的时候发生意外,左胳膊没了,她爷和她奶都嫌弃她一个残废,跟她爹断绝关係,家里亲戚朋友也不愿跟他们走动,但现在,她回家的时候都是抬头挺胸的! 残疾怎么了? 残疾也有好工作,残疾也能给父母养老! 大卡车驶过青石板路,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车子微微晃动,终於车子在厂区后面的宿舍楼停了下来。 吴桂芳一下车,看到眼前的高楼,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这栋五层楼高的房子,居然只是员工宿舍楼,而且是免费提供给员工住宿的,她脑子里浮现出沈书寧笑眯眯的样子,那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 难怪哥哥说,让她跟著沈同志好好学习。 第159章 丧家犬 “妈妈!好高的房子,好大的房子啊!真好看,比我们之前的家还要好看,我喜欢这里。” “小天天,你跟你妈妈的房间就在二楼,我先带你们过去。” 走进大门,吴桂芳才发现后面还有两排一模一样的房子,第一排是男员工宿舍楼,第二排是女员工宿舍楼,第三排是家庭宿舍楼,里面目前仅仅住了钟厂长一家和童裁缝一家,现在多了吴桂芳和王天天母子。 “这么大的房子?” “吴婶,这里每层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淋浴房,大家平时不在宿舍楼做饭,吃饭要去食堂,厂长说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另外,水电费的话,每个季度收一次。” “应该的,应该的。” 房子免费住,只收取水电费,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好的待遇了。 “这是房子的钥匙,一共三把钥匙,你自己保管好。” “小陶同志,谢谢你啊。” “吴姐,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叫我小桃子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我。那我先去后勤部帮你们领用一下这个季度的生活用品,小天天,晚上我带你去食堂吃好吃的!” 她伸手揉了揉小傢伙的脑袋,然后便离开了。 吴桂芳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將床都铺好了。 “妈妈,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儿了?” “嗯,天天喜欢这里吗?” “喜欢!妈妈,我喜欢桃子姐姐,喜欢小李叔叔,我喜欢这儿,我刚才看到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朋友,我能跟他去玩儿吗?” “嗯,当然可以,你把这个果带上,分给小朋友吃,跟小朋友好好相处。” “谢谢妈妈。” 小傢伙到底才十一岁,正是爱玩的年纪,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他也跟著受罪,连著好几天晚上都是做梦哭醒的,一直到了蔚县,才露出了以往的笑容。 另一个小孩是童裁缝家的女儿,今年十岁,比天天小一岁,在蔚县小学读三年级。 吴桂芳看著房子里面一点点多了她和孩子的东西,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放鬆了,她会重新开始,她一定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她刚准备继续收拾房间,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报纸,想起刚才下车前看到的內容,立马拿著报纸找到正在卸货的小李。 “小李同志,厂里有没有电话啊,我想打个电话给我哥,报个平安。” “有啊,你等等,我还有两箱货卸下来,就领你过去。” 十分钟后,吴桂芳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立刻拨通了津南钢铁厂办公室的电话。 “哥。” “桂芳?你到蔚县了,怎么样,还適应吗?” “哥,我很好,沈同志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天天的,对了,有件事情……我在报纸上看到林国栋逃了。” “嗯,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他在监狱被人打伤了之后申请涉外治疗,结果路上遇到泥石流,逃亡了,这事儿有公安,你不用操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会的。” …… 广城丽海湾区的棚屋,林国栋对著镜子贴好假鬍鬚,受伤的胳膊包著厚厚的纱布,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戾气,“沈书寧,原来如此……” 他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难怪她突然性情大变,难怪会提前知道自己调换录取通知书,难怪会对他恨之入骨…… 重生? 呵呵呵,原来如此啊,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林国栋转了转脖子,既然上一世他能够成功,那么这辈子,他也不会输!做生意,她一个女人,目光短浅,重生了居然都不知道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读那点破书有什么用? 广城这边发展迅速,只要他抓住时机,就能一夜暴富! 前几天他到广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跟家里取得联繫,让他爹把家里的钱全都寄过来了,做生意,就是要敢做! 晚上,出租屋里,林国栋將最后一叠港幣塞进密码箱里,窗外霓虹灯在暴雨中晕染成血色,他盯著墙上撕到十二月十五日的日历,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林哥,货都验好了。” 一个左手纹著虎头的男人推门进来,“md,都要交货了,那外国佬突然要求再加三成,咱们手上的现钱,不够了……” 林国栋摸了摸后脑勺,直接冷笑著一脚踹翻茶几,“告诉他,他老婆孩子的命换这笔货,值不值得?” “还是林哥有远见!提前防著这老东西了!” 林国栋轻嗤了一声,他上辈子吃过这老东西的亏,这一世哪里还能吃第二次,所以……货验收之前,他就提前派人去酒店把这老东西的老婆孩子全都藏起来了。 成功拿到货的这天晚上,林国栋嘴角叼著一根雪茄,狗腿子立刻上前为他点菸,“林哥,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我已经用了很多办法,只知道他是个当兵的,参加过几次战役,有点能力,但背景什么的,真查不到。” “北城那边也没消息?” “能查的都查了,剩下的,林哥,咱也不敢去查啊!尤其是北城那边,水太深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溺水』了。” 林国栋紧锁著眉头,低头看著一张照片,直接用雪茄將照片点燃,“陆川……你到底是什么人?” 前世他靠沈嘉月攀上陆川这棵大树,这辈子却被沈书寧逼成丧家犬。 “国栋哥……” “闭嘴!”林国栋抄起菸灰缸砸了过去,“现在我叫林泽天,以后都別再提那个名字!” 他抚摸著在桌上崭新的身份证,照片上梳著背头的男人,带著金丝边框眼镜,跟通缉令上的林国栋判若两人。 暴雨拍打著铁皮屋顶,林国栋吐出一个烟圈,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书寧……我迟早会回来的! “阿虎,订今晚去西海的船票,要快艇。” 凌晨三点的走私船上,林国栋望著漆黑的海面。 掌心的打火机窜出火苗,映亮他眼底的疯狂:“既然要乱,那就乱个彻底。” 同一时刻,沈书寧从噩梦中惊醒。 窗外枯枝在风中摇曳,她光脚跑到沈向阳的房间,確认弟弟安稳睡著后,才发现睡衣已被冷汗浸透。 “姐?” 第160章 仓库著火了! 沈向阳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站在他床边的人,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没事,我醒来上厕所,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踹被子。”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这么冷的天,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嗯……” 她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他的臥室,沈书寧给自己倒了杯水,茫然地坐在客厅,然后抬头看向掛在墙上的日历,距离十二月十五日,只剩下三天了…… 十二月十四日,津南飘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早。 还没到冬至,就下了雪,沈书寧站在窗前,伸手接过一片雪,很快就在手心融化。 这两天,对上辈子向阳在医院去世的那个画面,越来越清晰。 白色的床单,红色的十字架,还有医院里一闪闪的白炽灯…… “姐?” 沈向阳从作业本里抬起头。 “啊?”她猛地转身,却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搪瓷杯,她连忙弯腰去捡。 “姐,你没事吧?心神不寧的,是不是出事了?”沈向阳有些担忧地看向姐姐,从前两天开始姐姐的状態就有些不对劲,经常对著日历发呆,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阳阳,我突然想起来,你上次不是说想去蔚县?要不,我们今天下午去蔚县吧,反正明天就周五了,请一天假也不打紧。” “可是月底还有一次摸底考,姐,要不等我考完吧,反正也不急著一两天的时间。” “不行!明天不上学!” 沈向阳被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姐……你到底怎么了?” 沈书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解释道,“没事,那……就等你考完再去吧。向阳,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姐,我真的没事儿,上个月复诊的时候,霍医生说我恢復得很好,明年可以一个季度复诊一次。姐,你別担心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 十五號这天,沈书寧没去学校,请了假在家,心神不寧的一只从早上等到晚上,沈向阳放学回来。 看到他好好的,沈书寧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地,看样子……是她自己多心了。 几天后,沈向阳考完试,姐弟俩打算去一趟蔚县,秦霽川单位有事儿,不能跟著一起去,只是將两人送到了大巴车站。 “路上注意安全,到厂里之后打个电话回来。后天下午我来接你们回家。” “姐夫,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姐姐的。” 这段时间,他跟著姐夫锻链身体,还学了擒拿术,对付一两个小混混不是问题! 大巴车沿途的小县城都在下雪,到了蔚县,雪越来越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估计过一晚,这儿车辆就没办法通行了。 “姐,蔚县的雪好大啊!” “小心著凉,怎么不戴围巾?” 沈书寧从包里拿出一块灰色的毛线围巾绕在他的脖子上。 “小沈,你们可算来了,这路上全是积雪,开车不安全,我就让小李骑著三轮车来了,快上车,外头太冷了,可別冻感冒了。” 大巴车站离厂子大概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一到服装厂,沈书寧就给秦霽川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隨即就忙著召开会议,一直忙到晚上9点多才有时间坐下来吃口饭。 “沈厂长,这是我让厨房给你热著的菜,赶紧吃一口,別饿坏了,向阳早就吃过了,现在和天天他们一起玩儿呢!” 吴桂芳已经在服装厂呆了一个多月,脸色明显比刚来那会儿好多了。 “吴大姐,你还是叫我小沈或者书寧吧,你回去照顾孩子吧,我还有几份资料要看,不用守著我。” “没事儿,天天过完年就十二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沈厂长,我……我其实是想当面跟你道个谢!没有你,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娘家自怨自艾,孩子也照顾不好。” 吴桂芳眼眶有些泛红,她刚到蔚县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能不能担得起沈书寧的信任,能不能照顾好天天,能不能当一个成功的母亲…… 但现在,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发展,她慢慢地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找回了过去的自信。 天天也看著也一天比一天开心,这就是她来到蔚县最大的收穫! “吴大姐,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工作的机会,能不能做好,能不能成功留在厂里,这些都是你努力之后的结果。钟叔说你適应得很好,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成功开了单子。” “我……我那也是借著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些人脉关係,人家是看咱们厂子的產品好,所以才愿意合作的。” “吴大姐,话不能这么说,好的產品是基础,但是销售的能力,也很重要,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你喜欢这儿。” 沈书寧看著吴桂芳,认真的说道。 吃过饭之后,她又在办公室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全部忙完,已经快十一点了,窗外还在飘著鹅毛大雪。 昏黄的路灯下,沈书寧刚走出办公楼,突然看到仓库的方向一个人影闪过,她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仓库的门半开著,她猫著腰走进去,突然眼前一黑,身后的铁门被人从外面锁上,沈书寧嚇得猛然回头,仓库里面很黑,几乎伸手看不见五指,她只能猫著腰,在黑暗中摸到了门边的铁棍。 沈书寧屏住呼吸,警惕地观察四周,隨即就听到外面的雪地里传来脚步声。 再然后就是一道火光! 仓库著火了! 里面全是一些易燃的布料,幸好前几天能发出去的货,都趁著下雪前发出去了,可一旦仓库著火,厂里面还是会损失惨重! 沈书寧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降低厂里的损失,灭火! 幸好她有前世的记忆,对消防安全十分重视,所以当初建厂的时候,就要求钟叔在厂里设置了很多点位的消防灭火器,就连消防栓都装了好几个! 第161章 这一世,最后居然是因为她! 可现在仓库里面没有电,黑漆漆的一片,她很难找到准確的位置,一旦火势蔓延,灭火器就没用了。 烟雾越来越大,但现在还没有烟雾传感器,她在仓库里面找了好一会儿,终於发现了报警器,她拿起手上的铁棍,用力砸破警报器外面的玻璃,瞬间整个服装厂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原本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员工立刻都走了出来。 “咋回事儿?” “啥声音啊?” “怎么会有烧焦的味道?啥东西著了?等等!你们快看,仓库那边!” “著火了!” 钟叔连衣服都没穿好,裹著大衣就出来,脸色惨白,他努力镇定下来,“小李,你快阻止大家,灭火!把宿舍楼这边所有灭火器都拿上,大家千万注意安全,雪下得这么大,水管都快冻住了,用雪,雪也能灭火!大家快拿上脸盆,水桶,小孩子留在家里,別出去!” “沈厂长呢?” “我姐呢?” 沈向阳披著外套出来,小脸冻得通红,他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他姐姐的影子,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担忧。 沈书寧猫著腰终於在警报器附近摸到了灭火器,浓烟从堆积的布料后窜出,火舌贪婪地吞噬著仓库里的一切。 她直接拔掉灭火器的安全栓,对著火源的方向,可火势太大,灭火器的作用並不明显,反倒是让屋子里的烟雾越来越重。 她连忙用围巾捂住口鼻,黑暗中,她听到模糊的呼喊声从仓库外面传来。 “姐——!” “姐!你在哪儿?姐!你回答我一声!” “向阳,別过去,危险!” “快灭火!” …… “咳咳咳……”沈书寧被浓烟呛得喉咙都嘶哑了,铁门的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倒塌的巨响,火势借著布料瞬间窜高两米。 一下就照亮了原本漆黑的仓库。 前面一道火海已经彻底挡住了大门。 “姐……” “咳咳咳,姐!你在哪?咳咳咳,姐……” “向阳?!”沈书寧的心跳骤然停滯,她远远就看到从窗户爬进来的沈向阳,小脸惨白。 她大声喊道,“向阳!別过来!回去!危险!” “姐,我来救你!我答应过姐夫……” 少年直接从三米高的通风窗户那边跳了下来,脚踝落地的时候一阵剧痛,让他脸色微变,但依旧紧咬著牙关,跑向他姐,“姐,大门堵住了……” 烟雾瀰漫的仓库,对沈向阳的病情十分不利,他的喘息声已经很重,“呼哧——呼哧——” “姐,你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 “你进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很危险?”沈书寧红著眼眶,紧紧抓著他的胳膊,“我不是让你別来吗?” “我不能丟下你!姐……咳咳咳,我可以保护你的,咳咳咳,你相信我!我答应过姐夫,我会担起男子汉的责任,保护你。快走……” “要走一起走!” “呼哧——呼哧——姐,来不及了,你,咳咳,你快走!” 话音一落,沈向阳整个人突然倒在地上,他抓著喉咙,十分难受的样子。 沈书寧瞳孔微微一颤,“向阳?!” “姐……咳咳咳,走……” “我说过,要走我们一起走!”说完,沈书寧咬著牙將人拖起来,背在背上。 “向阳,你坚持一下,姐姐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房梁发出不祥的断裂声…… 沈书寧几乎是条件发射地抱著弟弟扑向角落,燃烧的房梁砸在方才战慄的位置,飞溅的火星烫伤了她的手背。 她顾不上自己的伤,眼睛紧紧盯著沈向阳痛苦的神情,他的呼吸已经乱了,胸口不断地起伏,如果再不逃出去…… 沈书寧扯下袖子捂住沈向阳的口鼻,然后背著人在浓烟中匍匐前进。 “灭火!快灭火!水,水管接好了?直接对著大门附近的火冲!” 门口的火势稍微小了一点,沈书寧扯过一旁被浇湿的布料,披在两人身上,然后一口气衝出去! “砰!” 身后的仓库再次发出爆响。 钟叔惊慌地衝过来,“小沈!阳阳,谢天谢地,你们两个都没事!” 其他人还在继续救火,沈书寧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跪到一旁,她看著向阳泛青的嘴唇,表情有些麻木,“阳阳?” “呼吸!” “呼吸啊!” 她一遍又一遍地按压弟弟的胸膛,想起前世学过的急救支持,按压,人工呼吸,按压…… 循环了三次,沈向阳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沈向阳弓著身子,咳出带血的痰,瞳孔终於有了焦距,声音嘶哑的叫了一声:“姐……” 沈书寧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手背上是钻心的疼,她衝出来的时候,手背被火烫了一下,一大片皮都没了,刚才没发觉,现在才觉得疼得厉害。 “钟厂长,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一號仓库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布料全都烧坏了,剩下的布料也都被淋湿,不能用了。” “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 “人没事就好,桂芳,你先回去照顾孩子,其余人清点一下损失,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桃子,小李,你跟我送阳阳和厂长去医院。” 车上,沈书寧死死攥著沈向阳冰凉的手。 到了医院,沈书寧坐在急诊室外面的走廊上,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极了前世那个噩梦般的深夜。 她现在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就会不断地回放前世记忆中最可怕的画面。 “小沈,你別太担心,阳阳一定会没事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他来的,我不该带他来的。” 她內心十分的自责,她以为只要避开十二月十五日那个时间,没想到,最后却是因为她! “血氧76!”护士颤抖的声音传来,“需要气管插管!” 从火灾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向阳被推进抢救室也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她紧紧攥著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终於,抢救室的灯暗了,她猛地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下一秒,秦霽川满身寒气的出现,一把搂住了她。 第162章 杀人……他们没那个胆子 “呼吸性硷中毒並发肺水肿,病人之前有哮喘史,必须立即转院!”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严肃地说道。 沈书寧整个人依靠在秦霽川的身上,要不是他撑著自己,她估计已经站不住了。 “马上安排转院,去津南军区医院!” “我们医院有转运车,车上有急救设备,我跟你们一起去,以防路上发生危急情况。” “谢谢医……” “王医生!病人突然心跳停了!” 沈书寧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她挣脱怀抱想要衝进抢救室,却被秦霽川牢牢抱住。 “快,准备抢救!家属在外面等候……” “放开我!放开!阳阳,阳阳……” “你冷静!医生在救他。” 秦霽川的吼声与心电图归零的提示音重叠在一起,沈书寧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耳边只听到秦霽川担忧的呼喊声,以及医生抢救向阳的声音。 “书寧!” “200焦准备!” “肾上腺素0.5毫克!” …… 这一觉,沈书寧睡得极不安稳,醒过来的时候,她睁开眼,就看到了白色的天板,以及秦霽川和钟叔。 “阳阳?” 她紧紧盯著秦霽川,生怕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最害怕听到的消息。 “有常山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在重症监护室。”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听到沈向阳已经脱离危险,沈书寧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冷静片刻后,她抬眸,“火、火是人为的!我看到有人进了仓库,没看到有人出来,我进去之后,有人从外面把仓库的门反锁了。” “什么?人为的?什么人,居然这么恶毒!幸好之前担心雪太大,影响货物运送,所以提前一个星期就把货都发出去了,否则,我们不光是损失货物,还会影响信誉,光是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 钟叔一想到这些,就万分后怕。 他和沈书寧在这个厂子里投入了十分的精力,他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 秦霽川眉头一拧。 “现场很乱,估计不会有什么证据。” “还记不记得对方的模样?” 沈书寧皱著眉,低头思索,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拍脑袋。 秦霽川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別著急,慢慢想。” 她抬头看向秦霽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让人安心,沈书寧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渐渐被安抚,哑声道:“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穿一件夹克衫,藏青色的,牛仔裤,皮鞋……墨镜……” “还有!他左耳戴了十字架的耳钉,耳后有一个刺青,距离太远,我没看清楚,但……看穿著打扮,应该不是蔚县的人,倒像是港城,广城那边流行的衣服款式。” 她是做服装的,所以对这些流行元素十分敏感,只是远远地看了两眼,就记住了对方的特徵。 “广城?前几天我在厂子后面的小巷子看到过一辆广城来的私家车,有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跟小沈描述的挺像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钟叔,我现在这边走不开,麻烦你先回蔚县,把这些消息带回去。另外,加强厂里面的巡逻和安保工作,確保大家的安全。” “我明白!那我现在就回去,小沈,你就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厂里有我,別太担心,生產线上的事情,你也別想太多,大部分单子我们都已经交了,部分客户,我回头打电话跟他们解释,看能不能延缓交货的期限,至於缺的布料,我再跟几家布料厂说一声,加购一批!” “钟叔,你辛苦了。”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向阳要是醒了,给厂里打个电话,大家都记掛著呢!” “我知道。” 钟叔离开之后,沈书寧坚持要去看看沈向阳,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著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沈向阳,她捂著嘴努力压住自己的哭声。 “想哭就哭。” 沈书寧听到这儿,直接转身扑进秦霽川的怀里,小声的啜泣,“我不带他去蔚县就好了,我以为……我以为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可以平平安安,可是……最后害他变成这样的人,是我。” “不是你的错。” “秦霽川,他会不会有事儿?” “不会。” 秦霽川搂著她,没有什么安抚的话语,但就是让人莫名地愿意相信他。 沈书寧的烫伤不是很严重,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就能出院了,沈向阳的病情恢復也很稳定,今天下午就能转到普通病房,虽然精神状態还是不太好,但人已经恢復意识。 沈书寧打电话给钟叔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听著有些疲惫,“向阳没事就好。” “钟叔,你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苦难了?” “布料有点麻烦,之前我们的布料都是跟明辉布料厂那边定的,半个月前,同一批布料都被外地一家服装厂收购了,明辉那边透露了一个联繫方式,我去问过了,对方开了价格,直接溢价50%。如果按照这个价格收购这批布料,我们不但一分钱没得赚,估计还得赔钱。” 钟叔拿著电话,桌子上全是这几天统计上来的损失,以及报价单等等资料,满脸愁容。 “你是说,半月前,有人突然收购了明辉布料厂剩余布匹?这未免太巧了。” 他们厂子的仓库发生火灾,布料大量损毁,这边就有人提前收购了同批次的布料。 “钟叔,知道是哪家服装厂吗?” “幸福服装厂。” “原来是他们……钟叔,你先別急,我联繫一下魏厂长。今天下午,我会回来一趟!” “不用,这边有我就行了,向阳那边需要人照顾。我也再问问其他几家布料厂,看来以后不能再同一家布料厂大量订货,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很难处理意外情况。” “阳阳在军区医院,有霍医生在,我现在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我!” 一个小小的幸福服装厂,或许有动机毁掉他们厂里的那些布料,但杀人……他们没那个胆子。 广城,那里到底有什么人在? 居然会想要她的命? 沈书寧总觉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 第163章 美人毒计 下午4点,秦霽川开车送她到服装厂,站在一號仓库废墟前,沈书寧踩著焦黑的布料残片,钟叔给她的报表內容触目惊心。 这场火灾烧掉了厂里一半以上的布料,连带著五份春节订单都要面临违约的风险。 “小沈同志!” 突然,路口两辆大卡车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魏平凡扯下围巾,露出半张脸,“小沈同志,老钟,我来了!你们看看,这些布料够不够数儿!不够,我那儿还有!” 两卡车的布料!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光是这些布料,就足够支撑他们到下一批布料赶製出来了。 “哎,老魏,这回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么多布料给了我们厂,你那边没问题?” “没问题,放心好了。上次听说你们要做这款连衣裙,我就跟风进了一批布料,结果小沈说我们两家风格最好不要太一致,以免以后抢市场,我正愁著这些布料要怎么办呢。” 魏平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小沈同志,这些布料你拿走,我就一个请求,你能不能辛苦你继续当我们厂的设计师啊?我知道你忙,平时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每个季度给我一份设计图纸就行了。” 沈书寧原本也么打算跟魏平凡断了这层合作关係,再加上他这次帮忙,更不会拒绝他的请求,欣然答应下来。 “真的!那我回去可就告诉金师傅她们了,她们几个知道你自己办厂,也为你高兴,但也怕你以后不帮咱们设计了,正愁著呢!那行,快卸货吧。” “小李,小陶,你快叫工人过来卸货,魏厂长,大冬天的你特意过来,先到办公室暖暖手,我让厨房做点下酒菜,晚上大家一起吃个便饭,明天一早再回去。” “老钟,你这就太客气了,不过我可不跟你客套,这一路上都在下雪,我確实要在你们这儿过一晚,明天上午太阳出来之后再走。” …… 画面转到幸福服装厂办公室,玻璃菸灰缸在地毯上砸出闷响。 赵志强拿著电话听到新希望服装厂那边已经找到对应的办法,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瞳孔缩成针尖,“魏平凡那个老东西,上次在北城我就想教训他了!这次居然还敢跟老子对著干!” 穿著旗袍,身材姣好的女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翘著二郎腿,眼神讽刺地看向男人,“她要是那么好对付,我还用得著找你?” “沈小姐,我可是为你办事儿。” 赵志强色眯眯看著女人,这个女人是前段时间在电视台遇到的,一眼就看上了,只可惜,对方是秦家的女人,他有色心没色胆。 没想到,这女人后来会主动找上自己,对付一家新开的服装厂,本以为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没想到现在反而给自己惹麻烦了! 那批布料不是小数目,顏色鲜艷,跟他们厂里主打的几款服装完全不同的风格,要是最后砸在手上,他跟厂里也交代不过去! “你激动什么,不就是几车布料,想办法弄到他们的设计图纸,出个同款,抢占北城这边的市场,这不就解决了?” “图纸哪里是这么容易弄到的?况且,我怎么跟厂里说,之前就因为抄袭事件,给厂里惹了麻烦,而且……一家新开的服装公司,能有什么好设计?” 赵志强明显有些瞧不上新希望服装厂。 他將手放在沈嘉月的大腿上,那眼神几乎快將她的衣服扒了,“沈小姐,你怎么报答我?” “赵主任,秦局长下个月就回北城了,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情,我记著。” “那就辛苦沈小姐了!沈小姐以后要是还有什么吩咐,赵某愿效犬马之劳。” 晚上七八点,沈嘉月回到筒子楼,一进门就看到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厅,她隨手打开灯,然后將包包和围巾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你不是说要回广城了,怎么还在?” “你去哪儿了?” 男人冷鷙的目光上下打量的这女人,突然伸手,一把將人拽了过去,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然后凑到她的颈间嗅了嗅,眉心一拧:“见男人去了?” 沈嘉月冷笑著一把推开男人,起身,轻轻拍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不然呢?你以为我一个人在北城,靠自己能活下来?” “阿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我回广城吧,我现在能够养活你。” 说话的男人正是之前还在广城的林国栋,现在改名林泽天,穿著西装,打著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和此前在津南的狼狈,完全不同。 他对沈嘉月是有感情的,一想到她为自己生过一个儿子,林国栋眼底露出几分愧疚之色。 “去广城?” 沈嘉月皱了皱眉,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好不容易在北城有了容身之处,你让我离开?” “就这个破地方?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环境,我会对你好的,到时候我们接上儿子,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我不同意!林国栋,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这儿的!你不懂,秦家在北城代表什么!你在广城发展得再好,不过就是一个商人,只要我能成功进入秦家,就能跳跃阶级。我不会离开的,我一定要贏过沈书寧,我绝对不会输给她的!” 她猛地转头,杏眸紧紧盯著林国栋,“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毁掉沈书寧,可你看现在,她上著大学,结了婚,还开了服装厂,混得风生水起,林国栋,你说,我到底哪里比她差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都能得到我想要的?” “因为……” 林国栋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將那匪夷所思的重生,告诉沈嘉月。 因为她重生,知道后面三十几年会发生的所有事情,但现在,他也可以提前预判。 “不就是一个沈书寧,我答应你一定会毁掉她!” “呵……毁掉她?我早就说过,你这一招行不通,她要是真那么好对付,当初早就死在六里村了!” 她解开旗袍衣领的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国栋哥,我知道你爱我,对我好,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我要留在北城,留在秦家!只要,她死,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的……” 第164章 秦团长看你穿这个,啥反应? 林国栋看著她,沉默许久,突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另一只手直接扯开她的领口。 两人纠缠了整整一夜,天一亮,林国栋便离开了。 沈嘉月坐在床上,拿起雪茄点燃…… 她余光看向窗外,又下雪了,北城的冬天很冷很冷,几乎三天两头下雪,涉外翻译办事处那边最近没什么事儿,她每天都挺閒的,加上她如今在文化局的身份比较特殊,迟到早退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查。 林国栋来北城这事儿,是她的计划之外,不过他现在混得不错,倒是能够利用一下。 但这次放火,属实是打草惊蛇的,没伤到沈书寧,还引起秦霽川的注意,所以她现在暂时地跟林国栋断了联繫,否则,一旦林国栋被查,她这边也会露馅! 腊月廿三清晨,新希望服装厂后院蒸汽瀰漫。 沈书寧这几天学校放假了,因为后面要搞时装秀的缘故,怕钟叔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直接赶到厂里来帮忙了。 她打开缝纫机旁边的保温饭盒,里面的八宝粥还冒著热气,这是今天一早秦霽川和向阳从津南送过来的。 “小沈厂长,模特队到了,你快来看看!” 小桃子撞开设计室的门,头髮上还站著雪,激动地喊道。 沈书寧起身帮她拍掉肩上的雪,透过窗户便看见一辆大巴车上下来十几个身材高挑的小姑娘,模样都很出挑,厂里不少小年轻都看红了脸。 宋盈盈穿著红色的呢大衣走在队伍最后面,抬头衝著沈书寧这边的窗户招了招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这些模特都是艺术学校的学生,霍常山说你需要模特,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学生,她们都有过上台的经验,这点你放心。” 宋盈盈跺掉小羊皮靴上的雪,然后压低声音道:“有个叫田蕊的小姑娘,她父亲是江南日报的田主编,我把你给我邀请函给他了。” “盈盈,谢谢你。”沈书寧一听就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声道谢。 “你跟我客气,我可就跟你不客气了!” “噗,好,我不跟你客气。” “这还差不多,到时候,你就送我两件你设计的內衣穿穿好了,上次你给我穿的试用品,真不错!我跟你说,霍常山那天盯著我,眼睛都直愣了,还不承认自己喜欢我,哼!嘴硬!” “看样子,你们最近进展不错。” 宋盈盈一说到霍常山,就有说不完的话要跟沈书寧吐槽。 “哎,也就那样吧,他那个人,你知道的,死不承认,反正就是耗著唄,我看他能耗到什么时候!不过……我哥最近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打算过几天去见见,顺便刺激刺激他,本姑娘又不是没人要,也不是非他不可。他啊,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等我什么时候不愿意围著他转了,他估计就知道后悔了。” 突然,宋盈盈一脸曖昧地看著沈书寧,好奇地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穿给秦团长看过?他啥反应?” 沈书寧脸一红,立马转移话题:“先陪我去看看那些姑娘吧,设计好的衣服,也得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整,重点是……她们不一定能够接受。” 穿著內衣走秀,倒不是说她是第一个,在海城,广城,港城,前几年就已经有了,只是內陆这边思想比较保守,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 但沈书寧很清楚,现在不仅仅是经济改革,思想也在改革,她必须抢占市场先机! 两人到样衣间的时候,几个小姑娘立刻乖巧地站起来,“盈盈姐,这位就是沈厂长吗?” 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沈书寧,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有些人却已经是这么大服装厂的厂长了。 一开始收到这个工作通知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就是一家规模很小的私人服装厂,要不是因为田蕊的关係,要不是因为宋盈盈的哥哥是市政府的领导,他们估计都不敢走著一趟,谁知道是不是人贩子的骗局。 但下了大巴车之后,他们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这么小的蔚县,居然有一个这么大规模的服装厂,厂房的设计和別的地方也不同。 “是的,这位就是沈厂长,两天之后的秀场活动,就是她主办的。” “大家好,我叫沈书寧,时间有限,我先根据大家每个人的特色,分一下服装,大家都试穿一下,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及时跟我说,我帮你们调整。” 沈书寧说完,直接將箱子里的三十几套內衣全部翻出来,每人三套,风格迥异,十分新潮大胆,也很漂亮。 有人换上那套蕾丝束腰內衣后,镜子里的姑娘脸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这真的能穿出去?” “这有点太暴露了吧?沈厂长,外面没有衣服了嘛?这么穿,到时候还有看秀的人,还会被发到报纸上……这太尷尬了吧?” “不行不行,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尺度。” “我也不行,我妈要是看到,非打死我!” 田蕊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酒红色內衣,“很漂亮,我之前在港城见过內衣时装秀,沈厂长,你的设计比他们的好看多了,一定能够大卖!” “蕊蕊,你真的看到过这种时装秀?” “当然,我跟我爸去看的,这次我爸也会来,到时候让他给你们每个人都拍一张美美的照片,沈厂长,我这个肩带好像有点松,能不能帮我调整一下?” 有了田蕊的话,另外几个小姑娘虽然还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但也慢慢进入了专业的状態,提出了各自服装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很快沈书寧就帮他们全部调整好。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几个小姑娘就一直在这间屋子里练习,晚上就跟宋盈盈去蔚县的招待所休息。 终於到了时装秀这一天,蔚县这里最大的酒店就是富贵酒楼,上下一共三层,二楼有一个大厅。 虽然场地不大,但因为沈书寧之前在广城的名气,来的人很多,时装秀还没开始的时候,下面的坐席就已经全部满员了。 后台这个时候很忙碌,秦江江也来帮忙了,跟宋盈盈两个人在后台忙模特化妆,换衣服等等。 “小陶,我之前给你的黑纱呢?” “啊!我刚才隨手放桌子上了,我找一下!” 小桃子看著满屋子的美女,小脸通红,找了半天,终於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黑纱,长吁了一口气:“在这儿!” 第165章 她们都是绽放的玫瑰 沈书寧三下五除二就將黑纱折成了玫瑰的样子,戴在模特的头上,一下子整个人的高级感就上来了。 “好看!嫂子,你简直就是天才!我哥上哪儿找到你这么个宝贝的?我要是男人就好了,我肯定跟我哥抢你!” 沈书寧被秦江江的话逗笑了,“今天也辛苦你了,本来邀请你来当嘉宾的,结果还得让你帮忙。” 原本约了两个化妆师,结果其中一个化妆师早上突然阑尾炎,被送到医院了,她和宋盈盈对化妆不是很懂,实在忙不过来,只好让秦江江帮忙。 “没事儿没事儿,化妆是我的本行,举手之劳而已。” 秦江江身上裹著军大衣,姣好的面孔上掛著浅笑,完全没有明星的架子,有几个小姑娘之前就见过秦江江,眸子里透著的全是惊喜和激动。 “秦老师,我特別喜欢你的主持,等走完秀,能不能要一张您的签名照啊?” “当然可以。” “谢谢秦老师!” …… 有了秦江江的助力,十几个小姑娘的妆容很快就全部搞定了。 当礼堂的灯暗下来,t台上的舞檯灯聚焦在模特的身上,沈书寧站在后台,看著前排几个女商人已经掏出钢笔记录,记者的闪光也不断地落在舞台上。 第一轮开场秀结束之后,主持人上台:“下面是我们的明星款。” 话音刚落,田蕊穿著那套酒红色的內衣出场,蕾丝边的设计,半鏤空,让人一眼就心动…… 三十几套內衣全部展示完,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但也有一部分反对质疑的声音,这些都在沈书寧的意料之內。 “书寧,你成功了!我刚才在台下就看到港城那几个老板,直接签下了一年的订单!”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我还看到海城那个周主任,直接定了一百套,说是先拿到百货商店卖,要是卖得好,后面肯定还有生意!” “你不用管那几个老古板的想法,国外老早就有內衣时装秀了,这很正常,你看看咱们內陆的那些內衣,哪里能穿啊!又丑,又没有功效。女性身体自由,那些说你不好的人,自己心臟,看什么都脏!” 宋盈盈和秦江江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沈书寧。 “谢谢你们的支持,你放心好了,那些话伤不到我。你说的那几个老古板,其中有一个姓刘的副厂长,离开之前悄悄定了五套。” “啥?呸,又当又立。不过我看她確实需要,胸都快垂到肚脐眼了。” “沈厂长,我们刚才表现怎么样?我感觉我特別紧张,有一次出场都没有走好……”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谢谢大家的努力和付出,先换衣服,我请大家吃好吃的,休息一晚,明天上午送你们回去。另外,大家也可以考虑一下,后面愿不愿意跟我们厂子签订合约,类似这样的服装秀,成衣,內衣,我们后续肯定还会举办,若是愿意的话,可以联繫钟厂长,我们可以签一份合同,当然,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合同?”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覷,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田蕊,这两天沈书寧也发现了,田蕊就是这群小姑娘的主心骨,基本上都是听她的。 “沈厂长,我能问一下待遇吗?另外,如果签订合约,我们有別的表演活动,或者帮其他厂子走秀,是否会受限制。” 田蕊不愧是报社主编的女儿,见过大场面,一下子就问到了重点。 “活动不受限制,我们並非时时刻刻有这样的秀场活动,但如果我们有需求,需要优先我们。待遇的话,一次秀的费用,根据大家的情况,表现来定,差不多是在三十到八十块。” “一次?”田蕊有些震惊,之前她也参加过其他一些时装秀,因为她只是学生,主办方顶多也就给个二十块钱,但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收入了。 但沈书寧开口就是三十,而且会根据情况做调整。 “是的。” 沈书寧顿了顿,继续道:“当然,还有一种是跟我们签订专属合约,一旦签订专属合约,以后每个月会有五十块钱的基本工资,即便一场活动都没有,我也会支付这笔工资,当然另外如果再加上时装秀,或者后期拍摄gg作为专属模特,也会按次数结算费用。” “沈厂长,这种合约,应该有限制的吧?” “是,如果签订专属合约,那……其他活动就受到限制了。並非不能参加,而是参加其他活动得经过厂里的同意,並且厂里也会参与抽成,三七分,厂子分三成,模特分七成。” 沈书寧提出的这个合约,相当於是经纪合约了,一旁的秦江江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里全是敬佩和欣赏。 她很清楚未来服装的一个走向,现在签下这些模特,她不亏。原本內陆市场就很少有这种半专业的模特,从广城或者海城那边邀请,价格会比现在高出一两倍,甚至更多。 “沈厂长,我们考虑一下,儘快给你回復。” “当然,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不过专属模特的合约,条件比较高,我只打算签两到三位,大家可以慢慢商量。跟家里人也说一声,毕竟这关係到后面我们的合作。” 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省得她签约了这些小姑娘,但家里不同意,惹出一些是非来。 模特这一行,哪怕到三十年后,也会收到很多质疑和不理解,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年代。 几个小姑娘一走,秦江江立刻就凑到跟前,好奇的问道:“嫂子,你是怎么想的啊?居然还能想到专属模特这种想法,这不就跟经纪公司签约艺人一样吗?不过你给的待遇比那些黑心经纪公司好多了。” “差不多,我原本也没想到,是你提醒我的,津南这边这样半专业的模特本来就不多,要是能够固定一批模特,会省下很多麻烦,而且我下半年可能要去港城参加时装设计赛,还没找到合適的模特,我看那个田蕊就很不错。” “对,我也看好她!身段不错,人的性格也开朗,模样也出挑,是个不错的苗子,嫂子你眼光真好,我在北城那边也有个认识的朋友,她之前在港城当模特,前两个月回北城了,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条件绝对符合,不过价格可能要稍微贵一点。” “好啊,只要能力在,待遇都可以商量,至於那些女孩子,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我也不强求,缘分到了,总会来的。” 第166章 曖昧加倍 “说得没错,其实我就怕她们家里人不同意,这次来了这么多记者,明天一早,估计整个津南,甚至全国都要被你的內衣秀给震惊到了!” “哪有这么夸张。”沈书寧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我这都是说得很低调了!盈盈,你说是不是?” 秦江江直接一把拦住宋盈盈跟她站到统一战线,继续道,“我现在超级想知道,我哥……看到你穿这些的时候,是啥反应?嫂子,现在就我们三个,你別不好意思嘛!我跟你说,我哥打小就跟个小古板似的,我就没见他对那个女孩子上过心,但他看你的眼神……我都快嗑死了!我这次来津南,是老爷子授意的,带著任务来的,必须得让你跟我哥生个小侄子出来。” “咳咳咳咳……”沈书寧被秦江江的话说得脸红耳赤,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秦霽川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件外套。 “哥!” “秦团长,你们慢慢聊,我跟江江先去吃点东西。走啦走啦!” 宋盈盈还算是有点儿眼力见,直接拉著还打算看戏的秦江江就往外走,还小声提醒道:“想要小侄子,就別打扰人家小两口独处了。” 秦霽川的军装外套落在沈书寧的肩上时,还带著外头冬夜的寒气,她下意识拢紧领口,指尖碰到他手背上的枪茧,两个人同时触电般分开。 “別动。” 秦霽川突然按住她肩膀,从桌子上针线盒里掏出针线,然后半蹲下来。 沈书寧不明所以,低头看著秦霽川的动作,这才发现裙摆不知道被什么勾了一下,腿侧边的开叉已经快到大腿根了。 男人粗糲的手指捏著银针穿梭,军绿色的衬衫袖口蹭过她大腿,激起一阵战慄。 沈书寧刚想躲,秦霽川直接伸手摁住,抬眸看著她:“別动,小心扎著。” “那个……你还会这个?” 沈书寧有些尷尬的红了耳朵,看著他熟练打结的动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秦霽川咬断线头,喉结在领口滚动:“野战生存课必修。” 只不过以前缝合的是伤口。 他站起身时,作战靴碾过地上散落的亮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书寧突然发现他耳尖通红,顺著视线看去,是椅子上放著的一件內衣忘记收进去了,她慌忙將內衣藏到背后,“那个……你要不先出去?我整理一下。” “你上次穿的,就是这个?” 秦霽川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沈书寧紧张的心臟“怦怦”直跳,脸颊更是烧得厉害,脑子里回忆起前段时间试穿內衣,秦霽川刚好洗完澡回房…… “秦霽川,你……” 话音未落,秦霽川直接上前一步,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绪,“爷爷来电话了。” “啊?” “他老人家问我,什么时候带好消息回去。” “什么……好消息?”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往后退,结果差点撞倒后面的衣架,秦霽川伸手扶住架子,低头的时候,露出脖子上一道新鲜的擦伤。 “你受伤了?” 沈书寧第一时间发现,直接踮起脚,扯开他的衬衫领口,就在锁骨上方。 “不小心擦伤的。” “你別动,我看看,有没有及时上药?” 她皱著眉头,伸手要去碰,却被秦霽川反扣住手腕,然后单手將人抱起,放到桌子上。 “秦霽川……” 她刚一抬头,嘴唇就蹭了上他的下巴,男人的呼吸骤然加重,抓著她手腕的力道也加深了几分,眸色晦暗地低头看著她。 两人靠得很近,房间里也很安静,沈书寧几乎能听出他的心跳快得反常,“你先放开我,我帮你上药,不然容易发炎。” 秦霽川低垂著眼眸,许久才鬆手。 沈书寧几乎是逃跑似的跳下桌子,然后从包包里翻出一盒药膏,用手指抠了一点,“你能不能蹲下来一点?我……够不到。” 秦霽川配合地蹲下来,仰著脖子,领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两颗,露出锁骨和左侧的肩头,小麦色的肌肤,上面还有好几道旧伤疤,沈书寧微微拧眉,指腹轻轻擦过他的新伤。 “你怎么还会受伤?不是在后勤么。” 他的腿有旧伤,虽然平时走路看著不明显,但无法剧烈运动,更没办法做高强度的训练,但他这个伤口,分明也不像是不小心伤的。 “训练。” 秦霽川的声音低沉,余光看向她。 “那你下次注意点,你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得静养,呼——呼——” 她一边说,一边对著伤口吹起,“这个药膏我之前给过你的,一天擦两三次,应该两三天就能好了,你留著吧。” 沈书寧將药膏塞到秦霽川的手里,但下一秒,手就被男人紧紧摁住,后腰被人拢紧,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男人的身上,闻著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药膏的香气,“秦……唔?” 话音未落,嘴唇就被男人堵上了,他的吻没什么技巧,甚至还有些生疏,但男人在这方面大概真的是天赋异稟,不一会儿,就能熟练的撬开的她的唇,一点点深入。 沈书寧瞪大的眸子,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然后一点一点地被带领,沉沦…… 她的心跳得极快,脑子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她和秦霽川只不过是合作关係,是协议婚姻,她不该陷进去。 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似乎已经慢慢適应了秦霽川出现在她的生活每个角落,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一想到前世她的结局有秦霽川一份力,她就很矛盾。 明明这一世,他什么都没做过,这样对现在的秦霽川,似乎不公平。 就这一次…… 她微微闭上眼,放任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得失、因果,只想遵循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意。 她告诉自己:就这一次。 大概是感受到了沈书寧的配合,秦霽川愈发动情。 沈书寧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刚脱下一半的时候,秦霽川突然停住,一把推开他,脸颊明显泛著情动后的潮红,嘴唇上蹭了不少口红,他眨了眨眼,轻咳一声:“不行。” 第167章 不行,是几个意思? “?” 沈书寧愣住,这……什么意思?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纵一次,他结果来一句不行? 沈书寧有些失望地垂下眸,但下一秒,视线就留在男人的小腹上,眉头紧锁著,难不成…… 病情加重了? 之前只是不能生,现在是……不行? 大概是沈书寧的眼神太赤果果了,秦霽川被气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挑高,“往哪儿看?” 沈书寧眼神微微一闪,“你,还是先好好治病吧,钟叔前段时间比较忙,反正你今天也在蔚县,要不就留宿一晚,明天我陪你去找钟叔。” “沈书寧!” 秦霽川无奈提高音量,“我不是不行。你若不信,我可以做给你看。” 沈书寧直接被他的虎狼之词,惊得面露异色,隨即点头附和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我还得整理东西,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你还是不信?” 沈书寧低著头不说话,但態度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秦霽川准备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时候,小顾的大嗓门在走廊炸响,“报告!团长,北城急电!” 秦霽川眉头一拧,“我有事情要回北城一趟,你照顾好自己,我让小顾留下来……” “不用了,你有任务就先去忙好了,我这边有江江和盈盈在,没问题的。不过你记住了,你的腿伤未愈,不能逞强。” “嗯,我很快回来。” 说完,秦霽川已经推门出去,小顾站在门口,好奇地朝里张望了几眼,看到沈书寧,立刻扯著嘴角跟她挥手,“嫂子!” “等等,这个拿著,路上可以吃。注意安全。” 沈书寧將桌子上放著两盒点心装进袋子里,塞到小顾的手里。 “谢谢嫂子。那我们先走了,任务紧急,得赶紧回北城。” “嗯,路上小心。” 看著秦霽川上车离开,沈书寧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將东西整理好之后回到了服装厂,秦江江和宋盈盈两个人聊得正起劲,一看到她回来,立刻凑上前。 “嫂子,我哥呢?怎么没看到他送你回来啊?” 秦江江望了望沈书寧身后,不由地问道。 “他临时接到任务,先走了。” “走了?然后就把你一个人丟下,让你自己回来的?什么任务这么著急?”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北城那边。” “嫂子,你別生气哈,我哥是军人,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的,但他肯定是喜欢你的,我发誓!” “我理解,我没生气。” 秦江江继续道:“那你俩刚才在更衣室,就……没发生点什么?比如擦枪走火的小故事?” “咳咳咳,江江,你说得委婉一点。”宋盈盈轻咳了几声,然后继续道,“你应该说,秦团长刚才看到你穿得这么漂亮,难道就没有对你做点什么?” 说完,两个人掩面而笑。 “你们够了!什么都没发生,你们別瞎猜了……” “没发生?书寧,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这嘴巴都肿了,脖子上还有小草莓,你说你什么都没做?谁信啊!没想到啊,秦团长居然这么……哈哈哈,我上次看到你熬药,我还真以为你们小两口在那方面有些什么问题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宋盈盈笑嘻嘻地逗著沈书寧。 “別闹了,你胡说什么呢……” “这又没外人,害羞什么?不过要是台上那些衣服穿你身上,秦团长能抵挡住就真的危险了。幸好幸好!” “盈盈!” “行,我不说了,瞧你这小脸红的。对了,霍常山刚才来电话,说向阳的指標已经都正常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你最近不是比较忙?他说到时候先把人带他那儿,帮你照顾。” “替我谢谢霍医生。” “谢什么谢,他应该做的。你快坐下来,江江刚才再讲北城的八卦呢,你是说那个演电影的女明星,叫白什么的,她之前真的当了豪门的小老婆啊?” “真没想到,我之前还挺喜欢她的,长得乾净漂亮,挺清纯的。” 秦江江笑了笑,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这有什么,这个圈子乱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要么你足够有钱或者有权,別人才不敢打你的主意。这个世界上,像嫂子这样能够靠自己成功的,没有几个,尤其是女孩子。” “这倒也是,虽然现在说的男女朋友,但哪有真正的平等。就比如工作,我是女医生,同样跟我一起进医院的男医生,工资就是比我高一截,而且医院里面很多病人就是觉得女医生的技术不如男医生的。你说……医术好差,这还分性別吗?” 宋盈盈忍不住吐槽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男女情感,谈到男女社会地位,聊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田蕊带著一个瓜子脸,麻辫的女孩子走进沈书寧的办公室,身后还有一个跟田蕊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带著黑框眼镜,手里拿著公文包,应该就是田蕊的主编父亲,田文同。 “沈厂长。” “你好,你应该就是田主编吧?” “是,我今天过来是陪两个孩子过来谈谈签约的事情,昨天一会去,蕊蕊就跟我说了合约,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諮询一下沈厂长。” “当然可以,您说。” “关於这个基本工资,是什么意思?如果当月没有活动,也能拿到这个钱?” “是,基本公司就是保障签约模特的基本生活,我们厂里的员工平均公司大概是四十至五十元,所以我暂定五十。以后根据厂里的业务情况也会做出调整。” “那以后参与其他活动,需要厂里同意,並且抽成,这件事情……” “田主编,一来,你也知道现在外面的社会並不安全,小姑娘一个人跑秀场,很容易发生危险,或者遇上骗子。如果签约,后续参加这些活动,我都会安排司机和助理跟隨,这样更安全。但我毕竟是商人,所以抽成也是必须的。” “我明白,大概我都了解了,麻烦沈厂长可以找人把合同擬定好了。” “爸,你答应了?” 田蕊惊讶地看著自己的父亲,其实昨天晚上她跟父亲说的时候,他並不是十分赞成,没想到只是跟沈厂长聊了几句,他就改变主意了。 第168章 伤的什么风,败的什么俗 “好好跟著沈厂长学习,你妈妈那边,我还得回去好好做她的功课,你啊,以后常回家陪陪你妈,省得她一天到晚为你担心。” “知道了,谢谢爸爸!小敏,你也签吗?” “嗯,我爸妈都去世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照顾,沈厂长,我愿意签约,现在就能签。” 每个月至少五十块钱的收入,她不用到处跑场子就能赚到,可以照顾弟弟妹妹,这么好的事情,她就怕轮不到自己,没想到那几个女孩子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结果就只有她和田蕊愿意签约。 “合同还没有擬定,不用这么著急,我这两天找律师先把合同准备好,到时候你们再仔细看看条例,也並非是只有我说的这几条,总之有什么问题,隨时可以提出来。” 几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下面就传来了吵闹声。 “让你们厂长出来!你们这黑心的服装厂,骗女孩子去走什么什么秀,拍那种照片,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不要脸!” “谁家好姑娘会穿成这样被人看啊!还要不要脸了,穿这么点布料,还登报纸,以后我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赔钱,赔钱!” 来吵的是昨天內衣秀的两名女学生的家长,就是蔚县人,今天一大早就带著孩子来厂里討要说法。 “爸、妈,你们能不能別吵了,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就是正常工作而已,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还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你看看你!穿成这样,搔首弄姿,你要不要脸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街坊邻居都是这么说我跟你爸的!咱们家是缺钱吗?要你这么出卖自己的身体!” “妈!我怎么出卖身体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模特也是正经工作啊,港城、国外,这样的工作很正常啊,我可以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难道不好吗?” “闭嘴!我跟你爸寧可穷死,也不你这种骯脏的钱!” 小姑娘被骂得眼睛都红了,委屈地站在一旁。 沈书寧下来就看到这一幕,眉梢微微一拧,“我就是沈书寧,你们找我?” “你是厂长?” 对方上下打量沈书寧,一脸不信的样子。 “她就是我们厂长,沈厂长!” “你是就行,赔钱,精神损失费,还有名誉损失,你们厂必须负责!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现在报纸上全是她光著身子的照片,以后还怎么出气见人?还怎么谈对象?你们必须赔偿,必须负责!” “对,没错!” “爸妈,你们別闹了,我们跟厂里是签了临时合同的,沈厂长没有逼迫我们,我们走吧,別在这儿丟人了!” “你给我起开!丟人?到底是谁丟人?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要脸的闺女?” 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沈书寧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然后用力甩开,將女生挡在自己身后,冷声警告道:“动手打人是违法的。” “我教育自己女儿,我违反哪条法律法规了?” “殴打子女,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沈书寧冷漠的背出法律法规,然后扫了对方一眼。 “你!你少嚇唬人了,我打自己的女儿,又不是杀人……” 对方被她嚇唬得变了脸色,虽然嘴上还在继续否认,但到底没敢继续动手打人。 沈书寧继续道:“父母殴打孩子,情节严重的,可以造成虐待罪,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规定,虐待罪,被虐待人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依法判决。”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骗我们孩子穿成这样,走什么秀的事情!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必须给个说法!” “伤风败俗?”沈书寧眉头一拧,“伤得什么风,败的什么俗?” “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一点不要脸面吗?那是內衣,怎么能大庭广眾传出去给人看!还有,你设计的那是什么內衣,就那么一点点布料,这不是故意引人犯罪吗!” 沈书寧看向他们身后的那两个小姑娘,“首先,你们都是成年人,走秀之前,我给了你们时间,自行决定去留,绝不勉强。” “其次,我们签署了合约,我也已经支付了报酬。” “小茹,小美,怎么是你们两个?叔叔阿姨,我们真的只是正常工作,工作性质很简单,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国外,甚至其他开放城市早就有內衣秀了,我们也是堂堂正正,乾乾净净地凭本事赚钱。” 田蕊有些听不下去,最开始这十几个人的模特队就是她组织的,一开始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但他们之前都是走的成衣秀,像这种尺度的內衣秀確实是第一次,但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是啊,叔叔阿姨,內衣秀也是时装秀的一种,我们的工作环境很好,沈厂长也非常照顾我们,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小敏也跟著帮腔。 但对方完全不听,指著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自己不洁身自好就算了,別带著我女儿一起!就是你,当初要不是你说当模特能赚钱,我还以为你真是好心带我女儿赚钱,结果就是赚这种骯脏……” “你再说一遍!” 田文同眉头一拧,直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神色严肃。 “你……你干什么,还想打人啊?” “田主编,你冷静一下,田蕊,你先带你父亲离开,合同的事情,我们到时候再联繫,如果你们有顾虑,不打算签,也没关係。” “没有顾虑!沈厂长,合同擬定好之后,你直接联繫我父亲,我们直接过来签约。” 等田蕊等人离开之后,沈书寧又把那几个闹事的人叫到了办公室。 “哼,別以为道个歉就能算了,必须赔偿,三千,至少三千块!” “爸!” “你闭嘴!什么都不懂,你脑子坏了啊?我说三千块都还说少了呢!” 第169章 你的梦想?你这叫不要脸! “小美父亲,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女儿之间的合作,是合法合规的,赔偿,一分钱都没有。另外,今天早上你们闯进来,砸坏了我们一辆板车……” 话还没说完,对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要砸过去,沈书寧见状,直接道:“一个杯子三块钱。” “你!” “爸,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能不能尊重我的选择?我想当模特,这是我的梦想!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理解我一下呢?我有能力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相信我?” 小美红著眼眶质问道。 “啪!”一个巴掌,男人指著她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你的梦想?你这叫不要脸!” 小美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亲,从小父母就偏爱弟弟,但她也能理解,所以平时在家一直都是乖巧,听话,懂事,父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从不忤逆。 除了当模特这件事情…… 其实年初她开始跟著田蕊他们一起走秀,参加一些活动的时候,父母也是不同意的,但还没有严重到要跟她断绝关係的程度。 这次內衣秀,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其实来之前她就知道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但还是毅然决然地签了合同,甚至,她还考虑签长约。 她喜欢当模特,喜欢t台,喜欢观眾瞩目的那一刻。 “我年底给你介绍的小王,家世背景,学歷,长相,到底是哪点不合你的心意了?就因为报纸上的事情,现在人家跟你婶子说要再考虑考虑,你懂不懂这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啊?你身子都被看光了,你以后还要嫁人吗?” 小美被父母说得面红耳赤,低垂著脑袋,死死咬著下唇。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那个小王在一起! “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嫁人了!我不喜欢他,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不会和他结婚的。这条路,我走定了,你们如果不接受,大不了……就当是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 “好,好,你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再回这个家,我就当是白生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说完,小美的父亲拉著自己媳妇,转身就走。 “小美……”小茹红著眼眶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再看看沈书寧,最后带著哭腔跟父母道歉:“爹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回去吧,我听你们的,以后……再也不走秀了。” 最后,小茹还是跟著父母离开了。 办公室只剩下沈书寧和小美,一杯水递到小美的面前,“喝杯水吧。” “沈厂长,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当模特,我一定要做出一点成绩来,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確的!沈厂长,我知道我的条件可能不如蕊蕊,但我可以吃苦,我可以练习,保底工资我可以减少,等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可以配得上你给出的价格,再给我就行了。” 她一脸坚定的看著沈书寧,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她甚至听说沈厂长今年还在上大二,比她还要小两岁,但看著她,却格外的安心。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原本只打算签三个长约,其中一个,我是打算签小茹的,但她自己放弃了。工资前三个月保底三十,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看你的表现,如果我满意,就跟田蕊他们一样,一个月五十,如果不行,那就抱歉了。” 模特这一行,除了毅力之外,还需要天赋,文小美的硬体条件其实还不错,但能力方面確实稍微欠缺一些。 “谢谢沈厂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这几天没地方住吧?到时候田蕊他们也会来厂里,我给你们安排在同一个宿舍,你可以先搬进去熟悉熟悉环境,前面一个月,我邀请了港城那边的形体老师,专门给你们上课。好好练。” “沈厂长,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练习的!” “嫂子,嫂子!” 秦江江的声音老远就传过来了。 “沈厂长,那我先出去了。” “你去找小桃子,让她带你过去吧,顺便去后勤部那边领一下生活用品,这两天先休息,老师还在路上。” “嗯,谢谢厂长。” 还没工作,就给安排住宿,还有生活用品,文小美眼眶微微泛红。 “嫂子!”秦江江举著新鲜出炉的《青年日报》跑来,头版照片正是沈书寧携女模站在t台上的画面,標题很醒目《新女性觉醒》。 “你快看这个,《青年日报》的头版头条!你可真是太爭气了,我去年得奖的时候,都只有一个副版,除了《青年日报》,津南晚报,北城早报,还有港城,广城那边,全都发了相关报导!嫂子,你火了!” 秦江江激动地抱著沈书寧,一个劲儿地说道。 “江江,你冷静一点,你再用点力儿,你嫂子可能就要晕过去了。” 宋盈盈后脚赶到,连忙拉开秦江江。 “啊?对不起对不起,嫂子,我太激动了,对了,我能不能定几套寄回去啊?给我妈,我朋友他们都寄两件穿穿。” “当然可以,你自己挑好款式和尺寸,去仓库拿好了。” “那不行,钱还是要算清楚的,没事儿,我那些朋友都有钱,你不用帮我省钱!” 秦江江的那些朋友確实都不差钱,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再不济那也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总之三个字:不差钱! “你跟你母亲的就算了,自家人。” “也行,嘻嘻,那我下回再给你介绍生意,我认识不少明星,你这个……他们肯定喜欢!嫂子,我觉得你还可以设计一些睡衣,睡裙之类的,肯定有市场!” 秦江江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书寧,她现在认识秦江江,如果一个內衣品牌,说不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会考虑的,到时候第一件做出来,送给你,还得请江江帮我多打打gg。” “这个不用你说!包的!”秦江江拍拍胸脯,承诺道。 第170章 霍哥哥……yue! “哎哎哎,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我不认识什么大明星,不过我在医院,护士可全是姑娘,而且还有不少达官贵人的病人,小书寧,你確定不巴结巴结我?” “都有,你们两个以后的睡衣,我都包了。” “这还差不多!对了,除了江江这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看看吧。” 宋盈盈拿出一份报纸,整整一页的版面,全都是批评沈书寧违背伦理道德,开展这样有伤风化的內衣秀。 诱骗女学生脱衣走秀,博眼球。 总之,难听的话很多,沈书寧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就將报纸丟到了一旁,她敢做这件事情,就已经做好了被一些人不理解的准备。 “有这些就够了。” 沈书寧指了指桌子上的订单,全是昨天时装秀收到的,足够厂里忙活小半年了,而且她相信,一旦市场打开,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想到之前被模仿的设计,沈书寧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內衣做个专利品牌了! “这么多订单?小书寧,你可以啊!发財了!秦团长知道自己娶了个金元宝吗?” “好了,別逗我了,你们两个先帮我想个名字吧,这个內衣,以及后面你们说的睡衣,我想做一个品牌,到时候就在每件衣服上面都绣上標籤。” “这个办法好!可以分辨真假,我想想看……绿樱。我觉得很適合你,以前我外婆特別喜欢三角梅,绿樱就是三角梅的一个品种,色以绿色为主,我觉得很特別,而且在不同的光照条件下,色还会有所变化,绿樱的话语代表青春洋溢的气息,是生命的象徵,还有这璀璨绚烂的寓意,跟你这个新希望服装厂也相得益彰。” 秦江江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见识多,沈书寧听完之后就决定用这个名字了! “我觉得也不错!绿樱,简称ly,也很大气啊!” “我取的名字,当然不会差,不过,还得看嫂子的意思,我就是提个意见。” “挺好的,就叫绿樱。我到时候在设计一个品牌logo,印在標籤上面。” “嫂子,你还缺投资人吗?我真觉得这个项目很可行,我在北城的时候,我爸妈都不让我做生意,我手上存了一点钱,要不,你带带我唄,我投资,到时候你看著给我分成就行了。” 秦江江拉著沈书寧的手,撒娇道。 “投资?” “对啊!我出钱,你出力,到时候就每年给我点分成,反正我没啥经营的天赋,你看著办。” “不瞒你说,我现在確实缺资金,钟叔已经把全身家当都投进去了,我之前在玉龙服装厂赚的钱有限,这么大一个厂,银行那边还有贷款,你要是愿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一家服装厂要运营起来,光是每个月员工的工资,以及原材料厂需要支付的费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之前建员工宿舍楼的时候,厂里就已经跟银行贷了不少款,虽然现在订单已经回收了不少资金,但还是有很大的缺口,尤其是前段时间仓库著火之后,损失了不少。 中午十一点半,沈书寧在办公室清点签约资料,除了田蕊三人,另外还有一个叫周媛媛和冯月娥的女孩子也打算签合同,这样一来,她后面参加港城的时装秀,模特的问题也基本解决了。 “没想到啊,这几个小姑娘还都挺有主见的,嫂子,你真邀请了形体老师,免费给他们上课,还要发工资?” “嗯,明年的时装秀,她们都得出力,周媛媛和冯月娥可以上课,但他们只是普通合约,工资不发,不过吃住可以在厂里。” 亲疏远近,这一点沈书寧还是分得清。 “小沈,小沈,好消息,好消息啊!” 钟叔匆匆忙忙地跑到办公室,手里举著一封信,“港城时尚协会的邀请函!” 秦江江激动地拉著沈书寧的手,“港城时尚协会?嫂子,你知道这个协会吗?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给內陆的服装厂发邀请函,一般能受邀参加的都是一些国际名牌,今年他们也给我发了邀请函,那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太好了!” 沈书寧当然知道港城这个时尚协会,原本她以为,至少要等到她去港城参加完时装秀之后,他们才会对她伸出橄欖枝,没想到这次的內衣秀,居然衝击力这么大。 “钟叔,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那几个小姑娘就留在厂里,饮食起居就按照厂里的员工待遇,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你就发电报给我。港城的时尚协会活动刚好在时装秀之前,我得提前准备好新的设计。” “明白,明白,小沈,你去忙好了,厂里的事情就都交给我。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两地来回跑,向阳的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我都没时间去看看他。” “阳阳的指標都已经恢復了,现在住在霍医生家里,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等忙完这段日子,我去津南看你们去。” 下午沈书寧给厂里开了一个会,又跟田蕊等人单独聊了聊,签署好合约之后,她便起程回津南了。 “姐!”沈向阳下了霍常山的车,就直接小跑了几步,人看著瘦了许多,但气色还不错,精神头也挺好的。 “臭小子,你跑什么,身体还没有彻底復原呢!”霍常山连忙叫住他。 “霍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跟阿川都已经结婚了,我比你大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常山哥,別老是一口一个霍医生。” “霍常山,你想占便宜就直说,秦团长比你还大一岁呢,你得叫书寧嫂子才对,书寧,你就叫他名字的了,还想当人哥哥呢?哥哥是这么好当的?我叫你哥哥,怎么样?霍哥哥……yue!你不噁心,我都嫌噁心。” 宋盈盈从秦江江的车上下来,直接不客气懟了回去。 “你!宋盈盈,你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 霍常山看了她一眼,眼神飘忽,明显有些心虚,不像以前,两人一见面就懟天懟地对空气。 他摸了摸有些不自然的心跳,刚才那声霍哥哥,差点把他干趴下。 第171章 危机感 “不能!”宋盈盈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拉著沈书寧和沈向阳姐弟就直接进院子了。 “霍二哥,帮个忙唄,车上好多东西呢,你帮我拿一下。” 秦江江从车子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笑嘻嘻地看著他。 “江江,你也来津南了啊?行,我帮你拿东西。” “嗯,我跟我嫂子住段时间,我哥不是回北城了吗,我怕別人欺负我嫂子。” 她这话里分明还有別的意思,尤其是看霍常山的眼神,带著几分不满。 “还有谁能欺负你嫂子啊,呵呵呵……她现在可是团长夫人。” “这可说不定。”秦江江凑近,压低声音质问道:“我问你,我哥那个战友的遗孀,是不是来津南了?我那天在火车站都看到了!我还没告诉我嫂子呢。” “人家孩子的爷爷奶奶都在津南,回来探亲,无可厚非啊,况且,欣悦嫂子人挺好的。” “哼!男人!反正你提醒我哥,要是嫂子因为乔欣悦跟他生气,我可不会帮他说话!” 说完,秦江江直接將几个大包裹塞进霍常山的怀里,然后自己拎著手提包,优雅地迈进大院的门槛。 “哎?人呢,这么多东西,江江,你帮我一下啊!秦江江……” 霍常山费劲地抱著几个包裹,追了上去,好不容易將东西搬到二楼,一进门,直接放到在桌上,“我叫你半天,这么多东西,你搬家啊?” “我要在这儿住半个月呢,况且我是女孩子,东西多点怎么了?是不是啊,盈盈?” “就是,不就是让你帮忙拿两个包裹,瞅你那样,身体这么虚?” “谁、谁身体虚了?我昨天晚上有台手术,熬了一宿,我这是累的!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书寧,我医院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下周三记得带阳阳回医院复诊,药我都放在他书包里了,他知道怎么吃,臭小子,下回可不能衝动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有多担心你。” 霍常山轻轻拍了一下沈向阳的脑袋。 “霍医生,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行了,好好休息,上学的事情先不著急,养好身体最要紧。有空我再来看你。” 秦江江在家里转了一圈之后,忍不住问道:“嫂子,你这儿是租的吗?” “嗯,江江,家里小,其实你不用委屈自己住在这儿的,津南这边的酒店环境还不错,等会儿我带你去办入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嫂子,我不是嫌弃家里小。我能吃苦,我只是觉得奇怪,我哥是团长,单位应该有分配家属院,环境肯定比这儿好啊,你们为什么不搬过去?” “家属院?” “对啊,你不知道吗,傅湘湘,他们家住的就是部队分配的房子,以我哥的军功和级別,应该能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 说完,秦江江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道:“可能是他刚上任没多久,单位还没有安排。” “没事儿,我们在这儿住著也挺好的,江江,你真的不去酒店吗?” “不去!嫂子,你就別赶我走了,我就想跟你睡。” “行,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肯定欢迎啊。” 沈书寧虽然年龄比秦江江小一岁,但因为前世的经歷,待人处事总归是多了几分老成。 就这样,秦江江在沈书寧家里成功住了下来,宋盈盈前几天是在医院请了假的,这几天就一直忙著加班。 今天就是除夕夜了,秦霽川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倒是秦家已经发了好几次电报催著秦江江和沈书寧回去,但这个时间,火车票已经买不到了。 “嫂子,这还是我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感觉还真的挺不一样的,我们今天晚上做什么啊?我听邻居说好像江边有烟秀,我们去看烟吧!不知道津南的烟和北城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秦江江一脸兴奋地看著沈书寧,身上穿著红色呢大衣,妆容精致得像洋娃娃,尤其是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看著就让人欢喜。 “江江姐,晚上我们得去赵奶奶家吃饭,赵奶奶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可怜了,我和姐姐打算过去陪她。” “那我也去!吃完饭再去看烟秀,这不是刚好吗!” “行,那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发吧,阳阳,你把我之前买好的东西都拿出来,还有我柜子里有个红色的纸袋子也拿上。” 说著,沈书寧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纸,剪了几张下来,折成红包,每个红包里面都放了寓意很好的数字。 这是他们在津南过的第二个年,几人出门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掛灯笼的,贴春联的,买年货的,十分热闹。 但沈书寧却有些心不在焉。 “嫂子,你在想什么呢?” 秦江江走到她的身侧,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沈书寧,“你是不是想我哥了?他估计很快就会来了,你別担心。” “我没事,你別担心,对了,你不是说想吃酸菜鱼?我去买条鱼,你们先去赵奶奶那儿。” 卖鱼的摊贩离这儿不远,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 “老板,这鱼怎么卖?” “老板,一共多少钱?”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书寧掏钱的动作一顿,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书寧?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你也买鱼啊?” 乔欣悦一脸欣喜地看著她,手里还拎著不少肉和菜。 她本来就长得还不错,又是文工团出身,身段好,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挺好看的。 “阿川回来了吗?上回他说要到北城办事儿,没法赶回来过年,提前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压岁钱,我还以为他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 “你也別太在意,他们这些当兵的就是这样,任务来了,別说是过年,就算是新婚夜,也得赶去出任务。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还是你幸运,阿川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不说了,孩子还在家里等著呢,有空来家里玩,我就住在园街219號,这房子还得多亏了阿川,要不然我公婆来城里,都没地方住。” 沈书寧眉头微微一拧,没有接话,但心里却记住了这个地方。 乔欣悦笑著结果老板递过来的鱼,付了钱之后就离开了。 第172章 女孩子要温柔听话懂事做什么? “同志,同志?鱼钱!” “啊?抱歉,多少钱?” “三斤半,两块八毛钱。” 付完钱之后,沈书寧拎著鱼到了赵家,一进门就听到赵奶奶跟向阳他们在聊天,笑声一阵阵的从院子里传来,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之后,推门进去。 不止是江江和向阳,宋盈盈还有霍常山也在,两个人跟平时一样,你说一句,她回一句,但最后基本上都是霍常山落败。 “赵奶奶,你说说她,好歹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就不能温柔一点,听话懂事一点?” “女孩子要温柔听话懂事做什么?” 赵奶奶看著他们,笑著反问了一句。 “啊?这不是应该的嘛,女孩子嘛,就应该乖巧听话一点,柔弱一点,难道要像她一样,什么事情都得爭个输贏对错?” “小霍啊,这我就要好好说说你了,温柔听话懂事,是优点,但也不是优点。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需要听话懂事?” 赵奶奶放下手里摘的菜,轻轻拉过宋盈盈的手,拍了拍,继续道:“盈盈在家里是非常受宠的女儿吧?” “嗯,我爸妈和我哥哥嫂嫂都很疼我!” “所以啊……”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沈书寧却听懂了,她上一世听话懂事,换来的是父母无止尽的剥削,没有人感激她的付出,只觉得理所当然。 “书寧来了,快进来,外头风大,別著凉了。阳阳说你买了鱼,那晚上我们就吃酸菜鱼,我还包了酸菜肉饺子和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晚上大家都多吃一点。我啊,就高兴家里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自从书寧和向阳来了津南之后,我这小院子可热闹了,小霍啊,你也抓紧时间,早点谈个对象。” “哎呀,赵奶奶,你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我去小卖部买饮料和烟,阳阳,你跟我出去。” 霍常山连看都不敢看宋盈盈的眼睛,拽著沈向阳就往外跑。 “没出息!” 宋盈盈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晚上几个人围著桌子吃饺子,桌子上还有酸菜鱼,红烧肉,吃完饭,赵奶奶有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红包,给每人都分了一个。 “谢谢赵奶奶。” “乖,来年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行了,你们几个小年轻肯定还有別的事情要做,年纪大了啊,一到晚上就没精神,我要休息了,快走吧,快走吧,別错过了烟秀。” “赵奶奶,那我们走了,明儿早上再来给您拜年!” 江边的风很大,地上的积雪被人群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沈书寧裹紧了围巾和帽子,跟在几人身后。 “姐,你快点呀,这边视野好!烟秀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向阳一回头,就看到他姐站在后面,直接伸手將人拉到前面,“姐,你站这儿。” “好多人都出来看烟秀了,嫂子你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好美啊!霍常山,你快点拍照啊,我不是让你带了相机过来,快点快点!给我们拍照留念。” 宋盈盈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催促道。 “知道了,你催什么催,这么多人呢,你把脑袋露出来一点,都包得跟粽子似的,对,就这个角度,我数三二一……” 烟秀从晚上8点半一直持续到9点,人群散去之后,几人也准备回去了。 路上,秦江江注意到沈书寧今天一晚上的状態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她是因为她哥没回来的缘故,忍不住安慰道:“嫂子,你心情不好?” “姐,你不开心吗?” 沈书寧看了看两人担忧的神情,笑了笑,“没有,我在想点事情,没有不开心。” “姐,姐夫不回来过年是因为任务,你別生他的气。” “我没生气,好了,到家了,已经很晚了,你早点洗漱,这个是给你的压岁钱,放在枕头下面,压岁的。” “嗯,姐,那你也早点睡。” “江江,这是你的。” “我也有?” 秦江江睁大的眸子,看著手上的红包,微微一怔,除了家人之外,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別人给的红包。 “当然。” “嫂子,我发誓,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亲嫂子,我哥……排在你后面!” “又没多少钱,这就把你收买了?” “嗯,我长这么大,就没收过我哥的压岁红包,对了,嫂子,我看你今天下午开始就有些心绪不寧,真没事儿?要是有事儿,你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沈书寧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江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啊,你问。” “乔欣悦的丈夫,是津南人?” “啊?乔、乔欣悦?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啊,应该是吧,我……我之前听我爸提过,她丈夫是牺牲在战场上的,祖籍实在津南这一带。” 秦江江偷偷看了一眼沈书寧,然后继续解释道:“嫂子,我哥跟她绝对没有別的多余的关係!你千万別误会了,我哥就是受委託照顾他们,我以前也见过乔欣悦的丈夫,跟我哥关係非常好,而且,他牺牲,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救我哥。” 这是事实,秦家在北城对乔欣悦的照顾,也是这个原因。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她了,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问一句,別的没事儿,我没有误会,你放心,快十点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沈书寧就拿著洗漱用品去了公共卫生间。 乔欣悦看著她的背影,眉头瞬间拧紧,嘴里喃喃道:“糟糕了,老哥,你到底搞什么鬼啊,乔欣悦好好的留在北城,干嘛把人弄到津南来!” 大年初一,秦江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点事情要办,沈书寧也没多问,带著沈向阳先去赵奶奶家里拜了年,回来的路上,沈向阳碰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两人约了去书店。 沈书寧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漂亮姐姐?” “小旭?” “真的是你啊,漂亮姐姐。” “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你妈妈和妹妹呢?” “妈妈和妹妹在陪秦叔叔聊天,我出来玩一会儿。” 林小旭一句话,沈书寧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听说秦霽川回津南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乔欣悦,心居然会疼。 第173章 我不该来的,打扰你们了 “漂亮姐姐,你跟我回去吧,瑶瑶也很想你。” 林小旭拉著沈书寧走了一路,等沈书寧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园街219號门口,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孩子的笑声。 “瑶瑶,你別闹你秦叔叔了,你秦叔叔刚出任务回来,阿川,你別太宠著这小丫头了,以后宠得无法无天,谁家敢要这小丫头啊?” “小姑娘宠一点就宠一点,有我在,谁还能欺负了咱们瑶瑶?婶儿,叔,你们在城里呆著还习惯吗?要是有什么缺的,可以跟我说。” “不缺不缺,这里一切都好,这么大的房子,我跟你叔一辈子都没住过,也是沾了你的光!小川啊,你把房子让给我们住,那你平时住哪?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空著的房间呢,你要是不介意,就搬进来,我跟欣悦帮你收拾收拾,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照顾我们一家子,我们早就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了。” “婶儿,不用了,我有地方住,你们住著习惯就好,小旭和瑶瑶上学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过完年就能直接去学校报到了。至于欣悦的工作,我过段时间再给你消息。” “阿川,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书寧站在院子门口,双脚犹如千斤重。 林小旭推开院门的瞬间,沈书寧看见秦霽川单膝跪在雪地里,正在给小女孩戴绒线帽,神情温柔,乔欣悦穿著一套灯芯绒的连衣裙,长发挽起,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三人站在一起,画面美好得让人羡慕。 “秦叔叔!” 男孩挣开她的手衝进去,秦霽川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猛地起身,结果不小心扯到了后腰的伤口,眉心一拧:“书寧。” 沈书寧看著他紧锁著的眉头,呼吸一滯,原来……他竟然不想看到自己。 也是,她和他本就是协议婚姻,她的出现,確实打扰了他们。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书寧?”秦霽川刚要上前,小女孩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乔欣悦看了一眼沈书寧,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书寧,你来了?上次在街上遇到你,都没时间好好说两句话,正好今天包了薺菜饺子,阿川调的馅儿,你尝尝看。” “瑶瑶,別闹你秦叔叔了。跟你哥哥出去玩儿吧。”她举止亲昵地拍了拍秦霽川的袖子,“袖子上都沾著麵粉了,阿川,你要不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昨晚赶了一夜的路,都没好好睡吧?房间我都收拾过。” 沈书寧看著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眼眶微微发酸,“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秦霽川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解释道:“我凌晨四点多的,本来打算……” “秦叔叔说好下午带我们去逛庙会的!” 小姑娘直接从乔欣悦怀里跳了下来,拽著秦霽川的手晃了晃:“拉过勾的!秦叔叔不能说谎。” 乔欣悦轻拍女儿发顶:“瑶瑶別闹,叔叔要陪……” 话没说完,突然踉蹌,秦霽川本能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女人苍白著脸笑了笑:“老毛病了,贫血。” 沈书寧看了一眼乔欣悦,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很不合適,“我会让江江把你的换洗衣服拿过来,正好,这段时间江江跟我住,家里没有多的房间。” 说完,她转身就走。 乔欣悦愣了愣,隨即一脸无辜地看向秦霽川,“阿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看书寧的脸色好像很差,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没事,你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一趟,有事情就让小顾通知我,工作的事情,我也会留意的。” 说完,秦霽川便追了出去。 沈书寧走得不快,他刚追到街口就看到她了,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解释道:“看庙会是瑶瑶央求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我……” “秦团长不用特意跟我解释。”沈书寧冷著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调查你的行踪,路上碰到了小旭,他告诉我的,我本来……也没打算打扰你,但小旭邀请我去家里坐坐,我不好拒绝孩子。不过看样子,我不该来的,打扰你们了。” 说著,沈书寧挣开了秦霽川的手,然后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秦霽川看著落空的手,眉宇拧成一团,“你不信我?” “没有。” “沈书寧,你看著我的眼睛,我跟乔欣悦只是普通的战友情,她丈夫去世,带著两个孩子,我……” “你说过,我知道。”她抬眸看著秦霽川的眸子,继续道,“说完了,我可以走吗?” 或许秦霽川没有別的心思,但女人最懂女人,乔欣悦对秦霽川绝对不是单纯的朋友之情,她看他的眼神里面,有占有欲。 看著沈书寧离开的背影,秦霽川刚想追上去,后背伤口撕扯的剧痛就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紧锁著眉头,知道看著她上了公交车。 秦江江到医院的时候,秦霽川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乔欣悦满眼愧疚地站在一旁:“阿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严重,还让你帮我做事情,对不起……” “乔欣悦,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啊?你家里又不是没人了,干嘛非得让我哥帮你做事儿?他欠你的,这么多年也该还完了吧?或者,你开个价,要多少钱,我替我哥给!你以后能不能別再来烦我哥了?” 秦江江最看不惯的就是乔欣悦这副无辜委屈的模样。 乔欣悦被说得眼眶都红了,低著头,沉默不语。 霍常山有些看不下去,替她说了两句:“江江,你別这样,你哥受伤是因为任务,跟欣悦嫂子又没关係,她也不知道你哥受伤了。” “哼!” 秦江江冷哼一声,然后坐到病床旁,“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她呢?” 秦江江跟沈书寧在一起,她知道,代表沈书寧应该也知道了。 秦霽川內心坦荡,若是以前,面对別人的误会,他可以毫不在意,但他却不希望沈书寧对他產生误会。 第174章 高级战友女表 “你还知道问我嫂子呢?她在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我跟她说你在医院,她也没反应,你知道她怎么回事吗?” 秦江江想来想去,都觉得沈书寧突然这样,肯定有原因。 说完,她將视线落在乔欣悦的身上,秀眉微微拧著,该不会又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吧? 听秦江江说完,秦霽川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被霍常山一把摁住肩头。 “哎哎哎,你干什么?你的伤才刚刚缝合,你真不要命了啊?” “阿川,你听霍医生的。要是弟妹误会了什么,我去跟她解释,都怪我,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去做什么?乔欣悦,你能不能別没事儿找事儿,我嫂子和我哥的事情,你少掺和。哥,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你说你之前把人留在北城,秦家帮你照看便照看了,你带她回津南,你问过嫂子吗?” “我……” “別说什么,你俩只是什么革命战友情,是战友情也好,是其他什么都行,但你是男的,她是女人,哥,但凡嫂子对你有点心思,就不可能不在乎你对別的女人上心。你要帮她,有一万种办法,为什么就非得把人留在身边呢?这事儿,我早就想说了。哥,我是相信你,但……” 秦江江朝著乔欣悦翻了个白眼,“但我不相信某人!这件事情,我站嫂子,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去找她吧!” 乔欣悦脸色极差,等秦江江走后,她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无措,“阿川,我没有,我……早知道我来津南会给你带来不便,对不起,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秦小姐说的没错,我们还是避嫌一些的好。” 见秦霽川没有说话,乔欣悦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继续道,“只是,婆婆腿脚不好,经常需要看病服药,村里毕竟不方便,还有小旭和瑶瑶,乡下的教育不行。阿川,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儘快找房子,等找到合適的房子,我们就搬出去。” 霍常山连忙道:“房子的事情,交给我,阿川,你也是,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確实应该跟书寧说一声,也难怪她生气了。欣悦嫂子,你別担心,我在津南呆的时间久,回到帮你留意一下。” “那……就谢谢霍医生了,瑶瑶昨天下午闹著要去庙会,哭了一宿,早上有点发烧,我就先回去陪孩子了。” 一听说瑶瑶生病,秦霽川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发烧了?” 听到秦霽川开口,乔欣悦立刻回道:“早上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说瑶瑶是早產儿,身体比较差,津南这边的气候和北城相差太多,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昨天哭闹,晚上没睡好,所以才发了低烧,回去睡一觉就好多了。” “昨天庙会的事情,抱歉。” “不用,你受伤的事情,我不知情,若知道,怎么会让那丫头缠著你?阿川,你好好养身子,还有,弟妹那边,替我跟她道个歉。我昨天在街上碰到她,就该跟她说清楚房子的事情,也不至於让你为难。” 乔欣悦一脸愧疚地看著秦霽川。 “房子的事情不用急,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那我先回去了,霍医生,阿川就拜託你照顾了。” 乔欣悦一出病房,表情瞬间就阴沉下来,双手攥紧了拳头。 霍常山跟著出来,安慰道:“欣悦嫂子,江江的话,你別太放在心上,一鸣跟阿川是好兄弟,他不可能不管你们,但是……嫂子,阿川和书寧现在毕竟结婚了,书寧不了解阿川的过去,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所以会有些误会。你別介意。” 乔欣悦立刻收敛情绪,笑著道:“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介意,我就怕弟妹生阿川的气。” “这个你放心,阿川心里有数,他早就打算好了,只是回来得急,没时间跟书寧好好解释。对了,我刚好也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还得去一趟供销社买点东西,回头来家里坐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我做的甜酒酿,刚好做了一些,估计过几天就能吃了。” “好啊,到时候一定来!可惜了阿川的伤没好,没这个口福。” “这还不简单,等他好了,我再做就行了。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看著乔欣悦离开的背影,霍常山长嘆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要是一鸣还在就好了,这多年了,也不容易。” “不容易,你去照顾?” 宋盈盈拎著保温盒站在一旁,挑了挑眉,“什么人啊?还让霍大医生怜香惜玉了。” “哈!” 霍常山被宋盈盈的声音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嘟囔道:“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啊?嚇谁呢?什么怜香惜玉,你可別瞎说了,人家是烈士遗孀,阿川之前战友的妻子,一个人带著连个孩子,过得不容易。这些年要不是以前的战友时常照拂,估计日子更难过。”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他看著宋盈盈,问道。 “我路过!刚好家里熬了老母鸡汤,喝不完,过来倒掉一些。” 说著,宋盈盈直接將保温盒塞进霍常山的怀里,瞪了他一眼。 “给我的?” “给狗的。” 霍常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难得没有继续反驳。 沈书寧在房间里面一个人呆了整整一上午,想了很久很久,关於她,关於秦霽川…… “咚咚咚——” 沈书寧听到敲门声,走出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了乔欣悦站在门口,秀眉微微一拧,语气冷淡:“他不在。”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乔欣悦笑了笑,继续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进门之后,沈书寧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家里茶叶用完了,水可以吗?” “都行。” 乔欣悦接过杯子,环顾房子一圈之后,笑著道:“我今天找你,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省得你误会了。” “误会?解释?”沈书寧皱著眉。 “我跟阿川的关係,之前在北城的时候,你应该都知道了,但有些事情,他应该没跟你说过,他那个人的性格,恐怕说不出口。” 第175章 白莲花演得还挺像样 乔欣悦抿了口水,继续道,“其实……一开始,阿川的领导是想把我介绍给他的,但见面那天,他临时接到任务,一鸣是代替他来的,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跟一鸣结婚了。” “我跟他,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沈同志,我不想骗你,我喜欢过阿川,他也知道。” 乔欣悦指腹摩挲著搪瓷杯沿,水在杯底晃出细碎的光。 她忽然从领口扯出条银链子,坠子打开是张三人合影。 年轻的秦霽川站在乔欣悦夫妇身后,三人都穿著迷彩服。 “这是边防联谊会拍的。” 她指尖点了点秦霽川绷紧的下頜线,“那天他喝了整夜的酒,因为……” 尾音化作一声嘆息,“算了,这些阿川肯定没提过。” “后来,一鸣牺牲了,当时我还怀著瑶瑶,瑶瑶是早產儿,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多。” 乔欣悦突然哽咽,“阿川在手术室外守了十几个小时。大出血时,我迷迷糊糊的,听见医生在手术室外问他,保大人还是孩子……” 院门“咣当”响动,秦江江风风火火闯进来:“嫂子!我哥伤……” 她一看到乔欣悦,瞬间变脸,“你来干什么?” “江江。”乔欣悦看到秦江江的时候,脸色有些慌张,她抿了抿唇,“我只是找书寧聊天。” “谁要跟你聊天!你赶紧走,趁我没发火之前!我不是我哥,你少在我面前演戏,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骯脏算计!还有,你最好赶紧从我哥的房子里搬出去,赖在別人家里算什么?” 秦江江平时虽然说话也不客气,但也不至於这么针对一个人。 乔欣悦眼眶一下就红了,泪珠悬在睫毛上,声音带著几分哭腔:“我在津南认识的人不多,江江,我真的没有別的意思。我来找书寧,就是不希望她误会我和阿川……” “谁允许你叫阿川的?你算我哥什么人啊,叫得这么亲热,哼,如果你真不希望我嫂子误会,那你现在把钥匙交出来,今晚就搬!”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秦江江说完,看了对方一眼,隨即冷笑一声,“看,你让你搬出去,你就不接话了,装什么无辜可怜。” “书寧……”乔欣悦转头看向她,解释道:“房子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当初我要回津南,阿川见我无处可去,所以申请家属院的时候,就填了我的名字,我会儘快搬的,但需要一点时间。” 秦江江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放屁!我哥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家属院是给家属住的,你凭什么住?哼,別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说你女儿生病了,没地方住,我哥看你可怜,所以就让你先暂住一段时间,结果你倒是不客气,把公婆都接到了家里。” 秦霽川和林一鸣是过命的交情,不可能为了一套房子真的跟他的遗孀,父母闹得太难看。 她直接掏出一份申请书摔在茶几上,“看清楚,申请书上写的是我嫂子的名字!” 乔欣悦见状,脸色煞白:“我……我不知道,阿川是这么跟我说的,难道,他是怕我住在那儿不安心,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什么意思啊?”秦江江冷笑,“在北城不够你演,现在追到津南来抢別人的丈夫?” “江江!”沈书寧喝止时,乔欣悦已经踉蹌退到门边。 女人苍白著脸,扶著门口,眼底蓄满泪水,“我没有,我只是想要有个容身之处,难道这也不行?” “你想要容身之处,你自己努点力啊,抢別人的更香吗?” 秦江江无语地看向女人,眼底全是讽刺和不屑。 说完,她直接將乔欣悦关在门外,然后转身跑到沈书寧的面前,“嫂子,她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千万別相信她!” 沈书寧没有理会秦江江,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进了厨房。 秦江江见状,急得直跺脚,“嫂子,我哥跟这个女人真的没有半点私情,清清白白的!” 她翻出钱包里面的一张泛黄的照片,“你看这个,他们在文工团的合影,我哥站的位置,离她至少八丈远!” 沈书寧只是余光浅浅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洗杯子。 “嫂子,你说句话啊,你別这样,你越沉默,我越害怕,你要是不高兴,你就骂两句,骂我哥也行,骂乔欣悦也行,你千万別憋坏了,伤身。” 秦江江是真的担心,她父母吵架之后,她妈也是这个表情,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悲伤。 “我没事,没有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江江,这两天我家里不太方便,你去酒店住几天吧。我要儘快把设计稿赶出来,不能被打扰。” “可是……” “我真的没事,乔欣悦的话是真是假,等秦霽川出院,我会问清楚。” “对对对,你直接问我哥,他不会说谎的,你信他就行了!” 送走秦江江之后,家里一下就安静下来,沈书寧呆呆地坐在客厅,一直到天快类了,沈向阳从图书馆回来,家里冷锅冷灶,连口热水都没有烧。 “向阳回来了,今天我有事儿,没做饭,你去外面吃一点吧,对了,后面几天姐姐可能比较忙,没时间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买。” “姐,我能照顾自己,不用出去做饭,我前段时间跟赵奶奶学了揉面,我给你做碗番茄鸡蛋打滷面。” 说著,少年已经捲起袖子,从厨房拿出了食材,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最后做出来的麵条味道很不错。 “姐,怎么样,好吃吗?” 少年鼻子里上沾著麵粉,脸颊红扑扑的,有些紧张的问道。 “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我们家阳阳长大了。” “姐,好吃你就多吃点。我还留著一些呢,等会儿我给姐夫和霍医生送过去。” 沈书寧看著弟弟,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阳阳,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姐夫分开,你会不会难过?” “啊?分开?为什么要分开?是不是姐夫做错事情了?还是他欺负你了?”沈向阳愣住,连忙追问道。 “没有,我就是想说……如果我们相处得不开心……” 第176章 你去找过她? “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啊!姐,不管是谁,只要让你不开心,那就不要了。虽然我很喜欢姐夫,但其实……我知道你跟姐夫结婚,是为了我。姐,对不起,我一直都在拖累你。”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跟你打个比方,我跟谁结婚,和你有什么关係?行了,赶紧吃吧,再晚一点天就黑透了,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前两天下雪,今天早上下了一点雨,估计路上都结冰了,小心別摔了。” 沈书寧叮嘱道。 “我知道的,姐,你別担心,要是真的太晚了,我就在医院呆一宿,姐夫住的是双人间,还有一张空著的病床呢。对了,你有没有让我带的东西啊?” “等等,我去拿。” 沈书寧起身走进臥室,几分钟后拿出来一个信封交给沈向阳,“这个帮我带过去,还有一封信。” “行!我知道了,姐,你这个药膏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份啊?我们班有个同学受伤了,手臂和膝盖上都有擦伤,她家好像条件不太好,一直都没擦药,手臂上的伤口都有些发炎了。” “桌子上还有,回头你拿一瓶给你的同学。” “谢谢姐。” 说著,沈向阳几口就把碗里的麵汤都喝完了,擦了擦嘴,便拎著保温桶离开了。 军区医院。 沈向阳已经是这儿的常客了,护士一见到他都会打声招呼。 “阳阳来了?找霍医生吧,霍医生在查房,你要不先去办公室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护士姐姐,我找我姐夫,秦霽川,他在哪个病房?” “秦团长啊,在住院部三楼,9號床。” “谢谢护士姐姐。” “不客气,那我等会儿跟霍医生说一声,让他去三楼找你。” “嗯,我给姐夫和霍医生带了打滷面,要趁热吃,等会儿面都坨了。” 沈向阳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 结果他刚到住院部三楼,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一个女人进去了。 沈向阳眉头微微一拧,站在门口。 “阿川,我给你熬了点骨头汤……”她捧著保温桶站在病床旁,眼圈微红,在秦霽川抬眸的时候,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瑶瑶没事了?” 乔欣悦摇了摇头,“昨天下午退烧之后就好多了,只是一直念叨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我会去的。” “阿川,我……我想了想,我还是搬出去住吧,我留在那儿,总归名不正言不顺,我不想影响你和弟妹之间的关係。她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江江说得没错,是我太过於依赖你们了。一鸣离开这么久,我也应该担起家里的责任了,以后……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繫了吧。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乔欣悦还没说完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紧紧抿著唇瓣,似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秦霽川听完她的话之后,眉头拧了拧:“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些?房子的事情,我会跟阿寧解释清楚,她会理解我的。另外,我答应过一鸣照顾你们母子,这件事情,只要我活著,就终生有效,你不用想太多。好好照顾好一鸣的父母,还有孩子们。” “砰!”沈向阳听不下去了,直接一把推开病房的门,指著乔欣悦,质问道:“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儿?你要跟我姐解释什么?你为什么要照顾別的女人?” 他总觉得姐姐这两天有些不对劲,但问她,她什么都不说,结合刚才姐姐跟他说的那几句话,沈向阳眼睛有些猩红,衝过去,一把揪住秦霽川的衣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姐的事情?所以她这两天状態那么差?” “她怎么了?” 听到沈书寧状態不好,秦霽川立刻追问,眼底透著几分担忧。 “她怎么了?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这个是她让我交给你的,我先回去了,你最好出院之后跟我姐把话说清楚。如果你真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沈向阳直接丟下东西就走出病房,刚好跟迎面走来的霍常山撞了一下。 “向阳?怎么这就要走,哎?向阳?向阳?” 霍常山有些不解地抓了抓头髮,一边推门一边道:“川儿,向阳怎么突然走了?我看他脸色不是好,你们……欣悦嫂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进门才看到乔欣悦尷尬地站在原地,然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霽川,再看看已经走到走廊镜头的沈向阳。 “额……碰上了?误会了?” 乔欣悦脸色有些苍白,“对不起,我……我是不是不该来?” “不是不是,欣悦嫂子,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小向阳是书寧的弟弟,他就心疼自个儿姐姐,估计是误会了,回头解释清楚就没事儿了。不过……这几天瑶瑶不是身体不太好吗?你还是先照顾孩子吧,这小子有我看著呢,放心吧!” 霍常山的话比较委婉,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他虽然同情乔欣悦的遭遇,也信任秦霽川的为人,但连著几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他多少也有些怀疑乔欣悦的目的了。 乔欣悦红著眼眶,点了点头。 秦霽川此刻手里捏著向阳给他拿过来的药膏,然后打开了信封,当看到抬头写著离婚协议书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啊?出院?这么著急干什么,你伤口撕裂得那么严重,至少住院半个月,恢復得好才能出院。” “我等不了。” “怎么就等不了呢?你现在又不用出任务,单位那边给你批了假,家里也没什么急事儿啊,你要真有什么急事,跟我说,我帮你去办。” “你帮不了,我今天晚上必须出院!” 秦霽川攥著信纸,手背青筋暴起,然后一把掀开了被子,踉踉蹌蹌地从柜子里拿出乾净的衣服直接披在身上。 霍常山见状连忙拦住他,冷声道:“我是医生,你现在不能出院!要是伤口在崩开,你命还要不要了?你给老老实实躺下!天塌下来,你都必须给我……” “让开。”秦霽川盯著他,厉声道,“让开!” “不行!” “霍常山,你今天不让开,兄弟没得做!我必须回去一趟,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死不了。” “阿川,你听霍医生的,行不行?你的伤口还没好……我去找弟妹,我再跟她解释解释,她要打要骂,我都认。” 乔欣悦一脸担忧地看著他。 秦霽川一把抓住乔欣悦的手腕,眸子微微一眯,“你去找过她?” 第177章 你要跟我离婚? “我……我就是怕引起你们夫妻的误会,所以想跟她解释清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没想到反而会……” 话音未落,秦霽川一把將人推开,然后夺门而出,从医院到家,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伤口渗血染红了后背的绷带,他站在院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亮著灯,沈书寧的身影映在玻璃上。 他抬手推开院门的时候,额间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就皱紧了眉头。 沈向阳比他早二十分钟到家,回来之后一声不吭地就进了臥室。 沈书寧敲门进去,柔声道:“怎么了?回来一句话也不说。” “姐,我没事儿,就是困了,我想早点睡。” 他躺在床上,背对著沈书寧的方向,声音带著重重的鼻音。 “真没事儿?那我出去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姐姐说说。” 就在沈书寧要出门的一瞬间,少年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中带著几分心疼:“姐,你別安慰我了,不开心的人明明就是你。” 沈书寧一愣,没有说话。 “我今天去医院的时候,都看到了,姐,你是不是跟姐夫闹矛盾了?所以你才会跟我说那些,姐,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想让你开心幸福,就算没有姐夫,我长大了,我也会保护你。” 他难过的是,姐姐好不容易对姐夫敞开心扉,他原本都以为,他们就能够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 “嗯,我相信你,好了,別难过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早点睡。” 沈书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晚了,我也困了。” 回到自己的臥室之后,她坐在窗前,看著手里的结婚证,心臟微微发酸。 她可以安慰向阳,可以装作不在意,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释然,可疼不疼,只有她自己清楚。 沈书寧捂著胸口,那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突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等沈书寧回过神的时候,男人已经站在臥室门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手里的结婚证,眼底猩红一片。 他上前,猛地攥住沈书寧的手腕,哑声道:“你要跟我离婚?” “秦团长,麻烦你自重。”沈书寧用力抽出手,平静地看著他,“原本我们就只是协议结婚,当初我就说过,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隨时可以提出离婚,我绝不纠缠。” “我是有喜欢的人,但……” 沈书寧闻言,鼻子有些发酸,“既然如此,那你还来跟我纠缠什么?秦霽川,我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不对,是我的问题,结婚是我提的,好……那现在,离婚也由我提出,明天上午8点半,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 “我不同意!”他再次握住沈书寧的手腕,长吸一口气,“阿寧,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我都知道了,你有你的责任,你有你必须要守的承诺,乔欣悦一个人带著连个孩子著实不容易,我理解,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你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你。” “你既然相信,为什么……” “秦霽川,我相信你,是因为你是军人,你是好人,你的责任心不会允许你做那种骯脏齷齪的事情。但是……不代表我接受。我不是什么大肚的人,我没办法接受我的丈夫照顾其他女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接受。” 如果她不爱,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偏偏,她动心了。 一旦动心,人就会有占有欲。 秦霽川的指尖在沈书寧手腕上收紧,军装前襟的血跡已经晕开成暗红色。 他张口想解释什么,却被沈书寧猛地推开。 男人后背撞上五斗柜,闷哼一声滑坐在地,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你……”沈书寧的质问戛然而止。 秦霽川军装后摆洇开大片鲜红,柜角上染了血水。 他竟是一直带著未癒合的伤口跑回来的。 “阿寧……你听我说,我喜欢的人是……” 他试图撑起身子,伸出的手却在半空僵住,然后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秦霽川!” 沈书寧跪在地上颤抖著解开他的军装,嚇得脸都苍白了。 横贯后背的伤口狰狞外翻,缝线断裂处正汩汩涌出鲜血。 “姐,怎么了?” 沈向阳听到动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秦霽川,也嚇了一大跳,“姐夫怎么会回来?他的伤……” 看著地上的血,沈向阳的脸色都白了,“姐、姐,姐夫流了好多血啊,怎么办?” 沈书寧直接扯过枕巾死死压住伤口,指尖碰到黏腻的温热,低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心跳得很快。 “阳阳,快!打电话去医院,去叫霍医生!” “好,好,我去借电话!” 少年只愣了几秒,穿著拖鞋连跌带爬地就往外跑。 鲜血很快浸透了枕巾。 沈书寧抱著他的身子,眼睛已经湿润,嘴里不停的说道:“秦霽川,秦霽川!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你醒一醒啊!秦霽川,你是不是疯了?伤成这样,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你不要命了!” “秦霽川,你別睡著,你醒过来啊,你不要嚇我……” “你撑住,阳阳去叫人了,你撑住。” 她一边说,一边用家里仅有的那点外伤药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伤口的血一直没有止住,再继续这样下去,失血过多,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回来。 “姐,霍医生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姐夫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儿?” 沈书寧咬著唇,一句话都没说。 终於,窗外汽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 霍常山赶到之后,掀开他后背的衣服,倒吸一口凉气:“伤口又裂开了。” 她看著两名医护人员將人抬上担架,沈书寧起身的时候,整个人踉蹌的险些摔倒,粉白色的睡衣前襟全被鲜血染红,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双腿也被压得发麻,身体冷得有些发抖。 “霍医生,他没事吧?” “这小子,我早就劝他別出院,非不听。伤口崩开,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我看他体温也有些不对劲,估计是伤口感染引发高烧,我现在必须赶紧把人带回去清创缝合,但这已经是二次崩裂,如果再来一次,这么大面积的伤口……我也没办法了。” 霍常山绷著脸,急急忙忙跟医护人员离开了。 第178章 我不同意 手术灯亮到第二天清晨。 沈书寧坐在长椅上,终於打开了那份被血染红的离婚协议,纸张很皱,是他回去找她的时候,紧紧攥在手里的。 秦江江是第二天早上收到消息赶过来的,一见到沈书寧就立刻上前抱住她,“嫂子,我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乔……算了,不提她了。我哥进去多久了,医生怎么说?” 秦江江紧张地看向手术室,就在这时,门开了,秦霽川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霍医生……”沈书寧起身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秦江江一把將人扶住。 “嫂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霍医生,他怎么样了?” “幸好,你处理得及时,送到医院的时候血基本上已经止住了,伤口感染程度也不深,只是崩开的皮肤缝合起来有些麻烦,书寧,等他醒来,你好好劝劝他,乖乖留在医院,別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他经得住折腾,我也禁不住了。” 霍常山满脸的疲惫,他这一晚上都盯著秦霽川,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我知道了。”沈书寧点了点头。 “行,那我先去歇会儿,他麻药还没醒,估计还要睡一会儿,不管你们之间有啥问题,都等他身体好一点再说吧。” “嗯,我明白。江江,麻烦你先送阳阳回去吧,顺便帮我整理几套换洗的衣服,桌子上的那个本子也帮我拿一下。” 秦江江欲言又止,但看著沈书寧满脸疲惫的样子,只能先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沈书寧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拧开水龙头,用清水一遍一遍地冲洗手上的血跡,眼泪落入脸盆,晕开了一层一层的波纹。 病房里仪器滴答作响。 秦霽川安安静静地侧躺在病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沈书寧趴在病床旁,眼睫微微一颤:“书寧……” 他嘴唇乾裂得厉害,声音也十分的嘶哑。 沈书寧听到声音,猛地坐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隨即转为平静,她把病床摇高,签沾水润湿他的唇瓣,“你別说话,霍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离婚协议……”秦霽川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哑声道,“我不同意。” 沈书寧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秦霽川,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吧,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 说完,她撇开男人的手,拿起秦江江早上刚送过来的本子,就开始画设计稿。 这天,窗外飘起雪来,玻璃上蒙著一层薄雾。 沈书寧趴在病床边的矮柜上画设计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输液瓶,然后低头继续作画。 只有在秦霽川闭眼休息的时候,她才敢悄悄將目光移到他的脸上,男人眉头微微拧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沈书寧伸手將他额前散落的碎发拨开,指尖碰到微微发烫的皮肤。 “偷看我?”秦霽川突然睁眼,眼底含著笑意。 沈书寧慌慌张张收回手,铅笔在稿纸上划出长长一道:“谁、谁偷看了!我是看你的点滴……” 话音未落,秦霽川已经撑著坐起来。他动作太急,扯到后背伤口闷哼一声。 “別动!” 沈书寧按住他,眉头微微拧著,“霍医生说,你至少一个星期都不能下床。” 秦霽川看著她,轻咳一声:“我要去洗手间。” 沈书寧的耳根瞬间红透,尷尬地移开视线:“我……我去找霍医生帮你。” “不用,你扶我过去就行,我自己可以。” 沈书寧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幸好这边的病房里面都是有一个独立卫生间的,不用跑到外面去。 “你好了叫我,我在门口。” 她红著脸,关上卫生间的门。 霍常山过来查房的时候就看到沈书寧扶著秦霽川从卫生间出来,嘴角一咧:“能下床了?” “我去打饭。” 沈书寧拿起饭盒离开病房之后,霍常山掀开秦霽川身上的纱布,检查了一下伤口,“恢復得还可以,不过儘量不要做什么大动作,注意点,这回要是在崩开,我真没法子了。” “我看人家书寧妹子还是挺在乎你的,你不知道,我去你家的时候,她嚇得脸都白了,愣是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宿。要是不在乎,能这么紧张?” “她……要离婚。” “咳咳咳,什么?离婚?你同意?” “当然不。” “到底什么情况啊?就因为那套房子,那你怎么不跟她解释清楚?还有,这两天欣悦嫂子找过我,一直问你的情况,之前我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仔细想想,你確定欣悦对你没意思?” 霍常山皱著眉头提出自己的疑惑。 秦霽川直接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你別用这眼神看我啊,我这也是实话实说,江江有句话没说错,当初……如果不是那件意外,乔欣悦已经嫁给你了。” “这件事情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乔欣悦那边,你帮给我她拿一笔钱,足够她养活孩子和一鸣父母,至於那套房子,她喜欢,就给她吧。” “你这是打算,以后不管她了?” “小旭已经长大了,若有困难,我不会坐视不管,但有些事情应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秦江江那天说的话,他仔细考虑过了,確实是他做得不够好。 以前没有沈书寧,他做什么,不需要跟別人解释,只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但现在,他不想让书寧误会,更不想看到她失望难过。 接下来在医院的日子,都很简单,沈书寧不是在画稿子,就是照顾秦霽川,帮他换药,扶他下床走动走动。 两个人始终没有提到离婚的事情,也没有谁说到关於乔欣悦的事情,仿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这件事情始终都是一颗定时炸弹,隨时都可能会爆炸。 这天,她扶秦霽川去楼下散步,回来就听到病房里传来爭吵声。 秦江江压低嗓音,语气带著几分怒意:“乔欣悦,你又来干嘛?我哥跟我嫂子感情好著呢,你就別浪费时间了!” “我来找阿川,不见到他,我是不会走的。” 第179章 秦霽川,你做不到的 “我说你要不要脸啊?我哥已经结婚了,他有我嫂子照顾,你没事儿凑什么热闹!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喜欢我哥,又不说出口,借著烈士遗孀的名头,逼我哥照顾你,这么多年了,也够了吧?” “我没有逼他!一鸣是为了保护他牺牲的,我一个人带著连个孩子,我也不想……他答应过会照顾我和孩子的,我失去了丈夫,凭什么他现在结婚了,想不管我们了,就能不管?不可能!” 乔欣悦看了一眼门缝的位置,直接凑到了秦江江的耳边,低声道。 “乔欣悦!你……当初一鸣哥怎么会看上你?你想要男人就直说,去找一个,又没人逼你当寡妇。” “砰!”秦霽川一把推开病房的门,目光冷戾地盯著秦江江,呵斥道:“秦江江,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哥?嫂子,不是我,明明就是她刚才故意……” “是我不对,阿川,你別怪江江,是我刚才没说清楚,我来找你是因为瑶瑶,她……她这几天一直在发低烧,前些日子我以为已经好转了,结果昨天又开始发烧,人还一直说胡话,医生说如果高烧再不退,可能就烧傻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才会来找你的,阿川,你救救……” 话说著,乔欣悦突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江江,快去叫医生!” 沈书寧立刻上前,摸了摸她的脑门,滚烫滚烫的,脸颊呈现不正常的红潮,呼出来的气息也十分灼人。 急诊病房外。 “人没事儿,低血加上高烧,有点肺炎的症状。问题不大,但是……我刚才去问了儿科那边,小瑶瑶的情况不是很好,脑膜炎,发现得晚了,可能会损伤脑实质,影响孩子的认知功能和智力水平,严重的……可能会导致失明,甚至偏瘫。” 霍常山摘下眼镜,长嘆了一口气,他之前以为小瑶瑶只是普通感冒发烧,没想到会诱发脑膜炎,但按照常理,如果正常吃药,治疗,照顾得当,不应该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引发脑膜炎。 不仅如此,儿科那边的医生还说瑶瑶和同龄孩童相比,不仅仅是身高体重上不足,认知方面似乎也欠缺一些。 手臂和后背还有一些陈旧伤。 “这么严重?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有没有什么特效药?” 秦江江虽然不喜欢乔欣悦,但孩子是无辜的,她之前在北城的时候,也见过林瑶瑶,挺喜欢那个乖巧的小姑娘。 “能用的治疗手段,儿科那边已经都用了,干预的效果不是很好,你们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霍常山作为医生,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此时此刻,脸上也难掩失落之色。 两天后,乔欣悦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得知林瑶瑶的病情之后,险些摊倒在地,她紧紧抓著霍常山的袖子,哭著恳求道:“霍医生,你们想想办法啊,瑶瑶才六岁,她还那么小,她一直很期待开学,想要认识新的小朋友,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怎么跟一鸣交代?” “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该死的人是我!为什么偏偏是瑶瑶?阿川,阿川,你最疼瑶瑶了,对不对,你肯定会有办法的,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乔欣悦,你求我哥有什么用?我哥又不是医生,你別道德绑架了,医院这边自然会尽全力救人的。” “江江,你少说几句,现在孩子的病情最重要,常山,你联繫一下北城儿童医院的刘主任,看他有没有时间来一趟津南。” “嗯,我这就去打电话。” 秦霽川走到乔欣悦的身边,低声安抚道:“別太担心,医院肯定会尽全力的,刘主任是儿科专家,只要他来,瑶瑶肯定会没事的。你刚退烧,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小旭那边也需要人照顾,你先回去,医院这边有我在。” “可是……” “別担心。” “阿川,瑶瑶会没事的,对不对?她才六岁,她那么喜欢新家,她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乔欣悦眼眶通红,伸手紧紧攥著秦霽川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问道。 “嗯,会没事的。我先让小顾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两天,医院这边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 沈书寧站在一旁,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著秦霽川温柔安抚乔欣悦。 她突然觉得自己挺冷血的…… 孩子生病,就连江江那么討厌乔欣悦的人,都在为孩子担忧。 而她…… 沈书寧什么都没说,静悄悄地离开儿科病房,回到秦霽川的病房。 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秦霽川带著一身寒气进屋。 “瑶瑶怎么样?”她突然出声,问得平静。 秦霽川脱下外套放到一旁,“暂时稳定了,刘主任明天晚上到津南。这么晚还没睡,担心孩子?” “秦霽川,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问过护士,差不多明后天就能出院了,我一个星期之后要去港城,不如趁这两天,把离婚证去办一下吧。这是我刚才重新准备的离婚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有什么异议,你可以直接提出来。” 沈书寧將本子推到他的面前,淡淡的说道。 “阿寧!”秦霽川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说过,我不可能离婚!我答应你,等瑶瑶的病情稳定,到时候我给她一笔钱,至於那套房子,也给她,以后,我不会再跟她单独联繫。” “秦霽川,你做不到的。”沈书寧的声音很轻,“趁现在,我们都还能抽身,別再浪费时间了,我们离婚,你照顾好她和孩子们,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也不必再两头为难。” “乔欣悦是你战友的妻子,她的丈夫救过你,是为了保卫国家而牺牲,单是这一点,我就没有资格跟她爭。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说著,沈书寧又从包里拿出一张药方:“不过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会帮你治好的,你的情况应该不严重,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应该只是旧伤导致……那些药对你的病有用,只要坚持服用半年,就能治好了。药方我也给你记下来了,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去找其他中医看看。” 第180章 她喜欢你 秦霽川眼底布满血丝,咬著后槽牙,“你在医院照顾我十天,就只有这几句话?” “乔欣悦更需要你。” 秦霽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所以你就要把推给她?” 沈书寧看著他,“她喜欢你。” “沈书寧!她只是我战友的遗孀,照顾她,是因为我当初答应过一鸣,我……” “秦霽川,我是不是胡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女人的直觉,再加上乔欣悦看他的眼神,以及那天在家里,她说的那些令人误会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还是把字签了吧。” 她將协议书再次往秦霽川的面前推了推,突然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儿科护士长在门口叫了一声:“秦团长,瑶瑶又抽搐了,情况不是很好。” “你赶紧过去吧,孩子要紧。” “我先去看看,你等我。” 看著秦霽川离开病房,沈书寧低下头,许久才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將离婚协议书放在床头的位置,用杯子压住,然后便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回到家的时候,天刚刚亮,沈向阳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门口:“姐?你怎么回来了?” “阳阳,我今天上午要去服装厂,过几天直接去港城,估计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了,周末的时候,你去赵奶奶那边吧,生活费我放在抽屉里了,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钟叔,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知道吗?” “姐……你跟姐夫,真的不可能了吗?” “阳阳,你別怪他,离婚是我的主意,和任何人都没关係。我没有难过,也没有受委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沈书寧拍拍弟弟的肩膀,笑著道:“等我从港城回来,给你带礼物。我九点的车票,得出发了。” 跟秦霽川结婚之后,每次去服装厂,基本上都是他开车送她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居然也有些习惯了。 拎著一大包行李,沈书寧一个人坐在车站,窗外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疼,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对著手心哈了口气。 沈书寧前脚刚离开津南,秦霽川就匆匆出院了,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静悄悄的,很冷清,臥室里少了一些衣服和一个行李包。 沈向阳买了早餐回来,看到秦霽川,小脸紧绷著,语气有些冲:“你怎么回来了?” 秦霽川拧著眉,问道:“阳阳,你姐呢?” 他看了秦霽川一眼,直接坐下管自己吃饭,“我不知道。” “阳阳,我跟你姐姐之间有些误会,你告诉我,她在哪,我跟她解释清楚。” “误会?什么误会?我都看到那个女人了!我姐不想见你,你別去打扰她!” “向阳,那只是我战友的遗孀,我不会跟你姐离婚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姐姐。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 “真的?” 听完到秦霽川的解释,沈向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话跟我姐说清楚?我姐已经不在津南了,一早上回来,收拾好行李就去蔚县了,她说短时间之內不会回来,我看我姐是真的失望了。姐夫,你跟我姐既然已经结婚了,有些事情,你怎么能瞒著她?也难怪我姐会误会……” “去蔚县了?” “嗯,其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故意躲著你,你去了,估计也见不著。” 毕竟是亲姐弟,沈向阳还是比较了解他姐的脾气,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秦霽川脸色微沉,林瑶瑶的病情还不稳定,他现在根本就走不开。 晚上,北城那边的儿科主任一到津南,秦霽川就立刻安排他给林瑶瑶做检查,最终確诊是脑膜炎,而且时间耽误得太久,即便后续治疗跟上,对大脑已经產生了不可逆的影响。 “如果能够进行康復训练,大概能够恢復六七成基本功能,生活自理不难,但总归不可能和正常小孩子相比较了。现在只能往好的方面想,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刘主任,真的没有別的法子了?我孙女儿以后咋办?她才六岁啊!” “刘主任,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女儿,帮帮我们吧!” “乔同志,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能做的,一定竭尽全力,但津南这边的医疗设备到底不如北城,要想接受最好的治疗,等孩子病情稳定之后,最好来北城儿童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那边还有专业的康復医疗机构,如果后续干预得好,说不定能够恢復得更好一些。” “刘主任,谢谢你了。” “秦团长,你说这些就太客气了,我是医生,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孩子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我会留下来照看孩子的,你们放心。家属是孩子的支撑,不能病倒了,要是连你都病倒了,孩子以后康復靠谁呢?” 乔欣悦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了,爹,娘,你们先回去吧,小旭,你带爷爷奶奶先回家,我留下来看著你妹妹。” 等人都走了之后,乔欣悦这才抬眸看向秦霽川,“阿川,瑶瑶的事情,谢谢你了。只是这以后,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去找书寧,都说了些什么?” 秦霽川突然转移话题,目光冷漠地盯著她,问道。 乔欣悦愣了愣,隨即解释道:“我就是去跟她解释一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仅此而已?” “当然,阿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沉默了片刻后,乔欣悦红著眼眶,哑声道:“阿川,我不是什么圣人,一鸣牺牲的时候,我也才二十三岁,你代他照顾我们母子这么多年,如果我说,我对你什么念头都没有,那是谎言,是骗你,也是骗我自己的。但是,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也知道你照顾我们只是因为对一鸣的愧疚和承诺,所以……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长吸一口气:“你放心,等瑶瑶的情况一好转,我们就搬出去。” 这一次,秦霽川没有接话,只是冷著脸,看向儿童病房里面躺著的小丫头。 乔欣悦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垂著眼瞼,双手紧紧攥著拳头。 经过三天的治疗,林瑶瑶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人也醒过来了,只是眼神没有了以前的清亮,反应也比以前慢了许多。 第181章 秦团长,我们好聚好散 蔚县服装厂门口的积雪很深,沈书寧看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这是她来蔚县的第三天。 “厂长,这段时间那几个姑娘的训练效果很不错,尤其是田蕊和小美。” “瞿老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姑娘都很认真,也很努力,厂里的同志也非常照顾我。” “那就好。” 沈书寧笑了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车子上走了下来,她脸色微微一变,在秦霽川抬眸看向窗户的时候,下意识地转过身。 瞿老师低头看了一眼门口站著的男人,低声道:“厂长这两天等的人,就是他吧?” “没有。瞿老师,我去车间看一下生產线,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不在。” 说完,她裹紧大衣往外走。 秦霽川站在门口,看著走廊里的纤细身影,大声喊道:“书寧!” 听到声音,沈书寧的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 保安见状立刻上前阻拦,“秦团长,您就別为难我了,厂长特意交代过的,这段时间什么人都不见。尤其是你……” 秦霽川黑著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一直到暮色降临,厂区广播响起下班的铃声。 沈书寧从车间出来,一阵寒风夹著细碎的雪迎面拂过,她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突然脚步停住。 她看到秦霽川依然站在铁门外的雪地里,军装肩头和帽子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眉毛和睫毛上都结著冰晶,脸颊被冻得通红,但身体依旧笔挺,一双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方向。 “阿寧……”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沈书寧转身就往回走。 身后传来“咚”的闷响,回头看见秦霽川单膝跪在雪堆里,右手撑著地面。 她下意识要衝过去,又硬生生剎住脚步。 沈书寧背对著他,藏在衣袖里面的手死死攥著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抿著唇,一言不发。 “厂长,秦团长已经在门口等了四五个小时了,一口水没喝,我让他走,他也不肯,再这么站下去,人会冻坏的。今天下午的雪比前几天的都要大,气象台广播说晚上还有暴风雪呢,这要是在车上待一宿,估计身体也受不住。” “咳咳咳……”秦霽川捂著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声音直接传到了沈书寧的耳中。 她终於转过身,走过去,他身上的外头几乎冻成了冰块,脸颊红得不像样,嘴里呼出的气温度十分灼人。 “阿寧……” 沈书寧皱著眉,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然后低头看著男人,“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个天气是能冻死人的!” 秦霽川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依旧嘶哑:“你留下那封协议,不辞而別,是什么意思?” 沈书寧睫毛微微颤动:“秦团长,我们好聚好散,这样不好吗?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我已经和乔欣悦说清楚了,等瑶瑶的情况再稳定一些,就送她回北城,一鸣的父母也会跟著去北城。他们以后若是想回津南,园街那套房子算是我为一鸣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若是他们想留在北城定居,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秦霽川解释道。 说到瑶瑶,沈书寧问了一句:“瑶瑶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主任说……” 秦霽川的话被保安打断。 “秦团长,津南军区医院的电话,说是找你。” 沈书寧看了他一眼,退后一步,“去接吧,应该是有急事。” 保安亭內,秦霽川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乔欣悦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 秦霽川握著电话的手背青筋暴起,哑声道:“我马上回来。” 掛断电话是,沈书寧已经走到了十几步开外,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阿寧!”秦霽川喊住她,“瑶瑶的病情突然加重,高烧不退,我需要立刻送她去北城儿童医院,你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好这些事情,等我回来。” 沈书寧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军用吉普的车灯刺破雪幕,沈书寧站在三楼窗前,看著那道光渐行渐远。 沈书寧再次收到关於秦霽川的消息已经是两三天后了,秦江江从北城打了电话过来,电话中的语气带著浓浓的歉意。 “嫂子,对不起,我哥跟乔欣悦……” “江江,以后別叫我嫂子了。不过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朋友。” “嫂子,我哥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来没见他对谁那么上心过,乔欣悦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再给我哥一个机会,行不行?” 沈书寧拿著电话,沉默不语:“……” 秦江江那边传来重重的嘆息声,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书寧,你说好的,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当然。” 掛断电话后,秦江江气呼呼地拿起手提包,穿上外套就下楼了。 在门口撞到她爸爸都没打声招呼,还是秦淮安一把將人拉住,笑著道:“怎么了?是谁惹咱家小公主生气了?告诉爸爸,爸爸一定帮你收拾他!” “我……算了,爸,这事儿我自己会处理的,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帮我跟爷爷说一声,对了,爸,上次我去找你的那个別墅,能不能借我用用?过段时间不是我生日嘛,我想在那儿开个小型派对,邀请一些朋友。” “那儿?怎么突然想去那边了。” “不行?”秦江江眉梢一挑。 “行,要是在我书房第一个抽屉,你自己拿就是了。你前段时间去津南,玩得怎么样?我看你给你妈和你几个阿姨婶婶都带了礼物,爸爸的呢?” 秦淮安一脸宠溺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儿,虽然他们夫妻感情不和,但对秦江江,秦淮安绝对是好父亲。 “谁让你这几天都不回家的,礼物被我送给別人了。” “瞧你这小气样儿,爸爸这几天忙单位的事情,领导要来视察,最近比较忙,你乖一点。行了,不是要出门吗?自己去商场买点新衣服,別绷著脸了。” 说著,直接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叠现金塞给秦江江。 “爸,你在外面……” “嗯?” “没什么,最近不是出了好几次抢劫案,我让你在外面小心一点,注意安全。我走了,爷爷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见朋友了。” 说完,秦江江就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第182章 救人要紧 北城儿童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秦江江直皱眉。 她猛地推开门:“哥!” 秦霽川坐在病床旁的铁椅上,军装外套隨意搭在椅背,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伤疤。 他正用签蘸水润湿林瑶瑶乾裂的嘴唇,闻声头也不抬:“小声点。” 秦江江把手提包往椅子上一摔:“嫂子要跟你离婚!你现在还有心思在这儿照顾別人的孩子,你就一点不担心嫂子?” 病床上的小女孩突然抽搐起来。 秦霽川立即按下呼叫铃,左手稳稳托住孩子的后颈:“瑶瑶別怕,叔叔在。” 医护人员鱼贯而入时,他转头对秦江江低吼:“出去说。” 走廊尽头的吸菸区,秦霽川摸出根烟却没点,只是捏著滤嘴反覆揉搓。 窗外霓虹灯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眼下两片青黑,应该是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人似乎也清瘦了许多。 秦江江拽他袖子,“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菸捲在指间断成两截。 秦霽川盯著窗外的树荫,喉结滚动几下才出声:“现在走不开。瑶瑶这边需要人照顾。” 秦江江实在不理解,这些年,即便是有愧疚,该补偿的,秦家早就补偿给乔欣悦了。 体面的工作,房子,钱…… “你知不知道,书寧这次是铁了心,哥,你们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偏偏要走到这一步?那个乔欣悦分明就是故意装可怜!瑶瑶的身体不好,你可以用钱,用別的方式照顾她,你难道要一直守在医院?哥,你要是再不做选择,真的就来不及了!” 见秦霽川不说话,秦江江气得跺了跺脚,“我真是不明白了,难道就因为那个孩子?也难怪书寧会误会你和乔欣悦,如果我不是你妹妹,我都怀疑林瑶瑶是不是你……” “江江!”秦霽川眼神骤然锋利,“別胡说八道。”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乔欣悦提著保温壶走来,米色羊绒大衣衬得她温婉如水,髮髻鬆散垂下几缕,恰到好处显出憔悴:“江江来啦?外面冷吧?” 秦江江抱臂冷笑:“乔欣悦,你这演技,几天不见,见长啊。” 秦霽川厉声喝止,“够了,少说几句,你去给瑶瑶买点水果和奶粉吧。” “哼!我又不是她家的保姆!你觉得亏欠,你要偿还,你自己去偿还,別扯上我!” 秦江江直接推开病房门的,拿起椅子上的手提包转身就要离开,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突然回头:“书寧后天就去港城了。那个从港城来的形体课老师,对书寧十分有好感,你自己看著办吧。” 说完,她气呼呼地摔门离开。 乔欣悦將保温壶放到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盛了一碗鸡汤,一副十分愧疚的神情看向他,“我熬了鸡汤,你喝一点儿吧,这几天你每天守在病房,继续这么熬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放著吧,我现在不饿。”秦霽川皱著眉,脑子里全是秦江江刚才那句话。 港城来的形体老师? 不是女老师? 他前几天在服装厂门口,似乎看到过,当时以为只是服装厂新招的员工。 “阿川。”乔欣悦忽然按住他的手背,柔声道:“刚才江江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跟弟妹……” 男人抽回手的动作太急,碰翻了汤碗,滚烫汤汁泼在乔欣悦手背,瞬间烫出红痕。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秦霽川见状,立刻抓著她的胳膊到走廊镜头的公共洗手间,用水龙头的手冲她烫伤的手背,然后沉声道:“我答应过一鸣照顾你们,所以瑶瑶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是留在北城,还是去津南,我尊重你的决定。但除此之外……” “我明白!”乔欣悦飞快打断他的话,“我都明白的,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去看看瑶瑶。” 医院会议室。 秦霽川盯著检查报告上面的內容,剑眉拧成了一团。 专家们在一旁已经討论了一个多小时,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 “脑干损伤,以国內的医疗水平,康復概率不超过20%……” 秦霽川沉声道:“没有別的办法了?” “还有一个办法,这是国外最新的神经修復治疗技术,以及方案。”刘主任推过来一份厚厚的资料,然后长嘆一口气,“但是……” “但是什么?” “秦团长,这个治疗费用,实在太高了。” 秦霽川这才看到方案末尾的治疗费用总额,神情微变,“治癒率?” “能到五成。”刘主任推了推眼镜,“但必须去国外治疗。” 回到林瑶瑶的病房,乔欣悦立刻起身,上前追问道:“怎么样?刘主任怎么说?能治疗吗?” “有个方案。”秦霽川將文件递给她,“钱的事情,我来解决。” 乔欣悦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立刻捂住嘴巴:“这……这么多?” “一鸣的抚恤金,加上这些年,我的积蓄,应该差不多了。” “不行!我不能要你这么多钱,阿川,这些年你一直在照顾我和孩子们,你现在已经成家了,如果把钱都给我们,弟妹那边你怎么交代?不行,我不能要!既然老天爷不可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就算了吧,我们不治了,大不了,我照顾她一辈子。” 乔欣悦哭红了眼,温柔地抚摸著病床上的小瑶瑶。 她话音刚落,林父林母拎著饭盒走进来,老太太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也十分的嘶哑:“小川啊,专家咋说,能不能治疗?瑶瑶是不是有救了?” “你小点声儿,別吵醒瑶瑶。”林父扯了扯妻子的袖子,然后抬头看向秦霽川,“小川,瑶瑶的病,还有救吗?” “爹、娘,我们不治了,这病,我们不治了,我现在就去跟医生说,我要带瑶瑶出院,我们回家。这辈子,我当牛做马,我照顾瑶瑶,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胡说什么!怎么不治了?就算是砸锅卖铁,咱们也得治啊,老家的地,我已经托人去问了,之前有个私人老板想收购咱们家的地,能卖多少算多少,我们老两口也还有力气,我们就算是去要饭,也不能看著瑶瑶……” 第183章 瞿沐白 “可是……爹,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一万块……” 听到这个数字,老太太嚇得脸都白了,踉蹌地跌坐在地上。 “爹、娘,瑶瑶不会怪我们的,就这样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林父沉著脸,许久之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秦霽川的面前,林母见状也跪了下来。 “小川,秦团长,求求你,救救瑶瑶吧!一鸣就这么两个孩子,我们已经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能在失去瑶瑶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一直在帮著欣悦,这次,最后在帮帮我们吧,救救这个孩子!” “伯父伯母,快起来!”秦霽川伸手將老两口扶起来,“钱的事情,我会解决,瑶瑶的命要紧。” “阿川……” “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国外那边,刘主任会安排好,別担心。” …… 港城会展中心的灯光將t台照得犹如白昼。沈书寧站在后台阴影处,指尖轻轻拨开帷幕缝隙,看著模特们一个接著一个地上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厂长,別太担心,你的设计,再加上咱们姑娘的实力,一定能够夺冠。” 瞿老师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白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嘴角微微勾著,眼神十分温柔。 “我不担心,只是有点紧张,芳芳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微微拧著眉,没注意到瞿老师看她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曖昧,此时此刻,她全身心投入在事业上,前几天他们刚到港城,有几个姑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水土不服,芳芳的情况最严重,昨天下午还在发烧呕吐。 “应该能坚持。” “我还是去看看吧。” 到了后台化妆间,几个人正围著芳芳,“芳芳,你还能坚持吗?” “要是实在不行,跟厂长说一声吧,你脸色太差了!” “昨天晚上我看你还在拉肚子,这样怎么上台啊?” “我没事,我能坚持的……” “怎么了?”沈书寧上前,问道。 “厂长,芳芳又发烧了,刚才还吐,我们担心她身体坚持不住,但她不听劝,非要上台。” 田蕊是几个姑娘里面的小队长,几句话解释了刚才的情况,然后回头看向芳芳:“芳芳,我知道你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但你这样子上台,大家都不放心啊。” “可是……厂长,对不起,是我自己不爭气,我……” 小姑娘脸色有些蜡黄,哪怕是化妆都压不住脸上的憔悴,浑身又酸又软,別说上台了,她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身体要紧,小李,你送芳芳去医院。长时间腹泻会导致身体脱水,很危险的。看病要紧。”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上台的人数就不够了,厂长,这怎么办?” “嫂子!”秦江江大老远从北城赶到港城,一到现场直奔后台,进来就听到这事儿,立刻举手,“我可以啊!走秀我有经验啊,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江江?你怎么来了?你来了实在是太好了,那好,田蕊,你跟江江说一下我们走秀的顺序,把服装都拿出来,让江江先试试看,合不合適,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抓紧时间调整!化妆师,先帮江江上妆!姑娘们,还有最后三组就是我们了,大家先活动活动,台上不要怯场,大大方方的展示,如果出现意外情况,记住瞿老师教你们的应对之策。” “厂长,瞿老师,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表现!” 有了秦江江的加持,整场走秀下来,台下几乎掌声都没断过! 还没等那几个姑娘展示结束,就已经有几家老板主动上门结交。 终於,时装秀落幕,沈书寧的团队毫无意外地获得了全场最佳。 作为设计师,沈书寧最后需要上台致辞。 她站在灯光下,穿著水蓝色的旗袍,缓步二来,裙摆浮动,宛如浪绽放,她眉眼之间全是自信,昂著头,半点不露怯。 观眾席掌声雷动,沈书寧拿著话筒,看见台下的秦江江拼命朝她挥手,她笑了笑。 “非常荣幸能够参加这次时装秀比赛,也非常高兴大家能够喜欢我的设计,我们团队的姑娘们为了这次比赛,付出了很多,也感觉所有幕前幕后的工作人员……” 庆功宴在港城半岛酒店举行。 沈书寧作为这次比赛的冠军,整个团队都受邀参加庆功宴,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她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丝绸晚礼服,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一到现场就有不少老板上前打招呼。 “沈小姐年轻有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上班?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可以为你留著,待遇什么,都好说!” “老吴,你这画饼的功夫,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什么叫做待遇都好说,那要是沈小姐提出要月薪过万,你还能应下来?沈小姐,我们公司是非常有诚意的,我们老板是y国人,我能为你爭取到最好的待遇,一个月八百块的工资,外加提成。根据销售订单的总金额,至少可以给你一个点的提成!” “老汪,你能做这种主?” “我早就跟老板打过招呼了,沈小姐,我们一心服装是非常有诚意的,你考虑考虑!” “沈小姐,我们江南服装也是很有诚意的!外国人心思深,不如咱们自己人,反正待遇什么的,都能商量。而且我们还能提供住宿,港城这边房子贵,寸土寸金,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我可以承诺,三年之內,公司一定给你分配一套公寓。” “抱歉,吴老板,王总经理,我暂时没有留在港城的想法,而且,新希望服装厂的钟厂长对我有知遇之恩。” 不等两人继续拉扯,沈书寧便转身离开了人群,露台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手里握著一杯香檳,看著天上漫天的星辰。 不知不觉来港城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身,“瞿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了?港城虽然比津南暖和,但晚上的气温还是偏低的,小心冻感冒了。” 第184章 跳樑小丑 瞿沐白脱下身上藏青色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怎么,心情不好?要是不介意的话,说给我听听。” 沈书寧微微垂下眼瞼,“我没事,田蕊她们呢?” “那几个姑娘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瞿老师,这次谢谢你。” “都说了,不用道谢,我也不是义务帮忙的。而且……我挺开心的,能借这个机会认识你……你们。” 瞿沐白说话的时候,一双桃眼始终落在沈书寧的身上,眉眼含笑,企图已经很明显了。 秦江江在场內找了半天,才发现沈书寧在露台,刚要开门就看到了瞿沐白,看著他一副有所企图的模样,直接一把推开了玻璃门。 “嫂子!” 瞿沐白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秦江江,微微一笑,“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见几个朋友,外面冷,別呆太久,还有,这酒虽然度数不深,但还是要少喝,不然明天一早会头疼的。” 瞿沐白一走,秦江江直接上前挽著沈书寧的胳膊,看到她身上披著男人的外套,眉头拧成一团:“这衣服是瞿老师的?” “嗯。” “嫂子,你跟我哥……” 沈书寧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江江,我现在不想听到关於他的事情。” “不是,嫂子,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哥那么做,確实不应该。我不帮他解释,但你真的打算跟我哥离婚吗?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要不是因为瑶瑶生病,我哥早就来找你了!”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秦江江靠在扶栏上,长嘆一口气,“我去医院问过医生,孩子的病情確实很危险,现在北城儿童医院那边给了一个治疗方案,但是要出国,大概要两三年的时间……” “他去?” “嫂子,我哥他没別的私心,单纯就是为了孩子。你相信他!等他们到国外安顿下来,我哥肯定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要打要罚,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嫂子,我哥其实很可怜的,大伯和大伯母去世这么多年,他其实很不容易,你能不能……能不能等等他?” 秦江江红著眼眶,一手抓著沈书寧的胳膊,语气带著几分恳求。 “江江,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赚钱,別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秦江江看著她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长长地嘆了口气。 港城服装设计大赛,沈书寧获得了非常亮眼的成绩,再加上工会那边对她的重视,一时之间,绿樱这个品牌红遍了大江南北,国外还有不少商人慕名而来,钟叔连续发了好几封电报,短短半个月,厂里就收到了许多订单。 从港城回到津南之后,沈书寧就专心学业,每个月去厂里两趟,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两年的时间。 新希望服装厂发展迅速,如今依然是华国服装界的领头羊。 傅湘湘大二就从金融系转到了设计系,现在也在一家外企当实习设计师。 这天在学校,傅湘湘刚从图书馆出来就碰到了沈书寧,她冷笑了一声:“她说,你跟霽川哥离婚了?沈书寧,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两个不適合,你根本就配不上秦霽川,现在这样,挺好的,人啊,得有自知之明!对了,你不是辅修了设计系的课程,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来上过课?” 沈书寧余光扫了她一眼,並不想理会,但傅湘湘见状只当她是目中无人,直接伸手揽住对方,继续讽刺道:“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之前不是挺囂张的,参加了一次设计比赛,沾光得了个奖项,还真把自己当成专业设计师了?” “我至少贏过,你呢?”沈书寧眼神淡漠地瞥向傅湘湘。 学校倒是邀请过她很多次,希望她继续参赛,但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每天都很忙,根本就没时间去参加学校之间的设计比赛。 叶老师觉得很可惜,私下找过她,沈书寧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解释之后,叶老师也表示理解。 但这些,傅湘湘並不知情,只当她当年得奖是运气好,沾了其他学生的光。 傅湘湘闻言,脸色一沉,冷声道:“我告诉你,沈书寧,你不可能贏我的,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更加不可能!你看著吧,这次津南市的服装设计比赛,我一定能够拿到冠军!” “是吗?拭目以待。” 傅湘湘看著沈书寧的背影,双手死死攥著怀里的设计稿,眼神阴沉得可怕。 蔚县,新希望服装厂。 沈书寧站在样板间,手指抚过新设计的服装,头髮隨意地用铅笔盘了起来,带著一副眼镜,秀眉微微拧著。 “书寧,喝点东西。” 瞿沐白推门而入,將一杯热可可放在她的手边,一年半前,他將港城那边的工作交接之后,就到了蔚县这个小地方开了一家电影公司,沈书寧也投资了,算是两人合伙。 之前签约的那几个姑娘如今也是电影公司旗下的艺人了,一年半的时间,发展得还不错。 沈书寧自然地接过杯子,笑了笑:“谢谢瞿老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演员都已经定下来了?” “嗯,都已经签约了,现在就等秦大明星的档期了。她最听你的话,我这不是过来求你了。” 秦江江现在也是电影公司的签约艺人,当家旦,但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瞿沐白,这次的电影,瞿沐白是最大的投资商,秦江江是他钦定的女一號,但这丫头拖著不肯见面谈剧本的事情。 “她就是孩子脾气,回头我跟她说。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设计,有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突然打算参加津南市的设计比赛了?我记得你已经许久不参加了,不是说现在忙著写毕业论文吗?” 瞿沐白看著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大概是……想教个人怎么做人吧。” “额?” “没什么,大学的老师拜託我代表学校设计系参加的比赛,去年设计系招生情况不太好,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可能津南大学就要缩减设计系的招生计划了,甚至可能取消这个专业,那个老师曾经帮过我,快毕业了,回报一下吧。” 即便没有傅湘湘的挑衅,其实今年的设计比赛,沈书寧已经决定报名了。 第185章 这个瞿沐白,贼心不死! 傅湘湘在参赛名单中看到沈书寧的名字时,气得脸都黑了,直接跑到办公室找老师质问。 “叶老师,沈书寧凭什么参加比赛?还是代表津南大学设计系?我才是设计系正经的学生,她一个辅修的学生,两三年都没来上几次课,她凭什么啊?要是比赛过程中出糗,到时候咱们系的名声都毁了!” 对方抬眸看向傅湘湘,那表情古怪得仿佛看到一个奇葩,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这是系里的决定。” “可是那个沈书寧明明什么都不懂,她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设计系?现在学校要减少下一届设计系的招生人数,叶老师,你现在让她代表学校参加设计比赛,难道就不怕……” “这件事情,系里已经决定了,傅同学,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作品吧,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傅湘湘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气得用力摔了办公室的门。 这时候,沈书寧从角落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叶老师,门內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等,你刚才怎么一句都不反驳?你要是没资格代表学校参赛,咱们系还有谁有资格?这个傅湘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两年专门跟你作对,你也是好脾气,什么都不爭,什么都不抢。” “叶老师,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必要。况且,她抢不走。” 跟当年刚刚进学校的沈书寧不同,如今的沈书寧,越来越有魄力,前世那些不堪的遭遇,已经渐渐被歷史封存,向阳几个月之后也要参加高考了,她的事业蒸蒸日上。 至於其他事情,她已经不去想了。 刚从学校大门出来,一个穿著红色大衣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沈书寧,“嫂子,我好想你啊!我跟你说,这次拍摄的地方环境实在是太艰苦了,我都晒黑了!还是津南好,风景好,气候好,而且还有你和盈盈在,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饭都没好好吃,都饿瘦了。” “嗯,我看看,好像是瘦了,黑了,这脸上好像还晒出斑了。” “啊?真的吗?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哪儿呢?都怪瞿沐白那个傢伙,我就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把我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有机会接近你!” 秦江江双手一叉腰,撅著嘴抱怨道。 自从两年前庆功宴那晚之后,秦江江回到北城就直接从文化局辞职了,跑到蔚县,非要给她当什么代言人。 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当时的新希望服装厂虽然正在上升期,但比起文化局这种稳定体面的工作,她的服装厂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说秦江江疯了。 就连沈书寧也劝了她许久,但这丫头铁了心,非要留在津南。 最后还是老爷子来了一通电话,为她说情,沈书寧这才答应让她留下。 “瞿老板对你还不够好啊?你不想接的gg,电影,他都出面帮你回绝了,整个公司还有比你更自由的艺人吗?” “哼,他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得不对我好。新电影的女主角,我考虑一下吧,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我过两天得回北城一段时间。他其实也很想你,要不你跟我一起……” “江江,我最近得准备毕业作品,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给秦老先生吧。” “好吧,对了,我听说你下个月要去y国参加时装周?你的设计真的要彻底走出国门了?” “嗯。”沈书寧低著头,莞尔一笑。 两天后,秦江江拎著一盒甜品跑去服装厂找沈书寧,一进门就看到瞿沐白站在她的身边,两人郎才女貌,气氛十分和谐,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转头。 秦江江收起脸上的不悦,笑著走到沈书寧的面前,拉住她的手,挤到两人中间,“嫂子,我给你带的广式点心,味道绝对正宗……” “江江,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別叫我……” “知道知道,沈老板!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太久没回来,一时不適应吗。”秦江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將人拉到一旁,小声道:“我哥来信了。” 沈书寧的神情微微一怔,这两年来,秦江江总是这样见缝插针地传递一些关於秦霽川在国外的消息。 比如,瑶瑶的手术很成功。 比如,乔欣悦也跟著出国了。 “江江,我不想知道关於他的任何消息,以后你也不用再传消息了,如果……你还想当我的朋友。” 秦江江瞳孔骤然一缩,张了张嘴,最后终究是没敢继续说下去。 “江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你接风,不如就趁著今天大家都在,我请客,蔚县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味道还不错,去尝尝?” “你有这么好心?”秦江江闻言,转头看向男人,翻了个白眼,语气明显不信任,“我看你是別有用心吧?” “呵呵呵……去不去?”瞿沐白也不为自己辩白,绅士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你请客,我当然去。” “行,那我去跟大家说一声,今天大家一起吃个饭,为秦大明星接风洗尘。” 说著,瞿沐白笑呵呵地离开了办公室。 秦江江看著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这个瞿沐白,这么多年了,还贼心不死!” “你说什么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对,书寧,这个你拿著,我哥寄回来的,指名是给你的。” 秦江江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张匯款单,上面的金额非常可观。 沈书寧盯著上面的数字,秀眉微微一蹙,“什么意思?我不需要这些,你拿回去吧。” “不行!”秦江江將匯款单塞进她的手心,“拿著,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也没有离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你不拿,就会有別人拿,我哥赚的钱,凭什么给別的女人?不管你用不用,需不需要,都给我收著!这是他欠你的。” “江江,我和他之间……” “我先去换衣服了,把匯款单收好了!” 说完,秦江江也不给沈书寧拒绝的机会,江拎著手提包就离开了办公室。 第186章 没用,连个人都留不住! 傍晚,瞿沐白开车过来接人。 沈书寧刚要上车,秦江江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书寧,我有话跟瞿老板单独聊,要不你坐我的车吧。刚好,我下午让人把向阳也接过来了!” “姐!” 沈向阳坐在一辆黑色桑塔纳私家车上,摇下窗户,衝著沈书寧的方向招手。 “行,那我过去了。” 沈书寧一走,秦江江一个侧步挡住了瞿沐白的视线,冷哼一声:“瞿老板,你看什么呢?我告诉你,书寧是我嫂子,她跟我哥还没有离婚,我哥马上就要回国了,你想都別想!” “江江,这两年你对我严防死守,如果你哥跟书寧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厚,何必对我这么不放心?” “你……我这是防小人!上车!” 秦江江被懟的脸色一变,气得直接上车,“你快点啊!愣著做什么?” 瞿沐白也不恼,绅士地笑了笑。 四季馆在蔚县最繁华的地段,是去年年底刚开的一家西餐厅,装修风格都很特別,当然在这儿吃饭的价格也不便宜。 不过这几年,国家经济发展越来越好,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四季馆开业两个多月的时间,业绩还不错。 “瞿老板,您订的包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几位,这边请。” “把你们这儿的特色都上一遍,对了,沈小姐对生过敏。” “瞿老板放心,已经都跟厨房交代过了。” 秦江江跟在沈书寧的身后,拉著沈向阳小声嘟囔道:“等会儿你盯著你姐,我盯著瞿沐白,不能让他们两个人走太近!” “江江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沈书寧回头看向两人,“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刚才不是还在车上说饿了?” “啊!这就来,姐,钟书说你下个月要出国,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没买机票,大概要半个月左右吧,你下个月一模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学校?” “津南大学就挺好的,不过我想报计算机专业。” 这个选择,倒是让沈书寧挺意外的。 在80年代的时候,计算机专业正处於快速发展的初期阶段,工厂,企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就业市场很好,尤其是在海城,广城这些大城市。 但因为计算机在当时並不普及,专业比较冷门,读的人相对较少,向阳会选择计算机,確实是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以为,弟弟会选择数学,或者化学专业。 “计算机专业?我觉得很好啊,国內做好的计算机专业要么去北城大学,要么就是华科大,你想好了?” “我想去华科大。” 瞿沐白在一旁说道:“向阳想去华科大读书?挺有志气的,我有个堂弟就在华科大念书,到时候可以让他照顾向阳。” “阳阳,你做什么选择,姐姐都支持你。你自己考虑好就可以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此时此刻的y国已经是上午十点半的样子,郊外的疗养院,秦霽川穿著一件黑色风衣站在树下。 林瑶瑶穿著黄色碎的毛衣在草地上玩耍,笑容甜美可爱。 乔欣悦拿著一件外套缓缓走进,“阿川,你真的要回去了?” “瑶瑶的情况已经稳定,亚斯医生说只要在康復半年,基本上就能恢復百分之八十的功能。” “这两年,辛苦你了,要不是你一直坚持治疗,一直安慰我,我……不可能撑到现在的,看著瑶瑶现在笑得这么开心,一鸣要是还在,肯定会很开心。” 乔欣悦顿了顿,继续道,“你回去也好,弟妹那边,请你帮我跟她说句抱歉。如果不是我们母女,你们现在应该早就和好了。等瑶瑶身体康復,我回去一定登门道歉。” “不用,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收拾行李了,下周二,我就要回去了,你有什么想让我带给小旭和伯父伯母的,提前准备好。另外,这张卡你拿著,里面有一笔钱,作为你们接下来半年的生活费以及瑶瑶后续治疗的费用。” “秦叔叔,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啊?” 小姑娘折了一朵,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歪著头,问道。 “嗯,很漂亮,瑶瑶以后要听妈妈的话,秦叔叔要回家了。” “回家?” 林瑶瑶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但认知方面比不上同龄的小孩子,她看著越走越远的秦叔叔,不解地问道:“妈妈,秦叔叔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他不会来了。” 乔欣悦冷著脸说道。 “不要!我要秦叔叔陪我讲故事,我要秦叔叔,妈妈坏,我不要妈妈!秦叔叔,秦叔叔……” 林瑶瑶一听秦叔叔以后都不会来了,一边哭,一边追了上去,但小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哪里追得上,很快医护人员就把她拦住,带回病房了。 她还在不停地哭闹,一直到天黑,大概是意识到秦霽川这次真的不会回来了,最后也安静下来,不哭不闹不说话。 乔欣悦死死咬著下唇,眸色阴鬱。 两年了,她很少听到秦霽川提起国內的事情,更没听说过他和沈书寧还有联繫,原本以为他早就把人忘了,没想到…… 晚上,疗养院路上的夜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晕。 乔欣悦站在淋浴间,热水冲刷著她保养得宜的身体,水雾氤氳的镜子前,突然出现林瑶瑶那张苍白的小脸。 “妈妈……” 孩子怯生生的声音被水声掩盖。 “滚出去!”乔欣悦猛地扯过浴巾,湿发披在身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谁让你进浴室的?” 林瑶瑶被推得踉蹌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洗手池角上,疼得闷哼一声,也不敢哭出声,只是死死攥著下午摘的那朵已经快蔫儿了的野。 “装什么可怜?” 乔欣悦掐住孩子的下巴,指甲陷进肉里,“要不是你留不住人,我用得著……” 她突然噤声,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下一秒,慈母的泪光已经浮现在她的眼底,她蹲下身子,温柔地抱起孩子:“瑶瑶,你怎么又摔倒了?疼不疼,妈妈看看……” 嘴里温柔的关心著孩子,手却狠狠拧在孩子大腿內侧,压低声音威胁道:“听话!” 第187章 在想他? 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表现十分温柔大方,疼爱孩子的乔欣悦,私底下会是这个样子! 护士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乔欣悦浑身上湿漉漉的,红著眼眶为孩子涂药的场景。 “乔女士,瑶瑶的病情虽然已经稳定了,但下周就出院,是不是太著急了?” “护士长,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给孩子最好的治疗,可是现在……我们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了,瑶瑶能捡回一条命,我已经非常感谢上帝了。” 乔欣悦哽咽著解释道,低头时嘴角却掠起一丝冷笑。 等护士厉害之后,林瑶瑶这才咽呜地发出哭声,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映著母亲扭曲的笑容。 两天后,y国机场。 沈书寧一下飞机,提前两天过来打点好一切的瞿沐白举著一块接机牌站在不远处,看到她,立刻挥了挥手上的一捧鲜。 “欢迎!这边我都已经提前安排了好了,既然都来了,等时装周结束之后,带你到处转转。” 秦江江一把將人挤开,顺便接过他的,挑了挑眉:“瞿老板,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我好歹也帮你赚了不少钱吧?接机,一束鲜都不配啊?”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我的错,改天补上。” “切,谁稀罕你一束鲜,书寧,我经常来y国,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儿啊,我熟悉得很,而且我哥就在……” 秦江江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向沈书寧的后方。 沈书寧顺著她的视线回头。 不远处,秦霽川穿著黑色风衣穿过人群,两年的时光,將他的轮廓雕琢得更加锋利,人似乎清瘦了很多,他拎著一个行李包,步履匆匆。 瞿沐白突然一个侧身,恰好挡住了沈书寧的视线,他弯腰为她整理围巾,这个姿势从远处看就像是在接吻。 “我的车子就在外面,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一晚,时装周还有三天的时间,你可以先適应適应这边的环境。” “嗯。” “对了,上次你说像看看y国的教堂,这次有时间,我带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跟国內完全不同的风俗,说不定还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 “好,谢谢。”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沈书寧明显有心事,始终望著窗外的风景,一句话也没说。 秦江江坐在一旁,也难得的安静。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休息一会儿?从机场到酒店开车至少还要两三个小时呢。” 瞿沐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转头看向沈书寧,关心道,“是睡不著,还是……在想他?” 沈书寧神情微怔,“什么?我只是在想时装周的事情,第一次参加国外的时装周,有点紧张。” “紧张很正常,不过我相信你。”瞿沐白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继续追问。 到酒店后,秦江江跟在沈书寧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书寧,刚才在机场,应该是我哥,他回国了,你……” “江江,这次回去之后,麻烦你通知他,抽空跟我把离婚手续办一下。” “一定要这样?”秦江江沉默了许久之后,嘆了口气,然后上前抱住沈书寧,说道:“我知道了,算了,离就离吧,反正我已经认定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了,这一点,不管你是不是我嫂子,都不会变!” 秦江江刚走出房间,就碰到了瞿沐白,立刻上前拦住他:“你找书寧?” “秦大明星,你也看到了,书寧对你哥已经没有感情了,强求又有什么意思呢?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难道想看到她一辈子都这样?” “我……就算我哥跟书寧不可能,那也不能是你!你这个人,心,见异思迁,你在港城的时候谈过的女朋友都能组个足球队了,我才不相信你会对书寧好呢!” 秦江江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知道,我之前做过不少错事儿,但这两年,我身边什么女人都没有,江江,人会犯错,但总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对书寧,绝对是认真的。” 瞿沐白一开始是因为她的设计才华对沈书寧產生兴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回到港城之后,他以为时间久了,就淡忘了,可半年的时间,他脑子里对沈书寧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最后他选择遵循自己的內心,放弃了在港城打拼多年的事业,追到蔚县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一年半的时间,他越是了解沈书寧,就越心疼她,越不想放弃她。 瞿沐白活了三十二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彻底占了心思。 “总之,在我哥跟书寧离婚之前,你离她远一点!” “这点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给她送壶安神茶就走。” “记住你答应我的。” 警告完瞿沐白之后,秦江江满脸心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咚咚咚……”瞿沐白敲了敲门,“是我,瞿沐白。” 沈书寧开门,看了一眼瞿沐白手上拿著的茶壶,一脸不解:“瞿老板,你找我?” “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不是叫我瞿老师,就是叫我瞿老板,怎么,我们还不算是朋友?”瞿沐白有些无奈地看著她。 “抱歉,我没这个意思,只是习惯了,沐白。” 沈书寧笑了笑,因为厂里人都叫他瞿老板,她也跟著叫了这么长时间,都习惯了。 “怕你晚上睡不好,给你泡了一壶安神茶,回头喝一点。” “谢谢。” “另外……今天机场碰到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人?秦江江的堂哥?你们之间……” “我回国之后就会跟他办离婚手续,其实两年前就应该办好的,只是当时他突然出国,之后也没消息,一拖就拖了两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心里还有他。我认识不少有名的律师,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沐白,我……我虽然打算跟他离婚,但暂时没有谈感情的想法,所以……” “別说了。”瞿沐白苦笑,“我不说,你也別说。就当是给我留个希望,我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晚上带你去游河,这边的夜景还是很不错的。晚上我还约了y国时尚杂誌的主编亚歷山大,他很喜欢你之前的“星辰”系列,到时候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於公,咱俩是合作伙伴,於私,我们也是朋友。” 沈书寧下午休息了三个多小时,等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第188章 花花公子收心了 几人到酒店大厅的时候,瞿沐白正与一个金髮男子聊天,一看到沈书寧等人下来,男人立刻上前,热情拥抱沈书寧:“ning,你的『星辰』系列,还有你的绿樱,实在是太棒了!我非常喜欢你的设计。很高兴能够跟你见面。” 男人就是国际时尚杂誌主编亚歷山大,也是瞿沐白在y国留学时的室友。 亚歷山大是个非常热情的人,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讲著秀场的安排,以及后续时装拍摄的合作。 “白说你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士,果然没有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参加你们……” 瞿沐白怕他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连忙打断:“亚歷山大,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游河?” “对,今天晚上我们这边刚好有灯光秀,在河上看灯光秀,会更特別。” 晚上9点半,灯光在河面上碎成千万颗钻石,沈书寧望著游船两侧不断后退的古老建筑,亚歷山大正指著一座古堡侃侃而谈。 “ning,你在星辰系列的灵感是来自银河系的星轨?简直太完美了,太特別了!” “谢谢你的喜欢。” “哇,这灯光好美啊,书寧,书寧,你快看这边,好漂亮啊!我上次来都没看到过这么美的灯光秀。” 秦江江突然站起身,指著一个方向感慨道。 游船转过河湾,一片古建筑群映入眼帘,整点亮起的灯光秀让整条河岸响起惊嘆。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沈书寧基本上都是在酒店休息,秦江江就坐不住了,从早上到晚上,不是在逛街买东西,就是到处拍照,一刻都没閒著。 下午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甜点和咖啡。 “书寧,你看我拍的这些照片,这里的风景就是好,怎么拍都好看,你说你人都来了,有什么事情都等回去之后再说,现在就应该好好享受自己的时间啊!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带你去到处逛一圈,顺便拍点好看的照片,说不定就跟那个主编说的那样,从什么建筑上面找到了服装设计的灵感也说不定啊!” “你想逛就去逛好了,我让沐白陪你。” “谁要让他陪了,况且,人家想陪的人也不是我啊!” 瞿沐白推门进来,笑著道:“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啊?谁说我不愿意陪咱们秦大小姐逛街了?明天什么时候,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你真愿意?不是被强迫的吧?” 秦江江撇了撇嘴,故意这么说。 “当然不是,乐意之至,能够陪秦大小姐逛街,是瞿某的荣幸。” “算你识趣,我想去逛逛圣约翰大道,听说那边拍照特別出圈,那附近还有个大型的商场和教堂,书寧,要不你也一起吧。” “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后天就要上场了,有些东西我都提前准备一下。” “那行吧,瞿老板,明天早上8点半,不见不散。哎哟,这两天逛得我腿都酸了,我得回去泡个脚,你们有事儿慢慢聊吧,累死我了。” 秦江江一边说,一边打哈欠。 第二天一早,秦江江就换了一件红色呢子大衣,白色熔帽,一路小跑到瞿沐白的面前,“起晚了起晚了,抱歉,你等很久了吧?” “昨天晚上我泡完澡,睡得太香了,一觉醒来都快8点一刻了。” “女孩子要化妆,等一会儿是应该的,想去哪儿玩?我带你。” “算了吧,我本来是想拉著书寧一起的,她不愿意,好不容易来y国,就这么呆在酒店里,多浪费时间啊!她跟我妈一样,就是个工作狂。你也差不多。” 秦江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余光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我?还好吧,我工作是为了养家餬口,倒是也没什么大的愿望,养得起妻儿就行了。” “瞿老板,你在港城见到过那么多明星,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为什么就单单喜欢上了书寧?书寧是很好,但是应该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类型吧?” “我喜欢的类型?不知道秦小姐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 “跟你以前的对象差不多啊,漂亮,身材好,热情大方,性感成熟的。” “確实……是我喜欢的类型。秦小姐看来挺了解我的。” “切,谁了解你啊,我是怕书寧被骗,所以一直盯著你呢!瞿老板,虽然你现在是我半个老板,但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书寧的事情,我可不会放过你。” 一整天下来,秦江江倒是对瞿沐白有了不小的改观,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都会安排得妥妥噹噹,哪怕他不喜欢你,也会做一个绅士。 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前仆后继。 时装周在一座古堡举行,沈书寧这次的系列是关於大自然的系列,作为这次时装周的压轴登场,模特们穿著各色的服装走过t台时,观眾席传来阵阵惊嘆。 她穿著礼服站在台上的时候,就像是天空中的繁星,让人仰慕。 瞿沐白西装革履地捧著一束红玫瑰上台,祝贺她的成功。 回酒店的路上,瞿沐白將车子停到酒店门口,“书寧,我有话跟你说。” “两年前在蔚县,第一次见到你……这些年,我一直在等,我知道你跟他之前还没彻底结束,我可以等,我答应过秦江江,在你跟他离婚之前,我不会插足,但……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排个队?” “沐白,我说过,我暂时没有这个考虑。” “我知道。我不是求婚,只是不想再演了,他回国了,你们迟早会见面,我如果现在不说,恐怕后面都没机会了。我只是想说,如果有机会,能不能……先考虑我?我模样也不差,年纪么,是稍微年长了几岁,但看著应该也不显老。” “以前我確实做过不少荒唐事,但我发誓,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收心了。” 沈书寧看著瞿沐白被夜风吹乱的鬢角,她知道瞿沐白之前在港城是个公子,所以……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她一开始也觉得只是他的一时兴趣。 但没想到,半年后,他会回到蔚县。 相处的这些日子,他確实变了很多,港城的公子,如今窝在蔚县那块小地方,说出去谁信? 第189章 现在想弥补,早干嘛去了? “这条项链是我准备了两年,一直没能送出去的,你不接受我,但这份礼物,总该接受了吧?就当是为你庆祝未来前途坦荡,一片璀璨。” 瞿沐白拿出一个丝绒盒子,“你先收著,什么时候答应我了,就戴上。” “我……” “电梯到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沈书寧看著站在电梯里的男人,略显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转角处,秦江江死死拽著正要衝过来的亚歷山大:“人家表白失败已经很惨了,你就別去打扰……” “可是白为了这次表白,准备了整整三个月!他很喜欢ning,为什么ning不接受白?” “他喜欢是他的事情,书寧不接受,是书寧的权力。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走吧,等下瞿老板看到咱们,多尷尬啊!” 沈书寧回到房间,將首饰盒放到桌子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条十分特別的项链,坠子是颗陨石碎片,他真的把星星送给她了。 瞿沐白的告白让沈书寧一整晚都没睡好,但回国的途中,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津南市。 秦霽川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了国內之后又换乘火车,整整一天时间,终於回到了津南。 大院前面的一棵梧桐树光禿禿的,白墙灰瓦,门口还掛著大红灯笼,秦霽川拎著行李箱站在门口,脚步停在原地。 两年零三个月。 “你谁啊?一大早的,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熟悉的门打开,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原本住在这儿的人呢?” “我一直住在这儿!”说完,对方没好气地將门『砰』的一声,直接关上。 隔壁出来连衣服的大婶上下打量著秦霽川,许久才开口:“你、你是……秦团长?哎哟,还真是您啊,你回来了?找小沈?她没告诉你,她搬家了?搬走一年多了。” “搬走了?” 秦霽川的喉结动了动,心臟微微刺痛。 “是啊,早就搬出去了,我还以为她写信告诉你了呢。” “大婶,你知不知道她搬哪儿了?” “这我还真不清楚,津南这么大,她走之前也没留下什么口信,你要不问问她以前的朋友,说不定知道。” “谢谢大婶。” 秦霽川谢过之后,拎著行李箱走出大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赵奶奶家附近。 “小川?” 赵奶奶如今年纪更大了,身体佝僂得厉害,拄著拐杖,头髮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看到秦霽川的时候,浑浊的双眸闪过一丝惊喜。 “赵奶奶。” “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书寧呢,怎么没跟著你一起过来?” 赵奶奶朝他身后望了望。 “她……” 秦霽川刚要开口,小吴拎著一篮子的蔬菜走了进来,看到秦霽川的时候,他也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赵奶奶,这是我妈让我给你拿过来的,自家地里的蔬菜。” “小吴来了,又给我送菜,我一个老太婆哪吃得完这么多,小川啊,要不你今天留在我这儿吃饭得了,我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赵奶奶,秦团长工作忙,哪有时间在咱们这儿耽误,是吧,秦团长?我们家的小毛头就喜欢吃赵奶奶做的小餛飩,上次做的都吃完了,我这不是求著您给小毛头包点餛飩,餛飩皮和肉馅儿都准备好了。” “哟,这么快就吃完了?行,我下午就小毛头包餛飩,小川啊,那你工作忙,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回头带上阳阳和阿寧一起来家里坐坐。” “知道了,赵奶奶。” 走出赵家的院子,小吴冷著脸回头看向秦霽川:“秦团长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吴,你知道书寧搬到什么地方了?” “知道又怎么样?秦团长,你们已经分开两年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彼此打扰了。她现在过得很好,也不想看到你。秦团长有这么多人需要照顾,恐怕也忙不过来吧。”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弥补,小吴,麻烦你告诉我,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小吴冷声道:“你不用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现在想要弥补了,早干嘛去了?她发烧生病住院的时候,你在哪儿?厂里资金周转不过来,她到处求人借钱的时候,你又在哪?秦霽川,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一个人,当初我就不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后来跟家里介绍的一个女孩子相亲,结婚,孩子现在也快一岁了。 对妻子,他虽然没有那种悸动,但两人相处也挺和谐的,互相尊重吧。 回到招待所,秦霽川躺在贴床上看著天板,小吴的那番话还在耳边游荡,这两年,他不是没有写过信,但她从未回过,后来他只能从江江和常山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的情况。 却不知道,她经歷过这些。 下午五点多,秦霽川出现在军区医院,霍常山远远在办公室的窗户就看到了男人,直接將手里的病例塞到护士手中,疾步跑到医院门口,一拳砸在秦霽川的胸口,“你还知道回来啊!” “你回来咋不说一声,电报也不发一个,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瘦这么多,你是去国外照顾病人了,还是去国外受苦受难了?脸色也这么差。” “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唄,对了,你回来的事情,告诉书寧了吗?她……知道吗?” 霍常山试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然后长嘆一口气,“你俩的事情,还真的挺难办的,之前你拜託我照顾书寧,但她的脾气……没想到那么倔,你让我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动,就连最难的时候,也没有开口找我帮忙。你说你也是,就算瑶瑶要出国治疗,你把人送到就行了,何必在那儿一呆就是两年。” “我知道。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兄弟,你好自为之吧,盈盈已经发话了,我要是再帮你,她就跟我分手。” 这两年,霍常山和宋盈盈终於交往了,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两家长辈已经见过面,订了婚,打算今年下半年领证结婚。 “你知道她搬家的事情?” 霍常山愣了愣,“你不知道吗?” 第190章 秦霽川,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哎哟,我还以为秦江江那个大嘴巴肯定老早就跟你说了。她估计以为我跟你说了,谁想到,最后她没说,我也没说,是这样的,书寧搬走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儿了,当时厂里出了一点状况,她那段时间很忙,几乎每天都睡在办公室,因为资金的问题,只能把房子先退租了,向阳住校,周六周日放假就坐车去蔚县,后来情况好转之后,她就在市区买了一套公寓。” “这两年,她过得怎么样?” 霍常山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秦霽川的肩膀,宽慰道:“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有些事情,书寧那个脾气是不会跟我们说的,但从秦江江口中,我还是能听到一些,厂里资金出现问题的那段时间,为了生意,她不得不参加一些应酬,有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 秦霽川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你这次回津南,还走吗?瑶瑶的病都好了?乔欣悦那边,你也都安排好了?虽然你是我兄弟,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事儿,你做得確实不地道。等书寧回来,你好好道歉,至於她原不原谅你,我也说不准。” “她不在津南?” “嗯,出国参加时装周了,说到这个……你应该知道她身边有个姓瞿的老板吧?从港城追到蔚县,快两年了。你自己注意点,不过你放心,书寧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他俩目前纯友谊,至少书寧对他,应该是没別的心思。但以后就说不准了,烈女怕缠郎,我看那个瞿老板,是认真的。” 秦霽川突然想起前两天回国之前,在机场碰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微微一拧,“y国?” “哎,你知道啊?” “我回来的时候,可能遇到了,但当时急著回国,没想到她会在那儿……” “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我听盈盈说,她们这次出国,至少得半个月的时间,你住在招待所也不方便啊,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你知道她新家在哪?” “嗯。怎么,你还打算私闯民宅啊?我可不帮你。” “帮我问问,附近有没有人出手房子,我想买房。”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回国之后还有什么打算?你家老爷子因为你前两年突然辞职出国的事情,气得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他知道你回国了?” “暂时不知道,先等我安顿好吧,对了,之前让你帮我找的人,都找到了?” “嗯,能联繫的都联繫上了,有两个身体不太好,拒绝了。剩下的,估计过几天就到津南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安保公司,我也挺有兴趣的,回头算我一股。” “谢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秦霽川怎么可能没听出霍常山的意思,现在国內,尤其是內陆,並没有什么正规的安保公司,他做这个决定,是冒险。 “客气什么,我还等著你带我赚大钱呢,找到房子之前,你要不先去我那儿住几天唄。” “不用了。” “那行,有事儿隨时联繫我。” 秦霽川回国之后,忙活了半个月,在霍常山的帮助下,把沈书寧隔壁的房子买了下来,然后又租了办公楼创业,大部分都是之前部队里的退役军人,小顾接到消息之后,是第一个报到的。 “团长!” “这里已经没有团长了,两年不见,长高了,父母都还好吧?” “嗯,团长放心,我爹娘身体都好,团长,我以后还能继续跟著你?” 顾卫国从入伍就跟著秦霽川,去年下半年他爹大病一场,为了照顾亲人,他就回家了。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再见到秦霽川,別提有多激动了。 “嗯。” “太好了!我跟晓军他们也说了,他们几个也想过来,团长,你这边缺多少人啊?” “暂时先招十五个,你让他们先等等。” “行!只要有机会能继续跟著您,他们等多久都愿意。有什么活儿,你就先交给我,不会我的,我就学!” “你先去这个地方,把办公室都收拾一下,缺什么都记下来,改天跟我去家具厂买一些办公桌之类的。” “这个简单,我下午就去。老韩要是知道您回国了,估计也高兴坏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两月初,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津南这两天,天天下雪,终於安保公司的事情已经落实,等过完年就能正式开业了,他也把住的房子收拾了一番。 明天,她就该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在路边停下。 “我到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帮我跟大家问声好,东西都在车上,你帮我分吧。黄色袋子里的是给钟叔的。” “知道。我看著你上去。” 沈书寧拎著一个行李箱上楼,她住在三楼,刚要进门,突然对面的门开了。 她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神情微微一怔,下一秒就要关上房门。 秦霽川疾步上前,直接伸手抓住门把手,哑声道:“书寧,我回来了。” “放开。” “我当初……” “秦霽川,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既然你回来了,那下周一上午,你跟我去民政局,两年前就应该办的离婚手续,现在我们补上。” “我从未想过离婚,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阿寧,我知道你气我,怨我,我都认,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当时我以为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我以为我能很快回来,但瑶瑶当初的病情很严重,差一点点没救回来……” “秦霽川,我要跟你离婚,不是因为林瑶瑶,也不是因为乔欣悦。从一开始,我就是带著目的,跟你结婚的,我只是想要借用你这个团长的身份。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说,要么离婚,要么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说完,她重重地关上房门。 周一上午,沈书寧在民政局门口一直等到上午11点半,他始终没有出现,回到家的时候,秦霽川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束白玫瑰,穿著西装,繫著领带,满脸侷促。 霍常山推了他一把,低声道:“你站著干啥,还不赶紧过去?” “阿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从现在开始,重新追求你,以前是我错了,现在,你可以慢慢考验我……” 沈书寧一把撇开他手里的鲜,冷声道:“不用。” 霍常山上前拍了一下秦霽川的肩膀,嘆了口气:“我也没法子了,礼物,鲜,惊喜,这两天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书寧是铁了心的。” 第191章 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心 蔚县。 “我哥回来了,搬到了书寧家对面,你……不紧张?不担心?不著急?” 秦江江看著一脸淡定的瞿沐白,好奇的问道。 她还以为,她哥一回来,瞿沐白会有所行动。 “你哥进门了?” 瞿沐白挑了挑眉,笑著道。 “你……哼,迟早的事情!他们之间有感情基础,书寧心里肯定还有我哥。” “那你可就不太了解书寧了,她看似很好说话,但非常有自己的原则,她之前应该给过你哥几次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现在……就算跪下来道歉,书寧也未必会原谅。所以,我为什么要紧张?不过,我约了她明天晚上吃完饭,是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了。” “喂!瞿沐白,你答应过我的,我哥和我嫂子离婚之前,你不准有过分的举动!你要是……” “放心,我也不希望书寧为难。” 秦霽川回国的动静很小,还是秦江江把消息传回去的。 这天,傅湘湘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秦霽川提著一些东西走进一栋小別墅。 “秦叔叔!” “小秦来了?快,快进来。” “两年不见,长高了。” “秦叔叔,瑶瑶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啊?我想她了。”林小旭拉著他的手,追问道。 两年的时间,曾经活泼顽皮的小男孩儿,如今也长大懂事了。 “快了。” “小秦,瑶瑶的事情,真的太谢谢你了!这两年辛苦你了,你快坐,快坐。小旭啊,你出去买点肉回来,中午你秦叔叔也留下来吃个饭。” “不用这么麻烦了,伯父伯母。” “要的要的,家里没什么吃的,就简单的做个红烧肉,怎么样?一鸣以前就惦记过年这口红烧肉,可惜……他没机会吃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一直照顾我们一家子,说不定,我早就跟著一鸣走了。” “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小秦啊,你留下来吃饭吧,我们也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等林小旭出门之后,林父和林母拉著秦霽川进屋,从抽屉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全是林一鸣寄回来的家书。 “这些都是一鸣寄回来的家书,小秦,这些年,你为我们家做的,我们老两口都看在眼里。欣悦是个好姑娘,一鸣走的时候,她也才二十几岁,我其实私下跟她说过,让她趁著年轻,重新找一个,孩子我们会照顾的,但她死活不愿意。” “可我们也不能耽误她一辈子啊!其实,当初一鸣和欣悦结婚这事儿,我们很意外,以欣悦的条件,怎么可能看上我们家一鸣?” “以前的事情,我们也不討论了。小秦,你觉得欣悦怎么样?这么多年,你照顾他们母子三人,我跟林叔也不是什么死板的人,况且,我们早就把你当半个儿子了,你跟欣悦年龄相仿,彼此也熟悉,我们也看得出来,欣悦对你有好感,只是碍於身份……若是你不介意,等欣悦回来,我们就帮你俩操办起来,反正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是自己,又不是別人……” 话音未落,秦霽川直接拧眉打断,“婶!我已经结婚了,我有妻子。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你跟那个姑娘不是两年前就离婚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林父立刻拽住她,“你少说几句。” “我这不是为了孩子……小秦,你跟欣悦认识这么多年,这两年又在国外,你俩……” “行了!小秦有媳妇儿,他帮欣悦是因为一鸣,以后別再说这种话了!” 林父脸色阴沉,然后继续道:“小秦,你婶不知道这些,她也是看欣悦一个人带著孩子不容易,我们都是做父母的,其实她改嫁,我们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她脾气也倔,你俩熟悉一些,等她回来,你帮忙劝劝。” …… 秦霽川没留下来吃饭,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傅湘湘跟了一路,结果一拐弯,人就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小声嘟囔:“人呢?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跟踪我,有事?”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湘湘嚇了一跳,猛地转身,看清楚秦霽川的脸之后,露出几分激动之色,“霽川哥,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爸说你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我……我没有跟踪你,我就是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到你了,我还以为只是跟你长得像,就跟上来了。没想到真的会是你!霽川哥,你回来有什么打算啊?” “我们坐下来聊聊吧,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没空。” 秦霽川拧著眉,径直离开。 傅湘湘见状,立刻追上去,一边还说道:“霽川哥,我真的有事情找你,你等等我!” “沈书寧,你见过她了?你不在津南的这两年,难道你不都想知道,她背著你,做了什么事情?” 一提到沈书寧,秦霽川这才停住脚步,神色冷漠地看向对方。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厅,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关於沈书寧的事情,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 两人在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 “服务员,一杯拿铁,一杯热可可,再给我两份你们这儿的招牌蛋糕。” 傅湘湘点完单之后,笑著看向秦霽川,“两年没回津南,是不是变化还挺大的?” “直接说重点。” “霽川哥,我们这么久没见,难道除了沈书寧之外,你就什么话都不想跟我说?呵……行,那我就告诉你,其实你也看到了,两年的时间,连一个城市都能有这么大的变化,更何况是人呢!” 傅湘湘轻笑了一声。 “沈书寧这两年可没閒著,在学校里面招蜂引蝶就算了,她在校外还有不少追求者,去年,我在学校门口看到过一个男人,应该是生意人,穿的都是名牌,开的车子也都是进口车,出入接送。学校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情,你可以自己去查!我绝对没有夸张一个字。” “而且,她一个乡下人来津南,又要照顾弟弟,她哪里来那么多钱?她现在住的那个公寓,我去问过,房价不便宜,就算是我要买,也得考虑一下,可我听说,她是全款买的。她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 第192章 你……你要我下药? “霽川哥,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肯定不喜欢听,但我就是不想让你被她欺骗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变得更好,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可是……霽川哥,我真的不在乎你曾经跟谁结过婚,我可以等的,这么多年我都等下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秦霽川眉头一蹙,冷声道:“说完了?” “霽川哥,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沈书寧这两年身边从不缺少男人,你……就这么相信她?” 男人起身,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到桌子上,凛眉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说完,他转身离开。 傅湘湘紧紧抿著红唇,双手將包包抓出了明显的褶皱,脸色阴沉得可怕,许久,她才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新会路位於老城区的中心,这里曾经住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后来因为一些歷史原因,人跡萧条,如今又重新焕发新生。 她走进一个四合院的大门,院子中央就是一个葡萄架,旁边还有鞦韆,石桌石凳,保持了以前的风韵,但又增添了不少新的生机。 沈嘉月看到傅湘湘,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键,歌声戛然而止,她回头,笑盈盈地看著对方,“稀客呀,我还以为你这两天没时间来我这儿呢了!” “嘉月姐,你就別打趣我了。”傅湘湘进屋,直接將包包往茶几上一放,瘫坐在沙发上。 “怎么?受挫了?” 听到这儿,傅湘湘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不悦地说道:“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村姑了?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我都已经拉下脸跟他表白了,他居然还是拒绝我。她就那么好?” 傅湘湘红著眼眶,继续道:“你不是说,他们早就离婚了吗?” 沈嘉月笑了笑,坐到一旁,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我是从秦江江那边听说,沈书寧要跟秦团长离婚,但当时秦团长出国了,手续一直没办,所以……法律意义上,应该还是夫妻。” 她突然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急什么?我听说明天有个酒会,举办方是北城金家,沈书寧会去,金家应该也邀请了秦团长,刚好,我没时间,你替我去。” “我替你?” “傻姑娘,女孩子想要爭取自己的爱情,这又没错,况且,原本就是沈书寧介入了你和秦团长之间,你只是抢回原本就应该属於你的东西。” 沈嘉月轻轻拍了拍傅湘湘的肩膀,然后附耳低语,“这个……你到时候抹在耳后……” 傅湘湘猛地坐直身子,抿著唇:“你……你要我下药?” “这么怎么算是下药?不过是一味香料。湘湘,我比你了解男人,尤其是秦团长这种正直的性格,他之所以对沈书寧念念不忘,无非就是要对她负责,既然如此,那你……就主动一点,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他难道还敢不认?至於感情,你们本来就有感情基础,时间久了,总能培养出来的。” 沈嘉月的一番话震惊了傅湘湘的三观,她紧锁著眉头,二十几年的教养告诉她,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可一想到秦霽川对她的冷漠,傅湘湘只觉得心臟一阵阵地抽疼。 见傅湘湘还是下不了决心,沈嘉月继续道:“以我对沈书寧的了解,现在她的拒绝,估计只是欲擒故纵。你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傅湘湘咬著下唇,沉默了片刻后,拿起桌子上的那瓶香料,“嘉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先前你只说,你跟沈书寧是旧相识,但没说过,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跟她?那话说来就长了,之前我下乡,就在沈书寧的老家,高考成绩出来,我原本可以上大学的,但她用了一些手段,害我被知青办遣送回老家……算了,这些都是陈芝麻烂穀子的事儿,说了也没什么意义,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沈书寧,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去北城?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机遇?” 沈嘉月拉著傅湘湘走进礼物,取下掛在房间的一套晚礼服,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这套礼服原本是为了酒会准备的,现在也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好了,你比我穿著更合適。” “嘉月姐,这份礼物有点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晚礼服是一件白色莲绣纹的旗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傅湘湘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道。 “不过就是一件衣裳,拿著,你要是拒绝,我可就生气了。” “那……谢谢嘉月姐。”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 华侨饭店的吊灯將水晶杯折射成无数光斑。 傅湘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调整胸前的山茶胸针,丝绸手套下的掌心沁出冷汗。 沈嘉月给的香水瓶藏在晚宴包夹层,隨著步伐发出细微声响。 不多久,她看见沈书寧挽著瞿沐白入场,珍珠白旗袍开叉处若隱若现的肌肤,肤白貌美在此刻具象化了。 她一转身的时候,头髮上的翡翠簪子发出细微的声响,傅湘湘认得这根簪子,去年港城拍卖会,有个神秘人以三万港幣拍下来的,没想到会在沈书寧的头上! “傅湘湘,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江江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绒面的晚礼服,头髮用高高盘起,头上戴著一个水晶皇冠,看上去十分典雅大方,她一看到傅湘湘,就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后,“你这衣服看著有点眼熟,沈嘉月的?” 她最近跟沈嘉月走得挺近,倒是没想到,一向高傲的傅湘湘,居然还会穿別人的礼服。 看样子,这两年,傅家確实是在走下坡路,否则,以傅湘湘的脾气,不可能穿別人的衣服参加这种酒会。 傅湘湘捏紧酒杯没有搭话,她的视线黏在宴会厅角落,秦霽川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那儿,顺著他的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的落在沈书寧搭在瞿沐白臂弯的手上。 第193章 是我,別怕 “我看过宾客名单,没有你,你今天是代替沈嘉月来参加酒会的?傅湘湘,你搞什么鬼?你不会到现在对我哥都没有死心吧?我告诉你,我哥跟我嫂子现在还没离婚呢!你少打我哥的主意。” 傅湘湘闻言,这才转头看向秦江江,冷声道:“我愿意,要你管!哼,离婚不过就是一个手续,迟早的事情。你一口一个嫂子,可现在沈书寧挽著的,可是別的男人!” “你……瞿沐白跟我嫂子,那是朋友,合作伙伴!你少胡说八道了。” “是吗?” 傅湘湘讽刺地看了一眼秦江江,继续道:“秦江江,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说我自作多情,但我至少愿意承认我喜欢霽川哥,你呢?喜欢別人,还不敢说出口,只能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虚偽!你不过就是连喜欢都不愿意承认的懦夫而已!” 说完,傅湘湘远远就看到秦霽川拿出一包香菸,准备去走廊抽菸的时候,尾隨至走廊拐角。 隨即假装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整杯红酒泼在他的前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忙掏出手帕,刚准备擦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秦霽川后退半步:“没事。” 他转身要走,却被傅湘湘拽住袖口。 “霽川哥?怎么是你,对不起,你的衣服都脏了,酒会才刚刚开始,这样吧,我记得酒店三楼有备用的更衣室,你先去把衣服换一下吧。” “昨天的事情,我跟你道歉,霽川哥,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该强迫你接受。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说那些话了,我刚才看到沈书寧也在酒会上,她身边……你现在这样出席,不太合適。”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秦霽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外套,眉头微皱,“三楼什么地方?” 听到秦霽川鬆口,傅湘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笑著说道,“我带你过去吧。” 三楼更衣室门锁咔嗒合拢的时候,傅湘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站在门口的位置,从斜对面的镜子里看到秦霽川解开领带,外套隨手丟到了一旁,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肩膀上的伤口。 忽然,他动作一顿,猛地转过头看向傅湘湘:“出去。” “霽川哥,我……我喜欢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別討厌我。” 说完,她直接拿出那瓶香料,朝著秦霽川撒了过去。 “咳咳咳——” 秦霽川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但还是慢了一步,强烈的香气冲入鼻腔,不过须臾的时间,他就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不堪,视物也十分的模糊,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他整个人踉蹌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一旁的衣架。 傅湘湘见状立刻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霽川哥,你看看我,好不好?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你的妻子,明明小时候你那么照顾我,为什么现在不行了?沈书寧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她有一双那样的父母,迟早都会是你的拖累,但我不一样啊,只要你想回部队,我可以让我爸……” “滚开!”秦霽川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哑声质问道:“你用了什么?” “就是一瓶香料啊,霽川哥,你的衣服都脏了,我帮你换掉,等过了今天晚上,一切都……” 话音未落,秦霽川猛然睁开猩红的眸子,脖颈青筋暴起,嗓子也沙哑得可怕,“滚出去!” 傅湘湘被他用力推开,踉蹌著后退了好几步,后腰直接撞在柜子上,疼得脸都白了。 柜子上的瓶应声落地,秦霽川直接捡起地上的碎片,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滴落。 傅湘湘被嚇呆了,瞪大瞳孔。但很快,药效上来,她的神志开始不清,直接扯开自己礼服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嘴里一直念叨:“霽川哥,你看看我,我很乾净,我爱你……” 面对傅湘湘的不断靠近,秦霽川死死咬著后槽牙,挤出一个字:“滚!” 隨即一脚踹开被反锁的房门,踉踉蹌蹌不知道往什么方向走过去。 此时,沈书寧刚好在洗手间外补妆,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从伸手一把拽了过去,整个人撞进某个怀抱,熟悉的皂角香混著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愣了几秒,刚要反抗,下一秒就被人拽进了隔壁的储物间。 黑暗中有粗重的喘息喷在她耳后。 沈书寧后背撞上柜子,整柜子瓷盘哗啦作响。 她抬腿要踢,大腿却被男人的手抓住。 “是我。” 秦霽川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 他左手撑在她耳侧,血滴落在她旗袍立领上,“別怕……” “放开!” 沈书寧直接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尝到铁锈味,男人闷哼一声,反而贴得更紧,小腹抵著一股灼热,沈书寧突然不敢动了。 秦霽川死死掐著她的腰,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勺,不给她逃的机会,吻上她的唇,香甜的气味,想念了两年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药效瞬间发挥到极致,他完全无法自控,舌尖在她的唇腔內攻城略地,越来越深入,得不到满足之后,想要的越来越多…… 沈书寧的旗袍已经被男人往上撩了一截,露出光洁的大腿,粗糙的指腹抚过,引起一阵阵的战慄,她脸颊白得嚇人,身子不住的战慄。 眼泪落下来的一瞬间,秦霽川突然僵住,他伸手接住那滴泪,几乎能够灼伤他的掌心。 “对不起……” 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他全部力气,西装背后全部都被汗水浸透,秦霽川拿起桌子上的餐刀朝著自己手臂的伤口继续划了几刀,昏暗的房间里,血腥味更重了。 “走……” 他鬆开钳制,踉蹌著后退了两步,月光从一旁的窗户照进来,沈书寧看见他衣服袖子上可疑的深色水痕,再看到地板上滴落了血跡,心臟微微一颤。 她听见走廊里,瞿沐白喊她的名字,犹豫了几秒后,沈书寧开口道:“能走吗?” 第194章 傅湘湘自討苦吃 秦霽川一手撑在柜子上,缓缓摇了摇头,“走……” 他现在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理智,傅湘湘下的药,绝对不一般! 话音刚落,下一秒,秦霽川整个人栽倒在地。 一个多小时后,沈书寧还是將秦霽川带回了她住的地方,看著他整个人蜷缩在角落,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她拿毛巾给他擦汗的时候,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他直接將人推到门外,然后反锁浴室的门,水声从晚上十一点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 “秦霽川!”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压抑的喘息声透过门缝传来。 “秦霽川!你没事吧?” “秦霽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哑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我没事……” 隨后是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男人身上裹著一块浴巾,头髮湿漉漉的,浑身都散发著冰冷的寒气,嘴唇明显冻得发紫。 沈书寧退后半步,然后转身將沈向阳的睡衣递给他,“你先换衣服,我去给你熬薑汤。” 几分钟后,秦霽川穿著沈向阳的旧睡衣站在厨房门口。 布格子的睡衣,袖子和裤腿都短了小半截,露出的手腕骨十分的清瘦,左臂新增的伤口裹著纱布。 她回头的时候,看著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沉默了数秒,“薑汤熬好了,你先喝一点,等天亮,你再回去吧。” 秦霽川看著她,“你为什么带我回来?” “你是江江的哥哥。” “只是因为江江?阿寧,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这两年多来,是我……没有处理好个人问题。” 沈书寧睫毛微微颤动,沉默不语。 “当时瑶瑶的病情很危险,刘主任说,除非出国治疗,否则……我带她出国之后,原本以为最多几个月就能回来,但乔欣悦外语不好,一个人照顾不了瑶瑶,孩子当时也不让我走,我写了很多信寄回来跟你解释,但一封回信都没收到……” “信?除了你让江江带回来的匯款单,我没看到过任何信件。” “怎么可能?我刚到国外,就开始给你写信,一个星期两封信。” “我確实没有收到过,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秦霽川,你跟乔欣悦到底是什么关係,你是出於同情,还是出於其他原因,我都不在意了。两年前,我是喜欢上了你,但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了。” 她抬眸看向男人,继续道,“人心本就容易变,我现在对你,只有感激。不管我们之间以后如何,当年在六里村,是你帮了我,让我能够离开那个噩梦一般的地狱,能够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秦霽川,你並非强求之人,我们好聚好散吧。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秦霽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许久他才抬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是因为他吗?瞿沐白?” 沈书寧眉头一拧:“我和瞿老板只是普通朋友,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无关。” 说完,她从房间拿出来一床乾净的被子,“你今天现在沙发上將就一晚吧,如果还是不舒服,明天最好去一趟医院,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至於离婚手续,如果你想好了,就让江江联繫我。” 说完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天已经快亮了,秦霽川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天微亮的时候,就离开了。 沈书寧从臥室出来就看到折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那套格子睡衣,房间里面空荡荡,冷冰冰的,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她刚要把被子拿回去,就看到沙发靠枕下面有一张字条,大概是约了她明天下午去办离婚手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沈书寧只觉得胸口闷得很,白天到公司上班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態。 华侨饭店319房间瀰漫著宿醉的味道。 傅湘湘在头痛欲裂中醒过来,发现自己一只手被绑在床头,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啊——”傅湘湘尖叫一声,但下一秒,声音直接卡在喉咙里,毫无血色的脸颊愈发苍白。 白色的床单中央的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跡,腿间黏腻的触感,以及撕裂的酸痛,让她崩溃得想要发疯。 她一把扯掉手臂上帮著的衣服碎片,连滚带爬地爬到洗手间,镜子里映出个鬼一样的女人,口红糊了一脸,胸口和脖子上布满青紫,手腕上有被捆绑过的红痕。 傅湘湘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经歷,但毕竟不是孩子了,她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脑子里面慢慢回忆昨晚醉倒之前最后的画面。 是金家那个臭名昭著的私生子! 去年在港城欠下十几万的赌债,一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无赖,而且他在港城,海城,到处都有相好,十足十的公子。 她突然生理性地乾呕起来。 她昨晚跟他在一起……整整一夜! 身体的不適已经明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不行,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她不能毁掉一辈子! 傅湘湘扶著墙站起来,忍著酸痛將房间里面所有痕跡全部处理乾净,清洗完身体之后,又悄悄从酒店的后门离开。 刚回到家,傅湘湘就被她妈妈叫住。 “湘湘,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一整晚都你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儿了?” “妈,我没事儿,我就是陪朋友去参加了一个酒会,喝多了,在酒店休息了一晚上,我现在累得很,我先回房间了。” “站住!女孩子家家,夜不归宿,还喝醉酒,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你们就別问了!我……我是去见霽川哥了。” 说完,傅湘湘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在这之后一两个星期,傅湘湘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端倪,但好在,十几天过去了,金家那个私生子没有找上门,酒店那边也没漏出什么风声,她这才鬆了口气。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可偏偏……就那一次,她怀孕了。 第195章 孩子是秦霽川的? 三个月后,傅家客厅气氛阴沉得可怕,傅湘湘惨白著一张小脸,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其实上个月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生理期迟迟不来,原本以为是因为那段时间没休息好,可没想到这几天她开始反胃,呕吐,腰围也比之前粗了一圈。 “砰!”傅政委摔了茶杯,绷著脸,“你到底说不说?到底是谁!你一个没结婚,没对象的女孩子,怎么会怀孕的?到现在,难道你还要帮那个混帐东西瞒著吗?” “好了!你小声点儿!你想让周围邻居都听到,你想让湘湘以后都不能抬头做人吗?” 何月嵐哭红了眼睛,心疼的搂著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声音带著哭腔:“湘湘,你告诉妈妈,到底是谁,爸妈一定帮你做主。你现在这样不作声,你让我们怎么办啊?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什么时候……” “是……是……”傅湘湘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想到昨天沈嘉月跟她说的那个法子,咬了咬牙,直接扑进了她妈妈的怀里,哭著道:“是那天在酒店,我……我遇到了霽川哥,不小心把红酒倒在他身上了,我带他去换衣服,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妈妈,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傅司令惊愕地转身:“什么?秦霽川?” “我、我有个朋友,给我一瓶香料,她说只要对著人吹一口,他就……我当时鬼迷心窍了,我就是想让他对我负责,爸,我喜欢霽川哥,不管他是不是结过婚,我都不在乎的。我一定要嫁给他!” “啪——” “你糊涂!你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拉下脸去找秦家?如果他不承认呢?你打算未婚生子,打算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吗?” “秦爷爷如果知道我怀孕了,应该高兴才对!爸,霽川哥前两年结婚,是因为身体不好,秦家才会同意那个沈书寧进门的!我看到了,她一直在给霽川哥吃一些大补的药。现在我怀孕了,是秦家唯一的子嗣,秦爷爷肯定会帮我的。爸,我求你了,我真的喜欢他,我这辈子,只要他!” 傅湘湘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著她爹的裤腿,哭著求他帮忙。 “你……我只能试一试,秦霽川既然碰了你,就必须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傅承建当天就打电话到了北城秦家,秦老爷子听明对方的来意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觉得荒谬,他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但事情已经发生,傅承建这个人虽然他看不上,但也不至於做出这种诬陷的事情来,这里面大概还有隱情。 “小傅,这件事情,等我到了津南,问过阿川之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秦老,您要亲自来津南?” 傅承建愣住,他晓得秦老爷子重视秦霽川这个孙子,但这些年,秦老久居北城,至少也有三十几年没有来过津南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要亲自过来。 “事关我秦家血脉,我自然要来。” “哎,两个孩子年轻气盛,情难自禁,这些我们都是过来人,我倒不是想要跟您兴师问罪,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湘湘一个女孩子,脸皮薄,只能有我这个当爹的先开口了……” “小傅,这件事情,如果確实是我们家霽川做的,那我一定按军规处置。” 说完,秦老爷子也不给傅承建答话的机会,直接掛断了电话。 “嘟嘟嘟——” 傅承建冷著脸放下电话,眉头微微拧著,从这秦老爷子的態度上来看,似乎是不相信秦霽川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即便真的做了,也只是军规处置,並没说让秦霽川负责。 “爸?秦爷爷怎么说?” “湘湘,我再问你一次,你確定,孩子是秦霽川的?” “爸,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酒店的工作人员,当时我就是跟著霽川哥进了更衣室,后来……后来的事情,就是你猜的那样,我那么爱霽川哥,我怎么可能跟別的男人有关係?爸,连你都不信我吗?” “湘湘,你现在情绪起伏不能太大,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和你爸再商量商量。” 何月嵐將傅湘湘哄上楼之后,看著自己的丈夫,长嘆了一口气,“承建,现在怎么办?若是再耽误一个月,肚子就该显怀了,到时候就瞒不住了。你真的不信咱们自己的女儿?” 傅承建拧著眉头,有些无奈:“现在不是我信不信,而是秦家认不认!是我的错,这几年忙著事业,对湘湘的教育有欠缺的地方。过两天秦老爷子要来津南,到时候我亲自去见他,大不了,我傅家多出点嫁妆。若是秦家当真不认湘湘,大不了孩子出生之后,我们把湘湘接回津南!”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湘湘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总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生了个娃,连生父都没有。 秦江江这两天抽空回了一趟北城,结果刚到家就听到这么个劲爆的消息,直接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爷爷,不可能!我哥绝对不是那种人!这分明就是傅家泼脏水!” 秦老一脸淡定的看向自己的孙女儿,问道:“你哥跟书寧丫头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秦江江无奈地嘆了口气,“爷爷,我已经尽力了,书寧跟我哥,前几天已经把离婚证办出来了,要我说,我哥他就是活该!早干嘛去了,两年多的时间,他就这么离不开那母女俩?但凡他能回来一趟,好好跟书寧解释清楚,也不至於闹成这样啊,书寧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是不知道,我劝书寧的时候,我都心疼她。” “那个混小子,回头我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这么多年了,他就过不去那道坎了?上战场,哪有不牺牲的,他照顾战友遗孀,这不是什么坏事儿,可他媳妇儿又不欠人家的!一笔糊涂帐!” “爷爷,你要去津南?” “现在傅家那丫头说怀孕了,孩子是你哥的,我还能不去看看情况?一个两个,尽让我操心!” “怀……怀孕?傅湘湘怀孕了,说是我哥的?”秦江江一副被嚇到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回忆起那天在酒店时的情况。 第196章 多少钱,你开个价 “我……我刚才还以为她只是诬陷我哥对她做了些什么,没想到啊!她这也太豁得出去了,我哥绝对不可能啊。” “那天在酒会上,我就看傅湘湘那个人鬼鬼祟祟的,肯定不安好心,中间,我哥是出去了一趟,她跟出去了,我本来想去盯著的,但没多久我就看到嫂子把我哥扶到车上,两个人一起回家了,但是我还差点以为两人和好了,谁知道,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他们就把离婚手续办好了……” “不管怎么样,傅湘湘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我哥的!这一点,我绝对相信我哥,除非……傅湘湘用了一些还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秦江江这些年到处跑,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那些骯脏齷齪的手段也没少碰到,但因为她姓秦,没人跟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两天后,秦江江就跟著老爷子一起回到了津南,一下火车就直接去了沈家。 沈书寧一开门,看到秦老爷子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怔愣了片刻,才喊了一声:“老爷子,江江,你们怎么来了?” “丫头,你这两年都不回一趟家,这不,只能我这个老头子来找你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 “啊!老爷子,家里乱,您別嫌弃,刚好,前几天朋友送的西湖龙井,原本是想让江江帮我带回去的,您来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说著,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龙井茶叶,很快茶香四溢,老爷子接过杯子闻了闻,“不错,好茶叶。” “向阳呢?” “阳阳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都住校,两三个星期才会回家一趟。” “一转眼,小傢伙都要高考了,不错,你们姐弟俩都聪明,不像我们家那个臭小子!江江都已经跟我说了,既然……分了,那就算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不过……小书寧,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爷爷,爷爷永远是你的靠山!” “老爷子……” “怎么,这就不肯叫我爷爷了?你跟江江也是好闺蜜,你叫我一声秦爷爷吧。” “秦爷爷,谢谢。不过我现在很好,江江这两年帮了我很多。” “这丫头,不给你捣乱就不错了。” “爷爷,哪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书寧才是你孙女,我是捡回来的呢!” “你瞧瞧,这嘴巴多伶俐,行,你也很厉害,这两年確实进步很多,比你爹娘强多了。” 老爷子戳了戳她的额头。 晚上,秦老爷子在沈家用过餐之后就离开了,秦江江直接將人带到了秦霽川住所,刚一进门,秦老爷子就直接拿起拐杖打在秦霽川的腿上,“跪下!” 秦霽川沉著脸,笔挺地跪在客厅。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和书寧离婚的事情,我暂时先不跟你计较,离了就离了,大不了再追回来!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能怕这点挫折?” 秦老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孙子,原本是寄予厚望的,结果没想到这小子两年前不懂声响地递交了退伍申请之后,便出国了,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年零三个月。 “你知不知道,傅家那丫头怀孕了,点名道姓孩子父亲是你!你知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如果书寧丫头知道这些,你还有机会挽回吗?” 秦霽川闻言,猛地抬头,剑眉微微拧著:“不可能!我没有碰过她!” “现在人家小姑娘咬定是你,你说不是,我信你,江江信你,其他人呢?还有谁信你?但凡有一个人不相信,你知不知道,你这半生戎马得来的荣耀,就全毁了!” “不是我。” 其他的话,秦霽川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气的秦老爷子的拐杖直接朝著秦霽川的后背敲了过去,“不是你,那是谁?你总得有个说法!” …… 傅湘湘怀孕的事儿,终究还是被人曝光了,第二天一早的报纸,津南早报上面一整个版面全是秦霽川和傅湘湘出入酒店的照片,並且两人先后离开房间的时候,都衣衫不整,行色匆忙。 傅承建看到报纸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他是政委,自己女儿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单位里面那些人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不少人都在等著看他傅家的笑话。 沈书寧这天刚准备去服装厂,刚下楼就看到傅湘湘从车上下来,她穿著一件灰色宽鬆的风衣外套,带著一定帽子,脸色不是很好,见到她之后,傅湘湘直接上前,“沈书寧,我要跟你谈谈。” “傅小姐,我很忙。” “呵——你是不想面对现实吧,我跟霽川哥在一起了,你最好早点看清楚,早点离婚,只要你同意离婚,多少钱,你开个价。” 傅湘湘说得气势汹汹,但紧紧攥著拳头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她曾经最不屑的,她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要能顺利嫁给秦霽川,她豁出去了。 沈书寧平静地看著她,突然轻笑了一声:“怎么?用尽心机得来的,没安全感?傅小姐,我没有义务配合你,麻烦让开,別挡路。” “沈书寧!你们都已经分居两年多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你不是早就想要离婚了吗?现在给你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愿意了?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欲擒故纵!你就没想过要跟霽川哥离婚,对不对?” “第一,我跟秦霽川感情不合也好,分手也罢,那都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无关;第二,你跟他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这件事情,你心里很清楚,而且,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第三,傅湘湘,原本我只是不喜欢你,但很佩服你敢爱敢恨的勇气,但现在……我发现,你不是敢爱敢恨,你也不是爱秦霽川,你只是觉得他配得上你。” “你胡说!你知道什么?我跟霽川哥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会不爱他!而且……” 她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腹部,“我怀孕了,他必须负责,秦家……” 第197章 谎迟早都会被揭穿的 “我有没有胡说,你比谁都清楚。”沈书寧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坚定,“我重申一遍,我不相信秦霽川会做这种事。” 一个寧可自残,都要保持清醒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强暴女人,逃避责任的事情? 傅湘湘的声音尖锐起来,“他不会,可如果他是被下药后失去理智了呢!沈书寧,你少自欺欺人了,秦家如果不想负责,那就闹到法庭上,今天的报纸你都看了吧,上面的照片清清楚楚是我跟他!” 沈书寧的眼睛微微眯起,“下药?” 傅湘湘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乱地转移视线:“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说,秦霽川是被下药后失去理智。”沈书寧向前倾身,“谁下的药?” “你听错了!就算,就算是下药,那能代表什么?你不是也给霽川哥吃过那些药!你还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下药不能代表什么,但至少,我肚子能够说明一切。那天参加的酒宴,你在现场,我也在现场,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大概还不知道跟哪位老板应酬呢。” “傅湘湘,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你现在说的谎迟早都会被揭穿的。” 说完,沈书寧直接上车,留下傅湘湘一个人站在原地发疯。 秦江江见到沈书寧的时候,她正在开会,一脸平静,似乎完全不被新闻影响,等她开完会出来,秦江江上前,欲言又止。 “书寧,你……” “江江来了,刚好,瞿老板昨天跟我聊了一个电影,我觉得女二號比女一號更適合你,你可以看一下剧本,我尊重你的选择。” “书寧,先不说这个,我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不生气?” 沈书寧笑了笑,语气十分的平静:“我生气做什么?一来,我不相信你哥会做这些,二来,就算是真的,我们也已经离婚了。我以什么身份过问?” “书寧,我哥肯定没有!绝对是傅湘湘诬陷的!” “我知道。”她拉著秦江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椅子,“你先坐。” “傅湘湘早上去找过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是她下药陷害你哥,那天我也在,你哥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之后就掏出来了,不惜自残保持清醒,后来是我带他离开酒店的。这只录音笔里面有傅湘湘承认自己下药的对话,若有需要,我可以出面作证。”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傅家现在就拿这个事情,逼我哥娶傅湘湘,我现在就去找傅家说清楚!” “还不够,光是这个,只能说明,傅湘湘是有意为之,你哥哥是受害者,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还未知。”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哥吃这个哑巴亏,还得帮別人养孩子吧?” “別著急,我已经拜託私家侦探去调查了,最多三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听到这儿,秦江江眼睛都红了,委屈巴巴地抱著沈书寧,“书寧,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和爷爷无论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辩解,一句话也不说。” “快中午了,陪我吃个饭?” “嗯,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你看我,是不是都瘦了?” “行,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民意小吃街新开了一家徽菜馆,要不要去尝尝?” “当然要,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电影,回头你帮我跟瞿老板说一声,我接了。过两天我再去公司找他。” 民意小吃街离公司大概车程30分钟,到了之后,两人就进了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但还没吃多久就听到隔壁传来嘈杂的声音。 其中有人说道:“金家那个二世祖,说他前段时间白睡了一个黄大闺女,你们信吗?” “就那个私生子?就他那蠢样儿,还能有女人愿意跟他?吹牛的吧!” “我看他说得挺像样的。” “呵,要是真的,人家姑娘能不找他负责?谁家啊,眼光这么差?” “这个就不清楚了,听说是在皇冠酒店捡的一个醉鬼,还吃了助兴的药。” …… 沈书寧和秦江江两人对视一眼,时间,地点,以及人物特徵和一些细节都对上了。 “书寧,他们说的……” “嘘,別打草惊蛇。” 如果金家那个二世祖知道自己睡的是傅湘湘,估计还没这个胆量承认,毕竟傅湘湘的父亲是政委,到时候如果被定性成强暴,金家绝对不会人力物力把这个私生子捞出来,反而会被当成弃子。 等隔壁包间的人都走了之后,秦江江才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原来是这样!书寧,现在怎么办?” “刚才他们说的这个金家,应该就是金世昌,金总的私生子,金名杰。金世昌今年六十出头,名下两子一女,大儿子早些年跟他断绝父子关係,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了,剩下的这个儿子,就是前几年刚刚认回来的金名杰。金名杰被人打残,以金世昌的性格,如果知道傅湘湘怀了金家的子孙,大概率不可能让这个孩子流落在外。” 秦江江眉毛一挑:“你是打算,直接去找金总?这办法好,傅家不是一直想给傅湘湘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吗?让他们去找孩子父亲负责!省得一天到晚缠著我哥!” 世昌染料厂总经理办公室。 金世昌一见到沈书寧,立刻起身上前迎接,满脸褶子的脸上掛满了討好。 “小沈总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金总,我今天来找你,是私事。” “哦?”金世昌愣了愣,要知道半年前,他托关係想要跟沈书寧有深度合作,却被沈书寧拒绝,双方並没有什么来往。 如今,却主动找上门,还是为了……私事? 沈书寧直接將那天在餐馆里面录下来的对话,当著金世昌的面播放出来,听完之后,金世昌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不解的看向沈书寧:“小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之间谈恋爱,我们做长辈的,又不好说什么,况且,我儿子前段时间出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几个小辈吃饭的时候开开玩笑,聊聊八卦而已,也不能完全当真。” 第198章 金家找上门 “金总误会了,我不是过来找茬的,我知道金二少出事的事情,我今天来找您,就是想告诉你,跟金二少那天晚上一夜春宵的姑娘,现在……怀孕了。” “什么意思?” “我知道对方的身份,您也知道,就看您,敢不敢认下这个孩子了。” “你是说,那个姑娘怀的,是我儿子的种?沈总,你敢確定?” “不敢。我也只是猜测,至於是不是,等孩子出生之后,做个亲子鑑定,不就有答案了?但若是在孩子出生之前,对方將孩子流產了……那么,金总,您想要一个孙子的可能性,就没了。” 金世昌眉头一拧,沉默许久之后,问道:“她是谁?” “傅政委的女儿,傅湘湘。” “什、什么?” 金世昌嚇得脸色都白了,结合最近报纸上的一些內容,他再次看向沈书寧,“新闻上说,她和北城秦家的嫡长孙有婚约,这孩子应该是……” “金总,秦霽川是我的前夫,那天在酒会上,她的目標確实是秦家长孙,但我前夫是部队出身,意志坚定,他寧可自残,也没有碰傅湘湘一根头髮,当天晚上,我一直跟他在一起,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如果金总不信,可以派人去酒店查一下,傅湘湘是从哪个房间离开的,金二少又是从哪个房间离开的,其实都不用这么麻烦,这里有一张傅湘湘的照片,你让金二少认一认,就能確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们金家的了。” 沈书寧离开之后,金世昌立刻去了一趟医院,確定他这个二儿子確实跟傅湘湘有过一夜春宵之后,立刻让人准备好了彩礼,去了傅家。 傅承建和何月嵐看著客厅里摆放著的各种礼品,以及一脸諂媚討好的金世昌,脸色不是很好。 “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亲家,你叫我世昌就行了,以后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生分。来的匆忙,东西准备得不齐全,亲家要是有什么別的要求,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傅承建拧著眉:“金先生,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亲家?谁跟你是秦家,马上带著你的东西,离开我家!” “傅政委,孩子之间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家也愿意负责,我儿子跟令千金的婚事,我看还是早点定下来比较合適,要是再过个把月,再办婚礼,就不好看了。” 金世昌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面对傅承建的不友好,只是简单几句话就应付了过去。 “傅政委,这事儿呢,我已经跟我儿子確认过了,湘湘肚子里面怀的,应该是我们金家的孙子,我保证,金家以后一定好好对你的女儿,我那个不爭气的儿子,要是敢做出半点对不起湘湘的事情,我就打断他的狗腿!至於金家……若湘湘生的是个儿子,以后我亲自教养,金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若是个女儿,那就再生一个,反正也年轻。” 傅湘湘此刻刚刚从医院回来,看到金世昌的时候,神情一下就变了,“我不嫁!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秦霽川的,和你们金家没有半点关係!爸,我只嫁秦霽川!爸!” “啪——” 傅湘湘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脸颊,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二十几年,父母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如今却挨了一巴掌。 傅承建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你闭嘴,月嵐,你先带湘湘回房间休息。” 他转头看向金世昌,冷声道:“金总,我们到书房,坐下来,慢慢谈。” “行,当然可以。” 傅承建站在桌子前,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金总要如何,才肯保守这个秘密。” “傅政委这话是什么意思?金某有点听不明白。” “金总也看到了,我女儿不愿嫁。酒店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强迫两个孩子在一起,最后也不会幸福。我可以不追究令郎的责任,但金家必须保密。不能损害我女儿的名誉!” 金世昌这才反应过来,笑著道:“傅政委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女儿嫁进我金家?傅政委,实话跟您说了,其实傅小姐嫁不嫁我儿子,我也並不在意,但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得姓金。” “若是傅家打算打掉这个孩子……那就別怪金某人做事不地道了。我相信,各大报社应该都很想跟我聊聊……” “金世昌!” “傅政委,我金世昌能有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可不是被嚇大的,您最好考虑清楚,像我这样子的生意人,这层脸面是最不值钱的,但您就不同了……” 傅承建阴沉著脸,他现在晋升的紧要关头,原本这几天应该就要下任命书了,调任到省、军、区系统,但因为他女儿这次的负面新闻,导致任命书迟迟没有下来。、 如果金家当真破罐子破摔,他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傅政委,我知道我儿子能娶到傅小姐,是高攀了,这样,除了今天我带过来的这些彩礼,我再加五万块钱的聘金,另外在津南市中心的位置买一套別墅当做小两口的婚房。” “金总,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我定然將她当成自己女儿一般疼爱!绝对不会让我家那个臭小子欺负了湘湘。” “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跟湘湘商量,等过几天,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好,好!亲家,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傅湘湘在房间里面又哭又闹,何月嵐心疼自己的女儿,但也知道这件事儿,只怕是真的。 “砰——” 房门被人重重推开,傅湘湘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疾步走到他的面前,“爸,你没答应,对不对?秦家,秦爷爷不是已经到津南了?那为什么秦家还没有上门提亲,为什么是金家?” “你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说那天晚上的人是秦霽川,那为什么金世昌的儿子会知道你胸口有一颗红痣!你怀了別人的孩子,还想赖在秦家人头上?你是嫌自己丟脸丟的不够多嘛?” “不是,不是的!是秦霽川,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丟下我,我怎么会喝多了?我又怎么会神志不清,被人侵犯!他难道不该负责吗?难道不应该?我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全是秦霽川的错!是他!” 第199章 自作孽不可活 “爸!”傅湘湘头髮鬆散地披在肩上,“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啊,你难道真的要看著我,嫁给金家那个没用的私生子?爸!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忽然冷笑了两声,“你是为了自己,对不对!你怕我成为你的污点,你觉得是我耽误了你晋升!是不是?” “你清醒一点!秦家是什么样的门楣?秦老爷子又是什么脾气,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现在秦家没有跟傅家翻脸,那是因为顾念我们两家人的交情!你要是还敢继续胡乱掰扯,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你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的留在家里,想清楚!要是还是想不明白,你就给我一辈子都留在傅家,我傅承建,还不至於养不起你!” 说完,傅承建摔门离开。 傅湘湘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何月嵐心疼地抱著自己的女儿,哽咽道: “湘湘,你不能这么误会你爸爸!现在秦家不愿意,再继续耽误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你听话,听你爸爸的安排,只要你爸爸在,金家就不敢欺负你。若是当真过得不如意,大不了等孩子出生之后,你就回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妈!妈!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要,妈,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把孩子打了,你再送我走,送我出国,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嫁给別人。我不要……” 傅湘湘如今才觉得后悔,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几天之后,金世昌如约將聘礼以及房子的钥匙都送到了傅家,傅承建的脸色才终於好看了一些,至少……金家目前看来是十分重视湘湘的,若如此,嫁过去,倒也不至於受了什么委屈。 只是傅湘湘这几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无论他们怎么劝,都不愿意接受这桩婚姻。 金家这个二儿子,傅承建也確实是看不上一点儿,但现在孩子都怀上了,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湘湘,你出来,你听话,別再继续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了,你不吃东西,孩子也得吃啊,这样饿著肚子,对身体不好……” “她不吃饭,就给我灌下去!自己做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现在还好意思闹绝食自杀!你告诉她,这桩婚事,我已经同意了,喜帖过几天就会发出去,她要是还敢胡闹,以后就別再叫我爸爸!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傅承建绷著脸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多,何月嵐实在不放心女儿,端著饭菜上楼,用备用钥匙打开臥室的门,只见傅湘湘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双眸紧闭,旁边有一瓶打开的药,白色的药丸散落了一地。 何月嵐嚇得手上的东西都摔了,一把抱住躺在地上的傅湘湘,声音颤抖:“湘湘?湘湘!来人啊,承建,承建!快点,湘湘……你別嚇妈妈,你千万別嚇妈妈啊!” 一个小时后,傅湘湘被送到了省军区医院,经过治疗,已经脱离危险,但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 傅承建站在病房外,用打火机点燃一根香菸,他扯开领口,喘著粗气,突然扭头盯著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孩子不是秦家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让湘湘嫁给金世昌那个私生子,就是在逼她去死!我只有湘湘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了事情,我跟你没完!” “死死死死!你们都拿这件事情逼我,我能怎么办?要不是她自己……行了,你別哭了!湘湘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疼吗?可现在我有什么办法!她这肚子眼看就要藏不住了,难道你真想让她未婚生子?湘湘才几岁?以后难道不做人了!” “那就把孩子打掉,我陪她出国呆几年,等这事儿过去,再回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以为我没想过?金世昌那个浑蛋儿子,他拍了湘湘的私密照!一旦我们悔婚,那些照片就会登上各大报刊,我实在是没办法啊!湘湘丟不起这个脸,我们傅家也丟不起。” 话音刚落,傅长津匆匆赶来,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傅湘湘,询问道:“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长津……” 十几分钟后,傅承建长嘆一口气,“事情就是我说的这样,长津,你跟秦霽川交情深,这件事,我知道是我傅家做的不对,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湘湘跳火坑吧!这孩子性格倔强,我和你二婶已经这把年纪,实在承受不起了啊……” 傅长津紧锁著眉头,看向自己的二叔和二婶,沉默许久之后才道:“二叔是想让秦家认下湘湘肚子里的孩子?”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只要秦家愿意娶湘湘,给个名分,到时候孩子出生,再以感情不和离婚,这样对谁都没影响。金家那边,也不敢造次!长津,你最疼湘湘了,你不能看著你妹妹被毁掉啊!” “二叔。”傅长津长嘆一口气,“这事关阿川的名誉,我不可能这么做!这件事情,和秦家没有半点关係,湘湘做错事情,你们做父母的,应该及时劝导,怎么能由著她胡闹?至於金家那边……我来处理。” 傅长津离开医院之后,就去见了秦霽川,“两年多不见,回国也不知道给我来个消息!” “你来津南做什么?兴师问罪?” “当然不是,你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湘湘那丫头,我早就劝过她,我二叔一心想让傅家和秦家联姻,这些年给她灌输了太多错误的观念,以至於造成现在的局面,不过……我傅长津的妹妹,做错事情,可以由法律教育,也绝对不能被心思不乾净的人胁迫,伤害!我要动金家,你没意见吧?” “依法行事。” “这个自然,对了,我那个小嫂子呢?你俩没事儿吧,我听江江说,老爷子很喜欢你这个媳妇儿,你这两年不回国,回来就闹出这种边新闻,她没跟你闹?” “离了。” 第200章 弃子 “咳咳咳……什么?因为……湘湘?” “不是,但我会追回来的。” “嘖……行,那我先走了,回头我有空的时候,咱们几个好好聚一聚,霍常山那个小子,我一直以为,咱们几个里面,他是最不可能成家的,结果我今天去医院的时候,看他和宋家那个小姑娘相处挺好的,下半年就要结婚了。还真是意外。” 凌晨三点的津南海关,探照灯照亮了金家的货轮,傅长津的军靴年过甲板上散落的一些货物,直接用刀撬开了一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一本又一本的邮票。 “傅长官,你看,我没说谎吧,这就是一些邮票,国內有不少人喜欢收集全世界各地的邮票,我就是赚点辛苦钱,真的,您要是喜欢,改天我让人给你送两本。” 金世昌一听说货船被拦截,大半夜从温柔乡里爬起来,连衣服扣子都没扣好,就赶到了码头,结果来是晚了一步。 “金总好手段。” 傅长津用匕首划开塑料薄膜,抽出一张邮票,闻了闻。 金世昌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傅长官莫要开玩笑了,我……我哪有什么手段,傅长官,这是一点小礼物,你拿好,回头我家里还有上好的茶饼,给您送过去,可以孝敬二老。再过几个月,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傅小姐跟我儿子的婚事,我保证风风光光的办,一定不会委屈了傅小姐。” 傅长津低头看了一眼塞进自己手里的一块金坨子,掂量了掂量,起码也有十二三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金总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小钱,傅长官拿去给兄弟们买包烟。” “金世昌!將高纯度的禁药溶解,用邮票浸泡,烘乾,然后走私贩卖,获取高额利润!” 他直接一脚踢翻货箱,几十个集邮本全部散落。 金世昌闻言,一张胖脸惨白如纸。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直接跪在傅长津的面前,“傅长官!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情啊,我就是买了一些邮票,至於这邮票上面有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是合法商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傅长官,你要相信我啊!” 傅长津冷笑一声,“你不知情?”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金总您吧?真是不凑巧,上个月我和同事在m国抓捕的犯人,正好就是跟金总您谈生意的虎爷……这批货物,想来就是金总从虎爷手上买来的吧?” 金世昌此刻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他这两年一直跟著虎爷混,表面上是开厂子的正经生意人,但实际上,都是利用厂子做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所以才能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发家致富! “傅长官,我都交代,我全部都交代!这事儿跟我真没有什么关係,全是我那个不孝的蠢儿子!他之前不在金家生活,前几年才被我认回来,虎爷是他的乾爹,我之前真不认识虎爷!” “至於合作……我只是把生意交给我儿子了,具体是怎么合作,做些什么,我都不是很清楚。” 傅长津挑了挑眉,“金总的意思,这些都是你儿子乾的?” “傅长官,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可以去查!我一定配合!” 傅长津调查虎爷已经有两三年,顺著虎爷这条线,才摸到了金世昌,但目前还没有確凿的证据证明金世昌和这批货物有直接的关係,若他是其中一环,那恐怕还有上家,所以,傅长津不打算继续打草惊蛇。 至於金名杰,一个草包。 从头到尾就是金世昌的一枚棋子,所有和虎爷相关的业务,资金往来,全部都是通过金名杰,虎爷出事,金名杰逃不了! 金名杰被抓的时候,还在酒吧里面跟女人廝混,直到被抓到公安局,他还不死心的在那里叫嚷。 “你们放开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啊?我爸是金世昌,金总!我未来老丈人是傅政委!还不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信不信,回头我把你们办公室给掀了!” “李警官!你赶紧让你手底下的人给老子放了!我到底犯什么事会儿了?我不就是喝个酒,吃个饭,泡个妞儿吗!我又没犯法!” “金先生,你还是冷静一点吧,这回要抓你的人,可不是我。有人告你,走私……贩……毒,还有强、、、女干……” “屁!老子什么时候做这些事情了,还有,我玩女人,一向都是你情我愿,什么时候强……” 话说到的一半的时候,金名杰脑袋上直接抵了一把枪,嚇得他差点当场尿裤子,双腿忍不住的发抖,说话都结巴了。 “大哥,你……你这是干啥?快,把这个挪开,太危险了!李警官!李警官救命啊!我们金家现在可就我一根独苗,我不能出事的!” 李警官见状也是嚇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傅长津,“傅长官,冷静,现在还没有定罪,不能伤了嫌疑犯。” “对,对,我现在还不是罪犯!你们不能动用私刑!你……你想问什么,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名杰咽了咽口水,一直到头顶上的枪被收了回去,他这才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经过一番问询,金名杰一开始还死不认罪,但他到底心理素质不如他父亲,后半夜,第四次问询的时候,他的精神就撑不住了,开始胡言乱语,最后將他如何发现喝醉的傅湘湘,又如何將人带到房间,如何犯罪全都说了出来。 而且跟虎哥来往,交易,谈合作,確实全部都是他出面,经过他的手,然后在销售出去。 虽然中间有一些不合法的操作,但从金名杰的態度中能看出来,他对邮票的事情,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金名杰,从一开始就是金世昌布下的一枚棋子,迟早都会为他牺牲。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金世昌……心够狠。 几天后,金名杰被带到法院,下车看到他爹的车子也停了下来,立刻挣扎著想要衝过去,嘴里不停地说道:“爸!老爸!救救我啊,我不要坐牢啊!我不要!虎哥的生意,不是你说为了让我可以自立门户,所以才……” 第201章 世界很大 下一秒,金名杰被他爹的一个眼神震慑住,心里一阵阵的凉意,他被放弃了! 一个不能继续生育的弃子,对金家而言,就是垃圾! 他原本在金家最大的作用就是给金家留个子嗣! 但两个月前他被人暗算,打断了病根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后来他爹就让他接管了公司一部分生意,原本以为是为他好,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在金家,被放弃的结局很惨。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被告席上,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对於庭上所有的指认,他一句反驳都没有。 “被告还有什么要陈述的?”法官敲响法槌。 金名杰突然回过神,转头看向旁听席。 金世昌看到儿子转过头来,眉梢微微一拧,眼神锋利的看向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隨即就听到金名杰哆哆嗦嗦的开口:“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別人……无关。” 傅长津闻言,眉头一蹙,目光落在金世昌的身上,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咧著嘴笑了笑。 金名杰数罪併罚,因为走私数量巨大,被判处无期徒刑。 他跟傅湘湘的婚事自然也作罢了。 傅家。 “长津,湘湘这件事情,多亏了你!我没想到这个金家居然胆子这么大,做出这样违法乱纪的事情!要不是你及时阻止,恐怕湘湘已经跳进火坑了。” 何月嵐红著眼眶,一脸感激的说道。 “婶,你说这些就见外了,二叔是我亲叔叔,湘湘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妹妹,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过两天,送湘湘出国,先把孩子打了,留下来,会毁掉湘湘一辈子的!至於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好,好,他爸就是担心湘湘如果留在津南,会被人戳脊梁骨,可我就这么一个宝贝,我怎么捨得她吃苦?去国外也好,我陪她去,我年纪也不小了,厂里的事情,就该交给年轻人去管了。我会照顾好湘湘的。不过,长津,她从小就最听你的话,你能不能进去,帮婶儿劝劝她?” “嗯,婶儿,你別太担心,湘湘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会想明白的。” 走进傅湘湘的臥室,她侧躺在床上,背对著他,身体微微蜷缩著,时不时发出啜泣的声音。 “你出去,我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 “小丫头,没大没小,我是你哥,起来说话。” “哥,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想让你们看我的笑话,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已经得到报应了,能不能別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反正……反正现在我已经毁了,我这辈子都毁了。” 傅湘湘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信了沈嘉月的话,走错一步,她原本美好的未来,全都毁於一旦。 “谁说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挫折,没有人看你的笑话。” 说著,傅长津顿了顿,坐到床边,嘆了口气,“我刚刚跟婶儿聊了几句,她打算把厂长的工作辞了,专心照顾你。” “什么?” 傅湘湘猛地转头,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和茫然。 “终於肯转头看我了?傻姑娘,你爹和你娘为了你操碎了心,你知不知道?你没发现,婶儿这几天头髮都白了?做错事情,认错就好了,谁没犯过错?一点点小挫折,怎么就毁了呢?” “可是……可是……” 傅湘湘低头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通红。 “放心吧,有哥哥在,我只问你,你想不想重新开始?”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已经联繫好了一声,过两天我送你出国,一个小手术而已,然后好好养身体,国外的学校也都安排好了,之前你不是一直说,想去f国看看秋天的枫叶,体会一下风土人情?这次给你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没有人会瞧不起你。”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我以为只要能嫁给霽川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现在才明白,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或许我能得到霽川哥的人,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我。哥……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霽川哥,会不会,会不会原谅我?” “他没放在心上。” 傅湘湘的眼泪布满了脸颊,他……没放在心上。 也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对她好,也不过是看在长津哥哥的份上,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么多年。 “好了,哭过了,就忘了吧。去看看世界,去长长见识,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秦霽川一个男人,我傅长津的妹妹,值得最好的。” 几天后,傅湘湘在离开津南前一天,再次去见了沈书寧,这一次,没有趾高气扬,大概是因为身体原因,她脸色不是很好,穿著宽鬆的裙子,肚子也不是很明显。 秦江江一看到傅湘湘,直接衝上前,语气不是很好:“你来干什么?” “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有些事情,找沈书寧。” 沈书寧放下手里的设计稿,“江江,你先出去吧。我跟傅小姐单独谈两句。” “行吧,那我先去找瞿老板,中午要去见一下导演。” 秦江江一走,办公室里就剩了沈书寧和傅湘湘两人,从几年前,两人在大学就针锋相对,基本上就没有这样和平的面对面坐下来聊过天。 傅湘湘坐在沙发上,看著沈书寧,突然自嘲一下:“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坐下来聊天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会是竞爭对手。” “为什么?” “沈书寧,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不喜欢你,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出身不好,家境困难,父母不疼,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要照顾,可偏偏在你脸上,我看不到半点自卑。相反,你很自信,很骄傲,哪怕是在人群中,也会让人一眼就看到你。在你出现之前,我才是那个耀眼的存在……” 傅湘湘淡淡地诉说著这些年的嫉妒。 第202章 往事如烟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正如你所说,我天崩开局,我想要顺顺利利的人生,我想要完成梦想,需要付出比旁人多无数倍的努力,甚至,我努力了很多年的结果,可能只是你的起点,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嫉妒什么。傅湘湘,你家境优渥,父母有文化,又疼爱你,从小都没有出过什么苦,你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获得人人羡慕的人生,所以,我们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根本不需要比较。” “是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可那时候的我,全都被你的光芒遮掩了。我嫉妒地发疯,所以,那些针对你的事情,我做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想想,其实挺幼稚的。” 傅湘湘自嘲一笑,“我做了那么多,我放弃了我最喜欢的金融学,转到设计系,拼了命的努力,沈书寧,你知道吗,这辈子,除了追寻霽川哥的脚步,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努力追赶过一个人。现在想起来,这几年,我的世界里,几乎全是你的影子。我其实也不是討厌你,我很羡慕你,我想要成为你那样,我以为只要我变成你那样耀眼,霽川哥就会看到我……” 她顿了顿,看著沈书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沈书寧摇了摇头,“我说过,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喜欢秦霽川,勇敢表白,这很好。” “真的?” “当然。但这不代表,我赞成你后面做的事情,你喜欢他,但不应该迁怒於我,更不应该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傅湘湘,你该庆幸,你有一个好母亲,还有一个好哥哥,他们在为你的行为买单。” “我……”傅湘湘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对不起,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当面说一声抱歉。沈书寧,等我回来之后,我一定会成为比你还要耀眼的存在!” “拭目以待。” “你不恨我?” “你不是已经道歉了?” 沈书寧微微一笑,对於傅湘湘,她谈不上恨不恨的,不过就是两人性格不合,至於她之前在学校做的那些小手段,在她看来,也就是小姑娘爭风吃醋的小伎俩。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得罪过一个女人,和你一样,姓沈。” “沈嘉月?” 沈书寧眉梢微微一蹙,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这两年,她似乎已经很少听到关於沈嘉月的消息了,之前无意间在秦江江口中听到过几次,只知道她进了北城文化局,似乎后来攀上了什么大人物,反正过得应该是相当不错。 “是她。”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傅湘湘脸色难看了几分,咬著后槽牙恨恨道: “你要小心一点她!是我自己愚蠢,被她利用,要不是她怂恿我……我也不会……这件事情,算我倒霉,咎由自取。” “不过,这个女人非常有手段,一开始我只当她送我的是特殊的香水,我没想到会是……现在想起来,她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针对你,她之前跟我说,你抢了她上大学的资格,还有未婚夫,我其实没有完全相信,但当时觉得,是真是假无所谓,所以……我有现在的下场,我认了。”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沈书寧冷笑一声,“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变。过去的事情,我原本也不想多做解释……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走了,沈书寧……霽川哥,很爱你。他那天离开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叫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其实就明白,我输了,输得很彻底。这段时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论家境,我远超你数倍,论学歷,我也不输你,论长相,我也不差……但今天,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傅湘湘释然一笑,长舒一口气,“你说,当初如果在宿舍,第一次见面,我们能够好好相处,是不是……我们也会成为朋友?” “好了,你不用回答我的,我走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到时候,我一定比现在更好。” “保重。” 几天后,津南机场的大厅,窗外,初夏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傅湘湘站在母亲身旁,望著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雨幕中的津南那么熟悉又陌生…… “把这个带上。” 傅长津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直接塞进她的手中,“別跟哥客气,出门在外,身上还是得有点钱,二叔气头上,回头我再跟他好好说说,婶儿,你也照顾好自己,在国外,缺什么就找lisa,她会替你们安排好的。” “长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 “婶儿,以前在北城的时候,要不是你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长大。先把这一关渡过去,別的以后再说。lisa的医术水平,绝对没问题,你可以放心。” “我放心,我放心。” 何月嵐这段时间为了傅湘湘的事情,整个人都老了七八岁,两鬢斑白,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哥,我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妈妈的,你放心。我一定混出个人样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扁!” “这才是我傅长津的妹妹。” “傅湘湘!”秦江江手里拿著一把伞,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打湿了,喘著粗气跑过来。 “江江?” 傅湘湘愣了愣,从小到大,她跟秦江江两个人就像是八字不合,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长大一点之后,倒是不动手了,但互相看谁都不顺眼,每次都是针锋相对。 没想到……她会来送机。 “哼,別得意,我可不是捨不得你!”秦江江嘴硬地说道,然后將雨伞放到一旁,撇了撇嘴,“某些人,到了国外可別听不懂外语,急得哭鼻子。” 她故意讽刺道。 “我的外语,比你应该要好一点吧?我好歹高考外语是全校第五名!” “第五名了不起啊!不知道是谁,一见到外国人就哑巴了……” “秦江江,你捨不得我走,就直说,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你的性格。” “谁捨不得你啊!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礼物而已。这个给你。从国內寄到国外,邮费太贵了,提前给你,就是一个小玩意儿,不值钱,你別感动。” 第203章 你跟那个姓瞿的,什么关係? 秦江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隨意的塞进傅湘湘的手上,“拿著!早知道你今天的飞机,那天我就直接给你了,省得我特意跑一趟。” 傅湘湘低头看著手里精致的礼物包装,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活了二十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好闺蜜,可她出事之后,所有人见到她,就跟看到瘟神一样。 背后议论纷纷,私底下全都在讽刺她,看她的笑话。 反倒是从小就不对付的秦江江,居然是唯一一个来送她,还记得她下半年的生日。 “哎哎哎,你別给我整这齣啊,哭什么哭,怪肉麻的,谁哭谁是小狗!” 秦江江嘴硬的说道,但眼睛还是有些湿润了,声音带著几分哭腔,“你说你,都多大了,还哭!不就是出个国吗,又不是不回来了,算了算了,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等……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可能刚好在国外出差,有时间的话,抽空陪你吃个饭。不过,我很忙的,不一定有时间。” 话音刚落,登机广播已经响起。 “阿姨,一路平安,一切都会顺利的!” “好孩子,谢谢你们来送我们,湘湘,我们该走了。” “嗯。哥,江江,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秦江江看著傅湘湘和何月嵐走远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她迅速抹了一把脸,凶巴巴地对傅长津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雨水进眼睛了,不行啊?” 傅长津看著小姑娘通红的眼眶,突然笑了一声,“嗯,现在室內也下雨了?” “傅长津!” “不叫我哥了?” “哼,为老不尊。” “我老?”傅长津指著自己的鼻子,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大好青年,北城不知道多少姑娘追著他跑,在这丫头心里,居然『老』? “你比我大10岁啊,按我妈那边算的话,我都能喊你小舅舅了。” “……” 看著小姑娘通红的眼眶,声音还有些哽咽,嘴巴却是一点不饶人的样子,傅长津无奈地嘆了口气。 “走啊,站著干嘛,人都走了,我让司机给我送过来的,他有事儿,先回去了,你送我回家。” “行,秦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傅长津一脸宠溺,眼神里面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愫。 “我饿了,一早赶过来,连早饭都没吃。” “想吃什么?” “小舅舅,我想吃你做的打滷面了,津南这边没有北城那边的口味,我好久没吃了……” “先把称呼改了。” “长津哥?” “你跟那个姓瞿的,什么关係?”傅长津余光看向秦江江,隨口问了一句。 “瞿?瞿沐白?”秦江江愣了愣,眼神有些闪烁,“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他,是我老板啊,我现在签约了公司,怎么了?” “只是老板?” “那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关係?我……我跟他除了老板和员工的关係之外,还能有什么关係?你哪儿听来的……” 秦江江悄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心虚。 “当真?” “哎呀,长津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你好好开车,我有点困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说完,秦江江有些逃避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雨过天晴,明艷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秦江江微卷的睫毛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傅长津將车子停到路边,看著秦江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啊?” 察觉到男人的靠近,秦江江下意识的睁大眸子,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鼻尖几乎都快碰到她的鼻子了,她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吞下口水,“你……你干嘛靠这么近!到了?” “嗯。” “哦……” 秦江江点了点头,然后一把將人推开,拎著自己的包包就下了车。 “不是说要吃我做的打滷面,不跟上?” “长津哥,这是你家?你什么时候在津南也有住所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秦江江走进院子后,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这完全就是她的梦中情房啊!满院子的鲜,还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这在津南可是不常见! “嗯,前段时间让霍常山帮我找地,提前设计了一下,一个月前刚刚建好,来津南了,就搬进来了。里面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傅长津嘴角微微一勾,捲起袖子走进厨房。 秦江江好奇地打量著整栋房子,绕了一圈,然后在厨房吧檯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好奇得打量著傅长津的动作。 洗菜,切菜,刀工相当熟练,这跟平时办案子的傅长津,完全不同。 她突然发现傅长津左手小臂上一道新的伤疤,“你手怎么了?” 秦江江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指尖触到掌心厚厚的茧子,“什么时候受伤的?” “小伤而已,早就癒合了。” 傅长津任由她抓著手,嘴角一勾,桃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大概是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太赤果果,秦江江连忙鬆手,然后隨手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长津哥,你又不用上战场,怎么身上的伤,一点不比我哥少?” “怎么,你心疼啊?” “谁、谁心疼了!”秦江江被他一句话懟的脸都红了,尷尬了片刻之后,气呼呼的说道,“长津哥,你能不能別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是我哥最好的兄弟,从小我就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我把你当亲哥的,你受伤,我当然会担心啊。就像我哥之前受伤,我也一样担心啊,你別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多注意点,別老让人担心……” “你伤真的没事儿了?” “早好了。” “那就好,对了,长津哥,你这次打算在津南呆多久啊?你平时都在北城,干嘛还在津南买这么大一套房子啊,难不成,你打算留在津南?” 秦江江一脸好奇地看向傅长津。 “你不希望我留在津南?”傅长津难得认真地盯著她的眼睛,反问道。 秦江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轻咳一声:“也没有,我……你……你留不留在津南,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第204章 她说得都对 “我就是觉得,你在北城发展得那么好,我听我爸说,过两年,傅叔叔就要退休了,你现在离开北城,合適吗?叔叔阿姨能同意?” “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们已经同意了。” “更重要的事情?” 秦江江脸上的困惑更深了,津南这两年虽然发展得不错,但和北城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尤其是对傅长津这种政圈里面的新秀,很显然,留在北城才会有更好的前程。 傅长津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行了,这些事情,你就別想了,先去洗手,马上就能吃了。” “哎呀,我的髮型!傅长津,你刚切完肉,你洗手了嘛?脏死了,你家洗手间呢,我要洗头!” “二楼上去,左转第二间是我的臥室,衣柜里面有乾净的衣服,隔壁就是洗手间。你衣服刚才都淋湿了,可以先去洗个澡。” “那个……长津哥,你没女朋友吧?会不会……不太合適?” “怎么,你想给我介绍啊?” “切,谁要给你介绍啊,你眼光那么高,整个北城那么多家世好的姑娘,你一个都瞧不上,我认识的那些,你更看不上了。” 说著,秦江江便朝二楼走去,男人的臥室乾乾净净,黑白色调,她隨便打开一个抽屉,下一秒直接重重地合上,脸颊浮现一小片红晕。 “长津哥,你……你睡衣放在哪个抽屉啊?” “最底下。” “哦,那个……乾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有没有?” “洗手间靠墙的柜子,左边第一格。” 秦江江洗完澡下楼的时候,傅长津已经把面都端到餐桌上了。 “好香啊!”秦江江一蹦一跳地跑到餐桌前。 “头髮都没擦乾。” “没事儿,反正天气这么热,一会儿就干了,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这样容易生病,毛巾给我,你先吃,我帮你擦头髮。” “这……不太好吧。” “你小时候掉河里,我还帮你洗过……” “停!长津哥,你就別提我小时候的糗事了,我那时候才五岁,我现在都二十五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傅长津难得没有反驳她,低头认认真真地帮她擦头髮。 秦江江只是吃了一口面,两只眼睛立刻发光,“太好吃了。长津哥,你以后退休要是开个麵馆子,我肯定是你最终是的食客,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打滷面了,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口都想了好多天了,馋死了!我下次想吃了,还能来你这儿蹭饭吗?” “隨时欢迎。” “不行不行,我要是天天来吃,估计就要长胖了,我下个月新电影就要开拍了,我得保持身材!今天就当是最后一顿犒劳自己吧!” “你这样已经很好了,还要减肥?” “倒也不是减肥,但是上镜胖十斤啊,我好歹也是个电影明星,总得保持一下自己的形象吧!真羡慕阿寧,她就是怎么吃都吃不胖。” 她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地吃麵。 “你慢点吃。” 傅长津突然用拇指擦去她嘴角的酱汁,指腹有些粗糙,他笑了笑,“有没人跟你抢。”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秦江江僵在原地,嘴里还咬著半截麵条,“咳咳咳咳……” “水,咳咳咳……” 傅长津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秦江江的面前,一边替她拍背,一边关心道,“噎到了?你小心点,慢慢吃。” 一口白开水喝下去,秦江江终於活过来了,长舒一口气,然后怒视著傅长津,“我不小心?我是被你嚇到了,好不好?长津哥,你还是別用这种態度跟我讲话,怪不適应的。我……我吃饱了,下午我还得去一趟电影厂,剧本落在家里了,我先回去了。” “你打算这么回去?” 傅长津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笑著道。 秦江江这才想起自己还穿著他的睡衣,脸颊更是红得不成样子。 看她这样,傅长津终於不逗她了,“行了,不逗你玩了,好好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霍常山抱著一个纸盒子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额……抱歉,我敲过门的……”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傅长津这只老狐狸,居然栽在秦家这个小公主身上了。 秦江江看了一眼霍常山,再看看傅长津,连忙摆手,“不是,霍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就是今天去机场碰到了长津哥,我身上被雨淋湿了,我……总之就是,巧合!我只是来长津哥这儿吃个饭,然后顺便洗了个澡……” 秦江江越解释越乱,到最后,一脸鬱闷地看向傅长津,“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她说得都对。”傅长津无辜地看著秦江江,然后转头跟霍常山说道。 “嗯,明白。” “不是,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我就是被雨淋湿了,洗了个澡,別的什么都没有!你別到处乱说,到时候让人误会了。” “別生气,他不敢乱说。”傅长津安抚道。 “的的的,你俩说什么都对,我就是过来送个包裹,你俩继续,我就是个多余的。我走还不行嘛!” 霍常山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出来傅长津看秦江江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哥哥看妹妹应该有的,而是男人看女人的占有欲。 之前没发现,只能说,傅长津这个狗东西掩藏得太好了。 不过,傅长津碰上秦江江这个小魔女,估计想要成功,也是够呛,尤其是……现在这位秦家小公主,对瞿沐白明显有些不同寻常的意思。 难怪,傅长津这廝会这么急著来津南,还让他以前买下这套房子,原来是早有所谋。 “不是,霍常山,你別走,你……傅长津,你刚才干嘛不好好解释啊?你看你,他肯定又误会了,我……早知道我就不来你家了!现在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秦江江一甩手,面碗不小心掀翻了,汤汁一下子溅到她的腿上,烫得她直接躥了起来。 傅长津的反应更快,直接一把將人拦腰抱起,跑到洗手间,冷水哗哗地冲在她的大腿上,剑眉拧著,紧张地问道:“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第205章 谈工作,还需要带上家长? 冷水衝上大腿的瞬间,秦江江才后知后觉感到刺痛。 她低头看见傅长津骨节分明的手正握著自己的小腿,睡裤已经被卷到腿根,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烫红的区域在冷水中泛著不正常的粉色,像极了此刻她烧起来的脸颊。 “我自己来!” 秦江江慌乱去推傅长津的肩膀,却不小心把水溅到他衬衫上。 湿透的衣料立刻变得透明,紧贴在男人精壮的胸肌上。 她急忙移开视线,却发现镜子里自己只穿著宽大睡衣的模样更令人羞耻。 领口在挣扎中滑落,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 傅长津突然关了水龙头。 寂静的浴室里,秦江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忍著点。” 他从医药箱取出烫伤膏,挤在指尖,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药膏触到伤处的剎那,秦江江猛地瑟缩,却被男人一把扣住膝弯:“別乱动,及时上药,否则会留疤。” 这个姿势几乎让她整条腿都架在傅长津臂弯里。 他指腹在敏感的大腿內侧打圈揉开药膏,掌心的茧子刮过细嫩皮肤,引起一阵战慄。 秦江江死死抓住洗手台边缘,呼吸有些急促。 “很疼?” 傅长津抬眼,发现小姑娘眼眶泛红,睫毛湿得像淋了雨。 他呼吸一滯,手上力道不自觉地放轻:“小时候翻墙摔断腿都没见你哭。” “谁哭了!” 秦江江声音发颤,“是药膏太凉……” 下一秒,她的尾音猝然拔高,呼吸几乎停滯,一双杏眸无辜地看著男人。 傅长津忽然低头朝伤处吹气,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地带,激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 男人低头凝视著她通红的皮肤,头也不抬,“还好,烫得不是很严重,没有起泡。” “药上好了吧?”秦江江的声音虚得不像话,试图抽回腿却被握得更紧。 “还没好。” 男人小心翼翼地將药膏抹在她烫伤的部位,秦江江脑子一阵阵发懵,这样亲密的画面,她只有在拍戏的时候跟男主角有过类似的接触,但当时只觉得是演戏需要,並不觉得尷尬,现在却连耳垂都烫红了,心跳得也很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江江缩著脖子问:“可、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傅长津也不答话,直接將人小心翼翼地拦腰抱起,这个动作,让两人身体靠得更加紧密,秦江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抱到了臥室。 臥室窗帘没拉,雨后的阳光將傅长津的影子拉得很长,整个笼住她。 秦江江被放在床沿时,有些紧张地抓紧了床单,心仿佛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你这个样子,下午还要去电影厂?” “啊?我……我跟人约好的。” “跟谁?” “瞿沐白啊,还能有谁?他是我老板,又是电影的投资方,我去见他,有什么问题?” 秦江江有些不明白傅长津的態度,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今天傅长津格外在意瞿沐白,按理说,他应该不认识瞿沐白。 “我陪你。” “不用!长津哥,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谈工作,还需要带上家长?要是让记者拍到怎么办?我真没什么事儿,刚才那碗麵汤已经不是很烫了,现在擦了药,我已经好多了。” “家长?”傅长津眉心一跳,心里长嘆了一口气,他在秦江江这小妮子的心里,居然是家长? “啊?” 秦江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隨后有些尷尬地訕笑了一声,“我就是打个比方嘛。长津哥,你不是挺忙的吗?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刚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也挺好奇电影厂长什么样子的。” “啊?” 秦江江说不过傅长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被傅长津抱到了车上。 傅长津俯身过来系安全带的时候,身上一股淡淡的雪茄味瞬间笼罩著她的鼻息,秦江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听到金属扣“咔嗒”一声,男人低头,嘴角微微一勾,“先送你回去换衣服?” “谢谢长津哥,我,我自己会系!” 秦江江慌乱地抓过安全带。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子一栋小洋房门口停了下来,这是秦家在津南的產业,她到津南之后,就一直住在这儿。 平时这儿除了沈书寧和她的助理之外,这儿也没什么人过来,尤其是男人。 今天大概是秦江江第一次带男人回自己的住所。 门一开,秦江江就尷尬地转头看向傅长津,“那个,长津哥,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柜子里有咖啡和茶叶,我记得你喜欢喝茶,我给你泡茶吧。” “嗯。”傅长津私下打量整个房子,茶几上的瓶有一束已经快干了的鲜,“都干了,怎么还留著。” “没时间。”秦江江一边泡茶,一边回答。 傅长津眼尖地看到束中间夹著的一张卡片,眉梢一挑,看到上面的名字,冷声道,“瞿沐白送的?” “啊?是吗,我没留意,可能是吧,我就是觉得这挺好看的,就留下来了。长津哥,你先喝茶,我去换衣服!” 说完,秦江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回到臥室,她靠在门背后,长吁一口气,喃喃道:“长津哥跟瞿沐白难不成以前是有仇?” 今天一整天,她总觉得面对傅长津的时候,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莫名觉得亚歷山大…… 换好衣服后,秦江江简单地化了个妆。 下楼看到傅长津正拿著一个笔记本看,心一慌,疾步跑过去,將本子夺了过来,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偷看我的日记?” 傅长津眸色深沉,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扶手上,淡声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傅长津,这是我的隱私!你怎么能这样?” 秦江江紧紧抱著怀里的日记本,眉头紧锁著。 “傅长津?怎么不叫小舅舅了?我是你的长辈,是家长,我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难道不应该?” 傅长津说这话的时候,略微有些咬牙切齿,他守了二十几年的小玫瑰,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第206章 我是你的 “你又不是我小舅舅。” 秦江江小声嘟囔了一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化妆了?为了见他,特意化妆?” “我平时不也这样吗?”秦江江有些不要写地拍开他的手,“我好歹也是个明星吧,这是职业素养!到底走不走,你不是说要送我去电影厂,再不走就迟到了。” “走。” 傅长津眉眼微微一眯,他倒要看看,那个瞿沐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电影厂外,秦江江深吸一口气才推开车门。 傅长津紧隨其后,他的目光扫过厂区入口处“《漠漠烟如织》剧组”的標识牌,眼神暗了暗。 “长津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秦江江转身,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背包带,“瞿老板不喜欢陌生人来片场。” 傅长津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的——” “江江!” 一道清朗的男声打断了他。 瞿沐白从玻璃门后走出,浅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 他目光在傅长津搭在秦江江肩上的手停留了一瞬,隨即扬起职业性的微笑:“这位是?” 秦江江迅速拉开距离,耳尖微红,有些无措的看著傅长津,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来。 “家属。” “!!!”她瞪大了杏眸,连忙解释道:“不是!瞿老板,这是我哥的朋友,傅长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他是来津南出差的。” “久仰。” 瞿沐白伸出手,“瞿沐白。“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秦江江分明看到傅长津指节泛白。 她急忙插入两人之间:“瞿老板,你不是说编剧已经到了吗?剧本修改版我已经看过了,总体上都不错,但有几个地方,我想跟编剧聊一下。“ “嗯,竺老师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瞿沐白侧身让路,却对傅长津道,“傅先生,片场涉及商业机密,恐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等她。” 傅长津径直走向休息区的沙发,长腿交叠。 秦江江瞪大眼睛。小布走到傅长津的身侧,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长津哥,我跟编剧聊工作,可能一聊就好几个小时,你要不先回去好了,等会儿瞿老板顺便送送我就行了。你那么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工作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我休假。” 看著傅长津那张脸,秦江江脑子里闪过在他家的一些画面,脸颊突然就有些红了,猛地起身,“隨便你。” 会议室里,瞿沐白將剧本推到她面前:“第三十七场吻戏,投资方要求加时长。” “什么?” 秦江江差点打翻水杯,“原剧本只是蜻蜓点水……” “市场需要。” 瞿沐白指尖轻点桌面,“你知道的,你和男主cp感很强,观眾想看更多亲密互动。” “那也不用这种方式啊,我不想炒作,演戏就是演戏,我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吸引观眾。而且,我……”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推开。 傅长津端著杯热牛奶走进来,面无表情地放在秦江江面前:“聊完了吗?” 瞿沐白挑眉:“傅先生,我们在谈工作。” “谈工作需要討论吻戏?” 傅长津冷笑,“瞿总对旗下艺人都是这种管理方式?” 秦江江猛地站起来,牛奶洒在剧本上。 她不敢看傅长津的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一直在门外偷听? “长津哥!”她压低声音,“请你出去。” 傅长津却拉开椅子坐下:“正好,我对影视投资也有兴趣。瞿总不介意多个人参与討论吧?” 会议室温度骤降。 瞿沐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傅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参与?家属?还是……” “监护人。” 傅长津直视著他,“江江父母委託我照顾她。” 秦江江攥紧拳头。 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他永远用这副长辈姿態干涉她的生活、交友,现在连工作都要干预了。 她抓起包衝出门外,留下一句:“剧本修改的部分,我们改天再谈,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不用跟我,我自己叫车回去!” 傅长津立刻起身要追,却被瞿沐白拦住:“傅先生,江江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 “让开。”傅长津声音冷得像冰。 “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吗?” 瞿沐白轻笑,“因为你永远把她当小孩。” 傅长津一拳砸在墙上。 他当然知道。 可他更知道瞿沐白这种商人接近江江的目的。 北城圈子里谁不知道秦家小公主单纯好骗? 更何况……江江对这个男人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浮光繁华夜总会。 “再来一杯。” 夜总会的灯光在傅长津眼中已经模糊成片。 吧檯上摆著十几个空杯,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酒杯中摇晃。 “傅先生,您不能再喝了。” 酒保小心翼翼地说。 傅长津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一道旧伤疤。 那是小时候带秦江江出去玩,结果差点出车祸,秦江江一点事儿没用,他伤得比较严重,肋骨断了三根,锁骨骨折,还打了钢板。 当时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他还得强忍著疼,笑著哄她。 “她叫我小舅舅……” 傅长津突然笑出声,“去他妈的小舅舅!老子跟她一点血缘关係都没有!” bb机的屏幕亮起又暗下。十几条信息,全是秦江江。 最后一条信息跳出来:“你在哪?霍二哥说你没回家。” 傅长津只扫了一眼,然后直接关机,继续喝酒。 酒保犹豫著拨通一个號码:“秦小姐?对,傅先生在这里……” 半小时后,高跟鞋的声音急促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 秦江江戴著鸭舌帽和口罩,一把夺过傅长津的酒杯:“你疯了?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杯,冷声道:“你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啊?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跟我回家!” 傅长津抬头,醉眼朦朧中,女孩的杏眸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扑了个空:“江江……我错了……” “起来!” 秦江江拽他胳膊,却被反作用力拉进怀里。 第207章 我教你怎么演吻戏 傅长津的气息混著酒香將她包围,她瞬间想起白天他给自己擦药时的触感。 “为什么生气?” 傅长津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因为我说是监护人?” 秦江江僵在他怀里:“你先放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在津南吗?” 傅长津突然说,“北城组织部找我谈话那天,我看到娱乐新闻,你和瞿沐白共进晚餐。” 秦江江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三个月前,剧组庆功宴…… “你不是为了傅湘湘才来津南的吗?和我有什么关係?长津哥,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家。” “我很清醒。湘湘的事情,是意外,就算没有这件事儿,一个半月前,我申请调职时,我爸差点打断我的腿。” 傅长津自嘲地笑,“他说秦家丫头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真的喝多了。” 秦江江声音发颤,试图挣脱。 傅长津却扣住她的后脑勺,在距离嘴唇一寸处停住:“江江,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酒保识趣的离开。 秦江江能数清他睫毛的颤动,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酒精味道。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危险到此时此刻,脑子都是空白的。 “江江……” 傅长津的拇指摩挲她耳垂,“以后,別再叫我小舅舅了……” 秦江江猛地推开他,胸口剧烈起伏:“明明是你喜欢当我的长辈!动不动就拿长辈的身份压我……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了!” 小姑娘被气得不轻,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秦江江的手腕被傅长津扣住,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 夜店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眼底的醉意与某种更危险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放开!”她挣扎著要起身,却被他搂得更紧。 “不放。” 傅长津的声音低哑,带著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放了二十三年,够了。” 秦江江僵住了。 二十三这个数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 她第一次见到傅长津,是两岁生日的时候,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 “你真的喝醉了。” 她別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回家再说。” 傅长津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江江,你知道我为什么討厌瞿沐白吗?” “因为……”秦江江心跳加速,“你觉得他不靠谱?他是老板,长津哥,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和他……只是工作关係,他喜欢阿寧,我知道的,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傅长津的拇指抚过她下唇,“所以,你喜欢他?那我呢……”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秦江江脑中爆开。 她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够了!”她压低声音,“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傅长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著她:“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秦江江骑在少年傅长津肩上,两人笑得灿烂。 “我保存了二十年。”他声音发涩,“从你第一次叫我『长津哥哥』那天起。” 秦江江眼眶突然发热。 那张照片她也有,就夹在日记本里。年少懵懂的时候,她常常黏在傅长津的身后,就像个跟屁虫,但后来长大了,知道了男女有別,就慢慢疏远了一些。 她一直以为,傅长津把她当成邻家妹妹,从未想过,他居然还有別的心思。 沉默了片刻后,秦江江深吸一口气,搀住他摇晃的身体,“我送你回家。” 好不容易將人拖到了车上,秦江江坐在驾驶室的维持,转头看向一旁紧锁眉梢的傅长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江江看著窗外霓虹灯闪烁的街景,思绪却飘回多年前的一个下雨天,十五岁的她第一次来例假,那天爸妈吵架,她一个人跑出家门,在路上走,只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傅长津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一句话也不说,脱下外套围在她的腰间,背著她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傅家,又是泡红水,又是帮她洗脏衣服…… 好像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兄妹之外的感情,但当时她太小了,那种隱秘的情感,羞於启口。之后就开始迴避,逃避…… 再后来,这件事情,她自己都渐渐遗忘了。 没想到今天晚上,会突然从回忆中翻出来…… 终於,车子在傅长津家门口停下,秦江江费力地扶著傅长津下车,男人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灼热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 她咬咬牙,半拖半抱地將他弄进院子。 “钥匙……” 傅长津含糊地说,手在口袋里摸索。 秦江江直接从他西装內袋摸出钥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结实的腹肌,触电般缩回。 开门后,她踉蹌著把人扔在沙发上,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跌坐在地。 “水……”傅长津皱眉。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秦江江嘴上抱怨,却还是去厨房倒了温水。 回来时,傅长津已经扯开了衬衫前襟,露出锁骨处那道狰狞的疤痕。 秦江江的手一抖,水杯差点脱手,那是他为救她留下的。 “先喝点水,我去煮醒酒汤。”她蹲在沙发前,小心翼翼扶起他的头。 傅长津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江江,我不喜欢你见他,也不要去拍什么吻戏……” 秦江江一怔:“你怎么知道,你偷听我们……” “我看了你的剧本。”他声音沙哑,“就在你洗澡的时候。” “你!”秦江江气得脸通红,“那是我的工作!” 傅长津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导致两人额头相撞。 秦江江痛呼一声向后倒去,却被他一把拉回。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你演过吻戏?” “还、还没有……” “如果,一定要演,那我可以教你。”傅长津眼神幽深,“怎么演吻戏。” “谁要你教!” 秦江江气恼的一把推开男人,然后转身回到厨房,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不生气不生气,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生气的!” 第208章 你怎么在我床上? 突然客厅传来一些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傅长津跌跌撞撞地衝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片刻后,呕吐声传来。 “真是欠你的!” 她跺跺脚,不放心地跟进去,却看到傅长津跪在马桶边,西装裤湿了一大片,显然吐在了自己身上。 “还好吧?都让你少喝点,少喝点,现在知道不舒服了吧?把衣服脱了,我先放洗澡水,你在这儿等著,你的衣服都在柜子里吧?” “嗯。” 傅长津醉眼朦朧地解皮带,动作笨拙。 秦江江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气,蹲下来帮他。 当手指碰到他裤扣时,男人突然按住她的手:“秦江江,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帮你脱裤子!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我照顾你这个醉鬼,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秦江江红著脸抽出手,“赶紧的,別感冒了!” 好不容易帮他脱下脏衣服,秦江江转身去拿浴巾,却听见“扑通”一声巨响,傅长津摔进了放满水的浴缸里,水溅了一地。 “傅长津!” 她慌忙跑过去,却被湿滑的地面绊倒,整个人栽进了浴缸。 温热的水瞬间浸透她的连衣裙。 秦江江挣扎著要起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腰身。 傅长津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心跳声清晰可闻。 “江江……” 他在她耳边呢喃,“我有没有说过,你穿红色连衣裙很好看?” 秦江江僵住了。 傅长津今天真的很不对劲!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自己?不可能! 从小到大,他看著她一点点从一个小丫头慢慢成长,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大概……大概真的是喝太多了,脑子不清楚。 未及细想,男人的唇已经贴上她后颈。 那一瞬间,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 秦江江倒吸一口气,挣扎著转身,却在水中失去平衡,整个人压在了傅长津身上。 水波荡漾中,她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傅长津闷哼一声,眼中醉意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暗芒。 “我不是故意的,我……” 秦江江手忙脚乱地想爬出去,却被他扣住后脑。 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里面,从来都没有这么这么尷尬过!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亲身经歷,但她也不是十五岁的秦江江,男人此刻的反应,以及这个危险的眼神,代表什么,她很清楚。 只是,秦江江完全没想到,第一个带给她这种刺激感受的,不是別人,而是傅长津。 她记忆中的傅长津,內敛,成熟,腹黑,对她很好。是父母长辈口中的別人家孩子,是所有同龄人学习的榜样,但现在这个喝醉酒,胡言乱语的男人,身上哪有半点傅长津的影子。 “別动。” 傅长津嗓音沙哑,“除非你想让我继续。” 这句话让秦江江彻底石化。 她从未听过傅长津用这种语气说话,赤裸、直白,充满占有欲。 “你……你醒酒了?”她结结巴巴地问。 傅长津苦笑:“再醉也醒了。” 水渐渐变凉,但两人之间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最终是秦江江先找回理智,狼狈地爬出浴缸,丟下一句“你自己解决”就逃出了浴室。 她靠在门外,听著里面传来的水声和低喘,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等声音停止,她才隔著门扔进浴袍:“穿好出来!” 半小时后,傅长津裹著浴袍走出浴室,头髮还在滴水。 秦江江刚才也湿透了,去二楼找了一件乾净的衬衣换上,正坐在沙发上擦头髮,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再次变得灼热。 “厨房有醒酒汤,你喝完酒上楼睡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秦江江尷尬的不敢转头看他。 傅长津却走到她面前蹲下,仰头看著她:“江江,看著我。” 秦江江下意识低头,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眸,他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他轻声说,“我们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我有点累了。” 说完她直接背过身,將脑袋埋进毯子里,装起了鸵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尽然真的在沙发上睡著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床上时,秦江江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上。 她挣扎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傅长津放大的睡顏。 男人一只手臂横在她腰间,將她牢牢锁在怀里。 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什么东西抵著她大腿內侧。 秦江江瞬间清醒,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却听到头顶传来沙哑的声音:“別动。” 她抬头,对上傅长津刚睡醒的深邃眼眸。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房间里充满了曖昧的气氛。 “早。”傅长津嘴角微扬,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秦江江涨红了脸:“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这是我的公寓。”傅长津挑眉,“而且,是你昨晚拉著我不让走的。” “胡说!”秦江江挣扎起来,“我明明是在沙发上睡著的,我……” 记忆突然闪回。 半夜她做噩梦惊醒,正好傅长津下来给她盖毯子,她抓住他手腕不放…… 傅长津趁机收紧手臂,將她搂得更紧:“想起来了?” 秦江江刚要反驳,楼下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慌张地瞪大了眸子,身体下意思地躲进傅长津的怀里,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层单薄的布料,她惊呼:“有人敲门,怎么办?!” 傅长津闷哼一声,眉头微微一簇,有种自討苦吃的无力感,“我下去,你留在这儿。” “嗯。” 秦江江乖顺的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傅长津拿著一杯牛奶上楼,“是送报纸的。” “呼……我还以为是霍二哥,嚇死了,要是被他看到,就他那张大嘴巴,估计能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到时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难道现在你就洗得清了?秦江江,你睡了我……的床,是不是应该对我有个交代?我长这么大,可没跟人同床共枕过,传出去,我以后找不到对象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第209章 你把他睡了,不负责?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bb机,却被傅长津抢先一步。 “瞿沐白?”他盯著屏幕,眼神骤冷。 “还我!” 秦江江扑过去抢,却在拉扯中不小心摔下了床,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疼得她表情一下就狰狞了。 傅长津紧张地將人抱起来,检查膝盖上的红肿,“就这么害怕我看到?” “谁怕了,嘶——疼疼疼,你轻点儿!他就是找我商量做的事情……” 傅长津脸色瞬间阴沉,一把秦江江拽到床上,倾身压在身下:“加吻戏,你答应了?” “那是工作!” 秦江江推他胸膛,“而且可以借位……” “撒谎。” 傅长津捏住她下巴,“剧本上写著『深吻十秒钟特写』。” 秦江江震惊地看著他:“你连分镜脚本都看了?” 傅长津冷哼一声,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我最后说一次,退掉那场戏!” “不行!” 这个回答彻底点燃了傅长津的怒火。 他猛地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带著惩罚的意味,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不容抗拒地侵占每一寸领地。 秦江江起初还挣扎,但渐渐地,身体背叛了理智。 当傅长津的手探入她衣摆时,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看,”傅长津抵著她额头喘息,“你连真正的吻都没接过,怎么拍吻戏?” 秦江江羞愤交加,眼眶都红了,声音更是带著几分委屈的哽咽:“傅长津!你……你欺负人!” “欺负?”傅长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要不要试试,我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 “无赖!”秦江江一把將人推开,夺门而出。 几天后,《漠漠烟如织》片场,导演第三次喊“卡”。 “江江,你的眼神不对!” 导演无奈的回收,“这场戏是见到心上人的欣喜,不是见鬼的惊恐!” 秦江江机械的道歉,余光却瞥见片场外围的瞿沐白。 “算了,休息十分钟,调整好状態。”导演嘆了口气。 秦江江逃也似地钻进化妆间,镜子中的自己眼下掛著明显的青黑,连化妆都遮掩不住。 “江江姐,我帮你补妆吧。” “啊?谢谢。” 她愣了愣,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剧本,翻开之后,几分钟也不见动一下。 “我可以进来吗?”瞿沐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秦江江的手一抖,剧本掉在地上,“请、请进。” 瞿沐白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淡声道:“有心事?我看你这两天心神不寧,脸色也不是很好,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 她接过咖啡,热气氤氳中,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可能是……新剧刚开拍,有些紧张,再加上这两天没睡好。” “因为那天的男人?傅先生?” 秦江江猛地抬头,咖啡溅在手背上。 瞿沐白適时递来纸巾,镜片后的眼睛带著瞭然:“那天你离开后,他跟我说了几句话。” “什么?” 秦江江愣了愣,明显有些紧张。 “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瞿沐白轻笑,“当然,用词方面可能没有这么文明,呵呵呵,他喜欢你。” 秦江江耳根发烫,“不是,他……他就是关心我,怕我被欺负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瞿老板,你可別被嚇到了。” “我听书寧说,你昨天搬过去跟她住了?”瞿沐白挑眉:“躲他?” “当然不是!”秦江江声音虚得自己都不信,“只是……我住的地方离片场太远,为了方便工作而已,对的,只是为了工作!” 重复说了好几遍,也不知道是骗別人,还是骗自己。 晚上收工之后,回到家,沈书寧看著她第三次把菜夹到桌子上,终於忍不住按住她的手:“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啊?” “傅先生今天来找我,说,你把他睡了,不负责?” “噗——”秦江江喷出一口水,“他胡说什么!书寧,事情不是那样的,是意外,我没和他发生关係!” “那就是……睡了?”沈书寧看著她,好奇地问道:“你对傅先生,是什么想法?他对你又是如何?” 秦江江戳著碗里的米饭,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我……我从小就把他当哥哥,当长辈,他也把我当妹妹照顾的啊,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我都习惯了。我怎么知道他突然会……他说……让我別叫他小舅舅了。” “那你怎么打算的?你们俩……” “停!我跟他不可能的,他估计就是逗我玩儿呢,就是前几天,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半夜我做噩梦,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跑他床上了,但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发生別的……顶多,顶多就是他后来不知道发什么疯,吻了我一下。阿寧,你有经验,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要是喜欢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说过?要是不喜欢,那他亲我,是不是耍流氓?” “所以你现在就是躲他?”沈书寧翻个白眼,“我对傅长津不是很了解,但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江江,你要好好考虑。” 夜深人静时,秦江江蜷缩在客房床上,bb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傅长津的第二十三条留言:“膝盖还疼吗?” 她咬著唇没回话。 那天摔倒后,傅长津半跪著给她揉膝盖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他掌心粗糲的茧子磨过皮肤的感觉,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心跳加速。 “烦死了!” 她把脸埋进枕头。明明躲了半个月,为什么满脑子还是他? bb机突然震动,霍常山的名字跳出来:“长津受伤住院,军区医院708” 秦江江猛地坐起,手指悬在按键上方颤抖,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拿起车钥匙就准备去医院。 “大半夜去哪?”沈书寧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走出臥室,问道。 “傅长津受伤了。”秦江江仓皇离开。 车上,她不断说服自己:只是去看看,毕竟认识这么多年,对,就像探望普通朋友一样…… 军区医院走廊空荡,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708病房门虚掩著,傅长津穿著蓝白条纹的病號服躺在床上,一条腿悬掛在半空,霍常山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红著眼眶的秦江江,回头衝著傅长津喊了一声,“江江来了。” 第210章 我来得有些多余了 病房外,秦江江眼眶通红,声音有些紧张的颤抖:“霍二哥,他怎么样?” “放心,死不了。”霍常山揉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这傢伙还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小青年呢,从二楼跳下来抓歹徒,幸好对方不是练家子,否则,这条腿现在就没了。你好好说说他,哎哟,我忙了一晚上,又饿又累又困,我先回值班室了,有事儿找值班护士。” 他突然抬高嗓门朝病房里喊:“江江来了!” 从二楼跳下去抓歹徒? 他傅长津以为自己是什么? 超人吗? 那条腿……她简直不敢深想。 病床上的傅长津立刻转头,悬在半空的右腿石膏雪白刺眼。 “我这是不小心,意外!你少说几句。” “傅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钉在了门口。 病床上的傅长津穿著蓝白条纹的病號服,左腿打著厚厚的石膏,被悬吊装置固定著,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然而,让秦江江呼吸一窒的,並非他的伤势,而是床边坐著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著一件米色的连衣裙,气质温婉又带著一种知性的干练。 她正微微倾身,手里拿著一只削了一半的苹果,灯光落在她柔顺的长髮上,嘴角微微上扬,两人似乎刚才在说话,语气熟稔,眼神里透著显而易见的关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秦江江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方才一路狂奔积攒的所有担忧、焦急、心疼,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冻结,然后碎裂成尖锐的冰碴,刺得她五臟六腑都生疼。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原来霍二哥说的“有人照顾”,是这样一位……佳人? “江江?” 傅长津的目光越过那女人的肩膀,准確地捕捉到了门口僵立的身影,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光亮,但隨即被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疏离和冰冷冻结。 那女人也闻声转过头来,看到秦江江,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个礼貌而温和的微笑,带著点询问看向傅长津。 秦江江只觉得那笑容刺眼极了。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压下喉咙里涌上的酸涩,脸上迅速覆上一层寒霜般的冷漠。 她甚至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弧度,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看样子我来得有些多余了。” 秦江江后退半步,指甲掐进掌心,“傅长官有的是人照顾。” 她的目光扫过女人手中的苹果,再落到傅长津脸上,带著一种刻意的不在意。 “还是这么细心体贴的,挺好。” 傅长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秦江江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扯出个假笑,“如果没別的事情,就別找我了,霍二哥大概是忙昏头了,传错了话。麻烦你,好好照顾好傅长官。我很忙,先回去了。” 她特意加重了“傅长官”三个字,仿佛是可以再划分两人之间的关係。 说完,她甚至没看傅长津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也没再看那个让她心口发堵的女人一眼,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噠、噠”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背影,挺直,僵硬,带著一种负气的倔强,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凝滯的空气。 坐在床边的女人放下苹果,拿起毛巾擦了擦手,饶有兴味地看著脸色阴沉的傅长津,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调侃:“怎么办,傅长官?你的小青梅好像……误会了?醋劲儿还挺大。” 傅长津收回望向空荡门口的视线,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分明翻涌著被误会的恼火,以及一丝浅浅的受伤。 他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表姐上官薇,淡淡道:“吃醋,总比不在意好。” 上官薇挑眉,重新拿起苹果继续削,“哦?看来我们家傅大少爷是甘之如飴?不过,这小丫头脾气够冲的,连接时的机会都不敢你,看来你这位『长官』在她心里的形象,有点崩塌啊?” 傅长津没接话,只是重新靠回枕头,闭上了眼睛。 自从那天他表白之后,秦江江就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躲得无影无踪。 他发过去的讯息留言,也都石沉大海。 他原以为借著这次手上,或许能让她心软,打破这半个月的僵局,没想到表姐的意外到来,引发了一场更大的误会。 烦躁如同藤蔓缠绕上心头,他傅长津活了三十几年,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未曾退缩,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冷脸和误会搅得心神不寧。 “表姐,”他忽然开口,眼神瞥向一侧,“帮我个忙。” 上官薇削苹果的动作一顿,饶有兴趣地抬眼:“说说看?” “查查那个瞿沐白。” 傅长津睁开眼,眸色锐利如鹰隼,“別让那个人靠近江江!” “哟,这占有欲……” 上官薇笑著摇摇头,然后咬一口苹果,含糊道,“行吧,看在你为人民群眾英勇负伤的份上,也看在你叫我一声『表姐』的份上,这忙,我帮了。不过,长津,追女孩子可不是打仗,光靠侦察和部署可不行,你的……嗯,放下点身段。” 傅长津没有接话。 放下身段? 他那天在浴室,在沙发上,还不够放下身段? 结果呢? 换来她更远的逃离。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秦江江,你最好跑得够快,否则,等到他这条腿能动……就算用强的,他也要把人留在身边! 此时,秦江江已经跑出医院,回到车上,静下来,她才发觉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了。 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傅长津的对象,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都一把年纪了,有对象,不是很正常吗? 以傅长津的条件,到现在都没结婚,这才是不正常的啊! 而且……而且,他如果有对象,那就说明,先前傅长津对她种种,就是开玩笑的,故意逗她的,那她就没必要烦恼了。 可为什么…… 第211章 她好像动心了 秦江江摸了摸胸口,眉头微微拧著,这里,好像很不开心。 “我肯定是这两天被他影响了情绪!” 她对著空气自言自语道。 冷静了片刻之后,秦江江回到家里,天都快亮了。 沈书寧看著她满脸倦意,默默递上了早餐,“人没事吧?来,先吃点东西,再回房间补个觉。” 秦江江艰难扯了扯嘴角,“没事,好得很,只是腿受伤了,有人照顾他,我就先回来了。” “江江,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就是有点困,现在也吃不下东西,阿寧,我先回房间睡觉了,瞿老板那边我请了一上午的假,哎哟,我不行了,我先进去休息了,早饭就不用给我留了,我不饿。” 看著秦江江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沈书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嘆了口气。 下午四点半,津南电影製片厂的摄影棚內,因为正直夏日,本就炎热难当,还得穿著厚厚的衣拍摄冬天的场景。 秦江江已经连续拍摄两个小时,今天她拍摄的状態很不错,刚休息了两分钟,那边机位就安排好了。 “《漠漠烟如织》第三十二场,第九镜,action!” 打板声落下。 秦江江饰演的守城女將“烟罗”,一身红衣盔甲,脸上是硝烟留下的痕跡,正死死拽著男主“將军萧漠寒”的衣袖,眼神里交织著绝望、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爱恋。 “萧漠寒!你不能走!你走了,这满城的百姓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爹,要护住这座城的!”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却又异常执拗。 『萧漠寒』面容冷峻,眼神复杂地看著她,“烟罗,放手,军令如山,我必须去驰援燕城,这里……会有別的守军。” “別的守军?”『烟罗』悽然一笑,眼泪终於控制不住的滑落,在脏污的脸上衝出两道清晰的痕跡,“萧漠寒,你告诉我,还有谁?还有谁能像你一样,明知是死路,还愿意为这座孤城死守?!你走了,就是弃城!就是弃我!” 她猛地鬆开手,踉蹌后退一步,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冰冷:“好,你走!你萧漠寒是顶天立地的大將军,忠君报国,马革裹尸!我烟罗……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螻蚁,我守我的城,你走你的阳关道!从今往后,生死……两不相干!”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著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那种从极致的爱到极致的恨,再到心如死灰的绝望,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cut!好!非常好!”导演激动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用力拍手,“就是这个感觉!烟罗这一刻的崩溃和决绝,江江你抓得太准了!眼神戏绝了!这条过了!” 现场爆发出震耳的掌声和工作人员的讚嘆声。 然而,镜头外的秦江江,却仿佛还陷在那巨大的悲慟情绪里无法自拔。 她维持著后退一步的姿势,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泪痕未乾,眼神依旧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那个负心离去的萧漠寒真的带走了她所有的生机。 片场的热闹和导演的夸讚,似乎都与她隔著一层无形的屏障。 “江江姐?” 饰演小丫鬟的演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秦江江猛地一颤,像是受惊般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看清周围的环境,才意识到戏已经结束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迟来的心酸瞬间席捲了她。 她勉强对那个小演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声道:“……没事。” 她匆匆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休息角落。 脚步有些虚浮,背影透著浓重的落寞。 瞿沐白看著她仓皇逃离的背影,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 他拿起一瓶矿泉水,缓步走了过去。 “江江,”他將水递给她,声音温和,“喝点水吧。刚才那场戏,情绪投入太深,很耗心神。” 秦江江坐在摺叠椅上,垂著头,没有接水,也没有看他,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的状態明显不对,今天下午到片场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 除了必要的对戏,她几乎不和任何人主动对话,平时他一来现场,秦江江就喜欢跟他斗嘴,吵几句,可最近,似乎安静了许多。 接下来三天,秦江江的拍摄进度非常快,状態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只有跟她住在一起的沈书寧,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变化。 “江江,你真的没事?” 沈书寧一脸担忧地看著她,秦江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摆在脸上,所以和她相处很轻鬆。 可现在的秦江江,分明满肚子的心事。 秦江江看著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突然鼻子有些发酸,声音带著几分哽咽:“阿寧,我有点乱,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见她愿意开口,沈书寧稍微放下心来,上前两步,拉著她坐在床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傅先生又做了什么?” “不是……不是他,是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 她沉默了片刻后,红著眼抬眸,“阿寧,我……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应该是喜欢瞿沐白的,他聪明能干,幽默风趣,和他相处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我知道他喜欢你,所以我……可是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喜欢谁了……” “我看到傅长津身边有其他女人,我……我竟然会生气,吃醋,难过,我明明只是把他当成哥哥呀,为什么会这样?” “江江,你喜欢谁,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判断。你好好想想,你生气,难过,高兴,是为了谁,你的情绪是围绕著谁转的?” “我……” 秦江江低下头,心里明显有了一个答案,但不愿意承认。 “傅先生那边,你有没有当面问过?或许只是误会呢?我觉得,傅先生应该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了解。有时候,关心则乱,你在乎,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第212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阿寧,谢谢你,我知道了。你说的没错,就算不喜欢,我也要问清楚,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秦江江像是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嘴角一勾,隨即肚子发出『咕嚕嚕』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 “我饿了,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走吧,带你出去吃大餐,向阳应该也快从图书馆回来了。” “耶!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想吃江陵路的那家红烧狮子头,还有酱肘子!” “不怕长肉了?” “不怕,现在拍的都是冬天的镜头,穿那么厚的盔甲,每天汗水都能浸透衣服好几次,你不觉得我最近都瘦了不少?” 秦江江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可怜兮兮地说道。 “行,那多吃点。走吧,先去图书馆接向阳。” “走走走,我去开车!” 江陵路的那家王嫂子饭店飘著红烧肉的酱香味儿,秦江江咬著筷子尖儿,目光黏在斜对角那桌男女身上。 这不是上次在医院陪傅长津的那个女人? 傅长津的伤还没痊癒,她怎么不在医院照顾他,居然跑到外面跟別的男人约会? 而且看两人举止,不似一般朋友。 只见女人正在给一个戴著眼镜的男人夹菜,对方亲昵地替她拢了拢鬢角的碎发,神情温柔…… “阿寧,你看!” 秦江江拽著沈书寧的袖口,小声道:“那个女人,我之前在傅长津的病房里见过,她居然……” 沈书寧顺著她的视线望过去,確实看到一对男女,但两人行为很大方,並未偷偷摸摸,这里面或许有误会。 她刚要开口,就看到秦江江已经衝出去,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位小姐!”秦江江衝到上官薇的面前,上下打量对方,眉头紧锁著,冷声道,“傅长津还在医院需要人照顾,你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自己出来跟別的男人约会,合適吗?” 上官薇诧异地挑眉,眼角的泪痣显得整个人更加柔媚,她身边的男人刚要开口,就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秦小姐,我跟別人吃饭,难道违法了?” “你!你既然跟傅长津在一起了,怎么还能跟別的男人约会?你这样就是脚踩两条船,违背道德伦理!” “呵呵呵,秦小姐这么激动,难不成是喜欢傅长官?要不这样,我让给你?” “你太过分了!”秦江江气的音调拔高,甩袖离开。 “江江!”沈书寧紧跟著追了出来,气息微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跑什么呀?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秦江江猛地顿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因为强忍著泪意而微微发红,她转过头,声音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没看见吗?阿寧,那个女人!傅长津是不是瞎了眼,他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沈书寧看著她气得发白的俏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嘆了口气,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江江,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秦江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升高:“她亲口承认了!说什么『我让给你』!阿寧,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她把傅长津当成什么了?一件可以隨手转让的物件吗?” 沈书寧一时语塞,女人最后那句话確实有些过分,她轻嘆一口气,怕秦江江被路人认出来,拉著她就往停车的方向走,“好了好了,先消消气。就算她有问题,你也犯不著跟这种人生气,我让向阳打包了那些饭菜,大不了我们回去吃。” 接下来的日子,秦江江把所有的憋闷和无处发泄的怒火,一股脑儿地砸进了片场。 瞿沐白坐在监视器后面,看著镜头里那个一身斑驳赤甲、眼神狠厉决绝的女將阎罗,眼底全是欣赏和满意。 但作为朋友,他亦有些担忧。 “江江,”他声音温和,“最近有什么心事儿?” “我?我能有什么心事儿,我很好。” 瞿沐白微微蹙眉,秦江江的状態从前几天就开始不对劲,她虽然依旧能精准地完成每一场戏,甚至超常发挥,可是片场之外,那个喜欢跟他斗嘴抬槓,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不知疲惫的秦江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眉宇间总笼这一层挥之不去阴鬱的影子。 而演戏,仿佛成了她情绪的一个宣泄口。 她扯了扯嘴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样吧,明天晚上,有个活动,我缺个女伴,不知道秦小姐能不能赏脸?” “瞿老板,我最近有点累,我想……” “就当是朋友,帮我个忙。” “那……好吧,明天几点?我穿什么合適?” “明天晚上7点,我去接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业酒会,礼服我下午让人给你送过来。” “嗯。” 秦江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次日,秦江江换上了瞿沐白送来的红色晚礼服,带著水钻的吊带,在酒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妖艷,她將长发用一个蝴蝶水钻髮夹盘在脑后,窈窕的身姿站在瞿沐白的身边,十分般配。 但落在傅长津的眼里,只觉得刺眼。 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昨天刚出院,今天就被迫营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秦江江。 自从那天医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两人隔著人群看到彼此的时候,秦江江愣了几秒,然后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傅长津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她挽著瞿沐白的胳膊上,眼神危险。 上官薇拿著一杯红酒走近,手肘碰了碰傅长津的手臂,笑著道,“人小姑娘都来了,不过去打个招呼?我看著小姑娘可挺受欢迎的,你要是再磨嘰,说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至少她那个男伴,我都查过了,港城人,做生意的,背景很乾净,早些年是做过一些荒唐事儿,但这几年风评很不错。你小心点儿!” 傅长津西冷眼扫向自己的表姐,“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么明显吗?” 上官薇挑了挑眉,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从秦江江这个角度望过去,两人就是公然秀恩爱,脸色一下就难看了,直接拿起酒杯,仰头灌下。 第213章 再不鬆开,我就喊非礼了 “哈哈哈,秦小姐果然是个直性子,瞿老板,关於新电影的投资,我们改天好好谈一谈,不过有个条件,我要秦小姐当女主。” “多谢冯先生的青睞。江江,敬冯先生一杯。” 秦江江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拿起,就被傅长津一把拽了过去。 那冯先生刚要发作,就看到傅长津身后的上官薇,立刻堆起小脸,“上官小姐,好久不见,听说您来参加这次的酒会,我特意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希望上官小姐能够喜欢。” “冯先生,我刚才听你们再谈电影?我刚好对这个也有些兴趣,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上官薇一袭墨绿色的旗袍,发间簪著一根白玉髮簪,举止大方得体,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然可以,瞿老板,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吧?” 瞿沐白有些不放心的看向秦江江,只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等人都离开之后,秦江江这才一把甩开傅长津的手,退开两步,神色疏离,“傅长津,你干什么?” “一段时间不见,连哥哥都不叫了?” “你又不是我哥!放手!再不鬆开,我就喊非礼了!” 傅长津低头凝视著对方,突然轻笑了一声,“小丫头个子没长,脾气倒是见长。我还没跟你算帐呢,我住院这么长时间,你就真的忍心一次都不来看我?我给你发的讯息,你也一条都不回。” “你不是有人陪……”话说到一半,秦江江突然噤声,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我很忙,没空。” “很忙?忙著跟老板出席这种酒会?忙著应酬?” “傅长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得太多了!还有,你说我,那你自己呢?刚出院就参加这种商业酒会,我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傅长津,以后……那些让人误会的玩笑话,就不要再提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失陪了!” 她拎起裙摆转身就走,下一秒,傅长津眼神骤冷,直接拽著她的胳膊就离开了酒会现场。 “放手!傅长津,你干什么?你鬆开!” “傅长津,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 几分钟后,在一个逼仄狭小的角落里,傅长津將人抵在墙边,双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小姑娘眼眶通红,唇角的胭脂被晕染开,神情还有些茫然和无措。 角落的空气有些燥热,他伸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珠,长嘆了一口气,“江江。” 一声『江江』,勾回来她的思绪,秦江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诧异地盯著他,“你……你刚才……你知不知道你做什么?” “江江,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傅长官,你的女伴还在等你。” 秦江江说完就要走,男人直接伸手將人拦下,抓紧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秦江江,你吃醋了。” “我没有!” 嘴上说著没有,但秦江江汹涌的委屈却因为他一句话,再也压抑不住,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角落很暗,只有稀疏的月光洒下来,他定定地看著他,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布满泪痕的脸,以及因为委屈微微颤动的唇瓣。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傅长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认真道,“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上官薇是我表姐,她刚好在津南,知道我手上,所以过来看看我,没想到会跟你撞上。” “表、表姐?” “是,她说前两天在饭店碰到你,你误会了我们的关係,跟她一起吃饭的男人,是我姐夫。” 听完傅长津的解释后,秦江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巨大的羞窘印上心头,烧得她耳根脖颈一片滚烫。 她下意识地躲藏,却被傅长津紧紧锁著,无处可逃。 “江江……” 傅长津微微俯身,缩短了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炙热的呼吸贴著她的额头,秦江江的心跳骤然失序。 “看著我。” 傅长津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江江的睫毛微微颤抖著,吃了许久,最终还是顺从的、带著一丝怯意和豁出去的勇气,再次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 月光落进她的杏眸。 “秦江江,”傅长津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挺好了,我傅长津这辈子,从头到尾,都只认过一个姑娘。”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江江的呼吸彻底停滯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只剩下他这句话在脑海里疯狂地轰鸣、迴荡! 只认过一个姑娘! 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巨大衝击和难以置信的晕眩感猛地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不住,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全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傅长津没有给她喘息和思考的空间,他捧著她的脸颊,手微微收紧,带著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將她更近地拉向自己。 “你以为,这个人会是谁?” “是谁……”秦江江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脑子里出现了许多许多关於他的记忆。 “傻丫头。” 他嘆息般的低语,“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秦江江,只有你。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从未有半个字是开玩笑的,我一直都是认真的。说实话,那天在医院,看到你生气,我心里……是高兴的,你吃醋,说明你在意。” 秦江江红著脸,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没、我没有……我怎么会吃醋?我……你不要再说了!傅长津,你別说了!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的,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就是这样,你……你別闹了。” 说完,她慌乱无措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傅长津眼神骤然危险,“你喜欢別人?谁?瞿沐白?”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唔!!!!” 还没等秦江江说完,傅长津已经捏住了她的下顎,低头吻上那张小嘴,阻止她继续说出一些让他不悦的话语。 秦江江此刻脑子都炸了,各种情绪全部交织在一起,从挣扎,到一点点妥协,甚至最后,她竟然不反感他的吻…… 回去的路上,秦江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言不发,嘴角红肿得不像样子。 第214章 我从没把你当妹妹 秦江江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紧紧攥著裙角,心跳快得几乎要衝出胸腔。 傅长津没有启动车子,只是侧过头看著她,昏暗的车內灯光下,他轮廓深邃,眉宇间带著几分隱忍的克制。 “江江。” 他嗓音低沉,“我们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秦江江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著男人问过的触感,滚烫、霸道,又带著几分不容抗拒的温柔。 她猛地缩回手,勉强保持镇定,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知道。” 傅长津的手指轻轻敲著方向盘,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 “不、不用!”秦江江慌乱地摇头,“我听明白了,你是认真的,但……” “但什么?” “但……太突然了。” 她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座椅边缘,“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只是兄妹之情,但好像……好像又不是。总而言之,我现在脑子很乱,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傅长津的眼神微微软化,他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秦江江,你今年二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 她有些羞恼地拍开他的手,“可你一直把我当小孩!” “那是因为你总做一些让我不得不把你当小孩的事情。”他低笑了一声,语气无奈又宠溺,“比如赌气不回我消息,比如跟別的男人出席酒会气我。” “我哪有……”秦江江刚想反驳,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顿时语塞。 沉默了片刻后,她才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我不回消息是,我……我很忙,我在拍戏!至於瞿沐白,他是我老板。” 傅长津看著她红透的耳根,嗓音低沉而坚定:“江江,我从没把你当妹妹。” 她呼吸一滯。 “你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不一样。” 他缓缓道,“那次你跟叔叔阿姨吵架,一个人跑出去,那天还下著雨,我知道之后,沿路找了你一下午,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湿透了,肚子疼得蜷缩在路边的角落,我把你带回家,给你泡红水,洗衣服,还要出去给你买药,回来的时候就看著你抱著我的枕头睡著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秦江江怔住,心里產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原来他还记得那天。 “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断谁的腿!” 他低笑,“我记得,当时我觉得自己挺混帐的,比你大了那么多,居然对你一个小姑娘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我说出来,怕嚇到你,所以就一直在等,等你长大。可谁知道,自那之后,你对我……越来越疏远。我甚至都没机会问问你,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秦江江咬著唇,低著头不说话。 “再后来,你上了大学,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你毕业之后,又忙著工作,拍戏……” 傅长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温柔:“江江,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你还要让我继续等吗?” 秦江江眼眶微热,终於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傅长津,我不知道,我现在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大概……大概是有些喜欢的,但……我不確定,我……” 还没等秦江江把话说完,傅长津一把將她拉入怀抱,嗓音沙哑:“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想清楚,江江,別让我等太久。” 秦江江回到楼上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沈书寧已经站在阳台的位置看了很久,一看到她,立刻上前,“刚才是傅先生送你回来的?” “啊?嗯,是他。” 秦江江愣了愣,点了下头。 “你们和好了?” “什么和好?他……就是顺路送我回来而已。” “顺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好像说过,傅先生家在城北,一南一北,顺路?” 沈书寧戏謔地看著她。 “哎呀,阿寧!反正,反正就是顺路,你別乱猜!” “好好好,我不乱猜。” “阿寧,我……如果我答应傅长津,你觉得,我哥和爸妈他们能不能同意啊?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是不是很渣啊?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这个世界上呢,有很多种感情,对瞿老板,和对傅先生,究竟谁才是你想要度过余生的人,你要想清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我知道了,阿寧,谢谢你理解我。” 第二天,秦江江回到剧组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態和前天截然不同。 瞿沐白正在监视器前看回放,余光看见她走过来,笑著道:“昨天晚上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我和冯先生聊了不少关於后续合作的事情,回头把剧本拿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嗯。” “怎么?我看你心情不错?昨天和傅先生,谈过了?” 秦江江拉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来:“瞿老板说这话,我怎么感觉酸酸的?怎么,先前拒绝我,现在后悔了?那可能……来不及咯。” 瞿沐白挑挑眉,“看样子,昨天晚上的酒会,秦小姐有意外收穫?” 秦江江脸颊微微一趟,但还是坦然地点头,“嗯,算是吧,想清楚了一些问题。” 瞿沐白沉默了一瞬,隨即轻笑:“那恭喜。” “你看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嗯,我早就看出来了。”瞿沐白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样,你自己没发觉而已。” 秦江江怔住:“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不明显。”他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只是你的眼神,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也看到了。” “啊?” “不说这些了,回头你俩要是確定关係了,可不能影响我们电影的拍摄!吻戏用借位的方式拍,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导演確认过了。你放心。” “谢谢你,瞿老板。” “你这一下子突然跟我客气,我都有些不適应了。” 第215章 喜欢你这个秘密,我藏了十年 秦江江抬起头,认真道:“我是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有些事情,都是你帮我挡著,要不然,我这个电影明星哪能当得这么轻鬆,阿寧说的没错,你確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瞿沐白低笑了一声,目光转向远处,“朋友吗……也不错。” “瞿老板,你现在后悔不?错过了我这么好的姑娘!” “是有一点。” “咳咳咳……您可別嚇唬我了,不过,你还打算继续等吗?” 瞿沐白沉默破片刻后,隨即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事情,只能顺其自然。” 他的语气很淡,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秦江江望著他的背影,轻嘆了一口气,两年多的时间,她是眼睁睁看著瞿沐白越陷越深的。 正如他所说,有些事情,只能顺其自然,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旁观者毕竟只是旁观者,如何能够感同身受呢…… 几天后的上午,秦江江坐在江边咖啡厅的一个小角落,手指不断地摩挲著面前那本略显陈旧的日记本。 这是她十五岁时开始写的,后来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到现在。 这么多年,没想到都已经攒下这么大一箱子,前两天她才刚刚让家里人把臥室里这一箱子日记本全都寄过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低头翻看扉页,上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傅长津穿著简单的白衬衫,站在军区大院的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这是她偷偷拍下的,也是她少女时代最大的秘密。 “等很久了?” 低沉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秦江江猛地回头,就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目光。 “没、没有。”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日记本,声音有些发紧,“你喝什么?” 傅长津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她面前的日记本,眉梢微挑:“这是什么?” 秦江江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最终鼓起勇气,缓缓將日记本推到他面前。 “我觉得……有些话,我想亲口告诉你,但我怕我说不清楚,所以……你可以先看看这个。” 傅长津垂眸看著那本日记,没有立刻翻开,而是低声问:“確定?” 秦江江咬了咬唇,点了下头,“嗯。” “好。” 他伸手翻开扉页的时候,指尖轻轻抚过那张照片,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抬眸看向她:“你拍的?” “嗯。”她脸颊微微发烫,“十五岁那年,你放假回大院的时候,我……我偷拍的。” 傅长津低笑了一声,继续往后翻。 日记的第一页,字跡稚嫩而青涩,但还是能看到秦江江现在的影子。 【1973年4月16日,晴】 今天长津哥哥回来了!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好像有长高了好多,他穿白衬衫站在树下的时候,好像在发光。我不敢看他太久,怕被发现,可是有忍不住偷偷看……我是不是很奇怪? 【1973年7月2日,雨】 今天下雨了,我跟爸爸妈妈吵架了,我不想呆在家里,从家里跑了出去,后来是长津哥哥找到我的,我肚子好疼,他背著我回家,照顾我……我好像,好像…… …… 傅长津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眼底带著几分探寻的味道。 秦江江被他看得有些尷尬,低声道,“继续看。看完之后再说。” 他又翻了几页,直到看见一段被反覆涂改过的文字,心臟微微一疼。 【1975年1月19日,大雪】 今天是除夕,我又长大了一岁,他给我发了压岁红包,说祝福我平安顺遂。我鼓起勇气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笑了笑,说“有,小孩子家家別瞎打听。” 我才知道,原来……他有喜欢的人了啊。 看到这里的时候,傅长津忍不住为自己小小地辩解了一句:“我当时说的『有』,指的是你。” 秦江江一怔:“可你当时跟我说话的態度,分明就是嫌弃我小孩子乱打听。” “因为你当时才十七岁,我能说什么?我那时候要是直接跟你挑明,你哥,你爸妈,你家里人,確定不会把我发配边疆?” 傅长津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低头继续往后翻,只是日记里的情绪,从最初的羞涩,悸动,逐渐变成了逃避,甚至还有几分忧鬱,这跟平时看到的秦江江,完全不同。 看得差不多了,傅长津將日记本合上,然后抬眸看向她,“你让我看这些,是想告诉我,你……从很早之前,也喜欢我了,对不对?所以,我不是单相思,是吗?” “傅长津,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了,我喜欢你,从十五岁,到现在。” “江江。”他嗓音低哑,眸色深得惊人。 “傅长津,我喜欢你。”她声音轻颤,却无比坚定,“不是对哥哥的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傅长津一把將人抱进怀里,“这一次,你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他收紧手臂,將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下午两点多,傅长津送秦江江去片场,看到瞿沐白的时候,他像是宣布所有权似的,站到了秦江江的身侧,“瞿老板。又见面了。” “傅先生送江江过来的?上次见面匆忙,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客。还请傅先生赏脸。” “好啊,不过,还是我请客吧,谢谢瞿老板这些日子对我女朋友的照顾。” 秦江江闻言,连忙拽了拽他的衣服,小声道,“你低调点儿!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我和瞿老板就是普通朋友,没別的,你別针对人家。” “我……” “无妨,江江,你去拍摄吧,细节我已经跟导演沟通过了,放心。傅先生喝茶?” “好啊。” 秦江江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傅长津,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別老针对瞿老板,人家已经很照顾我了,你乖乖在这儿等我,我先去拍摄了。” “这么不放心我?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我欺负別人啊?” 傅长津有些吃味地看著她,对於瞿沐白,他虽然知道秦江江对他大概只是普通的欣赏,但一想到这么多年,秦江江就只对这个男人表达过好感,心里就不得劲。 第216章 祸水东引 “你又来了,那……那我追过瞿老板,也是事实啊,人家聪明能干,成熟稳重,我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吗?我都二十五了,其他跟我差不多大的同学,早就结婚生子了。” 秦江江小声嘀咕了一句。 “哦,这是觉得我动作慢了?行,那我过几天就回去,准备彩礼,娶你。” “咳咳咳……傅长津!你故意的吧,我什么时候说我恨嫁了?我……我跟你才刚確定关係,谁说我要嫁人了?我还没想好呢,要是你对我不好,说不定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喜欢你了呢!” “你敢!” “不跟你闹了,我真得去拍摄了,你要是觉得这里呆著无聊,就先回家,我还不知道今天要拍到几点才能结束呢。”说完,秦江江又看了一眼瞿沐白,“瞿老板,那就拜託你照顾他一点了,改天我请客吃饭。” 几个月后,电影拍摄技术那天,整个剧组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秦江江站在片场的角落,看著工作人员热热闹闹地收拾器材,心里涌起一阵恍惚,四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在想什么?” 傅长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她回头,撞进男人深情的眸子里,嘴角微微上扬,“没什么,就是在想,这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好快,发生了好多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梦。” “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这么伤怀?” 他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吻。 “说的也是。” 瞿沐白走近,笑著道:“江江,恭喜杀青。” “瞿老板,谢谢你,这段时间,受你照顾。” 秦江江真诚地看著他,说道。 “客气什么。”瞿沐白將目光转向傅长津,“傅先生,听说你们要回北城了?” “嗯,下周就走。”傅长津搂紧秦江江的腰,语气温和却带著强烈的占有欲,“回去准备订婚的事情。” 秦江江脸颊一红,偷偷掐了他一下,“谁说要跟你订婚了?我就是想家了,回去看看爷爷。” “哦?那是我理解错了?”傅长津挑挑眉,“昨晚,某人不是答应了?” “傅长津!”秦江江羞恼地瞪著他,“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生气了!” 瞿沐白笑了笑,“明晚我在『云间』订了位子,算是电影杀青宴,顺便也给江江饯行,傅先生也一起吧?” “当然。” 傅长津爽快的答应。 …… 『云间』是一家私房菜馆,一般都需要提前两三个月预约,瞿沐白跟老板是老乡,所以才能临时订到包间。 这里的环境很幽静,布置雅致,秦江江特意选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显得温婉可人,傅长津则是一身深色西服,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阿寧怎么还没有来?” 秦江江扫了一圈,没看到沈书寧,忍不住问道。 “应该快到了,她说有点事情耽搁了,马上到。” 瞿沐白刚说完,包厢门就被推开了,沈书寧抱著一束鲜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灰色的呢子短外套,一条牛仔裤,十分干练,既不失色,也不会压过秦江江这个女主角的风光。 然而,秦江江敏锐地注意到,沈书寧的眼角有些发红,像是哭过。 “阿寧,你没事吧?” 秦江江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 秦江江勉强笑了笑:“没事儿,路上风大,灰尘吹进眼睛里了,恭喜你杀青了,另外,也恭喜你和傅先生,有情人终成眷属,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傅先生,江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请你照顾好她。” “我会的。” “阿寧,我好捨不得你啊,你放心,等北城那边事情处理好,我就回津南!” “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就算你留在北城,我有时间,也是能去见你的啊。” “可我就是捨不得你嘛。” 秦江江撒娇的靠在沈书寧的怀里,然后暗暗嘆了口气,为了她哥的幸福,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这两年,也不知道帮阿寧挡了多少桃,只是……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瞿沐白,只见对方的眼睛,从阿寧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移开过。 说实话,要不是秦霽川是她哥,她都要支持瞿老板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从一个万丛中过的公子,为了心上人,一改往日风流的作风,积极向上,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陪伴她…… 她当时对瞿沐白產生好感,就是被他的深情打动,有些心疼他。 “好了,都要订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你们订婚的时候,我肯定会来的。” “真的?” “嗯,当然,你的订婚礼物,我还没给你呢。” “阿寧,你真好,怎么办,我更捨不得你了,要不,订婚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也不急这一天两天。” 这话一出,傅长津就急了,连忙將秦江江拉到自己身边,委屈道:“怎么不急这一天两天了?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请帖都发出去了,什么都安排好了,两家人就等著咱们回去了。” “你小声点儿,我就说说而已嘛,你怎么还当真了。” 看著秦江江幸福娇羞的样子,沈书寧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人这一辈子,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不容易,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心上的人。 吃饱喝足,工作人员都离开得差不多了,沈书寧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几分钟后,瞿沐白也离席了。 秦江江看著两人先后离开的背影,起身就要追上去,却被傅长津摁了下来,“你去做什么?” “我当然是去看著阿寧啊,我哥还没得到原谅呢,要是让瞿老板近水楼台,我哥得疯啊!” “你別过去了,感情的事情,外人很难插手,你哥的事儿,让他自己处理!要我说,就该给他一点刺激。” “这样,行吗?” “行不行,试试看唄。” 傅长津低头看了一眼秦江江,他绝对不会说,他这一招是想祸水东引。 虽说知道秦江江对瞿沐白只是单纯的欣赏,但爱情不就是因为好感,欣赏,才一步步深陷的嘛!为了自己的媳妇儿,他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兄弟了。 第217章 爱別人,不如好好爱自己 洗手间外的走廊尽头,沈书寧刚出来就看到瞿沐白站在窗边,望著夜色发呆。 “瞿老板?” “书寧。”瞿沐白看著天空,低声道:“这段时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书寧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瞿沐白转头看向她,剑眉微微拧著,“你跟他已经分开了,你也说过,不会跟他再有往后,那为什么,不能试著接受我?” “沐白,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欺骗你,你是我的朋友,伙伴,我信任你,但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 她顿了顿,走到窗边,抬头看著夜色,继续道,“你很好,但……我不想耽误你。勉强在一起,对谁都不公平。你值得更好的姑娘,但不会是我。” “我可以等。” “不值得。”她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的心已经不会再爱別人了。” 瞿沐白苦笑,“因为他?” “是。” “你会重新和他在一起?” 沈书寧摇了摇头,“不会,我爱过他,曾经的他,但他没有做到,所以我不打算爱了。爱別人,不如好好爱自己,不是吗?” “呵……你倒是想得通透。” “因为经歷过啊,感情不一定会长久,我们如果是朋友,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但如果我勉强接受你,你在我身上得不到同等的感情回应,时间久了,心里难免会生出一些埋怨,到时候,我们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与其……如此,倒不如一直是朋友。” 瞿沐白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好,时间不早了,他们应该都回去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 “最后一次。”瞿沐白打断她,“我追了你两年多,送你回家这点机会,总要给的吧?” 沈书寧没有再拒绝。 然而,当他们走出私房菜馆,一辆熟悉的黑色私家车停在路边,看到他们出来,车门猛地打开。 秦霽川大步走来,眼睛通红:“书寧!” 沈书寧看到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平静:“秦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你。”秦霽川的目光在瞿沐白身上扫过,带著明显的敌意,“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想,我刚才已经跟你说的够明確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也没必要继续往来。” 说完,沈书寧绕过他,径直走向瞿沐白的车。 秦霽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阿寧,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解释,你要离婚,冷静,我都答应你,但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关於乔欣悦带瑶瑶回国的事情,我之前真的不知情。” “放手!”沈书寧的声音冷得像冰,“秦霽川,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我是自由的,我和谁走的近,跟谁交往,这都和你无关,至於你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你不用跟我匯报。” “秦先生,请你尊重书寧的选择。”瞿沐白上前一步。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秦先生,你和书寧已经离婚了。” “够了!沐白,你先回去吧。” 瞿沐白皱了皱眉,“好,这是车钥匙,你拿著。” 秦霽川看到这一幕,眼底氤氳一片寒气,“我会和乔欣悦说清楚,我会解决,你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沈书寧疲惫地打断了他的话,“秦霽川,从你离开津南那一天,我们就该结束了,你和別人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管,如果……你还要再来骚扰我,就是逼我离开津南。” 说完,她转身上了瞿沐白留给她的车子,留下秦霽川一个人站在夜色中,许久许久都没有离开。 大概是那一夜的衝击力太大,秦霽川之后好几天没有再出现,就连秦江江跟傅长津回北城这天,他也没有到火车站送行。 “阿寧,那我们先回去了,我订婚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秦江江拉著她的手,不舍的告別。 “嗯,一定,这个你拿著,之前不是说,你结婚的礼服希望我设计吗?时间有点紧,你別嫌弃。” “这是送给我的礼服?阿寧,你真的太懂我了!谢谢你,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闺蜜,不过……阿寧,我哥,你能不能別生他的气了?他这个人就是责任感太强了,我早就……” “我没生气,我们之间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別让我为难。”沈书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该进站了,一路平安,到了北城记得给我发个讯息。” “嗯,那我走了。你记得早点来北城,我等你哦!” 沈书寧衝著她挥了挥手,“去吧,我处理完厂里的事情就来北城找你。” 送走了秦江江之后,沈书寧就开车回到了津南市区,刚一下车就看到家门口站著一个女人,身形有些熟悉。 “沈小姐。” 乔欣悦穿著一件灰色紧身高领毛衣,搭配一条千鸟格的呢子半身裙,脚上穿著的是港城现在最流行的短靴,装扮的特別时髦。 她本身模样就不差,这么一收拾,就像是从国外刚刚留洋回来的大小姐。 跟当初在北城看到的乔欣悦倒是有了不小的改变。 越来越漂亮了。 沈书寧看著她,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事吗?” “沈小姐,”乔欣悦笑得温婉,语气却带著几分挑衅,“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方便。” 从第一次见面,沈书寧就不喜欢这个乔欣悦,但她当初和秦霽川还是夫妻,乔欣悦又是烈士遗孀,秦霽川曾经的战友。 所以当时她对乔欣悦也还算是客客气气。 但现在,她和秦霽川既然已经离婚,就没必要给她面子了。 而且,自从当初乔欣悦主动上门挑衅,说的那些模稜两可的话,她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对秦霽川是什么样的心思了。 如果是当初,她或许还会被乔欣悦牵动情绪,但现在……她不在乎了。 果然,乔欣悦听到沈书寧这么不客气的拒绝,脸色沉了沉,隨即又笑著道,“沈小姐,我特意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关於阿川这两年在国外陪我和孩子治疗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夫妻因为我,產生矛盾。” 第218章 人心异变 “乔欣悦,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跟我演戏。首先,你应该知道我和秦霽川已经离婚的事情,其次,我们之间的矛盾,属实和你没什么关係。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最后……我和你不熟,也没那个閒工夫陪你嘮嗑,你要是想找存在感,可以去找別人。” “沈书寧!別以为你这样子,阿川就会回心转意!你这招欲擒故纵,是没用的!他能为了我和孩子离开你一次,就会离开你第二次!他答应过一鸣,这辈子都会照顾我和孩子们,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承诺。” 乔欣悦终於摁捺不住,主动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是吗?”沈书寧冷笑一声,“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祝福你们,现在,可以请你离开我家了吗?” 乔欣悦一脸不情愿地看著她上楼,隨后离开了沈家。 回到林家人住的那栋小洋房,这些年,林家老两口一直住在这儿,平时就在院子里重点蔬菜,出去帮人干点活,赚取家用。 乔欣悦带孩子回来之后,老两口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全家人终於团聚了,但短暂两个月相处下来,两口子也发现儿媳妇变了。 当年温柔贤淑的乔欣悦,如今对他们的態度冷淡了许多,回国这么长时间,几乎每天都不著家,也不工作,没人知道她出去做什么,只是每天都打扮得枝招展,回来满身酒气。 但两个孩子年纪尚小,他们又老了,以后还得靠著乔欣悦给他们养老送终,所以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欣悦回来了,饭做好了,先吃饭吧,今天上午你娘去街上看到百货公司在招聘,你的条件挺符合的,要不要……” “再说吧,我最近很累。” 乔欣悦眉头一拧,直接坐下,看著桌子上清汤寡水的饭菜,直接摔了碗筷,“又是剩菜?” “欣悦,瑶瑶出国治疗了不少钱,都是人家小秦给咱们家垫付的,我跟你娘商量著,平时省著点钱,总得还给人家,还有这房子,咱们白住了这么多年,一分房租也没出过,你现在回来了,等你找了工作,安顿好了,我跟你娘就搬到你那儿去,我们帮你带孩子,你好好工作,咱们也能把日子过好了。” “搬出去?为什么要搬出去,这里是阿川送给我们的房子。他说过会照顾我和孩子们的。” “可是……小秦已经结婚了,之前为了咱们家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家小两口……” “他已经离婚了!” 乔欣悦直接反驳道。 林父见她这个態度,心里咯噔了一下,尤其是林母,脸色微微一沉,然后拉著老头子回到臥室。 “他爹,我看欣悦这態度……该不会是……” “一鸣走得早,她一个女人,有这个想法倒也不奇怪。小旭和瑶瑶年纪还小,我们两个已经老了,如果欣悦离开咱们老林家,到时候两个孩子咋办?小秦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如果她一定要改嫁,跟著小秦或许也不错,至少以小秦的脾气,绝对不会亏待两个孩子!而且,他们两个出国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早就……” “你是说乔欣悦和小秦他们早就……” “你没听到她说,小秦已经离婚了?而且你看看欣悦回来之后对我们俩的態度,人家这是觉得咱俩碍眼了,哎……只要他们能好好对孩子,我们两个老东西,大不了就是回乡下,守著那一亩三分地,总也能养活自己。” “他爹,我们的一鸣要是活著该多好……一想到一鸣,我这心里啊,就不是滋味儿。” “哎,人各有命,你別也哭了,这两天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你跟我出去一趟,有些事情,得跟小秦说清楚。” 林母有些难过地抹了抹眼泪。 次日一早,老两口做好早饭之后,就出门了。 秦霽川看到林家老两口的时候,一时没明白他们找他的意图。 “叔,婶儿,你们找我?” “小秦啊,叔叔和婶儿知道你很忙,我们……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跟你想清楚,你和欣悦的事情,我们俩不反对,只要你们能好好对孩子,我和你婶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们觉得我们两口子碍眼,我们就回乡下老家,你们要是想让我们帮忙带孩子,我们就搬出去,租个老房子,白天帮你们带带孩子,做做家务……” 秦霽川脸色阴沉,打断了林父的话:“叔,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秦,你不用觉得难堪,你离婚不就是为了小乔?我们都能理解,这些年要不是你照顾我们一家子,尤其是瑶瑶,说不定早就已经……所以,你和小乔的事情,我们真的不反对。我和你婶儿知道你是个好人,以后也一定会好好对小旭和瑶瑶的。” “叔,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对乔欣悦,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想法,我照顾他们,只是因为我答应过一鸣,会替他照顾好孩子。这些话,我不希望在听到第二次,叔,婶儿,你们回去吧。” 林父和林母对视一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看秦霽川的表情,似乎不是假的。 但……如果乔欣悦改嫁其他人,孩子们怎么办? 这两个月,乔欣悦对小旭和瑶瑶是不管不问,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两个孩子就真的没人管了。 一想到这儿,林父一咬牙,直接拍桌而起,“小秦!你现在是想抵赖吗?小乔跟著你在国外这么些年,你知不知道村里的邻居都是这么说的?你是男人,你应该负责!” “而且,一鸣是因为你才死在战场上的,你就要负责照顾他们母子!” 秦霽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直觉得自己所做都是出於道义,问心无愧,可没想到在外人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就连林父林母都误会他和乔欣悦,也难怪阿寧会对他这么失望。 “若是我不同意呢?” “你这样,对得起一鸣吗?” 秦霽川一个眼刀甩向林母,冷声道:“我若答应,才是对不起林一鸣!我对乔欣悦,从未有过半点逾越之举,我也问心无愧。另外,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你们养老,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 第219章 全家都是吸血鬼 “小秦,你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係?你答应过一鸣替他给我们养老,你难道要反悔?我们只有一鸣这一个孩子,他走了,我们这些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现在不过就是让你娶小乔,这也是为了小旭和瑶瑶,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你要是觉得我们两个老东西碍眼,我们可以走,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生活,只要你能帮我们照顾好小旭,我们只有这一个要求!” 林母一把抓住秦霽川的袖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咚咚咚——” 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林父林母怕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丟了林家的脸,便最后留下一句:“小秦,我们先回去,你好好考虑清楚。” 说完,林父便拉著林母离开了。 房门一开,霍常山站在门口,看到林父和林母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叔,婶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霍,我们有点事情找小秦,已经谈完了,我们先回去了。改天来家里吃饭啊。” “啊?哦……” 霍常山看著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剑眉微微一拧,进屋关门后,看到秦霽川脸色不愉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什么情况,林叔来找你有什么事情?我看你们脸色好像都不是很好,又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秦霽川抬了抬眸,“你找我?” “我听盈盈说了你和书寧妹子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打算就这么分开了?为了书寧,你放弃留在北城,她开厂子,你又暗中帮忙做了多少事情?她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说到这些,霍常山看著自己的好兄弟,无奈的嘆了口气。 “以前,你帮著一鸣照顾欣悦和孩子,照顾他的父母,出钱又出力,我觉得都没问题,孤儿寡母,再加上老两口,咱们要是不帮著点,日子得有多难?” “但盈盈有句话说的没错,你结婚了,就不是一个人,有些事情,你至少得让书寧知情,她说是不高兴,不愿意,你得试著理解她,照顾林家人,又不是非得身体力行。欣悦现在比较是个单身女性,你跟她走的那么近,让人误会也无可厚非。” 霍常山这两年看得越来越明白,就比如国外这两年多,秦霽川其实很多次提出找专业的人来照顾瑶瑶,但每一次,只要他提出离开,那孩子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 起先,他也没怀疑乔欣悦。 但这段时间,乔欣悦带著还在恢復期的林瑶瑶匆忙回国,上周林瑶瑶发病,乔欣悦带著她到医院治疗,他无意间发现乔欣悦对孩子的態度有些古怪。 后来便让神经科的医生留意了一下,发现孩子大腿,胳膊內衬,一些隱蔽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伤。 “另外,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霍常山顿了顿,问道,“你在国外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乔欣悦对孩子的態度,或者行为上,有些古怪?” “什么意思?” “我怀疑,她在虐待孩子。” “什么?” “前几天,她带孩子来检查,我发现她人前人后对孩子的態度完全不同,孩子很怕她,我就留了点心,让神经科的老姚帮我留意一下,结果发现,小丫头身上有很多伤,都是一些隱蔽的部位。之前你几次提出要回国,后来不了了之,都是瑶瑶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意外,真是巧合?” “我怀疑,我们都被乔欣悦的偽装欺骗了。” 霍常山沉了口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毕竟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他也不愿意这么猜测乔欣悦,但事实摆在眼前,若是继续放纵她,那孩子迟早毁在她的手上! “半个月后,瑶瑶要复查,我带她去医院,到时候……你安排好人。” “行,这事儿交给我。真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孩子不是她的吗?都说虎毒不食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忍心……”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刚才林家老两口神色异常的模样,下意识的猜测道,“等等,刚才林叔和林婶儿来找你,该不会……不是,他们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赖上你了?” “先不说这些年,你给了他们家多少钱,是,一鸣是牺牲了,但上战场,本就是危险重重,他当时救你也是意外,你记著他的恩,替他照顾父母妻儿这么多年,该还的早就还清了。现在……还想继续吸你的血?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林家人这么……” 霍常山越说越生气。 林一鸣牺牲后的抚恤金其实没多少钱,要不是秦霽川把自己的津贴都补贴给乔欣悦,她一个女人根本就没法在北城生活下去。 来到津南之后,他又是提供房子,又是想办法给她找工作,把林父林母接到市里,当亲爹娘一样照顾,林瑶瑶出事之后,又是他钱送到国外,照顾了两年多。 结果现在因为他们一家人,秦霽川和书寧走到离婚这一步……他都为好兄弟感到不值。 秦霽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先查,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孩子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了。至於林家那边,我会给他们一笔钱养老,从此……不再来往。” “这样也好,反正也是仁至义尽了。” 林父和林母回到家,就看到乔欣悦烧了一桌子的菜,笑盈盈的迎接他们,“爹,娘,你们回来了,这一大早,怎么就出门了?我做了点好吃的,瑶瑶说想吃肉了,我想著家里好些天没荤腥了,孩子们还在长身体呢。” 林母看著她,有些受宠若惊,说实话,乔欣悦和瑶瑶回国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老两口好脸色。 “你跟孩子们吃就好了,我们老了,吃不吃都无所谓的,你看你瘦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乔啊,你先进来,爹跟你讲点事情。” 林父进屋之后,乔欣悦跟著进了老两口的臥室,“爹,您找我啥事儿啊?” “你知道我们今天去找小秦了?” 乔欣悦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第220章 复诊 “看来那你是知道我们为什么去找小秦了,其实……小乔,我和你娘,不介意你改嫁,当年一鸣牺牲的时候,我们就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你还年轻,没必要守著牌位过一辈子。” “这些话,原本也不该是我这个做公爹的人跟你说,但你娘嘴上没个把门的,容易说错话,所以我替她说。” “小乔,爹不是个死板的人,哎……是一鸣没福气,这段时间,我和你娘考虑了很多,你跟小秦在国外呆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架不住外人说三道四,小秦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和你娘也喜欢,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能够好好照顾小旭和瑶瑶,我们也高兴的。” 乔欣悦要长相有长相,要学歷有学歷,其实之前在北城的时候,也有不少说媒的人,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改嫁,也算是对得起一鸣了。 林父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乔欣悦的目標都在秦霽川身上。 “今天我和你娘去找了小秦,也跟他说清楚了,我和娘不反对你俩结婚。” “爹,娘,你们放心,我以后肯定还是会孝敬你们二老的,至於孩子,不管我和阿川以后会不会有孩子了,小旭和瑶瑶都是我亲生的,阿川也一定会好好对孩子。” “行,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就行。”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乔欣悦每天都在等秦霽川的消息,终於在林瑶瑶要去医院复诊这天,他出现了。 “阿川。” 她眼睛一亮,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拉著林瑶瑶走到他面前,“我刚打算带瑶瑶去医院,你是特意来接我们的吗?瑶瑶,快叫人。” 林瑶瑶从国外治疗回来之前,情况原本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最近又出现了反覆,看到秦霽川的时候,小丫头立刻扑了过去,抱著他的大腿不撒手。 “瑶瑶!阿川,对不住啊,这孩子一段时间没见著你,很想你,前两天还闹著让我去找你,我怕影响你工作,就没带她去,结果跟我闹了两天脾气。” 秦霽川低头看著小姑娘,伸手將人抱起来,“叔叔带你去医院看医生,瑶瑶听话,可以吗?” “瑶瑶听话。” “乖。” 乔欣悦看著秦霽川抱著孩子,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你也別太宠著这丫头,都被惯坏了,前段时间跟她哥哥吵架,手臂和腿上都甩了好几个淤青,还跟我哭。” 那天在医院,乔欣悦听到霍常山和医生的对话,所以今天故意在秦霽川面前主动提起,將自己撇乾净。 去医院的路上,乔欣悦抱著孩子坐在后面,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开车的秦霽川。 他紧抿著嘴唇,下頜线条绷得很紧,显然心情不佳,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林父林母去见他的事情。 “阿川……” 乔欣悦终於开口,声音带著一丝刻意的不安:“爹娘去找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我不知道他们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她低著头,手指绞在一起,“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从来没奢望过……我就想好好陪著孩子们长大……” 秦霽川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隨即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会和林叔林婶解释清楚,另外,你考虑一下,以后是留在津南,还是回北城,工作我会帮你安排,上次给你的那张卡里,有一笔钱,足够你们以后生活。” “阿川!你……你这是……打算……”乔欣悦眼眶微微泛红,不敢置信的看向秦霽川,见他表情冷漠,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甘。 “我明白了,也是……这么多年,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你放心,我会跟爹娘说清楚的,不会再让他们去找你的麻烦。” 到了医院,秦霽川去掛號,林瑶瑶想追上去,被乔欣悦一把抓住胳膊,语气严厉:“什么表情,笑一笑!我是你妈,你那是什么眼神?刚才在车上,你怎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秦叔叔已经不要我们了!没用的东西……” 说著,她伸手就要去掐孩子的胳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她立刻收敛表情,蹲下身子,轻声道:“瑶瑶,怎么又哭了?乖,不哭了,妈妈在这儿,你秦叔叔……不会不要你的,他最疼你了,对不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秦霽川皱起眉头。 霍常山的话在他脑海中迴响,“我怀疑她在虐待孩子”。 刚才他掛完號,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虽然听不见乔欣悦对孩子说了什么,但明显,孩子的眼神里面有恐惧。 “瑶瑶,到秦叔叔这里来。” 他衝著林瑶瑶招招手,小丫头快步跑到他的身边,抱著他,瘦小的身体在他怀中不住的发抖,手腕上有一圈可疑的淤青。 乔欣悦脸上没有半点慌乱,温柔的走过来:“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不听话,刚才差点自己跑出去,我一著急抓了她一下,估计是生气了。瑶瑶,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是担心你。” “你们到了,检查都已经安排好了,直接去三楼。” 霍常山穿著白大褂快步迎上来,他冲秦霽川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对乔欣悦说道,“欣悦嫂子,我带阿川和瑶瑶去做检查,上次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老姚说让你过去找他一趟,跟你讲讲小瑶瑶的情况。” 乔欣悦迟疑了一下,“不能等检查完再过去吗?” “老姚上午还有几个专家会诊,时间比较紧,你先过去,等你那边结束,我们这儿也检查好了。而且阿川是军人,他带瑶瑶检查,有优先权。” “那好吧。瑶瑶,你要听叔叔的话,不可能顽皮哦,妈妈很快就来找你。” 林瑶瑶看著她,下意识地往秦霽川的怀里瑟缩了一下。 等秦霽川几人离开后,乔欣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先去取了检查报告,然后到二楼找姚医生。 检查室內,护士正在给林瑶瑶量血压。 “小朋友,把袖子捲起来,好不好?阿姨给你做检查,不疼的。” 小女孩紧紧抓著秦霽川的袖子,大大的瞳孔里全是惊恐。 第221章 不被期待的孩子 “別怕,瑶瑶,叔叔陪你。” “对啊,霍叔叔是医生,跟你保证,一定不会疼的!” 霍常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帮她捲起袖子,露出手臂內侧密密麻麻的掐痕,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天吶,这……” 他转头看向秦霽川,隨即小声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意外造成的!” “瑶瑶,告诉秦叔叔,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林瑶瑶拉著他的袖子不敢说话。 “瑶瑶乖,不怕,秦叔叔和霍叔叔都会保护你的。” 霍常山心疼的看著小姑娘,这不是自己亲姑娘,要是他女儿受到这种虐待,他才不管什么法不法律,一定得让对方付出代价才行! “是……是妈妈……” 小瑶瑶声音细如蚊吟,眼睛红彤彤的,“妈妈说我不乖,说我要是不听话,她就不要我了……” “真是她!她疯了吗?瑶瑶才几岁?而且是她亲女儿,她怎么忍心下的去手!这些伤,这些伤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造成的,上次在医院我就应该把孩子扣住!也不至於新增这么多……” 霍常山有些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孩子这些年遭受的虐待,他真想好好问问乔欣悦,为什么这么做? 秦霽川也是满脸阴鬱,他在国外两年多,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乔欣悦在虐待孩子…… 每次到医院检查的时候,乔欣悦都会避开他,偶尔露出来一些伤口,他也会以为是瑶瑶调皮,不小心磕碰的,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 “霍医生,秦团长,你们先出去吧,我们再帮孩子做个全面的检查。” “麻烦你们了。” 秦霽川和霍常山刚走出检查室,就看到乔欣悦匆匆赶来,两人对视一眼,將人拦在门口。 “阿川,小霍,瑶瑶呢?已经进去检查了吗?我进去看看吧,我怕她一个人害怕。” “欣悦嫂子,瑶瑶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淤青?” 霍常山直接拦在门口,冷声道。 “啊?”乔欣悦一怔,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再看看秦霽川森冷的眸子,心跳有些加快。 她抿了抿唇,沉默许久后,才解释道,“小孩子顽皮,不小心摔的吧。” “摔?那么多淤青,她一个几岁的孩子,要怎么摔才能摔成那样?那些伤,分明就是被人虐待,打的,掐的!” “小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虐待自己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她是我怀胎十个月,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打她?” 说著,乔欣悦眼眶一下就红了,“这两年多来,我为了照顾她,丟下小旭,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瑶瑶的病情,你们也都知道,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发脾气,是……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绑痕,是我弄的,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绑著她,她说不定早就走丟了!” “她受伤,难道我这个当妈的不心疼吗?阿川,你回国之后,瑶瑶见不到你,一个人跑出去,要不是有人发现,她差点就出车祸了,我一个人照顾一家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出这种法子,孩子哭著让我放开她的时候,我也难过呀,可……” “每次我绑著她的时候,她说不要我这个妈妈,我比死还要难过,可如果她丟了,出现意外了,我以后怎么去见她爸!其实我之前去带她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孩子的脑发育迟缓,情绪压抑导致她出现自残的行为,那些伤都是她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弄的,我只能在她睡著之后绑著她,防止她自残。” 霍常山有些怀疑地看著乔欣悦,就在这时,病房里传出一些动静,秦霽川转身推门而入,只见瑶瑶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不停的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嘴里还不停的说些听不懂的话。 乔欣悦衝上去,一把將人抱进怀里,“瑶瑶,瑶瑶不怕,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怎么回事?” 霍常山低声询问护士。 “我们刚想帮孩子处理一下大腿上的伤,突然就发作了,霍医生,看这个样子,孩子应该有一些创伤应激行为,不过刚才小许简单的检查过,除了一些擦伤和淤青,应该没有什么开放性伤口,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孩子情绪能够稳定下来,她这个样子……以后可能没办法像正常孩子一样念书了。” 回去的路上,林瑶瑶大概是累了,在车上就睡著了,乔欣悦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低声道:“阿川,你也怀疑我虐待瑶瑶?” “你想多了,照顾好孩子。到家了,你先下车吧。” “阿川,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明知道,我当初喜欢的人是你!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我不会嫁给一鸣……” “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在乎什么名分,我只是想偶尔能够见见你,就连这么简单的祈求,你也不愿意吗?” 秦霽川紧锁著眉梢,连头都没回,冷声道:“我对你,从未有过战友之外的情谊,你是一鸣的妻子,我照顾你,是答应了一鸣。当年我问过你,如果你想离开林家,孩子我可以找人替你照顾。是你自己选择留下,如今,我可以再问你一次,你若是想离开,隨时都可以。” 乔欣悦不甘心的盯著他,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悽然道:“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接受我?是吗?” “……” 秦霽川沉默不语。 “好,我明白了。”乔欣悦自嘲的冷笑了一声,然后抱著孩子下车回到屋里。 一进门,她將林瑶瑶往床上一扔,神情冷戾的盯著孩子,直到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妈妈……” “滚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就是个拖油瓶,没用的东西,赔钱货!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活著干什么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年她正值事业上升期,前线传来噩耗,林一鸣牺牲,她嚇晕了过去,送到医院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数月,原本她可以晋升舞蹈队团长,就因为这个孩子……她被刷下来了。 之后,怀孕,生產,身材变形…… 所以对这个孩子,乔欣悦不曾期待,更没有半点感情。 第222章 寧拆一座桥,不悔一桩婚 “怎么了,怎么了?” 林母听到动静跑进来,就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小丫头躲在床脚的位置,哭的声嘶力竭。 “欣悦啊,你怎么动手打孩子呢?不哭了,不哭了,奶奶抱抱。” “不准抱她!让她哭!” 乔欣悦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去,震慑住了林母,嚇得她当即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难看。 “欣悦,这到底是咋回事儿?瑶瑶还小,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別打孩子呀。” “说?说什么?她有什么用!呵呵……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林家害了我半辈子还不够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留在你们这个破地方?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呢?啊?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接受我?娘,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为什么?” “我就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我想要丈夫心疼心疼我,我的要求很难吗?为什么他不接受我?娘,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说的?他要跟我们撇清关係,以后都不管我和孩子了!明明他都已经离婚了……” 三天后,新希望服装厂门口,一个穿著朴素的老人朝著里面张望。 “婶儿,你找人啊?”门卫上前询问。 “对,我想问问,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个姓沈的工人?” “婶儿,我们厂里上百號人呢,你说的这个姓沈的工人,叫啥啊,多大年纪?我帮你问问。” “我……我不知道叫啥,我就知道是个姓沈的姑娘,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挺漂亮的。” “婶儿,你说的该不会是俺们沈厂长吧?” “厂长?不不不,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没错,咱们厂长就是二十出头,您找她什么事儿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话音刚落,沈书寧刚好拿著饭盒从食堂出来,看到林母的时候,愣了愣,先前她在津南碰到过小旭,也见过这位老人,不过,她来这儿做什么? “小旭奶奶?您找我?” 沈书寧上前,问道。 “沈小姐?我……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谈谈。” “你跟我进来吧,去办公室谈。” “哎。”林母跟在沈书寧的身后,一双浑浊的眸子东张西望,心里暗暗震惊,她只是从儿媳妇那边打听到沈书寧是新希望服装厂的员工,却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是厂长。 看著厂子,比他们津南市服装厂还要大一倍。 穿著,打扮,模样,跟电视里的明星那样。 一进办公室,沈书寧就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到桌子上,“小旭奶奶,你先坐,我打个电话。” “啊!没事,你先忙,先忙。” 林母局促不安的坐在办公室,別说喝水了,连椅子都不敢碰,生怕一个不小心弄脏了,弄坏了,她也赔不起。 等沈书寧进来的时候,她还老老实实的站在办公室。 “小旭奶奶,你坐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沈小姐,不对,沈厂长,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了,但既然你和小秦那孩子已经分开了,能不能劝劝他?两个孩子没爹,我们老两口一把年纪,帮不上什么忙,还得给小乔添麻烦,要是他不管他们母子三人,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沈书寧闻言,眉心拧成一团,“小旭奶奶,您也知道,我和秦霽川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情,我管不了。” “你怎么管不了?你……只要你答应我,以后绝对不会跟小秦复合,然后你再劝劝他,说不定……” “小旭奶奶!”沈书寧强压著不悦,打断了对方的自说自话,“我和秦霽川已经离婚,他的感情私事,和我没有任何关係。至於他以后会不会和乔欣悦在一起,这一点,我不想知道。如果没別的事情,我让人送你回去。” “沈厂长,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原本也不想来麻烦你,可是……可是瑶瑶的身体不好,要是没有小秦,以后咱们一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好日子,我实在是……” “小旭奶奶,你们和秦霽川之间的事情,我不作评价,他愿意照顾你们全家,这是他的事情,但您现在莫名其妙找到我这儿,和我说这些,不觉得有些过分了?” “我就是希望……” “你希望,所以我就一定要答应吗?”沈书寧冷笑一声,“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愿意。请你离开。” “沈厂长,你看看你现在过著这么好的日子,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拽著小秦呢!你俩离婚,他把所有钱都分给你了吧?现在我就是求你劝劝他,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啥不肯点头?都说寧拆一座桥,不悔一桩婚,你就当是做做好事儿……” 沈书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著脸让保安把人带走。 林母看著和和气气的,但闹起来,也挺能折腾的,她离开新希望服装厂之后,也没走远,路上见到一个人就拉著对方开始诉苦。 说沈书寧离婚了,都不肯放过前夫。 说她插足別人的感情,说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婚姻索取好处,她开厂子的钱,全是秦霽川出的。 反正造谣不要成本,话怎么脏,怎么来。 此时正值下午上班时间,路上人来人往,很快这些事情就传到了沈书寧的耳中。 “厂长,那个大娘还在胡说八道,太过分了!” “小沈,你没事吧?” “钟叔,我没事,车间这边你盯著点,我去打个电话。” “放心吧,你也早点回去,这两天也別来厂里了,有我在呢,休息两天。” 沈书寧回到办公室,拨通了秦霽川办公室的电话。 “秦霽川。” “书寧?”听到沈书寧的声音,秦霽川愣了愣,立刻抬眸用眼神打发眾人,然后低声道,“你找我?” “你和乔欣悦的事情,我不想参与,也不想知道。” 秦霽川闻言,眉头瞬间拧紧,“阿寧,我和她……” “你和她如何,我也不想了解,但是能不能麻烦你管好林家的人,別来打扰我的生活!你们如何,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如果你觉得我们离婚,你没有分到夫妻共同財產,那好,什么时候你有空,我们找律师坐下来谈谈。” 第22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书寧冷著脸,强忍著怒意。 虽然知道秦霽川应该不是那样算计的小人,但此时此刻,她也冷静不下来,就当是她殃及池鱼好了。 原本这些破事儿,也是因他而起。 沈书寧越想越气,她都已经儘量避开和秦霽川有任何接触,只想好好过这一辈子,他离开津南的这两年多,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她也是难过的。 在她最困难,最无助,最茫然的时候,是秦霽川一次又一次的站在她的身边,帮助她闯过一关又一关。 所以很难不心动。 她喜欢过,甚至想过,这一辈子,或许她也可以拥有普通人的幸福,等过些年要个孩子,一家人倖幸福福的在一起。 可……不属於她的幸福,终究是留不住的。 秦霽川离开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不能听到他的名字,和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好不容易走过那段失落,她回归现实,努力搞事业,这两年也算是小有起色。 结果,他突然回来了。 就跟他突然离开一样,没有任何预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给秦霽川继续解释的机会,沈书寧发泄完之后,直接掛掉电话,然后驱车离开蔚县。 林母在蔚县闹了两天,没得到任何回应,灰溜溜的回到了林家,还没进门,就看到秦霽川的车子停在巷子口,心虚的想要绕道。 “婶儿。” “呵呵呵……呵呵,小秦啊,你怎么有空过来啊?我听小乔说你最近工作很忙,新开了一家公司?年轻人搞事业,很好啊,可惜一鸣走了,不然你们兄弟肯定能够……” “婶,你去找沈书寧了?” 秦霽川直视她的眼睛,冷声问道。 “什么,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我去找你之前那个媳妇儿做什么啊,没有没有,我是去了趟乡下,对对对,回去看看,家里的地好久没人打理了,都长草了。” “是吗?既然如此,那回头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让人送你们回去,那套房子我已经托朋友卖了,钱到时候会给你们送过去,刚好作为你们二老以后养老的钱。” “啥?卖了?小秦,你把房子卖了,小乔他们母子以后住哪啊?那房子好好的,为啥卖啊?不能卖!不能卖!” “房子是我和书寧的婚前財產,既然离婚了,当然得把房子卖了,其中一半的钱,是她的。” “还得给她一半?这……她开厂子这两年应该赚不少啊!也没见得分给你啊,小秦啊,你別衝动……” “婶怎么知道她开厂?” 林母的话一噎,半晌才犹豫著开口解释,“小秦,我……对不住,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去找她的,不过我啥也没说,真的,我就是请她帮忙,劝劝你,別跟小乔分开,你俩反正都已经离婚了,你和小乔在一起,也不影响她……” “林婶子!” 秦霽川被她气的不轻,之前林家老两口找上他,说了那些话,他可以当做老两口是乱点鸳鸯谱,但现在,事情闹到沈书寧那儿,就太过分了! 而且,林瑶瑶的全身检查报告也出来了,除了那些表面上的创伤,还有很多隱蔽的伤。手指有陈旧性的骨折损伤,时间至少是在三年前了,也就是说……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虐待。 “房子你不能卖,这钱更不能给沈书寧啊,你俩都离婚了,你的钱,凭什么给她?” 两人站在巷子口,秋叶的风儿已经带著一些寒意,捲起地上的枯叶,林母的那些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心寒。 “林婶,房子是我的,我想卖就卖。” 他声音低沉得像压著雷,“这些年我帮衬你们家的钱,足够在津南买三套这样的房子了。” 林母一听就急了,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小秦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一鸣走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要照顾我们全家的!那房子之前你说过要送给小乔和孩子的,现在咋能要回去?” “林婶儿,阿川照顾的难道还不够吗?” 霍常山忍不住下车为自己的好友辩解,“一鸣牺牲后的抚恤金,他按月送到你们手上!小旭上学的钱,瑶瑶出国看病的钱,乔欣悦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 屋里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乔欣悦牵著林瑶瑶走出来,小女孩手腕上还缠著纱布,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 “阿川,你別生气,小霍,娘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为了我和孩子们……” 乔欣悦红著眼眶上前,“娘,你咋还去找沈小姐了?” 秦霽川的目光落在林瑶瑶的身上,孩子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眼睛应该是刚哭过,红彤彤的。 霍常山送来的检查报告还在车子副驾驶放著,身上三处陈旧性骨折,营养不良,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瑶瑶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霽川看著她,冷声问道。 “什么伤?乡下孩子哪有不顽皮的,就是不小心摔的……” 乔欣悦脸色微微一变。 “自己摔的?” 霍常山冷笑一声,直接打开车门,从副驾驶拿出一份检查报告,“儿科那边已经专家会诊,这些伤分明就是长期虐待造成的!我已经向妇联反应了情况,他们会派人调查。” “虐待?” 林母尖叫起来,“欣悦可是瑶瑶亲妈啊!霍医生,你们可不能瞎说啊!” 乔欣悦的脸色白得像纸,但还是死不承认,“不是的!阿川,不是,这件事情真的是误会,瑶瑶生病之后精神状態一直不太好,经常会自虐,我確实也有错,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林瑶瑶被这情况嚇得大哭起来。 “瑶瑶,不怕,告诉叔叔,你是怎么受伤的?” 小女孩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拼命地摇头。 林小旭傍晚放学回家,远远就看到这一幕,跑过去一把推开乔欣悦,將妹妹护在怀里,嚷嚷道:“不许打瑶瑶!” 乔欣悦被推倒在地,黑著脸怒斥道:“林小旭,你胡说什么?” “秦叔叔,你带瑶瑶走吧,我妈妈病了,她从国外回来之后,就经常打妹妹,经常发脾气,妹妹每天都哭,你救救我妹妹吧。” 第224章 真面目 “乔欣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乔欣悦瘫坐在地上,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当然有话说!” 她猛地站起来,指著林瑶瑶,“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已经是舞蹈队的团长了!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恨她,是她毁掉了我的人生!” “原本,你要是留在我身边,愿意娶我,我可以对她好一点,可是……秦霽川,你不觉得你也很虚偽吗?当初一鸣牺牲,你承诺要照顾我们一辈子的!现在你又要拋弃我们……” 林母也变了脸色,浑浊的老眼里迸射出怨毒的目光:“对!你既然答应了,你就应该负责到底!你现在想甩手不管?没门!” 秦霽川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当年,林一鸣牺牲时,他確实承诺过照顾他的家人,可谁能想到,这份善心竟然变成勒住他脖子的绞索! “好,很好。” 他將林瑶瑶护到身后,“既然你们这么想,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 “你敢!”林母扯著嗓子,脸红脖子粗地嚷嚷,“你,你要是不管我们了,我……我就去军区告你!说你欺负烈士遗孀,欺负烈士父母!” 秦霽川冷笑:“请便。” 说完,他抱著瑶瑶上了车,身后传来乔欣悦歇斯底里的尖叫:“秦霽川,你不要我,你会后悔的!” 车上,霍常山小心翼翼的检查林瑶瑶手腕上的新伤,心里堵著一口恶气,“哪有这样当妈的,这才几天不见,又受伤了!阿川,小旭那孩子在家,会不会有事儿?” “不会。” 林小旭毕竟年纪大了一些,又是男孩子,而且还是林家唯一的男丁,林家两个老人肯定会护著。 但瑶瑶不一样,她是女孩子,这个年代,尤其是老人家重男轻女,再加上她的病,林家人估计早就把她当成拖油瓶了。 “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你看看这胳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 秦霽川黑著脸一言不发。 “现在这孩子怎么办啊?咱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会照顾小女孩啊,要不……这样,先把人送到盈盈那儿,她细心,帮著带几天。但林家要是非得要人,我们还真没办法,总不能真把人送派出所吧?” 林一鸣是他们的好兄弟,乔欣悦是他的妻子,林父林母又是他的爹娘。 “先安顿好孩子,你让傅长津在北城找个律师,烈士的孩子,不能被折磨凌虐,他们不养,国家会养!” “也只能这样了。” 车子开远之后,乔欣悦回到家,气得想跟林小旭动手,但有老两口护著,只能砸东西发泄,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林家老两口护著孙子缩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凭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为了他,从北城到津南,我跟著他在国外吃苦受累两年多,为什么他就是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 “还有你!我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读书识字,你就是这么背后捅你亲妈的!我要是被抓进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个白眼狼!” 乔欣悦眼眶猩红,抓起桌子上的搪瓷杯直接砸了过去。 林母躲闪不及,额头被砸了一个包,却不敢吱声。 他们老两口子都没啥赚钱的能力,顶多就是守著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要是秦霽川不管他们了,乔欣悦再一走,他俩倒是没事儿,孙子咋办? 没爹没娘。 为了孙子,老两口只能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欣悦啊……” 林母壮著胆子劝,“要不……咱们回老家?农村开销小……” “回农村?” 乔欣悦尖笑,“回去种地吗?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想累死我?” 说完,她抓起外套衝出门,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半个多钟头后,乔欣悦在小卖部拨通了一个港城的电话,之前从国外回来,在机场碰到一个奇怪的人,说是日后如果她要对付沈书寧,可以打这个电话。 当时她还不以为然,她觉得秦霽川既然能够丟下沈书寧两年多,留在国外照顾她和孩子,就说明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有些分量的。 可现在看来,她高估了自己在秦霽川心里的位置,也低估了沈书寧对他的影响,哪怕已经离婚,他始终都是向著她的! 三天后,津南市国营饭店的包间里,林国栋给乔欣悦倒了一杯白酒,“乔小姐,距离上次见面到现在,似乎已经好几个月了。想好了?跟我合作。” 乔欣悦看著眼前的男人,冷声道:“你確定,你有办法让秦霽川留在我身边?” 林国栋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水,“急什么呢?办法当然是有的,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他轻笑一声,这些年他在港城,生意越做越大,如今的林国栋已经不是当年的乡下小子了,他抽出一根雪茄,旁边的小弟立刻上前点菸,吞云吐雾。 “能不能说的直接一点,你要我做什么?我只要秦霽川,別的,我无所谓。” “呵呵呵,乔小姐,確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打听到,沈书寧下周就要坐火车去北城参加秦大小姐的订婚宴。” “那又怎么样?” “途中会经过鹰嘴沟,那儿有座桥,正在维修,旁边的护栏都还没装好……” 乔欣悦手一抖,抬眸看向男人,“你……你是打算……” “怎么?怕了?”林国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她重新倒上一杯酒,“这种意外发生又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沈书寧出事,秦霽川难道会因此接受我?” “乔小姐,你该不会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吧?男人吗,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守节的,她死了,时间一久,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乔欣悦心跳加速,想到两人在国外的时候,没有沈书寧,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但一回国,秦霽川的眼里心里只有沈书寧! 她必须得死! “好!你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是什么?” “拖住秦霽川。” 第225章 林瑶瑶不见了 “就这样?” “是,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乔小姐解决。” “你……什么好处都不要,就愿意帮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跟沈书寧有仇,我要她死!”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周后,沈书寧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北城。 这天,秦霽川原本是要跟沈书寧一起出发的,但霍常山那边突然来了消息,说是林瑶瑶不见了。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半个小时前,盈盈带她去洗手间,一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霍常山的声音发紧,“门卫说看见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抱著孩子上了计程车。” 秦霽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正好撞上拿著行李箱准备去火车站的沈书寧。 “出什么事儿了?” 沈书寧看著他煞白的脸色,出声问道。、 “常山打电话过来,瑶瑶不见了。”他脚步不停,“你先去火车站,我处理完立刻赶过去,如果我没能及时过来,你就先去北城。” “孩子不见了?会不会是她家里人领回去了?” “有可能,霍常山说是戴墨镜的女人,可能是乔欣悦,但乔欣悦的精神状態不是很好,孩子身上的伤都是她造成的,我不放心。” 他是在儿童公园找到乔欣悦的。 旋转木马不停的旋转著,乔欣悦坐在一旁哼著童谣,嘴角噙著一抹笑容。 “瑶瑶呢?”秦霽川的声音冷得像冰。 乔欣悦转过身,笑盈盈的说道:“阿川,你来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她亲妈,还能害她不成?” “我最后问你一遍,瑶瑶呢!把孩子给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乔欣悦答非所问,她激动的起身上前,抓著他的袖子,“阿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对不对?你其实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不爱他,当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我约你出来见面,可为什么最后出现的人是林一鸣?我喝醉了,我把他错认成你,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还有,我不会伤害瑶瑶的,我知道你喜欢她,我……我就是带她出来玩儿,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我不该打孩子,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儿,我鬼迷心窍了,我一看到她那张脸,我就会想起曾经的事情,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医生说,我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过些什么,阿川,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保证,我一定会改的,我好好对孩子,你別不要我们,好不好?” 秦霽川全程黑著脸,一双乌黑的眸子四下打量,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沈书寧的声音,愣了愣,立刻迈步离开。 乔欣悦见状,直接伸手挡在他的面前,“不准走!你不能走!你要是敢离开这儿,我就死在你面前!你答应过林一鸣照顾我的,你要毁约吗?”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应该坐火车去了吗?” 听到这话,秦霽川立刻伸手抓住女人的胳膊,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她今天要坐火车?你有什么计划?” 乔欣悦的眼神不停的闪烁,脸色苍白的可怕。 “噗通——噗通——” “瑶瑶!书寧,你干什么?你不会水!” 霍常山一声惊呼,沈书寧已经跟著林瑶瑶跳下了人工湖。 秦霽川用力將人推开,疾步跑到桥边,看到沈书寧和孩子在水里挣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跳水救人。 秋天的湖水已经冰冷刺骨,沈书寧挣扎了片刻之后,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疲惫,整个人不停的往下沉,脑子里面的画面就像是胶片一样,一幕幕重现在自己的眼前,难道她就要死在这儿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外面的天都黑了,宋盈盈和阳阳坐在病房里,看到她醒过来,立刻上前询问。 “姐,你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书寧,你真是嚇死我了,你不会游泳你跳水救人……要不是秦团长,你这小命就要交代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瑶瑶呢?她怎么样?” 宋盈盈嘆了口气,“那孩子也是可怜,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一听说在医院要钱,到现在人都不愿意过来,亲妈又是那种人……只有林小旭一个小孩子守著她,不过情况已经脱离危险,观察两天,没事儿就能出院了。” “你去看看孩子吧,我这儿没事儿。” “行,有事儿就让阳阳去叫我。” “对了……他呢?” “你是问秦团长?他不在,你们今天原本要坐的列车,在开到鹰嘴沟的时候,发生意外,有两节车厢爆炸,好多人受伤了,还有人从桥上被炸飞,失踪了。秦团长应该是去搜救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火车发生爆炸?” “嗯,幸好你不在火车上,否则……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宋盈盈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沈书寧,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阿寧,有句话,我觉得我得替秦团长说。” “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我也觉得你和秦团长分开,主要原因在他身上,当初他出国,杳无音讯,对你很不公平,所以站在你的角度,我是支持你的。” “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们之间真的有误会,这里面是有原因的,霍常山说,他给你写过很多信,但不知道为什么,你都没收到,现在看到乔欣悦这个態度,大概是她从中作梗,而且秦团长和乔欣悦绝对是清白的。你能不能给秦团长一个机会?至少让他把事情跟你解释清楚。” “阿寧,我把你当好闺蜜,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盈盈,有些事情,其实就是看得太明白了。但……我和他分开,真的不仅仅是因为乔欣悦。秦霽川是个很好的人,有责任心,有能力,保卫国家百姓,我很佩服他。” 沈书寧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总之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有时候喜欢不一定能过一辈子的。我和他,最好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可……” 宋盈盈看著她,长嘆一口气。 “好了,你去看看林家那两个孩子吧。” “那我先过去了,阳阳,你照顾好你姐。” “盈盈姐,你放心好了,我看著我姐,肯定不让她乱跑。” 第226章 失忆 此时此刻,秦霽川带著人到了火车事发地,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他们赶到这儿了几个小时的功夫,其中一部分受伤群眾已经被火车上的工作人员简单救治,但情况依然很严重。 “火车长呢?” “在这儿,在这儿!”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踉踉蹌蹌的跑过来,胳膊上还裹著一块纱布,他用袖子抹了抹汗,声音微微颤抖,“同志,你们总算来了,第五第六节车厢发生爆炸,伤了二十几名乘客,其中两名当场死亡,有七名重伤,另外几名轻伤,目前进过盘询,还有三名乘客坠河,生死不明……” 秦霽川黑著脸,观察周围的环境,几分钟后,立刻下达指令,“小山,你带著人去下游,小顾,你组织医护人员救治受伤乘客,先將重症患者抬到大路上,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剩下的人,水性好的,跟我下水救人!” 鹰嘴沟的河水比想像中更急。 秦霽川脱掉外套扎进水里时,浑浊的浪头几乎將他整个人拖进漩涡,幸好他水性极好,抓住岸边丟过来的绳子,这才摆脱了险境。 “三人一组,扇形搜索!大家都要注意安全。” “是!” 秦霽川一次又一次的下潜,终於找到了一个被水草缠住的遇难者,最后三名坠河的乘客全部找到,两人已经失去生命体徵,其余一人侥倖保住了一段浮木,倖免於难。 就在秦霽川准备上岸的时候,岸上的小顾突然惊呼一声,“团长小心!” 原来是桥上被炸碎的石块滚落,后脑勺被石块重重砸了一下,鲜血一下子在河水里瀰漫开来,秦霽川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整个人直接朝著河底沉了下去。 “团长!” 小顾嚇得脸都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霽川睁开眼,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子,还有晃眼的日光灯,他刚要伸手就被一旁的霍常山一把按住,“我的祖宗,你可算是醒了,別乱动,你脑袋现在肿的跟猪头一样。你等著,我去找主任过来给你看看!” 霍常山看到好友醒过来,终於鬆了口气,这一整晚,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几分钟后,脑外科,神经內科……各种医护人员围了上来。 检查的时候,秦霽川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神懵懂得像个孩子。 霍常山站在一旁,心里隱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主任,他的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幸好水缓衝了不少的衝击力,创口不是很深,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至於后遗症,目前还看不出来。” “我……主任,我怎么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霍常山上前一步,问道,“阿川,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医院吗?” 听到霍常山的声音,秦霽川这才露出困惑的神情,“你是在跟我说话?” “!!!!”霍常山整个人怔住,回头看向主任,“主任,这……他怎么回事儿?” “阿川,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做什么的?”霍常山的声音发颤。 病床上的人,皱著眉头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摇头,“抱歉,你是谁?” “陈主任,这……” “小霍,你先別急,脑部受到猛烈撞击,出现短暂的记忆缺失,这种情况確实也是存在的,先观察两天,你们多跟他聊一聊,说不定能够促进他的恢復,想起一点什么。”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霍常山坐在病床前,看著他一脸无辜的样子,长嘆一口气,“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是霍常山,你的兄弟,你叫秦霽川。” “算了,你刚醒,先好好休息,调养好身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了。” 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秦霽川的身体恢復的挺快,但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这天他一个人走出病房,打算透透气,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盯著一个人,眼睛一眨不眨。 “姐,是……秦团长,他好像受伤了,我之前听护士说,他好像是为了救人,脑袋被撞了。” 秦霽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之后,只觉得心臟有些发酸发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我是不是认识你?” 沈书寧闻声,猛地瞪大了眸子,“你……你不记得我了?” “抱歉,医生说我头部受创,导致逆行性遗忘。关於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 秦霽川皱著眉,解释道。 其实再见到她之前,关於自己失忆这件事情,他好像並不是很在意,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比如眼前这个女孩子。 回到病房后,秦霽川的脑子里始终忘不掉那个影子,他看著霍常山,问道,“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一个女孩子?对我很重要?” “啊?”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一个女孩子,我觉得,我应该认识她。” “刚才?”霍常山愣了愣,突然猛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书寧给忘了?我真是昏头了,你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单独出席江江的订婚宴,老爷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非犯心臟病不可,你等著,我现在去找书寧!” 霍常山跑到沈书寧的病房,把秦霽川的情况简单说明之后,问道,“书寧,你能不能帮帮忙?” “老爷子年纪大了,要是真出个好歹,等阿川清醒过来,肯定会自责死。而且现在他只对你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你只要教他演好秦霽川就行了,到时候反正你也要去参加订婚宴,你帮忙矇混过去就行了。江江的订婚宴延期两个星期,就这两个星期,你就当是帮帮朋友吧。” 沈书寧皱著眉,她想跟秦霽川彻底撇清关係,但秦老爷子对她很好,若是真的因为这事儿出了意外,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江江又是她最好的闺蜜…… 算了,就当是回报他吧。 “你先跟他说清楚我们的关係,这次只是为了参加江江的订婚宴。” “这个没问题!他现在整个人呆呆傻傻的,你放心,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照顾他两个星期,等订婚宴结束,我就把他带走,保证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第227章 我和她为什么离婚? “抱歉。” 沈书寧冷声拒绝。 傍晚的太阳带著一丝暖意,沈书寧站在病房的窗户前,看著秦霽川傻傻的坐在楼下的长椅。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 “姐,他已经在那儿坐了半天了,我刚才路过的时候,还看到有几个小孩子朝他丟石子儿……” 沈向阳小心翼翼的嘟囔了一句,“真不管他了吗?” 沈书寧拉上窗帘,其实她这两天心里也很乱。 次日,沈书寧办好出院手续,走到大厅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孩童嬉闹的声音。 “哑巴,哑巴!” 三个熊孩子围著秦霽川,朝他扔纸团,嘴里是不是的冒出一些嘲讽的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你们在干什么?” 沈书寧见状,上前几步,凌厉的目光扫视眾人,“谁家的孩子,有没有大人管教!” 她声音不大,但眼神却凶得嚇人,几个孩子做了鬼脸,撒腿就跑。 看到沈书寧出现,秦霽川原本有些空洞的眸子闪烁著光芒,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认识我。”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霍医生呢?” 沈书寧皱了皱眉,她之前只是从霍常山口中听说秦霽川失去了记忆,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秦霽川困惑的歪著头,“谁是霍医生?” “算了,我送你回病房。” 沈书寧看著他懵懂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太適应,轻嘆了一口气,“走吧,跟著我。” 男人乖乖的跟在沈书寧的身后,一双乌黑的眸子始终盯著她的后脑勺,眼神清澈,完全没有之前作为秦团长时的警惕。 几分钟后,沈书寧回头看向他,“到了,你进去吧,一个人別到处乱走。”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但下一秒,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米九的个子,此时此刻站在沈书寧的面前,低著头,可怜兮兮的像只没人要的大型宠物犬。 “你干嘛?” “你认识我!” “你放手,我要回家了。”她沉默片刻,继续道,“你留在医院,霍医生是你的好朋友,他会照顾你的,我不方便带著你。” “为什么?” “我认识你,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可以一起回家的关係,我们已经离婚了。” 说完,沈书寧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后快步离开。 秦霽川站在病房门口看著她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有回病房。 “我和她为什么离婚?” 霍常山今天刚进病房,就听到这么一个问题,愣了半天。 “我问你,我和那个姑娘,为什么会离婚?” 秦霽川有些烦躁,继续问道。 他今天下午问了好几个医护人员,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也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姑娘明明认识他,为什么从来不来看他,甚至对他十分避讳。 “你是说,你和书寧?” “她叫书寧?” “嗯,沈书寧,你俩为什么离婚,这事儿不得问你吗?你说你……一声不吭就跑到国外两年多,哪个姑娘能够接受?以前的事情,你啥也不记得了,我现在跟你说有什么用呢?” “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我的错?” “虽然你是为了救人,但……確实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书寧,我估计也没办法原谅你,感情的事情,没那么多道理。” 秦霽川拧著眉,双手紧紧攥著拳头,沉默了许久后,才抬眸看向霍常山,“她在哪?” “书寧今天应该出院了吧。” “我要见她。” “不是,我说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出院,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你別添乱了,我已经请了国外脑科专家,过两天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你现在必须留在医院,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你家里知道,老爷子估计得厥过去,至於你家那个不省心的二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霍常山现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傢伙失忆就失忆吧,反正什么也不知道,乾乾净净。他这个当兄弟的,还得替他考虑周全,省得他恢復记忆之后,一堆烂摊子。 霍常山警告了好几次之后,被工作人员叫走开会,等天黑的时候回到病房,秦霽川已经不见了,床上只有一套摺叠整齐的病號服,他之前穿的那身衣服不见了。 “人呢?” “这……没看到啊,傍晚还在的,怎么人不见了?霍医生,这怎么办啊?秦团长脑子里还有瘀血,隨时可能出现意外,要是血管栓塞……” 后果很严重! “你马上找几个人把医院上上下下全都找一遍,问问一楼有没有人见过他,我去医院附近找找!” 结果霍常山找了一晚上都没发现秦霽川,第二天看到顾卫国来送饭,才知道他下午跟小顾要了沈书寧家的地址。 “人找到了,你们几个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此时此刻,沈书寧看著已经在她家门口蹲了一上午的秦霽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刚出门,秦霽川就跟了上来,她准备上车,他就这么站在车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委屈巴巴的盯著她看。 沈书寧终於忍无可忍地开门下车,“秦霽川,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儿。” 秦霽川咬了咬下唇,低头看自己脚尖的样子,跟之前的秦团长反差实在太大。 沈书寧有些烦躁地嘆了口气,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你找我做什么?” “我……我问了別人,我知道我们是什么关係了,姓霍的那个男人说,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我就要道歉。” “你的歉意我接受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行,你撒谎。” “我……”沈书寧一时语塞,人是失去记忆了,但观察力还是这么敏锐。 “咕嚕嚕……” 秦霽川肚子发出『咕嚕嚕』的叫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她的面前。 沈书寧睨了他一眼,“你从医院出来,霍常山知道吗?” 秦霽川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到底知不知道?” “昨天应该不知道,今天估计知道了。” “昨天?你什么时候在我家楼下的。” “昨天晚上。” “你……你站了一宿?” “嗯。” 第228章 你別跟著我 沈书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打开后座的车门,“上车,我先带你去吃饭,吃完送你回医院。” “不回去,我已经好了。” “你没好!”沈书寧说完后,看著他呆愣愣的样子,最终只能嘆了口气,“算了,先吃饭吧。”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沈书寧带他下馆子,点了几个他以前爱吃的菜,估计是恶狠了,秦霽川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吃完之后才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都不吃?” “不饿,吃饱了?” “嗯。” “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我想跟著你。” “秦霽川,我很忙,我要工作赚钱养家,我没时间陪你闹,你生病,就找医生。你跟著我做什么?我和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说过,我不怪你。我没生气。” “你生气。你如果不生气了,为什么……不见我?” “因为……” “说实话。”秦霽川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秦霽川,我生气又如何,不生气又能如何?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情,如果你吃饱了,要么自己回去,要么我送你回去,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这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沈书寧起身离开,回到车上。 秦霽川有些失落的在位置上坐了片刻,隨后跟著她上车。 回到医院,霍常山刚好从沈家那边回来,看到秦霽川之后终於鬆了口气,疾步上前,“祖宗,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你大半夜的离开医院,怎么也不留个消息,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一宿?” “你去找书寧了?你怎么回来的?你……” 话音未落,就看到沈书寧从车上下来。 “书寧,你……你送他回来的?这傢伙现在脑子还不清楚,我跟他说了,別去打扰你,但……” 霍常山有些头疼的看著自己的好兄弟。 “他这个样子,还能恢復吗?” “我也不知道,理论上,脑部的瘀血吸收之后,应该是能恢復的,但现在也只是猜测。”霍常山沉吟片刻,“书寧,我知道我之前提出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我昨天联繫了国外的专家,都建议他多接触熟悉的环境和物品,尤其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重要的人。” 沈书寧离开医院之后,一整个下午在办公室都是心不在焉的,开会的时候经常神游,明显有心事。 “小沈,你要是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再继续商討跟国外合作的事情……” “啊?什么?”沈书寧回过神,看向钟叔,“抱歉,钟叔。” “有心事?” “钟叔,你跟钟婶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没有吵过架?很严重的那种?” “当然有。” “啊?我以为你和钟婶的感情很好,从来不会吵架,钟婶的脾气那么好,她也会跟你生气?” “呵呵呵,这是当然的啊,两个人结婚,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父母,儿女都要长久,肯定会有矛盾,爭吵,意见不合的时候,我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你婶跟我吵架,还离家出走了……” “那可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你们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恩爱。” “是不是感情上遇到什么问题了?是……秦先生?” 沈书寧沉默不语,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轻嘆了一口气,“小沈,我跟秦先生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你知不知道,刚开厂子那会儿,我心里其实完全没底气,一开始谈了几家布料厂,对方都觉得我们的供需量太少,价格又压得低,不愿意合作。” “啊?还有这事儿,你之前从来没提过。” “因为后来解决了。是秦团长介绍了一家布料厂给我,不仅仅是这些,在很多,你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他都帮了忙,就咱们厂子现在在用的那些进口机器,也都是他帮忙牵线搭桥的,不然你还真以为我有这么大能耐?” 沈书寧確实不知道这些,她一直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钟叔利用自己在港城,广市的人脉。 没想到,竟然是他。 “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秦先生或许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人无完人,我也看得出来,你对秦先生,並非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既然放不下,何不给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具体怎么选择,还是看你。” “谢谢钟叔,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沈书寧想了很多,不知不觉,竟然把车子开到了省军区医院,站在秦霽川的病房前,她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敲门。 突然,门开了,屋子里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书寧?你怎么过来了?” 霍常山惊呼一声,下一秒,秦霽川就已经站在了门口,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她,“你来接我的?” “他现在这样出院,会不会有危险?” “你同意了?”霍常山瞪大了眸子,激动的看著她。 “半个月。” “行!没问题,国外那个专家大概下周会到津南,到时候你带他回医院做个检查,现在的话,脑子里的瘀血只要不发生意外情况,应该没事儿,不过要按时吃药,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情况,立刻住院!” “嗯。”她看了一眼秦霽川,“你的东西收拾好,跟我回去,要听我的,等参加完江江的婚礼,你就得搬出去。” 秦霽川对於半个月这个时间有些不满,但现在首当其衝,就是出院,留在她身边。至於其他,以后再说。 沈家。 沈书寧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迎面就撞进了秦霽川的胸膛,整个人差点摔倒,幸好秦霽川一把搂住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男人的心跳有些快,脸颊红扑扑的。 “鬆手!”沈书寧眉头一蹙,一把將人推开,然后连连后退,等到一个合適安全的距离才开口道,“你站在浴室门口做什么?我在洗澡,你能不能別跟的这么紧?” 男人闻言,委屈的低下头,“对不起。” 第229章 职业碰瓷村啊 “算了,你今晚睡阳阳的房间,他抽屉里有换洗的衣服,先將就穿一下,明天你去隔壁拿几套你自己的衣服。还有,以后我在浴室的时候,你別守在门口。” “哦。” 秦霽川看她走进臥室之后,这才到隔壁的臥室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浴室的玻璃门上还带著一些水雾,他盯著镜子看了许久,闻著里面淡淡的香皂味儿,脸颊浮现一丝羞赧之色。 这一夜,他躺在床上几乎彻夜未眠,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四点钟,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 睡了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立刻起床,大概是这么多年军旅生活,秦霽川习惯性的將被子折成豆腐块儿,穿著明显小一截的衣服,用力扯了扯。 “起了?先吃早饭,额,你这个衣服不合身,我等下要去公司,你自己回去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也可以拿过来。” “回哪?” “你家,钥匙在哪?” “不知道。” “霍常山什么都没给你?” “……” 沈书寧有些头疼的抚额,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失去记忆的病人置气,“算了,等会儿我让人带你出去买几身吧。” “你生气了。” 秦霽川盯著她微微紧绷的嘴角,不安的问道。 “没有,你想太多了。” 沈书寧不再解释,默默吃著自己的早饭。 秦霽川不挑食这个好习惯,到时候一点都没变,直接拿起沈书寧吃了一半的粥,几口就喝完了。 “你没吃饱?厨房还有鸡蛋和馒头,这是我吃剩的。” “不能浪费粮食。” 秦霽川看著她,认真道。 几分钟后,收拾好桌子,两人一起下楼,到了办公室,沈书寧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你在这里坐著等我,我有个会要开,今天比较忙,你要是觉得无聊,书架上有些书,或者你可以自己出去逛逛,不要走远。” 刚准备离开,沈书寧又从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钞票放到他手里,“你身上没钱,要是想吃什么就用这个。” 沈书寧离开之后,秦霽川就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个多小时。 办公室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七八个人围在一起,表情十分的凶恶。 “我告诉你们!我男人是在你们厂里上班受伤的,必须赔钱!五百块钱医药费就想打发我们?没门儿!我们家全靠我男人赚钱养活一大家子,他现在躺在床上,你让我们娘儿仨喝西北风啊!今天必须赔偿我们三千块!不然,我就不走了!” “对,我大哥是在你们厂里上班的时候受伤的,你们不能不管!赔钱,我嫂子说三千都是便宜你们了,这么大的厂子,要我说就该给个八千一万!家里七八张嘴等著吃饭呢!” “哎哟喂,娃他爹,你看看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的好领导,你受伤到现在,就去看了你一回,给了几百块的医药费!到现在都不提赔偿的事情,你说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 走廊里闹哄哄的,除了这一家子之外,还有一些是同村人,高家村的人向来『团结』,谁家出了事情,都是全村人一起上! 先前就有过类似的案例。 沈书寧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碰到了这种糟心事儿。 高老三是他们厂里的一个临时工,工作能力还不错,学得也快,脑子活络,上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能够单独看两个机子,一些寻常的机械问题,也都能够处理了。 要是不出意外,下半年应该就会转正,涨工资。 但意外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两天前,高老三在上班的时候突然发生事故,一只手被机器卷进去了,虽然及时送医,但左手小拇指粉碎性骨折,接不回去了。 沈书寧知道后立刻让钟叔带了五百块钱去医院,垫付医药费,另外赔付了高家一些营养费。 但经过调查之后,才知道高老三当天早上就喝了八两白酒,所以上班期间注意力不集中,才造成后面发生意外事故的状况。 “高嫂子,高老三上班前喝醉酒,所以才会造成意外的发生……” “我不管!你跟我说不著这些,他平时也喜欢喝两口,你们厂里只规定上班期间不准喝酒,又没说家里不能喝,他来厂里喝了?他早上喝酒还不是因为你们中午不让喝,他只能早上喝一点,解解酒癮。现在拿著个说事儿?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负责,不想赔钱!” “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女人带著孩子没本事,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有几个员工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高嫂子,我们老板什么时候逼你们了?高老三一出事儿,是我们送去医院的,医药费都是厂里垫付的,还赔了你们营养费和误工费。高老三一个月工资才多少?现在厂里赔你们五百,已经非常仁义了,人要懂得感恩,別以为我们厂长年纪小,你们就能这么胡来!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 “就是,高老三来厂里当临时工,才干了不到一个月,五百块相当於他一年的工资了。” “我不管,我们家老三现在少了一根手指头,就是个残废了,以后哪个厂还敢要他?我们家七八张嘴等著吃饭,今天,你们要么给钱,要么就等著我们全家收拾!我不活了,回去就买瓶农药,我们一起死!” 说完,高家村的人立刻吵吵起来,都是些庄稼汉,长得又黑又壮,服装厂里那些工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下就被推到了角落。 “赔钱!三千块,少一分都不行!” “快赔钱,这么大的厂,又不缺这点钱,赶紧赔钱,不然我们就天天过来闹,把你们厂子搞黄了,谁也捞不到好处!” “就是,欺负高嫂子,就是欺负俺们高家村!俺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老三是俺兄弟,他的事就是俺的事,俺帮到底!高嫂子,你別怕,有咱们兄弟在呢!高家村一定给你和老三做主,不能让別人欺负俺们高家村的人!” “赔钱,快点赔钱!不赔钱,今天我们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推攘间,沈书寧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推倒在地,额头撞在墙上,一下子就红了一大片。 第230章 她不是软柿子 秦霽川『砰』的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她差点被人踩到手,疾步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服,將人拽开。 “谁啊!谁把俺衣服拽烂了!哎呦!你们厂还敢动手打人!新希望服装厂的员工动手打人了!” 秦霽川没有理会对方,小心翼翼的將沈书寧护住,剑眉微微拧著,“你没事吧?” 沈书寧摇了摇头,额头已经肿了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凝视了片刻,將人扶起来之后,转身看向眾人,“谁碰的她?” 到底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战士,怒目而视的时候,那眼神看著还是有些瘮人的。 对方看到他这模样,嚇得后退了两步,吞了吞口水,“咋……咋的?你想动手啊!她……她自己没站稳,你想干嘛?” “秦霽川!” 沈书寧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你別动手。站到我身后。” 秦霽川回头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之后,乖乖站在她的身侧,只是一双乌黑凌厉的眸子始终盯著对方。 “高家嫂子。” 沈书寧提高音量,眾人闻声,也纷纷静下来,看著她。 “既然你觉得五百块钱的赔偿不够,那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我已经让人报警,如果法院判决这件事情我们厂子需要承担赔偿,不管多少钱,我都接受。” “报、报警?法院?”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高嫂子听到沈书寧已经报警,表情有些凝固,她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又继续说道: “沈厂长,我们都是庄稼人,平时没啥收入,家里那么多人要养活,全靠我男人那点工资,五百块钱,大部分都在医院了,他那手,以后也不知道还不能赚钱,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这五百,確实少了点,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两千五!我保证,立刻带人离开,以后再也不来找你麻烦。” 沈书寧没有理会,只是將视线投向走廊尽头,瞿沐白带著几名公安出现,高家嫂子见状,脸色嚇得煞白。 高家村其余人互相对视,表情也有些古怪。 “是谁报的警?” “我。”沈书寧上前。 “怎么回事儿?谁先动手了?” 一个黑瘦的男人缩著脖子解释:“同志,俺们不是故意的,俺们都是庄稼汉,一股子蛮力,不小心把人推倒了,俺们知道错了。但俺们今天是陪高嫂子过来討公道的!她男人在这个厂里受得伤,手指头都没了,俺们都是靠双手吃饭的,这让一大家子以后咋活?” “討公道需要带这些东西?把锄头铲子都给我收起来!” 其中一名公安指了指人群中拿著锄头,铲子的几个高家村的人,提醒道。 “是是是,公安同志你说得对,俺们主要是为了壮壮士气,不能让高嫂子吃亏了。” “沈厂长,人是在你们厂里受伤的?” 沈书寧点了点头,“是,工人发现之后,已及时送往医院治疗,但小拇指粉碎性骨折,接不回去了,医药费和营养费五百块,是我支付的。” “公安同志!俺男人以后就是个残废了!五百块钱就想打发我们了?不接受!至少,至少再给俺两千!” “高嫂子,五百块钱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是看在高老三確实是在厂里受伤的缘故,但为什么会受伤,起因是什么,你们很清楚。我最多再给你们两百块,否则,那就打官司好了。” “什么原因?我不清楚!沈厂长,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不要你的钱,我要我男人的手!你陪我男人的手啊!” 女人有些激动的伸手就要去挠沈书寧的脸,秦霽川见状,一把將人护在身后,脖子上被狠狠挠了一道血痕。 “住手!想干啥?当著我们派出所工作人员的面,公然打人?行,既然双方谈不拢,就都跟我走一趟,做个笔录,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清楚,我们会调查的!” 一听说要去派出所,高家村有不少人都退缩了,老百姓本能的对这些公安警察同志有几分敬畏之心。 几人见討不到什么好处,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散了。 高老三的媳妇儿见村里人都走了,一下就懵了,最后一群人就剩了她和她小叔子。 “嫂子,咋办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她转头看向沈书寧,咬了咬后槽牙,“沈厂长,两百就两百,你给钱!” “瞿老板,麻烦你写一份协议,公安同志作为见证,我和高老三之间的纠纷,今天我支付两百给他的媳妇儿,加上之前垫付的医药费和营养费,共计柒佰元整。此事到此为止,以后高家不得已任何理由再来找我和新希望服装厂的麻烦,否则需偿还和解金柒佰元。” “写、写协议?还写啥协议啊!这么多人在呢。” “哼!写!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我陪著厂长过去的,当时垫付医药费的时候,你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今天带这么多人过来找麻烦!” “就是,你这种人,不讲信用,今天公安同志都在,我们这么多人都能做见证。白纸黑字写下来,省得以后你反悔。” 几个工人都是上次送高老三去医院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懟的高家两个人面红耳赤,不敢直视沈书寧。 几分钟后,瞿沐白拿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协议过来,在派出所同志的见证下,沈书寧和高嫂子双方签字画押之后,將两百块钱交给对方。 其实沈书寧大可以不给这个钱,如果走司法程序,高老三醉酒在先,发生意外也有主观原因,再加上高家村之前已经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存在工伤诈骗的嫌疑。 可这事儿闹大了,对企业形象有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赔钱,但也不能让高家的人以为自己是冤大头,所以才报警,让派出所参与进来,告诉对方自己也不好惹。 至於高老三,已经被辞退,他的伤前前后后大概需要三百块钱,剩下四百作为赔偿金额,或许能够让他们暂时过上好日子,但是,有了这次的案例,以后哪个厂子的老板敢用他? 甚至,高家村的人。 得不偿失! 第231章 你俩有点曖昧啊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沈书寧走到秦霽川的面前,看著他脖子上的伤口,眉心微微拧著,“你跟我进办公室,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秦霽川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抓伤,隨即乖乖的跟上她。 瞿沐白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沈书寧正在替他擦药,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遮掩过去,“他怎么在这儿?你们和好了?” 沈书寧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嘆一口气,“他失忆了,霍医生把他暂时交给我照顾。” “失忆?怎么会这样?” 瞿沐白愣了一下,確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嗯。”沈书寧点了点头,“前几天出了一点意外,好像是头部受到重创,脑子里面有瘀血,他这样子回北城参加婚礼,怕老爷子接受不了,所以先留在我这儿,看看能不能恢復,至少……得让他在老爷子面前矇混过关。” “药擦好了,不要用手乱碰,容易感染。”沈书寧將药放回医药箱,叮嘱了几句,然后继续道:“沐白,我今天下午还有一些事情要忙,等会儿你能不能带他去买几身换洗的衣服,再买点生活用品。” “当然。” “谢了。” “我们之间说谢谢,就太客气了吧?对了,这个是我刚刚路过张记点心,你最喜欢的枣泥糕和绿豆酥。” “你上次买的我还没吃完呢,买这么多太浪费了。” “你看你,又跟我客气上了,这样吧,我12月要回港城参加一个活动,很重要,你要是有时间,帮我设计一套礼服?” “行,刚好我去北城那段时间也没什么別的工作,我记下了。” “那我可是占了大便宜,沈大设计师亲自设计的礼服,两盒糕点就搞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十分开心,秦霽川坐在沙发上,默默看著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酸。 他们看起来,关係很好。 她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男人。 而他,仿佛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所以,离婚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了? 想到这儿,秦霽川眉心一拧,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秦霽川?秦霽川?” “啊?你叫我?” “不然呢,你先跟沐白去买东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还有事儿,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都可以,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瞿沐白將人带到车上,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秦团长,先去百货大楼?” “你不用陪我逛,將我送到商场就行了。” “那可不行,书寧交代了,让我照顾好你,你失忆了,要是不小心走丟了,我不好跟她交代。”瞿沐白淡淡一笑,语气十分熟络的提到了沈书寧,“那就先去买些换洗的衣服鞋子,再买点生活用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秦霽川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想到沈书寧的交代,只能冷著脸將视线移开。 瞿沐白个子不算矮,一米八三,戴著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身材偏瘦一些,皮肤白皙,站在秦霽川这个一米九的男人身边,显得更加斯文败类了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著,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有几个百货公司的年轻售货员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好帅的男人啊,我来百货公司这么久,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极品!尤其是后面的男人,又高,又壮,比电影明星好看多了!” “我喜欢前面的,白白净净的,好好看啊。” “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平时都是小情侣过来逛街,这……俩男的好像是一起下车的,前后脚进门,挨得这么近,完全不同的类型,该不会……” 秦霽川听力比较好,听到一旁的服务员討论他和瞿沐白,眉宇一蹙,放慢了步子,黑著脸,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瞿沐白进店后,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秦霽川,“就这儿吧,你自己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隨便拿两套就行了。” 秦霽川拧著眉,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离开。 “你急什么?都这个点了,买完衣服,我们去旁边的饭店吃个午饭,我再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书寧交代的任务,我一定完成。” 秦霽川瞥了他一眼,跟著进店,一旁的导购立刻迎上来,“先生,您需要什么样的款式?我们店什么样的都有,保证是最流行的!需要的话,可以试穿。” 瞿沐白上下打量著秦霽川,然后指了指衣架上的几套衣服,“按他的尺寸,这几套都拿过来,让他试一试,还有鞋子,四十三码。” “好的,先生,您稍等!” “不用这么多。”秦霽川看著瞿沐白指的那几套服装,虽然不知道衣服的价格是多少,但这店看起来也不便宜,他现在失忆,身上的钱都是书寧给他的…… “你不是要去参加江江的婚礼?穿你身上的去?到时候你既然是书寧的男伴,你自己丟脸无所谓,不能让书寧丟脸。” 说著,导购已经將那几套衣服拿了过来。 瞿沐白直接將衣服往他手里一放,將人推进了更衣间。 不得不说,秦霽川確实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一米九的个子,超绝的肩宽,穿上这些大衣外套,简直绝了! 从衣帽间出来之后,路过的顾客和工作人员全都看呆了。 秦霽川有些不太適应的扯了扯领带,抬头看了一眼全身镜,“这个合適吗?” “挺好的,呵呵……秦团长,我发现你们秦家人基因真不错,你要是不从军,跟江江一样,当个电影明星,大概也会火遍大江南北。要是感兴趣,可以找我。” 秦霽川黑著脸没有接话。 “呵呵……”瞿沐白见状,轻笑一声,隨即对著导购道,“这几套都要了,包起来,另再拿两件这个白衬衫……” 从一楼逛到三楼,不知不觉,秦霽川手上已经拿了七八袋商品,从內衣內裤,到衣服外套,全身上下都买齐了。 原本瞿沐白打算带他去吃饭,但突然临时有事情,就直接把人送回了家。 晚上沈书寧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一桌子的菜,秦霽川穿著白天刚买的衬衫,繫著围裙,右手拿著锅铲,正在厨房忙活。 第232章 別到最后,把人弄丟了才后悔 明明是十分滑稽的装扮,却被他的宽肩窄腰撑出了模特的气场,衬衫的袖扣卷到手肘,露出小麦色的小臂。 沈书寧站在门口,微微愣神,这两年,她已经有些习惯回家只有自己一个人,突然看到秦霽川在厨房做饭,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秦霽川一见到她,眉眼之间突然就亮了,“书寧,你回来了,你先去洗手,还有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蒜香勾得肚子咕咕直叫。 她立刻移开视线,洗完手出来,秦霽川已经將最后一个菜端了上来,不得不说,他的厨艺很好,色香味俱全,她平时对吃食方面的要求不高,能吃饱就行,但今天真的是饿了。 一言不发吃了一大碗米饭。 “还要添饭吗?” 沈书寧有些不好意思的耳根发烫,“我自己去盛。” “我去。” 秦霽川笑著抢过她手里的碗,又给添了小半碗,“你喜欢吃醋排骨,还有这个酸辣土豆丝,我记住了。” 沈书寧微愣,沉默了片刻后,放下碗筷,认真地盯著他,“秦霽川,你不用这样,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什么都可以,或者下次我从厂里的食堂打包回来也可以。你不用这么麻烦,每天做饭。” “不麻烦。” “可对我来说,这会是一个麻烦,我和你现在没有关係,你留在我家,事出有因,等参加完江江的婚礼,你就要搬出去的。所以,请你別再做这些事情了。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还有十天我们要回北城参加江江的婚礼,为了避免老爷子发现你失忆的事情,这段时间,我会教你怎么当曾经的秦霽川。” 说完,沈书寧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她昨天忙了一天,將厂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打算接下来几天就陪著秦霽川,最好能將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所以第二天一早,沈书寧就带著秦霽川出门了。 去了他已经上班的地方,去了津南大学,也去了赵奶奶家里…… 沈书寧將车子停在路边白杨树下,转头看向副驾驶的秦霽川,只见男人正盯著省军区大门的牌子发愣。 “记得这儿?” 秦霽川缓缓摇头,“但是有点熟悉。” “你应该听过有人叫你秦团长,你曾经是部队的团长,保家卫国,后来在战役中受伤,回到津南转业,这里是你曾经上班的地方。” 沈书寧递给他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你之前的军官证,还有一个笔记本,都是你之前留在家里的,我收起来了,现在还给你。” 秦霽川接过文件袋,眉头皱得很紧,“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霍医生说,这事儿不能急,这儿离赵奶奶家很近,我许久没去看她了,要不一起过去一趟吧,她这两年,也常问起你。” “赵奶奶?” “嗯。要不,我们下车走走?” “好。” 这儿离赵奶奶家步行大概二三十分钟的样子,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挺多,周围一些都是一些摆摊的小商贩,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沈书寧偶尔讲一些他的事情,但很少听她提起两个人之间的过往。 秦霽川突然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很好?” 沈书寧脚步一顿,沉默了几秒后,继续往前走,“我刚到津南的时候,没地方住,是霍医生把亲戚的房子借给我们,赵奶奶就住在隔壁,前些年很照顾我,我忙著工作学习的时候,都是她替我照看阳阳。” 男人看著她纤瘦的背影,眉心皱得更紧,明明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可秦霽川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等一下,我买点东西。” 走到一家商店门口,沈书寧进去买了一些水果,糕点,还买了点肉和菜。 “买这么多东西?” “赵奶奶一个人住,她的子女都不在津南,快中午了,我们总不能空著手过去。你以前最喜欢吃赵奶奶包的粉丝肉包和薺菜肉饺子,等下她肯定会留咱们吃饭,你少说话,別让她担心。” 秦霽川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乖乖点头。 走进巷子,沈书寧就看到赵奶奶拎著一篮子刚刚洗好的衣服回来,“赵奶奶!” “阿寧?这是……小川儿?你回国了?哎呀,快快快,进屋坐会儿。” “我来拿。”秦霽川一手拎著沈书寧买的东西,一手接过赵奶奶手里的篮子。 “放院子里就行了,我等会儿晾起来,阿寧,你看你,每次来都买这么多东西,我就一个人在家,吃不完浪费了。” “所以我们就厚著脸皮来赵奶奶这儿蹭吃的了,好久没吃到您包的饺子了。” “几个饺子而已,想吃的时候啊,隨时来奶奶这儿,把东西给我吧,薺菜肉末饺子,还有粉丝包,对吧?小秦啊,你给我打个下手,揉点面,我去剁馅儿。” 秦霽川一愣,有些无措地转头看向沈书寧。 “赵奶奶,他前段时间受了点伤,胳膊不好用力,我来吧。你坐一会儿。” 厨房里,沈书寧笑盈盈地帮著赵奶奶揉面,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和谐。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很快就好了。” 秦霽川也不走,就这么木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可怜巴巴的盯著沈书寧。 赵奶奶看著两人之间有些诡异的气氛,心里多留了几个心眼。 吃完饺子,沈书寧准备告別赵奶奶。 “丫头,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你不想说,奶奶也不问,但是要是觉得累了,觉得委屈了,隨时可以回来。別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著,你这丫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心疼,別人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估计还在跟爹娘撒娇,你……哎,不说这些了,小川,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照顾好书寧,记住,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別到最后,把人弄丟了才后悔。” “奶奶多说了几句,你们也別嫌烦,奶奶只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这些饺子拿回家冻著,想吃的时候就煮几个,要是没了,就来找我。” “赵奶奶……” “傻姑娘,哭什么,你叫我一声奶奶,就是我的孙女儿!” 沈书寧微微红了眼眶。 第233章 不速之客 回到车上,秦霽川低著头,手里拿著那本笔记本,里面夹著一张合照,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这是我和你……” “这是在南城。”沈书寧语气平淡,“那时候,我差点被父母卖给隔壁村的光棍,半路逃出来,落了水,是你救了我,把我留在部队驻扎的营地。你还教了我擒拿手,这张照片应该是小顾偷拍的。” 秦霽川听完她平静的陈诉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闷闷的。 她的父母,怎么捨得怎么对她? 难怪,这么多天,除了听她提过自己的弟弟,还有今天的邻居奶奶,就没有別的家人了。 亲生父母要把她卖了,她是逃出来的,还落水……若当时没有遇到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秦霽川完全不敢去想。 自从他知道失忆之前的秦霽川丟下她,出国多年,他就有点恨当年的自己,可现在又庆幸,她遇到了自己,又或者说,是庆幸自己遇到了她。 他沉著嗓子,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跟家里断了关係,到津南读书,你因为任务,也在津南。” “我们……为什么会结婚?” 沈书寧顿了顿,“没什么特別的原因,当时因为我家里的一些事情,我要带走向阳,但我没有他的抚养权,所以……我们结婚了。你是为了帮我。” 她说完后,转头看向秦霽川,“至於离婚,因为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当时结婚我们也是签了协议的,因为你出国,所以离婚手续耽误了一段时间,你回国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办理了离婚手续。” 秦霽川看她神色坦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协议婚姻?” “是,我把协议放在文件袋了,你可以看一下。我没有骗你,所以,秦霽川你不用觉得离婚这件事情对不起我,是我要离的,我们之间或许有一些误会,但这些都不是离婚的本质原因。而且……我们结婚期间,並没有发生什么,至少名义上的夫妻。” 说著,沈书寧已经將车子开到了家门口,两人刚一下车,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秦霽川!” 乔欣悦穿著高跟鞋,打扮的十分风尘,见到秦霽川,直接扑过去拽他的胳膊,“我听说你受伤了,我去医院找你,医院说你出院了,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秦霽川躲开乔欣悦的手,目光警惕、不耐,“你是谁?” “你……你不记得我了?怎么会这样……” 她猛地转头看向沈书寧,“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凭什么把他留在身边!你们现在是什么关係?” 沈书寧眉头微微一蹙,“无可奉告。” 说完,她直接拽著秦霽川进了院子,只留下乔欣悦一个人在院门口胡言乱语,大声喧闹。 “你心情不好?因为她?”秦霽川虽然失忆,但观察力还是十分敏锐,刚一上楼,就拉住沈书寧的手,低声问道。 “我没有心情不好,”她转身看著秦霽川,“你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 “她是你战友的遗孀,她丈夫当年在战场上牺牲,后来你就一直替他照顾父母妻儿,我们离婚之前,你出国,也是为了她的孩子。” 沈书寧说的很平静,言辞没有过多的修饰,但秦霽川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剑眉紧拧著。 听她说完之后,消化了整整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盯著一双熊猫眼走出臥室,饭桌上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表情凝重。 “你昨晚没睡好?” 沈书寧吃著早饭,余光瞥了一眼他的黑眼圈,问了一句。 她一开口,秦霽川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声音嘶哑低沉:“对不起。” 不管出於什么原因,当年把沈书寧一个人留在津南,去照顾別人,这件事情,是他的错。 任何的理由,原因,都不能被原谅。 但他可以確定,当初喜欢的人,一定是沈书寧。 虽然他现在没有记忆,这段时间从霍常山,从沈书寧,从很多人的口中,他也大概了解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没有喜欢,他绝对不会跟沈书寧领证。 协议婚姻,是不存在的。 “不用道歉,今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对了,江江是你的妹妹,她要订婚了,男方是你的好兄弟,傅长津,我打算提前三天过去,到时候自己开车,避免一些麻烦,我要去买礼物,你跟我一起?” “傅长津?江江?” “嗯,你受伤那天,原本我们就要去北城的,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你受伤了,他们的婚期延迟了,但不知道你失忆,霍医生担心你家里人接受不了,所以隱瞒了。” 秦霽川微微頷首,这些事情,霍常山在医院的时候跟他提过。 “那你先去换身衣服,十分钟后,我们出发。” 津南不是港城那样的大城市,但这些年经济发展的很不错,市中心也开了几家像模像样的大型百货公司,不再是单纯的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或者家具家电,还有不少国外进口的奢侈品和珠宝首饰。 沈书寧很早之前就预定了一套首饰,原本是想著结婚的时候再送,但现在既然已经到货了,就提前送给江江了。 “沈小姐,您看看,还满意吗?” 沈书寧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放著一个黑色丝绒的首饰盒,里面是一套钻石首饰,款式很特別,是她亲自为江江设计的。 “很好,帮我包起来吧。” 她转头看了一眼秦霽川,“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杨老板这边的首饰都是最新的款式,你可以看看,钱我先帮你垫付,等你以后恢復记忆了,再还给我。” 几天的相处,沈书寧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对待秦霽川,既然说过要忘掉过去,就没必要一直纠结,她向来不是喜欢纠缠的人。 “我隨便看看。” “那你现在这儿逛一下,我去趟洗手间。这个麻烦帮我包装的漂亮一点。” “您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沈书寧起身离开之后,秦霽川在柜檯转了一圈,指著其中两枚素圈的戒指,问道,“这个能不能给我拿出来看一下?” “当然可以。” 第234章 曾经 秦霽川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这两个戒指帮我包起来。” “秦先生,要不要看看我们家其他的设计款戒指?” “不用,就要这个。” 乔欣悦一早就守在沈书寧家院门口,看到两人一起出门,几乎咬碎了牙齿,偷偷摸摸跟到了百货商店,直到沈书寧离开,她这才敢露面。 “阿川!”乔欣悦衝过去,一把抱住秦霽川,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声音哽咽,“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突然失忆的?是不是沈书寧搞的鬼?你们都已经离婚了,她凭什么还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 秦霽川听到这些,眉头拧成了一团,他用力拽开乔欣悦的手,然后后退两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声音冷然疏离,“你做什么?” “阿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乔欣悦踉蹌后退了两步,目光失落的盯著他,然后含著泪从包里拿出一叠关於他的照片。 “这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给你和瑶瑶拍的照片,还有我们的合照,两年多的朝夕相处,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生病的时候,是你一宿没睡,守在床前……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不可能不记得的。” 乔欣悦哭得梨带雨,大概是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脸色本就憔悴,一旁的路人经过,对著他们指指点点。 秦霽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照片上的人確实是他,这么多照片,应该也不是假的,可他看著乔欣悦难过的样子,不觉得心疼,反而有种说不清的烦躁。 “阿川,你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回国跟沈小姐离婚,就是为了跟我领证,你说不能让我没名没分的跟著你,难道我们在一起的这两年多,都是假的吗?” 沈书寧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脸色一沉,直接上前,目光冷戾的盯著乔欣悦,“够了!乔欣悦,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书寧,你说我做什么?你把他看得这么严,是不是怕他记起什么?你要不要脸,你都已经和他离婚了,你还要死缠著阿川!他是我的,他从来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凭什么占著他身边的位置?” 乔欣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厉。 她转头,一把抓住秦霽川的胳膊,“阿川,你不知道吧?其实当初你们结婚,就是她逼你的!她只是利用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 沈书寧不想跟她浪费口舌,只是平静的看著秦霽川,“东西买完了?你是走,还是留下?” 秦霽川想都没想,直接跟上。 乔欣悦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落空的双手,脸色瞬间煞白,“阿川!你不能走,不能,我怀孕了!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你不能走!不能!” 此话一出,周围的顾客和营业员视线一下就扫了过来,窸窸窣窣的討论声不断。 在这个时代,作风问题还是十分严重的,尤其是对女人。 乔欣悦这是豁出去了。 秦霽川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他之前应该是认识这个女人的,而且关係匪浅。 书寧也说过,他们离婚之前,他是跟这个女人在国外呆了两年多…… 难道他失忆之前,真的是个渣男? 一想到自己或许做过对不起沈书寧的事情,他抓著她手腕的手指微微一松,脚步也顿了下来,低著头,眉眼之间全是慌乱和愧疚。 沈书寧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开口安抚道:“別听她的,我信你。” 秦霽川闻言,立刻抬头看向沈书寧,只见她已经转身回到了乔欣悦的面前,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沈书寧冷静的侧脸上。 沈书寧看著乔欣悦,不慌不忙的反驳道:“乔女士,你说秦霽川跟你在一起了?证据呢?” “什么证据,我难道还会拿这些事情誆骗阿川?我们在一起了!早就在一起了,只不过……他是怕对我影响不好,所以一直隱瞒。要不是他现在失忆,我们已经结婚了!” “你怀孕了?” 沈书寧目光凉薄地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冷嗤了一声。 “是又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秦霽川回国已经有小半年了,乔女士的肚子,看著不像是怀了孩子……” “我……我……这是我和阿川之间的私事,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难不成也要告诉你?” “好,既然如此,那乔女士可得保重身体,我知道国外现在医疗很先进,就算秦霽川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等孩子出生之后,做个dna检测,就能確定孩子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乔女士就能得偿所愿,秦家肯定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也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若不是……” 沈书寧嘴角微微一勾,“秦老爷子的脾气,乔女士大概也了解一二。” “你威胁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提醒。乔欣悦,你之前几次三番找我,挑拨我和秦霽川的关係,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我跟秦霽川也说过,我们离婚,並不是你的原因。你……不配。你若是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但你利用孩子,欺骗他,利用他,实在是让人噁心。”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秦霽川原本就是我的,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要不是因为林一鸣那个蠢货,我怎么会嫁给他?他死了,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让秦霽川照顾和我孩子,我利用他的女儿,留住我爱的男人,有什么问题?这都是林家,是林一鸣欠我的!” 乔欣悦扯著嗓子吼道,伸手就要去推搡沈书寧,“贱人,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在火车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你这个害人精,害人精!阿川会这样,全是你害的!” 秦霽川几乎是本能地將沈书寧拉到身后,反手一推。 乔欣悦尖叫著跌坐在地上,她抬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为了她,对我动手?” “乔欣悦,你最好是胡说八道,如果火车出意外的事情,和你有关,你清楚后果吗?” 第235章 我妈疯了 沈书寧冷著脸,深吸一口气,火车意外事故造成许多家庭的破碎,从乔欣悦的话语中,她总觉得有些猫腻。 说完,她拽著秦霽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货公司。 回程的车上,空间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秦霽川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眼流露出几分难色。 “书寧,你真的相信我?” 他突然问道。 沈书寧猛地踩了一下剎车,將车子停在路边,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印象中的秦霽川,不会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你要是真的喜欢乔欣悦,会光明正大地跟我离婚,然后再跟她在一起,而不是无媒苟合。” 秦霽川急忙开口:“我不喜欢她。” 他生怕自己说晚一点儿,沈书寧就误会了。 “我先送你回家,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出去一趟。” 沈书寧將秦霽川送回家之后,就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林瑶瑶的身体恢復得已经差不多了,一见到她,就高兴的跑过来,“瑶瑶要吃,姐姐,。” “医生说你最近长蛀牙了,这个给你,拿去跟小朋友分享。” 沈书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放到她手上,然后继续道,“王主任,她的检查报告怎么样?” “重度营养不良,再加上长期服用一些药物,导致孩子的智力发育迟缓,存在一定的认知障碍,恐怕……” 王主任拿出一叠检测报告,递给沈书寧,脸色凝重,“这孩子的病情,不需要服用那么多剂量的药物,而且基本可以確定孩子常年遭受家庭暴力。” 这么严重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看向林瑶瑶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妇联已经向法院申请撤销乔欣悦的监护权。” 正说著,走廊尽头传来急救车的声音,隨后是几名医护人员冲了出来,从车上抬下来一老一少。 “沈小姐,我先过去忙了。” 说完,王主任就急匆匆地跑过去,沈书寧看到了林母从车上被人扶下来,眉心微微一拧,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林小旭已经醒了,虽然脸色和精神状態依旧很差,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至於一起被送到医院的林父,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多器官衰竭,目前还在昏迷当中。 林母守在病床前,问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抹眼泪。 “王主任,刚才送到医院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沈小姐,你还在啊,怎么,你认识?哎,大人还在昏迷,老太太问什么都不说,反倒是那孩子,一点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不过刚洗过胃,精神头不是很好。” “洗胃?” “是啊,应该食物中毒,不过这个得把胃部残留物拿去做化验才能確定,我就怕……还有別的什么情况,老爷子的情况很严重,要是对症下药,恐怕……熬不过三天。” “他们是瑶瑶的家人,这样吧,我进去,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 “行,那就辛苦沈小姐了。” 沈书寧推门进去的时候,林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警惕地盯著她。 “乔欣悦呢?” 沈书寧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林母的脸上,冷声问道。 “你想干啥,你別去找欣悦,你害得我们家还不够啊?要不是你……” “林婶,我叫你一声林婶儿,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刚才王主任跟我说,林叔和小旭的情况都不是很好,尤其是林叔,如果不能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你……你少嚇唬我!不就是吃坏东西了,以前在乡下,俺们也吃坏过肚子,拉乾净就行了。死人?你就是故意嚇唬我的!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你就是想骗我。”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你……你想诬陷小乔,你想破坏小乔和小秦的感情。” “呵——林婶,乔欣悦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我诬陷吗?你有没有看过瑶瑶的检查报告?这些年,她一直在虐待孩子,连小旭都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大人,没发现?还是说,你们故意视而不见!” 沈书寧深吸一口气,“我劝你一句,早点送乔欣悦去看心理医生,她现在这样,绝对不正常。另外,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只是吃坏肚子?” “你……你想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是小乔,她要是想害我们两个老东西,为什么要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而且,小旭可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是儿子,可不是瑶瑶一个小丫头片子可以比的!” “沈阿姨……”林小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看到沈书寧站在他的病床前,小小的少年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哽咽地开口,“沈阿姨,救救我……我不想死,妈妈……我妈妈……疯了。” “小旭!你別胡说八道!”林母惊恐地瞪大了眸子,直接衝过去一把捂住孩子的嘴,“你別瞎说话,你妈没事!这事儿只是误会,我们就是不小心吃坏东西了,我现在已经好了,我们要出院!” “沈书寧,你別多管閒事,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我很好,他爷爷就是年纪大了,恢復慢一点,睡一觉就好了,小旭,走,我们出院,我们要出院!” 林母激动地拽著孩子就要下床,孩子被嚇得脸都白透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挣扎著不肯离开。 最后还是王主任叫了两个医护人员过来將人摁下。 “你们干啥,放开我,我不要看病,我没事儿,我要出院!是我们自己吃坏东西了,跟我儿媳妇没关係!” “您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尤其是孩子和老爷子,老爷子的情况隨时有生命危险,他现在心率不齐,呼吸衰竭,全身多功能臟器损伤,您要是执意出院,不出三天,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婶儿,为了孩子,还有您二老的身体,您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才能儘快对症下药,不然耽误了时间,对你们没好处的。” “我没事,我好著呢!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就是想骗我指认我儿媳妇!你们想拆散我们一家!我不会相信你的!” 话音刚落,林婶突然口吐白沫,身体不断地抽搐,眼睛也开始翻白眼。 第236章 真相 急诊室里一阵忙乱,经过紧急抢救,老太太的情况暂时稳定,但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医院这边已经报了警,警方在林家的厨房找到了一个农药的空瓶子,至於乔欣悦,已经人去楼空。 沈书寧这天接到了王主任的电话,对方语气有些无奈:“沈小姐,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老太太醒了,一直闹著要见你。老爷子的情况不是很好,怕是……撑不过这两天了。” 关於林家的事情,沈书寧其实不想参与,但想到在战场上牺牲的林一鸣,她还是去见了林老太太。 病房里,老太太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见到沈书寧,她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光彩,直接从病床上爬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沈书寧的面前。 “老太太,你別这样,你先起来。” 王主任和另一面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將人搀扶起来,“您有话好好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不……是我的错,我的错!医生,我孙子咋样了?我老头子呢?” “孩子摄入量不大,洗胃之后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后续观察一段时间,老爷子……我们也会尽全力的。” 一听到这儿,老太太整个人颓然的坐在病床上,枯槁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她抬头看向沈书寧,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沈小姐,沈厂长!你救救我们一家子,我求你,我求你……” “老太太,我不是医生,救不了任何人。” “不!你可以的,我知道我和老头子都活不长了,乔欣悦那个贱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你是个好姑娘,你……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小旭,我把小旭託付给你。” 沈书寧眉心紧拧著,她虽然可怜林小旭和林瑶瑶,但不是圣母。更何况,林家人……她確实不喜欢。 替他们垫付医药费,已经是她念在当初林小旭在北城救过她的份上,多的,她不想插手。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行,总之,这辈子,她只想让自己过得舒心。 沈书寧用力抽出手,后退一步,“医药费你不用担心,但其他……抱歉,我耽误不了这个责任。” 林老太太闻言,神情有些激动起来,“你怎么可以不负责呢!乔欣悦就是因为你和秦霽川的关係,所以才走了极端,你怎么能不负责?难道你要看著小旭被他妈害死啊?” “奶奶!你別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你们和妹妹!” 林小旭穿著病號服,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口,一双眸子却十分的坚毅。 “你才多大啊,你咋照顾好自己?奶不行了,奶不能陪著你,奶奶现在就是想给你找个依靠,沈小姐,你就当是做做好事,你也不差那点钱,一个孩子而已,吃不了多少的,你只要別饿著他,冷著他,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沈书寧看著林小旭,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道,“想不想继续读书?” 她听说林小旭这学期突然輟学了,孩子之前读书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人挺聪明,就是不肯学好,太顽皮。 但沈书寧知道,这个时代,不读书,以后只能干点苦力活。 林小旭红著眼,点了点头。 他輟学是怕妈妈继续打妹妹,所以不愿去学校,有他盯著,他妈妈才不会一直动手。 可是没想到,最后妈妈连他都不要了。 “我会安排你继续读书,但人活著,要靠自己的双手,这些帐,我都记著,等你长大工作后,两本带息地还给我。” “好。” “那等你出院,来找我。” 沈书寧刚走到楼梯口,林小旭就追了上来,“沈姐姐。” “怎么了?还有事儿?” “我……我想问问,我妈有消息了吗?” “警方一直在找她,找到之后,应该会你们说的。” “对不起,沈姐姐,都是我妈的错,爷爷奶奶其实心肠不坏,他们对我很好,瑶瑶生病之前,他们也很疼瑶瑶的,我会照顾好妹妹,不会让她再被欺负。我妈……我妈妈做错事情了,应该接受处罚,我不是想替她说话,但我想替她跟你还有秦叔叔道个歉。对不起。” 少年的眼眶通红,乔欣悦做错再多,也是他的妈妈,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给自己下毒,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 但现在林家老的老,小的小,他只能逼自己长大,撑起这个家。 沈书寧说不出什么原谅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便离开了。 两天后,警方那边传来消息,乔欣悦乔装打扮之后,准备坐火车离开津南,结果被巡逻的几名公安发现了,她自己做贼心虚,一见到人就跑,结果箱子掉了,里面全是现金。 最终被公安在火车站台上抓获。 派出所审讯室。 乔欣悦坐在那儿,神情冷漠。 不管他们问什么,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全程保持沉默。 “乔欣悦,林家投毒案,你是否知情?”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车站,行李箱里面两万块钱的现金是哪儿来的?你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我劝你最好配合我们的调查!爭取宽大处理。” 乔欣悦冷嗤一声,抬眸看了一眼审讯的工作人员,“我饿了,我要吃饭。” “你!你还好意思吃饭,两个老人和孩子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你到底是不是孩子亲妈啊?你……” “小李,去给她打饭。” “队长!” “去!” “哼,都说虎毒不食子,还是军嫂呢,丧心病狂!” 乔欣悦仿佛听不到这些,等到饭菜打回来之后,就低头管自己吃饭,吃饱喝足,她终於开口,“我要见秦霽川!除非他亲自来见我,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霽川到市局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审讯室的灯光惨白,他一进门,乔欣悦就睁开了眼睛,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人到了,乔欣悦,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在耍心眼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们都出去,我只单独跟他说。” “你……” “行了,秦团长,拜託你了,小李小陈,出去!”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秦霽川这才开口,冷声道,“你见我做什么?” 第237章 车祸 “呵……阿川,秦霽川,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喜欢的人就是你。如果那天我约你见面,你能来,我们之间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你让林一鸣给我传话,那天……我把他当成了你。我不喜欢他!可……我怀孕了,我只能嫁给他。若是他上进一点,若是他能像你一样,我也愿意好好跟他过日子,可偏偏,他死了,丟下我和孩子……” “我当年才二十几岁,我不想一辈子守著牌位,难道有错?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也有错?为什么到最后,你们都要怪我!连他爹娘都支持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你明明都离婚了,就是不愿意看我一眼!” “呵呵呵……两个老傢伙活该,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留在林家,他们就要告发我,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乔欣悦突然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只可惜啊,我没能早一点离开津南……” 她看了一眼秦霽川,突然前倾身体,手銬在桌面砸出闷响:“秦霽川,你以为沈书寧是什么好人?我敢保证,她一定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你,她……” “够了!” 秦霽川打断她,冷声道,“林瑶瑶身上多出骨折,再加上林小旭的口供,你这些年也一直在虐待孩子!就连当年她头部受到重创,也是因为你。她是你的女儿,你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半点不忍?” “不忍?呵呵呵……我为什么要不忍心?”她用力敲打著桌子,情绪有些激动,“我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偏偏怀孕了!我原本可以完成我的梦想,我恨她!要不是因为你喜欢这个孩子,我告诉你,从她生下来那天,我就恨不得掐死她!” 秦霽川有些不適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火车的意外事故,和你有没有关係?” 乔欣悦突然嘴角一勾,歪著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係?我只是不想留在林家,我想逃,所以才在他们的饭菜里面下了一点点药,我没想到会怎么严重,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泻药。” “不对,我没下药,你们诬陷我。我头疼,我难受,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医生,我要见医生!” 乔欣悦突然改变口供,隔壁间一直在听讯的几名公安同志眉心紧锁著。 “这个乔欣悦,刚才明明都已经认罪了,怎么突然又改口了?” “她在玩什么?” “先前调查的时候,她去看过精神科,开过一些精神疾病的药物。” “那怎么办?要是经过鑑定確认她在实施下毒行为时,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么根据法规,就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队长,难道真要放了她?医院那边早上刚来消息,两名老人的情况很不好,老爷子估计熬不过这两天了。” “先別慌,小李,你去医院继续调查,小陈,你盯著她,若发现任何异常,隨时上报。林国栋那边有消息了吗?” “发现了一些行踪,但目前还在调查当中。” “不能再让人逃了!” 林国栋当年逃跑之后,警方一直在调查他的下落,几个月前在港城发现了他的踪跡,但这傢伙已经改名换姓,而且还搭上了港城那边的大佬,一时半会儿没法动他! 没想到,这次倒是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再抓人,就更难了。 秦霽川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眉头微微拧著,上车后也是一言不发,绷著脸。 “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嗯,咬死了和自己无关,说当时她发病了,什么都不知道。” “確实像是她会做的事情,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后天我要去公司,我已经订好去北城的火车票了,你这两天准备一下。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也最好都巩固一下,別再老爷子面前出了差错。” 她一转头,就看到秦霽川一脸深意的盯著自己的脸看,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秦霽川摇了摇头,“我听说,你打算资助林小旭念书?” “嗯。” “可你不是不喜欢林家人?况且乔欣悦和林家父母又……” “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和孩子无关。我没有圣母到要收养两个孩子,养孩子要承担很大的责任,我不想承担。但小旭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资助他读书,就当是一项投资,最后都是要收取回报的。毕竟,我是商人。” 秦霽川看著她,眼底流露出几分温柔和欣赏。 天上还在下著淅淅沥沥的小雨,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条流浪狗,沈书寧急打方向盘想要躲避,轮胎在湿滑的路面打滑。 “小心!” 刺目的灯光扫过,沈书寧瞬间睁大的眸子,猛踩剎车,在车身失控的一剎那,秦霽川整个人扑过来將她护在身下。 “砰!” 在一声巨响中,秦霽川的脑袋狠狠撞在方向盘上,鲜血顺著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沈书寧的手背上。 “秦霽川?!” “没事,別怕。”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你受伤了吗?” “我没有,你流血了。” “我……没事。”他稍微动一下胳膊,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肩胛骨上扎著一块碎掉的车窗玻璃,血还在不断的流失,他只觉得有无数记忆碎片在脑子里碰撞。 在失去意识之前,秦霽川听到了沈书寧不断的叫他的名字…… “秦霽川?秦霽川!你醒醒,你別睡,救护车在路上了,你坚持一下。” “霽川!你睁开眼,你睁开眼睛看著我。” “你別睡,你跟我说话啊,你別嚇我,秦霽川!你不是还想爭取我的原谅吗?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 一个小时后,沈书寧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术室里的灯还亮著,她脑子里全是发生车祸时,秦霽川扑过来为她挡住所有伤害的画面。 终於,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和护士推著病床出来。 秦霽川安静的躺在床上,眉骨缝针处贴著纱布,脸色有些苍白。 “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醒?” 沈书寧立刻上前,神色有些紧张的追问道。 第238章 是感恩,不是爱情 “后背的玻璃碎片已经取出了,伤口有点深,短时间之內不要碰水,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女士,你手上的伤口怎么还没有处理?虽然伤口不深,但如果不儘快清理伤口,也会引发感染。小赵,你带她先去处理伤口。” 第二天一早,霍常山一到医院就看到秦霽川躺在病床上输液,沈书寧趴在床边,画面十分温馨。 他刚要开口,就被跟著来的宋盈盈一把薅了出去。 “你干嘛?我……” “嘘!你不想让你兄弟跟书寧和好了?现在秦团长救了阿寧,阿寧对他现在心里应该是有些感动的,你这一进去,不就破坏气氛了?行了,我问过医生了,一些皮肉伤,身体受点罪,但没有生命危险,咱们就別去当电灯泡了,你先跟我去买点水果和营养品,再去国营饭店买点饭菜回来。折腾了一宿,等会儿醒来肯定都饿了。” “你確定,这件事情之后,他俩能和好?” “不確定。”宋盈盈摇了摇头,轻嘆一口气,“秦团长跟书寧的事儿呢,说实话,作为朋友,我支持书寧。他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著来?阿寧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可偏偏,秦团长选择了最伤害阿寧的方式。” “这事儿吧,还得看阿寧自己,不过看刚才那样子,说不定有希望。” “哎,你说的也没错,咱们也只能劝著点,啥忙也帮不上,行了,看到他们两个都没事,我也踏实了,就听你的,先去买点吃的,剩下的事,回头再说。” 沈书寧醒来的时候,秦霽川刚准备下床,“你醒了,你起来做什么?医生说你这两天最好静养。” 秦霽川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沈书寧闻言,脸颊瞬间就红了,“啊?哦,那我……我给厂里回个电话,今天暂时先不过去了。等会儿我再回去吧换洗衣服拿过来。” “那个……你受伤了,右手不方便,要不要……我找护工帮你?” “不用。” “哦,那你有需要叫我。我先去打点水,等下给你擦洗一下身子。” 沈书寧回来的时候,霍常山和宋盈盈也回来了,桌子上放著两个饭盒还有一些水果糕点。 “阿寧,你没事吧?你不知道,我早上知道你们俩出车祸,我都嚇死了。” “没事,只是一场意外,我没什么大碍。让你们担心了,对了,霍医生,我打了热水,你能不能帮他把身子擦一擦?” “我?”霍常山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看了一眼秦霽川,“不合適吧?” “我手受伤了,不方便碰水。”沈书寧抬起左手,上面还包著纱布。 “哎呀,你哥大男人扭扭捏捏什么?你帮你秦团长擦一下就擦一下,有什么不合適的!” 宋盈盈直接把脸盆塞到霍常山的手中,然后拉著沈书寧就出去了。 “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爭取福利。”霍常山放下脸盆,拧了拧毛巾,“我帮你?” “……” 秦霽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脸。 “你这態度……你想起什么了?” “嗯。” “你真想起来了?等等,那……书寧知道吗?你没告诉她?” “还不是很全面,记起了一小部分,零零碎碎的画面。” “看样子这次车祸,把你脑子里的瘀血撞散了,所以才恢復了部分记忆,这样我倒是也鬆了口气,只要瘀血清楚,你的记忆应该能够完全恢復。” 霍常山看他神色並没有因为记忆恢復有半点好转,甚至还多了几分忧虑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阿川,你现在能留在书寧身边,是因为你失忆,但你……如果想要利用她的同情,一直留在她身边,那你可就过分了。” “我知道,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这个口。” “也不著急,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復。对了,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意外?” “我也不確定。” 看似是意外,但总觉得有些太凑巧了。 “你怀疑谁?” 秦霽川缓缓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林家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后半夜,林叔没了,老太太的情绪很不好,不过她吃得少,毒性不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身后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只是可怜那俩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那套房子,留给他们住,以后每个月,给他们一笔生活费。直到林小旭成年。” “行,我知道了。那你先休息,我先回去了。” 沈书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秦霽川正艰难地用毛巾擦自己的后背,她疾步上前,“別动。” “我不是说了,你有什么事情叫我。” 她拿过秦霽川手上的毛巾,“你转过身,我帮你擦。” 秦霽川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地转过身。 病號服褪到腰际时,露出横贯肩胛的纱布。 沈书寧睫毛微微颤动,温热的毛巾敷在秦霽川的后腰上,男人背部肌肉瞬间绷紧。 她动作小心翼翼地沿著伤口的位置,一点一点的擦拭,“你这几天伤口都不能碰水,幸好现在天气不热,你忍著点。” “你的手……” “只是一点点擦伤,不严重,过两天就好了。昨天晚上……谢谢你。” 要不是秦霽川,那块碎玻璃可能就扎进她的身体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所以……他又救了她一次。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沈书寧將工作带到了医院,每天不是忙工作的事情,就是照顾秦霽川。 两人相处的倒是十分和谐。 出院后,沈书寧因为车祸的事情去了一趟市局。 目前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信息,对方车辆的司机是醉酒驾驶,车速过快,没有及时避让倒是两车相撞。 至於乔欣悦,坚持自己是精神病发的状態下做出了一些不恰当的举动,至少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她是蓄谋犯罪。 “沈小姐,要是您有关於乔欣悦的一些线索,可以隨时联繫我们。她现在拒不接受医生的治疗,不配合我们,如果继续这样,我们没办法定罪,也没办法判刑。” 第239章 她有病 “精神疾病?我之前接触过几次乔欣悦,她这个人,应该是表演型人格,情绪不稳定,自私,易怒,但逻辑思维很清晰,队长,如果要確定乔欣悦是不是主观行为,其实只要確定她在整个作案时的表现,作案手段,以及过程中是否具有逻辑性,以及供述表现是否正常,这些客观事实来推断她主观意识是否征程。” “是的。” “如果是这样,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乔欣悦虐待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但几年前,乔欣悦的精神应该是正常的,所以虐童,这条罪名,她无法洗清。另外,在食物中下毒,还能在事发后携款私逃,一般精神病人能做到这么条理清晰?” “林小旭之前说,那天乔欣悦回家,突然对他十分温柔,还下厨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说明,她是计划好的。昨晚饭菜之后,她又藉口自己不舒服,一口没吃,说明她只是想害人。林家三口中毒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捲款出逃,要不是邻居发现,替他们叫了救护车,现在恐怕……已经是灭门案了。” “另外,我怀疑她和火车发生意外的那个案子也有关,她一个人做不到这些,应该是有帮手,你们从这里查,说不定会有別的线索。” “好的,谢谢沈小姐,有消息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从津南到北城,坐火车要七八个小时,下了火车,刚出站台,沈书寧就看到了秦江江,高兴的冲她挥了挥手。 “阿寧!你总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沈书寧身后的秦霽川,然后一把將人拉了过去,小声道:“你跟我哥一起来的?你们和好了?我哥这个榆木脑袋,你別跟他一般见识。” “我们只是一起过来。” “啊?我还以为他总算是开窍了,不说这个了,我已经订好酒店了,先送你过去,这两天我好忙,你来了就好了,你帮我看看,订婚到底穿哪套礼服和首饰,我挑得眼睛都了,问这个傢伙,每次都是:挺好的,很漂亮,我觉得都不错。一点主见都没有!” 傅长津一脸无辜地解释道:“那我能说什么?我说你穿哪件都好看,也没说错吧?我要是说哪件不好看,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哼,怎么,还有我秦江江驾驭不了的礼服?” “你看……我说啥都是错。” “不用纠结了,你的订婚礼物,我准备了一套礼服,你回头试试看,合不合適。还有一套首饰,原本是想给你当新婚礼物的,前几天刚刚收到货,就顺便一起带过来了。” “书寧!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设计的礼服和珠宝,绝对比別人的都要特別!我之前就一直想让你帮我设计,都怪傅长津,非要这么著急订婚,害我手忙脚乱的。” 傅长津闻言,只好无奈地嘆了口气,语气全是宠溺:“对对对,是我的错,我安排的不对,下次结婚,一定听你的。不过……別让我等太久。” 秦江江的脸瞬间通红,小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阿寧,我们走,別理他们!” 她挽著沈书寧的手,走出火车站,小嘴叭叭地说著最近一段时间的经歷,虽然是在吐槽,但脸上全是幸福的神采。 “阿寧,你不知道,傅长津他爸妈是在太夸张了,居然让我们年底就结婚!还有他们家的那些亲戚,一见到我就催生……” “对了,你的那个內衣品牌,我已经帮你联繫好百货商店了,下个月就能摆柜檯售卖,到现在为止,我把我妈和傅阿姨身边那些姐姐妹妹,我以前那些女同事,就连男同事的老婆我都没放过!一开业,保证开门红!” “那你回北城这段时间,可真没閒著。” “那当然啊!我说过要帮你的,之前我妈他们穿过你设计的內衣,都是讚不绝口,又舒服,效果又好,我告诉你,好几个阿姨说……穿了你设计的內衣,夫妻感情都好了。但之前购买不方便,现在你打算到北城开一个柜檯,那些人都不差钱,肯定生意爆满!” “要真是这样,那你婚后的內衣,我包了。” “书寧!怎么你连你这么笑话我,討厌……” “你们两个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们两个大男人也高兴高兴唄。” 秦江江直接一把將人拽过去,“你闭嘴,少打听,开车!” “哎,你哥和书寧一来北城,我这个未婚夫就不值钱了?” “那当然,一个是我哥,有血缘关係的!一个是我铁闺蜜,你没听说过吗?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衣服一年四季都能换,我高兴了换,不高兴了,也能换!怎么样,你有意见?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公主请上车。” “这还差不多。”秦江江挑了挑眉,直接上了后座,“书寧,你跟我坐后面,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傅长津,你开车,我哥伤还没好呢。” 一个小时后,傅长津將车子开到了北城最好的酒店。 “书寧,你现在这儿住著,原本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住的,但是怕你不习惯,我到时候订婚也是在这儿办的,比较方便,就把房间给你定这儿了,酒店的老板是长津哥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我让长津哥去搞定。你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应该也累了,今天你就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来接你。难得来北城,肯定得好好玩玩儿。” “你不是说这两天要忙订婚宴的事情?” “那也没有陪你重要!” “行,刚好,明天带你试试礼服,设计一个造型,咱们最美的秦公主订婚,当然得是全场最美的焦点。” “好呀,那我们走了,哥,你还站著做什么?回家了呀,知道你前段时间受伤,爷爷一直很担心你,现在还等著你回家呢!” 秦霽川剑眉微微一拧,转头看向沈书寧,“你一个人,没关係?” “哥,这里是酒店,书寧一个人没事儿的,你就別担心了。” 第240章 北城 沈书寧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失忆的事情露馅,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个,江江,我前几天出了个车祸,不严重,不过身上的伤还没有痊癒,你哥是担心我的伤。” “啊?车祸?受伤?你怎么不早说啊!那你不能一个人住在酒店,要不这样,我留在酒店陪你?” 还没等沈书寧开口,秦霽川直接道:“我先回家,看过爷爷之后,再回酒店。” “哥,你不住家里?”秦江江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行,这样也好,我哥在酒店,我也放心一点。” 一个小时后,秦家。 老爷子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等著了,看到秦霽川安然无恙,这些天悬著的心总算是回了肚子。 “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嗯。” “江江说你等下要回酒店住?家里这么多房间,隨便收拾个客房给阿寧住不就行了?一定得住酒店?” “她不习惯。” “我看是你的问题,好好的媳妇儿,现在被你弄丟了,后悔了吧!臭小子,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书寧丫头的事情,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了!” “啊呀,爷爷,医生让你保持心態平稳,您怎么有生气了,我哥不回来的时候,你一天到晚忧心忡忡的,他回来了,你又这么凶,不怕把我哥嚇跑啊!阿寧一个人在酒店还等著呢,您老人家要是想骂人,就改天吧。” “滚滚滚,別再我面前碍眼!对了,家里燉了鸡汤,给书寧丫头盛一点,好好照顾人家!” “是,爷爷。” “等等。”秦老爷子看著秦霽川的后背,白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你没什么事儿瞒著我吧?” “没有。” “算了算了,你这臭小子,从小什么事情都自个儿藏著,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但是!要是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回家,老头子我还喘气儿呢!” “您放心。” 秦霽川嘴角微微一勾,虽然关於秦霽川的很多事情,他还没有完全记起来,但从第一眼看到秦老爷子,他便知道这个老人是真心疼爱自己。 回到酒店,沈书寧听到敲门声,刚开门就看见他手里拎著保温桶,身上的大衣站著外头的寒气。 “老爷子那关暂时过了?” “嗯,老爷子让带的。” 秦霽川进屋后,將保温桶放到了桌子上,“还热著,你喝一点。” “谢谢。” 她下午在酒店睡了一觉,刚刚听到门铃才醒过来,现在確实有些饿了,而且之前她去过秦家,阿姨的手艺很好,鸡汤一点都不油腻,很鲜甜。 “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次日上午9点多,秦江江就拉著沈书寧去试妆照,不得不说,秦家和傅家联姻,確实是强强联合。 光是订婚宴上的鲜,全是傅长津了大价钱从云城那边运过来的,就是要做到给她一个最最最美好的订婚宴。 秦江江换上沈书寧带来的礼服后,一出场,就惊艷了所有人,尤其是刚刚进门的傅长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表情都怔住了。 “怎么样?好不好看?傅长津,你倒是说句话啊!” “傅长官这是看傻眼了。” “男才女貌,真的好般配啊!我见了这么多的新娘,秦小姐真的是我见过,最最最美丽的新娘子!这个礼服也好漂亮啊,秦小姐,真的很適合你!” “你们別逗我了,阿寧,长津哥,真的好看吗?会不会有点不符合我的气质啊?我穿著这个的时候,都不敢乱动,就怕破坏了这件礼服唯美的画面。” “很漂亮。” 傅长津由衷的夸讚,但在秦江江看来有些敷衍,毕竟之前她穿別的礼服,他也是这个评价。 “算了,我不问你。阿寧,你说呢?” “我说实话你也不信我,真的好看,比之前的都好看!咱们订婚就穿这个!沈小姐,我和江江结婚穿的礼服和婚纱,能不能也交给你设计?我可以出设计费!” “江江的婚纱,当然是我设计,不过设计费就不用了。” “那不行,我怎么好意思让沈小姐一直吃亏,朋友是朋友,但生意是生意,这钱你必须收!” “对啊,书寧,我们之间谈钱,就太伤感情了。” 沈书寧拗不过两人,只好道:“那这样吧,我过两年在北城设立分公司,地方暂时还没找好,傅先生常年都在北城,对这些应该比较熟悉,如果有好的地皮,能不能先帮我留著?” “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儿,最近城北那一片都在招商,回头我打个招呼。” “那就太好了!” “好了好了,现在不说生意的事情,阿寧,那我到时候髮型怎么设计?我原本是准备了一套红宝石的项链和耳环,但跟这套礼服好像不是特別般配。” “珍珠吧。原本设计这套礼服,就是以珍珠为灵感,掌上明珠,所以以珍珠搭配这套礼服,应该会很適合。” “我对造型这一块不是很懂,化妆老师,你看看这样子的造型,能不能做出来?” 沈书寧拿起一旁的眉笔简单地在纸上描绘了一张草图。 她稍微动了一些小心思,借用了二十年之后比较流行的一些髮型设计,以珍珠点缀,美轮美奐。 “我儘量试试。” 经过化妆师和造型师两个小时的努力,秦江江的整体妆造终於全部完成,跟她想像中的样子差不多,美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阿寧,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你一来,把我最头疼的事情就处理好了,这个造型我真的无敌喜欢!太美了,到时候记者隨便一拍,三百六十度,绝对都是大片级別!” “那还不是咱们江江公主自身条件过硬。” “哎呀,你怎么跟他们一样,都拿我开玩笑。对了,我哥和长津去哪儿了?” “应该是有事情。” “算了,男人的事情我们不参与,我为了试穿礼服,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一杯咖啡,现在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头昏眼了。咱们去吃点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麵馆,味儿特別正宗!” 秦江江换好衣服卸完妆,拉著人就直接去了麵馆。 第241章 过分「关照」 “老板,两碗招牌排骨麵。” “两碗招牌排骨麵!” 秦江江拿了两双筷子,递给沈书寧,“我跟你说,这家店开了好几年了,我以前就喜欢来这儿吃,虽然不是什么大酒店,但味道绝对不输那些大酒店的厨子。我听说老板祖上是御厨来著,你尝尝看,我哥小时候也爱吃。” “很香。” “香吧,我这大半个月,为了能够在订婚宴上展现最漂亮的一面,就没好好吃一顿,今天不管了,破例!” “你家傅长官不心疼?” “他?他是说我这样就已经很漂亮了,还让我多吃点,说是肉肉的抱著舒服。但订婚宴上那么多客人,我才不要出糗呢!我秦江江这辈子都不可能丑的!丑照也不行!” 沈书寧听著她这番单纯的言论,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你別笑我嘛,我知道我这个人有点肤浅,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做人嘛,自己高兴就好了,我才不管別人怎么想呢!就算……傅长津以后是我老公,那我也得按照我自己的节奏来。我是为自己活的,又不是为別人!” “况且,他现在是说我胖点儿好看,那要是我真的变胖变丑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去找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孩子?不管现在多喜欢,很多年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说到这些的时候,秦江江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色,完全不是她的性格。 “江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啊?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阿寧,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你对自己的人生有非常完整的规划,目標也很明確,不像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凭感觉。” “你有心事。” 秦江江放下筷子,看著她,轻嘆一口气,“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阿寧,你说……如果不相爱的两个人,有必要勉强在一起吗?” “江江,你別嚇我,傅长官对你绝对是真心的。” “我知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傅长官,那是谁?”沈书寧皱著眉,沉默了片刻后,“是……叔叔阿姨?” 秦江江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其实从小我就知道他们感情不好,不过是因为两家人的面子,所以勉强维持婚姻。我爸很疼我,对我很好,作为父亲,他没什么错。但作为丈夫,他確实做的很不好。” 秦江江眼眶有些泛红,“我妈这辈子挺可怜的,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离婚,无非就是怕两家人面上难堪,怕我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但……他们那样的婚姻,还不如分开。你不知道,我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得在他们面前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的很累。” “所以,我不喜欢北城,跟你在津南的那两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沈书寧只是安安静静的陪著她,听她说话,等她说完之后,才轻声开口,“他们那个时候的婚姻,大概很多都是这个样子,你不能说他们完全没有感情,只是……有时候亲情超过了爱情。” “我知道,我爸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妈,以他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同意联姻。算了,不说这些了,他们这辈子反正就这么过来了。大概是订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有些焦虑了。脑子里老是胡思乱想,我是我,我父母是我父母。我和傅长津,一定会幸福的!” 时间很快就到订婚宴前夕,秦家这两天全都沉浸在秦江江的喜事中,就连不常回家的秦淮安最近几天也都留宿老宅。 这天晚上,秦江江正在房间里面收拾明天要穿的礼服和头纱,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秦江江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父母站在客厅,两人的表情很冷,眼底透著一股子狠意。 她愣了愣,脸色有些苍白,“妈?怎么了?” 秦江江走上前,轻轻扯了扯她妈的袖子。 “你怎么下来了?没事,我不小心碰到了瓶而已。你小心別划伤了。” “真的?” “妈妈还会骗你?你明天就要订婚了,今天要早点睡。” 戴芳华强忍著心里的怒意,笑著將秦江江送回房间,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砰——” 秦淮安进门口,鬆了松领带:“阿华,她只是我们单位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我帮了一点忙而已。” “呵——”戴芳华轻笑了一声,眼底没有半点暖意,“只是帮里一点忙?帮著帮著,帮到床上了?” 戴芳华猛地转身,声音十分压抑:“秦淮安,我对你没有別的要求,但是……江江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件事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绝对不能破坏江江的订婚宴!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戴芳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扎在秦淮安试图维持的体面上。 他松领带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那点因为被戳破而涌起的薄红迅速褪去,换上一种惯有的、带著疲惫的冷漠。 “芳华,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他转过身,不去看妻子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走到窗边,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 “我说了,只是工作关係。她刚分来,很多规矩不懂,我多关照了两句,下面的人就传得不成样子。你信那些閒话,也不信我?” 戴芳华看著他挺拔却透出疏离的背影,心口那股憋闷了二十多年的鬱气几乎要衝破喉咙。 她极力压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閒话?”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全是苍凉,“秦淮安,我们结婚多少年了?二十六年零七个月十二天!我们的女儿,江江……明天就要订婚了。从我们结婚第一天起,这种『閒话』就没断过!以前是文工团的小周,后来是宣传科的干事,现在又是什么新分来的大学生……每一次,你都说只是『閒话』,只是『关照』。” 她往前走了一步,一双和秦江江极其相似的眸子淡淡的看著他,眸底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明明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秦淮安的后背不易察觉地绷紧了。 第242章 婚姻是一场笑话 “我戴芳华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我忍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江江!明天就是江江的大日子,傅家上下、北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毁了它!你听明白没有?”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著牙根挤出来的,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淮安终於转过身。 他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身材未见臃肿,眉眼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只是那份俊朗如今被权势浸润得深沉难辨,偶尔流露出的几分温情,也像是精密计算后的表演。 此刻,他脸上就带著这种表演式的无奈:“芳华,你冷静点。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很多,我也感激你。明天是江江的好日子,我怎么可能破坏?江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宝贝,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他走上前,想拍拍妻子的手臂,却被戴芳华猛地甩开。 “別碰我!” 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的『知道轻重』,就是一边哄著我稳住局面,一边继续和那个小贱人不清不楚?秦淮安,你把我当什么?把江江当什么?” 被妻子如此直白地顶撞,秦淮安脸上那点偽装的温情也掛不住了。 他眉头蹙起,语气沉了下来:“戴芳华!注意你的身份!什么小贱人?这种市井泼妇的话也是你能说的?我说了是误会就是误会!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闹得鸡犬不寧,让所有人都看笑话你才满意?” “看笑话?” 戴芳华眼圈红了,却强忍著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们早就是笑话了!秦淮安,从你第一次在外面偷腥开始,我们就是北城圈子里最大的笑话!只不过大家看在秦、戴两家的面子上,假装看不见罢了!”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秦淮安的尊严和脸面,他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决堤而出,戴芳华的声音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带著一种心死的冰冷,“秦淮安,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最好记住你说的。” 说完,戴芳华便不再理会秦淮安。 秦淮安拧了拧眉,看著妻子的背影,思绪回到了初见的时候,那时候的戴芳华,二十出头,是戴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明媚娇艷。 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但那个画面仿佛还在自己眼前。 当年,秦家和戴家联姻,在北城也是十分轰动的大事,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人人称羡。 其实刚结婚那会儿,新婚燕尔,也曾有过一段不错的记忆,他喜欢她的活泼自信,她欣赏他的才华抱负,后来有了江江,两人的感情就更加甜蜜了。 但彼此不了解的婚姻关係,时间一久,问题就出现了。 他们开始爭吵,冷战,然后和好……循环往復。 尤其是他在仕途上越走越高,身边环绕的恭维和诱惑越来越多…… 江江出生之后,她的情绪更加难以掌控,时不时的追问他的行踪,调查他的人际关係。 久而久之,回家变成了一种义务,甚至是一种负担。 戴芳华的抱怨、查岗、眼泪,都让他倍感压力,只想逃离。 而外面那些年轻鲜活的崇拜和顺从,则让他重新找到被需要、被仰视的感觉。 一开始还有愧疚,后来就连愧疚也淡了。 只剩下习惯性的隱瞒和敷衍,维持著表面上的家庭和睦。 他需要秦家“家庭美满”的招牌,也需要戴家的影响力。 戴芳华似乎也认命了,只要不闹到她面前,她就依旧是风光无限的秦夫人。 这么多年,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半辈子。 直到这次……这个新来的蒋依念,胆子太大,心思也太活络,竟然隱隱有想上位的苗头,这才让风声漏到了戴芳华这里。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咱们女儿的订婚宴。” 秦淮安语气有些不自然,走到沙发边坐下,点燃了一支烟。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烟雾裊裊升起,模糊了他略显晦暗的神情。 戴芳华站在台阶上,没有回头,“秦淮安,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尽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別让孩子失望。”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她只在乎江江。 至於这个男人,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死心了。 秦淮安夹著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真心实意地疼爱江江,几乎有求必应,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弥补对家庭的亏欠。 “江江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会不疼她?”他摁灭了烟,语气缓和了些,“阿华,我向你保证,明天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等江江订完婚,我们……我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他的保证,戴芳华已经听过太多次。 他们之间还能维持最基本的和谐,无非就是为了女儿,但她和他,已经无话可说。 她疲惫地闭上眼,“明天之后再说吧。” 回到臥室,戴芳华缓缓走到梳妆檯前坐下。 镜中的女人,穿著昂贵的真丝睡衣,保养得宜,但眼底的疲惫和沧桑却如何也掩盖不住。 她確实老了。 她打开首饰盒的最底层,里面放著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她和秦淮安並肩站在海边,她笑得一脸灿烂,依偎在他身边,裙角被海风扬起,而他看著镜头,手紧紧搂著她的腰,眼神温柔。 一滴眼泪终於忍不住,砸落在玻璃相框上,碎裂开来。 明明,他们之间也曾有过那么纯粹的感情,怎么会愈行愈远? 她想起发现他第一次出轨时的天崩地裂,想起无数次深夜独守空房的煎熬,想起为了孩子、为了家族面子不得不强顏欢笑的委屈…… 这么多年,她看似光鲜,內里早已被啃噬得千疮百孔。 而明天,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最重要的日子,被这些骯脏毁掉。 那个叫蒋依念的女人…… 戴芳华眼底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號码。 “喂,是我。给我盯紧一个人,叫蒋依念……对,明天盯死她,不许她靠近订婚宴现场半步!如果她有什么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243章 幸福的真相被人撕碎 掛了电话,她看著镜中眼神冰冷的自己,恍惚间觉得陌生。 这场政治联姻,將那个原本无忧无虑,单纯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精於算计、甚至有些狠戾的女人…… 到底是为了保护孩子,还是为了维护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尊严? 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她的江江,必须拥有一个完美无瑕的订婚宴。 谁想破坏,就是与她为敌。 夜色更深了。 …… 订婚宴当日,从清晨开始,秦江江就开始紧张的拉著沈书寧的手,“阿寧,怎么办,我好紧张啊,我心臟都快跳出来了,今天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傅长津会不会后悔跟我订婚啊?要是他以后对我不好怎么办?” 沈书寧今天一大早就到了秦家,虽然她和秦霽川离婚了,但因为老爷子和秦江江的缘故,秦家人对她还是十分客气。 “別紧张,傅长官那么不容易求娶到你,怎么会对你不好?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 “也是哈,我就是太紧张了,阿寧,我现在的妆怎么样?好看吗?我这两天吃太多,小肚子上都一圈肉肉了,会不会很胖啊?昨天晚上我紧张得一宿都没怎么睡,黑眼圈也这么重,你看我这儿,都冒痘痘了。” “深呼吸!你太紧张了,不管你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很美,我相信,傅长官喜欢你,也不是因为外表。自信一点,你可是我们的大明星。” 换好礼服,化完妆,秦江江看著镜子中的自己,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戴芳华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小公主已经长大,长大到已经要跟別人成家,眼眶有些发热。 订婚宴,傅家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酒店,秦江江最喜欢的云城空运鲜,被精心点缀在每一个角落,馥郁的香气瀰漫在空气里,甜腻得让人恍惚。 衣香鬢影,名流云集,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大半,低声谈笑,杯觥交错,纷纷送上对两个年轻人的祝福。 休息室里,秦江江已经做好了准备。 珍珠白的礼服完美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头髮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点缀其间的珍珠首饰散发著温润的光泽,与她明亮的眼眸交相辉映。 她看著镜中的自己,紧张又兴奋,手指微微蜷缩著。 “阿寧,怎么办,我越来越紧张了,心跳得好快!” 之前面对一堆的工作人员和摄像机,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抓住身旁沈书寧的手,掌心有些湿濡。 沈书寧反握住她,温柔地笑著:“江江,祝你幸福。你今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傅长官待会儿看到,肯定又要看呆了。” “他敢不呆!” 秦江江故意扬起小脸,努力驱散心底那点莫名的不安。 昨晚楼下那短暂的爭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虽然母亲后来笑著安抚她说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碎了瓶,可她总觉得父母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冰冷。 但她很快甩开了这点疑虑,她知道父母之间的问题已经存在很多年,不过她也坚信,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最爱的人都是她,今天是她订婚的好日子,他们肯定捨不得让她担心、难过。 “江江,准备好了吗?快开始了,长津那边已经等著了。” 戴芳华推门进来,她穿著一身絳紫色旗袍,佩戴著成套的翡翠首饰,头髮一丝不苟地挽成髻,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完全看不出昨夜歇斯底里的痕跡。 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眼底深处隱藏的一丝疲惫与紧绷。 “妈!” 秦江江站起身,娇憨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好看,我的女儿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 戴芳华走上前,替她理了理並不存在的碎发,目光温柔地描摹著女儿幸福的脸庞。 “你爸在外面招呼客人了,我们也出去吧。” 宴会厅里,乐队演奏著舒缓的乐曲。 秦淮安和秦霽川站在一起,正与几位重要宾客寒暄。 秦淮安一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身姿笔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气度。 秦霽川站在他身侧,西装革履,面容冷峻,偶尔頷首,目光却不时扫向入口处,似乎在等待著谁。 看到戴芳华陪著盛装的秦江江出来,秦淮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隨即被完美的笑容掩盖。 他大步迎上前,伸出手:“来,江江,爸爸带你过去。” 这一刻,他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为女儿感到骄傲和幸福的父亲。 秦江江挽住父亲的手臂,甜甜地笑了。 刚才那点不安,在父亲温暖的笑容和母亲鼓励的目光中,暂时消散了。 仪式即將开始。 傅长津站在鲜拱门下,穿著笔挺的军装制式礼服,身姿挺拔如松。 他看著秦江江挽著父亲缓缓走向自己,目光专注而深情,唇角噙著温柔的笑意。 阳光落在他肩章上,反射出璀璨的光。 所有宾客都微笑著注视著这对璧人。 沈书寧悄悄退到稍远的位置,目光掠过人群,不经意间,看到秦霽川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他略显锐利地扫视著人群的眼神。 他似乎……在警惕著什么? 戴芳华站在最前面,脸上保持著得体的微笑,只有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安排的人一直没有传来异常消息,那个蒋依念似乎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 但她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司仪是北城一位极有名望的老前辈,声音洪亮而充满祝福。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傅长津先生与秦江江小姐的订婚之喜……” 一切都在按照流程完美进行。 交换订婚戒指时,傅长津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璀璨的钻石戒指戴在秦江江的无名指上,秦江江仰头看著他,脸上洋溢著幸福的红晕,眼底有泪光闪烁。 宾客们发出善意的鬨笑和热烈的掌声。 戴芳华悄悄鬆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 “秦淮安!” 一声尖锐悽厉的女声,猛地划破了温馨浪漫的氛围。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惊愕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第244章 丑闻 只见一个穿著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不知何时衝进了草坪,正站在人群外围,脸色苍白,头髮有些凌乱,一双眼睛却亮得嚇人,死死地盯著主位上的秦淮安。 她小腹隆起,明显已经怀孕数月! 戴芳华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她安排的人呢?怎么会让她闯进来?! 秦淮安的脸色也陡然大变,但他到底是经歷过大风浪的人,迅速压下震惊,沉声道:“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保安!” 他试图將此事定义为一场意外闯入。 那女人却根本不怕,声音带著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气:“秦淮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说过会离婚娶我的!你说过会给我们娘俩一个名分的!我还怀著你的儿子!今天你女儿订婚,风光无限,我们的儿子呢?你就让他一辈子见不得光吗?!” 轰——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一幕,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反应快的记者已经意识到这是惊天大新闻,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 秦江江脸上的幸福笑容彻底凝固了。 她看著那个状若疯狂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最后缓缓转向脸色铁青的父亲,手指冰冷,声音颤抖:“爸……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江江,別听她胡说!我不认识她!” 秦淮安厉声否认,额角青筋暴起。 “不认识?” 那女人悽厉地笑起来,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用力撒向空中,“这些你怎么解释?!这些日子,我们的相处,你都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的那些承诺,全都是假的吗?!” 照片纷纷扬扬落下,上面全是秦淮安和这个女人亲密相拥的画面! 有宾客发出惊呼。 场面彻底失控了! 记者们的镜头对准了面色惨白的秦淮安、摇摇欲坠的戴芳华,以及完全懵了的秦江江。 傅家人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傅长津第一时间將秦江江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向秦淮安。 “保安!把她拖出去!” 秦淮安彻底失了风度,咆哮著。 几个保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去拉扯蒋依念。 蒋依念拼命挣扎,哭喊著:“秦淮安!你没良心!你想把我一脚踢开!你不得好死!你们秦家仗势欺人!我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啊!” 戴芳华看著这场彻头彻尾的闹剧,看著丈夫狼狈不堪的嘴脸,看著女儿绝望空洞的眼神,看著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维持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妈!” “芳华!” 混乱中,秦霽川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戴芳华。 完美的订婚宴,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丑闻。 阳光依旧灿烂,鲜依旧芬芳,但一切的美好,都已粉碎殆尽。 戴芳华並没有完全昏厥过去,只是极致的愤怒、羞辱和绝望衝击之下,让她眼前发黑,瞬间脱力。 她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清晰。 戴芳华看著秦淮安还在试图控制局面,对著来参加订婚宴的满座宾客解释。 视线挪到了被傅长津紧紧搂在怀里的女儿。 秦江江像个失了魂的木偶,漂亮的礼服、精致的妆容、昂贵的珍珠首饰,此刻都成了巨大的讽刺。 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地望著那片混乱的中心,望著那个哭闹的女人,望著正在竭力否认一切的父亲。 她身体微微发抖,无助茫然的样子,让戴芳华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 她的江江,她放在心尖上疼爱、想要把全世界所有美好都给她的女儿,竟然在她一生中最重要、最应该幸福的时刻,被她亲生父亲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推上风口浪尖。 傅长津的脸色铁青,他紧紧抱著秦江江,用身体为她隔绝那些探究和同情的目光,低声在她耳边说著什么,试图安抚她。 傅家的几位长辈脸色也极其难看,正在强压著怒火,指挥著人手处理现场,试图清场,但混乱岂是那么容易平息? 记者们就像是掀开了一块遮羞布,疯狂拍摄现场的照片! “砰!” 戴芳华一把掀翻了旁边的桌子,疾步上前,將秦淮安的身子转过来,然后用力甩了过去。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著他们,秦淮安的脑子也被这一巴掌扇得清醒了几分,看著眸底猩红一片的妻子,哑声想要解释:“阿华,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 “你闭嘴!秦淮安,我不想听你一个字的解释,带著你和你的女人,滚!” 戴芳华一向以温婉得体著称,跟秦淮安结婚这么多年,何曾有过如此失態的一面。 “芳华,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秦淮安试图安抚妻子,但下一秒就被戴芳华一把推开,“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还在乎江江,就给我滚!” 秦老爷子终於从变故中回过神来,浑浊的眸子透著几分冷意,他上前,直接一拐棍砸在秦淮安的后背上,“跟我回秦家!” 秦淮安一个踉蹌,直接跪在地上,眸底阴沉一片。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在北城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在场来的大部分都是晚辈,都默默地垂下了头,给了秦家三分顏面。 秦淮安沉默著,跟在秦老爷子身后,离开了订婚现场。 秦家老宅。 宅子安静得有些可怕,压抑的气氛,只有秦老爷子那根黄梨木拐杖顿在地板上发出的“叩、叩”声,一声声,敲在人心尖上。 客厅里,只剩下满面寒霜的秦老爷子,以及脸色灰败却眼底藏著不屈甚至怨愤的秦淮安。 “跪下!” 秦老爷子猛地转身,声音不大,却蕴含著雷霆之怒,那双歷经风霜的浑浊眼睛此刻锐利如刀,死死盯在儿子身上。 他之前也知道秦淮安和戴芳华感情不和,这些年,要不是他压著,两人估计早就已经离了,但他没想到,秦淮安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怒上心头,下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第245章 订婚典礼上的暴风雨 “跪!” “啪——”的一声,秦淮安后背吃痛的颤了一下,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扑在地上。 秦淮安后背绷紧了一下,眼底的冷意更甚。 他毕竟是年过半百、在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习惯了发號施令,此刻在自家客厅被老爷子如此呵斥,那股在订婚宴上被强行压下的狼狈与羞愤再次翻涌上来。 但他终究不敢公然违逆盛怒中的老爷子。 尤其是今天,当著那么多宾客的面,伤了傅家和戴家的脸面,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之后他的晋升之路也就很难了。 他沉默的,缓缓地屈膝,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秦家百年清誉,谨守门风,怎么就出了你这个孽障!” 秦老爷子痛心疾首,握著拐杖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今天是什么场合?是江江的订婚宴!傅家上下、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你竟然……竟然弄出这等丑事!让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闹上门来!秦家的脸面,戴家的脸面,乃至傅家的脸面,都被你丟尽了!” 秦淮安低垂著眼,声音沉闷:“爸,我是被人设计了!那个蒋依念,她就是个疯子!她说的那些话不能信……” “不能信?” 秦老爷子猛地扬起拐杖,带著风声,再一次狠狠抽在秦淮安的后背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呃!” 秦淮安猝不及防,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向前一倾,险些扑倒。 那一下力道极重,透过昂贵的中山装,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 “那些照片也是假的吗?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假的吗?!” 秦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一下接著一下,不断地落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儿子的背上、肩上。 “我让你不知廉耻!我让你风流成性不顾家庭!我让你在女儿的大日子上闹出这种丑闻!秦淮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拐杖结结实实地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秦淮安咬紧牙关,最初的惊惧过后,那股怨懟之气反而愈发汹涌。 他硬生生扛著疼痛,不再吭声,但紧握的双拳和额角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极度的不甘与愤怒。 在他心里,男人在外有些应酬、有些逢场作戏,甚至养个外室,在北城这个圈子里並非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 他自认对家庭已经足够负责,给了戴芳华正妻的尊荣,给了秦江江无尽的宠爱,为秦家,他已经尽心尽力! 他不过是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只是不小心被揭发了出来,而且是在一个最不巧的时间点。 为什么就要受到如此苛责? 甚至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被妻子打耳光,被父亲像教训小孩子一样用拐杖抽打? 秦淮安正跪在客厅,眼眸低垂,死死咬著后槽牙。 一直到老爷子打累了,拄著拐杖气喘吁吁。 他看著跪在地上始终没有吭声的秦淮安,眼中满是失望与疲惫:“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吗?” 秦淮安缓缓抬起头,背上疼痛难忍,声音却带著一丝硬邦邦的倔强:“父亲,事已至此,打我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处理掉那个麻烦的女人,平息外面的风波。戴家那边,还需要您出面周旋,不能影响了两家的关係。”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利益,是面子,是如何消除影响,而非对妻女的愧疚。 秦老爷子看著他毫无悔意的眼睛,长嘆了一口气。 秦淮安是他一手带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尽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滚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外面的事,不用你管了!” 秦淮安沉默地站起身,动作因背上的伤而有些迟缓僵硬。 他没有再看父亲一眼,转身,一步步踏上楼梯。 每一步,都像是在积攒著更深的怨气。 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老爷子偏心,他不是老爷子亲生的,所以自从到了秦家,他就小心翼翼,想尽办法討好老爷子,但无论他怎么做,他始终像个外人。 秦霽川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承载了老爷子所有的期许。而他,无论做什么,总会被大哥压一头! 大哥去世之后,他以为他会成为父亲的精神支柱,但谁曾想,他寧可將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两眼。 如今,更是如此。 秦淮安回到房间,反锁上门,看著镜中自己狼狈的样子,脸上火辣辣的掌印和身上的杖痕无不提醒著他今日的奇耻大辱。 他对戴芳华那一点残存的愧疚,早已在她当眾那一巴掌下消失殆尽,转而变成了一种恼怒。 她竟敢如此让他下不来台! 还有秦江江,他的女儿,当时那怀疑、绝望的眼神,也刺痛了他那点可怜的父亲尊严,让他觉得女儿也不理解他。 他丝毫没有想到,正是他自己的行为,亲手摧毁了妻子多年的信念和女儿的幸福。 对於蒋依念的出现,他完全没有预料,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满心全是愤怒,女人在他看来只是个附属品,但如今,確实是他最看不上的女人,毁掉了他几十年的声誉。 秦淮安盘算著如何挽回局面,如何重新夺回掌控权。 这一点点小小的挫折,他还不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秦江江和傅长津还在订婚宴现场。 在戴老爷子和傅家长辈强硬的干预下,记者被清离,宾客们也被委婉劝退。 虽然每个人离开时眼神中都带著未尽的好奇与窃窃私语,但至少明面上的混乱被控制住了。 一场本该圆满的盛宴,最终以一场震惊所有人的丑闻匆匆收场。 对秦江江而言,这件事只怕会成为她这辈子的阴影。 她呆愣愣地站在傅长津的身边,原本明媚的眸子灰沉沉的。 傅家长辈的脸色始终没有缓和,但出於对秦老爷子的尊重和对两个孩子的尊重,订婚仪式最终还是勉强走完了流程。 傅长津心疼地看著自己心爱的姑娘,紧紧握著她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些力量和温暖。 他眼神坚定,低声而重复地在她耳边说:“江江,別怕,有我在。这只是意外,不会影响我们,相信我。” 第246章 她必须付出代价! 仪式一结束,傅家人便带著复杂的心情先行离开,留下了空间给秦家处理內部事务。 傅长津本想留下陪秦江江,却被她轻轻推开。 “长津哥,你先回去吧……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江江的声音嘶哑,几乎低不可闻,眼神空洞地望著不知名的方向。 傅长津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痛无比,却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再三叮嘱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知道,他的女孩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这一切。 他给足她所有的安全,也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但,只要她需要,一转身,他永远都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热闹散尽,偌大的宴会厅变得更加空旷冷清。 戴芳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发直,仿佛还没有从那个致命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她一生好强,注重脸面,经营著完美的家庭形象,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最信任的丈夫从背后捅了最深最狠的一刀,將她二十多年的付出和坚守践踏得粉碎。 秦霽川脸色冷峻,安排著人手处理后续,联繫媒体压下新闻,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目光不时担忧地看向戴芳华和秦江江。 “妈……”秦江江一步步走到戴芳华面前,声音哽咽。 她看著母亲那强撑著的、几乎要碎裂的平静,看著她眼角难以掩饰的细纹和鬢间似乎一夜之间冒出的几丝白髮,订婚宴上那个穿著絳紫色旗袍、仪態万方的母亲形象轰然倒塌,只剩下一个被背叛伤害的体无完肤的可怜女人。 戴芳华缓缓抬起头,看到女儿,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嘴角却只是无力地牵动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著秦江江的脸颊,动作僵硬而冰凉:“江江……对不起,妈妈的错……是妈妈没看好这个家,让你受委屈了……”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击溃了秦江江所有的强撑和偽装。 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彻底崩碎,巨大的委屈、心痛、失望和对母亲深深的心疼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妈妈!!” 她猛地扑进戴芳华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迷茫。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啊?!那个女人……那些照片……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她哭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昂贵的礼服裙摆铺散在地上,沾上了灰尘。 戴芳华抱著女儿,眼泪也终於忍不住簌簌落下。 沈书寧远远站在一旁,没有靠近,虽然她和秦江江是好闺蜜,但现在这种时刻,只怕她也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秦霽川上前,沉声道:“给他们母女一点时间吧,我先送你回酒店。” “你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今天会出现?” 沈书寧抬眸看向秦霽川,订婚宴开始之前,她就注意到他一直在观察人群,表情也有些不对劲。 秦霽川摇了摇头,“是宴会开始之前,我听到戴芳华跟人通话,所以留了点心。” 当然,他也確实知道,秦淮安这些年在外头,一直有人。 回到北城之后,他曾经的记忆零零星星已经恢復了大半,秦霽川微微頷首,“书寧,你是希望我儘快恢復记忆,还是……维持现在这样?” “……” 沈书寧愣了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好奇。” 秦霽川和沈书寧离开酒店之后,休息厅只剩下秦江江母女。 “妈……”秦江江的声音哑得不成调,“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戴芳华握著她的手一抖,双眸通红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嘴唇微微颤动,说不出一句话。 “第一次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是小学五年级。” 秦江江一滴眼泪滑落,低声道,“当时,我还小,我很害怕,我怕他跟你离婚,我怕我从此以后就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所以我不敢告诉你。” “有段时间,我每天缠著他,让他接送我上下学,就是害怕他去找別的女人。” “小时候,你每次都说爸爸在出差。”秦江江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可每次回来,他身上都会有陌生女人的香水味,他在外面的房子养了別的女人……我一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一点,我就能够將你们都留在身边。”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告诉你,如果你们早点分开,或许对你的伤害,就能减轻很多。是我太自私了,我只考虑到自己,从来都没想过你的感受。” 戴芳华抱著江江,哽咽道:“不怪你,妈妈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是我们不好,不能给你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傻孩子……”戴芳华颤抖地抚摸著秦江江的脸颊,“我怎么捨得怪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宝贝啊,妈这辈子,只要你好好的,別的都不在乎。” 今夜,无人入睡。 秦江江在酒店躺了一夜,眼睛红肿乾涩,满心疲惫,却毫无睡意。 黑暗中,母亲瞬间煞白摇摇欲坠的身影、那个陌生女人怨毒而疯狂的哭喊、以及漫天飞舞的刺眼照片……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在她脑海里反覆上演。 她心疼母亲这些年受的委屈。 第二天清晨,秦江江悄悄推开隔壁的房间,只见母亲独自坐在窗边,背影单薄,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笼罩著悲伤的气息。 她站了许久,母亲甚至都没发现她,只是望著窗外,眼神空茫,仿佛在看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 一股强烈的心疼和愤怒再次席捲了秦江江。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破坏別人家庭、怀著野种上门挑衅的女人还能好好的? 而她的母亲,温柔贤淑、为家庭牺牲了所有青春,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羞辱? 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叫蒋依念的女人,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衝动和一夜积压的愤懣淹没了秦江江仅存的那点理智。 第247章 秦江江出事了 秦江江悄悄离开酒店,眼神里燃烧著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她是秦家的小公主,这么些年在演艺圈闯出了一些自己的地位,只是打了来两通电话,动用了一些让自己的人脉关係,很快,蒋依念所在的公寓地址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多想后果,秦江江换了一身衣服,抓起钱包和车钥匙,径直出了门。 公寓楼有些旧,楼道里光线昏暗。 秦江江按照地址找到门牌,深吸一口气,用力敲响了门。 门很快开了。 蒋依念站在门內,她穿著宽鬆的睡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是昨天的疯狂,反而带著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甚至是一丝挑衅。 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找她。 “秦大小姐?” 蒋依念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江江,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稀客啊。怎么,替你妈来出头了?” 秦江被她这种態度激怒了,强压著怒火,冷声道:“我们谈谈。” “谈?谈什么?” 蒋依念侧身靠在门边,“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父亲的,我要他和你妈离婚,娶我,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能做到吗?” 秦江江眼底升起几分寒意,她径直越过蒋依念,公寓不大,有些凌乱。 走进屋內,秦江江厌恶地皱了下眉。 她不想多待一秒,开门见山地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里是一笔钱。足够你离开北城,重新开始生活。条件是你拿掉孩子,永远別再出现在我父亲面前,別再骚扰我的家人。” 蒋依念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被嘲讽取代。 她轻轻抚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秦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可惜啊,我不同意。” 她抬起头,盯著秦江江,眼神带著几分得逞的笑意:“这是淮安的儿子,是你们秦家的种!你想用钱打发我?做梦!我要的不是钱,是名分!是淮安兑现他的承诺!我要我的儿子堂堂正正地姓秦!” 只要成为秦太太,钱和名,身份和地位,她都会拥有! “你做梦!” 秦江江气得浑身发抖,“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进秦家的门!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只会是秦家的耻辱!” “野种?” 蒋依念的脸色瞬间扭曲,她猛地逼近一步,声音拔高,“你骂谁是野种?!我告诉你,秦江江,这个孩子,我生定了!你们秦家不认,我就闹得全北城都知道!我看你们秦家的脸还要不要!” “你无耻!” 秦江江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撒泼耍赖的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她指著门口,厉声道:“你滚!立刻拿著钱滚出北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你怎么不放过我?” 蒋依念嗤笑,“像你妈一样,当个缩头乌龟,眼睁睁看著自己老公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还是像你昨天一样,只会哭?”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秦江江最痛的伤口。 她所有的委屈、愤怒、对母亲的心疼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你闭嘴!不准你侮辱我妈妈!” 秦江江失控地尖叫著,猛地衝上前,伸手想去推搡蒋依念。 蒋依念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狠厉和算计的光芒! 她非但没有躲闪,反而迎著秦江江的手,顺势向后一倒,同时发出一声悽厉无比的惨叫!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 秦江江的手甚至没有真正碰到她,蒋依念就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箏一样,向后踉蹌几步,重重地摔倒,然后从身后的楼梯滚落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 秦江江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楼下传来蒋依念痛苦至极的呻吟和哭喊:“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秦江江推我……她要杀我的孩子……” 鲜血! 刺目的鲜血,迅速从蒋依念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她浅色的睡裙和冰冷的地板。 秦江江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她看著那摊血,听著蒋依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指控,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她喃喃自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邻居被惊动,有人探头来看,有人惊呼著报警叫救护车。 混乱中,蒋依念苍白著脸,指著秦江江,用尽最后力气哭诉:“就是她……秦淮安的女儿……她故意推我……她要杀我的孩子……” 警笛声由远及近。 秦江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蒋依念被抬上救护车…… “秦小姐,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警察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手銬落下时那冰冷的触感一下就刺激到了她的情绪,秦江江抬眸,睫毛微微颤动,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秦江江因涉嫌故意伤害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再次將刚刚经歷风暴的秦家轰得人仰马翻。 戴芳华听到消息的瞬间,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她没想到江江会一个人跑去找蒋依念,还闹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江江……” 戴芳华来不及细问缘由,抓起包就疯狂地赶往警局。 到了警察局,她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回覆:案情严重,受害者指认清晰,且有当时有不少被蒋依念哭声引来的邻居作为目击证人,秦江江暂时不能被保释。 戴芳华隔著铁窗看到女儿时,秦江江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无助,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只会反覆哭著说:“妈,我没有推她,真的没有……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戴芳华的心都要碎了。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 江江或许骄纵衝动,但绝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会推孕妇下楼的人! 这一定是那个蒋依念的阴谋! 可是证据呢?谁能证明?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將戴芳华淹没。 她知道,现在能最快解决这件事、让江江免受牢狱之灾的关键,在那个躺在医院里、刚刚失去了孩子、正咬牙切齿要报復的蒋依念身上。 而能左右蒋依念態度的人,只有一个——秦淮安! 为了女儿,戴芳华压下所有的屈辱和心痛,再一次踏回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冰冷的家。 第248章 我可以给她腾位置 客厅里,秦老爷子拄著拐杖来回踱步,秦家到了秦江江和秦霽川这一辈,已经人丁稀少,江江又是秦家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就备受宠爱。 秦老爷子虽然对秦霽川寄予厚望,但对江江,也是打心底里疼爱。 一听说她出事,老爷子一上午都在想办法疏通关係,他向来不愿意找人托关係,拿自己的身份压人,但为了江江,老爷子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秦淮安此刻也沉著脸站在一旁,一夜没睡,眼底乌黑一片。 看到戴芳华闯进来,他眉头紧锁,语气带著不耐烦和责怪:“你怎么教女儿的?竟然跑去闹事!还把人推下楼!现在好了,事情闹得更大,简直不可收拾!”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女儿是否受了委屈害怕,而是责怪她又给他添了麻烦! 戴芳华看著他这副嘴脸,眼神冰冷,她早就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要不是为了江江,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 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秦淮安!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江江无关!她是你女儿,喊了你二十多年的爸爸,因为你,她现在被关在公安局,你不想办法救她,现在说什么风凉话!” 秦淮安被她的气势震得一愣,隨即恼羞成怒:“我怎么没想办法?我在联繫律师!但律师说蒋依念一口咬定是故意伤害,证据对江江很不利!你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 戴芳华冷笑起来,“你去让那个贱人撤诉!告诉她,只要她肯放过江江,什么条件都可以谈!这件事因你而起,必须由你来解决!” “她现在孩子刚没了,气头上,怎么可能听我的?”秦淮安烦躁地鬆了松领带。 “她会的!” 戴芳华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因为她想要的就是秦太太这个身份,秦淮安,你去告诉她,只要她承认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戴芳华,立刻跟你离婚!给她腾位置!” 空气瞬间凝固。 秦淮安震惊地看著戴芳华,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离婚? 他从未真正想过要离婚,戴家和他的利益盘根错节,离婚的代价太大。 更何况,他对蒋依念根本就没有感情,秦太太的位置也不可能给蒋依念那种没脑子的女人。 “芳华,你冷静点……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试图安抚。 “冷静?我女儿在坐牢!你让我怎么冷静?!” 戴芳华的眼泪终於决堤,却不是软弱,而是极致的愤怒和绝望,“秦淮安,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去让蒋依念撤诉,救出江江,我们马上离婚,你爱娶谁娶谁!要么,我就算拼尽戴家所有,也要跟你鱼死网破!你看我能不能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她的眼神决绝而疯狂,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秦淮安被震慑住了。 他了解戴芳华,她平时温柔,但一旦被触及底线,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秦老爷子看到夫妻俩吵成这样,疲惫地嘆了口气,“芳华,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救江江要紧,我已经联繫了以前的老战友,让人照看一二,江江在里面不会受罪。至於那个女人……” 老爷子的眸子冷了几分,沉著脸,“你自己招惹的债,自己处理!早知道会到这个地步,当年就该让你放阿华离开!是我们秦家对不住戴家。” “老爷子,是我没这个福气当你的儿媳妇。这些年,你对我,对江江的好,我都记著,不管以后如何,你永远都是江江的爷爷,是我戴芳华的家人。” 戴芳华眼眶微微泛红,老爷子虽然规矩重,但对她也確实是掏心掏肺的好,只可惜,她和秦淮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会离婚的!” “你还有脸拒绝?你给我滚一边去,马上去医院,找那个女人,让她开条件。” 见秦淮安站著不动,秦老爷子气得直接將手里的拐杖丟了过去,砸在他的肩上,毫不留情地命令道,“现在就去!” 秦淮安冷著脸离开秦家老宅,虽然心里不甘愿,但目前也没有別的法子了。 戴芳华看著他终於妥协,心中没有半分轻鬆,她这一生过得很累,只希望江江能够获得幸福。 傅长津今天一上午就为秦江江的事情忙前忙后,已经托人找了全华国最好的律师团队,然后自己亲自登门,挨家挨户地为秦江江的事情奔走。 终於皇天不负有心人,对面那栋公寓楼,有人看到秦江江上门找蒋依念,两人在门口聊了几句,后来似乎是发生了一些爭执,再然后蒋依念就滚下了楼梯,但当时让人距离有点远,秦江江根本就没有碰到对方。 但双方都有人证,这对秦江江来说依旧不利。 律师的意思是,最好私下和解,让对方撤诉。 但蒋依念的態度十分坚决,傅长津没有办法,只能来秦家找秦淮安,刚下车就看到秦淮安冷著脸离开宅子。 医院里,蒋依念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虚弱,眼底却闪烁著兴奋和恶毒的光芒。 失去一个孩子,她固然心痛,但比起能彻底扳倒戴芳华、逼宫上位,这点代价她愿意付! 至於孩子,她还年轻,迟早还会有的。 当秦淮安气冲冲地走进病房时,蒋依念原本那点对男人的期待,也烟消云散,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讽刺道,“秦淮安,不管我做了什么,孩子是你的,现在孩子没了,你这样气势汹汹地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蒋依念,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蠢事!你开个条件,怎么样才能撤诉。” 秦淮安冷著脸,视线转向窗外,就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所以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你的宝贝女儿?那我呢?我的孩子呢?你让我放过你女儿,难道我的罪就白受了?我的孩子就白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闹够了没有!我早就说过,让你把孩子拿了,谁让你留下的!你以为,等孩子出生,就能拿捏我?” 秦淮安眼底透著寒意,转过身,冷漠地盯著病床上的蒋依念。 第249章 自作自受 “我闹够没有?秦淮安,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温柔体贴懂事听话,你还说,如果早点认识我就好了,如果戴芳华有我一半温顺就好了,你明明喜欢过我的啊。你跟她早就没有感情了,为什么不离婚呢?我可以做得比她更好,我还可以给你生个儿子。” 蒋依念坐在病床上,继续道,“你想让我放过秦江江,可以,我可以改口供,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意外,为了你,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马上跟戴芳华离婚,等我身体好了,就娶我进门。” “……”秦淮安皱著眉不说话。 “我只有这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到公安局。” 秦淮安思忖良久,病房里安静的能听到钟錶跳动的声音,终於,他点头应下来。 目前能够最快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似乎只有这一条路了。 有了秦淮安的承诺,蒋依念很快就改了口供,声称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楼梯,情绪激动之下错怪了秦江江。 再加上傅长津找到的人证,秦江江第二天就被释放了。 当她走出看守所,看到面色苍白憔悴的母亲和等在一旁的傅长津时,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戴芳华紧紧抱著女儿,抚摸著她的头髮,声音沙哑却坚定:“江江,没事了,妈带你回家。长津,这两天辛苦你了。你父母那边,改天我亲自登门道歉。” “戴姨,你別说这些,江江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傅长津日后的妻子,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会把江江放在第一位,我会照顾好她,保护好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江江。” 傅长津心疼地握著秦江江冷冰冰的双手,“外面冷,我们先上车,外公估计已经等了一下午了。” 几天后,一张离婚协议书送到了戴芳华的面前,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內容都没看,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財產分割这些事情早就已经由律师和戴家处理好,只带走属於自己和女儿的那部分。 秦家老宅那边,她也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只收拾了一些贴身衣物和属於她与秦江江的珍贵物品。 那些象徵著秦太太身份的名牌包包、珠宝首饰,她大多留在了衣帽间,如同剥离一层她早已厌倦的生活。 从此以后,她和秦淮安再无干係。 她心中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反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丝劫后余生般的轻鬆。 车子驶出秦家大门时,戴芳华没有回头。 后视镜里,那栋承载了她二十多年欢笑与眼泪的宅子,越来越远。 终於,结束了。 戴芳华回到家,父母早已等在门口,眼中满是心疼。 “回家就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秦江江紧紧挽著母亲的手臂,看著外公外婆,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戴老夫人搂住外孙女,轻声安慰:“不哭了,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谁也不敢再欺负我的囡囡和芳华。” 戴芳华看著熟悉的娘家,深吸一口气,將那些不堪的过往压入心底最深处。 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不会容易,但至少,她不必再戴著假面,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委曲求全。 婚姻没了,她还有事业! 戴芳华本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些年困於婚姻,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在努力学习,提升自己,戴家的家业,这两年她也慢慢在接触,离婚之后,她打算把重心挪到事业上,为自己和女儿的未来提供最坚实的保障。 秦淮安站在书房的窗口,一直看到戴芳华的车子消失在路口,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 就好像是房间里,原本掛著一家人合照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面空荡荡的墙。 他其实一直觉得,戴芳华是不可能跟他离婚的,她爱他,虽然两人这二十多年,相处的很冷淡,可秦淮安清楚,戴芳华对他的感情很深。 否则,以她的性格,不会这么多年都委曲求全。 大概也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所以,他伤害她的时候,没有半点顾虑。 直到现在,看著桌子上的离婚证,他才忽然產生了一种非常非常可怕的念头,他失去她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他自己。 蒋依念在秦戴两家宴会上造成的麻烦,对他的事业,形象带来的后果,还在持续。 秦淮安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但麻烦还是接踵而至。 之前戴芳华总会通过戴家的人脉暗中帮他周旋化解,如今他只能独自硬扛。 尤其是那些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们嗅觉灵敏,见他失了戴家这座大靠山,態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以往的称兄道弟多了几分敷衍和算计。 原本计划今年下半年能够晋升的职位,前几天也得到了一些暗示,明年他会被调岗到临城,明升暗降。 除了这些,更让他烦躁的是蒋依念。 他將蒋依念安置在郊外的一处別墅里,派了人照顾。 至於兑现承诺娶她? 他压根没想过。 要不是为了给老爷子一个交代,稳住蒋依念,他连登记手续都懒得去办。 但也仅仅只是办理了登记手续,给了她一个法律上的名分,对外却从未主动承认过她的身份。 蒋依念出院后,原本以为会跟著秦淮安住进秦家老宅,但一连半个月都被关在郊外的別墅,出门都有人跟著。 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监视。 月底,秦老爷子过寿,蒋依念为了儘快得到老爷子的承认,特意精心打扮,试图以女主人的姿態拜访秦家老宅,却被佣人地拦在门外。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秦先生的妻子,我是秦家的太太!这里是秦家的宅子,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让开!” 秦淮安听到外头传来蒋依念的声音,脸色一变,黑著脸走出来,一把將人拽到边上,不耐烦地呵斥:“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个蒋依念,自从结婚之后,时不时就闹出一些笑话,害得他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第250章 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是你的妻子,老爷子生日,我难道不该来?秦淮安!我们已经结婚了,是合法夫妻,我来参加秦家的宴会,名正言顺,我凭什么不能来?” “你给我安分的待在別墅,別出来丟人现眼!你老实一点,就还是秦太太,但你要是非要给我找不痛快,就给我滚。” 蒋依念死死咬著下嘴唇,一旁秦家宅子的大门,进进出出不少宾客,所有人投向她的目光,都带著几分排斥和轻视。 她不甘心。 明明她已经成功嫁给秦淮安,明明她已经是秦太太了,但为什么,她还是无法融入这个圈子! 蒋依念就像是个笑话一样站在秦家大宅的门口,她脸上烧得厉害,一直到所有宾客入场,佣人关上大门,她默默看著红色的铁门,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开。 “看到没有,刚才那个就是新的秦太太,哼,还真以为嫁入豪门,就真的是富太太了。” “秦局长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还让她进门了?秦夫人哪点比不上刚才那个女人?不就是仗著自己年轻一点,年轻怎么了?过个几年,不也是人老珠黄!” “她就是秦小姐订婚宴上的那个闹事者?还真让她进了秦家的门啊!秦局和秦夫人离婚,也是因为她?我前段时间在国外,回国之后听到这个消息,还嚇了一跳!不过……这秦局长好像也没有多待见这位新夫人啊,老爷子大寿都没请她进来。” “嘘,轻点声。这个新夫人,哼,谁不知道她上位用了齷齪的手段!还跑到人家女儿订婚宴上大闹……这种人,你们以后都留心点,別被人坑了。” 蒋依念在秦家大门口吃了个闭门羹,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北城富太太的圈子。 她原本名声就不好,现在就更加成了圈子里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梦想中的风光无限、被人艷羡的“秦太太”生活,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至於秦淮安,除了给她钱,几乎从不露面,偶尔被她的电话骚扰得不耐烦了,才会去別墅陪她吃个饭,应付似的完成一下作为丈夫的责任。 这天,她从秦家回去之后,对著冷冰冰的別墅,大发脾气。 一直到晚上9点多,秦淮安才黑著脸出现。 看著满屋子的狼藉,男人皱了皱眉头,冷声质问:“你急著叫我回来,就是让我看你砸东西?” “今天在老宅,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不跟那些人解释,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不让我进去,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丟脸了?是不是觉得我不配?” 蒋依念看著他,歇斯底里地发泄著自己的怒火。 秦淮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老爷子还没有接受你,今天是他老人家的生日,没必要让他不高兴。” “呵——是吗?那好,过几天有个酒会,你会参加,对吧?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秦家老宅,老爷子不欢迎我,我可以不去,那酒会呢?我为什么不能去?” “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是你的妻子,合法的妻子!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都是这么笑话我的?他们说我,空有秦太太的名头,却根本不受待见。秦淮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你把我困在这个別墅里,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对不对?你一直都在敷衍我,对不对?” “够了!”秦淮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眉头紧拧著。 “戴家和傅家也会参加这次的酒会,你去做什么?江江的订婚宴上,你知不知道你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你要秦太太的位置,我给你了,你最好老实一点,別胡闹,我还能给你秦太太的体面,否则……你就给我滚回蒋家。” 蒋家不过就是县城的小门小户,蒋依念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蒋家重男轻女,蒋依念高中毕业就开始工作,赚钱养活全家,供养弟弟读书,前两年弟弟考上了大学,一年光是学费和生活费就要不少钱,父母都是农民,根本无力支撑,全靠蒋依念。 但她一个小姑娘上班赚的那点工资,哪够全家人用,这两年要不是秦淮安,蒋依念估计早就被家里逼得跳楼了。 蒋家知道她嫁给秦淮安之后,没人关心她是如何上位的,也没人在意她过得好不好,每次打电话,都是要钱。 秦淮安很清楚蒋依念在蒋家的情况,她不可能回蒋家。 “以后没事別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自然会回来。既然你想要当这个秦太太,那就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秦淮安直接甩下一叠现金,转身离开了別墅。 蒋依念看著地上散落的钞票,一股耻辱感涌了上来,她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红酒杯,朝著大门口就砸了过去,“秦淮安,你会后悔的!你这么对我,你迟早会后悔的!” 秦老爷子的寿宴过后没几天,一场由北城商会主办的重要酒会如期举行。 这场合匯聚了北城政商两界的名流,既是拓展人脉的机会,也是暗流涌动的名利场。 戴芳华原本不打算参加,但考虑到戴家的生意和刚刚回归家族需要重新树立形象,她最终还是决定出席。 她选了一套设计简约却极显气质的深蓝色缎面长裙,妆容精致,举止得体。 虽经歷了婚变,但那份沉淀下来的优雅与坚韧反而更添风韵。 秦江江陪在她身边,穿著小礼服,脸上已不见前几日的崩溃,但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沉著冷静。 傅长津自然紧隨其后,寸步不离地守护著。 沈书寧也被戴芳华邀请一同前来。 原本在参加完秦江江和傅长津的订婚宴之后就要回津南的,但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不放心秦江江,於是便留了下来。 之后紧接著又是秦老爷子的寿宴,她受邀参加。 这一留就是大半个月。 秦霽川这段时间似乎很忙,经常半天都见不到他。 今天倒是难得看他有时间,代表秦家参加了这场宴会。 沈书寧穿了一条香檳色的礼裙,不出挑,但也不出错。 酒会气氛热烈,觥筹交错。 戴芳华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无数探究的目光,但她坦然自若,与人寒暄应酬,不卑不亢,很快便掌控了局面,让人不敢小覷。 第251章 秦霽川,好玩吗? 沈书寧对於这种场合,应对得宜,她这辈子虽然很少参加这种应酬,但上一世为了厂里的订单,什么场面没见过? 记得有一次为了拿个订单,五十二度的白酒就喝了两斤,最后单子签下来了,但她也喝到差点胃出血。 但这次她就是跟著戴芳华过来见见世面,主角不是她。 沈书寧取了一杯果汁,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待著。 她看著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戴芳华,心中敬佩。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不受控制,她想低调,但总有些人喜欢故意找麻烦。 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攀高踩低的富家女注意到了落单的沈书寧。 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端著酒杯,摇摇曳曳地走了过来。 “秦夫人?不对,现在应该是叫……沈小姐了,对吧?” 为首的王佳佳故作惊讶地开口,语气带著明显的讥誚,“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这种场合见到你。我听说沈小姐跟秦团长早就离婚了?真是可惜,当年沈小姐跟秦团长可是让人非常羡慕的一对。” 另一个穿黄裙子的女孩子,掩嘴轻笑,声音尖细:“佳佳,你怎么能专挑別人的痛处呢?” “就是说啊。”旁边的人跟著接腔,目光上下打量著沈书寧,满是轻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不好好在津南待著,赖在北城不走,整天出入秦家,跟秦团长不清不楚的……沈小姐,你这手段,可比那位蒋依念高明多了,至少没闹到人尽皆知嘛,呵呵。”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沈书寧离婚还缠著秦家,缠著秦霽川。 这些话她听多了,已经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沈书寧淡淡的扫了一眼眾人,“离婚怎么了?我和秦霽川当年是自愿结婚,即便现在离婚了,我们之间也可以是朋友。几位应该也都是读过书的文化人,只是这个素质,似乎欠缺了一点。” “你说谁素质差?”王佳佳有些恼怒的盯著沈书寧,咬著后槽牙,道:“你一个乡下丫头,真以为吃了几年城里饭,就把自己当成城里人了?我听说沈小姐是个连父母都能送进公安局的人,还跟我们谈素质?笑话!” “离婚了,沈小姐还这么『尽心尽力』地陪在秦团长身边,到底是图什么呢?难不成是想再续前缘?佳佳,我听说前两天秦老爷子生日特意邀请了你父母,说不定就是討论你和秦团长的婚事。沈小姐,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刺耳的笑声响起,引得周围一些人侧目。 沈书寧微微攥拳,情绪有些波动,正欲开口跟人辩驳,一个冰冷而充满威压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你们再说什么?” 眾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秦霽川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周身散发著迫人的低气压,瞬间让那几位富家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秦霽川径直走到沈书寧身边,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態站定,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位挑事的女人:“王家?” 王佳佳看到秦霽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和倾慕之色,她有些激动的上前两步,“秦先生,我……我叫王佳佳,是王柏川的……” “听说令尊想要西郊那块地皮?” 秦霽川单手插在西裤口袋,居高临下地看著面前精心打扮的王佳佳,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自我介绍,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不少人注视过来。 王佳佳话语一噎,脸上浮现一抹紧张之色,她强撑著笑,“秦先生,我……我爸是希望能够跟秦家合作。” “合作?你们王家?” 秦霽川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意思很明显,他们王家不配。 王佳佳有些尷尬的站在那儿,脸色煞白,她没想到秦霽川会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让她下不来台,可偏偏她也不敢反驳。 秦霽川侧过头,深深看了沈书寧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再掩饰的熟悉与深沉。 “她是我秦霽川唯一认定的人,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她在北城想去哪里,想待多久,都是她的自由,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几位刚才的言论,已经构成了誹谤,如果不想收到秦氏法务部的律师函,最好现在立刻道歉,然后离开。” 他的话清晰有力,掷地有声,不仅维护了沈书寧,更透露了秦家对沈书寧的態度。 但对沈书寧而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的记忆恢復了! 那几位跟著王佳佳起鬨的富家女,顿时嚇得脸色煞白,她们没想到秦霽川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沈书寧和秦霽川离婚后,秦家和秦霽川依然维护她。 她们惹不起秦家,更惹不起明显动怒的秦霽川,连忙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秦先生,沈小姐,我们胡说八道的,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几人灰溜溜地迅速逃离。 “阿寧……” “所以,你早就恢復记忆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书寧后退两步,避开了秦霽川伸过来的手,眼底透著几分怒意。 她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种种反常。 有时会下意识地说出老北城的一些地名和小吃,偶尔看向某处时会流露出一种熟悉的恍然,甚至有一次在应对一个商业对手时,手法精准老辣得不像一个“失忆”后需要重新学习的人。 她当时只以为是肌肉记忆或者他天赋异稟,从未深思。 如今看来,处处都是破绽!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瞒著她? 一种被彻底愚弄、背叛的羞耻感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沈书寧。 亏她还一直担心秦老爷子发现他失忆,处处为他考虑,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比刚才听到那些誹谤更加令人愤怒。 这些日子,她就像是被当成傻子一样玩弄、欺骗。 沈书寧抬起头,直视著他的眼睛,声音出奇地平静,却带著一种可怕的冷意:“秦霽川,好玩吗?” 第252章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秦霽川看著她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书寧,你听我说……” “好,你说。” “我……”话到嘴边,秦霽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书寧冷笑了一声,转身要走,秦霽川见状,立刻上前两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猛地甩开。 “別碰我!” 沈书寧恼羞成怒,冷冷地看著他:“秦霽川,你是救过我,帮过我,对我和阳阳有恩。如果你只是我们姐弟的人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不是!” 秦霽川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声音带著几分紧张和不安:“阿寧,我本来想找个更合適的时机告诉你……” “合適的时机?” 她打断他,语气讽刺,“什么时候是合適的时机?是继续看著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蒙在鼓里的时候?还是等你觉得戏弄够了我,玩腻了这个失忆游戏的时候?” “没有戏弄,我只是……”秦霽川急切地想要辩解,却发现语言在此刻如此苍白。 他最初隱瞒,確实是因为有顾虑,后来则是不知如何开口,害怕打破两人之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平衡。 但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每次都这样,他永远不把事情讲清楚,欲言又止,模稜两可,然后她就像个傻子一样猜测一万种可能,搞得精疲力尽。 沈书寧轻嗤了一声,“只是……只是觉得一个『失忆』的秦霽川,更容易让我放下戒心,重新爱上你?”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秦霽川心上,脸色瞬间苍白。 “书寧,对不起。” 秦霽川的声音里带著罕见的慌乱和哀求。 “我失忆是真的,我没有想要欺骗你那么久,我也不是恢復全部记忆,只是这段时间,偶尔会有一些过去的片段在脑子里闪现,我原本是打算订婚宴之后告诉你,可中间出了这么多事情,所以我才……” “秦霽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沈书寧打断他,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够了,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江江出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你有很多很多次机会,当你选择隱瞒的时候,就已经不值得原谅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既然你已经恢復记忆,我之前答应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你是秦家大少爷,我是沈书寧,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甚至顾不上和戴芳华打招呼,便快步穿过人群,径直朝著宴会厅外走去。 “书寧!” 秦霽川心慌意乱,想要追上去,却被几位商圈大佬困住脚步。 与此同时,酒会的另一个角落,蒋依念突然出现。 她始终不甘心被排斥在外,费了些心思弄到了一张邀请函,然后混进了现场。 蒋依念身上穿著最新款的礼服,佩戴著价值不菲的珠宝,妆容精致,这些是她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扮的结果,为的就是今晚能够在这场重要的酒会上以“秦太太”的身份亮相,挽回一些顏面。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残酷的教训。 从她踏入酒会开始,预想中的关注和羡慕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或明或暗、充满了鄙夷和嘲讽的目光。 她就像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些宾客在她经过时可以压低交谈声,在她试图融入某个聊天圈子时,那些人的谈话就会戛然而止,对她露出一个尷尬而疏远的笑容,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或者乾脆找藉口散开。 蒋依念甚至听到有人低声议论: “她怎么来了?” “脸皮真厚啊……居然还敢出现?” “可不是嘛,秦局都没带她来,她自己倒贴来的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真以为自己是秦太太了?” “穿得再贵又怎么样?一股子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听说她娘家穷得很,还有个弟弟天天伸手要钱……” “嘖嘖,这种靠下三烂的手段上位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你看看秦家,谁承认她了?老爷子寿宴连门都没让进!” “也不知道秦局长是什么眼光,放著戴女士这么好的妻子不要,居然看上这么个女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啊,俗气。” “真是晦气,好好的酒会,碰到这种人……” “不过这个女人胆子还真大,戴女士和秦小姐都在现场,她还敢来,不怕被赶出去?” …… 这些话语不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刺得她浑身发抖。 蒋依念咬了咬后槽牙,强忍著怒火没有上前跟人爭执,猛地灌下杯中剩余的香檳。 突然她將目光落在不远处,只见戴芳华从容地与几位商界大佬谈笑风生,那份雍容的气度,是她多少钱,穿多贵的衣服,戴多么昂贵的首饰,都模仿不出来的。 她不明白,明明戴芳华就是个弃妇,为什么他们还是对她客客气气,十分尊重。 而她,明明已经是秦太太,秦夫人了,可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路边的阿猫阿狗,別说客气了,就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巨大的落差感击碎了蒋依念的心理,她站在酒会角落,手里紧紧攥著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蒋依念嫉妒的快要发狂的时候,身边有人经过,看似不经意,但分明就是带著几分刻意,直接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杯子里的红酒顺势泼在她的裙摆上,瞬间晕染了一大片。 蒋依念下意识地后退,抬头看向对方,只见对方视若无睹地准备离开,甚至没有一句道歉,只是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这个轻蔑的眼神成了压垮蒋依念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站住!” 蒋依念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力道之大,直接將人的礼服袖子撕裂。 “刺啦——” 女人惊呼一声,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衣服,扭头看向蒋依念,“你干什么?放开!” “你们刚才说什么?说谁晦气?你说谁倒贴?!” 蒋依念眼睛通红,声音尖利刻薄。 第253章 捅娄子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李太太被当眾拉扯,面子上掛不住,直接冷著脸讽刺道,“我说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靠下作手段逼宫、在人家订婚宴上撒泼打滚才上位的小三儿?真是笑话!自己做得出,还怕別人说?” “你胡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和淮安是真想相爱的,他娶我是因为爱我!他跟戴芳华那个老女人,早就没有感情了!” 蒋依念被彻底激怒,理智荡然无存,眼睛恶狠狠的盯著对面的女人,扬手就朝著对方的脸挥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酒会现场响起。 李太太完全懵了,捂著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蒋依念。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你这个疯婆子!你敢打我?!” 李太太反应过来,尖叫著就要扑上去扯蒋依念的头髮。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两个穿著华丽礼服的女人竟然在高级酒会上扭打在一起,扯头髮,抓脸,毫无形象可言。 “够了!住手!” 一声暴怒的呵斥声传来。 秦淮安脸色铁青地拨开人群,疾步走来。 他原本正在跟人谈事,听到这边的骚动过来一看,简直快要被蒋依念这个蠢货气死! 这个蠢女人! 竟然在这种场合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篓子! 他一把抓住蒋依念挥舞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然后粗暴地將她从撕扯中拽了出来。 “秦局长,我丈夫虽然只是副厅,但也没有谁能当眾打我的脸!” 李太太一见到秦淮安立刻控诉道。 秦淮安看著李太太脸上的手掌印,胳膊上还有几道抓痕,额角青筋暴起,幸好这位李太太的丈夫今天没来参加酒会,否则以李副厅宠妻的脾气,今天別说蒋依念了,他也討不到什么好处。 “李太太,抱歉,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秦淮安不顾蒋依念的挣扎和哭喊,直接当著所有人的面,拖拽著她,快速离开了就会现场。 一走出酒店大门,西北风一吹,蒋依念的哭声更大了,她不停地拍打著秦淮安的手,哭著道:“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秦淮安,你是不是男人,明明就是她们欺负我,是她们嘲笑我,讽刺我,你为什么不帮我?” “帮你?我怎么帮你?帮你一起丟人现眼吗?”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打的那个女人是谁?她丈夫是省厅二把手!连我都得给三分面子,你上去就给人家的妻子一巴掌?你还让我帮你!” 秦淮安猛地甩开她的手,怒火中烧地吼道,“我让你老老实实在別墅待著,谁让你来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泼妇!疯婆子!我的脸都被你丟尽了!” “我丟人?我丟人?!” 蒋依念被他的话刺痛,这段时间挤压著的委屈和怨恨彻底爆发,“你从头到尾都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对不对?我被人欺负,被人嘲笑,你视而不见!你把我关在那个房子里,你就是想管我关起来而已!別人都是带著妻子参加公开场合的活动,而你……秦淮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明明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家的!” 她一边哭,一边失控地用拳头捶打秦淮安的胸膛。 秦淮安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加上最近老爷子对他也是十分不满,就连刚才酒会上,他见了几个生意场上的老伙计,只剩下表面客套。 他直接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低吼道:“你闹够没有!给我闭嘴,滚回去!” “我不回,我不回去!秦淮安,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蒋依念拼命挣扎,指甲无意间狠狠地划过秦淮安的脖子,一阵刺痛传来,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眼神瞬间阴沉。 蒋依念也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身子不住地发抖。 “不想回是不是?好,那你就永远都別回来!” 说完,秦淮安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没有半点犹豫,驱车离开,只留下蒋依念穿著狼狈的礼服,站在寒冷的夜风中,脸上的妆容早就在撕扯中被毁了,额头和耳后还有几道抓痕,她站在原地,路上有几个行人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天晚上之后,秦淮安足足有半个月没有踏足郊区的別墅。 无论蒋依念在別墅闹成什么样,他都全然没有关心她的意思。 蒋依念作天作地半个月之后,终於慌了。 她开始后悔,反思自己,害怕秦淮安真的会不要她了,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失去的孩子,就真的成了北城的笑话。 这天上午,蒋依念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打包好,开车送到了秦淮安的办公室,刚要开门,就被他的秘书拦了下来。 “抱歉,蒋小姐,秦局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他的办公室。” “我也不行吗?我知道他的规矩,办公室里的东西,我不会乱碰的,我就是给他送个饭菜,小吴,你就让我进去等他开完会吧。” 蒋依念当过秦淮安几个月的助理,对这儿都挺熟,说完就要去推门。 小吴直接挡在门口,客客气气地说道:“不行,蒋小姐,秦局的吩咐,我不能不听,你要是想等他开完会,不如就在外面等吧。不过,秦局中午有个应酬,或许不会回办公室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给他留个纸条,回头你帮我交给他,行不行?这些饭菜我做都做了,拿回去也吃不完,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吧。” 蒋依念直接將怀里几个保温盒递到对方手中,然后又跟人借了纸和笔,写完之后交给小吴。 回到別墅,蒋依念坐在沙发上,目光呆呆地看著窗外。 最近北城的天气越来越冷,一到晚上,屋子里冷得刺骨,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 晚上,蒋依念看著厨房的冷锅冷灶,眉头一拧,看向佣人,“我的晚饭呢?” “蒋小姐。” 蒋依念不悦地纠正道:“叫我秦太太或者秦夫人!” 第254章 沈嘉月回北城了 “秦太太,你前几天晚上都不吃饭,做了也都是倒掉的,所以就没做你的晚餐。” “我吃不吃是我的事情!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连你都瞧不起我,欺负我?” “太太,我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么好的饭菜倒了,太浪费了。中午的饭菜还有剩的,要不……您將就將就?还有,太太,马上就要月底了,我上个月的工资……” “怎么,你觉得我连你的工资都付不出来?” 蒋依念冷著脸,直接上楼拿了几张大团结,拍在桌子上,“上个月和这个月的工资,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自从秦淮安很少来別墅之后,这儿的佣人虽然表面看著恭恭敬敬,但眼神里的轻视越来越明显,私下议论著秦淮安对她的冷落,猜测她这位“新太太”还能风光多久。 將人赶走之后,蒋依念一个人住在硕大的別墅,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声。 蒋依念变得越来越焦虑,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食欲不振。 原本就因为流產而亏损的身体,更加消瘦憔悴。 今天,是她去医院复查的日子。 相比於之前每次出门的精心打扮,今天的她素麵朝天,穿著普通的衣服,神情萎靡,眼底带著浓重的黑眼圈,和医院里来来往往那些为生活奔波劳碌的普通女人似乎没什么两样。 她独自一人排队、缴费、做检查,看著別人都有家人陪伴,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委屈。 做完检查,医生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她木然地点头,魂不守舍地走出诊室。 就在她低著头,准备离开医院时,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您好,请问……您是秦太太吗?” 蒋依念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眼前站著一位穿著米白色羊绒大衣、妆容精致、气质温婉的年轻女人,她手里拿著药袋,似乎也是来看病的。 “我是……你是谁,我们认识?” 蒋依念有些迟疑地问,声音因为久未好好说话而有些沙哑。 女人露出一个真诚而柔和的笑容,“我叫沈嘉月。秦太太,您一个人来医院吗?怎么没人陪您?秦先生呢?” 她的语气自然又关切,仿佛只是隨口一问,却精准地戳中了蒋依念的痛处。 她鼻子一酸,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但又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自己的婚姻状况,於是下意识地替秦淮安解释:“他……他工作忙。” 沈嘉月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里充满了理解和共情:“唉,男人总是这样,总觉得事业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您一个人来医院,真是太不容易了。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抱歉,突然跟你搭话,有些冒犯了。上次在酒会上,我见过你,原本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的,但后来听说秦先生跟你先回去了。没想到今天会碰上。” 沈嘉月没多说什么,有些话也只是点到为止,给足了蒋依念面子。 “秦太太,其实……我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情。我觉得你特別勇敢,为了爱情,承受了那么多的非议和压力。要是换做別的女人,早就撑不住了。” 蒋依念怔愣了片刻,“你……不觉得我是小三?我破坏了別人的家庭?” “什么叫做破坏?北城谁不知道秦先生之前那段婚姻不过是政治联姻,夫妻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你和秦先生是自由恋爱,真爱是没有错的。” 她的话完全说到了蒋依念的心坎里。 她觉得自己终於遇到了一个明白人,一个能看懂她“委屈”和“付出”的人。 “沈小姐,谢谢你。” 蒋依念有些感动地抓著她的手,“这么长时间,只有你理解我,他们都看不起我,排挤我。就连淮安他也……” 她忍不住又开始诉苦,將这段时间的遭遇和盘托出。 沈嘉月始终耐心听著,时不时附和几句,言语间巧妙地將责任引向戴芳华。 “秦太太,如果您不嫌弃,以后我们可以常联繫。” 沈嘉月最后拿出手机,温柔地说,“我在北城也没什么朋友,总觉得和您特別投缘。以后要是闷了,或者想去哪里逛逛,都可以找我。女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蒋依念激动地点头答应,“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要是有时间,来家里做客。” 送別了蒋依念,沈嘉月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掌心,“这么蠢,秦淮安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你让我接近她,到底什么目的啊?该不会是还在吃醋,我之前跟过秦淮安吧?” 她转身看向拐角穿著皮衣的男人,只见对方摘下墨镜,伸手一把將人拽进怀里,“一个老男人而已,有我厉害?” “討厌,那你到底为什么让我接近蒋依念?看秦淮安对她的態度,她知道的应该不多。” “足够了,这两天你辛苦一点。” “就只是口头犒劳?” “那你想如何?” “你明知故问,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到现在都没有跟我求婚,老实说,你该不会还在惦记沈书寧吧?她现在离婚了,你又有机会了。不过……现在的沈书寧,可不是六里村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沈书寧了。” 男人笑著不说话,一双手却不安分地从衣摆探入,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沈嘉月一下子整个人就瘫软的倒进男人的怀里,只见在他的胸口画了个圈圈,娇声道,“討厌,这里是医院,好多人看著呢。” …… 画面转到酒店,自从酒会那晚,沈书寧和秦霽川不欢而散,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秦江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小心地前来询问。 沈书寧没有隱瞒,將秦霽川早前受伤失忆,到后来恢復记忆却一直隱瞒的事情和盘托出,语气平静,淡漠。 但她越是如此,秦江江就越知道事情严重了。 戴芳华在一旁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嘆息道:“霽川这孩子……这次確实做得过分了。书寧,你做得对,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只是苦了你了。” 第255章 幕后推手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秦霽川对书寧的感情绝非虚假,但有时候,感情真,不代表適合。 就好像她和秦淮安,她爱过,努力过,或许两个人之间有感情,但……不適合。 彼此勉强在一起,最后遍体鳞伤。 秦江江更是气得当场就要打电话去骂哥哥,被沈书寧拦下了。 “江江,没必要了。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 她的眼神坚定,显然去意已决。 接下来的几天,沈书寧忙著处理將北城分公司剩余的事务,结束之后,立刻就订了回津南的机票。 离开北城的那天,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 戴芳华和秦江江亲自送她去机场。 “书寧,回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北城分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帮你看著。我做得不好,还有长津哥和我妈,总之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 秦江江最近的情绪已经好多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流露出几分异色,但已经慢慢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了。这也多亏了傅长津这么长时间的守护。 “我相信你,戴姨,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戴芳华抱了抱她,语气有些不舍,“有事儿就跟戴姨说,別跟我客气。” “书寧,我好捨不得你啊,你等著,等我心情好点了,我去津南找你玩!” 秦江江眼睛红红的,用力抱著她,“对不起,都是我哥那个浑蛋……” 沈书寧回抱她们,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戴姨,江江,你们也多保重。有事隨时给我打电话。”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安检口。 飞机起飞,穿过云层,將北城的纷扰与那个人,彻底留在了身后。 而此时的秦家,却並不平静。 秦老爷子自打秦淮安的事情出了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爽利,就连寿宴当天也只是露了个面,血压时高时低。 酒会风波后,他又听说蒋依念跟人撕扯的消息,更是气得当场摔了茶杯。 他把秦淮安叫到老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骂他治家不严,识人不明,闹得家宅不寧,顏面尽失! 骂他为了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毁了好好的家庭,寒了戴芳华和女儿的心! 秦淮安本就因最近诸事不顺而心烦意乱,被老爷子几次三番的训斥后,忍不住顶撞了几句。 秦老爷子被儿子气得浑身发抖,指著他的鼻子,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煞白,捂住胸口,踉蹌著向后倒去! “爷爷!” 幸好当时秦霽川也在老宅,及时衝上前扶住了老爷子,家庭医生很快赶来,诊断是情绪过於激动导致高血压急剧升高,引发了轻微脑供血不足,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经过这番惊险,秦霽川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离开北城了。 老爷子年事已高,身体状况堪忧。 至於秦淮安,这些年行事越发剑走偏锋,最重要的事,前些日子他调查林国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父亲去世的线索。 按照这条线索,秦霽川发现林国栋背后的人,似乎隱隱与北城某个盘根错节的势力有关联,所以他必须留下来继续深入调查。 於是,他只能暂时压下立刻飞去津南向沈书寧解释清楚的衝动,先以老爷子的身体和父亲去世真相的事情为重。 秦霽川暂时搬回了老宅居住,贴身照顾老爷子,同时暗中调查线索。 这段时间,蒋依念也消停了不少。 自从医院那次“偶遇”之后,沈嘉月就频繁地联繫蒋依念。 每天不是陪蒋依念逛街、看电影、就是约著喝下午茶。 耐心地听著蒋依念翻来覆去的抱怨和哭诉。 沈嘉月每次都是站在她这边,同仇敌愾地帮她谴责秦淮安的冷漠、以及那些富太太们的“狗眼看人低”。 除了提供情绪价值之外,沈嘉月也是不遗余力地“帮助”蒋依念如何贏得男人的心。 “嘉月,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他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来找我了,会不会已经找了新欢?” 蒋依念一脸焦躁,她好不容易才成功上位,绝对不可能让別人趁乱抢了属於自己的东西! “念念,秦先生是做大事业的人,身边诱惑多,工作压力也大。男人嘛,有时候是需要哄的,你不能总跟他硬碰硬。” 沈嘉月一边优雅地搅拌著咖啡,一边柔声细语地“传授”经验。 “可是他现在根本不见我,电话也不接,我还能怎么哄?”蒋依念苦恼地说。 “不见面,可以送东西呀。不一定要多贵重,但要送到心坎上,让他感觉到你的关心和改变。” 沈嘉月微笑著建议,“我听说秦先生最近睡眠不太好?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有一套很好的安神香囊配方,我可以陪你去配一些,你给他送过去。他不收,你就放在门口,心意总要尽到。” “就送个香囊?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在沈嘉月的陪伴下,蒋依念真的去配了香囊,又精心挑选了一条低调奢华的羊绒围巾,连著燉了好几个小时的滋补汤,一起打包好,再次鼓起勇气送到了秦淮安的单位。 这一次,她听了沈嘉月的话,没有硬闯,只是將东西交给秘书,一句话也没有留,就安静地离开了。 或许是这种“不纠缠”的態度起了作用,秦淮安看到蒋依念送来的东西,居然开口问了一句:“她这次来,没闹著要见我?” 小吴摇了摇头:“蒋小姐什么都没说,哦……她只是交代我,盒子里面的香囊是老中医调配的,可以安神助眠。秦局,那这些东西要收走吗?” 秦淮安拧著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围巾和补汤,沉默了片刻后,挥了挥手,“算了,留下吧。” 他最近这段时间確实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而且……看蒋依念服软的態度,应该是知道错了。 他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地跟她领证结婚,但不管怎么样,婚已经结了,以老爷子的脾气,只要蒋依念不是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离婚的。 所以,这次冷漠蒋依念,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第256章 线索浮出水面 过了两天,秦淮安甚至主动让人给蒋依念送了一只鐲子到別墅。 虽然只是一只玉鐲,比起之前秦淮安送的贵重珠宝,算不上什么,但这是几个月来,秦淮安第一次主动送礼物! 沈嘉月从蒋依念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笑著道:“看吧,我就说秦先生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只是最近太忙太累,又被外面的事情烦著,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你要继续体贴他,但不要太频繁,要若即若离,让他慢慢想起你的好。” 在沈嘉月的“精心指导”下,蒋依念改变了策略。 她不再每天电话哭诉,不再天天堵办公室的门,又吵又闹,而是隔三岔五地送一些温暖的小东西,或者偶尔提醒助理让他注意休息之类的。 態度温柔了许多,语气也软和了。 她甚至听从沈嘉月的建议,开始看一些秦淮安喜欢的书籍培养共同话题,还报名参加了插和茶道课程,提升自己的“內涵”和“气质”,努力向沈嘉月口中那种“大方得体、能帮助丈夫事业的贤內助”形象靠拢。 这样大的改变,对秦淮安来说確实是有效的。 现在他偶尔会回別墅,直到保姆辞职之后,又重新安排了人照顾她。 对蒋依念偶尔提出的一些小要求,也能儘量满足。 蒋依念最近过得很不错,完全將沈嘉月当成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 她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帮助”背后,都隱藏著沈嘉月更深的目的。 通过控制蒋依念来间接影响秦淮安,获取秦家的信息。 秦家老宅。 书桌上铺著泛黄的旧报纸,一些模糊的照片复印件,以及这些年他零星搜集到的各种资料。 父亲当年的死,一直是他心里无法释怀的痛。 他始终不相信,父亲会死於一场意外事故。 秦霽川最初的怀疑对象一直是二叔秦淮安。 父亲去世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他。 而且父亲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確实因为某件事与秦淮安发生过激烈爭吵,甚至动用了家法,將秦淮安关了禁闭。 父亲去世时,秦淮安確实仍在禁足中,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这並不能完全洗脱他的嫌疑。 但老爷子却相信他。 所以这些年,为了让他和秦淮安和平相处,老爷子將他送到了部队,一是为了磨链他,二是让他远离北城这块是非之地。 可这次回北城,他顺著林国栋这条线追查下去,一些新的线索逐渐浮出水面。 他重新翻看了当年事故鑑定报告和现场记录。 父亲的车是因为剎车突然失灵,衝下了盘山公路。 当时的结论是车辆零部件老化,意外故障。 但他最近找到了一位当年参与车辆残骸鑑定的老师傅,对方透露,当年鑑定的时候,发现剎车油管的断裂口有些“不自然”,更像是被人为动了手脚,只是当时上面有人发话,要求儘快结案,不要再深究。 上面有人? 秦霽川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点。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压下对秦家长子死亡真相的调查? 这件事情,老爷子到底知道多少? 秦霽川隱约觉得这件事情背后隱藏的真相,或许会震动整个北城! 因为这些年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秘密调查。 线索几经辗转,最后竟然一无所获。 而现在,林国栋这条线索带来了突破,隨著后面深入追查林国栋在港城和北城的活动轨跡,最后都指向一个人。 此人背景极为复杂,表面上做正经生意,实则与r国、m国的某些灰色產业乃至情报组织都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更重要的是,秦霽川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当年他似乎正在秘密调查一桩涉及北城某些官员与境外势力勾结、损害国家利益的案子。 所以,父亲当年突然身故,很有可能是触碰到了这些人背后的利益网络,所以才会被做局,造成他意外车祸的假象! 这个推断让秦霽川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父亲的死,远比家族內斗更加复杂,背后或许牵扯著更大的利益和阴谋。 而那个港城商人,林国栋认的所谓“乾爹”,应该就是这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港城。 城南一栋小洋房里,林国栋坐在沙发上,一手搂著沈嘉月的腰,一手拿著红酒杯,如今他在港城傍上了大佬,认了『乾爹』,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哪里还有当年那个乡下人的窘迫。 “怎么样,见到老情人,就没想著敘敘旧?” 沈嘉月靠在他的胸口,手指挑开衬衫的扣子,笑著道,“你吃醋啊?你既然如此,你还让我接近蒋依念。就不怕,我真去找秦淮安了?” “你会吗?” 林国栋余光看向她的领口,眼神曖昧。 “討厌,你看什么呢!”沈嘉月扭捏地推了推他的胳膊,然后一边餵林国栋吃葡萄,一边问道:“秦淮安很少去找她,就算见面,也不会多谈,我还要每天去哄那个蠢女人吗?”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再坚持坚持,你上次说,蒋依念提到秦淮安过段时间要出趟国?什么时间,去哪个国家,见什么人,能不能套出来?” “我试试吧。” 说著,两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带著慾火,大白天就在房间里面做起了运动。 次日,沈嘉月直接去找蒋依念,经过这段时间的刻意接近和“投其所好”,沈嘉月已经完全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蒋依念几乎將她当成了无话不谈的亲姐妹,不仅倾诉感情烦恼,甚至连秦淮安工作上的些许疲惫抱怨、偶尔在家接听电话时流露出的只言片语,都会毫无防备地告诉沈嘉月。 “嘉月,你不是说最近比较忙,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正好,我也事儿想跟你说呢,你说我丈夫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难事儿?什么难事儿能难倒秦局长,你是不是想多了?或许只是工作比较忙碌呢,你別想太多了。” 她每次见面总要跟沈嘉月抱怨几句,时间久了,沈嘉月都能背出来她那几句话,但为了套取更多的消息,只能耐著性子宽慰对方。 第257章 暴风雨前的寧静 “不对,我和他在一起也快两年了,以前工作再忙,再累,他也很少会露出那样忧心的表情。那天他在书房接了一个电话,我刚好给他拿水果上去,就听到他说什么『港城那边催得急』、『资金周转不过来』,『他在调查,消息走漏』。我没敢多听,怕他不高兴,但后来,他在书房抽了一晚上的烟。” 蒋依念愁眉苦脸地看著沈嘉月,诉说著最近这几天她和秦淮安之间相处的细节。 沈嘉月听她说完,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依念,你上次说秦先生要出国?” “嗯,本来说是下周,但不是快过年了,前几天说好像是等过完年再出去,听他提过一嘴,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他很少跟我说这些的,反正我也不懂。还说回来会给我带礼物呢!嘉月,你不知道,自从我们领证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给我带礼物。” 蒋依念激动地抓著她的胳膊,“所以,他是爱我的,对不对?” “这是当然。” 沈嘉月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嫌弃,面上却依旧带著温柔的笑意,轻轻握住蒋依念的手:“男人拼搏事业,压力大是正常的。这个时候你更要体贴他,多关心他。不过……你刚才提到了『港城』?秦先生是不是在港城有什么大投资?要是那边催资金,確实会挺头疼的。” 她看似隨意地接话,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套取更多信息。 蒋依念撇撇嘴:“投资?谁知道呢。他生意上的事情很少跟我细说,之前也只是听他提过几句,跟一个什么港城来的大老板合作项目,投了不少钱进去,最近好像是不太顺利……” 沈嘉月心中暗自记下,继续引导:“唉,做生意总有风险。不过以秦先生的身份和地位,一般的项目不至於让他这么烦心吧?除非是数额特別巨大,或者……牵扯比较深?” 她故意露出担忧的表情,“依念,你现在是秦夫人,还是得多留心一下,別让秦先生被人骗了,或者捲入什么麻烦里。现在有些港商,背景复杂得很。” 她这番话,既显得是在关心秦淮安,又成功勾起了蒋依念的担忧和好奇。 蒋依念果然上了心:“真的吗?那我得找机会问问……可是,他肯定又不告诉我。” “傻姑娘,男人不想说的时候,硬问是问不出来的。” 沈嘉月笑得像只狐狸,“你可以多留意一下他来往的信件、文件什么的……当然,我不是让你去偷看啊,就是……多关心一下嘛。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你也能早点发现,帮他想想办法,或者提醒一下。总不能真等他出了事再后悔吧?” 她的话语充满了蛊惑性,一步步诱导蒋依念去窥探秦淮安的隱私。 在沈嘉月持续不断的洗脑和“为你著想”的包装下,蒋依念的心態慢慢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在探听隱私,而是在帮助丈夫,是在履行一个“贤內助”的责任。 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掌握一些秦淮安的“秘密”,或许就能更好地拿捏住他,让他更离不开自己。 於是,她开始更加留意秦淮安带回家的公文包,偶尔趁他洗澡或熟睡时,偷偷翻看一些不那么机密的文件,甚至偷听他的电话…… 她將这些零碎的信息,在跟沈嘉月见面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 而沈嘉月,则像一个耐心的分析师,將这些碎片拼凑起来,逐渐摸清了秦淮安目前可能面临的资金困境和压力还有他与秦家之间的嫌隙,以及与秦霽川的恩怨。 沈嘉月的嘴角,终於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冷笑。 林国栋这么做的目標很明確。 通过拿捏住秦淮安的把柄,进而控制或利用秦家在北城的资源和影响力,为他们更深层次的目的服务。 而蒋依念,就是他们撬开秦家,最完美、最愚蠢的那把钥匙。 半个月后,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这是蒋依念嫁到秦家之后,第一个除夕。 秦江江今年打算在戴家过年,陪陪母亲。 老爷子如今確实是年纪大了,心也软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蒋依念最近大半个月,每天都让人送鸡汤,送补药,虽然这些东西,秦家不缺。 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除夕,就让她来吃饭吧。” “是,我替依念谢谢父亲。” 秦淮安最近对蒋依念很满意,自从酒会上的事情过后,她好像是突然开窍了,不再对他死缠烂打,撒泼打滚,而是给自己报了不少课程,提升自己的见识和认知,虽然不能像戴芳华那样,独当一面,但最起码不给他丟人。 大概也是年纪上来了,秦淮安当初能挑上蒋依念,除了年轻漂亮之外,就是她偶尔的无知,和对他的依赖,能给他一种满足感。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的感情还不错。 如果蒋依念能够继续坚持,他倒也没有那么厌恶这桩婚事,不管怎么样,她至少年轻。 蒋依念知道自己能去老宅过除夕的时候,高兴疯了,当天就约了沈嘉月去逛街,买了不少衣服和礼物。 几天后的除夕夜。 今天的北城特別冷,寒风刺骨,秦淮安带著蒋依念刚进屋,就接了个电话。 “秦先生,有你的电话。” “你去忙好了,我就在院子里转转,你放心,我知道那些草草都是老爷子的命根子,我不会乱动的,我也不会乱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蒋依念笑得温柔得体,跟之前歇斯底里的泼辣形象反差极大,秦淮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那我先去忙。”秦淮安转身上楼的时候,眼神一下就沉了下来,除夕打电话过来找他,必然是十分要紧的事。 他突然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个钟头后,秦淮安站在书房的窗前,指尖夹著的中华烟已经燃到尽头,地上还有几个菸蒂。 桌子上的电话垂掛著,里面还有『嘟嘟嘟』的声音。 他的脸色极差,原本挺拔的身形,仿佛一下子就佝僂了。 第258章 调查组来了 突然,秦淮安直接转身猛地踹翻椅子,“蠢货!蠢货!蠢货!槽!!!!!” 他直接一把將桌子上的书和电话全部扫落。 这段时间,他因为那些事情,到处当孙子。 没想到最后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身上! 电话是港城那边来的,之前只要三成的抽成,现在直接开口就是五成,而且还要他为对方打开北城的绿色通道! 他刚要拒绝,对方直接甩出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 “淮安?”蒋依念推门而入,端著碗冒著热气的冰雪梨,“阿姨说你最近几天一直咳嗽,这个是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看,够不够甜……” 话音未落,秦淮安已经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瓷碗落在地上,滚烫的水溅了她一身。 蒋依念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嚇得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隨即就是脖子被禁錮的窒息感袭来,她下意识地攥住了秦淮安的胳膊,“咳咳咳……淮安,放手……咳咳……” 秦淮安黑著脸,掐住她的脖子,直接將人摁在书柜上,玻璃柜剧烈摇晃,震得哗啦作响。 他冷声质问道:“说!是谁让你动我的文件?” 蒋依念腕上的玉鐲磕在红木桌角,“咔擦”地断成两截。 “说!” 秦淮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双眸危险地眯著,咬著后槽牙质问道:“到底是谁让你动我文件?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蒋依念瞳孔骤缩,慌乱地咬著头。 这个反应让秦淮安更加確信,反手一巴掌將她掀翻在地。 她直接没站稳,撞倒一旁的茶几,上面一整套价值不菲的青瓷茶具摔得粉碎,碎瓷片在她小腿划出血痕。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是慌张地转头看向秦淮安,“不是……我没有……淮安,我没有。” “保险柜的钥匙,是你拿走的?” “不是……我……没有。” 蒋依念爬过来抱他的腿,却被他揪住头髮拽起,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弄糊,脖子上一个红色的手掌印十分的明显。 秦淮安盯著她,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资料狠狠甩在她的脸上,“蠢货!说,你最近到底跟谁在一起?跟谁聊过关於我的事情!保险柜里的东西,你动没动!別再让我问第三遍!”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看了保险柜里的东西,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像遇到什么困难了,我朋友说她在港城和国外都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我就是想帮帮你,替你分担一些压力。我做错什么了?” 蒋依念到此时此刻都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巴巴地问道。 “你做错了什么?呵……呵呵呵,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东西,你別动!你的朋友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是真的,嘉月说她的未婚夫在港城非常有实力,国外那边也能……” “嘉月?”秦淮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隨即反应过来,追问道,“沈嘉月?” “是啊,她说……”蒋依念突然顿住,呆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姓沈?” 秦淮安无语地看著她,直接一脚將人踹开,“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蒋依念虽然愚蠢,但此刻也终於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小心翼翼地看向丈夫,语气有些不安,將最近这段时间,她如何遇到沈嘉月,以及之后的一些事情,大概描述了一番。 听完她的话之后,秦淮安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伸手扶著书桌。 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都还不清楚。 难怪最近他看蒋依念说话做事有了那么大的变化,甚至在她身上隱约看到了別人的影子。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嘉月那个贱人在背后操纵! 她那时就颇有些心思,没想到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摸到了港城,成了商圈的名媛,还把手伸到了他这里! 书房內,死一般的寂静。 蒋依念蜷缩在角落,小腿上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染红了丝袜,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內心產生了无边的恐惧。 尤其是看著秦淮安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眸底瀰漫出来寒意,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沈嘉月……” 秦淮安重复著这个名字,声音低哑。 他扶著书桌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利用蒋依念这个蠢货。 真是好手段! “淮安,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以为她就是个做生意的,陪我吃饭逛街聊天。她……她说是帮我……她说她未婚夫很有本事,可以帮你的……” 蒋依念语无伦次,试图辩解,却在秦淮安越来越冷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帮我?” 秦淮安猛地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暴怒,“她是恨不得我死无全尸!你知不知道你透露出去的东西,足够把我彻底毁了?!” 他简直无法想像,自己精心隱藏的那些秘密,那些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竟然就被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像聊家常一样,轻飘飘地告诉了那个沈嘉月! 就在这时,楼下隱约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还有几声急促的呵斥。 秦淮安心头猛地一跳,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至顶点。 他猛地看向窗外,只见几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了老宅门口,不一会儿,一层薄薄的积雪就盖住了车身。 “砰——” 书房的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家里的佣人,而是几名穿著深色制服、表情严肃的男人。 为首的一人大约五十岁上下,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刀,径直看向脸色煞白的秦淮安。 “秦淮安同志。” 对方直接亮出一份文件,声音平稳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是纪委调查组的。根据相关线索和初步证据,现依法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调查核实,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秦淮安和蒋依念的头顶! 秦淮安儘管早有预感,但真当这一刻来临,他还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259章 毁於一旦 秦淮安死死地盯著那份盖著红色大印的文件,身体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完了…… 真的完了…… 而蒋依念,则彻底懵了。 她呆呆地看著那几个面色冷峻的男人,又看看面如死灰的秦淮安,大脑一片空白。 纪委?调查? 跟她刚才说的那些有关? 怎么会这样? “不……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要抓住对方的胳膊,“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丈夫怎么会违纪呢?一定是搞错了!是有人害他!同志,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肯定是搞错了。我知道是谁在陷害他!沈嘉月!对!是沈嘉月那个贱人害他!” 调查组的人眉头紧皱,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拉扯。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站到了秦淮安身边。 “秦淮安同志,请吧。” 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秦淮安见状,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他颓然地低下头,没有再挣扎,也没有看蒋依念一眼,只是哑声说:“我跟你们走。” 他很清楚,纪委调查组既然能在这个时间点直接上门,必然是掌握了相当程度的证据。 任何反抗和辩解,在此时都是徒劳的。 他被两人带著,踉蹌地走向门口。 “淮安!淮安!” 蒋依念哭喊著想要追上去,却被另外的调查组成员拦住了。 “家属请保持冷静,配合调查。” 秦淮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然后逐渐远去。 老宅里死寂一片。 秦老爷子的脸色很差,险些晕厥,秦霽川担心他出事,直接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守著老爷子。 书房里,满地狼藉。 散落的文件、泼洒的水和蒋依念腿上那抹刺目的血红。 她瘫软在地,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下了怎样弥天大祸! “不……不会的……嘉月说过是帮我的……她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对!找沈嘉月! 她一定有办法! 她未婚夫那么厉害,一定能救淮安! 这个念头让她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希望。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腿上的伤和浑身的狼狈,疯了一样衝下楼。 雪下的越来越大。 北城的冬天气温大概只有零下七八度,蒋依念连外套都没穿,直接衝出老宅,刺骨的寒风就像刀片一样,生生刮在她的脸上。 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零星几辆汽车驶过。 家家户户窗口透出温暖的光,里面是团圆的笑语和年夜饭的香气。 蒋依念就像一抹游魂,失魂落魄地奔跑在冰冷的街道上。 她头髮散乱,脸上妆容糊成一团,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凝固,留下暗红的血痂。 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丟了一只,她也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到沈嘉月,让她救人!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沈嘉月之前提过的住址,是北城最高档的一家酒店。 还没进门,蒋依念就被保安拦住了。 “女士,你不能进去。” “让开,我找人!你给我让开,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秦夫人!秦局长的太太,你给我让开,我要找的人住在你们酒店,她叫沈嘉月。” 保安警惕的打量著这个状若疯癲、衣著狼狈的女人,“抱歉,女士,你不能进去。你要是再敢乱闯,我就要才去强制措施了!”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我找沈嘉月!港城来的沈小姐!让我进去!” 她尖声叫著,冲向电梯,“沈嘉月,你给我出来!” 酒店其他几名保安见状,迅速围了过来,拦住了她:“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需要先联繫沈小姐。” “我是她朋友!我有急事找她!你们让她出来见我!” 蒋依念激动地试图衝破保安的阻拦,引得大堂里零星几个客人都侧目看来。 吵闹声惊动了酒店经理。 他认识沈嘉月这位出手阔绰的港城客人,也隱约知道眼前这个疯女人似乎是秦部长的新婚夫人,虽然不明白为何弄成这般模样,但终究不敢太过怠慢。 “秦夫人,您冷静一点。我这就帮您联繫沈小姐。” 经理一边安抚,一边让前台打电话到沈嘉月的房间。 电话接通了,经理客气地说明了情况。 片刻后,经理放下电话,脸上带著程式化的微笑,语气却冷淡了下来:“抱歉,秦夫人。沈小姐说,她並不认识您,也从未与您有过任何交往。请您不要再在这里喧譁,否则我们只能请您离开了。” 不认识?从未有过交往? 蒋依念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下一秒,无尽的愤怒和被欺骗的羞辱感猛地衝垮了她的理智! “不认识?!她敢说不认识!沈嘉月!你这个毒妇!你给我出来!你骗我!你害我!你不得好死!出来!!” 她彻底疯了,歇斯底里地朝著电梯方向嘶吼哭骂,挣扎著要衝过去。 保安们不再客气,强硬地架住了她,毫不留情地將她“请”出了酒店旋转门。 “沈嘉月!你出来!你不得好死!” 蒋依念被推搡到酒店外冰冷的台阶上,摔倒在地。 寒风瞬间灌满了她的衣襟,冻得她瑟瑟发抖,也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被利用得彻彻底底。 沈嘉月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而她这个蠢货,竟然还沾沾自喜,以为遇到了知心朋友,这段时间她的刻意迎合,全都是为了套她的话! 她好不容易才当上秦太太,好不容易才成为人上人,为了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的尊严,面子,全都不要了,结果现在……却葬送在自己手里。 秦淮安一旦倒台,她也完了。 蒋依念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神情恍惚。 与此同时,被带走的秦淮安,在经过最初一夜的突击讯问后,被暂时控制在规定的地点。 他一夜未眠,脸色十分的憔悴,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老了。 调查组掌握的证据远比他想像中更充分,很多细节,明显不是这一两天调查的结果,即便没有蒋依念这个蠢货,他被调查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些年,是他大意了。 他这个大侄子,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追查那件事情的真相。 第260章 他的选择 秦家老宅。 “阿川,当真要走到这一步?他毕竟是江江的父亲……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很难,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你父亲,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秦老爷子躺在床上,手背上掛著点滴,看著自己唯一的孙子,嘆了口气。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爷爷,不是我举报的。” “阿川,如果我能想办法把人救出来,你能不能,放过他一次!你父亲的死,或许是和他有关,但绝对不是他计划的。你二叔,虽然有野心,但绝对不会对他哥动手!” “您好好养身体,別的事情,不用操心。”秦霽川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亲人。 这么多年,他不愿回北城,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爷子確实疼他,但终究还是在秦淮安这件事情上,选择了包庇。他不认同! 错了,就该受罚。 法律重於亲情! 秦老爷子见他这个態度,只能嘆了口气,哑声道,“至少保住性命吧。” 秦霽川没有回答,替他掖好被角之后,便离开了。 傅长津一通电话打过来,语气有些隨意:“你二叔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做?” “谁举报的?” “这个还真不清楚,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江江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心神不寧的。毕竟是她父亲,我不好说什么,不过作为兄弟,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你要怎么做,跟我说,你不方便出面,我来。至於江江,我会慢慢解释的。” “多谢。暂时不需要,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我怕刺激到他。顺其自然,他如果是乾净的,那最好。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也不冤枉。不过……能留住命,就留下吧。我现在担心的是,有些人会按捺不住,对他出手。” 秦淮安上面肯定还有人,就怕最后为了封口…… “明白,我会让人盯著的。按照正常程序,以他犯的错,保住性命或许可能,但他的政治生涯,也算是到了尽头。甚至,很可能面临漫长的牢狱之灾。” 傅长津长嘆一口气。 江江好不容易这几天才恢復一些状態,秦淮安又出了这种事情。 今年,北城的冬天特別冷,比往年还要冷许多,寒意仿佛能渗入骨髓。 尤其是那高墙铁网之內,更是瀰漫著一种无望的冰冷。 调查组的临时羈押点,气氛肃穆而压抑。 戴芳华在经歷了漫长的思想斗爭和女儿的苦苦哀求后,终於还是来了。 她穿著素雅的黑色大衣,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依旧难掩其端庄的气质。 办好繁琐的探视手续,她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进了一间简陋的会面室。 隔著冰冷的铁栏杆,她看到了秦淮安。 才短短几天,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髮,如今凌乱地夹杂著银丝,眼窝深陷,胡茬青灰。 他身上那件灰色囚服不太合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人更加消瘦,哪还有昔日的意气风发。 秦淮安被逮到会面室,在看到她时,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头顶白炽灯管的微弱电流声滋滋作响。 最终还是戴芳华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江江很担心你。” 听到女儿的名字,秦淮安的眼眶红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下头,声音乾涩:“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戴芳华看著他,目光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歷经沧桑后的疲惫与淡然,“我今天来,不是来指责你,也不是来看你笑话。我只是……替江江来看看你。她求我劝劝你,好好配合调查,爭取宽大处理。她说,她不能没有父亲。” 听到这些,秦淮安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芳华……我……” 他哽咽著,说不下去。 他知道戴芳华说的是最现实、也可能是唯一的路。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陷得有多深,背后的牵扯有多大。 那些和他绑在一条船上的人,绝不会允许他“好好配合”。 他如果开口,或许能换来一时的苟延残喘,但她和江江或许都会面临无法预料的危险。 那些人,只相信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芳华,谢谢你还愿意来看我。也谢谢……谢谢你把江江教得这么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配。” 他停顿了很久,仿佛在积蓄勇气,目光贪婪地看著戴芳华,像是要將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人,就是你。” 他声音很低,悔意在心里肆意生长。 “年轻时,觉得你太过理性克制,不懂风情,给了我太大的压力。总想著在外面寻找刺激和安慰……却忘了,真正能风雨同舟的,始终只有你。是我混蛋,不知珍惜,把你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对不起,芳华,真的对不起。” 这声迟来了二十多年的道歉,让戴芳华鼻尖一酸,但她迅速別开了脸,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秦淮安看著她疏离的样子,心中刺痛,却也知道这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苦笑了一下:“芳华,记得我们老家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树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儿。江江小时候也最喜欢去那儿玩,每次跟我躲猫猫,就会往那儿跑。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也都会藏进树洞里。” 秦淮安看了一眼监视他的工作人员,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地说了一句:“那个树洞,我留了东西给江江……等她以后……安稳了,你带她去取。” 戴芳华猛地一怔,倏然看向他。 他这话像是在交代遗言!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选择。 “淮安,你……” 第261章 蒋依念疯了 戴芳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想劝,想让他再想想办法,但看到他那双异常清醒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了解他,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更何况,秦淮安已经提醒她,对方或许会对江江下手。她不能拿女儿的安全去冒险! 戴芳华最终只能无力的嘆息,半辈子的纠缠,最终也会走到尽头。 有些结果,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 会面时间快到了。 工作人员在一旁示意。 秦淮安深深地看了戴芳华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眷恋,有悔恨,有託付,最终都归於一片沉寂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朝著戴芳华,极其缓慢而郑重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蹣跚而坚定地走向那扇沉重的铁门,再也没有回头。 戴芳华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泪终於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抬手,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寒风呼啸著灌进去,冰冷刺骨。 从羈押点回来后,戴芳华大病了一场。 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中,儘是刚结婚那会儿,她当时如果能够阻止秦淮安,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秦江江每天都守在医院母亲身边,既担心父亲的情况,又不放心母亲的身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傅长津动用了所有关係打听消息,但反馈回来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调查在不断深入,牵扯出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秦淮安几乎全程沉默,拒绝回答任何关键问题。 这段时间,林国栋通过关係给秦淮安递了消息,结果还没等到对方的回覆,就听到秦淮安自杀的消息。 那天清晨,天色灰濛濛的,北城迎来了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这两天老爷子的情况很不好,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秦霽川正在医院照顾老爷子,一通急促的电话打破了病房的寧静,电话是傅长津打来的,声音沉痛而艰难:“阿川,秦淮安……今天早上凌晨时分,在临时羈押点……吞金自杀了。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完全没有抢救的机会。” “二婶和江江都知道了?” “嗯。” “老爷子这边先瞒著,我怕他承受不住。” “我知道,你放心,老爷子身边的人,我都交代过了,医院那边也都提醒了。” 秦霽川沉默了很久,“身后事,你多操点心。” “明白。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江江的父亲。人死如灯灭,他走了,一了百了。我就是心疼江江和戴姨,不说这些了,江江的情绪不是很好,我去陪她。” 自从秦淮安被抓之后,蒋依念每天都守在酒店门口,就是想见到沈嘉月,一连好几天,人没见到,她还被酒店的保安驱赶了好几次。 “我要找沈嘉月!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秦家的太太,秦夫人!你滚开!” “还秦夫人呢,秦淮安都畏罪自杀了,你算哪门子秦夫人?” 保安直接一把將人推开,讽刺的看向她。 蒋依念听到这话,先是愣住,像是没听懂,然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死死攥著保安的肩膀,瞪著双眸,尖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死了?淮安怎么会死?他只是去配合调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骗我!” “不可能!不可能!我丈夫没死,他没死!你胡说的,你胡说八道的!” “谁胡说了?新闻报纸都已经发出来了,你不是秦太太么?今天下午就要入殮了,你都不知道?” 说著,保安用力甩开蒋依念,嫌弃地拍了拍胳膊上的灰,“赶紧滚!別挡在我们酒店门口,晦气!” 蒋依念站在路上,看著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喃喃自语道:“骗人的,不可能是真的,淮安,淮安没死。” 蒋依念像是疯了一样,在大街上又哭又笑,大喊大叫:“他不会死的!他说过段时间要去国外出差,会给我带礼物的!他说只要我听话,就和我过好日子,我是秦太太!我是秦家的女主人!你们这些贱人,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嫉妒我!都想害我!”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別墅,把她那些昂贵的衣服、首饰、包包全都翻出来,胡乱地穿戴上,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对著空气自言自语: “嘉月……对,找嘉月!嘉月说了会帮我的!她未婚夫很厉害……一定能救淮安……” “淮安,你看看我,我漂亮吗?我现在很听话,很懂事……你回来看看我啊……” “都是戴芳华!都是那个老女人咒的!还有秦江江!他们都想害我们!” 她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歇斯底里地大笑,时而恐惧地蜷缩在角落,嘴里反覆念叨著秦淮安、沈嘉月、戴芳华的名字。 蒋依念在得知秦淮安死讯的这一刻,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疯了。 这两年多的算计,牺牲肚子里的孩子,用尽手段得到的男人、名分,所有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秦淮安的死讯传到港城的时候,林国栋已经在回港城的飞机上。 他这几天了那么多心思,原本以为一切势在必行。 毕竟只要秦淮安將那些证据交给他, 没想到秦淮安居然会选择自杀,这让他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秦淮安的死,如同一口沉重而喑哑的丧钟,在北城上空沉闷地迴响。 戴芳华强撑著病体,在秦江江的搀扶下,为秦淮安料理了极其简单的身后事。 没有追悼会,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寥寥几位至亲在场,气氛压抑而悲凉。 秦江江哭得几乎晕厥,戴芳华则始终沉默著,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所有的眼泪都在得知他自杀那天,流干了。 她只是机械地履行著自己的责任,送走他最后一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秦霽川始料未及,他没有在葬礼上露面,而是一直在医院守著老爷子,他的情况一直不太好,若是消息走漏,只怕撑不过去。 第262章 林国栋连夜跑路 秦老爷子的病情现在一直是外界关注的焦点,若是让有心人知晓老爷子病入膏肓,只怕还会再起波澜。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秦淮安的死绝对不是终结,只怕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那些隱藏在秦淮安背后、与他利益捆绑的势力,绝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安心,反而可能因为断尾求生而变得更加疯狂和危险。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就在秦淮安死讯传出、眾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档口,秦霽川安插在监视林国栋的人传来了紧急消息。 林国栋有异动,当晚就买了最快离开北城的机票,回到了港城。 “想跑?” 秦霽川眼神一冷。 林国栋和港城那个神秘人的关係颇深,是他调查整件事情真相的突破口,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溜走! 秦霽川立刻部署人手,准备在林国栋前往机场的路上实施拦截。 然而,林国栋显然也早有准备,极其狡猾,中途数次更换车辆,路线飘忽不定,甚至还故意製造了几起小的交通混乱以拖延追踪。 一场无声的追逐在北城的街道上演。 最终,就在秦霽川的人即將在机场高速入口合围成功时,林国栋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竟不顾危险,强行冲卡,撞开拦路的车辆,疯狂地驶向机场。 等秦霽川的人衝破障碍追上去时,只看到林国栋在两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护卫下,仓皇衝进vip通道的背影。 机场內部显然也有他们的人接应,一路绿灯,等秦霽川的人赶到登机口时,飞往港城的航班已经关闭舱门,开始滑行。 秦霽川站在机场监控室里,看著屏幕上那架逐渐加速、最终腾空而起的飞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只差一步! 就让这条关键的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查!给我查清楚他在港城的所有落脚点和社会关係!还有,今天在机场是谁给他提供的便利!” 秦霽川冷声下令,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 林国栋的逃脱,意味著线索暂时中断,也意味著潜在的威胁转移到了港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面对。 老爷子那边,恐怕快要瞒不住了。 两天后,秦淮安的后事终於料理完毕。 儘管这期间,所有人极力隱瞒,但秦老爷子还是从秦江江通红的眼眶,闪躲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异常。 这天晚上,他挥退了所有人,只让秦霽川一人留在病房。 昏黄的灯光下,老爷子靠在床头,呼吸微弱而急促,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清明地看向坐在床边的孙子。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秦霽川以为他又要昏睡过去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川儿……你二叔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秦霽川心中一凛,对上爷爷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几天前的事。怕您受不住,没敢告诉您。” 儘管早有预感,亲耳听到確认,老爷子的身体还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秦霽川连忙上前替他顺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自小就在老爷子身边长大,从小到大,就连他父母意外去世,都没见过老爷子这么悲痛。 良久,老爷子才缓缓平復下来,他紧紧抓住秦霽川的手,枯瘦的手指没有半点暖意:“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喘了几口气,眼神变得悠远而愧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川儿,爷爷……爷爷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父母……” 秦霽川心中一紧,屏住了呼吸。 “你爸妈的死,不是什么意外车祸。” 老爷子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知道,爷爷,我想知道真相。”秦霽川看著老爷子,认真道。 老爷子重重嘆了口气,“是该告诉你了。当年……你二叔年轻气盛,走了歪路,收了不该收的钱,帮人办了些擦边的事……你爹发现了,气得不行,把他关起来打,逼他把东西退回去,去自首……” “可那混帐东西不听劝解,兄弟俩大吵了一架。说我们不懂变通,挡他的路……” 老爷子靠在病床上,缓缓道:“后来没两天,你爹就出了车祸……” “阿川,你是不是怪我当初没调查下去?其实你错了,我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意外车祸……他从小性格就稳重,谨慎,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意外?可不管我用什么法子,调查的结果都指向意外。” “至於你二叔,和你父亲吵了一架之后,我就把人关在家里,所以不可能是他。他跟你父亲虽然关係不和,但不可能对你爹下黑手,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怀疑过。” 老爷子痛苦地摇著头,“这些年,我隱约查到一点眉目,你父亲去世前一直在调查的那个案子,牵扯很深……” “背后有境外势力的影子,淮安布置何缘故牵扯其中,他收钱办事,无意中成了人家棋子。你爹查到了关键,碍了人家的眼。那场车祸……是灭口!幸好,你当时在学校上课,否则……” 秦霽川安静地听著老爷子讲起当年的事情。 虽然很多事,他早已通过自己的调查推测出了七八分,但此刻亲耳从老爷子口中听到真相,他的心还是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秦淮安虽然不是害死他父母的真凶,但也有间接因素。老爷子明知道这些,可这么多年,对秦淮安的所作所为,选择视而不见。 秦霽川的眼神冷了几分,老爷子见状,心里一酸,“阿川,我……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怨我,可是,死的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能够不恨?我恨不得打死那个孽障!” 他捶打著床沿,痛心疾首,“可是,淮安他陷得太深了,牵扯的人太多,我已经失去了你父亲,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儿子了。我不能让老秦家,断送在我手上。所以……我存了私心,把事情压下去了。” 第263章 他要去港城 秦老爷子说完,疲惫的闭上眼睛,长长的嘆了口气,然后继续到:“我想著,只要他以后安安分分,守著秦家,由我盯著他一举一动,这事儿就算了……可我没想到,他尽然……” “川儿,是爷爷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 老爷子红著眼,紧紧抓著孙子的手,“让你这么多年,心里藏著怨恨,都是爷爷的错……” 积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轰然落地。 秦霽川看著眼前悲痛欲绝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秦家的当家人,秦霽川理解老爷子当年的选择,但不能接受。 是非对错,总该有人去维持真理,若所有人为了一己私利,选择对恶势力低头,保全自己,那这个世界就太脏了。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责怪谁,这件事情他会自己调查清楚! “爷爷,都过去了。” 他反握住爷爷冰凉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父亲的仇,我会报。秦家的门风,我会正。您放心。” 老爷子听到这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也充满了担忧:“港城那边水太深,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阿川,你……你万事要小心,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遇事多思考,別衝动。” “我知道。您放心,有些帐,也该清算了,那些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点代价。” 林国栋逃回港城当晚,秦霽川就已经决定亲自去一趟港城了。 那些隱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所有的一切,都將在港城,做一个了断。 津南。 沈书寧从北城回来之后,有蛮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 沈向阳现在也已经二十了,长高了,也长大了,眉眼跟沈书寧很像,“姐,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你分担,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大学毕业,我就进公司。以后你可以轻鬆一点!” 沈书寧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曾经可以隨手就摸到头顶的少年,如今居然比她高了这么多,“你好好读书,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可是……我也想帮你。” 沈向阳心疼姐姐,这些年,他是看著姐姐一步一步付出努力和艰辛,才换来现在的一切。 明明別人家的女儿都可以在父母身边撒娇,可他的姐姐,从小就要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向阳,姐姐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姐姐不希望你牺牲自己的梦想,我知道你喜欢数学,喜欢计算机,这很好。你好好学习,有机会姐姐还想送你出国留学呢,等你学有所成归来,这对姐姐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长姐如母。 自从他们离开六里村,姐姐就是沈向阳的支柱,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地。 他眼眶微微泛红,强忍著泪水,重重点头,“姐,我一定好好学!姐,你別听那些介绍人的话,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你可以不用嫁人,以后我照顾你一辈子,我养你。” 前两天,隔壁的李大娘说是要给沈书寧介绍对象,海归博士,高学歷,家境也殷实,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矮一点。 沈书寧第一时间就拒绝了,表示自己目前对於结婚没有任何想法,可对方一口一句: “女孩子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 “更何况你是二婚,还带著弟弟一起生活。” “你要不是长得好看一点,人家男方能看上你?” “沈小姐,虽然你是做生意的,但毕竟是女人,拋头露面的工作,说出去也不好听,我劝你,还是趁著年轻漂亮,感觉找个合適的男人嫁了,早点生个孩子,咱们女人啊,就是要想开点。” 沈向阳一回家就听到这些话,气得差点拿扫帚赶人。 年后,沈向阳去了学校,家里更加冷清了。 沈书寧每天都在公司,有时候忙起来,连晚上都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將就睡几个小时。 年后,秦江江在傅长津的陪同之下,来了津南。 一下飞机,她就直奔沈书寧的公司。 “书寧!” 秦江江衝过去抱著她,哽咽道,“书寧,我……我爸……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哥,我没想到,我爸居然做了那么多错事。可是……可是他去世,我还是很难过,那是我的爸爸啊。” “我知道,我知道。”沈书寧心疼的拍抚她的后背。 她父母双亲虽然都还在世,可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別,她经歷过这样的痛苦,所以更加心疼秦江江。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原本这个活泼开朗明媚的姑娘,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愁绪。 “书寧,我好难过,我更替我妈妈难过。我不高兴,可以哭,可以发脾气,长津哥会陪著我,可是我妈……自从我爸去世之后,她不哭不闹,可每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担心她迟早会累倒的。” “戴姨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你要相信她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情。而且,现在对她来说,忙一点,或许更好。你別太担心了。” “嗯,我跟长津哥打算在津南定居,前段时间他已经看好房子了,等过段时间,我再把我妈也接过来,离开那个地方,或许对她来说,也会是一种解脱。” 北城,那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也好,换个环境,或许心情会好一点。津南这边是个好地方,戴姨应该会喜欢的,正好,到时候我也有些生意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戴姨。” “书寧,我哥……去港城了,你知道吗?” 秦江江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將秦霽川去港城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沈书寧愣了片刻,然后道:“港城,挺好的,我之前听霍医生说他好像开了安保公司,去那边发展,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书寧努力忽略掉胸口的一丝丝不舒服,故作淡然的看著好友。 “我哥不是去工作的,是因为我爸的事,还有他父母的案子。这段时间,秦家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们离婚了,我也知道你大概不想再跟我哥有牵扯,但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否则,你可能会后悔。” 第264章 危险降临 秦江江认真的看著她,长嘆一口气,“我哥父母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人……这里牵扯到了很多人,我父亲也是怕连累到我和母亲,所以选择自杀。我哥打算在港城做个了断,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很高,书寧,这些年,我是看你们在一起,然后渐行渐远,但我知道,我哥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未必完全放下了。港城一行,危险重重,我实在不希望你们两个人继续误会下去。” “江江,你给沈小姐一点时间,好好想想。我们先回去,刚到津南,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傅长津揽住秦江江的肩膀,继续道,“沈小姐,过两天我们搬新家,到时候请你来暖房。今天我们就先回酒店了。” “嗯,一定,要是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送走了秦江江跟傅长津之后,沈书寧坐在办公室,桌子上的会议资料已经摊了一个小时,可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他去港城了,港城有危险。 瞿沐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在忙?” “啊?” “怎么,心神不寧的,江江来过了?我刚刚在路上看到她和傅先生的车了,她怎么样?” “刚下飞机,路过这儿就进来打了个招呼,现在回酒店了,说是要在津南定居,房子已经在收拾了。” “还好有傅先生在身边,说实话,秦家出事之后,我还真担心她承受不住。不过看样子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她既然来见过你,你应该知道秦霽川去港城了吧?” 沈书寧拿著钢笔的手僵了一下。 瞿沐白看著她,问道:“所以,你刚才心神不寧,对著资料发呆,是因为他?” “不是。” “在我面前,你可以真实一点。” “我没有。”沈书寧抬眸,重复道。 “既然你不是因为他,也就是说,港城那边的消息,你也不在乎了?看样子,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瞿沐白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沈书寧,眉梢轻挑。 沈书寧有些彆扭的移开视线,“你特意过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不闹了,我前两天得到港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林国栋在港城,秦家这次的事情,和他有关。他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来头很大,身份很神秘,连我都查不到他的身份,但能確定,此人和秦霽川父母的死有关。秦霽川这次去港城,在我看来,太衝动了。很危险。我已经让人暗中照顾了,你可以暂时放心。” “谢谢。” “不用客气,我也不希望这个社会变得太脏了。那边有消息,我再告诉你,你也別太担心了,秦团长有自保的能力。” 港城。 这儿的冬天气候湿润,和北城的乾冷完全不同,刚到这儿的前些天,秦霽川还有些不適应。 尤其是来了港城之后没几天,就迎来了这儿的雨季,潮湿而粘腻。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將这座繁华的都市笼罩在一片朦朧的雨雾之中。 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斑,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撑著伞。 看似平静的城市,底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秦霽川站在一栋老旧唐楼的天台上,雨水顺著他黑色衝锋衣的帽檐滴落,在他脚边匯聚成小小的水洼。 他目光如鹰隼一般,穿透雨幕,牢牢锁定著对面街区一栋不起眼的私人住宅。 那里,就是林国栋逃回港城后的藏身窝点之一。 根据老爷子提供的有限人脉和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暗中排查,终於精准地摸到了这里。 这栋住宅看似普通,但秦霽川敏锐地察觉到暗处布置著几个隱蔽的摄像头,还有两个穿著黑西装、看似在閒聊实则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的保鏢。 显然,林国栋从北城回来之后,加强了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凌晨两点,正是人体最疲惫、警惕性最鬆懈的时刻。 秦霽川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从天台索降而下,身影完美地融入夜色中。 他避开所有摄像头的死角,利用雨声和风声掩盖了细微的动静,如同鬼魅般贴近了目標住宅的外墙。 屋內的两个保鏢一个正打著瞌睡,另一个则百无聊赖地看著窗外的大雨。 他们丝毫没有想到,有人正在眼皮子底下行动。 秦霽川动作敏捷翻墙而入,撬开后门的锁,悄无声息地进入客厅。 看窗的保鏢只觉得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软倒在地。 打瞌睡的保鏢听到细微声响,刚睁开惺忪睡眼,锋利的刀口已经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同时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別动,別出声。” 秦霽川的声音低沉冰冷,带著不容置疑的杀意。 保鏢嚇得魂飞魄散,浑身僵硬,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秦霽川利落地用准备好的扎带反绑住他的手脚,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將他拖到角落与同伴作伴。 整个过程乾净利落,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他扫视了一下客厅,目光最终锁定在二楼紧闭的主臥室门上。 林国栋应该就在里面。 他一步步踏上楼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来到臥室门前,他侧耳倾听,里面传来沉重的鼾声和模糊的梦囈。 秦霽川没有犹豫,再次拿出开锁工具,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臥室的门锁。 他轻轻推开门,房间內瀰漫著男女交媾之后的旖旎气息,桌子上放著喝了一半的酒杯,地上散落著几件衣服,宽大的床上,林国栋正四仰八叉地睡著,沈嘉月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衣躺在对方的怀里。 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在靠近。 秦霽川走到床边,迅速伸手捂住了林国栋的口鼻! “唔!!!” 林国栋瞬间被窒息感惊醒,惊恐万状地挣扎起来,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撒进来,照在秦霽川的脸上,一双冷厉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要大叫,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胡乱地踢打著。 秦霽川手下用力,另一只手亮出刚才在保安身上抢的手枪,黑漆漆的枪口顶著他的脑袋,冷声道:“再动一下,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第265章 软骨头 林国栋瞬间僵住,嚇得浑身发抖,眼泪和鼻涕一起涌了出来,裤襠处迅速洇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 秦霽川眼中闪过浓浓的鄙夷。 就这种货色,当初也配当书寧的未婚夫? 他像拖死狗一样將瘫软的林国栋从床上拽起来,用准备好的黑布套头,再用扎带反绑双手,整个过程林国栋都像一滩烂泥般任人摆布,除了恐惧的呜咽,再也发不出別的声音。 秦霽川扛起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避开昏迷的保鏢,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从头到尾,没有惊动任何人,完美地完成了一次潜入和抓捕。 住宅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沈嘉月甚至都没醒,一直到天亮,她被楼下的动静吵醒,才知道昨晚有人潜了进来,林国栋被绑架了。 港城郊外,一处废弃的仓库。 雨水敲打著铁皮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更衬得仓库內部阴冷而空旷。 秦霽川將头上仍套著黑布的林国栋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啊!” 林国栋痛呼一声,嚇得蜷缩起来,声音颤抖带著哭腔:“好汉……好汉饶命!你要钱吗?我……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在瑞士银行!帐號密码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秦霽川扯掉他头上的黑布,昏暗的灯光下,林国栋適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当看清秦霽川的脸时,林国栋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煞白,语无伦次:“秦……秦霽川?!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想干什么?!” 他试图往后退,但被绑著双手双脚,只能像蛆一样在地上扭动,再加上身上只穿了浴袍,衣服在挣扎的时候已经敞开了,露出满身油腻的肥肉。 秦霽川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如霜,不带一丝温度,声音平静却带著骇人的压迫感: “林国栋,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的都说出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国栋眼神闪烁,还想负隅顽抗,“秦淮安是自杀的,和我没关係,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去找过他,但我那是想给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我是为了他好,是他自己不领情!” “不知道?” 秦霽川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匕首,“不知道我这一刀子下去,林先生的嘴巴还硬不硬。” 冰冷的寒光在林国栋眼前晃动,嚇得他哇哇大叫:“別、別杀我!別杀我!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留我一条命。” 林国栋的心理防线在秦霽川的死亡威胁下,彻底崩溃了。 他本来就是个依靠諂媚和钻营上位的小人,贪生怕死,毫无骨气可言。 这两年在港城也多亏了所谓的『乾爹』,再加上那个关於上辈子的梦,才能发展起来。 “是……是乾爹!是乾爹让我做的!” 林国栋涕泪横流,哭喊著交代,“我只知道,乾爹让我去北城,想办法拿到秦局长的把柄,让他替我们做事儿。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没想到秦局长会自杀啊,秦团长,这事儿真的不赖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乾爹让我做的。” “乾爹是谁?” 秦霽川逼问,刀尖抵在他的喉结上。 “我、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大家都叫他『先生』。” 林国栋嚇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的势力很大!我、我其实只是他手下一个小嘍囉,帮他处理一些小生意,顺便。他、他有很多乾儿子,我只是、只是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脖子上的匕首,嚇得直咽口水,“乾爹需要他在北城的职位和人脉,以前秦局长也帮他做过事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干了,所以我这次去北城,就是调查秦局长,找到他的弱点,就能拿捏秦局长。” “秦团长,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先生』做事很小心,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杀了我,只会脏了你的手。” 林国栋的供述虽然琐碎且充满了为自己开脱的推諉之词,但结合他之前调查到的线索,已经足够拼凑出大致的轮廓。 那个神秘的“先生”背景深厚,触角伸及境外。 林国栋不过是他眾多爪牙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负责在北城进行利益输送和牵线搭桥,顺便监视和控制像秦淮安这样的棋子。 当年他父亲的调查大概是触及了对方的核心利益,故而招致杀身之祸。 “秦爷……秦团长……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一字不差!” 林国栋挣扎著想要磕头,却被捆得结结实实,只能徒劳地扭动。 “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杀秦长官那种大事,我哪有资格参与啊!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保证立刻消失,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秦霽川收回抵在他喉间的匕首,拿出录音笔,將林国栋最后的求饶和保证也清晰地录了进去。 这份口供,虽然无法直接指认“先生”,但足以坐实林国栋的多项罪行,也是撕开这巨大黑幕的一个重要口子。 但他並不打算亲手处置林国栋。 法律,才是审判这种渣滓的最好武器。 而且,林国栋的存在,本身就是指向“先生”的一条活线索。 “你的命,自有法律来裁决。” 秦霽川冷冷地说道,收起录音笔和匕首。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秦霽川走到仓库门口,拉开一道缝隙。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边的顏色微微泛著鱼肚白,几辆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空地上。 几名穿著便装但行动干练、眼神锐利的男人快步走来,为首的一人向秦霽川出示了证件。 “秦先生,辛苦了。我们是津南市公安局特別行动组的。接到匿名线报,前来接收重要嫌疑人林国栋。” 对方压低了声音,语气公事公办却带著敬意。 他们早已通过特殊渠道知晓了秦霽川的身份以及此案的重大性。 第266章 恶有恶报 秦霽川点了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人在里面。这是他的部分口供录音,涉及到一些重大案情,希望你们严格保密,深入侦办。” 行动组负责人郑重接过录音笔:“请放心,我们一定依法办事,彻查到底。” 几名队员迅速进入仓库,將如同烂泥般、还在喃喃求饶的林国栋架了起来,给他戴上手銬脚镣,蒙上黑头套,动作乾净利落。 林国栋意识到自己要被交给警方,反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比起落在秦霽川和乾爹手里,他似乎觉得监狱更安全一些,竟然停止了哭嚎,配合地被带离了仓库。 看著林国栋被押上车辆,迅速驶离,秦霽川站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艰难。 林国栋被秘密押送回內地受审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但很快又归於平静。 对於绝大多数港城市民而言,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无人关心一个靠歪门邪道发家的暴发户去了哪里。 然而,对於依附於林国栋的沈嘉月来说,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她原本住在林国栋名下的一处豪华公寓里,过著挥金如土、穿金戴银的奢靡生活,自以为攀上了高枝,重新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林国栋出事前,对她还算大方,满足她各种物慾要求,她也乐得扮演一个温柔解语的角色,甚至做著將来能成为“林太太”的美梦。 但自从林国栋半夜被人潜入绑架,迟迟收不到消息的时候,沈嘉月开始感到不安。 很快,林国栋的公司被查封,资產被冻结的消息传来。 紧接著,公寓的物业和律师找上门来,冰冷地通知她,这处房產已被列入清查资產,要求她在规定时间內搬离。 沈嘉月如遭雷击! 她试图撒泼耍横,拿出往日“林老板女人”的架势,但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叫来了保安。 “沈小姐,请你自重。林国栋涉嫌严重违法犯罪,现已落网。这房子很快就会被拍卖抵债。如果你再不主动搬走,我们只能强制清退了。” 律师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 沈嘉月被毫不留情地“请”出了那座金丝牢笼。 她拖著几个昂贵的行李箱,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著眼前冷漠的城市,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茫然。 她身上带的现金很快光,那些名牌包包和首饰在急於脱手时被压价压得极低。 她尝试去找以前认识的、所谓林国栋的“朋友”,但那些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有人提出齷齪的交易条件。 走投无路之下,沈嘉月的骄傲和虚荣被现实碾得粉碎。 为了生存,她最终屈辱地踏入了港城著名的红灯区。 在芳菲路附近的一家低级夜总会,曾经那个自视甚高、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的沈嘉月,如今化著浓艷的妆容,穿著暴露廉价的衣裙,强顏欢笑地周旋在各种粗俗的男人之间。 灯红酒绿下,是她的尊严被一次次践踏的痛苦和麻木。 这里的客人鱼龙混杂,素质低下,动手动脚是常事,给的女票资却少得可怜。 在一次陪酒中,她认识了一个叫“柴哥”的本地小混混头目。柴哥看她有几分姿色,又是从內地来的,无依无靠,便强行將她据为己有,名义上是“罩著她”,实则把她当成了私人禁臠和出气筒。 柴哥脾气暴躁,尤其喝醉之后,动輒对沈嘉月拳打脚踢。 沈嘉月身上常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想过逃跑,但柴哥威胁她,敢跑就打断她的腿,把她卖到更下贱的窑子里去。 这天晚上,柴哥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因为一点小事就对沈嘉月大打出手,下手比以往都狠。 沈嘉月被打得蜷缩在角落,鼻青脸肿,嘴角流血,绝望和愤怒如同毒火般在她心中燃烧。 当男人打累了,像死猪一样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时,沈嘉月看著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听著震天的鼾声,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 她悄悄地爬起来,从厨房摸出一把切肉的尖刀。 她的手在发抖,但眼中的恨意却越来越浓。 沈嘉月走到床边,看著毫无防备的男人,想起这些日子的屈辱和毒打,想起自己从云端坠入泥泞的悲惨遭遇,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闭上眼睛,尖叫著,用尽全身力气,將尖刀狠狠地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呃!” 男人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胸口插著的刀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断了气。 温热的鲜血溅了沈嘉月一脸,她猛地鬆开手,看著床上迅速蔓延开的鲜血和不再动弹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杀人了…… 她杀人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她。 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血,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然后从柜子里翻出钱所有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仓皇逃离了出租屋。 她在港城大街小巷流浪了半个月,后来搭上了一辆去南城的货车,几经转折终於回到了南城。 沈嘉月站在一个小院子的门口,看到院子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穿著不合身的旧衣服,眼神怯生生的,好奇又害怕地打量著她。 这是她的儿子,林小宝。 当初离开六里村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原本是想把孩子拿掉的,但她父母不愿认她,她手上又没钱去医院墮胎。 耽误了几个月,再后来医生又告诉她,大月龄墮胎太危险。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 最后,万般无奈,沈嘉月就悄悄生下了这个孩子,后来觉得是拖累,又怕影响自己“追求幸福”,就把孩子丟到了孤儿院门口。 前两年她想把孩子认回来,但到了孤儿院才知道孩子被一户人家领养了,对方家境不错,跟著她,孩子东奔西跑的,倒不如留在南城,所以这些年,她也从不探望。 如今,她山穷水尽,如同丧家之犬,能想到的最后一点“资本”,就是这个流著林家血脉的孩子了。 第267章 你不是我妈妈 “小宝,过来。” 林小宝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不敢靠近。 “小宝,我是你爸妈的朋友,你看,我这儿有好吃的,快过来。” 沈嘉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孩子一见到就没了警惕性,趁著孩子吃的时间,沈嘉月直接一把抱起孩子就跑。 这个时间巷子里的人都在厂里上班,根本就没人发现林小宝被人抱走了,哪怕路上偶尔有人看到孩子哭闹,但看他俩相似的眉眼,也只当是孩子不听话被他妈教训了。 “婶婶……我们要去哪里?” 小男孩小声地问,声音里带著恐惧。 沈嘉月低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一种看待货物的算计和冷漠:“小宝,我是妈妈,我带你去见你爷爷奶奶。” “不是,你不是我妈妈,我有妈妈,我要回家。” 孩子哭闹挣扎的厉害,沈嘉月没带过孩子,哄了两句见哄不好,直接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股上,冷声威胁道,“闭嘴!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丟了!” 孩子被嚇傻了,小声啜泣著。 沈嘉月带著孩子到了汽车站,坐上了开往六里村的破旧公交车。 车窗外的景色和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沈嘉月紧紧抓著孩子的手腕,车辆顛簸了一段路程,终於看到了六里村。 再次回来,沈嘉月的心情复杂难言。 这些年省城的发展越来越好,村子里似乎比前些年更加破败萧条了,路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只有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晒太阳。 看到她带著个孩子回来的时候,都投来了好奇八卦的目光。 “沈知青?” “还真是你啊,沈知青怎么回来了,这孩子……这孩子是你的?多大了,孩子他爹呢?” 胖婶是沈书寧家的邻居,当年沈书寧当眾曝光她和林国栋搞破鞋,说她怀了孩子,胖婶全程都看到了,现在说这些话,不就是落井下石,故意让她难堪么! “这孩子的年纪,看著也有五六岁了吧?该不会是林家的种吧?” “还真別说,这模样,跟林国栋小时候一模一样,肯定是了,没错了!” “德贵叔,德贵叔……” 沈嘉月还没进林家的大门,林德贵就急匆匆的从地里往村口赶,一路上还抓著报信的邻居询问。 “你说的是真的,真跟我们家国栋小时候一模一样?” “沈知青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是我孙子?” “她现在在哪,快带我过去!” “德贵叔,你慢点,我看那个沈知青穿得不怎么样,估计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带著孩子回来投奔你们的。人跑不了。” 几人火急火燎地往回赶,在路上就碰到了沈嘉月,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到发白的衣,头髮乱糟糟的,灰头土脸,看样子应该是好些天没收拾自己了。 至於孩子,衣服虽然有点偏大,但还算乾净暖和,小脸又白又嫩,长得十分喜人,尤其是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就让人欢喜。 林德贵放下手里的扁担,伸手就要去拉孩子的胳膊,沈嘉月直接挡在前面,沉默地看著对方。 “沈知青,这孩子……” “林叔,这儿讲话不合適,我们先回去,坐下来聊。” 林德贵眉开眼笑地看著孩子,“对对对,你赶路也累了吧,先回家,我让你婶儿燉只鸡给你们补补。先回家,回家!” 林家曾经是六里村最富有的家庭,如今几年过去了,虽然看著还是那个院子,但处处透著几分冷清。 林德贵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院子里,林母正佝僂著腰在餵鸡,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就埋怨了一句:“你回来了,去看看国强,他今天又摔筷子又摔碗,家里的碗都快被摔光了,又得钱买。” 说完,她一个转身,抬眸就看到了林德贵身后站著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当看清楚是沈嘉月的时候,老太婆脸色一变,露出恨意:“你个扫把星!你个害人精!你怎么还有脸回来?!都是你!” “当年要不是你勾弓丨我儿子,现在我儿子已经跟沈家那丫头结婚了,孩子估计都有了!人家现在是大老板了,我儿子呢!全是你害的!你给我滚!滚出去!” 沈嘉月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不慌不忙,甚至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將躲在她身后的林小宝往前轻轻一推。 林德贵眼看著老太婆的扫把要打在孩子身上了,惊了一下,立刻衝上去,一把推开老婆子,嚷嚷道:“你干什么!” “你!你打我?为了这个小贱人,你对我动手?好啊,你说,你是不是跟这个小贱人好上了?勾完儿子勾搭老子,哎呦喂,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老婆子的话越说越难听,林德贵气得吹鬍子瞪眼,一把將人拽过来,指著孩子的脸,骂道:“你仔细看看,这孩子像谁!” 林母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眯起昏的老眼,仔细打量著那个嚇得往后缩的小男孩。 那眉眼,那脸型,依稀能看到几分林国栋小时候的影子…… “这……这是……” 林母的声音颤抖起来,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 “这是国栋的儿子,您的亲孙子,林小宝。” 沈嘉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我的孙子?国栋的娃?你没骗俺?那怎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带孩子回来认祖归宗?你该不会是隨便捡个孩子骗我们的吧?” 林母一脸的怀疑,虽然这孩子长得很像国栋,但说不定是这个女人在外头找了个模样差不多的孩子过来骗他们的呢? 五六年了,要是想带孩子回来认祖归宗,老早就回来了! 前两年国栋托人送了消息回来,也没听说过这个孩子啊。 沈嘉月冷嗤一声,“既然你们不愿意认,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只是……国栋前段时间被逮捕了,他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林国强又是个废人,这孩子,可是你们林家唯一的根了。” 林母一怔,隨即猛地扑上前,想要抢孩子,却被沈嘉月一把推开。 第268章 她的报復 “你想干什么?!这是我们林家的孙子,把孩子还给我!”林母尖叫著。 “你闭嘴!”林德贵恨恨地看著自家老婆子,然后腆著脸討好沈嘉月,“沈小姐,你说,你想要啥?只要我们能满足的,肯定满足你。” “呵呵……我想要什么?” 沈嘉月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当年如果不是林国栋承诺,可以让我去省城上大学,我又怎么会把自己交给他!他自己能力不足,最后你们还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你们想要孙子,可以,拿钱来!这么是你们林家欠我的!” “钱?我们家哪还有钱?!” 林母哭嚎起来,“前几年,国栋出事,家底早就被掏空了!国强看病还要钱!我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我不管!”沈嘉月歇斯底里地叫道,“那是你们的事!去借!去偷!去抢!我只要钱!每个月……不,每个星期都要给我钱!否则……” 她猛地掐住林小宝的胳膊,孩子疼得哇一声哭起来。 “我就带著他走!让你们永远都见不到他!让你们林家断子绝孙!” 沈嘉月的眼神疯狂而决绝,仿佛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母看著痛哭的孙子,又看到沈嘉月那疯狂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瘫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造孽啊!我们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大儿子入狱,小儿子残疾。 原本好好的家,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要多少钱?” 林德贵还算是镇定,看著沈嘉月,问道。 “一万。” “一万?!!沈小姐,不是我们不想给,是真的给不出这么多钱。” 沈嘉月看著老两口,冷笑一声,继续道,“拿不出来,那就先欠著。” 说著,她拉著孩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头挑中了南边的一间房子,“我和小宝就住这儿,赶紧收拾乾净。” 林家老两口如今是敢怒不敢言。 一切都是为了孙子。 沈嘉月在林家就这么住了下来,每天什么活都不敢,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对著林母呼来喝去,饭菜少补口味就摔盘子打完碗。 那日子过得,儼然成了这个家里的『太上皇』。 曾经的林母在村里是何等的囂张跋扈,如今却只能在沈嘉月的淫威下,忍气吞声,卑躬屈膝。 为了能看到孙子,为了不让林家断了香火,林家老两口只能咬著牙忍受沈嘉月的刁难和不合理的要求。 沈嘉月之前在港城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如今看著家徒四壁的林家,满脸嫌弃。 她伸手要钱,老两口要是不给,她就打孩子。 为了孩子,老两口只能拉下老脸,去村里借钱,受尽了白眼和嘲讽。借不到,就只能把家里还值点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一有时间还得去城里捡破烂,换取一点点微薄收入。 这些钱在沈嘉月的手里也留不住,不是买衣服就是买零食,她得高兴,打扮得枝招展,在村里招蜂引蝶,引来不少村里妇人的不满,背地里都说她是只狐狸精。 林德贵好几次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气得直接摔了背篓,指天大骂沈嘉月不知廉耻,家门不幸! 可回到家里,为了孙子,还得低眉顺耳地伺候这个『祖宗』。 沈嘉月在林家的日子,表面上看似乎过得相当不错,有人伺候,有钱。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她常常被身体的剧痛和奇痒折磨得无法入睡。 身体有些皮肉已经溃烂,散发著一股难闻的味道,只有用不断的喷香水才能掩盖。 她身上时不时冒出红疹,偶尔还会流出浓水,沈嘉月回六里村之前,偷偷去其他县城的小诊所看过,那个老大夫一看她的症状,脸色就变了,连连摆手,让她赶紧去省城大医院,言语间充满了避之不及的嫌弃。 沈嘉月那时候就明白了。 那种脏病,她听夜总会的其他姐妹提起过,一旦到了晚期,根本无药可医,只会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烂掉,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曾经吞噬过她,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加扭曲和恶毒的怨恨所取代。 凭什么? 凭什么她沈嘉月就要落得如此下场? 除了沈书寧、秦霽川,秦江江……还有很多人,包括六里村这些曾经嘲笑她、鄙视她的愚昧村民,却可以过得那么好? 所以,她选择回到六里村。 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儿子认祖归宗,给林家留后,也不是寻求什么安身之所。 她是回来报復的! 是回来拉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 林家不过是她报復计划的第一步。 看著林德贵和老妖婆为了孩子,像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被她榨乾最后一点血汗钱,她心里就涌起一股病態的快感。 她故意挥霍,故意刁难,就是要折磨他们,让他们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而那个孩子林小宝…… 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报復的工具,一个能让她拿捏林家的工具,一个流著林国栋那个废物血脉的小野种。 她对他没有丝毫母爱,只有利用和厌恶。 心情不好的时候,掐他打他,看著他恐惧哭泣的样子,反而能让她烦躁的情绪得到一丝诡异的平復。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所以,她更要抓紧时间。 这段时间,沈嘉月开始变本加厉地折腾林家老两口,逼他们去借更多根本还不起的钱。 她甚至故意在村里和一些光棍汉、二流子眉来眼去,引得那些人家里的婆娘找上门来骂街,把林家搅得鸡犬不寧,成为全村的笑话。 林家老太婆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如今因为被她气得鬱结於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林德贵的成天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抽著旱菸,整日唉声嘆气。 沈嘉月后来都不避著老两口和孩子,直接把男人带回家里,最过分的是,有一天早上老婆子去给林国强送饭,一进门就看到沈嘉月光溜著身子跨坐在林国强的腰上,两个人居然在做那事儿! “啊!!!!你个马蚤狐狸!你给我下去,下去!” 老太婆一时接受不了,当场晕厥。 第269章 沈老板 这一切,反而让沈嘉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指尖一寸寸划过林国强单薄的胸口,衝著他的脸曖昧地吹了口气。 林国强两条腿已经断了好几年,村子里那些女人根本就看不上他,长这么大都没碰过女人,沈嘉月当年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美女,虽然不是处女,但也好过当一辈子的光棍! 林国强双手抓著她的腰,发了狠地摆弄她的身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嘉月眼底的那一抹狠意。 晚上林德贵回到家里,从老婆子口中听说了这事儿,只是嘆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进屋睡觉了。 沈嘉月坐在镜子前,看著镜中那张脸色蜡黄、眼窝凹陷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她拿出化妆品,在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粉,遮住了病容,这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隨即,她又摸著脸颊,发出诡异的笑声,“呵呵哈哈哈……” 沈嘉月在六里村呆了两个月,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出现了跟她相同的病症,但村里人愚昧,觉得这种病去医院太丟人,都是自己去小诊所买点药膏擦一擦。 这天,沈嘉月刚从炕上下来,衣服还没穿好,就听见屋头外面有人喊道:“城里来了个大老板,要在俺们六里村开服装厂!”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六里村,大家都好奇地走出了家门,对这事儿议论纷纷。 “啥大老板啊?真的假的?来咱们村里开服装厂?村长,你没骗俺们吧?” “书记,你说说,是不是真的?大伙儿都不信俺。你说要来咱们村里开服装厂,那是不是要招人?我儿子是不是就能回家了?咱们村的人也能吃上工人饭了?” “要是真的,我立刻让我女儿回来,我女儿就在服装厂当学徒,在家多好啊,不用租房子,省不少钱呢!” “是啊是啊,我儿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女方家里就是觉得出去打工太辛苦,要是能在家里找到工作,就太好了!” 眾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沈嘉月手里抓著一把瓜子儿,靠在墙角,眼神漠然地盯著人群,直到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缓缓驶进村口,停在空地上。 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驾驶室的位置下来。 “沈老板,你好,我是六里村的书记,我姓郑,这位是六里村的村长,周贤发,周同志。” “郑书记,周村长,我们老板也是南城人,打算先去城里转转,让我先过来看看建厂的位置。我姓赵。” “赵先生,不好意思。不过可真没想到,沈老板居然是我们南城人?赵先生,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个建厂的事情,是真的吗?您別见笑,主要是我们六里村地方小,劳动力也不足,之前也有几家厂的老板说是要来南城建厂,但没有一个看上咱们六里村的。大傢伙都盼著,就怕又是一场空。” “是啊,赵先生,能不能给咱们一个肯定的答覆?” “抱歉,我不是老板,没有决策权。一切都是我们老板决定的,先看一下建厂的位置吧。” “行,行,那就先去看地址。” 一行人闹哄哄地跟在后面,在村子转了一圈,已经快到晌午。 沈书寧是坐公交车进村的,手里只拿了一袋水果,穿了一件非常简单的风衣外套。 第一个认出她的人,还是之前的邻居胖婶,以及……沈嘉月! 她看到沈书寧的一瞬间,手里的瓜子都掉了,眼神不敢置信的看著对方,手指微微颤抖,然后下意识地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书寧丫头,真是你啊?哎哟喂,今天可真是什么大好的日子,刚来了个赵先生,说是有个沈老板要来咱们六里村建厂子。我这一转头,有看到你了。你爹娘要是见到你,估计要高兴死了。” 沈书寧笑而不语,胖婶以前帮过她,她其实挺喜欢胖婶的心直口快,这次回乡建厂,也是想要跟过去的自己和解。 六里村的人虽然很多都愚昧,封建,无知,但若是没有人可以站出来做些什么,那像她一样的女孩子,还会有很多很多。 所以,她回来了。 至於沈家老两口,这两年还算安分,只要他们聪明一点,她为了向阳,也会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上一世的恩怨,就在上一世结束,这辈子,他们还没做的事情,就当时也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我跟你说,你娘这两年身体不好,有一只眼睛瞎了,家里的农活全靠你爹一个人,前几天还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床上呢。这两年,他们偶尔跟我提起过你们姐弟,估计也是知道错了,但也不敢去找你们。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自己的父母,你都回来了,就去看看他们。” “胖婶,我知道。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他们。” “哎呀,说这些干啥,你都是给了钱的。我就是拿钱帮你做点小事儿。” 胖婶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这几年,沈书寧除了每个月都会按时给老两口转生活费之外,还额外会给胖婶打一点钱,平时帮忙照看老两口。 当然,除了照看之外,她也希望胖婶监督他们,如果离开六里村,她也能第一时间防备。 “对了,书寧啊,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儿?” “太久没回来了,想看看你们,顺便,有些工作上的事情。” “哎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大学毕业也有几年了,现在是在哪上班啊?阳阳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要念书。” “阳阳也考上大学了啊?哎哟哟,这沈老汉要是知道自家鸡窝飞出了两只金凤凰,估计要高兴死了!哎,你说说当年,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是知道你俩都能有出息……” 沈书寧听著胖婶撩起当年的事情,淡笑不语。 以沈有田的脾气,就算重来一世,恐怕当年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她看了一眼熟悉的村子,这么多年,全国到处都在改革,在进步。 但六里村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还是和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第270章 扫把星回来了 “胖婶,大家都去哪儿了?我一路走进来,好像都没看到什么人。” 沈书寧打量了一圈,四下安安静静的,平时这个时间,虽然大部分村民都回去做饭了,但总有那么几个游手好閒的人在路边閒坐著聊八卦。 “哎呀,你看我,都忘了说正事儿!刚才不是说有个老板要来咱们村里开厂子?村子,书记,还有不少村民都跟著那位赵先生看地方呢,这个点儿,应该是去村长家里谈事儿了。” 胖婶拍了一下脑门,回答道。 “我知道了,谢谢胖婶,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家做饭了,我就在村子里面到处逛逛,对了,这袋子水果,你拿回家吃。” “不行不行,我咋能要你东西,这个你拿回家去。” “胖婶,你收著。” “那,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中午来不及做什么好吃的了,这样,晚上来婶婶家里吃饭!我让你叔从镇上带点肉回来。” “谢谢胖婶。” 胖婶拎著一袋子水果,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沈书寧跟她聊天的时候,其实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人一直盯著,只是一时没认出来,她一抬头,那人似乎是被嚇了一跳,直接躲进了巷子。 这一下插曲,沈书寧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过了春天,南城这边天气还不错,她独自在村子里慢慢走著。 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勾起了她许多复杂的回忆,有苦涩,也有成长。 她正思忖著如何去跟小赵匯合,详细商討建厂的具体事宜,却没想到,麻烦先找上了门。 林德贵刚从村长家那边回来,心里还琢磨著那个来建厂的大老板能给他们林家带来什么好处,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沈书寧。 他先是一愣,隨即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就是这个女人! 当年就是她当眾揭穿了他儿子国栋和沈嘉月的丑事,让他们林家顏面扫地,成了全村的笑话! 后来国栋出事,虽然是他自己作孽,但在林德贵狭隘的心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沈书寧! 要不是她不肯乖乖嫁给他儿子,要不是她闹事,他们林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如今看到她衣著光鲜地回来,再想想自己这段时间过的日子,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涌上林德贵的心头。 他猛地一拍大腿,指著沈书寧就尖声叫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啊!扫把星回来了,沈书寧!她还有脸回来?!” 他的叫声立刻引来了附近的村民。 沈书寧有些年没回六里村了,但她从小在村里长大,村里人对她还是十分熟悉的,哪怕如今沈书寧看著已经不像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农村小姑娘。 “克父克母!不孝不悌!把自己亲爹亲娘都送进了局子!这种晦气的人,怎么能让她回我们六里村?!” 林德贵唾沫横飞,激动地挥舞著手臂,“你们想想!她一回村,咱们村就要办厂子的好事会不会黄了?!这种丧门星,会带来厄运的!会把我们全村的气运都带衰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一些本就愚昧迷信的村民被他这么一煽动,看向沈书寧的眼神立刻带上了怀疑和排斥。 “德贵叔说得有道理啊,她爹娘现在都还在村里抬不起头呢。我听说啊,那些大城市的老板最注重的就是风水,要是让他知道咱们村有这么个扫把星,说不定这事儿真就黄了!你们也听书记和村长说了吧?只要那位沈老板在咱们村建厂,年轻人,壮劳力就都会返乡,到时候咱们都能占不少好处!” “没错!这种不孝又晦气的人,可不能让她待在村里,万一真把厂子搅黄了怎么办?” “对!把她赶出去!不能让她害了我们全村!”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一些人对著沈书寧指指点点,言语越来越难听。 几个被林德贵暗中唆使的二流子甚至开始往前挤,试图推搡沈书寧。 沈书寧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地看著这群情绪激动、是非不分的村民,心中一片冰凉。 她原本还存著一丝希望,觉得时间或许能改变一些东西,但现在看来,有些人的坏,是在根上。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赵助理和村长、书记等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干什么呢!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周村长大声呵斥道。 林德贵一看村干部来了,更加来劲,抢先一步告状:“村长!书记!你们来得正好!快把这个沈书寧赶出去!她就是个大灾星!她一回村,肯定要坏我们建厂的大事!不能留她!” 郑书记皱紧了眉头,刚想说话。 一旁的赵助理却快步走到沈书寧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恭敬地微微躬身,语气清晰地说道:“沈总,您怎么自己先进村了?选址初步看好了两处,正等您过来最终定夺呢。” “沈……沈总?”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刚才还在叫囂著要把沈书寧赶出去的村民,全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瞬间冻住。 从之前的愤怒、鄙夷,迅速转变为震惊、难以置信,最后是巨大的尷尬和恐慌! 林德贵更是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指著沈书寧,哆嗦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村长和郑书记也彻底懵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大投资人、能改变六里村落后面貌的“沈老板”,竟然就是眼前的沈书寧! 沈书寧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这群脸色煞白的村民,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林德贵身上,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看来,六里村並不欢迎我。既然如此,建厂的事情,就此作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每个村民的心上! “不……不是……沈老板……沈总!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周村长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得汗都出来了,连忙上前解释,“都是林德贵这个老糊涂胡说八道!我们绝对欢迎您回来投资建厂!大家说是不是?!” 他焦急地看向周围的村民。 第271章 烂泥扶不上墙 村民们这才从巨大的震惊和懊悔中回过神来,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是啊!沈老板!欢迎您回来!” “我们刚才都是被林德贵骗了!” “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们一般见识!” “厂子一定要建在我们村啊!” 然而,沈书寧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她看著此刻脸上写满討好和祈求的面孔,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深深的失望。 有些人,你即便帮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恩,一旦利益当前或是被小人挑唆,转眼就能反咬一口。 这样的地方,投资建厂,后续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麻烦事。 “赵助理,我们走。” 沈书寧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对赵助理说道。 “沈总!沈总您再考虑考虑!” 郑书记也急了,试图阻拦。 这次的项目他是跟省城爭取了好几次,领导才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原本事情都挺顺利的,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愚民就把人给得罪死了! 赵助理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不好意思,我们沈总已经决定了。投资建厂是大事,需要考虑当地的投资环境和民风民俗。很遗憾,六里村似乎並不具备让我们安心投资的条件。” 说完,他护著沈书寧,分开人群,径直朝著村口停著的轿车走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车子行驶一段距离后,人群中爆发出对林德贵疯狂的咒骂和哭嚎声。 林德贵挨了好几下拳头,肿著半张脸跌跌撞撞的跑回家。 周村长见状,无奈的嘆了口气,但看著身边的村民,他只好硬著头皮上前。 “郑书记,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你能不能再跟领导说说,沈老板是我们六里村的人,你能不能从中说和一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单独见见沈老板?” “老周,你看看这事儿,你让我怎么跟领导交代?建厂这件事情对咱们南城来说都是巨大的好处,原本我是想帮帮你们的,但你们不能害我在领导面前没法解释啊!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说完,郑书记直接黑著脸离开了六里村。 经过这次的考察,沈书寧果断放弃了在六里村建厂的计划。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而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周边村镇。 与六里村一河之隔的刘家村村干部听到消息后,立刻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们主动通过各种关係联繫上沈书寧的公司,表达了极其诚恳的合作意愿,並展示了他们村优越的地理位置、充足的劳动力以及村民迫切希望改变现状的决心。 沈书寧派人进行了详细的考察评估,发现刘家村的条件確实不错,村民风气也相对淳朴。 经过几轮磋商,服装厂的项目最终落户刘家村。 项目启动后,建设速度很快。 刘家村的村民几乎全员支持,积极配合征地、建设工作,都盼著能早日进厂上班。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现代化的服装厂厂房矗立在村头,机器轰鸣,一派繁忙景象。 厂子里吸纳了刘家村及附近村镇的大量劳动力,工资待遇优厚,管理规范。 因为服装厂的带动,刘家村的经济发展飞速。 村里修了宽阔的水泥路,装了路灯,不少人家靠著一份甚至两份工资收入,盖起了漂亮的小楼房,买了摩托车,甚至小汽车。 孩子们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老人们看病也方便了许多。 整个村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每当夜幕降临,刘家村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而一河之隔的六里村,却依旧是一片沉寂和破败。 因为这事儿,那些年村里人看到林德贵就是咬牙切齿的恨! 看著原本跟自己同属贫困山区的刘家村一天比一天繁华,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尤其是看到曾经不如自家的刘家村亲戚如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自己却还在土里刨食,或者只能背井离乡出去打工。 更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书寧现在是老板,他们碰不上,也不敢得罪,毕竟当初是他们自己把人赶走的。 但沈有田老两口还在村里,直接成了全村人的出气筒。 “都是你们老沈家养的好女儿!扫把星,有钱都不帮著自己村!” “生了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居然就怂恿省城的领导不照顾咱们村,什么好处都便宜了刘家村!” “要不是你们当初对她不好,她能这么恨我们村吗?沈有田,你是她爹,你难道连这点话语权都没有?” “看著你们就晦气!滚出六里村!” 类似的辱骂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沈家的窗户玻璃经常被人砸碎,地里快要成熟的庄稼被人恶意毁坏,甚至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吐口水。 沈有田本来身体就不好,几年前摔的那一跤留下了病根,如今又天天受气,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床上。 沈母原本就有眼疾,如今更是天天哭,直接哭瞎了。 他们也曾想过去找沈书寧求救,但哪里还有脸? 而且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最终,在村里实在活不下去了,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沈有田老两口收拾了行李,互相搀扶著离开了生活一辈子的六里村,搬到了刘家村的娘家弟弟家借住,看人脸色,苟延残喘。 其实这些年,沈有田心里很后悔,当年如果他能对书寧好一点,如今应该已经跟著孩子过上好日子,享福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晚年淒凉。 时间回到沈书寧决定在刘家村建厂之前。 沈嘉月是从村里几个长舌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她过来又立刻散开並投来复杂目光的诡异氛围中,隱约察觉到不对的。 她如今在村里的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这种带著怜悯、嘲讽又有点看热闹的注视,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揪住一个平时还算能说上两句话的妇人,厉声问:“你们刚才在嚼什么舌根?” 那妇人眼神闪烁,支吾著:“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德贵叔他……” “林德贵?那个老不死的又怎么了?” 沈嘉月不耐烦地道。 第272章 人间地狱 妇人压低声音,带著一丝隱秘的兴奋:“哎哟,嘉月你还不知道啊?今天村里可出了大事了!那个…那个要来咱们村建厂的大老板…你猜是谁?” “爱谁谁!关我屁事!”沈嘉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莫名一跳。 “是沈书寧!就是以前老沈家那个……后来把你…呃…” 妇人及时剎住车,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人家现在可风光了,开著轿车,带著助理,村长书记都陪著笑脸呢!结果…结果德贵叔带著人,非说人家是扫把星,要把人赶出村,怕她坏了建厂的风水……” 沈嘉月的脑子“嗡”的一声,后面妇人还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 沈书寧? 大老板? 开轿车?带助理? “……后来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乾涩发颤。 “后来?哎哟!可了不得!那个赵助理,就是一直跟村里谈的赵老板,直接对著沈书寧鞠躬喊『沈总』!我的老天爷啊,当时全村人的脸都绿了!林德贵那老脸更是没地方搁!”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对方卖了个关子,“结果你猜怎么著?” “人家沈书寧一句话,说不投资了,扭头就走!村长书记怎么拦都拦不住!这下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全村人恨不得生撕了林德贵呢!” 妇人说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完全没注意到沈嘉月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一片骇人的铁青。 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沈…书…寧……”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沈嘉月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带著淬毒般的恨意。 她猛地推开还在喋喋不休的妇人,踉踉蹌蹌地就往林家冲。 怎么会是沈书寧?凭什么可以是沈书寧?! 她死死咬著后槽牙。 之前她在北城的时候,就知道沈书寧在津南发展得很好,她当初跟著林国栋过好日子的时候,反而觉得沈书寧开厂子,累死累活的,有些蠢。 明明她有秦霽川这样的关係,偏偏不会享福。 可现在,沈书寧和秦霽川离婚之后,照样可以靠自己,反观她……林国栋被逮捕之后,她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这么一想,沈嘉月就更恨了! 全都是因为沈书寧!如果沈书寧当年乖乖嫁给林国栋,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沈书寧没有揭穿那件事,她就不会名声扫地!如果沈书寧肯乖乖认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飞上枝头变凤凰来刺痛她的眼! 她不好过,谁都別想好过!尤其是沈书寧!还有沈书寧曾经在意的一切,她都要毁掉! “砰!”地一声,沈嘉月一脚踹开了林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林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嘉月,然后小声道:“老头子,你刚说啥?那个来投资开厂的老板,是沈有田家那个丫头?沈书寧?真的假的?” “……”林德贵黑著脸不说话。 “怎么可能?沈家能出老板?沈书寧不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 林德贵的脸色更加难看。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年就该让国栋跟她成亲,那现在我们林家就是六里村,不对,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了。” 林母现在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当年她怂恿国栋和沈嘉月好,那是看上沈嘉月知青的身份,又是省城人,谁知道现在……风水轮流转。 沈书寧! 一个她从小就看不起的、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竟然成了大老板! 林母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现在就去追沈书寧,拉近两家的关係,毕竟她差点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 “怎么?后悔了?可惜啊,沈书寧现在可瞧不上你们家!人家现在可是老板!” 林德贵本来就在火头上,被沈嘉月这么一讽刺,更是火冒三丈,猛地站起来:“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进门,我们林家怎么会这么倒霉!当初要不是你勾引国栋,怎么会……” “放你娘的狗屁!” 沈嘉月如今活脱脱一个骂街的泼妇,“是你们林家求著我进门的!是你们林家废物,守不住富贵!你们全家都是没用的东西!活该穷一辈子!臭泥腿子!我沈嘉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进了你们林家这个火坑!” 骂完,沈嘉月转身回到房间,用力摔上房门。 屋子里隨即传来打砸的声音,林母嚇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赶紧转身去洗衣服。 林德贵铁青著脸,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老了翻到要受个女人的气! “啊!!!!”沈嘉月发出一声悽厉刺耳的尖叫。 “沈书寧!沈书寧!你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她像疯了一样在屋子里又哭又骂,抓起手边一切能抓的东西胡乱砸向墙壁、地面,嚇得躲在角落的林小宝哇哇大哭。 凭什么她现在可以光鲜亮丽地回来,成为人人巴结奉承的大老板? 凭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一个村子的兴衰? 凭什么她就能活得那么风光、那么乾净?! 而她沈嘉月呢? 曾经是城里来的知青,有文化,有相貌,本该有著大好前程! 可现在呢? 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个破败的村子里,浑身散发著恶臭,身体在一点点烂掉,靠著榨取两个老不死的和玩弄一个残废,来获取一点可怜的又病態的快感! 这种云泥之別的巨大落差,像毒蛇一样啃噬著她的心。 她嫉妒得发狂,恨得滴血! 林德贵老两口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谁也不敢进去劝沈嘉月,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林母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国强已经是个废人了,而国栋前几天被判刑了,无期,他们的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 至於这个女人,显然已经彻底疯了。 从那天起,沈嘉月变本加厉。 她將所有的怨毒和不甘,全都发泄在了林家人身上。 饭菜稍不合口味,就直接连碗带饭扣在林母头上。 心情不好,就掐著林母胳膊內侧最嫩的肉,拧得青紫交加。 夜里故意大声折腾,不让他们老两口睡觉。 林德贵对此,敢怒不敢言,因为只要他稍微说两句,沈嘉月就指著他的鼻子骂他是老废物,老乌龟,老脸都丟尽了。 至於林国强那个残废,沈嘉月直接將其当成了发泄慾望和羞辱的工具。 林家如今连表面风光都没了,一家子的日子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第273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沈嘉月身上溃烂的范围越来越大,身上的异味越来越浓,即使扑再多的香粉也掩盖不住。 但她早已不在乎了。 她就是要拉著所有人一起烂掉!一起下地狱! 终於,沈嘉月的身体终於彻底垮了。 持续的高烧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元气,身上的溃烂处流著黄绿色的脓水,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恶臭。 她躺在床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林家人早已对她避之不及,除了每天扔一点吃的喝的在她门口,根本不敢靠近那间小屋。 林国强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身体某系部位发红髮肿,跟沈嘉月的情况很像,林德贵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林国强检查,结果居然是脏病。 不仅仅是林国强,之前和沈嘉月发生过关係的那些男人,或多或少也都出现了一些症状。 赤脚医生来过林家之后,林国强得脏病的事情很快就传出去了,再结合六里村不少老光棍出现同样的情况,矛头直接指向沈嘉月。 如今林家彻底成为了六里村瘟疫一般的存在。 至於沈嘉月,要不是怕她身上的脏病传染给自己,估计早就有人想把人赶出去了。 反倒是那个被她自小拋弃,时常打骂的孩子,还偶尔会给她送点吃的。 或许是出於对“母亲”本能的依恋,孩子会偷偷趴在窗户上,怯生生地看著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天气越来越热,沈嘉月躺在床上,身上腐烂的创口上,时不时的有苍蝇飞过来叮咬一下。 她一动不动,双眸直勾勾的盯著天板,神情木訥。 终於……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意识弥留之际,沈嘉月眼前走马灯般地闪过自己的一生。 出生在城里优渥的家庭,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再后来,她下乡到六里村,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她在分配农活的时候,总有人来帮她。 后来想方设法的回省城,主动勾引林国栋,再到被当眾揭穿时的羞愤,逃离村子时的狼狈…… 未婚怀孕,被父母放弃,生下孩子之后,独自跑到北城,从秦淮安那边获得人脉,增长见识,再到港城……纸醉金迷。 以及墮入深渊的挣扎……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沈书寧那张平静、从容、甚至带著一丝怜悯的脸上。 “嗬……嗬……” 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乾裂的嘴唇蠕动著,却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说不出来。 极度的不甘和怨恨,成了她最后的情感。 第二天上午,一个平时跟沈嘉月有染、贪图她偶尔给点小恩小惠的隔壁村老光棍刘老四,喝多了酒,又想起这个虽然有病但颇有几分风骚的女人,晃晃悠悠地摸进了林家院子,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他酒都醒了一半。 煤油灯的光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刘老四颤抖著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一片死寂。 “啊!!!” 刘老四嚇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手,连滚带爬地跌下炕。 他借著昏暗的光线看去,只见沈嘉月直挺地躺在炕上,眼睛瞪得极大,几乎凸出眼眶,里面充满了凝固的恐惧和怨毒。 女人的脸上、脖子上布满了可怕的溃烂和红疹,嘴唇青紫,早已没了呼吸。 死人了! 要是被人知道,他肯定脱不了干係! 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林家人肯定会来找他麻烦! 不能让人知道!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他全部思维。 他嚇得失了方寸,也根本没想到报警或者通知林家,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离这晦气的地方远远的! 他嚇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衝出屋子,鞋都跑丟了一只,头也不回地逃回了自己村,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夏天的晚上,偶尔会有一些蛙鸣,桌子上的煤油灯耗尽了最后一点油,终於熄灭。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沈嘉月冰冷的身体僵硬在炕上,睁著空洞的眼睛。 直到第二天下午,有邻居闻到林家里传出难以形容的恶臭,衝著院子骂骂咧咧,林母这才壮著胆子推开虚掩的门,发现了这骇人的一幕。 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全村。 村民们聚集在林家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是作孽啊,死得这么不体面。” “早就说她一身病,烂透了,果然……” 村里赶紧报了案。 公家的人来了,勘察了现场,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经过简单的检查和解剖,得出的结论是死於多种疾病引发的器官衰竭,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酗酒以及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加速了她的死亡。 那些身体的溃烂,是多种性病和皮肤感染未经治疗、持续恶化的结果。 一句话,她是自己把自己活活作死的。 医生捂著口鼻,皱著眉头说道,“通知家里人,赶紧拉去火化了吧。” 消息传回城里沈嘉月的亲生父母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最后传来她母亲冰冷而疲惫的声音:“我们早就当她死了。丟人现眼的东西!我们没这个女儿!后事…村里看著处理吧,我们不会来的,也不会出钱。” 断绝关係,划清界限,做得乾脆利落。 林家? 林德贵恨不得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他们哪里肯出钱给这个把他们家搅得天翻地覆、死后还留下一身骚的“扫把星”办后事? 躲还来不及。 没人愿意来认领,但人不能一直留在村里。 最终,还是村里出了点钱,派出所开了证明,由两个戴著厚厚口罩、全副武装的民政人员,用一张破草蓆將沈嘉月的尸体一卷,抬上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然后直接拉到了县里的火葬场。 没有葬礼,没有墓碑,甚至没有一个亲人到场。 不到一个小时,从人,烧成了一捧灰,然后被工作人员装进一个最廉价的骨灰盒里,存放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期限一到,若无人认领,便会当做无主骨灰处理掉。 曾经那个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附富贵、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沈嘉月,最终以这样一种极其不堪和淒凉的方式,结束了她短暂而扭曲的一生。 真正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她的死,在六里村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淡资,至於那几个跟她发生过关係的老光棍,有些去了医院,最后被確诊病情,有些抱著侥倖心理,隱瞒性史,但一辈子都胆战心惊…… 林国强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夏天,在沈嘉月死后没几天,断了气。 林家如今是越来越冷清,但好在还有个孙子,有些盼头。 第274章 何先生 刘家村建厂的事情敲定后,前期繁琐的筹备和对接工作,沈书寧全权交给了得力助手小赵和专业的项目团队去执行。 她把握大方向,定期听取匯报,自己则回到了津南。 很快,她就將精力重新投入到公司的日常运营和新季度的规划中。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平静而忙碌的轨道,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脑海中会不经意地闪过秦霽川在港城可能面临的风险,但这份担忧很快会被她刻意压下。 既然已经决定桥归桥路归路,他的安危,便不再是她应该牵掛的事。 这天,她收到了一封来自港城的邀请函。 发函方是港城商业协会,邀请她参加一周后举行的一场高端商业晚宴。 函件中特別提到,协会注意到她的公司在內地服装行业的迅猛发展和独特理念,希望藉此机会促进两地商业交流,並有几个潜在的港商对她公司的品牌表现出合作兴趣。 沈书寧斟酌了两天。 港城作为亚洲重要的金融和贸易中心,其市场和国际视野对她公司未来的发展布局確实很有吸引力。 这是一个拓展人脉、寻找商机的好机会。 但港城商圈很复杂,不像內地。 但机会实在难得,於是,思虑再三,跟瞿沐白和钟叔商量之后,回復了確认函,並让助理开始安排行程。 一周后,沈书寧的身影出现在港城半岛酒店宴会厅。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选了一身剪裁优雅的香檳色缎面长裙,搭配简约的珍珠首饰,妆容精致,气质清冷而自信。 既不过分张扬,又足够显眼,在宴会厅里,自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她端著酒杯,从容地与几位主动前来攀谈的港商交流著,英语流利,谈吐得体,对行业见解独到,很快便吸引了不少讚赏的目光。 然而,在这种场合,也总免不了些不开眼的人。 一个略有醉意、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借著敬酒的机会,试图靠近沈书寧,言语间带著几分轻佻和暗示,手也不老实地想搭上她的腰。 “这位小姐面生得很,是初来港城?一个人?要不要我带你四处逛逛,领略一下港城的『夜生活』?” 他喷著酒气,笑容油腻。 沈书寧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声音清冷:“谢谢,不必了。” 那富商却有些不依不饶,觉得被拂了面子:“哎,別这么不给面子嘛!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说著又要上前。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插了进来:“李老板,看来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啊。” 沈书寧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约四十五六岁的男士走了过来。 他穿著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材保持得极好,面容英俊,眼角虽有细纹,却更添成熟魅力,鼻樑高挺,嘴角噙著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深邃而睿智。 男人周身散发著一种沉淀下来的儒雅气度,与周围许多急功近利的商人截然不同。 那位李老板一看到他,醉意似乎都醒了几分,脸上立刻堆起訕笑:“何先生!哎呀,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何先生的朋友,失礼失礼!” 说完,连忙点头哈腰地溜走了。 被称作“何先生”的男人这才转向沈书寧,微微頷首,笑容温和:“小姐没事吧?李老板这人就是爱喝两杯,酒后失態,还请不要见怪。” “没事,谢谢您解围。” 沈书寧礼貌地道谢。 “举手之劳。” 男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沈书寧胸前佩戴的晚宴名牌上,“沈书寧……沈小姐是从內地过来参加晚宴的?恕我冒昧,刚才无意间听到您与几位朋友的交谈,对贵公司『绿樱』品牌的理念很感兴趣。早两年就听朋友提过多次,只是一直没机会认识沈小姐。” “谢谢,『绿樱』品牌致力於將东方美学与现代设计融合。是我们中华歷史特有的魅力。” 沈书寧简单介绍了两句。 男人眼中流露出讚赏:“很有想法。如今市场同质化严重,能坚持文化內核的品牌难能可贵。我在港城也经营一些时尚相关的投资,或许未来有合作的机会。” 两人就品牌、市场、设计理念等话题閒聊了几句。 『何先生』见识广博,谈吐风趣,却又极有分寸,不会过分打探,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话並提出有深度的见解,让沈书寧感觉交流起来非常舒服。 晚宴临近结束时,『何先生』从西装內袋取出一张设计简约的名片,递给沈书寧。 “沈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明天中午我在文华东方酒店的餐厅订了位子,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便饭,我们可以更深入地聊聊合作的可能性?” 他的邀请自然得体,眼神真诚,没有丝毫令人不適的压迫感或曖昧之意,完全像是一次纯粹的商业邀约。 沈书寧略一思索,接过名片。 名片上只简洁地印著“何鸿轩”这个名字和一个私人联繫方式,没有任何头衔,却更显其分量。 她確实对这位何先生印象不错,也觉得是个潜在的优质合作伙伴。 “好的,何先生,明天中午见。”她微笑著应允。 翌日中午,文华东方酒店顶楼的餐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將餐厅映照得明亮而优雅。窗外就是海港,船只在湛蓝的海面上穿梭,偶尔还有一两只海燕飞过。 沈书寧比约定时间稍早一些到达,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了何鸿轩预定的靠窗位置。 何鸿轩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浅咖色的休閒西装,少了昨晚的一丝正式,多了几分隨和,正专注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看到沈书寧到来,他立刻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 “沈小姐很准时。” 他笑容温煦,“这里的午市茶点和风景都很不错,希望你会喜欢。” “何先生费心了。” 沈书寧落座,来的路上,她就被周围的风景和环境所吸引,上一世,她每天忙著公司的事情,来过几次港城,但一直没时间好好度欣赏这儿的环境。 对於何鸿轩的安排,她很满意。 第275章 秦霽川,你跟踪我? 午餐在轻鬆愉快的氛围中进行。 他们的话题从商业逐渐扩展到艺术、旅行见闻,甚至是一些对生活的感悟。 何鸿轩年长沈书寧许多,昨天在宴会上,沈书寧就惊讶於他的丰富阅歷,今天坐下来深入交谈之后,更加欣赏对方的见多识广,而且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反而还能够耐心倾听,並且总能精准地理解沈书寧的观点,给予恰当的回应。 他表现出来的尊重、温和与睿智,让沈书寧感到十分舒適,戒备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放鬆了许多。 她甚至了解到,何鸿轩年轻时曾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电影演员,后来才转而从商,凭藉敏锐的眼光和独特的个人魅力,在港城商圈站稳了脚跟,贏得了广泛的尊重,难怪昨天在宴会上,大家都客气地称他一声“何先生”。 “没想到何先生还有这样的经歷。” 沈书寧有些惊讶,难怪他气质如此出眾。 何鸿轩谦和地笑了笑:“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人生在世,多尝试几种活法,也挺有意思。”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初步探討到一些品牌代理和市场推广的合作意向时,餐厅入口处,一道锐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了靠窗的这张桌子上。 秦霽川今天是跟踪一个与“先生”势力有牵连的中间人来到这家酒店的。 目標人物进了楼上的私人会所,他则在楼下餐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一边佯装用餐,一边留意著楼上的动静。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书寧!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坐在沈书寧对面的那个男人。 秦霽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何鸿轩! 这个名字,在他近期秘密调查“先生”势力网络时,曾隱约出现过! 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与“先生”有关,但他复杂的背景和与某些敏感人物的交往,足以让秦霽川將他列为高度危险和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怎么会和书寧在一起?看起来还相谈甚欢? 是偶然还是刻意接近? 何鸿轩知道书寧和他的关係吗? 他接近书寧有什么目的? 秦霽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原本的计划,因为沈书寧的意外出现,瞬间被打乱。 他绝不能让她捲入这场危险的漩涡之中! 他立刻压低声音,通过隱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向在外围接应的同伴发出指令:“计划有变。目標a正在餐厅与一名女性会面。继续对目標b的监视,其他人员,立刻重点监控餐厅区域,確保那名女性的绝对安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下达完指令,秦霽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利用菜单和装饰物的遮挡,更加隱蔽地观察著窗边的那一桌。 他必须弄清楚,何鸿轩到底想对书寧做什么。 而此刻,他只能按兵不动,等待合適的时机。 阳光依旧明媚,海景依旧迷人,餐厅里依旧流淌著舒缓的音乐。 但在这份平静之下,暗流已然汹涌。 秦霽川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谈笑风生的何鸿轩,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警惕。 沈书寧和何鸿轩聊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结束用餐之后,对方极有风度地亲自將沈书寧送回酒店。 一路上,他就合作的可能性又聊了一些框架性的设想,言语间全是对沈书寧才华的欣赏和对未来合作的期待,分寸感把握得恰到好处,丝毫没有令人不適的逾越。 车子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何鸿轩下车,绅士地为沈书寧拉开车门。 “沈小姐,今天聊得非常愉快。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他伸出手,笑容温煦。 沈书寧与他轻轻一握:“谢谢何先生的午餐和宝贵时间,我也很期待。” “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保持联繫。” 何鸿轩頷首示意,目送著沈书寧走进酒店旋转门,这才转身上车离开。 沈书寧回到酒店房间,稍微鬆了口气。 虽然交谈愉快,但面对何鸿轩这样段位的人物,精神仍需保持一定的专注。 她脱下外套,正准备去倒杯水,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酒店服务? 她略带疑惑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当看清门外站著的人时,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秦霽川! 他怎么会在酒店? 又怎么会找到她的房间? 一想到之前在北城被欺骗的回忆,沈书寧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打开了房门。 门口,秦霽川穿著一身不起眼的深色便装,脸色冷峻,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过她全身,似乎在確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他的气息有些急促,像是匆忙赶来的。 “你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 “我能有什么事情,秦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你调查我?” 沈书寧的声音冷冰冰的,带著明显的疏离和不悦。 她下意识地想关门,却被秦霽川用手臂抵住。 “书寧,我们好好谈谈。” 秦霽川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著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之前在北城,我就已经跟秦先生说清楚了。现在,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沈书寧皱著眉,看著他。 “就五分钟!” 秦霽川的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快速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压低声音,“是关於刚才和你吃饭的那个何鸿轩!” 沈书寧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提到何鸿轩。 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就难看起来,语气也冷了几分:“秦霽川,你跟踪我?我跟谁吃饭,跟谁合作,都与你无关!何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可不可信,我自己会查清楚,不需要你操心。” “他不是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秦霽川打断她,眼神异常严肃,“港城的水很深,何鸿轩这个人背景复杂,很危险!你离他远一点!” 第276章 棋子 “危险?” 沈书寧觉得有些可笑,“秦先生,你是不是职业病犯了,看谁都像坏人?何先生是港城商业协会邀请的嘉宾,是成功的商人,我们只是在谈正常的商业合作。请你不要用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测来干扰我的工作!” 她试图再次关门,秦霽川却用力抵著,额角青筋微显:“书寧!你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这个人牵扯到的事情远超你的想像,接近你很可能別有目的!听我的,立刻结束港城的工作,我帮你订最近的机票回津南!” 他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这种態度彻底激怒了沈书寧。 “秦霽川!” 她猛地抬高声音,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安排我的行程,干涉我的决定?用失忆骗我的是你,现在跑来说为我好的也是你?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请你立刻离开!” “书寧,我……” 秦霽川看著她愤怒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因为之前的隱瞒,她很难再信任他。 有些任务涉及机密,他確实无法向她明说。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和脚步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秦霽川眼神一凛,知道不能再停留。 他深深看了沈书寧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无奈,更有无法言说的焦急。 “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最终只留下这句话,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安全通道,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沈书寧“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背靠著门板,心臟因为刚才的爭执和愤怒而砰砰直跳。 他到底什么意思? 何鸿轩危险?別有目的?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何鸿轩在港城风评甚佳,是知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但……虽然对秦霽川的態度不满,但他刚才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她也明白,秦霽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难道这个『何先生』真的有问题? 与此同时,酒店楼下街道对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安静地停在阴影处。 后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何鸿轩那张依旧带著温和笑意的脸。 但他此刻的眼神,却与午餐时的儒雅谦和截然不同,锐利如鹰隼,冷静地注视著酒店门口的方向。 他清楚地看到了秦霽川黑著脸、步伐急促地从酒店侧门走出,很快消失在街角。 一名穿著黑色西装的助手恭敬地站在车窗外,低声匯报:“先生,查清楚了。刚才进去的是秦霽川,北城秦家的长孙。他大约在十分钟前进入酒店,应该是直接去找了沈小姐。两人似乎在房间门口发生了爭执,秦霽川很快就离开了。” 何鸿轩轻轻摇晃著手中的红酒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秦霽川……到底还是年轻啊,这就沉不住气了。”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著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看来,我这个『偶然』认识的沈小姐,在这位京圈太子爷心目中的分量比想像中还要重一些。”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暗中调查他,甚至大致锁定了是秦家的人。 秦霽川来港城的动作,虽然隱秘,但並未完全逃过他的眼线,再加上之前林国栋那个蠢货提供的一些信息,他派人去北城查了一下这位秦团长。 从“偶遇解围”,到午餐邀约。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的发展,实则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剧本。 沈书寧,就是他来试探秦霽川反应、甚至扰乱对方阵脚的棋子。 如今,鱼儿果然上鉤了。 秦霽川的突然出现和仓促离开,恰恰证明了他对沈书寧的重视程度。 “先生,需要派人跟著秦霽川吗?”助手请示道。 “跟紧他。” 何鸿轩抿了一口红酒,眼神深邃,“但要小心,秦霽川不像他那个蠢货二叔,是块硬骨头,別被他反咬一口。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动向,以及……他和沈小姐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旧情。”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沈书寧房间所在的楼层窗口,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至於这位沈小姐……” 他微微一笑,笑容却毫无温度,“確实是个有趣又聪明的合作伙伴。好好『照顾』著,或许……她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仿佛从未出现过。 何鸿轩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棋盘已经布好,棋子各就各位。 他很期待,接下来这场由他主导的游戏,会如何精彩地演绎下去。 而此刻的沈书寧,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捲入了一场远比商业竞爭更为凶险和复杂的漩涡中心。 秦霽川那天的突然出现和严厉警告,確实在沈书寧心中投下了一颗怀疑的石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並未立刻与何鸿轩推进合作,而是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资源,对何鸿轩及其名下的公司进行了更为深入和谨慎的背景调查。 调查反馈回来的信息,似乎都在印证何鸿轩表面的光鲜。 他是港城知名的成功企业家,旗下產业涉及地產、金融、娱乐等多个领域,慈善捐款数额巨大,在各大商业杂誌上的形象永远是儒雅、睿智、富有社会责任感。 与他合作过的公司,大多评价正面,至少明面上挑不出任何错处。 沈书寧甚至暗中委託了私家侦探,反馈的结果也是:何鸿轩此人背景乾净,行事低调,除了年轻时那段短暂的演艺经歷,几乎找不到任何污点。 难道……真的是秦霽川弄错了? 或者,是他因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对何鸿轩抱有偏见? 沈书寧看著桌上那份何鸿轩方发来的、条件极其优厚的合作意向书,內心进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战。 与何鸿轩合作,意味著“绿樱”品牌將能藉助他的渠道和资源,迅速打开港城乃至国际市场,这对公司的发展是跨越式的机遇,诱惑实在太大了。 第277章 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书寧很清楚单靠她自己的能力,走到这一步或许还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如果能够搭上何鸿轩这股东风,『绿樱』能少走很多弯路。 她反覆回想与何鸿轩接触的点点滴滴。 他的谈吐,他的风度,他表现出来的尊重和专业,找不到丝毫破绽。 最终,经过半个月的深思熟虑和风险评估,沈书寧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机遇。 她决定,赌一把。 或许秦霽川的警告只是出於过度担心。 按照瞿沐白的说法,何鸿轩的背景或许確实复杂,但在港城,一个演员退圈之后从商,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若真是乾乾净净的背景,也不太可能。再加上港城这边本就势力眾多,有时候背景复杂,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沈书寧下定决心后,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何鸿轩的电话。 “何先生,您好。关於合作方案,我们这边没有问题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把合约签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鸿轩一如既往温和愉悦的声音:“太好了,沈小姐,不,现在应该叫沈总了。这样,我这两天不在港城,三天后,上午十点,来我公司如何?我们举行一个小型的签约仪式,也让我公司的团队正式认识一下你这位优秀的合作伙伴。” “好的,没问题。三天后见,何先生。” 掛断电话,沈书寧看著窗外港城繁华的夜景,內心深处始终有一丝不安在蠢蠢欲动。 这三天里,一切如常。 何鸿轩没有再主动联繫她,一直到签约当天,沈书寧从酒店出发。 天空有些阴沉,这段时间正好是港城的雨季,三天下了两场雨,地上都还是湿漉漉的。 沈书寧带著助理和准备好的文件,前往何鸿轩位於港岛核心商业区的集团总部。 车子行驶在半路,沈书寧无意中看向后视镜,发现后面有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似乎从酒店出来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著他们。 她起初以为是巧合,但几次变道后,那辆车依旧跟在后面。 她的心微微一提,想起了秦霽川的警告。 然而,当他们的车驶入何氏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时,那辆黑色丰田突然消失了,沈书寧特意看了一眼车库入口的方向,微微拧眉。 “沈总,怎么了?” “没事,刚才好像有辆车一直跟著我们。” “有吗?港城这边车流量大,说不定只是凑巧同路。” “嗯,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快十点了,迟到不好,我们抓紧时间。” 沈书寧跟助理两人下了车之后,跟隨指示,走进电梯,直达何鸿轩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中式装修风格的大厅,墙上隨便掛著的装饰画,都是国际上非常知名的画家作品,沈书寧之前在拍卖会上看到过,起拍价格120万,最后是被一个神秘商人以360万的价格拍走,没想到会在何氏。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古董瓶,摆件…… “沈总,这些画看著好像不便宜。” “多看,少说话。” “是,沈总” 何鸿轩的秘书笑盈盈地站在电梯口,“沈总,先生已经在办公室等您许久了,请跟我来。” 秘书引著他们走向办公室,经过走廊的时候,沈书寧敏锐地感觉到几个穿著黑西装、戴著耳麦的安保人员,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她。 明明是公司大厦,但这儿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总之,不像是一个正常公司该有的氛围,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几分钟后,沈书寧和助理被逮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何鸿轩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笑容依旧温和,但沈书寧却莫名觉得,这跟之前见到的何鸿轩,有些不同。 那笑容底下似乎藏著一丝冰冷的意味。 “沈小姐,很准时。” 何鸿轩起身相迎,示意她坐下。 “何总,那我们开始?” “当然。” 何鸿轩微笑著点头。 合约摆在桌上,一式两份,上面的条款跟他们之前谈好的相差无几。 就在沈书寧的笔尖即將落在签名处的剎那,她突然放下笔,抬眸看向何鸿轩,“何总,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何总认不认识一个人,林国栋。或者换一个称呼,林泽天。” 沈书寧突然想起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信息里面,有一条居然是关於林国栋的,他当年逃到了港城,之后改名林泽天,在港城混得风生水起,原先她没想明白,以林国栋的能力,怎么可能在港城这种大都市站稳脚跟,除非有靠山。 私家侦探调查的信息里面,没有直接指向林国栋和何鸿轩的,但秦霽川来港城之前调查过林国栋,他又警告自己离何鸿轩远一点,结合今天不同寻常的气氛,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沈书寧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何鸿轩剑眉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后轻笑了一声。 安静的办公室里,这一声轻笑显得格外突出,沈书寧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沈小姐想说什么?” 他认识! 沈书寧终於反应过来,她看向何鸿轩声音儘量保持平稳,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何总,抱歉,关於第三页第七款的细节,我突然……觉得还需要再斟酌一下。签约能不能稍推迟一下?” 何鸿轩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仿佛戴著的完美面具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 “沈小姐,合约条款是我们双方团队反覆敲定的,临场变卦,似乎不是诚信合作之道啊。” 他轻轻抬了抬手。 会议室的门无声地被推开,两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鏢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堵在了门口。 沈书寧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上当了。 会议室內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书寧看著堵在门口那两个保鏢,又看看眼前虽然还在微笑但眼神已彻底冰冷的何鸿轩,她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很难轻易离开了。 “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书寧强作镇定,身体微微向后靠,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第278章 这是陷阱 “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沈小姐能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顺利完成签约。” 何鸿轩慢条斯理地说道,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计划外的事情。” “合作是双向选择,我有权在最终签约前提出合理的疑虑。” 沈书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如果何先生觉得这是不诚信,那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基础可能並不牢固。既然如此,这份合约不签也罢。” 说著,她作势要起身。 “坐下。” 何鸿轩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令人不適的压迫。 那两名保鏢立刻上前一步,直接摁住了沈书寧和助理的肩膀。 助理直接嚇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看向沈书寧,“沈总……” “沈总,既然来了,何必急著走呢?” 何鸿轩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也带著一丝残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把你请来,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离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书寧的心跳如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现在终於明白秦霽川那句:他很危险!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何鸿轩一直在她面前演戏,温柔绅士全是他的偽装。如今,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何鸿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在你那位护使者找来之前,恐怕要委屈沈小姐在这里稍作休息了。” 他挥了挥手:“请沈小姐去『休息室』,好好招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先生!” 保鏢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请”沈书寧和她的助理起身。 “何鸿轩!你这是非法拘禁!”沈书寧挣扎著呵斥道。 “非法?” 何鸿轩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在港城,我的话,就是规矩。带下去!” 沈书寧和助理被强行带离会议室,押送著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 几分钟后,两人被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然后『咔嚓』一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助理嚇得哭了起来:“沈总……怎么办啊?他们想干什么?” 她压低声音,小声道:“先冷静,隨机应变,別怕,我来之前跟瞿沐白说过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到港城机场了,两个小时后,如果我没回酒店,他会想办法联繫我。” 沈书寧挣扎了一下,发现双手被绑得死死的,只能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著脱身的办法。 何鸿轩刚才提到了“护使者”,他指的是秦霽川? 他知道秦霽川在港城? 他抓自己,是为了对付秦霽川?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里,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闪烁了一下。 沈书寧的心猛地一跳,是窃听器?还是摄像头? 她立刻闭嘴,不再和助理说任何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 与此同时,就在何氏集团大厦对面的一栋旧楼里,秦霽川戴著望远镜,脸色铁青。 “目標已被控制,在顶层西侧第三间无窗房间。两名安保在门口。” 秦霽川快速对著麦克风说道,声音冷静得可怕,“行动组准备,三分钟后,按计划b进行!信息组干扰对方所有通讯和监控系统,我要在五分钟內,把人安全带出来!” “收到!” 命令下达,所有潜伏在暗处的队员瞬间行动起来。 秦霽川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械,眼底充满了杀意。 何鸿轩,你终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但你敢动她,就是自寻死路! 三分钟后,何氏集团大厦的火灾警报器突然尖锐地响起! 整栋大楼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和嘈杂之中! 就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涌向消防通道时,几个穿著维修工制服的身影却逆著人流进入大楼。 秦霽川压了压帽檐,他利用人群的遮蔽,避开主要监控探头,沿著预先规划的路线快速向关押沈书寧的房间逼近。 两名守在门口的保鏢显然也没料到突然的警报,正有些分神地对著耳麦询问情况。 就是现在! 秦霽川眼神一凛,从拐角闪身而出,动作极其迅速,左手直接一记手刀劈在一名保鏢的颈侧,右手同时拔出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抵在另一名保鏢的额头,低喝道:“別动!钥匙!” 被枪指著的保鏢一愣,僵在原地。 “钥、钥匙在、在他身上……” 保鏢哆哆嗦嗦地指著倒下的同伴。 秦霽川迅速从昏迷保鏢腰间摸出钥匙,反手用枪柄將其也击晕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乾净利落。 沈书寧听到屋外的动静,立刻警惕起来,但下一秒就听到了熟悉的身影。 “书寧!是我!退后!” 秦霽川贴在门边,低声提醒,然后快速將钥匙插入锁孔。 门猛地被推开! 房间內,沈书寧和助理正紧张地靠在墙边,看到门口出现的秦霽川,她立刻紧张地提醒道:“秦霽川,你快走,这是陷阱!” “一起走!” 秦霽川来不及多言,直接掏出匕首一把割断了绳子,然后抓住她的手腕,同时目光扫过嚇坏了的助理,“跟上!” 走廊另一端已经传来了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显然是何鸿轩的人。 “这边!” 秦霽川护著两人,冲向走廊另一头的备用安全通道。 他一边快速下行,一边通过对讲机低吼:“烟雾弹!楼梯间!拖延时间!” “砰!砰!” 楼下传来几声轻微的爆炸声,浓密的烟雾迅速瀰漫开来,阻断了追兵的视线和路线,引起一阵咳嗽和咒骂。 但对方的追击並未停止,子弹开始零星地射在楼梯间的墙壁上,迸溅出火! 秦霽川將沈书寧紧紧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同时不时举枪还击。 “去b2停车场!车在等!” 他厉声指挥,带著两人衝破烟雾,猛地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冲入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引擎轰鸣著,车门已然打开。 “快上车!” 驾驶座上是一名面容冷峻的队员。 然而,就在他们即將抵达车辆的瞬间,停车场四周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 数辆黑色轿车从各个角落衝出,彻底堵死了所有去路! 第279章 游戏该结束了 何鸿轩的身影从其中一辆车的后座缓缓走出,他鼓著掌,脸上带著猫捉老鼠般的戏謔笑容:“精彩!真是精彩!秦团长果然名不虚传,单枪匹马就闯了我的大楼。可惜啊……游戏该结束了。” 他从一开始就布好了棋局,就等著秦霽川自投罗网! 退路已被彻底封死! 何鸿轩的人手持武器,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上来,形成合围之势。 “看来,何先生是没打算让我们活著离开了。” 秦霽川將沈书寧牢牢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扫视著四周,大脑飞速计算著突围的可能性,但情况极其不利。 沈书寧的助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已经被嚇得晕死过去,沈书寧躲在秦霽川的身后,脸色也不是很好。 “那要看秦团长合不合作了。” 何鸿轩微笑著,“只要你放下武器,跟我走,我可以保证沈小姐的安全。毕竟,我对美女一向很宽容。” “做梦!” 秦霽川冷笑一声,突然举枪对准何鸿轩方向连续射击! “砰!砰!砰!” 枪声如同信號,瞬间引爆了整个停车场! “上车!” 秦霽川猛地將沈书寧推向越野车,同时对驾驶座的队员吼道:“衝出去!” 队员猛踩油门,越野车毫不犹豫地撞向正面拦截的一辆轿车! “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 越野车硬生生將对方轿车撞得移位,撕开了一个缺口! “坐稳了!” 队员大吼著,操控车辆在枪林弹雨中疯狂穿梭,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秦霽川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不断开枪点射,精准地打爆了追兵车辆的车胎,稍微缓和了一下准备追击的局面。 沈书寧紧紧抓住车內扶手,脸色苍白,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腔。 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景象和不断闪烁的火光,子弹时不时打在车身上,她此刻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多小时后,凭藉著司机的亡命技术,左衝右突,接连甩掉了几波追兵,终於快要抵达撤离点了。 然而,何鸿轩的势力远超想像。 越来越多的车辆从岔路匯入,死死咬在越野车的后面,火力也越来越猛。 “队长!对方人太多了!我们可能到不了码头了!” 驾驶员焦急地喊道。 秦霽川脸色阴沉,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紧追不捨的车队,果断下令:“改变路线!去3號码头!那里有我们准备的快艇!” 车辆一个急转弯,衝下主干道,驶入码头区域。 但没多久,前方再次出现数辆黑色轿车,彻底堵死了通往快艇的路! 他们被前后夹击,困在了码头上! “下车!找掩护!” 秦霽川低吼一声,率先推开车门,利用车辆作为掩体,举枪射击。 沈书寧和助理也被拉下车,躲在车后。 激战中,秦霽川为了掩护沈书寧转移位置,肩膀猛地一震,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秦霽川!” 沈书寧失声惊呼。 “没事!小伤!”秦霽川咬紧牙关,继续射击,但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 何鸿轩坐在原车的劳斯莱斯车上,静静地看著,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他挥了挥手,手下人的火力更加凶猛。 就在这时,一名枪手似乎找到了角度,瞄准了因受伤而动作稍显滯涩的秦霽川。 千钧一髮之际! 沈书寧余光看到了那黑洞洞的枪口和枪手扣动扳机的动作! 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反应。 她猛地扑向秦霽川,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挡住了致命的一枪! “砰!” 一声格外清晰的枪响! 沈书寧身体剧烈地一颤,一股巨大的衝击力贯穿了她的左肩下方,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她闷哼一声,软软地向后倒去。 “书寧!!!” 秦霽川目眥欲裂,一把抱住她倒下的身体,声音嘶哑绝望! 他看到怀中的沈书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鲜血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红! 害怕! 从未有过的害怕瞬间吞噬了秦霽川。 他死死抱著沈书寧,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一双眸子也布满了红血丝。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刻。 “嗡——嗡——嗡——” 天空中突然传来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 一架直升机出现在码头上空。 强烈的探照灯光束打下,照亮了整个混乱的现场! 紧接著,码头入口处传来急促的警笛声和更多车辆的引擎声! 数辆明显是特殊部队的车辆疾驰而来,车上跳下全副武装的人员,迅速控制场面,火力精准而猛烈地压制了何鸿轩的人! 傅长津的身影从一辆疾停的越野车上跳下,手持突击步枪,脸色冷峻如冰,大声指挥著:“控制所有嫌疑人!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快步衝到秦霽川身边,看到中枪昏迷的沈书寧和浑身是血的秦霽川,心中一沉。 “霽川!冷静!救护车马上到!书寧会没事的!” 傅长津用力按住秦霽川的肩膀。 何鸿轩看到自己的计划失败,脸色极其难看,在手下的拼死掩护下,迅速钻入一辆车,仓皇逃离了现场。 此刻,秦霽川根本无暇顾及何鸿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气息微弱的沈书寧身上。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將沈书寧抬上担架,进行紧急止血和输氧。 秦霽川紧紧握著沈书寧冰凉的手,跟著上了救护车,眼睛赤红,一遍遍地喊著她的名字:“书寧!坚持住!看著我!书寧……” 救护车拉著刺耳的警笛,朝著最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车厢內,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秦霽川看著沈书寧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悔恨。 如果他再快一点,如果再谨慎一点,计划再周密一点,她就不会受伤了。 一想到她倒在自己面前,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此时此刻,沈书寧的灵魂飘在半空,看著正在被全力抢救的自己,以及陷入后悔的秦霽川。 她死了? 大概是因为死过一回,沈书寧倒没觉得多害怕,只是有些遗憾,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没想到会死得这么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挡枪,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第280章 受伤昏迷 救护车一路呼啸,闯过无数红灯,以最快的速度將生命垂危的沈书寧送到了港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早已接到通知的医疗团队早就等在医院门口,下车后,直接开绿色通道,將沈书寧推进手术室。 秦霽川站在手术室外,身上还沾著沈书寧的血,肩膀的枪伤只是被医护人员简单包扎了一下,但他完全不听医护人员的劝说,执意要守在这儿。 整整四个多小时,一动不动地盯著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 傅长津处理完码头的后续事宜,匆匆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秦霽川这副失魂落魄、仿佛隨时会崩溃的样子。 “阿川,你的伤怎么还没有处理……” 傅长津看著他被鲜血浸透的衣袖,眉头紧锁。 “我没事。” 秦霽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没有离开手术室分毫,“我要守著她。” “最好的医生都在里面,书寧会挺过来的。”傅长津嘆了口气,“但你现在这样不行的,你先去处理好伤口,换身衣服,我替你守著。” “別劝我。” 秦霽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手术进行了整整八个小时,期间有护士匆忙进出,脸色凝重,带来的消息总是“还在抢救”“情况危急”。 秦霽川的心一阵阵的抽疼,他无数次回想起沈书寧扑过来为他挡枪的那一幕。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为什么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 终於,在天色將明未明之际,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主刀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秦霽川猛地衝上前,因为站得太久,身体晃了一下,被傅长津及时扶住。 他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长长舒了一口气:“子弹取出来了,万幸没有伤及心臟主要血管,但失血过多,肺部也有损伤,感染风险很高。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送进icu密切观察。72小时是关键,如果能熬过去,生存的希望就很大。” 秦霽川紧绷的神经不敢有丝毫鬆懈,他哑声道:“谢谢医生……谢谢……” 沈书寧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得透明,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秦霽川亦步亦趋地跟著病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直到icu的大门將他隔绝在外。 他就在icu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任凭傅长津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也不肯去休息。 “她还没醒,我哪儿也不去。”他的语气固执得令人心疼。 最后还是傅长津发了火,揪著他的衣领低吼道:“秦霽川!你看看你自己!失血过多,伤口感染髮烧!你要是倒下了,谁在这里守著她?谁等她醒来?你想让她一睁眼就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吗?!你想让她担心吗?!” 这句话终於戳中了秦霽川。 他看了一眼icu紧闭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终於妥协,在傅长津的陪同下去处理了伤口,打了消炎针。 但仅仅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他又回到了icu门口,固执地守在那里。 沈书寧在icu昏迷了三天三夜。 这期间,她经歷了感染,发烧,两次病危通知,但好在最后都坚持下来了。 一直到第四天,医生宣布,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秦霽川听到这个消息时,瞬间红了眼眶。 强撑了几天的身体,终於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回想这几天的经歷,他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后怕,他完全无法想像失去她的日子,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沈书寧转入普通病房后第二天,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秦霽川那张写满担忧、鬍子拉碴的脸。 “书寧?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医生!医生,她醒了!” 秦霽川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握著她的手,仿佛生怕一鬆开她就会消失。 沈书寧虚弱地眨了眨眼,想说话,却因为喉咙乾涩和身体的疼痛发不出声音。 “別急,別说话,先喝水。” 秦霽川小心翼翼地用签沾湿她的嘴唇。 “我……我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你受伤了,做完手术,昏迷了几天。现在已经没事了,別怕。” “受伤?对了,嘶……”沈书寧这才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激动地想要坐起来,结果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別乱动,伤口还没癒合。” “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 “她没受伤,你昏迷了几天,傅长津派人把她送回津南了。” 听到助理没事,沈书寧稍稍鬆了口气,隨即又想起他也受伤的事实,视线落在他的左臂上,“你的伤……” 这时,傅长津带著医生进来,笑著道:“醒了?江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请几天你昏迷,我实在不敢告诉她,昨天知道你受伤的消息,她差点丟下全剧组的人跑过来。还有你身边这个『祖宗』,我是劝不动了,估计也就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 “长津!” “现在怕我告状了?书寧,你说说他,自己还受著伤呢,医生护士怎么劝都没用,天天守在icu病房门口,你不知道,我忙完所有事情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要提前送他走!” 傅长津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夸张,沈书寧刚做完手术那会儿,情况不太好,半夜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嚇得秦霽川连眼睛都不敢闭。 幸好,现在都挺过来了。 沈书寧微微垂眸,她中枪昏迷,送往医院的那段时间,她好像灵魂出窍了。 那几天她好像回到了上辈子,看到了很多之前从来都没有看到的事情。 上一世,沈嘉月背后的人是姓秦,但不是秦霽川,而是秦淮安。 而秦霽川在港城参加一次重要任务的时候,被流弹击中要害,成了植物人。 她沉默了片刻,哑声道,“你……的伤,好点了吗?” “你別听长津胡说,一点小伤而已,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医生,你先给她检查一下,会有不会什么后遗症!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 秦霽川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无比的庆幸,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失而復得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第281章 何鸿轩自食其果 医院的vip病房里,窗户半开著,微风吹拂著薄纱窗帘,阳光透进来,洒下柔和的光晕。 沈书寧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起刚甦醒时已经好了太多,眉眼间也重新有了神采。 秦霽川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温热的清粥,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再送到她嘴边。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眼神专注。 “我自己来就好,其实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 沈书寧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去接碗。 臥床这些天,秦霽川几乎是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餵饭、擦身、读报、甚至帮她梳理长发,一开始沈书寧还有些不太適应,但说了好几次都没用,她也就默认了他的行为。 “別动,医生说了你要静养,不能牵扯到伤口。” 秦霽川避开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昏迷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好吃东西,你想吃什么,回头我给你弄好了带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医院食堂不是可以订餐吗?你帮我一起订一份就好了。” “那不行,伤口恢復需要营养。这些你不用操心,再吃一点。” 秦霽川拿著勺子餵到她的嘴边,眼神关切地看著她。 她看著他眼底尚未完全消退的红血丝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茬,心中一软,顺从地张开了嘴。 这些天,他每天都在医院照顾自己,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而且,死里逃生一回,有些事情,她也看淡了。 这些年,她太执著上一世的经歷,所以面对秦霽川的时候,总是带著几分小心翼翼和忐忑,总觉得她不会拥有幸福。 可这几天,她偶尔半夜醒来,总能看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著她的手,只要她稍微动一下,他都会惊醒,紧张地问她是不是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那双眸子里的情愫,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她的错觉。 “外面……怎么样了?” 沈书寧咽下口中的粥,轻声问道。 她虽然人在医院,但也隱约从秦霽川和傅长津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外面发生了大事儿。 秦霽川的手顿了顿,將粥碗放下,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何鸿轩死了。” 沈书寧怔了几秒,“死了?” “嗯。” 秦霽川继续道,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那天他逃离码头后,原本计划偷渡出海。但在前往接应点的路上,车子盘山公路一个急转弯处,与一辆失控的重型货车迎面相撞。” “长津的人到了现场的时候,车头已经被压扁了。司机和一名保鏢当场死亡。何鸿轩当时没有立刻死亡,据后来找到的痕跡推测,他可能是在撞击中受了重伤,爬出车外求救。但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距离车辆一百多米外的路边草丛里。发现时,人已经僵了。” 沈书寧沉默地听著。 “书寧,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港城吗?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何鸿轩……是幕后黑手之一,我没想到,事情会牵连到你,连累你受伤,甚至差点害你……” 秦霽川的声音带著几分颤抖,他只要一想到沈书寧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就一阵阵的后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是你的错。” 沈书寧反手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安慰道:“你提醒过我,让我注意何鸿轩,是我被利益冲昏头脑,这件事情错不在你。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秦霽川父母早年意外车祸去世,这件事情她听江江提过几句,但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当年何鸿轩製造假车祸,害死了秦霽川的父母,如今……天道有轮迴,何鸿轩自己也死在车祸中。 “何氏集团已经被全面查封,正在接受彻查。牵扯出来的人很多,港城和內地都有。” 秦霽川嘆了口气,“不过,这些骯脏的东西,终於可以见见阳光,被彻底清算了。” “那你……” 沈书寧看著他,有些担忧。 他参与了这么多,会不会有麻烦? 她对政治方面的事情了解得不深,但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背后牵扯的关係肯定很可怕,秦淮安不就是因此自杀,保全家人。 “我没事。” 秦霽川明白她的担心,安抚地笑了笑,“我此次行动是上面授意的,而且所有程序合法。等这边的事情彻底了结,我就带你回津南。” 突然门口传来笑声,秦江江拎著水果和保温桶站在傅长津的身后,“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江江。” 秦江江走进病房,隨手將东西放到桌子上,“你別起来,扯到伤口!” “没有这么娇气,我伤口都癒合得差不多了,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不行!” “不行!” 秦江江和秦霽川两人同时开口。 “我真的没什么事情了,天天在医院躺著,也没什么用啊,我要是觉得不舒服,隨时来医院就行了。我之前约了几个合作的工厂老板,已经耽误了好几天,我……” “我之前还说傅长津和我哥是工作狂,我看你才是,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想著工作的事情?在你伤口彻底恢復之前,不准出院,工作的事情,交给別人去做!” “江江……” “这事儿没得商量!哥,你最近好好盯牢她了。还有你,以后这种事情,不准再瞒著我,你可真够可以的,我天天晚上跟你通话,你居然能忍三天才告诉我!” 一想到傅长津隱瞒自己沈书寧和她哥受伤的事情,秦江江就一肚子气,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夫。 傅长津被误伤,无奈地嘆了口气,然后拉著她的手说了一堆的软话,这才勉强得到原谅。 沈书寧整整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月,在医生再三保证她的伤势几乎已经痊癒之后,秦霽川终於同意她出院。 出院那天,港城的天气难得的好,晴空万里,蓝天白云。 秦霽川早早办好了所有手续。 傅长津、秦江江、戴芳华,还有特意从津南赶来的瞿沐白和沈向阳等人,都来了。 第282章 既定的命运 沈向阳是在十天前知道姐姐受伤的,要不是瞿沐白再三保证她已经没事了,他估计当天晚上就坐火车来港城了。 如今,亲眼看到沈书寧气色红润,脸上似乎还养出了一点点肉,他才终於鬆了口气。 尤其是看到姐姐和秦霽川站在一起,两人相处十分自然的样子,心里有些安慰。 “书寧!” 秦江江第一个衝上来,紧紧抱住她。 戴芳华也走上前,轻轻抚摸著沈书寧的脸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傅长津笑著打趣:“好了,书寧痊癒出院,这是好事儿啊,我在饭店订了包间,大家聚一聚,瞿先生,一起?”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餐厅窗外是港城繁华的夜景。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傅长津突然起身,跟大伙儿敬酒,然后宣布了他们即將举行婚礼的消息,引得眾人纷纷祝贺。 戴芳华看著女儿幸福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 自从秦淮安去世,这几个月,她也渐渐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和片段…… 沈书寧经歷一遭生死,如今看著身边的亲朋好友,突然觉得重生除了改变命运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意义。 一开始,她只想著上大学,救弟弟,但渐渐地,她认识了秦霽川,认识了霍医生,宋医生,江江……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关心她的人。 她这辈子,早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重生。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身旁的秦霽川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瞿沐白坐在对面,看著沈书寧看秦霽川的眼神,终於死心了。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白酒,然后起身,走到秦霽川的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秦团长。” 秦霽川看著男人,然后起身,“瞿老板。” “好好照顾她,我先干为敬。” 说完,也不等秦霽川反应,直接仰头干了一整杯的白酒。 瞿沐白在人前向来绅士风度,很少会这么情绪化,但在场都是一些人精,也看得出来他对沈书寧的感情。 这些年,要不是瞿沐白,说实话,沈书寧的生意不会这么顺利。 一个男人,能够背井离乡,守在女人身边这么多年,意味著什么,大家都明白。 但有时候,感情这个东西,没办法解释。 对瞿沐白,沈书寧只当他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是可以讲心事的朋友,甚至是可以託付后背的家人,但唯独不是爱人。 “好不容易回趟家,阿寧,我先回去看看老爷子,我今晚要是不回去,估计他明天得拿著拐杖来敲我的脑袋。” “沐白……” “別说了,我都明白,你没事就好。” 年轻的时候老头子让他从政,他却违背家里的意愿,偏偏选择从商。 这么多年,都没后悔过,直到沈书寧在港城出事,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幸好,最后她没事。 “你放心,我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先回去应付一下老头子,公司的事情,我暂时交给手底下的人处理了,我会回去的。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是朋友。” “是家人。” “家人?也好。那以后……秦团长,你恐怕还得叫我一声哥,也不错。走了,有事儿打电话。”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秦霽川看她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便先带她回酒店了。 “我想走一走。” 来港城这么长时间,一开始忙著工作,后来出事了,就一直在医院,都没好好逛过这个城市。 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饭店距离她住的酒店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上,夜风轻柔,还带著淡淡的香。 “瞿沐白……喜欢你?” 秦霽川沉默了许久,终於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沈书寧侧首看了他一眼,“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帮了我很多,这些年,多亏了他。秦霽川,我不想跟你绕弯子,说实话,你不是我的首选。” 听到这话,秦霽川心里咯噔了一下,后背绷紧了。 “我这个人做事情,不喜欢冒险,也不喜欢未知。很多事情,我走一步,会看很多步。当初在六里村,我选择救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能帮我。” 她一边走,一边说,声音很轻,她似乎也不是刻意告诉秦霽川,只是想说就说了。 秦霽川跟在她的身后,静静的听著。 “你救了我几次,在那个时候,你对我而言,就像是救命稻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但能够確定的是,那时候的我,对你心动了,但我要读书,要照顾弟弟,我想要摆脱我既定的命运……” “既定的命运?” 秦霽川皱了皱眉,对她这句话產生了一些疑惑,人的命运,怎么会是既定的? 沈书寧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你看天上的星星,你一直超他走,感觉好像是近了一些,可不管你怎么努力,还是隔著很远很远的距离。就好像……我们之间。” “不会,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书寧,我知道我之前错过了很多,我不该瞒著你,不该不跟你商量就出国,江江骂得没错,是我自己没有抓住你。书寧,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霽川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著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无比认真和深情:“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没什么重量,但是,书寧……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你不用急著现在就给我答案,但给我一点时间,看看我的表现,好吗?” 夜风轻柔,吹拂著沈书寧额前的碎发。 她看著秦霽川那双盛满了紧张、期待和深沉爱意的眼睛,心中筑起的那道坚固防线,终於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没有立刻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她抬起头,目光平静,轻声说道:“秦霽川,我需要时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需要理清我自己。过去的经歷让我习惯性地保护自己,害怕投入,害怕再次受伤。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听到沈书寧这番话,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至少也没有拒绝。 第283章 病情不容乐观 秦霽川心中悬著的大石落下了一半,他用力点头,眼神灼灼: “好!我等。无论多久,我都等。只要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对你好。”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將握住她肩膀的手轻轻下移,牵起了她的手。 这一次,沈书寧没有挣脱。 接下来的日子,沈书寧在港城处理因为受伤而耽误的一些工作。 何氏集团已经被全面调查,继续合作肯定是不可能的,瞿沐白这次回港城也给她介绍了一位在港城商圈信誉极佳商场老总给她认识。 新的合作谈得很顺利,对方看中“绿樱”品牌的潜力和独特定位,签订了一份条件优厚、权责清晰的代理合约,为“绿樱”正式进入港城,乃至几年后进军东南亚市场打开了大门。 这算是了却了沈书寧港城之行的最初心愿,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结果总算圆满。 原计划一周后,沈书寧复诊確定身体已经无碍,港城的事务也告一段落,她就返回津南,秦霽川自然是打算一同回去,连机票都订好了。 然而,就在出发的前一晚,秦霽川接到了北城老宅打来的紧急电话。 秦老爷子突发脑溢血,情况危急,送进了抢救室! 电话是秦江江打来的,她那边还有一个gg要拍摄,谁知道刚到家,老爷子就出事了。 秦江江的声音带著哭腔和害怕:“哥,你快回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爷爷昏迷前一直在念你的名字……怎么办,我好害怕,哥,你快回来。” 秦霽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虽然这些年,因为父亲的事,他极少回秦家,但这个人世界上,除了父母,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也是他最敬重的人。 他握著电话的手微微发抖,看向身旁同样面露担忧的沈书寧。 沈书寧轻轻握住他另一只冰凉的手,“爷爷会没事的,你先回北城,江江一个人主持不了局面,爷爷也需要你,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沐白会跟我一起回津南。” 他用力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语:“等我。” 当天晚上秦霽川飞往北城,沈书寧则在第二天跟瞿沐白一同返回津南。 回到津南后,沈书寧一边投入工作,处理积压的事务,一边也忍不住牵掛北城的情况。 几天后,秦霽川终於打来电话,老爷子病情暂时稳定了一些,但仍很虚弱,只要一有精神就念叨年轻时候的事情,而现在,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他和沈书寧。 病房內,老爷子一边吃著秦江江剥好的橘子,一边问:“书寧咋还没来看我?” “爷爷,你真打算这么做?要是让哥和书寧知道了,会生气的。到时候怎么办?” “哼!这个蠢小子,要不是我想办法帮他,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孙媳妇给我带回来?况且,我是生病了啊,我又没骗人,我只是……把情况说得稍微严重一点而已。” 秦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確实一直不太好,尤其是几个月前秦淮安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不过这次,他只是高血压犯了。 秦江江一回北城就被老爷子逮著演戏,为了她哥和沈书寧的幸福,她也豁出去了。 “可是,哥这几天是真的担心你,一个多星期都没好好休息吃饭,爷爷,之前在港城为了照顾书寧,他已经很多天没休息了,继续这么熬下去,身体要撑不住的。” 话音刚落,病房外传来脚步声,秦老爷子立刻將橘子往秦江江的手里一塞,然后直接躺下假寐。 “哥,要不你今天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我没事,医生刚才怎么说?” 秦江江眼神有些游离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爷子,又看看她哥,犹豫道:“医生……医生说爷爷的情况还是很危险。” 她想到刚才爷爷说的,必须下一剂猛药,咬了咬牙,直接道:“哥,爷爷现在这样,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他刚刚还念叨你跟书寧的事情,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秦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眉心一跳。 “书寧刚才说安排好公司的工作,就来北城看爷爷。” 听到这话,秦江江的眼睛一亮,其实秦霽川但凡留心一点就会发现秦江江的表情有些不对。 津南市。 跟秦霽川通完电话之后,沈书寧立刻安排好了公司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对瞿沐白和钟叔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订了最快一班飞往北城的机票。 下午的飞机,第二天一早到了北城,她马不停蹄地就打了辆车直接到医院。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沈书寧一进门就看到秦霽川鬍子拉碴的坐在老爷子的病床前,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忧虑。 老爷子戴著氧气面罩,呼吸微弱。 看到沈书寧风尘僕僕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时,秦霽川愣了一下,隨即眼中迸发出惊喜和感动。 他快步走过去,声音沙哑:“你不是要忙完公司的事情再过来?怎么……” 话音未落,他看著沈书寧被冻得通红的小脸,眉头一蹙,然后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怎么不多穿一点?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来北城,没人跟你一起?” “我忘了北城现在已经入冬了,还好,飞机上也不是很冷,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我实在不放心,事情一忙完就赶紧过来了,北城这边很安全,你別紧张。” 沈书寧走到病床旁,“你还说我,你自己也好多天没休息了吧?公司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医生怎么说?” 对於秦家这位老爷子,她其实內心早就把对方当成爷爷了,虽说她和秦霽川的婚姻关係很短,而且又是契约婚姻,但那段时间,老爷子对她也是极好的。 知道老爷子生病之后,她当时其实是想跟秦霽川一起回北城的,但津南那边確实耽误了太多工作,公司上百张嘴等著吃饭,她不能不负责任,当个甩手掌柜。 “刚睡著。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年纪大了,这次出血位置又不好……” 秦霽川的声音低沉下去。 第284章 弄巧成拙 沈书寧看著床上那个曾经精神矍鑠、不怒自威的老人,如今躺在病床上,心中一阵酸楚。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老爷子枯瘦的手,轻声说:“老爷子,我来看您了。您要快点好起来。”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老爷子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沈书寧脸上,停顿了几秒,似乎认出了她,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好……好孩子,你来了,真好……” “是我,书寧,我来了,您放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书寧俯下身,柔声安慰。 老爷子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站在沈书寧身后的秦霽川,冲他招了招手,“川儿,过来。书寧……好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我、我才能闭眼……” 他紧紧握著两人的手,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期盼,沈书寧心生不忍,低声应道:“爷爷,我们会好好的,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好,好……”老爷子满意地看著他们。 沈书寧陪著老爷子聊了一会儿,见他有了困意之后,一直陪到老爷子睡著,这才起身。 “我先送你去酒店,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一点我再带你去吃饭。” 沈书寧点了点头,从医院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著,气氛有一些微妙。 其实刚才老爷子的態度很明显是在撮合他们。 秦霽川也知道这是老爷子的好意,但他不想用这种方式『绑架』沈书寧,他是想要她,但希望那是她心甘情愿。 “阿寧。” “嗯?怎么了?你要是担心老爷子就先回医院好了,北城这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自己去酒店就行了。离这儿也不远。” 秦霽川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手,认真道:“爷爷刚才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有压力。我说过,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爷爷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解释的。” 他將沈书寧送到医院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安顿好,看著她眉宇间难掩的疲惫,心疼不已。 他帮著把行李拿到了房间,柔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晚饭时间我来接你。爷爷那边你別太担心。” 沈书寧確实累了,津南那边这一个星期,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本来就是大伤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好,再加上对老爷子的牵掛。 她点了点头,“你別光顾著我,你也抽空休息一下,別把自己累垮了。” 秦霽川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医院病房,秦江江正坐在床边削苹果,老爷子已经醒了,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不少,正眼巴巴地望著门口。 一见秦霽川进来,他立刻又虚弱地哼哼了两声,闭上了眼睛。 “哥,你回来啦,爷爷刚才说书寧来了?你都安顿好了?”秦江江小声问。 “嗯。” 秦霽川走到床边,看著老爷子红光满面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刚才离开前,老爷子明明还气息微弱,怎么这会儿脸色似乎红润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病歷夹,翻看起来。 前几天他一直很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也確实是被医生的几句话给嚇到了,倒是没仔细看过病歷报告。 现在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脑部ct显示確实有出血点,但位置並非要害,出血量也远未达到“病危”的程度。 医嘱上写得更多的是控制血压、臥床静养和营养支持,用的药也都是常规的降压和营养神经的药物,根本没有抢救时用的那些猛药。 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放下病歷夹,目光锐利地看向秦江江。 秦江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地上,“哥……你怎么了?” “秦江江。” 秦霽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老实告诉我,爷爷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秦江江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就……就是医生说的那样啊……” “病歷我看过了。” 秦霽川打断她,“出血量不大,位置不危险,离『病危』差得远。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最后一句,他是看著病床上明显呼吸节奏已经乱了的秦老爷子说的。 秦老爷子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睛,有些心虚,又有些气恼地瞪著孙子:“你……你查我病歷干什么!我……我病了还有假?” “爷爷!” 秦霽川的声音里带著压抑的火气,“您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从港城连夜飞回来,几天几夜没合眼,守在医院。你没事,我很高兴,但你拿身体跟我开这种玩笑,您太过分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凶什么?你说你,明明就喜欢人家小姑娘,你还矜持,你就不怕被別人捷足先登啊?你看,我这一身病,书寧丫头不就来北城了?不就心疼你了?只要你加把劲儿,说不定年底我还能喝上你俩的喜酒,明年再给我生个小元孙……” 老爷子在畅想美好的未来,却没注意到秦霽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秦霽川的脸色黑沉沉的一片,“书寧她放下津南那么多工作,千里迢迢赶过来,她是担心你!您就为了……为了撮合我们,编造病情?您这是胡闹!” 秦老爷子被孙子训得脸上掛不住,尤其还被戳穿了心思,顿时也有些恼羞成怒:“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我不帮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孙媳妇追回来?我……我虽然没到病危的地步,但我这把老骨头,高血压也是真的!我难受也是真的!” “那也不是您夸大其词的理由!” 秦霽川语气坚决,“就算您用这种方式,让书寧勉强答应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这对她不公平!” 他深吸一口气,看著爷爷又气又愧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语气缓和下来:“爷爷,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但请您相信我,也相信书寧。如果我们有缘,自然会在一起。强求来的,不会长久。” 第285章 第一次 秦老爷子张了张嘴,看著孙子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最终重重嘆了口气,颓然地靠回枕头上。 他知道,孙子说的是对的。自己这次,怕是弄巧成拙了。 “那……那书寧那边……”老爷子訕訕地问。 “我会找机会跟她解释清楚。” 秦霽川揉了揉眉心,“您好好养病,別再想这些了。等您身体好了,出院了,想怎么撮合都行,但必须用光明正大的方式。” 一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就这样被戳穿。 秦老爷子虽然达到了让沈书寧来北城的目的,但却在孙子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无奈。 秦老爷子的“病情”在秦霽川的严厉警告和医生的悉心调理下,很快稳定下来。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心情好,不出三天,医生就通知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 出院这天,秦霽川和秦江江一起接老爷子回老宅。 沈书寧也来了,她看著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指挥著佣人搬东西,再想到秦霽川前两天的解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虽说老爷子用身体健康欺骗他们,这事儿不对,但她也知道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老爷子似乎也察觉到沈书寧的目光,老脸一红,赶紧咳嗽两声,装作虚弱的被秦江江搀扶著上了车。 回到秦家老宅,安顿下来后,老爷子又开始琢磨起来。 眼看沈书寧订了三天后的机票要回津南,而孙子和孙媳妇之间虽然相处融洽,但总感觉隔著一层若有似无的客气,进度缓慢,他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不行,得下剂猛药!” 老爷子暗自下定决心。 秦江江在一旁看得眼皮子直跳,忍不住上前劝道:“爷爷,你又要干什么?我哥那天都快气死了,您老人家就別折腾了,行不行?现在我哥跟书寧相处的挺好的,你给他们一点时间。” “就他们俩现在这样,一句谢谢,一句不用谢,这么客套,等他俩能成,你爷爷我可就真的成了一捧骨灰了!” “呸呸呸!爷爷,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也没想著能长命百岁,我啊,就想看著你们一个两个小东西,都能找到好的归宿,傅家那个臭小子,挺好的。你哥要是能有傅家那小子一半精明,何至於到现在都没媳妇!” 秦老爷子长嘆一口气,他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待感情上面,一窍不通。 “那您想怎么做?” 老爷子没回答,只是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把沈书寧留下吃晚饭。 一整个下午,老爷子就拉著沈书寧下棋,聊天,一直到天都快黑了,“哎呀,一不小心天都黑了,书寧丫头就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再回酒店吧。就当是庆祝爷爷出院。” 沈书寧不好拒绝,点头应下来。 晚上的饭菜特別丰盛,期间他还不断地怂恿秦江江给沈书寧和秦霽川倒酒,是一种傅家自酿的、口感醇厚但后劲很足的药酒。 前几个月傅长津送过来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沈书寧本不想多喝,但架不住老爷子的盛情,加上这酒入口甘醇,还带著一点果香,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晚饭结束,沈书寧已经有些脚步虚浮,眼神迷离。 “阿川,你扶书寧去客房休息,这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喝醉酒,去住酒店也不安全。” 秦霽川本也不放心,在徵求沈书寧同意之后,就扶著她回客房休息。 秦霽川將沈书寧扶到床边坐下,看著她醉意朦朧的样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强压下內心的躁动,柔声说:“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解酒。” 他刚要转身,沈书寧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秦霽川……” 她的声音带著酒后的软糯,眼神迷濛地看著他,“你別走……” 这一声,像羽毛轻轻搔过秦霽川的心尖,让他浑身一僵。 而此刻,房门外,秦老爷子正鬼鬼祟祟地贴著门缝偷听,听到里面没动静,急得直跺脚:“这个傻小子!机会都送到嘴边了!真是急死我了!” 房间內,秦霽川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著理智。 他蹲下身,平视著沈书寧的眼睛,声音沙哑而克制:“书寧,你喝多了。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他不能趁人之危。 他想要的是她清醒时的选择,而不是酒后的意乱情迷。 然而,沈书寧却摇了摇头,她虽然醉了,但大脑並非完全空白。 这些日子秦霽川的陪伴、守候、尊重和克制,她都看在眼里。 爷爷的“撮合”虽然方式不妥,却也让她看清了自己內心。而现在,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也削弱了她的防备。 她看著眼前这个男人,想起他们共同经歷的种种,从六里村的初遇,到津南的陪伴,再到之后的误会,如今在港城经歷生死…… 一股难以言喻情愫涌上心头。 “秦霽川,”她轻声说,带著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我没有那么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著药酒的醇香和她特有的清甜,像是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秦霽川苦苦压抑的所有激情。 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他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吻她,双臂紧紧將她箍在怀里,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积蓄了太久的思念、爱恋、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阿川,你……轻一点。” 沈书寧眼眶泛著红,上一世加这一世,她对男女之事的经验並不多,上一世她和林国栋结婚没多久,林国栋就『牺牲』了,之后几十年,每天睁开眼只想著赚钱,养活一家子。 等她有时间,有条件再来考虑自己幸福的时候,她已经四十几岁了。而且哪怕是到最后,为了孩子,她也没打算再婚。 这一世重生在她十八岁,虽然前些年她跟秦霽川领了证,但两人从未越雷池,他出国后这些年,她也没有谈过感情。 秦霽川心里软得不行,动作也轻柔下来,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第286章 我……我会负责的 “好,我轻点……” 他哑声应著,滚烫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眉心、眼瞼、鼻尖,最后再次覆上那微肿的红唇。 门外,秦老爷子屏息凝神听了半天,直到传来的细微动静,他捂著嘴,差点笑出声来,心满意足地、躡手躡脚地溜回了自己房间,这一晚,老爷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男人粗糙的大手带著灼人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抚过她微微战慄的肌肤,直到感受到她身体逐渐放鬆,甚至开始生涩地回应,他才敢更进一步。 他明明很想,但生怕弄伤了她,死死咬著下唇,汗水顺著脸颊不断地滑落,眉眼透著几分隱忍,“別怕,放轻鬆,別咬……” 疼痛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她攀附著他坚实宽阔的脊背,指尖无意识地嵌入他的肌肤,隨著他的节奏起伏。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窗外的月光悄悄挪移,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朦朧的光晕。 房间內,交织著男女的喘息。 一直到后半夜,沈书寧累得昏睡过去,秦霽川紧紧拥著她,两人身上都覆著一层薄汗。 他將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著属於她的气息。 “书寧……” 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带著事后的沙哑和无比的满足。 沈书寧累极了,浑身酸软,连指尖都不想动。 她紧紧闭著双眼,无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之后便再次在他的怀抱里陷入沉睡。 听著怀里的小女人均匀的呼吸声,秦霽川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然后拉过被子將两人盖好。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著她的睡顏。 在朦朧的夜色中,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沈书寧的眼皮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的酸痛,尤其是身下,传来清晰的不適感。 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脸颊红得不成样子。 下一秒,腰上一重。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头顶传来秦霽川低沉而带著晨起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心情极好。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试图从秦霽川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不料刚一动,环在腰上的手臂就收得更紧了。 “你躲什么?” “我没有。” 沈书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 “没有?”秦霽川挑了挑眉,“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 他將手一松,斜靠在床头,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沈书寧的脸颊已经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脑子也有些乱,只是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句:“我……我喝多了。” 昨晚秦霽川送她回房,然后……是她主动吻了他,再然后……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沈书寧有些懊恼地躲开秦霽川的视线,她也没想到自己喝醉了之后,居然这么生猛,直接把秦霽川给扑倒了。 “我……我会负责的。” 秦霽川闻言,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倾身上前,將人按在身下,“怎么负责?” 沈书寧身体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將被子扯过脑袋,含糊地应了一声:“你想怎么样?” 看她这样害羞的反应,秦霽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轻轻扯开杯子,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无比认真和温柔:“书寧,看著我。” 沈书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他深邃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 秦霽川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不是趁人之危,但是,书寧,昨晚你知道自己你在做什么,对不对?”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但面对秦霽川的目光,她又说不出违心的话,只能红著脸,微微点头。 她昨晚確实喝多了,但还不至於不清醒。 “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你不用急,慢慢来,什么时候你愿意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说过,我这一辈子都愿意等你。” 他在她耳边郑重地说,“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陪著你,照顾你,爱你。” 这一次,沈书寧没有迴避,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又在床上温存了片刻,直到日上三竿,才不得不起床。 洗漱时,看著镜子里脖颈处若隱若现的红痕,沈书寧又闹了个大红脸。 秦霽川则从身后拥住她,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这一刻的幸福,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怎么办?” 沈书寧看著地上被撕成布片的裙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客房只有两件浴袍,其他什么都没有,总不能让她这样出门吧?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少爷,换洗的衣服放在门口了。” 等秦霽川开门的时候,地上放著两套换洗的衣服。 两人换完衣服,一起下楼,在客厅等候多时的秦老爷子和秦江江眼神立刻变得意味深长。 老爷子看著孙子那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和沈书寧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娇羞,心里乐开了,表面上却还要故作严肃地咳嗽两声:“起来了?快吃早饭吧,都凉了。” 秦江江则衝著哥哥挤眉弄眼,被秦霽川一个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 早餐的气氛很温馨,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这样的画面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今天的脸色尤其的好,话也格外多,一会儿让秦霽川给沈书寧剥鸡蛋,一会儿又是让他倒牛奶。 “爷爷,我可以照顾自己。” “什么话!男人是用来干什么的?以后这些活,都交给这臭小子。阿寧,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满不满意?” “咳咳咳咳……”沈书寧被老爷子一句话嚇得差点呛死,秦霽川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替她拍背顺气。 “喝口牛奶,慢慢吃。”说完,他扭头看向『罪魁祸首』,语气冷了几分,“食不言寢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