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 垃圾 南江临海,夏季尤其湿热。 周一的课间操时间,正是最热的时候,年级主任的每周宣讲,惹的下面学生叫苦不迭。 班主任在班队外绕来绕去,正疑惑着人去哪了,黎月枝从操场侧边走了过来。 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小姑娘,大概是跑过来的,湿绒的碎发沾在脸颊边,有些凌乱。 李老师没问她去了哪里,主要还是有正事,他招了招手,将黎月枝叫到身前,“你去我们办公室,分一下月考试卷。” 跟着李明走向教学楼的时候,黎月枝转头,看到了在她身后,刚站稳的徐庭宇。 徐庭宇脸上还有点红,只知道咧着嘴笑。 一路上李明都在和她闲聊,黎月枝是班长,学习成绩很好,一直保持在文科年级前五,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这样的好学生,他们是最喜欢的。 走到渊德楼的时候,李明懊恼地拍了拍头,“啊,我把这事忘了。” “我们班要来个新同学,等会你去拿两套校服……还有校园卡。” 黎月枝点头应好。 高一都快结束了,这会转过来,她没再多想,只想着做好老师安排的事就行。 从教师办公室整理完试卷之后,离上课时间还剩十五分钟,急着去校务处领校服,下楼的时候心里又想着事,一不留神,就被人撞倒在边上,楼梯人多,她也没在意。 拍了拍衣服站起来,目光顺势而上,看到了撞她的人,下意识地,做出了嫌恶的表情。 是刚刚在画室旁边偷听的人。 看人跑的没影了,林焰才回过神。 旁边的袁秘书也愣住了,虽然楼梯上下人多,林焰不是故意的,但她担心的是这个学生,毕竟在他看来,林焰是个不好惹的主。 果然,林焰表情莫测,似笑非笑,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个不好的信号。 林焰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同样认出了这个女生。 刚到学校那会,袁旭一直在他耳边念叨,都是些什么不要闹事的片汤话,他听不下去了,借口去卫生间,没成想碰到了某人的表白现场。 本想转头就走,听到那女生说的话以后,脚步停了下来。 “我的目标是考上最好的大学。” “谈恋爱对我来说,有弊无利。” 那时他想的是,这女生挺有意思,还挺傲。 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不过好奇心作祟,还是侧身看了一眼。 女生是齐耳短发,说话的时候背挺的很直,翘挺的鼻梁,睫毛也很长。 阳光透过树荫,落到她的身后,像是为这个主角身处的舞台,打上一层清亮的自然光。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她转过头,正巧对上了林焰打量的眼神。 林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冒犯,心里想的只是,挺漂亮的。 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但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这么快。 被袁秘书叫了几声以后,他才回过神。 袁旭看他笑了,便没再提刚才的事,不过总感觉林焰笑的很诡异,一阵腹诽,这人真是难捉摸…… 到了办公室以后,袁旭本来准备和老师介绍一下自家大少爷,收获了一记眼刀之后,只好噤声。 李明看着递过来的成绩单,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林焰同学,等会我带你过去教室。” 袁旭还想跟着过去,又被林焰狠瞪了一眼。 看林焰跟着李明大步往前,他赶紧拉住林焰,“千万!千万不要惹事。”说完他就赶紧放开了手。 林焰忍着怒气,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的,“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袁旭刚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人看我的眼神……” 袁旭疑惑的看着他,“嗯?” “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还没等袁旭反应过来,他就大步跟上了李明,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懵圈。 他想,林焰果然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会说自己是垃圾吗?当然不会。 林焰跟着李明进了教室,上课铃还没响,班上的同学还在叽叽喳喳。 李明走到讲台,咳了两声。 “安静一下啊。” 黎月枝还在发试卷,背对着讲台,自然没看到台上站着的人。 不过林焰还是从背影,认出了她。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李明示意他介绍一下自己,林焰却直直盯着黎月枝那个方向。 试卷还没发完,黎月枝也没回头看过讲台。 等她坐到自己的位置,才发现站在台上的人。 林焰心里嗤笑,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扫了一圈下面的学生以后,惜字如金,只说了四个字。 “多多关照。” 林焰很高,长相不俗,又带着一股傲气,李明看他这样,没再说什么,看了看剩下的位置,只有黎月枝后面是空着的。 “林焰同学,你坐那里吧。” 看着李明指的方向,林焰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大步流星的走了下去。 黎月枝低着头,却感觉到莫名的视线,她没在意,接着复盘手里的试卷。 林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看清了试卷上的名字。 黎月枝。 等他坐定之后,黎月枝也抬头看向黑板,洋洋洒洒的粉笔字,人如其字,狂傲,还是个喜欢偷窥的,第一印象极差的人,实在很难评价。 而且她这次能确定,视线来自身后的人,下意识想挪一下板凳,怎么都挪不动。 低下头一看,原来是林焰的双脚,搭在板凳下面。 熟练地挤出一个微笑,“同学,可以把你的脚拿开吗?” 林焰用手托着脸,双眼无辜,好像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啊。” 收回腿的同时,却有些可惜,还是看垃圾的眼神有意思,谁想看她假笑呢。 月季 刚到班上没几天,林焰就和班上的男生混成一片,坐他左手边的齐天霖,更是对他异常崇拜。 只因林焰轻描淡写的说出,转学是因为,把别人打成了残废,最主要的是,他毫发无损。 转到南江也只是因为,外公的老家在这里,人脉好疏通。 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他就成了班上男女追捧的对象。 他走到哪里,就有一堆迷弟迷妹跟在身后,不过一个星期,整个一中都知道了这位人物。 姜晓雨和黎月枝讲这些八卦的时候,完全掩饰不住兴奋,不过却被她泼了盆冷水。 “哦?” “打人很骄傲吗?” 她只觉得林焰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蛋,被他打的人才是倒了大霉。 姜晓雨也觉得打人不对,只好转移话题。 “那你不觉得,林焰很帅吗?” 听说校花都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就是不知道他给没给。 黎月枝根本没思考,下意识就说出,“不觉得。” 姜晓雨还想再说什么,抬头一看,林焰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意识到刚刚的话可能被正主听到,姜晓雨表情僵硬地戳了戳黎月枝。 见黎月枝没反应,她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胡乱理了几本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林焰嘴里含着个棒棒糖,表情漫不经心,根本没把她们的话当回事。 这一个星期,黎月枝没和他讲过一句话。 除了晚自习点名。 脸是冷的,声音却很软,带着一些南方人特有的音调。 莫名地,他想听听黎月枝的歌声。 体育课的时候,黎月枝请了病假坐在一边。 林焰看她还拿着书在学习,不免唏嘘一声,真是个好学生。 齐天霖看他一直盯着那边看,凑到他身边,“焰哥,看什么呢?” 林焰没理他,接着热身。 齐天霖马上心领神会,“噢,看班长呢……” 不得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八卦之魂点燃,他捂着嘴,小声凑到林焰耳边。 “你不会喜欢班长吧?” 林焰转头鄙夷的看着他,“什么屁话?” 看她一眼就是喜欢吗。 齐天霖有些匪夷所思,“不是吧,你看了那边好久。” 热身结束,自由活动十分钟。 齐天霖把他拉到一边,“哥,我这是为你好。” 这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为我好?” 齐天霖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什么人听得到,才对林焰说出原因。 “班长那人,脾气不好。” “我们同班快一年了,就没讲过几句话。” 林焰腹诽,她不爱讲话? 齐天霖又小声讲着,“她确实挺漂亮的,但是就没人敢追她。” “之前隔壁班有个男生给她送了奶茶,你猜怎么着,班长反手就丢到了垃圾桶。” “完全不给人面子,每天摆着张臭脸,像是谁欠她钱一样。” 林焰听完,还是没什么表情况,手上拍打着篮球,“这就没了?” 齐天霖看他毫无触动,表情复杂,“这还不够吗?” 再漂亮的女孩子,带了刺,怎么能让人不怕。 “而且她是李主任的重点保护对象,将来是要争保送名额的。” 有点意思,林焰眯眼看着她那边,确实是朵带刺的花。 这个点日头正毒,黎月枝坐了一会,只感觉小腹愈发疼痛,正想着和老师说一声回教室,刚站起身,一阵天旋地转,便昏倒在地上。 晕过去之前,她只记得有人抱住了她,再然后的事情,她也没了印象。 林焰背着她去了医务室,一路上他只感觉,黎月枝怎么这么瘦,像只小猫一样。 齐天霖也跟着他跑了过去,到了医务室以后,校医让他们去买点葡萄糖饮料,林焰看了他一眼,“你去。” 听校医吧啦吧啦讲了一堆,只捕捉到关键字眼,营养不良。 难怪她这么瘦。 挂上点滴之后,齐天霖也回来了。 齐天霖一路上过来热的不行,刚想坐下喝口水,林焰又使唤他。 “你去帮她请个假吧,下午的课,不上了。” 齐天霖反问他,“你呢?” 走出医务室以后,齐天霖一脸茫然,林焰刚刚说什么来着。 “这里……总得有人看着吧。” 他怎么感觉,林焰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奇怪呢。 林焰拉了个板凳坐到床边,抱着手打量了黎月枝很久。 躺在床上睡着的模样,比平时柔和多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鬼使神差的,他想为她抚平褶皱,等他意识到在做什么的时候,手已经触碰到她的眉心了。 医生一脸淡定的看着他,又默默转过了头。 早恋的高中生…… 他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奇怪,怎么会对黎月枝这么上心。 或许是齐天霖说的话,黎月枝是个浑身带刺的人,如果她醒过来看到是自己做了好人好事,又会对他做出什么表情呢。 浑身带刺的,除了玫瑰,还有月季。 和她名字也挺配的。 黎月枝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林焰坐在床边打瞌睡,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起身的动静惊醒了林焰,又被他一把摁住。 “医生说了,你得休息。” 面对别人善意的时候,黎月枝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她得到的善意实在少的可怜。 她只会觉得别人在可怜自己。 “你送我来医务室的吗?” 林焰这会脖子酸痛,捏了捏后脖颈,嗯了一声。 黎月枝有点怀疑,毕竟林焰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 不过她还是郑重地,“谢谢你。” 林焰看得出,黎月枝表情真诚,眼神中还有些不好意思,看来他的好人好事,真的有效果,语气中带了揶揄,“班长还会说谢谢啊。” 黎月枝没什么精神,输液瓶已经见底,她也准备回教室。 身下却有些湿湿的,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经血漏在了床上。 她神情恍惚,慌不择路,向林焰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林焰同学,可以麻烦你回教室帮我拿一下校服外套吗?” 医生刚刚说了她营养不良,经期混乱,林焰一猜就知道,大概生理期也是晕倒的原因。 他点了点头,不过拿回来的,却是他的外套。 “操场离这更近,你穿我这件吧。” 现下也没有别的衣服,黎月枝接过他的外套,又说了一次谢谢。 “洗好了还你。” 下床的时候,林焰本想去扶她,心里却突然打起了鼓,好人好事,还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看她想回教室,林焰走到她前面。“已经帮你请假了,你回家休息吧。” 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裤子也被弄脏,黎月枝没拒绝他的好意。 她有些疑惑的回头,林焰还跟在身后,“林焰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林焰表情玩味的看着她,“班长,我今天帮了你两次。” 果然,收到别人的善意,是需要回报的。 --“谢谢。” 表情变得僵硬,抬头看着他,“你需要我怎么感谢你?” 林焰没想到这人这么轴,收敛着调侃的语气,“我不需要什么回报。” “别叫我同学了,叫我林焰就行。” 等林焰走了以后,脑中还回荡着他刚刚的话。 看来第一印象也不能完全决定这个人是好是坏,至少今天,林焰帮了她。 她会记住,他的好意。 救星 黎月枝回到家以后,到卫生间接了盆温水,把林焰的校服泡了进去。 幸亏没沾上多少血渍。 黎芬听到了卫生间的声音,撑着拐杖从房间出来。 “枝枝,怎么回来了?” 看黎月枝脸色苍白,她慌的不行。 黎月枝赶紧向她解释,只是体虚晕倒,没什么大事。 她扶着黎芬回了房间,去厨房弄了点吃的,简单果腹之后,进了卫生间去洗那件校服。 脑海里,林焰的那些话还在回转,眉目间不自觉染上笑意,也没发觉。 她和黎芬睡在一间卧室,看着黎芬孱弱的身体,心情难免低落。 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带妈妈过上好日子。 上午的课很枯燥,政治老师调了课,整个早上都是历史课。 黎月枝买了一瓶汽水,趁没人注意,放到了林焰的桌上。 不过还是被齐天霖看到了。 林焰不想上历史课,躲到了顶楼抽烟,看到齐天霖跑过来的时候,莫名很烦。 确切地说,是心情本来就很烦躁。 他昨天回去想了一晚上,怎么都感觉,对黎月枝,好像有些关心过度。 而且他干嘛说那种话。 什么叫我林焰就行……好蠢。 齐天霖吹着口哨走到他身边,一脸贱相。 “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林焰没鸟他,只顾着吞云吐雾。 “我看到……班长在你桌上放了汽水。” “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林焰听到这就来了精神,“汽水?” 齐天霖点头如捣蒜,从他烟盒里拿了根烟,不免感慨。 “班长好像也挺惨的。” “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好,单亲家庭,只能靠助学金过日子。” 林焰皱了皱眉,“你听谁说的?”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知道。 有些爱嚼舌根的女生还会添油加醋,说她家里有个拖油瓶,只能靠黎月枝自己。 所以她日夜苦读,只为将来能够保送,而且家庭困难,上了大学,也能减免大半学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单亲那两个字的时候,林焰突然有些,同情她。 还有心底无端升起的情绪,让他烦的要死。 齐天霖打趣的看着他,“焰哥,说不定,你就是她的救星呢。” 救赎吗,这不可能的吧。 广播里传来女生朗读的声音,林焰一听就知道,是黎月枝。 --「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 --「我们累却从无止歇我们苦却无从回避」 林焰跑下楼梯,看到了教室桌上那瓶汽水,拿上以后,迅速跑到了广播站。 校园里处处都是黎月枝的声音,心跳如鼓,林焰只想快点见到她。 她念的那段节选,是不是自己的真实写照呢。 她的生活都是苦痛吗? 他无从得知,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 他只知道,以前的自己,从来不会同情任何人。 黎月枝好像真的和别人不同。 黎月枝还在朗读,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林焰。 气喘吁吁的,脸上都有些红。 林焰向她挥了挥手里的汽水,她转过头,有些心虚地不敢去看窗外,捏紧了手里的稿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焰站在门外等着她念完,冰汽水好像都被捂热。 终于念完了。 黎月枝开门的时候,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紧张。 无声的对视,还是林焰率先打破了尴尬。 “你喜欢百年孤独?” 黎月枝摇了摇头,“是老师让我朗读这篇。” 她想起了那件外套。 “衣服,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林焰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说什么,十六年来第一次有这种不知名状的情绪。 眼看上课铃就要打响,黎月枝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走了下去。 林焰有些慌,出声叫住了她。 “黎月枝。” 该说点什么的。 --“谢谢你的汽水。” 他第一次看到黎月枝笑。 虽然只是浅浅的,但他还是看见了。 齐天霖说他是黎月枝的救星,这话不对,但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奇怪。 可怜 第二天一早,黎月枝进校门的时候,遇到了徐庭宇。 徐庭宇虽然被她拒绝,但还记得黎月枝的话。 “或许高中毕业后,我会考虑谈恋爱。” 他看黎月枝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也没多想,又继续和她搭话。 黎月枝不反感这个人,但也不想和人一起走进教室,未免显得过于亲近,便找了个借口去小卖店。 站在货架前面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议论自己。 “哎你听说了没,二班新转来的林焰,抱着那个黎月枝去医务室。” 旁边那人发出一声嫌弃的叹声,“啊?那个贫困生?” “林焰不可能喜欢那个贫困生吧。” 虽然她早就听够了这些贬低的话,但掺上了林焰,总感觉是她亵渎了别人。 手里的纸袋被她攥紧,她忍着火气走到那两人面前。 “说够了没?” 整个早自习她都无精打采,林焰也没来上早自习,本想把衣服放进他桌洞里,又找不到好的时机。 早自习结束之后,她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刚出卫生间,就被隔壁班的人故意撞了一下。 赵云熙,她的初中同学。 也是她经常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是非。 早上小卖店那两人,其中一个就经常和赵云熙走在一起。 赵云熙趾高气扬的看着她,“别妄想林焰会喜欢你。” 她没想忍,随即就回击。 “我不奢望别人喜欢我。” “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何必扯上我。” 赵云熙被她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就想上手,黎月枝反应很快,先发制人把她推倒在地,不过她死不悔改,还想站起来打人。 路过的学生都聚了过来,赵云熙眼看人越来越多,便准备在这种时候戳她心窝子。 “你知道林焰是怎么说你的吗?” 黎月枝表情果然变了,她也愈发得意,故意叫的很大声,“他说,他就是可怜你!” “可怜你这个吃不饱饭的贫困生!” 周围的人里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黎月枝冷眼看着这一切,原来无论她怎么努力,学习成绩再好,都还是摆脱不了被人看不起这个事情。 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 可是第一次,她产生了想逃的念头。 可旁边那人说的话,才是真的让她如坠冰窟。 “我的天,她不会想借着林焰,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否定她的一切,否定她这个人存在的意义,还要给她强加攀龙附凤的罪名,无疑是要毁了她。 她走进卫生间,面无表情的接了一盆水,转头走到她们身边,倒在赵云熙身上。 尖叫的声音引得隔壁班的老师走了过来,她也被逮个现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姜晓雨眼看黎月枝孤立无援,她也不敢上前,转头跑上三楼找班主任。 李明从办公室赶了下来,从看热闹的同学口中得知了真相,训斥几句以后,便让她们回教室。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林焰。 林焰刚到楼梯口,只见黎月枝冲到他面前,面如死灰。 “你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可怜她? 林焰一脸茫然,黎月枝却从他的表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二话不说转头进了教室。 林焰跟了上去,看着她把那个纸袋拿了出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好事的同学捡了起来,“哎,校服。” 林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到了她身边,满脸疑惑。 “那是我的校服?” 又来了,那种眼神。 黎月枝站了起来,抬着头直视他,“对。” 林焰的表情也崩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丢掉?” 黎月枝捏紧了双手,眼中似有泪光。 “因为,我发现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是个品性低劣的人。” --“在画室后面偷听,有意思吗?” --“伙同别人嘲笑我,好玩吗?” 掷地有声的怒吼,像一把重锤,敲砸着他的心。 “林焰,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可怜我。 --更讨厌被你看到自己的不堪。 班里的同学都不敢出声,默默看着他们对峙。 林焰眼中燃起怒火,看她的眼神也变得狠厉。 “好……好啊。” 他看着黎月枝,表情玩味地走出教室,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刚买的胸针。 月季胸针。 他昨天晚上看到的,本想送给黎月枝。 什么狗屁救星,他怎么就偏偏听进了这两个字。 齐天霖刚跑出教室,就看到林焰生生折断了那枚胸针,手里都是血。 他大惊失色,连忙带着林焰去医务室包扎。 一路上林焰都没说话,齐天霖看他这样,就怕他想不通,再去找黎月枝麻烦。 “班长她……”还没等他开口,就被林焰狠狠瞪住。 “不要再提这个人。” 黎月枝说讨厌他。 他只见过黎月枝的两种表情,一种把他当成垃圾,另一种是看正常人。 她刚刚的眼神里带着憎恶,比第一次的眼神更加让人不适。 才过了一天,他就被黎月枝打入地狱,丢掉他的校服,丢掉他之前的善意。 医务室的医生还记得林焰,看着他的伤口,忍不住啧啧作声。 胸针已经插到了掌心的肉里,取胸针的时候林焰一声不吭,异常淡定,齐天霖在旁边却看的心惊肉跳。 这人都不疼的吗。 包扎好后,医生问他那个胸针还要不要,林焰看了一眼,转身出了医务室。 “不要了。” 既然黎月枝这么恨他,他带着这个胸针,也只能时刻提醒自己。 他不适合做什么好人。 停电 从那天过后,黎月枝完全忽视了林焰。 她和老师申请换了座位,坐到了离林焰最远的窗边,每天还是忙着学习,不知疲倦的学习。 林焰手上包了纱布,她看到了,无意中听到齐天霖和人说,是那天伤到的。 是什么伤到,她没听清。 有时候在楼梯间碰上他,她只会当没看见,就算眼神对上,她也会马上走开。 林焰同样如此。 看到黎月枝在文具店挑文具,他会故意绕开,到一食堂看到她在吃早餐,他又转身去了二食堂。 无声的较劲。 那天的事班里人都不敢再提。 尤其赵云熙,被黎月枝泼了一盆水之后,她也消停了不少。 齐天霖看着他们这么别扭,心里有苦难言。 说吧,他怕林焰闹事。 不说他又难受。 日复一日,终于到了期末周。 黎月枝异常努力,因为她知道这次期末成绩,关系着高二上学期的贫困生补贴。 高一的晚自习一般只上到晚上九点,但她已经连着好几天学到十点才离开教室。 林焰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每天都在顶楼待到十点,黎月枝走了,他才走。 齐天霖家和他家在一条路上,每天他们都一起回去,他是真的受不了了,这种行为,就像什么护花使者,偏偏他还嘴硬,不肯承认。 于是齐天霖决定,假传圣旨。 到了九点半,黎月枝还在学习,听到有人叩门,一看是齐天霖,她又低下了头。 齐天霖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李老师说,让你别再学到这么晚。” 怕黎月枝不信,他又加了一句。 “太晚回家不安全。” 黎月枝虽然不信,但想想最近,确实感觉有人尾随自己,她在书包里放了一瓶辣椒水防身,不过没派上用场。 齐天霖看她开始收拾书包,终于松了口气,真好,总算可以早点回家。 期末考试前一晚,李明为了让学生放松心情,给他们放了电影。 黎月枝没心情看,躲到了自习室看书。 突然一片黑暗,高一和高二这栋教学楼停电了,没了灯光看书,自习室的几个学生都走了出去。 黎月枝也只好摸黑回到教室。 自习室在五楼,她们班在二楼,一路走下去她被人撞了好几次,只能小心翼翼摸着墙边走。 她有轻微的夜盲症。 隔壁高三那边的楼还有亮光,但没什么用,这会她看不太清,只能靠楼道指示灯,顺着楼道一直走。 一时间都忘了走到三楼还是二楼。 高一这边的人更多,楼道里越来越挤,她也只好停在原地,找了个角落站好,等着灯光亮起。 刚停电,林焰就跑了出去。 自习室,已经没人,又跑到楼下。 烦躁,很烦躁。 黎月枝这个蠢的,不在教室好好在着,折腾什么。 他带着手机,顺着手电筒的灯光,终于在三楼楼梯拐角找到了黎月枝。 黎月枝只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下意识想要侧过身,却直接被那人抓住双手。 她想挣脱,那人却开了口。 “黎月枝,是我。” 更想挣脱了…… 林焰牵着她,他的掌心很热,挣扎的时候,摸到了那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见她没再抗拒,便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带着她走了下去。 刚到二楼,突然冲出来的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一挥打掉了他的手机。 一堆人吵吵闹闹的,左推右攘,林焰也只好搂着她靠在墙角。 黎月枝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听着声音安静不少,他们也走了出去。 黎月枝刚想放开牵着的手,身后却被人狠狠一推,失去平衡,她整个人压到了林焰身上。 嘴唇好像磕到了什么……好痛。 来电了。 一堆人面面相觑,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表情也变得五味杂陈。 林焰躺在下面,黎月枝躺在他身上。 最诡异的是,他们好像亲到了。 黎月枝赶紧站了起来,耳后早已红透,也没管那些人的调笑声,径直跑回了教室。 林焰还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嘴巴,久久不能平复。 那会他只感觉好痛。 原来是磕到了牙齿。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他和黎月枝亲嘴了? 齐天霖出来找人的时候,林焰已经站了起来,满脸疑惑的摸着自己的嘴巴。 走近看了看,才发现他的下唇好像肿了。 “你咋了?” 林焰没搭理他,本想走回教室,迎面遇上了李明。 李老师刚刚过来通知,因为教学楼电路出了问题,学校决定提前下自习。 齐天霖回去拿书包,教室里只有黎月枝一个人,见她在那发呆,出于好心叫了她一声。 “班长,放学了。” 黎月枝被他突然出声吓到,嘴唇又很痛,也不想再复习功课,拿上书包就跑了出去。 走到前门,林焰还站在走廊上,她又转头去了后门。 齐天霖一脸迷惑,她在干嘛?捂着嘴在那跑来跑去的…… 等他把书包递到林焰手上,看着他嘴唇那样,脑中灵光突闪,一惊一乍地跳到一边。 “你……你…你!” “你亲了黎月枝?” 难怪呢,难怪人家要捂着嘴跑出去。 林焰把书包甩到他身上,想要辩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应该是黎月枝亲他吧。 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亲啊,只有磕到了,是意外事件。 不过,他想起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黎月枝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好像有了生理反应。 是药 放假的第二天,林焰回了京安。 袁旭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林焰已经到了京安机场。 他之前答应了江老,要在南城守住他,别让林焰随便回京安。 袁旭如临大敌,这个活祖宗,不会又惹事了吧。 林焰没回自己家,直接去了潮白河。 他蹑手蹑脚走进院里,靠近正在池子边喂鱼的江肃礼。 “外公!” 他这一出声,不仅吓到江肃礼,水池里的鱼也全部四散逃开。 江肃礼扶了扶眼镜,一把将他拉进了屋里。 还没等林焰坐下,江肃礼呵斥一声,“不是说了吗,过段时间再回来。” 林焰才不管这些,回家而已。 “这都两个多月了,外公。” 江肃礼还是一脸严肃,“曲家那孩子,还在医院呢。” “虽然他们家嘴上说着既往不咎,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找你麻烦。” 林焰摆摆手,权当没听见。 那个被他打成残废的曲杰彬,小学开始就是他的同学,他也想过和这人交朋友,却在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背后诋毁他的家人。 打曲杰彬,他下了死手,也没想过这事能善了,林安国不管他,把这个烂摊子全部丢给了江肃礼。 江家给了曲家很多赔偿,他们家也承诺放林焰一马。 江肃礼看他现在的模样,好像沉静不少,不像之前在京安的时候,浑的不行。 “南江那个地方怎么样?” 林焰抬眼看过去,“什么怎么样?” --“住的惯吗,饮食上吃得惯吗?” 林焰只说还好,可提起南江那刹,他脑中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黎月枝。 “外公,南江人,是不是有什么秘术?” 江肃礼一口茶都喷了出来,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他。 “臭小子,你外公我就是南江人!” 林焰见势不妙,拿上手机就跑了出去,江肃礼看他要走,又连忙出声。 “假期别乱跑,好好在家里待着。” --“你舅舅快回来了。” 林焰顿住了,表情有一瞬的凝滞,转身去看江肃礼,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 江楠牵着团子刚到家门口,林焰就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晒太阳。 团子冲了过去,“汪、汪、” 林焰听到团子的动静,也醒了过来。 江楠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大少爷,怎么回来了。” 团子趴在林焰腿上,不停地摇尾巴。 林焰把它抱到怀里逗弄,也没抬头看江楠,“想你了呗。” 江楠一听就知道他在犯贱,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是吧,团子。” 林焰真是,贱嗖嗖的。 到了晚上,林焰还躺在院里乘凉,江楠察觉到他可能有心事,默默坐到了他身边。 就这么坐了一会,林焰表情复杂,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说,咱两会不会是亲兄弟?” 江楠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怎么两个多月不见,人也变得油腔滑调。 “你是混血吗?” 是啊,江楠是混血,还是他舅舅在国外收养的孩子,怎么会是他的亲兄弟。 林焰生硬地转移话题,问起他最近怎么样。江楠倒是一切都好,不过比起自己,林焰更让人担心。 “南江那边,还好吗,没惹事吧?” 又是南江……怎么哪哪都绕不开南江。 林焰敷衍的回了他一句,还行。 江楠看着他,直觉不对劲,“你小子不会又惹事了吧。” 被人讨厌也算惹事的话,可以勉强算一件。 不过林焰突然想起和黎月枝撞到亲嘴那件事,倏地直起身,抓着江楠的肩膀,表情兴奋。 “江楠,我的那个!硬了!” 这话吓得江楠不轻,“啊?啥时候。” 林焰没说是什么时候,只说了因为被一个人不小心压到,他感觉到下面有抬头的趋势。 六年级的时候,林焰被江肃礼接到了潮白河这边,那会江楠他们也刚回国,他和江楠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初中时江楠从柜子里翻到一盒碟片,等影片从屏幕放出,两人才知道是三级片。 青春期男生遗精自慰,都是生物课上的正常知识,但是那天只有江楠一个人撸爽了。 影片放到最后,林焰都没反应。 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后面江楠建议他去谈恋爱,不过就谈了几天,那个女孩子亲他的时候,他心底一阵翻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手推倒了人家。 心理障碍让他无法走入一段亲密关系,对于谈恋爱这件事,从那时起就没报多大期望。 心理问题造成勃起障碍,也能理解,江楠问他原因,他又不肯说。 他也去找过心理医生,但那个庸医说的话他现在都还记得。 “克服心理障碍并不难。” “无法勃起,可能是目前没有遇到让你有性冲动的人。” 那不就相当于没说…… 漂亮的女生他见过很多,也没见哪个让他有性欲。 黎月枝那天碰到他了? 他不记得。 和初中那女生亲吻的时候,他们身体贴的同样挺近,可那会确实没有欲望,只有排斥。 越想越乱,脑子里一团乱麻。 江楠一脸凝重的看着他,思考过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喜欢她。 不过马上就被林焰一口否决,他才不会喜欢讨厌自己的人。 江楠苦思冥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那她就是你的药。 药是治病的,他想起齐天霖说的救星,好像是一个道理。 解释 趁着假期,黎月枝找了个超市的售货兼职。 她和妈妈住的房子是租的,房东是个好心的大姨,看她们孤儿寡母可怜,放宽了时间,一年收一次租。 眼看一年的时间就快到了,第二年的房租还没有着落,她便出门找了兼职,能凑一点是一点。 这家超市工资还可以,但是会加班,带她的那个姐姐看她还在读书,让她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晚上就可以提前回家。 她不会再拒绝别人的好意,因为她知道,得到好处就需要回报,只能想办法去回报别人。 本来她是负责厨具那栏,负责散装零食的人有事请了两个小时假,她便帮忙去顶一会班。 好巧不巧,碰上了齐天霖。 齐天霖抓了好几袋零食过来称重,还在忐忑要不要和她打个招呼,黎月枝先发话了。 “吃这么多?” 他摸了摸头,只说家里小孩子多,黎月枝也没再搭腔,忙着给别的顾客称重。 齐天霖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面色复杂地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焰哥,回南江了吗?】 【有事和你说。】 林焰刚下飞机,明明已经入秋,南江却还是很热。 袁旭在机场出口等着他,看到林焰过来,谄媚的跑了过去,“您回来啦。” 他一脸不耐烦,“回来?这里又不是我家。” 袁旭没再吭声,一路上两人也没什么话。 他约了齐天霖到家里,经过一中的时候,又没来由的烦躁。 其实离开学还有一周,他也不知道干嘛这么早就来了南江。 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在看到校门那会,达到了顶峰。 南江这套房子是他外公以前的家,虽然有些老旧,不过里面被重新装修过,院里还有一棵海棠树,和一些不知名的绿植。 比起京安林家那套房子,这里确实更有家的感觉。 袁旭找了人来清扫花坛那块,工匠师傅看那里有一片是空着的,问他要不要种点花草。 他和师傅说随意,便回了房间。 齐天霖到了以后,那几个师傅已经修缮结束,刚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两人坐在院里,齐天霖拿了好几袋零食过来,看着林焰心情好像还行,在心里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林焰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撕开了一个果冻,眼神凛冽的看着他。 “你来这,就是来吃零食?” “有屁快放。” 左思右想,齐天霖也顾不了那么多,最坏就是被他打一顿。 “我是想说,班长的事。” 黎月枝和负责人打好招呼以后,便回了仓库换衣服。 今天结了一个月的工资,她想着买点吃的回去,刚到路边就被人一把拉住。 林焰气喘吁吁的,跑了很久,脸上都有些红。 要怪就怪南江太热了,齐天霖只说这家超市不远,但真跑过来,还是挺废力气。 黎月枝不想和他搭话,甩开了他的手。 刚要转身又被林焰喊住,“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我没说过什么,可怜你那种话。” “我也不认识那个赵什么的。” 齐天霖和他说了三个月前那件事详细的经过,他才知道原来那天,黎月枝被人泼了脏水。 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些屁话他根本没说过。 黎月枝没什么表情,还是转身要走。 林焰慌了,“你相信我!” 她回过头,抬眼看着林焰。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觉得林焰是个好人,可是事实证明,这种感觉,没必要。 她不需要林焰的同情。 --“是不是你说的,又有什么区别。” --“林焰,你和那些人一样,把我当作随意取笑的对象。” --“或许你真的可怜我,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林焰急需辩解,拉住了黎月枝的手臂。 “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眼看挣脱无果,她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声线里掺了冷意,“那你是什么想法?” 除了可怜,就是同情,还会有什么。 他面色凝重,有些话或许不该说,但他只是觉得现在,只有这个说法能让她相信自己。 --“我也是单亲家庭。” “我能理解你。” 这个答案确实让人震惊,可黎月枝也只迟疑了一瞬。 就算他们都是单亲家庭,听起来都让人心疼,可她和林焰怎么可能一样。 他又怎么可能真正理解自己。 正视他人的同时,也要正视自己。 “林焰,我不觉得你能理解我。” “我靠助学金和补助生活,你呢?” 从林焰转学过来开始,耳边总是环绕着很多关于他的话题。 老师对他的态度极好,不单是因为他成绩优异,还有他的家世优渥。 像他这样的人,性格恶劣高傲,轻易就会被人接受,说到底还是金钱为他堆砌门槛,被人捧到天之骄子那个位置。 可她呢。 她没有家庭托举,对待学业认真,做事力争上游,还是要被人嘲笑。 世道扭曲,这些她看的很清楚。 别人对她的成见,说实话她早已习惯,根本谈不上什么实质伤害,可她那天情绪激动的原因,不止是因为被人看不起。 “林焰,我们是不同的。” “我也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等他反应过来,早已没了黎月枝的影子。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想起之前种种,他只觉得,黎月枝这人,真有意思。 不想有任何关系? 那他就偏要和她,扯上关系。 关系 看着手机里袁旭发来的讯息,林焰陷入了沉思。 南江人,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身体不好,没有亲戚,寥寥几句,便是黎月枝的全部信息,直觉使他感觉不对劲,却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假期还会去打工挣钱,肯定是需要贴补家用,黎月枝的弱点,显而易见。 开学两周后,上学期的综合成绩排名,黎月枝位列第二,有了这个成绩,她相信一定能拿到这学期的一等补助,但李老师却在课间时间,单独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黎月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老师说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到她头上。 “小黎啊,这次的一等补助,你没评选上。” 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因为老师说的话,让她无法开口, “班上有位同学,父母出了意外,学校这边考虑了一下,这次的补助先给她。” 李明有些抱歉,但每学期的大额贫困生补贴,每个级只有一个名额,别的补贴只有这个大额的一半。 “不过你别担心,我给你申请了二等补助,还有奖学金,这些应该能缓解你的压力。” 黎月枝面如死灰,一等是五千,二等是两千五,奖学金八百块,暑假在超市她挣到了一千二,还有妈妈攒下的一点钱,可这些钱加起来,还是不够。 开学前的一天晚上,她从超市下班回家,刚开门就看到黎芬在卫生间呕吐,面色苍白,身体情况很差,吓得她赶紧带着黎芬去了医院,本来以为是陈年旧疾,但做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检查,确诊了尿毒症。 黎芬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患上尿毒症,无异于雪上加霜,不过早期的症状还没有那么严重,但医生也说了,无法完全治愈,只能接受治疗,控制病情。 但现在补助突然降级,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这些钱能支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下学期呢,还有租金……她还没有成年,根本无法挣那么多钱。 无助和沮丧,在她心中刮起了狂风暴雨,吞没一切。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黎月枝神情浑噩,恍恍惚惚的,看着脚下的楼梯,只觉得天旋地转,强撑着稳住心神以后,坚定地往下走。 为了妈妈,她还是要撑下去。 连着好几天,林焰都在观察黎月枝。 他感觉黎月枝心情不好,虽然她话少,但平时下课是会和姜晓雨聊聊天的,这几天却一直都是一个人,还会经常对着书本发呆。 思来想去,他决定派去齐天霖去打探消息,不过齐天霖没打听到什么,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能是没有得到补助吧,具体原因就没人知道了,大家也都是猜的。” 林焰很无语,“猜的?” 齐天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焰哥,班长最缺的,不就是钱吗?” 除了这个,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林焰知道,这个确实是最重要的原因,但他还是在发散思维。 “说不定,是失恋了呢?” 齐天霖被他这话整笑了,不过他也理解,林焰才转过来没多久,他们和黎月枝已经同班一年,同学们都知道,班长全心都在学业上,而且隔壁班的男生表白失败之后,根本没人再敢追求她,生怕又被“羞辱”。 时间长了,大家自然都会觉得,班长在高中这几年肯定不会恋爱的,更不可能有这方面的烦恼。 可林焰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学校不给黎月枝助学金,齐天霖思考了一会,难得有个正形。 “遇到困难的同学,应该不止她一个。” 趁着晚上放学后办公室没人,他带着齐天霖溜进了办公室,时间紧迫,两人翻了很久李明的办公桌,才终于找到贫困生补助那个花名册。 齐天霖搞不懂他为什么带着自己偷鸡摸狗,但看到他记下那个银行卡号的时候,心头瞬间涌上了一丝敬佩。 “焰哥,你不会是,要给班长打钱吧?” 林焰比了个嘘的手势,抄完以后两人就赶紧跑了出去,刚好和保安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走出校门之后,齐天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他摸着下巴,神情戏谑地看着林焰,“你,喜欢黎月枝。”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林焰只觉得好笑,甩了甩手,大步往前走着,“是她说的,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 他自作聪明,“那我帮助了她,我们就有关系了。” 齐天霖懵了,这是什么脑回路…… 他追上去,“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我想帮助你。” 或者他可以找家里人弄个奖学金,凭黎月枝的本事,肯定能得到的。 林焰没回答,他纯属于,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既然她为钱发愁,那他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行。 眼看都快走到齐天霖家门口,他抓耳挠腮的,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想劝劝林焰,“焰哥,我觉得,这不太好啊。” 此刻的林焰,颇有一种救世大侠的自豪感,语气中也尽是得意,“才不是,我是做好事不留名。” 齐天霖不能完全苟同,只觉得林焰的想法好诡异,也终于问出那个关键点。 “那你,到底想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朋友?看着不像。 男女朋友?他又死不承认。 林焰被他问的心烦,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想和黎月枝扯上什么关系,丢下一句,“只要有关系就行了。” 帮助 黎芬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下肢水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看着自己孱弱的身体,还有为她日夜担心的女儿,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生下月枝。 是她带着女儿来这个世界受苦的。 黎月枝一直在旁边安慰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可现在看着妈妈的身体状况,她知道必须得住院。 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带着黎芬连夜去了医院,办好手续交了押金之后,她陪着黎芬做了第一次透析。 三个小时的时间,她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太慢了,黎芬却让她放宽心,“别怕,妈妈不怕疼。” 半夜等黎芬睡着以后,她坐到了走廊的长椅上,翻着妈妈那个老旧的手机,通讯录仍旧空无一人,她只觉得,妈妈过得比自己更苦,一个亲人都没有,而她至少还有妈妈。 可她没有钱请护工,想了一圈,只能先请假一段时间,病情稳定下来再回学校。 第二天到学校以后,她就去和李老师说明了情况,李明没有多说什么,给她批了假条,黎月枝本来拿了假条就要走,刚走到楼下,身后又传来了李明的叫唤。 李明急匆匆的给她塞了一个信封,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刚人多,不好直接递给你。” 黎月枝满脸震惊,“老师……” 李明很看重这个孩子,他也不希望正青春的学生每日为钱担惊受怕,至少他能帮助一点,尽尽心意。 “应该能帮助你一段时间,学校的助学金这两个星期就会发到你卡上了,先拿着用。” 黎月枝这会根本不知道怎么感谢老师,眼中带了泪光,手足无措,李明知道她的顾虑,嘴角带着笑,“以后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回来看看老师就行,这是老师帮助你的,不用还。” 李老师的这些话,也让她明白,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止是为了自己和妈妈,也要回报这些善意,人生才开了个头,不能被这些挫折绊住。 “老师,我会努力的。”她眼神坚定,不仅是对李老师表明决心,也是对自己的人生,做出承诺。 黎月枝请假的事,晚自习就传开了,大家都好奇学习狂魔怎么会请假,揣测满天飞。 林焰本以为只是请一两天,但一个星期过去了,第二个星期黎月枝还没回学校,他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于是直接去问了姜晓雨。 姜晓雨一直很怵林焰,尤其现在,他就像一座山,挡在自己面前,脸色复杂。 “黎月枝为什么请假?” 听到这她瞬间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奇怪,为什么他会来问这件事,架不住林焰一直问,她也只能说了,班长家里人生病的事。 她转身要走,又被林焰叫住。 “你知道她家里人在哪个医院吗?” 黎芬刚打完点滴睡下,黎月枝也收到了李明老师的短信。 【补助发下来了。】 趁着这个时间,她去了附近的银行,可看着卡上的余额,不禁吓了一跳。 “52800……” 她去柜台找工作人员查了转账记录,才知道这五万是十天前打进来的。 学校不可能,李老师那天当面给了她两千,也不可能。 银行的人给她查了汇款账户,并没有汇款人的姓名,取了两千八之后,只能冻结了那张银行卡,来路不明的钱,生怕是诈骗。 回医院这一路,她怎么都想不出,会有谁给她转账,从小到大,她和妈妈相依相靠,父亲在她出生前就死了,也没有和亲戚走动过,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顾好黎芬。 不过她却在住院楼前,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林焰是趁着午休时间跑出来的,刚到医院没多久,黎月枝没想和他打招呼,毕竟之前有过多次不愉快,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到电梯口,谁知道林焰也跟了上来。 电梯里就他们两,黎月枝站在右前方,按了楼层,林焰却没按,两人全程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但是等她出电梯,林焰又跟着出来了。 她以为林焰是提着果篮来看人的,但这层楼病房这么多,他干嘛非要跟在自己后面。 等她走到妈妈的病房,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去,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你来看望病人?” 林焰在原地踏了两圈,笑的有点尴尬,“对。” 等黎月枝关了门,他才知道,此刻他的行为有多诡异,像个跟踪狂…… 在门外徘徊了很久,纠结着要不要进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黎月枝坐在病房里,表情复杂,透过病房门口那个小玻璃窗,她看到了林焰。 不理解,十分的不理解,她自认和林焰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可他现在为什么,在敲这间病房的门。 黎芬看她面色古怪,催促她赶紧去开门,黎月枝受不得烦,还是开门把他带了进来。 病床上身体孱弱的母亲,是黎月枝唯一的亲人,林焰看着这个面容和善,却被病痛折磨的阿姨,第一次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阿姨您好,我是黎月枝的同学,我来看看您。” 黎芬看着面前的小男生,又看了看自家姑娘,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她想直起身,林焰和黎月枝都赶紧上前让她躺下,黎月枝本想让他赶紧走,但这会黎芬精神挺好的,主动开口想和人家聊聊天,她坐在一边,只觉得新奇,这哪还是学校里面,那个不可一世的林焰。 语气温柔,会说些冷笑话,明明不好笑,但还是把黎芬逗的很开心……还会主动去削水果,太诡异了,眼前的一切都很诡异,莫非这人撞鬼了? 水壶里的热水用完了,林焰本想出去接水,黎月枝拦住了他,“我去吧。” 病房里只剩林焰和黎芬,黎芬看着黎月枝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都是心疼。 林焰还在给她削水果,她伸出手,握住了林焰的手臂,“小林,如果以后,我不在了,枝枝遇到困难的话,你能帮帮她吗?” 说实话,林焰有些鼻酸,他也不想辜负这个母亲。 之前他一直不承认,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黎月枝对他来说,确实是特别的。 以前的他,不会这样对待别人。 黎月枝刚回到病房门口,就撞上了林焰,幸好林焰伸手扶住了她。 四目相对,林焰的眼神,好像有些难以捉摸,他把黎月枝拉到一旁,“钱还够用吗?” 黎月枝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林焰却很严肃,“不够的话告诉我。” 他看了看手机,这会已经上课了,他得回学校,主要这几天,袁旭盯他盯的很紧,为了防止他向外公那边打小报告,他得安生一段日子。 黎月枝听他这话,突然想到那笔来路不明的钱,追上去拉住了林焰,眼中满是疑惑,等着他为自己解答。 “我卡里多出的那5万,是你给我转的?” 林焰本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她紧追不舍,时间紧迫,也只好承认是他做的。 空气突然安静,她上看下看,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莫名其妙转钱,莫名其妙来看她妈妈,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焰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为了帮助你嘛。” 初吻 九月的南江,夜里还是有些潮热。 林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意,而且一想起对黎月枝说的那句话,更睡不着了。 黎月枝也一样,躺在小小的行军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思绪万千。 黎芬的情况稳定了不少,医生说了不用长期住院,黎芬担心女儿的学业,只想着赶紧出院,黎月枝拗不过她,过了几天便回了学校。 黎月枝不在学校的这两个星期,林焰每天都无精打采的,齐天霖早就受够了他这个颓靡模样,正想着谁来救救他,一进教室,两人都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黎月枝。 齐天霖瞅了他一眼,心里咬牙切齿,还说不喜欢人家,这会都看的发愣了,死鸭子嘴硬,不过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课间操的时候林焰明明一直在瞟黎月枝,但只要黎月枝转过头,就转头瞟向别处,本着别管闲事的想法,他只能装作没看见…… 林焰这几天在学校很本分,也没带着他去挑衅低年级的那些男生,一问才知道,是他舅舅来了南江。 齐天霖感觉到,林焰不想多提这个舅舅,寥寥几句也就没了下文。 黎月枝这几天更烦,黎芬在家做了些青团,让她带几个去学校给林焰,她拒绝了,但一看书包,果然偷偷塞进来不少,左思右想,她只能趁体育课的时候拿给林焰,却没看到他。 问了齐天霖才知道,林焰在教室睡觉,她只想着完成任务,准备返回教室,正好也把解冻的银行卡还给他。 五万块钱,对她来说还是太夸张了。 齐天霖欲言又止的,因为他感觉林焰最近心情不好,生怕黎月枝又触了他霉头。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黎月枝已经走远了…… 黎月枝到了教室,发现林焰是真的在睡觉,也没想打扰他,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他桌上,正准备走,反被一把拉住。 两人异口同声。 “你干嘛?” 她看这模样就知道,林焰根本就没睡着,刚刚都是装的,但也不想和他拉扯过多,甩开他手之后,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青团,我妈让我带给你的,还有你那五万块钱,都在这里面,一分没动,密码123456。” 任务完成,正准备走,又被突然站起来的林焰一把拉住。 不对,好像是搂住。 黎月枝长这么大,唯二的和异性的亲密接触,都是林焰。 她想挣脱,却被背后那人紧紧箍住。 林焰的头靠在她肩膀上,脖子周围也都是他呼出的热气,黎月枝被他这么一弄也来了气。 “你发什么病?” 林焰的语气却满是疲惫,“别动,我就抱一会。” 他只觉得在黎月枝身边,会变得很平静,没有那些心烦意乱的感觉。 黎月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任由林焰抱了自己五分钟。 五分钟结束,两人都恢复了正常,林焰看着那张银行卡,没说什么,只是又把它塞回了黎月枝手里。 “拿着吧,你妈妈需要很多治疗费。” 他上网查过,尿毒症需要很多钱,五万远远不够。 “我过两天再给你转一笔。” 黎月枝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是颓丧的。 “林焰,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只是出于礼貌,但林焰却觉得,黎月枝在关心自己,他神情松动,心中多了一丝期待,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黎月枝不可能收下这笔钱,因为她根本看不透,林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李老师那样的善意,她会无比感恩,可为什么偏偏是林焰。 现在才发觉,她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第一印象的偏见,加上两人的种种,她根本不可能正视林焰这个人。 原来人都是这样,固执己见。 把银行卡放回桌面,她也想为自己的刻板印象道歉,“林焰,之前的不愉快,我们都忘了吧。” 她回忆起那天,自己确实因为一面之词,大庭广众之下,不由分说就给林焰判了死刑,但实在是初见的不愉快,让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我之前说的,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确实是真的。” 还没等她说完,林焰就打断了话头,“行了,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和你争辩。” 黎月枝被他这种态度整的莫名其妙,明明想和他把一切都说清楚,怎么又变成所谓的争辩。 她从来不是个性子软的人,也受不得这种激,语气也逐渐变得刺耳。 “那你给我转钱干嘛?” “你去看我妈妈干什么?” “这么多钱,你让我怎么还你?” 林焰被她这些话激的目眦欲裂,他确实心情不好,而且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逞凶斗恶的事做了不少,心烦意乱就会失去理智,手一挥甩开了桌上的水杯,身体不停地向她逼近,直到两人的呼吸热度都缠绕在对方身上。 “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说给你就是你的,不用还。” 黎月枝没见过他这样,被他逼的退无可退,身体都已经靠到墙边,但她不能从气势上认输。 “你给我钱?”真是不可理喻。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不起。” 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她忽然发现,林焰的眼神,逐渐下移,盯着她的嘴巴,一动不动。 身高上的劣势让她变得非常被动,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进来,只会觉得这两人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莫名的心慌袭来,她想推开面前的人,反被攥住双手。 林焰也不明白,明明在吵架,但他却看着人家的嘴唇,久久不能移开,视线缓缓上移,目光交错的同时,他明白了。 傲慢与偏见里面,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争吵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去吻那位落魄的贵族千金,不过他克制住了。 林焰没有克制,吻住了眼前这个,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小姑娘。 黎月枝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发生在这种情境之下,而且初吻对象还是林焰这个……双手还被攥在身前,挣不脱,逃不开。 林焰紧闭着双眼,生怕看到一丝丝,嫌恶的眼神,单纯的嘴唇厮磨,渐渐无法满足,试图撬开她的嘴巴,反被人家找到机会,狠狠咬住下唇。 黎月枝咬的很凶,林焰吃痛,只能放开手,意料之中,收获一记响亮的耳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跑了。 看那慌乱逃离的模样,林焰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笑容,手指触摸着流血的嘴唇,挑了挑眉。 什么不愉快,厌恶,他都不在乎,因为他有了一个,让黎月枝再也不能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好主意。 ———— 小声哔哔最怕蠢人灵机一动 不安 黎月枝跑了很久。 就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也不知道跑进了哪层楼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接了一小捧水,慌慌张张地往脸上洒。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到了刚刚的亲密接触,猛地紧闭双眼。 不敢看,不要想。 等稳住心神,面颊仍旧又红又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滋生、发芽。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明明是林焰发疯,是他亲的自己,为什么落荒而逃的是她,而且这么狼狈。 想到这顿时怒从心来,二话不说便折返回去,一路上都在心里狂骂林焰。 等她冲到教室门口,却不见林焰,左转右转,只好回到操场上找那个狗东西,刚准备下楼,反而被人一把拉住。 其实林焰一直在卫生间里面,听到教室那边动静的时候,他就猜会是黎月枝,但他这会心情大好,不止因为那个吻,还得多谢黎月枝,他又能行了。 不过他没有在学校打飞机的癖好,只是欣赏了一番,起了的头被按了下去,然后心满意足的拉上了裤链。 黎月枝本来想再给他一巴掌,看到右边脸肿的老高,无奈撇了撇嘴。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狠狠踩了他一脚,扭头便要走,又被林焰拦了下来。 林焰凑的很近,语气不善,“怎么样?” 她一脸嫌弃地挪开步伐,恨不得离这人十米远,“什么怎么样?”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黎月枝想抬手,又被林焰预判,握着她的手,去触碰那个鲜红的伤口。 “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或许是伤口太醒目,刺眼的红,搅乱了谁的心,黎月枝没有回答他,所有的愤怒,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只想问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亲我?” 林焰嘴角挂着笑,轻轻放开了她,身体靠着墙壁,“因为,你一直在骂我。” 黎月枝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林焰这个人,果然有病。 下课铃响的很是时候,似乎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越界。 晚上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林焰看到了停在门口的京牌车,想都没想便转身往回走,但还是被人叫住。 江竽,他的亲舅舅。 避无可避,他又变回那个混不吝的模样,转过头笑着和人打招呼。 “舅舅,您怎么来了?” 林焰身高184,但面前的人,比他还要高上一些,算起来,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江竽拍着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欣慰,“我们林焰,真的长大了。” 他搂着这个外甥往家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表情,全是惶恐不安。 江竽和林焰聊了很久,虽然他这两年在国外,但林焰打伤人的事,江楠已经告诉过他。 虽然不想提这个人,但江竽知道,林安国对林焰并不上心,不然不会把他送到江肃礼那里,美其名曰请长辈代为管教,实则是为了自己松快。 钟表声滴滴答答,时间也不早了,林焰以为江竽要走了,但他却拿下了挂在墙上的相框,用手擦了又擦。 那是他母亲的照片。 江竽眼中化不开的思念,在他看来实在太刺眼,只能慌忙起身,借口要睡觉,逃离了这里。 林焰做了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的他,跟着江家人去墓园。 黑压压的人群中,只有他一个小孩子,6岁的他并不理解去世的概念,但看到江竽抱着骨灰盒哭的不能自已的模样,好像又懂了。 他的母亲在那个小小的骨灰坛里,又被埋到了潮湿的泥土中。 一定会冷的吧? 画面突然跳转,是9岁的他,某一次去外公家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喝酒的舅舅。 江竽醉醺醺地走过来,毫无预兆的,抱着他哭泣,泣不成声的语调,但林焰还是听清了。 “我好想你啊……” “江笙。” 吓醒之后,林焰愣怔良久,这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往事。 下雨了。 他揉了揉额头,走下床拉开窗帘,夜幕下的玻璃窗,慢慢升腾的雨雾,反照出他的身影,玻璃窗上的脸,渐渐清晰。 曲杰彬说的那些话,此刻犹在耳边。 江家的秘闻,畸形的怪物,说的就是他吗…… 台风 一场秋雨过后,南江的台风季也到了末尾。 房东王姨给黎月枝介绍了一个临时打扫的工作,在北边的一个小区,时间在收假前两天。 国庆假期,她找了好几个兼职,餐馆洗碗、超市门口发传单、饮品店帮工,虽然辛苦,但都是当天就能结到工资,已经很好了。 奔波忙碌这么多天,黎月枝的身体有些不舒服,黎芬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但她不想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吃了药让妈妈别担心,黎芬也拗不过她,给她背包里放了雨伞。 为了联系那个房东,她把黎芬的手机带在身上,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找了个发绳,把头发扎在一起,再戴上口罩,想起王姨临走之前说的,千万别说自己是学生。 也是为了黎月枝好,生怕人家觉得她年纪小,欺软怕硬,不给她应得的报酬。 出门那会随手套了一件妈妈的衣服,内里有层薄绒,天气虽然转凉,还是把她捂出许多汗,公交车走走停停的,晃的她想吐。 下午四点半,雨季还未结束的天空灰暗,等她顺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雇主家,正好碰上站在门口的袁旭,黎月枝本来以为他是房东,但他否认了,转而嘱咐了几句。 “一楼客厅打扫之后,垃圾收一下就行,不用上去二楼。” 本来定期过来的家政,因为家里有事来不了,林焰又不知道发什么疯,把客厅弄的一片狼藉,袁旭只能临时找一个。 说完这些他便走了出去,黎月枝推开客厅正门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随处乱扔的酒瓶,玻璃碎片,还有一堆烟盒,她戴上手套,把这些垃圾都收了起来,袁旭却折返回来,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对她提了一个不情之请。 “可以做点简单的小菜吗?” 他想着,等会林焰应该要饿了,但这个天气,商场关门很早,为了不饿到大少爷,他也只能麻烦一下眼前的家政阿姨。 黎月枝本想拒绝,这个天气风雨欲来,像是台风的前兆,但袁旭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 “加钱,您看可以吗?” 袁旭刚走一会,雨点就落了下来,不过黎月枝动作很快,收完垃圾拖了地以后,到厨房开了火,开始做饭。 冰箱里有些鸡蛋和小白菜,菜叶子有些蔫了,里面的还能用,听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心里默默想着,得在台风来临之前,迅速离开这里。 做饭的时候有些闷热,她把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简单的鸡蛋汤和炒白菜做完之后,楼上也传来脚步声,大概就是袁旭说的房子主人。 本来想着和主人家打个招呼,验收一下家务成果,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却让她心头一紧。 怎么会是林焰。 林焰假期没回京安,在这个家里浑浑噩噩躺了几天,光怪陆离的梦境,似真似假的对话,一切的一切,都在刺痛他虚弱的神经,他只能不停地喝酒。 喝酒能麻木人,暂时逃离现实,不过坠入梦境之后,他又要面对那些龌龊。 循环反复,周而复始,他是下来找酒喝的。 厨房亮着灯,他并未多想,因为家政阿姨每周都会来,径直走向了客厅的酒柜,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酒。 红酒需要醒,他也得清醒。 等待的过程中,紧闭着双眼倚靠在沙发上,雨声太大,反而让他变得平静。 睁开眼的时候,那位“阿姨”已经在客厅穿好了外套,也没和他打个招呼便要出门,不过推开门之后,风雨同时吹卷进来,又把那人逼退,只能回到原地。 林焰没看她,拿起酒杯,“雨停了再走吧。” 漫长的沉默过后,黎月枝还是留了下来,恶劣天气,风雨交加,她现在出去,马上就会被淋成落汤鸡。 抱着一丝没被认出的侥幸心理,她坐到离林焰最远的沙发边上,把音量键按到静音,默默玩着手机上的贪吃蛇小游戏。 喝完一杯酒之后,林焰便进了厨房,他素来喜欢清淡饮食,家政阿姨做的饭菜,卖相都很好,味道也很不错,但是盐实在放太多,每次都是偏咸的,今天的却不太一样,咸淡刚刚好。 正吃着饭呢,电闸却突然断了,雷声突至,屋外传来呜呜作响的风声,黎月枝从小就在南江生活,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阵仗,她知道自己的预感没错,台风真的来了。 同一屋檐下的林焰却没什么反应,他来南江这几个月,也遇到过两三次刮台风,这边的房子建的牢固,不会有什么问题。 吃完了他才想起,客厅里的家政阿姨刚刚没走,那这会更走不掉了。 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但眼下情况只能让人家在家里住下,如果贸然出门,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走到客厅,黑暗中也只看到“阿姨”的侧脸,清了清嗓,“要刮台风了,还有空房间,您今晚在这里住吧。” 那人却没反应…… 黎月枝虽然感激他的好意,但她更怕黎芬担心自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想起之前的吻,如果林焰是个伪君子,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出声的话,林焰认出她怎么办,只能不停地摆手,林焰猜想她可能是不好意思,随口说了句这没什么,又去柜子里拿了几根蜡烛,点好放在桌上。 蜡烛的光亮缓解了她的夜盲,烛光摇曳,林焰把剩下的蜡烛递到这人面前,摇摇晃晃的烛光映着两人的脸,黎月枝脑中正在天人交战,眉头紧蹙。 那烛光却点亮了林焰浑浊的双眼。 这个眉眼,这个鼻梁。 “黎月枝?” 门口的绿植被大风吹倒,重重地砸到了门框上,一声巨响过后,狂风呼啸,暴雨来袭。 条件 屋外狂风暴雨,屋内的人也一样。 黎月枝没想到他会认出自己,索性不再掩饰,拉开口罩,表情有些尴尬,“嗯。” 林焰有些奇怪,黎月枝怎么会在这里,眼睛瞟向厨房那边,语气揶揄。 “你来做家政?” 她没否认,毕竟钱都收了,只是没想到这家的主人,会是林焰。 虽然疑惑,但林焰知道,黎月枝缺钱,刚刚他根本没好好看这个家政阿姨,自然也想不到会是黎月枝。 林焰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黎月枝又坐回沙发上,满脸的垂头丧气,客厅里只有烛光和她作伴,她想给妈妈报平安,却拨不通王姨的电话。 内心慌乱的同时,林焰又下来了,不由分说就往她怀里丢了个东西,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前。 “拿着吧。” 黎月枝摸到那张卡,难得的没有和他呛声,只是平静地把卡放到旁边,抬眼看向身前的人。 “今天的钱已经给过了。” 林焰坐到她对面,手上在倒酒,视线却一直在黎月枝身上。 红酒杯晃来晃去,很快就被他喝了大半,计划一变再变,他还是想和这人扯上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得由他说了算。 “这是,我雇你做长期家政的工资。” 可惜了,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不求回报的林焰。 “里面有二十万,可以让你妈妈接受良好的治疗。” 黎月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有些疑惑看着他,林焰却很好奇,她听到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有一个附加条件。” “你得和我,做一些亲密接触。” 就算经历了再多不好的事,黎月枝都撑过来了,听到这句“卖身条款”的时候,她只觉得,还是低估了林焰,低估了他做人的下限,这种话甚至是一个,和她同龄的人说的。 那些似有似无的好感,全都变成厌恶,她从未这么厌恶过一个人,如果不是台风天,一定会夺门而出,和这人划清界限,但现在她只能愤然起身,把桌上那瓶酒倒在了他头上。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的无助与委屈,林焰被酒淋了一脸,却没什么反应,大概过了十秒,才猛地笑出声。 抹了一把脸上的酒,语气不急不缓,“你想的是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挪开步伐,站到了黎月枝面前,昏暗的烛光中,他看到了黎月枝的愤怒。 “你以为我要让你干什么?” “和我做爱吗?” 第二次,这是黎月枝第二次打他,很痛,但他不在意。 这一巴掌,黎月枝用了全身的力气,她想不通,林焰到底要干什么,做爱这种词汇被他堂而皇之的说出,此刻的她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林焰没再靠近,站定在那,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别扭的撇开视线。 “我不会和你做爱。” “我需要的,只是接吻。” 说完这些便径直走向了楼梯口,上楼之前,转过头看着那个情绪激动到,快要站不稳的人,嘴角微微上扬。 “黎月枝,你的思想。” “挺龌龊的。” 这晚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不眠夜。 黎月枝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反复咀嚼着林焰说的那些话,明明是他提出的无理要求,反过来说她龌龊,她真的被这个人,折磨的心力交瘁。 直到九点,雨声才渐渐变小,她也终于接到了王姨的回电,请她帮忙和妈妈报平安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她实在不敢在这里睡着,就算林焰否定了她的想法,经此一遭,也不能再正视这个人,生怕他再像上次一样,做出出格的事。 做了一堆家务活,本来就有些感冒,晕晕沉沉的,困意一阵阵袭来,她还是没抵住,睡在了沙发上,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给自己盖了被子,大概是太累了,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潜意识以为是妈妈,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林焰蹲在地上,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给她盖被子的动作有多么轻,心里只想着,要是她这时醒过来,肯定又会给他一巴掌。 想起她愤怒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没想到黎月枝比他还夸张。 他本来想告诉黎月枝,自己是真的想帮助她,做爱对他来说是很龌龊的事,想接吻,也只是因为他确信,黎月枝能治好自己的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喜欢自慰,但那天回家以后,他在浴室确实抚慰过自己。 射过以后滋生了无穷无尽的厌恶情绪,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生殖器官带来的一时愉悦,只会让他想起那些龌龊的人,带给他的所有痛苦。 人是矛盾的,每个人都不例外,痛苦和愉悦会同时出现,而他所思所想,也不再是悬而未决的剑。 他只知道,是黎月枝撞在了枪口上,她能给自己带来片刻的宁静,这就足够了。 所以他需要黎月枝。 延续这种恶趣味,就是把黎月枝绑在他身边的办法,让她再也不能说,和自己没关系。 现在的他只觉得,这个办法一举两得,帮助了黎月枝,也帮了自己,未来的走向,谁又能预料呢。 他只要一刻的平静。 ———— 坐等打脸吧 治病 天还没亮,黎月枝就醒了,看着身上的小棉被和周围的一切,下意识的看看衣服整不整齐。 幸好,完整无缺。 下了一夜的雨,院中一片狼藉,不过已经能出门,她拿出包里的伞,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下楼的声音,满脑子只想着离开这里,根本没听清林焰说了什么。 路上都是积水,在路口等了很久一直等不到车,昨天没吃饭,这会又饿又冷的,只能走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个面包果腹。 等到八点,终于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她连忙招手,明明显示空车,却没有停下来。 商店老板看她等了这么久,把她叫了过去,“小姑娘,新闻上说了道路检修,今天很难打到车嘞。”还想再说什么,林焰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下楼那会看到黎月枝要走,他说了这会打不到车,被无视了,在客厅坐了很久,看着手机上的路况新闻便出来找人,果然还在这。 本来是不想管的,但一想到那些社会新闻,还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出什么意外,外套都没穿就追了出来。 黎月枝转过身,看到他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瘟神,又转了回去。 这会还下着雨,他又没穿外套,冷的浑身发抖,声音也是抖的。 “打不到车的,你先跟我回去。” 黎月枝没理他,老板看着这两个小年轻,忍不住打趣,“哎呀,不要吵架了。” 见黎月枝无动于衷,老板赶紧添上一把火,“你看看这个小伙子,冷成什么样了!” 林焰瞬间接收到这个讯息,上前拉着她的衣服。 “我很冷啊,黎月枝。” 黎月枝还是心软了,更多的是因为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跟着他走了回去,刚拐到路口,她便叫住了林焰,语气带刺,“你到底想干嘛?” 林焰无语的很,直接把手机伸到她面前,“你看看新闻行吗?” 本市路况,目前正在抢修…… 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狠狠瞪着林焰,“我不去你家。”不过她知道,林焰这个公子哥,肯定有办法送自己回家。 林焰像是有读心术,说的正是她想听的。 “下午应该能修好几条路,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去。” 黎月枝还是没动,“那我回商店门口等你的消息。” 明明很无理,林焰却很想笑,他抱着手臂,“你还想让别人看热闹是吧?” 黎月枝本来还想吵吵两句,但看他穿个短袖,手臂上都是鸡皮疙瘩,又熄火了。 林焰真是冷的站不住了,甩了甩裤腿上的水,咬牙切齿,“还有,如果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这会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吗?” 黎月枝不想和他扯这个话题,视线瞟向别处,“那你让我回去干嘛?” 林焰又气又冷,转身大步走了回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我要吃早饭!” 黎月枝在厨房热昨晚的菜,林焰去冲了个热水澡,等他出来,饭菜已经端上桌了,还多了两个煎鸡蛋。 他穿着亚麻色的长袖,整个人显得柔和不少。 黎月枝吃过面包,这会已经不饿了,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沙发那边,不想和他说话。 林焰发觉,只要和黎月枝在一起,整个人都很放松,心情也不错,他翘着二郎腿,声音超大。 “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看她不回应,林焰端着碗坐到了客厅,在她面前表现出很香的样子。 本来看到他就烦,这会更是无语至极,腹诽不断,这人是没吃过好的吗,吃个煎鸡蛋还得配红酒……处处透露出诡异。 林焰看她盯着那瓶酒,“想喝点?” 话音未落,又被瞪了,只好闭上嘴乖乖吃饭。 等他酒足饭饱,又开始提昨晚的事。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吧。” 黎月枝强压着怒意,“不考虑。” 林焰却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噢,我以为你给我做饭,就是答应我了。” 再忍下去,她只怕把自己气出病,“这顿饭,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收留之恩!” 林焰被她吓了一跳,轻轻抚摸着胸口,“冷静冷静,你听我说完。” “家政这个事,别拒绝我,因为你妈妈需要好的治疗。” “至于接吻,就当是帮我个忙。” 黎月枝不想和他扯皮,转头便去了卫生间,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懵圈。 等她平静下来走出去,林焰还坐在那,完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黎月枝刚坐下,林焰又出声了。 “十分钟了,考虑的怎么样?” 她没说话,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无声对视很久,问出了所有的疑问。 “林焰,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忙?你怎么不说是趁机揩油?” 林焰不想回答第一个问题,反而思考起了第二个,他摸了摸脸,犹豫着要不要说,但一看黎月枝那个眼神,就知道不得不说了。 “我要是说我有勃起障碍,你信吗?” 斟酌了一下措辞,“治病,你能治我的这个病。” “揩油,就是我所说的亲密接触,因为接吻的时候,我们的身体肯定会靠的很近,这个是避免不了的。” 他本来以为能得到理解,抬眼一看,黎月枝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她站起身,在客厅左转右转,最后只憋出一句。 “有病就去看医生!” 袁旭来接黎月枝的时候,林焰已经回房睡觉了,等跟着袁旭上了车,他也没出来。 因为路况不好,袁旭带着她绕了好几条路,一路上他都在通过后视镜,偷偷地看后座那人。 他满心疑惑,家政怎么会是个小姑娘,而且林焰电话里催的很急,直觉告诉他,这两人是早就认识的。 本来想问问,但又觉得不太好,便忍了一路,黎月枝却开口了。 “林焰,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袁旭心中窃喜,果然被他猜对了,后面的人肯定和林焰有什么关系,但想了想她问的,还是点了头。 “什么问题?” 袁旭开的很慢,还在犹豫该不该说,但一想到这两人独处一整夜,想必是很亲密的,把林焰卖了应该也不会有事…… “和家里关系不太好。” 父子不像父子,倒像是仇人,不过他没说出口,多少得留些颜面。 黎月枝觉得这不是关键,家庭关系糟糕的人很多,但想起他说的病,还是想了个委婉的说法。 “他没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袁旭想起来,在京安的时候,林焰确实经常去医院。 “去过的。” 黎月枝有些不敢相信,但看袁旭的模样,很是忠厚老实,不疑有他,难不成林焰真是找她治病的?为什么是她啊。 如果她是医生,只能建议林焰多去精神科走走,治治脑子。 考虑 回到家后,感冒症状再次卷土重来。 小小的出租房,一眼看得到所有,黎月枝躺在床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她一向坚强,从未有过这样的状况,生病的时候,确实会想起很多事情。 小时候她们住在海边的小镇,周末不上学的时间里,黎芬会带着她去海边玩耍,沙滩上的贝壳和石头,是她童年最喜欢的装饰品。 黎芬在一家工厂上班,工作中伤到了腰椎,隐患便从那时埋下。 小小年纪的她,很早就跟着妈妈学做家务,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她很知足。 后来为了读书,她们搬到了南江,黎芬又去纸箱厂做工,早出晚归,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 初中的时候,南江本地的同学,看不上她这个外地来的穷学生,总是变着法挑她的刺,泛黄的鞋子,老旧的衣物,每年的学校补助,还有姣好的面容……都成了他们嘲笑黎月枝的原因。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思活泛,成群结对的很多,只有黎月枝,一直都是一个人,她也想过交朋友,但试过之后才发现,她们都一样,始终带着有色眼镜。 “她妈妈一个人,能把她养到这么大吗?” 所谓的八卦谣言满天飞,黎月枝听过许多难听的话,但她绝不允许,更无法容忍别人污蔑黎芬,第一次与人争吵,也彻底粉碎了她待人友善的一面,变成了她们口中,不好相处的贫困生。 而也是那时,她才开始反思,黎芬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把她拉扯到这么大。 她开始拼命学习,成绩提上去之后,那些人对她的偏见丝毫未减,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长大,考上好的学校,找到好工作,分担黎芬的辛苦。 是黎芬教她与人为善,也是为了养活她,形容憔悴,疾病缠身,无论日子多苦,她都带着一张温柔的笑脸,黎月枝所有的消极情绪,在面对妈妈的时候,都会烟消云散。 昨天经历的一切,好像变成了压垮黎月枝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有了钱,她就能让妈妈接受好的治疗,减少她的苦痛。 可为什么,偏偏是林焰。 重感冒不算什么,难过的是自己没本事挣到那么多医疗费,还要被人捏住命脉,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无所适从。 黎芬走过来,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眼中却满是不忍,心里想的还是,只要有了钱。 钱太重要了……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南江一中开始筹备秋冬运动会。 黎月枝协同体育委员在班上做动员宣讲,一轮报名结束,男生长跑还差一个人。 她们班男生本来就不多,体育委员把目光放到了林焰身上,可惜没得到任何回应,课后林焰却在楼梯口堵住了黎月枝。 教学楼人来人往,黎月枝手上还抱着些书,不想和他纠缠,本想绕开,又被他伸手拦住。 林焰嚼着泡泡糖,表情不是很好,“考虑的怎么样?” 他自认为,已经给了黎月枝很长时间去考虑,怎么都该得到一个答案。 黎月枝没抬头,盯着手上的作业书,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林焰已经没了耐心。 “如果你一直不同意,我就一直烦你。” 软磨硬泡,他都要黎月枝答应。 后面的两个星期,他也确实做到了,一直烦黎月枝的这个承诺。 课间操位置调到黎月枝后面,平时中午吃饭,要拉着齐天霖去食堂,小组活动要加入她们那边,晚上放学回家也要跟在她身后…… 久而久之,班上的同学开始在私下议论,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齐天霖更是摸不着头脑,每次黎月枝去哪,林焰都能精准定位找到她,他都开始怀疑,林焰是不是在人家身上安了定位追踪器。 黎月枝表面不在意,也不搭理他,本来只当他是只烦人的苍蝇,但苍蝇在身边飞的太久,还是挺难受。 如果他真的有病,又为什么非她不可。 看着手里的运动会参赛表,黎月枝计上心头。 被林焰烦了两个星期,这是黎月枝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站在林焰桌前,将那张参赛表放到了桌上,居高临下的人,变成了黎月枝。 “长跑第一,我就会考虑。” 林焰一直不报名,体育委员私底下找过他,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心脏问题,整理参赛名单的时候,体育委员谈起这件事,话里话外都是惋惜。 黎月枝心想,这就是突破口。 她不想答应林焰,也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拉扯不休,虽然利用身体原因是她不对,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林焰的念头。 班上的同学屏息以待,众目睽睽之下,林焰站起身,叫住了转身走开的黎月枝。 “一言为定。” 开心 运动会开始的第一天,黎月枝内心苦恼,想收回那个赌约,却怎么都没找到林焰。 长跑项目在第三天,林焰也是那天早上,才出现在学校。 黎月枝和姜晓雨站在跑道外,看着他们在做热身,林焰走到她们面前,一句话没说,把水杯递到了黎月枝手上。 她很想劝林焰弃权,但又说不出口,如果说了,就会被他知道,自己动机不纯,可要是不说,林焰出了事怎么办。 林焰却像是看穿她的小心思,转身之前凑到她身边,“放心吧。” 第一圈,林焰一直跑在末尾,不紧不慢,直到第三圈突然加快,跑到了前五。 班里的同学都兴奋不已,黎月枝手心却全是汗,根本不敢去看跑道。 直到最后一圈,林焰突然奋起直追,超过了所有人。 二班的所有人都在欢呼,有几个男生跑了下去,林焰直直盯着座位席,直到齐天霖跑到他身边,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什么。 下一秒,林焰就昏了过去。 看着那些人把林焰背走,黎月枝慌了,站都站不稳,只能祈祷林焰没事,但她还是无法逃避内心的歉疚。 等赶到医务室的时候,齐天霖他们都不在那里,进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林焰,浑身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床边。 如果因为一时意气害了林焰,那她肯定会悔恨终生。 林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她这副闭着眼,魂不守舍的模样。 医务室的每张床都有床帘,他走过去,轻轻地拉上帘子,站定在她身前。 黎月枝表情慌张,一把拉住了面前的人,“你没事吗?” 所有的动作表情,都诉说着她的无助,林焰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回握住她的双手。 “我没事。” 看起来有事的人,明明是她。 直到跟着林焰坐上车,黎月枝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运动会期间学生可以自由活动,学校保安不会拦她们,老师也不会怀疑他们去了哪里。 想起刚刚林焰说的想喝粥,她本来以为他们要去饭店,但车越开越远,到了北湖路才停下来。 下了车以后,看到周围才反应过来,林焰是直接带她回了家。 冰箱里有了很多食材,黎月枝去洗了菜准备煮粥,但看着林焰要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仍是心有余悸。 她接了杯热水放在桌上,坐在林焰对面,郑重地开口。 “你是第一名。” 言下之意,她会履行家政的承诺。 “但接吻的事……” 林焰睁开眼,也没看她,“这两件事,不是一起考虑的吗?” 黎月枝不想和“病人”争辩,兀自起身进了厨房,等到粥煮的差不多了,刚一转身,林焰却抱着手,站在厨房门口。 眼神触碰到彼此的瞬间,林焰也走到她身前。 厨房里的沸腾声,好像比平时还要大,林焰的手抚摸着她的头,目光灼灼。 “我不管。” 第二次接吻,林焰明显熟练不少。 刚开始,双手紧握着黎月枝的手臂,生怕她逃开,直到黎月枝闭上双眼,吻也慢慢变得轻柔,只要和黎月枝做这些亲密接触,哪里还会反感,甚至是期待的。 黎月枝很紧张,很想推开林焰,但怎么都推不动,而且因为动机不纯,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吻。 心跳声愈来愈大,下意识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林焰双眼紧闭,无比投入的模样。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来了。 嘴唇厮磨太久,两人都有些脸红,但林焰还是想探索更多,她想挣脱,却给了林焰得寸进尺的机会,柔软的触觉,正在加速心跳的频率。 想起黎月枝在医务室慌张无助的模样,心中涌起别样的情绪,他还是退缩了。 趁着这个空档,黎月枝慌忙地推开了他。 林焰在她身后驻足良久,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看着黎月枝红透的耳朵,他笑出声。 “你同意了。” 黎月枝本来还想否认,一转头和他对上眼,又变得手足无措。 拿碗舀粥的时候,两人的手又碰到一起,黎月枝很想躲开,但林焰笑的实在太碍眼,她没忍住。 “你很开心吗?” 林焰收住笑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我很开心。” “尤其是接吻的时候。” 吓唬 或许是因为林焰那句话,黎月枝坐下来和他一起,吃了这顿简单的早餐。 在她看来,林焰这种人,对待吃的应该十分讲究,上次的剩菜加煎蛋,和今天的青菜粥,都改变了她对这个人的看法。 林焰,非常好养活。 吃到一半,林焰提起了那个约定,言语间都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半个多月,黎月枝不是没有思考过,但得到的结论,无一不是荒谬。 她不知道林焰为什么一定要帮助自己,更不理解那个附加条件,但她确实需要钱,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只是接吻,仅此而已。 林焰对病症原因闭口不提,她也不好探问别人隐私。 生理卫生课上学到的知识,让她误以为林焰有生理缺陷,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同情。 那天离开林焰家之前,林焰让她别担心,已经为这笔钱的来处,想了一个万全之策,然后给了她大门钥匙,约好每周末来做饭。 至于接吻,林焰说的是,只要他想亲,黎月枝就不能拒绝。 黎月枝没拒绝,她接受了。 果不其然,周末早上,林焰所说的万全之策,在黎芬那里确实很奏效。 袁旭带着一个社区工作人员,美其名曰是政府救助,不希望因为疾病困累这个家庭,签下一份救助协议以后,他们会每个月按时往医院的账户打钱,保障黎芬的治疗。 那个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省去她们的担心,黎月枝不知道的是,政府那边确实收到了资助人的申请,她和林焰的这笔交易,从头到尾都是林焰精心计划的附加条件。 千恩万谢过后,黎芬也相信了他们的说辞,抱着黎月枝泣不成声。 为了感谢林焰,她去药店,给林焰买了一些“保养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用,只当是尽了自己的心意,提着去了林焰家。 林焰下楼看到桌上摆着的那堆药盒,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在院里打扫落叶的人,完全没注意到林焰已经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眼神晦暗。 晚饭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本来收拾好以后她就要回家,林焰叫住她。 “一起吃吧。” 他开了一瓶红酒,给黎月枝倒了小半杯,黎月枝今天心情很好,边喝边吃,难得的话也变多了。 “谢谢你,让我妈妈得到好的治疗。” 或许是酒意上头,她盯着林焰,“你那个病,会不会好啊?” 林焰想起那堆药,放下了筷子,歪头看着她。 “你盼着我好?” 他心里想的都是,还好是他,如果换成别人坐在这,黎月枝早就被吃的不剩骨头。 黎月枝还是太单纯了。 为了让黎月枝长长记性,他抓起黎月枝的手就往客厅那边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把人推倒在沙发上,吻了上去。 黎月枝本来是想反抗的,但想起他的条件,又软了下来,接受着铺天盖地的吻。 亲了一会,林焰起开坐到一边。 他觉得没意思。 但看到那堆药,心底还是有一股无名火。 黎月枝看他这样也很奇怪,想着去把厨房收一收,刚站起身,就被林焰拦腰抱在怀中。 姿势过于暧昧,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黎月枝想挣脱束缚,林焰却紧紧抱着她,死不松手。 她转过头直视着林焰,“你干什么?” 林焰有点想笑,“亲密接触啊。” 黎月枝又熄火了,任由他抱着自己,心里却莫名其妙的。 身体贴的很近,心的距离看似很远,实则也是近的。 林焰指了指那堆药,眼角带着笑意,“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带来的药。” 后面他没再说,等着黎月枝接话。 黎月枝没觉得这不妥,隐疾是不能讳疾忌医的,但她没想的那么深入。 “怕什么?” 林焰是真被她气笑了,手上也没了分寸,准备吓一吓黎月枝。 “你的戒备心,去哪里了?” 被他这么一摸,是个人都得吓跑,黎月枝没再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又变成了一开始剑拔弩张的模样。 林焰没吃惊,摸了摸脸,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壮阳的吃多了,会发生什么,我们优秀的班长,会不知道吗?” 没给黎月枝反驳的机会,他又接着说。 “还是,你期待和我?” “做爱。” 黎月枝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回了厨房,林焰觉得效果不错,又回了饭桌上接着吃饭。 没过一会,厨房传来了碗碟碎落的声音,他以为黎月枝出了什么事,走到门口才发现,她不过是在泄愤。 怒气冲冲的模样,越来越有意思了。 直到离开之前,黎月枝才给了他一个正眼,“我只是好心。” 好心全喂了驴肝肺。 在意 po1 8b v.c o m 时间过得很快,黎芬也住院了一段日子。 黎月枝每周的行程都一样,学校,医院,周末再去林焰家。 不过林焰从一开始的单方面亲吻,逐步演变成向她索吻,这让她很烦。 本来接吻应该是例行公事,但林焰太缠人,有时候亲的时间太长,总觉得不得劲。 十二月的南江,天总是灰蒙蒙的。 姜晓雨谈了一个外校的男生,拉着黎月枝去吃了几次饭,就那么巧,她男朋友是徐庭宇的发小,本来的三人餐,也变成四人餐。 和徐庭宇同处一室,总会让她想起和林焰的初见。 说起来,她和林焰也莫名其妙的纠缠了好几个月,她们在学校并没有什么交际,但那只是在外人看来。 有好几次,林焰会缠着她在无人经过的地方接吻,一来二去,仿佛还迷上了这种感觉。 明明在吃饭,她想起的,全都是林焰。 这家餐馆在学校附近,路过的大都是一中的学生,姜晓雨的心思很明显,想撮合她和徐庭宇,她的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回学校的路上,姜晓雨和她讲了些悄悄话。 “我男朋友,很会接吻……”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男朋友,经验过于丰富,但话到了黎月枝这里,就变了味道。 林焰,好像也很会接吻。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开始在意,林焰过往情史,是不是也很丰富多彩,但林焰是转学生,他的过往,这里没人知道。 林焰最近也很不得劲。 他发觉接吻这件事,好像会上瘾,但只要看到黎月枝,他就想亲。 亲的时间太长,甚至会想入非非,为了遏制这种龌龊的冲动,他请假了一个星期。 不过于事无补。请记住网址不迷路po18es.com 躺在床上会想起黎月枝,梦里也会出现和黎月枝亲吻的场景。 而且齐天霖,好死不死的给他发了张照片,上面是黎月枝和几个人坐一起吃饭。 【你的班长,在和别人谈笑风生。】 他一脸茫然,什么叫我的班长…… 周末黎月枝来家里的时候,他直接把那张照片摆到了黎月枝面前。 黎月枝本来没在意,但在看到下面那行字的时候,瞬间慌了神。 林焰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他就是很烦,见不得黎月枝这几天他都很烦躁,这会见到了,似乎也没平静多少。 于是他又缠着黎月枝接吻。 黎月枝为了应付接吻,这两个月包里都常备着口香糖,时不时就会嚼两片。 接吻的时候,林焰会触碰她的耳朵,今天也不例外。 亲着亲着,他把黎月枝搂到怀里,津液交换的声音太过刺耳,没人能忽视。 嘴唇被吮的发亮,他们才停了下来。 黎月枝本就有些在意那句话,今天难得的十分投入,也搅乱了林焰的心。 他很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只剩一句。 “莓果味,很甜。” 毋庸置疑的是,每次接吻过后,他都很开心,对此他发表了一个结论。 和黎月枝接吻,比任何镇定药物都管用。 这句话如果是两个月前说的,黎月枝并不会在意,但此刻的她,只觉得对林焰有些过分在意。 亲密接触,确实是会让人在意的。 除了接吻,林焰并没做过任何越轨的事,而且她饱受接吻困扰,怎么可能不在意林焰。 所以她想探听一些,林焰的过往。 “你以前在京安,遇到过什么事吗?” 林焰戒烟已经一段时间了,这会面对黎月枝,却莫名的想点一根。 他倒了两杯酒,看着墙上的照片。 “其实,我很羡慕你。” “我妈妈很温柔,但她留给我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黎月枝不想打断他,自顾自抿了两口酒。 “我不喜欢京安的家。” 那里的一切,都充斥着不堪的回忆,只有在南江这几个月,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话越说越多,黎月枝两杯酒也已见底。 天色渐暗,聊天还在继续。 黎月枝也想倾诉,有太多话想说,她自负清醒,现在却不想清醒。 她只想弄清这段时间的迷茫,从何而来。 “林焰,我们的亲密接触,会让你在意吗?” 或许是这话还不够直白,林焰并没有回答,所以她换了一个问法。 “接吻这么多次,你在意吗?” 林焰就像一颗石头,往她这片湖里一丢,泛起一片涟漪。 她不想被这些事情烦扰,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林焰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酒,坐到她身边,眼神飘忽不定。 第一次,这是黎月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亲吻,不是以往的半推半就。 不过只是轻飘飘的碰触,对林焰来说毫无意义。 他再次掌握了主动权,带着黎月枝沉溺其中,吻的难舍难分之际,黎月枝突然清醒过来,推开了他。 整理杂乱的思绪好难,但她还是要切断会发生的一切可能。 “林焰,我们暂时不要接吻了。” 在意的人,明明只有她。 黎月枝已经走了很久,林焰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他开始回想,接近黎月枝的初衷,到底是什么,明明想当救世主,怎么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