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青山》 第1章 《窥探青山》作者:困猫却疏【完结+番外】 文案: 小农女x桀骜少年*小甜饼 青萝遇到拂行衣前,一门心思在尼姑庵种田。 遇到他后,心里有个愿望,我要与他成亲,这辈子都要跟他过日子,还要种田养他! 青萝出生时被视为灾星,送到尼姑庵十多年。 千金一朝跌作尘泥,她没灰心,反倒在山上种田,养鸡养鸭,小日子过得也算快活。 夜,大雨倾盆。 她为救山上的羊,满山寻遍,却救下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她用心照顾,将男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他却失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来历。 青萝心道自己正好缺一个夫君,眼珠子一转,哄骗道:“夫君,你是我夫君呀。我们相濡以沫三年,你怎么忘了我呢!” 结果这男子不给她好脸色,端得一副高岭之花的作派,冷言冷语地说道:“你不可能是我妻子——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呵呵。” 好啊!她偏要折下这朵高不可攀的花。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甜文 先婚后爱 he 主角:青萝 拂行衣 配角:戚玉 王神爱 一句话简介:拐个美娇郎去种田 立意:自立自强 第1章 连载《被心机太子强取豪夺》 找个汉子…… “青丫头,你该找汉子嫁了。” 唤作青丫头的少女,长得不算太丑,就是有些黑,但五官清秀,圆脸杏眼,叫人看上去第一眼,感到十分亲切,勉勉称得上小家碧玉。 世上美人居多,可在距离京城十里开外的桃溪镇,已经算得上美人坯子。青萝快到成婚之龄,本身就有经商之道,又无婆家,独居在桃溪山上,不免遭人觊觎…… 青萝背着一筐黄花菜,戴着一块蓝色的头巾从山上下来,正要卖给镇口的行商,在陈阿爹的门口经过时,被他拦下。 “你有事?”她冷冷地斜看。 她的声音很清脆,像雨后空山的百灵鸟,像风中的铃铛一样清婉动听。 “青丫头,你听我一言,你这把年纪再不嫁就要老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可惜嘞。你晓得不!” “陈阿爹,我什么年纪?我恐怕比你少几轮吧!有心思担心我,不如担心你有没有人给你送老,你该不会要指望你家的……考秀才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中的那位吧!”她嗤笑道。 “你身上还有个晦气的名号,谁敢娶你。”他讥讽道。 “那我何必要找一个嫌弃我的人呢,我不是欠的吗?给自己找不痛快干嘛!”青萝轻描淡写地驳回了他的话。 什么叫嫌弃?他就是嫌弃,怎么了? 陈阿爹听到这话不高兴,可是想到提亲又熄了火。 “青丫头,可女人都是要结婚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所有人都要经历这件事,没人会不结,你不婚就不是好娃子,这就是不孝不义,你对得起老天爷吗?!”他抑扬顿挫地说道,口水到处四溅。 他将自己伪装成和蔼可亲,但语气里那股冷嘲热讽根本藏不住,眼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所以呀,俺是来给你相看相看的,俺帮你把你嫁出去。”他笑眯眯地说。 青萝也不恼,静静地当个笑话听听。 “青丫头,你这丫头不会讲话,让俺老头帮你把把关,你看看你喜欢哪种,我给你找啊,绝对找到最适合你的,你要相信俺呀。”陈阿爹长相刻薄,如今披上了一层和善的脸皮。同她讲话,还想扯住青萝的手,激得她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人是转了什么性吗?究竟是多好的价钱,又把她卖给谁了,青萝在内心腹议。 “不用了,我还得赶去港口,实在不能在这耽误了,陈老爹你跟你自个玩吧。”青萝开口拒绝,懒得跟他在这耗时间了,看笑话已经看够了,没必要再待下去。 陈阿爹见她欲走,有些急了,脸上都冒上了不小的汗,总算摆明了目的,撕开了本来的真面目,露出了恶脏的一面。 “哎,别急着走嘛。”他直接挡在了她前面,脸上的表情狰狞,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俺家娃儿,年岁长会疼人,长得人高马大,一身力气,又能识文断字,挣了个秀才功名哩!青丫头,你要是肯嫁过来,往后就是官家娘子,再也不需要日夜劳作,这可是烧高香都求不来的美事,你知道吗,你个狗眼看人低的。” 陈阿爹胡子翘了起来,唾沫星子飞在了青砖上。 青萝嫌恶极了,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还默默地离他再远一点,别被溅到了。 桃溪镇身处蒸笼,暑月打得热火朝天,粗衣晒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拧一把,能流出不少的盐粒。青萝伸出袖子遮日头,她被晒得脸色潮红,看起来也像是被气的。 “青丫头,你也算是俺看着长大的了,这桩好事,俺头一个想到你。”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青萝实在忍不住笑了。 陈娃儿年逾而立,考了半辈子功名才中个秀才,跑了两任妻子,还养着跟她一般大的儿子。 嫁过去喊儿子叫哥吗? 青萝嫌弃地翻白眼,真不把她当外人啊。 陈阿爹挤眉弄眼,满脸皱纹跟树皮一样,他自认为这么好的家,嫁过来乃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他见青萝面无表情,势在必得地说道:“你要是答应,今儿就让俺娃儿去尼姑庵求娶。” “使不得,使不得,我不想喊陈娃儿叫爹。”青萝听到他这样说,后退半步,夸张地连连摆手。 “你什么意思!”陈阿爹听她说完,慈眉善目抛之脑后,立马变了一副脸色,鼻孔朝天对着她。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好儿子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可消受不起呀。”青萝一把就把他推开,不费吹灰之力,但她没有用特别大力,怕把这个一把老骨头摔断骨折。 这种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哪怕被人一巴掌打醒,也不会彻底醒悟,他们还会觉得他们偏有道理,她见过多的了,越穷的人越是这样,但她不认为富人就没有这种孬种,世界存在偏差,坏人是随机的。 “你还当你是金枝玉叶呢,不过是沾了尼姑庵的晦气!京城达官都十多年没接你回去了,你以为,你还能攀高枝?可笑!” 他语气恶劣,将青萝贬得一无是处。 青萝勉强地笑了笑,他说的也是实话,她原本是京城千金,这是事实,但她如今成了尼姑庵的人,也是事实。 她出生的时候着实不吉利,侯府夫人和皇后一同接生,皇后的孩子早夭,而她却安稳落下,更发生了异事——尼姑庵百花凋谢,实乃不祥之兆。 世人皆说她是妖孽,夺了皇后孩子的命,像这么荒唐的事情,却被盲目的信从。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全京城的人都当了真。 本来,就算发生了这等奇事,她只是暗地养着,侯府还是养得起一张嘴,日子也能锦食无忧。可路过的和尚主动上门,为候爷卜了一卦。 且断言侯府灾星降世,若灾星不离,侯府必然衰落。 真是可笑,偌大一个侯府竟然被系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 青萝觉得当年的事情,恐怕还有隐情,只是,她又不承认她是侯府的人,也没必要再去申什么冤。 后来的事,就是侯爷本就因为京城谣言而苦恼,直接听信于和尚,在她还没满月就被送到了尼姑庵。 平时镇里的人都对她唯恐不及,唯有去世的奶娘和庵堂的婶婶们,还有她已经多年不归,疑似死亡的师傅,她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对她真心好。 “我都是灾星了,老匹夫,你就不怕把我娶回去,将灾祸也带进了你家里。”青萝笑着恐吓他,那一份笑意里带着冰冷的寒意,将他吓得连连后退。 “你看不上俺家娃儿,我还看不上你呢。你不谈婚嫁,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赋税!你会后悔的,不嫁给俺家娃儿,你还能嫁给谁?!”他梗着脖子继续的叫唤。 他喘了粗气,背着手踉跄回屋,门重重一声合上,墙根的野鸡吓得窜进菜园子里,发出吱啊吱啊的声音,那背影还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青萝抬了抬身后的竹筐,小声地嘟囔着:“……那要是你,我更看不上,老树皮扒桩,没脸没皮的……” 她早有思量赋税这事,她确实败在了这世上的规规矩矩,尤其这规矩还是特意针对女人的。 大庆女子有一铁律,凡是年过十五须得成亲。官府立有《婚嫁律》:凡女子年逾及笄,必当缔姻。若逾及十八岁犹未嫁者,须纳丁税三倍,此税重于田赋。 官家设的税率很高,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她算过了她的年收,这辈子都很难负担得起——可是,若是遇到了像陈娃儿一样的夫君,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比起比翼双飞,倒不如孤影一辈子。 第2章 可惜青萝败在了世道上…… 但,男人堆里总是出歹竹,这让她上哪去找一个好夫君! 青萝抬头望天,灼热的太阳晒得她脑袋疼,一头乌黑的头发要被晒化了。 “总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吧……”她说完这句话,自己都笑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继续朝着镇口走,比起找夫君菜更重要,菜再不卖完就要被热化了,她又要改卖腌黄瓜。 这小小的镇口还接着水路,接壤着圣城的大河,得益于先皇迁都,桃溪镇地处要冲,来来往往的商贩看中了田奴的蔬果,生了发财之道,将货物转卖到京城运给世家贵族享乐。长此以往,行商供起了整镇的生计。 叫卖声在港口此起彼伏,穷苦人永远这般重复着前日的工作,哪怕落下再大的石块,这片死寂的湖泊依旧一成不变。 都是讨生计的,这一生也没得办法。 哪怕上头换了皇帝,亡了国,日子照样过,很难去改变什么,只能麻木、重复、无知的度过每一日。青萝不想做麻木不仁的那一类,她愿意努力地面对每一天,哪怕有再多的折磨和艰难,她也不怕。 港口,青萝赶到这里的时候,天阴了许多,她也不至于背后直冒冷汗,可还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腐臭味,谁叫这天,太阴晴不定。 青萝背着瓜出现在这条街,她很快察觉到四周不善的眼神,以往他们还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把所有的恶意都灌在她的身上。可在她抡起箩筐砸飞一个男人后,官府判决轻轻揭过,青萝成了没事人,桃溪镇的百姓都怕了她。 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大话。 可竟想用一纸婚约来拿捏她,倒是聪慧了许多。 青萝照往常一样,把箩筐重重一放,两侧的商贩明显的往旁边一移,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弯下腰,从筐子里拿出了小马扎,大马金刀的坐下,手搭在膝盖上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等着西域人。这些西域人如今同他们做生意,还不是早些年被先皇打趴了。 提货时辰快到了。 她抬眸望了望,拢了一大片乌云的天空,夏夜的雨总是出现在晚上。青萝嘴里嘀咕着:还有些农活没做完,还好提前把东西都收了进来,倒不至于淋湿。 看着箩筐里的瓜,青萝笑得美滋滋,这点东西能卖一斤盐!西域人是真大方,也很守时,这才几次,她都已经摸了个透彻,最爱和他们做生意了。 不过多久,她的小摊面前就多了几个长相异域的中年女子,其他小贩也不由的暗中观察。 中间被围起来的那位穿得很是金贵,料子能抵穷苦人家一年的收成。就算是个瞎子,摸一下布料也知道买不起。 青萝一猜,这位没见过的生面孔就是她的买主,前几次倒是没见过,今儿不知道怎么过来了。 青萝扬起了明媚的笑容,一脸殷勤地说道:“夫人,这都是我今早摘的,新鲜得很!” 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侍女她认识,之前每次都是与她打照面,侍女蹲下来摸了摸瓜。 侍女同妇人说了一段话,青萝见她满意地点点头。 “诺,都要了。我家阏氏很喜欢。”侍女掏出一袋钱丢给她,青萝乐颠颠地塞进衣袋。 “夫人,喜欢就好。我这还有别的果蔬,茶叶,禽肉,你若是喜欢可以瞧瞧。”青萝望着笑意温柔的妇人,原来她是来访的首领妻子。 “听闻中原茶叶不错,你若有,下次可以尝尝。”阏氏温柔一笑。她们说话带着西域的口音,大庆农户没几个听得懂,偏她会。 “好嘞!”青萝拍了拍手,下单生意又做成了。 这些人一走,旁边卖西瓜的大婶凑个头过来:“青丫头,这些人怎么长得跟我们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你听得懂?” 青萝懒得理她,收拾着摊位准备回家。 “青萝姐姐,大事不好了!我家的羊圈被人骑着牛撞开口子,羊全跑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妞喘着粗气,急匆匆地跑来。 青萝嗖地站起,“往哪里跑啦?” “桃溪山!你的那一块地,羊还没来得及喂食,可能会把你种的菜全吃了。”她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这小妞,不捡重点说!”青萝脸色大变,背起箩筐急切地往山上奔。她既又怕羊丢了,又怕自己种的那一片地全毁了。 “青萝姐姐,阿奶说有雷雨,夜黑林深,你要早早回来呀……” 第2章 捡人 面若冠羽,肤白,瘦弱…… 雷雨阵阵,竹林飒飒,呼啸的风将人吹得神魂颠倒。 青萝将羊赶进她搭的围拦里,再给他们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草,她抹了一把额头,汗已经蹭湿了她的衣裳。 她身上全是淤泥,要么是掉进坑的时候把羊拖上来弄到的,要么是在地里滚了一圈才抓到羊,抓这几只羊真是费了她好大的功夫,绵羊并不是世人看起来的温顺,真正养过的人才知道他们的凶猛。 她不在意这点脏,平常夏天干农活可比这还邋遢,比这更着急的应该是没有找到的一只羊,是的,还有一只羊没有找到。 天猛地昏沉下来,扬起了狂风,一滴雨拍打在她的脸颊上,冰凉凉的,她心中焦急,可又无可奈何。 小妞的阿奶年过花甲,小妞的阿爹征兵多年未归,镇子里的人都说他已经死掉了,在官家那儿打探不出一点儿消息,连她认为也死掉了,小妞阿娘又多病,但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积久成痨病。 她们家需要买羊毛用药,不然她怕是活不了多日。 青萝不忍心小妞失去娘亲,平日里都是她接济,她们可怜的很,又是病又是老又是幼,家里面没有一个主心骨。 要是再丢了一只羊,先不说小妞阿娘了,老人家哪能受得了,可别出什么事了,小妞也不好受。 她也不好受呀。 青萝须得将那羊找到。 这是她们家的希望,关系着一个家的存活。 青萝心一狠,拿着把伞,提起灯笼,又一猛子扎进了幽暗的竹林,那叶子刮在她身上,鸣叫的鸟声就在她的耳侧了。 昏暗的竹林里,只有微薄的灯火。支撑着她摸黑行走,她已经把前山找遍了,只能盼望着后山能找到,不然只能无功而返。 她的心里期盼着能找到…… 青萝举着伞,在雨中晃荡了许久,那单薄的一把伞,根本抵抗不住倾盆大雨。 总有无孔不入的雨水砸在她的身上,脑袋里像是进了水一样的晃荡,身上湿漉漉的,风呼啦啦地扯着她的脸蛋。 她扯着嗓子一直在呼喊。“咩咩……” 青萝在林中疲惫的行走,嗓子都快喊哑了,可还是比不过雷声,那一阵一阵的雷打下来,直接盖过了她的声音。 天边闪亮着刺眼的光,雷声还没下来,光就已经把天上薄云照得明亮,今晚没有月亮。 青萝越走越远,灯笼的光早被雨水浇灭了,只能凭借着眼睛到处瞎走。她方向感还行,不会迷失。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块她不怎么来的林子,这已经要到镇子的北面。 也是去往京城的方向。 竹林里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也能听到夏夜青蛙的鸣叫声,还有别的稀稀嗦嗦的声音,她听不真切,像是很远又贴近着她。 以及她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这儿怎么会有血?青萝蹲下身来,借用着雷光摸了一把地,这是最喜欢血的一种小生物,按理说不该在雨夜里出现的。 她以为出现幻觉了,可手上这明晃晃的就是事实。 那源头一定离她这不远。 青萝闭上眼细心的感受,耸了耸鼻子,脸上浮现了一抹疑惑,“真是血腥味?” 难道是小羊受伤了? 可是她没有在这边放上陷阱呀,她的捕猎陷阱都在东面,更何况这边是一条河,总不可能羊掉进了河里,自个爬了上来吧。 虽然很荒谬,但是她还能接受。 青尝心里已经在盘算,她在山上挖的草药,够不够就救下一只小羊,这种雨夜里哪有兽医上山,只能靠她自己了。 但她以前只救过人,没救过兽……算了,先过去看看吧。 如果是的话,明日天晴,再将小羊们送下山,顺道去看看小妞的阿娘,给她送点药。 青萝边想,边循着血腥味的方向,不急不慢地走,这种夜里更要小心,要是一个不注意栽进了洞里,她爬都爬不出来。 越是靠近,那股铁锈的味道更加浓重,水声也更加清晰了。 哗啦哗啦的声音,她走到桃溪河了。 她记得前面是大河的支流,和镇子的港口一起通向着京城的主干流,听闻早年先皇与先皇后路过,他妻子一句:这里有桃花,也有溪流,不如改名叫桃溪镇。后来先皇缅怀妻子,搬迁首都,桃溪镇由此出名。 忽然雷光一闪,拉回了青萝逐渐飘离的思绪,她看到远远处的溪流上,躺着白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第3章 他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让她看不出是人还是羊。 青萝以为是羊,眼前一亮,“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她将伞收了,匆忙地跑过去,就快要跑到溪流时,青萝没注意地上的小坑,一脚踩空,扑了上去。她的伞也飞了出去,落了好几尺,在这夜里砸出了很大的声响,惊起一群河滩里的鸟飞走。 那声音叫的很凄惨,类似于乌鸦的声音,在竹林里盘旋,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被青萝压在身下的不是毛茸茸的羊,反倒是一个结实的东西,撞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眼眶里含着水,眼尾红红的。 她懵了一秒以后,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徒手摸了摸,有一层衣裳,再往下摸,硬硬的……青萝人心慌慌的,魂都快没了。 该不会坐着尸体了吧?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青萝抬起身子,捂着鼻子睁开眼,咽了咽口水,双手合十拜了拜,小心翼翼地念上一段她以前听过的悼念词。 “尸兄,尸兄,小人青萝,家住桃溪镇,上无老,下无小,一身清清白白,无意冒犯,无意冲撞,您老大人有大量,我这就麻溜地滚开,您若化成鬼魂,有仇找仇,有冤找冤,可千万不要缠上我——!” 她别的都不怕,就怕鬼。 村里的那些少年人对鬼魂之说抱有无稽之谈,而她同那些上了年龄的老人家,对这些说法深信不疑,死去的人都会变成鬼的。 青萝毕恭毕敬地诚心拜他,就差磕头了。 “救我……” 一道微弱的男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青萝再次以为出现幻听了。 她今晚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听到不存在的声音,难道真的有鬼缠上她了?一想到这事,她就背后发凉,青萝的表情完全不受控的乱飞。 直到第二声。“救救我……救……” “嗯?” “嗯?!!” “啊!鬼啊——” 她鬼哭狼嚎,在这阴森的夜里,格外惊悚。 青萝原本坐了起来,这大半夜如鬼魅一样的声音,吓得她一溜烟地摔下去,一屁股坐在他的腹部,两只腿都软了。 她听到闷哼一声,这人又吐出一口血来。同时一道惊雷,照亮被她压在身下的黑影,泪眼朦胧对上了一张秾丽的脸。 是个少年,年岁不大,面若冠羽,肤白,瘦弱,奄奄一息。 他睫毛很长,在黑夜中投了一片阴影,眼神中带着倦怠,他的长相极艳极邪,颠倒众生的皮囊,又生得一副瓷白的血色,完完全全踩中了青萝的喜好。 若她有千金,定能一掷千金,夺美人一笑。 “好漂亮的美娇郎……”她心脏瞬间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说道。 他浑身是血。 而且还有气,没有咽气呢。 青萝后知后觉,这不是鬼,是人。 青萝瞬间胆子变大了,人有什么好怕的,是她自己吓自己,她长舒一口气。 “起开……痛……”他又一次的开口,实在忍不了坐在他身上的重量。 “对不住,对不住,多有冒犯,我不是故意的!”青萝猛地意识到似有似无的尴尬,赶紧慌忙挣扎地起身。 人都立直了。 青萝心里在想,若是再在身上坐一会儿,感觉能把他坐死,那可真是罪过了。 “麻烦救我……”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求生欲比常人还要强。 这么想活下去,青萝眯着眼睛。 定睛一看,他半边身子躺在水里,像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如果不是撞在了石头上,再往下冲就是一片瀑布,那绝对不能活的。 少年嘴角溢血,身上也全是刀伤,衣裳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上面的针绣非常精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是遭了难。 要么是他本身的问题,要么是是遇见强盗了,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青萝没打算救一个陌生人,还是个来历不明,疑似遭到追杀的陌生男子。 要是救了他,给她惹来了麻烦怎么办…… 而且师傅说过: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捡。她是个乖孩子,自然要听师傅的话。 “小公子,你继续躺着,我去找我的羊了!后会无期!”青萝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就当今日没看见这一出。 “救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多少羊都可以……”他强撑着一口气,意识含含糊糊地说道。 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眼神朦胧,目光也没有聚焦,仅凭着求生欲扯住了她的衣裤。 青萝艰难回头。 “你叫什么。”她舔了舔唇。 “好像是拂行衣……”他不确信地说。 男人说完这句话,彻底晕死过去,可他的手还无意识地死死拽着青萝的裤角。 “什么叫好像啊,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青萝蹲下去,拍拍他的脸,试图唤回此人的意识。 他脸上流着几滴雨水,气息几近全无,一副脆弱的模样,是随时会被大雨冲刷破碎的纸娃娃,可怜兮兮的。 青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头沉声说道:“没找到羊,只能捡个人回家了。” 她一把将地上的男人扛起来,这人虚弱的跟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青萝拍了拍他的屁股,看向地上的伞。 思付几秒,打算还是不要了,她手拿不了了。 “小公子,你可欠了我人情,当牛做马都不够,我可是为了你这个小白脸,丢弃了我的伞。这荒郊野岭的,你没被野狼叼去,而是被我个黄花大姑娘捡走,是你这辈子的福气——!” 青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扛回了家。 他湿淋淋的一身血腥之气,她院子里的家禽们纷纷焦躁不安,叽叽喳喳的在夜里叫唤。 青萝点起火,煮了一桶子热水。 青萝先去水里滚了一圈,身上瞬间清爽,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个病人。 她爬出来,将草药水加进去,清澈的水瞬间变浑浊。 “这可是我秘制的药澡,真是便宜你了。”青萝拍了拍他的小脸。 青萝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裳脱干净,露出了结实的小腹,几道挺深的刀痕格外醒目,还渗着血,她把他丢进了澡桶里,只探出一个头。 拂行衣埋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青萝趴在澡桶旁扶着他的头,眼睛时不时的合拢,快丑时,她的头撞在了木头边,一下就清醒了。 “哎哟!” 青萝捂着被撞红的额头,拿起桶边挂着的布。她用布擦拭着男人的身体,将他从水里抱出来,放在床上。 青萝坐在床边,拿来了草药罐,给他那些伤疤上抹上了黑糊糊的草药。 拂行衣衣不蔽体,面带风霜,青萝忽然意识到他没衣裳穿。 “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裳……嘶……”青萝在床边走来走去,看向窗外昏黑的天色,屋外的树被风吹得摇摆。 她这个时候去尼姑庵找主持,不好,不好!又得扰人清闲。 她们也不能凭空的变出一件男人衣裳,那儿全是女子,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收留男子过夜,同床共枕,跳进桃溪河都要洗不清了。 青萝摸着下巴,踱步到柜子边,从里面一堆乡野之风的衣服里,挑挑拣拣,选中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裙。 高大的身体套着一件不合身的衣裳,青萝不厚道地笑出声:“哈哈好不合身啊,得了,改天去买,先委屈你穿我的衣裙。” 她一溜烟钻进了被褥里,侧头是一张精致的脸蛋,她忍不住想,要是每晚看到他也不是不行。 若是他能当自己的夫君……好像也不是不行。青萝没有想到,这个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男人,照料了好几天以后却失忆了……她将床头案的烛火吹灭,世界寂静了。 第3章 失忆 “我是谁,你又是谁……”…… 雨后露珠顺着青竹叶滴落下来,整个山峦都是竹林的清香,山里的雾气一下浓了起来,一下又散开,小屋埋没在雾里,朦朦胧胧的,满世界白茫茫一片,一时分不清天上人间,大抵是仙境。 一丛一丛的光雾伸进了木屋里,蒸得拂行衣后背起了一身汗。 好热……好热…… 他的意识清醒了,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被某种东西,紧紧地束缚着上半身。 他动一下,呻吟了一下,只觉得像是被车轮碾压过去,每一处骨头都断掉了,而且他好热,身上的水分都被蒸干了。 口干舌燥。 拂行衣迫切的想要喝水。 “水……水在哪……”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听到,空气静悄悄的。 他记得,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会有人在的,在的,可是为什么?他好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只能依靠自己了。 拂行衣勉强撕开眼皮,入眼是一颗圆润的额头,乌黑亮丽的发,缝缝补补的木屋顶……原来他感觉被束缚身体是这个女子干的,她趴在拂行衣身上紧紧地扒着胸膛。 第4章 他的胸口敞亮一片,他能看到身上的刀痕,有深有浅,大多数都涂上了绿色的草药。 这里是哪? 他的脑袋一阵刺痛,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拂行衣谨慎地扫视着周围,陌生的景象,陌生的女子,如雪花飘零却拼不不起来的记忆,他好像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切都不受他控制,受他掌握,无知的自己,让他畏惧,让他止不住的恐慌。 她又是谁? 为什么和他睡在同一张榻上? 拂行衣凭本能,掐住青萝的后脖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等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到了她的后脖颈。 他刚想放手,但面前的人已经醒了。 “唔系……美人抱抱……” “你是谁?”他色厉内荏,一颗心脏完全沉不下去,喉咙发紧。 “咳咳……” 青萝是被他掐得呛醒的。 什么情况?我没有掉海里啊,怎么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 青萝还在美梦里漂浮,她梦着自己是殷商年轻的一个渔女,捡到了一条鲛人,美人对她顺风顺意,还给了长生不老的珍珠……还没做完梦,直接被掐醒了。 “……” 青萝被他圈在怀中,男人的胸脯与她紧贴着,她又嗅到了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拂行衣的手掐在她脖子上,指尖分明。 他因为用力手指微微发白。 青萝意识瞬间清醒,脸色狰狞,语气还要劝着他:“大早上的这是干嘛啊!有话好好说。” 为啥要动不动的掐脖子?这人怕是有什么癖好?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快告诉我!”拂行衣陷入了自我挣扎,颠里颠气的嘴里一直念叨的“是谁是谁”。 我哪知道你是谁? 你就告诉了一个破名字,还不知道真假! 青萝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循循善诱:“你先将我放开,我就告诉你!我一介商户,最讲诚信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 当然这只是嘴上说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为了现在安抚他暴躁的心。 拂行衣顿了一下,脸上做着思考的表情,她等了片刻,他真听信了她的话,把手放下,将青萝转了个身,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盯向她。 “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拂行衣执拗地问道,他非得得到一个答案。 青萝被他直白地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他像是真忘掉了所有的事,连带着也忘记了他昨晚说过的话,他是怎么被青萝捡到,又带回了家,还贴心的照顾,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这倒是好事一桩,可别想起她怕鬼那事,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是个陌生人,青萝脸上悻悻。 “这里是桃溪镇,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扭了扭发酸的手臂,这人的戾气和她的戾气不相上下,青萝试探地问道。 要是不记得了,她揍了人,也没人来找茬。她这人记仇得很,谁叫他掐自己的脖子,明明还救了他,恩将仇报的坏男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拂行衣抿了一下唇,捂着被青萝包扎的严实的脑袋,他的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垂着那双狭长的凤眼,失魂落魄,显得楚楚可怜。 真是引人怜爱,青萝差点又迷了眼。 “咳咳,你想起来什么吗?你记得你叫拂行衣吗?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吗?”青萝表情不太自然,她一边把他按回床上,一边临摹两可地问。 他绞尽脑汁,可大脑一片空白,痛楚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我好像是叫拂行衣,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拂行衣作势要捶他的脑袋,青萝赶忙拦住他,强硬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别打自个儿呀,我可是给你用了名贵的药材,你这么折腾自己,白瞎我的药浴了。”青萝忽然意识到她还在他身上坐着,立马爬下来,好在对面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为什么要锤自己!” “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想找到我的记忆。连记忆都失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不懂你,我也不懂你这个脑袋是怎么想的,但比起记忆更重要的是自我,难道失去了记忆,你就不是你了吗?我只要能活着,什么都行,哪怕失忆。而且丢了记忆,难道不可以找回来吗,就算真的找不回来了,你可以创造记忆,你还是你,不是任何谁谁谁。” “我只相信我曾经的记忆。”拂行衣脸上怏怏的,郁闷地裹着被褥躲在角落不再说话。 他怎么这么偏执呢?青萝暗暗地想着。 他还真不记得了…… 若是忽悠他成了自己的夫君,她岂不是不要赋税了,真是上天都眷幸着自己! 青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可以告诉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拂行衣抬眸看她。“真的吗。” “真的……”她张口就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扑向男人的怀里。 拂行衣被这一出弄懵了。“你这是做什么!” 一时间也没将她推开,两人双双躺在床上,远远地看去,还以为是一对璧人在嬉闹。 “拂行衣,你这个忘恩负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成亲三年,不就是被牛撞了脑袋就忘了我,你个负心汉,不要脸的。” 青萝提起袖子,双手捶着他的胸,带着哭腔说道:“夫君,你是我夫君,拂行衣,你快想起我呀——” “不可能!”他一口否决。 青萝哭声一顿。 以为拂行衣没有彻底失忆,想起来什么,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脸色变化。 拂行衣将青萝推开,她也不计较。 青萝翻了个身坐起,眼睛下方还挂着一滴泪。 拂行衣上下打量了一圈青萝,穿着粗衣麻布,青一块,绿一块,拼接而成,这种破烂玩意儿,怎么能称为衣裳。 “你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妻子!我的眼光绝对不可能这么差劲——你这料子太丑了!绝对不可能!”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家妻子穿这种东西。 拂行衣一脸挑剔地说道:“你是个骗子,你不可能是我妻子。” “……呵呵。” 好气! 不仅嫌弃了她的衣裳,还嫌弃了她这个人! 不过他说对了,她还就是骗子,那她还真要将这个不染凡尘的仙人折下来,将他玷污。 青萝硬是忍着没发脾气,拧了一把大腿,逼出了两滴眼泪。 两眼通红,像是可怜兮兮的兔子。 嘴里的话倒打一耙,指着他说:“呜呜,你果然是看中了隔壁的王二妞,不打算和我一起过日子了!所以装失忆,骗我对不对!” “啊……?王二妞又是谁?” 自然是随口编的呢。 “你闭嘴!好歹我将你从牛老兄的手下救了回来,还把你背回了家,你就这么对我——” 后半句确实是事实。 “……” “呜呜,这三年我们同吃同睡的日子,就当喂了狗了……” “……” 她几句话让男人面色铁青,心里不由地在想,难道自己失忆前真的是个负心汉? 成婚三年,不仅红杏出墙,还要休妻。 可真是个大恶不道!可是等等,他成婚三年了,那不就该做的都做了。 “你等等……我们已经那个?”他忽然想到这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将话题转了个弯。 拂行衣看她的眼光复杂,目光不自觉地溜到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该不会那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吧。 “莫?哪个?”青萝正演得起劲被他一句话浇灭了情绪,表情单纯地说。 拂行衣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顿时有些羞涩,脸色腼腆地说道:“就是那个……那个……” 他的声音越说越细,青萝完全没听清,只能凑进来听,拂行衣下意识的往后退。 “你,你离我远点……”他的声音毫无底气。 “你要不演给我看,我没读过书,听不懂。”青萝抓住他的手,大咧咧地说道。 他被青萝这直白的话,羞红了脸,反应激烈地甩开她,“这等荒唐事,怎么能!怎么能——青天白日宣淫。” “???”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青萝根本没听懂。 青萝不语,她怕一说话就露馅,青萝意识到她没听懂的这些,是关键,就是不知道这厮又在脑补些什么。 她的沉默,在拂行衣看来就是默认了。 他心中有种被雷劈的崩溃感,他居然——居然真的跟这个小不点成婚了。 拂行衣缓了一会儿才开口:“既然我娶了你,我不会做抛弃糟糠之妻的事,罢了,罢了……我还是不想承认……” 第5章 拂行衣抓着他的脸,完全不想接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她成婚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看上她哪了。 “我都和你讲得口干舌燥,你就如此对我。终究是我青萝——看错人了——” 青萝从床上爬下来,一脸哭腔跑开,以退为进,走到木桌斟了一杯茶。 她说着这么久,口干死了。 拂行衣捂住了剧痛的脑袋,勉强挤出细弱的声音:“你说你叫什么……” “青萝。”她随口一答。 后边半响没了声音,她无意地看去,只见拂行衣神情晦暗不明,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 “我好像记得你。”他迷茫说。 你怎么可能记得我?!青萝差点脱口而出。 她观拂行衣容貌无双,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年纪轻轻不仅失忆,还得了癔症。算了算了,有个傻夫君总比没有的好。 青萝脸上挂起了笑意,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呀夫君,我是青萝,你终于记起我了。你伤势很重,我要下山一趟去给你买药,你好好在家里歇着,不要随便乱跑。” 她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 拂行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垂着头扯着衣裳,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萝懒得管他,她还惦记着昨天那几只羊。下了地,将木架上的外衣披上,正要往屋外走,拂行衣开口了。 “……你等等,为什么我穿的是你的衣裳,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法?”他总算意识到这事了。 拂行衣将衣领扯开一点,这不合身的女人衣裳,捂得他热死了。 青萝脸色一崩。 失策了! 她背对着拂行衣,手拍在脸上,闭上眼。 他的玄色衣裳被青萝昨晚洗了,挂在屋外。若是他出去,看到那华贵的衣裳和这荒僻的山格格不入,定能发现青萝说的话,处处是破绽。 她就一时兴起哄骗人家。 结果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弥补。 她总不能说:你就爱穿我的衣裳吧?青萝甩甩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 青萝脸色不变,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说,你以后要跟王二妞过日子,所以我把你的家当,全都丢河里了。”青萝说完,心虚地拿走赶羊鞭。 “我怎么可能会这样!” “你就是这样的人!” 头也不回地背着她的小箩筐,摔门而去,留下一脸蒙圈的拂行衣。 拂行衣走下床,弄了一杯水,喝完又继续喝,陷入自我怀疑…… 第4章 饲养 “强扭的瓜最好吃!” 山岚里揣着清爽的风,夏日的炎热塞不进竹林里,热气全都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青萝急匆匆背着东西出门,外面飘着白的、黑的衣裳,她把挂在外面的衣裳塞进了筐里,偷瞄了一眼后方。 拂行衣不会偷看,可她不免面还是有些担心,心里太虚了,以至于做什么事情都要偷偷摸摸的。 她没必要这样,越是这样越叫人怀疑,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做人,直接将这件事当成事实吧,先骗得了自己才能骗得了别人。 又走到水缸,揽出一手清水,洗了洗脸。 青萝想让她的脑子清醒清醒,她怎么想出这种事情! 青萝一会儿谴责自己的内心,一会儿就觉得这事做得没错,她就是想要有人来陪着自己,无论是谁。青萝需要有一个人,来替代她师傅缺失多年的地位。 洗漱完以后,她好像真的有些开心了,清明如镜的水中倒映出她的脸,那一分笑是真的。 青萝盯着水缸中的上半身,不清瘦也不白净,她长得粗壮,她的手臂上全是健肉,看起来就是吃苦长大,平日里都在外面,晒得有些黑了。他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吗? 怎么入得了他的眼呢,青萝自嘲。 拂行衣像是西域高原的花,高不可攀,眼光更是遥不可及,像他这样的人到这里生活,简直是屈尊了。 青萝拍一下水,荡起的波澜将她的脸变得褶皱。 “入不了就入不了吧!我倒不稀罕有人全心全意的喜欢,能骗得了一时就骗得一时,本就是为了利益所骗,又不是为了一份虚无飘渺的爱。” 青萝想得透彻,在她眼里,女人男人没什么两样。 她不会自怨自艾,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卑微,青萝就是个乡野村姑,她乐意这个身份,大字不识几个可以去学,她是个有敢识,有一腔热血,所有的学问都在种田和经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尼姑庵。 现在又多了一个——只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青萝就能留在这里一辈子。 青萝抬起头就看到菜园里的苦瓜,长得硕大一个,这种酷暑的季节最适合解热,可她也需要解语瓜,哪怕是苦的。 “强扭的瓜最好吃,我偏要将你摘下来尝一尝,这世上还没有我摘不下来的瓜。”她手里一扭,表情狡诈,好似拂行衣是她囊中之物。 青萝这人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但十分执拗,说出口的大话一定要办到,她势必要取到拂行衣,和他成亲,这辈子都要和他过日子! 想明白了这事,她心情大好,总觉得自己可以再挑三担水。 青萝吹着哨子走向了羊圈,这群羊还在乖乖地吃草,旁边的鸡在空地里啄着虫子,搭的篱笆上的西红柿还没成熟,青涩的果看起来就很酸涩,青萝咬咬牙,都能感受到酸味。 小狗窝在绿萝中躲着日头,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大黄,过来喝水。” 青萝逗着小狗,她从水缸里面挖了一大桶的水,洋洋洒洒地浇在了园子中。 “汪汪。”大黄见着了主人,绕着青萝不停欢快地摇着尾巴。 青萝望着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手逗着它,“等会儿下山给你买肉骨头,好不好。” 她语气温柔,还带着一丝俏皮的雀跃。 “汪汪!”大黄一直将舌头伸出来,往她的怀里凑。 青萝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她走到了鸡窝掏了几个鸡蛋,放进了箩筐,打算带下山给小妞的阿娘补身体。 她完全没有留给自己的想法。 青萝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转头看向羊圈的羊,心里有些难办,还缺了一只羊。 她得扯个事由,将这些钱补给小妞一家。 “算了,先到山下再想办法塞给她们。” 青萝瞧了一眼狗窝,里面有一团鸡毛,难怪它不愿意进去。 这算是给他报仇了。 她准备往山下走了,可是大黄真是太黏了。 青萝撸了撸它的头,对它说:“你好好待在家里,给我看着里面的人,别让他下山,更别让他在这山上乱跑。” 小狗应了她几声,青萝放心地弯了弯眉。 大黄它是师傅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又听话又机灵。 青萝宁愿相信狗,也不想相信里面的人。 他是一定不死心的。 青萝拿起了羊鞭打在了地上,发出了“飒”的一声,这群羊一涌而出。 山里的雾已经散了一大半,昨夜落了一场大雨,空气潮湿而糜烂,路又滑,又容易踩到水坑,羊被她赶了出来,有几只身上还有着草根和泥巴,它们朝着山下跑。 青萝叼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地跟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些羊很笨,只会朝着一个方向走,那就是主人家。 夏天亮得很快,晨间的微风是清凉,照在身上的日头也是暖洋洋,她飘扬的发丝都是金黄色的,山口的小妞蹲在地上数圈圈,抬头时就看到这美好的一幕。 “王小妞!你蹲在这里干什么!该不会逃学了吧?”青萝走近,咧嘴一笑,弹了一下她的脑瓜。 王小妞哎哟一下,站了起来,她脖子上的长命锁叮叮作响。 “青萝姐姐!我没逃学,今日不上学,老夫子告假三天,听说过几天有新夫子给我们教学,我醒的早,阿奶叫我在山下等你送羊来。” 王小妞语气有些不满的控诉。 “好好好,是我误会你了。不过,新夫子——?除了陈夫子,这镇上怎么还会有能教四书五经的人呢?” 青萝也是顺着话头随意一问,没想到小不点,还真给了她答案。 “这我知道,是陈夫子的儿子!”王小妞兴奋地告诉她,像是打着了麻雀窝。 青萝脸上露出了异样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没直接说出口,而是将手按在了她的头上。 “那你可要好好听陈秀才的课,他的学问可不得了~” 青萝揉了揉她毛顺的头,心里有点羡慕,她的头发很喜欢炸着,尤其是秋日。 “那是自然。”王小妞乖巧地点点头。 “行了,正好你来了,我要去赶集,我相信你能将这群羊安安生生的赶回去。哦,对了——”青萝反手掏着箩筐里的一包鸡蛋。 “这蛋和钱,是我给你阿奶的。” 第6章 “别别别,这我不能拿!”王小妞抬手挡住,两眼汪汪,扎起来的两个辫子,一翘一翘的。 她拖着音说:“我们家已经受了青萝姐姐很大的恩惠了。” 青萝见她拒绝,抿着唇,张口扯谎:“这是我的赔礼,你家有只羊踩着我捕鸟的陷阱了,我见它鲜美打算来炖汤。” 她脸上疑惑,但看青萝言之凿凿,也信了几分。 以为是昨夜雨大,羊没看着路落入了陷阱里。 毕竟她早有所见,整个桃溪山上都被青萝布满了陷阱,也不知道在防着谁。 “好吧,我会告诉阿奶的,那羊你好好吃,这可是我每天一大早喂草喂肥的。”王小妞低着头眼里是满满的情绪,小声地说道。 青萝忽悠走王小妞,踱步向着集市走去。 镇里的集市不在港口,那儿是专门给外地人的,本地人都在桃溪山山脚下互相交易,离她位置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赶集的时间也有讲究,每月初八,十八,廿八。今天正好是六月初八,她赶上了好日子,正好给拂行衣置几身衣裳。 青萝来到集市的时候,已经到了赶集的后半段,地里乱糟糟的,人也没有很多了,好多摊子都收起来,稀稀落落的要回家吃午饭,这弄得她也有些馋了。日头爬上来了,卖鱼的腥味飘了好几里,火辣的太阳照得青萝脸蛋红扑扑的。 她径直走到卖衣裳的摊子,大娘已经收了一半进筐子里,青萝随手抓住几件黑色的衣,赶忙说道:“这几件我买了。” 大娘眼睛贼精一转。“千文!” “几件衣裳这么贵!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青萝倒吸一口凉气,直言不讳地说道。 “爱买不买,不买就别挡着我收,你不买,有的人是买。”大娘斜了她一眼,作势要将衣裳扯回来,不耐地说道。 养个男人真不容易。 青萝心疼地摸了摸钱袋,将钱丢给大娘,飞快地把衣裳塞进了筐。 “我钱可给你了,你可别抵赖!不然我报官。” 青萝说完就溜了。 她在这群人眼里是忌讳。 但又眼馋、嫉妒,可是都想宰她一笔。她住在山上种田养生,自食其力,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集市还没有彻底的清完,她还能再逛一段时日,青萝抬眼望着繁华的街道。 那些固定的铺子倒是不会关了,他们是这条街的主宰,青萝也很羡慕。她希望有一天也能开店,做大做强,可她还是刚起步,还是得慢慢来。 青萝想了想山上的郎君,怕他吃不惯山间野味,打包的镇上做菜做的最美味的食铺。 她可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可真是沾了他的孽。 陆陆续续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青萝目视着收获满满的箩筐,总算回山,她不知道某人在小屋等得心力交瘁。 …… “怎么还没回来?”拂行衣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真是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都忘记了他。 还有一个人没吃饭呢!! 第5章 纯情 啊!你不知廉耻!你!你!…… 青萝一回到木屋,凉快多了。她的脸上汗泪闪闪,浑身是汗,捧了一手的水拍了拍,洗把脸,黏糊糊的感觉,一扫而空。 住在山里就是这点好,树多,晒不着太阳。 连狗都待在树影里,哈着舌头,看来这天是有些热了,以前倒是没这么热,只是近几年总是闹灾荒,之前都在更远北的地方,但现在快要波及到这边了。 她还是得为今年早做打算,多囤一点粮。 青萝瞧了大黄一眼,估摸着日辰到了午时,得给它喂点食物,不然它又去咬鸡毛了。 “大黄,吃肉骨头。” 青萝将她在市集里买的骨头,翻了出来,丢到了它的面前。 它非常的聪明,一下就懂了,从阴影里跳出来,拽着肉骨头就往它的窝里跑,生怕她又将骨头收了回去,青萝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的想笑:“我又不会抢你的,真是的。” 青萝喂完了狗,还有别的动物要喂,她要给鸡鸭加水,堆上了一盘玉米粒。 做完了这一切,青萝特意先到小灶屋,她得将买回来的东西清点一下,就在木屋的旁边一侧,另一边她搭了一个棚,是专门养牛的,她还要清理牛粪,以及给牛喂草。不然不安分,闹着要出去,她最近又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屋子里很凉爽。 灶屋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个堆出来的土灶,一个大铁锅,一个木柜,零零散散的碗,她收集的乱七八糟的瓶子,杂七杂八的獠牙——山间里她每次打猎的纪念物,这东西王小妞很喜欢,要走了好几串,她还想着要亲自打猎一次,但她现在年纪太小了,青萝不肯带她去。 木墙上挂着各种工具,有她做的弓,有挖坑的锄头,有割草的镰刀……总之这是一个能做饭又堆积物品的屋子。 青萝买回来的东西都分类摆放,盐油摆在了土灶上,菜放在吃饭的木桌上备在旁边,用一个小碗装着,还盖住了,以防热气跑了。 “接下来该把东西藏起来。”青萝还一直惦记着她的谎言,青萝不想被戳破,她要瞒下来这一切。 青萝把箩筐藏进了堆在角落的柴火中。给拂行衣买的粗布麻衣则被她拿出,提在手里。 “藏在这种最脏的地方,拂行衣倒也不至于翻着。”她非常确信,绝对不会被找到。 青萝真觉得她实在太聪明了。 大少爷估计连这里的屋头,都不会踏足。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没有注意到脸上多了一抹灰的痕迹。 她觉得差不多了,返回主屋,去看看拂行衣在干嘛? 青萝习惯性地踹门而进。 不巧的是,拂行衣正将衣裳扒下来,香肩半露,青萝又一次直勾勾地看光了他的裸体。 “……” 她来得好像有些不凑巧。 两人静默两三秒。 拂行衣呆呆地回头望向她,顿了几秒后,涨红了脸,反应过来尖叫着把衣裳丢向她。 他愤愤地说:“啊!你不知廉耻!你!你为什么不敲门而进!你!你!”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语无伦次。 青萝被衣裳扑着了脸,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体香,耸了耸鼻子,有些好奇这人以前究竟是过得什么生活。 她无语地说道:“这我家,我想怎么进就怎么进!” 等衣裳落在了地上,拂行衣已经钻进了床上,裹上了被褥,只露出一个头,表情愤然。 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是玷污他的采花大盗。 青萝在心里嘀咕,早就看光了,这么纯情干嘛?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衣裳脱下来了,毕竟我看你那么嫌弃。没想到你恋恋不舍,非要等我刚好回来,再脱下给我看呢。”青萝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故意调戏地说道。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有意而为!我才不是为了你!” 拂行衣据理力争,他要是不反驳几句,青萝肯定要骄傲自满,认为他喜欢…… “哦,原来是故意的,夫君有心了,我真是大饱眼福,连饿都快忘了。”青萝打趣他。 “谁叫你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总不能光溜溜的去外面!谁叫你把我的衣裳丢在河里的!这都怪你!” 他语气凶狠,在青萝看来就是委屈巴巴的小羊炸毛了。 双眼水雾蒙蒙,眼尾带着红,那一颗眼尾痣熠熠生辉,看起来极好欺负。 “怪我?怪没有衣,出不了门吧——” 青萝噗嗤一笑,心里想着这朵娇花,估计前半生都没遇到过这种屈辱。 拂行衣小脸一瘪,像是被说中了心思,脸蛋一红,也不搭理她。 “怎么,被我说中了,又想跑?” 青萝眼神一暗,他定是身居高位,谨慎聪慧之人。哪怕失忆了,还知道先要弄清楚如今的所在地,估计是摸清了她家,想着看看周边的情况。 他是失忆,不是失智。 还好给他换了身女装,这人好面子,不然早跑山下去了。 青萝真觉得这小公子的心思太好摸了。 “诺,给你买的。”青萝弯腰,在箩筐里拿出几件衣裳,走上前丢给他。 拂行衣被衣砸了脸,咬着牙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粗暴!真是悍妇一个!” 他的目光看向衣裳,抬手一顿批判,“还有,这衣摸起来一点也不平滑,粗糙的针线,难看的质地,你眼光一点也不好!” “没点礼貌,我好心给你买,你还不领情!”青萝气得两颊胀起来,这可都是钱呀! “你才没礼貌呢!小爷可是、可是可是——” 拂行衣急得跳脚,他语气恶劣的说到一半就断了,拂行衣想不起来他的身份,又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她爬上床,揪正他说着:“爱穿不穿,这几件衣服可花了我千文,我平时都不舍得给自己这么花,若不是你——”被她哄骗得啥都不剩。 第7章 青萝差点把真心话说出去,急忙将话转了个弯。 “——是是我夫君,我才不给你买。” 拂行衣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抬起手擦向了她的左脸。 “你的脸上有一抹灰。” “……”青萝被他整无语了。 “换了衣服,赶紧给我起来吃饭。”青萝白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她还要去看看今年新开垦的荒田,种下的稻谷有没有被晒死。一大堆农活等着她呢,午饭还没做,忙得站不住脚了,还管他。 在她拂袖而去的时候,拂行衣在她身后嘟囔了几句话:“像她这样的人,竟然给我花了大价钱,买了这几件破衣裳……” 他说得太小声了,以至于青萝根本没听清说的什么。 青萝走进灶屋,蹲在灶前生了一把火。 再去淘了一碗米,站在水缸前洗米,一来二去,洗了两次,筛干净脏东西,下入小锅里蒸熟。 她出了屋,大黄又没了身影,不知道去哪躲个清闲,连肉骨头的渣都没了。 青萝在菜园里看了看,随手摘了两个苦瓜,打算中午做苦瓜炒蛋加个餐。 鸡蛋是没了。全被她送给山下的小妞一家,她是做大好人,可她没得吃了。 她转头去鸭窝里抢蛋。 那些鸭子纷纷扑了上来,啄她的手,痛死了! 早知道就不养那么多鸭子了!过年的时候全都煮了炖了! “老娘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给我一颗蛋怎么啦——!”青萝叉着腰,脸上沾上了一抹泥,头上多了两根鸭毛。 青萝表情凶恶,不依不饶地跟鸭子做斗争。 鸭子扇动着洁白的羽翼,一根根毛在空中飞舞,青萝表情桀骜不驯,站在中间急得团团转。 拂行衣换好衣出门,就看到这么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抱臂,靠在木门边,不客气地嗤笑道:“呵,笨蛋!连几只畜生都搞不定。” 青萝抬眼惊艳,连他的一句骂话直接忽略了。 拂行衣板正站在屋檐下,像是小雨霖霖,他那头长发扎了起来,用上了她的发带,垂在身后。给他上了药,脸色没那么苍白无力,估计再过一阵子就能养好病。 拂行衣哪怕穿上粗衣布匹,浑身的气度就不像是个普通人,一身衣装被他穿得风流倜傥。他端出来的动作,似翩翩公子,眉眼流转间,青萝被他迷得死死的。 怎么能有人能把这么丑的衣裳,穿出来十分的效果! 青萝看他看得出神,差点被鸭子袭击。 他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青萝气不打一处来,揪住了两只鸭的脖颈,迁怒于他。 “傻蛋,你再干瞪眼站在那里旁观,就别想吃中午饭!过来掏蛋!”青萝恶劣地骂道。 青萝在内心默默地说着,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她绝对不会屈服美色的! 拂行衣无辜地歪歪头,一双凤眼朝头眨了眨,摊开手说道:“我不会呀……” 可恶,拂行衣给她抛媚眼…… 青萝真是服气他了。 “蠢货!连蛋都不会掏,你是干什么吃的!”青萝辱骂一句,也没真让他过来。 拂行衣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他以前干嘛的。 青萝手里已经将鸭子全抓住一块绑了,气呼呼地把蛋掏得只剩最后一颗,完全不顾鸭子声嘶力竭的叫声。 “嘎嘎嘎——” “还叫,小心我把你们炖了!”青萝威胁道。 青萝带着“硕果“”,气势冲冲的走去灶房,拂行衣好奇也跟上去,想看看青萝能做个什么鬼东西出来。 “你这尊大佛居然舍得动身。” 青萝刚将锅子里的饭捞了出来,斜眼看到了拂行衣半个身子进了屋,开口讽他。 拂行衣不吭声,抱着臂装高冷,青萝冷哼一声。“装什么呢?” 他不回应青萝。 青萝没了乐趣,专心做饭。她蹲下身在土洞里加了一些柴火,火烧得更旺了,锅里的水蒸气被烘干。 青萝打了两个蛋放进碗中,下锅煎熟打散,一瞬间,香味弥漫着整屋。拂行衣嗅到这个味道,心里安稳多了,直接走进来,坐在木桌上等着吃饭。 她面色如常,把切好的苦瓜片下锅煸炒,再放了两大勺盐,呼呼白白的如雪一样下去,拂行衣坐在旁边看得心惊。 一盏茶后,苦瓜炒蛋出锅了。 青萝盛着一碗菜加进了其他两碗菜之中,好心打了两碗饭,望向拂行衣,“吃完给我晒药,有手有脚的,你要喝要你自己晒。” 拂行衣没回答就当他默认了。 苦瓜炒蛋和其他两碗的色泽有些不相干。 拂行衣下意识的将手伸向另外两碗,青萝用筷子夹住了他的筷子,她傲娇的鼻子都要翘起来,“先试试我做的。” “这,真的能吃吗?”拂行衣眯起眼睛,看着这有些奇怪色彩的蛋,怀疑地问。 “你试试,我的手艺不差的。”青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她自认为活了十五年,自给自足,这做饭能力还是不错的。 “好吧,我就信你这一次。”拂行衣半信半疑,用木筷夹起来蛋塞在嘴中。 “这蛋是苦的!呕——”拂行衣立马把蛋吐了出来,小脸皱起,慌忙地找着水喝。 “啊?” “这是咋了?蛋不就是苦吗?”青萝一脸无辜。 “青萝,你是在整我吗——” 青萝一脸疑惑看着他直接跑出去,扑在水缸前喝了一口,咕噜咕噜吐出来,脸色还是很难看。 她也出了灶房,幽幽地站在他旁边,来了一句:“这水不能喝。” 她还是不告诉他,这是昨夜积得雨水吧。 “呸呸呸——我还管水能不能喝,这味道阴魂不散,我差点被你毒死了!你做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你做的饭,很难吃吗!”拂行衣吐得天昏地暗,还要一吐为快。 青萝撇了撇嘴,她都吃了这么多年没事,怎么他吃一口就吐成这样。不信邪地反问道:“有这么难吃吗?我瞧着不差。” 她手里还捧着碗,碗里夹着蛋吃,一脸气定神闲。 “好难吃啊——!真,的,很,难,吃!呕——”拂行衣蹲在地上,人快撅了过去。 “……” “不,行了,我肚子,好痛……我命,好苦……” 拂行衣脸色铁青,捂着沉垂的肚子,一字一顿,接近昏厥,绝望地看着她。 “……” 第6章 毒药 “你给我喝的什么……”…… “青萝——!” 拂行衣是头一次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想到是带着几分气意。 “青萝,你想谋杀我!你居然喂给我毒药,要不要这么狠啊,你对我究竟是……根本没必要这么折腾我。”拂行衣又想起了红杏出墙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他想全忘了。 除了第一声以后,他的声音就变得虚浮,唯一不变的是语气恶劣,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 青萝默默地往后一退,觉得这大少爷怕是气昏了头。 倒是有人想要谋杀他,可他没死成。 她可是救了他的人!真正想杀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呢……可惜这一切都不能对他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哎,别污蔑我,我可是清清白白大好人,我可不屑做这种事情。”青萝脸上还挂着看热闹的笑,见着高岭之花吃了一次瘪,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 “我不笑,难道还为你哭丧吗?” 拂行衣被青萝的话,气得捏紧了拳头。 “你怎么能这样……我都这样了。” 他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看她的眼神别扭又古怪,恨不得刀了她。青萝绝对没有看错,这厮绝对是这么想的。 “你别摔着了。” 青萝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搀扶拂行衣,被他甩开。 “别碰我!” “我才不需要你扶着,也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收起你这个面目吧。”拂行衣昂着头说。 “我什么面目。”他真是莫名其妙。 青萝计算了一下,如果他摔着了又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她心里一边数落着药材,一边强行抓住了他的手腕,很烫。 他的火一路穿进了心腔里,腹痛难忍。 “都说了别碰我——我恶心!”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呀。”青萝直白地说,她已经投入了一大笔钱财,很难收手了。 拂行衣苍白的脸色,浮现了一抹红晕,不知道是不是被青萝气的。 “要不,你去个没日头的地方吐,你再待一会儿容易疰夏,那我要给你煎的药更多了。” 青萝好心的建议他,他这脸色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铁青,又一会儿红的发紫,一点也不美妙的样子。看起来随时会倒下,不如躲个阴凉处,安详地躺下更好。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第8章 青萝搀扶着他往屋内走,拂行衣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硬是不想跟她走,还要唧唧歪歪的说着话。 “我不要,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呕!” 他又一阵反胃,弯下了腰。青萝贴心地为他拍了拍背,看在他这个状态,没强行扛着他走。 拂行衣已经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他心中崩溃,嘴里发酸。 “我可没给你下毒,我吃了可没事。”青萝为自己辩解,她又不是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事。 拂行衣见她吃了她做的苦瓜炒蛋,却没有像他这一般上吐下泻。 偏让他受这个罪,拂行衣心有不满,以为她这就是故意的。 她故意在里面加了料。 至于为了什么,那还要说肯定是他呀。 情情爱爱的他虽不懂,但能看得出此女子对他钟情无比,故意引起他注意。 才会想出如此阴招!青萝想要将拂行衣毒倒,囚禁在她身边……好狠毒的女人—— “你可真狠啊。”他吐了一口血说道。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还站得住吗?站得住你就走吧。” 青萝根本没想到他在想些这些,脚步一顿,松开了他的手臂,有些心虚地用手挠了挠脸蛋。 还真叫他说中了。 她略懂一些医术,看出他这是被做的菜给毒翻了。 “对不住了……你大概可能应该确定是食物相克,中了食毒,总之你现在全吐出来就没事了。”她诚恳地解释道。 拂行衣根本听不进去,青萝没有扶他,人瘫在了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已经吐得脱力了。 “都说了需要我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青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他背起来。 “啍……”拂行衣心里烦躁,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她,只能任由她背着进了屋子里。 青萝轻轻地将拂行衣放在了床上,这副虚弱的模样让她看着有点同情。给他弄来了一盆水,擦干了脸上的汗,拧干帕子搭在一旁。 拂行衣这辈子都没遭受过这种罪,吐得天昏地暗不知何物。 原本就受了外伤,如今又受了内伤,还别说心里受到的伤,伤上加伤,他可太脆弱了。 拂行衣额头上冒着汗,双眼紧闭,嘴巴微微颤抖发白,背着她不说话。 “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熬药。” 青萝一想到,又要支出去的药材,心疼得不得了。 真是太惋惜了,这些东西都是她四季轮转,从山上收集来的,如今,全都用到一个男人的身上。等他好了,一定要好好奴役他。 青萝先收了晒在外面的一些药材,又换了一批晒出去。回到了灶房,处理完几味药材,拿出了煎药的药罐和小架,摆好后点了火。 她记得这个是师傅给她的安神养眠的药方,还有着温补的疗效。 最适合给半死不活的拂行衣用,他这个时候只需要一味安静,别再出来折腾了。 青萝发现她是真指望不上一个病秧子。 她支着脖子,一手拿着一把羽扇,不停的扇着火,坐在扎的小马凳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我的田呀……我的狗啊,你去哪儿了啊……” …… 拂行衣剑眉轻蹙,两眼无神,唇白,躺得并不安稳,额头上冒着汗。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榻上。 青萝端来一碗药,她表情心虚地很。 该说不说,拂行衣这人有些倒霉体质。 虽然他疑似被追杀,又不是她造成的,但后来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从上游漂流到下游,撞着了后脑勺,被她捡了个正着,结果还失忆了。 救回来第二天因为体质太弱,又中了食毒。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哪个富家世子的人生能过得比他还惨? 青萝端着碗,坐在床边,拂行衣自动地往里滚了滚。他侧着身抱臂,不想看她。再看多一眼,心里只觉得糟心。 “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你的体质这么弱。”她看着郁闷的拂行衣,眼里多了几分怜惜。 但青萝开口就带着一股别扭拧巴的味道,拂行衣听到这怎么都不对劲的口吻,原本闭目养神,硬铮铮地撕开眼。 “你良心不痛吗!痛的人是我,被你下毒的人也是我!” 他挣扎地想要坐起,荒谬地看着她,又躺了下去,眼里含着泪光,满是控诉。 “……好好好,我的错,起来喝了药,你肚子就不会疼了。”她敷衍地说。 青萝看在他还是个病人,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跟他讲话。 拂行衣看到那黑乎乎的药,顿时反胃,又有一种想吐的冲动,用手捂着嘴鼻,耍着脾气说道: “拿开,我再不碰你的任何东西,又要给我下毒?” “什么叫又下毒?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听得都有些烦了。 他在里面安安稳稳睡了两个时辰,而青萝可是实实在在盯了这么久,眼睛一眨不敢眨,甚至没有干别的农活,他就这样白白糟蹋自己的心血吗? “这我给你熬得给你补身体的药。爱喝不喝!” 青萝把碗放在旁边的桌上,梗着脖子,手指着他,面红耳赤地说:“我都吃了好些年了,一点事也没有,怎么你一来就有事。”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诋毁她的厨艺。 明明做的挺好吃的嘛! “哈!你那苦瓜炒蛋,若是别人吃了,片刻升天!还得是小爷吃了,不然你就等着去见官了。” 拂行衣也上头了,本就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畏惧,又遭受了各种罪,身上没一块地方好着,胸腔里装着的所有负面情绪朝她发泄出来。 “见官呵,拂行衣,你是在威胁我吗?就因为一盘苦瓜炒蛋!” “你那是蛋吗?你那是秘制毒蛋,难吃的要命!谁知道你那药是不是同样的味道,恶心……” 他们两各抒己见,谁也不让谁,吵到最后两人同时冷哼一声,气氛忽然僵持下来,空气里像是凝了冰一样,冻得令人发指。 青萝眼神幽暗地盯着他,听不下去了,“不喝也得喝。真给你惯着了!” 拂行衣见势不妙,想要逃跑。 青萝拽着他起来,拂行衣满脸抗拒,想要逃又被扯着领子抓回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住手啊喂!” “给我张口。”青萝冷声冷语。 青萝强硬地掰开他的嘴,红色的舌头死死地抵着牙齿。 拂行衣下颚抬起,手指掐着他苍白的脸颊,青萝几缕头发扫在了他的眼尾,轻轻痒痒的,下方挤出几滴生理泪水。 他抬着手挥舞,“青萝你……咕噜咕噜……” 瓷碗塞在他嘴边,褐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白皙的下巴流下,他双眼迷离,含糊地说:“你给我喝的是什……” “是春药,傻蛋。”她讽道。 “你……混蛋……”他嘴里含着药水晕晕乎乎地说着。 青萝满意地瞧着杰作,她伸出手刮着他脸,随便轻轻一捏,就给他掐出了两道红印,这人实在太好欺负了。 一碗苦涩的药彻底下肚,他老实地闭上了嘴。 青萝把他丢在床上,眨了眨眼,俏皮一笑,“终于安静了,跟个鸭子一样吵。姑奶奶有事不奉陪了,好好歇着吧你。” 什么春药当然是胡说的。 拂行衣是被苦晕过去的,哈哈。 第7章 怀疑 不解风情的小狗。 青萝拍了拍手,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拿着碗出去,出门时轻轻地带上了木门,只发出一声“吱吱响”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床上的人动了动耳朵。 一出去,不知道去哪里鬼混的大黄就跟了上来,咬着她的裤脚不放,口水都滴在了她的身上。 她怕伤着小狗停了下来,低头看去,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大黄,你去哪了,怎么一下午都不见你的身影,躲哪去玩了?”她语气温和,被小狗蹭上来,眼里还有一抹惬意。 小狗就是听着了她的话一样,汪汪两声。 可惜她听不懂狗语,也就是随便一问,没想知道它去哪玩了,哪怕是小狗,也有属于狗狗的玩乐自由。 青萝继续哄着它,说道:“松开我吧,我要去洗碗,待会儿给你摘果子吃。” 大黄清澈的眼瞳眨了眨,歪着头松开了嘴,看上去好像听懂了她的诱惑。 “你这小馋狗。” 青萝见它放开裤腿,迈着腿就要往灶房走。 小狗也跟着她进了屋子里,往灶火里面钻。青萝想要阻止它,可它已经钻了进去,惹了一脸的灰尘,这下小白狗变成小黑狗了。 青萝面色无奈,“这下好了,不止要洗碗,还要给你洗澡。” 大黄甩了甩头,层层叠叠的灰落了下来。 “好好在这呆着,别动。”青萝把碗放下,叉着腰命令道。 “汪汪。” 第9章 大黄坐在了地面上,用脚挠着长了胡须的脸。 青萝捂着脸,看着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将碗放到了灶房的锅里浸泡,浮出来的油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沫,还混杂着棕黑色的药渣,她心大地用手搅了搅,锅子里更加浑浊。 青萝绕开了大黄从木桌上拿着块布,又到了锅子前,环顾过四周,突然发现垫脚的小板凳不知道去哪了。 算了,她这般年岁已经不需用了。 青萝微微昂起头,嘴角上扬成一个绝佳的弧度。 她微微踮起脚,手在锅子里随手抓起一个碗,搓着碗壁,将上面的污渍全扫了下来。 铛铛铛铛的—— 叮叮叮叮叮的—— 青萝在灶房里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唉—— 仅隔一墙,拂行衣捂着他的耳朵,还是无法避免噪音传入耳中,他都明明被苦晕了,却硬是被青萝吵醒。 拂行衣只能用被褥盖住脑袋,绝望地闭上眼。 她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虽然不是正午,可阳光还是十分毒辣,哪怕有着绿竹的遮掩,依旧有着细碎的光影落在了脱了土皮的墙上,秃了一块的草地里有蠕动的虫子,可刚冒了头就被觅食的鸡捕捉。 青萝一心二用,双眼无神地看着屋子外袅袅春竹。她手里刷着碗,还想着别的事情。 “拂行衣……总想着要逃跑……不能出去了。”青萝嘟嘟囔囔,睫毛轻颤,在眼下投了影。 那人太不安分了! 原本要去尼姑庵的安排,要推迟了,她又不是看不出来,这人依旧无法接受青萝编的谎言。 现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逃走,那么真相就会大白。 不行,绝对不可以! 青萝牙齿紧闭,拿着碗重重的叠在了一叠碗上,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拂行衣恢复记忆后,以他这种臭屁的性格,面对这段黑历史绝对会来找她算账,这她敢打包票,青萝笃定他会这么做! 哪怕他们仅仅只是相处了一天,青萝自觉对他了如指掌。 她一定会被拂行衣整得很惨!为了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她必须时刻守着他。在他对自己产生好感之前,绝对不离开他身边。 他会爱上我的—— 青萝抿着唇,眼神微眯,手里狠狠地刷完最后一只碗。 她将碗摆回了橱柜,看向昏昏欲睡的大黄。 “大黄,瞧你浑身脏兮兮的,可千万不要去主屋,那人可有洁癖了……”青萝还不忘损人几句。 她找来了一个木盆,放上了清凉的水,一片竹叶落在了里面,掀起了一层一层的波澜。 “接下来是给你洗澡了!” 大黄瞧着不妙,看到那水作势要逃跑。 青萝一把就拎住了它的后脖颈,拍了一把它的屁股,语气凶巴巴地说道:“还想跑!” 给一只狗洗澡可难了。 总喜欢动来动去的,一点也不安分。 青萝忍不住想起了那晚,安安静静被她搓了个遍的拂行衣。 她赶紧摇了摇头,将脑海里不和谐的画面甩开。 又在水里洗了洗手,水滴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面上,干燥的土留下了不规则圆形的痕迹。 总算将大黄洗干净,青萝将他带出去晒毛。 到了外面,大黄跳出了她的怀中。 她伸了个懒腰,日光懒洋洋地洒在她的身上。 目光之处是她结满了果实的院子,大部分都是一片绿,还有几个地方是空着,秃了一块。 这几片地,她还没开垦,打算种秋天的作物,她都已经买好了种子,就差种下了。 “好了,开工!”她举起了拳头,语气活力满满,一点也不见扫兴。 青萝摘下挂在房梁上的草帽,戴在脑袋上,她的整个脑袋都笼罩在阴影下,头发也不会被太阳晒得火热。青萝愉快地背着锄头,先拿到了菜园子里。 先将雨后冒出来的杂草全都除了,青萝左手叉腰,心里吐槽这才一个晚上,就长了这么多了,要是再不除掉,恐怕会蔓延到篱笆外。 还好,青萝望了望天,观这几天的天气不会再下大雨,晚上偶有小雨,也将这暑气吹散几分,她脸上又在冒汗了,一股盐味能不停的吸进鼻子里。 青萝脸上很油,下巴出挂着汗水,整个人身处在热风中,手上还在不停地锄着草。 绿油油的草被她堆积在一块,青萝擦擦汗,几滴汗水被她刮下,她得意地昂起头来,像只小猫,小嘴一哼。 青萝看了看一下午的成果,一个个坑整整齐齐的竖排,就差撒上种子了。 “大功告成,拿种子去了。”青萝扭了个弯,从菜园这里出去,把锄头放在了门口。 买的种子被放在了阴凉的地方储存,种类繁多,主要有几种,有葱,她每个月都会种,有白菜、油菜、空心菜,还有西红柿,这在炎炎夏日吃起来可清爽了。 五花八门,虽然都是蔬菜,但每一个做起来的手法都是不同的。 可现在在某人眼里就是难吃,青萝想到某个人,脸色一拉。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青萝念着脍炙人口的古诗,踹开了木门。 砰的一声—— 这声音都吓到了床上的人,整个屋子抖三抖。 青萝一眼就瞧中了被褥的轻微蠕动,狗东西,居然醒来了。 那药可是苦到让她能昏迷一天一夜呀,是师傅专门来治她的,还得是他!青萝默默下定了决心,下次要再用更苦的。 她走进了屋,习惯性的就坐在了床边,突然发觉她给他盖了两层的被子,这恐不可能捂出汗来吧。 “你不热吗?” “还有,你真不饿吗?” 青萝觉得他是个铁人,睡了一天了,什么也没吃,还吐了。 拂行衣背着身,听到了少年娇俏的声音,脸颊一热,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竟然还关心自己! 她有这么好心了? 他慢慢的将头转过来,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青萝瞧着他脸色古怪又添了一句:“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而……” 正要解释,却被堵了话。 “我热。” “饿就好,那你还不起来。”青萝嫌弃地看着他。 青萝以为他是说饿了,但他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去外面吃吗? “?”拂行衣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要我家碗喂到你嘴边。”青萝鼓起了双颊,对此感到不满。 她已经对他好格外好了,他还想怎样,怎么还一直蹬鼻子上脸。 拂行衣冷哼一声,又低下头暗自思付,他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在关心他。 但心里又觉得一丝不爽,她怎么不关心他,难道是不喜欢了? 那这样总算可以放他离开了吧…… “拂行衣,快点起来,出去给你自己晒草药!”青萝扯着他被子甩开,拉着他起来。 “好好好,我自己可以,不要碰我!”拂行衣扯了扯露出来的肩膀,一脸愤愤地看着她。 青萝给了他个白眼,转身就去拿放在屋子里存放的种子,掂了掂装着的袋子,直接打开门欲离开。 “真是的,要不是为了种子,我才不来看你这张臭脸,真是讨霉去。” “原来是误会了……”真的不是为他而来。 很小声,轻到快要听不见,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她还是听到了,只是没听清。 “你说什么!你又要干什么!” 青萝掏了掏耳朵,回头说道:“你怎么声音这么小,比我还小!” “我饿……”拂行衣有气无力回应她。 “叫你作!该!” “……” 还是让我晕过去吧,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她真的喜欢我吗……? 第8章 动心 心脏有一瞬间的颤动。 天色渐晚,日暮西沉。 青萝提着一袋种子,从屋子里出了出来,扯了扯自己胸口的衣裳,总觉得有些脸颊火热,难道是天太热了……? 她回头瞧了瞧,眼尾上挑,嘴角勾起笑了笑。 拂行衣躲在门后面,探出一个头,他真不知道自己的躲藏,如此的拙劣吗…… 果然饿了。 青萝想着一定是这般,不然他出来是为了什么。若不帮他一把,肯定又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拂行衣饿死了,就是赔本买卖。 太不划算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用手圈在自己的嘴唇上,声音却很大地说:“哎呀,我记得桌子上好像还有没吃完的菜,真希望大黄不要偷吃——可是要是没人吃,那就要倒了,可真浪费呀——” 拂行衣咳嗽了几声,没有动。他又不是狗,他才不会去偷吃。 “要是有人帮我吃了,那岂不是妙哉,不然就没人吃就扔了……” 第10章 青萝身体扭来扭去,将声音拉调很长,要是眼睛尖一点的人都能瞧出这般娇柔造作。 可以说方圆几里的人都能听得到,不想听到也得听到。 但这暗示却没听进去,拂行衣只是将门打开得更宽,眼珠子转来转去,他在观察披着绿麻袋的青萝在干嘛。 她的身后没有一丝的声响。 难道是她想错了,他怎么还没有去灶房? 青萝心里疑惑,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他的那双眼睛太夺目了,在这么一张纯白无瑕的脸上,突出的一双具有故事感的眼睛,哪怕他现在跟个……一言难尽。 她会想他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以前又是个怎样的人? 青萝还在盯着他,目光却早就飘向了远处,只是眼珠子还在瞪着,直到他脸上泛起了红晕。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注视,让他之前的怀疑遣散了几分,她还是喜欢自己的,他怎么又瞎怀疑别人。 拂行衣眨了眨眼睛,心虚地回避了视线。 “……你究竟还要盯到什么时候啊?!”他嘴里还要硬着说。 “我懂了!” “?”你懂什么懂啊? 青萝一手垂着另一只手心,恍然大悟。 果然如此——好面子,这是从始至终就没改变过,他失忆前也肯定是这个德性。 青萝嘲笑一般地走了几步,离这儿更远了。 “哎呀,我要继续去种我的地啦,别的事情我都看不见了哦~”她刻意地添了一句,手脚一顿一顿地走过去。 她不知道,身后的拂行衣脸皱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大傻子,走得怎么跟个不协调的木偶人一样,他又在怀疑了。 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让他看上的? 青萝对此一无所知,顺手拉着篱笆旁的水桶,在水缸处接水去园子里,扛起扁担挑了两桶水。 她力气可大了,不然怎么搬起一个大男人。 拂行衣看着她在挑水,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了她的话。 好机会,青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拂行衣眼睛一亮。 他正要做违背自己的决定时,又拉上面子。 他怎么可以去那肮脏的灶房呢? 可是……他确实饿了。 拂行衣皱着眉头,又摸了摸他空扁的肚子,看着辛勤劳作的青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小心翼翼地移了出来,转身进了灶房,动作格外快,以为没人发现。 没过一会儿,青萝就听到了碗筷叮叮当当的声音。 青萝耳朵动了动,俏皮地回头,吐了吐舌头,“这个傲娇鬼,吃个饭还要偷偷摸摸的。” 她本来还想着过去嘲讽一番,但是看着肩膀上的两桶水,再看一下园子。 “算了,正事要紧。” 她的手要稳着扁担,只能用脚踢开了菜园子的门。 吱啦一声,门被打开了。 青萝将水桶稳稳当当地放下,大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窜了进来。 她没有管它,拿出来放在口袋里的种子。 青萝打开了布袋,里面都被封装包着,还贴上了用墨写的字样。她倒不需要,这些种子的模样可都印在了脑子里。 她挑出来分开,弯着腰一粒一粒的放进了坑里面,细心地把土包埋上后。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她一回头,发现大黄又跟在后面了,还把她的土包挖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这只不听话的小狗!”青萝把它抓住,扒着两只爪子,那泥全都溅在了她的裙子上。 还好发现的早,才将她一个坑挖了出来,不然她的心血全白费了。 青萝脸色一变,揪着狗的后脑勺,强迫它对着她那锋利的双眼,瞬间看起来能够唬人。 “汪汪。” 大黄一个劲地叫唤,还拿着爪子扯着她的衣裙,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青萝顺着看见那红彤彤的果子,正挂在架起来的木架上随风摇曳,该不会它要的就是这个…… 忽然想起对它的承诺,幸好她记性还算不错。 “大黄,你想吃西红柿?” 她一说完大黄立马就汪汪汪。 “哎呀,还真被我猜中了,”她露出开心的笑容,拍了拍手:“你要我当然会给,但等我先弄完,我再给你去摘果子嘛,可千万不要再破坏我的地喽。” 青萝好声好气地说完,还拖着他走过去,摘了几个给大黄,它立马放下了双爪,果然通人性,乖乖地等坐在旁边。 “不过……你能吃西红柿吗?” 青萝对此感到深深的怀疑,这狗是她前些日子才捡到的,万一吃坏了肚子那可不好了。 大黄直接证明给她看,一口吞下一个,想必这几个很快就被消耗完,她得加紧时间种完地,给它摘一篮筐的西红柿。 青萝看着它在那里吃就放心了,转身又回到了原地,将土填平,拿起了桶里的瓢,浇了一圈一圈的水。 水渗透了土包,干涩燥热的泥土变得湿润。 大黄吃完了又缠在她的身边,可是她还有一堆的没有弄完,实在没有空。 正好拂行衣准备偷偷摸摸,又溜回屋去,被她眼尖的看到模糊的身影,一把就喊住了。 “拂行衣!” 拂行衣听到了声音,停住了脚步僵硬地回头。 他的脚怎么不听使唤了,直接进去不就行了吗?干嘛停下! “你过来。” 青萝朝他招手,就像招呼她的大黄一样。 拂行衣很容易就关注到她这个人,而不是那张脸。 她脸蛋红扑扑,虽然太阳已经全下去了,只剩下了绯红的朝霞在她的身后,将她照得夺目生辉,拂行衣心脏有一瞬间的颤动。 这个村姑其实也…… 拂行衣甩了甩头,赶紧将这些杂绪扔出去,他恨不得赶紧给自己甩一巴掌,扇醒自己。 “做什么。” 他的态度很冷淡,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 “过来嘛……” 拂行衣并不想过去,总感觉一过去,就会落入一个不知名的圈套,这是他的直觉。 青萝为了哄他,带着撒娇地语气说道:“求你了,过来吧。” 她居然敢求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难住了她?拂行衣心中已经生了一丝好奇。 拂行衣一脸不耐,抱着手臂走过来:“别卖关子了,说吧。” 还真过来了,青萝以为他还要拿乔一会,那到时候她就不会再跟他耗着,毕竟时间宝贵。 青萝上下打量了一番拂行衣,这真是本人吗…… “说了我也不答应。”他觉得自己太过轻巧,才会让她轻视,又补了一句。 绝对是本人。 青萝又想给他一个白眼了。 都快说出你滚回去! 可是大黄像是找准时机,又咬上了她,像是知道她不想再求他了。 “……那你帮我的大黄,摘点西红柿怎么样,这一点点的小事,想必夫君能做到吧。”青萝扯了扯他的衣服,眨巴眼,还为此搬出了伪劣身份。 为了大黄她忍了。 青萝比他矮了一个头,把头伸在他的身边,两只手都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快凑上去了,紧紧地贴着他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热。 “咳,好吧,我答应了。” 拂行衣害羞地咳嗽几声,说出后有一阵悔念,是不是太容易就答应了。 青萝眉眼弯了弯,终于骗到苦力了。 他刚想张嘴,可又被她那笑容感染,该死,怎么觉得她的笑这么好看……算了,答应就答应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摘果子吗! “太好喽!大黄,快谢谢你爹。”青萝瞬间蹲下去,按着大黄的头,给他磕了一个响头。 青萝兴高采烈就给他安了一个名头,拂行衣对此没有感到反感,反倒是脸色一红,攻略的第一步要从拉近关系开始。 拂行衣直接跳了起来,四肢扭曲,一脸慌张。 “我什么时候认下……一条狗啦!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他一脸便秘的表情。 青萝松开他的胳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西红柿,直接塞进了他嘴里,甜甜一笑。 “好吃吗?记住这个味道,只有这种红通通的才能给它,如果是青色的,千万不能给它,吃多了会腹泻的。”她认真的叮嘱。 可他只想知道—— “你从哪里拿的!” “这是一个秘密!” 第9章 暧昧 朦胧的肉色露了出来。 ——循环往复一下午,菜种好了! 青萝看着今天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这样,下下个月,就能吃到新鲜的菜了。” 她心里得意,只要能种下一颗种子,她依旧觉得心情美妙,她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且还能带着别人一起活下去,底气也更加足了一分。 第11章 割草、翻土、播种,以上完成了,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呢?她还有地里的玉米要弄,掰玉米,揪玉米,晒玉米,下了雨还要收玉米,好在这事她已经做了最后一步了,只剩下剥玉米。 忽然觉得压力很大,好像她的事情真的蛮多的。青萝环顾了一圈,四周绿意盎然,明明生机如此的轻快,但她却有些哀伤,以前这里的草都会被人割掉的,不是她,是师傅那个懒鬼。 心头遮上了一片乌云,她的整个身形都有点沮丧,但只不过是片刻的。看到某个人出来后她笑了笑,如今有人作伴了。 她也不孤单了。 拂行衣给狗子摘了果子后,就躲进了屋子,到现在才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翻找什么,反正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青萝虽然很好奇,但一直在耕种,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看,反正他迟早会出来的,又不会跑了。 真想知道他在我屋内,又在干些什么,上次找到了一只灯笼,这次又找到了什么?她居然有些期待。 “喝水。”一道温柔而慵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实际上是她的头顶传来的,而这个声音的主人她很熟悉,但也很陌生,他们才相识几日,每每都在作对。 青萝抬眸,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他一脸桀骜不驯,拂行衣手里提着个水,就像之前提着灯笼一样朝她走来。 他总是悄无声息,走路时没有一点声响,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她还被他吓了一大跳。 “这水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难不成这样还有我看不到的人吗?”他有意无意的要呛她两句,青萝以往会反驳他几句,但现在是累的没力气了。 “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乖乖的答应下来,拂行衣对此感到出奇,眉头上挑了一下。 青萝伸出手,而他僵持在半空中,到底给不给呀。 “不是说给我的吗?还能反悔?”青萝好笑地问道。 拂行衣松开了手。 她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打算计较这么多了。 青萝接过拂行衣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凉水,瞬间燥热被驱走了。 拂行衣可真是个贤惠的夫君,能留下他是青萝的福气,她刚好需要一个能帮助她逃过赋税的男人,而他又刚好出现,怎么能不说是天注定呢。 她莫名地说了一句:“到时候,在八九月份的时候,你可以尝尝我种的菜,味道一绝。”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他能留到那个时候就很好了。 “……谢了。”拂行衣干巴巴地回道。 “不客气。”青萝笑了笑。 拂行衣心中腹议:不应该你说谢吗?这句话吞了又吞,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了。 青萝又喝了一口水,站起身来用袖子随意一擦,嘴唇变得温润起来,看起来水灵灵的。 那水顺着她的下巴,一路流下了胸口,打湿了胸前一片,朦胧的肉色露了出来,他舔了舔唇,反应过来顿时抬头。 “你注意点……” 拂行衣脸色羞红了一块,声音细的听不到。 青萝完全没有听清,她要被日头晒化了。“啊?注意什么。” “拂行衣,你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小声,我又没听着,你跟我再说一遍!”青萝掏了掏耳朵,快速地把水杯推到他的身上。 “你就不喝了?”拂行衣眉头一皱,下意识问。 他在关心我吗?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点改善了,计划又进一步。 正常人应该怎么回答呢?夫妻之间是很客气吗?她也不懂啊。青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地收拾着她的物件离开园子。 见她离开,拂行衣紧跟其后。 青萝刚出去就撞见拿着个陶碗的大黄,跑向拂行衣身边,一脸谄媚地讨好:“汪汪。” 哪怕不懂狗语的人都能猜得出,是“求求了”的意思。他们关系怎么一下子就拉的这么近了?青萝看大黄的眼神满满的忘恩负义,不,还有见色忘友! “你不能吃了。”拂行衣板着脸绕开它,望向大黄那圆鼓鼓的肚子叹了一声。 他确实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没有给狗吃更多的西红柿,不然又要治腹泻,这狗也真是欠,明明知道肠胃不好,还要乱吃东西。 算了,只要它不吃一坨羊毛就行了。 青萝眼神眯起来,她忽地想起今天还得遛狗,她每晚都会去,除了刮风下雨。 但是今天,还有以后……她该怎么办呢,青萝将目光投向了拂行衣,和狗一样不安分的人,很难让她离开呢。 他一脸烦躁地扒开了大黄的抚摸:“能不能别缠着我了,都说了不能吃,不要抓我的衣!很贵的哎!” 青萝欣赏地盯着他,终于有几分觉悟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青萝想要犒劳拂行衣一番,但这次得先问一下人家的喜好,她又不知道她以前的口好,只能旁敲侧问。 拂行衣顿时脸色大变。 “你别,求你了!我来做,你想吃什么!”他一脸害怕,眼瞳里是凄凄哀哀的颤抖,连一旁的大黄都缩了起来,看来是深受其害。 “我做饭是有那么可怕吗!”青萝声音都拔高了。 青萝有些不甘,她觉得她做的就是正常的东西啊,哪有说得那么糟糕。 “有。”拂行衣诚实地回道。 “汪!”大黄举起了爪子。 “……”你们胡说八道。 “我什么都会做,肯定比你做的好吃。”拂行衣自信满满挺起了胸膛,他看过她是如何做的,他有这个信心能够做好,他觉得他是个天才,什么都能做。 “行,要是不好吃,我刀了你。” “就算我再做的不好,肯定也比你好。” 青萝气馁了。 但她很快又自我安慰好了,反正是他做,这又不亏。 而且正好他在做饭,这不是天赐良机给她遛狗的机会。 她干脆点起了菜,环顾了一圈,“想吃丝瓜,还想吃猪肉。”她想到买了点肉回来,这大热天的,还是早吃早鲜。 “还有,我要吃今天中午我做的菜!” 我倒要看看你会做出什么德性。 同样的苦瓜炒蛋,难不成还能做出个新花样? “可以,但是你要去备好食材。”拂行衣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当然没问题。” 青萝心里想到,他就不会委屈自己,这一点上跟她很像。 还好,中午的蛋还剩着两个,不需要再跟鸭子作战。 拂行衣进了灶房,青萝赶紧在菜园子里摘瓜,火急火燎地进了屋。 青萝先去给他点个火,给他做个样范,别让他把灶房给烧了。 “你看着了没,就是这样烧火,你可千万!不要把这里弄烧了!” “……我还没有那么蠢。” 青萝又将肉放到了碗里面,蛋也一起放在旁边,最后就是两根丝瓜和苦瓜。 拂行衣看着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脸上无语,心里想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好了,我全都给你备好了,大少爷。”青萝将锅子洗好,笑眯眯地望向拂行衣。 “你怎么总是喊我大少爷,还说话怪怪的……”拂行衣实在忍不了了。 “大概是我对你的一种尊称,你不用当回事。” “好吧,我姑且当这么一回事。”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拂行衣将她轰了出去,正好合她本意。 拂行衣看着她干脆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一丝古怪,但他转头就将心思放在了这一口大锅上,他倒没有吹大话,只是想要做一锅美食,惊翻她的狗眼。 青萝一出去就和大黄汇合,一人一狗,心有灵犀。 “大黄,走,我带你去山上逛一圈。”青萝大手一挥,大黄如箭一样,嗖得飞了出去。 “汪汪。” 大黄放肆的在山野之间嗷叫,青萝怕拂行衣听到,只能低声地说着:“别叫了!等等我呀!” 山间升起了一轮明月,雾开始笼罩着这座寂静的大山。山下,盏盏明灯,山顶,如仙临至。 青萝抬头望天,繁星就坐在她的头顶,而她应该回家了,她已经带着狗子绕山三圈了。 “怎么一下子天就黑了,大黄快,你别乱撒尿了,求你了,你爹待会儿跑了!以后就没人给你摘果子了!快回家!” 青萝急匆匆地拽着大黄往家里赶。生怕某个人趁机会跑掉了。但意外的是他没跑,他还很生气。 “你去哪了……” 他的语调拖得很长。 拂行衣穿着一袭黑衣,躲在了屋檐下,提着她过年买回来的灯。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弄得木屋整个阴森森。 大黄害怕地穿进了篱笆里,躲在了绿萝中啜泣。 竹影婆娑,一轮清月下,渲染了几分可怖。 青萝瑟瑟发抖。 当然不是害怕他,而是这晚上穿的太单薄了,冷死了。 第12章 “你不冷吗?”她开口就是问候。 第10章 阴湿 是阴湿的男鬼呢。 “为什么我做完饭以后,你就不见了……” 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一层阴影,昏昏沉沉的像是来索我命的黑无常。 他表情像雨后的凉水,有些潮。 在这漆黑的夜晚里,总有一种阴湿的味道,她总觉得有一些不妙…… 他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没吃他做的饭吗?至于吗? “你……”青萝刚要开口说话,泪光一闪。 拂行衣提灯走近,他将那灯举在他们俩中间,明晃晃的灯照在她的脸上。 眼睛一刺,剧烈的疼痛蔓延。 青萝忍不住用手遮住的双眼,光还是透了进来。 好难受…… 青萝揉了揉眼睛,可还没有多少好转,侧过身去。她羞明,尤其是天越黑的时候,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拂行衣并不知道她眼睛畏光,又靠近一步。 “别照着我的脸,把灯提远些!”青萝闭着眼睛,用手挡住,语气急切地说道。 拂行衣手上一顿。难道就这么嫌弃他吗? “你这么凶干嘛!”他拳头拧紧,脸上表情扭曲。 他把灯一丢。 哐当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大少爷,你又昨了。不是你先对我凶巴巴的吗?”青萝察觉到光源变弱,一脸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向拂行衣那张臭脸。 她的眼睛不是常人的棕色,而是浅浅的琥珀色,清澈的目光透过他。睫毛低垂轻轻颤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尾泛红。 拂行衣冷哼一声。 原本一副生气的模样看到青萝眼里的泪光,表情一转,用一种更为别扭又古怪的表情望着她。 青萝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吵就吵呗,你为什么把我的灯扔了,这是我前年买的,可贵了。” 青萝心疼地瞧见地上的花灯破了个洞,她弯下腰,正要去用手提起来。 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出来的。 她房子里的摆设都是随意摆放,没有一个规整,难为他从一堆破烂里面找出一个能用的小灯。 青萝想得出神,手悬停在半空中,手刚要碰到了手提棍。 一时不备,让拂行衣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节白瓷般的手在她面前晃悠,修长又漂亮,一看是从没干过农活。不像她的手带着茧子,摸起来滑滑润润的,她忍不住想,如果摸上她的脸呢。 他捏着青萝的手很紧,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青萝。 “作甚?你弄疼我了。”青萝迷惑地抬头,她问。 拂行衣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直白道:“我很生气!我真的很生气!” “……?” 他在生气什么?难道是在生气不吃他的饭?青萝尽情胡乱瞎想。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也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你夫君吗,可我分明在你这儿不重要!” 他每一句话都加重的很深,像是这样撕裂的伤口也无法被缝补,整个人都伤心欲绝。 哦,原来是这样呀。 “我一个大活人去哪都不会丢,好吗,不需要和你报备吧?你别闹了。”青萝觉得莫名其妙,他的脾气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这整座山都是青萝的地盘,怎么可能会出事。 他想得未免也太多了。 但这么绝佳逃掉的机会,居然在关心青萝去哪儿了,他居然没有走,还给她做了一顿饭。青萝想到此处,眼前一暗。 拂行衣看出了她,没有将自己的话当回事,更没有可能放在心上,他低头,拧了拧手腕,整个人都笼罩着她,将她围在了阴影中。 她能感受到拂行衣用得力气越来越大。 他这回是真将自己抓痛了。 青萝蹙眉,望向她的手和他连在一起,冷声说道:“拂行衣,松开。” 搞不懂他在生气什么?她还没生气呢。 “就不松,你怎么能这样!我好歹也给你做饭,真是一副铁石心肠,害得我担心……” 拂行衣也是一愣。 明明想说出的话不是这个,可莫名的加了一句担心的话。 自己何时,对他有这么重要了? “我不需要你的担心。”青萝下意识呛嘴,撇着嘴说道。 拂行衣两只眼睛瞪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不需要!你怎么能这样说,可真够狠心的,你这个……” “与你何干。”青萝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说出口。 好像说太过了…… 青萝觉得不妥,人家在关心自己,可她呢。 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她心里有些懊悔,又拉不下脸。 青萝抿了抿嘴,想开口又将含在喉咙里的话吞下去。她别扭地不想去解释,也不愿道歉。 他们俩面面相觑,一股诡异的沉默开始蔓延。 拂行衣挣扎了几下,差点也不想理她了。 他呼了一口火气,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你的夫君吗?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动向,你去哪了,难道一个理由都不愿意给我吗?” 哪怕敷衍一下。 青萝后退一步。她腼腆一笑,将他的手甩开。 当然是因为他不是她夫君。 青萝骗了他。 这叫她怎么给个理由呢。她心里暗暗补道。 青萝的回避他看了出来,又向她迈进一步,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拂行衣低着头沉声说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把事情说得明白,这么回避,对彼此没有好处。我什么不知道!那还算什么夫妻……” 拂行衣完完全全站在了两个人的角度来看,他总觉得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一味的回避问题。 他更喜欢将话挑明白,将人逼得步步后退。 青萝心底被这话一触,涌现了一些奇异的情绪,也许是自己误会他了,她摸了摸胸口,心脏怦怦地跳动。 他真的在关心自己…… 很久很久没有除外人以外,这么真挚的关心了。 青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是亮晶晶的,生不出半点的厌恶,像是要将她吸纳入这无尽的风雪,这或许不是风、也不是雪,而是春日的温暖。 她怎么从前,没有觉得他的眼睛,这么好看过…… 青萝忽然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知道了!对不住,我和大黄出去溜圈了,没有带上你,是我们的错……” 拂行衣嘴里嚅喃,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她截过了话,眨了眨眼,眼睛里全是对她的认错感到不可置信,直接忽略了遛狗。 “——啊?你刚刚说什么!你居然在向我认错。”拂行衣两只手扶上了她的脸,想确认这是不是青萝。 将她的头扭过来,两只眼睛深深地看着。 青萝脸颊的肉都被他捏得鼓起来,“我说,我知道错了。对不住,下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我保证。”她将手举了起来,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你该不会!只是想来敷衍我吧!”拂行衣眼神幽怨,又抓住了她的手,话语中还带着一些怨气。 青萝的语气放软了,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对着他说:“你还真担心我……” 拂行衣抿起嘴,他才不想承认呢。 他做完饭后,兴致冲冲的就想找屋外的青萝来品尝,可那个口口声声要照顾他的人,却没了身影。 那一瞬间他很急,很急。 哪怕他不记得以前,也不记得曾经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他隐隐约约觉得,他得保护好青萝,就好像有人给了他下了道命令。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他明明看她一点也不顺眼! 可在发现她不见的时候,迫切地将整个屋子翻了个遍,可在要迈出院子的那一刻,停了下来——直到在她回来时,看见了她,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拂行衣捧上了她的脸,目光只看着她。 青萝眼神怔怔,那一双凤眼含情脉脉,眉眼上挑,清澈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脸蛋。 拂行衣越靠越近,细细地注视着她这张脸。他们的呼吸交织,距离越来越近,喷涌的热气扫在她的脸颊上。 他该不会要…… 青萝心脏在怦怦地跳,比之前一次还要强烈。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嘟起来。 拂行衣语气真诚地说道:“好奇怪,为什么,我会不自觉的关心你,我还记得你的名字,我为什么情不自禁的想要带你去……哪?” 青萝皱着眉头,又睁开眼睛看着这张脸。 温度逐渐在上升,可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青萝不安地抿了抿唇,心里疯狂的在想,她没有暴露什么吧,一切行为都很正常。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第13章 他忽然膝盖跪在了地上,青萝被他带得往地上一倒,两个人双双落在了地上。 “拂行衣!你怎么啦。”青萝爬起来捧着他的脸。 青萝见他眼神迷离,完全听不见她说的一句话。 “啊!好痛——” “我的脑袋,我的头好痛啊,要炸开了!” 拂行衣抱着他的脑袋,不停地敲打,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像是经受了锥心刺骨之痛,看起来难受百分。 “你的脑袋,怎么又开始痛了。”青萝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冒出的汗。 “我好像要去哪里,我忘记了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双眼通红,忽然死死地拽着她的衣领。 青萝猛地被他扯到了身前,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脸与脸贴得很近,只差一寸就能亲上的距离,她的眼睛不敢眨动,吞咽着口水。 拂行衣白皙的脸蛋吹弹可破,连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如白面馒头一样,好像咬下去也是香香的。 他,他好香啊。 第11章 心悦 你果然心悦于我! 拂行衣是头一个,让她觉得像个香包的男人,不像那些人臭烘烘的。之前他穿青萝衣服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现在洗干净身上的淤泥,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花蜜中,香香软软的。 这种味道,她从来没有在别的人身上闻到过,也不可能闻到。 青萝身体僵住,完全不敢做任何的动作,脑袋里各种的想法不停的冒出,思维活跃的厉害。 拂行衣又有了动作,鼻尖与她的嘴唇擦过,轻轻痒痒的,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青萝快要没水分了,随时都会像八爪鱼一样落在他身上。 他逐渐向下移,趴在了青萝的肩膀上。 他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让她的感官拉得如此的漫长。 拂行衣嘴里哼哼唧唧的说话,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亲切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你,你没事吧。”青萝迟疑了片刻才问。 他没有回应青萝。 青萝脸红成一块,就像是喝醉了烈酒,嘴唇粉嫩嫩的,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别想了,越想越会痛……” 千万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呀。 应该不会想起。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这或许不是以前的他,也不是失忆好的他,而是藏在内心深处,迷茫的他。 拂行衣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竟让他的心智受损。 他这种状态,像是发了癫病一样,仅凭着本能行事,醒来以后也会忘记发生的事情,就像之前一样。 青萝也是头一次遇到失忆的人,还是这种间断性会回闪记忆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她师傅在就好了,她只学了个半吊,称不上真正的医师。 青萝想得入迷,没注意到发怒的小兽忽然张开了獠牙,咬向了她的脖子,很快就有血珠冒了出来,沾染了他满嘴。 “嘶……” 青萝低声怒吼:“拂行衣!” “你是畜生吗,住口啊,混蛋!” 青萝被他抱得很紧,一掌呼向了他的后脖颈。 结果被他又扑向了地面。 混乱之中,她的手一直在地上乱抓着,泥土的腥味穿入了她的鼻尖。 咚。 是敲击声,也有拂行衣的闷哼声,还有她急躁的心跳声。 青萝长吁一口气,把手上的石头丢开,在夜晚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打在她心口的一颗石子。 拂行衣压在她身上,他一动不动已经晕了。还好她急中生智,从地上摸来了一块石头,砸中了拂行衣的后脑勺。 总算安静片刻了。 “你还真是头畜生,一头喂不熟的狼!”她说的这话也是气话,量谁平白无故被咬了一口,都会口不择言。 她躺在地上,夜晚的繁星向她眨着眼睛,青萝也会有一阵恍惚,她真是昏了头了。 救下了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被咬的好处吗? 脖子处隐隐地发痛,青萝抽出手摸了摸,似乎还出血了。 “你这人究竟咬得多狠啊,再怎么不清醒,也不能把我当成肉骨头……” 肯定留下痕迹了。 青萝一阵沮丧,要是让师父们看到了可不行,还好最近不会去山上的寺庙,也不需要下山了,她得给她安排点别的事。 比如怎么治好他的病,可这一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果然,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 这下好了,既然捡到了就要负责到底。 青萝“嘶”地一声,她不小心摸到了拂行衣咬得最狠的地方,嗷嗷乱叫。 “痛死姑奶奶了,拂行衣,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真是闲得,非得雨夜找羊,遇见你这个——比我还灾星的灾星。” 青萝一顿吐槽,而本人自然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拂行衣安详地闭着眼睛,他的睫毛翘起来,在月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浅浅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青萝把他推开站了起来。 “重得跟头猪似的,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她不客气地抱怨道。 她脖子一痛,歪着头,捂着她的脖子上的红痕。 青萝看向地上还趴着的拂行衣,这张精致的脸,额头青筋微微暴起,冒着汗。 拂行衣手紧紧地抓着泥土,嘴角在抽动,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嘴里一直念叨:“任务,必须完成……” “这又是怎么了。” 青萝凑近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他嘴里呢喃:“我其实是……我是……” 几个字凑不出半句话。 “我可不想知道你是谁,别念了,在我这儿,你只是拂行衣——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 青萝赶紧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宁愿这辈子他都不会想起,安安生生的跟她在桃溪镇过日子,不好吗? 但若是想起来的话……青萝眼神一暗,咬着嘴唇。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先把你搬回屋里再说,你这薄弱的身子骨迟早会着凉的。” 青萝手点着下巴,正想要将他抱进去,突然顿住。 “不行,要是你又乱咬人怎么办,我得叫你捆住。”青萝扫了一圈,她这屋子附近堆积的东西很乱,但绝对会有绳子之类的东西。 这不,房梁上面就有她绑猪的牵绳。拂行衣被她五花大绑拖进了屋子里。 哐的一声。 青萝把他丢在床上。看着身上的绳子,顿时心安了许多,这下不会胡乱攀咬了。 “嘶……” 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你清醒一点,我可不想伤害一个病人。”青萝坐在床边,摸着他俊俏的眉眼,眼神里流露着对病人的关怀。 他的黑色瞳孔转了转,恢复了一些神智,茫然地眨了眨眼,对眼前的情况感到疑惑,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唔……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我的头更痛了。”拂行衣下意识地用手摸头,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青萝呵呵一笑。 如果不是知道,他会间断性失忆,真想揍他一顿。 “你为什么要绑着我……青萝,你想干什么……”拂行衣看到身上的绳索,害怕地往后蹦。 生怕青萝会对他做出不好的事情。 青萝狐疑地问:“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看你对我的脖子,恋恋不舍,难舍难放。” “你说什么鬼话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拂行衣皱着眉头,没听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看来忘了个一干二净。 青萝将她的手放下来,露出了被他咬出的痕迹,“瞧瞧,这就是你的杰作,你必须得补偿我!明天和我干农活。” 她还是没有死了这条心,就想看大少爷下田干活。 “……这是我干的?” 拂行衣言语停顿了一下,明显带着怀疑。 “难道还是我自己咬自己,这山里面,还有谁会咬我吗!拂行衣,你脑子被驴踢了?” 青萝听出了他并不相信她的话,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拂行衣转了转眼珠子,“可能是某种野兽!不一定是我吧……” 他说到最后语气都有些虚了。 “……” 青萝被他的话气笑了。 “呵呵,拂行衣,你可真行呀!既然这样,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下,我是如何被野兽袭击的!” 青萝扑到了他的身上,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拂行衣不停地嗷嗷叫,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片段的记忆,脸色黑得阴沉。 他好像真的将她……咬了。 青萝发现咬人也挺好玩的,难怪他喜欢做狗。 第14章 她玩得不亦乐乎,某人可一点也受不了,尤其他莫名觉得有一股热意从下面游动,无法抑制的欲望冲了出来。 他没办法,只能一个劲的认错。企图得到对方的宽恕。 “啊青萝,你住口啊。”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我也不应该咬你,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别这样了——” 青萝冷哼一声。 无情推开了他,从他身上滚下来,顺溜地钻进了被窝。 “哼,这还差不多。记住你说的话!就算你是失忆,身上有病,你也给我好好绑着,以后每晚都是!直到我治好你——” 青萝将头闷在被子里说,她不知道她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大概是热的,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我知道了,但真的要这样吗,要不把我松绑吧,我真不会对你做什么……”拂行衣贴近她,弱弱地说道。 “把你和我捆在一起,你就不会轻举妄动。”青萝感受到背后的火热,往后一顶。 “别这样……” 他还在絮絮叨叨,青萝闭眼睡觉,懒得理他。 拂行衣见青萝不理他了,嘟起嘴唇,“本小爷自己也能解开。” 他弄出了稀稀疏疏的动静,还是不肯放弃解开身上的绳子。青萝没当一回事,心里的想法杂七杂八,完全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愧疚感又跑了出来。 她突兀地说了一句:“大黄叫大黄。” 可那只白毛狗不是全身通白吗?为什么叫大黄? 拂行衣眼里闪过一丝疑问,想询问一句但是青萝又继续地说道:“我以后去哪会告诉你。下一次,不要站在门口等我了,夜里很凉,你受不住……” 本来身子就不行,要是病了更加费药材。这话就不需要说了,以他的觉悟绝对能悟到。 她安稳地闭上了眼,说出来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另一头的拂行衣刚解开绳子,听到这话心情复杂。 “你果然心悦于我,是我怀疑你了……只可惜我不喜欢你,辜负了你的喜欢……” 拂行衣给她扯了扯被子。 这句话散在了寂静的夜里,杳无声息。 第12章 春梦 你别亲我……我讨厌你。 “原来你是这般想我的……” “拂行衣……” 昏暗的夜,一片薄薄的月光仍然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半阴一半明,那姣好的面容上泛着浅浅的笑意,光影泾渭分明。 她坐在他的身上,而他睡得很死。 只是用了片刻的时间,青萝羡慕他这种倒头就睡的好习性。 而她在这段时间中,根本就没有睡着,她本因为晚上没吃饭,饥饿让她清醒,也让她阴差阳错听成了那一番话。 这也正常,毕竟之前在他发疯的时候,就说过要去某个地方。 青萝手碰着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摸到了高挺的鼻尖,一片薄唇,听说只有凉薄的人才会有。 他会是这种人吗? 手停留在唇珠上,眼神晦暗不清,双眼里能透露出她的探究。 青萝将手耷拉在他的胸口上,勾住了那一截松开的绳子,扯了扯,绳子一下子甩飞到了床下。 这种死结都能给解了,拂行衣。你可真是行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她的肚子一阵咕噜叫。 “饿死了。” 她要出去觅食了。 晚饭还没吃呢,都怪拂行衣,让她忘着了这件事。 青萝拍了拍他的脸,转身蹑手蹑脚下了床,穿上鞋子出了木屋,连门都没有带上,就怕发出的声像将人吵醒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才一溜烟地窜进了另一个房子。 藏蓝色的天,还嵌着几颗稀疏的星子,这里的夜里总是挂着一轮明月,青萝听到爽朗的风声在吹拂竹叶。 她发现灶里还热着饭。 青萝心底感到一股暖流,笑着撇撇嘴,掀开了锅炉,将架在水里的那几碟碗全都搬了出来。 一盆一盆的摆在了桌子上。 她半信半疑的用筷子夹里一片苦瓜,送进了嘴中。 青萝眼前一亮,“好吃!” “太好吃了!”她又猛猛地扒了几口饭。 她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说她做的难吃了。 她确实做的很难吃。 拂行衣真的不是夸大! 世界上怎么有人做饭做的这么好吃,明明只是几样平平无奇的菜,可组合出来的东西,就是令人回味无穷。 青萝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不停地摇头,又一次重复着之前的话:“他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想不通。干脆大口大口的赶紧解决掉,懒得再思考这么多了,她想念着温暖的被窝,绝对不是想念床上的某人,她只是惦记温暖,她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青萝更加想要将他留下来,她脸上满满的坚决,咬着牙:“不!是一定要将他留下来,不择手段,也无妨……” 离了他,还有谁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饭菜。 一想到他要离开,她脸上瞬间涌起了痛楚的表情。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绑也要把他绑在她身边。青萝拧了拧手腕,态度比之前还要坚决。 她扒动筷子的速度变快了,飞速的解决了眼前的食物。她打了个饱嗝,笑着摸了摸肚子,这一餐她吃得很满足。 青萝收拾完残羹冷炙,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 拂行衣还沉醉在梦乡里,她快速地钻进了被褥里,躺在了温暖的怀中,她扭捏着身子,摇了摇。 她侧着脸,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尖锐的下巴。 啊,真希望每天的生活,都能这么好,快乐……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似乎不快乐了,不仅腰酸背痛,身上还黏着一头猛兽。 青萝撕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的脸。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天上还挂着残月,照在地上一片冰霜,每每到了这个时间点,她就会恍然醒来,然后摸着黑出去,日以继夜。 外面肯定还带着冷峭的风,她不想出去,突然想赖在床上的冲动。可是不行,青萝抱着人狠狠地吸了一口,香气扑满了她的整个鼻腔。 床上的男人嘤咛了几声。 看来她的动作太大了,牵扯到了他,也许是头发塞进了他的脖颈里,瘙痒让他不适应。 青萝还是不想放手,更不想起来面对,头埋进了他的胸脯里,像是抱着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娘亲一样,亲切地蹭了蹭。 好想,好像这样睡过去…… 拂行衣像是在梦里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身子在扭动,也带动着她,那颗心脏也在扑通扑通的跳动。青萝侧耳听到无比清晰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 她挣扎起来,脸上满满的愤愤之气,手锤在离他一寸距离的床板上,“真可恶,真可恶,真可恶!” 拂行衣像是被嘈杂的声音给吵醒,忽然就扳住了她的手腕,青萝诧异的顺着看向他的脸。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睡梦中的他力气格外的大。 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可恶什么啊,唔为什么呀把我亲醒了,青萝你别亲我……我讨厌你。” “…” 山间一片静谧,连公鸡的鸣叫声都还没有。 “不说话……还是我说话了,你为什么不亲我呀。”他嘟起了嘴,眼睛还闭着,没醒,但又好像是醒的,青萝分辨不出来。 拂行衣说话颠三倒四的,青萝怀疑他根本就没有醒,还在说梦话。但又怕他是在玩弄自己,毕竟他脑抽不是第一次了。 还是她在做梦? 她拍了拍她的脸,确认是疼的。 没做梦。 他做梦。 他在做白日梦,还是在做春梦。 拂行衣念了几句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好无语,非常无语,一阵无语。 青萝看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嫌弃,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异样情绪,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她以前,可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样过,自从遇到了他。 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嗝咯咯——” 大公鸡的打鸣声响了,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下去,青萝下床穿好了鞋袜。 来到镜前,简易的打扮一番,她身上还穿着里衣,他们的外衣被她丢在了衣杆上,今天还要清洗。 青萝随意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样式差不多的衣裳。穿在了身上后,她在镜前转了一圈,愉快地抱起了堆积的衣裳正要出去,看到拂行衣踢开了被褥,无奈地给他盖上。 “都多大人了,真是的。” 离了屋里,她将那衣裳放到了桶子里。 她先去热一口温水,是给拂行衣准备的,怕他又受寒,病情加重。 平日里她都是用凉水洗漱的,今天出奇的等着水开了再用,她干嘛要委屈自己嘛,有的用自然就用了,正好要洗衣,剩下的那些温水便留给拂行衣了。 第15章 有此时间,她还给鸡圈、鸭圈、以及大黄,一圈下来都喂上了吃食,水也在此时烧开了。 呼噜呼噜的声音将她引过去。 她分了三半的水。一是给自己,二是给拂行衣,剩下的全都倒进了木盆里。 青萝蹲在小木盆旁边,不停地搓着衣裳,污水挤满了盆里。她全身上下都使着劲,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但每一举每一动都带着满满的活力,拂行衣打着哈欠出门时,就看到这么一幕。 像是迸发上进的小草。 很努力。 青萝把最后一件丢进了桶里,站起来提起了桶子,正要晾衣。 她看见无所事事的拂行衣,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有些诧异,他居然起得这么早。 更惊奇,他还给青萝打招呼。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难道你以前也是起得这么早。”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拂行衣生了疑。 “因为以前你懒。” 青萝说完,就将那盆脏水泼了,尴尬地低下了头。 “……” 拂行衣无言以对。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提着桶子到了晾衣线下,一言不发地拧干衣上的水,撑了撑,稳当地挂上,然后重复一套动作。 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自己。 青萝心虚地不敢看他。 她真的一点思考也没用上,连大脑都没经过,毫不意外地说出了个惊人的答案。 太惊人了,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她像个木偶一样,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心情麻木。没注意背后突然多了个男人,直到晾完衣服往后一退,撞进了他怀里。 很结实。 她背后的两根骨头作痛。 “啊啊!痛死了!” 拂行衣抓着她两肩,从后背抱住她。他的心口也疼,被撞的时候闷哼了一声,将苦处尽数吞下,因为青萝已经抢先喊了出来,甚至有种倒打一耙的意味。 青萝嚎啕大叫:“你没事为什么站我后面啊。” 他难道是知道青萝在骗他,来找她也算账的。 青萝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一死,干脆装疯卖傻,让他无从下手,更说不出话来。 拂行衣刚想解释,结果一顿魔音灌耳。 “啊啊啊!你松开我啊!痛死我啦!啊啊啊啊啊——”青萝被他抓得紧紧的,只能动着身乱摇乱晃。 拂行衣心头被弄得燥热,受不了她,一把用手捂住她的嘴,她的舌头碰到了他的手心,她难受的想吐,可很快,注意力又被转移。 他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呼吸灌入了她的衣领中,让她莫名的想到了昨夜,只不过这一次是后背。 他的整个身体都贴着她,他难道不觉得非常怪异吗? 青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能听到她的心脏在怦怦跳动,也能听到对方的,同样震耳欲聋。 拂行衣好像要说些什么,他的喉结动了动。 “嘘,安静一点,你闹着我的耳朵疼。” 我还没有在这叫唤呢,你叫什么呀叫。青萝被他堵着嘴,只能“呜呜呜”地说。 第13章 藏人 “昨晚睡得好吗?” 青萝被他堵着嘴,只能咬住了他的手指。 “嘶……”拂行衣猛地甩开了她。 青萝“呸呸”几声,“你想让我安静,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就是最喜欢说话了,无论与谁都能说下去。 青萝扭过头望他,拂行衣用眼睛瞪着她,痛得龇牙咧嘴。 又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袍。 衣摆处绣着竹子的暗纹,那针线歪歪扭扭的,还有着脱出来的线头,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乌黑的长发上夹了一片枯黄的竹叶。 好想拔掉。 拂行衣甩着手腕怒喝道:“青萝,你是属狗的吗?” “不,你说错了。我上巳节出生,属猴。”青萝摇摇头,轻飘飘伸出手将他头顶落下的那一片枯叶拨掉。 拂行衣心思全在呛嘴上,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还主动的靠上去,扯出一抹笑,可让人看得更加惊悚了。 “所以……这同你咬我手,有什么干系嘛?”拂行衣捏住了她的手腕。 青萝肩膀往里缩了缩,他这副样子还真能唬人,像是在审问青萝一般。 “我还嫌你脏呢,去洗洗手,都没洗漱,还好意思碰我!”青萝梗着脖子,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 “碰你——”他轻笑。 他将这两字反复的在嘴里咀嚼,那眼神极具有侵略性,将她钉在原地。 怎么看着心里毛毛的,青萝一阵抖擞。 “我会碰你吗,可笑,你离我最好远一点。”拂行衣将她的手甩开,甚至往后面一退,就是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青萝将地上的桶提起来,脚底抹了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肩膀无意之间撞了一下。 “想都别想,没门!你永远别想甩开我。”她还非要逞一句话,不然她心中不好受。 这句话消散在他的耳边,拂行衣回头,只看到一个倔强的背影,气呼呼地将桶子提着进了灶房。 “呵。” 拂行衣不解地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一抹苦笑。 目前他确实甩不开,他得靠她找回记忆,虽然这人嘴里没有几句真话,除了喜欢自己是真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青萝进了灶房,反手把门关上,水桶被她手一松砸在了地面上。 背靠在木门上,心脏怦怦地跳,还带着粗烈的喘息声,她的手按在了胸膛上,有一阵的后怕,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拂行衣不简单…… 青萝啊青萝,你惹上大麻烦了。 她苦恼地拍了一下额头,脸色纠结,她招惹上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他手里绝对见过血—— 让他知道真相了,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她缓了一口气,有力而节奏的敲打着她的胸脯。没事,没事的,他还不知道。 怕什么?他现在就是一个失忆的疯子,一个眼神就将你吓成这样,那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对!只要让他爱上自己,一切就好说了。师傅不是说,这世间生老病死,皆是命数,唯有爱是无敌的,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掌控的情绪。 你还有得救,青萝。 不怕不怕。 碰碰碰—— 木门敲打的声音让她的背部一颤。 “青萝,青萝,你开门呢,不是你叫我洗手吗?”门外传来了拂行衣不耐的声音。 青萝把门一拉开,门外的人还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措不及防往前一倒,踩着木槛,恰巧抓住了她的双肩。 拂行衣立马松开,把手举得高高的。 他尴尬一笑。 刚刚才说完离远点的狠话,这才多久就打脸了。 拂行衣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红扑扑,“你眼睛怎么红红的。”难道刚刚说的太过,她哭了? 她才没哭呢!这是被吓的。 青萝用手摸了摸眼睛,又放下。微微张着嘴,将反驳的话吞下去,要是承认了,这人又要嘲笑自己了,更加会骄傲自满。 不告诉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拂行衣皱着眉头,本以为她说出一番话,结果什么也没有。 青萝低垂着睫毛,落下了一片的光影,孤身站在他的面前,在这个破烂的屋子里,无地自容一般红了眼,她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让她离他远一点嘛,这都接受不了——但他是她夫君,好像确实是他的错,拂行衣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呲的一声。 他也不会哄人呀。 “你没事吧?”他勉强挤出这么一句关心的话。 “与你无关。”她冷冷地回了一句。 “怎么就跟我无关了?我知道女孩家面薄,你直说罢了。” 拂行衣一副最了解她的脸色,殊不知两个人的话,差到十万八千里。 青萝古怪地瞧了他一眼,他还想怎样? 要这样子的追根究底,难不成发现了什么,她看了看柴火那里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她闭上眼,呼了一口气,脸色瞬间换了一副,都把面前的人给惊到了。 青萝笑语盈盈地说道:“你不是要洗手吗?还不快去,正好来了,做早饭吧。嗯?” “凭什么呀?我是个病人唉!”拂行衣第一想法就是反她。 “那好啊,我快饿死了——我去做饭给你吃!”青萝大步走去拿起了锅铲,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闪亮的铁铲闪着眼睛。 拂行衣前一秒的情绪烟消云散,伸手拦住她,把掌勺抢过来:“别,千万别!我来做。” “去吧。” 青萝让出了位置给他,将手伸向了灶台,扭了扭头,做了一个恭候他的手势。 拂行衣嘴巴嘟起,不满地说道:“你可真舍得,让我这个病人做……” “病人又如何,我又不是做善心的。”她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第16章 他咬咬牙,心里肯定有十分的不甘,那也没办法,谁叫她拿捏住了呢。 青萝没有管他的抱怨,拿上了煎药的东西,径直踏过了门槛。 “要是闲着没事,给我晒药,有手有脚,自己煎。”她冷言冷语,抛下一句话离开。 “谁要你煎!” 拂行衣生气地跺了跺脚。 到了外面,青萝看见一袭红裙子的王小妞,提着个鸡蛋篮子,笑嘿嘿地盯着她身后,那正是拂行衣的方向。 她心中警铃大响,不由分说快步迈过去,用身体挡住她,拽着王小妞离这儿更远一些。 千万不能让里面那位瞧见了。 她还没有给山上山下打招呼,露馅了可不好。 “王小妞,你怎么来了。” “青萝姐姐,我不是有三天假吗,当然是来找你玩呀。” 青萝一拍脑门。“我都忘了这事了,对不住。” “不打紧。” “青萝姐姐,那个美人姐姐是谁呀?” 王小妞在扯了扯她的衣裳,脸上带着一分意味深长的笑容,探头探脑地问道。 “瞎说什么,是美人哥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话间带着几分俏皮的欢意。 “哥哥?是个男人。”王小妞眼前一亮。 “是,是男人又怎了,难道男人就不能与我共处一室了!我可是个医者,男人也是人,救个人又怎么了。”青萝着急地解释,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越说越乱。 寥寥几句话就将事情越描越黑。 王小妞挪揄了几眼。 青罗姐姐怕是已经陷进去了,她还没有说什么呢。 王小妞又想看清楚的男人,究竟长着怎样一张脸?她凭着身段就能瞧出是不凡的,能被青萝姐看上定然不差。 青萝不客气地把她头按下去,自信满满地说道:“不要乱看,那是我的人。” “啊!青萝姐姐,古有金屋藏娇,今有你草屋藏男人!难道他就是你传说中素未谋面的夫君吗!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王小妞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八卦之意,笑眯眯地说道。 青萝脸色嗖地一红,随口胡诌。 “是啊,我救了他,他以身相许,此生非我不嫁,怎么样?羡慕吧。”青萝挑起了她的下巴,得意一笑。 “这样呀——太好了——青萝姐姐也有人全心全意的爱了。”王小妞抱住了她,她还没有彻底长大,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王小妞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只觉得不会有糟老头子盯着她青萝姐,有人会护着她了。 青萝眼神黯淡,可惜她说的是假话,她也希望是真的呀。 唉,当时就不应该逞口舌之快,说的太具体了,接下来的谎话都不好编了。 还得说服其他人,帮她隐瞒这件事。 青萝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蹲下来,凑到她耳边说出了这个秘密。 “但是,以上是真的,还有一半我胡说,他失忆了。我骗了他,说我们已经成婚三载,所以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将我的谎戳穿了,他要是问你一定要咬死这件事,你要帮我呀。”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啊?”王小妞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她能听的吗? 可她们还没有接着对话,就被打断。 “青萝,你药煎好了吗?我饭都已经做好了,不至于你比……”拂行衣慵懒的语气戛然而止,他发现地上蹲着两个人,像两颗蘑菇排排站。 他不是只有一个妻子吗?还有一个是谁?他的目光闪了闪。 王小妞朝他打了个招呼,“姐夫大人,你好。” “啊!” “姐——姐——姐夫大人——?” 什么情况,这是? 他难道眼花了,不就是出了个门,怎么多了个孩子,在这? 青萝,你究竟还有什么惊喜等着他。 拂行衣板正身子,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可是在孩子面前,他怕带坏了她。他不好像在青萝面前一样,他脸上多了几分的拘谨,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高不可攀。 “青萝,这位是……?”拂行衣稍作迟疑,文绉绉地说道。 她咬牙切齿,怎么到了外人面前,他怎么是另一个模样? “如你所见,你妹。” 青萝顺着王小妞的话接下去,她在帮青萝,那更不能拆台了。 王小妞乖巧地点了点头,发问:“姐夫大人,你和青萝姐昨晚睡得好吗?” “咳咳。” 他们同时红脸。 第14章 尴尬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 “休要胡言!”墙根的鸡鸭,随着她一声叫唤,惊走了。 她想让她闭嘴。生怕她说错话暴露了,不敢赌,哪怕只是一句话。 王小妞像是看不懂她眼神,笑眯眯继续说:“啊,什么?青萝姐,我只是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眼底都有一圈黑影,是昨夜没睡好吗。” 原来不是别的呀。青萝松了一口气。 王小妞眨了眨眼。“这有什么问题吗?嘿嘿。” 这很有问题,这有大问题! 他们之间,根本就什么也没发生,她在脑补什么……青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被她的话着了边。 “青萝姐,你想到哪儿去了。”王小妞有意又说了一句。 青萝被她的话噎住,王小妞朝她嘿嘿一笑。 她故意的。 她就知道王小妞这张嘴,总是语出惊人,刚刚就应该把她赶下山,更不该告诉她一半真相,可是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受着。 这家伙可别再胡说八道了。 青萝磨了磨后槽牙,她脸上泛红,看起来像是害羞了,实则是被气懵了。 拂行衣见她脸上的红晕,嘴角勾出一抹浅笑,趁机说道:“我也想知道,难道是因为我?”他抱着臂,心里一番得意。 “没什么!绝对和你无关。”青萝瞪了他一眼,干巴巴地说道。 “哼,是嘛……”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温度,嘴角下扬,眼睛微眯。 拂行衣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否认,有些不高兴了。 明明就喜欢。她在嘴硬什么?不对,打住打住,不要再想了,你是不可能喜欢她的!拂行衣脸色冰冷,放在袖子里的手,生气地插进了手心里。 量谁也看得出,他的情绪不太好。 “那青萝姐,你手里的药包是怎么一回事。”王小妞一脸天真地问。 “是谁受伤了?” 这不明知故问吗?就知道这小家伙没安好心。 青萝下意识想要藏住,但手停留在半空中,要是真放到身后,那可不是说明心虚。 她又不心虚,干嘛要藏。 “他。” 青萝摸摸鼻子,指向了拂行衣,可目光却没有看向他。 “姐夫大人,你受伤了!” 王小妞语气格外激动,双手放在胸前,将头凑到她眼底,“青萝姐,你肯定看过了吧。” 她这话说的有歧义,青萝不可避免想起了药膳澡。 青萝脸红地咳了几声,言语间,音调扬了起来:“当当然!给你抓羊的时候,被牛撞了一下,没多大的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王小妞听懂了她话里藏着的意思。 是前天夜里救下的人,难怪昨天不见青萝姐下山,这位美人哥哥对姐姐来说,定是喜欢且很重要的人了,那她更要促进一对好姻缘。 “所以……是因为照顾人才累着了,姐夫大人,你可要好好对青萝姐姐,她这三年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王小妞为她说着好话,青萝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挡在了她的面前。眼神疯狂的眨了眨,不要再说了,她怕拂行衣问红杏出墙是怎么一回事? 那实在是太令人难堪。 拂行衣听到这话,不免耳朵红了红。 王小妞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说,而是昂着头看着青萝。 “……小妞你饿了吧,你姐夫大人做饭可好吃了。走,我们去吃好吃的,别理他。”青萝弯下腰,捏了捏王小妞的鼻尖。 还是让饭菜堵住她的嘴巴,可别再说出一些惊天的话了。 “好!我全听青萝姐的。” “你是应该听我的话。”青萝眼神微眯。 她嘿嘿一笑,看起来无辜极了。 “那我们快去吧。”王小妞牵住了她的手,往灶屋里走,一下子就忘记了她刚刚拱的火,还没有灭掉。 拂行衣拉住了青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大脑还没有思考,身体已经行动了。 青萝看着他的手一路顺上去,最后与他的一双眼睛对上,那眼神分明不清白。 可他不言,又不肯放开自己的手。 “青萝姐,你们?”王小妞看着他们拉扯的手,像是要对此说什么。 “你先过去。” 青萝松开了她。 王小妞没做多想,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第17章 庭院里,微风和煦。竹子沙沙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作响。在这静谧的时刻,两个人相对立的站着。没有谁想要第一个开口,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说话。拂行衣眼神里流露了波涛汹涌的情绪,是无法解读,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青萝将他浑身上下都扫了一圈,不明白他是做何意。 把自己留下又不说点什么。 “你要干嘛。”她直白地问道。 他要干嘛呢?明明之前还有这一大段的话,想要跟她说。来了一个小不点后,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心里想的那些是混乱的,就算说也说不清楚。 拂行衣一时间说不出来,左看右看,最后出了个理由。 “……你不是说要给我煎药的吗?”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说完自己又要后悔了,他不是想提这件事的。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青萝看向了手上的药包,又看向旁边的煎药的罐子,她原本是要做这件事的,但是在王小妞来了后,一切都被打乱了。 “这包药你还泡不泡呢?”拂行衣弱弱地又问了一句。 “有手有脚,你自个儿煎药吧。”青萝把手上的药包推在了他手里。 拂行衣堪堪接住,无奈一笑。 “又是我。我可刚给你做了饭。” “就是你。谁叫你是我夫君呢。”青萝手插在腰上,理直气壮地说。 青萝直接往回走,摸了摸她往里缩的肚子。“好了,这要煎一个时辰 ,我吃饭去了,饿死了。” 拂行衣目送着她离开,他原本究竟是想说什么呢。提着药包,放到了煎药的罐子里,眉头一皱,他也不知道怎么做。 忽然想到,为什么要听她的,他也先吃饭再干活呀,难道他要饿着一个时辰。 他恍然一笑,真是没脑子了,只要碰上她。 另一头。 青萝刚把王小妞带来的鸡蛋,放在了一边。 “没必要这么客气的。” “可是阿奶说了,青萝姐,你必须收下,这是我的任务,不然不肯我进门。” “行吧,为了你,我收下了。” 王小妞开心地笑了笑。 她带着孩子坐下,拂行衣弯着腰进来敲了敲门,冷面如霜地说道:“我得先吃饭吧。” 好像也是。 青萝没说什么,让他坐起来了,起身为他添了一双碗筷。 “吃饭吧。” 木桌上,气氛可以用“诡异”来形容,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古怪的气息,像是猫爪子抓在了心口上。青萝心不在焉地抓着筷子,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放在了拂行衣身上。 只有王小妞独自开朗,她的两个小啾啾一晃一晃的,健康的土黄色脸蛋上带着两个小酒窝。 她欢快地夹着菜,“姐夫大人,青萝姐说的没错,你做的真好吃,但你们怎么不吃啊。” “食不语。” “可青萝姐,夸一夸也没错的。”王小妞努力促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青萝木讷地夸赞,正大光明把目光抛过去。“你做的很好吃。” “……多谢夸赞。”拂行衣并不多言。 青萝心里啧地一声。 怎么变得少言多寡起来?还真叫她有些不太习惯。 王小妞眨着大眼睛,两边都扫了扫,怎么感觉怪怪的,还是赶紧出去找大黄吧,她插不进两人之间。 “我吃完了!青萝姐,我先出去帮姐夫大人煎药,你们先吃着,不要急,慢慢吃。” “你再多吃点,长身体呢!”青萝劝慰道。 “不用了!”她再待下要成碍事的了,她有自知之明。 王小妞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一溜烟的就跑了,青萝根本来不及将她留下。 这下更尴尬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应该说些什么? 青萝想要缓和气氛,夹了一片蔬菜到他的碗里,拂行衣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而是眉头一挑。 “你吃。” “你也吃。” 拂行衣学她的,也夹了蛋放她碗里。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想着对方,食之嚼蜡。 真是奇了怪了。 想说都没说出来,而且彻底的被遗忘了。 青萝吃得更快了,埋头扒着饭,她听到外面捣鼓的声音,心情也变得急躁起来。 “你心情不好吗?” 她一顿。 青萝抬起头,将筷子放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拂行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青萝被着看的心里发毛。 “好吧,确实有些不好。” 拂行衣没接她的话,他有时真矛盾,分明是他提出来的,到最后却没了话。 “你不问问?”青萝忍不住地说。 “没什么好问的,我心情也不好。”拂行衣用筷子敲着碗,他垂着眼眸。 他不好?是因为我吗? “没事,等会剥苞谷,劳作起来你就不会记得这些事了,有我和小妞陪你一起。”青萝笑了笑。 “苞谷,是什么?” 拂行衣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眼里全是疑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拂行衣夹菜的手一抖,抬起眼看向她。 第15章 落魄 落进了山村就得变山鸡! “她没吃完。”拂行衣耿直地说道。 王小妞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出去就被崇拜的姐夫大人,告了一状。 她看向那碗里明显没有吃干净,但也不忍心去责怪她,还是小孩子嘛~ “你可不要学她,吃干净一点,你又不是小孩子。” 拂行衣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差别对待。” 青萝施施然,咬了咬牙,这人怎么这么敏锐,她更担忧以后去到了师父们面前会露馅。孰近孰亲,她还是分得清的。 “吃你的,闭上嘴。你这位大——才子,难道不知道食不语,寝不言吗?”青萝夹了几片菜叶子,丢进他碗里,又夹着米饭喂他嘴里去。 筷子在空中舞来舞去。 拂行衣头往后仰,他用筷子夹住了,眼神狠厉,带着一份警告。“青萝,别闹。” 青萝见势不妙,松开了筷子说道:“我吃完了。” 拂行衣抬眼,看着她吃瘪的表情,心中欢喜,勾起了唇,回道:“我没吃完。” “慢慢吃,不急。”青萝挤出一抹笑。 拂行衣不吭声了。 青萝自讨没趣,她站起来将她的碗放进了锅子里洗着。 一共就两个碗,很快就洗好了放进了柜子里,她又坐下,没有出去干活而是等他吃完。 “你不出去帮你的小妹?在这儿看我有什么趣。” 拂行衣只是随口一说,他总感觉她们之间的相处感情更深一点,不像他们总是会吵起来。 也不能说是吵,只是思维有些碰撞,像是在两个不同地方生活的人,也许他以前是不住在山里面吧。 难道他是被青萝强行掳过来的。 还真有可能。 拂行衣嘴角抽了抽,他看着她那番土匪坐相,越发确信。他在心中进行设想,连看着青萝的眼神都没那么友好了。 “我等你。” 拂行衣呆滞地看着她,被她的回答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又爱又恨的赶脚…… 青萝看着他这么真挚地望着自己。 就知道这个回答会攻略他。 青萝弯了弯眉,他果然被她感动了,有一个女子甘愿等他,这是多么真挚的感情啊,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拂行衣默默地低下头去,他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他宁愿对方别对他这么感情之深,这让他无从适应,更无法接受,他真的值得这么被爱吗? 他以前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青萝直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吃饭。 很奇怪的一点,她虽然没有什么口味,但是看他吃饭却很香。真是很奇怪的一点,她从前就没发现过,自己有盯着别人吃饭的奇葩习惯。 拂行衣没有一点儿觉得不对劲,更没有被人盯的窘迫感,他好像习以为常,举手投足中都非常的优雅淡定,就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的。 良久,他终于吃完,他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根本不平静,内心的情绪像水一样洒出来。 青萝支着下巴快睡着了,听着的动静一下就醒了。 桌子上的菜都被他吃干净了,他可真节俭。 青萝顺手就将碗叠在一起,准备丢进锅子里。 “碗先放着吧,我等会儿进来洗了。”青萝拍了拍桌子站起来。 “嗯。”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嘴唇,举手投足间都看得出,和她大刀阔斧的吃法不同,分明就是个富家贵公子,可惜被她拐去种田了。 落进了山村就得变山鸡,管你是凤凰还是朱雀。 第18章 青萝没管他,又浇了浇水,锅子里的水都冷了,那油水都堆在一起了,等会儿洗碗肯定不好洗,她得早做打算。 她往外走去,她知道后面的人会跟着她来。 出了外面,那阳光一下子就扑在了她脸上,王小妞长着一张笑脸,乐呵呵地站起来,她手里还拿着个蒲扇,一摇一摇的。 旁边还跟着大黄,它匍匐在地上,毛发被顺得光滑,看来他乐得惬意。 “青萝姐,你们吃完了!”王小妞歪着头问道。 青萝点点头,“你先帮你姐夫大人看着,等会儿把药送到后屋来,我们要去剥苞谷了。” “苞谷!我也要!”王小妞自告奋勇的想要和他们一起,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来帮忙干活的,可不是名义上的玩。 “好好好!但是等一会儿,在药煎完以后。”青萝先让她等等。 王小妞又安分地坐下去。 拂行衣跟在后面一言不发。青萝领着他,来到了后屋搭的棚子下。 她和拂行衣合力把上面的布盖一把掀开。蒙蒙的灰,一下子就进入了鼻子里,拂行衣不停地在她旁边咳嗽,用手捂着鼻子,可还是没有缓解鼻子瘙痒。 “等一会儿就好了。”青萝出声安慰,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背。 拂行衣看到了堆积成山的黄金山,那金色的光芒,简直亮瞎了他的眼睛,他随手拿起一个,那一个个坚硬无比,他要抠半天才能抠下来,而且看起来就不好吃。 这东西就是苞谷。 “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又把它竖过来,看着芯子问。 拂行衣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只觉得新奇,忍不住的从头到尾都看了一个遍,青萝站在旁边看他这副见识短的模样,忍俊不禁。 “食用,做成玉米糊糊,喂给鸡鸭、酿酒和制粉。”青萝含唇一笑,得意洋洋的向他介绍乡土特产。这可是农户赖以生存的食物,不管弄成什么都能做成个好价钱。 “厉害。” “那可是很厉害,等以后空闲了给你酿酒喝,你喜欢喝酒吗!”青萝凑到他跟前问他。 拂行衣稍作思考了一下,“我应该不爱喝,但在忧郁的时候会喝一下。” “你还有忧虑,真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这种问题,那我明白了,以后你不开心,我就给你烧一壶酒。”青萝夸张地笑了笑。 “好。”拂行衣很容易被她的情绪感染,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好的,这是筐子,把上面的玉米粒剥下来,放进里面。如果剥不下来的话,可以用这个。”青萝拿来了一个筐和一个奇怪的黑东西。 拂行衣看着这个东西一直端详,青萝瞧他疑惑不解,便随手拿到一个玉米上面摩擦了两下,玉米粒一下子就哗啦啦的像雪一样掉下来。 拂行衣眼里有一丝波动,学着青萝接过,弄了一下,“我知道了。” 青萝笑了笑。 这人还是愿意干活的。 青萝给他搬来一个小板凳,“做吧,弄这个可是体力活,你不坐着,到时候腰酸背痛。这一座山可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拂行衣安静地坐下,青萝先陪着他弄了一会儿,得先确保他能不能弄下去。 看着他飞快地弄着越来越熟练,见他越来越沉迷干这件事情,青萝快要笑出声来了,她再也不要死待在这里盯着他,从王小妞来了以后,她心里就拉起了预警。 她得去给尼姑庵的各位先打个招呼,她不能预知她们什么时候来,但是可以先去告知。 而且王小妞还在呢,她能守一段时间,也许是上天在眷顾自己吧。 “你做这些还是有天分的。”青萝一边剥着一边夸奖他。 拂行衣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但是还是说了声谢。 他们总共说了两句话,王小妞来了后两个人都安静了。 王小妞直接把药递给了拂行衣,“姐夫大人,你的药。” 青萝顺势起身,“那你喝完我去把碗都洗了吧。” 拂行衣接过后直接“咕咚”两声喝完,把碗递给了青萝。“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急……”他们俩的手有一瞬间的触碰,拂行衣率先退了回去。 “嗯。”拂行衣声音闷闷的。 青萝扯着王小妞往屋走,“你等会儿再和你姐夫大人一起,你先过来帮我把药晒了,晚上还要给他泡药呢。” “青萝姐,药澡嘿嘿。”王小妞故意说一句意义不明的话,青萝无奈地扯了扯耳朵,眼神瞄向了拂行衣。 “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快点走。”青萝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拂行衣听到这话红了耳朵,可惜两个人都背着身,并没有看到…… 灶屋。 青萝刚把碗放下,王小妞搬了个凳子,要跟她一起洗。 “青萝姐,你把我拉过来绝对不是洗碗晒药那么简单的吧。” “我就知道你这鬼丫头,一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等一会儿我要去给你尼姑安的婶婶们通个信,关于我多了个夫君的事情。” “明白明白,我会守好姐夫大人的,不让他跑了,不然青萝姐空守洞房。”王小妞俏皮一笑。 “你在哪里学的呢?”青萝满头黑线。 “嘿嘿,碗洗好了。”王小妞把最后一个碗放在了其他碗之上。 青萝抱着这一点碗放到了木柜子里,把旁边的那一盘药草和王小妞一起抬出去,找了个日头最猛的地方,放在太阳下直晒。 她们俩拍了拍手,“这下就没问题了。” “那我去找姐夫大人了!青萝姐,你要早点回来,我怕我搪塞不了他,你们都是聪明人,我太笨了,拖不了很久的。” “好。你这小古灵精怪,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我会早点回来的。”青萝应了下来,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 有了王小妞照看,青萝总算可以去尼姑庵看看,那几块田地,她一直记挂着,不敢忘前几年的水灾,直接让她们颗粒无收,血本无归。这个教训让她记在了心里,后来打了水道,若是以前暴雨天气,有这东西也不至于疏通不了水田。 希望婶婶们前几日收了水,可别淹死了稻苗,今年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青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16章 灯火 她也有一盏灯火等着自己了。 尼姑庵离这儿有点远。 她要是徒步走过去还挺久的,好在她经常走着一条山路,青萝莫名的想到,以后带他走的话,一定要走大道,不然以他那个娇软的性子可受不了。 青萝一想到他那副嫌弃的表情,瞬间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她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她拍了拍她的脸,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你清楚啊,你喜欢的是他的皮囊! 像他那样臭屁的人,哪个人能接受啊?而且还喜欢跟你争锋作对,他背上还背着一件不小的仇恨呢,简直就是一个小麻烦精,可千万别动了真心,以后想甩都甩不掉。 “还是赶紧下山吧,想这么多做什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早点走,回来的时候不会摸黑回家。”青萝看着烈阳高挂,稀稀嗦嗦的开始收拾东西。 她要拿的没几件东西,无疑是送给师父们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青萝种的一些菜,她赶紧在地里面剥了几筐新鲜的菜,什么都拿上了一点,几筐下来,忽然觉得自己拿不了这么多,只能忍痛留下每位师父最喜欢的菜了。 在另一个山头,桃溪山是几座山连在一起的,而她住的山是在最大的一座山头上,尼姑庵在一个可以形成梯田的山上,远远看去能看到起起伏伏的山丘。 青萝环顾一圈后,把门紧关,才放心地离开小屋。 走之前还特意偷瞄了一下,看看王小妞有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虽然是单方面的热情和另一方面的冷屁股。 这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至少没打起来,也算一种和谐了,不是吗? 但这肯定是她想多了,拂行衣一直在别人面前端做一副高冷模样,让人觉得一点儿不好接近,哪怕是孩童也不例外,只不过是青萝的原因才那么鲜活。 她下山又上山。 青萝走了几十里路才到了田地,一层一层的叠在了一起,竹子开始变得稀疏,一片片绿油油的水田,应接不暇。 还要再往顶上走,才能到尼姑庵,听说是求佛拜仙选的福祉。它处于雾来之极顶,每当夜幕低垂时,青萝能看到世间最美的斗转星移。 她走的是小道,山间崎岖。踩在田埂上需要小心,不然就得栽进到水地里,摔一身泥。 大道是那些上山祈愿的人爬得路,还是以前皇家特意修的路呢,现在都荒废了。 人烟稀少。 在她这个角度,没看到几个人上山,山底下是整齐不落的木石屋,蒙蒙炊烟,一丛一丛的升上青天,再远一些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 在河的尽头是京城,那儿是个繁华的地界,她一直想要去那里开个店子呢。 第19章 她眼里一暗,尼姑庵的香火没有从前好了。 一开始还有些人,渐渐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地方,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个地方抹掉一样。 世人庸俗,许得是升官求子。而青萝听尼姑庵的庵主说过:在这里求的东西都格外灵验,只不过一场变故,福气跑了。 当年,皇后上山祈福却产子早夭。当今圣上震怒,天子发威,伏尸千里,然而国母仁心,规劝圣上,没有降罚尼姑庵众人,还对侯府夫人所生下的女孩,赐了个郡主的名号。 青萝苦涩一笑,楚家人没有给他起名字,反倒是皇后给她赐了名号,真不该说是福还是祸了。 郡主又如何? 侯府千金又如何。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奶娘已经死了,她只是乡野的青萝。 她有家,她的家是尼姑庵。她有娘亲,她的娘亲是她的奶娘嬷嬷。她还有师傅,她一切都有了,她过得已经是顺风顺水,很如她意。 没必要再回侯府去做那个千金大小姐。 如今还多了一双筷子,重新又有了一个家,虽然没有师傅陪了,但捡到了一个好夫君。 虽然是骗来的。青萝摇了摇头,忍俊不禁。 此时,日暮西沉,天光一片霞色,远远地看着绿色的稻田,染上了一层金光,如海浪一样的波光粼粼。看这情形就知道,她没必要再担心了,那些苗长得都挺好的。 田梯里生了几个人,她们穿着漆蓝色的衣裳,裹着印花头巾,她们赤足弯腰插苗。 这一幕,也能称得上诗情画意,可惜她没有几分描绘天赋,她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可如今进京未归,还有几日就能见到了。 青萝在心里谋划着,到时候请女画师为所有的师父画上一幅画,挂在尼姑庵中。 唯有尼姑庵,青灯长夜作伴,活下的这一生总得留点妄念吧。 “这个主意可真不错!”青萝暗自将这事记在了心中。 青萝挽起了她的袖子和裤脚,小碎步跑过去,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像只乖巧的小狗挥着手,喊道:“净云师父!净妙师父!净月师父……” 她一个个点过去,不会落了任何人,要是落不下了一个人,又会有人偷偷暗地里哭了。 这些都是将她拉扯长大的婶婶们,她每一个都叫得出名字来,她们这是真心换真心。 尼姑庵的师父都是一些贵妇出家,来着过后半余生,少有穷苦人,哪怕青萝身上背着个灾星的身份,也不会对她不好,更不会少了她吃食。 可尼姑庵早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们还想着襁褓中的青萝,那些存粮花费了几年后,就入不敷出了,没了这些收入,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很不容易活下去。 她们的心酸,她们的辛苦,她都看在眼中,她一定会回报这些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妇人们。 而且她连累了尼姑庵的人,她们对她越好,青萝就越容易心生惭愧,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 前些年,尼姑庵实在撑不下去了,青萝便开始想着怎么致富之道,也就是在这时,她的师傅一声不吭离开了,唯留下了整座山给她。 这里的地是师傅的,那里的田,也是师傅的。乃至整个桃溪山都是师傅的,但现在是她的了,因为地契到了她的手上。 这本是青萝师傅的故居,也是归隐之处,她也是有一天,无意闯入了师傅的领地才结识。 师傅看她骨骼清奇,决定教她医术,学倒是学到了,但她更喜欢种田经商,对于这件事,师傅说起来就来火,他教的徒弟不将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偏要去钻研那什么腐烂铜臭。 回归正题,青萝不知道她师傅,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但青萝总是觉得,师傅还在祸害这个世界。毕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师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 她一走神就容易脸上挂着笑意,只要稍微一句话,就能将她的思维扯回来。 “青萝!你怎么来了呀!” “当然是来看你们呀!” 地里的妇人们抬起头,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浑身的气质很纯净,只是一,便知道是佛门中人。她们出家后身无所物,孑孓一生。 她们满身淤泥地爬上来,先往木桶子里洗了洗手,再扯着她转来转去,一副疼爱地看着她。 其他师父也跟着上来,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言语也是满满的宠溺。她用了十五年,这里的人慢慢的被她真诚的心所打动,都将她当成了闺女,每一个比她的生母对她还要好。 “小青萝,又变漂亮了!” “那可不,本姑娘一向漂亮。”她傲满地说道。 青萝快要飘上天了,都忘了一开始要说的事,她开心地摇摇头,脑袋昂起来,抱着臂随意让她们摆弄。 她们一会儿捏捏她的脸,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像个娃娃一样转来转去的。 “小青萝,我们都多久没看到你了,可不能总惦记着你那些生意!瞧瞧瞧瞧,这都把你累瘦了,你看年初的时候你身上还带着肥肉,现在骨瘦伶仃一个。” 这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些?青萝一阵脸红,她随手一捏就是肉啊。 “好好好,我知道,净月师父,我这不是来看你们了吗!”青萝腼腆一笑,还是让她们把话题转到更加好的方向,别总是盯着她的肉。 “你就应该跟我们回来一起住!你师傅那住处太寒酸了,你回来了,我们天天做好吃的给你。” 这可不行。 她还要和拂行衣住在一起,她要是不在那里,他估计活不下去。她总算想起了一开始的目的。 青萝心虚地眨了眨,手抠着大腿。 “不行不行呀,我那儿还有菜呢。”她打算慢慢来,一步步告诉她们。 可是没想到,几位师父却生了气,“菜难道还比我们重要吗?” “当然是你们重要啊!你们可都是我心中的娘亲呀!” “那为何连住都不肯住在尼姑庵了,难道你要和娘亲们生分。” 青萝满头大汗,这几个婆子几句话就能将青萝堵得哑口无言,她是一个人面对所有人,再有口才,也会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个要怎么解释,她有点怕她们接受不了。 毕竟无缘无故多了个夫君。 青萝只想着告诉她们,没想着怎么告诉,用什么方式告诉,突然多了一个夫君,而且还是过了几日再告诉她们,这恐怕得吓着她们了。 “不了不了,我得住在那屋子里,我如今要有夫君了!也长大了,我得和我夫君住在一块所以……”她一时口快,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青萝更心虚了。 她快待不下去了,脸上红扑扑的,比这晚霞还要红,她宁愿去对付胡搅蛮缠的拂行衣,也不愿意在这儿被拷问,简直是在火上烤,两面煎着,哪一面都不放过。 “什么!”她们大吃一惊。 “我刚刚难道出现幻听吗?你们听到了没有,青萝有了夫君。”有人恍惚地说道。 “你怎么有了夫君,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而有人声音带着点愤怒,更多的是一种关心,生怕她被骗了感情。 毕竟以她们这种见识多的人来说,男女之爱,在她们的眼里是一文不值的,但又期盼着小辈得到一份真挚的爱。 哪怕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纯粹的男女之爱。 她们希望她得到幸福…… “这不是知道了吗……”青萝弱弱地说道。 她们果然生气了,她这时候也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这么草率的做出了决定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按照她的性格那是不会再变的。 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你须得给我们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怎么这么轻率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交出去了。” 她们所有人非常严肃地看着青萝,让她感到一阵的窘迫和不安。 青萝用着想好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和王小妞说的一模一样。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啊,他受伤了,我一时走不开。而且他真的是对我一见钟情,我们俩两情相悦,而且他长得很漂亮,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呀!”青萝给他说了很多好话,就是怕以后他被师父们为难,先给点好印象,总不会吃亏的。 还好她们更生气的是没有及时告诉她们,反倒对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夫君没那么重视了…… 但说完以后,她们就所有人都想要去看看拂行衣,“带我们去见见他,我倒要看看,是谁把我家的小青萝拐走了。” 青萝脸色慌了一瞬。 “你们别这么急呀,人家还失忆,你们这样过去会吓着人的。”还好有人出面为她挡下了这一波,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更别提拂行衣了。 “……嗯嗯,净云师父,我还是早一些离开吧,他还受着伤,我得回去给他泡药澡。以后再见,以后再见……”青萝迂回地说道。她看着太阳快落山了,再不走,待会要留下来吃饭了。 第20章 那吃饭桌上,肯定会滔滔不绝的谈论着青萝这个新鲜出炉的假夫君。 到最后,尼姑庵庵主知道了,就是让她赶紧去结亲,定下这门姻缘,她可真不想深受庵主的折磨啊。 她那真的是魔音贯耳——扛不住啊。 “是啊,天色渐晚,你早点回家,不过你们还未成家,可千万不能做出过分的举动,就算你真的喜欢他,那你也要等我们考察考察一番。” “什么过分?什么举动,他打不过我的,你们放心吧。”青萝眨了眨眼睛,没有听明白她们说的话。 几个师父真是深感绝望,自家白菜就是被猪拱了。可是孩子大了,总不能什么都约束着,她有她的生活,日子属于自己过。 而且,青萝有她的主见。 她们目送着她离开,心里估摸着,过阵子一定要去亲眼瞧瞧。 青萝没有想到这几个师父要组团而来,她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半山腰,这时天已经有些昏暗了。月亮已经冒出头来,就等着挂上枝头。 远远地见着一盏灯火,挂在门前。 她也有一盏灯火等着自己了。 …… 第17章 和离 “你还是趁早和我和离了吧!”…… 是夜。 拂行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房梁下,像是睡过去了,手里还撑着一个小灯笼,昏暗又幽幽的光影映在他的脸,朦胧又不真切。像是随时都会不见了一样,青萝恍然,怔怔地立在原地。 “你是一只妖吗……”她情不自禁的开口。 拂行衣幽然醒起,睡眼朦胧,眼角还带着泪,直到看见了青萝,揉了揉眼,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第一时间是把灯火给吹灭了。 “你还知道回来!”他立马就站起身来,激动的灯笼都要落在地上了。 青萝诧异一笑。 这盏灯火是她的兔子灯笼,前天拂行衣找到的,他宝贵的放在了床头柜上,如今又拿出来等她。青萝不禁一笑,心里暖洋洋的,这一瞬她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有家的感觉真好。 有人等她的感觉真好。 青萝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气势汹汹走到他的身边,挑眉说道:“吃了没。” 他哼了一声,答非所问。 “原来你还会回来呀,我热得饭都第三回 了。”他一出口就是酸溜溜的话。 “这可是我家,怎么会不回呢。”青萝静静地盯着他笑。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呀,我可不会离家三两回。”拂行衣阴测测地说道。 也没三回吧。 “……你只是想说这话?” 若是他还想闹闹脾气,青萝可不能陪着他,她肚子咕咕叫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拂行衣扭过头不看青萝,他又将视线悄悄的移过来,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他又说了一句废话。 青萝嘴角下扬,是她想多了,还以为拂行衣要说些体贴话,就知道他没有一张巧嘴。 拂行衣强撑着脑袋,抬着头看向她,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心中也有气,好歹也等了这么久,怎么给他这副坏脸色? 两人不对付,说话就越发不客气,尤其是他。 “才不止这话呢,你总算舍得回来了,你又是这样,上一回,明明答应我的呢,你又忘了!”拂行衣抱着臂,气呼呼地冲她说道。 青萝挠了挠脸,她答应了告诉他以后去了哪,但今天这事确实不能告诉他呀。 “我错了,我错了,事出有因,我这不是让小妹告诉你了嘛……”是她的错,她就软着语气,手里作着求饶的动作。 他一见到那张脸,露出一点儿皱眉的表情就受不住,拂行衣吃软不吃硬,见着她示弱,就气消了几分,想着她还没吃饭,再耗下去,饭真的要冷馊了,便嘴硬地提了几句。 “哼!你快把饭吃了,当然如果你是已经吃完了,就倒了给狗吃,怎么不住在外面呢,我看你挺喜欢不见到我和大黄。” 他这个时候还要捎带一下大黄,这是说明在想自己吗? “等会儿再吃,我先收个药。”青萝面上不显,心中浸了蜜一样的甜,他明明是关心的话,非要用这么别扭的话气来说道。 “哦。” 青萝转身去收白天晒得药,这两糟心玩意的一个都不收。算了,一个失忆,一个是孩子,两个人智商半斤八两,还是得她这个大人出面收尾。 还好今日没下雨。 不然回来第一刹那,她肯定不是露出笑容,而是绝望的怒吼。 拂行衣又开始和她亲近,跟在她屁股后面絮絮叨叨,说来也很奇怪,青萝竟然不厌烦他这聒噪的性格,要是王小妞这么缠着她,她心里早就厌烦了。 拂行衣一说她一答,不管说什么都有应和。 “我如今又是失忆,根本就记不得你。” “是啊,这是事实。不记得就不记得呗,我又不计较这件事。”青萝弯腰提上了竹篮,继续换了个地方,拂行衣依旧跟着。 “可我不记得了呀,就是你的拖油瓶。”拂行衣摆着手摇晃。 “对啊,像你这样的拖油瓶又能去哪呢?还不是由我养着。”青萝理直气壮地说。 “……”拂行衣一噎。 青萝拿出了一个小扫帚,将药扫在了一块,这些药都是同一个品种,扫到一起也没大碍。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青萝既然他不吵了,还有点不习惯。 拂行衣视死如归地说道:“有!小妹可说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像我这样的花瓶一个,实在是不能成为你心目中的好夫君。” “就这?” “我又不是养不起花瓶。你当个花瓶,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青萝停了下来转过身,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道。 她不想,他因为这件事情一直的说说,这对他们塑造情感没有好处。 拂行衣说实话有被感动了一下,也许是在他失忆后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头一个人对他掏心掏肺,又是贴心照顾,又是救命恩人,像这样一心一意的爱,怎么可能不会感动呢? 但是,他怎么能蜗居在这么个小地方呢? 他怎么能被情情爱爱所绊? 拂行衣看向青萝握住他的手,那份温暖传递到了他的心口,亮晶晶的杏眼里面是干净而清澈的,憨态的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他竟说不出一句拒绝她的话。 他不说话了。 青萝松开了他,她相信自己说完这些话,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她的亲和感一向很强。 青萝一心一意把药扫到一块,拿来一个小竹篮,全都倒在了里面。 但还有一些药渣子,她不想浪费,准备把整个盘都托起来。 拂行衣见她要抬起那竹盘,抢过了竹篮,与她对视一眼。 “我帮你。”他语气沉沉。 拂行衣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旁边就帮她抬着,双眼灵动地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想什么。 他正在酝酿。 她当然不会管男人的心思,青萝收完了药,提着竹篮就往房梁下走,还不忘背对着对他说:“把竹盘搬到屋内,若是下了雨淋坏了就用不了了,你还要吃好一长段的药呢。” 拂行衣想要说出来的话,直接被青萝堵在了口中。 …… 她进了灶房,把药放下,这是准备睡觉前丢入澡桶里的。 青萝看到了锅子紧盖,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一打开,满满的蒸汽糊在了她脸上,里面摆着几碟小菜和热气腾腾的饭。 “好香啊。” 拂行衣想走是不可能的,凭借这一手厨艺,她也不肯放过他。 拐都拐了,还想离开,不可能! 青萝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坐下就开动了。她细嚼慢咽了半天,屋外一直没动静。 等了一会儿后,见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圆盘侧身进来。她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没将视线往那抛去一眼。 拂行衣不情不愿地将竹盘背了进来。 拂行衣把竹盘搭在墙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那和离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他不想干活。 一想到以后就是这种生活就很难接受,他今天一定要说出,一定要劝服她,解除婚姻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你利用完我了,就把我甩了!”拂行衣快步坐在她跟前,给自己啄了一口水灌下。 “什么叫利用,不是你说不想当花瓶的吗,更何况你我可是夫妻,当然是同舟共济。”青萝不急不缓地把筷子平放在碗边,面色冷静地盯着他。 “……要不我们干脆就离了吧。”拂行衣瞧了她的脸色,心虚又干脆地说道。 青萝差点笑出声来。 她赶紧背过身去,将笑意狠狠地压下来。 受不了了这呆子,他们根本就没有结,哪来的离呀? “你看,我们之间毫无感情之言,我总是和你不对付,我们之间性情不合。而且你爱的更多的是以前的我,而我现在已经变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第21章 拂行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不至于伤害到对方,他也不敢把她的身子扭过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先装作抽泣几声,青萝猛猛擦了擦眼角,又拧了一把大腿,终于把泪挤了出来。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酝酿好感情后,扭过头来装出泪眼欲滴的模样,语气哀情地说道:“谁说的,我可对你用情至深~我真是离不开你呀~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可这只是对你单方面的,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你懂我一觉醒来失忆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却多了一个娘子的荒谬吗……”他有理有据。 拂行衣说到最后语气都变弱了,他按了按眉心,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的确很头疼。 青萝脸色大变,直接坐在他旁边。 拂行衣目光却不自觉地流向了她的眼角,想要为她擦掉那滴泪。 “你想离开,这辈子想都别想,别想甩掉我。”她恶狠狠地按住了他的手,说道。 除非她厌了,但有这张脸,又怎么会厌了呢,又或是麻烦,太大了,必须得甩开这个烫手山芋。 “你不可理喻——!”拂行衣想要扭动自己的手,拗不过她。 青萝直接把他压在了长凳上,撒娇一般地说道:“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嘛~” 青萝故意拉长的调子,看着他渐渐脸红。 “我……” “我不逗你了,但这事不用再提了。”青萝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能把人逼急了。 “说说吧,你和小妹相处的如何。”青萝瞬间就由阴沉的表情换成笑脸,态度变化之快,让他叹为观止。 “你以后不要再把我跟那个小屁孩放在一块,你不知道她是真话多,问了我一堆……反正就是一些问题,那些问题这都是你教她的吗?”拂行衣莫名脸红。 天越来越黑了,屋子里只点了一烛火,这昏暗的夜里,看得并不清切。 “她说了什么?”他勾起了青萝的好奇心。 拂行衣脸色非常不自然,“呃,这你不需要知道。” “你想我?”青萝随口一猜。 拂行衣咬咬牙,既没有否认,也不敢承认,青萝眼前一亮,还真叫她猜对了。 “真的吗?” “……”他不语。 “是真的!我不回来,你想我了。”她继续追问,把人逼得步步后退。 “没有!绝对不可能,你在脑补什么。” “哦。” 她听了他的话,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你还是趁早和我和离了吧!”拂行衣伸出手推开她,落荒而逃一样的跑了。 青萝贼笑。 原来此男是怕真喜欢上自己,再也逃不出这温柔乡了。 第18章 矜持 他的半个胸膛都要露出来了。…… 屋里只点燃了一盏的烛灯,那昏黄的微光,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月光如水,透过窗棂,在地上印上了一层白霜。在古色古香的小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若有似无,不是一股很醉人的香,而是刺鼻,让人无法忍受,每想一次都会想要退却。 拂行衣已经想逃了。 拂行衣站在巨大的浴桶前,热气袅袅升起,薄雾在空气中荡漾,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见那黑黝黝的药汤,眉头一皱。 他之前昏迷的状态,并不知道他遭受了怎样的一番洗礼,可如今是清清楚楚的……他扭头,旁边还站着青萝。 这让他如何下脚? 拂行衣用手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青萝搅完了水。 青萝看到他,还呆滞地站在原地,凑了上去,直接伸出手扒他的衣服:“还发什么呆呢,快脱了!” “你干嘛!” 拂行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疯狂地将衣服扯回去,誓死守护着他的贞洁。 “帮你脱呀!”青萝无赖地说道。 她边说着已经把那外衣扒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拂行衣表情都要绷不住了,手指微微用力,拧着最后一件衣裳,脸色微红,青萝一阵拉扯,他的半个胸膛都要露出来了。 “那也不用你,我自己会脱……”他语气微弱。 “那你脱呀,你不把衣服脱了,怎么泡澡呢?这不显而易见的事情。”青萝挠了挠脑袋,看他又把那衣服合拢,这像是没脱一样。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算了,还是我来吧,我脱得比你快!”青萝扑了上去,像一只猛虎亮出了她尖锐的爪子。 拂行衣吓得往后一退,被地上的衣服绊倒,踉跄几步往后一倒。 青萝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腰身,更准确的说法是拉住了他的腰带,在混乱之际只听到“嘣”的一声,腰带断了。 青萝心中大叫不妙。 她也被这份拉力往下一倾倒,直直地坠在了男人的身上。 白色的衣服在他摔在地上时,像白莲花一样的绽开。拂行衣与地上的外衣混在一起,他像是含苞待取,睫羽轻颤,似雪的肌肤露出了娇滴滴的红。 青萝的额头撞在了他的嘴唇上,他那牙齿磕着她痛极了。 “嘶……” 拂行衣也不好受,他不仅嘴里出了血,青萝的双腿插进了他的腿中,这尴尬的姿势,弄得他很难受。 “给我起来……”他咬牙切齿。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愧。 青萝对此并没有所感,抬起头,头发混乱的散在了他脸上,格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没拉住你,还让你成为我的坐垫。嘿嘿,我把你拉起来吧。” 她伸出手。 拂行衣下意识抱住了胸口,眼尾发红,“你,你矜持一点啊!” “什么啊,我只是把你拉起来。”青萝苦恼地说道。 他这是把青萝当成什么大恶不赦的人了吗? 不就是两次让他成了垫背…… 唔好像有点过分。 青萝一手就把他揽起来,先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抬头一看,他又把衣穿上了。 青萝嘴角含笑,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事。” “你出去——!”拂行衣气愤地说道。“我自己会脱……我只是失忆,又不是失智!你分明对我不怀好心——” “我又不馋你身子!”青萝摇了摇头,举起手来。 “出去!!”他又加大了声量。 “更何况,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前天晚上你那身上全是伤,是我给你洗的,药是我给你擦的,身材也没多少肉,有什么好馋的……”青萝嘟着唇,戳了戳他那小身板。 她越说,拂行衣的脸越红,红的都快能滴出血来。 青萝被拂行衣逗笑了。 “不就是被看光了吗,我也可以给你看呀,这样就不亏了。”青萝做势拉了拉衣裳,才露出一个锁骨,拂行衣强行扯住了她的手。 “别这样,你有没有羞耻心呀!”拂行衣声音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眼神却不敢看向青萝。 “没有,但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青萝又吐槽了一句。 “……闭嘴,出去。”拂行衣背过身去,手指着门那儿。 青萝看着他要跟她杠起来,“好好好,我闭嘴,我出去。”还是屈服了他。 兔子急了也能咬人,他急了那就是发病。 拂行衣僵硬地转过来,他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他嘴角抿了抿,他似乎对青萝还是不很放心,“你等会儿,不准进来偷看。” “我还没有这么闲,你把我当什么了!”她被气笑了。 但又转念一想,是她的话让他误会的。 青萝撇撇嘴,将那块挂在旁边的布,丢在他的身上,刚好就挂在他的手臂上。 “快点洗,我还要洗呢。”青萝不想在外面喂蚊子。 拂行衣不语,默默地等她出去了才开始解衣。 青萝扫兴地出了门。 “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摸一把的。”他都那样说了,青萝岂能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青萝抬眼就看到了满天繁星,朝她眨眼睛。她憨态一笑,这样的夜,再也不会冷清了。 先去将锅里的水在加热,又和大黄玩了一会儿,又回去守在门口。 她坐在了门槛上,手撑着双颊,地上的蚂蚁从她身边经过,她伸出脚拦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转身往别的地方走,她又抬起脚换了个位置,这么无聊的事情,对她来说却很有趣。 夏日的蚊虫很多,她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瘙痒,干脆站起身来拍了拍腿,“怎么还没洗完呀?我都要被咬死了。” 她浑身不舒坦,有一种被放进了蒸笼一样的热,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来,她的脖子感到一丝清凉,可没过多久,身上就是黏黏糊糊的,额头上全是汗。 好热好热! 青萝一直在抠抠抠,要么是后背,要么是嘎吱窝下。她脸上有好多个小红点,可她又忍不住不去挠,只能笨拙的用指甲掐个十字,企图让疼痛大于瘙痒。 第22章 “好热啊。”她感叹了一句。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猝不及防的被顶了屁股。 “洗吧。” 山风掠过林梢,他的声音带着沐浴后水汽氤氲的清冽。 青萝回头顾盼,玄衣少年若柳扶风般斜倚门扉,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水汽,长发上的水珠顺着下巴一路流下了胸膛,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就如同落在了她的心头。 他的那一袭黑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大片的锁骨泛着微微的红晕,还有那些伤疤,若隐若无添加了几分的破碎之意。 身后的烛光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好美…… 青萝及时没让她的口水流了下来。 “发什么呆呢?不去提热水洗吗?”拂行衣凑近她,那张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楚,他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摇了摇,晃了晃。 他每晃了一下,都晃在了青萝的心头,痴痴地望着他。 “咳咳。”青萝用手掩着脸,藏住了表情的不自然。 “你不就坐了一会儿吗?难不成着了寒风,这可是夏日炎炎啊。”拂行衣脸上泛起了一抹疑惑,夸张地说道。 “胡说什么呢。把你的沐浴水倒了,我去提水来。”青萝推开他,急匆匆地跑开了。 那道身影慌不择乱,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心跳。 “她怎么有点……怪。” 拂行衣疑惑不解,拿着手在眉心那儿转了转。想着她肯定又是脑子不好了。 他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才将水倒在了菜园子里,再进到屋内里面,水已经换成了干净的清水,他有一番的嫉妒,把桶重重地放在了地面上。 “我什么时候泡澡,不要再忍受那些臭味,我怀疑我身上都沾上了臭味。”拂行衣怨怼地说道。 青萝听到他这么说,放下了瓢,走到他旁边低下头。 拂行衣下意识要往后面退,被她一把按住了手臂,“别动,让我闻闻看。” 青萝耸了耸鼻子,嗅他身上究竟有没有味道,可是她闻到的全都是他自带的那个清香,就算洗多少遍都不会散掉的味道。 “没味啊。” 拂行衣身体僵在原地,低头看着她蹭来蹭去的,“可以了,别这样,你真不能矜持一点吗?” 青萝满头问号,“我只是好奇,怎么就不矜持了。” “好吧。”拂行衣叹了一口气。“所以还要多久,我的伤才能好。” “还有一周期呢,你着什么急嘛,你知道我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多不容易吗!”青萝叉着腰,一只手点着他的胸膛。 拂行衣眼神一暗,心中浮起了一抹愧疚。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青萝推着他出去,还不忘恐吓他一下。 “这夜里,豺狼虎豹,山野精怪,什么都有,别怪我没提这个醒,你可别出去瞎逛悠啊,要是闲得无聊,去跟大黄玩吧。” 拂行衣抖了一下。 “真的有吗!”拂行衣赶忙地问道。 “当然是骗你的,这里晚上只有鬼神,你怕不怕呀~”青萝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别逗我了好吗?”拂行衣无奈一笑。 青萝暗笑。 他也害怕鬼。 拂行衣把门带上,再也不想看到她。 青萝解开了两个麻花辫,一头墨发倾泻,脚踝伸入温热的水中,一股暖洋洋的暖意传来,全身浸入后肌肤泛红,安然地靠在桶边。 湿发遮掩春光,微翘的肌肤若隐若现,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了。 在青萝意识不清的时候。她感受到有人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她没顾及这么多。顺从地靠在他身上继续睡觉,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梦吧。 第19章 提亲 “我是你的玩物吗!” 天还未亮。 屋外是漆黑一片。青萝有些冷,滚来滚去,直到滚到了一个结实的东西旁边,而且还感到若有若无的热意,她直接抱了上去。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等等,她怎么会冷呢?青萝记得她最后闭上眼的时候在…… 泡澡! 她的眼睛瞬间睁开,直接被吓醒了,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不是在泡澡吗?她呆呆地往四周看一看,晃了晃脑袋,估摸着时辰是半夜三更。 屋外的月头又照了进来,空气中飞着洋洋洒洒的尘絮。像梦一样,仿佛她还没有醒,还睡在梦中,但眨眨眼后,又发现处于现实,不是忽然无厘头的梦。 青萝咕噜一声,她爬了起来,这天还是昏暗的,屋里面也没点灯。 同时,身底下传来了男人的闷哼声—— 她低头看过去。 她怎么爬到人家身上了? 他脸色是白的,嘴唇红润润的,像冬日挂在树枝上的腊梅一样,娇艳欲滴。 “……” 她好像又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还将别人的衣服扒了下来,还将手伸了进去?他太像个大火炉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青萝尴尬地挠了挠脸,松开了手,想着人家肯定醒来了,只是不好意思睁眼,不如先道个歉吧。 “拂行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像一团火一样吸引着我。”青萝唯唯诺诺地说道。 谁能想到,随便一摸,摸到了他的腹肌。 “……嗯。”他哼唧几声。 他连眼睛都没撕开,慵懒地回了一声,反手就抱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勾进了怀中,轻昵地揉了揉头。 “我在,睡吧……”他糊里糊涂地说道。 青萝抽开了他的手,“谁问你在不在了?” 他像是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上半夜根本没有休息好,她不知道是因为,把她从浴桶里搬到床上的过程太不容易了。 他累得半死,半夜还要被吵醒。 青萝拍了拍他的脸蛋,反正她醒来了,那拂行衣也得给她起来。 不然这漫漫长夜,她现在睡不着,没人说话,可无聊了。 她不厌其烦地骚扰着他,可这人睡眠质量还挺好的,要吵半天才能吵起来。拂行衣睁开眼,眼神倦意,眼白里带着红血丝。 “你干嘛呀?让我睡吧,我要困死了……”他开口就是抱怨的话。 “我问你,昨天我泡澡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吗?” 青萝随便挑起了个话,就开始跟他聊天,她趴在他的身上,用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他的胸膛画着圈圈。 拂行衣翻了个白眼。 “请问,与你同居的除了我,还有谁吗,难道还有鬼?” 青萝悻悻:“说不定真有鬼呢?”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才是那个糊涂鬼吧……我就没见过,有人泡着泡着睡着着的,我可真佩服你呀。” 睡着了? 青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对上半夜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还以为是正正常常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没想到直接坐在浴桶里睡了。 她以前可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青萝对每个人都带着一点防备之心,她怎么会在有人的时候,如此没有警惕之心。 青萝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不能因为美色就这般不警惕。 “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我以为你只是要泡久一点,结果等了半个时辰,我进去看到你差点被淹死了!”拂行衣用着夸张的话,表情复杂地说道。 “啊……那我还得谢你了。” 青萝忍俊不禁。 她怎么可能泡个澡就淹死,那水都没有漫过她的胸。 淹死倒不至于,他没说出来的事应该是他把她捞出来,再抱到床边极其不易,于是就想吐槽一下。 拂行衣真想吐槽这件事。 青萝睡也睡得不安分,被他抱在怀里动来动去的,随时随地都能摔到地上。 好不容易上了床,还死活的抓着他的手,最关键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要摸摸这,又要摸摸那,不是都全摸过了吗?为什么还喜欢这么摸他? 他又不是唐僧肉。 “以后你先洗,我可不想再被你折磨了。”他脸上全部是疲惫之色。 拂行衣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到了她身上,挂着的衣还是他穿的呢。 青萝熏红脸颊,听出来了他没说完的话,有了点害羞的情绪,乖巧地点了点头。 哦豁!这么说,她的身体被他看光了。 她就害羞一下,又无所谓了,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她现在的肉挤得让她胸口发闷。 青萝低头,看向身上的衣裳,她用手扯了扯,从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紧,一看就是他不知道怎么穿,强行套进去的,有一处的线还被崩坏了,而且还是随便拿来的一件衣裳。 这衣服好像是她师傅……前几年买的吧,当时是师傅和那老板讨价还价,最后买三条送一条。 之前给拂行衣穿的衣裳,就是其中一件。以前的旧物都快要全弄坏了了,也许很多事情也应该再也回不来了…… 第23章 青萝撇了撇嘴,眼神一暗,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总之有些低落。 一件粉色的襦裙,他的眼光可真不好。 她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说了出来。 “你难道看不出,我更喜欢草青,暗绿吗?”青萝扯着他的领子,质问他。 “看出来了,你柜子里没几件别的颜色。”拂行衣又闭上了眼,拿出手挡在他的双眼上,他实在是累坏了,什么也不想回答,昏昏欲睡。 拂行衣知道她的审美跟他不一样,但今天他非要扳回来,整天穿个绿麻袋算什么回事? 所以如此想睡他还是强撑着,“粉嫩难道不好看吗?我可好不容易从你那一堆破烂里面选出一件,我求求你挑点好的吧,改天把这些丢了吧。” 拂行衣讥讽地说道:“你也总不能穿麻袋出门吧。” 青萝被他说得气了,恼了,扑了过去。 她拧住他的鼻子,扒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老娘什么衣品,还不用你说呢!我就要你跟我一样喜欢!” “我不!我才不会屈服于你!”拂行衣梗着脖子说道。 若是彻底的臣服了她的手腕,那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以他对她的了解来说,事实就是如此的简单。 “我不管。” “你必须听我的!”青萝又强调了一遍。她玩心来了,像孩子一样的幼稚。 拂行衣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被她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无奈地笑了。 看着她那肆意玩弄他的模样,又想起昨夜拽着他不放手,她就是离不开拂行衣呀,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 离又离不开,打又打不过。 青萝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拂行衣永远都被她压制的死死,一个大男人被她压,当然是爽了。 太爽了。 看着这朵高岭之花被她折下来,压在她的身下,这般委屈的模样,在别人面前是看不见的,这只独属于她的面目。 他这人也真是的,明知他打不过青萝,还要偏向虎山行。他被压了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求饶都做不到。 “唔系……” 拂行衣还想再说什么,青萝抓着他的嘴巴不让他说,用手掐着他,逼迫他强行直视。 “你想说什么?” 青萝靠在他的耳边,伸出手侧耳听一样,但手还是搭在嘴巴上,不分开。 拂行衣眼神慌乱地转来转去,那你倒是松开我,让我说啊——! 青萝只停了几秒钟,又抬起头来,乐颠颠地说道:“我就不让你说!我不听,我不听!” 她就是在故意逗人家。 “……” 拂行衣无语了,像只咸鱼一样瘫在床上。 算了,闭嘴吧。 青萝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他又不反抗,这有什么意思玩的呢?她又把手移开,让他张嘴说话。 “你说话呀。我不逗你啦。” “……”拂行衣闭上眼,真心希望是他在做梦,但他也不想做这种梦,梦里也要被折磨。 他不理青萝了。 青萝正好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眼皮往下搭着。 她松开了他,安安稳稳地躺下来。“继续睡吧,天还没亮,我睡了,晚安!” 拂行衣扭过身去,几秒钟后就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他意识到旁边的女孩已经睡着了,怎么睡得这么快?他扭过头去。 在黑夜中他的目光明亮,幽幽地说道:“你这是玩我玩累了,终于可歇着了。” 但他睡不着了呀,他叹了一口气,又爬起来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是你的玩物吗!” 半久,他又松开了。 他将被子扯了扯,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也包裹住了她,靠在她身边心里数着数,隔了很久很久,才昏沉的睡过去了。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咚咚咚——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头。 门外的人誓不罢休,隔一阵,再敲一下,她还听到了杂乱的交谈,像是男人,又有老婆子的声音,那声音有一些粗犷,还有一道声音就非常的细弱。 隔着一道门,听不清切。 青萝厌烦地扭过头,眼睛紧紧闭着,到底是谁呀? 她这小山居也会有人光顾吗? 大清早的扰人清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又是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她家的窗好像被人打开了。 “青丫头!你快开门啊!我是李媒婆!” “青丫头,我替戚家小儿子来你这提亲呀!快开门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提亲?! 她被吓醒了! 第20章 骗婚 “我竟不知道,你要娶两个夫君?…… “你要和谁成亲?” “我竟不知道你要娶两个夫君?” 听着背后这一道平淡的声音, 青萝喉咙发紧。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醒了? 该醒的时候半天才醒,不该醒的时候马上醒,青萝苦恼的“啧”地一声。她暂时不能让拂行衣在那两人面前出现, 这小小的地方, 却很忌讳清白。 他们无名无实, 如今同床共枕,被人看到是要被浸猪笼的,青萝是不计较, 但她还不想死。 “你想和谁成亲?你说说。”他讽笑。 “和你。”她干巴巴地回道。 青萝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想着该如何让他藏在里面, 别出来坏了大计,那门外的人实在来的太凑巧,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对, 姓戚……这就有说法了。 在这个桃溪镇里, 她唯一认识一家姓戚的,是一个宗族,他们祖上都是秀才,而偏偏媒婆口中的戚小公子, 她认识。 这不是阿玉吗? 她皱了皱眉,戚玉怎么能跟女子成婚? 这倒是好向拂行衣解释了。青萝拍了拍胸膛, 舒了一口气。 “拂行衣,我与阿玉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青萝举起了小手,眼神正直, 一言一顿说道。 拂行衣眉头紧皱,“阿玉?” 她叫的这般亲切,心里莫名地生了一股醋意。 “阿玉,也就是戚玉, 他们要给戚玉与我提亲,这不是搞笑吗?”青萝无奈一笑,摊了摊手。 “为何?” 李媒婆她略有耳闻,是镇子里最会拉红线的女子,那另一个跟着来的男人就是戚玉叔公了。 也亏得他那么亲切地喊青萝了,这是看中青萝身上有利可谋,为了利益可以忍下无数的事情。 以前戚玉同她说过,他们宗族里如今归他管,他还是最苛刻古板的族长,他很讨厌戚玉一家,对戚玉处处打压。 按照年岁戚玉比她大三岁,在大庆算是比较晚婚的男子,想到这处,她又莫名地不禁发笑。 戚玉为何不想成婚,难道她还不知道缘由吗? 这厮真瞒得好,戚叔公打错算盘了。 看来他这是想让秀才配灾星,谋得了钱财,又坑了戚玉。 青萝啧啧几声,说道:“这我不太好告诉你,你若是真见了本人,也许阿玉同意了,我能悄悄告诉你。” 又是阿玉…… 青萝侧身也没看他,脸上那种表情让他十分不爽。 拂行衣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他捏着青萝下巴强行对视,“我现在就想知道,为何——?”那双桃花眼在她的身上,由上而下地观摩了一圈,像她这种容貌,虽然他看不上,但别人总能看得上的。 “这这真不能说呀……你别为难我呀……” 他有几分气愤。 “怎么是为难呢?我哪儿为难过你!” 青萝正是心虚的时候,眼睛虽然看他,但眼珠却飘到了另外一角。虽然很细微,但拂行衣还是看出了她脸上的异常,这人…… 不老实。 “你这个骗子……”拂行衣将青萝两侧的肉夹住,往上一提,她的嘴唇嘟了起来。 青萝心中被射了一箭。 她的确是个骗子。 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紧紧咬着下嘴唇。 在她撒谎的时候就会做这种小动作,拂行衣不止一次注意到了。 果然又瞒着自己。 青萝嘴里没有几句真话。拂行衣不想捏痛了她,便悄悄地捏着他的大腿,一下捏重了自己,挤出了几滴泪,挂在眼角。 他嘟嘟囔囔地继续说:“你又瞒了我什么?青萝,你倒是与我解释解释,这上门提亲是作甚?你不是已经有了夫君吗?!你难不成,还想与你口中的阿玉成亲。你喜欢他?” 一番话劈头盖脸的砸过来,青萝稀里糊涂算是听明白了。 他生气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剑张跋扈,青萝一走神,拂行衣眉头上挑,另一只手被他举在半空中,往前一扑,双双摔在了床面上。 拂行衣护着她的头,把她圈在怀中,青萝莫名其妙就卡在了床案边。 第24章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他赌气一般地说。 青萝直勾勾地看着他。 嘴里脱口而出:“你不是要和我和离吗?你管我和谁成不成亲?” “……”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拂行衣慌张地松开了她,侧过头。 青萝赶紧捂住了嘴,她刚刚说的什么呀啊?低着头,又拍了拍脑门。她后悔把这话又挑起头来,何必呢? 咚—— 咚咚咚—— 敲门的人,又不合时宜的重重地敲了两下。 “难道青丫头去尼姑庵了?” “推门进去看看。”戚叔公又在出馊主意了。 “戚族长,这不好吧……” 她听到门外的人在交谈,不行,得赶紧出去把他们赶走! “……你等会儿再让我解释,门外的戚叔公不是好人,他对阿玉不好,我怕他对你不利,你千万不要出来,先让我将他们打发走。”她嘿嘿一笑,用笑容掩饰尴尬。 又是他!拂行衣正把头转过去的时候,看到青萝光着脚丫下床。 他面上不显,手里飞快地拎着后脖颈拽回来。 “等等……” “干嘛?起开起开!” 青萝是真心急了,她真怕那不要脸的老东西闯进来。 拂行衣一言不发弯下身子,拿起鞋子给她穿上,他还没有穿鞋呢,这个时候又不计较地上脏了。 他只是为了给她穿个鞋子?有这么好心?青萝心中狐疑。 “你最好不要糊弄我,我可不是傻子。”他为青萝穿完一只,突然抬起头。 青萝坐在床边,拍了拍胸,打着哈哈说:“不会不会,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拂行衣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信吗? “咳你快一点呀!穿个鞋子都不会?”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不好糊弄了?青萝在心中腹议。 拂行衣脸上依旧挂着淡定自若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青萝受到影响,他飞快地穿完了另外一只,青萝站起身来踩了踩地面。 “好了,乖乖的等我,我把他们赶走就回来向你解释。”拂行衣还蹲在地上,她顺势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心里想着,这比大黄、比王小妞的头发还好摸,柔顺又乌黑透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抹了一层猪油一样。 她的动作温柔而亲切。 明明只是几下,却对他来说,其实过了很久。 拂行衣木木地抬头,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他的眼睛眨了眨,桃花眼流光溢彩,闪过一股奇异的情绪,她身处于光中,笑容明艳而动人。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直到人都已经走远了,他还呆呆地将头扭过去看她。 他心中好像有什么片段忆起来。 青萝不疾不缓走到门边,正准备打开门,忽然回头,叮嘱一般说道:“拂行衣,你可不要相信外人啊,所以快躲好!” 拂行衣目光闪了闪,没吭声,默默地缩进了被窝中。 青萝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听得进去人话。 她推开门,外面等候多时的两人,完全是不一样的样貌。这位小气的男人带着严肃的笑容,看她的眼神带着批判,似乎不赞成她这么久才出来。另一位高高瘦瘦的老婆子裹着头巾,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青萝一出来,她就高兴地迎了上去。 “青丫头!我是李媒婆呀,小时候你奶娘还向我借过奶呢。”她笑眯眯的,嘴里说着话拉近关系,手上也要拉拉扯扯的。 青萝并不厌烦这种行为,她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抽了出来,乖巧一笑:“李婶婶,你来我这寒舍,有何贵干呀?” 她用上了师傅教她的,文绉绉的话让旁边的戚叔公忽然眼前一亮,大概没想到她这个村妇还有学识。 青萝没太在意,默默地往后退了退,这位媒婆实在太热情了,总是想要抓着她的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习惯。 “哎哟喂,你怎么能叫我婶婶呢?我都快是奶奶的年纪了!”李媒婆娇羞一笑,她不停地拍着大腿,哄笑道。 “李婶子,你可还没到奶奶的年岁。” “青丫头,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李媒婆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越发觉得戚玉这小子要是娶到她,真是捡到宝了。 虽然,戚叔公的目的明摆着是要为难戚玉。 李媒婆半天没说到正题上,旁边的戚叔公等不及了,咳嗽了几声。 她的耳朵动了动,与戚叔公对了个眼色。 “青丫头,我找你自然是好事啊,你刚刚没听到嘛?我们在外面说是来向你提亲的。” 青萝将之前他们在外面嚷嚷的话,当成耳旁风。 充耳不闻。 她就是故意当没听到。 “没有呢。”青萝笑着摇摇头。 “哎哟喂,你听你婶子说,这位啊是戚玉的叔公,你知道戚家吧。这可是桃溪镇里面很有学识的宗族,他们家分支的小儿子,戚玉,戚小公子,如今正好十八,与你最为相配。” “这样呀,真是一门好姻缘呢。” “是啊,是啊,青丫头,当着戚叔公的面,我做主,你就允了吧。”李媒婆殷勤地说道。 青萝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威严的戚叔公。 这一眼正好与他对视。 戚叔公想起之前的传闻,他后怕,往后一退。 她该不会,想要打自己吧? 他抖了抖,此等悍妇与戚玉倒是一丘之貉。 令他不喜。 第21章 阳谋 上门提亲,演都不演了。 “戚叔公, 你有何话?” 青萝嘴角轻撇,似笑非笑,她直视着戚叔公的吊三眼。 李媒婆看他们要聊起来, 默默地闭上嘴, 站在旁边等他们说完, 再出面敲定婚约。 戚叔公清了清嗓子,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冷然。 “青丫头,入我宗族, 乃是你三生有幸, 你这身份不好, 我戚家不计较算不错了,你入嫁后身上地契也许得给戚家,这是你给戚玉的嫁妆。”他刚开口, 骨子里的那股清高自视, 便像臭水沟里的污水一样蔓延开来。 戚叔公把话说得体面,但做人并不体面,心里的小九九藏不住的冒出头来。 提到戚玉,眉眼深深, 更透露出几分厌恶。 “……呵呵。”青萝讽笑。 嫁妆是这个意思吗?她今儿倒是头一回知道呢。 青萝要让他说出来,说出来才能原形毕露, 那些话都是刺在他身上的一把刀,以她只会将不利化为有利。 她倒要看还能说出什么惊天的话。 “……戚玉,也算是个读书人, 清白世家,这是你难觅得良婿,你难不成想选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夫君?屠夫家可不是个好选择。”戚叔公语气带着点嘲笑,脸色别扭, 说出戚玉名字就已经从他嘴里挤得咬牙切齿。 屠夫家……青萝心里琢磨,是陈阿爹…… 戚叔公意有所指,看来他知道陈阿爹替他家陈娃儿求娶的事。 也是,这些男儿喜欢混到一起在背后嚼舌根,照陈娃儿的劣性根,定然会在酒肆里大肆造谣。内容不用多说,当然是:他还看不上那晦气的灾星呢,还看不上我呸,啐!小贱胚子! 青萝都能将他的语气学出来,他骂人的词汇也不多,总是那两样来回翻着骂,考不上秀才!肚子里没墨水,连骂人都不会骂,青萝鄙视他。 “戚叔公,可真会谈笑,消息倒是灵通。”青萝挂上一张假笑,她顿了一下,才开口夸人:“……戚玉,相貌堂堂,知书达礼,年纪轻轻中了秀才,可比这镇上的男儿好上千百倍,你应该感到荣幸吧,这可是你的亲侄子呀,戚叔公,你说是吧。” 她越夸一句戚玉的好,戚叔公脸色就越黑一分。 这青萝,是不是成心的,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处处打压戚玉,怎么每说的一句话,就像挠在他心头一般的不舒服。 戚叔公眼珠子转了转,压下心头的古怪,为了眼前的利益,他可以挤出一抹笑,轻柔慢语地哄骗: “是啊是啊,戚玉这小子可有好造化,你跟着他不会吃亏。青丫头,这只大雁乃是戚家的礼,你若答应就收下礼,我做主,这婚就定了。” 青萝目光落在李媒婆身后,眼里泛起了一分怜悯,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那一双浅瞳中。 戚叔公看见她看向那只大雁,给李媒婆施了个眼色。 李媒婆瞬间看懂,转过身,提起了身后摆放的笼子,里面困着一只雪白的大雁,它一直噗嗤着往外飞,脚上却被系上了一根红绸带。 “青丫头,还不快快答应,戚族长对你真的算是好的了,这只大雁可是花老大钱买的,就是你与戚玉结秦晋之好的见证。今日,拜了磕头,戚叔公算是认可你了,快——” 李媒婆在旁边催促,眉梢上都是喜意,要是凑成了这段姻缘,她手里的花头又多了。 第25章 戚叔公傲然站立,等着她磕头。“磕吧。” “青丫头,快一点,别耽误时间了。” 他们俩都认为面前的女子已经被说服了,也就将她之前伤人的事件缘由抛之脑后,便无顾忌地想要青萝行上一礼。 青萝一跪师傅,二跪奶娘和婶婶们,三跪苍天鬼神。其余的,就是不可能行跪拜礼。 当初那男子想让她跪在地上,让众人的目光羞辱她,跪完就将摊位让出来,可她如何做? 忍气吞声,做不到! 一箩筐就撩飞了,她不跪!还想让她跪戚玉父亲的叔父,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一点? “戚叔公,好话都被你们说了去,赖话呢,总不记得说了吧?”她红唇勾起,脸上显着一丝淡淡的不耐。 “什么?”李媒婆一下被这话打懵了。 戚叔公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紧张,青萝嘴角勾起,狐狸尾巴要藏不住了。 青萝又抛下一句话,“戚玉,当真就如戚叔公口中这么好吗?”她摇了摇头,心里补了一句,他只不过是左右逢源,表面捧杀,暗地暗讽。 戚玉去往盛京前,可都告诉她了,戚叔公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玩得出神入化,戚家都以为戚玉深受众望,实则贬戚玉一无是处,戚叔公更不让戚玉参加科举,若不是她资助了戚玉,世上又少了一位秀才。 话说,今年秋闱,戚玉要考举人了,难怪这人这么急,该不会是想在昏礼上做掉戚玉吧? 这老东西难道想让自己当寡妇?青萝看他的眼神更加的不善。 “青丫头,何出此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戚叔公脸上撕裂了一抹笑容,但很快又恢复,变得温柔细语。 “我可没误会,戚玉为人我清楚,至于有些人嘛……”青萝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意味深长,就好像在说些什么。 戚叔公浑身都觉得别扭,这小娃娃的眼神怎么这么刺人呢?他先入为主,觉得青萝对他并不尊重。 “我怎么了?你这丫头,你我不曾见面,我是哪里得罪过你,至于这么讥讽我!”戚叔公语气变得加重起来,明明没有指明道姓,他倒是先对号入座。 “戚叔公,你是没有得罪过我,但你现在得罪我了!你这是想将我往火坑里推呢。”青萝脸色一变,冷冰冰地说道。 青萝怎么可能嫁给戚玉,先不提他俩根本看不上对眼,再这戚玉的身份不允许。 “青萝!你这是不敬长辈!目无尊长!”戚叔公大声嚷嚷,震得耳朵疼死了。 青萝往后一退,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李媒婆这时也插了进来,“戚族长,青丫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啊。” 她还想劝和,可惜这恩怨早就结下了,戚玉是她好友,向着谁一目了然。 “戚叔公,让你说她的好话,可真是为难你了,难怪你为难阿玉还要捧着,乃至没一人觉得不妥,你可真是好手段呀。” 青萝继续添了一把火,这种人就是要似是而非模糊的话语,才能逼出他那张冷面目。 “我怎么会为难戚玉,我真心疼爱都来不及,哪怕他只是我族的旁系,你不要胡说八道!” 戚叔公有些急了,他倒是没想到有人看透了他的真面目。 这青萝才十五岁,这个年龄怎么这么通人心,他以前还以为她愚笨,莽撞无知,没成想——他后悔地磨了磨后槽牙,早知道就选另外一个霍霍了,撞上铁板了。 “究竟是胡说还是事实,自有分辨,你对戚玉做的事,鬼神可看着呢。”青萝用着阴森森的腔调,在这白日平白无故地渲染了几分的可怖。 戚叔公浑身僵住。她不可能知道! 青萝火气也冒了上来,早就听闻戚叔公道貌岸然,倒没想到还有点死皮赖脸。 戚玉自从没了爹娘后,被他的手段折磨不轻,他不亲自露面,底下就有一堆的人为他解决。若不是戚玉聪慧,早熟设局,躲进了尼姑庵结识了青萝,不然早在十岁时就没了半条命变成了痴傻儿。 “你很讨厌戚玉吧,可惜呀,你再怎么讨厌戚玉也是天上明月,戚玉的光,莹莹生辉,你再摘不下来了。”青萝继续嘲讽,她可不怕一个身子快插进土里半截的老男人。 “巧舌如簧,不知好歹!这门亲事作废了——!”他的声音像激烈的厉鬼嘶吼。戚叔公那张阴沉的脸上,挂着愁云满面,他已经动了怒气。 李媒婆挡在了她的面前,她那瘦小的身子正好和她的身影重叠,她笑容可掬对着戚叔公说。 “戚族长,你别生气嘛!和气生财,这小丫头片子还小,口无遮拦,你别计较……若是不成就算了!左右不过我这老婆子,再给你找一门罢了!” 戚叔公冷哼一声,转过身拂袖而去,“我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没人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寒光。 戚叔公已经走了半截,李媒婆赶快回头,弓着腰跟她说:“你这丫头哎……答应就答应呗,不答应就不答应呗,何必说这么多呢?让人家记恨!” 青萝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李媒婆居然会为她出头。 她们素不相识,最多她听了她红媒之名,而李媒婆肯定知道自己这灾星身份,还为自己出头……她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种无缘无故的好事,她只在亲人和外乡人身上见过。 “丫头,听我一言呀……”李媒婆叹了一口气后,正准备离开,却被青萝叫住。 “李婶子,等等,我想问戚玉是不是昨夜回来了。”她表情严肃,快速地说道。 “唉,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的吧,我是昨晚被戚族长突然叫过去,我在戚家没见到戚玉,你可以下山去看看。”李媒婆脸上泛起一抹疑惑,不是已经拒了这一门婚事吗?怎么还打听呢? 青萝眼睛一转,点了点头。 “多谢告知,这点心意你笑纳,还有多的去给戚叔公,这只大雁我瞧着可怜,就当我买下来了。”青萝将怀中的银两掏出来给李媒婆。 李媒婆才意识到戚叔公气昏了头,连这笼子都没拿上。 她脸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接过了,帮人做事不寒碜,何况她见这青丫头有些喜欢这小东西,估计是想给它放生。 戚叔公大抵是不会要这只弃物了,估计看着都晦气。 不如作成人之美,让她来当个人情。 “行行,这事我给你办妥。” 青萝笑眯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媒婆笑颜逐开,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戚叔公,戚家真是没那个福气,这明明是个极好的娘子。 真是瞎了眼了,唉—— 待李媒婆走远后,躲在阴影中的那人悄然出现。 “你倒是又成散财童子……” 青萝调戏着笼子里目光呆滞,状态奄奄的大雁,朝着它吹了几声口哨,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了,心里在想别的事。 “拂行衣,和我下山。”青萝语气沉沉地说道。 拂行衣诧异地挑眉。 第22章 腰细 男人都爱吃软的那一套。 清晨的光影落在两人的脸上晦暗不明, 朦胧的阳光将他俩的身形勾勒如画。 “为何下山?” 拂行衣眉头紧皱,倚靠在门边抱着臂,玄衣系上了赤色腰带, 显得他整个腰型都非常的流畅, 让人忍不住想用手一握。 青萝想带他见谁, 不会又是那个阿玉吧。 一想到那还素未谋面的戚玉,拂行衣怎知自己心情有些不好,只是没由头的郁闷, 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 像是到了淅淅沥沥的梅雨季。 “自然有原因。”青萝只言片语, 脸色阴沉,纤细的手指穿过了笼子,抓住了大雁的血迹淋淋的爪子。 大雁发出了嘶哑的叫声, 像是猫抓在了尖锐的板子上, 刺耳又让人心烦意乱。 拂行衣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不忍直视,想要阻止她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臂:“哎, 你这是要干嘛呀!多脏啊,万一传染了呢。” 清晰的光骤然变暗, 她低着头,鸦羽翼般的睫毛颤了颤,落不下一点儿光。 隔了许久, 青萝抬起头,眉眼骤亮。 “我想要放生。” “我想救。” 竹林木屋,洋洋洒洒地掀起了一阵微风,一片竹叶, 从他们俩的身边悄然溜过。 顿然,拂行衣动了动,他用手拍着脸,一脸无语地说道:“你花了大价钱,只为将这只瘸了腿的大雁放生?你不觉得很亏吗?你刚刚花出去的能买十匹缁帛,十匹缁帛!” 他的语气在最后四个字还格外的强调了一遍。 “……好像是有点亏。”青萝像猫一样歪了歪头。 “太败家了!” 话音刚落,青萝嘴角抽了抽,自己这是将他同化了吗? 拂行衣怎么也计较起钱财。这可不像是他大手大脚的性格,怎么今日转了性。 青萝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神平稳:“你先听我说完,我说了是想,而不会立即做,放生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动物在处于被杀,或受到危险的时候,然后放生,这样才能功德圆满。” 第26章 拂行衣嘴上迟疑,“这是不是未免对它……太残忍了。” “是啊,我便就是这么残忍。”青萝对着他露出了狡诈的笑容:“阿玉就如这笼中之鸟,我要做大善人,自然是等到濒死之刻再出手,不然就没意思了嘛。” 青萝张开了手心,拧了拧。 这血迹一旦沾染上了,那股味道是很难洗掉的,他那衣服她就洗了很久。 那一晚,她可是倒了好多盆血水…… “你怎么这么恶趣……”拂行衣不带一点色彩的评价。 “恶趣?这词深得我心,哪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是不是对我有几分兴趣了,我还有更恶趣的呢。”青萝凑过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路向下,眨了眨眼睛。 拂行衣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别闹。” 青萝反手就掐了一把他的细腰,整个人扑在他身上,抬起头,闪着亮晶晶的眸子,还不忘调戏一把:“小郎君腰挺细。” 拂行衣羞红了脸,试图找回自己的几分理智。 “咳,说正经事,戚玉,咳不是你的好友?你不是还夸他吗,什么相貌堂堂,德才兼备,像他这样知根知底的,你为何不嫁给他与我和离……?”拂行衣一连咳嗽了几下,别扭地问道。 何必把心挂在了他身上。 青萝撇撇嘴,这怎么就不正经了? 只不过是夸了他一句,他怎么还记挂上自己夸了戚玉呢,刚才她和他们的谈话,他又听了多少,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地待在被窝里。 等她回去。 还好他没头铁的冒出来,不然青萝有嘴说不清。 青天白日里,还未成婚屋子里多了个男人,多吓人阿。 青萝松开了他,古怪地瞧了他一眼:“你怎么整天惦记着与我和离,我有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没有。你讨人喜欢。”拂行衣半天才回道。 青萝总觉得他这句话很违心,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拂行衣紧张地都磕巴了,生怕自己没说好,“我,我没说谎。” “你很好,只是我如今失忆了,对你半分情意都没有,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无颜面对你,是我先对不住你。”拂行衣诚恳道歉,直白地说道。 青萝嘴角抽搐,他有时候是真够气人的。怎么这么执拗!气人,气人,真气人!像一头牛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她与他也相处了这么久了,原以为是高岭之花,现在却一言难尽,所有的花痴滤镜都被打破了。 算了,反正还有一张脸能看。 她心思动了动,扭过身,使劲搓了几下眼角,一下子就有了流泪的冲动。她还得自己再来几下,脸不够红,声音不够娇软。 青萝狠下心,又拧了一把大腿,强行逼得眼泪挂在眼角上,小声地抽泣着,是个人都能听到。 “你,你这是怎么了。” 青萝耳朵动了动,没有转过身,依旧捂着脸哭泣。 还是得来软的。 男人都吃这一套。 拂行衣走到她跟前慌张地问道:“我那话难道说的太重了,我只是不想你再与我牵扯……我总觉得我……” 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青萝强行打断了,她用手指按住了他薄薄的唇。 “夫君,你说的很好,下次不要这么耿直……这种丧气话,真是惹我伤心……我今天就当没有听到过,求你不要再说了。” 青萝还是说不出娇柔造作的语调,她就是平常的模样,只是声调放低了点。 她戚戚哀恸地哭闹,拂行衣是真拿她没办法。 “好了好了,我尽量减少次数,一周三次。” “一周五次!”青萝大叫起来。 “三次?三次不行那就一次。”他瞧了她变化多端的脸色,弱弱地说。 青萝挤出几滴鳄鱼眼泪,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居然还与我讨价还价,我看你才应该去当商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没救了。 明知道他不是在敷衍自己,他就是在掏心掏肺说着真心话,可这怎么心里堵得慌呢。 青萝捶了捶胸口,试图让自己的气顺一些。 “一次也不可以,你想都别想!你最好别惹烦我!”青萝张牙舞爪地说道。 “好好好,不惹你烦,你别哭了。”拂行衣伸出手,擦拭着她眼角的眼泪。 这一回是真心的泪水,完全是被气出来的。 青萝真不知道这场矛盾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每次碰到话题就像是燃了火一样,控制不住的烧起来,两个人心里都有不痛快,可骨子里又谦让对方。 一个想离,一个不想分。 他们互相吃定了对方,青萝昂起了鼻头,哼地一声:“别碰我,你手脏,都没洗漱!” “那现在去洗?我给你做早点,你想吃什么?”拂行衣又恢复成温润的样子,顺手就梳着她凌乱的头发,将那翘起来的一根呆毛扒拉下去,哄着她说。 青萝享受着他的体贴,但嘴里却说道: “我们去山下吃。” “你不是说你要袖手旁观吗?怎么,舍不得你的青梅竹马!”拂行衣立马应激地说道。 青萝抬起头,脸上挂着懵懂无知的笑容。 拂行衣被气笑了。 又骗他! “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只心悦我一人?你难道又是骗我的?”他脸色阴沉。 有说过吗? 青萝挠了挠脸蛋,脸上闪过一丝的疑惑,不对,差点被他绕进去了。问题就不在这事上。 “谁说是我竹马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阿玉!你连人都还没见过!”她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怀疑,砸了砸舌。 “那你干嘛这么在乎他,还一口一个阿玉。”他撇了撇嘴。 拂行衣不满地嘟着嘴,他一点也不想和青萝讨论另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刚刚试图提亲的男人,哪怕,青萝已经拒绝了媒婆的说约。 青萝无奈一笑,“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叫过来的呀,难不成让我改了?还有,我干嘛舍不得阿玉,我舍不得的是山下的早点。拂行衣,你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她踮起脚,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 “我看你才是那个真正在乎阿玉……” “我没有!我在乎……”他像是被踩着的尾巴一样,突然被激了起来,打开了她的手。 说到半道话又紧急的扯住。 他脸色慌张,支支吾吾的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啊,你在乎什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青萝歪了歪头。 拂行衣不吭声了,也不知道被说中了什么,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像是对某件事情突然就回过神来,自己也不敢承认。青萝观他的表情,神乎其神、玄而又玄。 青萝想了想还是不逗他了。 “好啦好啦,我说真的,我下山不只是想吃山下的茶点,不是因为戚玉。” “那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是我的……如今我想与你一起长久生活。”青萝点了点唇,那份笑容中藏着几分落寞与孤僻。 “你……” 青萝拍了拍他的腰身,俏皮一笑。“总不可能一直蜗居在山上吧,你会闷坏的。” 拂行衣怔忪地看着青萝。 第23章 情敌 “阿萝,他是……?”…… 山上, 山下。 山道蜿蜒向下,云雾绕着山腰一层接着一层,山是青黑色的, 云是灰白的, 风吹过了竹林, 翠绿叠丛中,有不太明显的两人往山下行走。 拂行衣远远地看去,青砖白墙之间游离着黑点, 一丛一丛地伏在山脚下, 再远一点是河岸、山沟、苇草, 当天空有一片镶着白色的云彩,是奶牛的汁水泼洒着染剂的蓝色布匹上,如梦如幻。 街上也不冷清。 今日初十。虽然没赶集, 但太阳一出来, 雾就散了,人就也多了。两侧的道路上乌泱泱的古楼建筑,清一色是棕木,洋洋洒洒飘着黄巾挂幡。在那堵墙之间停驻着两个人, 他们犹豫不定。 拂行衣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子想散散热, 再不躲进阴凉处,他热着了。 “你随意选一家楼,阿玉以前经常带我来这逛, 这几家的口味大差不差。就是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青萝伸出手,点出几家酒楼,随口一说。 “……能别提戚玉的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 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隐忍。 青萝只是想起来了就说一句,就是这几次对于拂行衣来说,耳里一点也不顺耳。 拂行衣忍无可忍,自从戚叔公上门提亲,青萝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节点,嘴里总是会挂一嘴戚玉,好像不提就不痛快。 关键她还不是有心! 这更气人了。 拂行衣磨了磨后槽牙,心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烦躁,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厌烦。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青萝带他下山,真的不是为了见戚玉嘛? 第27章 也没见着青萝前两天带他出门呀,总是莫名其妙跑出去,也不告诉他究竟去了哪里。 掩掩遮遮的,定然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拂行衣低头看着娇俏的面孔,嘴唇抽了抽。 她戴上了面纱,一阵风就能吹起来,戴了跟没戴一样。并没有像他一样,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掀起来都要半天。 青萝顺手挽上拂行衣的胳膊,她怕待会儿进去了就跟丢了,懒洋洋地说:“我又没提几次,何况我们本是好友,怎么就不能提了,你以后也是要见过的。你还得叫玉哥,阿玉比我们的年岁都要大。” 拂行衣才不想叫这个称呼呢,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好热,别挽了……我能取了这斗笠吗,这大热天的!你也不怕我闷着慌……”他抱怨地说道。 “不行!”青萝一口否决。 “为何?我都要晒化了!”他娇滴滴地说道。 拂行衣刚掀起来了一点缝隙,青萝立马就扯着他的手放下,害怕的往周围张望张望,好在这儿人流都朝着相悖的方向走,看不上墙缝中的两人。 青萝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自然是怕被人认出来。 拂行衣从来就没在这镇上出现过,他这张脸太打眼了! 他身高硬朗,哪怕遮住了上半身都能瞧得出他肆意不羁的痞气,一双桃花眼,眼尾衔着一颗黑痣,眼尾上挑,微微染上了一丝的红晕。眸色如点漆,黑压压的,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嘴唇薄得像是纸片,扯出一个不淡不咸的弧度。青萝很是嫉妒他这张脸,可一想到如今是她的人,便翘起尾巴来。 长得再漂亮也只有她一个人看。 长得漂亮就是不太好,一经出现就会被那些嘴碎的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到整个桃溪镇。 她倒不是担心拂行衣被认出富家公子的身份,这么个小地方,穷乡僻野的,谁会知道外面的事。 青萝最担心的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跟个陌生男人混在一起,被人看见了到时候议论纷纷,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就不好了。 前些年就有无媒苟合的男女被浸了猪笼。 这小地方可邪门了,能少惹一事就少惹一事。 她神色淡淡,开口敷衍道:“平日里你就这么出去,你要习惯,你长得太好看了,以前又是个傻的,我怕有人把你抢走。” 拂行衣一被夸耳朵就红了,他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也不要遮得这么严实,搞得好像我见不得人似的。” “本就见不得人。”青萝小声地接了一句,她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带着他来山下了。 拂行衣语气疑惑地“嗯”了一声。 糟了,说顺嘴了,她把心中话直接说了出来。 青萝赶忙地捂上了嘴巴,又觉得这太心虚了,缓慢地放下,像是在不经意之间,其实已经够明显了。 拂行衣察觉到了她的古怪,心先一步的蒙蔽了自己,还以为青萝是因为戚玉对他有怨,故意来气他的。 “何意,你对我有气?你不如说出来,就像我说别提戚玉。”他问。 青萝反应过来,脑子转的飞快,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对!有气,对你的。之前的王二妞不就是这样的,你在山上好好待了三年,只不过是露了一面,她也敢觊觎我的人!” 青萝举起了手,装作愤愤的样子锤了他一下,凶巴巴地说道。 “哦。我就说嘛。你今日奇怪,明明带个斗笠,一层纱就够了,你非得缠上几层,原来是在折我。” 青萝额头上都快冒出细碎的汗来,希望他能相信自己的搪塞,总之不再聪明一点就行了,就这样过去吧,别再提了。 “可你要生气的是失忆前的我,不应该怪在我头上。”拂行衣一本正经地说。 “呵呵。不怪你。”青萝干笑。 拂行衣还真像个老古板,指的是他有时的说话方式,有些故意的刻板。他自己可能察觉不到,青萝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像是这颗鲜活的心,外面包裹着一层砒霜,故意让人不敢靠近。 “你不是嫌热吗,走吧,既然你不选,那就由我来选了。”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青萝牵着拂行衣的衣袖,随便就转进了一家酒楼。 青萝正在拖着拂行衣上楼。“我不想上去,换一家!”拂行衣一脸厌恶地看着这儿,他心里有一阵阵的不安。 “别闹脾气啦!” 她嘴角的笑意都要笑僵了。 这个男人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不想进去了,心情真是阴晴不定。青萝嘴角抽了抽,死死拽着他往上走。 她整个人都朝向着拂行衣,这个时间点酒楼里也没有几个人,青萝没有注意到身侧,忽然就被人撞到了肩膀。 一把折扇从她的身边微微擦身而落,“哐哐”两下划出了一段距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而她也被那人撞进了拂行衣的怀中,她站在阶梯上,往前一倒,头刚好搭在了拂行衣的肩膀上,她眨了眨眼睛,浑身僵住。 她的唇,刚刚是不是蹭着拂行衣的脸而过……虽然还隔着一层面纱……但…… 她终于意识到面纱掉了。 青萝的面纱本来就没有系好,随便一撞一下就松开了,正巧落在了折扇上,轻轻地遮盖了上面娟秀的字样。 拂行衣站得很稳,没叫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他用手扶正了青萝的身子,“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姑娘,我走得太急了撞到了你,你没大碍吧?” 那道声音温润尔雅,与拂行衣慵懒的声音一起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搅得脑袋更加浑了。 她的脑袋是晕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回:“没事没事,我无碍。” “阿萝,你怎么会在这,他是……?”这道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警惕。 这时,青萝的脑子已经缓过神来,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她就觉得无比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她赶紧转身。 四目相对。 青萝看见戚玉那一刻眼睛都瞪了出来。 戚玉! 怎么会在这里碰见?! 她赶紧把头扭向拂行衣的方向,他已经有几分不妙的神采。 “阿萝……?叫的这般亲密,青萝,他又是你谁?戚玉?阿玉?”拂行衣捏住了她的手腕,质问道。 台阶上的少年眉眼骤冷。 第24章 逃婚 “你是逃婚……” 逼仄的窄道, 空气仿佛凝成了实质,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谁?” 拂行衣将那面前的纱沉沉的掀开,露出了那眣丽的面孔, 极具有攻击性。 青萝抢先一步, 甩开拂行衣的手, 急冲冲朝戚玉抱了上去。拂行衣看向他被青萝甩开的手,嘴角的弧度僵住。 他居然被甩开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手指插进了手心里。 而戚玉也愣了一下, 眼里的情绪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听到青萝在耳边轻声说道:“别问, 求求了。” 青萝的声音很是可怜, 几乎接近哀求。 戚玉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白的求自己,还是为了个貌美郎君。 戚玉眼神警惕,将目光移向了拂行衣, 正好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激烈出巨大的火花。 身姿纤条,长得俏,难怪能被青萝喜欢。 拂行衣脸上阴沉,那好看的眉眼弯弯的皱起, 像是沾了露的花瓣,他生气地抱着臂, 站在一旁。 他上下打量着戚玉,那眼神分明不怀好意,全都被遮在了层层叠叠的纱雾之下。 戚玉能感受出拂行衣身上散发出来满满的敌意, 这郎君是怎么着了青萝的道? “阿玉,三年不见,我和夫君都非常想你!”青萝激动大声地说道。 “我可没有。”拂行衣声音从纱下传出,愤愤地反驳。 青萝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拍了拍戚玉的肩膀,又赶紧松开,疯狂地眨着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为你接风洗尘。” 他们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青萝相信戚玉,会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戚玉心中存疑,宛然温柔一笑,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顺着她说:“我也想你,阿萝。我今早刚回来的,这不是正要去见你吗?” 青萝松下一口气,笑眯眯地抬起头。 “阿玉,甚得我心。”跟她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 “多年好友,怎能不记挂,不明白。”戚玉回以一个亲切的微笑,话中有话。 他们俩眉目传情,把旁边的一人搞得十分厌烦,对什么暗号呢。 拂行衣下颌微抬,眸子里带着点怒,见她急不可耐地扑上去,甚至都不管他了。戚玉这厮,又对她这般亲近,拂行衣愈发气恼。 可拂行衣宁愿闷在心中,生闷气,也不想承认他在乎。 第28章 戚玉从容上前,捡起面纱递给青萝。 “这是你落在地上的。” 而那折扇揣在了手心,哗的一下打开了,掩面将微妙的表情和那薄唇扯起来的弧度遮挡在扇子之下。 青萝温声说了声“谢谢”。这人最为体贴,心细的很,她很快又将面纱系在了耳垂后。 “阿玉,既然在酒楼碰见了,就是缘分,不如与我们上去一聚,正巧我们还没吃早点。”她向戚玉提议道。 戚玉还未作声,有人替回道:“我不吃。” 青萝飞快回头,瞪了拂行衣一眼。 谁问他了? 拂行衣冷哼一声。 “他这人就这个脾性,你别见怪。”青萝扯了扯戚玉的袖口,撒娇道。 戚玉嘴角含笑,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那我们上楼吧!我快饿死了。”青萝蹦蹦跳跳,扯着戚玉的衣袖就要往楼上走。 “好。”戚玉点点头。 戚玉温柔地说道:“慢些点,别又像刚才一样摔着了,这次你可没有人接着你。” 青萝耳朵红了红,也不知戚玉,在刚才那个角度有没有看见她亲……不!是嘴擦过了拂行衣的脸颊,这有啥呢,又不是真亲。 她这般哄着她,把话题引到了别的事上。 “好嘛你,这是不想打算接住我了!” 戚玉对她的撒娇见怪不怪,而拂行衣大为观止,她可从来没有在拂行衣面前——如此亲切的模样,这副小意温柔全都做给了戚玉。 拂行衣呼出一口恶气,还是跟了上去。 …… 包间内,清幽雅致。 淡紫色的飘香萦绕在空气里,饭菜的雾气模糊了他们的脸。 青萝点了好几个菜,欢快地吃了起来,她的嘴被堵得满满的,自然没有她给他们搭桥。 其他两人都未吱声,戚玉谨慎的先不说话,拂行衣也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拂行衣说是不吃,但默默地扒着饭菜,他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了,这人就是这样嘴硬。一进来以后就摘下了斗笠,青萝瞧着他冷面,一本正经地吃着碗里的豆腐脑。 “阿玉,你怎么不吃呀?”青萝注意到戚玉根本就没动筷,她放下了筷子,问道。 戚玉温柔地笑了笑:“我从楼上下来,自然是已经吃过了呀,阿萝,你可只光顾着与我重逢了,可爱极了。” 青萝脸色一僵。 她怎么变蠢了?拂行衣在心中腹议。 她全心都牵挂着拂行衣身上,存不了更多的心思,却没想到这么浅的一层。 青萝拍了拍脑门,后知后觉地说道:“那我把你叫过来,你该不会还有急事吧。要是有,要不你先离开,可别耽误你了!” 她还把人家强行地拉了过来,更尴尬了。 拂行衣耳朵一动,他将目光挪了过来,他倒是很期望眼前这个碍眼的人赶紧离开,可是天不如他所愿。 “我还会和你叙叙旧呢,怎么能走?”戚玉为面前的两位蒸了一壶茶,提起壶把手灌在了茶杯中,轻轻握起抿了一口。 “好啊好啊,我有很多话都想跟你聊呢。吃完饭以后要不要去我家坐坐。”青萝兴冲冲地说道。 拂行衣扫兴地撇了撇嘴,冷言冷语地说道:“有什么话可聊的……” 包间很小,一个人的声音三个人都能听到,他说了这话让青萝都感觉有些尴尬。 青萝虽然不知道他这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但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不能每次见面就呛火吧。 “咳咳,你们还没有互相介绍吧,这也是你们头一次见面,便不由我来说了,你们自己来。” 青萝带着一丝期望看向拂行衣,希望他能把失忆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给戚玉交个底了。 拂行衣瞬间就将目光扫向了青萝,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才不要!” 他也这样说了出来。 青萝刚要生气,戚玉淡淡一笑:“那便由我先来说吧。” 拂行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戚玉面不改色地作揖行茶,青衫广袖拂过胸口,端作文人风骨。 “在下戚玉,乃秀才出身,与阿萝乃是至交。常常在阿萝书信里听起兄台威名,今日一见,真是相貌堂堂,阿萝挑中了一个好郎君。”戚玉温润如声地说道。 青萝不觉脸红。 这也说得太夸张了吧,读书人夸起人来真是不要命的木上雕花。明明叫他自个介绍,结果还夸上对方了,关键拂行衣不领情。 拂行衣被夸了一下就顺毛了,可面子上不显,还要做出一副傲慢的模样,青萝都快看不下去了。 “拂行衣,轮到你了,人家这么诚心,你也该说说吧。好不好嘛。”青萝推搡了一下他的胳膊,语气上调地说道。 拂行衣还要矜持一下,被劝了两声以后,勉勉强强地说:“哦,拂行衣,失忆。” “咳咳!”戚玉差点被呛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失忆?阿萝,你这是?”戚玉迟疑地问道。 青萝挤眉弄眼,“这是前几天发生的事,他被牛撞了,脑子坏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跟他计较!” “谁脑子坏了,你别胡说——”拂行衣刚说一句话,就被她用一勺汤堵住了嘴。 拂行衣咽下了汤,眼睛转来转去,他总觉得这氛围有些怪怪的。 “对了,我听小妞说,你要代替老夫子在镇上教书,可是你不是要参加秋闱吗?”青萝随便就起了个话题。 戚玉的目光一黯。 “戚叔公强行逼迫我爹的……他骗我重病在身,我临时赶回来的,不然怎么会不告诉你呢。”戚玉又挤出来了一抹悲伤的微笑。 “我就说,那老混蛋突然就上门提亲,果然是想捆住你,他怎么就是这么见不得你好呢!”青萝直肠直肚,一拳就捶在了桌子上,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向你提亲?!”戚玉大惊失色。 “我拒绝了!你放心!”青萝立马后悔,戚玉表现的太过了。 拂行衣突兀地说道:“戚玉,为什么你叔公他们都不知道,我与青萝成婚了——” 他总算提到了关键的事情上,这件事应该怎么解释呢? 青萝欲要开口。 “我不想听你说,我要他说。”拂行衣拉住了青萝的手,幽寒的眸子眯起,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青萝紧张地拧了一把大腿,她不自觉地咽着口水,戚玉脸上也有一瞬间的诧异。 “看来你真是失忆了,你是逃婚,怎么能被人得知存在呢?三年前你们两情相悦,可你身上早有婚约,为了青萝,你隐姓埋名来到山居,事情就是这样。” 戚玉信誓旦旦地说道,要是不知情的人真叫能被他骗了。 拂行衣眸中疑色更浓。 虽说戚玉讲得滴水不漏,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第25章 怀疑 “他是男是女?” “逃婚……” “呵呵我身上竟然还有这般离奇的故事, 真是精彩,你怎么不和我说说呢。”拂行衣喜怒未辨,勾着唇, 语气怪调地说道。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晦暗不明。 她也不知道,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的,青萝尬笑了两声。 “说不定,受到了刺激, 我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呢。”他幽幽地说。 “可能吧, 哈哈, 也不一定就能恢复记忆。”青萝悻悻地说。 要是他恢复记忆了,再回想起这些事情,那简直是……还是不要再想起来了吧。 拂行衣瞟了一眼忐忑不安的青萝, 更加确信心中所想, 估计这里头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他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呢,能被惦记的事情,那也只有是失忆前的事了,拂行衣眸子眯了眯。“可我挺想恢复记忆的, 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恢复记忆。” 青萝嘴角抽了抽。 她才拿到戚玉临时编的话本本子, 这让她能说些什么呢?她将目光投注一般的看向戚玉。 “行衣兄,阿萝,也是为了你好。”戚玉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瞒着我。”拂行衣嘲讽一笑。 青萝心虚地眨眨眼。他这毒舌攻击能力怎么越来越强了? “当然。”戚玉朝她弯了弯眉眼, 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比青萝看起来沉稳多了。 “哦,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拂行衣声音里带着肆意的笑。 青萝也想听听,戚玉该怎么圆下这个谎? 戚玉补充了细节, 接话道:“哎,阿萝是怕你伤心阿,毕竟你已经被家族驱逐,你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是个流氓,不再提起也是正常的,没人知道你才能保全你们,若是有人告到了官家,恐怕会连累阿萝……”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心虚,眉头一皱不皱。 这番话也是让戴斗笠有了解释,可可谓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差错。 青萝眼睛一亮,戚玉可真是她的挚友! 第29章 戚玉搬出了个流人身份,对比起满嘴谎言的青萝,拂行衣更信面前这个刚见一面的男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戚玉那张圆脸带着亲切感。 “我被家族驱逐了……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我可是,可是……”他站起来,桌子都被他弄得震了震,脸上是错愕的表情。 拂行衣不愿相信这件事情,他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 “可是什么?”戚玉疑惑地眯眼。 拂行衣像是陷入了沉思,他努力梳理得到的信息,这实在是太混乱了,让他一时间捉不到头绪。乱,太乱了,是哪里出错了呢? 他是个公子哥,他莫名其妙看上了村野丫头,他抛弃了身份,他还失了忆,嘶……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惨呢? “我怎么觉得我有点惨呢。”拂行衣实话实说。 “可你心甘情愿,你心悦青萝。”戚玉面不改色地说。 她忍着笑意地说道:“阿玉,说的没错,你可以为我抛下一切。” 好一出——草根农女拐走肤白貌美富家公子的乡野虐恋故事。 亏戚玉能睁着无辜的双眼说出来这么一番话,这让她来说是一定说不出来的,她虽然脸皮很厚,但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不到火候。 这曲折跌宕的故事……在场的人都快要全相信了。 她也要差点相信他们是一对。 可不,就是拐了个美娇郎去种田。青萝不忍直视,捂了捂脸。她怎么觉得自己被戚玉当面编排她和拂行衣,会有一种莫名的爽,青萝克制着自己的喉咙,才没有笑出声来。 拂行衣整个人非常郁闷,没想到从旁人口中得知,还真是自己先看上青萝,那现在失忆好的自己好像也…… 他忽然就无法抬起头,再将目光扫向青萝,他的心里像是沉下了一片看不见的乌云。 戚玉端坐在两人之间,气定神闲,手里捧着清茶,微笑地看着拂行衣和青萝,他们脸色变化多端,神情各异。 “二位,若是没事,不如下午去学堂。”戚玉温声细语地问。 去学堂? 青萝还没有回答,没想到这一回拂行衣倒是答应了。 “可以,我也想去看看,桃溪镇都有些什么。”他声音沉沉地说道。 “你想要去?”青萝问。 拂行衣矜持地点点头,也没再有过多的解释。 “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今天的农活先推迟吧,我也没打算一天能完成。”青萝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愁绪,最终还是妥协了。 戚玉莞尔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阿萝又可以看我教书。” “你是要去教书?”青萝姣好的容貌上闪过一丝担忧。 “有什么不好吗?”戚玉温柔地说。 “当然不好!你不许去教书。”青萝眉头一皱。 戚玉才刚回来,就要马不停蹄的接下这个烂摊子,真是作孽呀!怎么就摊上个愚忠的爹,丢又丢不掉,抛又抛不掉。 “阿萝……”戚玉拉长的调子喊着她的名字。 青萝并不吃这一套。 “阿玉,你不是说你爹没病死吗?他怎么不继续教书,非得让你来!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你也真是的!”青萝打抱不平地说道。 “阿萝,勿气。动气伤身,来喝一杯茶。” 戚玉心平气和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这些事情一点也掀不起波澜。 “我怎能不气!你这个戚叔公真是训得一手好狗,难怪整个宗族为他马首是瞻。你也真是的,干嘛要顺着他们。”青萝拍了拍桌案,杯子里的水震了出来。 训狗…… “噗。”拂行衣竖起耳朵,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萝正在怒头上,反手拧了一把拂行衣的腰。 “哎哟喂。痛痛!”拂行衣大声嚷嚷。“干嘛捏我呀。” “人家越伤心了,你干嘛笑嘛。”青萝不满地说道。 “怎么又不能笑了?又不是我爹。”拂行衣无所谓地摆摆手,嘴欠地说道。 青萝控诉他,两个人看起来又要杠起来,戚玉赶紧说道:“我爹对叔公忠心不二,哪还管子女的死活。我也明白,我不该对他百依百顺,可是毕竟是我爹……” 戚玉自嘲般地笑了笑。 一个“孝”字便定死了人的一生。不孝,宗族的唾沫星子一人一口就能将戚玉淹死。 “是你爹又怎样?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他是教书先生,你又不是教书先生,钱给的是他,钱又不会给你,阿玉,这完完全全是你在吃亏,浪费了时间又讨不了好,你为何要去。”青萝愤愤地说道。 青萝可不会管这些,她无父无母,自然过惯了乡野丫头生活,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一个老头的说教吗? “读书人太讲孝道仁义,一根筋,死板,你说服不过他的。有这个功夫不如将他那个渣爹埋入土中。”拂行衣冷飕飕地插了一句,他说的这话有种冷意。 青萝没有细想,她此时只想让戚玉迷途知返。 “我也觉得。拂行衣说的对,不如我们将他埋了吧,要不就今晚!阿玉,你太在乎你那个渣爹了。”青萝赞同地说道。她仿佛已经要听信拂行衣的馊主意。 “等等等等……你们俩不要说的太过了。”戚玉按了按眉心。 还好这儿还有一个理智的人坐在这里掌控全局,戚玉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知道他们俩是为她好,可这主意是不是太唬人了? 青萝腼腆一笑,“我只是过个嘴瘾,对吧,拂行衣。” 拂行衣可不真的这么认为,他是真想这么干,但他也没有将这话说了出来,他也怕看到两人异样的目光,哪怕青萝一定不会。 “阿萝,多谢,但这事还是交于我自己来解决吧,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可我们是好友!”青萝用力地捧住了戚玉的手,真诚地说道。 拂行衣目光一下就挪到了那双手交叠的半空中,他嘴角撇了撇。 “我会解决的,你放心吧。”戚玉摇了摇脑袋,惨笑一声,“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我爹他脑袋不清醒就算了,可不能耽误那些孩子。” “难道就要耽误你吗?你的秋闱怎么办!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怎么办?你好不容易依靠着女……”青萝越说越激动,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阿萝!青萝——” 戚玉赶紧遏制住她的胡言乱语,越发觉得青萝心口不一,早早的就把拂行衣当成了自己人。 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知道——”青萝看了一眼拂行衣,希望他没有察觉自己刚刚的露出马脚。 拂行衣只觉得这一幕很古怪,他俩又在密谋着什么? 青萝斟酌了片刻,艰难地说道:“那便随你的吧,只是如果你遇到了困难,一定要同我说,我,我和拂行衣会帮你的。” “我可没答应。” 青萝右手肘了一下拂行衣。“放心,我们一定会去。”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明亮而动人。 青萝打心底地心疼戚玉,如今能考到秀才功名着实不易,还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如履薄冰的度过日子。 “如此甚好,那我便先回戚家,下午我在学堂等着你们。”戚玉徒然起身。 青萝目送着戚玉离开包间。 “他是男,是女?”拂行衣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青萝嘴角一抽,谨慎地问道:“什么叫是男是女?” 第26章 师弟 其实是女扮男装…… “没什么, 你就当我刚刚脑子被驴踢了吧。”拂行衣扯出一抹假笑。 这怎么可能?戚玉不可能是女人。拂行衣摇了摇头,否定了一闪而过的想法。 青萝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的表情由疑惑转变为高冷,最后生硬地说道:“我想去街上逛逛。” “出去逛街?这么热, 你脑子没事吧。” 青萝透过稍微支开的窗子, 眼睛眯了眯, 外面正午太阳直射,刺得眼睛疼。 拂行衣也往外瞧了一眼,确实有些太晒了, 脸色不是很好看向旁边的抖笠, 话都说不好了, 再收回那也太…… 他嘴硬地说道:“去不去?” 她不想去。 他有斗笠,青萝就一个面纱,等会儿不得被晒化。 “人也不是很多, 又不是赶集, 有什么好逛的?”青萝歪歪头,委婉地问他。 “那我们吃完,怎么可能直接回山上吧,你不是答应了戚玉下午去学堂。” 拂行衣有理有据地说道, 她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好像也是,你先等我吃完, 我可以带你去古桥那看看风景,其实我还是觉得晚上去更好,那儿也放花灯的, 听说在那里祈愿可灵了。” “那你正好去许个愿。” 是的,青萝想要许个愿,保佑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你说的没错!”总算说了一句好话了。 第30章 青萝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她埋下头,快速地扒了几勺饭。 拂行衣瞧着她狼吞虎咽,眼里流露出一丝的嫌弃,嘴上却说着:“……也不是很急,你慢慢吃,别呛——” 他的话音刚落,青萝鬼使神差的卡住了。 “咳咳咳……”青萝使劲着拍着胸脯,喉咙里卡着东西,堵着气,叫她喘不过气来,鼻子里也有一种倒流的感受。 “我都说了叫你慢点吃,别呛着!果然吧——”拂行衣赶紧为青萝接了一杯茶,走到她身后,重重地拍了拍背后。 “咳咳!” 青萝有苦说不出,他拍得实在是太重了,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她脸上的神情痛苦,眉头皱了起来。 ……他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拂行衣又给青萝灌了一口水,水润润的茶水顺着喉咙灌下去。虽然依旧让她呛得难受,但心里已经好多了。 她总算能说句话了,开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拂行衣!你想拍死我呀!力气用这么大,我刚吃完的都能被你拍得吐出来。” “谁叫你非得赶那几口。”拂行衣嘟囔地说道。 “你就知道数落我,要不是想早点走,会呛着吗!”青萝叉腰,转过身手点着他的胸口戳了戳。 “好好好,就当为了我,你喝喝水顺顺气。”拂行衣将杯子递到了她身边,青萝低头看着晃漾的青绿色茶,不情不愿地又抿了一口。 她又喝了一杯茶,倒吸一口凉气,彻底地好了。 “走吧,走吧,我吃饱了去付钱。”青萝气呼呼地站起来,将旁边的斗笠给他带上去,将那张美貌的脸藏在了面纱之下。 还是得藏起来不叫人看到。 青萝连蹦带跳下了楼,先去柜台付了钱,招呼着慢慢悠悠走在后面的拂行衣,嫌他走的太慢了,快步踱步,抓住他的袖口扯着往外跑。 拂行衣措不及防就被她往前拉扯,嗖了一下往外冲,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大门,太阳明晃晃的落在了他们身上,就比不了屋内,既没有遮挡物,又有一种口干舌燥。 青萝和他沉默的走了一路,两个人在街道里穿行,故意走在了阴处,空气静悄悄的。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他们走着走着进到巷子里。 “那个戚玉是怎么一回事。”拂行衣突然开口问。 “嗯?” 他该不会已经猜中了,戚玉她女扮男装了吧! 青萝心一紧,低着头咬牙。 他停了下来,他走在了前面忽然不动,青萝直直地撞了上去,鼻子磕在了他结实的后背上,疼得让她立马就捂住额头。 “嘶……说就说呗,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呀。” 拂行衣转过身,扯着她的手掀开了他的面纱,两人面面相觑,他问:“你扪心自问,是不是还想帮他?” “啊?”青萝眨了眨眼。 青萝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猜中了呀。 “我帮他?”青萝指了指自己,杏眼里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戚玉的手段青萝知道,她这个人也不像嘴上说得动听,心里却盘算着害人的主意。往往她用的计谋都高深莫测,戚玉喜欢弯弯绕绕,而自己更喜欢直截了当的解决。 能动手则动手,她可不是君子。 戚玉才是君子,她比戚叔公的聪慧更胜一筹,她能被欺负是不可能的。 戚玉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会用她自己独特的手段解决,青萝就想着自己还是别插一腿了。 只不过,作为好友,总是会流露出几分担心。 “是啊,你也看得出来,她身处环境太糟糕了,我的确想帮她,我也帮过她无数次,比如微不足道的一次搭车,足以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青萝大大方方的承认,拍了拍他的肩膀,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脸上的神情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带着点风轻云淡。 “看来你和他的感情还真是情深义重。” 拂行衣跟着她身后走,斗笠的面纱又放下来了,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从平淡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来很多,青萝眉头挑了挑,不知道他是到底怎么想的。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是准备帮她一把吗?难道你有什么好计谋让她离开桃溪镇。”青萝扭过身,试探地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多闲工夫。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无亲无故的……男人。”拂行衣推开了凑近的一只毛茸茸的头,神色淡淡地说道。 “那如果她是女人呢,你会帮!”青萝目光闪了闪。 拂行衣直勾勾地盯着青萝,半晌才说道:“……那要看这个人是谁。戚玉,他不可能。” “切,你这不就是没法吗,真是跟你白费口舌。”青萝扫兴的又回头,步履轻快地走在了小道上,再转一个巷子就到了一条小溪,一道古桥,两岸边了。 从阴沉沉的巷子里转了出来,潮湿的空气扫了扫,苔藓上的石子踩一脚都能打滑,掀开它能看到寄居在里面的虫子,太阳又重新地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小青萝,你怎么在这呀?”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青萝脚步一顿。 在溪边里,棚子下。小推车旁边坐着一个佝偻的老奶奶。她面前摆着快卖光的羊毛,看样子正要收摊回家。 青萝拖着无奈的拂行衣走了过去。“拂行衣,这是王小妞奶奶,叫人。” 拂行衣还算乖巧,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知道要掀开帘子以真面目见人,冷声冷气地喊了一声:“奶奶。” “哎。”老妇人笑眯眯。 坐在板凳上的王奶奶迟缓地起身,温声温气地问:“青丫头,他是你什么人啊?俺怎么没见过呀。” 青萝脱口而出:“师弟。” “不认识。”拂行衣同时也回道。 “……” 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青萝震惊地看向一脸冷淡的拂行衣,缓缓的在头上打上了一个问号。 让他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让他说话的时候,说的比谁都快。 王奶奶疑惑地左看右看,不明白这俩之间为何一个说认识,一个说不认识,难道是闹矛盾吗? 她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到底认不认识啊?”她难道老糊涂了,到这种地步都听不懂话了。 “奶奶,是昨儿还不认识,今儿认识的同门师弟。我师傅收的,叫我照看——照看他——” 青萝将目光移向了拂行衣,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哦,小青萝,他也会医术吗?可以给俺家媳妇儿看看嘛……”王奶奶眼神期冀地问。 拂行衣刚想答一句不会,就被青萝堵住了嘴,用力地肘了一下他的细腰,拂行衣闷哼一声,不可思议地望向笑语盈盈的青萝。 “奶奶,他会,我改天让他去看嫂子。”青萝扶着老人让她颤颤巍巍的坐在了板凳上,给了一个安心的话语。 拂行衣真想说声,他什么时候会医术? 可是看到青萝递给他的警告眼神后,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算了,她爱怎么说就说吧。 拂行衣安静地站在原地,隔着纱雾看她一顿折腾。 “那可真是太好了,青萝丫头,俺们家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小妞她爹呢当兵去了,俺家媳妇啊惦念,念着念出病来了,这病啊,只有你们能治好啊。”王奶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手,眼里热泪盈眶。 “您放心,别激动,身子骨也不好,到时候闹出病来了就不好了,小妞可还指望着您呢。”青萝拍了拍她的背顺顺气。 拂行衣呆呆地看着她,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明明她只是站在那儿,但拂行衣却无法移开眼睛,阳光照在她的一半脸上,另一半躲在阴影中,却不感到凉薄,他咀嚼着这一份温暖。 第27章 棋局 天才的落败。 栾树下, 石桌上放着一盘石棋。一阵风吹过,黄色的小花落了下来,飘飘忽忽地, 留在了满满的棋局边。 “你明知我不会医术, 为何还要欺瞒人家。”拂行衣抬起手, 捻了一颗黑棋下在棋盘之边,他目光幽幽地望向青萝。 “等你赢了再说。”青萝敷衍地回他。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又反悔哦。”拂行衣很自信的认为自己能赢。 这么自信? 青萝撇了撇嘴, 放完棋不吭声了, 等着他又放下了一颗棋子。 拂行衣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他布好的棋局已经成了,再怎么样青萝也无法翻盘。 青萝垂眸,脸上是思索的表情, 举棋不定。 “你下在这?” “就在这。”拂行衣笃定地说道。 青萝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奇, 她沉沉地将那枚棋子放了下去,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黄花被她弹开,棋子没了位置。“该你下了。”空气也凝固在原地,青萝目光不移地盯着他要放下去的棋子。 拂行衣挑眉,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放下了最后一颗棋子, 棋局已成必然。 第31章 “你输了。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他语气轻快地说道。 青萝:“……”输得好不甘心。 没想到他的棋艺比自己更甚。 青萝被师傅强行逼迫当了五年多的棋童,学了个囫囵吞枣。只会用技法,没用心过, 如今碰上了个天赋型,被他这棋局打得落花流水。 “是,是你赢了……”青萝不情不愿地说道。 “说吧。” “王小妞她家情况有些复杂,原本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老人, 但王叔前几年的时候就杳信全无,当时,圣上攻打南疆,是个壮丁就逃不过征兵,但打了一年仗以后,死的死伤的伤,但要么有一具全尸,要么完整无缺的回来,可王叔……” 青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愁绪,手指一直盘弄着白色的棋子。 “……他像是凭空的在世上消失了。” “官府都没有一个交托吗?”拂行衣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秒后地问道。 “哪能有交托呀,去战场上的人这么多,哪能管这么多,能给你怃恤金就不错了。” 青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王叔走的时候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小妞连一个名字都没取得上,王嫂子不想取,她要留给王叔。她不相信他死了,整日郁郁寡欢,便结了心症。” “难怪你要骗那婆婆,我瞧她样子,也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 “他们一家人都不相信。” “这病没得治,只能骗骗自己罢了。”拂行衣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谁又肯相信自己的亲人已死呢。” 风将心中的忧愁吹开,那激烈的狂风将树上的花,洋洋洒洒地砸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黄花青树,凉寂的阳光从树梢之间插进来,青萝眯了眯眼。 她与拂行衣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好像看见那双桃花眼里的自己,满面的愁容。青萝眼里闪过一丝暗淡的情绪。 她想起她师傅了。 很想很想。 拂行衣看见了她的悲伤。不知怎的,他也受到了几分情绪的感染。 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对于他来说最亲近的人——只有青萝,他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如果她消失了他居然感到一丝后怕。他摇了摇脑袋,企图将这些混乱的思绪甩出去。 不要再乱想了。你在想些什么?拂行衣嘴角扯出一抹笑。 戚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下起了棋。但周身却一片低气压,头顶上明媚的黄花都没那么鲜亮了。 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戚玉想要将这一幕刻在脑海里,等回去了画下来。再将送给青萝,相信她一定会很喜欢的,她比划了半天,快步地走过去。 “阿萝,过几天给你们送一幅画去。”戚玉一过来就告诉了她这件大事,胸有成竹地说道。 “啊?”青萝愣了一下。 不过这倒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还要求她给自己做一幅画呢。 “什么画呀?”拂行衣说。 戚玉笑而不语。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卖关子真没好事,还不如不告诉我们。”拂行衣吐槽道。 青萝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话说一半有点种田没锄头的感觉。” “现在先随我进去吧,这外面怪热的呢,你们吃完饭去哪了呀。”戚玉笑了笑,她嘴巴比任何人都要严实,想让几句话就告诉他们是不可能的。 青萝两人跟着她一起踏进了学堂,里面的东西都有一种用了老久,快要倒塌的错觉。两道摆放着青绿的草,昏黄的烛灯。每隔一个空就摆着架子,放着四书五经类似的古籍,这学堂倒是像模像样的。 “路上遇到了王奶奶,帮她将车推了回去,顺便接到了王小妞来学堂,她已经进去了。”青萝乖乖地回答道。 她只有求人办事的时候,才这么回答的详细。 拂行衣瞬间将头扭向她,心中在想她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戚玉一听就不对劲。 他们俩都齐齐的望向她,青萝睁着扑灵扑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别扭。 戚玉停了下来,站在了她面前,她缓缓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自然会帮的,只要是你的事。” 青萝亮出洁白的牙齿,“我想让你帮我和尼姑庵的婶婶们画一幅画。” “尼姑庵?”拂行衣不自觉地将这个词念了出来,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昏暗的地方,他的眼睛藏在斗笠下,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而一旁的两人自然不知道他的神情变化,依旧继续交谈。 “这有何难,我当是什么事呢?让你这么乖乖回答我。”戚玉无奈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头。 青萝嘿嘿一笑。 “毕竟你贵人多事,我怕你忙不赢呀。我可刚刚从王小妞听说了,这偌大的戚湘书院,如今就归你管了,戚玉先生,还是戚玉山长——”青萝逗她,眼睛眨了眨,叫她的名字还不忘加上先生二字。 “别取笑我了,阿萝。我只不过是个挂名的,过了戚氏祖祭,我得还回去名头呢。”戚玉不骄不躁地说道。 他们心知肚明。这是戚氏宗亲的书院,戚叔公看似大方将一整座书院交了出去,实际上还不知道筹划着什么阴谋呢。 先不谈戚叔公,这所书院里的学生,除了大部分穷苦人家,还有很多戚氏学子成了这书院中的领头者,戚玉一个没弄好就要里外不是人。 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呢。 明明可以直接当个挂名先生,戚叔公打得什么算盘呢?用这名利捆住戚玉?可她明显就不是这种人。 “那还有半个月呢,我可得叫你叫“山长”叫上千百遍,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气死他们!”青萝挽上了她的手腕。 “可真幼稚啊,祖祭后你就叫不成了,那是得现在好好叫。”戚玉笑着点点头说。 ——“戚氏祖祭”。 青萝想着戚氏祖祭听说是每十年一次,每一次都很盛大,在这个祭祀礼上,完成后就会出现一名夺榜之人。这只是她的道听途说,还没有亲眼见证过。 她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到时候一定要和拂行衣去凑个热闹。 “你们还要打算聊到什么时候去,我刚好像听到这里的一声号角,那是什么?”拂行衣半天不说话,像一只鬼魅一样的从旁边窜了出来,他的声音像冬日里深渊中的寒冰,冷清清的。 “那是给学子们召集,我们也赶紧走吧,阿萝。” 戚玉带着他们左拐右拐来到了院心,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了,台子上站着三个人,几乎佝偻着腰,年龄也很大,脸上是严肃刻板的表情,看起来就不好惹。 宽广的书院中心,场上已经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书院学子,数量不多,他们探头探脑,脸上神情各异。 “那位新来的山长在哪。” “戚玉该不会临阵逃脱,害怕不敢来了吧?”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已经到了,不劳烦戚小侄挂怀。哦,似乎你如今应该叫我一声山长。就算我只是个挂名,可我记得家训中,后辈不能直呼长辈名讳,你应该不想当着这么多的人被家法伺候吧。”戚玉大大方方地走了上去,她语气温柔却夹枪带棒,将台下的男孩气得脸色发青。 “是,我错了山长。”旁边的人推搡着他,让他道歉,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拜了一礼,低下的眼眸里藏不住的恨意。 青萝和拂行衣站在了最后面,看着台上闹出来的热闹,青萝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是谁想出来的招,想派人捣乱结果小屁孩脸皮太薄。 “他还有模有样的。”拂行衣不容易夸赞了一句。 青萝傲娇地昂起头:“戚玉,十岁就是童生,天才学子,如今在场和她这个年纪相等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都是一群小孩。” “可还不是天才的落败……”拂行衣说了句实话。 青萝一下子就丧气了。 “都是她那个破老爹,还有戚叔公。害得她磋磨了几年,但她三年前,一次就中了秀才。可把那些人的脸打肿了!”青萝挥起了拳头,脸上全然是一副自满的表情,兴致冲冲地说道。 她一点也不怕,在别人的地盘说着地盘主人的坏话。 “机会可遇不常有。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她这一辈子就那样了。”拂行衣倒是夸上了她。 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青萝红了红脸。 第28章 吃醋 “我喜欢阿萝!” 日头转到了正午, 太阳晒得让人昏昏欲睡。 拂行衣靠着柱子,他抱着手臂眯眼盯着戚玉。这个小白脸还能吐点象牙,他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 他怎么……好像对这些学子格守的东西如此熟悉, 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一个商人公子, 能知道这么多吗?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更多的是探究,对自己往日身份的探究。 第32章 刚想开口问问旁边的青萝。 突然一个头重重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拂行衣侧头看去, 青萝站着也能睡着了。 “你是猪吗?站着也能睡。”拂行衣翻了个白眼, 吐槽道。 他想要将她推醒,但却迟疑了。拂行衣轻轻地将她额头前的那几缕发梢,往耳垂后一带, 露出了她饱满的额头。 那张脸, 很亲切,很温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莫名蹦出的词。 明明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见到,他都能想象到弯弯眉眼的模样, 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像是个明亮的太阳, 但闭上后,那不算白皙的脸,居然多了几分的安详, 让他的心感到了一丝的宁静。 他的心情很好,好到不自觉的嘴角掀起了一个弧度,他都没有发觉。 “我只准你靠一会儿,等会儿就醒来, 听到没。”拂行衣抬起手摸了摸她那头长发,青萝今天没扎成麻花辫,而是散着,到底是为了配她那白色的面纱。 青萝呻吟一声,动了动身子。 拂行衣见她要往后一倒,下意识用手抱住了青萝的腰,他用力一带,青萝稳稳地落入了他怀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而是蹭了蹭他的胸口,拂行衣低着头,她的头就抵在他的下巴处。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怎么会? 他不应该,应该让她倒下的。 倒下不就清醒了吗? 拂行衣你在干什么!就应该让她倒下摔个跟头呀,可现在又算怎么一回事,她在自己的怀中呼呼大睡。 他罕见的沉默了,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又不吵醒青萝,拂行衣心里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戚玉来到了跟前,望到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她还吃了一惊,进展居然这么的快吗? 可是再让她一看,原来只是睡着了,瞧她这眼神看错了,她还以为…… 但她并不吃惊,很不出意料,青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青萝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她的嘴巴微微地张开。 “她果然还像以前一样,一听这些就会想睡。睡相极为可爱。”戚玉将扇子打开轻轻地扇着,对着她,不停地送去几丝的凉风。 “先把她弄回去吧,不然这地面要流成一条河了。”拂行衣嘴上嫌弃地说道。 拂行衣抱着青萝,他的指尖微微地用力发白。 戚玉扫了扫他的脸,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青萝,就算她来了,也不愿意抬头,而且也不说话,不想搭理自己。 她更加确信,眼前这个男人喜欢自己好友。 可她扭头看向青萝的脸,口水都流了下来,拂行衣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将她推醒,只是静默地站着。 戚玉忍不住“啧”了一声。“有意思……” 可惜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这木头脑袋,开窍是要很久了。 她很了解她,几年的交情可不是谈笑。青萝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对情感从来没有接触过,对这些也不敏感。拂行衣要让她明白,怕是要等很久了。 而拂行衣,据她观察这人很喜欢摆着冷面,但是个傲娇的人,这恐怕跟他的身份脱不开关系。她对于他的身世并不关心,只要别把祸事带给了青萝,一切就好。 青萝在他那里一定是很特别的一个存在。 相信他也不会伤害到青萝。 戚玉手中摸着那把扇子的骨脊。脑袋不停在转,眼睛也不停地打量着两位。 也许她应该为青萝助攻一把。 “当时我们一起上学堂的时候她就这样,到现在她还是这样,把她交给我吧,你瞧她把你的袖口都弄脏了。”戚玉脸上闪过一丝怀念,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极其明显的笑意。 拂行衣听着她的笑极为不耐,本来有了的几分好感荡然无存。 “把阿萝交给我吧。”戚玉为了添一把火,作势要把青萝抱过去,都伸出手来了。拂行衣反倒紧紧地抱住了青萝,一点也不想撒手。 拂行衣终于把眼睛望向了戚玉,那道分出来的眼神有些冰冷。 戚玉目光一凝。 这眼神可不友善。看来自己激怒他了,她嘴角依旧带着笑意,一点也不惧。 “……弄都弄脏了,就不麻烦你这个外人了。”拂行衣刻意将最后的几个字加重。 戚玉拿扇子的手一顿。 外人? 她真是彻底地笑出声来,指着自己说道:“我是外人?” 拂行衣又加深了拥抱,死死地缠着青萝,怀中的女孩不自在地扭了扭。他抬眸,桃花眼闪了闪,那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至少我现在名义上是她的夫君,总比你亲近吧。”他已经够委婉了,没有直接说更直白的话。 戚玉眉头一挑,问道:“冒昧问一下,你失忆多久了。” “前天失忆的。”拂行衣一边回答,一边把青萝抱起。斗笠的纱将两个人一起笼罩了。 “才三天。那看来你真喜欢阿萝。”戚玉意味不明说了一句话。 “喜欢……”拂行衣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字。 “对,你很喜欢阿萝,这样我也放心了,总算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护她。”戚玉欣慰地眨了眨眼,没想到青萝眼光这么好,拐来了一个小郎君,才三天,偏偏喜欢上她了。 拂行衣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里闪着古怪的情绪。 他很想说是你想错了,他怎么会呢? 他们也就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对于之前的记忆他是一片空白的,怎么会?喜欢一个只见过三天的人吗?他只是觉得她很好,人好。 “喜欢青萝,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只要你接触过她,你会发现像这样的一个人,很容易就被她吸引,因为她值得。”戚玉淡淡地说道。 可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有强烈的波动,那是一种向往,一种对心爱之物的喜欢。 拂行衣低着头,他不会去注意另一个男人的表情。 但现在他又将头抬起来了,他艰难地说道:“你想错了,我不喜欢,我失忆了。”拂行衣连连否认。 “是吗?出乎意料呢。” 拂行衣逃避一般地躲避了戚玉的目光,看向了其他地方,好像只有这样才会缓解心中的尴尬。 戚玉轻笑。 看着他故作正常的探来探去,这儿的人已经散了,还有什么热闹好看的呢? “那好吧,你失忆了……那看来你不喜欢,哪怕你恢复的记忆你也不喜欢……?”戚玉一步一步的询问,将他带入了最后一个问题。 拂行衣迟疑了一秒,他才缓缓地回答道。 “我不喜欢。”我不知道。 拂行衣对于心中的这一句话感到不可思议,他居然也不敢相信,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了。他会不会又重新的喜欢上了……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可我喜欢。”一句话像惊雷一样打在他的心头。 拂行衣骤然抬眼,所有的想法在此刻中断。 “你喜欢青萝?!” 他的声音沉沉,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惊与愤怒,他怎么会喜欢?他怎么能喜欢呢? “青萝明明都说了,她不喜欢你,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怜悯。 他十分笃定,因为青萝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凭借着对她的了解,拂行衣很确信那不是假话,青萝在这一点上不会骗自己。 戚玉脸上的表情还是温柔的,她一点不会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冒犯,因为本来说的这句话也就是骗他的,她的喜欢可不是他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她就是故意让他误会的。 ——反正他还不知道自己女扮男装。 “没关系,既然你已经不喜欢她了,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喜欢!”戚玉理直气壮地说道。 拂行衣脸色难看极了。 他好想撤回自己之前的话,现在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眼前这个人。 “正好,你们又没有在官府定下身份,而你的存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而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娶她。” 他的手指在颤抖,他抱着青萝的手用得力气更大了。 戚玉看着怀中的女孩又“嗯嗯”了几声,故意又说了一句:“戚家今日已经提亲过了,虽说已经被阿萝拒绝,但我想还是有机会的。” 拂行衣这下直接拧住了女孩的腰,青萝吃痛一声,在睡梦中被痛醒。 “哎哟,痛死我了,拂行衣,你干嘛捏我腰子啊!”青萝抱怨地喊道,睁开眼,就面对两个气氛不对的人。 这什么情况啊? 怎么眼睛一睁一闭,他们俩干起来了? 青萝疑惑地眨眨眼,她朝戚玉投去一丝求知若渴的目光。 拂行衣一把搂住了青萝,用手抵在了她眼前。 “你还敢看他?” “为何就不能看了?”青萝脱口而出。 她那眼神带着疑惑,还带着一丝不甘,明晃晃的在说,你凭什么干涉她? 第33章 戚玉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第29章 扑倒 “你会不会喜欢他。” “二位, 院里随便走走逛逛,有我这令牌,以后你们随意进出。今日杂事缠身, 恕我先走一步。招呼不周, 莫见怪, 改日得闲再聚!” 戚玉赶忙地行了一礼,将一块黑漆漆的牌子塞在了青萝身上。 她还是尽早离开吧,等会儿青萝就要殃及鱼池, 这火是她挑起来的, 青萝又醒了, 她要是知道戚玉挑拨离间,肯定得教训她一顿。 戚玉额头冒汗,挥着扇子的手挥得更快了, 心中一阵紧张。她身姿挺立, 温文尔雅,大步离去。 青萝都来不及挽留她。 她恋恋不舍地说道:“这就走了呀,还以为她能带咱们逛逛,不过人家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 事情肯定多得要命,还是不打扰她好了。跟我去逛逛吗?这可是我以前的学堂。” 她倒是体贴戚玉。 那他呢?刚刚被人当着面嘲讽。拂行衣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才不会把刚刚的事情全盘托出, 最好青萝一辈子都不知道戚玉的心意! “逛什么逛,我不想在这待了!说好带我去古桥看风景,结果帮人干活去了。天都要黑了!” “这不是路上碰到了吗, 看都看见了,不如帮一把。”青萝打了个哈哈,故意眯着眼,逃避他那抱怨的眼神。 拂行衣扳着她的脸扭过来, 捏着双颊,恶狠狠地说道:“睡够了吗?看个热闹也能睡着,真是服了你了。” 她的脸都鼓成个包子了,眼神清澈。“唉,我睡着了吗?” “……” 拂行衣满头黑线。“你难道不知道你睡着了吗?” “好像刚刚确实困。”她又打了个哈欠。 她就是听无聊的内容,想困。不干活也会想困。 “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又要口水流了一地。”拂行衣撅着嘴说道。 她神情尴尬,回想了一下刚刚,就听着听着,忽然一阵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眼睛一睁一闭,就不省人事,中间也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但都当成杂音略过了。 青萝努力回想那段对话,他们俩究竟说了什么,莫名其妙就要打起来了。 她看了看地,又看了看拂行衣的脸,还有,她怎么被他抱在怀中!还有这纱的质量不太好,弄得她鼻子痒痒的。以后一定要给他换个更好的遮面。 等会儿怎么抱上了?! 她大吃一惊。 青萝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持续了好一阵了,拂行衣也没有将她甩开,她不是站着睡觉吗?怎么到最后倒进了他的怀里? 拂行衣是主动把她背起来,她一想到是这么回事,一阵恶寒,背脊抖擞。 他不是不接受自己吗? 没想到他这个身板看起来瘦弱,倒是抱了她很久,也没让她摔下来。青萝的表情一言难尽。 “能把我放下来吗?我感觉我的腿要麻了……”青萝弱弱地问道。她感到一阵不安,总觉得随时随地都会被他丢下来。 拂行衣听她说完,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青萝坠了下来。 她安稳地站在地上,心沉了下去,呼了一口长气。 “谢了,你刚没把我丢下来。”青萝紧张地跺了跺腿。她不是说假话,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腿僵持在半空中,真的会麻! 拂行衣嘴角一抽。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那种会无情抛下的人吗? 好像是的……拂行衣莫名就想起之前红杏出墙那一茬。他摇了摇头,他才不会干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青萝胡说的,又没有人证,随她怎么说都行。 他已然看得明明白白。 青萝瞒了他许多事。但对于他们是夫妻这事他深信不疑,哪个女人会毫无芥蒂的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除非这早就习惯了。 “你又在发什么愣呢,走啊,你不是要去看桥吗?”等青萝恢复了一些后,她抬起头,就看到拂行衣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青萝凑进去,掀开了面纱,离他很近很近,连睫毛的抖动都能看到。 拂行衣表情不自然地红了红,“不去了,改日吧,我想回去。” “你这变卦也太快了吧!” “怎么,不行吗?”他说。 青萝真要服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干就不干。她撇撇嘴,“行吧行吧,回去喽。” 这下又不需要逛书院,也不需要看古桥。他们离开了这里,径直地回了山上,不得不说,他们几乎没了时间的观念,只觉得天一下子就到了黄昏了。 薄薄的雾升起了,天空是黄色的,静谧的夜即将要笼罩青墨的山脉。在山峦之间,青萝领着拂行衣行走在乡间小道上,他们才刚上山,连半山腰都不到。而青萝的屋,建的比较高,要走很久才能到。 “你每次都要这么麻烦的上下山吗?”拂行衣走得精疲力尽,眼垂耷拉了下来,他身上的斗笠已经被摘下来,挂在腰间。 他真不知道他们今天早上是怎么坚持走下来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下山容易上山难。 “那没有,我家有驴哥。我平常都是骑着驴上下山。”青萝将那块面纱放在手上,不停地转来转去,转得拂行衣看着眼睛有些花。 “我怎么没见过哪儿养的驴。”拂行衣按住了她的手:“你别转了,我快走不动了。” 青萝眨了眨眼,吐着舌头说:“当然是被人借走了呀。那你可得坚持坚持,这才走了多少啊。” 她忽然就停下了,见到了路边一丛一丛的草,随手摘下来一根。 “怎么不走了。” “我给你来瞧个新鲜的。”青萝眼睛弯弯。 “你要干嘛!你拿根草干什么。” 拂行衣预感一阵不妙,那草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总觉得她拿来肯定不干好事。 青萝手里挥着一根狗尾巴草,她舞来舞去,扑了上去,故意拿着它去挠拂行衣的腰。 “痒不痒啊?”她笑着说道。 拂行衣一下就躲开了:“别挠我,我怕痒。” “是吗?那我更要好好折磨你啦,嘿嘿。”青萝越挫越勇,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像是倒挂月亮的猴子,一晃一晃的。 “别弄啊,哈哈哈,青萝你别得寸进尺呀!哈哈哈。”拂行衣被逗得哈哈大笑,这份笑容完全不是自愿的。 可拂行衣怎么也甩不掉身上——那坨东西。 “现在有力气了吧!动一动就行了,我这法子极好啦……还不快感谢我。”青萝满不在乎地扒在他身上,丢开了狗尾巴草,手伸向了他的脖子,交叉抱住。 “青萝……我抱不动啦……你快下来。”他虚弱地说道。 “我,才,不!”青萝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趁机把他腰间上的斗笠一脚就踹下来。 “青萝,你到底要干嘛!”他的怒火达到了极点。 拂行衣实在撑不住了,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双腿软绵绵,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松软的土上。 青萝笑着抱着他的脖子在地里转了一圈。 拂行衣感到一阵天昏地暗,还好这里的土都是软的,不至于背脊疼痛,他被她带了,转着又一圈又一圈,终于停下来。 青萝抱着他压过了青色的草,两个人一起瘫在了地上。 他的鼻子里铺入了芳草的清香,耳边是悦耳的笑声,像是铃铛一样,一阵一阵的。她好似永远都不会累,充满着生机。 拂行衣扭过头,青萝有几丝头发飘过了他的鼻尖,他都能闻到那股头发的气息,很淡,因为被太阳晒过,还带着一丝暖意。 ……很舒服,很温暖。 拂行衣有了一丝想在这里扎根睡觉的冲动。 他是疯了吧? 他的衣服全脏了,他应该现在就起来,拍掉身上粘上的杂草,然后一脸愤怒地看着青萝,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这只是想想。 拂行衣在嘴里面吞了又吞,最后安静的躺着,看着天上摇曳的竹叶,风吹过,一片又一片的落了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好多了,拂行衣。”青萝爬了起来,她感到身边的人已经平静下来。 青萝凑到了他的身边,用手撑着脸,戳了戳他的肩膀。她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看起来胡闹了,这一通一点也不累。 “……你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拂行衣语气怏怏地说道。 “你这人都把心情摆在了脸上,你又没带上那破斗笠,谁能不知道你心情不好。” 拂行衣沉默了一下,没想到青萝居然一直在观察他,还注意到他的心情不好,用这种格外——特别的方法来关心他。 “之前你和阿玉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她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不要把她的话当回事啊,她看着温柔,其实挺偏激的。”青萝说到此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可以忘了。” 第34章 拂行衣并不想说。 可是他还是要多嘴地问了一句。 拂行衣闭上了眼,声音嘶哑地说道:“……戚玉,他喜欢你。你会喜欢他吗?” “啊?” 青萝笑吐了。 戚玉!喜欢她?!拂行衣有没有搞错? 她摸上了他的额头,关怀地问道:“你脑子没病吧?” 第30章 初吻 他怀疑被耍了…… 枯败的老树张着枝桠, 昏黄的天,一排排的寒鸦飞过,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们在草里滚了一圈, 压倒了不知名的草根。青绿的山中晕染上了两个小墨点, 被吹拂的毛絮在天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落在了拂行衣精致的脸庞上。 拂行衣没好气地打开她的手,一个眼神也不想分给她。他心中劳累,只想好好找个地方安生地躺下。旁边倒是有个让他能够安心的人, 虽然偶尔会有些吵闹, 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吵闹了, 是很聒噪。 “喂,别不理我呀。我没有说你有病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实在是太好笑了……你居然认为她对我有情, 太有意思了。”她一旦跟人熟络起来,就畅所欲言,什么话都兜不住往外跑。她都没发觉旁边这人的脸色已经变化,再说下去, 真不知道该怎么样。 青萝滚到他身边,撞在了他的腰间上, 他有一阵的吃痛,拂行衣用手掩着面,他的表情有些难耐。 拂行衣瞪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撞我干嘛。” “对不住, 对不住。”青萝一边道歉,一边心里琢磨。 看来他还是不相信呀,这事必须尽早解决,不然扯来扯去, 好像没个结果。青萝点了点嘴唇,眼睛一转,瞬间想到了主意。 “拂行衣,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喜欢戚玉的,这话我已经放在这了,而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我只喜欢你,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别的男人我都不需要。”青萝真诚地说道。 她用了一点巧辩,她喜欢的是失去记忆的拂行衣,以及是失去记忆的他能待在青萝身边。她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宣誓,随手扯下了一根狗尾巴草,将它捆成了草环。青萝看着这青色的小草圈,想起了往事。 这是她师傅教给她的,她恍然之间,依稀看到师傅那张放荡不羁的脸。又仿佛听到了他豪爽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非常令你心甘情愿付出的人,你可以送给他,这样你们就可以生生世世的捆在了一起。’她好想说,师傅我现在遇到了。青萝可以为他用出珍藏的药,可以为他变得不那么吝啬,可以有闲心去解释,可以付出一些她不想付出的东西,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喜欢呢。 青萝认为这就是喜欢。没错,这就是喜欢,因为对喜欢的人才会有偏爱。 “你的话,又有几次能相信?”拂行衣脸上表情淡淡,反倒讥讽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相信我。”她说。青萝笑了笑,强行按住了他的手,抓着那草环强行地套了上去。拂行衣戴上了,他的脸上一阵的错愕,“这是什么。” 拂行衣皱着眉头,望着手指上那青绿色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挠着他有些痒,像是她本人缠在他身上一样,别扭,令人忍不住的想要抹掉,就如同某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样。青萝眼睛一亮,戴上这个东西以后他就是她的人了。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青萝笑着说道。她的话含糊不清,又没有解释,拂行衣正要把那东西从手上拔下来,被她阻止。 “相信什么。”拂行衣心神微乱,满目桃色,她实在离得太近了,再近一点就要亲上了,“我完全没有搞明白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抬起手却被她握住了手腕,两只手都倒在了地上,以别扭的姿势强行对视。 “既然你还是不相信,那只好这样了……”她慢慢地靠近他,他的目光和她在空中相接,目光相撞,鼻尖似乎能碰到,温热的呼吸喷在了脸上,心中一阵骚痒。 “你……”要干嘛……他近乎颤抖地说道。 拂行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凑得这么近。他垂眸又抬眼,被她的眼神烫了一下。 她想要干嘛?难道想要亲……拂行衣口干舌燥,脸上染上了一分荡漾。 他也不动了,任由她摆布,就想看看青萝究竟要做些什么,而那一份答案不是他期许的,但心里隐隐生出一丝的渴望。 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拂行衣立马就想要翻起身来。不,不可以,你在想些什么呢!怎么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干这种事情!实在是有违人道。不可理喻,不知分寸! 拂行衣却被青萝稳稳地压在了身下:“动什么动,别动,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请你自重。”他半天才憋出来了这句话。 拂行衣完全不打算相信这句话。他被压在身底下,他知道她的力气很大,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根本反抗不了,也可能是不想反抗。拂行衣连话都说不出,青萝实在是太……太没有男女之防,得亏这荒郊野岭,无人看见。 她的半个身子都挂在他的身上,就像当初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在此刻重叠。拂行衣看着这一幕,眼睛恍惚,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画面,那正是那个深沉的夜晚,更让他无法言表的是他想起来被脱光的那一幕。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想起?当时他眯着眼,以为出现幻觉了,但其实都是事实。只是暂时被覆盖了。拂行衣会慢慢的想起来这一切,包括他曾经的记忆。 拂行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耐的表情,他宁愿不想起这些事情,在这恍惚一瞬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青萝已经快要触及到他的脸,她的一只手抚上拂行衣的左半张脸,温热的气息让他的肌肤颤抖,他几乎都能想到青萝下一步要干什么,他的大脑中进行了无数种设想。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像是一种逃避,像是欺瞒。只要闭上眼就没关系了,一切随天吧。 他在颤抖,怎么这么害怕?像是她猛如洪水。虽然没有反抗的,却让她有些厌烦。 青萝撇撇嘴,不想看他这种胆怯的表情,用手罩住了他微微下扬的嘴唇,无意碰到了他的高耸鼻梁,又擦过他红润的嘴唇,那种隐隐的情绪更加浓烈了。 可她其实只是将唇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冰凉。 几乎一瞬间就分开了。 他甚至都来不及回味,再睁开眼,对着一双清澈的杏眼,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来。 居然是他想多了! 是他自作多情,是他胡思乱想,青萝,根本没打算对他做什么。 “就这!” 他磨了磨后槽牙,怀疑自己被耍了。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丝隐隐的后悔,又很快被愤怒所代替。“你费尽心思只是为了亲……亲我的额头。” “你以为是什么?什么叫费尽心思,这只是一种让你相信我的行为。”青萝理直气壮地说道,她根本没觉得她有做的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真的要计较的话,也许是把他压在身下吧,毕竟哪个男人都不想被压一头。 “……”拂行衣又被噎住。 青萝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但没有多想。 她继续地说道:“不然呢,你还想要怎样?这个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保证从今以后,我绝不欺瞒于你。怎么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她的表情得意洋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刚刚做那样的事情会……”拂行衣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整个人都混乱了。 “这又怎么了?会怎么样啊,我只是亲了你额头,又不是亲你嘴巴,你干嘛那么激动。”她笑着说完,脸上没有一点儿亲他的尴尬。这反倒让对方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所有的话都被抢了去。 “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家……”拂行衣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当然是啊。” “那你还……”轻薄他。 拂行衣脸上泛起了红晕,剩下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青萝歪了歪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看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好多了。 “你心情好多了吧,你背我上山吧,我走不了了,我脚好痛需要你背上山。”青萝推了推他,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得出我的心情好多了!”拂行衣大声地喊道:“我才不背你呢!” 他在为自己被耍了而感到愤怒。 拂行衣气得爬起来,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各种郁闷的情绪堵在胸口,让他不好受,他站在那儿,周身有一股浓重的低气压。 “继续赶路吧。”拂行衣深吸一口气后,才冷静地说道。 青萝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刚想要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脚踝处一阵刺痛,让她的眼泪飙了出来。 “啊!”她痛得叫出了声来。 拂行衣背过身,以为她又在装模作样的演着,可还是身体比脑子更快的扭过来。 第35章 在她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拂行衣也是蹲了上去,“你咋啦?” 青萝一语成谶,她自己害得自己摔着了。 “完了,我好像崴着了……”青萝握着小腿地说道。 拂行衣皱着眉头伸出手,按向了她的脚踝。他不认为她在说假话博同情,看她那痛苦的表情,还有挂在眼垂上欲滴的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很痛吗……是这里吗?”拂行衣温柔地问道。他的手将她的裤脚往上折,在她的脚踝处试探,一会儿捏捏,一会儿摸摸,白皙的腿脖上留下了一道红痕。他故意使坏揉了揉。 “痛痛痛痛痛,你轻点啊!”青萝拍掉了他的手,表情狰狞。 “这下,你是真得背我上山了。” 青萝欲哭无泪。 第31章 揉捏 “这儿还痛吗?” 日暮西沉, 余晖将瘦高少年的影子拉得细长。 他背着怀中娇软的美人回到小屋,她不安分地动了动,一缕青丝蹭过他脖颈, 让他的心头痒痒, 指尖残留着她的体温。 青萝被他安稳地放在床上, 褥子随着她身形的陷落微微凹进去。 “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去给你拿药来。”拂行衣对她不老实的性子深有体会,总要反复强调两三遍, 才勉强让她暂时乖乖待在床上。 虽明知叮嘱无用…… 他太了解她了, 一旦离开, 她必定不听人劝,还要闹出一系列的事情。 “你知道拿什么——?”青萝脸上闪过一抹疑惑,迟疑地问道。 拂行衣堵住她的嘴。他的声音沉稳又可靠, “我知道, 放心吧。” “唔唔系。”青萝说不出话来,眼眶泛着委屈的水光。 他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嘴里毫不留情地说着:“好好待着,别乱动。本来左脚就崴了, 别待会儿右脚也崴了,那可真是凑成一双。” 拂行衣松开了她的嘴。他却在想他刚刚背她回来, 好像还没洗手。 “你干嘛这么刻薄嘛。”青萝扯了扯他的衣角,委屈巴巴地说道。 他哪里刻薄了? 他刚想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喉间那句责备却哽住了。 拂行衣看着她眼尾红通通的, 心生怜惜。 他拍了拍额头,闭眼摇头,转身时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又来了又来了,这该死的感情! 他撂下一句狠话后离开:“老实点, 别逼我动手。否则就像当时你绑住我那样,把你绑起来。” 青萝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为了防备他,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的事。 后来她竟忘了这茬,每天都与他同床共枕。 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才意识到这个行为并不妥,但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提出来这件事有问题,反而以得过且过的态度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他没说,她也不说。 拂行衣脸上表情复杂,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明明应该平和地对待青萝,却总忍不住对她生气。是因为被骗了,还是被亲了——他最近心思为何越来越重?皆是因某个人扰乱了心神。 他瞪了一眼青萝,哼,都是因为她。 青萝看到了他的眼神,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你乖一点……”拂行衣红了脸,突然伸出手,将某物堵在了她的嘴中。 “……?” 青萝眼睛眨了眨,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其实我只是想说屋子里就有药,没必要出去……” 她刚想说出口,人已经跑远了。 那也没必要喊回来了,她现在又走不动。反正他待会儿就回来了,等着吧。 青萝咽下口中的一块饼,甜蜜在心底弥漫。“这又是从哪里摸回来的?是从什么时候拿的?” 她开始在脑海里仔细回想。 忽然想起,中午点的菜里不就有一叠点心,当时没吃完,没想到叫他带回来了。 她自言自语道:“还没吃晚饭呢……”青萝眼珠子转了转,探头探脑地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很暗了,天空没有多少云朵遮掩,藏蓝色的天幕澄澈如洗,远处鸡栏传来几声低鸣。 真漂亮的夜啊! “今天怎么都没星星啊。”青萝趴在窗口,仰着头望向天空,又低下头时,猛然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是拂行衣,他正绕着屋子转悠,这是要做什么呢? 那里好像是关着鸡鸭的栏圈,就在灶房的方向。 拂行衣该不会先去给鸡喂食,却都不给她喂饭吧?青萝眼睛瞪得更大。 “他怎么能这样?” 青萝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她一瘸一拐地下了床,径直冲向屋外,只想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她全然忘记了腿上的剧痛,仿佛痛楚已被抛诸脑后。等她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后悔,可还是会这么做。 居然敢丢下她,去干别的事情!虽然喂鸡喂鸭也很重要,可哪比得上她这个人重要! 青萝气呼呼地摸黑往屋外走。他们回来时竟没点上油灯,屋里一片漆黑,唯有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 她一边走一边不停磕碰着东西,心里埋怨自己:早知道就不该在门口摆那么多杂物了。 这下可好,一路磕磕绊绊,撞得她浑身难受。可都已经走到半路了,再折返回去岂不成了半途而废? 她偏着一股执拗劲儿,非要到外面看个究竟不可。 …… 她一出来,便迎面撞上端着盘子的拂行衣。 月光下,他耳尖悄然染上绯色,愈发明显。而青萝满脸怒火,在此刻彻底被点燃。她心中刹那闪过撤回的念头,但嘴比脑子更快地吐出了刺耳的话。 “不是说好要给我擦药的吗!你怎么能这样?我都说了我不会骗你,你怎么能骗我啊?怎么能这样!” 拂行衣尚未开口,青萝已劈头盖脸地连声质问。 月光之下,她脸上的情绪交织如网,让人难以捉摸透彻。 “……停停停,你先让我说句话成吗?”拂行衣恨不得立刻捂住她的嘴。她一人能连珠炮似的说上十句,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插不上。 “你刚刚干嘛去了!好啊,你要是想说,那你说啊!”她用着怒吼的声音说道。让他觉得有种无理取闹小媳妇的视感,他僵住片刻。 “行,让我说。那我问你,我不是让你在那里好好待着吗?怎么又下来了?我就知道你不老实。” 青萝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拂行衣确实让她留在床上,结果她自己又不听话,偷偷出去了。 虽然他也知道她不会乖乖待着,但此刻也只能无奈。 “好吧,是我的错,但我脚痛,想回去……”青萝娇滴滴地说道。 “你现在知道痛了?刚刚怎么没反应过来?行,我帮你回去。”拂行衣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好像欺负了她似的,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一脸无奈,因双手都端着盘子,只得先将托盘搁置在旁桌,随后小心翼翼搀扶着青萝,先一步挪回床上。 “你刚刚又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去帮你弄药。”他想为自己辩解。 青萝自然不会将那些胡思乱想宣之于口,只是悻悻地点了点头。拂行衣见她脸上尴尬的神情,干脆不再追问。 拂行衣扶着她来到了床边。 青萝倒也不反抗,原本她并未打算外出,只是一时兴起,想寻个由头与他说说话罢了。 此刻她坐在床上,望着拂行衣端来了一碗汤。 “这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恶心?”青萝眉头皱了起来,她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对于之前的事,瞬间便忘在了脑后。拂行衣也知道,他们俩总是默契地跳过那些不愉快。 “我没找到现成的药。所以……”拂行衣一时语塞,神情尴尬,不知如何解释。 他先是把药材研磨成粉,却发现药效难释,便改以煎煮之法,反复调和,最终熬成了这碗汤。“虽觉汤色可怖,但说不定能吃呢……” “这玩意儿你要给我吃?你疯了吧!天哪,这房里有药,你跑得太快,我来不及说。”青萝的小嘴哒哒说个不停。 “我没有加毒。”拂行衣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这一定有毒,我总算知道了!你为什么之前说我厨艺好?现在我看你的眼神,就跟你看我的眼神一样嫌弃。”青萝嫌弃地将汤碗推开,指了指拂行衣身后。 拂行衣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能相提并论吗?” “把你身后的柜子打开,里面有药。别拿这玩意儿给我喝,我怕喝完一命呜呼!”青萝嚷嚷道。 拂行衣顺从地从柜子里拿出药——青绿色的药膏装在罐子里。 他俯身靠近青萝,两人距离极近。拂行衣轻轻拉起她的衣摆,露出白皙的脚踝。 拂行衣将手指探入药膏中搅动一圈,抬头望向青萝清澈的杏眼,竟莫名一阵心虚,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第36章 这不过是正常的擦药,又不是要做什么逾矩之事,何须心虚?拂行衣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他伸出手,触碰上她细腻的肌肤。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轻轻揉按间,她发出轻缓的喘息,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却很快被压下。 “这儿痛吗?”拂行衣温声细语问道。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种歧义。在这个昏暗的时间点上说出这种话,实在容易让人脸红心跳,可对方却面无表情。 青萝歪了歪头,提议道:“我觉得你没有按到正确的位置,我这里一点也不痛,要不换一个地方试试?”她还惦记着今天没干活,不能因为伤而耽误。 拂行衣无奈应道:“……好吧。” 看来他不能指望对方理解这浮想联翩的话,是他在脑海里搅得心神不宁。 他又将手轻轻按在另一处,指尖揉捏着药膏,那层药在她脚上铺开,由白转青。 青萝低头看着,他的发梢垂落肩头,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让她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但终究忍住了——此刻突然碰他的头,他会不会多想? “这里还需要擦吗?还需要重一点吗……”拂行衣每问一句,都像在给自己添一道煎熬。 ——这引人深入的对话。 “还要重一点……” 拂行衣又换到一处泛着红润的皮肤轻捏,她的心弦仿佛被每一次触碰悄然拨动。 “……擦完了吗?” 青萝总觉得他擦药的时间太久,心绪如浮萍般上下起伏,难以平静。 “……好了。”拂行衣意犹未尽,他贪恋着这触碰的机会,渴望能多感受几次她肌肤的温度。 他们俩的脸色都微微绯红。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青萝害羞地遮身躲进了被褥中。 拂行衣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摇摇头,“你好好休息,我去烧水了——” 青萝眼皮动了动,知道他还要泡药,“顺便喂一下外面的。” “知道了。” “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第32章 药吻 “缠在一起了……” 青萝在他走后还真的忘记了饥饿, 浑浑噩噩地昏了过去,说不清是被饿的还是真的困了。 但她好像在浮浮沉沉中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了她的脸颊上, 很亲切, 让她觉得有一阵的熟悉。 一股淡淡的芳香窜入了她的鼻尖。 青萝吞咽着口水, 一阵暖流,进入了她的喉咙。然后苦涩的味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的嘴巴里, 不停地搅弄着, 舌头像是发了麻一样的颤抖。 她微微地张开眼, 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她有点听不清, 耳朵嗡嗡的作响。 她又闭上了眼。 再睁眼已经到了白天。 青萝挣扎地撕开眼皮,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猛然地睁开眼,脑袋还有一阵的眩晕。青萝看世界都有一种恍惚的迷茫, 她的额头上贴着凉透的汗巾。 “我这是怎么了?”青萝想要抬起手发现全身无力,她的背脊隐隐的疼痛, 像是被某种物体戳穿了一样。 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青萝只记得刚开始手里冰凉,她蜷缩着待了一会儿后又有人搬动她,后来浑身暖烘烘的, 就好像被人抱住了一样。 是拂行衣? 青萝才刚醒,还是有些困,眼睛一眯一睁,扭过头看到旁边拂行衣趴在了床边, 他没有睡在床上,一头漂亮的青丝随意的洒落,与她的头发交叠,分不清谁是谁的。 她愣了愣。 平时他不都在床上吗? 青萝又勉强把手捂在了脑门上。 “嘶……怎么脑袋这么痛。”她想要起来了,望了望外面明亮的天,得抓紧了,还有八天,那一山的苞谷得尽快弄完。 青萝强撑着用手肘着支起来,可到半道,头皮一扯,痛得叫了出来。青萝低下头一看,不知何时头发绑在一块。 ——两个人分不开。 ——就像是孽缘一样。 青萝打算将头发分开,但她没有这个耐心,解不开。 “好麻烦。” 她看向拂行衣的睡颜,恬静又安详,在他睡着的时候没有那颗鲜活了只剩下彻骨的寒冷,看起来让人很不好接触,总是僵着脸,脸也会变僵的吧。 青萝一头乱麻,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而头发只会绑得越紧。 “拂行衣,你醒醒,你和我头发缠在一起了。”青萝缓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推了推拂行衣。她要把这个麻烦丢给别人来解决,她会心一笑。 拂行衣“嗯嗯”了几声就动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不理她了。青萝嘴角一抽,总感觉这情形和之前一瞬间好像—— 青萝趴在他脸边,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捏着捏鼻子,碰了碰眉眼,将他的轮廓描摹,最后青萝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脸。 “拂行衣!醒醒!” 啪的一声,没有之前那么重但肯定也不轻。 拂行衣充满怨念地睁开眼:“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除了给你喂了鸡,又喂了鸭,还要给你狗喂了肉,最后还要给你喂药,真是不让我安生啊,我现在连衣服都没换,澡也没洗。”除了这些他还做了更多,只是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些。 青萝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打扮,再往下瞧,青萝发现斗笠还落在地上没捡起来。 “我!你?你给我喂药?”青萝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 所以昨天晚上的真不是错觉,那他是不是…… 青萝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嘴唇上,拂行衣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忍不住的舔了舔唇瓣。 “你发烧了。”他怯弱地说道。 “那你做了什么——”青萝反问。 拂行衣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红,着急地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普普通通的喂药,只是喂药,你别多想啊喂!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越说越没有气势,轻到快要听不见。 青萝不想逗他,她脸上的表情严肃。 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回响:她亲了人家,她亲了拂行衣,哪怕只是在喂药。 “先把我们分开吧,你可以先睡一会儿,多谢你,我已经好多了,我——我要出去一下,不是下山。”青萝混乱地说道。 拂行衣垂下眼眸,他细心地把头发挑开,没过一会儿,纠缠的青丝就分开了。 “好了。” 拂行衣在关心她的表情变化,可是依旧淡淡的,什么情绪也没有暴露,他一无所获。 青萝什么也没说。连一句道谢都没有,脸上更没有红晕。 拂行衣心一紧,口直心快地说道:“你难道是因为我冒犯了你而生气,如果是这件事我愿意道歉。你怎么对我都好,我都会接受的!”拂行衣想要让她将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闷在心中,那样总会憋坏的,对青萝没有好处。 青萝脚步一顿。 她看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一套,如今又向她道歉一时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他越来越像个有模有样的夫君了。 是不是也愿意留下来了呢? “如果我违背你的意愿呢?”青萝反过头,目光幽幽地说道。 “那不行。”拂行衣直接说道。 他连一秒思考的机会都没有,青萝惨笑一声,就知道哪怕有了情感又怎样,还是会离开她。 无论是谁都一样。 青萝眨了眨眼睛,她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很不对劲。”拂行衣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没什么,是我饿了。”青萝随意找了一个理由胡塞。 “对啊,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有进过一滴米,我还是不睡了吧,起来先给你做了早饭。”拂行衣麻溜的又稀稀疏疏的穿衣。 青萝一声不吭捡起斗笠放在桌案上,飘然离去,她需要让她内心静一静,她希望有人来接近她,但一旦真正触到了,又想推开。而且对方有可能在某一天彻底离去,那不如一开始就不发展关系。 拂行衣还没穿完就发现眼前的人不见了身影。 她怎么了……是因为他亲了她吗? …… 青萝出去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昏沉的脑袋有所好转。 她木讷地洗漱完,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围栏喂鸡喂鸭,一天不见的大黄又跟在她的腿后,他的狗爪子扑着蝴蝶,在沙地里掀起了尘埃。 “别闹了,大黄。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你闹。”青萝咳嗽了几声。她如今病还没好,脸色病怏怏的,惨白一片,在别人看起来就是一个长发女鬼。 青萝蹲在篮子前面,一勺又一勺的杂汤倒了进去。喂完了这头又喂那头。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比平常干得还要快,喂完以后她还有闲心捡了两个蛋,进了灶屋打扫,扫着扫着,扫到了躲在柴火中的箩筐。 第37章 她心一惊,都忘记要将这东西处理掉了。要不直接坦白吧。她捏着衣裳,脸上浮现一抹犹豫。 “汪汪——” 青萝动了动耳朵,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赶紧又塞了回去。 “青萝,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又开始干活了。”拂行衣关怀地说道。他走了过来一把抢过了扫帚,“交给我吧,你去外面陪大黄。” 她神色慌张地笑了笑,赶紧出声制止:“我已经打扫完了,你做饭吧,我去外面再摘点菜,这两个蛋恐怕不够。” 青萝说完,又把扫帚抢了回去:“要扫的话,扫外面。” “好吧,都听你的。”拂行衣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青萝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发呆,也不会平平静静的发疯,她勤勤恳恳地转到后屋掀开了布,目空一切的手里剥着玉米粒。等到拂行衣做完了饭以后,却没发现人又不见了,心中一动,马不停蹄地绕到了后方。 拂行衣死皮赖脸地拖着青萝,吃完了一顿饭以后,青萝又撒娇,让他合力剥苞谷。 他是不愿意的,他不想做这种低趣味的事情,而且上一次的经历让他很难忘——昏天暗地的玉米山。 旁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小鸟,青萝也是很吵,她们俩不相上下。但看到她红扑扑的脸蛋,不知为何话又松开了。拂行衣对她毫无抵抗之力,他摸了摸他的心脏,总觉得这样对她太纵容了。 拂行衣勉为其难答应青萝,可是他除了要剥苞谷,晚饭中饭都是他做,青萝只负责吃。 青萝是开心了,但某人闷闷不乐。 他们剥了一整天的苞谷,弄得拂行衣快要麻木,他一开始还有兴致聊天,到后来只专注于手中的黄色大棒子。导致他一看到大黄或者别的黄色的东西都有种想吐的冲动。而这样的日子还持续了好几天,一转就来到了十八号,刚好镇上可以赶集了。 这几天青萝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对他忽冷忽热,偶尔给他撒娇,偶尔又凶巴巴的,人好像在干活,但魂早就飞到天外去了。 拂行衣实在看不下去了,要带她下山走走。再不出去,他觉得自己要被弄疯了…… 最重要的是他再也不想看见玉米了。 第33章 看病 “你忘了!” 六月十八日, 长风沛雨。 清晨的小路上,有人在山间的小道上行走。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去?为什么要背着个箩筐!”拂行衣抖了抖肩膀,箩筐在他的背后跳了跳。 “不是你说的吗?下山走走, 正好今天赶集。”青萝叼着根狗尾巴草, 神情自若。 集市上已经很热闹了, 他们来的很早,清早就从家里出发。刚开始摆摊,青萝克制住也去摆摊的冲动, 她摘得那些瓜是要送给别人的。 拂行衣背着瓜累得要命, 他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瓜到底是要送给谁的呀?重死我了, 我再不背过去人都要塌了。” 青萝嘿嘿一笑,她踮起脚为他揉了揉肩膀,“你受苦了, 等我们赶完集就去好吗!” “神神秘秘的, 到底是谁呀?该不会是王小妞。”拂行衣古怪地瞧了她一眼,但他还是很受用的,被揉得心情怒放。 青萝不敢吱声,要是让他知道是戚玉, 他是不是又要闹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难为你, 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你总是这样。”拂行衣声音带着有些怨气地说道。 青萝笑着说道:“你看看你要买什么,还是说要买新的衣裳?这就是我给你的小奖励, 多亏你把它背下来了。” 拂行衣在心中腹议,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走山路了,连背个东西都没有觉得之前那么吃力。这难道就是某种的一步一个脚印? “我自己看看,你自己也要买啊, 本来是为了你要下山的。”拂行衣又追着说的。 “为了我?这就是你催我下山的原因,我还以为……”青萝神情恍惚,似是想到了什么。 “以为什么?以为我在山上待不下去了,就是待不下去了,我再也不想看见玉米山。”拂行衣脸上出现了颓废的表情,懒洋洋地摊了摊手。 青萝嘴角抽了抽,用手指抠了抠脸。“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努力呀!” 他们几天就把整座苞谷全都弄干净了。按照她以前的进度,不应该是这么快的,应该是磨磨蹭蹭到夏末,但现在……青萝侧头看向拂行衣,多亏他了。 拂行衣在集市上挑挑拣拣,最后买了几件衣裳,一些书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青萝就不一样了,她买的全是吃的,逛着逛着,他们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青丫头,这是你谁?”李媒婆看那个身形似乎是个男人,戴着面纱不知道长什么样。 青萝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李媒婆。而且她还带着面纱呢,人家一下就把她认了出来,她心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不打算把人介绍给她,只是敷衍地说道:“一个朋友。” 李媒婆也没有过多的深究,而她神神秘秘的拉住青萝,避开拂行衣,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若是你这位朋友你喜欢的话,早早跟他去官府……” “李媒婆,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他只是我的朋友——”青萝用手捂住了额头,目光斜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拂行衣。 “好吧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 唉,媒婆就是喜欢多想,她真是没法了。 李媒婆提着她的篮子倩倩然离开了,青萝眉头紧皱。 “你跟那个媒婆刚刚说了什么,不会是谁又要与你提亲吧。”拂行衣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那倒没有,她以为你是我夫君。” 拂行衣冷哼一声,“我不就是你夫君吗?” 青萝尬笑一声,可那是假的。 拂行衣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官府可不承认。要是哪天你想走就直接走吧,也不必告知我。”青萝酸溜溜地说道。 “这和你笑有什么关联吗?还有谁说我要走的!你这几天闷闷不乐就是因为这件事吗?”拂行衣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满足的笑,原来这几天忽冷忽热都是因为他呀。 “你之前不就一直在闹着要走吗?难道是我说错了?”青萝推开他,自顾自顾着往小妞家走。 拂行衣自知理亏,他之前确实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但现在隐约有些不想离开了,这儿的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好。 在他想的这几秒,青萝已经走远了。 拂行衣马上就跟了上去,凑到青萝身边挨得很近。 “别黏着我这么近,我可不能习惯了。”青萝抢过了他手里提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这些我可以拿着。”拂行衣小声地说。 “我可不要,某人不是嫌箩筐太重了吗?待会儿累死你了怎么办呢。”青萝停下脚步,戳了戳他的胸膛,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现在不累了。”拂行衣明晃晃的闪着眸子,直白地说道。 青萝冷哼一声。把东西又丢回了给他。“你要拿就拿吧,反正你买的东西最多。”她提她自己买的就行了。 拂行衣稳稳地接住了东西,苦笑地摇了摇头,还真在闹脾气。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我怎么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呢?”拂行衣观着这古道越来越窄,好像他之前就走过,但他有些不记得了。 “王小妞家,之前不是送王奶奶了吗?你怎么又忘记了。”青萝拆开了点心,边走边吃。 “拜托我就走了那一次,谁能记得这么清楚。”拂行衣还记得那一次他一直低着头拖着车,根本就没注意周边是什么情况。 青萝好心地停了下来,见他没有手,“你吃不吃?”青萝只是问了一句,她直接掀开纱,拿了一块塞进他嘴里。 拂行衣刚张开嘴说不要,就咬到了点心。 他的眸子震了震,嘴里咀嚼着清茶味的点心,眼睛里好像在诉说不是!他没想吃的呀。 “怎么样?好吃吗?”青萝笑了笑,看了他这副模样,她好心情的问了一句。 拂行衣咽下的最后一点,艰难地开口:“太干巴了,下次不要再买了,求你了我想喝水。” 青萝眉眼弯了弯,又塞了一块,“那等会儿才能喝水呢,你再坚持坚持。” 拂行衣只能顺从青萝,希望她的心情能更好一点,不要再折磨他了。 他们说完这段话,突然之间又沉默了,气氛有些古怪,拂行衣明显的感觉到青萝又不想搭理他,他预备了好久又说出来一段话,开了个头。 “你来王奶奶家,是因为之前答应他要给婶子看病吧。”拂行衣说完以后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这不明摆的事实吗? “是啊,毕竟已经答应过人家了,过了七天还没有去,总归有些不好。”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我提出来要下山,你才能想起来?”拂行衣眼神里带着怀疑地问道。 青萝尴尬地搓了搓手,“你怎么知道!”说完以后,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眼神里非常慌张,“我可没有这么想,嗯。” 第38章 拂行衣呵呵一笑,他还不了解她吗? 他也懒得再戳穿了,待会儿又要跟他急了。“那你买的这些东西是要送给人家吗?” 青萝疯狂地咳嗽了几声,她能说是本来给自己吃的吗?她立马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嗯,对对对,是给她们买的。”她心虚的把最后一块点心吃完,接下来的东西她也不敢动了。 她心中一阵后悔,早知道再多买一点了。 拂行衣看着她的神情又变来变去,嘴角微微勾起,“你买的这些只有小妞会吃吧,但她还是长身体的年龄,就不买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给她了。” “对,你说的没错!她还是吃你背的瓜吧!”青萝听到他说的,笑出了声来,这可真是个极好的理由啊。 拂行衣笑了笑。可真好忽悠啊。 青萝吹着哨子往前走,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家草屋面前,院子里面还有围栏,围栏中养着许多头的羊。青萝看到这些羊就想到了那天雨夜,她侧过脸看向拂行衣,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看来看到羊他不会想到那些事情。 青萝放心了许多,扯着他的衣角进了院子,大声地嚷嚷:“王奶奶!王婶,我来看你们了!” 只见那门动了动,吱呀一声,出来了一个柔弱如杨柳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素白,手里拿着手绢,脸色苍白,不停地咳嗽。“咳咳……是青萝呀,阿姆随小妞去学堂了,你可是有什么事吗?” 青萝赶紧迎了上去,生怕王婶摔倒,“王婶,我带医师来给你看病了。” 拂行衣脸色僵住,而他看见青萝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是医师。” 王婶没有怀疑,她神情恍惚地说道:“青萝,我这病难好了,我家那男人一天不回来,我一天就放不下心啊。” 第34章 咳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瞧你这话说的, 怎么会好不了呢?”青萝眉头一皱,她讨厌她说这样的晦气话。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样的话对青萝来说是扫兴的, 对别人来说更是心痛。 王婶凄凄地咳了几声。 她将那手绢拿开, 青萝一看那是鲜红的血迹。 王婶苦笑一声, “青萝,不必见怪,我已经咳血好多天了。” “你怎也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去看医师?” 她竟然已经忧郁愁心到这种程度, 青萝面色一沉。 “我都这样了, 就没必要再看医师了, 更没必要吃药了,那实在是太折腾阿姆和你了……”王婶眼角带着泪光,她摇来摇去, 似乎快要站不住了。 她总是说完一句话以后, 剩下的话全都吞咽回去,她知道有些话是能说的,有些话是不能过多的诉说,只会惹人烦。 可青萝总是想让她将心里的郁闷说出来, 不然越积越多,就像现在一样。 “王婶, 你会好的。只要看了病。”青萝着急地说道。 她恨不得就将拂行衣推至王婶身前。 “你带着这位医师先生回去吧,我不用再看了,青萝, 多谢你的好意,婶子知道了。”王婶委婉地拒绝,她要往屋内走,但差点往后一倒, 若不是扶住了门槛,人已经在青萝面前倒下了。 青萝赶紧上前搀扶,生怕她摔着,“王婶,我将你扶进去吧,别在外头了,风太大了,小心着寒了。” 王婶孱弱地点点头,青萝赶紧招呼拂行衣,“过来帮我。” 拂行衣走了上来,和她一起扶着王婶。 王婶侧头看着斗笠下的拂行衣,“多谢医师,不知医师姓甚何名。” 拂行衣本来不想回答的,但他看到那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拂行衣。” “拂医师,你和青萝是什么关系呀?”王婶出声问道。 “王婶!”青萝羞红了脸。 “青萝,我从来没见过你身边会多个男人,你喜欢他吗?”王婶脸上带着疑惑,直白地问道。 不知为何,青萝总感觉她说话之间带着一点儿笑意,而拂行衣原本一脸冷意,听到这话以后一抹红悄悄爬上了耳垂。 “王婶,他只是我的师弟,王奶奶也见过的,我以为她跟你说过。”青萝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王婶又笑了笑:“阿姆好像跟我说过这一茬,原来那位年轻的医师是拂医师呀,竟然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才。” 青萝忍俊不禁。 原来是个误会,竟然把他当成个老头了。 拂行衣冷哼一声,将王婶扶到了床上后,他立马离开了,挪得远远。他把斗笠放在了旁边,那张脸也露了出来,王婶看见他的长相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青萝,你这师弟长得怪好看的。” “他确实长得好看。”青萝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 “是啊是啊,要不你让他当你的夫君。你如今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了,是该找个人托付终身了,若是能找个像你王叔一样的,我也好放心呀。” “咳咳。”青萝庆幸她没有喝水,不然一口凉水要吐了出来。这种时候,谈这种事情,是不是太不恰当了点? “王婶,咱们先不谈这事,我今儿是来探望你了,你怎么净把话头放在我的身上。”青萝把话堵了回去,搪塞王婶。“对了,我还有东西带给你呢。” “什么东西啊?” 拂行衣听着两个人在那里一来一回,讨论他的长相不自觉的脸红了,咳嗽了好几声,可是没人理他。他都想将斗笠重新戴上,掩上他的面目。 青萝揪住了他,把他身上的箩筐落在了地上,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了要送的东西。“王婶,这是我种的菜,还有鸡蛋,然后这些是我给你买的,还有给小妞买的吃食。”她将桌案上堆得挤挤满满,全都是青萝的一些心意。 拂行衣诧异地看着青萝,明明说好了她要吃掉,结果还是送了出去,他会心一笑。 这人还是一贯的嘴硬心软。 “青萝,这些你都收回去吧,这实在太贵重了,你对我们家的接近已经足够了。如果我夫君在的话,你也不需要这样……”王婶还是像往前一样的推脱,她心中滋出了一股的愧疚,她知道她这病多亏了青萝,不然也不会撑这么久。 “王婶,您这说的什么话呀,你们也帮过我呀,我为什么不能帮你们呢。”青萝笑颜逐开,她为王婶弄了弄被子。 王婶如今还强撑着这口气,就是为了还未归来的夫君。王叔是入赘的,对王婶很好,百依百顺,连姓氏都为她改了,只有这样深刻的爱情才值得等待。青萝眼里浮现了一丝向往,悄悄地将头看向拂行衣。 拂行衣浑然未觉,他躲避一般的,将她们的话当成充耳不闻,他还在搬弄地上的箩筐,也不知道那有什么趣味。 “拂行衣,你那个箩筐有什么好弄的,还不过来,给王婶把脉,看一下她的病怎么样了。”青萝朝他喊道。 青萝向他招手。 拂行衣眼睛瞪了起来,用手指了指他,“我?你确定。”他都不敢相信有一天居然会谎称会看病。这一切全因为青萝的一句谎话。 “叫你过来就过来,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青萝不耐烦地说道。王婶这病她当然知道,青萝让他过来只是想说几句好话,让她们家安心一点,尤其是王奶奶,年事已高,经不起刺激。 拂行衣吃瘪,他才说了几句话呀,关键他也不会医术呀,这瞎猫子捉耗子,待会被察觉那就尴尬了。 他拉过青萝,“我真的要给她看病吗,可我……”什么都不会呀。 青萝捏着拂行衣的手背拍了拍。挤眉弄眼:“你就像之前我们说过的一样,那么做就行了,放宽心,不会出差错的。”生病的人是看不出装医师的人究竟是不是医师,更何况还是老百姓,只要说句好话,他就会相信了。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怪他万一搞砸了哦。 拂行衣在心中念叨待会儿要说出来的台词,不能太文绉绉,不然王婶听不懂,也不能太白话,那就不太像一个正经的医师。 拂行衣沉默寡言地拿出了一条方巾。搭在了王婶的手臂上,温声细语地说道:“王婶,得罪了。” 王婶温柔地笑了笑。 青萝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将手搭了上去,结果捏了半天没有到脉象,青萝看着想笑又不好戳穿,毕竟如今他们是在同一战线上。是她将他推到这火坑里面的,也应该由她帮忙隐瞒。 可真的有够好笑的,他脸上板着一张一丝不苟,眉头滑来滑去,好似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其实心里面估计在想怎么办怎么办,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脉象。 他的手停了半天,一句话也不敢说,脸上一片严肃。 青萝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玩味地盯着:“拂医师,你瞧出来了什么呀?” 他一直克制着,他怕他待会儿笑出声来,可当她说出来这么一句话以后,再也忍不住了。他赶紧扭过脸面对着青萝,嘴角微微勾起,他那副冰山脸彻底崩塌。 第39章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被王婶看见。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呀。”拂行衣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嘴角振成了一根线,表情苦味。 青萝都能听到他声音中的咬牙切齿。 “那你看出来什么呢?不如同我说说,毕竟你是我的天才师弟呀,我可比不上你的医术。”青萝非常捧着他,说话夹枪带棒,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夸他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又不是真正的医师。来这里只能跟病人干瞪眼。 拂行衣听着她的话,脑袋直抽抽,太阳穴狂跳,他感觉他真的是被坑了。“呵呵,那可真是谢谢你的缪赞了,我可真是撑不起你的天才医师。” “怎么会呢,你不要妄自菲薄啊,拂医师。” 拂行衣一听到这个名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还不如一直叫他师弟呢。 王婶看着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没有出声,弯了弯眉头。“拂医师,你和青萝的感情可真好啊。我还没见过有人能跟她呛来呛去,呛个七八回合。” 拂行衣差点脱口而出,“哪里看得出我们感情好了!” 明明两个人就像两团火一样,一碰就能炸了。青萝也非常的赞同,他们俩根本就不合,只是偶尔站在同一战线上,就比如今天。 青萝丢了个眼神给拂行衣,“拂医师,这都半天了,你还不肯告诉我结果吗?王婶的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变好了?” 青萝已经给了明晃晃的暗示,她就不信,拂行衣还理会不到她语中的意思,还能搞错! “王婶,我已经看过了,你的身体已经在好转了,至于咳血那只是变好的预兆——”拂行衣嘴角僵住。 青萝一拍脑门,你看这谁会信? 第35章 百收加更 “被强吻了……”…… “啊, 这样吗?吐血还是好事?” 青萝明显感觉到王婶眼中闪过一丝不相信。 她凑近拂行衣,捏了他一把腰间肉,瞧他干的好事, 忽悠人也不带这么忽悠的。 拂行衣朝她眨了眨眼睛,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他承认,他最后加的那句话是带着一点故意的成分。 “王婶,你别听他胡说, 他这人看起来冷冰冰——其实就喜欢逗人, 不过你的身体的确有好转了, 我给你带来的那些东西都是补品,你多吃吃,身体会好的更快。”青萝一边把拂行衣挤开, 一边又不让他说话, 就怕他又说出来惊人的话。 王婶点点头,算是将信将疑。 “拂医师,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相信的, 希望我这身子能撑到我夫君回来的那一天。”王婶一提到她夫君,黯然伤魂。 青萝刚想说点别的, 只听到门口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 吱呀一声打开了。 “青萝姐姐!你怎么来我家里了?天哪,这是你买给我的吗!”王小妞。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她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堆积的东西。 青萝笑眯眯挡在她的前面, “不是!”拂行衣听到她的回答,咳嗽了几声。 王小妞哼了一声,她得意洋洋的摇着头,“我才不相信呢, 你肯定在诓我,你都送到我家了呀。” “送到你家难道就一定是给你的吗。”青萝弯下腰,弹了一下她脑门。 跟着走进来的王奶奶提着一筐东西放在了地上,笑语盈盈地说道:“青萝,你怎么又送这么多东西来我们家呀。” “王奶奶,你们收着吧,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已经带过来了,难道还要让我带回去嘛……”青萝故作委屈巴巴地说。 她每次拿出这一招,别人都招架不住。 果然王奶奶不再推脱了,“好好好,收下,你这鬼机灵。” 王小妞已经开始在桌上翻了,她还要说一句:“青萝姐,你每次都逗我总是来这一招,我就说吧,这点心就是送给我的。” “你别全吃了呀,我也要吃。”青萝眼睁睁看着她已经拆开了一半。 拂行衣也拿了一块红豆糕过去吃,“还挺甜的,青萝,你试试吧,是你的口味。” 他把吃了一口的塞到了她嘴里,青萝也不嫌弃,直接咬了一大半,“是挺甜的,可惜这个我没买很多。” “那下次赶集再去买呗。”拂行衣随口一说。 王小妞鼓着脸颊看着他俩互动,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想着,青萝姐和美人哥哥还是像之前一样,一聊起话来了就容易将周边的人忽略。 “青萝姐姐,你晓得,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吗?”王小妞吃完点心后擦了擦手,扯了扯青萝的衣角,她眨巴着呼大的眼睛说道。 “我哪知道你这么开心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青萝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王小妞还好吃完了点心,不然会被呛到。 拂行衣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腿说道:“所以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还是美人哥哥好,还会给我捧场,不像青萝姐姐……哼。”王小妞坐在凳子上抱着臂。 青萝一脸无奈,这人靠着一张脸就能将人收服了。 “我就告诉你们吧!我要参加祭祀,获得童女的位置给家里挣银两。”王小妞挥起了手,她的脸上满满的向往,好像银两就唾手可得。 “就这?” “我当你是有什么好开心的事情呢?你这小财迷!”青萝随手又拆了一盒点心,这一盒不知道是什么味,黑黢黢的,看起来不太好吃。 青萝想了想还是不能她先试毒,她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最后选择了无所事事的拂行衣。 她扯了扯他的衣裳,怼着他的腰说道:“你先试试。看好不好吃?” 拂行衣满头黑线,“你这是把我当成了试毒的吗?” 青萝嘿嘿一笑。 她将那黑色的糕点塞进了他嘴中,拂行衣吞咽一声,嘴中含糊地说道:“还可以,你试试。” 青萝半信半疑拿起来,紧张地塞进了嘴里面。 “好难吃啊,拂行衣你竟然敢骗我!”她全吐了出来,拿到了一碗水,咕噜咕噜的灌下,眼神幽怨地看着拂行衣。 而他脸上闪过一丝窃喜,“谁叫你给我吃的。” “喂,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旁若无人啊,认真听我说呀!”王小妞抱怨地说道。 青萝扭过头,“行行行,你说。” 王小妞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书院是戚氏办的,还有十天他们要办一个祖祭,今天派了人到学堂里说若是有人能胜任童男童女,可以获得一大笔的银两,我要是成功获得了,那阿娘的药可有指望了。” 王小妞看向她的阿娘。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天真的幻想,她希望她也能努力帮助阿母治好病。 床上的王婶不知何时眯上了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王奶奶已经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她出声说道:“这事啊,我觉得太难了,书院里那么多个孩童,怎么会选中小妞呢。” 拂行衣皱着眉头出声:“祭祀?” “祭祀,还需要童男童女吗?”她怎么觉得有一点邪乎。 青萝脸上的表情带着狐疑,“王小妞,你也想要去参加吗?” “当然啊,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参加。”王小妞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万一她选不上怎么办? 她是不赞同的,先不说她对戚家的了解,那就是个吃人的窝,里面没有几个好人,全是豺狼虎豹,能这么好心给人银两,那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再听着祭祀就感觉一阵邪乎,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献祭了一样。 但是青萝看到王小妞闪着明亮的眼睛,一脸兴致冲冲的模样,又将话咽了回去。 “那好吧,但是你参加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嘛,这有什么危险呢,我还不一定能选得上呢,青萝姐,美人哥哥,你们会帮我的吧……”王小妞摇了摇她的手,乞求道。 拂行衣脸色一阵不好,青萝看着他那表情,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她一把就答应了,“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有点事先走了。” 青萝抓住了他的手,还有地上的箩筐,像风一样的跑走了。 王小妞还在她背后喊:“那初一你可一定要来书院帮我!” 青萝可顾不了这么多,她记下了这件事情,一脸担心地看着苍白的拂行衣。 “你还好吧,你可千万不要在这里发病啊。”青萝语气都变得颤抖起来,她不敢想,如果在这里…… 拂行衣摇了摇头,他捂着脑袋,喘着粗气,“……我没事。” “你这哪看着像没事的样子呀,糟了,我忘记把你的斗笠拿上了!”青萝扶着他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她随手推开了木门,进了一家被遗弃的院子,这里灰沉沉的,还带着霉味,堆积着一堆的杂物,一进去后,拂行衣彻底没得力气瘫倒在地上,青萝被他带着往后一倒。 拂行衣摔在了地上,发出了闷哼的一声。 第40章 青萝摔在了拂行衣的身上,而他成为了她的垫背,“拂行衣,你……”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他突然一翻身,青萝被他压倒在身下,在昏暗的视线里,青萝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眼瞳发着幽暗的光,像是狼一样,注视着属于他的猎物。 她不自觉的身子抖了抖,有些害怕他这种模样,上一次就很难搞了,而这一次更不可控,拂行衣失去了理智,青萝怎么哄他都哄不成。“拂行衣,你要乖啊,我可是你的娘子,你懂娘子的意思吗?我是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能对我出手——” 拂行衣咬上了她的嘴唇,直接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堵住了。 青萝震惊得眼睛瞪了起来。 她这是被强吻了——! 青萝眼睛眨了眨,她听到心脏在胸腔怦怦的跳动,也能感受到血液在滚烫的流淌,就在他轻轻地轻吻的一瞬间,大脑变成了空白。 拂行衣的吻生硬又强烈,温热的吐息在她的颈,在她的脸,她整个人被蒸熟了,甚至无法的思考,而男人的气息带着侵略性,也没有耐心,就像是在磨墨一样的在原地徘徊。 也许是因为拂行衣失去了理智,但她的理智还存在,可是她却顺从了内心的欲望,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让自己与他的距离更加靠近。 他真是疯了! 她也是疯了,颤栗的电流瞬间穿过了她的大脑,那个吻更加的深入,青萝已经失去了自由呼吸的空隙,整个人像是要被融入进去。 青萝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这个吻让她兴奋,又感到后悔,又窒息,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的掐着拂行衣的肉,也许已经掐出了一条的血迹,在他的背上,像是小猫被挠过…… 青萝清醒了——她无比后悔,她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 “拂行衣!你疯了吧,你给我清醒一点,啊我被狗咬了——!啊啊啊啊——” 他终于清醒过来,而这事情已经发生…… 第36章 强吻 亲都亲完了。 青萝沉默, 他也沉默。 拂行衣与她面面相窥。他们的身体还连在一起,丝毫没有分开的想法,暧昧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之间。 青萝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应该起身了!” “……” 他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反应了三两秒后, 他慌张地弹起身来。他扭过身去, 吞咽着口水,喉结动了动。青萝好笑地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明明双方都挺吃亏的, 怎么闹得场面这么滑稽。 青萝望着他晕红的脸, 心中不禁地在想, 这么纯情的吗?那之前还那么的勇。不会是装给她看的吧?青萝升起了一丝的怀疑。 “你说,该怎么办!” “青萝,我……对不住——!刚刚是我神魂颠倒, 是我昏了脑袋, 是我的问题,我会,我会对你负责的——”拂行衣率先想到了道歉,他语无伦次, 头一次出现了口吃,青萝笑出了声来。 “对不住有什么用呢?亲都亲完了。”青萝擦了擦嘴, 她的嘴巴都被他咬破皮了,丝丝的铁锈侵入了鼻腔。 拂行衣:“……”那你还问? 他的目光移向了她红润的嘴唇。 拂行衣舔了舔嘴唇,他吃到了一股血味, 眼神恍惚,尽管他当时失去了理智,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脑海里还残留着刚刚发生过的……这更令人难堪了。 他还残留着那股心里欲望的冲动。 “好了, 你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想想,你怎么把你这个病治好吧,我可不想每天被狗咬……”青萝吐了吐舌头,吐槽道。 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无事的,无事的,青萝闭了闭眼。她一定要把他治好,不然……青萝又舔了舔唇,随便发疯是不对的。 “哦……”他干巴巴地说道。 拂行衣因害羞就没有计较她一口一个“狗”。可他计较,青萝并不在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嘶。” 青萝背后传来了一阵疼痛,这么久她终于反应过来,她磕在了背后的木箱子,刚才的激吻直接让她忽略了身上的疼痛。 “拂行衣,我好像磕着了。”青萝难为情地说道。 “啊?” 拂行衣转了过来,眼神迷茫:“磕在哪了?很疼吗,让我看看。”他蹲了下来,衣摆落在了腐败的竹叶中,与她的衣裙交叠在一起,不扯不分。 青萝眼神一暗,她感受着痛楚的来源,突然就不想说了。 “你说话呀,哪里痛。”拂行衣见她沉默不说话,疑惑地又问道。 “腰……”青萝支支吾吾地吐出一个字。 拂行衣脸蛋骤红。 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这里他好像不能去看,尤其还不知道这荒僻的院落,会不会也有人来光临。“你自己能够起来吗?”他出声问道。 青萝原本想要他拉起来的,但他一副这种语气……她又不是什么脆弱的娃娃,一戳就碎,不就起个身的工夫,怎么会做不到呢。 “可以,你可别小瞧我,这点痛算什么。”她大声地说道。 青萝试图手撑着起来,结果后背的拉扯,让她一阵隐痛,“嘶!”她痛得叫出了声来。 “好像有点严重……”青萝眼神苦巴巴的。 拂行衣叹息一声,“算了,还是我抱你起来吧,毕竟是我……害得。我是应该要负责。” “你倒有自知之明。”青萝笑了笑。 “那你背吧,正好我也不想走了。”青萝自觉腰上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是看着他这么主动,忽然觉得答应也是可以的。 他又一次的被噎住了。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完全不给人后路啊。 “那你先等等,我把东西拿上。”他说。 青萝看着他走过去拿起东西,刚刚进来的太突然了,东西直接洒落在地上。 拂行衣默默地先散落一地的东西放进箩筐,再背上回到青萝身边。 “冒犯了。”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背,另一只手从下面穿过她的双腿。他这样抱是最能让她舒适的,既不会卡裆也不会感觉有下坠的危险。 青萝上一次就是被他这样抱回去的,之前还有一点不适应,如今已经习惯了。 他的声音温柔,“把手扶着我的脖子。” 拂行衣一步步引导着青萝。青萝也不扭捏,大方地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两只手圈着他。她的脸靠得很近,拂行衣都能看到她微翘的睫毛,也能看到她还没有褪去的红晕,他咳了一声,眨眨眼扭过头。 “你发什么呆呢?走吧。”青萝拍了拍他的后脖颈。 拂行衣抖了一下。怔怔地说:“哦好。”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斜眼看到她那唇,依旧还是红润润的,还挂着一点血。 “你嘴巴上有血。” “我自然知道,还用你说。”青萝给他翻了个白眼。 “哦——”拂行衣拉长的调子说道。 拂行衣背着她出了屋,他们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走着偏僻的路,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影,两个人也没有对话,青萝一直垂着头,拂行衣直视着前方,不敢看她。 这样微妙而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上山。 “喂,你好多点了吗?能换个姿势吗?我手要麻了……”拂行衣沉静了很久以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看来是真抱不动了。 青萝锤了他一下,“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拂行衣皱了一下眉,“我可以背你。” “算了吧,上一次是距离很近,这可是一座山啊,背上去,你明天绝对会腰酸背痛,你还要给我干活呢,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青萝无情地说道。 拂行衣不情不愿地将她放了下来。她早就想下来了,只不过看起来拂行衣抱的很起劲,一直等到了现在。 青萝跺了跺脚,僵硬的身体得到了解放,她绽放出一个明媚而灿烂的笑容,说:“我发现你泡了几天药澡,力气还越来越大了,再干一阵子农活,你岂不是会变得虎背蜂腰,一身筋肉。” 她甚至不敢想那个场面。 青萝的视线在他的腰间扫视着。她的嘴角拧出了一抹勾笑,那明晃晃玩味的表情,让他感到一阵不爽。 拂行衣脸都黑了,把手捂在她脸上,“你别想了,我才不会给你看。” “我也没说要看呀,这可是你说的。” 青萝打开他的手,撇撇嘴。她自顾自的地往山上走,拂行衣跟着她往上走,“你别走这么快啊,你不是腰伤了吗?” “我好了,不行吗?” 青萝一个劲地往上爬,她又没像他一样背着个箩筐,脚步轻盈的很。 “你可真行呀,这么快就好了,连药都没有擦,你可别等明天忽然旧伤复发了。”拂行衣冷哼一声,说了一大段的话,分明是关心人的话,被他说出来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青萝懒得理他,越理他,他只会越来劲。 第41章 “都说了你别走这么快,我还背着东西呢。”拂行衣他喘着粗气。 “那你就累死好喽。”青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生气啦?”拂行衣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对。之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火气这么大。 青萝走得越来越快,“我没有!” “你就是有,别不承认!”拂行衣一路小跑起来,抓住了她挥得起飞的小臂。 一把把她扯进了怀中。 “你给我消停一点,到底怎么了?如果是我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还没有原谅我,是吗?我可以做点什么,你才不会这么生气……”拂行衣说到最后,语气都变得虚弱起来。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撞入了之前的回忆。青萝被他压在身下……别想了,别想了,他赶紧把这些杂乱的思绪甩了出去。 “要是你想看的话,我也会给你看的,你不要不理我嘛……” “看什么?”青萝扭头看向他,脸上泛起了一抹疑惑。 拂行衣瞪了她一眼。 她之前的都听懂了,只是最后一句话,青萝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这和上面一大段话有干系吗?你瞪我干嘛呀?我是真没有听懂呀。” 拂行衣拉住了她的手,“给你摸摸看。”青萝被他的手按着动弹不了,径直地伸向了他的腹部。 “!” 青萝震惊的都忘记要挣扎反抗了。 她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但是好像拂行衣误会了她的意思吧。 不过还挺好摸的。青萝戳了戳结实的筋肉,比刚来的那几天壮实了不少,这一定是辛勤劳作的结果。之前的更软一点,捏起来……一言难尽。 对她来说没有欲望。 青萝突然就想将这衣裳剥掉,拉起来看看底下有着怎样的风采。她甩了甩脑袋里胡乱的想法,这不可以呀!不就摸了一下吗?怎么生出了这么色鬼的心思。 她不是这个意思呀。 拂行衣看着面前的女孩嘴角抿成一条线,脸上的心思千转百转,变化多端。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不许胡思乱想!” “我没想啊……”青萝抠了抠脸。 第37章 打闹 吵架了!分床而睡! 回到了山上, 天都变黑了。 青萝收拾着院子里乱拉屎的鸡,而拂行衣在屋内泡药澡。 从朦胧的窗子里能够透出他的身影,青萝还真的有些冲动, 想要掀起窗户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筋肉。 可只是想想, 她不会去做…… 她听到了, 里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她仿佛看见男人白皙的背在氤氲的水雾中若隐若现,水流顺着蜿蜒而下——摩擦皮肤的粗糙声响——拂行衣下颌紧绷, 他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 慵懒而悠长。 青萝老脸一红, 她还真在这里听起了墙角。 他应该快出来了。 她心跳莫名加快,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还是赶紧离开吧,把这些杂乱的幻想丢了出去。 青萝继续拿着扫帚, 扫着地上的鸡屎。 扫着扫着心又平静下来。 这些鸡是真的不够听话呀, 居然从围栏里面跳了出来,害得她和拂行衣抓抓了好久,然后地上还多了一些鸡屎。 她扫得差不多了,转身就去到了大黄的窝。 大黄还没有睡。 他匍匐在青萝身边, 扯着她的裤脚。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破了口的碗,碗里放着, 回来的时候丢的肉骨头,他完全没动一口。 “汪汪!”他的狗尾巴晃得飞起。 “你没有胃口吗?怎么给你带的回来的肉骨头也不动一下,白费了我给你花的心思。”青萝蹲下身来, 摸了摸他的杂乱毛发,她最喜欢摸他的毛了。 “汪汪。” “你应该要洗个澡了,你瞧你这毛都打结了,到时候生了跳蚤, 我可不要你了——”青萝嫌弃地撇撇嘴,可手还依旧放在他的头顶上抚摸。 大黄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还在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璀璨得像黑玛瑙。他其实长得挺凶的,脸上还有一道缝合的刀疤,要是来了陌生人,他也会汪汪嚎叫几声。 “真是的,我怎么跟你说起话来了,别人对牛弹琴,我对狗说话……你快点吃吧,我还要去喂别的畜生,你们真是一天天不让我省心呀。”青萝捂着脑袋,怀疑自己被人传得傻病了。 她不就被亲了一下吗?难道连带着他的疯病也会被传染到吗? 这不好吧…… 大黄哼哧哼哧吃着骨头,不再理她。她真是羡慕了,什么也不用想,整天就窝在家里,什么也不要做,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愿意体验大黄的生活。 “我真想当你呀。” 青萝摸了一会儿狗,她的心情有些好转。 青萝站了起来,回到了灶房,把昨天吃剩下的剩菜剩饭搅和到了一起,拿着个碗装着不急不缓地出来,进到了围栏中。 里面的畜生一点也不安分,青萝进来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在黑夜里格外的明显,“别闹了,再闹的话,明天我把你们抓出来,炖了吃了。”她的话隐隐带着威胁,她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今天青萝的火气还没有消呢。 等她喂完了食,她还有别的事情没做完。 拂行衣和她换下来的衣裳要去自己洗了,再不洗的话,积了一天的衣服就会臭了的。 青萝懒得再烧一桶水了,直接用着山间接的冷水,她蹲下身努力搓着桶里的衣裳,这些布料一搓就能挤出许多的污水,这也正常,他们一天天都要干活,长期以往身上总会带着点灰尘。 若是让别人来干活,自己在旁边盯着,或者雇着人,这样的话会更好受一些,她有一些积蓄,她就是想再积多一点,再积多一点,以后开个店子。 但现在她还不能离开桃溪镇,青萝眸子暗了暗。她怕她走了,他师傅回来了见不到她…… “我还要等我的师傅呢,他一天不回来我也不会走的。”青萝喃喃自语,就像以往一样,就算没有人,她也能自己跟自己对话起来。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如今拂行衣闯入了青萝的生活,悄然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洗了衣服,青萝忙得满身大汗回到屋里,她却发现地上多了一层被褥,而那个人却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地上铺了一层的被褥,你不是很嫌地上脏吗?” 青萝满脸疑惑,将手里的衣服放在了架上,她本来进来是打算洗澡的,可现在看到他这种行为不得不终止。 她走上前去,要将地上的被褥抱起来,拂行衣拦在前面。 “让开,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拂行衣高冷地回她。 拂行衣不打算过多解释,他其实是因为意识到他们的接触,实在是太多了,这让他的心思杂乱,静不下心来。 他必须远离她—— “什么叫如我所见,你想睡地上?你不想和我睡了!”青萝震惊地大喊道。 “没错!我要分床而睡。”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就算他们是正经的夫妻,也应该分床而睡,拂行衣暗自同意。 “可我们不就应该睡在一起吗?”青萝不解地问道。 拂行衣皱着眉头说:“谁告诉你,我们一定要睡在一起的——” 都睡了这么久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怎么临时就变化了呀?难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他出现了这种想法?她恍然想到了下午,拂行衣又发疯了? “我不允许!” “你不能跟我分床而睡。” “我不跟你讲理,我床已经铺好了,以后你睡地下,我睡床上。” “???” “你真是疯了——”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他说了什么?他说让我睡地下,他睡床上——“拂行衣,你给我下来要睡也应该你睡地下,怎么可能让我睡地下。” 她扑了上去,想要将他踢下床。这一下直接让她原本的想法全都抛了出去,只记挂着,让他赶紧从床上滚下去。 拂行衣自然不可能轻率的被青萝踢下去,早就有准备,缩在了角落,任她怎么拔,怎么拉,都扯不动。“我才不可能睡地下呢,那么脏。” “谁说脏了,你觉得让你扫地呀。”青萝愤愤不平地说道。 “谁说我没扫了!”拂行衣气冲冲地怼道。 第38章 打脸 “爬床……” “哼, 我不跟你吵了!我睡下面就睡下面,被褥拿来——”青萝气得脸红,她不停地拍着胸膛, 生怕自己被他气出病来。 拂行衣脸色冷冷, 将面前的被褥往地下的方向一踢。 她一把抢过了被褥, 缩在了床底下,还好这大热天的,天到晚上了不冷也不热, 就算是两个人睡在了一起, 也不会感觉燥热。 “你个呆子, 自个睡吧——!”她的怨气不知从何而来,一股脑的发泄出去。 第42章 青萝扭过身子不再看他,拿着衣服去到了屏风后面洗澡。 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没洗澡, 不会直接睡下。 桶子里的水已经换了一批, 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刚倒进去了不久,青萝将手放在里面搅了搅,温度适中, 不是太烫也不是太冷,她直接拨开了衣裳, 爬了进去。 哗啦一声—— 这声音连外头的拂行衣都能听到,他脚步逼近:“你没事吧?没摔着吧,我怎么听到水哗啦的声音。” “拂行衣, 你别进来——!” 青萝刚要眯一下眼睛,就听到了外头人说话的声音,她着急忙慌地喊道。 她差点直接缩到了桶里,虽说已经有很多次亲密接触了, 但她还是很计较,在她清醒的时候撞见这一幕。这实在令人羞耻! “我不进来,你没事吧?”那人还在关切地问道。 青萝面红耳赤,她的声音温吞:“担心我做甚,我可不需要你管。” “谁管你了!” “我只是……只是怕你到时候摔着了,又是我将你背出来!”拂行衣立马就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转身就走:“既然你不用管,那我睡觉去了,我可不管你……”他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更虚弱了,有种心虚的做贼感。 “我也不需要你管……”青萝撇了撇嘴。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怎么可能洗个澡还能摔倒? 青萝顺顺当当洗完澡后,披着一件里衣出来,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呼呼大睡。 “睡得可真早啊。”青萝趴在他身边戳了戳他精致的脸蛋,她的发梢还没有干,滴着水落在了他的鼻尖,在那高耸的山峰上滑落下去。 青萝惊魂不疑,望着他的眼皮动了动,但没有醒。 她长吁一口气回到了地上,理了理被褥,安稳的躺上去,她什么地方都住过,这种硬巴巴的床更是小菜一碟。 青萝睡得难安,还是她亲切的小床更为舒适,可惜被人占了。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想要睁开眼,但困意袭来,接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在床上。 她满脸问号,她记得睡在了地上,而不是床上,而且昨天大吵一架是事实,但是,她旁边的人怀抱着她也是事实。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萝为色而着迷,暂时先抛掉了脑袋。 她盯着拂行衣的脸,望着他乌黑的眉眼,又往下看,这么近的距离,青萝才意识到他的鼻尖有一颗不明显的痣,原来她以前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 拂行衣的唇色非常的红润,比刚来的那几天,气血已经好了很多了,又能干活又能毒舌,每天跟青萝作对有的是工夫。 青萝抽出手,按在了他的唇上,仔仔细细的研磨。昨天的那些记忆,像豆子一样地倒了出来稀稀落落的,让她不想回忆也得回忆。 原来他亲热是这么的凶猛,那之前一次,她都没有感受到就结束了,她忍不住的向前凑了凑,但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游走,一路到了下巴,再到脖颈,还要往下走。 但青萝还没有摸到那沉甸甸的物件,就被他按住了手打断——他睁开了那黑漆漆的眼瞳,眼中里带着潮湿的雨,含着泪光,眼尾红红,“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有一些嘶哑,带着清晨刚醒的倦意。 青萝瞬时有些鬼迷心窍的尴尬,刚刚想要干什么……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说,笑着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呀。”她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再看对方的眼神,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板着一张脸。 拂行衣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色令昏君……” “咳咳咳。”青萝被他的胆大放纵给吓着。 拂行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好点了吗?你也没喝水,怎么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青萝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被口水呛到。”她是被他的话给呛到了呀。 等会儿。他们怎么还抱在一起,这时候不应该分开吗?很尴尬耶。青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他还用着这种姿势抱着她,她应该说吗? “那啥,我怎么昨夜从床下跑到了床上了。”青萝委婉地问道。她觉得应该是拂行衣大半夜大发善心,看她睡得天翻地覆,于是将她抱上了床。 他之前不也将她从浴桶里抱到了床上吗?这和当时的情况差不多……青萝推了推他,她想要和他分开,他们的肌肤相贴,尤其是热乎乎的大腿还抵着她,她一动也不敢动。 拂行衣笑了一下,“你觉得你是怎么上来的?” 青萝看着他的笑,顿时感觉一阵不妙:“是你把我抱上来的?”她弱弱地问道,如果不是的话,那这句话也撤回不了了。 “呵呵。” 青萝更觉得不祥了。她苦笑哈哈两声:“该不会是我自己爬上来的吧?哈哈——不至于吧?” “没错。” “嗯?” 真的是她自己爬上来,那……青萝脸色阴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是你自己爬上来的,还要我说吗?”拂行衣嘴角微勾,又重复了一遍。 “……” “昨天是谁说我绝对不会上床来睡的,你自己睡吧,究竟是谁说的呀?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怀里面多了个人呢?这是怎么回事呢……”拂行衣唧唧歪歪地说道。 青萝忍无可忍,闭上了眼睛,伸出手堵住了他的嘴。 “闭嘴吧你……” 第39章 打架 “你竟敢咬我!” 青萝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对方滚烫的呼吸扑在她手背上,温热的气息顺着掌心蔓延。 她的双颊微微泛红,一缕头发散落在两人中间, 与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他们的距离如此贴近, 青萝半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 另一只手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很难受。 两人深深地对视着,互相看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拂行衣毫不犹豫, 狠狠地咬了一下她的手背, 青萝叫出声:“啊!” “你竟然敢咬我!拂行衣!你好狠。”青萝跨坐在他身上, 身下的被褥滑落下来。 两人相视,皆满眼通红,拂行衣怒吼道:“你给我起来——!” 啪了一下, 恼羞成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拂行衣怒目圆瞪, 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青萝被拂行衣压着喘不过气,她喘着粗气挣扎。她用手锤着他,他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拂行衣擦过她的脸庞,“干嘛?你干嘛?你疯了吧!”青萝满脸慌张, 却被他紧紧地按住了肩膀,不能动弹。 拂行衣重重咬了下去, 重新坐起身,眼神明明冷冷的,语气却十分的玩味, “一报还一报。你打我一巴掌,我咬你一口,可否公平?” “你个疯子——这哪里公平了你让我给你咬一口啊。”青萝躺在身下,捂着脖子龇牙咧嘴, 眼神呆滞地像咸鱼一样躺着。 “这又要像上回一样留很久的印子,你知不知道这会很让人误会。” 拂行衣用特别嫌弃的眼神看着青萝。“误会什么?你赶紧起来吧你。”青萝趴在床上纹丝不动。“不起来!” “不想动,你拉我。”青萝生着闷气。 拂行衣啧地一声,弯下腰扯着她一下揽了起来,两人并肩坐在床上面面相觑,刚才打了一架,怒气消了一半,便问道:“你气消了没?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你还生我的气,我还没生你的气呢,咬我一口我要还回去。”青萝腮帮子鼓了起来。 “不行,这我绝不会同意的。而且我现在得去做饭了,你快点起来,要下山就早点走,别磨磨蹭蹭的!”拂行衣撇了撇嘴。 他怎么会知道她想要下山偷溜溜去找戚玉?难道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哦。” 青萝缓缓起身,她轻轻地轻的剥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白皙的后背露了出来,胸前一览无余,而她脸色一成不变,没有一点波澜。 “青萝,你……!这是干嘛啊!”怎么当着他的面换衣裳,都不忌讳一下吗?拂行衣用手遮住了眼,瞬间扭过身,脸上立马蹿上了一抹鲜红。 “闭嘴,出去。”青萝说道。她的声音冰冷而让人无法抗拒,“你实在是太吵了。不就是换衣服吗?有什么好叫的。” 拂行衣哑口无言。 算了,也许她也从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当人看。拂行衣脸上泛起了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时难言。 他默默地出去了,等青萝穿完了衣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外面晴朗的天空,而她去灶房看看拂行衣做完饭了没有,他简单地做了几个菜样,已经摆了一盘在桌子上。 拂行衣注意到青萝的动线,不吱声,也不将视线飘过来。 青萝坐下看着拂行衣。他在热气腾腾的灶房做菜,朦胧的烟雾模糊了他的双眼。偶尔,他还会咳嗽几声,脸上苍白一片。 第43章 “要我过来帮你吗。”青萝皱了皱眉,忍了一会儿才出声说。“我不是来特意的帮你的,只是看你可怜,都呛成这样了。” “我不要,你会毒死人的,求你了不用!”拂行衣紧张地说道,一副防备的样子,他拿着铲子晃了晃。 “好吧。”青萝失落地说。 她有这么可怕吗?至于这么防备。也就出了一次的事,后来灶房就被他包下了,每天她只要等着吃等着喝。可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按不下去。 青萝等着拂行衣将剩下的几碗菜摆上桌。随后,青萝帮忙端了两碗饭,又拿了两双筷子放在桌上,说道:“现在可以吃啦!” “当然。”拂行衣和她互殴完了以后,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他动了动筷子,筷子敲在桌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 拂行衣坐在青萝面前细嚼慢咽。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青萝却大刀阔斧地狼吞虎咽起来,显然是打完一架后饿极了,她嘴里还要嘟嘟囔囔,“下次你不要再给我留下两个牙印了,要打就对着脸来。” “这一点都不痛快——”青萝柳眉微蹙。 “你别打我脸,你打别的地方行吗?”拂行衣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商量的意味。 “好吧好吧,我懂,打人不打脸像你这种颜面,我也舍不得。对了,我要去找戚玉,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真想问你一句,你怎么又要去找他。”拂行衣终于抬眼,眸中泛起一丝戏谑。 “我哪里又啊?我就总共去了一次,见了一面,我还好心问你要不要去呢,去不去啊!”青萝杏眼圆睁,急得站起身来。 “你去那里为了谁?”拂行衣眉头轻挑。 “还能是谁呀?你明知故问啊,王小妞,我要了解一下那个祭司究竟是谁?”青萝脸上泛起了一抹疑惑,她是真觉得那个祭祀礼有问题。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们戚家会危害人命?”拂行衣见她一脸严肃,坐直身子,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冷了几分。 青萝烦躁的甩了甩衣袖又坐下来,“我哪知道啊,不是说了吗?不确定呀,只是我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又说不上来。” 拂行衣撇撇眼,唇边浮起一抹温笑,“昨天你是想去直接找戚玉的吧,如果不是因为我……” “总之你别再提那事了——”青萝咬牙打断他的话,不太想起昨天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的蹦出来,近距离的亲吻,温热的呼吸还有……嗔道:“拂行衣,你到底要不要去啊?给我一句准话。” “行吧,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拂行衣轻笑。 青萝给了他一个白眼,“早这样就行了呗,还要我劝你,真是的哄着你才行吗?” “是的,我非要你哄着我。”拂行衣目光灼灼,让她一阵脸红。 青萝脸颊发热。 第40章 痴傻 原本的祭祀童子。 吃完了饭, 他们很快就下了山。青萝总觉得,自从他来后,下山的次数比往日明显多了, 每每都是极其重要的事。 书院里, 两个人经过学堂时, 到处是朗朗读书声。 “阿萝,照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这次祭祀怕是不会太平。” 戚玉温柔地又给他们俩倒了一杯茶水。青萝接过了茶杯, 而拂行衣噗嗤一声没有喝, 甚至还将那茶杯推得更远了一些, 青萝瞧见了他的行为,打了他一下手背。 真是不给人面子,青萝瞪了一下他, 拂行衣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 狠狠瞪了回去。 青萝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是说已经不生气了,消气了吗?怎么还跟她对着干。 她出神了一会儿,然后又被戚玉对话拉了回来。 “不过, 也许是你想错了。戚叔公举办的祭祀并非出于他个人意愿,而是整个戚氏宗族的传统。换言之, 该祭祀每二十年举办一次,今年恰逢其时。原本应由戚叔公的女儿担任祭祀童子,但她是个痴傻儿, 这才由书院另选适龄孩童顶替。”戚玉耐心地向她解释,甚至还补充了一些她不知道的隐晦事情。 “原来如此,也许真是我想错了。我倒是没想到她的女儿是个痴傻儿,你以前也没跟我说过呀。” “这件事情许多人都不知道, 戚叔公将她藏得太好了,我也是近日才知道。”戚玉面上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又接着说道:“所以这只是一个巧然的事情,你不必太过忧心。” 青萝听她解释完,心里的疑惑打消了几分,但还没有彻底的消除。 “我还是想请你多多注意一下王小妞,我瞧她不会打消参加的想法,只能看着她了。”青萝心里叹了一口气,王小妞大抵是觉得自己想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可她还太小了,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那是自然,你所在乎的人,便是我在乎的人。”戚玉眯了眯眼笑笑。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青萝笑着说道。 拂行衣狠狠地皱了一下眉,而他将头转向青萝,只见她脸上一脸傻乎乎的表情,看来她没有察觉这句话不对劲吗?! 他这么明显的在乎……让他心中有一阵发闷,嘴里更是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这。”戚玉语气别扭地说道。 青萝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笑着对戚玉说:“上一次还没有跟你聊够呢,正巧今日也难得有空,不如去古桥那边逛逛?” “逛什么逛我——” 青萝及时堵住了拂行衣的嘴:“你别听他的,他这人口是心非,很想去的很呢。” “唔系。”谁说的?他一点也不想去好吗?尤其是旁边还跟着个小白脸。拂行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浑身的气压更是不太美妙,青萝直接将这些忽略过去。 “那恐怕还要等一会儿,还有一个时辰书院才放学,到那个时候我才能走。”戚玉脸上掠过一丝忧愁。 “哎呀,看来当山长也不易呀。那这样吧,你带我们去逛逛呗,反正你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吧。”青萝站了起来,揽住了她的胳膊。 拂行衣也同时站起来,他死死地盯着他们俩挽着的胳膊,他咳嗽了好几声,青萝没有管他,而是撒着娇说道:“好不好嘛?阿玉……” 戚玉眉眼一弯,她自然看到了拂行衣脸上止不住的火气,她心中想到,没想到这才十多天,两人的感情又进了一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点了点桌,眉头一挑,计上心来。 “可以呀,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去吗?我看行衣兄并不想去呢……”她挑着火说道。 拂行衣神色一动。 “当然不!拂行衣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啊,我说好要带着他一起的。”青萝坚定地说道。 拂行衣听着她的话,嘴角微微的勾起来。而下一秒就开心不起来了。 “是吗?阿萝,你有没有问过人家的意见呢?”她说的话很隐晦,像青萝也是事后才能反应过来。 “啊……?”还需要问一下对方的吗——? 青萝僵硬的将头扭回去,他应该会同意的吧,不是他非要跟来的吗?不然的话,她本来是打算偷偷溜下来的。她又莫名想起以前答应过他,不能骗他。 她除了失忆这件事应该没有再瞒过他吧。 青萝心虚地问道:“你要不,先回去?” 她本想问要不要一起去,再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你让我回去?青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拂行衣嘴巴撅起来,脸上泛起了一抹怒意。 “你不是不想去吗?”青萝脸上疑惑,直白地说道。 他这意思难道是说他想去——青萝眼前一亮。 “所以你想去,我还以为你不想呢,你刚刚那么抗拒。”青萝白了他一眼,到底是谁真正的口是心非啊,分明是他。 拂行衣哼了一声,原本的气都不好发了。“谁说我想去的?”他还要嘴硬一口。 “你就是想去嘛,真的是——”青萝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没有!” “你就先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 “都说了我没有——” 青萝懒得再理他,她看向了戚玉,语气都放软了几分,“阿玉,那这样我们去看看王小妞,等会儿我们再汇合。” 戚玉在旁边低笑,逗这两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忽然被她指着一说,嘴角的笑意都没放下来,很快就恢复正经的模样。“那好,出门右拐,只走过了长廊,左手边第二间就是。”她依旧如此的贴心,还将位置告诉了她。 青萝笑了笑,一把扯过还在生闷气的拂行衣。“走啦,你又在跟我闹脾气。” “我才没有呢。” “你看你气的脸都红了,还说你没有。”推推搡搡的两个人往外走去,不断有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戚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彻底的笑出声来。“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两倒是天生一对,欢喜冤家。” 第44章 …… 青萝领着拂行衣兜兜转转来到了王小妞的学堂。 这里正热闹呢。 学堂里面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萝走了进去就见齐刷刷的视线盯了过来,“王小妞,你们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这么吵?” “青萝姐,你怎么来了!”王小妞脸蛋红扑扑的,她笑着奔过来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才看到一张黑黝黝的脸在身后,立马心有余悸松开了青萝。 “我自然是来看看你,怎么这么热闹?你们不是在上课吗?” “是等会儿戚氏人选人。” “这么快?我当还要再晚一点呢?”青萝自然地牵着她坐下,拂行衣默默跟在后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王小妞斜看了一眼拂行衣,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氛围怪怪的,关系好像又拉近了一步,这十多天又发生了什么呢? “王小妞,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青萝皱了皱眉,看来是她的嘱咐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哦哦,你说你说。” “算了,再怎么多说,也不会改变你的心意。”青萝叹了一口气,怎么比拂行衣还倔呢? 王小妞委屈巴巴说道:“青萝姐,你难道不想让我参加吗?我想帮助我阿母。”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阻止你,我还会帮你。”青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她真的想说,让她们不要再惦记她们那还没有回来的爹了,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她们闲聊的这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正是戚叔公。 “青萝?你怎么会在这。”他的语气很是不好,目光如炬,拂行衣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就已经将身体挡了上去。 青萝会心一笑。 戚叔公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皱了皱眉,“你又是谁?”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拂行衣出口冷冰冰的话。 戚叔公眉头皱的更紧了,“将他们赶出去。” 她站了起来推开他,“戚叔公,你还真是人闲多事,难道我们不可以来旁听吗?我记得贵学府,似乎有这条规定吧。” 戚叔公脸色一僵,这条规定还是他亲自定下的,就是为了招揽人源,没想到如今却骑虎难下。 他直接掠过他们走到了台子上,像是将刚刚的事情当做没发生的一样,“好了,我现在要说祭祀的事情都回到座位上。” 王小妞拉着她一起坐下。拂行衣被迫也坐下,和青萝挤在一起,他脸色有点燥热,有些不好意思接触这么近。 青萝浑然不觉,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上方。 王小妞倒是注意到了,她偷偷捂着嘴窃笑,青萝姐,还真是个木头。 “……若是有缘的人,直接将名字放进这里面,到时会投出来。”台上的人已经说完了一长段的话了,青萝听完他最后一句话,预感更不妙了,总有种心里会出事的感觉。 “拂行衣,你觉得这可靠吗,仅靠投出来?”青萝暗戳戳地推了一下旁边的人,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呆呆木木的。 青萝侧过头就看到一张发红的脸,她着急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 “我觉得不可靠。”他反应了半天才回答,咬着她的耳朵说道。 温热的呼吸扑过来,青萝脸色发烫,小声地说道:“你别离我这么近,热的慌。” “不是我不想,而是这位置太急了。”拂行衣干巴巴地说道。 “哦。” 第41章 取名 “王神爱。” 轮到王小妞跑上了台子, 可是她还没把名字放进去,戚叔公便说道:“……王小妞?” 他皱了一下眉。“你这不是正式的名字,书院是怎么弄的, 这孩子怎么会没名。” 他这话出口, 一下子场面都寂静了。 是哦, 她这不是名字,只是大众叫习惯的昵称。 旁边的师长擦着汗说:“这孩子的娘硬是不肯给她取个名字,我们也没办法呀。” “不行, 必须要取了名字, 才能将投进去, 不然就不许参与——”戚叔公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小妞站在台上很尴尬,她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青萝, 求助般得做了个口型:“青萝姐,怎么办?” 青萝款款上前,“那边现在取个名字不就好了吗?戚叔公,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难道不懂吗?”她嘴角含着笑意,温柔地拍了拍王小妞的肩膀, 似乎在告诉她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 拂行衣跟着也走了,上来站在她旁边, 两个人就跟堵墙一样围着戚叔公。 戚叔公冷哼一声,“那好啊,你取呀,我倒要看看你能取出什么东西来。”他似乎认为她一点也没有文识, 一点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取名嘛,这还不简单。”青萝自信满满地说道。 王小妞欲言又止。 拂行衣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她可会取名了。” 王小妞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时是讽刺还是搞笑。 青萝沉思片刻,她乐乎乎地说道:“那便叫……王神爱吧,愿神庇佑你,愿神爱你。” 王神爱愣了一下,目光动了动,她的眼里含着泪水,这么多年她一直这么叫过去,她也忘记自己没有名字这件事,直到今天,她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王神爱。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嗯!” “青萝姐姐,说的没错,我现在叫王神爱。”王神爱立马就在纸上划掉原本的名字,写上新的名字,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名字投了进去。 戚叔公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好啊,王神爱,祝你好运,希望你能选上祭祀童子吧——”戚叔公连剩下的人都没有看完,就匆匆的离开了。只剩下一个一脸尴尬的师长在上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萝对着王神爱笑了笑。“我早就想说了,你以前的名字太过敷衍,你原本就应该取个更好的名字,为什么非得等你的那个……不知道死哪去的爹回来取呢。”她这一番话可谓说的有点扎心。 王神爱整个人都沉默了,怅然若失。 拂行衣赶紧拍了拍青萝,“你看你把人家都说成什么样了。” 青萝撇撇嘴,“长痛不如短痛,难道要一辈子不取名一辈子去等吗?” “你想的倒是通透,若是那人换了我呢?”拂行衣突发奇想的试探地问道。 青萝表情一滞。 若是换成他,青萝心中不知说出的是什么滋味来?可她依旧嘴硬地说:“换成你也一样,我会忘掉你。” “忘掉我?你可真是好样的。”拂行衣咬牙切齿,他竟然不知道她这么绝情狠心,这么久的感情,说不定就能扔。 “青萝姐,我明白了。”王神爱忽然就抬起头,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就回家,告诉阿娘阿奶。” 说完她像一阵风的一样跑了出去。 “等等她明白了什么啊,你明白了吗?”青萝敲了敲脑袋,一脸不解地问道。 拂行衣摇了摇头。“不明白。” “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去找戚玉了。”拂行衣表情阴沉地说道。 “是哦,是哦,我们走吧。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事了,也得赶紧走了,不然耽误时间。”青萝拉着他往外面走,正好碰到了戚玉。 “我刚刚还要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还待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早早的出去了呢。”戚玉穿着一袭青袍,墨发白脸,浑身上下就有一股书卷气息。 拂行衣突然发觉一件事。 这小白脸怎么还换了一套衣服?他又侧脸看下旁边的人,青萝也喜欢穿青色的,这搞得他们好像是般配的一对。 青萝又不是个傻的,一下就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她跑过去拍了拍人家的胸。“你怎么还换了一身行头啊?你平常可不穿这种衣服的,看起来就好像跟我一队似的。” 青萝打着哈哈开玩笑,却没看到旁边的人已经黑了脸。 戚玉自然看到对面那人的表情变化,她并没有过多的说。而是又加了一把火。“是啊,像是般配的一对呢。” 他们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青萝更是没有听出来,还笑嘻嘻地说道:“走吧,俊俏的小郎君。” 拂行衣实在忍不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身边。他的声音嘶哑,如果不仔细分辨,似乎听不出那一丝怒意,“和我走到一块。” “啊?”难道去看个古桥还能走丢吗? 青萝满头疑惑。 最后看见他那表情不太对劲,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桃溪镇并不大,但也不小。他们是坐着车过去的,到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 路上。拂行衣非要和她挤到一块。关键之前还嫌弃的不得了,真是变化太快了。青萝在路上看到了卖糖葫芦的,她刚想撒娇让戚玉给她买。没想到旁边的人先撒娇上了。 第45章 “青萝,我要吃那个。”拂行衣一直注意着她。自然发现了青萝眼中一闪而过的艳羡,下一瞬间心思逐渐明了,她想吃。 而且还不想花自己的钱。 想让另一个男人买给她吃,这怎么可以? 青萝古怪地看着他。“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还要跟我一样吃这个,你没事吧?” 拂行衣气瘪了嘴。“我不管,我就要这个,你给我买,我就要吃它——”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就要吃 ”青萝叉着腰指着他说。 拂行衣嘴角一僵,他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看起来红彤彤的,还包着一裹糖霜。 在他们俩争吵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悄悄地买了两根递了上来。 “好了,别吵了,两个人都有。” …… 等他们逛完一圈,看完了拂行衣之前一直闹着想看的古桥,便各回各家。再次见面时,便是七月一日,祭祀日。 这些日子,青萝和拂行衣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之间又进了一步,只是他们还是依旧分床而睡,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再也不敢随意趴搭着睡觉,每次一有身体接触,就像是触电一样的分离,尤其是在有人的时候会刻意装得不熟。 戚氏祖地。 这儿阴森森的,属于山中又没有光罩进来,只有几盏火把亮着,偶尔能听到山间的溪流叮咚作响。 青萝刻意和拂行衣中间隔着个戚玉,而她一只手牵着王神爱,她倒是一副乐天派,一点也不害怕,还能跟别人聊得起来,旁边一个小孩都害怕的瑟瑟发抖了。 “你都不害怕的吗?”青萝无奈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青萝姐,你可真是太小瞧我了。” 她还以为像孩子都害怕呢,没想到胆大的很。 “那你为什么还牵着她?”拂行衣幽幽地说道。他现在是看谁都不太顺眼。 王神爱被他噎了一句,立马松开了青萝,“我才不害怕呢。” “别闹脾气了,他就是逗你的。”青萝又想把她牵回来,可王神爱一直抗拒,那就只能作罢。 “我不要,我都已经是大孩子了,才不需要呢。” 青萝无奈的看着两个人闹什么脾气呢?本来就窄,还要挤来挤去的,好在有另一个调和的戚玉在现场,“好啦好啦,那我们换个站位吧。小爱,你跟我站一块吧,让他们俩站一块。” “你这什么称呼啊,小爱。还挺好叫的。”青萝听着他说就下意识的把脚步放慢,想要跟在他们后面,拂行衣自然是她走哪里,就跟到哪里。 那这么一来,他们就成了队伍的最后尾,也能说几句悄悄话了。 戚玉笑了笑,这个如意算盘是打对了,而且还拉着王神爱,再走快一点,将他们甩开,别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拂行衣有意无意地托着她,“青萝,这段时间我的脑海里总是不间断的闪过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们的事情吗?”青萝脚步一顿,敏锐地说道。 如果不是他们的事情,那就完了。 代表他已经记忆回来了。 她早该想到的,他这只是短暂的失忆,又不是长期的,以前的事情会回来的一天。 青萝眼神暗了暗。 “是的,明明只是跟你待了一点儿时间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但我总觉得过了很长很长,其实我挺喜欢……”拂行衣眼里流露出异样的情绪,他就差一点就能把剩下的话说完了,可是被青萝打断。 “原来是这个事啊,你真是要吓死我了。”青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人说话大喘气呀,把人吓得不轻。 青萝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就算了吧,就只记住我们之间的事情,现在我也可以成为你的记忆,不是吗?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 拂行衣眉眼弯弯一笑。“是的,你现在就是我记忆,最让我想要抹去的记忆。” “喂喂喂,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青萝洒脱一笑。 “不对呀,咱们都落下这么一大截了,得赶紧走了,他们人都不见影了。”青萝抬头望望,周围一片漆黑,连把火烛都没了。 拂行衣就是故意让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让别人听到。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他绝对不会这样掏心掏肺的说。 青萝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往前跑,等他们到祭祀坛的时候,发现已经抽好了名字。而且这么巧的是——王神爱中了。 王神爱欢喜得快要跳了起来。“青萝姐,我中了,我中了。等到凌时,由我扮祭祀童子,结束以后我能获得一大笔的钱呢。” “我知道了,当年阿玉中秀才都没有你这么……你冷静下来吧,还不快去帐篷里休整,还要过一下午的时间呢。”青萝被她摇晃得脑袋晕死了。 王神爱兴奋得眼睛都发红,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进了帐篷。 青萝都来不及问一句戚玉去哪了。 “阿玉去哪了?我怎么都没见到他人影呢?”青萝扯了扯拂行衣。 拂行衣随意地说道:“他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走丢吗,你放心吧,你也要休整,昨晚折腾了那么久都没睡,你不睡吗?” 青萝点点头。拂行衣便从身后的箩筐里拿出了原本的帐篷,开始独自搭建。没过多久,弄好了就让青萝进去休息。 “你不一起来吗?”青萝钻了进去探出一个头来,像是乖巧的猫。 说完她脸蛋发红。帐篷的空间其实很小,如果两个人睡的话,那不可避免会肌肤相贴,而且他近来的干的农活越来越多肌肉增长,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坨肉,偶尔惊鸿一瞥,她都能看到底下风采。 拂行衣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笑了笑。“我记得我们分床而睡,好多天了吧。” 青萝嘴角一僵。 “确实很久了。但那是你提出来的,我可没同意,我是被迫的……”她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就钻了进来,将她扑在里面。 “你干嘛?吓死我了。”青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蛋,连睫毛的抖动都能看见。心脏突然的又开始砰砰的跳来,果然一张精致的脸,就算是过多久都不会厌烦。 “……有虫子。”拂行衣又靠近了她一会儿,让她怀疑是不是他故意的。 “啊!这肯定会有虫子呀,这里又这么潮湿,还没有光,真不知道戚家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当祖地,换一个坟地不好吗。”青萝疑惑不解,可是她手头上还是不自觉地拍了拍他的背,让他颤抖的脊骨平稳下来。 拂行衣埋在她的怀里,闷闷地说道:“那虫子发着幽蓝幽绿的光……” 等等,这个描述不是萤火虫吗?青萝后知后觉。 “拂行衣,你是个笨蛋吗?那是萤火虫啊!”青萝又忽然想到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估计从来没有见过…… 她安慰着人,安慰着自己先睡着了。 第42章 忠诚 你爹是不是王忠? 在他们昏昏沉沉间似乎听到帐篷外面来人的声音, “阿萝,我给你送来了饭,你看看要不要吃一些。” 青萝懵懂地睁开眼。她没有出声, 身边的人含糊地说了一句:“她等会儿吃。” 青萝刚想要说我会吃, 然后被他闷了下去。 “哦, 抱歉打扰了。”外边的人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里面有两个人,我还以为……” “我们走吧,别在这打扰了……”戚玉不知说了句什么话, 还是与旁边的人, 他们又悄悄的离开了。 “你干嘛不让我起来?”青萝瞪了他一眼。 他一直死死的抓着她的手, 不让青萝出去,也不让她说话。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最近没有发病了, 人也看起来很正常, 像是快要恢复正常……青萝眼神一暗。 应该不会吧。 他只是身体上的伤好了,脑袋应该还没恢复正常吧? “话说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呀?”青萝突兀地问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 拂行衣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拥抱过了。他很想很想。将这一刻停留,闻着她的香, 闻着她的一切。明明想起了那些事情,但从来没有提过了, 如今的分离反而让他无法接受。 “我没有恢复记忆。” 青萝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回复,如果让他知道了那可不得……青萝完全不敢想。 拂行衣看着她的反应,笑出了声来。“你就这么怕我恢复记忆吗?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 青萝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没有,绝对不是我!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拂行衣目光一沉,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间按着她的手腕, 抓得非常的紧。 “你松开,我抓的我手疼。你怎么了呀?不会又发病了吧?这段时间看起来挺正常的!”青萝嗯哼一声,大声地说道。 他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笑容,但这抹笑容不达眼底,“再陪我一会儿吧……” 第46章 青萝心头感到怪异,总感觉有什么被她忽略过了,但眼皮耷拉,困意袭来,便懒得再想这么多了。她趴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并不知道黑暗之中对方睁开了幽黑一样的眼瞳,像是一匹饥饿的狼,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手摸着她的脑袋,一路滑到了后脖颈,又摸到了脊骨,最后停在了……他声音嘶哑地说道:“真不想,想起那一切呀,如果你不知道就好了,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 青萝在睡梦中并没有睡得很安稳,她总感觉有人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像是浮在半空中,明明感觉很接近,但又很遥远。 她是被吵闹的乐声叫醒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啊?怎么这么吵啊?我都还没睡够呢。”青萝揉了揉眼睛,往他的怀里缩。 “那便睡吧,不过是他们的祭祀开始了,也没什么重要的。”拂行衣声音冷冷地说道。 “!” “哈?已经开始了,你怎么不叫我呀。”青萝猛然爬起来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拂行衣闷哼一声,但没有反应,要是以往他早就一巴掌打过来。 青萝心里那股异样又出现了。 最近他实在是过于温柔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适应了。 好像是自从那回在床上打完架以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变得有种让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一走神,虽然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睡得和猪一样,谁叫的醒呀!”拂行衣脸上那张面具突然皱裂,无奈地说道,点了点她的额头。 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让她感到一点安心,“还是这样的,你更正常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再板着脸,冷着脸怪吓人的。”青萝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可害怕他在紧绷着的脸。 拂行衣古怪地问了一句,“我这种模样真的很吓人吗?” 青萝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样的你不够鲜活,就像是我当初第一天捡……简直是想把你踹开的感觉。” 她及时止住了嘴差点就说漏了。青萝神情惶惶,害怕他看出来什么,可是看他垂着眼眸,似乎在思考什么。 拂行衣抬起眼,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这样的我,你总不会害怕了吧。” “你别弄这个假笑了,好丑。”青萝又拍了拍他的脸,用手支着他两边的嘴角,“像这样这才是笑,你怎么都不会笑了。” “我睡糊涂了。”拂行衣敷衍地回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出去吧,我还想去看看祭司是什么样的呢。虽说有戚玉,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他们的帐篷离的最远,周边都没几个人,而周围也是漆黑的一片。 青萝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空中有个巨大的洞,从洞里透露出几丝月光,而周围有瀑布,也有间流,在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圆台,台子上刻着各种的纹路,她看不懂,但总觉得有一点邪气,那上面有青苔,也有黑色的东西,而台子下围了一圈的水,黝黑黝黑看起来很深。如果掉下去,大概找都找不回来。 拂行衣牵着她来到了人群的末尾。这次祭祀除了他们戚家的人,就是他们和那群被选中的孩子和家人了,她和拂行衣是沾了戚玉的光,不然听说他们这次祭祀是不能外族人进来的。 整个场子都被点燃了火把,灯火通明。 “拂行衣,他们怎么都戴上面具的呀?”青萝扯了扯他的衣,这让她一下子不知道王神爱和戚玉她们俩都去了哪里。他们找了半天只找到了王神爱,还是她主动过来的,“青萝姐,等会儿我就要上台了!” 三个人在后面挤来挤去,不小心挤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青萝看见这个人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李媒婆,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嘘,你不要声张!等等小丫头,你的爹爹是不是王忠。”李媒婆看见王神爱那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王神爱脸色随之一变。 “你跟我说清楚,我爹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见过他!” “我也不确定啊,你跟他长得太像了,不然我怎么会想起来。你快松开我呀,我还有事呢。”李媒婆被小姑娘抱的死紧,话都快说不出来。 “小爱,你别激动,你现在应该要上台了。”青萝一把就抱住了王神爱,她两只眼睛红彤彤的,“青萝姐,这事我一定要弄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他究竟去哪了?他难道要抛弃我们家吗?” 李媒婆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拂行衣一把就抓住了她,不让她逃走。“你又想去哪呀?” 李媒婆颤颤巍巍,“我也只见过你爹一面啊,我只是帮忙说了个媒,那家的小姐看中了他。” “什么!” 王神爱呐喊道:“我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你在胡说。” 李媒婆摇了摇头,“你爹都失忆了,要不是我在南疆救回他一命,他早就在死人堆里死去了,你这个小丫头不感恩我,还对我拳脚相加。”她嗦了一口,满不生气说道。 王神爱还是个孩子,被她这一句话就激怒了,“你个骗子——” “都说了我这说的是实话,我骗你干嘛呀。” 戚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混乱的一幕,“那个请问你们在干嘛,小爱,你该上台了。” 青萝赶紧招呼着拂行衣把她拖到一边去,拂行衣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可需要报酬的,我帮了你。” “行行行,先记下来。现在我要带她过去了,把她绑着,等这一切结束再说。”青萝低声说道。 青萝领着泪水满满的王神爱,走了过去她边走还对她说道:“小妞,我叫你曾经的名字,我是想告诉你过往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抛弃掉,如果你爹真的抛弃了你们,那你们也可以选择抛弃他。重新开始你们的生活,而不是因为他那件事情让你们困在以前。这件事情我老早之前就想说了,可是……” 王神爱显然不能这么快就能听进去她的话,她整个人的心思就不在这里,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后来又怎样了,南疆又在哪里,她该怎么把这一切告诉阿奶和阿姆,最重要的是,她忽然就觉得这一大片没那么重要了,就好像失去了一个目标,再也没有动力。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一切你都听不进去,但我想你先好好把这个事情做完,我们再去干别的。我不希望你半途而废,尽管一开始我并不想让你参加。但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来都来了,那就做完。所以把心思收一收,别沮丧了。”青萝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可他知道现在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她能成为她唯一的支撑。 “阿玉……麻烦你了。” 戚玉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已经做出了承诺,她温柔地笑了笑。“你放心。” 第43章 危机 掉下水中。 台子上有个巨大的雕像, 那足以是一个人的体型,青萝看着那人像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模样有一点儿像谁呢? 戚玉带着王神爱上了台子, 而她周围的人不知不觉中也往前挤了, 在黑暗之中这些人都戴着面具, 青萝孤零零一个挤在其中,她看向台子上的戚叔公,满脸都是警戒的眼神。 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她的心沉沉, 眼神一眨不眨。 戚叔公先是在台上转了一圈, 穿着滑稽的黑大袍, 拿着杨柳枝在空中挥来挥去,晶莹的露水在天上划出一道痕迹。 ——就像是一个跳大神的。 青萝嘴角抽了抽,她都能想象到台上的戚玉, 现在那副温润尔雅的面具下藏着多少笑的模样。 她也想笑。 而且还笑出了声来。 周边的人都一脸怪异的眼神看着她。青萝侧头一看, 真想让拂行衣也看到这么精彩的模样,可是看他已经去到了帐篷后,和李媒婆在一块。 戚叔公还在跳大神。 王神爱作为祭祀童子已经站上了最高位,她脸上被画上了花花绿绿的妆容。 “戚玉, 你的任务完成了,你下去吧。”戚叔公走到了戚玉身边, 眼神阴狠地说道。 “戚叔公,我要陪小爱,我就不下去了。”戚玉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句, 可她的眼神带着坚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戚叔公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戚玉, 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呀。” 戚玉不明白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她决不后退,她回头看了看一脸天真无邪的王神爱,再看了看台下担忧的青萝,她知道她不会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而且戚叔公刻意压低的声音,就没打算有好主意。 但是她眉眼弯了弯,她答应过她的事情是不会变的,她一定要守护好王神爱。 戚玉站在王神爱身前,一动也不动。 台上的戚叔公这时大声地说了一句:“诸公听我愿……我乃献祭血脉之缘,童子之命……换我儿之命……” 第47章 青萝预感不料,直接扒开人群欲要冲进去。 “你想要干什么——” 她这是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看起来就有种邪乎……像是要用生命…… 戚叔公这个疯子—— 疯了—— 戚叔公脸颊含泪,嘴上喃喃,说着一些南疆咒术。而他将自己的手心割开了几道口子,鲜血顺流而下,滴落在了祭祀的台中央。 然后倒在了石像的旁边,他的眼神无比凄凉又落魄。 而这时整个台子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轰然倒塌,像是龟裂的蜘蛛丝一样,从中间一路蔓延,戚玉第一时间扑向了王神爱。 王神爱脚下忽然出现了个窟窿,谁也来不及救她,她即将掉下去——戚玉抓住了她的手,“小爱,抓紧点,我会救你上来的,你放心。” 戚玉脸都被逼红了,她又不是一个武将,只是个文官,哪有这么大的力气支撑一个跟她体重快要相近一半的女孩。 青萝跑得越来越急,她提起了裙摆,就像是飞扬的蝴蝶一样在空中起舞。 “阿玉,小妞——” 要是失去任何一个人,她都非常的痛心……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青萝刚要掠过了倒在地上的老翁,径直奔向了戚玉。 没想到戚叔公他又爬了起来,绊住了青萝,“你想去救他们吗?很可惜呢,我要你们都死!” 青萝被他拦住了去路。 他的眼神阴狠面对着她,更是止不住的恶意,“戚玉去死,你去死,你们都去死!” 青萝直接一拳将他打晕在地,“你个疯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戚叔公就算倒在了地上,也要抓着她的腿,“哈哈哈,真是多亏了鬼李,若不是她,我哪知道这么多南疆秘术呢,若不是她,我又怎能救回我的孩子呢?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呀……哈哈哈……” 鬼李? 青萝有一瞬间的错愕,她认识姓李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出现的鬼鬼祟祟的李媒婆,看来她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 可她做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呢?她看起来不太算是坏的吧。 “真是天助我也呀,我之前还想让你自己上来,还一直纳闷怎么做呢,没想到你自己主动上来了,如今你已经上来了,那便和我一起死吧。”戚叔公想起了之前,他原本是想将人娶了过来,害死了戚玉后,将那笔钱财都送给自己的儿,可惜没有得逞,但如今也不重要…… 青萝懒得听他这些碎碎叨叨,一脚踩上去,戚叔公痛得叫出了声来,他被踢到了石像旁。 她心中急躁,那边的安危更重要,和一个疯子说有什么用。 “我死了又如何?只要我儿能活不就行了吗……”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为他陪葬呢,戚叔公瘫倒在地上他侧眼,已经看见另一边的戚玉掉了下去。 戚玉她半个身子都进去了洞里,王神爱看着底下的暗流,她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如果掉下去九死一生,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玉姐姐,你把我松开吧,你还要考取功名的,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死的……” “不行,我答应了阿萝,我会护你周全,如果不能救你,她会愧疚一辈子的。”戚玉气若悬河,她已经累到脱力,再撑一会儿就不行了,迟早两个人都能坠下去。 王神爱眼神决绝,她抬起另外一只手。一寸一寸的掰开了她们连结的手,“可我不能连累你。” “不!” 就在她掉下去的一瞬,旁边一道黑影窜了过来,她一同与王神爱跳下去。 而姗姗来迟的拂行衣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飞快的跑了过来,与戚玉趴在洞口看着那滚滚流淌的河,底下没有任何的动静。 戚玉第一个不相信,她们都死了,她也要跳下去,拂行衣一把按住了她,“我去跳,你这个身板,你跳下去了只会连累她。” “我跳……” 黑色的暗河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的波影。 “住嘴吧,你们两个都不要跳,我可不需要你们一个个像跳饺子一样跳下来,赶紧过来帮我接住她。” 青萝从水中窜了出来,怀里还揽着奄奄一息的王神爱,她刚刚冒出来,就是因为听到了这段对话,而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戚玉眼前一亮,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直接将手伸向了王神爱。 “拂行衣,快来帮忙嘛,你还恁着干嘛呢。”青萝说话的语气都有点浮,她仅仅维持住两个人在这激涌的河水中就已经很吃力了。 还好戚玉动作快,很快将王神爱拉了上去。 拂行衣回过神来,他也伸出手,在青萝即将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意外发生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节枯木,直直地撞向了她。 他们的手就差一点握住了。 青萝慌张地扒着浮木,她被打到了胸脯吐血刺痛。 拂行衣见她要被卷进去,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而戚玉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消失在暗河中。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面如死灰。 第44章 水下吻 忘了狠的渡气。 青萝被吞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在这模模糊糊的水中,她忽然被一个人按住了手腕,她一直屏心凝神, 突然看到这张苍白的脸, 心神被吓了一跳, 没有捂住鼻息,吞了一口水入喉,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觉得胸腔被压迫的生疼。想要咳嗽, 可却面对着乌泱泱的一片水,快无法呼吸了。 “咕噜咕噜……”拂行衣谋害她呀! 她的周围浮起了大大小小的气泡,外面似乎有月光射了进来, 他们已经从那个阴森的洞窟里逃出去了吗?还是被水冲到了另一条河道?因为挣扎而水里起了很大的波动, 面前的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以后,扯开了她按在脸上的手,混乱之中,两人纠结了好一阵。 青萝不想要上一次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且那一次她是不清醒的,再来一次清醒的沉沦…… 拂行衣明明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没想到青萝那么抗拒,她越是推阻,越是想要靠近, 两人在水中纠缠不清。湍急的溪流将他们推向不知何处。 青萝努力的想要游上去,从水里冒出头。可他们只是上上起伏沉了上去又被浮木打到身躯,拂行衣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种情况,直接将她整个人揽在了怀里, 用他的身躯来抵挡这些木头的冲击。 青萝在水里面的嗅觉不够灵敏,但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咫尺,她能闻到他伤口渗出的血腥味,不能再这样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么下去只会死的。 她用手推了推。可惜推不动,反让拂行衣死死地按住青萝,不让他们分离。他那双手如玉泽般莹泽,而这时用着力,手背上的轻轻微微的凸起。 在水里面,湿软细腻,唇齿交缠间不时有粘稠的水交换,曾经那副清冷而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度,荡然无存,耳边是呼吸粗重的声音,她的脸色酡红,眼神迷离,胸腔一起一伏。这根本不是救人渡气,这是勾人的要命。 青萝瞪大了眼睛,她被席卷的在水里瑟瑟发抖。 终于要呼吸过气了,青萝被他拖着往上升,河道越来越变得窄了,似乎已经可以扒着岸边爬上去了,拂行衣借此机会拖着她,扒住了一块大石头,因为拖着个人不好先上去,先把她推上岸,再一鼓溜地爬上去。 青萝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岸边,身下是硌人的石子,她的身上到处是不大不小的伤口,全是在刚刚那场灾难里得到的,眼睛紧紧地眯着,她不想睁开也不想面对,像是奄奄一息,连呼吸都非常的轻微。 拂行衣扑在了她身上,感觉到她的呼吸微热,先打了打她的脸。青萝依旧不想动,照往常她早就跳起来了,但现在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青萝,青萝……” 拂行衣推了推她的身体。她能听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还有不易察觉的懊悔。 青萝刚想要睁开眼睛,就听到他开始说一些坦白的话。“青萝,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早就恢复记忆了,我应该早点说的……” “……” “?!”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这下,青萝彻底不敢睁开眼睛了,她的手指颤了颤,眼皮一动不敢动。 他到底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怎么一点也没发觉,完了,这下完了,他该不会要治自己的罪了吧,他之前是什么身份?该不会是王公贵族,那完蛋了。 现在该怎么办?该睁眼吗?睁眼了他会怎么办?不会当场就灭口吧。青萝颤颤巍巍,脑海里瞬间就引起了之前的记忆,最后定格在水中的那一个吻…… 青萝耳朵微微地爬上了一抹红,她好像喜欢上了—— 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亲她呢?还是出于一种道义,只是为了救人?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青萝心中纠结,而她并不知道,拂行衣坐在她的身侧,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难过。 第48章 “对不起,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呢,其实在之前很久很久,我就隐隐约约的恢复了一些记忆,大概是我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吧,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但那些画面非常的模糊,我也看不清人脸,那大概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在那些记忆里所有的都是灰暗的,直到在我失忆后遇到你,世界一下就明亮了,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我不想再回去了,那些过往我想一同抛弃。” 原来这么早——青萝嘴角抽了抽。 拂行衣坐在她的身边,随手摘来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那花脆弱不堪,一折就能失去生命。 他放在了青萝的手心里,而她的全身都在冒着冷汗。 他这举动是要干嘛?她还没死呢,只是小眯了一下。怎么搞得好像已经没命了一样。青萝在内心疯狂的吐槽,她甚至想悄悄的掀开一点眼皮,看看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我从小在一个古板的世家长大,可是谁也没想到,却生出了我这个歪草,我有自己的想法,奈何要装的为人不处,没错,你大概真的想不到那样的我吧,以前我是一个刻板,公正,甚至没有一点人情味。忠于君王,忠于家族的人,可真正的我,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我只是一个被他们设定好的人,我并不好,所以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 青萝心沉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么毒舌的拂行衣,以前是个那样的人,青萝无法想象那样的他。 难怪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在遇见他的时候有种疏离感,就像她说的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她现在真真正正地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吗?她感到一阵欣喜,手指不自觉地又动了动。 还好对方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一点注意到:“青萝,求求你不要抛弃我好吗?”拂行衣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蛋,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脸,那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面上。 “我真正的身份是大理寺少卿,拂家长子。可如今我想做的身份是你的夫君……” 青萝刚听完这惊雷般的话,就被他深情地吻上。 第45章 坦白 “骗你的不止一件事。”…… 青萝脑子里一片混沌, 简直头疼欲裂。一双美眸带着水意,眼圈是红红的,嘴也是殷红的, 他将她重重地按在地上激烈的亲吻, 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顶着他。 推了好几次,才将赖在身上的人推开。 “我早就知道你醒了,你还要装到何时去?”拂行衣站了起来还不忘把她一把抱起来, 两人相视而立有些尴尬。 青萝抹了一把湿润润的嘴唇, 恶狠狠地说道:“你是只狗吗?怎么比大黄还挠人?” 他被咬得嘴角都破皮了, 丝丝缕缕的血浸了出来。拂行衣无所谓地擦了一下手背,抬起眸,自暴自弃地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你要赶我走吗?我的恶性根, 你不是早就体会过了吗?” 他是觉得发病就是他本来的面目吗? 青萝忍无可忍,给他甩了一巴掌,甩完以后自己就后悔了,“我……等会儿我打你, 你别记仇。” 拂行衣笑了笑,“我说了, 我早就把那身份抛弃掉了,现在不是如了你的愿吗?不是你一直嚷嚷着我是你夫君,不是你说我红杏出墙, 不是你说……” “……” 青萝冲动地踮起脚吻了上去。拂行衣反守为攻,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尽情侵略着她的城池。青萝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差点往后一倒, 呼吸都快缓不过来了。 “滚滚滚,别亲了。你是想今天把我吸干吗?告诉我,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青萝推开他,她真是佩服他了,自从不装了以后,直接解放天性了。 “好吧,其实骗你的是还有另一件。”拂行衣说。他真的很想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既然她问了,那肯定是如实说呗。而且本来在他以为她昏迷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青萝从来没有想到听到这么惊人的话,以后还能听到第二个惊雷。 “你这是打算今天全部坦白……” 青萝脸蛋抽了抽,可以说这是她这辈子听到消息最多的一天,还是一些不好言说的消息。她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她总算就瞒了一件事情,而面前这个男人却瞒了无数件事情,他若是不全盘托出,青萝绝对饶不过他。 拂行衣眼神一暗,“这件事情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很抱歉,我骗了你。” 青萝满不在乎地说道:“还有什么事情我是承受不了的吗?我比你或许更能承受……”她的经历已经很惨了,而他也同样,或许他们俩就是同病相怜的小苦瓜吧。 拂行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找了个地方,先升起一团火,“咱们慢慢说吧,你的衣服都是湿的,万一中风了就不好了,咱们也不知道冲到哪里了……” 青萝帮着他拾柴火,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的衣服被水弄湿都是透明的,什么都能看到了。她的脸色红红的,看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摸。 昏暗的夜色里。 寂寥无际的世界里升起了一团火,两个人影抱团缩在一块,聊着一些真心话。 “所以你真喜欢我?” “……” “你是笨蛋吗?”拂行衣翻了个白眼。 青萝嘿嘿一笑。没想到她真的真心打动了真心,虽然她的真心掺杂着假意。 “你该说说,骗了我什么。”青萝将手放在火堆旁,她的全身被火炭烤得暖洋洋的,拂行衣说的对,凡事不能这么着急,还是得先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再聊一些其她的事。别的都没有,活着更重要。 “其实我是来处理你的。”拂行衣委婉地说道。 他的语气很沉重,甚至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他已经隐瞒了很久,再不说出来他会被自己逼疯的。 青萝倒吸一口凉气。 “……是什么处理?”她觉得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拂行衣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杀你的,我是皇帝的走狗,替他处理一些见的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拂行衣脸上是隐忍的表情,似乎提起这件事情,都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无比重的创伤。 青萝看他表情难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所说的话上面,而是放在了他的身上。青萝反应过来后,她愣了愣,语气随意地说道:“你现在是自由的。” 拂行衣侧头看向她,眉眼弯了弯,“你说的没错,我的心是自由的。但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重点请放在我是来杀你的唉。” 青萝歪了歪头,“唉,你是来杀我的吗?你刚刚有说吗?” “……”拂行衣又说了一遍,“皇帝派我来杀你。” “!”青萝用手捂着嘴更大的眼睛说:“唉,你真的是要来杀我的呀——但是你为什么要杀我啊……”青萝嘴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觉得很荒唐,她和皇帝无亲无故,无缘无故,无亲无挂,到底有什么渊源,才能让皇帝想要派人来杀她呢? 拂行衣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一身伤吗?就是你的母亲派人来阻止我,而我的马车掉进了那条河里面,我也随之坠落,差一点我就死了,但还好我遇见了你。” “我的母亲……?侯夫人,拂行衣你在开玩笑,还是说你在逗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编这个谎言的,居然让我相信了。”青萝边笑着说,边与他分开。 拂行衣按住了她的肩膀,将整个身子都扭过来:“青萝,这整个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如今的皇帝皇后关系并不好,皇后背后的家族太强盛了,皇帝忌惮,无论当初出生的是男是女,那个孩子都会死,而你是皇后的孩子,当年她们偷龙换凤,她和侯夫人一起密谋……后来的事情就如你听到的那样,而你那个所谓的师傅也是她派来的保护你的。” “拂行衣,那我师傅他怎么样了?”青萝声音颤抖地问。 别的事情她都不在乎,哪怕自己的身份,哪怕自己的母亲,可师傅是对她最好的人,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她…… “死了。” 拂行衣看到面前的人脸色瞬间的变得苍白。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拍了拍后背,他什么也没有说,等恢复好情绪,眼泪彻底的流干,青萝哭腔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略过了这个话题,“因为你师傅的死,黄帝知道了你的存在,于是就派来了我,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青萝一听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就知道他的师傅没有好下场,他们只不过是争权夺斗中的牺牲品,她师傅是,拂行衣也是,而她就是被皇后好好保护的孩子,被这一场计谋里保护的最好的那一位。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多,可我不想涉及朝堂,我只想做我闲云野鹤的一生。”青萝说。 “我想你的母后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他摸了摸她的头。 第49章 “你愿意与我留下来吗?你说你喜欢我……” 青萝抬头看着他问,问完以后又垂下眸子,害怕听到那个“不想”的答案。 “我很愿意。” 在他说完这句话时,远方传来了呼喊声。 第46章 师父 被围堵了。 青萝醒来的时候,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迷糊地眨了眨眼,“师父们, 你们怎么来了?”她记得他们昏迷的时候, 来找他们的人是戚玉。 她人呢? 青萝坐起身来, 她全身都是酸痛感,看了看手臂上那些伤还没有好,只是被包扎了。 “快躺下, 你现在新伤未愈, 得好好休养。”最前头的净妙师父一把将她按了回去。 青萝一脸迷茫, “净妙师父,拂行衣呢?” “你这姑娘,怎么一醒来就惦记着男人。”净禅师父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嗔道。 青萝腼腆地笑了笑:“净禅师父, 你怎么也来了。”她这么想的,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从小到大就不太对付,可她如今还是过来看自己了。 “你这叫什么话, 难不成我还不能来看你了?好歹你也是我亲手养大的。真是的,一个没看住你就被拱掉了。”净禅师父不满地说道。 “什么叫拱掉了?难不成我还是白菜?”青萝一想到拂行衣被师父们当成猪就想笑。 净禅师父不客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个笨蛋,我就说你太过固执,为了别人连自己的命都能丢了, 如果不是旁边有那个小白脸,哼,他也只做了这件好事,青萝, 你们俩想要抛尸荒野吗?你对你的命就这般的不看重吗?你知道当初都是怎么把你护下来的吗?” 青萝沉默了一瞬,“净禅师父,其实当年的事我知道了。” 净禅师父脸色白了一瞬,“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我不是侯府夫人的孩子……而是当今皇后的……”青萝艰难地说出了那心中的话,原本没想这么快就问的,可是一直拖着一直不问,反而心里不踏实。 “什么?!” 其他师父脸色纷纷震惊。青萝看她们表情各异,看来是完全不知道了,也是啊,当时她们对她的态度就平平无奇。 “青萝,你该不会是伤糊涂了吧。”净月师父直白地说道。 “要不要再请郎中进来看看?你怎么可能会是公主呢。青萝我知道你们想的很大,但是这也太大了。” “……够了,你们都出不去。我要跟她单独谈谈。” 几位师父看着净禅师父一反常态的将她们轰走,忽然心里一沉,该不会说的是真的吧。“净禅,青萝真的是公主?” 青萝听到她没有否认,反而脸上泛起了一抹苦笑。 “净禅师父,没想到拂行衣说的是真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爱请你告诉我吧。” “净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又瞒了我们什么。” 净禅师父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痛苦,“对不住,青萝,我确实是皇后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拂行衣……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说的是真的,他会不会伤害你这件事情太重了,他如果暴露了你的身份,你会死的。” 净禅师父眼里闪过了一丝的狠绝,尽管是一闪而过的,还是被她看到了。 “他不会暴露我。”青萝笃定地说道:“净禅师父,你们不可以对他动手!” 净禅师父满眼愕然,“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是情真意切,不然怎么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抱得难舍难分。” 青萝听到这话红了脸。“咳咳师父,你说当年。不要去说一些别的了。” “当年……”净禅师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我是你母亲的暗卫,我非常的崇敬她,你母亲是荣国府大小姐,她当年与另一人情投意合,可奈何她在元宵灯会上被当今圣上看中,于是他强夺人妻,还当着小姐的面杀了她的心上人,以挟荣国府一家的性命威胁小姐。” “小姐无奈只能进宫,后来小姐郁郁寡欢,心灰意冷,直到太医查出小姐怀有生孕,可是孕有几月,狗皇帝还想打胎,若不是记挂一尸两命,小小姐你很难降生,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畜生——!” 青萝心一颤。 “净禅师父,她痛吗?她后悔吗?”青萝忍不住问。 “如果小姐后悔了,她不会将你千方百计的送出宫,你还好好端端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有被狗皇帝给杀死……小小姐,她爱你,无比的爱你,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而死,又有多少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暗处护着你。你可以好好活着,是她唯一的希望,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别把自己的命在别人的身上给折了。” “净禅师父,你说错了,像母……她让我出宫,那自然是让要我好好活一场,而不是像她一样被锁在宫中,如金丝雀一般要受人呵护。我不相信她就会这样的屈服的,没了我,她才能更好的大展身手。” 净禅师父怔住,“小小姐,你还真是和小姐真像啊……” “净禅师父,你还是叫我青萝,我们从来就不是主仆关系,尼姑庵的婶婶们,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青萝真诚地说道。 她这一句话瞬间将沉重的气氛搅乱了。 “青萝说的没错,无论你是谁,是什么身份,你永远在我们心里是那个小丫头。” 青萝歪歪头,嘿嘿一笑。 “师父们,那现在我可以下床了吗?” “不可以——!”她的提议遭到了众人的反抗。 “师父,你们放我出去吧,我想去见见拂行衣,他伤的重不重,这对我很重要。”青萝无奈,只好把铺垫了这么久的事情说出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他很好,就在你隔壁呆着呢,你比他早醒来,你再休息一会儿,他不一定什么时候醒来。”净妙师父向她解释。 “……可我还是想去看一下,我真的不痛了,就让我出去吧。”青萝撒娇道。 “净禅师父,你就放阿萝出去。” 青萝听到女人的声音,眼前一亮。“阿玉,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呀。” “我可是听到你醒来,我就立马来找你了。” 戚玉缓缓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人,青萝看见她们有些迷茫。 第47章 她们 女子刚强。 “你们怎么也来了, 来就来呗,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青萝笑着说道。 “青萝姐姐,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死了……都是因为我害了你受伤。”王神爱跑了上来, 趴在她的被子上面, 紧紧地抱着她。 “怎么能怪你呢?别哭了, 你哭起来就变得不可爱。”青萝为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她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手心。 “好了小爱,你阿姆还想道谢呢。”王奶奶走了上来将她拉开。 王神爱止住了哭泣, 将位置让给她的母亲。 “青萝丫头, 多谢你救了我家孩子, 也是你们点醒了我,我已经在李媒婆那里听到了全部的真相,虽然这么多年都成了一场空, 但你之前劝我该断则断, 我懂,是我执迷不清,连累了一大家子,还要你为我们劳苦劳心, 小妞都改了名字了……那我……此后,我王瑾与王忠一刀两断。” 她温柔的一笑, 再也没有以前的苦味,也不觉得凄惨的,只有由内而外的坚强。 “真是太好了, 王婶,你终于醒了。”青萝为她感到开心。 她们放下东西看完了青萝也就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婶婶们不想听她们俩的悄悄话, 便出去了。 戚玉上前一步,她坐在旁边抚摸着她的脑袋,“阿萝,那个家已经成为了我的掌中物,我这一切都多亏了你,不然不可能这么快的……” “本来就应该是你的。该死的人都死了,再也没有人阻挠你的仕途。”青萝回应她,“如果你不需要在女扮男装就更好了……可惜这个世道啊,这女子太不公平。” “迟早有一天会改变的,只要我向上爬,我会将这一切变了。”戚玉眼里闪起了朦胧的欲望。 青萝粲然一笑,密友自然说话是肆无忌惮的,“我相信你,阿玉,这天地间也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女子也能称帝呢。”她认为这一切都有可能。 “你说的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那我真希望有这么一天能很快到来。”戚玉神情向往地说道。 青萝狠狠地点了点头。 “阿萝,这里安顿好了,我也要走了,我要去准备秋闱,可惜我没有要分别了。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呀。”戚玉眼里闪过了一丝的愁意。她们相见的日子太少了,而分别的日子又太快了。 “谁说的,分别也是为了更好的相逢,期待有一天举人大官人能送小女子一座府邸。”青萝开玩笑地说道。 “那是当然,你可是我的挚友啊。”戚玉畅快一笑,她将这话当成了真,她总是想要将世界最好的一切都送给她。 第50章 青萝瞧着外面没人就下来走走,“阿玉,你扶我出去吧,他们都不让我出去,可是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戚玉总是会惯着她,“好。” 她扶她出去了,正好迎面碰上了王神爱。 “小爱,你怎么还没走啊。” 她满脸喜悦,眼神亮晶晶的,“青萝姐姐,美人哥哥醒了。” 第48章 亲吻 新事跟旧事。 青萝随着她们来到偏屋, 拂行衣已经被婶婶们围了起来,他面色慌张,完全招架不了。 “小拂呀, 你家住何处?” “小拂呀, 你什么时候和我家阿萝成亲~” “小拂呀……” 拂行衣晕头转向, 本来醒来就还不太清醒,现在脑袋更浑了。 “我家住京城,家里只有我一个独子, 我没有别的人, 我的心中只有青萝。”师父们问着稀奇古怪的问题, 而他只好乖乖的回答,满头大汗的样子,真是让青萝站在远处看得捧腹大笑。 戚玉忍不住地说了一声:“你不进去救救你的美郎君吗?瞧瞧他, 可真够受欢迎的。” “那是当然, 你也不看那是谁的人。” 戚玉无奈一笑。 王神爱笑得在门槛处差点蹲下了,“真没想到美人哥哥,居然招架不住七大姑六大姨哈哈哈。” “你也别说他了,要是换成你, 你受得住吗?” “青萝姐姐,你又偏向他!他还没有入赘呢——”王神爱气呼呼地说道。 青萝歪歪头, 她走了进去,“师父,你们可别再折磨他了, 人家才醒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你们能给我们单独的空间吗?我想跟他说说话。” “不准太出格了哦,你们还没成亲呢。”净妙师父走之前还要说上一句。 拂行衣听到这话将脑袋埋了进去。 他们之前发生过出格的事情,已经不止一件了。 青萝赶紧把这群看热闹的人都催了出去, “快点走吧你们——”她脸色红润润的,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气的。 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的气氛有一点古怪。 青萝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边,“小福呀~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你这是什么称呼?”拂行衣脸红地说道。 “她们那么叫你的,那我肯定要有一点不同。你是我的福宝啊,如果不是因为你,可能掉入那条河就没命了。” “哦。”拂行衣没有否定她的称呼,看来是默认了。 “你身上还痛吗?” “不痛。” 青萝有点不信,她低下头,去扯他那衣服,拂行衣慌张地扒着自己的衣服,“你干嘛呀?她们才说了,不要太出格了。” “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想干嘛就干嘛。”青萝骄傲地昂着头,扑到了他的身上,露出了他的锁骨,她目光一暗,看见了比她还深,比她还重的伤痕。 “拂行衣,这就是很好吗?你这个小骗子。” 青萝不重不痛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拂行衣装作受伤地哼一声,“青萝,我疼。” 青萝嘴角一勾,“那要怎样你才会好呢?”她逐渐地靠近他,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拂行衣面红耳赤,看着那那鲜红的唇,离他越来越近。 “我想亲你。” “我也。” 他们对视一笑。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光影中两个少年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暖洋洋的阳光在他们的身上勾了出一层薄薄的光影。 至此,旧事暂时告一段落。 新事明日复明日。 第49章 番外一 改朝换代。 北庆一年。 热闹的街市上, 青萝和拂行衣挤在酒楼上看着骏马上的戚玉,她秋闱中举,后来三元连中, 如今也是大官人, 是圣上亲封的探花。 当然也是恢复了女身, 毕竟天下已经改朝换代,曾经的皇后成了天底下最高的皇帝。 她废除了《婚嫁律》,颁布了女子皆可进朝为官, 不再拘束于婚嫁…… 青萝兴奋地说道:“没想到, 她居然有一天能够恢复身份, 不过阿玉穿男装还是女装,都一样的帅气。” 拂行衣脸色都黑了,他凑近她, “你在夸别的女人?” “福福, 阿玉是女孩子你也吃醋呀。” “她挑拨我们之间还不够吗?我吃她一点醋,怎么了。” 青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真是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好啦好啦, 戚玉等会儿就上楼了,你可别在她面前摆脾气, 多丢我的脸呀。” 拂行衣抱着臂生闷气,直戚玉来了他依旧一言不发。 “阿萝,他这是怎么了?” “你别管他, 他这人就是这样,待会我哄一哄就好了。”青萝无奈地说道。 拂行衣冷吭一声,他是哄不好的。 戚玉坐下后就开始说着正题,“阿萝, 有一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圣上正在寻你。” “寻我,你确定不是在寻他?”青萝指向一旁的拂行衣。 青萝记得他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缺席了这么久供奉肯定扣了不少。 “自然是你,你是圣上的孩子。如今改朝换代,旧王已死,新帝登基,圣上想要你回去做你的公主,她想见见你。”戚玉慢悠悠地说道。 “我?公主。” 青萝满脸疑惑,“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公主了?那我家大黄是不是能成为我的御前侍卫。” 戚玉淡然一笑,缓缓地拿着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小口,“你不想吗?那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你想要多少面首就有多少。”她的眼里露出了意味不明的情绪,她将目光调向了拂行衣。 拂行衣坐在旁边,脸上浮现了一丝的紧张,却没有开口。 她现在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喜欢挑火。 “啊?阿玉,你当着别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拂行衣,你别生气。”青萝委婉又直白地说道。 青萝按住了拂行衣,怕他会像以前一样的暴起。 拂行衣摇了摇头。“我才没生气。”他嘴硬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生气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别怕,我现在最喜欢的是你呀。”青萝捧着他的脸,真诚地说道。 拂行衣松了一口气,干巴巴地说道:“哦,我知道了。” “不过我觉得我们确实可以京城逛逛。”青萝话锋一转。 “?”拂行衣大声地说道:“你想要面首——!” 青萝皱起了眉头。“什么呀?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家。” “那我们还回来吗?” 青萝看着这间小屋,粲然一笑地说道:“拂行衣,我带你去浪迹天涯,好不?” “好。” 第50章 番外二 平行世界。 假如他们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 背景为女帝时期。 热情开朗狗狗*公主x傲娇高冷猫猫*大理寺少卿。 一日。 公主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向着她的母皇诉说:“母皇,他欺负我——!” 她指着身后倔强的红着眼睛, 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男孩。 皇帝笑着说道:“你确定不是你在欺负他吗?” “就是他欺负我, 他不跟我玩, 我揍了他一顿,他都不会哭,他是个怪人。” “……”皇帝嘴角抽了抽。 “阿萝, 给你找来的伴读, 你不能欺负他, 更不能打他。” “伴读?是和母皇后宫里那些男人一样吗?”青萝歪了歪头,天真无邪地问。 “……是吧。你若是这么想也是可以的。” 皇帝不知道她的一句戏言,真的让这位小公主以后把男人强行纳入宫中。 而那位高岭之花, 自然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