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同人] 浅装一下排球天才吧》 第1章 [bl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浅装一下排球天才吧!》作者:幺贰零【完结】 文案: 【福利番外掉落ing】 青叶城西来了一个天才二传手… 但是,这个天才二传手怎么转主攻手了?连扣三球得分后还要臭屁地说:“第一次当主攻手,原来这么简单啊?” 然后某天才转头对上了及川彻冷漠的视线。 及川彻讨厌天才,尤其讨厌这种傲慢自大的天才,于是他亲自上场,成功把某天才欺负哭了。 哭了又怎么样?他冷道:“你不要以为我会哄你。” 某天他回家,看到邻居家出现的少年—— 在自家院子里练习了一晚上扣杀,直到手腕充血、直到天将熹微。 第二天,戴着护腕出现在排球馆的少年正仰着头接受所有人的恭维,他神色倨傲:“天才还需要练习吗?” 及川彻:不确定,再看看。 后来他在某天深夜打开窗户,对着楼下悄悄训练的少年说:“哟,风间遥,天才还需要训练吗?” 少年被吓得瞪圆了眼睛,眼泪顿时流了满脸。 及川彻心重重一跳,手忙脚乱地从窗户里翻出去哄他。 —————— 后来ih预选赛,为了缓解紧张,风间遥偷偷在更衣室里吃水果糖,某人抢过他的糖果丢进了嘴巴里! “还给我!” “怎么……还?” 风间遥脑子一片空白,抬起下巴追逐了过去。 再后来全国大赛,借着缓解紧张的名义,两人在昏暗的更衣间里,唇齿交融。 “够了……够了,我不紧张了。” “可是我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呀,我紧张~” —————— 注:感情占比较大,比赛描写不专业,很多私设,ih时间线,防盗60% 内容标签: 体育竞技 励志 甜文 排球少年 主角视角:风间遥 互动:及川 配角:青叶城西其他人 其它:小排球,青叶城西 一句话简介:彻:我是你的二传手嘛~ 立意:努力拼搏 第1章 “风间遥,我看过你国三时期比赛的录像,你的二传打得很完美,不管是时机把控还是传球的精准度,都称得上是全国水准,但是你提交的入部申请里却填写的是……” “主攻手?没填错吗?” “没,就是主攻手。” “是什么原因呢?你打了三年二传突然变位置可能不利于你的发展。” “哦,没事,我什么位置都能打。” 青叶城西排球教练办公室里,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教练正在与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谈着话。 而门外,一个黑棕色头发的少年左手插着兜,右手抱着一个排球,嘴里散漫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正巧路过这里。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那句异常傲慢的“我什么位置都能打”便这样猝不及防地钻进他的耳朵。 哟嚯,这么拽? 他停下脚步,先是伸手揉了揉耳朵,然后大大咧咧往门外的墙上一靠,饶有兴致地开始偷听。 门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但他家那位上了年纪的入畑教练不知怎么想的,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开始谈起他来。 “我们青叶城西已经有了一名十分优秀的二传手,他叫及川彻,大你一届,是你的高三的前辈,也是我们排球队的队长,但是你不用担心上场的问题,我们青叶城西奉行公平竞争、能者居之,你不用害怕与他竞争。” “虽然你高一曾经休赛过一年,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实力可以尝试与他一较高下。” “并且及川彻作为部长心胸豁达、关爱后辈……” 屋里的入畑教练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砰”一声好像有排球落地的响动,他没怎么在意,毕竟在排球馆旁边很容易听见各种排球击打的声音,他一边继续说着,一边上前几步,随手把虚掩着的门关实了。 屋外的棕发少年瞬间紧贴着墙,盯着脱手后跑远的排球屏气凝神,在听到关门的“咔哒”声后才松了松肩膀。 他对教练背着他勾搭别家二传这件事没什么别的想法,他都高三了,教练找个接班人或是勾搭个新鲜血液加入排球部十分正常,他只是震惊于—— 他的人格竟然在教练眼里有如此伟大的评价! 心胸豁达!关爱后辈! 这是多么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评价! 于是他一激动,手一抖,排球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好在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有点耳背,没听出来这就是门外的声音。 现在门关上了,他耳边混杂着春日微风的簌簌树叶声,和不远处排球馆里闹哄哄的打球声,让他不再能够清晰听见屋内的谈话声。 他分了分神摸了一下裤兜,没摸到有用的东西,想起刚刚在换衣间的时候顺手把手机塞进储物格里,他想应该拿着手机把教练最后那句话录下来的,给老是说他坏话的小岩听一下,让他知道自己在教练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 他又忙凑近门缝听了听,企图再检索到一些夸奖自己的词汇。 至于那个转学来的新二传,风间遥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除了声音好听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正挺傲慢的,比小飞雄那家伙还讨厌! 屋里,入畑教练又问了一句:“你不想和及川彻竞争二传吗?” “嗯,不想。” 风间遥随口应付完教练的问题时,视线一直盯着窗外刚出芽的柳枝,略微出着神,宫城县和东京很不一样,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植,眺望出去更是有此起彼伏的绿影山峦。 熟悉,美好,安宁,像是个世外桃源。 让他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的发色很淡,淡淡的栗色,有点像是营养不良的发色,皮肤又过于白,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像运动少年的感觉,但他身姿挺拔,虽然看上去很瘦,但露在衣服外的肌肉线条流畅又紧实,昭示着一种少年人含蓄内敛的力量感。 入畑教练在早两年国中全国大赛的录像里看见过风间遥,录像的画质并不高清,也看不清球员的面孔,甚至一些击球动作都不太清晰,但那个身着“2号”球衣的栗发少年依旧留给了他过于震撼的印象。 对,震撼,比和他同一个队伍的“1号”主攻手,那个比有着天才王牌、球场上的终结者、不败之神诸多外号的主攻手还要来得震撼—— 四场比赛,“2号”零失误。 要知道排球这项运动哪怕在世界赛事、职业赛事上也极其容易出现失误的情况,无论是接发球、传球、扣球、拦网等等,排球运动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极易出现失误,因为排球的大小与击球的方式就已经奠定了这项运动失误概率会极大。 它不像网球、羽毛球这种小型球类的运动,可以相对比较容易地用拍面控制球路、旋转和力道,排球体积相对比较大,受力点极多,与手接触的情况也较为复杂,所以排球的控球极为有难度,几乎没有哪个排球运动员会没有出现过失误。 而排球比赛中,依靠对手失误得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看了那四卷录像带整整八遍,“2号”二传在每一场比赛中都没有任何失误,传球的角度、进攻的时机、发球的轨迹……每一步都堪称精准无误,那个在明亮球场中穿梭的“2号”身影,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那样游刃有余。 所以他才会在见到“2号”球员风间遥的时候,激动地评价其为“完美二传”。 有实力这样强悍的球员加入青叶城西他无疑是开心的,但他本来还在担心家里出现两个实力强劲的二传该怎么办协调的问题,结果他等了一天的二传现在和他说想去打主攻手了? 二传转主攻?这两个职责大相径庭的位置是这么轻易说变就变的? 而且这孩子已经高二了,技巧能力都已经成型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高一休赛了一年,没有参加任何赛事。 排球技术捡起来就要花费一些时间,还要转换位置,磨合队伍,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参加今年的比赛,哪怕是下一年的比赛都可能会来不及! 尽职尽责的入畑教练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实在是看好风间遥的二传能力,这样稳定强大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二传手,突然转行去打需要表现出极强进攻性的主攻手,不论是否能够转型成功,在他眼里都太过可惜。 他有种看着孩子走上歪路的感觉。 入畑教练思忖了片刻,还没想好该怎么规劝,突然想起刚刚一直提到的另一个人,又想到了另一种奇葩可能性,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你……” 他顿了一下,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语气中抑扬顿挫地问出:“不会也是抱着‘我一定要扣到及川前辈给我传的球’这种奇奇怪怪目的来的青叶城西吧?” 他这话问的很是诡异但绝对有理有据,因为这两年排球部招新,不下二十个人填的入部理由是这样的类型。及川彻这个人花名在外,他的学弟们拿他当崇拜对象,他的学妹们拿他当对象崇拜,影响力在整个宫城县都是数一数二的,说是校园明星也不为过。 第2章 加上风间遥这孩子千里迢迢从东京转学过来,又选择不打他擅长的二传,改为主攻手,还承认说自己不想和及川彻争二传之位。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这个猜想的可能性直线飙升! 该说不说及川彻真是个花蝴蝶! 再一次听见“及川彻”的名字,风间遥把视线从窗外挪了回来,看向教练,他的瞳仁也是浅浅的琥珀色,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那张脸也出奇的小,下巴尖尖的,脸蛋带着一点婴儿肥,清秀,漂亮,像是一个软萌的棉花娃娃。 这样长相的孩子真的要被勾引去打主攻手了吗? 入畑教练忍不住在心底又骂了一句某人的招蜂引蝶! 风间遥欣赏完了窗外的景色,心情终于由阴转晴,他想这里没有讨厌的人,没有讨厌的事,连空气都很清新。 尤其是看见教练桌子上的那颗排球时,他有些手痒地蜷了蜷手指,眼中沾上了一丝欢喜与雀跃。 也许这里是他崭新的开始,是他成为王牌的开始! 虽然刚刚根本没注意听教练的话,但他用着自己国文满分的理解力,把听到关键字拼接起来—— 及川彻给我传球。 风间遥对着已经“迫不及待”给他安排好二传手的教练点了点下巴,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您安排了及川彻给我传球吗?那我现在去找他。” 啥? 入畑教练缓慢地从脑袋顶上打出一个问号,还没理清这句话的前因后果呢,就眼睁睁看着这孩子顺走了他桌子上的排球,兴致高昂地走出门去。 “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 风间遥推门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少年以一个叉着腰扭着屁股的姿势站在门口,长得倒是挺帅,但是看着就很奇怪,盯着他的表情也很奇怪。 哪里来的奇怪的人? 站在他半步之遥的及川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对方归纳为奇怪的人这一类别,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眼前这个“很有眼光”的小学弟,心想—— 没想到这人声音好听,长得好看,眼光也很不错,刚刚办公室里隐隐约约传来那句“及川彻给我传球”他都听见了。 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青叶城西的吗? 他兴致冲冲开口:“你就是我的……”小迷弟? “让让。” “?” “喂!” 及川彻眼睁睁地看着栗色头发的少年径直走远,像是根本没认出自己,毫不停留地走了。 其实也是停留了的,那人还顺路弯腰捡走了他滚到花坛边的排球! 喂!喂!那是他的排球! “你不是在值日吗?站在门口干什么?” 及川彻扭头看到从办公室里急冲冲追出来的入畑教练,脑子还宕机着,僵硬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想确定什么一样问:“您认识我吗?” 入畑教练和他在长达两年多的相处中早已熟知他想泼脏水时的冷幽默,于是他百忙之中抽空配合他:“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是岩泉一。” 及川彻闻言瞳孔地震。 及川彻颤抖着手掏出兜里的小镜子! 第2章 风间遥一左一右揣着两个排球走到排球馆门口的时候,一个刺猬头黑发男生叫住了他。 黑发男生正运动完,捡起地上的矿泉水大喝了几口,喝完顺手把矿泉水瓶捏成一团,抬手想要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正巧看见从大门口走进来的陌生面孔的少年。 “你是新来的二传?”他问道。 风间遥站定,回答他:“我是新来的主攻手。” 说完这句话,他很自然地继续问起:“及川彻呢?让他来给我传球。” 被拍扁的塑料瓶随着这两句话一前一后蹦出来,被人踉跄着抛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乱七八糟的弧线,然后“啪嗒,咕噜噜噜”地发出一连串声响,蓦地滚到了排球场中间。 刹时间,整个排球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或蹦或跳或站着,还有哪怕在鱼跃救球中的身影,都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看来。 齐刷刷的,毫无彩排痕迹的,就这么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一般,对着门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同时瞪大了眼睛。 喂喂!这是什么颐指气使般的态度! 大王是他想点就点的吗? 就站在风间遥身旁的岩泉一听到这两句话从他的左耳朵钻进去,又从右耳朵钻出来,他以为是自己听岔了,站稳身子,猛地晃了晃脑袋。 虽然及川彻这家伙在排球部作威作福多年,性格有点不着调,嘴巴又有点毒,还有点小心眼加自恋……打住,先打住,但是排球部的部员们,在心里对他是足够尊敬崇拜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及川彻被用着随意的口吻,像是奶茶店里写在菜单上的招牌珍珠奶茶那样,被他的“客人”随手一指。 大杯去冰五分糖。 哦不,是—— 及川彻给我传球。 岩泉一从自己莫名其妙的比喻中回过神来,试图出声维护一下自家好友的颜面,比如说“及川彻不能随便点”,“他是我们的队长”,“你要努力进入正选才可以让他帮你传球”。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呢,从排球场上球网处突然横飞过来一个极其快速的排球,那球转得飞快,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虚影,平削着直冲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咻——” 岩泉一看着这巨大力道的排球都条件反射向旁边躲去,但是他身边的少年,根本没动。 一动不动! 他伸手去拉这个好像吓傻了的后辈。 教练在部活之前就和他说过今天要来一个高二转学生,是个天才二传,让他在及川彻做完值日来排球馆之前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后辈的实力。 毕竟和阿彻撞了位置,他们青叶城西又处在两年没打进全国大赛的最后一年关口,教练顾及到阿彻的心情,于是先跟他说了这件事。 要是这孩子刚踏进门救被横着抬出去,他都能想象到教练吹胡子瞪眼大发雷霆的表情了! 快躲开啊,死孩子! 岩泉一都感觉自己要来不及扯开这个一动不动的少年了,但他的手刚伸到接触到他的衣摆,就听见这个少年再一次开口。 “高了两厘米。” 是根本不把球放在眼里的,笃定又从容的语气。 球影在岩泉一瞳孔里迅速掠过,带起的罡风越过少年的头顶,吹起了他栗色的头发。 他的视野里,看到细软的发丝纷乱地向上扬着,随后停滞在半空中,又像是按了0.5倍速键下落着,在那一帧一帧的画面中,岩泉一捕捉到了少年隐秘的、转瞬即逝的笑。 他那张有些冷淡的漂亮面孔,似乎在那一瞬间鲜活生动起来。 如果及川彻此刻在这,一定会在他耳边大喊:“可恶!被他装到了!”这句话。 很贴切。 直到气势汹汹的排球“砰”的一声打在墙壁上,岩泉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低头,用食指和大拇指掐了一段空气,想:没错,就是两厘米。 “你……预测到了球路?”他忍不住问。 就这种突然打过来的,来不及反应的、砸向门面的球,还能精准地预判轨迹,然后自信到躲都不躲? “那个藠头脑袋不是及川彻吧?”风间遥眯了眯眼睛,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问了一句。 岩泉一:“……他叫金田一勇太郎。” 说话之间,一个有着藠头脑袋的高个男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很黑,看着风间遥目光冷漠又恼火。 “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说及川前辈?”他走到风间遥面前,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其有压迫感,撸起袖子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为爱冲锋!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算了不管了。 “金田一。”岩泉一皱眉警告,“排球部的部规则你别忘记了!” 带头挑事,用排球砸人,确实是金田一犯了错。 岩泉一把胳膊横放着拦在两人中间,厉声道:“金田一用排球砸人罚跑五十圈,就地实行,至于你,先和我过来参与新生考核!” 金田一被严厉的副队长这么一瞪,气势顿时一散,转头就把要维护队长颜面的事情忘了个干净,他脊背一弯,挠着头道:“前辈,五十圈是不是太多了?” “八十圈。” “诶诶!好吧,我不说话了。” 风间遥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十足的黑发刺猬头,再次发挥自己卓越的国文理解力—— 很有威慑力,被人恭敬叫做前辈,所以他就是排球队队长及川彻?是那个教练说的很有实力的二传? 是挺靠谱的样子。 风间遥根本没把刚刚藠头脑袋放在心上,他抱着两个排球乖乖跟在“及川彻”身后,向着另一块排球场地走去。 第3章 两人在一块球网前站定,岩泉一本来认为对方是二传手,便想着来一场2v2快速赛,叫了一年级的国见英和二年级的矢巾秀,他们一个是主攻一个是二传,再加上自己是主攻手,能够进行一场对位2v2。 但现在这孩子说自己是主攻手?难道要把及川彻这个还在做值日的二传叫过来吗? 本就是为了先避开阿彻接触一下这个新来的、被教练称之为“完美”的天才转学生,如果把阿彻叫过来比赛会把两个人直接推上针尖对麦芒的敌对状态,这不是他和教练愿意看到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二传突变主攻?他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想着也许是教练记错了也说不定,总不可能这家伙自己谎报位置或者是心血来潮改位置吧? 岩泉一这样想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很自觉地充当了一回二传手,对风间遥说:“我来给你传球吧。” 风间遥琥珀色的瞳孔亮了亮,再次确定他就是“及川彻”,这个愿意给他传球、看上去很冷酷的“及川彻”其实是个大好人! 他露出一抹舒展的笑,然后弯着眼睛对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岩泉一面色微凝,突然就觉得自己冒充二传给这孩子传球会不会有点不太好,毕竟自己的传球技术…… 实在一般。 一般到阿彻如果拿这个事情取笑他,他都不能硬气地揍他的程度。 “其实我是……”他刚想说自己其实个主攻手可能传球水平一般。 “对面那个中分头和斜刘海就是我们要对战的人?新生考核就是2v2吗?”风间遥向球场边走去,没听见他小声的几个字,一边问他,一边妥帖地把手里两个排球排排坐放在椅子后背的地板上。 “……对。”岩泉一被打断了思绪,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分头和斜刘海,有些无奈地介绍道:“这是一年级的国见英和二年级的矢巾秀,他们一个是主攻手,一个是二传手。” 风间遥向来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两个人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弯着腰放好两颗排球的时候,还顺手拍了拍两颗球的脑门,低声说了四个字:“乖乖坐好。” 岩泉一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有些疑惑地问:“你自己带的排球?” 青叶城西排球部资金充裕,队内训练都会提供数量足够的专业级排球,很少会有人带自己的排球来队内训练,除非是像及川彻那种把玄学刻在骨子里,喜欢嚷着“我要和我的排球宝宝培养感情啊!”,“没有我用惯的排球就没有手感!”,还喜欢在自己的排球上自恋地画上q版头像说这是“增益buff”的这一类人,才会不厌其烦的每天带上自己的排球来训练。 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也有这样的小癖好? 风间遥站起身,指了指左边那个排球,介绍道:“这是从教练办公室顺来的”,又指了指右边那个,“这是路上捡的,现在是我的了。” 岩泉一顿了顿,无奈道:“其实我们青叶城西训练会提供排球。所以你不用去……顺教练的球,也不用去捡别人不要的坏掉的球。” “我知道啊。”风间遥心无旁骛地做起了拉伸的动作,一边随口说:“但我赔不起。” “什么?”岩泉一的声音里有一丝愕然。 什么叫做赔不起?排球在高强度的高中训练里算是一个消耗品,他们青叶城西一个月就要消耗掉数十个,算在队里的训练成本里,根本不会让队员赔偿。 这个人……是在原来的学校里被要求赔偿过吗? 是这样的原因才转学的吗? 岩泉一心里闪过一点不好受,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我们青叶城西从来不会让队员赔偿损耗器材,你不用担心。” 风间遥看他的眼神更加亮了,在心里已经把“及川彻”归为超级无敌大好人这一类别。 岩泉一有些不自然地错开视线,确切地来说他又升起了三分罪恶感。 五分钟之前还觉得这人是个傲慢的没礼貌的刺头,进门就想给阿彻一个下马威,现在来看这孩子不仅不认识阿彻,最开始那句话应该只是随口一说,还很有可能是个在之前学校被欺负过的小可怜,家庭情况估计也不是很好,所以才会说出“赔不起”三个字。 而且他…… 岩泉一看了一眼被少年安全摆放在球网边一米外、凳子后的两颗排球,又看了一眼少年认真热身的模样,在心里评价道:这是个对排球格外喜爱的好孩子。 2v2比赛正式开始。 区别于6v6比赛,四人对战的形式更加自由,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职责划分,同一队的两个人都可以进行防守和进攻,站位也没有很大讲究,一般会对角一前一后站立,默认靠近网前的主要负责进攻,靠后者主要进行防守。 岩泉一作为青叶城西的最强主攻手,他强有力的扣杀和与及川默契的配合在整个宫城县都是出了名的。 但他此刻站到了后方防守的位置,反而让那个新来的转学生站在了网前。 他们周围围过来了许多队员,在教练不在场的时候,他们十分自然地沆瀣一气围过来看热闹。 “那个转学生是打攻击位的吗?他竟然让副队长给他防守!” “看他外表完全不像是主攻手或是副攻手诶!” “可恶啊,又来个这么帅的!又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我什么时候能谈上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啊!” “所以小岩的托球你们领教过吗?” “及某彻形容过:一坨大的。” “喂喂,小声点!” “及川呢?把他叫过来看好戏啊!” “他做值日呢,估计现在正把扫把甩得满天飞!” 第3章 “阿嚏!谁在骂我!” 及川彻坐在教练办公室里的椅子上,狠狠打了个喷嚏。 入畑教练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真的把值日丢给别人做了吧?” 及川彻手里正把玩着一面小镜子,时不时又去看一眼,显然已经确定刚刚在办公室门前的事情是乌龙,他才没有毁容变成小岩的样子! 他说话的语调恢复成往日懒懒散散的样子,反驳教练:“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入畑教练没给他留面子,指出:“上周一轮到你打扫排球馆,岩泉说你跑去买奶茶,留他一个人打扫完了整个场馆。” “那我不是也给小岩买了一杯奶茶赎罪嘛?”及川彻笑着说,“还是招牌珍珠奶茶。” 入畑教练:“岩泉可不像你爱吃甜食,其实是你想喝两杯吧?” 及川彻伸手比了个二:“其实是第二杯半价。” 入畑教练:“……” 有时候他很想学着小年轻们吐槽及川彻,但又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入畑教练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缓了一会儿才回归正题:“你不是现在应该在做值日吗?” 及川彻奇怪地看了一眼教练,总感觉教练好像在拖时间的样子,平常教练可不喜欢管闲事,看见他没及格的数学试卷都只会淡定说一句“啊,记得期末考及格,不然参加不了比赛。” 今天却接二连三地问起他的值日? 他又不是今天才做值日的,值日生要做整整一周的值日,今天周三,是他做值日的第三天。 及川彻微微眯起眼:“教练您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他开玩笑般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在入畑教练呛了一下差点喷出茶水来的惊愕表情中,紧接着轻飘飘抛出一句话,就像是随口那么一猜:“难道您想让那个新来的二传代替我?” “噗——” 入畑教练彻底没绷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及川彻淡定地搬起椅子,朝旁边挪了三寸。 “你听见了啊。”入畑教练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叹了一声,“没有代替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他只是两个字重复了好几遍,久到及川彻以为教练的嘴巴得了什么帕金森。 入畑教练沉默了一会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深绿色的茶叶被滚烫的开水浇煮了许多次,已经泡不出什么茶色,翻滚的水流带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小气泡,然后气泡无声地冒出水面,只是几秒又归为平静。 教练又叹了口气,掏出一罐铁盒子,往茶杯里扔了几片新茶叶,皱缩着的干叶子在热水里飘飘落落下降着,逐渐舒展开来,几缕茶色就这样娉娉袅袅地溢了出来,让一杯已经寡淡无味的茶再次迸发出新的生机。 入畑教练呷了一口这杯新旧相混杂的茶水,然后缓慢道:“那个孩子真的很强,我有一瞬间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 那个希望是什么不言而喻。 及川彻就这样盯着透明茶杯里那几片嫩绿的新茶叶,倏地自嘲似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其实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像两年前刚进入青叶城西时那样大言不惭的豪言壮语。 第4章 ——我要带领青叶城西打败牛岛!打败白鸟泽! ——我们一定能打进全国! 但事实却是青叶城西从来没有打进过全国,在宫城县排名万年老二,尤其是这两年,县内排名第一的白鸟泽有着“怪童”之名的牛岛若利的加入,让他们青叶城西愈发难以与之匹敌。 连现在已经没落的乌野高校,都曾今打进过全国,但他们青叶城西,宫城县排球名校,却一次都没能打进。 白鸟泽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青叶城西这颗小树苗难以喘息。 及川彻捏紧手中的小镜子,直到指腹因为力道过大而泛白,有些钝痛感从掌心止不住地蔓延开来。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声音有点低沉,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教练,就像你说的,公平竞争能者居之,我并不会为难那个你看好的小二传。” 入畑教练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试着扯开话题:“所以你一开始就在偷听是吧?” 及川彻扯了扯嘴角:“您没关门,正好路过。” 入畑教练继续道:“所以你应该也听见了,那孩子根本不想打二传,他想改打主攻手了。但这件事并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站在教练的立场上,我不会轻易同意他改位置,阿彻,希望你能明白。” 及川彻啧了一声,他拢了拢眼皮,再次睁眼的时候面上又带起了散漫随性的笑:“明白明白,和天才pk嘛,这个我熟得很。” 入畑教练听他轻松的语气,松了口气。 “不过他想转为打主攻手这件事可能真的和你有关。”入畑教练有些头疼想到刚刚和风间遥谈话的场景。 “我?”及川彻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想到刚刚被人用两个字“让让”就无视过去的场景,扬声反驳:“教练你别乱点鸳鸯谱,他根本不认识我。” 入畑教练瞪了他一眼:“你少用点稀奇古怪的形容!人孩子当着我的面点头承人的!” 及川彻歪了歪脑袋,心下疑惑:难道……那个小二传看到他是,害羞?才装不认识他的? “好了,反正这件事你提前知道了,我们也就不避着你了。”入畑教练说着站起身,“我让岩泉给那孩子安排了一场2v2训练赛,你现在和我过去一起看吧。” 入畑教练往外走着,又回过头来看了及川彻一眼,像是想给他提前打了一剂预防针,说:“如果那孩子实力足够,县大赛的时候我也许会决定让他上场试一次。” 及川彻耸了耸肩,跟了上去:“我没意见,毕竟我心胸豁达、关爱后辈。” 入畑教练:“……” 这两个词在及川彻嘴巴里出现怎么听怎么像贬义词。 及川彻又道:“不对啊,人家不是要打主攻位吗?教练您这话不该和心胸狭窄、肘击后辈的主攻手小岩酱说吗?” 入畑教练:“…………” 所以岩泉这孩子到底怎么和及川彻这家伙成为朋友的? ……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排球馆,走到门口的时候入畑教练停了下来,再一次转头看向及川彻,可能是因为今天及川彻对于新来的二传态度过于正常,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对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只不过话到了嘴边,他有些欲言又止。 及川彻插着兜,眉峰一挑,直截了当问:“教练您不会想让我去劝那个小二传吧?” 入畑教练不确定地问他:“你愿意?” 及川彻也不说愿不愿意,假模假样地皱着一张俊脸哭诉道,“好残忍呐教练,让我去劝我的竞争对手回归正途吗?这和让正牌妻子去伺候小三坐月子有什么区别?” 入畑教练本就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想着“偶像”的话也许对风间遥更为管用,但他听见及川彻一通乱比喻,无语地扶了扶额:“你还是别去劝了。” 等下发现偶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直接破防跑掉了! “你别去。”教练又对着及川彻重复了一遍。 ……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排球馆。 激烈的议论欢呼声几乎是扑面而来。 “连扣三球!连续得分!” “我的妈呀他好帅啊!那个小斜线球太猛了!” “10:2了!10:2了!” 及川彻和教练齐齐止住脚步,默契地环视了一圈。 是的,这里是他们青叶城西的排球馆,而不是什么大型追星现场,所以谁在欢呼?还吼这么大声? 只见排球馆另一侧的球场边围着很多人,及川彻越过重叠的人群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在网前高高起跳。 他跳得很高,比2.43米的球网高度还要高上一大截,摸高也许能达到3.3米以上,助跑起跳的姿势也很完美,脊背自然地向后微微弓起,双手后撤蓄力,整个人就像是拉满弦的弯弓,漂亮、流畅、蓄势待发。 只是他的胳膊看上去并不粗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偏瘦,露在外面的一截白得发光一般的手臂更像是某种冷玉制成的精美易碎的工艺品,生生削弱了他动作之间的力量感。 手不会疼吗? 会碎掉的吧? 及川彻这样莫名其妙地想着,随后才注意到那颗从斜后方传来的排球—— 是一个斜向上呈直线状的、带着强烈旋转的、稀巴烂的托球! 不是,这到底谁传的?敢这么败坏他们青叶城西二传的脸面! 及川彻还没来得及看后半球场中的传球手,就听见“啪——嗖!”的一声响动,在半空中没有丝毫停顿的排球被人精准击中,成功打向球网对面! “砰!” “我靠我靠!11:2!” “喂喂!那种球他都敢扣!” “扣不中会被打伤的吧那种球!” “我们家副队当二传也喜欢把传球传成扣球是吧!” “好凶残啊!这个新来的!又得分了!” 在人群的缝隙里遥遥望去,及川彻忽地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的、正在燃烧的眼睛,他有些恍然。 余光里,那双眼睛与此刻从不远处大敞开的窗户里照进来的那片火烧云重叠了,大片大片鎏金色的云朵被残阳烧得滚烫,赭红色的光芒愈演愈烈,迸发出色彩奇异的光晕,那是一种生动的,绚烂的,绮丽的,让人忘却即将降临黑夜的颜色。 这种颜色,好像确实很像希望的颜色。 及川彻忪怔地想。 然后紧接着,从纷乱嘈杂的人声中,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个栗发少年清亮好听的声音。 “第一次当主攻手,原来这么简单吗?” 是——傲慢自负的……天才啊。 无论什么样稀巴烂的传球都能扣杀吗? 随便什么位置都能打的天赋吗? 所以才无所谓从二传转为主攻么? 及川彻抬手,遮住了那一片刺目的夕阳,但依旧有烧灼的光透过指缝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在手掌拓印下的阴翳里,蜜棕色的瞳孔晦暗一片。 ——可是真的很讨厌啊,这种远在天际的,让他无法触摸到的,绚烂的东西。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他而来? 第4章 “百分百得分率的小斜线扣杀,牛掰!” “根本反应不过来!” “太有实力了,感觉什么球都能扣吧!” 风间遥扣杀完落地的时候,微不可察得有点踉跄,他迅速稳住身形,在所有人的赞叹声中,不加掩饰地勾起了唇角。 ——这就是天才攻手的待遇吗? ——得分、欢呼、议论、追捧! ——这感觉可太棒了! 但紧接着他又听见几句: “一定是练了很多遍吧!看起来十分熟练的样子!” “姿势也很完美!” “应该是个很认真、很努力的好孩子!” 不知道听见了哪个词眼,风间遥忽地收敛了笑,背在身后的双手小幅度动了动,调整了一下有些向下滑落的护腕。 他穿着宽松的长袖运动衫,抬手扣球时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又戴着白色护腕,护腕很宽,足足有四五厘米,因为弹力很紧、他肤色又白的缘故戴在他的手腕上丝毫不显眼,所以哪怕他动作幅度再大,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藏在护腕下密布着深深浅浅乌青的手腕,和衣袖里手臂内侧通红一片的痕迹。 还有露在外面遮不住的,掌心处贴着的好几张浅肤色创口贴的双手。 风间遥不自然地将手揣进了运动裤的兜里,抿着唇,故意板着脸抬起下巴,傲慢道:“第一次打主攻手,原来这么简单吗?” ——这句话能突显出他天才的气质了吗? ——他才不要被人说是努力,努力是所有人都能有的、最最普通的东西。 ——他要当不用努力就能大杀四方的天才,要当能被人称赞是天赋异禀、天资卓越的排球选手! ——哪怕是…… 风间遥攥紧兜里的双手,五指用力,暗暗发誓。 第5章 ——哪怕是装的,他也要咬紧牙关装下去。 ——反正不会有人发现的。 “哇哦!”一声惊呼。 场上所有人都被他这句“第一次打主攻手”震惊到了。 “教练从哪里骗来的小怪物?” “简单?我练了半年都没他扣球扣得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终于听见了某个令人心情愉悦的词汇,风间遥再次笑了一下,和刚刚扣杀成功小幅度又骄矜的微笑不一样,他现在把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琥珀色的瞳孔里流光溢彩,嘴角两侧的酒窝也随着他的笑容愈发灿烂惹眼。 明明人家上场的时候还有人偷偷说这个转学生看着清清冷冷的不好相处的样子,现在这么一笑,就像是凝结着春日薄冰的溪流骤然融化,直接把人迷得春暖花开。 不知道听谁“嘶”了一声,低声叫了一句“我靠!甜妹!” 风间遥笑容倏地一僵。 还没等他去揪出敢说他像女孩子的讨厌鬼,他又听见了“嘶——”的一声。 不过这一声格外与众不同,是从球场对面传来的,拉长着语调,显得轻佻玩味的一个音节。 “这么天才吗,小二传?”那人又说了一句,学着某人刚刚傲慢的反问句,语气戏谑,口吻熟稔。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围在球场边的人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某个棕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球场对面,正一左一右地揽着讷讷不敢说话的两个二年级。 说是揽着,其实就像是拿两人当拐杖,两手轻轻搭着他们的肩膀,把两个一米八个头的男生吓得缩着肩膀一动不动。 空气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凝滞了,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 实在是……他们家队长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真的很可怕啊! 及川彻这个人往日里习惯性地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行事散漫,性格随和,再加上他生得剑眉星目、俊逸张扬的痞帅模样,他的迷妹能从宫城县排队排到东京!这就算了,他自己本身排球实力出众,是青城排球校队队长,还是个家境优渥的大少爷,除了打不赢白鸟泽和学得稀巴烂的数学,基本上没有任何可以烦恼的事情。 所以他的精神状态十分美妙,是那种就算是天塌了都会说一句“安啦安啦,肯定先压我这个185大帅哥的啦,iwa酱你不要担心啦~”的那种欠揍的阳光大男孩类型。 总而言之,及川彻很少有发过火的时候,连冷着脸的时候都很少见,是整个青叶城西公认的很好相处的大帅哥。 但他此刻面无表情,逆着窗外垂落的夕阳站在那里,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把他完全罩在了阴影里,让他本就宽肩窄腰的高大身形愈发显得有压迫感。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 在所有人看过来的那一瞬,在所有人视线聚焦的正中心,及川彻微微眯起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口中的小二传,眸子闪过一种少有的冷漠。 风间遥回望过去,正对上了那双冷冽的桃花眼。 他皱了皱眉,盯着对方分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刚刚办公室外那个奇怪的人。 脾气好坏的样子。 自己欠他钱了吗? 刚刚没仔细看,现在这么一看,反正不像是什么好人。 风间遥打量着他,视线往下移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脚下踩着……是他一分钟前扣杀过去的排球,那个排球是他在比赛前从球框里精心挑选的幸运宝宝,还用袖子擦得锃光瓦亮,现在就这么被人随意地、屈辱地踩在脚下。 他狠狠拧起眉,眼神也冷了下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瞬间整个排球馆里的温度直线下降。 “小矢巾,接下来的比赛就交给我咯。” 及川彻拍了拍身侧的二年级二传手,对他说着话,眼神却没从对面栗发少年的身上挪开分毫。 矢巾秀如获大赦,忙不迭双手抬住自家看上去有点不对劲的暗黑版队长大人的左手,妥帖得帮他从自己肩膀上挪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放回他身侧,最后朝着另一边被定住脚的主攻手国见英投去一个加油的小表情,利落地迈着小步子逃走了。 国见英咽了咽口水,感觉到了两股凌冽的杀气。 还是在球场对面,站在那个新生背后的岩泉前辈吼了一声,猛地打碎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别盯着人家看了,你要参与就赶紧打!” “比分不清零,现在是11:2。” 一场临时决定的新生考核,能见到青叶城西两大灵魂人物面对面pk,围观的队员们这样一想,感觉那个表现惊艳的新生似乎也可以暂且放在脑后了。 及川都上场了,那个新生应该会退居二线给岩泉打防守吧? 不然怎么打得过及川那只老狐狸? 不过……也只差四分了,没准新生能继续连扣四球得分呢?毕竟他刚刚扣球扣得这么猛! 2v2对决并不像正规比赛一局需要打满至少25分,为了不耽误太多训练时间,岩泉一在比赛前定下了谁先拿到15分就获得胜利,没要求至少领先对方2分这个条件,只要一方比分到达15分就能结束比赛。 现在比分11:2,岩泉和那个新生大比分领先,只要再拿下四球就赢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岩泉一依旧站在后半场充当防守者,没有要和新生交换位置的意思。 他很看好这个新生的进攻实力,第一次当主攻手就能打出如此强悍的扣杀,还稳定到一次失误都没发生,担得起天才这一称呼。 并且他也不想在一场新生考核中太过喧宾夺主,这是专门为这个新生而设置的考核比赛。 他甚至有点欣慰地在想,他们青叶城西终于来了一个有天赋的低年级。嗯……讲实话,现在的青叶城西除去他们这一批高三,高二和高一的后辈们实力并不出众,所以,这孩子也许是他们青叶城西下一届的接班人也说不定。 就让他来看看在面对及川这家伙的时候,这个新生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吧。 “继续吧。” 岩泉一说完这句话后,从排球收纳筐里捡了个球出来准备再次发球。 排球比赛中得分方即为发球方,这在2v2比赛中也不例外。上一球转学生扣杀得分,这一球就又是他们的发球局。 岩泉一站在底线后方,越过左前方少年的肩膀,瞥了一眼对面。 及川彻这家伙今天看起来倒是格外严肃。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站在球场对面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如芒在背的压迫感,他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紧紧盯着自己…… 自己身前的新生,让他有种在看动物世界里,在广阔平原上无处逃遁的麋鹿被猎豹锁定的强烈危机感画面。 尤其是他现在格外地专注且认真,提前压低了重心,双手支撑着大腿,手指微蜷,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在对方头上暴扣的样子。 ——等等,扣什么扣!及川彻是个二传啊喂! ——还有,他要不要看看发球人是谁呢? “我发球了。”岩泉一无语地提醒对面,得到了某人百忙之中的轻轻一瞥。 岩泉一有些手痒,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心情到达了顶峰,但距离实在太远,他索性饱含着无语至极的心情直接跳起发球。 “啪。”一声击球声。 他的跳发并不出众,但因为他本身击球力量重、球速够快,只要不出界,也足够给对手带来不小的压力。 被击飞的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球场对侧三米线后方疾驰而去,但因为发球高度有些高,排球在空中时已经卸去了大半力道,下落时的速度不快,球影轨迹清晰可见。 不算是多难处理的发球,位于后方的防御手接球然后传给网前的攻击手,帮助其进行扣杀,这是2v2里常见的运球逻辑。 但是及川彻你…… 直接给对方回了个挑高的机会球是什么意思? 2v2比赛里,是可以接球直接进行反击,不论是后方球员还是网前球员都可以反击,但是—— 及川彻你这个反击是双手抬起朝着球网对面的对手传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抛物线形托球?甚至卸掉了整个排球的旋转,让它安安稳稳的像一只温顺小绵羊一般喂到对手的手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网一传?队友中的卧底?对手的最佳第三人? 风间遥看着这个抛向他的排球也愣了一下,这个球从他右前方抛来,速度很慢,高度合适,他连位置都不用左右调整就能……精准地助跑起跳回击? 这个人在干什么? 第5章 风间遥脑海里的困惑一闪而逝,但脚下已经有了动作,他向前助跑两步,双膝微屈,再次以一个惊人的弹跳力拔地而起。 身体腾空,右臂以手作刃,猛地劈开空气,挥向排球! 排球在抛至最高点时,向上的分速度归为零的那一刹那,他的右掌恰逢时机触及球面,完美衔接住球路,然后他发现根本不需要用多余的力道去扭转方向,或是用五指卸掉什么稀奇古怪的旋转—— 第6章 只用0.1秒,斜线重扣在他掌下完成! 排球只是须臾便穿过球网,瞬间变成椭圆形的残影,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之际,迅速斜射而下! “啪!” “砰!” 两道声音连贯响起。 风间遥有些分神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心,难以抑制地蜷了蜷手指。 刚刚那个传球…… 好微妙。 竟然会有一种诡异的、契合感。 “12:2!” 冷脸暗黑版及川彻的影响力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围观的队员们又砸着嘴巴开始持续输出。 “卧底!及川彻绝壁是个卧底!” “明晃晃地喂球!小国见快谴责他!” “我要告发!及川彻私相授受!” “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可爱就这样吧?” “这难道就是二传和主攻命中注定的吸引力?” “他到底在干嘛?这个走向我怎么看不懂了?” 在议论声中,紧随而至的是相同走向的第二球—— “啪——砰!” “13:2!” 第三球。 “14:2!” 赛点了。 风间遥微微喘着气,在愈发如鱼得水般的三连扣杀中,难以抑制地睁大瞳孔。 扑通、扑通。 心脏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在胸膛。 在他自己偷偷练习斜线扣杀的几百几千次里,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 是起跳滞空期里恰逢时机的传球,是挥舞手臂后衔接到的球路,是契合的高度,是完美的轨迹,他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每一次用尽全力,杀下去! 风间遥盯着再次腾飞而来的排球,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在赛点的又一个传球中,再一次抬起震得有些发麻的右手,再一次高高跃起。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一个来自对手的传球,也忘记思考越来越契合的传球背后,或许是可怕的洞察力。 他只想着—— 再扣一球! “砰!” 悬停在半空中的球体被五指压出深深凹陷,形变的球影倏然反弹,在半空中划出来不及捕捉到的残影—— 呼哧,呼哧。 耳边只有自己短促的呼吸声。 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在一帧一帧停顿的画面中,在那一球越过球网之时,所有人屏气凝神。 得分了吧。 就让那个新生这么容易就赢了吗? 及川彻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啊? 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吧? 下一瞬,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从所有人眼前掠过,跟随着球影飞扑而去! 是本站在新生对面尝试拦网的国见英! 但是来不及的! 那种斜向下的短线扣杀就是专门为了突破拦网而产生的!路径短,力量重,速度快,因为斜射的角度会侧方位避开拦网球员的臂膀,根本来不及反应,除非是…… 已经有人等在了……目标落点。 落点处有人!! 只见三米线的中点处,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初现在了那里,他压低身体重心,双手作垫球状,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之际,猛地接起这个气势汹汹的扣杀! “咚!”的一声。 手部肌肉与坚实的排球表面碰撞、挤压、发出沉闷的响动,似乎有看不见的尘土自相交处喷发,气流四散而逃,排球像是落入陷阱般借力向另一侧反射而出! “国见!回神。”他低声喊了一句。 僵硬在半途中早以为无法接球成功的国见猛地一激灵,他只愣了半秒钟,从即将要被一个新生以大比分打败的挫败感中骤然清醒,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跑去接球,在今天第一次以一个极速奔跑的态势飞扑而去! “砰”的一声,被传至网前两米处的排球被人顺势扣下,就扣在了……无人防守的右半场。 “14:3!14:3!” “接得漂亮!”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超级自由人及川彻同学!” “渡亲治同学!渡亲治同学!你怎么看?” 风间遥站在球场上,望着“咕噜咕噜”滚远的那颗排球,有些错愕和恍惚。 “你只会这种么?”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 风间遥抽回视线,回望过去。 那个人隔着薄薄的球网与他对视,蜜棕色的眸子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又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轻,让人听不真切,而后他顿了顿,又止住了那句话。 等意识到对方要说的是什么的时候,风间遥猛地收拢五指,攥得指腹泛白。 他想说的是,这种……瞄准三分线中点的斜线扣杀。 ——你只会这种瞄准三分线中点的斜线扣杀吗? 风间遥脸色发白,多次跳跃而负荷严重的膝盖向下跌了一瞬,又在他咬紧牙关的钝痛感中再次支起身来。 他还没有输! “14:4!” “14:5!” “14:8!” 而后,是场上瞬间逆转的形势。 一次又一次看穿的动作,一次又一次被接起的扣杀,一次又一次的失分。 “14:9!” “14:11!” 栗色头发的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殷红的下唇在接连的失利中被咬的毫无血色,但他像是陷入什么魔怔一般,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起跳扣杀。 就差最后一分…… 就差最后一分! 岩泉一看不过去了,上前想要和他交换位置,或是劝说他休憩放松一下,却被对方紧紧扣住了手腕,湿漉潮热的掌心隔着什么粗粝的东西传达出某种执拗的情绪。 “我可以的,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少年近乎低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岩泉一说不出什么话来,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再相信我一次”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他只能再一次回到后场。 “14:12!” “14:13!” “14:14!赛点!” 最后的宣判声响起。 天色完全暗了。 月光照不进来,春日晚间裹着凉意的风却无孔不入。 栗色头发的少年执着地盯着那颗再一次飞向自己的排球,仿佛看到了一年前夜里那场选拔赛。 ——你落选了,风间遥。 ——二传只能是主攻的陪衬,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不接球你就别想赢。 ——你别以为拿过一次全场最佳球员就可以妄想骑在我的脖子上。 ——你的存在可有可无,懂了吗? …… 不……不是的。 我存在的啊!我就站在这里,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会可有可无? 扣下去!扣下去!只要这一球能拿下…… “砰!” “14比……15,逆袭!” “那个新生怎么一直用斜线扣杀啊?被及川这家伙都拦成那样了,还不变通一下?” “可能是不服气吧,毕竟前半场他的扣杀可是无往不利百分百得分率的。” “刚刚那球后侧没有防守,应该打远网扣球的。” “说起来好像是没见新生打过别的类型的扣杀?” “挺奇怪的。” …… 风间遥耳朵一阵嗡鸣,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他头晕目眩,然后突然在某一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他只能听见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啪嗒,啪嗒”向下滴落着某种黏腻液体的声音。 又……输掉了啊。 他怔怔地看着网球的另一端,被四四方方切割出的视线里,有个黑色头发的人朝他露出了熟悉的,恶劣又轻慢的笑。 “乖乖去打你的二传不好吗?” 他说。 “就会一种扣杀的你,根本成为不了主攻手。” 那一瞬间,就像是最后一片雪花飘飘摇摇落下,在触及山巅的那一刹那,终年积雪的山川轰然坍塌,漫天雪白和彻骨的冰冷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有什么咸涩的液体再也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 风间遥狼狈地推开人群,猛地向外逃去。 …… “你对他说了什么啊,混蛋!” 及川彻懵逼地捂着被岩泉一痛殴的后脑勺,一直看着某个逃进夜色里的身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原本紧绷冷酷的模样悄然散去,甚至变得有些茫然无措。 “啊嘞?”他缓慢地想着什么,“我就说了……你扣球都能扣得这么精准,乖乖去打二传不好吗?” 岩泉一明显不相信,又给了他一拳头:“还有呢?就说了这个能把人吓跑?” “还有说了……”及川彻倒退一小步,斟酌开口:“臭烘烘又累死累活的主攻手有什么好当的,不适合你。” 岩泉一:“……” 岩泉一拳头又硬了:“真的只说了这两句?用这种语气?” 及川彻看着那个小二传跑走的方向,有些不确定了:“可能有点……凶?” 第7章 他想到刚刚站在网前对小二传说话的时候,自己好像确实故意板着一张脸装高冷,说的话好像也有点……刻薄? 也没笑,语气冷冰冰的。 可是……小二传是入畑教练称呼为“完美二传”的人诶,他不装模作样一下,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摆谱? 及川彻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低头的时候突然看见球网另一侧的地板上有两滴……鲜红的血迹? 那是……小二传刚刚站的位置?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拔腿往外跑去。 留在排球馆内的众人:“什么情况?他逃他追?” 入畑教练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真是神奇的化学反应呢~” 不放心两人在外面刚想跟过去的岩泉一顿住脚步:“什么?谁和谁?” 入畑教练:“妻子和小三。” 岩泉一:“?” 怎么今天所有人都不对劲的样子? 第6章 及川彻冲进夜色中的时候,只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衣角消失在更衣室。 春日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偌大的青叶城西只有他身后的排球馆还在散发着光亮。 他的脚步停了停,头脑发热般的情绪退却了几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突然着急又迫切地追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想到……这个人扣球时的样子太不要命了吧。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震得有些发麻颤抖的双手,脑海里又浮现起那个少年的样子—— 高高跃起的身躯,蓄力紧绷的脊背,挥舞手臂时带起的风声,因为多次重力击打而红肿充血的右手,然后是那张汗涔涔的苍白又……好看的脸。 他的耳边又响起不知道谁大声喊出来的一句“甜妹”,嗯……确实,有点像的。 紧接着片段式的回忆定格在面对面的那个瞬间,那个有着强烈反差感的,在半空中拉满弓扣杀的身影。 长成这个样子却做着这么凶的事情…… 凶猛,凌厉,驾驭自如,排球在他手里像是个温顺又任由摆布的小玩具,然后等到小玩具脱离它主人的手心,又瞬间变成张牙舞爪的凶兽,龇着大牙喊着什么“拿命来!”就冲了过来。 那样的扣杀,几乎每次都是以一个接近100千米每小时的时速砸过球网! 简直要比牛岛的扣杀还要吓人! 而且他的每一次起跳,完美地和懒懒散散的小国见形成了对比,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一般用尽全力,而下一次又会如此。在他身上好像能看到一团如有实质的、蓬勃向上的、永不熄灭的火。 及川彻承认,他敬佩这样的人。 但这不妨碍他讨厌他的傲慢,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傲慢的天才。 只是这个人每一次不遗余力拼尽全力的扣杀会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的右手……好像受伤了。 排球选手的手可是最重要的,任何伤口都不能忽略掉,要是不处理恶化了,他不就成为千古罪人了吗? 想到这里,及川彻加快脚步,跟着进了更衣间。 偌大的更衣间里竖着四面储物柜,呈现“e”字形摆放,中间一横底部的地方又留有空档,形成一个半包围结构。 屋子里的灯光没有很暗,却被这些高大的储物柜遮挡了大半,让整个室内看上去有种昏暗的感觉。 加上运动系的男生实在没有很好的收纳整理意识,这里大半的储物格,即使已经做到了每个人都拥有一个一米高、四十厘米宽、五十厘米深的宽敞空间,依旧是胡乱敞开着,塞满着还要外溢的衣服裤子书包,躺在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球鞋,还有已经被打坏了的干瘪的排球也被一股脑地丢在了地上。 所以导致及川彻七拐八拐绕了一圈没找到人,然后又绕了一圈。 第三圈的时候,他在拐角一个半掩着的储物格里发现了端倪—— 露在外面的鞋尖,没完全合拢的储物门,还有钥匙孔里挂着的还没被人取走的钥匙。 一看就是给新生准备的储物柜。 及川彻站在这个储物格前,先是清了清嗓子发出了点动静。 柜子里没有回应,但是露在外面的鞋尖猛地向里收了收。 及川彻勾了勾嘴角又倏地压住,故意将唇抿成一线,装作冷酷道:“喂喂,输掉比赛就躲在柜子里?你是什么三岁小孩子吗?” 柜子里还是没有吭声。 “你不要以为我是来哄你的。”及川彻又道。 还是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如果不是刚刚像只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动了动鞋尖,及川彻都要以为柜子里没躲着人了。 及川彻哼了一声,语速不自然加快:“我刚刚说的话也没有很过分吧?你把每一个球都扣在三米线中点,那里都被你砸了个坑了你没发现吗?你这样精准的控球就该好好打你的二传啊,我说的没错吧?” “还有我给你传球,好吧第一球是我故意的,但是你那种杀人一样的扣球我总要先观察一下吧,你不是扣得也很开心嘛,这可不算是捉弄。” “……还不说话?” “行吧我承认,你的扣球很强,第一次就能打出这样的水准是……很厉害,但是作为主攻手只有单一进攻手段被拦截就完蛋了啊,你不会想着你能一夜之间变成超级赛亚人学会所有类型的扣杀吧?” “你现在的扣杀连我都能预测到球路然后接中,更不要说是其他自由人了。” “我说你不适合的原因就是这个啊。” 及川彻半蹲下来,凑近柜子,大声道:“喂!你有没有在听?所以你的手……”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他才不会承认前面那些有的没的都是为了最后一句做铺垫,不然一上来问“你手受伤了没有?”搞得自己好像很关心他一样?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关心的意思。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又扣了那么多个球受了伤,他只是正常且礼貌的问询而已。 及川彻后半句话还在嘴边没说出口,就听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他以为是他的话终于感动了小二传,但他定睛一看,赫然看见一只黑色的生物猛地钻出柜子,飞速在他眼皮子底下逃窜而出! 那只生物的豆豆眼与及川彻仅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对视了。 “我靠——!!!” “老鼠!!!” 柜子里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而是一只大老鼠! 及川彻吓得破音,噔噔噔倒退三步,后背一下撞在另一侧的柜门上,天晓得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乌漆嘛黑的恶心生物! 丑陋的模样,难闻的味道,还有浑身的细菌! 他想转身拔腿就跑,但刚抬起的脚又生生定住,他想到小二传那张笑起来有酒窝的小脸,看见这么可怕的东西怕不是会被直接吓哭吧? 这可是他及川大王的地盘啊!怎么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被大老鼠欺负! 及川彻脑海里闪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英雄救美的画面,咬着牙抄起了脚边不知名的红色拖鞋,给自己做了一秒钟心理建设之后追了上去! 豁出去了!今天他就要和这个大老鼠拼个你死我活!誓死守卫他的地盘! 他抡着个拖鞋一惊一乍追着老鼠绕圈圈的时候,只见某个储物柜“砰”得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只脚从黑暗里倏地伸出,精准地踩中逃窜至附近的老鼠的尾巴。 肥大的老鼠吱吱呀呀叫唤个不停,呲着大牙扭着身子就要去咬那双踩着它尾巴的白球鞋,及川彻看得头皮发麻,强忍着恶心大叫了一声“你别怕!!!”就想冲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啪”的一声,老鼠被一只手抄起一旁的拖鞋利落又无情地猛砸两下,当场抽搐两下一命归西。 及川彻愣在了原地,看了看那只熟悉的红色拖鞋,又看了看还好好待在自己手里的另一只,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砰”又一声,英雄救美的柜子再一次从里面被人关住。 ——额。 ——原来小二传在这? ——所以,他刚刚和一只老鼠讲了半天? ——还有……小二传这么猛?猛男??!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心里的小人尴尬地把半分钟前的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别怕”你个大头鬼!人家根本不害怕! ——不过还能抄起拖鞋打老鼠,手应该没什么事吧? 及川彻咽了咽嗓子,和一命呜呼的老鼠隔着一米远的安全距离,早就把装冷酷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嘟嘟囔囔开口说:“我刚刚说的那些你都没听见?哼哼,没听见就算了,我就是想说你不要转什么主攻手,你还真以为自己三岁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做选择?别浪费你的……天赋。” 他说着说着自己还生气起来了:“可恶啊我和你们这群有天赋的人真的没有共同语言!” “反正!”及川彻叉腰,凶巴巴地对着一个柜子喊:“这周五我们和乌野约了练习赛,我可以假装数学小测没通过被留堂,你……” 第8章 “要不要上场?以二传的身份。” “喂!我可不是故意把机会让给你的,只是想看看你的水平而已。乌野一年级有个二传,和你一样有着精准的控球,也是个天……” “总而言之,我问你要不要上场打二传……” “窝补药,泥奏凯。” 一道很闷的,从柜子里传来的,带着明显鼻音的话蓦地打断了及川彻的絮絮叨叨。 什么? 他哼哼唧唧在说什么? 及川彻倏地止住了声音,根本没听清楚那几个字,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个人好像在……哭? 哭了??? 是……手很疼吗? ——要不要上场打二传? ——我不要,我手疼。 好像说的是这几个字? 怎么听起来这么……这么…… 及川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脑子有点发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里的更衣室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他盯了一会儿那个方向,然后没管住手脚,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翻找着拿出了一瓶酒精喷雾,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从柜子深处换成了一瓶未开封的碘伏。 他走回到小二传的储物柜前,把近在咫尺的老鼠尸体用拖鞋小心翼翼挑开,怼到了两米开外,然后他蹲下身,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柜门。 “开门。” 他很冷酷地说。 第7章 紧接着,及川彻听到了细微的从柜子里面拉住柜门的声音。 防他防贼一样? 他长得很像坏人吗? “手受伤感染、恶化然后截肢,你就永远别想打排球!”及川彻恶狠狠道。 他的话音刚落,“嘎吱”一声,柜门拉开了一条小缝隙。 及川彻被气笑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冷着嗓子说:“把手伸出来。”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后,及川彻都要里面还有一只小老鼠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从柜门的缝隙里探了出来。 最开始看到的是有些泛红的手指,没有出血,是打完排球后正常的状态,但这个人的皮肤是冷白的像玉石一样的颜色,一点红痕在他皮肤上都显得格外严重,及川彻没有多想,伸出右手捏着人家一截没有发红的指尖,直接往外一拉—— “喏,我把碘伏给你,你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药瓶想要放在他的掌心上,直到那只手被他轻拽着拉出了黑暗,他未来得及说完的最后那句“自己上药”就这样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啪”一声。 拿在手上的碘伏药瓶不小心撞在柜门上,倏地从掌心滑落,塑料质地的瓶身跌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瓶子里深褐色的液体“咕噜咕噜”滚了滚,又在下一秒归为阒寂。 及川彻滞住了呼吸,整个人如同木雕石塑般愣在了那里。 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白皙的手掌上,一道又一道细小结痂的伤口已经迸裂开来,伤口的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或是粘连过一般蜷起皮肉,创面被捂得红肿泛白,一股一股的血珠顺着掌心的纹路淌了开来。 浓稠的红和极致的白交错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就是用这只手在扣杀? 及川彻捏住他指尖的手忍不住颤了颤,感觉自己轻轻一动就会牵扯他的伤口,他忽地松开手,又倏尔回过神,再次匆匆伸手用掌心接住了那只在半空中下落的手。 他垂着眼没说话,细碎的额发垂落着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思绪。 他想,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大坏蛋。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及川彻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比方说道歉,比方说……关心一下这个后辈,又或者解释一句自己不是故意的,但都找不到合适的立场。 算了,偶尔该做个好人是吧? 毕竟人家单手也不好上药。 及川彻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为单膝跪在地板上,然后把那只手强硬地放在了自己屈起的膝盖上。 “别乱动。”见那只手还想往后逃,及川彻拧着眉语气很差:“再动我把死老鼠塞进你手里,疼死你,让你截肢!” 那只手瞬间不动了。 碘伏药瓶被人从地板上捡了起来——拧开瓶口,把里面的液体直接倒在伤口上,严重一点就扯块纱布包一下。 他们排球部的人受点小伤就是用这样粗糙的处理方式,甚至不会选择用温和不刺激的碘伏,直接喷酒精,然后龇牙咧嘴地喊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根本不屑用碘伏”这种中二病发言。 但是现在看着这样一只手,及川彻左手拿着药瓶却怎么也倒不下去。 “你等着。” 及川彻认命地撂下这么一句,把他的手悬放在半空中,起身走到更衣间门口,从桌子上取了几只很少有人会用到的一次性棉签,再次折返回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及川彻就这样冷着一张脸,脑子里胡乱地给自己找理由,动作间又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捏着根棉签沾着碘伏的药水,涂在了那些细小的伤口。 ——算了,不想了。 日行一善,做个好人! 正擦着药呢,及川彻低着头凑得很近,看到他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像是被他的动作弄疼了一样。 及川彻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可能是晃荡晃荡还能晃出声响来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又贴近了几寸,对着伤口轻轻吹了两下。 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脑子进水的及川彻:“……” “蟹……蟹蟹。”柜子里的少年察觉到了手心处传来的轻柔气流,小声向他道谢。 及川彻一开始在教练办公室外听到这人的说话声的时候就想,怎么会有人,还是一个男生,声音会这么好听?清冽干净的声线,语调慢吞吞的,说的话又拽拽的。 而现在,他的声音像是落了雪压低的松枝,枝干被压出可怜的弧度,还要强撑着压住枝桠乱颤的哽咽。 及川彻感觉耳朵有点痒,又腾不出手去揉,只能对着柜子里的人说:“你好好说话。” 柜子里的少年听了他的话,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不敢再出声。 屋子里又陷入寂静,及川彻又觉得太安静了,他继续上着药,像是随口一问:“我再问你一遍,练习赛你要不要参加?” “……” “怎么不说话?干嘛,又不理我了?” “嗯……窝想参加的。” 及川彻挑了挑眉:“就是嘛,乖乖去打你的二传吧~” 柜子里的少年语气有些低,又有些卡顿地说:“但素,窝不能打二传。” “什么?”及川彻没明白“不能”两个字,不是“不会”、“不喜欢”、“不想”这种主观色彩的词语,而是像被外人所要求命令般的“不能”两个字。 及川彻发出致命三连问:“你能打主攻手却打不了二传?谁规定的?哪个神经病连你打什么位置都要管?” “窝……窝粑粑。” 及川彻生气道:“电话给我,这个叫窝窝粑粑的人,我去骂死他!” “……?” “你要骂死谁?” 更衣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岩泉一刚一走进来就听见他不着调好友大声的嚷嚷。 及川彻头也没抬:“一个叫窝窝粑粑的人。” 岩泉一:“?” 他走进更衣室,才发现及川彻正半跪在一个储物柜前,右手还抓着一只从柜子里伸出来的手? 岩泉一皱眉,赶忙上前。 及川彻急匆匆涂完最后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把人塞进去的?” ——“我在做好人好事啦,iwa酱不用夸赞我。” 两句话同时在更衣室内响起,及川彻听到自家好友毫不客气的质疑声,扬起的唇角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及川彻:我请问呢!!!谁来为我发声!!! “他在帮窝上药。”柜子里蓦地传出一道声音,少年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声音里含混不清的鼻音少了,除了个别咬字还不是很清晰,已经与他平日里的声音相差无几。 但他还是没有从柜子里出来,就这样用上过药的右手指尖勾着柜门,请求道:“窝没事的,谢谢你们来找窝,但是……可以让窝自己待一会吗?” 岩泉一看了一眼依旧蹲在原地的及川彻,把他拎了起来,然后对着躲在柜子里的少年说:“可以的,但是七点钟保安大叔会来锁门,你记得早点回家。” “耗。” 这个字感觉又带起了浓重的鼻音? 及川彻没来得及多想,被岩泉一拽走。 “桥豆麻袋小岩,”及川彻用着蚊子般的声音提议说,“你能把老鼠顺走吗?” “死老鼠,超级无敌大。”他指了指某个墙角。 第9章 “不可能是你打死的吧?”岩泉一顺手这么一抓,拎起老鼠尾巴向外走。 及川彻没理会他的质疑,只是一味地和他保持距离。 在关上更衣间门的那一刹那,他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扇半掩着的柜门再一次无声合拢。 那么小那么逼仄的一个空间,为什么会想要……躲在里面呢?还躲得这样熟练? 他突然想起刚刚的五六七八分钟里,鼻音那么重的说话声,却始终没有传出哭泣的声音,连哽咽都像是被人刻意压制住了,他是在哭吗? 不出声的那种哭? 输掉了一场小比赛就会让他这么伤心难过吗? 难道这就是……天才骄傲的自尊心? …… 风间遥抱着膝盖躲在柜子里,等听到脚步声走远了,他才捱不住哭腔似的吸了吸鼻子。细小的排气孔里漏了两点光进来,打在他眼泪决堤似的面庞上。 透明的水液泅湿他的眼睫,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控制不住的眼泪来不及汇聚在下巴处滴落,划过脖颈没入衣领,最后弄湿了大片衣服。 他是……泪失禁体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每次情绪上涌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地方,强硬平复心情。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很狼狈,所以根本不敢出去。 他也顾不得别人会如何去看待他,或是说他输了比赛就跑走藏在柜子里,说他孤僻说他输不起说他很奇怪,他都顾不得了,总比……被人说是爱哭鬼来的好。 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在别人面前会是一个脆弱可怜的形象,还讨厌自己刚刚一瞬间想要向一个今天才刚认识的人,吐露心迹的愚蠢模样。 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就这样垂着眼,借着一两点光,盯着自己右手涂满药水的掌心。 …… 春日的夜暗得很早,七点的时候月亮就已经圆滚滚地挂在了半空中,明亮的月光倾洒而下,像是给整个校园笼上了一层薄纱。 青叶城西排球部的训练六点结束,正选们一般会加练到七点左右,有时候训练上头了到八九点也是很常见的事,但不论或早或晚,及川彻和岩泉一都是队里走得最晚的那一拨。 关掉排球馆的最后一盏灯,有人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句“人都走光了,真的走光了!”,然后校园内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风间遥又等了五分钟,悄悄走出更衣间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园,松了口气。 他向校门外走去,还担心门口的门卫叔叔是不是已经把学校大门给关上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校园门口的门卫室还亮着灯,学校的大门也还开着一条缝。 他加快了脚步,心想自己还是蛮幸运的,不用爬墙出学校了。 刚要从大门的缝隙钻出去的时候,他被门卫叔叔叫住了。 “诶,你就是训练到最后的一个的小同学吧,你朋友给你留了东西,说是怕你忘记带回去,你来拿一下。” 风间遥脚步顿住,有些疑惑地往门卫室走去。 “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训练到最后一个的人,也没有朋友。他想说。 门卫室的白炽灯很亮,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滋滋啦啦地播放着体育频道的赛事,年纪有些大了的门卫叔叔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和蔼可亲地对他说:“小同学是排球队的吗?训练辛苦了。” 风间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他根本没有训练,偷懒了一个晚上。 他迈着小步子往前踏了一步,从黑暗的夜走进了明亮的光里,而后顺着门卫叔叔指的方向看去—— 放在桌子上的,是两个熟悉的排球。 风间遥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一万多日元一个的专业级排球,就送给他了吗? 他是在做梦吗? 而后他瞪大眼睛,看到了排球脑门上贴着两张便签。 第一张:“教练说这个排球当做送你的入队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第二张:“日行二善~” 夜里的风迎面拂来,吹得他眼睛有点酸,风间遥眨巴着眼睛压抑着情绪,然后郑重地抱起桌子上的两个宝贝,心里暗暗发誓—— 我一定会好好训练的! 不就是所有种类的扣杀吗!我可以练! 风间遥抱起两个宝贝向家的方向跑去,迎着夜风越跑越快。 他没发现的是,校门外的拐角处站着两个嚼冰棍的身影,正融在夜色里,看着他的方向。 “啧啧啧,小岩,你看他抱着两个排球在那跑的样子,像不像一只小企鹅?” “嗷!别打别打!” “等下,他回家的方向怎么和我俩一样?” 第8章 第二天,青城排球部更衣室里。 “我昨天穿着队服回家我妈说我去泔水桶里滚了一圈。” “那还好你穿回去洗了,不然你今天穿着泔水桶训练准备臭死我们?” “好恶心!” “话说昨天队长和副队长他们干嘛不让我们去更衣室?里面闹鬼?” “怕什么,鬼来了闻到你的臭袜子都得跑!” “队长和我说的是……更衣室里有个缺了耳朵的独眼大老鼠在大战红拖鞋。” “你还真信了?” “……你看我像傻子吗?” “诶诶!都安静!安静!那个新生来了!” 现在是放学后的部活时间,排球部更衣室里正在换球服的男生们齐刷刷转头对着门口行注目礼。 风间遥脚步卡在门框上,不是很自然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你……你们好。” 他显得有点紧绷,毕竟昨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输掉比赛然后跑走,还被那两个人发现躲在更衣间的储物柜里,这些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 也许会问他“昨天为什么跑走?”、“你是躲在更衣室里吗?”、“你是不是真的只会一种扣杀?”这种问题,又或者是“你是胆小鬼吗?”、“好逊哦,哭鼻子了是吧?”这种更不友好的问题。 风间遥攥紧衣服下摆,已经做好了听到那些话掉头就走的准备,他可以去卫生间里换衣服,或者等一等,等这些人都换好衣服了他再进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群穿着蓝白相间球服的男生们看到他,第一个问题问的是:“你叫风间遥是吧,你身体好点了吗?” “身……体?”风间遥有点懵。 “对啊,你昨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吗?队长他们和我们说的。” 安静不了一会儿的大男生们随着这个话题的出现又叽叽喳喳起来。 “今天矢巾还说看见你上课睡了一整天,现在好点了吗?” “对了,你不会没发现矢巾和你一个班吧?哈哈哈,都是二年级五班,你不会真没发现吧?” “喏,就是他,昨天和你打2v2中途下场的二传。” “真不舒服可以休息一天的啦,入畑教练超级无敌好说话的。” 在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中,风间遥想要去回答那一个又一个蹦出来的问题,但又找不到可以插嘴的地方,他只能“嗯”了几声附和一下,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 除了在球场上,他不是很能处理的好这种人际沟通问题。 他缓了一下,记起了那句“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突然意识到昨天他躲在更衣室的事情那两个人好像没有说出去,甚至还……帮他找了个理由隐瞒了。 不仅如此,还有那两个排球,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排球估计已经被排球部统一收回了。 没有那两个排球,自己晚上训练就又要用那个漏了气打补丁的旧排球了,补丁的切面总是会划伤他的手心,但他又没钱买新排球,所以……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包括这个学校里的其他人,都很好,热情、随和,还不吝啬对他的夸赞,好到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踩在云朵上的感觉。 “我身体……挺好的,谢谢。”终于找到了某个间隙,风间遥抿着唇向屋子里的男生们笑了笑,有些生疏地处理这些善意的好奇。 “嘶!”不知道又是谁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有个赭红色小卷毛的男生上前自来熟地揽住了风间遥的肩膀,露出八卦的表情问:“对了小风间,你有女朋友了吗?” 风间遥僵硬着肩膀,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哟嚯,长成这样竟然没有女朋友吗!”卷毛男生叫花卷贵大,此刻露出了一个瞪大眼睛的夸张表情。 “我不喜欢女生。”风间遥回答的有些小声。 一瞬间,因为这句话原本还在吵吵嚷嚷的更衣间瞬间被按了静音键,所有人再一次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风间遥,瞳孔地震般抖了抖。 在一片安静中,一个留着斜刘海的黄发男生挑眉笑了笑,直截了当问:“那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们排球部帅哥还是很多的。” 第10章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快把这个轻浮男嘴巴捂住!” 这个话匣子一打开,话题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来。 “其实小矢巾说的有点道理,你们听我分析。”花卷贵大摸了摸下巴,表情认真地像在研究什么课题:“如果这些帅哥都去搞内什么了,打个比方说及川那只花孔雀,如果能够内部解决的话……学校里的女孩子们会不会都喜欢我了?” “喂喂!应该喜欢我吧!” “花卷老师!好一个内部解决!” “好主意啊!” “那不如……谋士以身入局?” 花卷贵大:“???” “达咩!!!”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男生发出尖锐暴鸣:“我就是没女孩子要,我也绝对不会委身给及川那家伙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其实小风间我倒是可以考虑哈~” “???” “!!!” “你不对劲!!!” 终于搞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的风间遥耳根都红了,他忙摆手解释说:“我……我也不喜欢男生,我的意思是,我只喜欢排球。” 花卷贵大:“ok,失恋了。” 松川一静:“ok,随一个。” 众人笑做一团。 风间遥在这种打打闹闹、奇奇怪怪的氛围里换好衣服,虽然他一点都接不住这些人抛出的话题,但在这样的气氛当中,他原本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这样闹腾的环境他竟然没有讨厌的感觉—— 如果还在清涧寺排球部,那帮人一开口他就想用臭袜子一个一个堵住他们的嘴。 当然了,他自己的袜子不臭,他每天都有洗袜子。 要塞袜子也是塞那群人自己脚上穿着的臭袜子。 …… 众人换好衣服,一起拉拉扯扯往排球馆走去。 风间遥的好心情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特别是训练的时候,他小露了一手自己昨晚悄悄加训的成果,心情就更好了。 “远网扣杀!我就说嘛小风间不可能只会一种扣杀的啦!” “威力好强!” “帅啊!” 风间遥这会儿站在排球场上,一改刚刚的沉默寡言,整个人像是像是个被点亮的灯泡,脚下的球场就是他的电源,接通线路之后直接变得光芒万丈、意气风发! 他竖起左手的一根手指头,昂着下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打远网直线扣杀。” ——假的,其实他晚上练到凌晨两点钟练了两百三十遍才成功的。 ——但谁又知道呢~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听取“哇”声一片。 “哇!第一次!” “风间,你还是用左手扣的!昨天没注意,你是左撇子吗?” “我靠!真的诶,左手都能有这么大力道?” 风间遥把贴满创可贴的右手背在身后,伸出左手来展示了一下,笑着说:“不是左撇子,但用左手也很简单的呀~” ——也是假的,其实是为了右手不截肢,他昨晚用左手练直线扣杀才用了二百多遍才堪堪掌握好球路,如果用右手练习,肯定不用这么多遍。 ——肯定只需要一百遍! “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刀流?” “天才!这是真正的天才!” “天佑我青叶城西!” 随着一声声吹捧,风间遥下巴越抬越高,就差和天肩并肩,然后他转头,正对上一张臭脸。 是昨天话很多的那家伙。 他就插着兜站在那里,穿的还是青叶城西的西装式校服,像是匆忙赶来衣服都没换的样子。 这人穿着看上去很正式的白衬衫、白色西装外套和红色领带,看上去倒是比昨天人模人样了一点,但这人不仅外套扣子没扣上,里头的白衬衫最上面也扣开了三四颗扣子,松松垮垮系着一根领带,露出最里面的一件白t,是一种不伦不类、不顾风纪委员死活的散漫穿搭。 如果不是那张脸撑着—— 好吧他那张脸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像被十几辆大卡车轧过一样怨气森森,正目露凶光地瞅着他的方向,蜜棕色的瞳孔里仿佛写着四个大字—— 看你不爽。 “后车轱辘,教练叫你过去。”他冷冰冰地撂下这一句话,然后扭头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什么叫后车轱辘?在骂他? 风间遥收起唇边的笑,悄悄瞪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排球馆。 五分钟前。 勤勤恳恳做完值日的及川彻刚到排球部就被入畑教练碰到了,教练正好要和他说明天周五和乌野训练赛的出场名单,就把他拉去了办公室。 及川彻看完出场名单,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二传:我,主攻:小岩、风间遥?” “不是您昨天吧啦吧啦和我说:啊呀站在教练的角度我不会轻易同意他换位置的啦!今天您怎么就同意了?” “咳咳,没那些稀奇古怪的语气词。”入畑教练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继续说:“昨天风间的表现你也看到了,第一次当主攻手就能打出那样的效果,很令我惊喜!” 他说着拍了拍椅子扶手示意及川彻坐下来他们爷俩好好聊。 “当然了,我也有私心。我想着与其在你两个中二选一,不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教练认真道:“今年我们青叶城西高一有金田一和国见英的加入,算是补足了一部分短板,金田一身材高大拦网实力强,作为副攻很不错,国见虽然态度消极了一点,但是实力不错,作为替补位的主攻手也有奇效。 如果风间那孩子不突然转学,那么我们现在这个阵容算得上是这三年来最有希望打进全国的阵容。” 说完这些优点,入畑教练叹了一声,继续道:“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我们现在的阵容没有强力的进攻得分手段,只是依靠你,我们无法走太远。” “但是!风间这孩子从天而降!”说起这个,入畑教练又有点激动,“他昨天的斜线扣杀太漂亮了!如果不是这孩子死倔不知道变通,稍微变一点角度或者技巧,你能不能接中就要另说了!” “我怎么接不中!”及川彻哼了一声,扬声反驳。 教练没给他留面子:“要不是你喂了三个慢抛球就为了看清人家的动作,估计比赛早就结束了吧?” 及川彻撇撇嘴,默认了。 “总之,我很期待你们两个打配合时候的样子!”入畑教练眼睛亮闪闪,像是来到了中年第二春一般整个人红光满面,他握紧拳头、忙不迭地继续道:“你没发现你们两个有种神奇的气场吗?就是那种既排斥又互相吸引的微妙磁场!” 及川彻沉默了一会儿,罕见地没有反驳教练的“磁场论”,反倒是突然问起:“所以教练您说的单车变摩托就是指我俩组合可以创飞别人的意思?那么……” 他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努力装作不是很在乎的样子,继续问:“那您说,到底谁是前车轱辘?” 入畑教练:“……?” 入畑教练:“是……你吧。” 但是请问,车轱辘有什么好当的? 第9章 前车轮把控方向,后车轮提供引擎,确实挺像二传手和主攻手之间的关系。 这么一想,入畑教练也不觉得奇怪了,他大手一挥,对及川彻说:“去吧咱们家后车轱辘叫来。” 及川彻做完值日满头大汗,刚到排球馆连衣服都没换就被教练叫走,现在又被指使着去传话,这些也就算了! 关键是他刚进排球馆的门就听见某人一句“第一次打远网直线扣杀~” 及川彻脸瞬间黑了,比知道周五数学小测没有选择题的那天还要来的黑。 他昨晚两手敷着冰袋,熬夜到两点复盘这人的斜线扣杀,好不容易想出了其他两种不费手的拦截方式,结果今天人家随便这么一打!又是一种强力扣杀! 还用的是左手! 这和学霸不做题还能考满分有什么区别? 太不讲道理了! 他将一整天都不会再给这个世界好脸色看! 及川彻一脸不爽地撂下一句“教练找你”,然后很高冷地扭头就走。 …… 办公室里。 风间遥在教练口中得知自己能在明天的训练赛中以主攻手的身份出赛,愣了三秒钟,然后猛地朝着教练的方向鞠了一躬,大声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教练的期望!” 正在喝茶的入畑教练被这一阵仗吓了一跳,差点没端稳手里的茶杯,心道:也不是什么正式比赛,只是一场练习赛这孩子都兴奋成这样? “让你参加练习赛的意思可不是说让你直接成为正选哦。”入畑教练补充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有点打击孩子自信心了,解释道:“如果是以二传的身份,以你的实力现在就可以加入正选,但是你想转主攻手,还是第一次当主攻手,教练组这里还需要通过比赛观察一下你的能力。” 第11章 听到自己显摆过的“第一次当主攻手”这句话,风间遥垂下眼皮没敢看教练,乖乖听完才小声地提出问题:“教练您可以和我说具体是观察哪些方面吗?是弹跳力,扣球力量,还是技巧之类的?” 他想,今天还有一晚上,拜托老师压个考题,他一定能悬梁刺股创造一个奇迹! 比如说看弹跳力的话他可以再加四组深蹲跳、弓步跳和单腿跳,看力量的话再加四组弹力带挥臂、引体向上和击掌俯卧撑…… 他在意识到自己无法以二传的身份站在球场上之后,就私下开始给自己加训,攻手需要具备的弹跳力、扣球力量就是他训练的重点内容。他从最开始每天最多练习两组就累得满头大汗,现在已经可以咬牙坚持做八组训练。 训练的效果也很显著,他从原来的摸高不足3.3米,一厘米一厘米地进步着,现在最高能达到3.42米,也从原来轻飘飘的扣球,到现在时速100千米每小时以上的扣杀。 他知道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多,只有努力勉强算一个。 所以他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千万次地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风间遥这样想着,拿出兜里的小本本,表情比期末考前记录老师划的重点时还要认真:“教练您说,我记下来。” 入畑教练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思忖了片刻说:“弹跳力、力量、控球这些好像都挺重要,不过……” 他笑眯眯继续道:“你要记考点的话,就写配合两个字吧。” 风间遥笔尖一顿,有些忪怔地抬起头:“配合?”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能超越个人实力的两个字。 风间遥的父亲就是一名排球教练,信奉个人实力的绝对强大的父亲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的天赋不够,你再努力也追不上天才的步伐”,他会批判自己要练习几百次才能掌握的球路,会指责自己付出无数汗水才能得到的成果。 他在“唯天赋论”的阴影下长大,除了那个脑子有病的自大狂,他没有关注过自己曾经的队友是什么样子的,可能连名字外貌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现在,眼前的教练,对他说:排球这项运动的考点,是配合。 “是的,就是配合。”相貌平平的中年教练,端着个豁口茶杯吹了吹,饮了一口热茶,笑眯眯地说着:“排球可是六个人的运动哦~” 风间遥有片刻的微愣,随即再一次捏紧了笔。 他的小本本上是环扣活页式的,记录着自己每天训练的内容,也写着他看各种各样赛事的感想和理解,这样的纸张在他的抽屉里妥善地安放着数十摞。 里面有如何突破三人拦网时的扣杀技巧,有抛球时的手指着力点分析,有起跳姿势解析…… 但从来没有写过任何与队友相关的东西。 而在这个十分平常的、风和日丽的一天里,他翻到了新的一页,一笔一划写上了两个字—— 配合。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两句: 队友一号:及川彻。 队友二号:摆臭脸的那家伙。 但是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和他们配合呢? 似乎看出了风间遥的疑惑,入畑教练大手一挥:“你今天去跟着及川一起训练,对了,你知道及川彻是谁吧?” 风间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黑发刺猬头,“我知道的,不过……” 他又想起了昨天2v2时那几个很难描述的传球,有些不确定地问:“他真的是二传吗?” “是的,他可是我们青叶城西王牌二传!”入畑教练肯定地点点头,眼睛里还有几分及川彻被质疑的讶异。 风间遥沉重地点了点头,暗忖自己在“配合”这一方面实在太过欠缺,“及川彻”那样传球肯定有他的道理,一定是自己没能和他配合起来。 不过,另一个人,就是那个话很多、每次见到他就摆臭脸的那个人是打什么位置的?自由人吗? …… “喂喂,iwa酱,今天训练的时候那个新来的怎么像你的跟屁虫一样啊?你去哪他跟哪儿,你给人下了迷魂药了?” 训练结束后,及川彻照例在校门口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嚼巴嚼巴地和岩泉一走在回家的路上。 及川彻走在岩泉一右手边,岩泉一右手拿着冰棍不好出手,于是顺势踹了他一脚,说:“你少给人家取乱七八糟的外号。” 及川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熟练往前跑了两步精准闪避,还回头冲岩泉一笑嘻嘻:“喂喂,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跟屁虫了吧!说都不让说!” 岩泉一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是男生,他也是男生,喜欢什么?” 岩泉一说完越想越离谱,左手拎住书包肩带,掂量了一下,抡着作投掷状。 及川彻连忙向前跑去,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一句:“嗨嗨,开玩笑的啦!” 岩泉一两三口嚼完冰棍,追了上去,怒道:“正常人都不会想这种事!” 这是直男会想出来的玩笑吗? “你站住!!我今天一定把你脑子里的水打出来!” “略略略略略略~” 两人追逐互殴了一会儿,再一看已经到家门口了。 及川彻和岩泉一家离得很近,都在宫城县东区3丁目16番,只不过及川家的门牌号是6号,岩泉家的门牌号是11号。 两人刚到及川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隔壁7号邻居家进去一个人,只能听见熟悉声音的一句“妈妈,我回家啦”,和一闪而逝的衣角。 随后邻居家大门被倏忽关上。 “有点像小跟屁虫的声音?”及川彻朝邻居家的方向看了看。 岩泉一没听见那道声音,只觉得及川彻这两天真的魔怔了:“你有没有发现你对小……你对风间真的很在意?” “我在意他?”及川彻厉声反驳:“怎么可能!” 排球部今天是一起结束训练放学回家的,他们两只在小卖部耽搁了一两分钟,后来又是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来的,难道风间回家也是用跑的? 虽然昨天是发现风间回家的方向和他们同一个,但风间又不是也有个欠揍的朋友需要追杀,跑这么快做什么? 岩泉一如此下结论:“那你就是幻听,要么就是老年痴呆。” 及川彻怒了一下:“小岩你为什么这么诅咒我?” 岩泉一冷笑一下:“我要是想诅咒你,一定诅咒你明天数学小测不及格。” 及川彻脸色一黑,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他,大声嚷嚷道:“你真的太恶毒了!!!” “记得预习一下,”岩泉一瞥了他一眼,“毕竟明天没有选择题,不能蒙。” 及川彻:“!!!” 及川彻气急败坏:“我要和你决斗!!!” …… 晚上,月亮高高悬挂,明亮的一两点月光从微风吹起的窗帘缝隙里漏了进来。 及川家二楼卧室里,一个身影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及川彻捏紧手中的笔杆,神色坚毅,目光灼灼地盯着犹如天书的数学课本—— 我要努力学习! 我要及格! 我绝对不能被留堂! 我一定要参加明天的训练赛! 我一定一定要让那个小跟屁虫看看他及川大王的实力!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及川彻一直学习到凌晨两点钟,他自信放下笔的时候,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耳边隐约好像听见了几声沉闷的击球声。 声音很小,像是他的幻听。 及川彻睡觉不喜欢关窗户,如果真的有人夜半三更在外面练球,声音不可能这么小,排球与手的拍打声、与地面墙面的撞击声都会很大声,大半夜应该也不会有人会打排球扰民吧? 他又听了一小会儿,确定自己可能也许八成最近真的幻听了,满脑子都是排球和那个小跟屁虫。 啊呸!他才没有偷偷想那个跟屁虫! 跟在小岩身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看到自己又冷着一张脸,还会偷偷瞪他! 早知道就该用酒精!哐哐哐喷在他手上,疼死他! 及川彻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下子睡了过去。 夜深了。 一阵微风卷起了及川彻房间里窗帘的一角,忽得又是一阵风吹来,彻底吹开了半扇窗帘。 从二楼的视角向下看去,赫然看见隔壁邻居家的院子里,有个满头大汗的少年正在专注地训练着。 他的左手戴着露五指的手套,从球网的侧面抛起球,然后跟随排球的轨迹冲过去起跳扣球,排球飞速扣下,巨大的力道像是能预感到落地时会发出怎样大的声响,但是那球只是轻微的一声“噗”—— 落在了球网对面一张四四方方的软垫上。 那个软垫有十五厘米厚度,现在已经因为多次地击打而向下凹陷。 只是几秒钟,夜风又倏地逃窜走了,窥见秘密的窗帘再一次缓缓垂落下来。 第12章 世界重归静谧。 第10章 周五下午四点四十,距离青叶城西和乌野高校练习赛开始还有十分钟。 排球馆东侧男卫生间里。 风间遥拧开水龙头,左手掬了一捧凉水淋在了脸上,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有些困顿疲惫的神经,他擦了一把滑到下巴处的水珠,又用湿漉漉的左手按了按胀痛的额角,这才彻底清醒了。 昨晚训练上头了,直接熬到四点多天快亮了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他冲了个澡赶紧上床补了一觉,但是身体的生物钟又雷打不动地六点唤醒了他—— 该晨跑了。 八公里晨跑,跑到学校再做十五分钟的拉伸,刚好到七点。 和一个铁人似的做完例行晨练,他终于能安心地趴在学校课桌上,美美入睡。 只不过哪怕睡了整整一天,这些天来的连续熬夜加训不可避免地给身体带来了过重的负担,他并没有完全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但今天要打一场很重要的练习赛!对手学校叫做乌野,可是入畑教练主动约训练赛的学校,肯定很厉害,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这样想着,他再一次拧开水龙头,左手手掌沾着凉水往自己脸上拍了拍。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隔间被人推开,一个橘色头发的少年扶着门槛,一脸菜色地走了出来。 风间遥弓着腰,单手撑在洗手台上,抬起头来的时候透过镜子对上了那个少年的视线。 “你……你好。”橘发少年有些局促地举起一只手,和他打招呼,声音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我叫日向翔阳,是是乌野排球部的……” “副攻手。”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小声,像是底气不足,让人根本听不清楚。 透过镜子,风间遥看见这个橘发少年嘴唇抖了抖,然后像是想要岔开话题一样赶忙又问他:“你你你……你是来看训练赛的吗?” 风间遥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喜欢穿短袖,此刻正穿着一件简单的长袖白色t恤,本来套在外面那件印着青叶城西几个大字的短袖队服因为出汗太热的缘故刚刚脱了放在外头的凳子上,没有穿着统一的队服,看上去确实不像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人。 “我是来参加训练赛的。”风间遥回答他,说着转过身来撩起了t恤下摆,露出运动裤上印着青叶城西英文缩写的标志,认真介绍自己:“青叶城西主攻手,风间遥。” 橘发少年愣愣看了看眼前这人极具冲击性的紧实腰腹,抬头又看了看这人优越挺拔的身高,整个人如遭雷击低喃了一句:“主……主攻手?” 青叶城西的人怎么都这么高!刚刚厕所外面的两个人也是,现在这个人也是,真的好可怕…… 他一把扶住墙壁,只觉得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你没事吧?”风间遥扶住了他像是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上的身形。 日向翔阳哆哆嗦嗦道:“我……就是有一点点紧张。” 风间遥观察到他嘴唇发白、面色紧绷,额头上还冒着冷汗捂着肚子的模样,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场打比赛时候的样子,也是像他一样紧张到生理性胃痉挛。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最后剩下的一颗橘子味水果糖,递了过去。 “糖衣药丸,能缓解肚子疼,给你。” 日向翔阳看了看眼前掌心上的那颗药,又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很冷淡但实则是个温柔大好人的青叶城西主攻手,感动得稀里哗啦:“谢谢你!你人真好!” 风间遥小幅度扬了扬嘴角。 日向翔阳赶忙拆开包装把药丢进嘴里,甜滋滋的橘子味在嘴巴里炸开,他砸吧砸吧嘴巴,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是好了很多。 日向翔阳尝试着直起腰来,又原地蹦跶了两下,眼睛里迸发出灿烂的光彩,他惊喜道:“这个药好管用!” ——当然了,越单纯好骗就越管用。 风间遥心想。 他当初去药店买止疼药,因为药效奇快作用明显,连续买了整整一个学期,每次比赛前都要来一颗,结果学期末才发现店员姐姐一直给他拿的是维生素。 ——所以,骗小孩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难怪那个店员姐姐每次看到他买完药都笑得十分灿烂。 风间遥把手揣回兜里,努力压下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去。 日向翔阳跟在他身后,嘴巴里念叨了一路的“谢谢”、“大好人”、“你人真好”。 甚至到了比赛开始的时候,橘色头发的少年隔着一个球网,还兴奋地上蹿下跳,冲着风间遥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身旁的黑发冷峻少年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想到了他刚刚一副紧张得要呕吐的模样,结果去了一趟厕所,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活力四射? 他问:“你吐出来了?” 小橘毛答:“为什么要吐?很好吃啊。” 他震惊:“吃?” 小橘毛有问必答:“是啊,橘子味的,我给你闻闻!” 他拒绝:“喂喂……不要过来!” …… 乌野这一侧陷入了奇怪的氛围当中,另一侧青叶城西队伍里,被教练临时叫上场的矢巾秀和国见英正面面相觑。 矢巾秀:“你怎么也在,替了副队长的位置?” 国见英:“嗯,岩泉前辈打电话给教练说他送受伤的同学去医务室了,要迟一点过来。” 也是被教练临时叫上场代替及川彻打二传位的矢巾秀:“……” 矢巾秀抽搐着嘴角:“你敢信?队长也是这么说的。” 高一年级的国见英对队长及川彻的了解还没有很透彻,看见矢巾前辈一脸无语的表情,问:“怎么了,队长应该也是那种会见义勇为的人吧?” 矢巾秀已经猜出队长估计是数学小测没通过被老师留堂,然后胡诌了个理由,毕竟队长大人稀巴烂的数学成绩已经成为他们排球部心照不宣的秘密,当然了,在一年级后辈面前,他们会努力给队长留一点面子。 矢巾秀只说了一句:“你还是太单纯了。” 他的另一侧站着风间遥,正环顾着四周,在发现“及川彻”并不在队伍里后,把目光放在了斜刘海二传身上。 “你好,矢巾英。”他很礼貌地对斜刘海请求说:“请给我传球,谢谢。” 矢巾秀僵硬地转过头来,脑袋顶上爆发出一个硕大的问号:“请问你在叫谁?” “你。” “你再说一遍!” “你。” “我叫矢巾秀!!!他才叫国见英!!!” “抱歉,国见秀同学请给我传球。” “???” …… 坐在球网旁边的裁判左看看右看看,在两边都很诡异的氛围里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口哨。 “嘘!肃静!” “比赛开始!青城vs乌野,乌野发球!” 第一局比赛进行得一片混乱。 乌野排球部的队员们配合并不默契,频频出现抢球、漏球的情况,尤其是那个有着明亮橘色头发的少年,看上去是不紧张了,但也许是因为大赛经验的缺乏,跑位、接球、传球简直都能称得上一塌糊涂,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他灵活的跑位,和足够优越的弹跳力。 比分一下被拉到了“11:3”。 入畑教练和沟口领队站在场边观察着对手,最终还是把目光锁定在球场中央那个黑发少年—— 影山飞雄,一个拥有极佳控球能力的天才二传手。 这个在控球和反应力上有着绝无仅有天赋的孩子,能够把每一球都托到最佳位置,他就像是一根强力的纽带,把其他五个人狠狠拴在了一起。 但是很显然他们的磨合不够,其他五个人并没有适应或者说完全信赖二传的节奏,除了一个人—— 那个小橘毛,每次都冲到没有人拦网的地方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地起跳,像是相信那颗排球一定会传到他的手中一样—— 是快攻。 是快速移动避开拦网的扣杀。 但没有成功,只能窥见一两点雏形,落在地面上的两个怪物般的影子,在某一瞬间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入畑教练观察得极为认真,直到听到“嗖”一声巨响—— 一个球影飞速掠过球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三米线处! “砰!” 整个球场陷入了三秒钟的安静。 球场一侧的六个穿着黑色队服的身影仿佛被定格了一般,齐刷刷的对那颗弹跳而起的排球行注目礼。 ——好快! ——好凶残! “下一球也能传给我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视线又紧接着挪向了能打出如此强力扣杀的球员身上—— 是青叶城西穿着“5号”背心的主攻手! 入畑教练也转头看去,正好看见风间遥盯着他的方向不满地哼了一下,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好像写着几个大字—— 第13章 为什么不看我? 入畑教练沉默了一瞬,对身边的领队说:“沟口,你看着影山那孩子,我看着我们家的孩子。” …… 场面上,因为青叶城西这一气势汹汹的扣球,球网两侧陷入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势。 青城二传矢巾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个身姿颀长的栗发少年,终于能理解到两天前花卷前辈他们评价风间遥的那句“他好像什么球都能扣到。” 刚刚那球其实是意外,他在传给身后的国见英的时候,脱手往前用了力,一不小心传到了风间遥那边去。 很烂的一个托球。 也是这场比赛进行到现在为止他第一次给风间遥传球,并不是他不想给风间遥传球,只是他并没有和这人配合过,心里也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其他队友。 在有选择的时候,他更多地会把球传给国见和金田一。 但是风间遥…… 刚刚不仅接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托球,还直接正面突破乌野的双人拦网,斜扣得分! 他游刃有余的扣杀仿佛在笃定又绝对地对他说—— 传给我,我能得分。 ——这是主攻手对二传手最好的刺激! 矢巾秀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灼热瞳孔,心底的火也彻底燃了起来。 第11章 仅仅是一球,一球无视拦网的暴力扣杀,青叶城西六个人齐齐被点燃,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犹如燎原一般沸腾起来! “12:3!” “15:4!” “19:6!” “吁——!”口哨声响起,“乌野请求暂停!” 身着黑色队服的六人面色凝重,围成一圈商量战术的时候也没忍住向球场的另一侧望去—— 那个栗色头发的主攻手,有着与外貌及其反差的进攻性! “可恶!上一年根本没见过这家伙,哪里跑出来的?” “刚刚好不容易接到了一次那个扣杀,和接了一个炮弹一样!” “好了,先安静。”乌野队长泽村大地压住了几个队员有些浮躁的心态,沉声道:“网前三个人一起盯防五号,争取打断他的气势,找回我们的节奏,影山和日向,继续尝试快攻,我们的进攻实力不比青城弱,我相信你们,一起加油!” 乌野现在并没有主教练,队内的训练都是由几个三年级撑起来的,但真的到了比赛的时候,没有专业教练进行战术部署的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在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候,泽村队长也很难想出很好的应对之法,只能靠着这三十秒的暂停时间,安抚队友们有些躁动的心情。 “大地学长,”乌野的副攻手月岛萤的视线一直落在球场上的某处,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虽然很奇怪,但那个五号好像一直在瞄准……三米线中点。” “什么?” “好像是的,我唯一接起来扣杀那次,就站在三米线中点附近!” “不管有没有人都会往那边打吗?还真是傲慢啊。”月岛萤扶了扶黑框眼镜,平日里显得有些冷酷的淡棕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暗芒:“他好像在找,参照物。” “参照物?”小橘毛日向翔阳摸不着头脑:“打排球要找参照物吗?不就是咻咻咻嗖嗖嗖这样打来打去吗?” 月岛萤瞥了他一眼:“偶尔该用用脑子,小橘猫。” 说完他无视小橘猫的炸毛反应,在三十秒倒计时的最后那一秒,低低道:“我来拦一下试试。” ——如果预料到轨迹的话,拦网时向里侧多一个身位便能拦截球路的吧。 …… 另一边的暂停时间内,入畑教练把宝贝疙瘩风间遥叫到跟前,温温柔柔问他:“紧张吗?用一球打出惊人气势后,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位,对面那六双眼睛可是会一直紧紧盯着你,他们会千方百计找出你的漏洞、对你严防死守,这就是当主攻手的感觉。” 风间遥歪头,有些不解:“紧张?他们有人在看我吗?” 入畑教练:“……你没发现?” 风间遥乖乖答:“我一般只看球。” 入畑教练噎了一下,又问:“那你的左手怎么在抖?” 风间遥左手握拳,有些不自然道:“用左手不是很习惯,稍微有点手酸。” 入畑教练有些急了:“右手不是你的惯用手吗?怎么回事开始用左手了?要不要下场休息一下?” “不要!”风间遥脱口而出:“右手只是一点小伤,我还能打,可以用左手打。” 三十秒的时间悄然而过,入畑教练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只是提醒他:“右手受伤就暂时不要用右手了。还有提醒你,偶尔也要换个地方瞄准,这么明显的意图对方迟早会预测到,无论怎么样的扣杀,只要拦网角度、高度、时机合适,就一定会被拦截。” “你要知道,排球运动中不存在无法拦截的扣杀。” 风间遥愣了一下,随即沉默地点点头。 他不是不想打出能打到任意位置的扣杀球,只是…… 可能会脱手、打偏、出界、触网…… 那些是他没有用成千上万次训练证实过一定会成功的球路,他不敢用。 尤其今天他用的还是左手,连前两天练习成功的远网直线扣杀都不敢用。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误,失误意味着会被替换,会被看轻、会被人蔑视,会……不被选择,意味着他可能就因为这小小的一次失误再也站不到这个球场上。 他不会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风间遥走向球场,双膝分开而立,弓身站定,然后用有些发抖的左手扣住了右手手腕,缓慢地转了转右腕。 ——只要力量足够大,就能突破拦网得分,不是吗? ——他要赢。 “吁——”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啪!砰!” 来回抛掷的排球再一次在万众瞩目的视线里,飞向身穿“5号”球服的栗发主攻手。 他沉肩屈膝,然后猛地助跑两步单脚起跳,整个人像是一柄弹簧刀一般干脆利落地出鞘!只见他挥动的右臂破开空气,以一个惊人的残影迅猛抽向排球—— “咻!”一声,那个气势如虹的扣杀球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直冲地板而去! 怎么回事? 明明连续扣了这么多球!这人的力道分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 围观众人屏气凝神,就当他们以为这一球又要以势不可挡的态势拿下这一分的时候,一个瘦高的身影早就做好准备飞扑而起! 他的双臂夹在耳侧,手掌并齐,像是一道拔地而起的屏障一般直冲排球而去。 拦……拦截了吗? 不!没有! 那颗排球竟然狠狠撞在了拦网球员的小臂外侧,擦过他的拦截,像是根本没有阻拦一样,依旧以一个高速迅猛的态势砸在地面上! “咚!” 沉闷的一声像是敲在了所有人的胸腔深处。 “月岛,手怎么样?” “没事吧?” 乌野一侧球场再次陷入短暂的混乱。 月岛萤捂着泛着酸痛感的手臂,心情沉到了谷底—— 力道又变强了? 真讨厌啊,这种哪怕预料到球路依旧拦不下来的扣杀。 “我没事,继续。”他放下手,咬着牙关目光紧锁“5号”。 中场暂停的三十秒根本没有打断青叶城西猛烈的攻击氛围,反而……节奏更快了。 那个五号浑身使不完牛劲似的,越打越凶! “25:11,青城vs乌野1-0,第一局结束!” 仅仅用了十八分钟,第一局比赛仅仅用了十八分钟、以一个悬殊至极的比分结束了。 乌野休息区一片颓丧低沉。 “喂喂!谁和我说青城是一所实力均衡但是偏战术和防守类型的学校啊!” “那个五号是个变态吧?” “月岛手臂都红了一片!那是人能打出来的扣球?” “好厉害!他真的!好厉害!”小橘毛根本没意识到情况的严峻性,只是一味的双眼放光地盯着对面的某个身影。 “闭嘴!”他身边的影山飞雄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了日向翔阳的后脑勺上,高声道:“下一局给我找回节奏,别老是盯着那个五号看!” 他说到这里把手指捏的咔吧作响,脸色又黑了一个度:“你今天一个快攻都没有用出来!” 日向翔阳捂着脑袋,哼哼唧唧道:“我有在跳啊!就是……就是没打到嘛!” 影山飞雄拧了拧眉,顿了片刻,有点不自然地说:“我……我也有原因!传得太高了!” 在网前的二传手也要承担起拦网的指责,他今天被那个五号……分去了太多注意力,所以在组织进攻的时候都迟钝了不少。 快攻无法使出来,他占百分之八十的原因。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说出口的像是在道歉的话依旧被他说得硬邦邦。 第14章 日向翔阳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发誓说:“我一定跳得更高一点!” 影山飞雄扭头,不再去看这人被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一样的呆瓜眼神。 “那个五号……”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乌野几人又开始商讨如何盯防那个五号。 “我们要不尝试放弃拦网,直接站在落点处接球,怎么样?” “如果乌野守护神在的话就好了,他一定能接住!” “我和缘下田中尝试接一下球,你们几个一年级不要尝试了,容易受伤。” “一触,我能一触尽量改变方向。” …… 第二局比赛开始了,依旧是五号主攻手难以抵御的重量级扣杀。 但在又一次拦网触球出界后,月岛萤突然发现,扣球的力度好像小了不少? 他朝对面球场望去,正好看见五号有些发白的嘴唇,和落地时有些踉跄的步伐。 是了,高强度的跳跃和扣杀需要耗费大量体力,这个人的状态开始下滑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果不其然,下一球,月岛萤飞起拦网,一触成功,急速下掠的球影终于被改变方向,被卸掉了大半力道向着斜后方飞去! “触球!影山!”他大喊。 侧后方的黑发少年没有丝毫犹豫起跳托球,与此同时一道如闪电般窜出的橘发身影倏忽跑位至无人拦网的左前方,橘发身影起跳与黑发身影托球一前一后连贯发生。 只听“啪——嗖!”两声。 怪物般的极速快攻就此形成! 在青叶城西防守队员反应不及之际,排球像一道闪电一般打进他们防守的薄弱处! 得分! 乌野快攻得分!!! “欧耶!” “我我我……我成功了!” 形势就此逆转! “15:9!” “16:14!” “18:19!” “吁——青城请求暂停!” 风间遥脸色有些发白,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垂着头站在入畑教练跟前,汗水从他的下巴滑落,啪嗒啪嗒滴落在地板上,但他没敢伸手擦,攥紧双拳一动不动。 像是一个在等待宣判的罪犯。 “不要换掉我,好吗?”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 入畑教练软下语气说:“暂停不是要换掉你的意思,而是想和你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比赛,尝试去信任你的队友,尝试去改变一下战术,你——” “看一眼你的身后,他们都是你的队友。” 风间遥愣愣地抬起头来,顺着教练指的方向向后看去,然后突然看到了两个正从大门口走来的、队、友。 ——“哎呦,小可怜,要输掉啦?” 熟悉的、轻佻的、讨人厌的话语! 风间遥瞬间咬紧后槽牙,无师自通了什么叫做反目成仇!化友为敌!势不两立! 第12章 “好好说话!” “好吧,我重新说,小可怜,干巴爹哦~” “……你还是闭嘴吧。” “嘛嘛!教练酱生气容易老得快哦~” “……” 听着某人贱嗖嗖的对话,风间遥在裁判的口哨声中,黑沉着一张脸走回场上。 入畑教练没好气地白了及川彻一眼,问他:“说吧,到底什么原因迟到了?” 及川彻摸了摸后脑勺,脸不红心不跳地答:“大发善心送受伤同学去医务室了。” 站在他身边的岩泉一听到这句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拆穿他。 入畑教练明显不相信,想着这家伙估计又是数学小测没通过被留堂的原因,也没过多纠缠这个问题,简短地吩咐两个人:“你们俩去热身,等下替换上场。” 说完就把目光再次放在了场上的宝贝疙瘩身上。 “教练,他……”岩泉一刚想说什么,被及川彻一下捂住了嘴巴。 及川彻扯走了岩泉一,还不忘回头对教练嬉皮笑脸:“马上回来,教练大人!” 入畑教练瞥了两人拉扯着走远的背影一眼,总感觉及川这家伙今天话多的不正常,不会是想掩盖他数学小测不及格的事情吧? 可这不是整个青叶城西人尽皆知的秘密吗? 还有,这孩子走路的姿势……怎么感觉一高一低的? …… 两人去隔壁球场热身的时候,岩泉一皱着眉对及川彻说:“你别瞎逞强,这只是练习赛。” 及川彻做着拉伸运动,闻言抬起头来,无辜地眨了眨眼,问:“iwa酱是我妈妈酱吗?” 岩泉一拳头硬了,但又怕自己一拳头下去这家伙伤上加伤,硬生生忍耐住了。 及川彻看着他的拳头,默默退后一步,安慰道:“安啦安啦,一点都不疼,小伤小伤。” 他说着小幅度蹦跶了两下,示意自己的脚完全没有事情,还朝着岩泉一的方向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你千万别和教练说,等下他又大惊小怪地不让我上场。” “大惊小怪?”岩泉一就这样板着脸斜眼睨他:“谁刚刚在医务室撕心裂肺说自己腿断了?” “嘘!嘘!小点声!” ——是的,没错,及川彻不是因为数学小测没通过留堂而迟到练习赛,他是真去了一趟医务室,只不是不是他说的“好心送受伤的同学”…… 而是被送。 及川彻本人就是那个被好心送到医务室的、受伤的同学。 送他去医务室的也不是别人,就是见义勇为的岩泉一。 下午放学的时候,在得知自己擦线通过数学小测后,及川彻同学兴奋地抄起书包向楼下跑去,然后在一楼的最后八个台阶的地方,信心满满地纵身一跃,他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完美的跳发姿势,比篮球部的某些人装x的扣篮动作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后落地时,他成功崴到了左脚。 好在没有大碍,轻微扭伤。 但他被见义勇为的岩泉一同学抬到校医院的时候,医生嘱咐他要修养两天,不能剧烈运动,结果这家伙转头出了校医院就往排球馆跑,嘴里还嘀咕着“快点快点,再迟比赛要来不及了。” 说实话,除了和白鸟泽打比赛,岩泉一从来没见过及川彻有这么情绪高涨的时候,忍着脚腕扭伤都要上场。 在来排球馆的路上,岩泉一没忍住问他:“是因为那个小学弟?你这么想和他打比赛?” 及川彻一时想不起来:“谁?” 岩泉一:“影山飞雄,你国中欺负过的小学弟。” 及川彻:“哦哦,原来小飞雄也在,差点忘记了。” 岩泉一恍然大悟:“所以你这么兴奋的原因是风……”间遥? 他名字都没来得及说完呢,就听见及川彻超大一声:“怎么可能!” 岩泉一:“哦,那就是他,你到底什么原因和人杠上了?人家明明挺可爱的。” “可爱?”及川彻破防了:“他他他!一点都不可爱!他竟然敢质疑我身为二传的尊严!” 岩泉一表示质疑:“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及川彻倏地闭上了嘴巴,一副我才不告诉你的表情。 …… 时间回到现在。 两人花了几分钟快速热身完毕,替换掉矢巾秀和国见英上场的时候,比分已经来到了焦灼的“21:22”,乌野反超! 乌野六人因为接连成功的快攻气势愈发猛烈,整个队伍似乎都因为有这怪物般的快攻——活了起来。 就像是一只被囚困于铁笼中的老鹰,正在适应自己僵直麻木的双翅,等待冲出囚笼、振翅高飞的那一刻。 而青叶城西这一方,气氛就有点古怪了。 某三个人我看你,你看他,他看我,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闭环。 站在左前方的岩泉一扫了一眼身后某个跃跃欲试的身影,盯着他的脚踝白了一眼。 他右侧的风间遥奇怪地盯着“及川彻”的站位,心里疑惑地想着:这不是主攻手的位置吗? 这一局二传手轮换到后场,换上场的二传也应该站在后场一号站位发球位置,“及川彻”却站在了前半场的四号主攻手的位置,那么现在在自己身后的一号位站着的是谁? ——还能是谁? 站在风间遥身后的正是及川彻本人,他磨了磨牙恶狠狠盯着风间遥的背影,像是要把他的衣服盯出一个窟窿。 ——这个风间遥!又在忽视他! 昨天在办公室里不仅用那种语气质疑他“及川彻真的是二传吗?”,还在教练让他跟着自己训练的时候屁颠屁颠跟在小岩身后! 可恶的小跟屁虫! 没错,昨天风间遥被入畑教练叫去办公室后,他换好衣服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又一不小心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你今天去跟着及川一起训练,对了,你知道及川彻是谁吗?” “我知道的……不过,他真的是二传吗?” 第15章 他真的是二传吗? 是二传吗? 是吗? 吗? ? 他请问呢?!他怎么就不像是二传了? look in my eyes! 他今天一定要让这家伙好好看看什么是青叶城西王牌二传! 及川彻冷着脸,右手执球,在手中转了一下,又转了一下。 他的手掌很大,骨结微突,手背骨线分明,五指嵌入排球表面、压出明显凹痕的时候,突显出一种骇人的力量感。 直径二十多厘米的球体在他手中仿佛是一个可以随意把玩的小玩具。 在裁判口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从底线后方处助跑起跳,矫健利落的身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一个极其标准的跳发姿势! 单手抛球、屈膝、蹬地、飞跃、挥臂!一气呵成的动作像是蓄满了磅礴的力道,在排球被击中的那一瞬间,球体被挤压形变、气势倾斜而出,瞬间化作一道白光贯入球场! 伴随着空气与皮革摩擦的嗡鸣声,球影只是须臾便砸向乌野后排。 随即便是短促而沉闷的一声重击。 “砰!” 瞄准的是后排五号站位的副攻手! 乌野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副攻手本就被强力扣杀折磨得一片酸痛的手臂雪上加霜! 避之不及的排球打中他的手腕直接向后方射去。 “啪”又一声,排球砸中墙壁! 打手出界! 全场静默了三秒。 “22:22!” “发球得分!” “啊啊啊!及川大人,太帅啦!!!” “再来一球!!!及川学长!!!” 整个赛场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彻底沸腾起来。 在无数视线聚焦的正中心,身形高大的俊逸少年再次拿起一个排球,单手在掌心转了转,眯起笑眼对着乌野的副攻手说: “是一年级的小朋友吧,下一球还是会瞄准你哦~” 一米九大高个的月岛萤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围观的青城一众早已习惯了某花孔雀随时随地吸引仇恨的能力,还能分心想着:请问女孩子们的应援声为什么刚刚没有?为什么及川彻这家伙出现就有应援? 围观的乌野一众则盯着那颗排球出神:请问到底是谁说的青城是一支偏防守型的队伍?谁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防、守、型? 而捂着被发球的罡风吹得乱七八糟头发的风间遥:请问一定要从他的脑袋顶上打过去吗?他真的很讨厌啊!!! 风间遥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结果第二球又擦着他的头顶飞驰而过! 风间遥忍无可忍,回头怒目而视。 及川彻回以得偿所愿的微笑。 ——终于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了呢。 ——一定有被他的发球帅到了吧? 及川彻扬了扬眉梢,心情愉悦。 但是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 接连的两次发球得分后,第三球,他在起跳的时候左脚一滞,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下,被击中的排球慢吞吞地飞向对面球场。 乌野抓住机会破发,利用快攻再次拿下一分! 比分来到了“23:23”,再一次打平! 风间遥再次从前排扭头瞪了过来,及川彻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这一球青城被破发,下一球便是乌野发球。 乌野方传来一个高吊球,排球被青城方一传稳稳接中,传向球场中央,及川彻迅速向前进行二传。他的左侧是岩泉一,右侧是风间遥,三个人的视线同时锁定那颗在半空中的球影。 及川彻会传给谁呢? 及川彻递给了岩泉一一个眼神,岩泉一立马作势起跳—— 应该会传给他的老搭档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 乌野的三人随着岩泉一起跳的动作迅速回防过来。 只是一秒钟,及川彻调整好托球动作,接球、抛掷—— 排球在他手中却突兀地向右侧飞去! 乌野三人跳起拦网的姿势一顿,意识到假动作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那个栗色头发的身影再一次高高跃起,白炽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三个人的身影随着他的动作连成一道漂亮的进攻弧线! “砰!” “24:23!” 青城再次得分! 及川彻扫过某人扣球时使用的右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乌野方丢掉发球局,两队顺时针轮换站位。 及川彻和岩泉一擦肩而过的时候,岩泉一好奇问他:“你猜到了风间会起跳?会配合我们的假动作?” “你没发现吗?”及川彻挑眉笑了一下:“这家伙才不管你跳不跳,只要看到球飞进他的一米范围内,就会毫不犹豫地起跳。” “很恐怖的执行力呢。”及川彻轻啧了一声,低喃了一句:“连手都不要了。” 岩泉一没听清:“什么手?” 及川彻眯了眯眼:“没什么,下一球快点结束吧……” “嗯,因为我脚疼。”他强调。 第13章 排球比赛一般情况下为三局两胜制,青叶城西已经率先拿下一局,第二局比分又来到了“24:23”,只要再拿下一分便能获胜。 乌野一方神情凝重,尤其是在对方“1”号二传手、“2”号主攻手替换上场之后,接连的失分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影山影山,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大王吗?”日向翔阳又惊异又好奇的看着对面球场套着“1号”临时球衣背心的高大男生,伸手在自己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扁着嘴说:“他们怎么都这么高啊!” 影山听见他的话,冷着一张脸转过头来,然后一巴掌按住他的脑袋,强行把他的脑袋掰回来,警告他:“那个一号也不准看,看好你的球,拿下下一分!” 日向翔阳盯着他那双陡然间变得凌冽又可怕的眸子,默默伸出右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我我我尽量!” 影山低着头,能看到这家伙蓬松的橘发被自己的右手压塌了,看着感觉更矮了。 他不自然地松开手,移开视线,继续盯着对面那个一号,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用着前所未有的警惕的、防备的、甚至夹杂着一丝惧意的语气,就像是一头遇见了天敌而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兽。 “我要……我们要打赢他!打赢及川前辈!” 日向翔阳看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下,乌野其他四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纷纷朝这个方向看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影山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影山飞雄身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可以称之为天才的特质,比如说精妙的传球,冷静沉着的性格,出色的反应力以及卓越的身体素质,再加上在球场上敏锐的观察力和能随机应变、纵观大局的战略部署,他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二传手。 在这些散发着无与伦比闪光点的特质面前,哪怕他的性格上有些自我傲慢和独断专权,都可以把这些小缺点归纳为个性。 影山飞雄是一个公认的天才。 所以入畑教练才会在得知他升学进入乌野高校后,与现在已经没落的强豪乌野约练习赛,他看好影山飞雄的实力,也相信这样的二传手会给乌野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再加上有小橘毛这个意外之喜。 有了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乌野,就像是给断翅跌落山谷的落败乌鸦插上了一双翅膀,相信假以时日乌鸦便能借着这双翅膀再次振翅高飞。 但是现在,这位乌野已见雏形的翅翼、实力强劲的天才二传手,肉眼可见地在紧张—— 在某个人踏进球场的那一刻。 队长泽村大地站在他侧后方,看见前方的影山飞雄捏紧的拳头,和他身上几乎是汗湿着贴紧脊背的黑色训练服。 泽村大地抬起手向裁判示意。 乌野方再次请求暂停,双方队员退至场外。 “影山。”泽村大地把双手放在影山飞雄肩膀上,认真地同他分析场上的局势:“下一球将会是我们最强势的站位,你和日向都在前排,我们的快攻对方现在还没能够完全拦截,而且那位一号二传手轮换至后排六号站位,并不会再继续发出那样强力的跳发球,所以……” 他掷地有声地补充道:“这是我们的优势局。镇定、沉着,对方可以被我们一起合力战胜!” “可是……”影山飞雄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又理智地止住了,他咽了咽嗓子,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想说,在及川前辈上场之后,那个“五号”的攻击似乎也变了。 不是攻击方式的变化,而是变成了某个战术中的一环,让赛场上原本可以有反击之力的局面瞬间变得难以预料、捉摸不定。 明明在此之前,那个“五号”的扣球力道已经变小了不少,又因为摸清了他直白不加掩饰的球路而变得不再难以抵御,但刚刚那一球—— 第16章 被完全骗过去的假动作,完美的空间差利用,和果断的背传,打出了类似攻手背飞快攻一般的出其不意。 背飞的意思是,攻手快速移动到二传手身后,甩开拦网人员进行的一种快攻方式,这样的进攻人员往往需要同时具备快速移动的能力和短线扣杀的强度。 而那个五号,除去强劲猛烈的扣杀外,其实很多时候不会进行站位的移动,他更多时候会像一个二传手一样保持稳定的站位以求能让一传手锁定方向。 二传手稳定的站位可以确保队伍进行:接球一传——二传托球——第三下扣杀,这样效果最大化的进攻方式。 影山飞雄观察了整整两局得到结论:五号更像个能扣杀的二传手,又与队伍配合不算默契,经常游离在队伍之外,除了第三下扣杀几乎不参与其他的拦网、接球、救球等配合动作。 所以他已经想出了很多方法可以对付他单一的进攻,如果没有及川前辈的出现,他有信心能拿下这一局。 可是这样的信心在及川前辈上场的那一刻,变成了沉甸甸的焦虑。 那个五号,就这样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奇迹般地融进了这个队伍。 仅仅用了三球。 如果是他遇见这样的主攻手会说什么呢?可能是会很生气地说:为什么不动起来?动起来干扰敌方的判断啊! 这种话。 可是及川前辈,他有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可怕能力,他甚至都不需要让他的队员们做出额外的举动,就能百分百发挥他们的实力。 ——真可怕啊。 他忍不住这样想。 ——变得多样化的攻击,能够帮助五号打掩护的战术,还有他自己强到变态的发球。 这个排球馆里的空气似乎都变重了,压的他汗涔涔地喘不过气来,甚至脑子都有片刻的滞顿。 他根本想象不出来,怎么才能打败及川前辈,打败他所率领的球队。 影山飞雄在暂停的最后几秒钟里,猛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摒除杂念,弓身作迎敌状。 不管怎么样,不准把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说出口! 打好下一球! …… 暂停时间结束。 风间遥向后顺时针轮换至一号位,他左侧便是轮换到六号位的讨厌鬼。 两人的距离很近,所以那句含着笑的“我传得怎么样?”便清晰地钻进了风间遥的耳朵里。 风间遥侧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秒钟还是说了两个字:“不错。” 其实应该加个“很”或者“真的”这种含夸耀性质的助词,毕竟这个人的传球他第一天就见识过了,合适精确、恰逢时机。但是对着那张脸,他说不出口。 他这样想着,又分了分心,想到刚刚疑惑的这人怎么是个二传手,还有二楼看台上传出的欢呼声…… “只是不错?”及川彻看着他撇过脸去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侧脸,不满地皱了皱眉,随后凑近了两步,低声对他说:“那下一球依旧传给你,这次一定要好好感受哦。” 听见这一球还要传给他,风间遥连忙抽回思绪,用着更低的声音叫住他:“等……” 这一球不能传给他!他还没练会后排扣球啊! 轮换至后排的主攻手扣杀只能允许在三米线后进行,他一直以来练的都是前排扣球!刚刚轮换到后排的时候和矢巾英说得都是在后排不要给他传球! 他没有练习过! 他……打不出来的。 但这家伙直接打断他,用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扬声问:“难道你不会?你昨天用左手打的直线远网扣球不是很厉害吗?三米线后打远网球正合适,难道……”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猜疑道:“你只会在三米线前打球?啊嘞,也有天才不会打的球吗?” 第14章 风间遥磨了磨牙,在“承认自己不会”和“尝试后排进攻”两者之间根本没办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当然会!”他大声说。 “那就好咯,我还以为天才也有不会的东西呢~” 又是这种让人怒火中烧的语气! 风间遥站在底线后,狠狠捏紧排球,气鼓鼓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捏住了尾巴反抗不得只能炸毛的猫咪。 他掂了掂手中的排球,在裁判的鸣哨声落下后发球。 风间遥并不会跳发球,确切地说是他的跳发球成功率极低,以他强迫症般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比赛中用出来,所以这次发球他也没有起跳,只是发了一个保守的平发球。 排球以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越过球网,被乌野后方泽村大地稳稳传起,排球从他手中反射而出,向着二传手影山飞雄的方向奔去。 影山飞雄观察完青城前排三人的分散站位,调整好姿势,把球稳妥地传给了在中场的主攻手田中龙之介。 田中起跳扣球,打入敌方后排! 青城方自由人度亲治鱼跃救球,排球在万众瞩目的视线里再一次回到了及川彻手中。 他这次又会传给谁呢? 是在前排的搭档岩泉一?还是后排状态猛猛回升的风间遥? 又或许是某些假动作?梯次进攻?时间差? 他们青叶城西这位玩得很花的二传手,最擅长的就是把控赛场上的节奏,他总能轻而易举猜透对方心思,然后把对手耍得团团转。 但这一次—— 传至他手中的排球,被他以一个不加掩饰的大幅度动作,传向——后排的五号主攻手! 原来是后排进攻吗? 可是……会不会太明显了? 风间遥咬紧牙关起跳,在极其接近三米线的位置处高高跃起,挥起左臂! 他想,这个人果然不安好心! 后排的扣杀会牺牲掉一定的速度与力道,因为路径较长会给对手留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往往二传手在传球给后排主攻手的时候,多数会有一些假动作加以掩盖,在对手以为会传给前排主攻手的时候,突兀地向后传,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 但是这个人演都不演了,面对面朝着他的方向传球! 风间遥已经能预感到自己这一球绝对会被人回防! 果不其然,在他抽击排球的那一刹那,他的余光已经看见乌野前排三人在后撤! 不能失误,也不能被接到! 风间遥紧张地左手抖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击球点偏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失误了! 卷着罡风排球带着依旧迅猛的态势攻击过去,但是在空中划过的弧线过分高,轨迹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早就守在落点处的乌野一传蹲步接起,甚至借着他的力道让排球以一个不加衰减的速度传给乌野方二传! 他们又要使用快攻了! “阿治!右边!”及川彻一声令下。 紧接着“咻!”的一声,极速击打向青城方防守空挡的怪物快攻再次展现出令人应接不暇的速度! 但青叶城西自由人度亲治在快攻落地之前就已经向着右方场地快速掠去。 接住了!!! 怪物快攻被接住了! 在愈发紧张的气氛中,高高跃起的排球向着网前传去,那是二传手及川彻的位置! 又是及川彻传球! 风间遥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紧紧盯着那个人的动作。 又会传给他吗?又是后排进攻,这一次怎么办? 用右手吧。 力气再大一点!跳得再高一点!速度再快一点! 一定要拿下这一分!一定要拿下! 绝对不能因为他的失误输掉这一分! 等……等等! 他刚抬起的左腿想要助跑,在看清网前那人的动作之后,一下子僵直在了半空中。 那颗从后方疾驰而来的排球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碰到,只是一瞬间,在触球的一瞬间!他竟然转动手腕猛地向前压去,在靠近球网几厘米的地方,利落地压腕吊球! “!!!” 是……二次进攻?! 回撤至三米线处的乌野前排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个本该被二传手传至其他人手中再发起进攻的排球,突兀地、短促地越过球网,只来得及听见清脆的一声“啪”—— 排球落地。 静。 一片落针可闻的静默。 所有人盯着那颗轱辘轱辘在地上打滚的排球,陷入了长久的无声。 结束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赢了。 风间遥在万籁俱寂中,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帧一帧闪过自己失误的远网扣杀,还有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二次球。 他的思绪放空。 参杂着曾经站在赛场上因为一次失误而被替换下场的场景,有他的队友因为输球而责怪他时候的表情,还有他的父亲,那张从未对他笑过的古板严肃的面孔。 第17章 ——笨拙的鸟是不允许失误的,因为一次失误后等待他的将是万丈悬崖。 可是父亲…… 原来失误了也可以赢下这一球吗? 原来,这就是有队友、有配合的感觉吗? 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渐渐有些失焦,似乎模糊了球场上所有其他的人或者物,只留有一道身影是清晰的—— 是黑棕色头发的少年抬手压腕时,意气风发的侧脸。 他长得很好看,听那些女孩子们的呐喊声就足以证明他外貌的优越,只不过风间遥有些轻微的脸盲,一般情况下会通过发色和发型来认人,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近乎专注地用视线描摹这人的轮廓。 微微向两侧翘起的头发,高挺英俊的鼻梁,向上扬着显得张扬凌厉的眉宇,还有那双眼睛,彰显少年意气的蜜棕色桃花眼。 应该算是极为出色的长相吧。 他想。 但更多的,这人在他眼中更加显眼的是他所不加掩盖展露出来的气质,自信的、果决的、展现出绝对攻击性的二传手的气质。 这就是可以被称之为王牌的二传手吗? 他要把这个人记住。 连同他的名字一起。 及川彻。 对了,他叫及川彻。 是他……认错人了。 围观女孩子们无法克制的呼喊声再一次提醒着他。 “2-0赢啦!” “二!次!进!攻!帅死了!” “啊啊啊!及川大人!我要永远追随你!!!” “泰裤辣!及川学长!!!” “青叶城西!必胜!” “帅死我了!!!大王!!!必胜!!!” 在一片呐喊声中,及川彻走到风间遥跟前,在他呆愣的眼睛前晃了晃手,噙着一抹笑问他:“看呆了?” 风间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瞳孔再次聚焦,然后他轻轻的、极为不自然地说出了一个字的音节。 “嗯。” 及川彻揉了揉耳朵,凑近了两步,开始得寸进尺了,继续问他:“是吧,很厉害吧?” 风间遥闭着嘴巴,顿了顿,还是小幅度点了点脑袋。 及川彻本来还以为又会听见这家伙的质疑,在这三天里他可受尽了这人的无视和瞪眼,结果却看见了他……点头了? 第一次被这家伙直白地肯定,哪怕只是点了点头,及川彻也有些发懵。 他缓了好半天才挠了挠头,十七年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张扬性格头一次有了点赧然的意味:“也……也还好吧,一般般厉害。” 主要是有点不习惯! 这家伙不是老瞪他吗?今天怎么回事? 竟然承认我厉害诶! 两人说话之间,入畑教练已经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但他走近一看,顿时收住了笑,瞪大了眼睛—— 刚刚离得远还看不清,现在凑近一瞧,好家伙这两人一个右手贴满创口贴还往外流着血,一个左脚脚踝肿得像个猪蹄! 他对两人怒吼:“风间遥!这就是你说的右手小伤?还有你及川彻!看看你的左脚!” 入畑教练怒吼完也不等两人回话,急哄哄地向其他人喊:“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两个家伙抬去医院!” 风间遥:……抬? 不是……那是什么东西? 风间遥眼睁睁地看着入畑教练一声令下,几人熟门熟路地从器材室拿来了—— 两副担架。 等下,请问给谁用的? 第15章 及川彻和风间遥就这样被大惊小怪的入畑教练强硬地按在了担架上,被人抬了出去。 抬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们正巧碰见了准备返程的乌野众人。 及川彻原本一脸安详地躺在担架上,显然对这种十分丢人的被人抬着的姿势适应良好,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躺着躺着,他突然听见了某个小学弟的声音。 “及川前辈。” 及川彻掀开眼皮,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脸色严肃的影山飞雄,他侧身支起脑袋,悠闲得像是躺在沙滩椅上一般,玩笑般问他:“怎么了小飞雄?被前辈的英姿折服,所以想转学来青城了?” 影山飞雄原本想说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他忍不住想,球场上强势又可怕的及川前辈,私底下怎么感觉越来越不着调了? 影山身后的日向翔阳凑了过来,在看清担架上的人影后,立马叉着腰大喊:“是大王!我我我……我们下一次一定会打败你和风间前辈!” “风间前辈?”及川彻在担架上又转了转身子,完全不顾抬着他的岩泉一和花卷贵大的死活,他看向小橘毛,突然问:“小不点,你认识他?” 他说着往后面担架上的某人指了指,那人明显没有像他一样良好的心理素质,正躺在担架上双手捂着脸,一副不敢睁开眼怕看到的是幻觉的姿势。 日向翔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顾不得回答及川彻的问题,连忙跑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围着担架上的那个人问:“风间前辈你还好吗?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躺在担架上了?不会是那个大王……揍你了吧?” 不仅被忽略还被造谣揍人的及川彻:“?” 他指使着小岩和小花卷给他调整一下担架的方向,然后微微眯起眼盯着风间遥和小不点的方向。 岩泉一和花卷贵大强忍住把这个人直接扔掉的冲动,咬着牙抬着担架转了四十五度。 另一边,躺在担架上的风间遥没有放下捂着脸的手,只从指缝中睁开眼看向日向翔阳,语气中有一种微微的死感:“不是,我真的……没事。” 他和教练说了二十遍他真的没事,真的是小伤!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上了担架,到底谁来信他一下他真的没事啊! 退一万步来讲,他受伤的也只是手啊! 到底为什么要和及川彻那家伙一起被抬上担架啊? 日向翔阳听见风间遥说的“没事”,担忧地看了一眼他没有戴护膝的腿,他暗暗道:一定是很严重的腿伤吧,风间前辈这么说一定是不想让别人担心。 “风间前辈,我不耽误你去医院了,你一定要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要打败你。” 说完,日向翔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风间遥:……到底谁来信他一下? 这一头,担架旁还站着的影山飞雄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定定地盯着及川彻,一字一句道:“及川前辈,ih县大赛我们一定会打败你们!” 及川彻的视线还落在后方的某处,看到那个小不点亲亲热热在那边喊着什么“风间前辈”,心里有点不爽。 他也不知道对谁不爽,反正就是不爽。 他想,这个小不点可真是个有礼貌的后辈呢。 不像某人,从第一天开始就及川彻及川彻地叫他! 一点都不懂得尊敬前辈啊喂! 直到影山飞雄的一句话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装作一个严肃成熟的好前辈那样对小飞雄说:“加油哦小飞雄,不过如果一轮游的话就见不到我咯~” 青叶城西是宫城县种子队之一,可以直接入围八强,而乌野需要从三十二强打起,至少打赢两场比赛才有机会遇到青城。 他这可不算是诅咒,顶多算是善意的提醒~ 听见他对学弟说着一点都不靠谱的话,因为双手抬着担架而无法拳头制裁他的岩泉一终于忍无可忍,抬起脚自下而上地踹了他一脚,正好命中他的屁股。 “躺好!还有,别说乱七八糟的东西诅咒学弟!” 及川彻气哼哼地“哎哟”了一声,正巧看到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入畑教练,他直接大喊告状:“教练,小岩他欺负病号!” 联系好救护车匆匆赶来校门口的入畑教练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及川彻,又看了看岩泉一,叹气道:“小岩,今天就让让他吧,他的脚都变成猪蹄了。” 岩泉一垂眼看了看某人肿起的脚踝,被某人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在此时无师自通地发作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他用着一张严肃正经的冷酷脸,说出了标准抑扬顿挫的阴阳怪气语调,“我~一~点~都~不~疼~” 及川彻瞪大眼睛:“不管你是谁,请立刻从我们家小岩身上下去!” 岩泉一冷哼:“我现在松手的话你觉得你能获得几级残废?” 及川彻手指一指:“教练!你看他!” 被一口一个喊爹似的“教练”喊得头都要大了,入畑教练吼了一嗓子:“都闭嘴,救护车来了!把小遥和及川彻给我抬上去!” 及川彻对“救护车”三个字没有丝毫惊讶,就是对教练大人区别对待般的称呼有一丝不满—— 小遥vs及川彻。 可恶! 好无情! 而另一边担架上的风间遥听见“救护车”三个字惊得瞳孔地震,他匆匆放下捂着脸的手,挣扎着坐起身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第18章 “教练!我真的没事!我不坐救护车啊!” 被救护车拉去医院然后急诊科医生一看他的手,对他说:再送来迟一点伤口该愈合了。 他都能想象到等下会有多尴尬了! 入畑教练此刻也忘记了比赛时一口一个念叨的“宝贝疙瘩”,现在的他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他对风间遥说:“你也闭嘴。” 然后大手一挥,“都抬上去!” 乌野众人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青城校门口:原来比赛时强大又正经的青叶城西排球部私底下都是这样的? 嗯,长见识了。 风间遥和及川彻两人就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抬上了救护车,一左一右并排放在了救护车的后车厢。 入畑教练让沟口领队带着其他人回去训练,自己跟着上了救护车。 十分钟后,不出意外、意料之中、早被预判到的场景还是出现了—— 两个人因为受伤过于得不、严、重,不被允许占用急诊资源而被赶去了普通外科病房包扎伤口。 入畑教练顶着医生无语的视线,确定完这两孩子不会有后遗症后,拿着缴费单出门缴费了。 包扎好伤口的两人被扔到了临时病房里,风间遥侧着坐在最左边的病床上,右手被包成了哆啦a梦之手,及川彻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左脚被缠成了木乃伊之腿。 病房里就他们两人,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但也可能只有风间遥一个人尴尬,因为及川彻全程像是回到家一般熟门熟路,甚至对医生护士惊讶无语的眼神接受度都奇高,他脸上就差写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也变得有点不对劲,在病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遍。 终于,他换成仰面躺在病床上的姿势,把双手垫在脑后,眼神偷偷瞟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风间遥,然后清了清嗓子,出声打破这种有些奇怪的安静氛围:“对了,你不用觉得奇怪,入畑教练他隔三差五就要来医院一趟。” “什么?”坐在病床另一侧的风间遥闻言扭头向他看来,皱了皱眉:“入畑教练他身体不好吗?” “不是啦,应该说是教练他隔三差五就会带我们来医院一趟。”及川彻解释说:“排球嘛,很容易受伤的,被球砸、摔倒、撞伤等等等等,教练他超在意这种事情的,你看我们排球部竟然会常备着担架这种东西,你就知道教练他重视的程度了。” 风间遥松了松皱起的眉宇,但还是有点疑惑:“很小的伤也会被抬到医院来吗?会不会太……” “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你想说这个吧。”及川彻侧头看他,那双漫不经心的蜜棕色眼睛似乎变得极为专注而认真:“其实教练他以前是国家队的职业选手,后来啊……” 他拉长尾音,缓慢道:“后来他因为一个被忽视的小伤,就因伤退役了。” 风间遥骤然愣住了。 及川彻继续说着:“所以你等下不要再说小伤了,会被教练用眼神刀死的。” 风间遥闷闷地“嗯”了一声,垂下头盯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右手,心里有一丝不好受。 教练真的是很好的人。 他想。 这么好的人却因伤退役了,留在了青叶城西当了一个不是很有名气的教练。 他知道青叶城西从来没有打进过全国,转学来这里之前就知道,毕竟……他的父亲不允许他转入排球名校,甚至不希望他有一丝可能性打入全国,影响到他们清涧寺称霸全国之路。 所以宫城县万年老二青叶城西高校,是父亲认为最合适他的地方,适合他这种天赋平平却心比天高的人。 “离开了清涧寺你是绝对进不了全国的,风间遥。” “去外面吃一吃苦,你就知道在清涧寺当替补也好过在那些野鸡学校当首发。” “去给胜太道个歉,把那件事认下来是你做的,我就让你回来,允许你继续待在替补位。” …… 青叶城西才不是什么野鸡学校。 这里很好。 如果,如果……入畑教练是他的父亲那就更好了。 他刚刚那样担忧地看着自己,真的很少有人这么关心他了,所以哪怕他真的觉得躺在担架上的姿势很丢人,他依旧乖乖照做了。 风间遥胡思乱想着,大脑的困倦与疲乏慢慢涌了上来,他侧躺下去,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有点累了,睡一下,等下起来还要训练。 …… 一室寂静里,及川彻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天花板上,突然又问:“喂,风间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叫我……前辈?” “嗯……其实我也没有很在意,只是突然间想到了。” “……” “我也不是说很在意这种前后辈的关系,就是问一下。” “……” “行吧,又不理我。”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而后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很小的声音,他侧头望去,发现风间遥不知什么时候躺下了,但依旧是背对着他的方向躺下。 “你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及川彻嘟囔了一句。 还是没有人回应。 及川彻重重哼了一声,单脚从病床上跳下来,然后绕了一整圈跳到另一张病床旁边,他刚想当面大声地指责这人动不动就不理会他的冷漠行径,却突然发现…… 这人睡着了。 栗色头发的少年陷在松软的枕头里,那张睁着眼睛的时候显得冷淡有距离感的面孔,此刻闭着眼睛,竟然会有一种特别乖觉温顺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 是不是在悄悄说自己坏话? 及川彻秉着气凑近,想听清楚他挪动嘴唇到底在说什么。 “……全国。” “打进……全国。” 咫尺距离的少年,眼角带着湿漉漉的痕迹,脸颊泛红,气息灼热,他动着唇瓣断断续续低喃着。 “及……川彻,请给我……” 及川彻听见叫着他名字的呓语,温热的、带着明显气音的、杂糅着氤氲水汽的声音,就这样倏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细细密密的电流钻进神经末梢,刺激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怎么想的,他愣愣地伸出有些发麻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眼角的泪珠。 给……给他什么? 还有,哭什么? 他……他也没说不给吧? 第16章 “盯着你的手发什么呆?” 岩泉一伸手在及川彻眼底下晃了晃,发现他依旧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随即往他后脑勺来了一记。 “啪”的一声。 及川彻捂着后脑勺终于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排球场上。 啊,现在是周一了。 他才反应过来。 离周五练习赛已经过去两天了。 “你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脚还没好?”岩泉一看他还是呆呆的表情,一把扯过他远离排球乱飞的球场中央,把他拉到墙角。 “脚?好了。”及川彻随口答了一句。 依旧是低着头的姿势,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无意识地搓了搓指腹,脑海里还止不住地在想两天前病房里的场景。 他还是没想明白那句没说完的“请给我……”后面到底应该加上什么词语。 “小岩,你一般会对我说:请给我……这种话吗?”及川彻没头没尾问他:“请给我后面加的词语究竟是什么呢?” 岩泉一看着他翻了个白眼,秒答:“请给我滚。” 及川彻这下终于听见了,震惊抬头:“什么?!不可能!!!” “那不然是什么?”岩泉一反问他。 “比如说……要我的……”及川彻越说越小声,一边说着还把手揣进兜里捏了捏一张薄薄的东西,又触电似得倏地把手抽出来。 他蹲下身理了理本就完好的护膝,又把鞋带扯开重新系上,这才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要我的……签名照片这种。” ——及川彻,请给我你的签名照。 ——是不是很合理? 岩泉一看着他一秒钟恨不得八百个假动作,又听见他说的诡异东西,脸色和吃了屎一样难受,他难以置信道:“我是不是最近给你好脸色了?我要你的签名照干什么?” “没说是你。”及川彻直起身来,小声嘟囔着:“你想要我也不给你。” “你别逼我揍你!”岩泉一捏了捏拳头,忍了又忍,还是提醒这个一整天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的家伙:“训练别走神,小心等下被排球砸成脑震荡。” 及川彻敷衍地应了一声,又在排球馆逡巡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某个身影。 风间遥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还不来参加训练? 难道是天才就可以不训练了吗? 哼哼!太傲慢了!他等下一定要好好谴责他! 第19章 只不过他等了很久,等到日落西山黑夜降临,等到排球部训练都要结束了,这人还没来。 及川彻拉住矢巾秀,皱了皱眉问他:“你和那个风间遥是不是同班,他今天怎么没来训练?” 矢巾秀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确实没看到某个上课睡觉的身影,“他今天好像没来上学,我一整天没看到他,应该是请假了吧。” 及川彻皱了皱眉,突然想到周五晚上风间遥睡在病床上的时候,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和发烫的呼吸。 那时候入畑教练正好推门进来,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去,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后来姐姐来接他回家,风间遥也醒了过来,入畑教练说要风间遥回家。 再然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及川彻想着想着,脚步已经挪到了教练办公室的门口,门没关,他侧头往里一看,发现入畑教练正飞速收拾着东西,一副急着下班的模样。 这可奇怪了,往日里爱操心的入畑教练恨不得是排球部最后一个走的,现在刚结束训练,大家都还在换衣服呢,入畑教练这么匆匆忙忙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他,应该和没来训练的那家伙有关系。 “哈喽教练大人。”及川彻朝办公室里打招呼,开门见山问:“您知道风间遥怎么没来训练吗?” 他问得理直气壮,心里早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作为排球部的队长,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队员们的情况,毕竟自己可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队长嘛。 没错,就是这样! “你问小遥?”入畑教练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整理好,关掉灯走了出来,一边回答他:“那孩子周五那天发烧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我今天不放心还要再去看他一眼。” 及川彻猛地捏紧门框,眉头紧锁:“发烧了?这么严重?” “你把手挪开我要关门。”入畑教练打了一下及川彻的手背。 及川彻松开手,看着大敞开的门,长臂一伸,帮教练快速地关上门。 入畑教练掏出钥匙锁门:“烧应该是退了,周五那天烧到三十九度,还闹着说不要住院要回家,哎,那孩子。”他叹气了一声,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就急匆匆朝着学校停车场走去。 直到他坐上了自己的小轿车,车钥匙一拧,前车灯一亮,他才发现某人竟然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 他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及川彻对视上了。 入畑教练发出疑问:“你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 及川彻指了指自己的左脚,很自然地找到了理由:“复查。” 入畑教练觉得他有点奇怪,但看见这孩子对这些小病小痛如此重视,也没多阻拦他,就说了一句:“那你等下自己去挂个外科,我先去病房看小遥。” 及川彻点了点头,一副我真的是去医院复查的正经表情。 但是十分钟后,在三楼病房外,入畑教练再次和某人对视上了。 入畑教练盯着他:“你不是复查吗?” 及川彻移开视线,泰然自若道:“哦,来都来了,先看看病号。” 入畑教练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今天就是来看望小遥的,但他想不明白,看望就看望呗,大大方方不行吗?非要找这么多理由? 他是真的看不懂现在的小年轻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警告及川彻:“先和你说好人家生病正难受着呢,少说点讨人嫌的话。” “我……我没有吧。”及川彻尝试辩驳了一下,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脑子里却忍不住开始回想。 ——很……讨人嫌吗? 所以风间遥才每次都瞪他? 明明会对小岩很乖地叫前辈,轮到他了,就瞪他。 虽然周五训练赛的时候短暂地、很少见地夸过他一次,但是也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是不情不愿敷衍他的! ——所以风间遥是……讨厌他? 站在医院走廊昏暗灯光里的高大少年,在脑子里蹦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明所以的烦躁。 入畑教练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压低声音继续说:“尤其是什么输掉了,丢分了,打得好烂这种话,绝对不要说。” 他越说语气越严肃,“那孩子自尊心很强,心思又敏感,可能还有点不是很自信,反正管住你的嘴,把人气跑了我唯你是问!” 及川彻听见那句“打得好烂“终于硬气了一次反驳道:“这种话我真没说过!教练你不要污蔑我!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他!” 但他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风间遥,不自信?”及川彻瞪大眼睛,忍不住加大了一点音量:“您是怎么把这几个字和他联系起来的?” 及川彻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他声音好听,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眼睛还很大,笑起来还有酒窝,长成那个样子您说人家不自信?” 入畑教练就这么错愕地看着及川彻。 “好吧,这些先不提。”及川彻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顿了顿,然后加快语速:“就说他打排球吧,受着伤都能打得那么凶,简直可以说是无视拦网的暴力扣球手了,要是他状态好,谁能接住他的扣球啊?” 说完他总结:“他就是一个天才啊,各方面的天才,怎么就不自信了?” 入畑教练看了看关严实的病房门,想了想还是把及川彻拉到了三米开外,低声和他说了一件事。 他想及川彻这家伙这么关注小遥,应该是想和他成为朋友的,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也许就该用年轻人的沟通交流方式,让他们彼此多了解一点,也能更好地解开心结、配合起来吧。 入畑教练叹了口气说:“周五练习赛的第二局,比分被乌野反超的时候我请求暂停过一次,当时把小遥叫过来想要提醒一下他球场上的局势,但是他的第一句话是居然是……” “不要换掉我。” 入畑教练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指关节骤然收紧的“咔嚓”声,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及川彻,没多想,继续感慨道:“哎,听得教练我真不是滋味啊,不知道他在原来的学校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入畑教练说着说着似乎是又想起来什么,瞪了一眼及川彻:“还有,我没来得及安慰小遥呢,好家伙你进门直接来了一句:哎哟,小可怜,要输掉了?” 及川彻浑身一怔,蓦地掐紧掌心,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果然,他确定了,风间遥讨厌他。 他想不明白自己当时这么欠揍地说那句话干什么? 虽然,他活了十七年没在意过别人的看法,随心所欲说地过很多不着调的话,肆意妄为地干过很多猫嫌狗憎的事,自我,傲慢,随性,散漫,他是这么定义自己的,他不在乎别人讨厌他,甚至不会多费心神关注他人的视线。 但是今天……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风间遥讨厌他。 入畑教练拍了他两下硬邦邦的肩膀解了解气,说:“行了教练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你不就是这种管不住嘴巴的性格嘛,反正等下进去你就少说话。” 及川彻垂下头,退缩般地背靠在墙上,声音有些干涩:“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怎么又不进去了?” “我去……复查。” 第17章 风间遥第二天早上从医院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在床边置物桌上发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排球馆,画面中有“春高预选赛”的横幅,穿着蓝白色队服的少年们聚在一起拍合照,照片最前方,看上去年轻不少的入畑教练和领队捧着银色的亚军奖牌,正对着镜头笑,而他们身旁,是一个被一张小贴纸贴住脸的6号队员。 他旁边是8号队服的刺猬头学长,还有有点眼熟的9号和10号,就是感觉他们的背号和现在的都不一样?斜刘海君好像不在这里面,藠头脑袋也不在…… 剩下的面孔就更不要多说,对他来说更加陌生。 风间遥还是分辨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照片里有及川彻,于是把视线再一次落在了用小贴纸贴住脸的6号身上。 他用手扣了扣,扣开了被粘得很紧的贴纸,果然看到贴纸下面露出属于及川彻那张显眼的面孔,照片中的他没有笑,插着兜站在那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气质,倒是多了几分冷酷的感觉。 风间遥盯着那张脸,起床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他想到会不会是昨天入畑教练来看望他的时候留给他的照片? 很贴心,还把及川彻这家伙的脸给遮住了,要不然一睁眼就看到这人的冷脸,脑子里立马会回荡起那几句—— “你只会打这种球?” “哎哟,小可怜,要输了?” “天才还有不会打的球吗?” 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脑子里就回荡着这几句话三天,每次耳边响起及川彻标志性的声音,他就恨不得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刻马上就冲到排球馆练他个五小时! 第20章 他一点不想被及川彻这家伙看扁! 但他这次的发烧来的气势汹汹,像是想要狠狠惩罚他前几日没日没夜的训练,发热温度一度直逼39度,烧得他快神志不清了,根本没法进行训练,只能满怀焦虑地躺在病床上整整三天。 不过好在治疗及时,今天热度完全退了下去,感觉已经恢复如初了,所以—— 是时候可以爬起来训练了! 教练昨天还和他说,这周末两天和一所学校约了合宿训练,让他赶紧好起来归队,加入一队正选进行磨合练习,训练赛会让他出场! 他的球衣也已经在制作当中,不是普通的训练服,而是属于正选的蓝白色长短袖各四套,背号是——六号! 他终于时隔整整一年之后,拿到了独属于他背号的球衣! 太顺利了!简直就是六六大顺! 转学没一周,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教练,一支很和谐的队伍,还有一个特别强的二传,自己也可以打主攻位,然后一起杀进全国,脚踢清涧寺,拳打井闼山,拿到冠军!!! 风间遥越想越兴奋,眼睛开心地弯起,看着手中这张青叶城西的合照,感觉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他轻轻掸了掸照片上看不见的灰尘,又爱不释手地在掌心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看,在翻到背面的时候突然看到—— 咦?背后有字? 他凑近一看,第一行几个字被黑笔涂黑了看不清楚,隐约从长短看出应该是个名字?地点?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分辨不出来,继续看第二行,第二行是有点潦草不羁的字迹,却与字迹的感觉完全不符合地写着肃穆、热血、如同誓言约定一般的话语—— “风间遥, 和青城一起杀进全国吧!” 他瞬间捏紧这张照片的一角,心脏砰砰直跳,几乎是想着下一秒就能回到排球场上扣他个百八十个球! 全国!全国!全国! 他们要杀进全国! 不过……这张照片到底是谁给他的? 这不是入畑教练的字迹,他在教练的办公桌上看到过教练写的训练方案,字迹会更加端正一点,那么会是谁? 嗯……首先排除及川彻。 这个人虽然在球场上可靠又强势的样子,但是私底下根本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估计应该很讨厌他,才不会对他说出这种鼓励性质的话。 会是那个刺猬头前辈吗? 应该是的,他看起来成熟靠谱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 “小彻,昨天的签名照送给可爱的女孩子了吗?妈妈可以帮你洗些别的出来哦,比如说你的单人照。” 及川彻正在玄关处换鞋,听见母亲促狭的一句调侃,直接把左脚怼进了右脚的鞋子里。 “老妈,我没有送那种东西!”及川彻大声强调了一句,低头系着鞋带,完全忽略掉了自己过分拥挤的脚趾。 “啊嘞,那我们家小彻昨天大晚上练习了这么久的签名没派上用场吗?”肩膀靠在墙上的及川妈妈笑眯眯问。 “老妈!”及川彻穿好球鞋,气呼呼喊了一句,忍不住问:“你怎么会知道啊!” “你是说你半夜偷偷丢了一袋纸团出来的事情?”及川妈妈歪头,笑得温婉大方,“还是你把家里的相框拆了拿走照片的事情?” 及川彻:请问他黑灯瞎火干的事情怎么会被发现?他家老妈是在家里装了监控吗!!! 被拆穿的及川彻唰地一下起身,决定立马装作没听见向外走去。 等到他走出家门即将关上大门的时候,他家老妈又出声了。 “小彻,鞋穿反了哦~” 及川彻:…… 老妈一定是故意等他出门才提醒他的! 可恶! 他在自家的院子里用奇形怪状的单脚姿势换好鞋,然后扭头就跑。 正巧在及川彻家门口等他一起上学的岩泉一拉住了他:“你干嘛去?学校在这边!” 及川彻没回头,转了个方向拉着他一块跑。 不明所以的岩泉一:“有鬼在追你?” 及川彻高深莫测道:“我妈回来了。” 及川彻的母亲大人月见青岚女士是个满世界跑的画家,平日里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但是他们两家人的小辈都对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长辈打心底里…… 害怕。 是的,害怕。这位女士有着和她艺术细胞比肩的洞察力,比如说,及川彻姐姐十二岁早恋第一天就被她抓包,岩泉一的弟弟考零分的数学试卷也是她从树下挖出来的…… 更不要说及川彻本人从小到到皮猴般的性格,家里几乎是只有他的母亲才能降得住他。 但是,及川彻最近虽然没有做什么好事,但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一副怕被看穿的心虚表情? 岩泉一合理提问:“你不会是又把你老妈的画室砸了吧?” 及川彻大惊失色:“怎么可能?那地方我敢进去吗?” 岩泉一:“那你怎么回事,一脸做贼心虚?” 及川彻哼了一声,自顾自跑远,还撂下一句“你眼瞎了,谁心虚了?”这种明显不自然的反问句。 岩泉一懒得拆穿他。 及川彻却越跑越快。 边跑他还边思索理由—— 不过就是误会有人想要他的签名照,又不好意思拿自己的单人照片,所以偷偷拿了家里客厅那张前两年春高预选赛的集体合照而已,至于为什么是前两年的合照,当然是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有点偶像包袱,喜欢在合照的时候……扮冷酷而已。 不过,他这个年纪不耍耍帅,难道要等人老珠黄了再耍帅吗? 是吧?十六七岁这个年级耍帅扮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还有偷偷练签名这回事,那是真的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偷偷!就是心血来潮练个签名而已。 反正最后也没派上用场…… 人家可能并不想要……自己的签名照。 还好自己没自恋地选自己的大头照,想补救都来不及。 当然了,昨天晚上其实他应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是误会人家想要他的签名照这件尴尬的事——然后把签名照片揣进兜里直接溜走。 但他想了想还是折返回护士站,借用了笔,划掉了自己自恋的签名,又不知怎么想的撕了一张小贴纸遮住自己脸,最后在照片背后写下了那句话,拜托护士姐姐帮他把照片放进风间遥的病房里。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荡起那句“不要换掉我”的时候。 他能想象出风间遥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语气,低落的,自责的,小心翼翼的,就像是那天他躲在更衣间的储物柜里,压抑的哭腔那样。 他总觉得风间遥不该是那样的。 他该是自己第一次在球场上见到他时候的那样,跃起至空中拉成满弓的身姿,势如破竹的扣杀,和落地时隐秘勾起的傲慢又骄矜的笑。 这个人就该是—— 灼烧着整片天空的、热烈而璀璨的一团火。 他不该低在尘埃里。 至少不该卑微到一点失误就害怕自己被换下场的程度。 反正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随心所欲惯了,怎么想就怎么做,即使说不清道不明,他也这么做了。 当然他也是留了一点小心思的,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涂掉名字的时候故意漏了一点笔画没涂掉。 所以这家伙看到之后稍加猜测,总会认出是及川彻这三个字。 这次,应该会觉得他是个靠谱成熟、关爱后辈的好前辈了吧? 然后……会对他说——及川前辈,谢谢你的鼓励! 这种话吗? 第18章 这天下午,风间遥掐着放学时间的点出现在青城排球馆,他推开大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开始陆续进行训练了。 站在球场旁边的入畑教练刚在吩咐几个队员挂球网,就看见昨晚还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病号此刻神采奕奕地换好了训练服出现在这里。 他冲着风间遥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身体真的好了?”入畑教练有些不放心地问他。 上午就从医院回了家然后还在自家后院练了一上午球的风间遥乖乖点了点头回答:“好了。” 他说着怕教练不信,立马俯下身利落地来了十下俯卧撑。 入畑教练看得惊呆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忙道:“停!停!四道普!” “手也好了吗就敢做俯卧撑?” 风间遥连做十个俯卧撑气都不带喘一下,听见教练接连的问询声也不觉得不耐烦,把自己已经结痂的右手伸到入畑教练眼前,说:“好了的,一点小伤而已。” 入畑教练看了一眼他的手,愣了一小会。 这孩子的手生的好看,手掌心的伤口也已经完全结痂,看着是没有多大事了。但是,没有了创口贴和血渍的遮掩,能清楚地看到这孩子手上有一层粗糙的茧,尤其是指关节和虎口处的茧,并不狰狞,只是盘踞在他冷白的肤色上,尤为显眼。 第21章 那是高强度、不间断的训练才会留下的痕迹。 可以说,哪怕在他们训练量在整个宫城县都数一数二的青城排球队,也很少有队员手上的茧如他那样。 毕竟这只是孩子们高中时期的一项社团活动而已,并不会有多少孩子以后会真正走向排球职业选手这条道路,所以学校里很多不是一队的孩子们,课余时间其实是不会练球的。 他了解过,小遥在清涧寺坐了一年替补冷板凳,他也想过这孩子转学来青城是不是在原学校训练懈怠实力退步了,或者是不是因为上不了首发而颇有怨气才转学的。 而这些顾虑,早在这几天的观察当中逐渐消散,甚至在看到他手上的痕迹之后,转而变成了一种深深的不解—— 清涧寺的教练是蠢猪吗? 这么努力又有天赋的孩子不竭尽全力挽留的吗? 还有,你们清涧寺正选到底都是一些什么实力恐怖的家伙?能让他们家这么强的小遥坐冷板凳? 但是不管怎么样,请让我们感谢清涧寺的馈赠—— 送给他们青城这么一块可供他细心雕琢的璞玉! 谢谢谢谢! 当然,他也想到了这孩子喜欢挂在嘴边的“第一次扣杀”这种和他手上的厚茧完全不符合的话。 不过不重要,是不是第一次就能打成功扣杀很重要吗?是不是天才很重要吗? 入畑教练并不不觉得这种东西比努力和认真更重要,他伸出手拍了拍风间遥的肩膀,没有拆穿他的意思,对他和颜悦色道:“乖孩子,去热身一下,马上开始训练了。” …… 所有人到齐后,教练发话了。 “训练开始前我们花十五分钟时间说一下接下去训练的重点!现在我把训练计划发给你们每个人,先花五分钟时间自己快速浏览一下!” 因为风间遥的提前回归,入畑教练拿出了自己研究了好几个晚上、厚厚一沓崭新的训练计划,名为—— “入畑教练,请问这个老树开花是什么意思?”花卷贵大拿到属于自己那份训练清单的时候,第一个发出疑问。 入畑教练点了点除了风间遥以外的其他所有人,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老树”,又指了指风间遥说,“开花。” 所有人包括风间遥:“?”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坐在地板上翻看着训练计划的及川彻闻言吐槽道:“以前的训练计划好歹叫什么园丁计划啊、灌溉计划啊,好了,现在我们年纪大了,就叫我们老树了,哼哼。” 风间遥坐在他前排,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及川彻原本坐姿懒懒散散的,还把一条腿曲起把下巴磕在了膝盖上,在察觉到某道视线的时候,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翻看训练计划。 他忍不住想:啧,不会是现在就要过来谢谢他这个好前辈吧? …… 还不来? 也是,大庭广众的。 他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训练计划上,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翻到后来他的训练计划里怎么全是风间遥的名字? 他没来得及去看身边小岩的训练计划是否和他的一样,五分钟一晃而过,教练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回神。 “好了,看完之后先从队伍调整开始说起。” 所有人围在了一块小黑板前。 “今天被叫到这里的是一队九个人,自己看小黑板—— 二传手:及川彻 主攻手:岩泉一,风间遥 副攻手:松川一静,金田一勇太郎 自由人:渡亲治 接应:花卷贵大 替补:矢巾秀(二传手),国见英(主攻手)” “其中有几项变动,第一个,和花卷商量之后决定由他来担任以前咱们队伍中没有的一个角色:接应,他将承担起更多的防守职责,以及一些来不及调整的右翼进攻。” “第二个,位于替补位的矢巾和国见,你们两个可不是什么最佳观赛位,是根据对战情况会有的战术性轮换位,所以你们两个和其他人的训练量是一样的,可不准偷懒!”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周训练重点:3v6攻防训练。” “攻击方三人需要在三回合内进攻得分,否则就算做是防守方得一分,而防守方六人不允许进行扣球,只允许用吊球、托球等方式进行攻击,违反要求则进攻成功不加分,训练赛三局两胜制,输掉的人留下来打扫当日场馆。” “今天的攻击方为:及川彻、风间遥、渡亲治;防御方:岩泉一、松川一静、金田一勇太郎、花卷贵大、矢巾秀、国见英。” “对了,这一周都会是这个训练阵容,要想早点回家现在就动起来吧,和你的队友商量战术,比赛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入畑教练一声令下,花卷贵大立马笑嘻嘻地抱住松川一静,兴奋道:“我靠!终于有机会可以以多打少,痛殴及川彻那家伙了!” 松川一静抽了抽嘴角,说:“你要不要看一下其他两个人是谁呢?” 展露出超强进攻性的主攻手风间遥,二传转自由人、接球能力超强的渡亲治,再加上及川彻那个老狐狸…… 花卷这家伙,真的觉得6v3很好打吗? 岩泉一把五人叫到了球场一边,说:“其实我们的职责很简单,就是在三个回合内防住风间,只有三个人在球场上不可能只留渡亲一个人在后排,根本防守不住那么大的范围,所以阿彻得往后站,将会承担起一定一传救球的职责。” “这样一分析他们的站位就会很清晰,一前二后,得分点在风间身上。” “我们的战术就很简单,进攻只能用吊球或者托球的话就往及川彻那家伙的站位打,让他无法进行二传,前排三人盯住风间,拦不住就用拳头进行一触,保护好手,其他接球方式我们视场上情况而定。” “好了,说完了,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岩泉一说完看了一眼其他五个人。 花卷贵大给他竖起大拇指,感慨道:“真不愧是和老狐狸是幼驯染的人啊!搞起心眼子来不逞多让!” 国见英默默举起手:“副队,我们队主要职责是防守的话,那我们身为主攻手的人是不是可以……”摸鱼?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五双眼睛紧紧盯住了。 国见英咽了咽口水,缓缓放下了手。 一样身为主攻手的岩泉一了解国见英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说:“主攻手可是最全面的一个位置,你不要觉得主攻手就像名字一样只需要攻击就行,轮换到后排的时候照样需要一传防守。” 国见英往球场另一边的三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努了努嘴,却没再多说什么。 岩泉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五分钟休整时间一下子过去了,在教练集合的口哨声中,岩泉一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对同样慢悠悠走在最后面的国见英轻声道:“国见,如果一个人足够得强大,那么所有规则是能够向他倾斜的。” 他知道国见心里在想什么,想在那场练习赛的时候为什么风间只进行攻击却无人说他。 其实原因很简单,风间拿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分,这还是他轮换到后排不进行攻击的前提下的比值。 根本不敢想象,这个人如果后排攻击同样强势的话,会是一个怎样强势的得分利器。 当一个人在某方面有着绝佳的优势时,他只需要在这方面做到极致便是队伍的最大助力,比如说白鸟泽的牛岛若利,一个掌握着队伍百分之八十以上得分点的攻击型接应。 岩泉一对于任何事情都看得冷静且透彻,包括他自己,他理解教练的选择,理解风间被重视的原因,但是国见这个一年级的心脏显然还不够强大。 “国见,如果你不跟上来,就会被他永远甩在身后。” 岩泉一说完快步向球场中央跑去。 成熟又靠谱的前辈总能一击必中正在彷徨中的后辈最在意的点,然后把他拽出迟疑不定的泥潭。 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国见英,在球场上也不喜欢用尽全力的主攻手,其实是自尊心最强的,他总觉得自己随便打打也能赢、也能当正选,而被一个真正的天才赶超的时候、被他挤下首发位置的时候,他会焦虑、迷茫甚至埋怨,但唯独不会放弃。 激将法永远是对这类人最好用的方法。 果不其然,岩泉一没跑几步,落在队伍身后的国见英咬了咬牙,突然加速快跑了上去,然后超过所有人,第一个站在了球网旁边。 岩泉一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他们这边是教科书级别的前辈引导后辈的场景,那么另一边…… 绝对是反面教材。 及川彻:“哟……”意识到自己这张死嘴要说什么他赶紧收住,但完全忍不住。 第22章 “你到底在看谁呢?你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谁才是你的队友呢?” 正看了一眼黑发刺猬头前辈,想着等下练习赛打完要去问一下照片是不是这个前辈送给他的风间遥:“?” 他到底是哪里又惹到这家伙了? 第19章 3v6攻防训练第一天,第一局,比分以15:25结束,防守方获得胜利。 三个人的攻击方看似三人各司其职,后排一传接球、二传托球、前排攻手扣杀,可以将三个人完美清晰地串在一起,但一旦实施起来,会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只有三个人根本无法进行梯次进攻、多人时间差等掩护战术,所以所有动作都会被对手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风间遥作为主攻手,被六双眼睛牢牢地锁定住了进攻动作。 扣杀时同一时间跃起的三人拦网,哪怕强势地突破拦网还有后排三人紧盯着球的落点,哪怕无法一个球直接救起,防守方依旧可以用第二球、第三球。 风间遥的进攻被防死了,即使他依旧通过强力的扣杀硬生生撕开了对方防御的一道口子,强行扣成功了13个球,但是一场比赛下来他整整起跳扣杀过48个球,成功率不足27%! 27%! 不及格中的不及格! 中场休息中,风间遥站在场边,仰头猛灌着矿泉水,汗水从额头滑落至下巴,无声地垂落至他新换上的六号球衣。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道声音。 “风间遥。”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风间遥听着这口吻熟悉的声音脊背一凉。 风间遥捏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僵硬地转身。 “叫、叫我干什么?” 及川彻被他这幅老鼠见了猫一般的心虚表情给逗乐了,笑道:“你名字不让叫,那我叫你什么?后辈?学弟?同学?还是喂?” 风间遥还真思索了一会儿,认真答:“还是叫我喂吧。” 被这人连名带姓叫的感觉,有一种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的紧张感,这个形容也不准确,他其实上课睡觉也不怕被点名,所有科目的所有题他基本上是看一眼就会了,不存在答不上来的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叫他的名字,他就有点紧张,那些礼貌性的称呼也是,怕这人下一秒就能说出直戳他心窝子的话来。 听见他的回答,及川彻挑了挑眉,满足了他这个小要求:“喂——风间遥。”他拉长语调又坏心眼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在风间遥愈发紧绷的神色中,笑意加深地继续问: “老早想问了,干嘛老是瞄准一个地方?三米线是得罪过你吗,你要往死里打它?” 风间遥撇开眼去,回答得有点小声:“我要有参照物,才能打的……准确一点。” 只有在击球的那一刹那,目光锁定住一块区域,他才能够知道手部的肌肉该如何发力、手指的弯曲程度、所用的力道、触球的打击点等等这些东西。 对于他来说,打排球就像是解数学题,找到参照物锁定落点就是无法省略的第一步审题,有了审题他才能解题不是吗? 但是排球场地中显眼的标志也不多,正式赛场上除了边缘线、底线和三米线,地上不会出现任何别的标志,扣球不可能瞄准底线,距离太远,两侧的边缘线又极其容易出界,所以对他来说,瞄准三米线进攻是最优解。 而至于为什么是三米线中点的那一块区域,很简单,那是他练得最多的落点,已经达到只要瞄准这里就绝对不会出现手部击球失误的情况。 其他落点其实他也练习过,私下训练的时候他会在对面球场放上垫子以锁定扣球点位,每一块区域他都尝试过,放置垫子的时候击球成功率依旧极高,但是他发现只要垫子拿掉,具体的参照物丢失了,锁定空白的地板他就会频频失误。 他把自己这样的情况定义为空间球感的缺失,或者是控球能力有限。 反正就是差劲、没天赋的这一类别。 但是及川彻听听完他的话,瞳孔微微睁大,脸上写着几分错愕地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有参照物,你就可以扣球扣到任何地方?” 及川彻想到的是:有参照物就能打的准确=准确打到目标点位的控球能力? 打排球对于多数位置来说不会追求什么准确性,尤其是攻击位置,主攻手的扣杀扣过去的时候可能自己都来不及思索球的落点,属于是能打过过去不被接中就行,厉害一点的主攻手能打到地方防守的薄弱处,那也是尽量把球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很少有主攻手能做到指哪打哪。 所以准确性更多的是对二传托球的要求。 而风间遥,这么多天观察下来,他所有的斜线扣杀全部无一例外地、精准到变态地扣在了三米线中点处。 怎么会有人能兼具扣杀力度和准确性的? 及川彻越想越觉得离谱:“所以你不是只能扣到那里,而是拿那根线当参照物是吧?” 风间遥的重点落在了他话语里出现两次的“参照物”,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得借用这些外物,有绝对的先后关系:锁定落点、助跑起跳、挥臂击球。 所以他完全做不到像乌野小橘毛那样先于二传手托球的起跳、不管不顾地挥臂击球的怪物快攻。 他需要有地面参照物,而这些参照物,正式比赛里不可能出现。 他有时候都在想,能不能在对面建个坐标系呢,把空间划分成一格一格的,但他又确实没有这样的空间想象能力,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加强自己的力量训练,企图用力量突破他扣杀的致命弱点。 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消极的东西,及川彻就这么盯着眼前这个小变态轻颤的眼睫,一言不发地抢走了他手里的空矿泉水瓶,然后向着球网对面走去。 中场休息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把矿泉水瓶随意地放在对面球场的某一处,随后加快脚步跑了回来,拎起一个排球对风间遥说:“瞄准那个矿泉水瓶,试试?” 风间遥抬眼,愣愣地点了点头。 “砰——啪!” “继续。” “砰——啪!” 一时之间,整个排球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球场一侧的两人,抛球、扣杀,抛球、扣杀,然后他们对面球场的矿泉水瓶一次又一次地被击中,一次又一次地挤压变形地满场乱蹦。 直到最后一次,矿泉水瓶被彻底压扁,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五分钟悄然而过。 “开什么玩笑?哪有这样的控球能力?” “追着矿泉水瓶杀?” “不是说小风间只会打三米线扣杀吗?” “等下是不是就是……追着我们杀了?” 防守方六人齐齐咽了咽口水,随即齐刷刷朝对面正在耳语的两人看去—— 身形高大的棕发少年站在栗发少年的身后,略微俯下身凑在人家耳边,勾着笑说着什么,而他那双眼睛,微眯着看着他们的方向,眸底闪过不加掩饰的光。 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光!像是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六个人被盯得头皮发麻。 这一边,及川彻在这五分钟里已经进行了从震惊、到无法相信、再到平静的转变,他甚至语气中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你要找参照物的话,为什么不找对面六个现成的呢?你随便挑个倒霉蛋,往他身上扣,怎么样?” 风间遥愣了愣。 移动的参照物?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地方,自从开始练扣杀都是一个人训练,练得久了久了总是想着在地面上找参照物,完全没想到对手六人将会是对面球场最显眼的参照物。 风间遥没注意到这人凑在他耳边过分近的距离,他不确定道:“我没试过。” 及川彻指了指地上可怜的矿泉水瓶子,然后伸手比了个六的手势,笑容放大:“现在有六个矿泉水瓶可以供你选择哦~” 温热的气流声打在耳畔,风间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凑在耳边这么近的距离说话,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不要靠这么近说话。” 及川彻被他推搡着也不后退,反而重重朝他的耳垂哼了一声,气呼呼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密谋?悄悄的才算是密谋!” 风间遥捂住耳朵,小声吐槽:“那也不用这么近!” 及川彻更气了,戳着他的脑门威胁道:“用完就丢是吧?小心我等下给你传烂球!” 风间遥听见这话蓦地退后一步,突兀又冷淡地拉开距离,整张脸似乎都因为某句话白了一瞬。 “嗯,只要不是……不给我传球就可以。” 他说完扭头朝着球场走去。 及川彻看着他的背影微愣,自己戳疼他了? 死手!怎么就管不住! 还有什么叫做不给他传球!他是那种人吗! 想着想着,他突然脑海中又浮现了风间遥第一天打2v2时候的场景,小岩再怎么偏、再怎么烂的托球他都能扣下去。 第23章 他似乎根本不会要求别人,而是只会近乎刻薄地要求自己。 “第二局比赛开始,及川彻别发愣,上场!” 防守方岩泉一六人上场后发现,风间遥的进攻一下子就变了! 原本是轨迹单一的扣杀球,利用拦网一触泄力、第二球垫球、甚至第三球救球能有足够大的概率拦截成功,但是就是休息了这么十分钟,球路变了! 最有这样感觉的是矢巾秀,他发现那些拦网不成功的球基本上全部都朝着他的方向打了过来,他就好像变成了刚刚那个被压得稀巴烂的矿泉水瓶,被迫接扣接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风间遥!我是不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他忍不住大喊。 风间遥听到这话,默默调整了一下站位,把目光锁定——他第二熟悉的藠头脑袋。 金田一脊背发凉:??? 风间遥似乎又变回成了球场上熠熠闪光、璀璨夺目的存在,随着一球又一球地下扣,他的笑容越来越大。 就像是遮挡在他眼前的迷障突然间消散,视线豁然开朗。 他不需要做出任何强人所难的改变,只需要适应,适应参照物的移动,然后用同样的方式:锁定落点、助跑起跳、挥臂击球。 六个人坚固的防御包围圈逐渐被他打碎一个裂口,然后裂口越来越大,直至轰然坍塌。 “25:21!攻方胜!” “25:18!攻方胜!” “整体比分2-1!” 及川彻站在原地,微喘着气,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身前的少年,在教练宣布获胜的那一刹那,少年眼睛亮晶晶地回眸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汗湿的额发,漂亮的琥珀色瞳孔,肆意扬起的笑。 扑通、扑通、扑通。 他想,这个人天生适合球场,适合万众瞩目。 也适合……笑。 第20章 这天训练结束后,输掉的六个人留下来打扫了排球馆,不过他们得到了教练大人的安慰奖—— 六杯珍珠奶茶。 及川彻因为要等岩泉一一起回家,友情提供了买奶茶跑腿服务。 他一手拎着七杯奶茶,另一只手拿着自己那杯奶茶,一边喝一边用脚推开排球馆的大门。 然后他就发现教练拿出了那块小黑板,画着简易的站位图,正在给六个人开小灶! 1—6—5 2—3—4 —球网— 4—3—2 5—6—1 “看黑板。”入畑教练敲黑板。 “三场比赛下来可以看到小遥擅长的是斜线扣杀,他的扣球路径你们应该很熟悉了,站在四号点位然后朝着对面的3号点位扣杀,你们在第一局很好的防住了他,不论是三人在2号点位的拦网,还是守在3号点位等待拦网失败后的第二步垫球,都做得很好。” “但是在第二局开始,小遥转变了瞄准点,导致你们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回防,第一个乱的就是身为二传的小秀,被迫接了几个扣球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二传,需要做到尽量避免接一传。” “还有小勇,在后期小遥转而瞄准你的时候,你这么高个子直接放弃拦网,还退后准备用垫球姿势接扣杀?” “其次是小岩……” 入畑教练一碗水端平地把小秀、小勇、小岩、小卷、小静、小英在比赛时出现的问题一一指出,然后又在黑板上画了个火柴人和一个三维坐标系。 “好了,我们现在来仔细分析一下小遥的扣杀2.0追踪版本,来看球的路径。”入畑教练在火柴人的右前方画了个斜射而来的排球。 “从斜前方打过来的扣杀,如何才能做到接球时不打飞,甚至做到借力打力呢?注意看,先把身体重心压低,垫球手势需要往球来的方向,在这幅图里也就是先往右侧倾斜15°左右,然后手指部分往下15°,就能变成最合适的反射面。” “你们不要觉得被瞄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换个思路,小遥往你们的方向扣球的时候,先是看向你们,不就是在预告自己的球路吗?你们甚至都不需要移动,球就会精准地打到你们手上不是吗?” 听到这里,坐在地上的矢巾秀恍然大悟:“对!风间遥那家伙每个球都能打在我手上,每次都是来不及反应向后打飞出去了!如果我提前摆好手势应该可以接中!” 入畑教练递给他一个不要激动的表情,继续说:“还有如果是网前三人被瞄准,那就需要做一件什么事情呢?再看回这幅图。” “斜线扣杀区别于直线扣杀,是为了避开拦网者的手臂而出现的,小遥的斜扣威力很大角度很刁钻,正面拦截的话触网几率很大,所以可以尝试转变一下思路,拦网以限制部分球路为主,并且三人中最里侧拦网人员不起跳,给予后方救球人员更大的视野,继续用垫球回击。” 入畑教练说了这么多分析,放下粉笔的时候和蔼可亲地对六人说:“希望明天不是你们六个人继续打扫场馆哦~” 六个人被教练饱含期待和信任的目光注视着,齐声怒喊:“明天一定一雪前耻!!!” 及川彻在门口扒着门框听了半天,然后被眼尖的花卷贵大拎了出来:“我靠!这里有个间谍!” 及川彻不带一丝心虚,随口扯:“我什么都没听见啊。” 入畑教练对他招了招手:“好了既然来了个壮丁,我们试一试刚刚的战术,大家都不着急回家吧!” 瓜分着珍珠奶茶的六个人嘴里奶茶还没咽下去呢,就忙不迭大喊:“不回家!今天就住在排球馆了!” 及川彻被拉了壮丁,在六人对面球场给教练抛球。 及川彻满腹疑惑:“你们真不怕我告密啊?” 入畑教练笑眯眯看了他一眼:“没事,你知道也好,回去还能自己想一想应对策略,省的还要教练我想,老年人可不能熬夜。” 及川彻:??? 可恶!原来这也是教练计谋的一环吗!!! 他们七个人连带教练一直训练到晚上九点半才停下。 好在这几个人离家都很近,互相还能结伴回家,入畑教练嘱咐了他们几句就让几个人去换衣服可以回家休息了。 六个人穿着大汗淋漓的训练服走到更衣间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花卷贵大突然停下脚步,突然把门关上又打开,后面几个人也生生刹住了车。 “你在干嘛,看见鬼了?” 花卷贵大看着整洁到一尘不染的更衣间,愣愣道:“可能是……见鬼了。” 只见原本乱糟糟和狗窝一样的更衣间里,杂物被妥善地放在了墙角,四仰八叉大开着的柜门全部被关上了,原本灰扑扑的地面也被拖得锃光瓦亮。 六个人挤在门框里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然后用着难以置信地目光回头看向及川彻。 “不会是你干的吧?” 及川彻朝门里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说:“怎么可能?你们看我像是什么勤劳的大好人吗?” 众人默默摇头。 “那会是谁?” “我靠,这地板干净的我都不敢踩!” “我的储物柜门都被擦过了!” 及川彻靠在门外的墙上没进更衣间,他早就换好衣服了,刚刚的几个托球根本没让他出什么汗。 他打量着干净整洁的更衣间,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己出门买奶茶的时候好像是看见更衣间灯亮着,然后回来的时候又看见栗色头发的那家伙刚走出校门。 所以是风间遥打扫的?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他是获胜方,根本不需要留下来打扫,并且更衣间这种地方也不属于打扫的范畴。 他有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行为逻辑。 不过,除去这个,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和岩泉一结伴走回家的时候,他都异常安静,紧锁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话题。 然后在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小岩,刚刚练习赛结束风间遥把你悄悄拉走说什么了?” 岩泉一回想了一下,“挺奇怪的,”他迟疑地开口,“和我道谢说什么谢谢前辈的鼓励,一定会和青城一起打进全国这种话。” 及川彻瞪大眼睛:“什么?!!!” 及川彻破防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岩泉一被他一吼,立马条件反射给了他一拳头。 “对了。”他揍完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扔给及川彻:“你的语文练习本怎么会在我的储物柜里?你放错了?” “还有你能不能写上你的名字?要不是我认得你那个龙飞凤舞的潦草字,下次丢了被人捡到都不知道还给谁。” 及川彻依旧沉浸在莫名的悲愤当中,根本没注意岩泉一讲了什么,他捏着练习册怒火中烧:“叫你就是前辈,叫我就是及川彻?还有明明那句话是我和他说的啊,他跑过来谢你是为什么?” “讨厌的风间遥!我、讨、厌、你!!!” 第24章 …… 风间遥正在院子里训练被吓了一激灵,隐隐约约好像听见门外有两道熟悉的声音,特别是那几声吼声,和及川彻简直太像了。 及川彻不会就住他家附近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凑到家门口的门缝里向外看了一眼。 没有人,估计是他幻听了。 他回到院子里,继续开始训练。 今天新的打法思路让他豁然开朗,瞄准对手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但是伴随而来的问题就是,他一个人训练根本无法创造什么移动的参照物,虽然练习赛里的第二局和第三局他发挥的越来越好,但是瞄准移动的目标还是会比瞄准固定的目标准确度来得低。 比如说他其实是瞄准目标的手,但实际上可能会打在他们的脚边,或从他们的头顶越过去。 怎么才能有一个移动的目标让他练练手呢? 他想到了可以被打飞的矿泉水瓶。 但是那样的话声音又太大了,他不想打扰到邻居,他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或是给别人带来负担,所以哪怕刚刚他赢下了练习赛,他也不好意思那六个人因为他的原因要被惩罚打扫体育馆。 所以他怀着愧疚把更衣间打扫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他自然也是不想因为发出噪音而被别人发现自己天天勤奋刻苦的训练。 风间遥站在院子里,想了想,还是没想到办法创造出什么移动的东西来,于是准备先把直线扣杀练起来。 直线扣杀和斜线扣杀比起来好像只有线路轨迹上的不同,其实这两种球手腕用力的方式、角度、手指的力道都不太一样。 他要抓紧时间练习,然后还有远网扣杀、贴网扣杀、吊球等等不同的扣杀方式等着他练习。 准度上做不到百分百一击毙命,那就先多练几种扣球方式吧。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练着球,余光发现隔壁邻居家的二楼正对着他的院子的房间亮灯了,他分心看了一眼,在意识到对方拉紧着窗帘不会看到他的时候,他才安心地继续进行自己的训练。 邻居家二楼的灯亮了很久,风间遥打算规律作息不能熬夜,他十二点停下了训练的时候,那灯还亮着。 他没有多想,走进自家每个房间都点着灯显得异常热闹温馨的家,洗了个澡睡觉了。 …… 第二天的3v6攻防训练进行的格外激烈,几乎是每一球都能打满三个来回。 第一局打了四十二分钟,最终是攻击方vs防守方34:32拿下胜利。 第二局在防守方六人愈发得心应手的防御中,攻击方vs防御方22:25输掉了。 比分1-1,平。 只是两场比赛算上中场休息的时间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第三局比赛也许会更焦灼时间更久。 眼看天色不早了,入畑教练一锤定音道:“今天用两局比赛的总和分定输赢,第三局因为时间关系不进行了,攻击方vs防守方总和分值为56:57,防守方略胜一筹,攻击方三人留下打扫卫生,大家没意见吧?” 风间遥乖乖摇了摇头。 及川彻笑了一下说:“没意见,轮到小岩等我咯。” 渡亲治是个老实人,更不会有任何意见。 入畑教练等三人打扫好场馆,照例请三人喝奶茶,这次跑腿的人是岩泉一。 然后他又拿出自己的小黑板,开启小灶。 “小遥,其实主攻手并不需要过度注重扣球的准确性,你更多的可以往多样性、出其不意性方向考虑,尤其是今天小岩他们完全适应了你的扣球节奏,那么你明天只需要穿插进行一些吊球、一人时间差就可以轻松骗过去。” “其他扣杀方式也要学起来,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功的,循序渐进,一种一种练。” 风间遥听着教练的话,重重点了点头,顺便拿着小本本记录着,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赶紧把直线扣杀练成功。 昨天练了一晚上但是今天还是不太敢使用出来,转腕斜线扣杀用习惯了,直接正面扣杀还有些不习惯。 今天一定要抓紧时间练习! 入畑教练说完风间遥,转头看向及川。 “还有及川彻,我问你,这两天训练赛你只接球不进攻是有什么心事吗?把所有球都给小遥扣?你不是最喜欢二次球这种骗人的招数吗?这两次比赛一次都没用?” 及川彻咬着奶茶吸管,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皮,又偷偷看了一眼身边正心无旁骛、双手捧着奶茶吨吨吨喝着奶茶的人,轻哼道:“没什么,少男心事教练你不会懂的。” 入畑教练无语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谈恋爱了?” 及川彻:“怎么可能!谈恋爱只会影响我发球的速度!” “那是什么心事?”教练追问。 及川彻哼哼唧唧就是不说。 第21章 及川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难道要说……这两天的训练中,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 好吧,也不是前所未有,就是一点点、挫败感。 他觉得风间遥只需要一个能给他传球的二传,什么二传都行,传得稀巴烂也行,阿猫阿狗也行,反正不是需要他及川彻。 有点不甘心。 他昨天晚上复盘了整一场训练赛,又思考着风间遥如果被防住后他需要怎么才能帮他突出重围,他想了又想,却发现只留有他一个二传手的时候,手边没有其他趁手工具——小岩、小花卷他们,除去只能接一传的阿治,只靠他一个人,哪有什么战术可以利用。 他只需要向风间遥的方向传球,或高或低、或快或慢,全部都没关系,这个人全部都能扣下去。 这简直就是他作为二传手前所未有、史无绝例、空前绝后的……奇耻大辱啊! 及川彻这样想着,眼神颇为哀怨地又看了一眼身边嗦奶茶的风间遥。 他果然最讨厌天才了。 不叫他前辈的、直呼他姓名的、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天才。 太可恶了! 风间遥正嚼吧嚼吧嘴里的珍珠,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扭头看回去,看到了某人捏着喝光的奶茶杯正恶狠狠盯着他。 风间遥不确定道:“泥……想喝我的奶茶吗?” “不喝。”及川彻冷哼一声。 “那你干嘛看我?” “我、就、看!” “……” 入畑教练没发觉两人莫名其妙的氛围,又花了一分钟时间讲了一下渡亲治的小问题,然后招呼着三人和壮丁岩泉一过来练习。 “好了,最后十分钟试验一下刚才分析的东西,小岩拦网,我接扣球,小遥,放心大胆往教练这里扣,用不同方式扣。” 现在人比较少,风间遥试了一下昨晚练习的直线扣杀,又试了一下吊球,和他最擅长的斜扣穿插在一起用,虽然还有点不太适应,但他果然感觉到进攻变得收放自如、张弛有度了一些。 接了几轮扣球,入畑教练指出:“小遥,你不要一下斜扣、一下直扣,一下吊球,三个循环来,这不一下被人发现规律了吗?” 入畑教练想不通:“你是有什么强迫症吗?” 风间遥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打什么球最合适,所以就先轮流着来。” 入畑教练摸了摸下巴,确实小遥这种情况不太有经验,刚转变成主攻手不久,也没有经历过大赛,如果在正式比赛里随便进行不同种类的扣杀,可能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但他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经验这种东西需要考大量比赛的积累,不是说看几场球赛、训练几次不同类型的扣杀就能起效果的。 “那今天先到这里吧,把地板再拖一下,可以先回家了。” “对了,明天我可不希望还是你们三个人打扫场馆哦~” 同样的话及川彻听过两遍,但他此时少见地没有调侃的心情,只是沉默地拿起拖把拖地,始终没有说话。 风间遥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又把嘴巴闭上了。 几个人打扫完场馆,踩着夜色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及川彻就这样冷着脸就要一言不发地走了,风间遥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怎么了?”及川彻唰地一下转身,冷言冷语道。 风间遥被吓得噔噔后退两步,有些磕巴地说:“我是……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你昨天帮我了一个大忙。”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地训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到可以瞄准对方球员这种事情,昨天他本来就想和他说谢谢,但是和刺猬头前辈说完之后,这人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走了。 今天人多的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说,只能挑着这时候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他才敢把道谢的话说出口。 “及川彻,真的很谢谢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夜里的光线很暗,借着三米远外的路灯,及川彻看到,眼前的人,那双琥珀色的清亮眸子里像是装着一捧澄澈的湖水。 第25章 及川彻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完全忘记自己几分钟前还说着讨厌风间遥的话,此刻他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他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好圆好大。 嘴巴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听不清。 直到他的名字被这人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而后清凌凌的声音就这样轻易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及川彻,真的很谢谢你。 及川彻。 及川彻。 见鬼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及川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脏莫名其妙扑通扑通跳动着,身体却逃似的转过身去。 “不……不用谢。”他觉得结巴真的容易传染。 “嗯,我先,回家了。” 及川彻说完,拉着岩泉一装作淡定地走了几步,然后头也不回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家的方向跑去。 站在原地被扬了一脸尘土的风间遥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然后想到:诶?及川彻和刺猬头前辈回家的方向和他一样? …… 一直到周五,3v6的攻防训练都维持在一输一赢异常规律的循环中,这其中自然要感谢每天晚上开小灶的入畑教练,笑眯眯地就把九个人安排了个明白。 他们九个正选明显感觉到自己有进步,虽然这种进步在每天差距不大的比分里很难看出来,在每一局比赛里焦灼的形势上区分并不明显,甚至每一次进步都会震撼于对手在下一天更加显眼的进步,所以还会觉得自己的进步很小。 ——可恶啊,小风间的扣杀更强了。 ——为什么又猜到我的打法了? ——啊啊啊!下一次一定要防住! ——下一次一定要得分。 …… 这样的想法循环往复,在短时间造就了惊人的进步。 他们或许没有意识到,3v6的攻防训练能够最大程度地暴露出他们所有人攻击或是防守的最大弱点—— 面对六个人的防守都能得分的强力扣杀在正式比赛中只能由几人盯梢的前提下,会不会更加恐怖? 在无法以攻代防,只能最后一下打高吊球或者垫球的防御在加上攻击的时候,会变成怎样攻守兼备的存在? 更别说他们接了一周的扣杀,可是次次能达到100km时速的高强度暴力球啊!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传能力在以一个怎么样恐怖的速度飞速提高吧。 青叶城西九棵小树苗,正在将根系紧紧缠绕在一起,在营养丰沛的土壤里迅速长大,也许只需要一次机会,便能长成苍天大树,成为所有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而实战便是检验成果的最佳途径。 早在上周五的时候,东京的桐木学院就联系他们青叶城西,邀请他们参与东京三校合宿。 这三所学校分别是枭谷学院,音驹学院和桐木学院,东京因为地方大强校多所以只要是前三名就能入围全国总决赛,这几所学校常年入围东京前三,是不折不扣的排球强豪。 所以当入畑教练得知这三所学校的联盟给他们青叶城西发出邀请的时候,震惊得难以复加。 虽说他们青叶城西算是宫城县的排球名校,但是他们……从来没打进过全国大赛,几乎是出了宫城县就会是无人问津、无人知晓的程度。 所以这样的邀请,能和全国实力强劲的学校一起合宿训练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太过难得。 所以入畑教练没有多想,直接兴奋地答应了。 但因为上周五桐木学院只是电话联系了他,口头邀请,说之后会发纸质版的合宿邀请给他,所以入畑教练怕最后是空欢喜一场只是和孩子们先说了一嘴,没把具体情况说出来,直到周五他收到邀请的信,这件事才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入畑教练把九个人叫到办公室里,和他们说:“已经确定下来了,明天将要去东京和枭谷、音驹、桐木三所学校一起参与为期两天的合宿,今天回家收拾一点洗漱用品带几套队服,明早七点我向学校申请使用校车送你们过去。” 站在最后排的风间遥听见东京两个字脸色有点绷紧,又听见了一所熟悉名字的学校——桐木。 桐木学院,清涧寺学院的……分校。 他倏地捏紧手指。 他……不想去东京,也不想去见到那些人,可是…… 风间遥压抑着情绪环顾了一圈,除了他,其他所有人都在为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而雀跃兴奋。 他不可以不去。 也不可以再输给那些人。 “你怎么啦?谁又惹你生气啦?” 喜欢靠着墙倚着的及川彻也在办公室里的最后排,他看了看斜前方风间遥握紧到发白的右手,凑到他耳边好奇问。 风间遥没回头,压低声音,又像是在压抑着颤抖的声线,“没有生气,我就是……不想输。” “啧啧,好胜心这么强呢。”及川彻轻笑了一声,又重新靠回墙上,随后用指尖戳了戳他依旧捏紧的拳头。 他用着肆意又散漫的语气说:“那就不要输,不就好啦。” 风间遥倏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蜜棕色眼睛。 他似乎心情很好,从周三那天晚上开始,眼睛里的笑意就没有消散下去过。 刚刚还故意把球越传越高、越传越快,在他跳跃到极限位置接不到球的时候还笑出了声。 但明明就是性格这么轻佻又恶劣的人,用着这么不靠谱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格外的…… 让人安心。 …… 第二天青叶城西一行十一人坐了一小时的大巴车赶到了这次合宿的举办地桐木学院。 但是校门口没有人接应他们,因为是周末学校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一行人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桐木学院的排球馆。 刚一推开排球馆的大门,就听见两个穿着桐木学院绿色球服的两个男生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正在谈论着什么。 “喂喂,你知道那个陪练跑到一个乡下学校去了吗?” “人家又不是自愿去的,是被赶走的!” “啧,叫什么青叶城西,没听说过的弱族学校。” “哟你是没听说呢,里头有一个全国级别的二传手呢。” “别搞笑了,一所从来没打进过全国大赛的野鸡学校,哪来什么全国级别的二传?” 他的话音刚落,球场上有一个球被不小心朝着门口的方向打飞出去。 两人没在意,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下一秒,只听一声破空般的声音,两人只来得及仓促回头,便发现一个气势汹汹的排球正朝两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嗖—— 避之不及的排球擦过两人的耳朵,狠狠撞击在他们身后的地板上。 “咚!”的一声。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捂着耳朵,看到了并肩而立的十一道身影,蓝白色球服,如出一辙的凌厉气质,还有他们在灯光下紧绷的肌肉线条。 尤其是领头的男生,转了转手腕,把视线撇过来的时候。 被那双眼睛锁定的瞬间,他们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 这人是谁?!这些人到底都是谁? 不会是……那群乡下来的的青叶城西排球队吧? 第22章 及川彻对这两人只是轻轻一撇,随后对身后的队友们摆了摆手,根本没理会那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他边走边兴味盎然地打量着这间排球馆,发出由衷的赞美:“啊嘞,好小,原来城里的排球馆都这么小吗?” 花卷配合他:“毕竟东京地价很贵的。” 松川一静附和道:“小小的, 很安心。” 矢巾秀哼笑道:“说不定是方便捡球?” 这几人天衣无缝的配合, 不带脏字地把桐木学院的两人气得半死。 入畑教练也没有出声制止他们,原本他在大巴车上和他们强调了很多次这次合宿必须要礼貌、要虚心、要收敛住脾气,但是从进校门被桐木学院忽视开始,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尤其是刚走到排球馆门口,他的孩子们,他的排球部被人这样肆意嘲讽议论。 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用收着打。”入畑教练看向这九个孩子,沉声道:“打赢他们!请你们喝城里的奶茶!” 风间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路过桐木学院的两人时, 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号—— 一个四号, 一个五号。 “喂!你是那个风间……” 风间遥皱了皱眉, 无视这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四号盯着几人走远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一个替补而已,去了所垃圾学校当上首发,还真以为自己能打赢我们了?” 五号也阴沉着一张脸:“走,过去归队,等下把他们往死里虐!” 不远处,带着眼睛的秃头教练像是终于发现了青城等人的到来,笑着走上前,他先是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等确认了某个身影后,才把目光放在站在最前方的入畑教练身上。 第26章 他说:“你就是青城的教练入畑伸照吧,我们可是等你们很久了,我是来自全国三十二强桐木学院的教练,你们可以叫我远藤教练。” 他说完,也根本不给入畑教练说话的时间,就对他下达逐客令道:“把队员们交给我吧,你和身边这位领队可以先行离开了。” 入畑教练拧眉,已经察觉出这所学校对他们有着不屑于掩盖的轻蔑和恶意,他不可能把他的孩子们单独留在这种地方。 但是能和全国级别队伍合宿的机会真的太过难得,入畑教练忍耐了下来,强硬地交涉道:“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合宿不是集训,我作为他们的教练必须在场。” 秃头教练扶了扶眼镜,意有所指道:“没率领过队伍打进全国的教练,其实留在这里也对训练没有任何帮助,不是吗?” 这时,不远处又走来一个教练。 “喂,远藤,”那个教练年纪有点大了,眼睛细细长长的,看上去既和蔼又狡诈的感觉,他出声打断秃头教练的话,不悦道:“你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都是来训练的,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秃头教练看了一眼这个颇有名气的猫又教练,收敛了几分嚣张,但还是嘴硬说:“起码我们桐木进过三十二强,而这个青叶城西打进过全国吗?” 猫又教练摆了摆手,完全不准备给他留面子:“要说起来你们那个全国三十二强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吧,你准备拿这个三十二强说一辈子?” “行了行了。”猫又教练看秃头教练还要说什么,直接让他闭嘴,“你屁话少说几句,我们都不爱听。” 随后他转头看向青城一行人,笑眯眯道:“您是入畑教练吧,我是猫又育史,音驹学院的教练,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说着招呼着几个人向着另一半球场走去,边走边和他们介绍:“我们学校在和枭谷打练习赛,你们可以现在旁边观摩一下顺便休整休整,等下训练开始就没有休息时间咯。” 入畑教练缓和下神色,笑着朝猫又教练道谢:“多谢帮我们解围,我的孩子们第一次来参加你们的合宿,若是等下有做的不妥的事情,还希望您多多包涵。” 猫又教练豪气地一挥手,笑到:“小事情,孩子们只要不捅破天,什么都是小事情。” 入畑教练:“哎,我家那几个,有点不太省心。” 猫又教练:“我们家那几个也差不多,现在的孩子嘛,都这样。” “但都是好孩子,就是闹腾了一点。”入畑教练说着说着也不忘给孩子们找补。 猫又教练摸着下巴:“我们音驹怎么说呢,可能稍微有点中二?” 两个教练只是谈了几句话,隐隐有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的意思,等走到另一边球场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约好晚上去学校旁的小酒馆喝酒了。 而他们身后早就已经十七八岁还被教练一口一个孩子这样叫唤的青城一众:教练大人,您是来交流育儿心经的吗? ? ? 走到另一个球场旁,他们一行人刚在球网边站定没一秒钟,一个有着冲天黑白挑染头的少年拔地而起,他在半空中挥臂扣杀,排球在他的手下摩擦出强劲的气流,强行破开拦网扣球得分! 然后那少年落地时,仰头大笑三声。 “哈哈哈!拜倒在木兔大人的运动裤下吧!” 入畑教练悄悄指了指,问猫又教练:“你家的?” 猫又教练摇了摇头,偷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对面那个脸色黑的吓人的中年教练:“他家的,枭谷家的。” 只是他话音刚落,另一边身穿红色队服的黑发少年也低吼一声:“我们是输送到大脑的血液!血液们fighting!” 猫又教练脸色一僵,原本挺直的脊背终于弯了。 场边静了几秒钟,入畑教练请咳了一声,对着身后九个人说:“好了,让阿彻带你们先去热身……等等,及川彻人呢?” 他数了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是,小遥也不见了?” 入畑教练环视了一圈整个排球馆,对岩泉一说:“小岩你先带着他们热身,我去把那两个敢随便乱跑的家伙找出来!” 猫又教练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果然还是自家教练了解自家孩子。” 刚说不省心,两孩子就丢了。 …… 另一边,原本要跟着队伍离开的风间遥被叫住了,秃头教练把他带到了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上,颐指气使道:“风间教练让我给你带句话,再给你最后一次……” “闭嘴,我不听。”风间遥想也没想地打断他。 和秃头教练走过来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叙旧,他和所有有关清涧寺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说的,来这里也只是不想让青城的人听到一些…… 不好的言论。 秃头教练又听见一句“闭嘴”,还是从一个小辈嘴里听到的,直接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他骂道:“不知好歹,你在清涧寺混个替补还能见见全国大赛的赛场长什么样,去了个破学校你以为你们能打进全国吗?” “能。” 很冷淡的一个字。 秃头教练被突然打断,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好半天才继续骂:“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你以为有了你他们就能打进全国?” 风间遥继续打断他:“没有我,他们也迟早打进全国。” 秃头教练呼哧呼哧喘着气,气道:“行了,不和你扯嘴皮子了,反正等下练习赛你们输掉之后,你就会认清现实,知道自己该回到清涧寺了。” “如果赢了呢?” “什么?” “如果赢了。”风间遥冷着一张脸,缓缓道:“请你和我的教练道歉。” 风间遥想了想,补充道:“两百字以上,要诚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要面带歉意的微笑,背下来脱稿,不准阴阳怪气,要尊称入畑教练,用敬语。先这些,之后想到会补充。” 秃头教练震惊道:“你开……开什么玩笑?要我和那个没名没气的教练道歉?” 风间遥:“如果我输了,我就回去当替补。” 秃头教练听到这里,没有犹豫,直接应下:“可以,反正我们不会输的,我们可是全国三十二强!你输掉之后乖乖回清涧寺!” 狗屁三十二强,历史最高战绩三十二强,现在弱得连东京前十都挤不进去,最擅长拿着全国大赛冠军清涧寺的名头耀武扬威的队伍。 他们青城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的学校? 风间遥冷冷看了一眼秃头教练,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在路过拐角处时,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漆黑的杂物间里。 “咔嚓”一声,门被人随手推上。 “风间遥,你答应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风间遥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就听见这么一声质问声。 他抿了抿唇,挣了挣手臂上的束缚,发现这人握得死紧,皱着眉道:“这好像是我的事情。” “你就这样把自己当赌注?”在黑暗中愈发显得有压迫感的躯体猛地靠近,把他压在墙上,咬牙切齿道:“他们可是全国三十二强,东京排球强队,我们是什么,嗯?你说一下,你转学之前听说过青城吗?” 风间遥只觉得他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黑暗的氛围似乎无限放大了他的某种情绪。 “要是输掉了,你让我……我们怎么办?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你离开,你觉得我们会甘心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拿我们当什么?” “等……等等。”风间遥终于听明白这人在说什么了。 这个人,竟然在害怕……输? 原来,及川彻这个人也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你昨天……不是还说什么不要输不就好啦,这种话吗?”风间遥嘟囔了一声。 “他们全国三十二强,”某人深呼吸一口气,强调:“我们全国没有强。” 风间遥背靠在墙上,抬了抬眼,试图在黑暗中找到这个人的脸,他借着门缝中漏进来的微弱的光,隐约看到了及川彻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 只不过此时,那双眼睛里,收敛着,光芒黯淡着,藏有着与他性格极为不符的,可能名为脆弱与自厌的情绪。 他恍恍惚惚想起,在青叶城西没有打进过全国这趟漫长的征程中,及川彻切切实实走过,籍籍无名的三年。 为什么会没打进全国呢? 明明是这么强的二传。 他忍不住这样想。 “及川彻。”风间遥喊他的名字。 清亮的声音在空阔昏暗的杂物间里响起,很清晰,很认真,就像是近在咫尺、直接敲打在耳膜上那般。 “我答应他的要求是因为,我相信青城,也相信你。” “你就是全国级别的二传手。” “我们不会输的。” 似乎有什么愈发难以掩盖的扑通扑通的声音随之响起。 第27章 你就是全国级别的二传。 全国级别的。 二传。 是吗?在你的眼里我是这样的吗? 胸口乱窜的情绪达到一个峰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啪嗒”一声。 杂物间的灯被人豁地打开,入畑教练凉飕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俩在干什么?三岁小孩都知道去到陌生的地方不能乱跑!还不开灯,躲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出来,干嘛呢……” 及川彻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闭了闭眼,压下刚刚荒唐的想要紧紧拥抱住眼前这人的冲动。 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口扯了一句话打断了教练的絮絮叨叨。 他说:“我们在偷情。” 入畑教练说话声戛然而止。 风间遥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东西!!!” “走了。”及川彻眯起眼看了他一眼,好似恢复成往日那样,又好似刚刚吐露心迹的争执并没有发生过,他拉着风间遥的胳膊向外走去。 说:“去赢比赛了。” …… “青叶城西vs桐木学院,练习赛第一局,正式开始!” “青叶城西发球!” 穿着绿色队服的桐木学院六人隔着球网看向青叶城西的一号位,那个位置上站着同样身穿一号球服的高大男生。 桐木学院的四号和五号对视一眼,暗道:这就是刚刚把球往他们脸上扣的家伙! 站在前排的四号在裁判吹口哨前,对着所有人比了个手势,然后又比划了一个1和6 ,示意所有人—— 先针对1号再针对6号。 有些球队会玩比较脏的战术,比如死盯住一个人,甚至故意让对面其他人得分,只拦这一人的球,直到把他的心态打崩溃,从而找到缺口打崩一只队伍,或者逼对手换首发下场。 而桐木学院,恰巧就喜欢玩这套脏的。 这不过,他们自以为是的心态,在裁判的口哨声落下的那一刹那,散的一干二净! 只听一声重重的“啪”。 掠成残影的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猝然的弧线,猛地袭向前排四号的门面!他只来得及匆匆侧开头,那个如同炮弹般打来的发球便在他耳后炸响。 如同惊雷一般。 他的耳朵嗡鸣一片,只是被稍稍擦过的耳廓一片火烧火燎的痛楚。 喂—— 骗人的吧? 这样的发球? 整个球场,连同在他们旁边场地打得火热的音驹和枭谷众人人,都忍不住朝着那个球的方向看来。 是——全国大赛上都很难见到的强力跳发球? 那个青叶城西的1号,是什么人? 场边的猫又教练和入畑教练站在一起,用胳膊肘戳了戳他,惊讶地问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一年级的吗?这么厉害的孩子我怎么没看到过。” “他啊,三年级,是我们的队长,他叫及川彻。”入畑教练挺直腰背,又听见猫又教练后半句话,有些不是滋味,但依旧肯定道:“他一定会被看见的。” 猫又教练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对青叶城西这所学校并不了解,只知道他们近些年并没有入围全国大赛,但他礼貌地没有多问,只是说:“是很有实力的小家伙。” 场上的发球还在继续。 桐木学院站在前排的四号额头汗珠止不住冒了出来。 就在刚刚,那个再一次拿到球的一号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客客气气说:“不好意思哦,偏了一点点,下次会准一点的哦。” 准……什么? 瞄准他的脸吗? 开什么玩笑!那样大力的发球怎么可能轻易控制住球路! 骗人的!他一定是在骗人的! 下一球,同样的压迫感,同样破空般的声音,他的视网膜中心再次出现了那个球影! 力道这么大,速度这么快的发球会被打死的吧? 怎么办?怎么双脚不听使唤了! 接不了的!太快了! 躲! 只能躲! 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在那个球越过球网即将击中他的时候,腿一软猛地跌坐在地板上 排球堪堪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废物!你在干什么!”秃头教练气急败坏的吼叫声从他耳边响起,四号才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姿势。 他狠狠咬紧后槽牙,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可恶可恶可恶! 这种乡下来的弱族学校,怎么会有人会这么强的跳发球? 不! 不可能一直打出这样的效果! 连上一年春高发球积分榜第一名的稻荷崎二传都没有打出过连续得分七球以上发球! 但是…… 及川彻单手转了转手中的排球,只感觉今天的球感异常的好。 也许是穿着幸运红内裤的缘故? 还是…… 他瞥了一眼前排某个栗色头发的身影。 及川彻轻笑了一声。 啊嘞,他可是被人认证过的、全国级别的二传手哦~ 他再一次起跳发球。 威力迅猛的跳发球被他轻轻松松再次使用出来。 随后是第四球、第五球、第六球、第七球……! 比分来到了惊人的“9:0”! 发球连续得分九分!没有失误!无法被打回!就这样连续地只是依靠发球就拿了整整九分! 第十球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强度极高的跳发球,连续地单手击打会给手腕带来严重的负担,他并没有想要逞强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气势已经打出去了,接下来就该让对面好好看看他们的攻防训练的成果了,不是吗? 及川彻发了一个缓速的平发球。 在见到对方终于不再打杀人发球的时候,桐木学院六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们的自由人接起球传递给二传,二传托球给4号主攻手,排球刚一脱离主攻手的手掌时,对方两人直接拦网起跳,拦截扣杀,排球反弹越过球网,青城再次得分! 行云流水般的防御! “10:0!” 之后比分以一个愈发离谱的态势,越拉越大。 “12:1!” “15:2!” “ 18:4!” “25:7!” “第一局结束,青叶城西胜!” 中场休息中的音驹和枭谷众人频频往这个方向看,根本克制不住议论声。 “假的吧?只用了十五分钟,桐木被压在了十分之下?” “他们哪里来的,实力这么恐怖?” “不是吧,这个青叶城西怎么从来没在全国大赛上见过?” “桐木只上了三个首发,其余三个是二队的。” “那不管怎么样,青城都很牛逼!” “那个秃头脸都黑了哈哈哈!” “快看快看!桐木换人了!” 桐木学院换上了一个高个子2号副攻,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3号主攻,和身着1号队服的队长兼二传手。 1号到6号,最前位的六个号码全部出动。 只不过这六个人看起来队内不是很和谐,那个凶神恶煞的3号主攻手走过挨训的4号主攻手时,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废物!” 4号缩着肩膀和个鹌鹑似的,完全没有刚刚十分钟前在青城众人面前叫嚣的嚣张模样。 恶霸3号在左翼进攻位站定,朝着青城众人的方向扯起一个恶劣的笑,放话道:“我要把球砸向你们的脸,听见没,一群弱族。” 风间遥本来就因为上一局根本没有什么参与感而小生了一会儿闷气,不是发球得分,就是拦网得分,他一整局比赛都没扣到一个球,比赛就结束了。 然后他就听见了恶霸放的狠话,青城其他五个人显然也听见了,齐齐转头看向风间遥,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打脸什么的多无聊,要一直打一个人的脸才有意思嘛~ 你说是不是,小追踪器? 风间遥接受到 他们的信号,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像是接到了什么重大任务一般捏拳头、扭头对着恶霸道:“听到了!” 他超大声! 恶霸愣住了。 听到……啥了?要挨揍了怎么这么兴奋?他的狠话没放错吧? 第二局比赛开始。 换成首发六人的桐木学院是展现出了不同于刚刚第一局的实力,他们的2号副攻手有着近一米九的个头,双臂一伸就是一个绝佳的拦网选手,还有那个恶霸3号主攻手,手臂肌肉夸张,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在加上1号沉着冷静的二传手队长,整个队伍因为有了这三个人,攻击能力翻了不止一倍。 比分一时之间极为焦灼。 直到青叶城西那个原本轮换至后排的6号主攻手,看上去难以和对方主攻手粗壮胳膊抗衡的、该是什么弹钢琴或是拉小提琴那种小王子气质的栗发少年,换到了前排。 第28章 他卷了卷穿在里面的长袖白t恤的袖子,又在原地蹦了两下,众人看过去的时候,还觉得他的动作怪可爱的。 萌萌哒,像只大兔子~ 然后…… 然后兔子出笼瞬间化身成张牙舞爪的猛兽! 他利落助跑起跳,右臂向后抡成满月,整个人倏地变身成一柄蓄满杀意的弓弩,暴起的血管在他手背上迸发出惊人的力道,排球在他的掌下倏忽变成不停颤抖着的橄榄状的椭圆形! 下一秒,排球化作一道迅猛的白光,以雷霆般恐怖的速度冲过拦网者的手指,正面突破而下! 这一球,是绝对力量碾碎一切防御的存在!是令所有人惊惧不定的暴力扣杀! 这还没完! 丝毫没有受到阻力的排球以一个依旧恐怖的速度,打向—— 后排恶霸的脸! 砰! ! ! 那个排球……那个排球炸响在所有人耳边、夺取了所有人的视线! 精准命中鼻梁的扣杀! 恶霸鼻子一酸,好半天才愣愣地摸了摸鼻子。 流……流血了。 “啊啊啊!小兔崽子!老子打死你!”恶霸3号捂着鼻子,怒吼着就想越过球网过去揍他! 风间遥皱着眉礼貌向裁判请示:“可以先暂停吗?他想和我打架。” 一副给我几分钟处理个小事的表情。 裁判闻言立马摇头,又吹响哨子提醒桐木学院3号违规越网。 风间遥看着气势汹汹冲向他的大块头,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打架上,于是好心提醒大块头恶霸:“我跆拳道黑带,你真的要和我打架吗?” 恶霸抬起的脚步僵直在了半空中,然后就这么盯着风间遥的脸越看眼睛瞪的越大。 “你你你,你是那个把人揍进医院三个月没下床的……” “闭嘴。”风间遥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恶霸蓦地退了回去,擦了一把鼻血,咬牙想到,打不过这种练家子,那他可以用排球找回场子! 裁判问他:“需不需要换人?” 恶霸恶狠狠道:“不用!” 他要用排球狠狠打在那张脸上! 打的他哭爹喊娘! 但是吧…… 他的想法是很美好的,现实是很残酷的。 因为接下去连续的五球,迅猛的扣杀伴随着他、自、己、的痛呼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排球馆。 裁判欲言又止,他是猫又教练带来的裁判,平常也见过桐木学院场上暴力的行径,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是……被揍的那一方。 用排球往人脸上打其实并没有违规,哪怕是故意往人脸上砸,毕竟这样的事情很难界定意外或故意为之,并且其实也几乎没有人能做到,每一球扣杀都瞄准一个人吧? 连那个凶名在外的恶霸3号,也只是偶尔能打中别人的脸。 所以……等等! 这个青叶城西的6号! 裁判惊愕地扭头望向猫又教练,发现猫又教练眼睛里是和他如出一辙的震惊,他甚至连自家音驹比赛结束的比分都来不及注意,就这样盯着场上那个游刃有余的6号主攻手。 “不是意外砸中的,是在瞄准吗?”猫又教练问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离谱,但刚刚连续的扣杀又证明了这一点。 入畑教练闻言骄傲地抬起下巴说:“我们家小遥可是个超级无敌厉害的追踪型炮弹哦~ ” 猫又猛地搭住他的肩膀,用惊疑不定的语气说:“那么我就要问了,老伙计,你们学校到底为什么没打进过全国?是不想参加吗?” 有着两名实力异常突出的球员,加上其他四个人配合也十分默契,这样的队伍究竟是为什么没有打进全国呢? 猫又教练是真的很好奇。 入畑教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一直没打赢过白鸟泽,不过今年可就不一定了!” “那个小帅哥是一年级吗?是刚加入你们排球队的吗?”猫又教练又问道,他实在想不通有着这样强力选手的青城一直是籍籍无名的学校,要么就是这个小帅哥是新生、新球员,不然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入畑教练高深莫测道:“小遥是二年级的哦,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小宝贝~” 猫又教练:“向哪个方向许愿能成功?” 他们音驹也缺个进攻型球员来着。 入畑教练还真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认认真真传授经验道:“不用许愿,你就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等着人家上门交入队表就行。” 猫又教练追问细节:“什么茶?” 入畑教练豪气地挥了挥手:“回去我送你一罐!” 后来喝上了入畑教练送的茶叶,当天就有个一米九的孩子找上办公室送入队申请,对此猫又教练表示:入畑教练,你真神了! …… 时间回到现在。 脆弱得像个纸老虎的桐木学院根本不是青城的对手,所有人都能看出两支队伍明显的差距。 一支是情绪不稳定,队内配合混乱,傲慢自负到只有赛前放狠话时有点气势的队伍。 一支是攻守具备,看不出丝毫弱点的,甚至可以说是指哪打哪的强攻型队伍。 胜负一目了然。 球场上,随着最后一球的落下,裁判再次吹响口哨。 “吁——” 但他还没来得及宣布青城方获胜呢,就听见桐木学院的秃头教练几乎是要掀翻天的怒吼:“你们几个是废物吗!连个乡下学校都打不赢!”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鼻青脸肿的恶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他直接上前两步拽起秃头教练的衣领,骂道:“老东西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敢骂到我头上来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那个暴力狂也在,没有他我早就过去把他们都揍死了,还用憋屈地忍着?” 秃头教练梗着脖子依旧想维护教练的面子,但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是想挨处分被逐出排球队?” “走就走!老子还不稀罕!” 他路过风间遥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着他鼻青脸肿显得有些滑稽的脸,对着风间遥放狠话:“老子去学跆拳道了,你等老子学会了回来揍你!” 风间遥冷淡道:“学跆拳道最佳年龄是六岁,你太老了。” 恶霸把拳头捏得咔嚓咔嚓作响,忍耐着,直接掉头就走。 那边桐木学院没有因为恶霸的离开而偃武息戈,反而争执声愈演愈烈。 教练指着队队员的鼻子骂,队友之间互相推搡着责任,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着。 入畑教练看得直皱眉,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猫又教练:“这样的学校,你们还愿意和他们合宿训练?不怕孩子们被带坏了吗?” 猫又教练也在皱眉,他叹了口气说:“以前的桐木学院不是这样的,自从换了个清涧寺来的教练,哎,一言难尽,以后少接触吧。” 入畑教练听见了一个关键词:“清涧寺来的教练?” 猫又教练点头:“对啊,那个秃头是风间教练极力举荐的人,而且桐木学院也是清涧寺的分校,你不知道吗?” 他解释道:“我本来是带着孩子们来见识一下冠军的分校,想着这个桐木学院毕竟是清涧寺这个上一届春高冠军的分校,桐木学院的教练又是清涧寺冠军教练举荐的,所以来学习一下他们的训练方法,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哎。” 他们音驹近些年来战绩也不算很好,只是偶尔能在ih大赛或是春高预选赛里入围前三打进全国,虽然靠着曾经辉煌过的战绩,他们依旧会被称之为一声排球豪门,但是实则除了枭谷学院,他们也很少能够约到全国八强队伍以上的练习赛。 所以即使桐木学院在东京名气很差,他们还是来了。 现在这么一看,真是污了眼睛的存在。 没什么本事只会骂人的教练,和乌七八糟的队员,简直就是五毒俱全。 不过这次合宿倒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遇见了青叶城西,倒是意外之喜。 这样想着,猫又教练摸了摸下巴,悄摸摸建议道:“要么我们现在带着孩子们换个地方训练?比如说我们那儿有猫咪会跳肚皮舞的音驹学院?” 入畑教练本来是低下头一副思索的表情。 他在想清涧寺是小遥……转学前的学校,而这次合宿是在小遥刚到青城那一周就突然对他们发出了邀请。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而且,风间教练? 怎么和小遥是一个姓氏? 想着想着被猫又教练的一句话拉回了思绪。 “真的会跳肚皮舞吗?”他有点好奇。 …… 裁判终于在吵架声中插孔说出了那句宣判声—— “2-0,青叶城西获胜!” 风间遥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吹过,一个非主流黑白头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人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甚至还自来熟地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语气高昂道: 第29章 “你好,我是木兔光太郎!你的那种追踪球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风间遥脖子往后仰,有点不太适应这种自来熟的热情,但还是解释道:“就是盯着目标看,然后咻咻朝他打过去这样的。” “哇哦!”木兔眼睛更亮了,裂开嘴笑:“我好像没听懂,不过没关系,你要不要和我们枭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练习赛?” “达咩!绝对达咩!”一只凭空出现的手从他手里抢过风间遥,并顺势揽着风间遥的肩膀,冷冰冰道:“这是我们青城的主攻手,这位非主流同学请你保持距离。” 非主流木兔闻言摸了两把自己精心做的发型,笑容灿烂道:“是吧,你也觉得我很帅吧?” 及川彻直觉遇到了反讽高手,他微微眯起眼继续阴阳怪气:“帅得很突出呢,薄裤头桑。” 下一秒,只听一声超大声的“欧耶!!!”无风自燃的木兔少年握紧拳头喊:“薄!裤!头!我果然是全世界最炫酷的存在!” 及川彻:“……” 好吧,根本不是什么反讽高手,就是天然呆。 风间遥动了动被揽住的肩膀,不满道:“你松开,手心有汗,黏糊糊的擦在我身上。” 及川彻松开手,用拽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抹,公平公正道:“喏,让你擦回来。” 风间遥掌心摸到了一片硬邦邦的肌肉,有些尴尬:“你不会……接下来还要和我说你有几块腹肌吧?” 及川彻才意识到自己把他的手按在了腹部,运动后滚烫的掌心就这样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了进来,他猛地撒开手,有些不自然回答说:“八块,童叟无欺。” 风间遥:“……” 及川彻又装作很不在意地随口一问:“那你有几块?” 风间遥:“……幼稚。” 他怎么可能说他只有六块?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们旁边自嗨完的木兔凑了过来:“腹肌吗?胸肌算进去我有十块,哈哈哈!” 姗姗来迟的枭谷学院二传赤苇京治听见这话两眼一黑,一把扯住了木兔的后衣领,悄悄说:“前辈,得罪了,教练让我把你领回去。” 他说完又朝着及川彻和风间遥颔首表示歉意:“见笑了,这是我们枭谷的主攻手,全国级别的主攻手。” 他企图帮木兔前辈挽回一些颜面。 及川彻也毫不示弱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风间遥,炫耀道:“他也是,全国级别的主攻手。” 两个二传手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好像霎时间听见了兵刃相接火花四溅的声音。 赤苇京治:“期待和你们对战。” 及川彻:“嗯呢,要不就现在?趁着他们还在吵架来一局?” 除了四个当事人,其他八个人站在球场上的时候都是懵的。 “喂喂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又打?” “真的不用管那边快打起来的桐木学院吗?” 及川彻理所当然道:“来都来了,当然要打个够咯。” 枭谷学院,春高八强,不比那个没用的桐木学院用起来趁手? 他很想知道,他们青城的实力究竟到达了怎么样的一个地步。 第23章 “枭谷学院vs青叶城西,随便你们谁发球。” “第一局,开始!” “喂喂!黑尾,你什么时候跑到裁判椅上去的?!” 穿着音驹1号红色球服的黑尾铁朗冲着木兔比了个耶,然后说:“最佳观赛位。” “裁判呢?” “喏, 全部拉架去了。” 只见另一个球场里,穿着绿色队服的桐木学院已经互殴了起来,伴随着秃头教练一声又一声怒骂声,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对劲,其他三所学校的几个教练和裁判已经跑过去拉架了。 “你们都没人要发球吗?” 黑尾铁朗看着这几人视线全在看远处乱糟糟的群架,拍了拍手吸引回他们的视线,然后随手把手里的排球抛给青叶城西那一方。 “1号帅哥,那你来发。” 木兔低头,确认自己身上的号码是4号,又不信邪地望向对面青叶城西后排的方向,噘着嘴哼了一声,问他身边的赤苇京治:“赤苇赤苇,我不帅吗?” 赤苇京治思考了0.5秒,说:“木兔前辈, 如果你能打败那位1号前辈,那我觉得你比他帅。” “真的吗!” “当然。” 球场对面的及川彻伸手接住了抛向他的排球,单手在掌心转了转,他看了一眼对面还需要自家二传哄的主攻手,突然眉梢一挑,心有所悟。 他清了清嗓子,余光瞥了某人一眼,随后低着头揉了揉手腕,十分不经意道:“啊嘞,手有点疼。” 站在他前面的风间遥闻言转头看过来,眉宇间带着些不解,小声问道:“你……打了两场就不行了吗?那以后打五场怎么办?” 及川彻顿时呆住了,球都差点从手上掉了下去。 不是……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不该和他说:及川前辈,你一定行的!加油打败对面的非主流,你是最帅的! 这种话吗? ? ? ? 他到底是哪里不行了? “喂喂!”及川彻急了,“你别瞎说!我超行的!!!” 风间遥再次犹疑着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建议道:“要不我来发球?” “不行!”及川彻单手捏住排球,完全忽略掉自己刚刚还假装过手疼,他用五指用力自上而下紧扣住直径21厘米的球体,气势汹汹向前一指,眼底的火星子都燃烧了起来。 “让我来击溃对面那个超不可爱的猫头鹰桑!” 坐在裁判椅上的黑尾铁朗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两队都没把他这个裁判放在眼里,自顾自在那里打情骂俏? 他向墙角靠坐着的音驹二传兼幼驯染孤爪研磨招了招手,“研磨研磨,帮我去裁判身上偷个口哨过来。” 孤爪研磨:“?” “晚上陪你打游戏。” “三局。” “ok。” 在身姿轻盈的研磨猫猫从拉架中的裁判手里偷来口哨后,黑尾铁朗用着超绝肺活量吹响口哨。 “吁——!” 可喜可贺,除了打架的那群人的背景音还在吵吵嚷嚷,枭谷和青城的八个人终于安静了。 练习赛也终于开始了。 枭谷学院作为东京排球强豪,基本上每一届ih大赛和春高都能闯进全国大赛,并且曾经打进过决赛,获得过亚军的好成绩。 只不过上一年春高,他们提前遇到了同为东京地区代表队的清涧寺、也就是上一年冠军队,从而止步八强。 但无法否认的是,枭谷学院在东京两大王者清涧寺和井闼山的威势下,依旧有着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实力。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他们的王牌主攻手木兔光太郎,他被誉为是“能破开一切阻拦的强攻手”,扣球时速最高能达到110km/h以上,是能在高中界排进全国前五名的主攻手,进攻能力极强…… “喂,木兔前辈!你为什么要去接一传!” 额。 防守能力应该也不错,总之木兔光太郎身为王牌加队长,实力强劲、为人靠谱…… “他骂我!他骂我不可爱的猫头鹰桑!我和他势不两立!” (嗯……木兔光太郎个人行为,和旁白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哈哈!”黑尾铁朗坐在最佳观赛位,丝毫不客气地直接大笑出声,“猫头鹰桑,可是你接球接得稀巴烂啊!” 他一边笑一边继续说:“out!接球直接出界!哈哈哈!我先笑会儿……好了好了,青城发球得分,1:0!” “赤苇你别拦我,我先去杀了这个混蛋裁判!” “八强?猫头鹰桑,你们是什么八强来着?” ——吐槽役裁判,一点就炸的枭谷王牌,还有煽风点火的及某彻。 好热闹啊…… 怎么感觉这里比远处打架的那伙人还要热闹呢? 不过笑归笑,闹归闹,王牌猫头鹰桑被人强硬拉住后,枭谷自由人用了三球就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跳发球。 二传赤苇抓住时机,将球背传给还在生气中的木兔前辈,木兔看着这个往他抛来的排球,顿时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助跑两步直接腾空而起! 无与伦比的弹跳力! 他手臂的肌肉似乎在一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力道,击中球体,直射而下! 啪! 排球突破青城二人拦网,从两人手臂的空隙中倏忽钻出! 落地、得分! “哈哈哈!大声说出来,是谁得分啦!” 比裁判黑尾铁朗的宣布声还要提前一步出来的,是木兔亢奋的叫声。 黑尾向他眨眨眼,忍着笑宣布结果:“枭谷学院得分,比分1:4 。” 木兔:“??!” “喂!你重新说!是木兔大王扣杀得分!” 黑尾不理他,并对他发出警告:“比赛继续,不准说话,否则黄牌警告!” 第30章 还想再说话的木兔被赤苇一下捂住了嘴。 “呜呜!呜呜呜呜!” “是的,黑尾前辈太过分了,等下打完比赛我帮你骂他” “呜!” 比赛继续。 下一球,枭谷学院的发球打入青城后场,青城自由人稳稳接起一传,及川彻坏心眼地上前两步,故意用相同的姿势将球背传给风间遥。 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同样的抛物线,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排球传到四号站位的风间遥手上。 风间遥以毫不逊色的弹跳力高高跃起,右手劈开空气,猛然下挥! 啪! 也是一记无视拦网的扣杀! “1:5。” 黑尾的宣布声变得低沉而严肃。 原本和谐欢脱的氛围似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隔着球网对视的八个人,似乎都能看清楚对方眼底的忌惮和……跃跃欲试。 ——这可不是刚刚一盘散沙的桐木学院,这是货真价实的全国八强! ——很强,强的离谱,绝对会成为今年ih大赛的一匹黑马! 比赛进行的异常激烈。 枭谷学院的六人站在场上才能明显地察觉到,对面那个6号主攻手精准到变态的扣杀究竟是多么吓人,在他跃起在空中的那一刻,那双颜色很淡的眸子盯着你的时候,有一种被狙击枪瞄准镜锁定的、寒毛直竖的感觉。 但他的进攻方式并不多,他好像就喜欢用绝对力量的扣杀来夺得分数。 枭谷前排直接放弃了正面拦网,那样的球哪怕拦网触碰到了也很难直接拦球过网,反而容易让球路变得更加刁钻棘手。 前排几人分散开,选择用更大的视野来支撑起后排的自由人托球。 对面的6号现在瞄准的是他们的6号自由人。 应该说他几乎全程都在瞄准他们家的自由人,难道是因为都为6号的缘故吗? 不过这样清晰的目的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他们家的自由人应该快要适应那种杀人般的扣球了。 毕竟在队内训练里,他也接习惯了木兔发出的各种强力扣杀。 比分来到11:9,青城领先两分。 只是下一球,在枭谷六人眼睛紧盯住对面一传接起的那颗球—— 再次传到青城1号手中。 相似的动作,脊背向后微曲,眼神掠过后方的6号。 他又要传给6号了! “后排回防!” 站在前排的赤苇京治喊了一声,随后盯向6号。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另一侧的球场响起排球扣在地面上的声音! 是假动作! 在他们盯住6号的时候,把球毫无预兆地传给了另一个主攻手4号! 另一侧根本没有人防守! “12:9!” 而后下一球—— 这个青城的1号二传竟然又是一模一样的托球姿势! 还是假动作吗? 不可能吧,6号的扣杀还没被拦截成功过,把球传给能够强势得分的主攻手,才是一个二传真正的目的,刚刚那球只是掩护! “砰!” 排球再次从青城4号主攻手手中扣下,利落打进防守空白处,再次得分! “13:9!” 可恶,这个1号……完美拿捏了他们的心思! 赤苇京治擦了一把下巴处滴落的汗,脊背一阵发凉。 6号势不可挡的正面进攻, 1号算无遗策的战术, 4号默契的配合,还有其他三人娴熟的技巧。 他都忍不住好奇了。 这样的队伍,究竟为什么没有在全国大赛上看到过? “赤苇!给我传球!” 一声已经高昂的叫声打破了他的思绪,赤苇京治回神,看到了几步开外的木兔前辈正在向他招手。 他愣了愣,也笑着回望了过去。 他可不能再想什么丧气的东西,他们有木兔前辈。 相信木兔前辈,相信自己,相信队友!赢下青城! “15:12!” “17:16!” “18:19!” “20:20!” 比分咬得异常的紧。 两队都打上二十分了! 又是一球传给青城6号主攻手的托球,接球接的双手虎口发麻的枭谷6号自由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把身体重心又压低了一点,已经做好完全准备接球。 只是…… 白色的球影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整的抛物线,然后“啪嗒”一声,在所有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青城的后半场。 6号没扣中? 不是。 是他没起跳? ! 他们向四号站位望去,看到了那个淡定又强势扣杀了一整局的6号主攻手,正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抬着头,看向某处,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二楼,排球馆的二楼,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第24章 站在二楼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严肃到古板的面孔,眉宇中凝着独断专权的威势。 那是他的父亲,风间泰志。 风间遥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过他的父亲了。 如果是正常的父子在面对骤然相见后该是什么样子的?寒暄、激动、或者是拥抱? 但此时此刻, 他只觉得手脚发寒。 他以为他从清涧寺逃走,那些过去的如同梦魇般的东西不再影响到他。 可是, 他才发现, 并不是。 那些如同附骨之疽存在的记忆,依旧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在遇到这个人的时候、挑起他最脆弱的神经。 细微的震颤从指尖开始蔓延,本能的紧张与惊悸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倏地攥住他的心脏,血液缓慢凝滞,四肢开始变得冰凉,胃部生理性的痉挛让他清晰地意识到—— 他始终无法摆脱这个人的阴影。 他害怕这个男人突然扬起的手掌,怕他看着自己时冷漠又苛责的视线,怕他张嘴说出让他整宿整宿做噩梦的骂声…… “风间遥,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 “练了两百次都学不会,你有什么用?” “这点苦都吃不上,怎么跟上他们的脚步?” …… 八岁, 八岁因为练不好托球,跪在院子里一天一夜。 九岁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一边被骂懦弱,一边哭着练球。 还有,还有十二岁,他站在球场上,脑袋上顶着一个瓶子,那帮天才们一球又一球砸向他时,这个男人冷漠的侧脸。 “躲什么?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控球这么差吗?” “没有用的东西。” …… “紧张到需要吃止痛药缓解的废物。” “不适合当运动员。” …… “失误就滚下场!” “球都接不住,你在干什么?” …… 闭嘴……好吗? 闭嘴。 闭嘴! 风间遥脑子里嗡鸣一片,刺痛的神经像是生生断开了他与躯体的连接,他察觉不到自己的手,或者脚,甚至是心跳。 “上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很奇怪,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着嘈杂喧闹的人声,他依旧能清晰的捕捉空气中传来的那种熟悉至极的命令声。 他的躯体下意识地向二楼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被骤然拉住。 就是这么一瞬间—— 燥热的手掌紧扣他的手腕,指腹微重的力道唤醒了停滞许久的脉搏,借着那点微末的热源,血液再次缓慢地流淌而过,躯体回温,理智回笼。 那双手用力,一下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里不是清涧寺,他也不是受尽冷眼的替补和陪练。 他是青叶城西的6号主攻手。 他在比赛。 但是…… 下落的排球早就滚远了,裁判迟疑的宣布声缓慢响了起来。 “ 21 : 20 ,枭谷领先。” 他漏掉了一球,关键的一球,被对手反超。 会被说教……吗? 会被…… “风间遥,”他的名字被人轻唤起,而后是…… “下一球。” 他说,下一球。 风间遥没有回头,就已经认出了他的声音。 属于及川彻的声音。 很平常的一句话,在每场排球比赛里,总会出现“下一球”,“不要在意”,“我的我的”这样的在失误后调节气氛的话。 但其实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不是“风间遥,下场”,而是“风间遥,下一球”。 他想,人类的语言真的有很神奇的力量,能让人一下子惊惧不安,又能让人一下子平静下来。 风间遥扭头,扯起嘴角尝试笑了笑,用着生疏的口吻说:“抱歉,我的。” 承认失误,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看,风间泰志,我才不是你口中孤僻蠢笨的小可怜。 第31章 我有队友了。 …… 枭谷和青叶城西的临时练习赛停在了25:25 ,平。 入畑教练和猫又教练兴冲冲地手挽手走了回来,他们刚去劝架实则是趁乱去踹了几脚秃头教练,现在心情很好,回来看到自家孩子们还在勤勤恳恳自己组织练习赛,心情就更好了! 入畑教练看了一眼时间,对着大家说:“都下午一点了,比赛先暂停,带你们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和枭谷一起去音驹!” “教练,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可以先离开一小会儿吗?”风间遥等着其他人走远了,小声询问教练,“大概十分钟。” 入畑教练早就看到了二楼那个奇怪的人一直盯着小遥,他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地问道:“不是坏人吧?” 风间遥一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入畑教练更担心了:“你小孩子家家的能处理吗?要不我去出面?” 入畑教练虽然不清楚那个中年男人是谁,但猜到应该和小遥上个学校清涧寺有关,那学校也真是脑子有问题,孩子给人欺负走了,现在又拐弯抹角地让分部学校来打探情况,这不神经病吗? 刚刚和猫又教练聊了聊清涧寺的一些情况,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次桐木学院牵头的三校合宿,就是清涧寺搞的鬼,估计就是想给他们青城一个下马威,好骗小遥回到他们学校! 还有据说清涧寺有个主攻手,被人揍得三个月下不来床,估计赶不上下个月的ih大赛。 所以就是看上了小遥的实力又想抢回去! 清涧寺的教练简直就是个恶毒心机男! 入畑教练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问:“那个人是不是你原来学校的教练,你在这待着,我去 和那个糟老头子好好交流一下! ” 风间遥拉住了入畑教练,对他笑了笑,尽量用着有些轻松的口吻说:“教练,我可以处理好。” 入畑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去吧,回来一起去吃烤肉。” 不过等青城众人休整好准备先去烤肉店的时候,入畑教练一清点人数,发现还少了一个人? “不是,及川彻呢?他又跑哪去了?” …… “你就站在这里可以吗?这里我能看得见你。” 风间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拜托眼前这人,他怕自己和风间泰志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情绪,于是拉上了及川彻一起上楼,就拜托他站在楼梯的拐角这里,他一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这个人虽然以前看上去很坏心眼,感觉是那种恶劣又轻佻的人。 可是莫名其妙的,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觉得很可靠。 及川彻听见那句“我能看得见你”,嘴角完全压不住了,笑得有些肆意道:“不是吧,这么离不开我?” 风间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胡乱地点了点头。 及川彻轻“啧”了一声,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问:“我站在这里你能看见吗?还是站右边一点?要不再上去几个台阶?需要我摆什么姿势?” “对了,你到底要干嘛来着?”他问完了前面一大串站位问题,才想起来问这个。 风间遥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微弱的光,轻笑着回答:“我有必须要骂回去的人,要见。” 及川彻被他那种乖觉的嗓音烫到了耳朵,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家伙说的话。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实在没想到这人顶着这么一张稚气的脸,用着这样好听的声音,说着这样凶的话。 “你笑什么?”风间遥有些不满。 他其实都没发觉,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情绪好像外露了不少。 及川彻手有点痒,有点想捏捏他有些气鼓鼓的脸颊,但还是忍住了。 他说回正事:“哪个坏蛋敢骂我们家主攻手?你带我去,我比较厉害。” 风间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和他说:“是我父亲。” 及川彻呆住了:“什么?谁?” “风间遥,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楼梯台阶上突然传来了一道威严又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风间遥脊背一僵,蓦地转过身去。 背着光站在那里的中年男人,很高,自己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都是以这样一个仰视的姿势看向他的父亲。 可是这一次,他长高了,也长大了。 风间遥回头又看了一眼及川彻,然后再次回头,一步一步踩上楼梯。 他站在了与这个男人相同的水平线上,他突然发现,那个年幼时如同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男人,比他还要矮上一头。 他现在可以低着下巴,尽量平静地注视着他。 其实也没有很平静,十七年来打压式的教育让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本能地产生紧张的情绪,还有点胃部抽疼或者生理性耳鸣的情况。 但是他掐住了手心,强行忍住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很冷静地说出了开场白。 “不知礼数。”中年男人苛责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风间遥再一次掐住自己的手掌,差点又因为这四个字压不住情绪。 “回清涧寺。” 紧接着,中年男人说了没有起伏、不带丝毫感情的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征询请求的意思,或者说这就是命令。 风间遥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瞳孔收紧,语气紧绷,像是浑身上下竖起了反抗与叛逆的尖刺。 他在这个人面前做不到绝对的冷静。 “这么想让我回去?是你在害怕,对吧?”风间遥扯起嘴角,攥紧手心,冷冰冰道:“怕我这个被你放弃的人去到一个没什名气的学校还能打进全国是不是?怕输给我们这所县级学……” “风间遥,你还是这么不切实际。”中年男人打断他:“清涧寺ih三连冠,是用数个天才堆砌而成的成功,你仅靠着你那支二传还算不错的平民队伍,不要妄想阻拦我们的四连冠。” “那你,”风间遥垂下眼皮,整个人显得异常疏离冷漠,“不去伺候你的天才们,来找我做什么?犯贱吗?” 中年男人闻言眉毛狠狠拧起,再也维持不住严肃的面孔,抬手就是—— “我跆拳道黑带,我真的会还手。” 挥在半空中的巴掌硬生生止住了。 “你!简直就是逆子!” 中年男人甩袖离去,走之前撂下一句“我等你来求我的时候!” 好半天,这一方天地陷入了平静。 风间遥猛地握住护栏,有些不自然地喊了一声。 “及川彻,及川彻!” “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 第25章 风间遥话音刚落,抓着栏杆的右手被人从身后倏地握紧,那只手把他拉了回来,自下而上地撑起了他的手掌,当起了他的支撑点,紧接着左腰上又传来一阵力道,用了劲,把他压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 这不太像是一个搀扶的姿势,更多的像是从身后半搂着,让他全身力气都靠在对方身上的倚靠姿势。 但是风间遥没注意到,他发觉自己紧张到发软的双腿,就这样借着这人双手的力道,站直了稍许。 “我就是,稍微有点累了,才……才站不住的。”他轻声解释道, 有点不敢看身后这人的脸。 及川彻看了他一眼,因为离得近,他不自然轻眨着的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他有些泛红的面颊,轻咬住的下唇,还有不自觉挠在他掌心的手指。 及川彻倏地抓紧他乱动的手指,闷笑一声,嘴巴偶尔善良了一次, 说:“嗯呢,人之常情。” 他没想戳破,眼前这人脸皮薄得像纸糊一样,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因为多年听墙角而锻炼出来的超绝听力,那这人脸蛋不得烧得和什么一样? 是的, 他听见了。 刚刚风间遥和那个中年男人——他都不想用风间遥的父亲来称呼那个人,两人的谈话声虽然离得有一段距离,但他听得一清二楚。 独断专权的性格,说一不二的态度,还有对风间遥轻易想要挥巴掌的举动。 他刚站在楼梯拐角,差点就忍不住冲上去干架了! 天杀的这到底是什么大坏蛋啊! 他也终于知道,风间遥为什么会偷偷地躲在柜子里抹眼泪了。 他想象不到从前的风间遥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小小的他也经常会像那天一样躲在柜子里,紧紧扣住柜门,压抑着哭声,生怕被发现吗? 或者更严重,无法反抗地被打了一巴掌,然后咸涩的眼泪划过生疼肿起的面颊,带起火辣辣的疼痛,他很能忍,一声不吭的,就这样蜷缩在无人能够找到的角落里。 只要一想到这些…… 他的心脏就会因为这样莫名的想象,重重地拧了一下,就像是有一只手轻拽住了他的心脏,而后收紧力道,想要拧出什么干涩的情绪来。 不是很疼,但很陌生。 第32章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绪,但他知道,自己可见不得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哭。 反正不准哭,讨厌他掉眼泪。 于是及川彻很自然地放轻了声音,用着可能让他哄自家被他欺负哭了的侄子都没这么温和过的嗓音,问他:“好点了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又觉得像是在旧事重提,试着转移话题,对他说:“我们该去吃烤肉了。” 风间遥试着松开手,发现自己已经好多了,他这种情况其实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躯体失调,他早就习惯了,往日里他只需要远离那个人,自己静静待几分钟,就能好。 只不过今天,在这个人面前,他总觉得他好像表露出一点点脆弱,也没有关系,就下意识地…… 叫了他。 但是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他了呢? 风间遥从及川彻半搂着的怀抱里轻轻挣脱开,转过身来,说:“我好多了,谢谢你。” 感觉到温热的躯体骤然离开他的触碰,及川彻捻了捻指腹残留的温度,不满地嘀咕道:“用完就丢,好无情!” 风间遥歪了歪脑袋,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及川彻正对上他清澈见底的琥珀色瞳孔,倏地移开视线,他把手揣进兜里,只说:“我说饿了,该去吃烤肉了。” 风间遥听到他的话,面露愧疚:“对不起,是我耽搁你了,等下我帮你烤肉,好不好?” “你的烤肉技术很好?”及川彻表示质疑,然后用随口一说的语气对他说,“你不是累了吗?放心,我会烤,我可是烤肉大王。” 风间遥愣愣道:“我厨艺很好的。” 及川彻想了想:“那……我交给你一个超级无敌重要的任务。” “什么?” “给本大王递盘子。” “嗯?” “算了,你还是坐着吧,等下影响到我发挥了,大厨烤肉可是要心无旁骛的。” “好,好吧。” 两人说着话往楼下走去。 风间遥看到楼下还吵作一团的桐木学院等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及川彻你等我一下,我和那个秃头有话要说。” 他赢下了比赛,那个秃头还没给入畑教练道歉呢! 风间遥走到那群人身边,拍了拍还在激情怒骂中的秃头教练,提醒他:“喂!你还没给我家教练道歉呢!” 秃头教练不耐烦地挥开肩膀上的那双手,无差别攻击道:“别吵,正骂人呢,有什么事等会儿说!” 风间遥捏了捏已经恢复五成力道的手掌,很不尊师重道地拽住秃头教练的后衣领企图往旁边拽。 但是拽了一下没拽动,秃头教练吨位实在太大了。 他刚要再拽第二下,身后伸出一只手,帮他拎住秃头教练的下衣摆,与他合力这么一拽,秃头教练就这样被两人挟持着拎到了墙角。 “诶诶!你们俩干什么!!!” 风间遥四下望了一下,发现他们青城和别的两所学校的人已经走出排球馆了。 他思考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电话手表,找到录音功能,打开,然后把自己的拳头在秃头教练眼前挥了挥,威胁道:“快道歉!两百字!” “你们那只是侥幸赢了!”秃头教练还在嘴硬。 风间遥抬起拳头。 秃头教练一下子被吓得缩了缩头,他显然看着这个拳头想起了风间遥曾经在清涧寺的战绩的,把人揍得三个月下不来床,然后还录了视频在周一早训时间投放在大屏幕上,并嚣张地在全校师生面前循环播放。 他的那句“他说我看他不爽诬陷他,我一般看人不爽不搞那套,我直接揍人知道吗!”至今广为流传。 秃头教练看着眼前熟悉的电话手表,咽了咽口水,没错,当时那个高糊画质的视频,也是这个破破旧旧的电话手表录的。 他脑子里清晰地闪过比赛前风间遥说的那些要求,能屈能伸道:“入畑教练,我向您道歉,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心胸狭隘,我……” 直到眼前的栗发少年露出稍显满意的神色,秃头教练才停下这场酣畅淋漓的检讨。 风间遥按下录音结束键,满意地拉上及川彻走了。 等走到排球馆门外了,及川彻才忽地一下笑出了声。 他今天笑了太多次了,这人在身边就像戳中了他的笑点一样,尤其是刚刚这人冷着一张脸装成一副恶霸的模样,然后掏出电话手表的那一刻,他简直当场就想笑出声。 怎么会有这么……呆萌的人? “这是小学生用的东西吧?”及川彻压不住笑声问。 “才不是!” 风间遥瞪了他一眼,把电话手表踹进兜里,大步向前走去。 “喂喂!”及川彻追上他,缠在他身边说:“好了好了你不是小学生,你是高中生高中生还不行嘛。不过……这个东西能打电话吗?发短信呢?和普通的手机可以联系吗?” “要不要试一下?”及川彻从兜里掏出手机,“试一下嘛!” 风间遥:“不要!” 及川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伤心了。” 风间遥脚步一顿,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在看到他脸上不似作假的伤心表情后,还是和他解释说:“相同型号的电话手表才可以打电话和发短信的,普通手机只能联系到监护人。” 及川彻气馁道:“……好吧。” 但是及川彻又很突然地,想到——为什么风间遥都上高中了,还在用小学生才用的廉价通讯设备? 是……缺钱吗? 因为和家里人闹掰,所以、缺钱。 他想到了风间遥刚来青叶城西的那天,那个被他顺走的排球,在他躲在更衣间里的时候,小岩拿起了那两颗排球,向入畑教练请示了一下,准备送给风间遥。 但教练那颗排球是他们上一年参加春高用过的排球,放了有一段时间了,用旧了都有点漏气了,于是小岩又找到他,征询他的意见。 其中第二个排球画着他q版头像,一眼就能认出是他的,小岩问他愿不愿意把这个排球送给风间遥。 他当时很是不解,还问小岩:“这个是我的排球!干嘛送给那个小二传!” 小岩和他说:“那孩子好像,买不起排球。正好借此机会当做入队礼物送给他,你要是不愿意,我晚上从家里给你拿一个新的,这个就先送个那孩子。” 他当时没怎么在意,说:“我可没说不愿意,不就是一个排球嘛!” 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可能不止是一个排球的问题。 及川彻心脏突然又紧了紧,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情绪又泛了上来。 酸酸涩涩的,像吃到了什么没熟的梅子。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无头苍蝇似的,往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巴现在就和死掉了一样。 ——死嘴!快说点什么啊! “什么牌子的电话手表?” ——他在说什么啊! “……海鸥牌。” “那……给我看看吧。” “表带都快坏掉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都摸过我腹肌了!我还不能看你的手表嘛?”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我不管!” “好吧,给你。” 及川彻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了一下手表,然后才把手表递还给风间遥。 “挺好看的。”及川彻评价道。 风间遥松了口气,意识到及川彻并不想多问关于他用破破烂烂电话手表的事情。 如果及川彻问他“你为什么不用手机呢?是买不起吗?”这种话,他的自尊心说不出“对啊,我买不起,因为我很穷”这样的回答,可能会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沉默吧。 但及川彻只是说,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吗? 风间遥低头看了一眼这块手表,突然意识到亮着的手表屏幕上是…… 他小学刚拿到这块手表时拍的大头照! 不会看见了吧! ? 风间遥悄悄侧头观察及川彻—— 应该没看见吧,不然老早笑话他小时候呲着个大牙笑得像个小呆瓜了。 但……及川彻真的没看见吗? 他扬了扬唇,暗暗回味着某人小时候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心底笑开了花—— 好呆,好可爱~ 哈哈! 但是不能笑出声!这家伙等下以为自己在笑话他!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发现三两大巴车浩浩荡荡地停在路边,蓝白队服、红黑队服、黑白队服的三伙人和个大杂烩似得掺杂在一起,正聊得火热。 “去银座那家!那家烤肉好吃!” “太贵了太贵了!等会儿把教练吃穷了。” “那去我们学校旁边那家路边摊,也超好吃!” “我们枭谷学院旁边也有一家好吃的烤肉店,去我们那!” 第33章 “我们乡下来的嘛,对东京不熟,听你们的。” “喂喂花卷,你怎么对乡下人这个身份适应这么好?” “乡下人打赢城里人,你不觉得很有噱头?” “喂喂!你们青城来选,到底去音驹旁边那家,还是枭谷旁边那家!” “好难选啊,不如石头剪刀布?” “行了行了别吵了,教练我还是有点钱的。”入畑教练雄赳赳地站在大巴车的台阶上,身后好像披上了随风摆动的红色披风。 “就去银座那家!”他一声令下。 猫又教练和枭谷教练也说,“别担心我们的钱包,敞开了吃!” 当然,他们三个教练花了几分钟密谋的事情没和这帮兴奋的孩子们讲—— 吃完好上路,啊,不是,是吃完好训练嘛~ 魔鬼训练!嘿嘿! “你没觉得入畑教练笑得很像大坏蛋吗?”及川彻悄悄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风间遥,低声同他吐槽。 风间遥看了看入畑教练,又看了看笑眯眯摸着下巴作思索状的及川彻,大着胆子小声吐槽了一句说:“好像……你比较像。” 及川彻:“?” 风间遥看他脸色不对劲,忙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的时候是有点坏坏的,不是说你就是坏蛋。” 及川彻越听他解释越咬牙切齿:“我在你心里就是大坏蛋是吧!那你休想吃到大坏蛋烤的超级无敌香喷喷的烤肉!” 第26章 “小遥小遥!我们坐一张桌子!” 一群人刚到烤肉店门口, 木兔就迫不及待地邀请他今天遇到的超级感兴趣的主攻手! 他刚刚还特地去问了小遥的教练,得知了他的名字之后十分自来熟地和教练一起叫他的小名。 风间遥不太擅长和这样热情的人交流,又不好意思拒绝他,于是只能点…… 等下。 他的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抬住了。 “你干嘛?” 一路上都因为再度意识到自己在风间遥心里是个大坏蛋形象的及川彻臭着一张脸,不满地瞪了非主流猫头鹰桑一眼,然后低头用着凶巴巴的语气警告风间遥:“你要是还想吃到本大厨烤的烤肉,就不准和这个猫头鹰桑坐一桌!” 风间遥不想麻烦他, 就说:“其实我想……”自己烤。 及川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no!你不想!” 风间遥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这个人这么在意他的厨艺的吗?非要让大家吃他的烤肉? 但是不管及川彻再怎么抗拒,他、风间遥、小岩、音驹的那个1号队长、还有枭谷的那两个家伙还是被分在了一张桌子。 风间遥分好座位后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枭谷两个人和音驹的队长一起去小料台拿酱料了,这张六个人的小方桌上只剩下及川彻和岩泉一两人。 “你摆着臭脸干什么呢?”岩泉一特地等人都离开了,才低声问及川彻,并且严词警告他: “注意点我们青城的脸面!我可不想你的光辉事迹传播到东京来!” 及川彻根本没听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岩泉一忍无可忍,悄摸地趁着别人不注意往他脑袋上捶了一记。 “回神!心不在焉想什么呢?等下把手直接伸进烤盘了!” “啊?我在想——”及川彻看了一眼通向卫生间的过道那个方向,突然小声问岩泉一:“你说他们怎么都叫风间遥小遥啊?” 岩泉一听见他莫名其妙扯起来的话题,疑惑了:“叫小遥怎么了?不是很正常的小名吗?” “哪里正常了?”及川彻反驳道:“他们才第一次见就这么互相叫小名了?好吧,也没有互相,单方面叫。” “这有什么问题?”岩泉一还是不明白。 及川彻哼了一声,说:“太……反正太轻浮了!” 岩泉一无语地抽了一下嘴角,用一种“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轻浮”的眼神睨他,顺带着指了指隔壁桌的花卷贵大,问:“你叫他什么?” “小花卷啊,怎么了?”及川彻答的理所当然。 “那他旁边的人呢?” “小松川。” 岩泉一一连指了好几个人,发现及川彻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指出:“你还不是见他们第一天就叫他们的小名,这么有什么问题?” “当然不一样啊!”及川彻下意识反驳。 “哪里不一样,是小遥不喜欢被人这么叫吗?”直男岩泉一发出疑问。 “你怎么也开始叫了?”及川彻也说不明白什么不一样,反正听见别人小遥小遥地叫唤,就不爽。 很不爽啊! 连他……都不敢叫风间遥小名,总感觉叫了小名会不会太……亲密了? 虽然他叫别人都叫小名,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是坦坦荡荡、恶趣味满满……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坦荡来形容? 他叫风间遥小遥的话,难道就不坦荡了? 小……遥。 小遥? 及川彻尝试在嘴巴里念了这个过分可爱亲昵的小名,又浑身不对劲。 他真的可以叫小遥吗?叫了会不会显得他……有点轻浮? 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的及川彻如此下结论:“ iwa酱你还是不要随便叫别人的小名啦,要礼貌地称呼人家!比如风间君,风间学弟,这种类型的。” 岩泉一:…… 这种话在这家伙嘴巴里说出来说服力为零。 还有,他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一口一个iwa酱,把他一个大男人都叫唤成小女孩,他都忍了!现在还不允许别人叫小遥。 “双标男。”岩泉一一针见血地骂他。 及川彻一气之下怒了一下,对其怒目而视,但那张向来无所顾忌的嘴巴倒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风间遥从卫生间洗完手回来,就看见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们……怎么了?” 拿小料的三个人也回来了,他们两人拿了六份,确切地说是赤苇和黑尾两人一共拿着五份,木兔拿着一份,还差点在路上把酱料舔光了。 赤苇几经磨难把酱料和木兔前辈领了回来,刚一坐下,就见青城那两人好像闹矛盾了? 在吵架吗? 善解人意的赤苇京治把酱料小碟子放在他们中间,尝试扯开话题:“这里的烤肉酱很好吃,嗯……有人已经试过了,你们等下烤肉的时候可以蘸,对了小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坐下吗?” 风间遥看了一眼及川彻两人,迟疑了一瞬,然后悄悄坐在了赤苇身边。 黑尾也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风间遥的另一边,打招呼道:“哈喽小遥,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吧,我是音驹队长黑尾铁朗。” 风间遥愣愣地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 及川彻就这样看着桌子的对面小遥来小遥去的几个人,脸色彻底黑了,他重重哼了一声,企图拉回某人的注意力,但他发现—— 风间遥竟然和别人聊得这么开心? ! 还“你好”? 好什么好? ! 他决定接下去一整天都不要和风间遥讲话了!太过分了! 桌子边还剩下个木兔,他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啊嘞,那我要和臭脸君坐在一起吗?” “嗯,木兔前辈你可以和这位及川彻前辈交流一下球技。”赤苇安慰这只超大型兔子简直是信手拈来。 “好哦。”木兔一屁股坐在了风间遥原来的位置,也就是及川彻和岩泉一的、中间。 “你的发球很厉害嘛!你是怎么控制不打出界的嘞?四号君你的扣杀也很强诶!你也喜欢用直线扣杀吗?喂喂,你们怎么不理我?” 及川彻被吵得已经完全没有空想别的东西了。 “聒噪君,吃烤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所以你盘子里烤好的肉是准备堵住我的嘴?” “你在想屁吃。”及川彻斜了他一眼,然后把盘子里的烤肉往随手对面一递,眼睛都没往那边看。 风间遥迟钝道:“给我的?” 及川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把盘子一撂下就又去烤别的肉了。 木兔看见那盘被考得焦香四溢的烤肉,高喊:“小遥小遥,给我吃一块!” 及川彻眯了眯眼,突然就忘记了自己五分钟前立下誓言不要和风间遥讲话,他刷一下转头,小气地盯着风间遥,语气不爽:“你敢把我烤的肉给这个聒噪君试试!” 风间遥看着这盘被推到他面前的烤肉,又看了一眼某只眼睛亮晶晶的白色大兔子,迟疑了一会儿。 ——这该怎么处理? 为了不让两个人都生气,风间遥想了想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生牛肉,放在烤盘上滋滋啦啦煎烤了一小会儿,然后把自己烤的那块肉夹给木兔,把盘子里及川彻烤的肉乖乖吃掉,边吃还边冲着及川彻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我没把你烤的肉给他哦,我都乖乖吃掉啦~ 第34章 及川彻……及川彻更气了! 他都没吃到风间遥烤的肉! “我也要!”他把自己的碗一递,“我也要吃烤牛肉。” 这下子,桌子上除了吭哧吭哧埋头大吃特吃的木兔,其他人都诧异地看了一眼某人如同幼儿园小朋友一般幼稚的行径。 黑尾铁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岩泉一听着黑发君的笑声,越想越不对劲,他总感觉及川彻哪哪都不正常,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正常。 和及川彻当了十多年的朋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幼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不是,及川彻不是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讨厌小遥来着?他还想了许久该如何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是同一个队伍里的,要和睦相处,不能争锋相对…… 他是想好要这么劝的。 今天这么一看,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这真的是讨厌吗? 直男岩泉一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倒是一旁的赤苇京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带起一点讶异和了然。 随后他和黑尾铁朗对视了一眼——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在吃醋吗? 这个青城的队长,长得一副帅的要命的渣男脸,看上去是谈过很多个女朋友的校园男神模样,结果—— 竟然背地里搞暗恋吗? 不过也不能说是暗恋,毕竟这个人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在小遥面前根本无法遮掩的在意和占有欲。 迟钝的很可以。 哟~他们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黑尾故意夹了一筷子烤肉给身边的风间遥,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小遥,来尝尝我的手艺。”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双筷子横跨了半张桌子,精准夹中风间遥盘子里的肉,然后丢进了自己嘴巴里,评价道:“酸的,苦的,难吃的,风间遥你别吃。” 风间遥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然后侧头对黑尾抱歉道:“黑铁君,谢谢,但你自己吃吧,我吃这些就够了。” 他指着盘子里数量还在增加的,来源于对面某人投喂的烤肉说。 黑铁尾朗,不是!他明明叫黑尾铁朗啊! 黑尾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叫黑尾铁朗?” “哦哦,抱歉,黑朗铁尾。” “?” …… 就在这种和谐万分的气氛当中,大家美美地吃完了一顿烤肉,向着音驹学院出发! 青城大巴车上,入畑教练站在车的最前面宣布到:“孩子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哈,等下我们三所学校一起合宿,进行三队擂台赛,一场15球,输掉的一队出去跑圈,剩下的两队继续比赛,以此循环。” “是的你们没听错,这是无间断的循环赛!比拼你们体力和技巧的时候到了!” “当然了,晚上的休息地点我们三个教练也商量好了,就在音驹旁边的一家小旅馆。” “是的,意思就是!明天也要继续循环擂台赛哦!” 青叶城西众人就这样呆呆看着慷慨激昂的入畑教练,心想:教练他……在燃什么? 不间断的比赛,输了还要去跑圈,真的不是想累死他们吗? 他们又转头看向风间遥,除了风间遥队内其他几个人他们清楚彼此的体力水准,但是对风间遥有些拿不准,于是问他:“小风间,采访一下,作为一个排球天才,你的体力怎么样?” 花卷如此说:“天才那必然是体力也很天才!” 松川发出质疑:“天才可不需要苦哈哈地训练,小风间没准体力不太好呢?” 风间遥听见“排球天才”这几个字有点小心虚,但是又听见“苦哈哈地训练”手心都出汗了,他牢牢地记得自己的人设,他可是一定要把天才伪装到底的! 天才怎么可以苦哈哈地训练体力? 于是风间遥悄悄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回答了一句:“我体力的话,一般般。” 第27章 开往音驹的大巴车上,风间遥把兜里的电话手表拿出来捏在了手里,他想把那段秃头教练的道歉录音拿给入畑教练听,或 者在大家面前播放出来。 但是,他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又怕大家会觉得他多此一举……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的问话声让风间遥下意识地回答:“在想怎么给教练听……” 他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往身旁看去。 及川彻就坐在过道的另一侧座位,支着头看着他的方向,像是看了有一会儿了,眼底还压不住笑意,似乎对他纠结迟疑的小表情很是乐意观赏。 风间遥被盯得有些不自然,错开了视线,想把手里的手表塞进口袋,想着等下私底下再去找教练给他听录音。 但他手表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呢,及川彻朝他伸手,像是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思那样说:“手表给我, 我去放录音。” “现在吗?”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那你……”风间遥把手表放在他的掌心上, 小声地提了个建议:“你别说是我录的,好不好?” “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及川彻从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心拿走了电话手表, 感慨了一句。 “也不是。”风间遥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心态,他不太懂得该如何人际交往,也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是否是值得褒奖,他有一种近乎懦弱的不配得感。 我真的可以获得称赞夸耀吗?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入畑教练真的会开心吗? 事实上他用的是暴力的手段逼迫之下才得到的道歉录音,入畑教练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不善良的小孩? 他总是会顾虑很多很多。 “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风间遥把脑袋低了下去,声音里有些落寞:“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孤僻和奇怪啊?” 要是放在以前,他打死也不会在别人面前问出这种带着点卑微自贬意味的话,但是在及川彻面前,也有可能是自己懦弱的、不完美的一面被他看见过许多次,风间遥已经放弃挣扎了,脑子里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嘴巴里已经问出了声。 但他问完还是有些紧张,下巴压得更低了。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他的视野里忽地出现了一道身影,在行驶的大巴车上,在并不平稳的车厢内,及川彻这人就这样…… 大大咧咧地离开座位,十分趁手地一把揉乱了他的头发,似乎感觉手感很好,他又得寸进尺地又摸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家主攻手可是超级无敌正义的!” 风间遥就这样愣愣地抬头,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这人往车厢前方走去。 “来来来,看我看我,接下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站在过道的最前方,及川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看他,并且说了一个十分正经的开场白。 “大家还记得那个秃头教练吧,他竟敢对我们英明神武的入畑教练出言不逊,于是他被正义之神裁决了,就在我手中的手表里,有一个珍贵的坏蛋忏悔录音,诚邀大家一起欣赏,当然,先说好,大家不要问我正义之神是谁,他有点害羞。” 及川彻说完,在大家都注意过来的视线里,把手中电话手表的音量放到最大,按下播放键—— “快道歉!两百字!” 万分熟悉的声音从手表里突然响起,某人那种特有的清冽声线格外明显,即使这道说话声和平日里他温温吞吞说话的语调有些不一样,但是! 听见过风间遥讲话的都知道,这就是他的声音。 及川彻吓得手一抖,连忙按下暂停键,望向风间遥的方向讨饶道:“这可不怪我!你自己录进去的!” 四面八方的视线又都朝着后方看来,风间遥双手捂住脸,往座位里缩了缩。 “还放吗?”及川彻试图礼貌地征询正义之神的意见。 花卷第一个从座位上跳起来:“放放放!正义之神的裁决现场!必须放!” “老早看那个秃头不爽了,我要美美听他道歉!” “你不会放我来!” 及川彻一把躲开花卷想要来扒拉他手上电话手表的举动,并一脚踢开他:“一边去,什么东西都敢抢是吧!” 花卷垂泪控诉:“你太磨磨唧唧了!” 及川彻挑了挑眉,直接撂下一句:“你们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正义之神的意见。” 然后走到了缩在座位里的风间遥身边。 风间遥连忙用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别往自己这了走了! 及川彻看到手势,实时报告给大家听:“ok,正义之神说ok。” 他坏心眼地看着某人红透的面颊,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这次再次回到大巴车前方。 风间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乱的像个鸡窝一样的脑袋。 第35章 但是在这种莫名欢脱的气氛里,他的尴尬好像也消去了不少,他能明显感觉到大家对他做的事情…… 很认可。 他趴在座椅靠背后,悄悄露出了一只眼睛向前看去。 他看见了及川彻举着电话手表再次开启了播放键—— “你们那只是侥幸赢了!”录音里传来秃头教练不服气的声音。 “对了,这里正义之神挥舞着拳头,然后坏蛋就服气了。”及川彻还在一边解说。 “入畑教练,我向您道歉,我有眼不识泰山……” 吧啦吧啦两百字的道歉录音一下子就放完了。 及川彻再次解说:“这里坏蛋看到了正义之神满意的脸色,才敢停下来。” 车厢里静了几秒钟,像是在回味这场酣畅淋漓的道歉检讨,一个个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应该在现场看的,遗憾!太遗憾了!” “秃头教练不是喜欢用鼻孔看我们家教练吗!小遥……啊不是,是正义之神狠狠帮我们出气了!” “视频有没有?及川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连视频都不拍?” “教练……教练你怎么不说话?” “哎!谁有纸巾?入畑教练掉小珍珠了!” 入畑教练被自家孩子这么维护,感动得稀里哗啦,正巧车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走到风间遥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夸赞道:“好孩子,教练很感谢你这么维护我,呜呜呜呜太感动了……” “等下,哪个臭小子把你头发揉这么乱的?” “及川彻!及川彻你给我过来!” …… 下午时分,三两大巴车到达训练地音驹学院。 事实证明,三所学校的练习赛也可以打得火热,两队人马在室外排球场奋战厮杀,另一队绕着他们苦哈哈—— 咦?押韵了? 回归正题,现在站在球场上的是音驹vs青城,刚刚第一场枭谷以两分之差输给了青城,也算是延续了中午在桐木学院那场没打完的球赛,只不过输掉第一场比赛、绕着球场慢跑的枭谷众人正在—— 哄他们家主攻手。 “真的,木兔你在我们心目中就是最帅的,虽然最后那个扣球被拦住了,但你依旧很帅气。” “你可是我们的王牌!” “你比青城的主攻手帅!真的!你看你健硕的臂膀,矫健的身姿,像超人一样的弹跳力,下一场一定能力挽狂澜!” 拖沓着步子跑在队伍最后面的木兔抬起一张呆若木鸡的面孔,眨着豆豆眼问:“尊嘟吗?” 枭谷几人猛猛点头:“尊嘟尊嘟!” 结果下一秒,场上传来音驹某染着黄色鸡冠头的主攻手震惊的大喊:“纳尼!你以前是二传手,刚打主攻位没两个星期?!” 木兔:【·.·】 枭谷众:完蛋! 木兔:【·~·】 “你们都骗我!”木兔把双手垂在身前,以一个游魂的姿势跑着步,脸上写满了委屈:“小遥好帅,小遥比木兔帅,小遥好厉害……” 赤苇京治落下几步,跑到了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跟上大部队,“木兔前辈,下一局打回来。” 他与拉着木兔前辈边跑边同他分析:“小遥的扣杀很强力,但是有个弱点,他是先看到二传抛球轨迹,才助跑起跳,这叫做第三节奏,往往能给我们更多的反应时间,小见前辈已经适应好小遥的扣球力度与方向,下一局开始我们会放弃部分拦网依靠自由人接起扣杀。” 小见春树是枭谷的自由人,此时正跑在两人前方,闻言也转过头来,端着一张沉稳至极的脸和他们保证:“交给我。” 木兔【·o·】:“好!” 看他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赤苇京治想了想又说:“别忘了我们的第二节奏和第一节奏,可是要比第三节奏更快哦,木兔前辈我保证会为你扫清前面的障碍。” 木兔【*o*】:“赤苇赤苇!你好帅!” 恢复过来的木兔拖着赤苇向前跑:“快快快!我们快快跑!下一场下一场!” 枭谷这边终于解决了一大危机,青叶城西那边陷入了极度不利的局面。 目前“12:9”,虽然只是音驹领先三分,但是他们主攻手风间遥的强力扣杀被他们的自由人夜久卫辅连续防住! 连防三球得分了!还直接反超了青城的分数! 音驹学院和枭谷学院风格完全不同,他们并没有很强势的主攻手,但他们这支队伍有着堪称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每一个位置的每一个球员都有着灵活的接球能力,更不要说夜久卫辅在这个接球能力突出的球队还能担任自由人一职。 他是一个极其优秀的自由人,移动速度很快,适应能力很强,结实的手臂横亘在胸前就像是一张牢牢的铁网,像是什么球都能接住。 事实也是这样,在前几球适应过后,他就能完美地找到接球角度,把球尽可能稳妥地传给他们的二传手孤爪研磨。 而站在网前的二传,看上去有些瘦削的模样,却总能用他那双猫咪般灵活的双瞳,观察到场上最有利于他们的攻击方式—— 梯次进攻,双人时间差,还有二次进攻。 细致入微的判断,恰到好处的决策,像是把六个人完美地维系在一起,形成了独属于他们音驹的排球风格。 风间遥隔着球网看到了音驹二传的那双眼睛,擦了一把下巴处的汗。 被那双眼睛全程盯着看,他确实有些紧张。再加上扣杀被防住,打什么样的球感觉都能被接起的压力,让他有些迷茫…… 现在,该怎么办呢?究竟打什么样的球会不被接中? 及川彻还会把球传给自己吗? 他已经三球没有拿到分数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会单一地只向着对面的三分线扣杀,而是越来越熟练地瞄准对方后排三人的其中一人进行扣杀,但是不管瞄准谁,对方的自由人总能提前发现他的目标,跃起救球。 怎么做到的? 好像自从他们的二传对自由人说了一句话,那个自由人就开始逐渐能接中他的扣杀了。 该怎么办呢? 要开始穿插一些别的球吗?吊球,直线球,还是近网球?可是,又该什么时候进行呢? 风间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及川彻的方向,正好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风间遥脊背不自觉地挺起,像是突然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小学生那样,眉眼间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及川彻,我……” “风间遥,看着我。”他说。 什么?看……什么? 第28章 下午时分,阳光正好,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瞳透过灿烂的阳光注视着自己,旋即轻轻眨了眨。 及川彻忽地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看着……我? “等下!我的意思是,不要只看球,看着我的、手。”及川彻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他仓促地移开眼,解释说:“托球的动作你应该很熟悉,来试一下,你可以分辨出我向你传达的意图。” 风间遥差点都快忘记了,他曾经也是一名二传手,他训练过成千上万种托球方式,手指用力的方向、朝向与站位、手腕用的力度……他都再清楚不过。 但是他从没想过这是他占据优势的地方。 从前当了太久的二传手,并且是一支队伍里不需要参与战术决策的工具人二传手,他养成的坏习惯便是只看球,眼里只有那个移动的排球,他只需要摆出最标准的姿势将球传出去,仅此而已。 他是队伍里可有可无的、随时会被换掉的存在。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晃神,那道清晰的带着莫名力量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风间遥的耳朵里。 他说:“利用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利用我的手。” 风间遥像是受到了这句话的引导,在下一球抛向二传手的那一刹那,他将眼神提前一步挪到了……及川彻身上。 他正对着这里,手肘微屈向下蓄力,手腕并没有下压,呈现自然的竖直向后摆的姿势,手指却微微绷紧,以求在触及球面的那一刹那—— 用力掷出! 是朝向他的快速直线托球。 风间遥一下子就判断出排球被这双手传出的路径,几乎是在及川彻触球的那一刹那,他就提前完成了助跑、和预备起跳的动作,然后球影如一道白虹贯了过来的时候,在他蹬地起跳、滞空的那一瞬间—— 眼前……眼前一片明朗。 五号,后场五号脚边,无人防守处! “砰!” “12:10,青城得分!” 风间遥落在地上的时候,微不可查地向后踉跄了一小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那颗滚到远处的排球。 有些出神。 又来了,那种……无所顾忌,只需要拼尽全力杀下去的感觉。 比他以往的扣杀,快了一秒不止。 第36章 这就是第二节奏?需要在二传托球之前完成助跑的第二节奏进攻? 在此之前,他都是等着那颗球脱手而出的时候,才会往球的方向助跑,这是攻击用时最长的第三节奏,很容易被对手看穿球路和动作。 因为他以前下意识的只会信任球的方向,而不是人,他有时候甚至不知道那颗球会不会传给自己,就这样待在原地,等待排球离开二传的手,判断完毕这颗球是传给他的,才会跑向那颗飞在空中的球。 他只能打出第三节奏的进攻,他一直都知道。 但是今天,很突然的,看见那双手,那双宽阔的、手背青筋微凸的、力量感爆棚的手,信任的感觉就这样忽然降临。 他打出了一个完美的第二节奏进攻! 下一球…… 是手腕向下压,手掌向后托起,背对着他的方向的托球。 是背传! “12:11!” 再下一球! 目光看向他,但手的姿势相反,应该是背传给他身后的4号刺猬头前辈! 那么他需要做的是……诱导进攻! 他猛地在网前跃起,对面三个人直冲他的方向拦网而来,他在空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好像第一次做这种骗人的事情,但他却觉得…… 超有意思! 随后他没有丝毫停顿地挥下一团空气,在拦网三人错愕的目光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砰!” 球砸在无人防守的右半场。 “ 12:12!” 风间遥冲着对面三人强压住笑说了声“抱歉”,但是他弯起的眼睛却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坏蛋那样,根本无法遮掩。 球网对面,音驹的二传手孤爪研磨定定的望着他的方向,突然说:“你升级了。” 风间遥没听明白:“什么升级?” 孤爪研磨淡声道:“游戏。”他解释完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另一边,又指了指风间遥,得出结论:“你和他,组队打怪升级。” 没打过游戏的风间遥:“什么怪?” 孤爪研磨指了指自己。 风间遥看了看他有些非主流的发根是黑色的黄发,顿了顿,安慰他:“不怪,挺可爱的。” 孤爪研磨:“……?” “不是,你说谁可爱呢?”风间遥身边凑上来一个热气腾腾的身影。 风间遥推开那个磕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太近了,全是汗!” 那个脑袋不依不饶地不肯退开:“你说别人家二传可爱我还没生气呢!” 及川彻本来心情很好地往风间遥的方向走了两步,企图听到这人对他的夸奖,但是刚一靠近,就听见他夸别家二传可爱?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他的二传比我传得好!”及川彻想到了这个可能,掰着风间遥的肩膀硬让他转过来,然后凑近盯着他,语气很不爽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谁传得好?” 风间遥感受到背后来自音驹几个人莫名热烈的视线,又感受到眼前这人压迫感十足的威胁眼神。 他只能凑到及川彻的耳朵边,小声和他说了一个字。 “——你。” 听到这个字,及川彻肉眼可见地心花怒放,他舒展着眉宇,甚至可以说是挂上了得意至极的笑,显然对这个一个字的回答很满意。 但他非要捂着有些发烫的耳垂,大声说:“凑这么近干嘛?不想让别人听见你夸我?” 脸皮子很薄的风间遥立马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喂喂!打比赛呢,在那搂搂抱抱干啥呢?!” 裁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这一片小区域奇怪的氛围。 各自走回场的时候,黑尾铁朗小声问他家二传:“研磨,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孤爪研磨“嗯”了一声,依旧用着人机般没有起伏的声线说:“ 1号很在意6号。” 黑尾铁朗摸了摸下巴说:“看来我们家研磨也不是很直嘛~” 孤爪研磨:“我测过性取向,都可以。” 黑尾铁朗呆了:“都可以?不是,这个是可以不用避讳直接说出来的吗?” “你也想测?” “不,我铁直。” …… 青城和音驹的第二场练习赛以15:14获胜,他们的胜利再次引发了三个教练加三个领队的纷纷议论。 猫又教练给入畑教练比了个大拇指说:“厉害!你家孩子们很厉害!” 入畑教练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但还是要谦虚一下:“哪里哪里,还有很多要练的地方,你们家孩子也很厉害,防守能力超级出众!” 猫又教练:“哪里哪里,还得练哈哈!” 他们身边的枭谷学院教练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此刻也好奇了一下:“上次春高打败你们的到底是谁?” 入畑教练叹了口气回答他:“哎,是白鸟泽,上一年我们被白鸟泽连下两局0 : 2输掉的县预选赛赛决赛。” “ 0 : 2 ?”枭谷学院教练怪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比分,下结论:“那这个白鸟泽还真是强的离谱。” 上一年他们枭谷学院全国大赛时和白鸟泽两个半场,根本没有遇见,最后只知道白鸟泽输给了清涧寺,并不清楚白鸟泽的真正实力,而现在这么一对比,实力如此强劲的青城0 : 2输给了白鸟泽? 确实该用离谱来形容。 “但那个时候,小遥还没转学来青城哦。”入畑教练也不避讳他们,直言与他们解释道:“我不夸张地说,小遥来了我们青城之后,我看到了能打进全国的希望。以前的青城虽然算不上是弱,在体育强县宫城县也能排上名头,但是……算不上强,可能还有一点普通。” 其他两个教练听见他的形容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队其他几个孩子算不上什么天才,身体素质也不能算得上突出,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队伍的配合,由我们阿彻组织起来的配合。” “对了,阿彻就是我们家二传兼队长。”入畑教练指了指尝场上的1号,继续说:“但是我们队伍的攻击方式其实很薄弱,哪怕阿彻能够发挥出他们百分百的实力,我们也打不赢白鸟泽,这是事实。” “但是,如果有一个极其强势的天才主攻手的出现,”入畑教练的语气变得极为认真:“那么,将会给一潭死水的排球队伍引发不可估量的影响。” “自由人的接球能力,前排拦网能力,战术布局侧重……都将随着这个人的出现引发质变。” 说起这个,枭谷学院的教练很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因为他们家也有个天才主攻手木兔,这三年因为有这么一个强力的主攻手存在,队伍的防守能力也练了起来。 但是这孩子有个超绝弱点就是会莫名其妙陷入颓丧期,除了他们二传能哄哄,其余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至于一旁的猫又教练,他脸色黑了:“欺负我们家没天才主攻手是吧?我们音驹绝对会有的!绝对!” “那……”入畑教练说了这么多,然后笑眯眯地抛出自己的观点:“把我们家小遥借你们一下怎么样?” 猫又教练震惊:“什么意思?你真愿意?” 入畑教练眯了眯眼:“只有不断脱离舒适圈,才能发现最薄弱的弱点,然后解决它们。所以—— 明天我们来一场交换队员的混战吧? ” 上周进行的攻防训练是这样,把防守和攻击限制到极致,便能暴露出一支队伍最严重的问题。 暴露问题,解决问题,才能快速进步。 那么现在三校混战,昔日的队友站在敌对面,被看穿球路,被知晓意图,被戳破弱点……又会怎么应对? 画面太美,入畑教练已经开始坏笑了。 猫又教练和枭谷教练略一思索觉得十分可行,给入畑教练比了大拇指:“玩战术的心都脏哈~” 入畑教练嘟囔了一句:“我以前可也是二传呢,二传是心脏嘛,很正常。” 猫又教练也琢磨了一下,想到一个组合:“让你家小遥和我们家研磨组合,两个有些社恐的孩子怎么配合,我很期待哈~” 枭谷教练:“那么借用一下你们家阿彻,和我们家不省心的木兔组合一下,也是很有看头呢!” 三个教练如出一辙的阴险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脊背一凉。 场上的及川彻猛地打了个喷嚏,疑惑道:“怎么感觉有点冷?” 第29章 青城、音驹和枭谷众人目前还不知道教练们明天“用心良苦”的安排,他们正在专心致志地训练。 这场循环擂台赛从下午持续到晚间,从室外的排球场地转移进了室内的排球馆,除了每次中场休息的十分钟和中途吃晚饭的时间,一直到晚上九点钟, 才停下来。 其中,青叶城西以七胜四败的优越战绩位列三校第一,其次是枭谷和音驹,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累瘫在地上。 第37章 除了……青叶城西的某两个人, 还站在场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一个1号,一个6号。 不是,你们俩都不会累的吗? 尤其是你!扣了这么多球的主攻手! 甚至当其他人都累得趴下休息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的时候,某个栗色头发的主攻手还能有空去更衣间换个衣服、洗了把脸, 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还会问大家:“不练了吗?”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不是体力一般般吗!小风间!”躺在地上大喘气的花卷贵大有气无力地吐槽。 风间遥沉默了。 他该怎么说?这个训练量对他而言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虽然现在双手和双腿都有些泛酸,但他的肌肉几乎每天都会有这样的一个状态,有时候练得狠了,甚至比现在还严重。 但一个人训练和大家一起训练总归是不同的,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一轮又一轮的对战中,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就像是纸上谈兵的技巧终于付诸于实践,平日里积累的训练量突破了量的阈值,终究发挥出了质的飞跃。 所以真的不练了吗? 他觉得自己还能打两局。 但是看着躺了一圈的队友们,他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他只是提醒了一句:“你们需要起来拉伸了。” 花卷躺在地上抱住旁边松川的胳膊,凄苦道:“再躺一分钟。” “不可以的。”风间遥蹲下身,试图和他讲道理:“你现在不拉伸会造成乳酸堆积加重, 有肌肉僵硬的风险,还可能会抽筋、影响关节柔韧性,那你明天就训练不了了呀。” 花卷贵大安详地闭上双眼,摆烂道:“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再说吧。” 然后他脑袋上空好像出现了一道阴影,花卷眼皮一跳,果不其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累趴下了?好逊哦~” 熟悉的,轻佻的,让人分分钟怒意值飙升的语气! 花卷贵大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谁!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这人肯定也蹲了下来,在欣赏他此时狼狈的模样! 然后欣赏完了,还轻笑着对他说:“谁和我放下豪言壮语说什么,要在全国大赛夺冠采访的时候和暗恋的女孩子表白的?怎么,打算用现在这幅样子表白吗?” 花卷贵大忍无可忍,刷的一下子睁眼,震惊道:“你你你怎么知道?!你不讲武德!你用激将法!” 及川彻摊摊手,表情无辜:“所以呢,你起不起来?” 花卷贵大一脸被拿捏住的表情,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空气挥舞了一下拳头:“小真!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来自体育生最浪漫的表白!” “还有你,小松川。”如同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说要邀请爷爷奶奶去看自己的全国大赛吗?你现在少流的汗,就是将来对着爷爷奶奶流的泪哦。” 松川一静猛地一激灵:“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 “小……”及川彻又转头看向了另一个人,名字还没念完呢,躺在地上的几个人直接跳了起来,大喊: “闭嘴!我们起来拉伸了!” 围观的某黑毛:“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句话拿捏一群男人的心?” 围观的某白毛:“可恶!青城竟然这么刻苦!赤苇赤苇!我们也继续练!” 而围观的风间遥,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及川彻,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表露着崇拜的情绪。 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及川彻本来还在一脸高深莫测的教训着别人,被风间遥的眼睛一盯着,显得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又蹲下身去系鞋带,顺便理了理戴着好端端的护膝。 一套丝滑假动作过后,他再次站起身来,清了一下嗓子说,缓过神来说:“你……看我干嘛?” 风间遥就这样半蹲在地上仰头看他,有些好奇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秘密的?” 总是能意外听见各种各样墙角的及川彻:…… “我会读心术。”及川彻故意吓唬他。 风间遥听见他说读心术眉头皱了皱,然后又像是沉思了一会儿,最终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了,你好像真的有读心术,尤其是在排球场上!” 及川彻垂眸看着他,看着他那双透亮的、清澈的、被骗了还会给人数钱的琥珀色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别老蹲着,等下腿麻了。”及川彻一边拉他起来,一边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继续道:“还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坏蛋知不知道?” 风间遥捂住被戳了一下的脑门,气恼地拍开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小心被坏蛋骗走。” “?” “你要骗走谁?”入畑教练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凉飕飕地对及川彻说。 及川彻脊背一僵,喊道:“教练您是鬼吗?” 入畑教练盯住及川彻还握着风间遥的手,眼睛眯了眯:“上次和我说是在偷情,这次又要骗走我们小遥?” 入畑教练对及川彻时不时蹦出的胡说八道式的措辞接受良好,毕竟他之前还发表过什么正牌妻子给小三坐月子的言论,所以什么偷情啦,骗走啦,挂在嘴边的可爱小学弟啦,都能被他归为——在开玩笑。 所以他也会时不时配合一下及川彻同学的恶趣味,玩笑般地说两句。 但此时及川彻听见教练的话,手忽地一顿,突然想起某个言论出现的场合—— 今天在桐木学院那个昏暗的杂物间,被教练打断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那时候,他随口扯起的像是想掩盖住什么说出的玩笑。 ——我们在偷情。 其实……他还说过很多类似的话,在过二人世界/在炒cp/在谈感情…… 他经常这么开玩笑,和小岩,和小花卷,和……身边所有的朋友。 他从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过,只是玩笑话而已,大家都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过去的,根本没有人会在他那种散漫的语气里还信以为真。 但是。 此刻被入畑教练那双也是带着笑意、当不得真的调侃般的眼神中,及川彻只觉得手指发烫,尤其是交握着的那一小片皮肤,像是火烧火燎那样,顺着他指腹间异常敏锐的触感神经,瞬间蔓延至了心头。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风间遥之于他。 他好像察觉到了,又有些迟钝地想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情绪。 及川彻只能略显慌忙松开手,回避开教练的视线,低声解释说:“我可没想骗走他。” 然后说完就忙不叠跑远了,越跑越快,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入畑教练看着及川彻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人今天怎么有点不正常?” 平常他和及川彻开个玩笑,他能上杆子扯七八句玩笑话,今天却……逃走了? 不过入畑教练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转头和风间遥说起了正事:“对了小遥,其他几个孩子我已经联系过他们家长了,告知他们今天孩子由我带着留宿东京,你家人的联系方式我还没存,你告诉我一个,我给你家长报个平安。” 风间遥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想到要说什么。 “不……不用打电话了,教练,我妈妈应该已经休息了。” “那你爸爸呢?” 风间遥低下头:“我和我父亲,关系不是很好。” 入畑教练愣了几秒,张了张嘴巴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放轻声音道:“没关系,不报平安也没关系,教练我会看好你的,不会把你弄丢。” 风间遥抬起眼偷偷看了一眼入畑教练,然后缓慢地顺着教练手心微不可查的力道,点了点脑袋。 …… 晚上合宿的地点就在音驹学校旁边的一家小旅馆,旅馆并不豪华,但胜在房间足够大,房间数量也不少,音驹和枭谷也留宿在了这里,为了方便明天一大早就开始训练,节约路程上的时间。 离ih预选赛开幕不到两周了,并不是每次都能有机会和强校一起训练,加上一天训练下来,发现三所学校各有所长,能够互相督促着进步,可以说是互补型训练搭子。 好的训练搭子可是不好找的!所以大家都想的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时间训练。 当然,这个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包括晚间休息时间。 时间接近晚上十点,旅馆二楼走廊上,五六个房间都大敞开着,洗漱完毕的大家正在进行友好的聊天、串寝、游戏等活动。 及川彻从浴室洗漱完,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一边往房间走一边缓慢地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路过音驹的房间时,正巧听见里面奇奇怪怪的谈话声。 第38章 他发誓,他真的不想听墙角了,但是里面在谈论的内容就这样自己钻进了耳朵里,在捕捉到什么关键词的时候,脚也根本不听使唤—— “研磨,那个测试准不准,我当个好心人给那个嘴巴很欠扁的帅哥送去,让他看看自己对小遥有没有非分之想。” “你也很欠。” “喂喂!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胳膊不往外拐,怎么打游戏?” “……你先别打你的游戏了,你先听我说。” “嗯,你要陪我打游戏,三局。” “……” “正八卦的时候呢!别谈游戏,伤感情。” “哦,我要打游戏。” “……” “研磨,理我一下。” “……” “那我陪你打游戏,理我一下。” “给你,手柄。” “……” “现在可以理我了吧?” “嗯。” “你说说,那家伙什么时候会知道自己不对劲?” “亲嘴的时候。” “???不是,研磨,你在说什么涩涩的东西啊!” “测试里说的,想象和异性或同性亲嘴,会脸红心跳的时候代表你的取向。” “那你想到谁脸红了?” “都没有脸红,但也都不抗拒,所以是异性或同性都可以。” “那你想象一下亲我的帅脸。” “想象过,和亲小白没有任何区别。” “?” 就在这时,屋内的两人突然听到门外一声踉跄着撞在门上的声音,黑尾起身打开半掩着的门,没走出去,就站在屋内往四周望了望,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他念叨了一句“奇怪了真是见鬼了”,便关上门继续和研磨讨论关于小白和他谁比较帅的问题,对了,小白是研磨家养的一只萨摩耶。 屋外。 清辉似得月光从走廊的敞开的窗户里倾洒进来,裹着凉意的晚风徐徐吹进室内,某个贴在墙角的高大少年这才敢借着风声的掩盖,偷偷喘气。 而他身旁,木质的门透着明黄色的光,压过了屋外的月亮,一明一暗之间,就这样把他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了窗玻璃上。 窗玻璃上的人影,狼狈地靠在墙上,湿漉漉的发丝垂落额间,冰冰凉凉的水珠顺着他脸庞的轮廓滑落着,尽数擦过脖颈没入了衣领,只有少数的几滴,忽地垂落在了他的唇角。 他舔了舔,喉结滚动着,显露出几分滚烫难捱的情绪。 ——听到……的时候。 ——他刚刚竟然,竟然想的是…… 是…… “及川彻,你站在这里干嘛呀?” 一道熟悉的嗓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紧随而来的是如擂鼓般猛烈跳动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及川彻愣愣地转头,倏地看见了几步开外在月光下站着的、他几秒钟前还……还肖想过的那个人。 是不是现在……还在他的臆想中呢? 第30章 风间遥洗完澡往房间走的时候, 看见了及川彻靠在墙上脸色有些不对劲,他凑近问了他一句:“及川彻,你站在这里干嘛呀?” 结果话刚说完,这人脸色更不对劲了。 “你……说了什么?” 及川彻好像没听清他的声音,哑着嗓子问他。 “就说你在这里干嘛呀?”风间遥走近他, 有些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看见及川彻察觉到他靠近, 向后想倒退一步, 但是他就靠在墙上无路可退,就这样直直地向后撞了一下, 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及川彻突然间拽过他的手,跑了几步,把他拉进了一个黑暗的拐角里。 ——及川彻真的好奇怪。 风间遥想。 他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你在浴室看见了老鼠吗?你在害怕?”停在昏暗拐角处的时候,风间遥凑近看他的脸色,发现这人从耳朵到脖颈都红了一大片,他有些担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边继续问他:“你是生病了吗?那你明天怎么训练呀?” 触感有些冰凉的手一碰到及川彻的额头,风间遥就被反手扣住了手腕, 他没来得及挣开,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扯近,他差一点点就要撞上及川彻的下巴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呢,他的脑袋上就被人突然盖上了一块有些潮湿的毛巾,毛巾盖住了他的视线,只有清冽的薄荷味的洗发水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尖。 风间遥下意识地要去掀开这块毛巾,然而某个今天晚上格外奇怪的人紧握住他的右手,蓦地把他压在墙上。 “别动。” 视线被遮盖了,听力就会特别敏锐。 风间遥能听出他比平日低沉了不少的语气中,夹杂着莫名危险滚烫的气息。 连箍住他手腕的那双手,都发烫的厉害。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唇侧,好像有什么东西越靠越近,然后停驻在了方寸之间。 及川彻,及川彻不会是要……咬他吧? 好近,他都不敢呼吸了。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几秒钟。 风间遥察觉到了,手腕又被突兀地松开了,灼热的气息向后退却,而后他的衣服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与纽扣摩擦的声音。 他洗完澡懒得扣上的几颗扣子,被人一颗、一颗扣到了最上面。 及川彻又低声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穿好衣服。” 风间遥小声反驳道:“我穿得好好的。” 及川彻低哑地“嗯”了一声,那双滚烫的手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觉到有些烫,又有点痒。 风间遥推搡了一下他的手。 “扣、扣好了吗?” “好了。” 下一秒,他的视野恢复清明,盖在他脑袋上的毛巾又被人取了下来。 在光线看不到的某个拐角,在无人打扰的黑暗里,有个身形高大的少年自己的发丝还湿哒哒地向下滴着水,却拿着一块毛巾,低着头,给他身前的栗发少年仔仔细细地擦着头发。 时间仿佛静了下来,四周的一切都消弭在这种克制的亲昵中。 风间遥就这样发着呆,抬着头,看着逆着光的人,低垂的眼帘,晦暗不明的神情,和有些紧绷的唇角。 等发丝被擦得半干,这人又用指腹穿插进发根,轻柔地帮他理顺被擦得凌乱的发丝。 “不吹头发的笨蛋。” 他的声音似乎恢复成往日那种有些散漫的语调。 又说:“明天感冒,训练不了了可不要偷偷哭。” 风间遥也回过神来,脸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烫,他撇开视线,忍不住指了他的头发说:“你也没吹!” 某人语气骄傲:“我身强体壮,从来不感冒。” “我也……” “要我提醒你?五天前某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诶?你怎么知道我上周住院了?” “……反正我就知道。” …… 夜渐渐深了,运动了一整天的少年们都陷入了熟睡中。 但某个铺着大通铺的房间里,有个被窝还透出一两点光亮来。 某人躲在被窝里,思绪有些乱糟糟的,抱着手机,正在按着手机按键。 他打完字,某校园论坛里,出现了一条帖子—— 【提问: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想亲男生这正常吗? 】 周六晚间时分,冲浪选手异常多,没一会儿他发的帖子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回复他的问题。 【 1楼:正常啦,女孩子青春期情窦初开,想谈恋爱了呗~ 】 【 2楼:姐妹,这是高中生的论坛是吧?不要问这么清水的问题,我小学就亲过男生了好吧! 】 【3楼:姐妹,你好纯情啊! 】 被一口一个姐妹叫唤的及川彻:…… 他翻了个身,打字,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条很严肃且正经的话。 【楼主:我朋友,是男生。 】 他这话一出,楼里瞬间炸锅了。 【5楼:? ? ? 】 【6楼:我靠!前排强势围观! 】 【14楼:展开说说,爱听。 】 【15楼: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26楼:震惊!青叶城西校园论坛惊现男同! 】 【37楼:楼主有本事不要匿名哇,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 …… 躲在被子里的某人盯着手机屏幕里不断跳出来的,毫无营养的盖楼讨论,皱着眉,只觉得这届网友可真不靠谱,没一条有用的信息。 他继续打字。 【楼主:他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运动也很厉害,所以想……亲他,是不是很正常的那种朋友之间的欣赏? 】 【63楼:666,我直呼666! 】 【64楼:反正我和我朋友不会亲嘴哈。 】 第39章 【65楼:你会想亲你的其他朋友吗? 】 终于看到了一条比较靠谱的可以来确认什么的东西,躲在被子里的及川彻悄悄想了想……小岩。 ……我靠! 救命! ! !滚呐! ! ! 呸呸呸!什么恐怖的场景啊!绝对不敢想象啊! ! ! 而且小岩也会把他一巴掌拍死的吧! 【楼主:不! ! !绝对达咩! ! !绝对无法想象! ! ! 】 【72楼:哈哈,还说是有一个朋友呢~】 【 73楼:这么多感叹号,破案了哈! 】 【76楼:那你完蛋噜,你坠入爱河噜~】 【 77楼:吃点神秘z国中药调理一下吧,总是这么gay也不是事。 】 【78楼:我只好奇楼主亲了吗? 】 ——亲了吗? 莹莹的微光打在及川彻的面孔上,他看着这一行字有些忪怔,兀地想起了十几分钟前走廊上的场景。 他真的,差点就…… 十几分钟前,门外走廊昏暗的拐角处。 那时候透亮的月光正巧被云朵遮盖住,朦朦胧胧的光影投射下来,穿过玻璃窗,给那个人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华光。 他踩在折射进墙角的一片月色里,莫名显眼。 穿着长袖长裤的棉质睡衣,杏白色的,衣服上还印着几只可爱的小猫咪,看上去很又乖又可爱,但他的上衣是纽扣式的,松松垮垮地扣开了几颗,连衣领都没有翻好。 他还没擦头发,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流淌进了衣领里,泅湿了大片的布料,白色的棉质睡衣,遇水有些透明,湿哒哒地贴在锁骨上。 薄薄布料又遮不住锁骨起伏的轮廓,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及川彻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他猛地捂住胸口,强压住心脏鼓胀着即将跳出胸膛的心悸,倒退了一步,脑子一片空白地抬起眼…… 然后正对上了那双漂亮又澄澈的琥珀色眼睛。 那双眼睛,和臆想中的画面重合了。 “及川彻……” ——我能亲你吗? 他像是幻听了,脑海里,耳边,心间都抑制不住地响起这句话。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该是那种清澈稚气的语调,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划过他的耳膜,激起令人战栗的痒意。 他从第一天见到这个人,不,是还没有见到之前,在教练办公室门外听墙角的时候,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声音好听。 第一次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感觉有些挠人的痒。 他拒绝得了这种声音吗? 他在心底质问自己。 “你……你说了什么?”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掩饰性地倒退了一步,哑着嗓子想确定什么,又问了一遍。 是在问他,能不能……亲他,是不是? 再问一遍。 那么他的回答就是……可以的。 可以,亲。 想到那个字,如鼓点般跳动的心跳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难耐地用毛巾盖住了那双让他无处遁形的琥珀色眼睛,被蛊惑般地凑近,那张面孔上唯一色泽鲜艳的地方。 红润的,泛着水光的,柔软的地方。 但是最终……最后的那一秒,他的理智猛地回笼,他在心底唾弃自己的轻浮,暗骂自己像个痴汉! 你还是个人吗,及川彻! 躲在被子里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及川彻又低声骂了一句十分钟前的自己,然后他卷了卷被子,企图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就能不被人发觉他几乎昭然若揭的心思。 他想,他真的完蛋了。 他真的似乎,好像,可能也许,喜欢上了一个人。 会不自觉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会在意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会想摸他的脑袋、捏他的脸,会觉得他可爱,会在听到亲吻二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他的面孔,会克制不住地想…… 亲他。 你他妈真的完蛋了啊,及川彻! 怎么办啊? 他确认自己的性取向后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震惊或者是抗拒,而是…… 风间遥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了啊!才过了十一天啊!十一天! 要怎么做才好? 刚刚就差点吓到他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奇怪?会不会讨厌自己? 及川彻有些焦灼地翻来覆去,然后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打开论坛。 【楼主:请问怎么确定他喜不喜欢我朋友? 】 【101楼:楼主做完心里建设了? 】 【102楼:笑死,这就开始确定上了? 】 【103楼:太有生活了哈~】 【 104楼:间隔没有五分钟吧?这就把自己说服了?楼主楼主,得知自己是gay的感觉怎么样? 】 【105楼:你到底亲了没? 】 及川彻直接略过这些看好戏不嫌事大的网友,把视线落在了某一层楼上。 【 118楼:第一步,你看他反不反感你的肢体触碰,碰碰手,摸摸小脸什么的,不反感就是有戏。 】 及川彻陷入沉思…… 明天打练习赛的时候,稍微不经意地碰碰手,可以吧? 反正他们在一个队伍里,有些肢体接触也不会显得很刻意吧? 第31章 风间遥有点睡不着。 他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睡大通铺,他选择了靠墙的一个床铺,侧过身向外侧看去的时候,可以看见好多个横七竖八睡相一点都不好的男生们正睡得正香。 好几个还在打呼噜,说梦话和磨牙, 很是热闹。 但这应该不是他睡不着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关灯了吧, 他想, 他在家里的时候晚上一定要把每一盏灯都打开, 这样才能安心入睡。 但今天……也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他现在心脏跳动规律,气息很稳定,心情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开心,连身体都极为放松地窝在松软的有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让他没有一丝一毫一个人单独地陷在无边黑暗里的心慌感。 他不是怕黑,其实是……害怕一个人。 而现在这么多人一起睡觉的感觉,有种新奇又让人觉得安定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朋友的感觉。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来到了青叶城西,遇见了入畑教练,遇见了排球部很好相处的大家,还有…… 遇见了及川彻。 风间遥轻轻嗅了嗅,闻到了自己头发上清冽的薄荷味, 那是旅馆浴室里统一购置的洗发水的味道,和那块毛巾上的味道一样。 他想到了睡觉前的十分钟里,那双宽大的手掌执着柔软的毛巾擦拭着他的湿漉的头发,他从凌乱的发丝间隙抬眼望去,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 就像是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样专注又认真的神情。 那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擦头发。 所以,及川彻……及川彻是把他当作朋友的吧? 他也有朋友了,是不是? 这样想着想着,他好像有点困了,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勾着嘴角跌进了一个满是薄荷香的梦里。 凌晨时分,天将破晓。 一室静谧里,完全睡不着的某人偷偷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悄悄走到了已经熟睡过去的少年身旁,蹲下身,一手按住自己乱跳的心脏,一手轻而又轻地撩开了少年睡得有些凌乱的额发。 可爱的,脸颊微红的,毫无防备的睡脸。 如果……捏一下的话,会不会起来骂他? 哼哼! 自己都失眠了,这家伙睡得像个小猪!所以捏一下不过分吧? 嗯…… 还是算了。 等下把人吵醒了,又要瞪他了。 风间遥本来就……可能,也许不是很喜欢他吧? 他都不敢用“讨厌”这个词,一想到风间遥有讨厌他的可能性,他就完完全全没法入睡,然后像个变态一样摸到他的床铺旁边,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在夜色的掩盖里偷偷看他。 其实他复盘了一个晚上,企图在十一天的回忆里找出什么风间遥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喜欢他的证据。 但他想了一晚上,脑子都想冒烟了,一个都没想到。 他只想到了自己那一堆招人嫌的话—— 你只会打这种球吗? 这么天才吗? 乖乖去打你的二传不好吗? 哎哟,小可怜,要输掉了? …… 真的,怎么会有这么欠揍的人? 及川彻想到这些,就像是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凉水,整个人沉寂了下来。 有些莫名酸涩的情绪从心间泛起。 他想,他在风间遥心目中,可能只是一个性格恶劣的排球队队长?一个技术还算可以的二传?或者是一个连前辈都不愿意叫的学长。 就这么不愿意叫他前辈吗?难道是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不成熟吗? 还有,这样厉害的人,只用了十一天就能从二传转为主攻手的天才,肯定和所有别的二传都能配合好的吧? 第40章 他不止一次想到过这一点。 他习惯性在队伍里作为一个兼容者、决策者身份存在的二传手,他会根据队友的情况调整传球方式,但是在风间遥身上,他有时候会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向下兼容的存在,因为风间遥他天才到什么球都能扣到,哪怕是一个超烂的托球也可以。 他需要的是一个二传手,而不是一个叫及川彻的二传手。 好讨厌,讨厌这样的感觉。 想被他需要,就像昨天在楼梯拐角处,风间遥喊他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是横跨了四五个台阶向上往跑去,然后在风间遥话音刚落之时,接住了他。 那一瞬间落进怀中,压进胸膛的,是无可替代的餍足。 及川彻垂着头盯着熟睡中的少年,又伸手帮他拢了拢薄被。 他的枕头旁放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蓝白色训练服,被叠得妥协,安置在他的身侧。 及川彻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风间遥现在就是他们青叶城西的人,是他及川彻的主攻手。 这一点毋庸置疑。 …… 第二天一早,音驹排球馆里。 “及川彻!及川彻!你站到那边去干嘛?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入畑教练看着明显在神游的及川彻,忍不住大吼一声。 及川彻回神,把视线从自己的手心挪到了入畑教练脸上,有些疑惑地问:“不是要打练习赛吗?” 他旁边是他们家主攻手,他跟着过来这半边球场有什么问题? 大早上唾沫横飞解释了半天今天训练赛内容的入畑教练:“……”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轮换队友?你换给枭谷,小遥换给音驹!” 等等……换什么? 及川彻猛地瞪大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什么?!教练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身边站着的风间遥看他一副呆瓜模样,指着对面好心和他解释说:“你该去对面。” 及川彻:! ! ! 对面是缺了二传手的枭谷学院五人,再次变成豆豆眼的木兔正一脸呆愣瞅着他,这一头,某个穿着白色队服的少年早就接受度良好地站在了五个红色队服的身影里! 除了队服颜色,如同是做了夫妻一般! 啊呸!是像极了队友! 及川彻难以置信,俊朗的眉眼微拧着,显得错愕又受伤,他忍不住低声控诉风间遥:“你是负心汉吗?” 风间遥一愣:“什么……” 入畑教练又冲着及川彻吼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你快点过来!比赛要开始了!” 及川彻脑子有些发蒙,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郁气。他脚步沉重地绕开球网走到另外一个半场,在路过入畑教练的时候语速有些迟钝地问:“教练,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入畑教练答:“轮换制,我三个教练说了算。” 及川彻不满道:“好过分!真的太过分了!这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入畑教练:“……” “你别太离谱!” 他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胡说八道的小混蛋,直接宣布比赛开始! “音驹5.0版vs枭谷5.0版,比赛开始!音驹5.0版发球!” 及川彻站在前排,隔着一个球网,看着风间遥。 他做了一晚上心里建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的优势—— 风间遥的二传手。 结果第二天,天塌了!风间遥要和别的二传打球了! 还怎么不经意间拉小手啊? !我请问呢! …… “及川彻!你看球啊!” “臭脸君,你把球传到对面去了?” “out!发球out!” 整个上半场比赛及川彻都不在状态,不仅仅是下意识地去看对面风间遥和那个讨厌的音驹二传的配合,还有枭谷这边不止他一个不对劲,还有心情低落直接挂机的某主攻手,导致音驹已经领先他们整整八分! 及川彻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躁。 “暂停,教练,暂停一分钟可以吗?” 及川彻举手向入畑教练请示。 入畑教练看了其他两个教练一眼,在征询同意之后,对及川彻说:“可以。” 他跑向了排球馆卫生间的方向,拧开水龙头,猛地朝自己淋了一把冷水。 胀痛的额角和凝滞的大脑终于偃旗息鼓。 ——绝对不能输啊!不然风间遥觉得对面的二传厉害怎么办? 他这样想着又往自己脸上泼了好几捧凉水。 另一边音驹球场方,虽然他们现在比分暂时领先五分,率先到达了十六分,但是某两个人也陷入了状态危机。 黑尾:“研磨,你刚刚竟然持球犯规两次?怎么回事?” 研磨:“……想把球传给小遥,发现他没动作,我也忘了有动作。” 黑尾是知道研磨的传球方式的,他一般会观察到全场所有人的动作,尤其是负责进攻的主攻手和副攻手,然后配合他们的动作想出最佳进攻方式,再进行二传。 但是风间遥这个主攻手的“个人特色”在今天这半场比赛中暴露无遗,他也需要看清二传手动作之后再进行进攻。 你看我,我看你,于是两人形成完美的bug闭环。 虽然目前比分还是音驹领先,但是那个昨天在赛场上大杀四方的主攻手,在今天的轮换队友之后,忽然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小遥。”研磨转头看向那个也有些发愣的主攻手,语气平和地说:“我的习惯是观察你们的动作,什么动作都可以,助跑、起跳、假动作,或者仅仅只是移动,都可以,你能尝试一下吗?” 风间遥面露歉疚:“对不起,我会尝试的。” 研磨定定地注视着他:“你也可以尝试相信我,我会把球托向你的方向。” 及川彻擦干脸上的冷水,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了这句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这个音驹的二传,没想到昨天还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今天就会花言巧语勾搭他家主攻手了! 可恶可恶可恶! ! ! 简直太坏了! 不会是……想拐走他们家主攻手吧? 所以输掉的话,风间遥会被骗到音驹去?他才转学来青城十一天,保不齐又会被骗着转学到别处去! 绝对——不能输! 赌上男人的尊严! ! ! 及川彻回到场上,凉水泼在脸上的刺激感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他看了一圈枭谷学院的五个人,着重把目光落在了挂机中的木兔身上。 “喂!聒噪君,听说你们二传是高二年级的?”及川彻扬了扬眉,问他,“你是高三年级的吧?” 木兔点头,瞅了一眼场外站着的赤苇,整个人像一株凄苦无依的小草。 “那你毕业了就不准备打排球了?”及川彻继续反问他。 木兔听闻当即大声反驳:“当然不是!我可是要当职业选手的!” 及川彻轻飘飘“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那你离开了你家二传就不行了?指望你家二传跳级跟着你毕业去打职业吗?” 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木兔:“!!!” 他“我我我”了半天想反驳什么,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嘛,我也可以和别人打配合的。” 及川彻上手,食指和拇指放在他的眼皮上一撑,直接扒开了他的豆豆眼,凉飕飕道:“来,你来证明一下,赢下这场临时的配合赛,不然你当职业选手我第一个雇水军揭你的黑历史。” 木兔被迫睁眼,默默燃了起来:“我我我!一定要赢!木兔大王绝对没有黑历史!” 枭谷其他几人:不是……这也行? 第32章 音驹5.0版本vs枭谷5.0版本,比分16:11 ,比赛继续。 音驹发球。 一个平发球越过球网,飞向后半场区,枭谷自由人小见春树屈膝垫球,排球以一个稳妥的抛弧线形传递至前方穿着蓝白色球服的青城1号二传。 小见春树是一名极其可靠且稳妥的一传,在昨天的比赛里,在遇见青城6号主攻手堪比炮弹的扣杀时,他也能表现出强大的稳定性,逐渐适应扣杀球感,最终将其防住。 当然,作为代价,他的手臂到虎口的那一片皮肤泛起了淤青,用冰袋敷了一晚上才好转。 然后今天一大早,第一局练习赛, 他又看见了那个6号站在了他的对面场地。 小见春树刚刚差点汗流浃背了。 但是进行了半场比赛后,他突然发现,那个6号怎么和他们家木兔似得,也在挂机中? 思绪之间, 排球落在了1号二传手中,小见春树把目光落在了那个名叫及川彻的1号二传手身上。 他会传给谁呢? 是右侧状态一直在线的主攻手木叶秋纪,还是左侧状态稍有回升的木兔? 音驹前排两人已经围了过来,分别盯梢两侧,也在前排的6号主攻手还是没动,就这样面对面隔着球网站定,像是在盯防1号? 第41章 不过,二传手需要盯防吗? 下一秒他来不及多想,排球已经触手,枭谷两位在网前的主攻手一前一后助跑,像是以为那颗球会传给自己,或者可以说是能混淆视听的双侧进攻。 但只听“啪”一声轻响。 排球脱手而去,竟然是二次球!排球直接越过球网,在音驹两人来不及回防之际,掉在了—— 不,排球还没有落地! 那个6号像是预感到一般,几乎是贴着地板、单手握拳将球救起。 但是被自下而上救起的排球以一个极高的角度向后击打而去,是个显而易见的出界球。 “ 16:12 !枭谷得分!” 小见春树有点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6号除了进攻之外的防御性动作。 网前的及川彻二传显然也很惊讶,他错愕地低着头,与胳膊撑在地上的风间遥对视了一眼,然后从球网下方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问他:“我刚刚的姿势明明是要背传,你怎么看出来是二次球的?” 风间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直身体后指了指他的手,语气很笃定:“你的右手比左手高一小截,是二次球。” 背传的手势一般是双手手掌朝上托举的姿势,手掌齐平,手指向下压,才能保证以与球网尽量平行的路径托球向后方,但是刚刚及川彻侧身站着的时候,虽然是一个标准的背传托球手势,但离网更远的那只手会更高一些,所以球路会垂直打向球网的方向,是二次球。 及川彻听他的描述,嘴角压不住向上扬,注意力完全歪到了别的地方:“这么关注我?我可站在你对面诶!” 风间遥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下意识地会去盯着及川彻的手,反正就是昨天比赛他说过那句“看着我的手,利用我的手”这些话后,他就没办法管住自己的眼睛。 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他,他可以相信及川彻的每一个判断,他只需要无所顾忌地当他手里的一柄利刃—— 就那样扣下去,就能得分。 但是……他们现在是对手。 “我就是想防住你。”风间遥有些不自然地错开视线,丝毫没有什么解释力度地说了一句:“才没有关注你。” 及川彻说的“关注”好像很有深意的感觉,反正风间遥不可能承认自己心底的想法,总感觉他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太过……依赖及川彻了。 这样不好,他想,万一对方并不想和他做朋友呢?万一他们会因为什么而分别呢?而且哪怕成为了朋友也可能在一夕之间反目成仇的呀。 比起拥有一段羁绊,他更害怕的是失去。 现在这样就很好,一个能够互相配合的队友,一支和谐的队伍,一个安稳平和的学校。 风间遥说服了自己,冒着芽的小情绪被他强压了下来,然后就这样慢吞吞地收着尾巴,像一只小蜗牛一样悄悄缩回自己的安全的壳中。 “比赛继续!及某川不要骚扰对手!” 入畑教练在场边忍不住高声骂道。 及川彻收回还握在人家手腕上的手,依旧是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冲着入畑教练的方向嬉皮笑脸地做了投降的姿势。 但他下一球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风间遥终于和对面音驹的二传配合起来了,完全不同频的两个人因为各自做了让步,配合起来的感觉竟然—— 格外赏心悦目? 及川彻气呼呼os:一点都不好吗!不要瞎形容! 场面上,先是6号的一步助跑,然后音驹二传托球而起,再是6号第二步助跑衔接,然后利落扣杀而下。 “17:12!音驹得分!” 接中扣杀但是脱手向后而去的枭谷自由人小见春树看了一眼自己虎口的的地方,感觉到刚刚那个扣杀的力度,好像和昨天的不一样? 但确实是第二节奏的进攻,比起先托球后助跑扣杀的第三节奏进攻确实快了不少。 所以是,牺牲一部分力度来配合二传的动作吗? 但是这样的扣杀,在接过昨天一堆像炮弹一般的扣杀后,今天这个力度削弱版扣杀,他可以肯定地说,下一球一定能接住! 枭谷学院比分逐渐攀升,在音驹突破20分大关的时候,与之只有一分之差! 木兔的状态被彻底调动起来,其他四个人也不知不觉开始跟随起了二传的节奏,一支更换了指挥位的队伍用了十个球不到的时间,彻底磨合了起来,甚至因为1号二传极为诡谲多变的个人风格,竟然渐渐显露出不同以往的…… 进攻性! 排球比赛中的欢呼声往往多数会给自由人的神之救球,或者是主攻手的超强扣杀,二传手的影子隐藏在每一个球的背后,让并不专业的观众有时候都会忽略掉二传手的作用。 但是及川彻这个二传,有着很少见的、根本让哪怕外行观众也无法忽视的强大进攻性。 就这人往那一站,突然笑一下,都让人脊背发凉的程度。 再加上这人堪称恐怖的洞察力,能瞬间将一支队伍统筹协调起来的能力。 “所以……”场外,猫又教练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入畑教练,语气惊疑不定:“昨晚上喝酒你还和我说你们家阿彻同学不是个天才?” 昨天的猫又教练其实会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小遥那个主攻手身上,因为他的扣杀实在太过耀眼,在场上几乎是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但是今天,队伍人员一轮换,在双方六个齿轮咬合卡顿的时候,这个人的才能几乎是像黑夜中的启明星那般,闪耀出夺目的光辉。 “其实,小遥也不是天才。”入畑教练突然说,他想起那个孩子手上经年累月的茧。 猫又教练瞳孔地震,表示质疑:“你是不是还没酒醒?” 入畑教练沉思了一会儿,解释说:“人们总是会把天才定义的极为苛刻,比如说与生俱来的身体素质,不需要训练就能掌握的能力,或者说,要求天才不用刻苦努力就能获得成功的事迹。” “但是在我这里,我总是感觉我无法用一句'天才'来轻描淡写地抹去孩子们努力拼搏的过程,他们的才能是由他们的汗水换来的,所以……” 偌大的排球馆里,其貌不扬的教练环着手站在那里,不远处是起起落落的球影,穿梭在球场中挥洒着汗水的少年们,被那双沉默又蕴含力量的眼睛注视着。 入畑教练缓声道:“比起天才的夸耀,我认为努力才是一个更加神圣的词语。” “还有,你昨天应该是喝断片了。”入畑教练继续指出:“我后半句还说我们阿彻,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排球馆的人,会复盘每一场练习赛到夜半三更,会每周去大学里和大学校队打比赛,会了解他每个队员的优势和弱点,会和我一起制定训练计划……” 说到最后,他下结论道:“他的才能,终将有一天会成为超越天才的存在。” 猫又教练给他比了个赞的手势,感叹道:“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你在全国大赛上发表这番言论,你知道那个清涧寺的风间教练吗,上一年夺冠感言是:排球,是六个天才集合体的运动,说什么输掉的人就不是天才,说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追赶不上天才的步伐。” 猫又教练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气得我想去套麻袋揍他!” 入畑教练再一次听见“风间教练”这个名字,皱了皱眉,直觉和他们小遥有一定联系,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想,球场上比赛已经落下帷幕。 “ 25:23 ,枭谷获胜!” 及川彻站在球网这一边,朝着对面还在出神的风间遥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笑着问他:“风间遥,我厉不厉害?” 见他没回神,还在盯着自己的手心发着呆,及川彻索性撩起球网向着对面走去,一直走到了风间遥的跟前,他发现这人汗湿的面孔上,沾了一根纤长的眼睫毛。 就在眼下的位置。 这个笨蛋刚刚揉眼睛了? 及川彻这样想着,用右手在自己衣服上猛擦了两把,然后伸手想要帮他取掉这根眼睫毛。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风间遥的脸蛋的时候,或者说在他的手从风间遥眼底划过的时候,这人浑身一怔,猛地向后倒退了一小步。 及川彻的手就这样倏地僵硬在了半空中。 ——第一步,你看他反不反感你的肢体触碰,碰碰手,摸摸小脸什么的,不反感就是有戏。 ——那反感就是…… ——也不是吧,那个118楼说的话不可信,对吧? 第33章 “你躲什么?” 风间遥听见了一道有些气哼哼的声音,他没有抬头,依旧是保持着向后退一步的姿势,语气尽量平稳地回答:“都是……”汗。 他刚想说这个借口,因为之前及川彻也有过汗涔涔地靠过来的时候, 他当时也用的这个借口。 但这次又有点不一样。 运动后炙热的身体向他靠过来的时候, 刻意躲避的瞬间, 他发觉自己的心脏有种不规律的跳动, 他本能地抗拒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第42章 所以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退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只是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双手和刚刚在比赛中看到的充满攻击性的手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他,手心朝上,五指微张,有着一副任由你处置的松弛感,只不过他的虎口有着薄茧,淡青色的血管自腕间突起,还有长时间击打排球而变得紧绷的手掌,又显露出某种收敛的张力。 像是某种猛兽收敛了利爪朝他露出了最柔软的掌心。 ——太……太奇怪的想法了。 风间遥想到这里, 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像是怕风间遥看不清楚,那只手的主人紧接着又把手向上抬了抬,然后用着一种无辜且受伤的语气对他说: “干净的, 没有汗,我擦过了的,我只是想拿掉你脸上的睫毛。” 风间遥稍微回过神,迷茫地抬起头,呆呆问:“哪里?” 及川彻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面:“这里。” 风间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触碰的那一刻,才意识到那一处皮肤烫的厉害,他用手指在脸上胡乱地摸索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摸到细小的睫毛。 “我帮你?” “……嗯。” 风间遥看着及川彻用那只干净的右手贴在了他的另一边面颊上,轻轻揉了揉,取下一根细细长长的眼睫毛,还邀功似得放在风间遥眼前晃了晃,哼笑了一声:“你看吧,我可没骗你。” 风间遥望着他,嘴巴也有些卡顿地说:“可是你指的是另一边的脸。” 被戳中小心思的及川彻一点都不慌:“我指的就是右脸呀,这是镜面效应,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吧。” “我还勾股定理呢。”不经意间路过两人的黑尾铁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及川彻转头,一秒变脸:“数学君,滚呐!” 黑尾铁朗笑了一下:“滚不了,轮换和你一队了。” 及川彻闻言立马看向入畑教练,有些急切地问:“教练教练,那风间遥呢,什么时候还给我?” 他说的是“还”而不是“换”,把离得近的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入畑教练没察觉到措辞的异样,对及川彻开玩笑说:“今天一整天,你和小遥都要异地恋哦~” 及川彻脸色瞬间僵硬,他顶着黑尾铁朗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其他几道似乎能把他看穿的视线,冷静地发挥出他平日里卓越的插科打诨水准:“异地恋……狗都不谈的啊!反正我不谈。” 不是……死嘴!说什么呢! 也不是……不能谈的啊! 万一以后风间遥回东京看望家人什么的…… 想什么呢! ! ? 算了,他也可以来东京。 ——嗯,没事了。 黑尾铁朗近距离看到了某人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脸色,摸着下巴缓缓道:“青叶城西,一款很幽默的学校呢。” 一整天的练习赛就在这种“欢快”的氛围里很快结束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青叶城西一众人告别了音驹和枭谷众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东京离宫城县有着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加上第二天就是周一需要早起上学,不然他们还可以多练习一会儿。 不过入畑教练和两位教练早就互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合宿训练。 但是这个下次应该要等到ih预选赛结束后了。 本来入畑教练是恨不得下周再过来训练两天,但是下周ih预选赛就开始抽签仪式了,几个学校都要进入紧张的备赛环节,如果青城再来东京参加合宿训练的话,来回奔波可能会引起选手的不良反应,入畑教练想了想,只好作罢。 回程的大巴车上,入畑教练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翻看着,和身旁的沟口领队一边复盘着两天训练赛的细节,一边标记着需要重点关注的内容。 当然,一些谈话声中还夹着着少量的吐槽。 “及川彻,这家伙今天火力全开啊,赢了这么多把!不过他竟然可以和枭谷的主攻手用出第一节奏,怎么和小遥用不出来?标记一下,明天好好拷打他!” “小遥,今天不在状态,还有球路明显的问题和经验缺乏的问题急需解决,要好好安慰他一下。” “小岩,和枭谷的二传意外配合得不错,难道是发型有共鸣?” “阿治,学到了音驹自由人托球的几种方式,很好!” “小花卷,不该学的东西不能学啊!音驹那个队长的冷面吐槽脸有什么好模仿的?” …… 听着听着,沟口领队忍不住问入畑教练:“您的笔记本这么厚的原因是因为什么都要记是吧?” 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记得满满当当? 入畑教练高深莫测道:“我可是要留着等他们到了三十岁,我好拿出来嘲笑他们。” 沟口领队一时分不清入畑教练今年贵庚是几? …… 夜色降临,大巴车载着一行人回到了宫城县。 入畑教练早就吩咐司机选了靠近孩子们家庭住址的几个下车点,车上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最后除了教练和领队,只留下了风间遥、及川彻和岩泉一。 车子是从西边的公路上行驶过来的,最后的一个站点是宫城县东区3丁目,三个人和教练挥手告别,下车之后大眼瞪小眼。 及川彻在车上的时候就想问了,看见风间遥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忍了一路,现在下车了,他迫不及待问:“你家也在这里?” 风间遥听见“家”这个字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 及川彻又指着岔路口的一个方向:“也是这个方向?” 风间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远处一片亮堂的房屋中某个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一片的房子,他只看了一瞬,就有些仓皇地撇开视线,往另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说:“我走这里。” 他闭口不提“家”这个字,只说了“走这里”。 及川彻没有察觉出他话语间的异样,蔫蔫地说了一声“好吧”。 他本来还想起邻居家那会儿传出的像极了风间遥声音的一句“妈妈,我回来啦”,还以为他和风间遥这么有缘分竟然是邻居。 现在看着他指着另一个方向,幻想顿时破灭。 “那你一个人怕走夜路吗?”及川彻不死心地又问。 风间遥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怕!” 他说完像是想掩盖什么,放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往岔路的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及川彻下意识地抬脚跟着风间遥离开的方向走去,然后被岩泉一一巴掌拍在脑后:“你想尾随人家?你是变态吗?” 及川彻止住了脚步,立即反驳:“才没有!我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又看了一眼风间遥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黑沉的夜色里,他看着风间遥的影子被朦胧的路灯拉长,变成孤零零的一道直线,然后消失在光线达不到的道路的尽头。 那一刻,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名为低落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他总觉得风间遥好像喜欢一个人待着。 为什么呢? 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吗? ! 他可是青叶城西公认票选的人缘no.1啊! 及川彻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了决定,他把手中的行李甩给岩泉一,头也不回地拔腿就往风间遥离开的方向跑。 被迫抱着两个行李的岩泉一:“喂!喂!你半夜发什么神经?” 呼啸的风声里,还能听见他欠扁的一句:“去当一回变态啊~” 岩泉一:“你行李不要了?!” 某人:“脏衣服,送你了!” …… 风间遥朝着远离家的岔路口,越走越快,最后小跑着躲进了某个没有路灯的拐角。 他喘着气,靠在墙上,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睛,强压住生理性泛上来的酸涩泪意—— 他……再一次说谎了。 没有人会喜欢和说谎成性的人交朋友。 可是刚刚那乍然映入眼帘的万家灯火,和那个唯一的孤苦伶仃的黑暗房子,猝不及防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怕再待下去,自己的眼泪将会夺眶而出。 多么奇怪的一个人啊。 他评价自己。 会毫无缘由的,毫无征兆的,流下眼泪,像个神经质一般。 他其实……是没有家的。 哪怕多努力营造出家的感觉,哪怕说一万次“我回家啦”都不会有人回应他,哪怕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他也会蜷缩在墙角的床上,没有丝毫安全感。 他慢慢地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过一会儿再回去吧,他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一个人住,也不想被人用同情可怜的目光注视着,然后对他说:“好可怜啊,你没有妈妈吗?” 第43章 妈妈在家的话,屋子里怎么会是黑的呢? 他有点想妈妈了。 什么时候,妈妈可以回来呢? 夜里有些凉了,风间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冰凉的泪意再也抑制不住。 月亮照不到这个黑暗的墙角。 只是片刻后,隐隐约约的,由远及近的,有不加掩饰的奔跑的脚步声忽然而至。 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掠过这个拐角,又在第六感的驱使下突兀地停下,折返回来,停驻在这个漆黑的拐角处的路口,然后那个身影克制不住地向前两步,轻轻地问他: “我可以进来吗?” 第34章 “不……不要进来!” 气息发颤的声音从墙角的阴影处响起。 狼狈蹲在黑暗里的少年,在听见及川彻的声音后,吓得往墙角的深处缩了缩。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及川彻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难堪地想,好像每次自己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 及川彻都会出现。 更衣间的储物柜里,抬眼看到父亲的那一刹那,排球馆二楼的楼梯口,还有现在,夜深了本来无人会路过的墙角处。 他不想及川彻看到他这幅样子,很丢人。 冰凉的泪水淌了满脸,压不住的哽咽在这个寂静的角落格外明显,他蹲在地上的样子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及川彻,他害怕从这人的眼睛里看出惊讶、可怜、怪异或是……厌恶的情绪。 及川彻一定会觉得他很奇怪吧,偷偷躲起来哭这种事。 所以他……及川彻他应该走了吧? 自己刚刚吼了他。 风间遥思绪乱七八糟的,还是忍不住,从臂弯里抬起朦胧的泪眼,悄悄的,在黑夜的掩盖下,朝路口望去—— 是离开的背影。 果然,及川彻走了,被他吼了一声之后,走了。 他忪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察觉出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从心口泛起,很陌生,像是有一只手一点一点扯住心脏,传来阵阵隐秘的疼。 他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让刺痛感压过了某种情绪, 然后对自己说:风间遥,你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你不需要朋友,你一个人也能过得…… 很好。 “抬头。” 在他即将再次低下头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时候,熟悉的嗓音再次传至他的耳边,低沉的像是琴弦轻轻擦过他的耳膜,带起了莫名温柔的余韵。 在这个月凉如水的夜里,风间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这道声音诱哄着,愣愣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来源处忽地看去。 是……是及川彻在说话吗? 及川彻……及川彻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吗? 离路口三步之遥的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在地面上照射出一个规律的椭圆形光圈,伫立在正中心的高大少年,自上而下的光线在他眉骨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愈发突显出他凌厉又深邃的骨相,那双往日里总是散漫轻佻的蜜棕色桃花眼敛起,也像是藏着某种隐忍和克制,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柔。 但是,他现在刻意地松弛着眉宇,柔和着神色,整张面孔像是浸透了温柔如水的月色。 连他的声音都透着莫名的,蛊惑人心的安抚。 他说:“我站在这里,你能看到我吗?” ——站在、看得到的地方。 那一瞬间,风间遥瞳孔有些失焦,记忆在脑海中交织,眼前的人影与那天楼梯口的场景骤然重叠—— “你就站在这里可以吗?这里我能看得见你。” “不是吧,这么离不开我?我站在这里你能看见吗?还是站右边一点?要不要再上去几个台阶……”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记得这些无人会关注的细节,记得他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然后就这样站在那里,在入目可及之处,在伸手可触之地,猝不及防地给予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有什么鼓涨的东西从心口满溢了出来,也许是被心脏泵涌而出的新鲜血液,流淌过四肢百骸,蓦地激起滚烫又热烈情绪。 蜷缩在墙角的少年再也绷不住,呜咽地哭出声来。 听见哭声,站在路灯下的及川彻顿时急了。 “你别哭啊,我都要吓死了!我真的进来了啊!我真的真的进来了啊!” “喂!风间遥!我这么一个大帅哥站在这看得见吗?你不是之前说让我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你连那个渣爹都敢骂嘛!” 不知所措的少年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急得团团转,想要进到这个拐角帮他擦掉眼泪,又怕自己靠近了他会被讨厌。 “你……”他还想在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一道带着哭腔鼻音的说话声打断。 “看、看不见,泥过来一点,好不好?” ——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刺猬,终于敢悄悄舒展身体,胆子也大了一些,露出自己一部分柔软又脆弱的腹部。 及川彻听见这声音,浑身一怔,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想用手擦掉他断线似得泪珠。 但他的指腹一触碰到滚烫的眼泪,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往回缩了一下,然后他注意到了自己沁着薄汗的手,伸回来在自己衣服上猛擦了四五下,语气有些低哑地问:“可以吗?” “可以……什么?” 借着微末的一点光,看清了眼前哭起来都……显得过分可爱的少年,泛着泪光的眼尾,一抽一抽的鼻子,通红一片的面颊。 及川彻脑子直接宕机,如同人机一般举起双手,回答:“我想cos一张纸巾。” 风间遥抽泣声一滞,忽地破涕为笑,笑得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决堤而出,蜿蜒的泪痕淌过脸颊,又滑落至下巴处。 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淋了水光,愈发显露出剔透纯稚的漂亮。 及川彻看呆了,只来得及伸手接住了从下巴处低落的滚烫眼泪—— ……在做什么? ! 他简直无法解释自己这种痴汉行径。 不等及川彻找理由掩饰什么,风间遥抬起下巴,没头没尾地问他,语调里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及川车,窝们现在系朋友了吗?” 风间遥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他的生活乏味又单调,他的人际关系约等于无,从前的他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没日没夜地练排球,后来他大了一些,被人说是孤僻不合群的存在,再然后,他就习惯了一个人。 他很难建立起一段稳定的羁绊,他也更害怕得到后失去。 只不过现在,他看着这个蹲在他身前的少年,他突然想试一下,试一下拥有一个朋友,维系一段友情,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 是不是就像他此刻感受到的,心脏跳动着,向他传递的、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欢愉的感觉。 及川彻听见了某人的诡异发音的“及川车”,不满地重复好几声:“及川车?你要和哪个及川车当朋友?” 风间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止住了眼泪,但是哭过后的声音没有那么快恢复,他只能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住鼻音:“是……及川彻。” 及川彻用这还差不多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说:“既然是朋友了,”他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甚至说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旋即才继续不客气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摸你的脸了?” 风间遥一时之间没搞明白这两者的逻辑,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及川彻双手一左一右捧住了他的脸,甚至恶劣地捏了捏,成功收获了风间遥的瞪眼,他这才满意地伸出拇指指腹细致地从他的眼角划过—— 他在擦眼泪。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风间遥心跳咚的一声跳动,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就这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过及川彻没注意到,他现在的全副心思都在刚刚那两个字“朋友”上,忍不住在心底念叨了好几十遍,随后才沉重地点了点头,和风间遥强调说:“可以先是朋友。” 风间遥呆住:“什么叫先是?” “先是朋友,后是……”及川彻差点脱口而出。 风间遥追问:“后是什么?” 及川彻呼吸一滞,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那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他根本不敢看,撇开视线,不自然道:“没什么,等我确定一件事,再和你说。” 风间遥扯了扯及川彻的衣袖,眼睛里好像拥有了明亮的光,动作上又像是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天真地想要一个允诺。 “及川彻,你能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当我的朋友吗?” 及川彻顿了顿,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卡bug,他超级认真地点头应允:“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 但……是不是朋友这不好说。 “走了,送你回家。”及川彻干完正事,率先站起身来,刚一站直就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发麻,他一边转着脚腕一边朝着风间遥的方向很自然地伸出手。 风间遥觉得奇怪,朋友之间不仅要擦眼泪,还有要拉手吗? 第44章 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搭在了及川彻的掌心上,借了一点力道站起身来,只是他刚一起身就意识到不对劲,双腿骤然发麻的感觉猛地袭来,他紧握住及川彻的手,才不至于再次跌倒。 “哈哈哈,投怀送抱?” 风间遥听见头顶一道不客气的轻笑声,有些气恼地想要甩开握着的手,却不想这个人主动放开了他的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搭在了肩膀上—— 及川彻的肩膀上。 “你在干嘛?” 风间遥扶着他的肩膀,有些呆住了。 因为他看到及川彻很自然地再次蹲下身,伸手帮他揉了揉发麻的小腿肚,他想躲,但又被扯着裤子拉了回来,隔着运动裤轻薄的布料,那双炽热的大手掌心贴在他的小腿上,加剧了血液的循环,发麻的痛感瞬间被缓解。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朋友之间需要做这个吗? “那,那我也帮你揉一下?”风间遥知道朋友之间是需要互相帮助的 ,今天及川彻又帮他擦眼泪又帮他揉发麻的脚,所以他也应该做些什么吧? 他不是很熟练地提出了建议。 及川彻闻言刷一下站起身,手一摊,顺杆子向上爬:“手疼,好朋友帮我揉一下呗~” 风间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能伸出手握住了及川彻那双手,捏了捏他硬邦邦的手掌,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及川彻垂眸看着风间遥很生疏地帮他揉着手,勾着嘴角问他:“对了好朋友,要我送你回家吗?” 明明几分钟之前还超在意“朋友”两个字,现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利用这两个字行“不轨之事”! 第35章 第二天早上, 及川家一楼客厅的餐桌上。 及川彻正单手支着头,眼神困顿,嘴巴机械地嚼着一块面包,看上去已经打瞌睡了好一会儿。 他的小侄子坐在他身旁, 表情认真仔细地在剥鸡蛋, 但是等他刚剥完最后一块壳的时候, 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 不打一丝招呼地直接抢走他手里的鸡蛋。 小侄子:“……” “我就知道!”小侄子撅了撅嘴巴,用力瞪了一眼他完全不靠谱的舅舅一眼,然后又拿起了一个没剥壳的鸡蛋开始剥,显然短短四年时间就养成了情绪极其稳定的好心态。 只不过等他剥了一半,一颗圆润的鸡蛋黄又滚回了他的盘子里,小侄子终于忍无可忍:“舅舅!我也不吃蛋黄!” “小孩子别挑食哦。”及川彻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口说:“不然我告诉你老妈。” 小侄子听见舅舅要打小报告, 先发制人向门口大喊:“外婆姐姐!外婆姐姐!你儿子不吃蛋黄!” 及川彻猛地一激灵, 一把捏住他的嘴巴。 屋外正在浇花的及川妈妈听见声音, 显然被这两声组合奇怪的“外婆姐姐”叫得心花怒放,十分配合地来了一句:“阿彻, 可不能挑食哦,蛋黄里有丰富的叶黄素能保护你的眼睛,很适合你这种偷偷熬夜的小朋友哦~” 偷偷熬夜又被发现的及川彻难以置信:“老妈!你是不是真的在家里装监控了!” 及川妈妈,也就是月见青岚女士微微一笑:“本来也不是很确定的,看到你的黑眼圈小小地猜测了一番,但是你刚刚超心虚诶,然后我就确定咯~” 及川彻完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把剩下的面包猛地塞进嘴巴里,灌了一口牛奶,开始狂嚼,他已经预感到他老妈又要开始推理了,吃完赶紧跑! ! ! 果不其然,屋外的月见女士放下洒水壶,转身饶有兴致地盯着及川彻,说:“昨晚回来的时候满腹心事,脸色好像有点红,是见你的小对象去了吗?所以晚上才想她想得睡不着?” “咳!咳咳咳!”及川彻一口牛奶卡在嗓子眼,猛地咳了好几下。 身旁的小侄子像个小大人一样给他递了一张纸巾,说:“细嚼慢咽啊舅舅。” 及川彻根本来不及和自家侄子斗嘴,匆匆忙忙擦完嘴,拎起书包就朝门外走去,走出门他还不忘把大门关上,防止里面的小豆丁听墙角。 “老妈!”及川彻压低声音脱口而出:“还不是对象!你别瞎说!” 他说完就后悔了,完蛋了,他老妈绝对听出些什么来了! 月见女士今天穿了一身浅粉色的长裙,盘起了黑色的长发,保养得宜的面孔上看不出来明显的皱纹,反而有种岁月洗礼后的温婉,如果她不说话的时候,像是一名知书达理的名门贵女。 但是,月见女士一开口,这样的滤镜碎了一地,她和及川彻站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及川彻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到底遗传的是谁。 月见女士眯了眯眼睛,笑着说:“好没用呐,遗传了你老妈我和你冷酷帅爹的外貌基因,你竟然现在还是母胎单身?” 及川彻不语,只是一味地咬牙。 月见女士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儿子,想到了什么,“你老妈我是十六岁的时候就把你老爸拿下了,你姐姐十二岁就谈恋爱了,你的小侄子在幼儿园都会送女孩子花了,怎么轮到你,这么没用?” “你该不会还是把排球当对象吧?” 及川彻哼了一声,突然说:“才不是!排球现在是情敌!” 月见女士点了点头,下结论:“那就是你太逊了,追不到人?所以要你老妈我教你吗?” 及川彻本来想反驳那句“追不到人”,然后一听他老妈愿意传授经验,眼神有些飘忽地问:“怎么……怎么追?” 她老妈可是花了三天就把他爸那个冷酷冰山拿下的,战绩可查! 月见女士先是问:“是什么性格的女孩子?” 及川彻没有丝毫犹豫:“男孩子。” 月见女士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真的不是直的?我还和你老爸说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别说是喜欢小岩,对了,是小岩吗?” 及川彻猛地摇头:“不是不是!”然后才扭扭捏捏解释说:“是一个……长得好看,性格也可爱,打排球也超厉害的男孩子。” “阿彻。”月见女士听完及川彻的形容,收敛了语气中的调侃,但依旧是用很温柔的语调对他说,“如果是男孩子的话,你第一个要确定的其实是对方的性取向。” 月见女士的反应,完全不像是大多数妈妈骤然听闻儿子是同性恋时候震惊又生气的反应,她很温和,又很包容,没有责问,也没有反对,反而是用她的阅历与见解向她的孩子引导着健康且妥善的恋爱观。 “你要知道呢,这个世界总是异性恋为大多数,而性取向这种东西大多数是天生的,如果对方不喜欢男生,你的任何追求的行为都会给他带来困扰。” 及川彻垂着头,塌下了肩膀,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瞬间有种颓丧的气质,他低落地说:“昨天,昨天晚上我就在查性取向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想……”他咽了咽嗓子,缓了好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 “我也不想强迫他喜欢我。” 他昨天和风间遥说的,想要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个,如果风间遥喜欢女孩子的话…… 自己的喜欢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在一个开放、包容且和睦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的孩子,在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惶恐不安,不是退缩逃避,当然也不是强硬地追求、强行地表白,他想要的是排除所有顾虑之后,再大大方方地说喜爱。 及川彻,看起来随性不羁的性格里,其实掩藏着极其强大又温柔的内核。 月见女士本来想摸摸自家孩子的脑袋,发现这孩子真的长得太高了,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好孩子,其实妈妈不和你说,你也能做的很好。” “老妈,”及川彻下意识地想要听听母亲的建议,“那你说我该怎么确定风……确定他喜不喜欢男生?”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月见女士的知识盲区了,她想了想,反问及川彻:“那你自己是怎么确定的?” 及川彻清了清嗓子,“就是有点想……亲他。”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爆红,连带着耳朵都红了一大片。 月见女士瞥了一眼他的耳朵,当了一会儿慈母也有点当腻了,她嘴巴一勾,笑着调侃:“只想亲?没有别的?” 及川彻急忙大喊:“老妈!!!你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月见女士很淡定地说:“我的建议就是—— 你直接问他:我可以亲你吗?这句话。 ” 及川彻的脸色瞬间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红:“!!!老妈!你别害我!!!” “哎呀,先听我说完。”月见女士用眼神制止自家儿子的大呼小叫,继续说:“如果他不以为意只觉得你是开玩笑,顺便还骂你几句,那么就是把你当朋友,完全没有非分之想,如果脸红,那么就有苗头,如果真的让你亲……” 第45章 “提醒你,没确定关系之前不要做这种下流的事情哦,人家如果真的让你亲,你就直接表白,表白成功之后再亲。” 月见女士说完暗自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制定的计划十分满意,她挥了挥手,对自家儿子说:“去吧,上学去,等回家给我汇报战况。” 及川彻觉得自家老妈说的有点道理,起码比那个不靠谱的118楼好多了,再实践一次! 他逐字逐句记下老妈说的话,然后猛地拍了两下脸让自己强行降温。平复好心情后,他超有信心地一把推开院子外的大门。 岩泉一正好走到他家门口,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脸上的巴掌印怎么回事?” 及川彻瞥了他一眼,口无遮拦:“你个直男少打听。” 岩泉一:“……?” 岩泉一踹了他一脚,完全理会不了他的脑回路。 及川彻没躲开,硬生生挨了一脚,因为他马上准备犯贱了—— 他想在自己这个直的不能再直的老伙计身上测试一下自家老妈说的东西。 “喂小岩。”及川彻撩了撩额发,露出帅气的笑容:“我问你一个问题哈,先说好你已经踹过我了等下不能踹了哦~” 直觉及川彻不会说什么好东西的岩泉一:“我不想……”听。 但是岩泉一根本没来得及说完,耳朵里就听见了什么脏东西—— “我可以亲你吗?” 岩泉一倏地握紧双拳,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你是不是有病?最近给你好脸色了是吧?不准跑!我要把你打死!!!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果然,老妈说的话是对的! 及川彻感觉自己被骂得通体舒畅,一边思考风间遥会有哪个反应,一边飞速往前面跑去。 “及川彻!你又跑错方向了!这边才是学校!!!” 两人顿时跑远了。 他们没看见,隔壁的大门在刚刚他们出声之前开了一条小缝隙,像是刚要开门的样子,但是在刚听见他们的谈话声的时候,门又被悄悄合上了。 有个人正若有所思地站在门背后,心想—— 原来朋友之间需要这样说话吗? 在被朋友问起“我能亲你吗?”这种奇怪问题的时候,原来要这么回答呀。 虽然好像是在骂人,但可能这样会显得关系比较好吧?毕竟刺猬头前辈和及川彻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这么回答肯定是没有错的。 ——嗯,学到了。 然后他又想到,及川彻是住在他隔壁吗?还是正好路过这里? 应该不是吧。 昨天及川彻说要送自己回家,自己不想拒绝他,就顺路从拐角的那条小路走到了自家的后门,送他回家后,他就看到及川彻原路返回,走回到大路上去了。 如果是住在自家隔壁的话,他为什么不从后门回家呢?隔壁邻居家不是也有后门吗?难道非要绕一圈回正门? 要不然就是路痴?只记得从正门回家的路? 但是及川彻看着也不像路痴,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及川彻应该不是自己的邻居。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还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晚上悄悄训练,如果被发现的话,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第一次当主攻手,原来这么简单?” “第一次打斜线扣杀呀~” “第一次打远网直线扣杀!” …… 绝对!绝对不可以被发现他吹牛的事情! ! !太令人羞耻了! ! ! 他决定以后直接晨跑跑去学校,不要再回家拿一趟书包,直接背着走!避开及川彻和刺猬头前辈的上学时间! 第36章 周一下午时分,青叶城西排球馆里,入畑教练推出来一块小黑板正在和队员们说接下去两个星期的安排。 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最关键的是将在六月中旬举办的ih县大赛预选赛。 ih大赛,也就是日本高中排球全国大赛的预选赛,宫城县的预选赛将在下下周的周末举行,持续两天,届时会有三十余支队伍同台竞赛,决出唯一一个能代表宫城县参与七月份ih全国大赛的名额。 而这周末便要去到宫城县排球赛举办地仙台体育馆进行抽签仪式。 作为上一届ih预选赛的第二名,青叶城西可以直接进入八进四的八强赛, 和上一届冠军白鸟泽一起抽签,分在上下两个半区,也就是说,他们决赛前遇不到白鸟泽,需要打败两支队伍才能进入决赛遇见白鸟泽。 “这一次值得关注的队伍除了白鸟泽, 还有被誉为铁壁的伊达工业, 进攻能力很强的久谷南, 还有上一次和我们打练习赛的乌野,据可靠消息, 他们的怪物快攻可是飞速进化咯,这次的比赛也许会成为一匹黑马也不一定。” “当然,我们青城也在坐火箭一般进步中!上周和东京两所学校的合宿训练也说明了我们完全有能和全国级的学校一战之力的水准!” “但是,”入畑教练敲黑板,他习惯夸夸孩子们的优点,然后再指出他们的不足,“上周合宿训练也暴露出来了不少问题,我和沟口领队连夜整理了一份新的训练计划,现在发到你们手里。” “沟口, 帮我发一下。” 沟口领队发完训练计划,捏着最后剩下的一张问:“诶?怎么多了一份?谁还没到?” 坐在地上的及川彻立马举手打小报告:“报告!风间遥他没来!” 入畑教练想起什么来:“是小遥啊,他中午来我办公室和我说了,下午要迟一点过来。” 入畑教练说完话给他们五分钟时间看训练计划。 及川彻悄悄挪着屁股滑行到了矢巾秀旁边,小声问他:“你知道风间遥什么情况?” 矢巾秀回忆了一下放学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被一个女孩子叫住了,说是问题目,后来又开始表白。” 及川彻猛地捏紧手掌,语速有些快地问:“那他答应了吗!?” “队长你这是什么糟糕的表情?”矢巾秀犹疑地看了一眼及川彻,吐槽了一句,才继续说:“我悄悄听了一嘴,反正风间这家伙说自己在得到全国大赛冠军之前不会谈恋爱,还说什么排球是他目前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让那个女孩子也可以思考一下她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说到这他又感慨:“诶你说风间遥这家伙各方面都优秀得过分,还能把自己形容成不值得的人,我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难道这就是属于天才的谦虚?” “诶!队长!及川前辈!你在听吗?” 话越说越多的矢巾秀看着他们家队长垂下头开始发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身边听了一堆八卦的花卷贵大凑了过来,企图加入群聊:“那放学都这么久了小风间还没来,除了被表白这个小插曲,会不会被老师叫办公室去了?考试不及格了吗?” 矢巾秀也顾不得想他们家队长的不对劲了,转头冲着花卷的方向猛地摇头,语气中是绝对的笃定:“他不可能不及格,这家伙强的离谱!我刚刚说他各方面都优秀,还包括学习。” 花卷贵大有些好奇道:“你不是之前还说小风间天天上课睡觉吗?难道他的成绩很好?” 矢巾秀备受打击地点了点头,沉痛道:“你们绝对难以想象,他不仅成绩好,而且好到变态!他只要是理科考试都考第一名!!!” 花卷贵大:“哇!学霸!!!” “不过他后来可能还真的是被老师叫走了。”矢巾秀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说:“因为今天上午国文和数学都考试了,数学老师肯定不会找他,但是那个国文老师就不一定了,因为他没写五百字记述题把国文老师气得半死。” “记述题?不就是水字数吗?”花卷贵大作为一个学渣,只觉得记述题可是最好混分的部分,他发表见解:“这不是随便写写,写满字数就能有分数吗?” 矢巾秀表示认可花卷的话:“国文老师也是这么说他的,说他一个字不写就是态度有问题,但风间他说他就是写不出来。” 他们身旁沉寂了好一会儿的及川彻忽然出声追问细节:“记述题是什么题目?” 矢巾秀回答:“题目是《家,是避风港》,很少见的一道情感类记述题。” 及川彻再次低下头,沉寂了下来。 “好了好了,看个训练计划还要窃窃私语!全部回神!接下来我来说一下每个人存在的问题!” 入畑教练看着底下一群没耐心看文字的大男生们,再一次敲了敲黑板:“来来来,都抬头,我边说你们可以边补充,毕竟最了解队友习惯的就是你们自己。” “从一号及川彻开始,及川彻!回神!对就是这个,最近有时候会表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在上周日的换位训练赛时还出现托球过网这种大失误!好好调整好状态,这是你们三年级最重要的半年,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到了!” 第46章 “二号小松川,注意拦网无法彻底拦截对手的时候,可以注意变通一下,比如一触改变球路,或者做到限制对方扣球方向,缩小后方自由人防御范围。” “三号小花卷……” …… “八号……” “九号……” …… “最后还有还没来的六号小遥也说一下,与队伍配合需要加强,能力的阈值需要在接下去的训练中重点发掘一下,比如说最高击球点,最有力的扣杀方向,助跑的习惯,站位的习惯,最适合的接托球方式等等……” 入畑教练话还没说完,突然传出一道犹如人机般背课文的声音—— “最高击球点340左右,喜欢斜扣,三步助跑,靠左站位但习惯不动,最合适直线快速托球……” 一时之间,整个排球馆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那个棕发少年滔滔不绝的声音。 “能打出第二节奏,第一节奏还要练,动态视力很好,扣球变态到能瞄准,但侧面进攻方式比如吊球、时间差这样的战术还用的不熟练,进攻方式单一,经验稍显不足,但……愿意听我的话,很乖,很厉害,也很可……” 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偏的时候,某人猛地回神,有些不自然地闭上了嘴巴。 入畑教练站在黑板前,缓了三秒钟,才说:“很好,阿彻你观察得很仔细,作为一个二传就需要充分了解你的队友!” 他说完也没意识到不对劲,拍了拍手,示意孩子们可以站起来了:“好了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起来开始训练!” 花卷贵大一边站起来一边还要凑在及川彻身边悄悄感慨:“让一个国文课文都背不下来的人记住这么多东西!难道这就是……” 及川彻脊背一紧,有些紧张地想去踹花卷让他闭嘴,花卷贵大屁股一扭躲开他的攻击,加快语速说:“这就是宿敌的力量!第一次见面就针锋相对,此后每一次训练都格外关注,哪怕在同一个队伍里也忍不住观察对方,暗暗较量!” “啊!这就是的宿命之敌!”他说着张开手,闭上眼睛继续胡言乱语:“这就是爱的力量……喂喂!别踹我屁股啊及川彻!疼疼疼!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矢巾秀在旁边补充:“队长他今天真的很不对劲,真的很像被欲求不……等等等等!队长,踹了花卷前辈就不能踹我咯~” 及川彻毫不留情地踹完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排球馆大门口,然后臭着一张脸开始训练。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单体强化训练,扣球区、拦网区、和接球区分为三块,不同位置的几个人分别进行专项训练,一时之间,排球馆里只能听见排球起起落落的声音。 一直训练到傍晚时分,风间遥还没来排球馆,及川彻灌了两口矿泉水,眼神再一次不自觉地飘向了门口。 现在在休息的间隙,他的脑子卡顿了半天,终于再次运转—— 风间遥昨天为什么哭?是和他的家庭有关吗? 还有他拒绝女孩子的告白,说要拿到全国大赛冠军才会考虑恋爱的事情,那他考虑的是……和女孩子恋爱吗? 他如果就这么突然地对他说“我能亲你吗?”这种轻浮的话,一定会被拒绝的吧!他老妈真的也不靠谱啊!只有老爸那个闷骚男才吃老妈这一套吧? 还有,风间遥怎么还不来训练?是和那个女孩子还在聊天吗? 可恶!到底该怎么做怎么说才好! 及川彻抓了两把头发,脑子又宕机了,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他抬了抬眼,看到了也在喝水的花卷贵大,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拉了一下花卷贵大的衣服下摆,把他扯到一边,突然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小青梅,就是叫小真的女孩子。” 花卷贵大立马神情戒备:“你想干嘛!你想和我抢我家小真?我警告你你不准用你那张渣男脸去勾引我们家小真!绝对不可以!还有她叫早川真由子,你不准叫小真!” 及川彻看他那副小气吧啦的醋精模样无语了一瞬:“行行行我不叫,我尊称早川桑总可以了吧?你再过来一点,有个问题问你。” 花卷贵大看他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有点好奇:“啥问题?” “就是,”及川彻把花卷拉扯着面朝墙壁,背对着身后一群人,小声问:“你和早川桑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为什么……不敢表白?” 花卷贵大沉默了好一会儿,往日里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此时变得有些严肃且认真:“小真她在准备东大的美术生考试,她说要考上东大才会考虑谈恋爱的事情,我不能打扰她。” 及川彻一下子不吭声了。 花卷贵大看了及川彻一眼,叹了口气,又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过像你这种男明星级别的大帅哥估计不会有这种烦恼。” 及川彻抿着唇问:“什么?” 花卷贵大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我怕被拒绝,拒绝了连朋友都当不成了啊。” 及川彻瞳孔微微睁大,猛地怔住了。 “你来问我这种问题我一猜就是你也有喜欢的人了?”花卷贵大作为一个暗恋多年颇有经验的过来人角度,把某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之后,开口宽慰道:“你的话那张脸往那一放,哪有女孩子会拒绝你啊!放心大胆地去追!” 及川彻完全没听他的后半句话,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 风间遥说过—— “及川彻,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你可以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当我的朋友吗?” 风间好像确实,只是拿他当朋友。 还有他之前嘴巴很贱的时候说过的暧昧的玩笑,什么偷晴,什么异地恋,什么把风间遥还给我,他说这些的时候,风间遥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个直男一般! 坦坦荡荡是友情,遮遮掩掩才是爱情是吧! ? 他也终于知道,自己顾虑了两天,彻夜去找什么能确定性取向的方法,回忆两人之间相处的细节,想尽方法甚至很没主见地找到一个方法就想试探一下的原因—— 他,怕被风间遥,拒绝。 这样的认知让他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他要听风间遥亲口和他说不喜欢、讨厌你这样的话,才算数! 但……万一说了这种话,也不代表什么,是吧? 看着及川彻脸上一阵黑一阵白,花卷贵大八卦道:“喂喂,彻某人,你老实说到底喜欢上谁了?准备什么时候表白?我能去围观吗?” 及川彻听见“表白”两个字倏地回神,一脸冷酷道:“你别吵,反正我有自己的节奏。” 花卷贵大“哟”了一声,不客气地笑了。 第37章 与此同时,青叶城西某一间教室内,一个一脸菜色的女孩子正坐在座位上,而讲台上,某个拿着粉笔的男生皱着眉严肃地讲解着一道数学题。 他写满了一整个黑板, 然后放下粉笔, 问:“这是第四种解题方法, 听明白了吗?” 女孩子眼睛一花, 仿若看到了他们班的中年秃头数学老师的影子,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明明就是鼓起勇气拿了一道数学题想要请教风间遥, 但其实这道数学题就是个借口啊! 她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敢红着脸小声表白—— “风间遥,我喜欢你,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她关注这个男生很久了,长相好看,像是那种漫画里走出来的淡颜系帅哥, 然后人长得又高, 运动又好, 转学没两周就当上了排球队正选,平日里是又沉默寡言的学霸样子, 简直完美戳中她的审美! 但是!但是现在所有滤镜都碎掉了啊! 在这人礼貌地拒绝了她的表白,并告诉她希望她能找到自己人生理想的时候,她当时就想着给自己手上这道数学题找个合理的借口,随口一说—— “我以后想当一名数学老师。” 然后这人就皱着眉拿走她的题目,走上黑板,给她开始讲解起这道数学题!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个小时! ! ! 整整一个小时! ! ! 女孩子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对那张帅脸提不起任何别的心思了,她甚至挺直脊背,连眼神都不敢歪一下,比平常上课还要认真!实在是风间遥的表情太严肃认真了! 再结合他背后那满满一黑板数学公式。 真的,好像什么东西碰到数学,都能变得性缩力满满。 “风间老师,我们能……能下课了吗?”女孩子弱弱地举起手。 讲完四种方法,觉得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了,风间遥松了口气,放下粉笔,对女孩子说:“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也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的人生,我……” 站在讲台上的少年顿了顿,平静地继续解释:“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也不是一个值得别人喜欢的人,所以,很抱歉,请不要再喜欢我了。” 第47章 女孩子眨了眨眼,看清了在明亮白炽灯下,那个栗色头发的少年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他周身似乎有别人靠近不了的疏离与冷寂,他好像很抗拒别人的靠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但…… 即使如此,他依旧把所有原因揽在自己身上,告诉她:你很好。 这人甚至在害怕自己的拒绝会对自己这个主动表白的人,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怕会影响她的人生,怕会干扰她的生活。 还说什么自己不值得这种话。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女孩子里是多么受欢迎的存在啊!在她们二年级的女生当中,人气都要超过三年级那个男明星了! 至于今天临时的很仓促的想表白的原因,其实就在今天中午,就在那一刹那。 上午数学考试后,有个女孩子考个位数的数学分数的卷子被班级里的男生恶意折成纸飞机飞来飞去,硕大鲜红的分数在他们肆意嘲笑声中几乎被宣扬得人尽皆知,那个女孩子羞耻地趴在座位上哭,而她的朋友们气不过与男生理论,得到的是更加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们女孩子就是学不好数学啊!” “考个位数就是笨蛋啊!” “你们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蠢死了!” 然后,在所有人还在争执当中,趴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男生倏地站起身来,他随意一伸手,把卡在后门上的纸飞机拿了下来,然后一边向讲台上走,一边把纸飞机打开,路过还在低声哭泣的女孩子的课桌旁的时候,将试卷反面朝下放好。 那个发色很淡的男生,平日里还有些沉默寡言到有些不合群的人,就这样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数学老师放在桌子上被打乱顺序的成绩单,扫了一眼,说: “用国中就学过的统计知识可以算得,女生平均分57.1,方差937.34,男生平均分54.8,方差1248.14,只是进行这两个数据的计算,就可以说明这个班女生的数学成绩高于男生,你们所说的女生学不好数学是个假命题。” “或者说你们略懂一些数据分析,我可以用更加专业参数检验或者贝叶斯方法加以佐证,正态性,显著性,方差齐性你们想要什么数据都可以计算,需要吗?” 他就用他那双还带点起床气的琥珀色眼睛,很有压迫感地注视着那群男生,让他们根本想不到该如何反驳,甚至连有些词语都听不懂,一个个缩着肩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还说:“一个用个例数据代替整体数据的人,本身就毫无逻辑可言,连数学学习所必备的逻辑感和严谨性都缺失的人,又凭什么嘲笑别人?” “所以,请你们立刻为你们的无知道歉。” 就是那一瞬间,听见那道清冽的嗓音,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 好厉害,好帅啊。 那一刻他所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就这样惊艳了她黯淡无光的学生时代。 是的,她就是那个数学考个位数的女生。 后来,当她拿着数学题来问男生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轻蔑或者不屑的姿态,而是认认真真花了一小时给她讲解。 又在听闻她想当一个数学老师的时候,虽然讶异,但依旧会告诉她,你当然可以尝试,但一定要为此付出努力。 女孩捂着规律跳动着的心口,思考着,其实等那些怦然心动的感觉退却之后,她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对这个男生的——崇拜与佩服。 她想,她也要有一天能这样厉害的人,用智慧,用学识,用强大的内心,以一个淡定从容的姿态去驳斥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风间君,你真的是一个很值得别人喜欢的人。”女孩子这样下结论道。 她说着对讲台上的少年笑了笑,然后在预判到少年也许又会像一个老古板一样让她不要喜欢自己,让她为了自己的人生而奋斗的时候,大声说:“当然了,我现在可是要开始征服数学的女人,可没空情情爱爱!” 风间遥松开了皱紧的眉宇,看了一眼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对她说:“那就早点回家吧,你家人来接你吗?” 女孩说:“我家就在学校隔壁,拐个弯就到了,那我就先回家啦。” 她理好书包,向着教室外走去,眼睛里还带着笑意,然后刚打开门,她就被门外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差点往后摔倒,还是风间遥上前两步用手扶了她一把 。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默不作声地把视线落在了女孩扶住男生右胳膊上的手上。 女孩下意识松开了手,磕磕巴巴问:“你你你,你是谁?你站在我们班门口干嘛?” 那个高大的男生好像心情有点不好,语气沉闷说:“我找风间遥。” 女孩看着他高高大大的模样,脸色又不好看,于是站在门口问他:“你你你你找他干嘛?我告诉你我会告老师的啊!你可别想来打什么坏主意!” 本来站在女孩侧后方礼貌地扶了她一把,准备继续回去擦黑板的风间遥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他侧身往门外一看,在看到高大男生的时候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来找你吗?”高大男生臭着脸看向风间遥,语气更郁闷了。 风间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有点生气,但还是放轻了一点语气,对他笑了一下说:“可以来找我的。” 女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两个人之间好似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气氛萦绕在四周,而且…… 她把目光落在了风间遥身上,他好像自己也没发现,他变得很不一样,在这个高大的男生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看向那个男生,周身疏离冷淡的气场也不自觉消散下来,甚至还很轻浅地笑了。 好像是很不一般的关系呢。 女孩子思绪飘的有些远,第六感又告诉她不能再继续当电灯泡了……等下,为什么是电灯泡? 女孩把自己脑子里一闪而逝的奇怪比喻抛在脑后,再次向风间遥的方向挥了挥手,说:“那我就先回家啦,不打扰你们了。” 风间遥礼貌道:“好,路上小心。” 她走后,教室的门被人忽地锁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动。 走远的女孩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门锁上之前,有一只手从教室里伸出来,轻轻拉住了刚刚站在门口的高大男生的手掌,然后高大男生反客为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拽进了门里。 一秒钟之前还臭着一张俊脸的男生,在握住手的那一刹那,好像一下子就被安抚好了,连眉梢都带起了笑意。 等等! 这人不就是三年级那个男明星及川彻吗? 他们,他们,“夜半三更”地待在教室里,准备干什么? 女孩猛捶了一拳自己的脑门,心想自己真是耽美漫画看多了,看见两男的拉手就觉得暧昧! 那个及川彻可是有过108任前女友的花心大萝卜啊! 怎么可能是男同? …… “哟,还路上小……”心呢。 “阿嚏!” 及川彻靠在门背后拉着风间遥的手没松开,刚想阴阳怪气重复一句,话说到一半猛地打了个喷嚏,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造谣自己。 但是被一个喷嚏打断了话,他没说下去,就用那双蜜棕色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风间遥。 竟然看上去还有点委屈巴巴? 风间遥另一只手还拿着黑板擦,一手被紧紧攥着,想要回去先把黑板擦了,但看到这人的眼睛,又不知怎么想的脚步停住了,手也任由他拉着,问:“你怎么了?这个点你不是该在训练吗?” “中场休息,跑来抓奸。”及川彻幽幽地回答。 风间遥手一僵,黑板擦差点甩在地上,虽说是听过好几次这人开的乱七八糟的玩笑,但此时听到这么一个词汇,还是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见风间遥没理会他,及川彻脸色更臭了:“怎么,被我说中了?” “你别乱说。” “那她是谁?” “一个同学。”风间遥下意识省略了一些小细节,回答说,“刚刚只是在讲题。” 及川彻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给我讲?” 风间遥这下真有些无语了:“……我高二,你高三。” “那又怎么样!”及川彻回答得理所当然,“我高二的数学题也不会啊!” 风间遥:“……” 及川彻见他又不理会自己,又忙想去拉他的右手,刚刚他看得一清二楚,风间遥这个负心汉就是让那个女生扶的右手胳膊! 但风间遥那只右手还拿着黑板擦,手上还残留着一片粉笔的灰尘,有些脏,他向后躲了躲。 及川彻瞳孔缩了缩,心脏也被他下意识的逃避动作弄得发涩,他扁着嘴控诉风间遥:“你好过分啊!你不想被我拉手是想被那个女孩子拉手吗?我们还是不是……” “是不是朋友了!”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离谱,嘴上说着朋友,动作上却是超出朋友范围的占有欲。 第48章 但风间遥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好像越来越习惯于把“朋友”二字当成是亲昵的、近距离的、可以占有与依赖、还有表述真实自我的存在。 他认为朋友就是该这样的。 所以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两人交握的左手,有些不确定地说:“可是已经拉手了,另一只手有粉笔灰,很脏的。” 及川彻可不管这些,他先是把风间遥右手上的黑板擦抽了出来,随手往桌子上一丢,然后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往自己身上的运动服上擦了擦,笑眯眯道:“喏,这样就干净了。” 风间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愣说:“嗯,那谢……谢谢你。” 随后他看着自己两只手都被人握住的奇怪姿势,又问:“但是,你抓着我的两个手,干什么?” 及川彻双手用力,把人拉的更近了一些,然后直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喘了口气,下定决心般缓缓说: “我有话要问你。” 第38章 “啪”一声。 教室里白炽灯的开关被人突兀按下,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教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好像有什么不想被人察觉的东西掩藏在黑暗里面,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 “你……关灯干什么?” 在这种有些奇怪的氛围当中, 风间遥小声地发出疑问。 某人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酝酿中的情绪忽的一松, 声音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指控道:“你的眼睛太亮了,反光。” 风间遥:“……?” 及川彻又叹了口气,半真半假说:“反正看着你的眼睛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现在看不见了,你得挨近点,我怕你听不清。” 他说完,在黑暗中拽着风间遥的手腕再一次把他拉近,几乎是想贴着他那样说话。 太近了, 鼻尖都能碰到及川彻的下巴了。 眼睛看不清楚地时候,其他的感官会无限放大,尤其是这种时候,及川彻身上传来的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略带一些急促的喘息,还有他的指腹有些发抖地抚在他的手腕上,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紧张的情绪。 风间遥撇开脸去,微不可查地喘了口气,问:“你到底……要问什么?” “想,问你……”及川彻的嘴唇在他的耳畔动了动,因为侧头的姿势,呼吸之间带起的气流更加强烈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激起耳膜上阵阵酥麻的痒,他忍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这人根本没往下讲。 “你到底要问什么?快……快点问。” “等等,我喘口气。” 重重的一道喘气声贴着他的耳垂响起,风间遥避之不及,只觉得耳垂那一处无意间触碰到的皮肤像是火烧火燎一般发烫起来。 他有些想不明白,有什么问题需要……这么近的距离,需要这么久的准备? 及川彻到底想问什么? 难道是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是不是昨晚那句“先是朋友,后是……”,及川彻终于想和他坦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起及川彻这句未尽之语,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都想不出后面的词语该是什么。 会是朋友的反义词吗? 或者只是同学,前后辈,队友,认识的人这种词语? 及川彻好像有很多朋友,特别多,所以如果他只是想……短暂地和他当一次朋友的话,他也能理解。 嗯,能理解。 毕竟,连他的父亲,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也只是短暂的给予过他一些微末的情亲,更不要说是朋友了。 “你快说。”风间遥抿了抿嘴,一边低声催促他,一边轻轻挣扎开双手想要退开一些距离。 “又躲我?” 及川彻嘴巴里又蹦出几个字来,他像是也有情绪一般,猛地松开双手,任由风间遥向后退去。 但是在察觉到身前的人影真的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开,他又急了:“风间遥!你还真躲!我真的生气了!” 还不等风间遥退开第二步,那人又气呼呼地掐住了他的腰侧,用力把他整个人压进了怀抱里,运动后的少年的躯体温度略高,肌肉又硬邦邦的,双手用力像是铁做的臂膀,把他紧紧禁锢住。 但明明是压迫感十足的姿势,身形高大的少年又略微弓着腰,把脑袋磕在风间遥的肩膀上,好像又在害怕他的离开。 风间遥被过分贴近的距离吓了一跳,滚烫的怀抱让他心跳都开始快速扑腾了起来,太近了,这不是他现在能够一下接受的距离,哪怕是朋友,也应该……慢慢来。 太快了,也太近了。 风间遥伸手去推搡他的身体,没推动,反而腰侧的手搂得更紧了。 “我问了,就这样问,省的你跑掉。”趴在他肩膀上的人声音有些低哑地说。 这样密不透风的怀抱,这样近的距离,风间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都有些急促了,再一次催促他:“快点说。” “就想问你……” “就是,你觉得最浪漫的表白方式是什么?” 风间遥愣住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他:“你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问表白方式?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风间遥脑子空白了一瞬。 “不是。”在他颈窝趴着的脑袋左右摇了摇,像是试探性地、缓慢又斟酌地用很轻的声音说:“是有喜欢的人了。” 风间遥分不出这两句话有什么差别,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萦绕在心头,在他还没想明白这种情绪该怎么形容的时候,他就听见了自己脱口而出的,带着稍显冷硬短促的话。 “我不知道,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别人喜欢什么,给不了你建议,所以可以松手了。” 风间遥感受到了耳侧的人呼吸滞了滞,然后哼哼唧唧道:“不要对我这么凶嘛。”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风间遥没有吭声。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及川彻追问道。 风间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近,理智的情绪占了上分:“这是你的事,但是……” 他根本不是喜欢管别人私事的人,但是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继续说什么—— “但是马上就是ih预选赛了,我觉得你应该把心思放在训练上,之后,可能之后表白也来得及。” “是吗?”及川彻若有所思地想了一小会儿,又问:“那你觉得获得冠军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胆表达爱意是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风间遥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真的觉得浪漫吗?”及川彻不依不饶追问他。 “应该,浪漫吧,但是……”风间遥顿了顿,继续说:“会不会人太多了,对方会有点不好意思?” 他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又“但是”上了?及川彻喜欢哪个女生,要和谁表白,都与他无关的,他为什么要这样突然地转折一下?好像在抗拒对方的提议一般? “不过,”风间遥想了想,用着很轻的声音再次转折了一下:“可能那个女孩子会喜欢。” “你说什么?不过什么?”及川彻有些没听清。 风间遥不想再重复一遍,抿了抿唇,突然用力推开他,然后板着一张脸说:“没什么,你走开,我要擦黑板了。” 风间遥这次是用了力气的,一个能打出超暴力扣杀的主攻手,手上力度认真起来简直大得吓人,及川彻没有防备,被他一把推开,连带着放在腰间的手都被人强硬地掰开了。 及川彻在脑海里试图尝试对刚刚风间遥说的那几句话做阅读理解,被一下子推开的时候还有点懵,直到教室的灯被人再次打开,他看到了风间遥拿起黑板擦一言不发的身影。 及川彻准备今晚好好复盘一下今天的细节,暂时还有点想不明白风间遥的态度,看着他猛擦黑板的身影,簌簌的粉笔灰落下来让风间遥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他凑上去说:“我来擦!” 风间遥推开他,冷淡道:“不要,走开。” 及川彻抢过他的黑板擦,一边说着一边把风间遥推到窗户边:“我来我来!我可是擦黑板大王!” 风间遥呆呆看着他擦黑板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生气真的……好过分,明明及川彻也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情,但他就不自觉地对及川彻发脾气了。 哪怕及川彻有喜欢的女孩子了,那他们也可以是朋友的,对吗? 可是,及川彻喜欢的是谁呢? 风间遥有些晃神。 讲台上,及川彻三下两下把黑板擦好,又把黑板擦放回到讲台上,然后他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张《奖学金申请表》,落款是风间遥的名字。 从小矢巾嘴里听说风间遥成绩好,但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有女生对风间遥表白这件事,没来得及多注意,直到看到这张表,表格中记录着这两周所有考试的分数与排名,数理化几乎是全满分,名次全都是“ 1”和“ 2”打头,只有国文稍微差了一点,但也没掉出过前十名,厉害的要命! 第49章 及川彻咽了咽嗓子,想到自己那一溜成绩,头一次为自己那些拿不出手的学习成绩而羞耻。 ——喜欢的人是个大学霸,以后不好好学习的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他不是笨蛋哇! ! 及川彻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张实力堪称恐怖的申请表,提醒他:“风……风间遥,你你的表落在这了。” 风间遥走回讲台旁,把表格拿了起来,有些懊恼道:“忘了送到教务处了。” 他今天中午的时候去和入畑教练说下午要迟一点训练的原因就是放学后要去教务处交表格,没想到后来出现了一点意外。 风间遥把表格收了起来,对及川彻解释了一句:“我明天再去交,今天先去训练了。” “明天还来得及吗?我记得奖学金评选就是这几天吧。” “嗯,明天是最后一天。” 两个人说着,关掉教室的灯向外走去,好像突然间出现的奖学金申请表,变成话语之间一个可以拐弯的岔路口,让那些无法再遮掩的情绪再次平息下来。 但是当夜色沉沉,寂静的校园里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刚刚异样的情愫再次涌了上来。 走在通往排球馆的小路上,风间遥侧头看了一眼走在他身侧的及川彻,想了想,还是叫了他一声:“及川彻……” 原本揣着兜慢悠悠走着路的及川彻条件反射的停下步子,应了声:“在,怎么了?” “如果我们能拿到冠军,你真的……要表白吗?”风间遥小声问他。 他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会过分在意及川彻的一些话,昨晚也是,今天也是。甚至就这样管不住嘴巴,问了出来。 及川彻定定地看着他,那双蜜棕色的眼睛里似乎眯了眯,在无法遮掩的温柔月光中,语调很郑重地问他:“你觉得我可以吗?” “可以的。”风间遥咬了咬唇,压下心中不是很舒服的酸涩感,向他保证说:“我会努力训练,好好表现,我们一定可以拿到冠军,你……” “你会得偿所愿的。” 及川彻忽地笑了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说着拿出兜里的手机,打开录音器,缠着风间遥说:“你再说一遍,我给你录下来,要是……哼哼!你可是要负责的!” 第39章 排球部的训练从周一开始逐步加重, 其中大部分是队员们自己加的自主训练,排球馆关灯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周五这天,训练时间再创新高,正选们一直到晚上十点钟,还是入畑教练强硬地让他们停下来,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他们才停了下来。 收拾完场地,风间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乖乖地做着运动后的拉伸运动,心里还想着回家还需要继续进行的训练,弹跳力训练,右臂力量训练,还有贴网扣杀和吊球这类出其不意的进攻方式,还有拦网…… 他得找个东西立在网前当阻拦物,最好是像手臂一点,双臂朝上的拦网姿势,这样他可以练习如何瞄准手指或者双臂空隙进行扣杀——这是他在枭谷那个白毛主攻手身上偷偷学到的东西。 他还有太多东西要练,离ih预选赛只有两个星期时间了,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大型的、观众很多的比赛了,一想到这个,他有些紧张得头皮发麻,就会忍不住焦虑一点。 国中时, 他总是要吃止痛药才敢上场,虽然这个止痛药后来的他才知道是维生素,但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很糟糕。 所以一定要更努力训练,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风间遥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这几天的训练情况还有入畑教练给他指出的问题—— 他的扣杀容易被拦网人员拦截,尤其是三人拦网视野受阻的时候,这两天里他已经适应瞄准对方球员进行扣杀,能够比较精准地打到瞄准的目标方向去,但这些目标如果到了网前近距离的地方,自己就很难锁定了,视野范围内的目标变大了,无法当做质点来看待,所以自己需要学会判断是击向拦网者的手臂,还是其他部位。 还有扣球速度问题,第一节奏,也就是进攻者提前完成助跑起跳的这几秒钟准备动作,在二传手传球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起跳滞空的快速进攻方式,他始终还用不出来。 这让他想起了乌野那所学校的怪物快攻,那个小橘毛是真的很强,能够无所顾忌地充分信任他们二传手打出快攻。 而他……如果看不见球,根本跳不起来,顶多只能随便朝左右移动助跑一下,但其实他打出的第二节奏,根本打不出来百分百的力度,就像是篮球初学者学习的三步上篮那样,装模作样的一步两步三步,其实只是……花架子。 是他的原因,是他做不到提前起跳,也有些不够信任及川彻,不信任他的球一定会传到自己面前。 风间遥这样想着,耷拉下脑袋,显得有些沮丧。 “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才能打出第一节奏?” 风间遥下意识地回答完,看到到及川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及川彻听见他的话,沉默了一瞬,突然拉着他不服气说:“那我们再来一次,我绝对会把球传到你的面前!” 他对于第一节奏的看法是,这个进攻方式其实根本不是取决于主攻手的能力,而是取决于二传手能否在主攻手起跳的时候精准地将球传到主攻手面前! 时机把控、传球角度、轨迹与力度缺一不可。 他绝对不承认只有那个可恶的小飞雄能做到! 一旁的岩泉一看着两人一副还要拉起球网再战一百年的表情,赶忙制止他们:“很晚了,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练习,门卫叔叔已经来催很多遍了。” “好吧。”风间遥和及川彻齐刷刷地耷拉下脑袋。 风间遥心情还有些低落,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打不出来第一节奏,慢吞吞地换完衣服向校门口走去。 他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快走出校门的时候,有两个女生搬着约有两米多高的人形立牌正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风间遥看了看那个立牌,立牌上印着的人—— 放大版,两米多高,双手夹在耳侧向上举起,忽略掉手上的兰花指,这就是标准的拦网姿势! ! ! 他快步走上前,问两个女生说:“请问这个牌子你们是准备扔掉了吗?” 两个舞蹈社的女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脱口而出:“你是风间遥?!” 风间遥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认识自己。 马尾辫女孩看了看风间遥那张已经悄悄风靡整个青叶城西帅脸近距离出现在她眼前,激动地睁大了眼睛,她看了看风间遥,又看了看立牌上自家社长,忍不住哇了一声,然后问:“你想要我们社长的立牌吗?” 这个立牌上的人就是她们舞蹈社的社长,是之前社团招新的时候放在摊位前用来勾引新生的小道具,她们社长那张雌雄莫辨的帅脸往那一放,招新率直接冲破历史新高! 不过她们现在又用了社长新的美照定制了新的立牌,旧的这个磨损严重就准备扔掉了。 眼前这帅学弟想要她们家社长的立牌!她们家社长是男生!是长发大帅哥! 风间遥在女孩子过分热烈的视线里,有些不自然地退后了一小步,但是看着这块立牌完美的拦网姿势,他想了想还是和女孩子说:“如果方便的话,这个牌子可以给我吗?” 女孩立马兴奋道:“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 话音刚落,人形立牌直接被塞到他手里,风间遥愣了愣:“谢……谢谢。” 他在两个女孩子的注视下,单手拎起了这块人形立牌,向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没买到冰棍,正在踢电线杆打发时间的及川彻看到风间遥终于出来了,抬起头刚要笑着问他干嘛去了,然后一眼就看见了他拿在手里的…… 长发美女? ! ? ? ? “你你你!”及川彻抖着手指向那块人形立牌:“哪里来的!!!” 风间遥换了个姿势把立牌抗在了肩上,回答说:“刚刚看见两个女生想扔掉这块牌子,就捡了回来。” 及川彻急道:“捡这个干嘛?” 及川彻知道这个人,舞蹈社的社长,长相很酷的一个女生,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啥会常年和他一起待在青城校草榜上,但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家伙人气高的要命! 及川彻感受到了危机感! 风间遥不会是喜欢这种酷酷的女生吧? ! 风间遥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也不好解释自己准备把立牌偷摸放在院子里当个人形拦网物来练习扣杀这件事,只说:“我有用的。” 及川彻本来想追问是什么用处,张了张嘴没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闷着声音问他:“你觉得她长得很好看吗?” 风间遥这才意识到这个有着超标准拦网手势的立牌,是个长头发的女生,他看了一眼立牌上的脸,他有点轻微的脸盲,有些分不清楚好看的标准,于是顺着及川彻的话说:“应该是好看的吧。” 第50章 “那我呢?” “你说什么?” 风间遥因为扛着两米长的立牌,离及川彻和岩泉一的离得有些距离,没听清及川彻那几个字,但岩泉一就在及川彻身旁,把他那句怪异的问话听进了耳朵里。 ——和一个女孩子比谁好看? 岩泉一瞅着及川彻:“你最近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尤其是这星期。” 自从发现风间遥和他们住在同一块区域后,这几天三个人都是结伴一起走回家,然后他就觉得及川彻这几天特别不对劲,老是会问风间遥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好像在试探什么,又好像是在开玩笑,关键是风间遥也很耐心地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地回答他那些奇怪地问题。 比如说昨天,及川彻问风间遥:“我和排球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风间遥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答:“救你,排球会飘在水面,不用我救。” 然后及川彻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能来和他解释一下,及川彻到底在开心什么? 再比如说前天,及川彻一遍嚼着冰棍还要一边问风间遥:“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根冰棍,你准备自己吃还是给我吃。” 风间遥:“给你吃,我不喜欢吃冰棍。” 及川彻追问:“有两根的话呢,不给小岩吧?” 岩泉一:“???”请问为什么不给他吃? 时间再往回推,周一那天,就是及川彻这家伙训练到一半看风间遥还没来,臭着脸去抓人的那天。 两人之间氛围真的很奇怪,扭扭捏捏、古古怪怪! 及川彻这家伙明明就是主动在校门口等风间遥出来,看到人出来了还要装作没看见,超绝不经意摸摸电线杆,踢踢墙角,然后在风间遥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拽着他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风间遥当时走了几步,放慢了步子,及川彻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跑上前去碰了碰风间遥的肩膀,见他没抗拒,就很自然地挨在了他的身边,问他:“以后一起回家嘛?一个人回家好孤单的!” 孤单落在后面的岩泉一:“???”你又孤单上了? 他观察了整整五天,得到结论:及川彻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黏黏糊糊又扭扭捏捏,完全不像是个正常人! 周五这天,岩泉一终于忍不住了,严肃且正经地建议及川彻:“你有空去医院看看脑科吧。” 风间遥听见他们的对话,有些担忧地望了过来,问及川彻:“你生病了吗?” 及川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风间遥肩膀上碍眼的人形立牌抢了过来,抗在肩膀上,气冲冲往前走去,边走边说说:“没生病,你别听小岩乱说,我就是看这块牌子超级不爽!” 风间遥疑惑地跟上前去。 及川彻又说:“我下次给你做一块我的立牌,肯定比这家伙帅!” 风间遥说:“不用了,做这个应该蛮贵的,我用这一块就行。” “不行,我不爽!” “可是……” 风间遥:可是他那这块立牌是用来……拦排球的,可能还会砸到脸,及川彻他这是什么奇怪的小癖好? 宫城县东区3丁目离青城不远,三人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风间遥有些心虚的朝两人挥了挥手,走向另一条路的小路,绕到后门回家。 他不敢被及川彻他们发现自己住在哪里!万一不小心路过看见他大晚上或者大早上在训练的话,他会羞愤而死的!装了这么久天才, 绝对不能被拆穿! 再加上他这几天因为临近比赛情绪也越来越紧张,训练得越来越晚,完全不敢被别人发现自己需要练习很久才能掌握或者纠正一些击球细节。 还有是他已经受到了队伍里这么多人的夸赞,受到了他们称呼他为“天才”的声音,他怕哪天原形毕露后,会再一次得到那样的评价—— “他也没有很厉害啊,就是靠练出来的。” “如果我这么努力也能这样。” “不过如此。” “果然比不上远藤君,他那种才是真正的天才!” …… 风间遥咬了咬牙,把人形立牌在球网对面放好,毫不停歇地再一次开始训练。 他隔壁邻居家的二楼,拉着窗帘的某个房间,灯也亮了很久。 某个洗漱完躺在床上的少年,用手轻轻上上下下托着一个排球,脑子里在想一件事—— 怎么才能和风间遥打出第一节奏呢? 风间遥如果先起跳,先不说自己的托球是否能精准地打到他的身前,风间遥自己都会因为不习惯而跳跃不到最高点位,挥臂的动作也很卡顿,发挥不出来他百分之五十的实力。 但第一节奏说白了就是攻击得快速,时间快,速度快,让对手避之不及。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下了床走到离床三米远的位置,将手中的排球抛起,然后迅速助跑跳起,向前托球而出。 排球在一瞬间落在了床铺中间,发出了轻微的一道声音。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风间遥能跟得上任何托球的速度,如果他在二传的时候助跑托球的话,用那种扣杀的力度托球,那么就可以缩短传球时间,不就也是一种超短时间的进攻方式吗? 他要发挥出风间遥百分百的实力,他要让风间遥……在球场上是最耀眼而夺目的存在。 当然,他也给自己想好了退路,如果风间遥真的无法……接受他的喜欢,那么他也可以当风间遥离不开的、最依赖的、最契合的二传! 这怎么不能称之为是灵魂伴侣呢? 第40章 临近比赛的周六日,青城排球部正选一般会进行加训训练,时间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周六这天早上,入畑教练还提前约了周边某所大学排球队来打练习赛。 宫城县虽说地区不大,学校不多, 不管是国中、高中还是大学的各体育赛事入选名额都只有一个, 但是依旧称得上是体育强县, 因为宫城县能夺得名额进入全国大赛的队伍基本都能打进三十二强甚至更高。 入畑教练约赛的这所学校就是上一年代表宫城县参加大学排球联赛,冲进全国十六强的队伍,是一支全国级别的强队。 并且比起高中生来说, 大学生体型发育完全,校队成员不乏一米九以上的球员,技术成熟、配合完备,更不要说是在这种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大学队伍,所以这所学校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强的离谱!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大学强队是不会和高中生约练习赛的, 但是这所大学不太一样, 教练愿意和宫城县的高中生球队约训练赛, 还喜欢在高中生里找好苗子忽悠来自家大学。 及川彻就是该教练看好的苗子其中之一。 在某次入畑教练带队去该大学观摩排球队训练时,临时叫上场的二传手及川彻给该大学教练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及川彻已经高三了,这个教练这些天一直在问入畑教练关于及川彻大学的意向,想把人骗到自己学校来。 所以在入畑教练乘机给他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组织一场练习赛时,这个教练乐颠颠地就带着自家二队四个人和一队一名副攻手一名二传手就来了。 但即使大学队里大部分是二队成员, 青叶城西六个人依旧打得很吃力,第一局比分已经来到了赛点24:19,青城落后五分。 最后一球,大学队2号球员、有着一米九五卓越身高的副攻手从侧面助跑入场,强势贴网扣杀而下,终结了第一局比赛。 第二场比赛在休息五分钟后继续开始。 场边的两个教练在聊着天。 这所大学教练,也就是八田教练站在入畑教练身边,看着场上的形势砸了咂嘴说:“实力有长进嘛,这一次第一局坚持蛮久的,但是你们打白鸟泽可能还差点意思,他们那个接应牛岛若利我听说可是提前被青训队那群老家伙看中,就等他毕业收编了。” 入畑教练再次看了一眼门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我们一队有一个孩子还没来。” 八田教练好奇地“哦”了一声,问道:“哪个孩子?新来的?” 入畑教练:“新来的主攻手,天赋很好的一个孩子。” “天才?”八田教练提取了他话语里的关键词,感叹道:“还真是老树开花头一遭,及川彻那小子在你嘴里都不算天才,这次能被你说是天才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入畑教练:“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这家伙刚从二传转主攻手没半个月,第一次打扣杀就能掌握小斜线轨迹,平常训练的时候也没看他专门练习控球,但这孩子扣杀准到变态,现在基本上可以做到指哪打哪!这不是天赋这是什么!” 八田教练瞪大眼睛:“指哪打哪?我们家一队的主攻手都不一定能做到诶,这孩子人呢?咋还没来?赶紧催一催,我想见识见识!” 入畑教练:“不太清楚,这孩子没有手机,联系不上,不过平时是个守时懂礼貌的好孩子,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迟到的,再等等。” 第51章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他喘着气,运动服上隐隐还有血迹。 入畑教练吓了一大跳,连忙走上前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风间遥喘了口气,解释道:“早上看到一只小猫被车撞了,送去了宠物医院,就来迟了,抱歉,入畑教练。” 入畑教练听见不是这孩子受的伤,松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他念叨完这句话,又忙问:“那只小猫救过来了吗?” 风间遥点了点头说:“抢救过来了,我和宠物医院的医生说下午训练结束后再去一趟。” 入畑教练看了一眼落后的比分,还是对风间遥有些担心道:“你去休息一下,热个身调整好状态再来吧,我看情况替换你上场。” 风间遥平复好呼吸:“没事的教练,我跑步过来的,已经热身好了,我随时可以上场。” 他也看到了比分,大场0-1落后,第二局比分也5-2落后。 入畑教练和他再三确定后风间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他才举起手,朝着裁判示意换人。 裁判的哨声吹响,里头穿着长袖白t外头套着青城6号球服的少年走上场,那张过分显眼的脸蛋和白色球服上的血迹,几乎是一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 站在球场中央的及川彻拉住了他的手,他虽然听见了场外风间遥和教练的谈话,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不要逞强。” “真的没事。”风间遥解释着,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蹭到的血迹,索性拉起了球服的一角想要给他看里面一层的白t ,他根本没伤口,只是外面的衣服被蹭到了血。 及川彻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下摆,急道:“你在干嘛!大庭广众撩什么衣服!” 现在可不是他们俩叙旧的好时候,风间遥快速地从另一边衣摆处撩起,给他展示里面还有一件没有丝毫血迹的t恤,语速很快地解释了一遍:“里面还有一件,我没受伤,是小猫的血,我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就赶过来了。” 及川彻瞥了一眼他里面那件白t,然后愣愣地收回视线:“嗯,好,那开始打吧。” 他们对面的2号副攻手和3号二传手也在观察他们,一个是身高一米九五的黄毛大高个,一个是戴着眼镜的斯文黑发帅哥。 黄毛大高个看到换下场的青城一名主攻手,便知道了眼前这个栗色头发外表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的6号打的位置,他评价道:“应该是一个听二传话的主攻手?看上去力量不是很强的样子,或者应该是技巧型攻击选手?反正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斯文眼镜君:“别说的这么暧昧,我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 黄毛大高个:“上次和白鸟泽打了一场,不就是想把牛岛君骗回学校?” 斯文眼镜君摊手:“其实最想骗的是小及川,可惜两个s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黄毛大高个强调:“别说的这么暧昧。” 斯文眼镜君:“不过青城这个6号小朋友长相倒是很符合我的审美。” 黄毛大高个:“呵,我就知道你这种变态控制狂就喜欢这种乖乖的男孩子……不过,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杀气?” 斯文眼镜君望向对面某人,笑了一下:“哟,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及川这么生气的样子呢~” 黄毛大高个也看了过去,发现他们被一双冷冽的蜜棕色瞳孔紧紧锁定,那双眼睛微微敛起,往日里懒懒散散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吁——”一声口哨声打断了他们无声的对视。 裁判见人员调换完毕,吹响哨子示意比赛继续。 下一球青城发球,及川彻轮换到1号发球位,一个在第一场比赛中就出现过的强力跳发球,再次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犹如一道白虹般贯入对方球场。 大学队自由人早有准备,在第一局比赛中他接起过这样的发球,但是这一次,在他双手握紧作垫球装的时候,发现那球竟然在空中摇摆了一下? 是跳飘球? 加上了旋转的发球会因为空气摩擦的不均匀而产生轻微的晃动,而这种晃动是连发球者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极其容易出界。 但只要发成功了,因为轨迹与角度的多变,这样的跳飘球往往让接球者无法掌握落球点,或者哪怕接到手了也会因为不一样的旋转而打手出界。 这家伙不仅会跳发,还会跳飘? 大学队自由人紧盯着球路,在球忽地下降那一刻跃起接球,只不过哪怕接中了他也没办法稳妥地传给二传,只能尽量把旋转卸去之后往前半场传去。 第一局时候连得三分的跳发球!加上现在飘忽不定的跳飘球!连在他们大学赛事里也并不常见的发球方式,这家伙用的得心应手,关键是准头还这么高,几乎是零出界!零失误! 难怪自家教练和自家一队的前辈们都对这个及川彻念念不忘! 大学队的斯文眼镜男二传向后撇了一眼高高抛起的排球,随即调整好托球位置。 与此同时,黄毛大高个副攻手已经在左侧开始助跑,他在二传手托球时起跳,排球如同变成了扯着线的风筝一般精准传在了他的手下,挥臂、破开空气,极速击打而下! 是第一节奏快攻! “6:2!” 排球重重砸在了风间遥的脚边,他只来得及伸手,在还没看清球的轨迹的时候,扣杀已经完成,几乎只用了一两秒钟,或许更少,这就是默契的二传和攻手能使用出来的快速攻击。 风间遥捻了一下手心的汗,比刚进排球场看到比分时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 不愧是全国级的大学队伍。 好强! 这应该是他目前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风间遥有些紧绷地朝身后望了一眼,在看到那双没有波澜的、冷静又可靠的蜜棕色眸子的时候,心又定了定。 不过及川彻是什么时候练会跳飘球的? 这种球,他曾经连续打过十五球想打出跳飘的效果,然后……没一个在界内。 这种无法瞄准落点的发球,他完完全全打不出来。 及川彻,真的很强。 他的队友,也都很强! 风间遥转回头,专心地盯住对面。 下一球发球权轮换。 排球划过球网打入青城后方,那是及川彻站的位置!对方专门瞄准了二传的站位打,让他被迫接起一传,将球传给渡亲治的方向。 “阿治,托球!” 风间遥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家自由人从三米线后起跳,向他的方向托球而来! 那颗球呈现不太好扣杀的斜向前抛物线型,这样面朝球网的攻手无法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找准时机起跳扣杀,一般会侧过身跟随球路方向起跳扣杀。 这样的扣杀方式,路径长,动作明显,可攻击的范围又小,一定会被对方提前在网前做好拦网准备,能扣杀成功的概率极其小。 但是风间遥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像是背后张眼睛一般,继续正对着球网方向,在所有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倏地起跳。 在他起跳的那一刹那,排球划过他的头顶,他用尽全力挥臂而下,掌下的排球几乎是在不断地颤抖挤压,随后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疾驰而下! “咻”的一声! 黄毛大高个本来已经向左靠去,预测到四号站位的侧身扣杀绝对只能往另外半场扣去,却没想到那球在他身侧袭来!打他了一个猝不及防! 他起跳拦网,根本来不及了! 排球直接擦着他的胳膊向后打去! 但是排球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而是打在了他们后排某个球员的手上,直接打手出界! “ 6:3!” 被打中手的人是……他们二队的自由人。 能让打在自由人手上的球没有办法救起的扣杀…… 要么力道过重,要么旋转太强。而刚刚擦过他胳膊的扣杀,他能看清楚,并没有多余的旋转,就是一个超强力能突破100km/h时速的扣杀! 黄毛大高个转回头,低声说了一句:“预测失败,根本不是什么技巧型,而是和牛岛君一样是个暴力选手。” 他身边的二传眼镜君眯了眯眼睛,想起了这个6号刚刚背后长眼睛一般的起跳扣杀,补充道:“可能还不止,这个六号熟悉各种球路,一般人这种从后往前的托球可扣不中。” 在他们有所预料中,随后几球,有了这个6号主攻手的加入,原本攻击与防御都算不得多为突出的青叶城西仿佛突然之间激活了大型精密进攻装置的齿轮,以这个6号为攻击主轴, 1号连接着马达的主控轴又带起各个其他大小不一的齿轮进行运作,花样多变的攻击手段顿时层出不穷。 太难缠了! 黄毛大高个和眼镜君是知道及川彻这家伙鬼点子很多,当个二传能比他们家王牌还有攻击性,但真的没想到他和这个6号能打出如此强力的进攻效果! 第52章 “7:4!” “16:14!” “19:18!” 比分越咬越紧!甚至在攀上20分大关的时候,青叶城西一度反超! 比分来到了“25:25”,平! 下一球,黄毛副攻手再次使用快攻,却被青城方副攻提前拦截部分视野,随后在球斜线击打向另一侧时,自由人跃起救球,快攻被破解! 排球被成功救起!飞向及川彻手里。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传给风头正盛的6号主攻手之际,他侧身,压腕,排球就这样眼睁睁在他手里吊起越过球网,落地,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动。 喜欢用二次球的骗子型二传! ! ! “25:26!”青城领先!只差一分便能拿下这一局胜利! 眼镜君取下眼镜在自己的球衣上擦了擦,镜片上沾了一点汗水,他在不知不觉中汗湿了额发,他重新戴上眼镜,回眸看了一眼黄毛大高个,发现他的一头黄毛也汗湿了。 “啊嘞,要是输给高中生,回去可是要被笑话死的呢。”眼镜君挑了挑眉,开玩笑似得说了一句。 黄毛大高个耸肩:“笑呗,反正第一个肯定笑你。”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两句,倒是减轻了队内有些紧绷的氛围。 他们六个人来之前基本上是没想过会输掉这回事,哪怕是输掉一局都没想过,毕竟县内no.1的高中白鸟泽也没有在他们手里拿到过一局,而且这次他们一队来了两个,比上次去白鸟泽还多了一个,青城这支不温不火的队伍就更不可能在他们手里拿下局数了—— 反正来之前他们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在青城反超拿到赛点的时候,他们竟然会有一种紧张又后怕的情绪涌了上来。 如果输掉这一局,那么下一局他们还能打赢势如破竹的青叶城西吗? 眼镜君叫了身侧的黄毛一声,语气认真道:“你盯住那个6号,他好像一直在瞄准后排,看清球路后拦网,我盯住这个花里胡哨的1号,反正绝对不能有下一局。” 球场上的气氛愈发紧绷! “26:26!” “26:27!” “ 27:27!” “28:27!” 比分几乎是一分一分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又是一球传向二传手及川彻。 排球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瞳孔中央,及川彻有一瞬间想到了昨晚练习过的快速托球,可行吗? 他们的自由人渡亲治曾经也是二传手,所以在一传的时候很稳,垫起的球就足够让人能够扣下去,所以衔接上自己的快速托球的话,能在1秒钟之内传到风间遥眼前…… 也许能打出这一局比赛里最出其不意的一球也说不定呢? 对方的副攻手不仅能打出快攻,最不能忽视的就是他的身高,在拦网时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在前面几球里,风间遥的扣杀的速度与力道确实能让他无法拦截,但他好像渐渐发现了什么,也许已经猜出了风间遥会瞄准后排球员这个太过明显的意图。 预测到轨迹后的扣杀,那么拦网对于这种大高个来说就成了极为简单的事情—— 只需要抬手,起跳,呈现长条状的躯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伫立在网前的一道屏障。 他甚至不需要掐准时机,哪怕是落地时那双高高举起的手掌和粗壮的胳膊也能拦下大部分扣杀。 要使用快速托球试试吗? 风间遥能接住吗?自己都没提前给他通个气,万一打不中风间遥会不会生气啊? 但是…… 在球恰如时分地在抛物线顶端下落的时候,他的双脚提前给他做了选择,追逐球体的轨迹,三步助跑,跃起—— 这是很少出现在一个专门负责传球的二传手的动作。 在场所有人都疑惑了。 助跑起跳?他难道要扣杀吗? 可是他现在在三米线内,二传手在前排不能进行高于球网的攻击性击球,会犯规! 还是假动作?迷惑性动作? 他到底在干嘛?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球啊!丢失赛点这一球就会2-0输掉! 所有人屏气凝神—— 就在那一刹那,及川彻起跳托球的那一刹那,从二传手中托球而出的排球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平行于球网向着左侧飞去! 这绝对不是一个常规的托球,为了让主攻手能够更好地扣杀,二传手的托球会尽量做到平稳且低速,而不是像现在这个球一般,都快赶上扣杀的速度了! 主攻手绝对接不到的啊!这么快的托球! 但是……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之时,那个栗色头发的主攻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跃到了半空中,似乎只助跑了一步就高高跳起,猛地扣杀而下! “啪!” 扣到了?不是吧,这种球都能扣到? 托球、扣杀的连贯动作在一秒钟之内完成,虽然这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第一节奏进攻,但是从时间上、从速度上来说,打出了惊人的效果! 那个排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来到了对面球场! 这谁能反应得过来? ! 得分了吗?裁判怎么不出声? 只不过…… 众人有些遗憾地看向落球点—— 球,出界了。 裁判都花了几秒钟回神,宣布道:“29:27,比赛结束,2-0!” 黄毛大高个还在盯着那颗咕噜咕噜滚到旁边的排球,偌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那颗在他眼前倏忽划过的排球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也许一秒都没有,只有0.5秒的时间,看不清球影、预测不了轨迹、来不及反应,那颗排球就落地了。 明明是经过了两个人手上的排球,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快的速度? 如果,如果在近一厘米,那个球就是……界内球。 他想象不到这么快、这么连贯的进攻可以怎么拦截,他甚至连手都没来得及举起! 好可怕的配合,好恐怖的速度! 不论是二传手扣杀般力度的托球,还是主攻手毫不停顿地起跳精准命中,这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能打出来的进攻! 两个小怪物! 今年的青城绝对有冲进全国的实力! 而被所有人以惊愕视线注视着的两个人—— 某个棕色头发的高大少年讨饶般举起手,检讨道:“我的错,昨天刚想出来的招,刚刚没来得及和你通气。” 站在他身前的栗发少年还在沮丧地盯着自己的手,闻言语气滴落说:“是我没打到界内。” “我的问题,是我打得太快了。” “应该是我的问题,我没来得及注意落点位置,就……打出界了。” “我的。” “不是,我的。” …… 黄毛大高个:“他们在干嘛?” 眼镜君听到那句“昨天刚想的招数”眼镜睁大了一瞬,而后他“啧”了一声,冲着对面喊:“两个小鬼,别争了,来,再试一次。” 黄毛大高个:“比赛结束了吧?” 眼镜君:“我是s我说了算。” 黄毛大高个:“?” 眼镜君和黄毛高个就这么因为个人意愿暂时留在青城,大学的联赛刚结束不久,他们也并没有繁重的训练要进行,八田教练也随他们去了,带着四个二队成员准备回学校了,并且嘱咐两人今天的十公里还没跑,让他们下午自己跑步回学校,就当是训练了。 黄毛大高个:“教练,我和你……”走。 眼镜君:“不准。难道你不好奇这两个小鬼怎么打出那种配合的吗?” 黄毛大高个嘴里说着“不好奇”,脚步却口嫌体直地站了回来。 有了大学校队正选留下来当陪练,入畑教练当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立马安排几人进行专项训练。 只是在刻意再次使用快速托球的时候,很多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风间遥接中这样快速托球的概率大概为50%,成功扣下去的球也有大部分会出界。 还有及川彻,他还没能很好地把控住速度,时而快时而慢,这也成为了风间遥扣不中球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眼镜君松了口气,笑容重回脸上:“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变态到第一次就能打出这样的配合呢?这样把我们这群前辈的面子放在哪里?” 黄毛大高个了然点头:“原来你在嫉妒?” 眼镜君斜了他一眼:“我这样传给你你能扣下去?” 黄毛大高个不敢说话了。 眼镜君又转头看向栗色头发的主攻手:“ 6号小朋友是吧,挥臂时不要太向后,一步助跑时屈膝再往下一点,习惯用余光看球,先盯住一个地方扣杀。”他用脚指了指三米线说:“现成的目标。” 风间遥眨了眨眼睛,瞅了一眼自己之前很喜欢瞄准的三分线,顿悟了! 这样快速的配合根本来不及锁定后排人员,那就只瞄准三分线好了,他对这个点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第53章 “前辈,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吗?”风间遥兴冲冲道。 眼镜君被一声“前辈”叫的通体舒畅,笑着说了声“等下哦小宝贝,我们再来说说你家二传手。” 他说着看向了及川彻,然后被他黑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吓了一跳,“喂喂小及川,你怎么一副被绿的小表情?” “前辈!”及川彻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然后根本不敢回答什么绿不绿的话题,从嘴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您、请、说、我的问题。” 眼镜君回过味来:“怎么?不准我叫你们家宝贝?” 及川彻都感觉自己要被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细长凤眸完完全全看透了,火烧的感觉从胸口顺着脖子蔓延了上来,他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脖子连带着胸膛都红了一片,这个轻浮前辈还在那里一口一个宝贝的叫风间遥! 眼镜君哈哈一笑,感叹了一句“小及川,没想到你这么纯情?那接下来我说的话,你是不是要脸红成猴子屁股了?” 及川彻呆住,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这个轻浮前辈要说的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轻浮前辈清了清嗓子,用他标准的磁性声线说: “小及川,主攻手就是要调教的啊,不然我们二传为什么叫s ?” “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手指微曲的弧度,腕间突起的青筋,手掌所朝的方向,就让他们能够条件反射地知道……脸要靠过来……” 黄毛大高个:“喂!你再说什么东西!” 眼镜君歉意一笑:“抱歉,说错了,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懂吗?” 及川彻简直要原地爆炸了,他撂下了一句“我我我我去卫生间!”,然后用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 风间遥还在沉思,没注意到及川彻几乎是红透的面孔,他还在想刚刚这位前辈的话,虽然有些听不懂一些奇怪的词语,但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把有一句话听进去了,自认为阅读理解能力极其优秀的风间遥心想:这应该是培养默契的秘诀吧?但脸需要怎么靠,用左脸还是右脸? 想不明白的他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戴眼镜看起来就很博学多识的前辈,礼貌讨教道:“前辈,脸需要怎么靠过去?这样吗?还是这样?” 他说着抬起自己的手演示了一下从左至右和从右至左的贴脸行为。 眼镜君愣住了好一会儿,盯着那种有些单纯地脸忽地笑了一下。 “从下至上为最佳,然后缓慢抬眼,再蹭一蹭掌心,相信我——” 你家二传会疯掉。 后半句话眼镜君很贴心地没说出来,怕这个过分单纯的孩子真以为是“疯”的意思。 第41章 两个大学的前辈走了, 走之前戴眼镜的前辈还对风间遥说了一句“下周ih我会去看哦,一定要打败我身边这个黄毛看好的白鸟泽哦~” 然后他冲着排球馆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又说:“赶紧把你家二传手哄好,逮出来好好培养默契。” 风间遥若有所悟,和两个前辈礼貌地道别,然后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小跑了几步。 卫生间里。 大开着的水龙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冰凉的自来水鱼贯而出,然后悉数冲在了一个黑棕色头发的脑袋上。 及川彻正弓着腰,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把脑袋怼在水龙头下,冰凉流淌的水流从头顶冲刷而下,让他整个人的温度骤然压下来,有一些水滴甚至顺着他的下巴或是脖颈淌进了衣领里,让他脖子上和胸膛上泛着的红也逐渐消了下去。 理智稍稍回笼,及川彻咬牙想起,这个轻浮前辈上一次遇见的时候,开他和小岩的玩笑,他还能笑着和他互怼,丝毫不落下风! 只不过在某些特殊词汇上显得有些无知! 也就是在那次,他回家后奋发图强,把那些变态词汇查清楚了意思,反正自此是无法直视二传手setter英文缩写是s这件事! s=控制狂=变态! 但是那个轻浮前辈今天在风间遥面前说这些变态的话,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还说什么把脸靠过来这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风间遥会主动贴过来蹭他的手心这种事。 ……好吧,刚刚是一不小心想象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他根本不敢去看风间遥的眼睛,就……直接逃走了。 思绪卡顿在这里时,水流声蓦地停了。 及川彻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透过沾湿的额发还有朦胧的水雾,他在镜子里竟然看到了那双日思夜想的琥珀色眼睛,在……做梦吗? 梦里就经常出现这样一双眼睛,琥珀色瞳仁,单眼皮,睫毛很长,眼尾的弧度微微垂下的时候,有一种异样乖顺的感觉。 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如果是在梦里……他可以放肆一下,会不想克制地问这双眼睛的主人:“我可以亲你吗?”、“喜不喜欢我?”、“可以喜欢我吗?”…… 一遍一遍地问,直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然为什么我们二传手叫s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在夜深时刻无人可以窥得的隐秘的念想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侵占了他的脑海。 他很可耻地承认,他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犹如控制狂般变态的行径:把他堵在墙角,逼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并且不允许他说不…… “不要这样冲凉呀,会生病的。” 一个“不”字在他耳边炸响,及川彻的思绪忽地顿住,等他眼前再次聚焦的时候,发现风间遥就站在他的身边。 等等,不是梦! 风间遥什么时候来的? 没了水声的掩盖,风间遥清亮的声线就这样钻进了及川彻的耳朵里:“你很热吗?” 你很热吗? 及川彻猛地晃了晃脑袋,反应了好几秒,然后用还沾着水的手掌将额发随意地捋至脑后,他错开视线,压着嗓子低声回了几个字:“嗯,有点。” 他不敢再看镜子里那双眼睛,被刻意压制的情绪在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刹那好像又细细密密地涌了上来,他赶忙又拧开水龙头,本来要俯身再冲一冲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但又想起了风间遥刚刚担忧他生病的话,只将手放在凉水下一遍遍冲刷。 冰凉的水液划过躁动的手指,被强制镇定的血液卷着这点微末的凉意淌至四肢百骸。 聊胜于无的效果。 及川彻哪怕在脑子里大骂自己变态,强硬地命令自己要冷静下来,但……只有两个人在的密闭空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和在球场中在训练中可以暂时将某种滚烫的压不住的情绪隔绝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哪怕已经和自己说过很多遍,暂时先当朋友,全力以赴地打完最后半年的比赛,不要影响到他,也不能让他单方面的情绪影响到整个队伍的比赛。 慢慢来,再忍一忍。 “太近了,你身上很热。”及川彻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理智冷冰冰地对风间遥说。 风间遥看见自己一身汗,听话地退开了两步,但是他又看见及川彻侧脸,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很直白地担忧道:“可是你的脸也好烫,怎么回事?” 及川彻掬了一捧水猛地往自己脸上泼,那架势好像泼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什么仇人的脸。 “我没事。”他说。 声音也有点哑。 风间遥侧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其实不该用少年来形容及川彻,他有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成熟的感觉,只不过往日里他总是笑着的样子,削弱了愈发张扬的气质。 而现在,湿透的头发被他随手捋至脑后,完整地露出了他那张骨相优越的面庞,他敛着眸,没有笑,沉默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有些湿透的球服贴在他的背后,薄薄的布料盖隐隐透出他线条流畅的背阔肌,而他手指间的动作,带起了肩胛骨和背肌的动作,显得…… 风间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莫名感觉现在的及川彻好危险。 是心情不好吗?因为输掉了练习赛,所以生气地脸都红了?或者是最后那一球自己没打好,及川彻在生自己的气吗? 风间遥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想了想,他拧开了另一侧水池的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浸透了冰凉的自来水后,叫了他一声。 “及川彻,你转头。” 及川彻听见声音,下意识地侧过头,然后还来不及看清什么,一双手,沾着湿透的凉意就这样毫无预兆地…… 贴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刻他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哪怕大开的水流还在冲刷着他僵住的双手,在那种猛烈的触感当中,都不如那双轻轻贴着他面颊的双手,来的让他心神俱颤。 “你在……”干什么? “降温。”风间遥小声打断他的话,有些羞愧道:“是我刚刚没打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好什么?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在说什么? 第54章 及川彻用力压下水龙头,激烈的水流声倏地在耳边停歇,手掌甚至传来了一些钝痛感,他其实想告诫自己,不要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乱窜的情绪早就带跑了他的理智。 他难以克制地凑近了几分,眼眸暗了下来,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现在好一点了没有?”风间遥往后仰了仰头,错开彼此有些发烫的呼吸。 及川彻又凑近了几分,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一般,垂下眼皮,自顾自问:“为什么摸我的脸?” 风间遥被这样近的距离逼得退后了一步,一下撞在了墙上,他意识到及川彻好像因为自己随便碰他的脸而生气了,脸色都紧绷地吓人,风间遥咬了咬唇,也有些不开心了。 看他脸色红得吓人才帮他捂一捂,这家伙还质问他! “那我不碰了!” 风间遥想要甩开手,然后在意识到他退离的动作的时候,两只手腕都被人紧紧攥住、压紧,让他动弹不得。 滚烫的手掌透过一层即将蒸发殆尽的水液贴在他的皮肤上,而后眼前这个人,握着自己的手不让他退开。 风间遥瞪大了眼睛。 及川彻在他面前很少表现出强势的一面,甚至很多时候会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会笑着安抚他,在球场上、或是人多的场合里,他是随和又很可靠的存在,只有少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会觉得,及川彻又有点不一样。 在那天的教室里,或是今天的卫生间里,及川彻好像会格外在意……两个人的触碰。 “不要这样看我。”他的这句话说得含混不清,像是在说给风间遥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是你……先碰我的。” 而后他低哑着嗓子,问:“所以,我也可以,是不是?” 沾着水汽的右手缓慢抬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压在他的面前,挡住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风间遥的眼前昏昏沉沉一片,直到瞳孔里出现一只有些发颤的手掌。 那手很大,手指很长,指关节突出,手掌上又有一层薄茧,看起来凶相毕露的样子,但那只手靠过来的时候,却克制又隐忍地停留在了风间遥的脸侧。 风间遥完全忘了自己一分钟前还有点生气,呆呆地想…… 脸靠过来?就是这种时候吗? 是……培养默契的好时机吗? 风间遥盯着那只手,突然侧了侧头,下意识地……自下而上抬起下巴,蹭了上去。 柔软的脸颊在触及手掌的那一刹那,在他不甚熟练地抬起眼,从及川彻的衣领将视线往上抬的时候,他看到了及川彻猛地滚动的喉结,甚至隐约的听到了他吞咽着嗓子的声音。 再然后他过分沙哑的音调。 “真的要疯掉了……”他说。 那一刻,就像是滚烫的熔岩终于冲破山巅的桎梏,冲破了囚困他的牢笼,压不住的情绪翻涌而出,瞬间烧光了所有顾虑—— “你喜欢我吗?” 突兀地一句话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里骤然响起。 风间遥抬眼,撞进了那双隐隐有些泛红的棕色桃花眼中,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滚烫的火焰不依不饶缠了上来,不疼,却烫得吓人。 什么意思?喜欢…… 两个男生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喜欢?是朋友间的喜欢吗?好像……好像又不像。 那是什么? 风间遥想要张嘴问,但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像是失了声一般什么都问不出来。 好半天,好像过了有火山喷发到冷却凝固的时间那么久,有人在他耳侧喘了口气,急匆匆地退缩着,向他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喜不喜欢我,的二传。” 风间遥愣了愣,有微微失落的错觉一闪而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他轻轻点了点头,磕磕巴巴说:“喜欢的,喜欢你的二传。” 他看到及川彻紧绷的肩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松弛了下来。 刚刚一刹那的火山喷发好像是两个人的错觉,气氛渐渐平息。 “那个轻浮前辈呢?就那个戴眼镜的前辈。”及川彻的声音好像也恢复成往日的样子,轻佻的,玩笑般的,像是随口一说,“你乖乖叫他前辈却从来没叫过我!” 风间遥慢吞吞收回手,刚刚他的手还贴在及川彻的脸上他都没发现,他解释这个及川彻好像格外在意的前辈话题:“我是……记不住他们的名字才叫他们前辈或者同学,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才叫你名字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叫你……” “我喜欢!”及川彻听着他的解释,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连名带姓叫我!” 及川彻说完还继续追问:“你觉得那个前辈厉害还是我厉害?你刚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真的超……生气!” “那个眼镜前辈技术很好,控场能力也很强……”风间遥分析着,然后在及川彻咬牙切齿的危险眼神中,不自然地转了转话锋:“但话又说回来了,我是觉得你厉害。” “真的?”及川彻不依不饶追问,“那我和那个音驹的二传比呢?” “……你厉害。” “枭谷那个呢?” “你。” “乌野的小飞雄呢?” “谁?” “没事不用记住他的名字,忘掉忘掉!” “那我是不是你心中最厉害的二传?” “是的。” …… 两人在卫生间待的时间有些长,花卷和松川正好来上厕所入畑教练就让两人看看及川彻这家伙和小风间到底在卫生间里偷偷干什么,结果两人刚凑近卫生间门口,那扇隔音很不好的门就传来如此诡异的对话。 花卷贵大:“我靠!及川彻是自恋狂吗?堵在厕所里威胁我们家主攻手说这些东西?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风间!我来救你!”花卷大喊一声踹开卫生间的门。 他身边的松川一静刚想拦,总觉得里面好像氛围不对劲,结果他刚一思索,身边的花卷就已经把门踹开了。 四双眼睛八目相对。 花卷贵大大呼小叫:“不是,及川彻你摸人家脸干什么呢?你们在干嘛,调情吗?” 及川彻心脏猛地缩紧,怕被察觉出什么,倏地收回手,然后他眯着眼睛杀向花卷贵大,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来吧,我也和你调一下,脖子伸过来。” 花卷贵大看着他捏着拳头的手势,噔噔噔后退:“喂喂!我不是男同我才不和你调情!你不要过来啊!!!” 风间遥捕捉到了一个没听过的词汇,有些好奇地想:男同是什么意思? 第42章 几个人打打闹闹出了卫生间,花卷贵大抱着脑袋四处乱窜,等回到球场边上了,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上厕所了,忙拉着松川一静又折返回去。 “及川彻,等下回来再和你打情骂俏哈!”他撂下这么一句跑远了。 及川彻侧了侧头, 小幅度瞥了一眼身旁的风间遥, 小声解释了一句:“他瞎说的, 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个直……” “咳咳,没什么。” 风间遥还在想些什么,没听清,问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及川彻移回视线,朝前方小跑过去,喊道:“没事啊, 练球去了, 走了走了!” 风间遥没有多想,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训练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钟,其中一小时的自主训练里, 及川彻拉上了风间遥和渡亲治再次试了试新的快速托球,目前成功率在60%左右,但这个概率对于风间遥来说绝对是难以忍受的低! 为了扣下这种速度很快、力量很强的托球,他必须进行一步助跑或者两步助跑缩短时间, 在空中调整姿势的时间也不会很多,所有动作几乎是要在一瞬间完成,他还有点难以适应。 他想着,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练一下快速助跑与挥臂。 风间遥背过身去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想要记上了这一条,一伸手却发现兜里空空,啥也没有,他这才想起什么—— 猫! 还在宠物医院的猫! 上午把猫放到医院的时候,他拿不出做手术的钱,就把自己的书包和所有随身物品抵押在宠物医院了,虽说值钱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用旧了的电话手表,还有一个金质的书包挂坠,但好在宠物医院的院长好说话,和他说费用可以先欠着,风间遥也承诺下周拿到奖学金第一时间来补交费用,就把所有东西留下,先跑来训练了。 那只小猫生的很可爱,圆滚滚的,看上去不太像是流浪猫,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了马路上,被汽车轧了一下,左后腿骨折,做完手术的时候很可怜地缩在笼子里。 想到这件事,风间遥来不及收拾一下,就和其他人到了个别,匆匆往三条街外的宠物医院跑去。 还在慢吞吞换衣服的几人看着风间遥训练了一整天,还能有体力跑起来的背影瞠目结舌。 第55章 “牛掰!我们家的天才主攻手简直就是个六边形战士!感觉他根本没有弱点啊!” “宫城县的天终于要变了!” “其实感觉小风间还是有一个弱点的,咱们家队长有过前科,把人给气跑了,所以队长你下周可要温柔一点,别再嘴贱咯~” “诶诶!队长怎么没来怼我?” “队长人呢?” “喏,队长也跑得起来,两个体力怪物!” 及川彻没理会这群人的插科打诨,他看着跑远的人,想到上午的时候风间遥衣服上沾着血急匆匆赶来的样子,有些担心,一下换好衣服,跟了上去。 只不过他刚出校门,就接到了自家姐姐的电话说小侄子还在公园玩,天色不早了让他顺路把侄子接回家。 及川彻挂掉电话,冲到风间遥身边问他:“我要先回家一趟把一个小混蛋送回家,再过去找你好不好?” 中午的时候两人谈起过受伤小猫的话题,得知风间遥训练后要去看一下小猫的伤情,如果恢复得还可以需要接回家,于是及川彻自告奋勇地说要陪他去,还能帮忙抱小猫回家。 风间遥停下脚步,想起了这回事,但他看及川彻有事情的样子不好麻烦他,就说:“没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及川彻坚持说:“给我个地址,我等下来找你。” 风间遥虽然没想明白及川彻为什么要坚持去看望小猫咪,但也没有多想,他回忆了一下宠物医院的方位,说了个大概的地址给他。 两人在校门口分别。 及川彻跑远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风间遥的背影,这个家伙…… 今天来的时候书包没背,换洗的衣服没带,明明是最爱干净的人,今天却穿着带着血渍的训练服一整天,还有平常训练前会宝贝一样取下来放回兜里的电话手表也没戴。 所以在看到风间遥进排球馆的时候,他才会再三确认是不是风间遥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而导致随身物品全部丢失了,但风间遥确实没有受伤,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宠物的手术费可比一个米卡萨排球要贵好多倍,风间遥他……负担不起排球的费用,应该也负担不起小猫的手术费吧。 所以他应该是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抵押在宠物医院了。 及川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自己的情绪,有些酸涩,又有些鼓涨。 他想,他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人,一个越了解就越克制不住喜欢的人。 所以—— 赶紧把那个小混蛋拎回家,顺便去家里拿点钱,等下偷偷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把钱付了,完美计划! 及川彻转回头,加快速度往家附近的小公园方向跑去。 …… 另一边,风间遥来到了宠物医院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长头发的长相很英气的女生正抱着那只小猫要离开。 她抱着的那只小猫正是风间遥今天送来医院那一只。 风间遥皱着眉,走上前问:“你是小猫的主人吗?” 她怀里的小猫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冲着风间遥的方向喵喵叫唤了两声,似乎还想过来蹭一蹭它的救命恩人,但是它的后腿动弹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瞅着风间遥又叫唤了两声。 抱着小猫的女生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风间遥,说:“是的,我是咪咪的主人。” 风间遥看着女生那张脸,觉得有些熟悉,发现她的声音也有些偏男性的磁性低沉,不过他并没有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这方面,语气有些冷地继续问:“孩子出车祸的时候你不在身边,为什么快晚上了才找过来?” 女生盯了风间遥一会儿,似乎在辨认什么,然后才解释说:“咪咪早上自己推开窗户跑了出来,我当时在练舞没发现,找了一天才知道今天上午有一只小橘猫出车祸被人送到这家宠物医院了。” 风间遥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太严肃了,缓了口气,说:“养了它就要负责的。” 女生的身高有些高,估计有178左右,穿着打扮也很中性,甚至还戴着个骷颅头的项链,看上去并不是会任由别人指责说教的性格,但她听完风间遥的话,却出乎意料地点头保证道: “我回家就把窗户封住,不会再让咪咪跑出来了。” “还有今天的事谢谢你,这里的医生和我说再迟送来一步可能咪咪的腿就保不住了。” “她”说着自我介绍道:“我叫三枝泽也,也在青叶城西就读,高三年级。” 风间遥基本对别人的名字都是听过就忘,也就没有发现这个名字是个男生的名字,他比较在意那个“也”字,说:“我叫风间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青城的?” 三枝泽也指了指他的衣服:“青城排球队队服,我认得。” 风间遥有些尴尬,自己好像问了个超级蠢的问题。 但是让他更尴尬的还在后面,因为那个女生笑了笑,突然说起:“风间遥,我认识你,你不知道我和你的cp在校园论坛上很火吗?” 风间遥:“ cp ?什么意思?” 三枝泽也:“就是说我俩是一对的意思。” 风间遥震惊了,连连摆手:“我们都不认识,怎么会是……一对?” 三枝泽也:“你拿走了我的人形立牌这件事,被我的部员发到论坛了。” 风间遥想起这回事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他连忙解释:“我就是拿那块立牌练习扣杀,我现在回家去拿过来还你。” 三枝泽也“哦”了一声,随意道:“没事,那块立牌你留着吧,我反正也没用。” 风间遥蹙眉,神情抱歉:“你如果也不想要了的话我回家会处理掉,那个论坛上的事情我会去澄清一下,抱歉,我没想过会有这么大影响。” 三枝泽也:“澄清?不用,那论坛上谁和谁的cp都有,最热门的还有你和你们队长及川彻的,不过大家都闹着玩的,不当真。” “及……川彻和我?”风间遥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我和他是朋友。” 三枝泽也斜了他一眼:“你脸红什么?都是论坛里那帮人说着玩的。” 他说完来了点兴趣,问道:“对了,你不会真的是男同吧?” “男……同?”第二次听到这个词,风间遥想不出来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呆呆重复了一遍。 三枝泽也往玻璃门外望了一眼,在看到某个跑得大汗淋漓的身影之后,凑到风间遥耳边坏笑了一声道:“就是男同性恋的意思。” 风间遥听见“同性恋”这三个字不知怎么的心脏漏了一拍,脑子里一闪而逝的竟然会是……及川彻那张脸。 然后紧接着出现了他的父亲那张严肃古板的面孔。 他的脸色白了一瞬。 在他十七年无趣又闭塞的生活里,“同性恋”三个字的出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我不是。”风间遥退后一步,低垂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 第43章 三枝泽也问完话也向后退了一步, 想拉开距离,他怕自己再靠近一点会被门外那个人用眼神杀死,不过他刚要退开的时候,发现自家咪咪伸出小爪子勾住了风间遥的衣服。 两人一时之间拉不开距离。 风间遥也回过神来, 捏住它的小爪子帮它捣鼓了一下, 好半天才把它的小爪子收了回去。 “谢谢咯风间遥, 我和咪咪就先回家了。”三枝泽也被那双眼睛盯得头皮发麻, 赶紧和风间遥道别。 风间遥轻轻地摸了摸咪咪的脑袋,嘱咐道:“照顾好它。” 三枝泽也应下,低头也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可爱,说:“如果你想来看它,随时欢迎,我家就住在这附近, 5丁目36号。” 风间遥点了点头,听到地址的话语突然想起什么,他走回到宠物医院前台,问前台护士道:“请问这里是182号吗?” 护士把他抵押在他们这里的书包递还给风间遥,一边回答他:“这里是162号, 182号在隔壁一条街。” “还有这个,”护士指着他的书包说,“小猫的主人已经支付过手术费了,你的东西还给你哦,善良的小帅哥。” 风间遥接过书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我其实也没做什么,要谢谢你们救了咪咪”,他说完想到自己给及川彻说了一个错误的地址,怕他跑了个空,连忙和护士告别,跑出门去。 门外此时空无一人,突然出现的人好像也突然消失了。 风间遥和三枝泽也一前一后走远了。 …… 宠物医院的前台护士看着两个俊男美女离开了,刚和身边的同事讲了两句八卦。 “哇塞,有点般配诶!” “那个妹妹看上去好酷,比有些男生还酷诶!” “你说他们一个帅一个美,又因为小猫结下不解之缘,然后……” 然后她们就听见了一声推门声,有个面色冷硬的高大少年浑身是汗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前台护士小心翼翼问:“你有什么事吗?” 第56章 前台护士还以为这人也许是来找茬的?毕竟那张脸虽然帅得很突出,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有种……逮住女朋友劈腿后阴沉又带点疯的感觉? 好奇怪的比喻啊喂! 但是出乎预料的,那少年没有疾言厉色大发雷霆的模样,只是声音有些沉地问她们:“刚刚那只猫的手术费付了吗?” 前台护士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变成了这个,她愣愣点头说:“那个女孩子付了。” 说完这话,护士看见这人把拳头攥得更紧了,脸色也更加吓人,还听见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他们,什么关系?” 及川彻听到那个女生付了钱,第一反应就是—— 要气死了! 风间遥救的猫,凭什么那个女生付钱? !他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风间遥这人连用了他的毛巾擦头发第二天都要洗干净晾晒好还给他,边界感拿捏得死死的! 但现在,风间遥用了别的女生的钱! 为什么……不用他的? 他也带了钱!还怕不够把小侄子的零花钱顺过来了!结果那个女生付了钱?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护士本来听见他的问题想要张嘴回复,就看着眼前这个帅哥脸一阵黑一阵白,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护士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钱拍在桌子上,生气道:“我来付,手术费我来付!下次小猫复查你把钱还给那个女生!” 护士:“……” 她尝试组织了一下语言。 “第一个问题,那个男生和女生应该是第一次见刚刚还在介绍自己的名字,第二个问题,那只猫的主人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女生,所以是她支付的手术费,”护士一边解释一边好奇道:“你难道喜欢那个女生?在追求人家?” 不然怎么会想帮女孩子付钱? 这难道就是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桥段? “不是。”及川彻摇头,在听到两人并没有他想的那种关系后,思绪混杂的脑子逐渐恢复清明,连同他浑身躁动的情绪也收敛了下来。 “我喜欢男生。”及川彻深呼了一口气,强调说。 男……男生?刚刚那个栗色头发的男生? 护士听到他说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句极具冲击性的坦荡话语,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脑子里回忆起了刚刚那个栗色头发的小帅哥,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黑棕色头发的帅哥,心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冲破她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是她想的那样吗? ! ! ! 那个栗色头发的小帅哥今天把所有东西抵押在他们这里,如果不是小猫的主人找了过来,眼前这个黑棕色头发的帅哥就是来帮老婆付钱的哇! “所以,”及川彻在护士莫名热烈的视线中,依旧坦荡说:“之后如果是那个栗色头发的男孩子救了小动物,麻烦你们医院和他说……就说有好心人的公益捐款,不需要他支付费用,我给你留个电话。” 他说着拿起了前台的一支笔,撕了一张便签,写上一串号码递给护士:“所有费用我会来承担。” 他们宫城县因为依山傍水、环境宜居,尤其是东区,流浪猫和流浪狗特别多,时不时就会发生一两起小动物被撞伤的事情,他希望如果有下一次,他不想让风间遥因为钱而窘迫到需要抵押掉所有随身物品,或者如果因为钱的原因让小猫小狗无法接受治疗,他肯定会自责、难过与伤心。 不管怎么样,哪怕他不喜欢自己,他也希望风间遥,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反正,也可以是朋友。 及川彻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护士接过及川彻手里那一串号码,问他:“要留一个姓名吗,好心人?” “不用。”一声想也没想的拒绝。 刚刚还说话利索,连性取向这种东西都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的少年,此刻却撇开眼,声音有些轻地说:“不要告诉他。” 护士把便签贴在了电脑边框上最显眼的地方,对着他笑了笑,调侃说:“少年,喜欢就要大胆去追呀!你拿你这么一张帅脸搞暗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及川彻“嗯”了一声,像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不得其他。 他向护士道了一声谢,随后沉默地走出宠物医院。 太阳已经落山了,黑沉沉的夜色从远处的天际蔓延了过来,让人觉得压抑又沮丧。 脑子里又忍不住回荡起那两句重复的“我不是”,明明关着玻璃门,风间遥的否定声就这样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是同性恋。 风间遥明明白白地说了这句话。 可恶啊!为什么不隔音?可恶的玻璃门! 为什么就恰好让他听到? 还有那个有些脸熟的长发女生,好像看到他了,故意问风间遥那种话,吓得他躲进了屋外的拐角,等两人走远了才敢出来。 结果风间遥真的就和那个长发女生走了,明明说好了在这里见面,他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把小侄子扔回了家,又匆匆跑了过来,因为不认识路还问了好几个路人,刚跑到宠物医院的门口,就听见那句让他天塌了的话,然后风间遥又走了! 像是完全没想起他来! 和那个长发女生走了! ! ! 等下……长发、女生? 是那块人形立牌上的人! 风间遥……风间遥他不会真的像论坛里说的那样,暗恋这个女生吧? ! ! 作为一个论坛资深用户,在昨天周五晚上那个磕cp的帖子一冒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他匿名在论坛大战三百回合,“反正我get不到啊”,“不要乱拉cp”,“一点也不配”……诸如此类的话都说烂了,还把自己和风间遥的cp帖子拉出来留言增加热度,才好不容易把那个碍眼的帖子整得沉了下去。 但是今天,就看到话题中心的两个人如此“亲密”地站在一起聊天! 明明自己第一次靠近风间遥,他还立马推搡自己说“太近了”,为什么这个女生靠近他,他愣了几秒钟才后退?后来还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 及川彻就这么蹲在路边,干燥的地面上突然啪嗒啪嗒两 声,落下了几滴偌大的雨点,随后大雨忽至。 原来刚刚暗沉沉的不是夜色,是乌云啊。 及川彻蹲在地上没起来,觉得自己被雨淋一淋也好,清醒一下,这些天患得患失的样子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放在一个月前的他要是得知自己心动后的这幅鬼德行,估计恨不得提前掐死自己! 太逊了! 简直就是太逊了! ! ! 他还嘲笑过花卷那副暗恋不敢说的怂样,现在放在自己身上,他又想,花卷说的也不错,万一告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怎么办? 更严重一点影响风间遥的状态,影响到整个队伍的气氛,等下再传出什么队内同性绯闻,别说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了,把风间遥吓得直接转学,队伍直接解散,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综上所诉,当个……当个朋友也蛮好的。 是吧,及川彻? 你就当他最好的朋友啊?坚固的友谊比那什么该死的爱情不是好很多吗?这样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吧? 及川彻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心情低落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编辑文字,发送。 青叶城西校园论坛里,顿时出现了某人不匿名的一条帖子—— 【青城最帅】:如果没有人为我撑伞,那我淋着雨也要把这条路走完。 1楼:哟,淋雨哥? 2楼:这个id是及川彻本人啊!他失恋了? 3楼:估计又在搞抽象呢,抽象哥。 4楼:哥,你能不能说自己是篮球社的,补药丢我们排球部的脸啊! 5楼:好有病的帅哥。 6楼:在哪,我给你送伞,2999日元。 7楼:招笑。 8楼【青城最帅】:你们都不懂我,我也不要你们懂我。 9楼:好癫一男的。 10楼:那你要谁懂你?你别指望一个排球懂你吧? 11楼:及川彻我点名了哈,你要是再发这种抽象的东西,今年校草投票我是绝对不会再投你的! 12楼:附议! ! ! 13楼:到底哪个人把你伤成这样? 14楼:又被白鸟泽那个牛岛若利打败了? 15楼:下周才比赛,这就提前emo上了? 16楼【青城最帅】:牛若,一般。 17楼:截图!截图发到白鸟泽论坛! 18楼:磕到了。 19楼:? ?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18楼【青城最帅】:你们,也一般。 21楼:剑来! ! ! 22楼:重金求及川彻的位置,我带上麻袋! 23楼:好欠啊,真的好欠啊! 第57章 及川彻打字和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毫不示弱。 正当他在激情打字的时候,由远及近地传来踢踢踏踏的雨声,那是脚踩在积水里才会发出的声音。 及川彻抬头,淅淅沥沥的雨蓦地滴在了他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横在了他的头顶。 他看清,头顶的雨水被一个书包遮盖住,从书包边缘滑落的雨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雨帘,透过薄薄的水雾,浑身上下淋湿的栗发少年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怎么不知道躲雨?你是笨蛋吗?” 随后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在重新复苏的心跳声里,他听着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又带点急促的嗓音,及川彻眉眼沾着湿漉的水,勾着嘴角突然笑了一下,说:“我在等你。” 在离宠物医院不远处的街边,怕风间遥想起和自己的约定,怕他回来找自己找不到会担心,他就蹲在这里,固执地等待一个回应。 只要一点点回应,他就能哄好自己。 “要生病的,你快点起来。” “拉我一下,腿麻了。” “快起来!笨蛋!下雨了就该回家啊!” “那你怎么不回家?” “……” “你也是笨蛋嘛?” “……闭嘴。” …… 这天晚上,某条抽象帖子已经盖到了一百多楼,某个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抽象楼主再一次出现。 青城最帅:一个人叫淋雨,两个人叫共白头。 101楼:淋雪才叫共白头吧?及川彻你国文学到哪里去了? 102楼:只有我好奇另一个人是谁吗? 103楼:他不会又说的是岩泉吧?老是造咱们家岩泉帅哥的gay谣? 104楼【岩泉一】:不是我,我在家。 105楼:我敲!这年头有人上网用真名?不愧是你! 106楼:是谁!到底是谁在和及川彻约会!今天不知道我睡不着啊! ! ! 107楼:@岩泉一,你知道不?花卷?松川?还是谁? 108楼【岩泉一】:为什么一定是男生?约会的话不应该是女生吗? 109楼【青城最帅】:喂!小岩,你为什么要造我直谣? 110楼【岩泉一】:? ? ? 111楼:? ? ? 接下去连续五十楼,全部都是整齐划一的问号。 第44章 第二天周日, 当及川彻和风间遥再次练习属于他们的“第一节奏”进攻时,围观几人突然发现—— “小风间怎么突然一下子两步助跑用得这么熟练了?” “淋雨哥传得球也变稳了!又稳又快!” “打了有二十次,十七个打成功了?一夜之间成功率从60%飙升到85% ?” “这两个人不会是晚上偷偷加练了吧?” “昨天和淋雨哥共白头的不会就是小风间吧?” “某人的魔爪还是伸向了咱们乖乖的小风间啊!” 青叶城西是一所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家庭情况都比较好, 排球队的队员们几乎是人手一部智能手机, 校园论坛里的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在昨天晚上还在那个抽象贴字里添了一把火, 把淋雨哥勾三搭四、口不择言的事情全部抖了个干净。 本来就抽象的帖子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本来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那句“造直谣”的话听上去真的像是出柜宣言啊,然后帖子被排球队的众人闹了闹,他们又瞬间觉得:好家伙,及川彻的gay言gay语有这么多?还是对不同人说的? 破案了,直男才爱开这种玩笑,真gay可是要避嫌的! …… 球场上,练习完一轮的及川彻和风间遥进入休息时间,风间遥拿起球场边上放着的矿泉水瓶,顺手递给了及川彻一瓶。 “谢啦。”及川彻伸手接住了瓶底,然后如往常般笑嘻嘻道。 风间遥看了他一眼, 弯腰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拿起了自己那一瓶开始喝。 他一边喝,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又看了及川彻一眼。 及川彻好像很正常,好像又……不那么正常。 之前给他递一瓶水, 他会得寸进尺地拉住他的手,还会黏黏糊糊要求帮他拧开瓶盖。 而今天,及川彻刻意用手掌接住瓶底,好像是在……避免碰到他的手吗? 一直到训练结束,他都有些在意这件事情。 昨天下了阵雨, 今天却是个大晴天,三个人走出校门口,及川彻已经马不停蹄地钻进小卖部买雪糕,小卖部门口只剩下风间遥和岩泉一两个人。 他们两个在及川彻这个纽带不在时,很少有这样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都不是很多话的人就这样东看看西看看掩饰无声的尴尬。 还是风间遥偷偷瞅了一眼还在小卖部里头纠结选雪糕的身影,轻轻拉了拉岩泉一的衣袖,把两人的位置往旁边挪了挪,小声提起了一个话题:“前辈,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岩泉一点头,以为是什么严肃正经的事情:“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风间遥咬了咬唇,又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他今天自己想了一整天都想不明白,只能来问一下这个前辈,他想这个前辈是及川彻的好朋友,他一定知道很多。 风间遥想了半天措辞,才动着嘴唇小声问:“就是想问一下,及川彻他会……让你帮他拧瓶盖吗?” 岩泉一愣住了,第一反应是:“他有病吧?让我帮他拧瓶盖?我能把他头拧掉!” “好吧。”风间遥缩了缩脖子,问得更小声了:“那他会给你擦头发吗?或者是拥抱一下你,摸一下脸这种?” 岩泉一听见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双眼发黑的程度,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是纯爷们,他也是纯爷们,我们俩就是单纯的朋友!小遥你别被论坛里那些脏东西给荼毒了!” 他以为风间遥也是看了论坛里那些不着调的拉cp的帖子,才会误认为他和及川彻的关系。 风间遥有些发愣地重复了几个字:“单纯的朋友?”他有些急切地问道:“朋友之间不能做那些吗?” “也不是不可以吧。”岩泉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挠了挠头说:“这要分人,如果是比较严肃正经一点的人的话应该只会对恋人做这种亲密的事情,但是要是及川彻那家伙的话……” “可能只是觉得好玩也说不定,他小时候还逼我穿过裙子和他结婚。”岩泉一用一脸无语的表情继续说,“他还和花卷在海原祭上演过罗密欧与朱丽叶,还和松川假扮情侣去吃情侣套餐,还……反正这家伙的混蛋事说都说不清。” 岩泉一说着,看到风间遥咬住了嘴唇,好像看上去情绪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安慰道:“小遥,如果及川彻那家伙对你动手动脚给你造成困扰的话,你告诉我,我来揍他!” 风间遥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他们身后窜出来一个身影,阴恻恻说:“小岩,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及川彻把冰柜里最后一支奶油雪糕塞进了风间遥手里,又把一支糖水冰棒丢给岩泉一,把差别对待表现得明明白白。 他自己也吃着一支糖水冰棒,对岩泉一说:“你看你想揍我,我还给你买冰棒吃,我简直就是以德报怨,大公无私!快谢恩。” 岩泉一毫无心理负担地踹了他一脚,撕开冰棒的包装袋叼在嘴里,并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以示感谢。 及川彻“哼哼”两声,也踹了一脚回去,踹完还不忘提醒有些分神的风间遥:“你快吃呀,小心化了。” “多少……”钱? 风间遥刚想问,就被及川彻打断,“已经记账上了,等你奖学金下来请我吃呗。” 风间遥点了点头,没察觉出他们吃的冰棒的差别,依旧是低着头的姿势,拆开雪糕塞进嘴里。 甜甜的雪糕在嘴里化开,变成变软甜腻的口感。 他之前以为自己不爱吃冰棒,只会觉得凉冰冰的像冰块一样的东西会很好吃吗? 他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冰棍,也不是买不起,就是总在放学后看到那群结伴而行的人聊着天嚼着冰棍的样子,他把冰棍归纳为惬意的、放松的、和朋友相处时吃的零食。 他以前总是急匆匆地埋着头快步回家,不敢在成群结队的人群里有过多停留,所以也从来没在小卖部买过冰棍,有时候一个人了,路过商店看到冰柜里琳琅满目的冰棍,也没有什么想吃的心情。 他以为自己喜欢一个人待着,也不喜欢吃冰棍。 但是来了青城之后,在遇到及川彻之后,那些自认为的东西都慢慢变了。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于这个人在他的身边,甚至生出一些朋友之间本不该有的……独占欲。 他有时候都会很过分地想,如果及川彻,如果他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就好了。 在有这种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惊觉自己的不对劲,朋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呢?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这种人缘过分差的人才会只有一个朋友吧? 第58章 他也想,是不是他只有一个朋友,所以难免会有些不对劲的占有欲,对吧? 他也应该只是及川彻所有朋友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吧? 风间遥就这样低着头,吃着雪糕,沉默了一路,原本能闹腾一路的及川彻今天也安静地嚼着冰棍,只能听见咔吧咔吧的声音从他嘴巴里传出来。 到了分岔路口,风间遥捏着吃完的雪糕棍,像两人挥手告别,然后继续垂着头走路。 岩泉一有些怪异地看了及川彻一眼,问:“今天不闹着要送小遥回家了?” 及川彻摇了摇头,强装镇定说:“我又不是什么痴汉,干嘛要跟着他回家?” “那你能不能别掐我的胳膊了?”岩泉一无语道,“吃雪糕吃坏肚子了?” 及川彻蹦出一个字:“不。” 他其实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回头,他的脑袋就像装了叫“风间遥”的探测仪一样,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风间遥在哪就转向哪,根本不受他控制。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暂时退回朋友的立场了。 起码,起码这段时间该把持一下。 岩泉一看他一副脸色很臭真的难受的表情,没踹他,只是把他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挪回他自己的胳膊上,让他掐自己。 一直快到家门口,及川彻的脸上才缓和了下来。 岩泉一这才严肃地开口警告他:“你这次不要又三分钟热度啊!” 及川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即将推门,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你说什么呢?” 岩泉一:“人家小遥真的把你当朋友,你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渣男模样,你没看见人家都伤心得不说话了吗?” 及川彻手下一紧,追问道:“他今天伤心了?刚刚吗?” 岩泉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你没发现?” “我,我……”及川彻担心地直皱眉,颓丧道:“我就是不敢看他。” 怕一看他,怕一和他接触,就像个变态一样缠了上去。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看人家?” “……反正你不懂。” “那明天好好和人说清楚,正常点,别忽冷忽热。” “你别说得这么暧昧啊!” “哪个字暧昧了?你真的是腐眼看人基!” “你你你!哪里学来的词汇!” “论坛。” “……少看点论坛。” “昨天凌晨都在回帖的人好意思说我?” …… 只是及川彻想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说清楚”这三个字的实操该如何进行。 他想对风间遥说些什么,但那些打好的腹稿又在面对风间遥的时候完全消失在了大脑里。 【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怕控制不了自己。 】 ——这话就太明显了啊,这一听就是有非分之想的意思啊! 【我不是想忽冷忽热,我不是渣男啊,我就是怕你拒绝我。 】 ——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 【风间遥,比完赛再和你说,好吗? 】 ——说什么?比完赛你就敢告白了?简直就是脱裤子连屁都不敢放! 把自己从上到下否决完毕的及川彻决定,先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熬过这一周,等比赛完好好理清楚思路,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攻略计划,靠他的脸蛋去勾引风间遥! 人总是要努力一把才知道行不行的! 性取向这种东西,难道不能变吗? 强扭的瓜怎么不甜?强扭的瓜就要甜! 但他发现,风间遥好像开始……在回避他的样子? 周一的时候,早上在校门口遇见没和他打招呼!中午在楼道遇见也当没看见他,下午训练没用自己递给他的毛巾擦汗! 周二这天更夸张,他看见风间遥和那个长发女生在楼道口有说有笑,谈论着什么的时候风间遥还笑得一脸温柔。 然后训练完之后,风间遥就借着有事的名义先走一步,没再和他一起回家。 ——完蛋了!风间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及川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腿,像个变态一样跟在风间遥身后,就看到他走到了校门口,和那个长发女生结伴走向另一条路! 约……约会? 天塌了!真的天塌了! 他就这样臭着一张脸,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走进了三条街外的一处住宅里,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往里看去,他看到了风间遥低着头摸了摸一只小猫咪的脑袋。 他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看猫啊,那只被风间遥救的小猫,风间遥来关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但是!有必要笑得这么招蜂引蝶吗?这两天都没对他笑过! 及川彻就这样在外头偷瞄了十分钟,看到风间遥并没有多停留,向那个长发女生告别,向门口走来。 及川彻连忙躲进拐角里,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看到风间遥的身影没有察觉异样路过这个拐角,他才偷偷地跟了出来。 简直就像个贼一样! 他又跟着风间遥回了家,宫城县东区3丁目,他一直以为风间遥要走另一条路,大概就是住在50号-100号的那片住宅区,但他今天却发现…… 风间遥向右拐了? 那不是自家的方向吗? 及川彻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风间遥,打开了他家隔壁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 ? ? 风间遥……就住在他们家隔壁? ? ? 那为什么他一直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难道是……家里有什么野男人? ? ? 不是吧……真的脑子出问题了!会想这种东西! 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呢? 风间遥真的,真的好过分! 及川彻就这样瞪着眼睛胡思乱想了十分钟,才拖着步子走回家里。 也许是脑子里想太多东西了,也许是骤然得知风间遥就住在他隔壁,也许是无法接受风间遥骗他的事情,及川彻就这么一晚上盯着自己房间正对着隔壁邻居家院子的窗帘,不敢拉开,又死死盯着。 然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跌进了噩梦里。 梦里他猛地拉开窗帘,发现隔壁竟然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学校里,高二年级教室里,排球馆里……他找了个遍都没找到风间遥。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太真实了。 第45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及川彻猛地从噩梦中挣脱,大汗淋漓地抬起头来,借着窗帘外微弱的光,才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臂, 触碰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两点钟。 夜很深, 这个点该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又或是骤然清醒后会再次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却像泼了一盆冰水一般从头凉到脚,清醒万分。 梦里过分真实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糅杂着零零碎碎的现实的记忆片段,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那些关于风间遥的回忆, 就这样模糊了存在。 是一开始就没有在办公室外的初见吗? 那个出现在球场上的人,第一次出现就夺走了他所有目光的人,为什么不见了? 明明他又清晰地记得那天,记得那天傍晚的夕阳,排球馆的窗户里,火烧云从天际灼烧而来,绮丽的色彩像是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也可能不是那片云,是那个如同火烧云般绚烂的人,给了他再也难以抹去的深刻记忆。 他记得那天他秉着呼吸,攥紧手,刻意对自己说着什么“讨厌天才”的话,但心脏却扑通扑通极速跳动着,传递出漏洞百出的悸动—— 喂,其实眼睛都看直了吧? 可他又警告自己:这样璀璨夺目的人,会为他而来吗? 后来他又想,哪怕不为他而来,他也要这束光为他停留。 但是在梦里,没有光。 那个周三,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周三,上课、学习、放学、做值日、然后训练,再和小岩一起回家。 梦里没有克制不住的心跳,没有挪不开的眼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少了。 青城与乌野的练习赛也因为他的迟到而输掉,他们也没有和东京的学校合宿,没有能被全国级别的队伍看见…… 再然后,好像是某种预兆。 六月末的ih预选赛赛,青城打败崛起中的乌野,却依旧不敌白鸟泽输掉决赛,没能打进全国。 十二月的春高预选赛,高三年级的最后一次春高,青城败给乌野,止步半决赛,结束了他们籍籍无名的三年。 梦里没有风间遥,梦里是永远遗憾的春天,梦里是才能无法开花结果的六年,是是依旧全国查无此人的二传手。 他及川彻的人生,好像注定黯淡无光。 好真实啊,就像是他原本该有的命运那样。 第59章 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梦里才是真实的? 会不会……风间遥真的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人呢?一个在青城陷入实力无法增长的死局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完完全全符合他心意的天才,一个强大到足够扭转战局的主攻手。 还有…… 一个从声音到外貌,再到性格方方面面都让他心动的人,连睫毛卷曲的弧度,微笑时的小酒窝,带着鼻音哼哼唧唧的声音,小口小口吃着雪糕的样子……这样细节的地方,都戳在了他的心口上。 完美的恋慕对象,合心意的天才主攻手——所以,及川彻你怎么敢想的? 你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世界围着你转吗? 这是真实吗? 他还在梦里吗? 会不会一打开窗帘,发现隔壁空无一人? 及川彻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有些激烈地喘了几口气,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再一次盯住窗帘。 他的书桌正对着窗户,深蓝色的窗帘将整个房间遮盖得严严实实,没有风漏进来,更没有光,窗外安静地吓人。 他就这么盯了半分钟,突然起身,有些难耐地靠近窗帘,用右手掐住窗帘的一角,和一层薄薄的没有丝毫杀伤性的布料僵持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了动作。 他的手指动了动,掀开了窗帘的一条缝,及川彻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明亮的光混合着夜色的暗淡就这么突兀地映入眼帘。 外头很亮,隔壁邻居家的整栋房子都被点着明黄色的灯,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显眼,二楼的窗边还整整齐齐地挂着晾晒的衣物,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被噩梦折磨得都快神经质的少年,把脸贴在窗帘缝隙里,在确定这件事后,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他刚喘息没两下,视线往下移,在看见某个球状的黑影飞到半空中又落下的时候,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是出现幻觉了?大半夜看到排球了? 然后……然后他竟然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老旧院子里,看到了…… 风间遥在练排球? ! 那个身影他绝对不会看错!就是风间遥! 他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察觉到尖锐的疼痛感后,大声地在心里呐喊:风间就在自己的眼前,真实存在着,甚至翻过这座墙就可以紧紧拥抱住的存在! 他的脑子里甚至想不起来时间、场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脑子里、瞳孔里全部都只剩下了一个身影—— 那个一遍又一遍练着两步起跳的栗发少年,汗湿的侧脸,被随意捋到脑后的额发,好看至极的面孔,还有他在黑夜的掩盖里不加掩饰的生动表情,扣球成功了他会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扣球出界了会跺一下脚,要是没接中,还会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不是平日里很收敛克制的模样,这样真实的风间遥,好……好可爱。 及川彻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捡起了桌上的眼镜,他有轻微的散光,看远处的东西有些看不清,他只会在观众席上看球赛的时候戴眼镜,平常的时候视线有些受阻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现在,他又觉得该死的眼镜根本不够清楚! 他几乎是躲在窗帘背后,两只眼睛隔着眼镜片都贴在了玻璃窗上,像个变态一样……偷窥。 看得清楚了,他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在晚上听见过击球声,因为球网的另一侧放了一块软垫,几乎是每一次风间遥都能把球扣在软垫上。 及川彻又偷偷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幽静的夜色里,蝉鸣虫叫声都比那轻微的“噗噗”击打声来得显著。 似乎练得有些久了,风间遥扣球的准度和力度下降了,他板起脸,一把撩起球网、一言不发地跑到球网对面去捡球。 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可爱啊! 及川彻因为那个该死的梦犹如在下暴雨的心情瞬间转晴,他就说梦是假的啊!风间遥就好好地在他身边啊!怎么可能不见了! 而后他看见风间遥抱着排球走了回来,走到排球场边上,靠近围墙的地方,像是要休息的样子,也正好…… 靠近了他的方向。 他的房间离围墙很近,风间遥家的一棵桂花树贴着墙生长着,距离近到能把枝丫伸到他的窗前,足以见得那堵围墙起不了什么阻碍作用。 此时此刻,风间遥侧身靠在树干上的样子就这样近在眼前,在并不茂密的树叶的掩盖下,他看的清清楚楚。 在月色的华光中,低着头的栗发少年,很温柔地拍了拍他怀里抱着的排球,而那个排球…… 那个排球侧面画着一个q版的人物头像,翘着头发,做着鬼脸,线条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依旧可以猜出是谁。 是那个被风间遥捡走的、后来他贴上“日行二善”便签的排球!也是他自己拿着防水的马克笔画的自己的q版头像! 及川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运动后泛着红润血色的双手,微微曲起手指,收着力道,温柔的像是抚摸一般拍在了他的脑门上,然后清澈好听的声线伴随着轻微的喘息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钻进了窗缝里。 “宝宝,不要坏掉哦,哥哥要拿到奖学金才能让你休息的。” ——宝宝。 ——叫……我吗? 及川彻根本听不清后面那些字,这两个叠字几乎是瞬间勾住了他的全副心神,胸口有一团火烧了起来,顺着脊背向上攀爬,带起一阵细细的挠人的痒,试图让他的神志失控。 但他觉得自己还算镇定,反正是连呼吸声都压住了,没有让窗户下的这个人发现丝毫异样。 “宝宝,我感觉你没有上一个宝宝耐用,你上一个哥哥是不是没有好好对你,还在你身上乱涂乱画。” ——宝宝……还叫吗? ——会不会,太暧昧了? 听不清了,耳朵好像坏掉了。 “宝宝……如果你能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诶,这个乱涂乱画的东西怎么有点像及川彻呀?” “怎么又想到他了……” 耳朵怎么一会儿听得见一会儿听不见的? ——扑通、扑通、扑通。 ——别跳了!听不清了! 静谧的夜里,耳边除了清澈的少年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再无其他,就是自己从胸腔深处响起的不规则跳动的心跳声,及川彻心慌意乱地松开攥紧窗帘的手,后退半步突然逃走了,自然就没听见后半句能让他一下子去论坛上发表数十条emo帖子的话—— “不准再想他了。” 当然及川彻心慌意乱逃走的时候也很小心,没有让窗帘发出任何动静,踮着脚逃出房门的时候就像是训练多年的芭蕾舞演员。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逃出了自己的房间,但却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手一不小心用了力,在安静的楼道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 楼道里的声控灯顿时亮了。 及川彻靠在门背后,闭了闭眼睛。 过道里的声控灯在长久的寂静中熄灭了,然后又在突兀的一声轻笑中忽而亮起。 宝宝。 啧。 第46章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点,凌晨两点,风间遥竟然还在训练? 怎么回事?风间遥他……这么卷吗? 难怪白天他们练习快速扣球的时候,只过了一天, 风间遥的命中率就像是坐火箭一样拔高! 原来, 风间遥……是为了他, 练习了一晚上。 所以昨天白天的时候才会有点累了, 没和他打招呼,也没理会他。 肯定是这样,不然风间遥怎么会不理他呢? 其实也不用为了他练得这么晚吧,会很累的呀! 及川彻在黑暗里一通头脑风暴,感觉自己的思路完全打通了,他轻声打开门,又蹑手蹑脚跑回了自己房间,想着该怎么提醒风间遥早点休息,他再次掀开窗帘的一角。 院子里的人已经消失了,应该是回房间睡觉了,对面房子里的灯却没有熄灭,每个房间依旧闪着温馨的橙黄色灯光。 风间遥的家人也都没睡觉吗?全部点着灯,或者说都喜欢熬夜?不过也不至于一楼都开着灯吧? 及川彻脑子里装着事,也没有多想关于开着灯的事情,他怀揣着明天一定要旁敲侧击提醒一下风间遥早点休息的小心思,想着等不到下午训练时间了,最好早上就来一个偶遇! 他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一下子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 周三早上。 及川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点窗帘向院子里看去,却发现对面房子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晾晒在二楼窗前的运动服也被收了回去,大门紧锁,一颗排球被好端端放在院子的软垫上。 风间遥像是早就离开了。 及川彻放下窗帘,想:风间遥起这么早?难怪这么多天都没在家门口遇见过。 睡得这么晚又起得这么早,风间遥是超人吗?昨天看他脸色也有点不好,原来是没睡好吗? 第60章 及川彻又有点懊恼地想,是不是自己给他太大压力了,风间遥才会为了练球熬到这么晚。 是压力太大了吗? 只睡三四个小时,身体怎么吃得消? 及川彻皱着眉洗漱完,背上书包就赶去学校,这也是头一次他比小岩早,去到小岩家楼下叫唤着让他快点,平常都是岩泉一催他。 岩泉一叼着面包出来的时候,眼下有黑眼圈,好像也没睡好的样子,他看着及川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想估计这家伙也知道昨晚论坛发生了什么事,才急着去学校。 “你别急,那个论坛上说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是有理智,是不相信的,”岩泉一嚼着面包,给及川彻分析:“周日那天抽完签,昨天晚上大赛名单下来了,然后突然有人匿名诋毁小风间,明显就是故意为之……” “你说什么?!”埋头往前走的及川彻突然停下脚步,咬着牙问:“诋毁谁?” “你昨天没看论坛?”岩泉一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没。”昨天光顾着看窗帘了,连手机都没看,论坛更是进都没进,及川彻有些急切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岩泉一皱起眉说起昨晚的事情。 昨天周二,宫城县ih预选赛官方对各校队伍大名单进行公示,就是下午六点左右的事情,不仅在官方网站上进行了公示,还在体育赛事频道进行了采访与说明,然后大概在七点左右,他们青叶城西的论坛里突然出现了一条匿名帖子—— 【你们还不知道某转学生是被上一所学校开除的吧?开除原因:人品败坏】 青叶城西是一所私立学校,今年的转学生有七八个,起初大家也不知道这个帖主究竟在说谁,后来这人放出了极为具体的形容:体育社团,刚来就当上正选,高二新锐风云人物。 这几乎是指名道姓了。 帖主还说得有模有样,说这人在原学校弄坏了某社团三百多个体育用品,在他包里搜出证据确凿的剪刀,但这人拒不承认还把一个同社团的队友给揍得三个月下不来床,更嚣张的是,这人拍了视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循环播放,这才被忍无可忍的校长给开除了。 【匿名帖主:据说他爸还是那个学校的教练,都没能保下他,足以见得这人是真犯了事,真人品败坏! 】 【匿名帖主:我就见不惯这人用那张小白花脸欺骗你们,这人坏的要死!私生活也混乱,前女友都能坐下好几桌了,还有人看见过他用脚踹流浪猫狗,你们真的别被他骗了! 】 【匿名帖主:还有,我和你们说,他在原来学校都当不上正选是替补,实力差劲心态也不好,要不然他爸是教练,怎么会不让他当正选? 】 当天晚上,帖子刚发出来的一瞬间,这条帖子被无数人回复顶成了hot,有一部分人被帖子说的东西给带跑偏了,一直在刷“活久见”这种言论,而更大一批人,根本没被这种煽动性言论影响。 【我爱数学:乱搞男女关系?你在放什么屁?我上周给人家告白人家很礼貌地拒绝了我并给我讲了一小时数学题,他和数学谈朋友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 【路人甲: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乱搞男女关系这人绝对不可能。那天体育课我在现场,校花当着他的面给他抛媚眼,他说:尽量不要眨单只眼睛,容易造成面部抽筋。哈哈哈,简直笑死! 】 【咪咪爸爸:我家猫,他救的,很有爱心的一个学弟。 】 【排球部一枝花:敢造谣我们排球部的人,当我死了吗?明天线下对峙! 】 【一:很靠谱,很有实力的后辈,性格也很好相处,对待社团用品很珍惜,不可能损坏公物,实力也很强,当之无愧的正选,至于被揍,请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 那个帖主被怼的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说:【你们就看着吧,你们青城让他上场肯定赢不了,他一上正式赛场就发病,精神病,懂吗? 】 【静静:看你比较像,专挑赛前来闹事。 】 【帅哥无需多言:我和他一个班啊,他就是那种长得帅,脾气好,运动又厉害的大帅哥!帖主不会是那种看不得别人好就造谣的阴沟里的老鼠? 】 【路人乙:破案了,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你们青城”这种话就很微妙啊! 】 【路人丙:这小丑不跳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转学生有这么大人格魅力哈~这么多人帮他说话! 】 【一:麻烦各位同学点一下举报,让帖子封掉,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队员的状态。 】 …… 及川彻站在原地,匆匆拿出手机看了看帖子的内容,脸色越来越差。 这个帖子现在点进论坛还在首页显示,根本没被管理员删除,学校论坛一直由教务处的一个老师管理,昨天晚上可能压根没看见。 及川彻有些急躁,他根本不信那些子虚乌有的言论,风间遥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但是他怕这些脏东西被风间遥自己看见了,等下,等下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鼻子吧? 他吓得要死,连忙拔腿往学校的方向跑,给岩泉一撂下一句“我跑去教务处一趟,让老师赶紧删帖子。” 他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学校的方向跑去,但是……已经迟了。 另一边,青城校门口。 风间遥晨跑完一进校门,就被一个陌生的同学拉住了袖子,八卦地问他:“你是风间遥吧,帖子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风间遥顿住脚步,一脸疑惑:“什么论坛?” “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论坛都闹疯了!”陌生同学拿出手机给他看。 风间遥接过手机,有些不熟练地操作着,然后看到了最上方的那些言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算镇定,划着手指继续往下翻。 那些什么乱搞男女关系人品败坏的话他都没在意,包括说他损坏公物被开除的事情,那些都是假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一条,嘴唇倏地被咬住,顿时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一上正式赛场就……发病。 】 “这个论坛,所有人都能看见吗?”风间遥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 陌生同学:“是啊,这是学校论坛,很多人都喜欢刷帖子,你这个帖子昨天可是有两千多浏览量呢!” 风间遥低下头,略长的额发遮住他有些失焦的痛苦,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训练里,日复一日的压住焦灼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告诫自己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一定能好好表现,不会再丢人现眼了,但现在,有人在所有人面前扯开了他的遮羞布。 他曾经因为发球失误在赛场上捂着肚子摔了下去,那一刻天旋地转,所有人惊讶、嘲讽、轻蔑的表情在他眼前如同夺命的旋涡一样,然后是那一声如同梦魇一般的“风间遥,丢人现眼的东西,下场!下场!”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一刻的难堪与窘迫。 此后他就开始吃止痛药,在好心的药店姐姐问清楚他的情况之后,用不伤身体的维生素代替了止痛药卖给他,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吃的就是止痛药,缓解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维生素便再也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他开始吃真正的止痛药,刚开始是一颗,后来就是三四颗,五六颗,但身体积累的耐药性让止痛药逐渐失去作用。 他知道,自己得病了,心里有病,那个伪装成止痛药的维生素发挥了药效就能证明这件事。 只是他来青城之后,这样紧张到胃痉挛的时候很少出现,他只需要备着一点糖果,和维生素味道有点类似的橘子味糖果,就能很好压住一些紧张的情绪。 但其实他前段时间连糖都很少吃,在青城的训练总是轻松而愉悦的,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乌托邦,让他暂时遗忘了那些不好的回忆,除了去东京合宿那一次,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紧张到发病的时候了。 但是比赛临近,那些不好的回忆如同附骨之疽蔓延了开来,他整宿整宿睡不着,只能通过训练来压住自己的情绪,训练得越来越迟,白天越来越困,强硬地维持着状态。 他怕有人察觉出他的异样,尤其是被及川彻发现,也怕自己对及川彻不受控制的占有欲混淆他本就烦杂的思绪,就想……先躲着他。 起码这段时间该避一避。 他想的是。 但只是实行了一天,夜半抱着排球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起及川彻的脸。 好在昨天受邀去看了一眼咪咪,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一个小小的脑袋蹭在他掌心的治愈感,也缓解了他紧绷的心情,但今天,但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啊…… 他有病,这件事。 风间遥猛地往后跌了一步,死死掐住手心才让自己不至于在一个陌生人前失态。 他把手机匆匆还给这个同学,低着头,脚步滞涩地踏进教学楼。 第61章 其实有一瞬间,他想掉头就走,头也不回地跑回家里,躲起来,就不用接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了。 但是他还是装成若无其事一样,踏进了班级。 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他要装作正常人的样子,他要打比赛,他要赢,他要给所有人看看,他风间遥,可以站在球场上,赢下比赛! 第47章 踏进教室的那一刻, 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风间遥的心脏狂跳起来,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表情,想要赶紧回到座位上,但他刚一踏进门框,他的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拍了拍。 “终于……终于赶上了。”身后传来一句很轻的自言自语。 风间遥脊背一僵,转头,看见了一个戴着眼镜有些脸熟的男生,好像在排球馆遇见过? 是排球部的人吗?找他……干什么? 又是因为论坛的事情吗? “怎么了?”风间遥转过身,抿着嘴,低声问了一句。 那个男生喘着气,像是断断续续对他说:“风……风间君,我……我有数学题向你请教。” 风间遥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数学题?现在吗?” 戴着眼镜的男生狂点头:“我等不及了,真的很难一道数学题,拜托摆脱~” 风间遥看了一眼手表, 有些迟疑道:“可是还有十分钟就是早读时间了, 我可以中午给你讲,你看行吗?” 眼镜男生:“没关系的,我们第一第二这点特权还是有的,更何况是为了学习!走吧,风间君,我们去办公室讨论吧!” 风间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跟在了这个男生身后。 他也没问是什么数学题,也没问这个男生是高几年级,甚至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突然让他来讲题,他不好意思拒绝这种请求,就很自然地应了下来。 但好像被这人奇怪的请求一打岔,三分钟前惶恐不安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走去办公室的路上,风间遥在眼镜男生的嘴里得知,他是二年级,也是排球社的普通队员,他还说:“要不是学校规定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一个社团,并且我老妈怕我学习学傻了硬逼着我报了个运动社团,我是打死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运动上的!” “我可是要考东大法律系的男人!”眼镜男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道:“我以前可是年段第一!” 不太擅长搭话的风间遥想了想,夸道:“那你很厉害的。” “以前是第一,可是你来了就不一定了!”眼镜男生有些气鼓鼓的看了一眼风间遥,随后感叹道:“天哪!怎么会有你这种学习又好,运动又好的人?前几次周测我看到你的成绩简直就想抄起一把刀了结自己!!!” 风间遥听见他的形容,眉头拧起,想了又想,还是一脸严肃道:“我其实……比你们多学了一年,比你们多学了一年才会考的稍微好了一点,所以你不能这样妄自菲薄,更不可以……有那种不好的念头。” 眼镜男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冷淡的男生,好像当真了,怕他……了结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句口头禅吗? 眼镜男生连忙道:“其实,那句话是夸张手法,不是真想自杀啊!” 风间遥“啊”了一声,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只能点头掩饰尴尬,说了句:“那就好。” 两人说话间已经离开教学楼走到了教师专用的办公楼,在和两个班主任说明情况后,两人在老师们欣慰的目光中坐在了一个空位置上。 风间遥坐在椅子上,问两手空空的眼镜男生:“题目呢?” 眼镜男生一时不敢吭声,好在他看到风间遥身上还没放下去的书包,灵机一动说:“就是昨天试卷上的题,看你的试卷吧。” ——可是……昨天的试卷真的很简单。 风间遥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这句打击人的话说出来,默默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试卷。 风间遥很快速地讲完了试卷最后一题,侧头问眼镜男生:“这个方法可以听懂吗?” 眼镜男生摸着下巴恍然大悟:“你这种方法好快!我昨天做的时候用了十五分钟!” 风间遥:“所以你……会做?” 眼镜男生失语了三秒钟,才解释:“……就是感觉自己的方法太麻烦了,才会来请教你。” 风间遥没有多纠缠这个问题,他在办公室讲了近二十分钟,把一张并不算难的卷子翻来覆去讲了好几种方法,眼镜男生这才看了看手机说:“太谢谢风间君了!我以后考上东大法律系绝对有你的一臂之力!” 风间遥没搞明白这几道题和考东大有什么直接关系,还是法律系?风间遥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不用谢。” 他又想了想,他总觉得这个男生很刻意,像是为了拖时间的样子,但又不明白拉他来办公室讲二十分钟题目究竟可以达成什么目的? 尤其是两人讲完题目,起身往教学楼走去的时候,这个眼镜男生很生硬地又提起一个话题: “对了,风间君,你记得……要早点睡觉哦。” “你……”风间遥有些愣神:“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有些迟休息?” 眼镜男生抓了抓头发,一副自己虽然没逻辑但是死撑着的表情解释说:“我猜测的啦,你有黑眼圈!没错就是黑眼圈!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嘛!你不是马上要比赛了吗,要养精蓄锐,劳逸结合!” 风间遥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心想自己的眼睛之前熬夜显露出的痕迹不会很明显,难道是这些天熬得太狠了?他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对眼镜男生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 奇怪的对话终于结束了,眼镜男生的班级在一楼,风间遥和他在楼梯口礼貌道别。 风间遥回到自己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里还没结束早读时间,所有人正在捧着课本背诵着国文或者英语,他没敢从前门进,那样太过显眼,于是绕到了后门进教室。 只是哪怕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又是从后门进的进教室,也难免会打扰到身边的一些同学。 风间遥还在担心周围的同学会看过来,像校门口那个学生一样问他论坛的事情,他想了好几种解释和辩驳的话,但…… 竟然都没派上用场。 后排的同学听见动静只是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移回了视线,没有表露出丝毫好奇的样子。 连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都没有问他任何关于论坛的事情。 风间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有一丝奇怪,明明早上踏进门的那一刹那,确实感受到了很多视线,隔了二十分钟回来,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也可能是他并不足以引起关注吧,他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哪怕有不好的传言也不至于弄得人尽皆知的地步。 论坛上的两千浏览量估计也是假的,他在听到两千这个数字的时候都吓死了,青城所有学生加起来不过两千人,他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了。 现在如平常一般,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 风间遥趴在课桌上,脸埋进臂弯里,卸下了防备,有些困倦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这周结束, ih县大赛即将开始,都没有人在风间遥面前提起过那件事,就好像论坛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奖学金也如常发放了下来,解了风间遥的燃眉之急—— 他快要连买药的钱都支付不起了。 虽然并不清楚这次站上正式赛场自己会不会有以前那样剧烈的反应,但为了把这种可能性杜绝在摇篮里,他准备备上一点止痛药。 而他的生活费又被停掉了,在两周之前,从东京回来的那天晚上,附属银行卡被停掉,风间泰志让自己去求他,所以又用这种方法逼迫他求饶。 但好在他有攒钱的习惯,身边还有不少现金,不过昂贵的药品依旧让他捉襟见肘。 而现在,青叶城西的奖学金足足有五万日元!他不仅可以备好止痛药,还有钱买个二手的排球,还能……请及川彻吃雪糕。 请朋友吃雪糕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风间遥捏着手里装着奖学金的信封,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对了,还有岩泉前辈,也要请岩泉前辈吃雪糕,差点忘记了,他们应该也算是朋友了。 风间遥把信封塞进书包最里层,双手握紧书包肩带,有些蹦蹦跳跳地向排球馆跑去。 今天周五是ih预选赛前的最后一天,而明天的比赛青城仅有一场,对战并不算强的藤原山高校,所以今天的训练以战术指导为主。 训练结束的时间也很早,约莫五点的时候,入畑教练就让大家可以回家好好休息,调整好身体状态,备战明天预选赛! 第62章 但是不少正选还是决定留下来打一会儿球,保持一下赛前的手感。 风间遥从地板上站起身来,朝身后及川彻看去,却发现这人靠在墙角的位置,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 他的眼睛底下好像有青黑的阴影,眉眼倦怠地轻皱着,像是连梦里都在忙碌的样子,风间遥就这样看着他,恍惚地想,他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好好看过及川彻的面孔了。 这两天,及川彻训练完拎起书包就跑出校门,像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要去做。回家路上,他和岩泉前辈一路无声,就这样持续了两天。 他也忍不住问过岩泉前辈,好奇是什么事情让及川彻如此焦急,岩泉前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和他说:“他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及川彻睡着了都皱着眉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心。 是心情不好吗? 吃雪糕会让他心情好一些吗? 风间遥没有打扰及川彻的休息,撕了一张小纸条,写了一句“雪糕兑换券x2”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条件:早点休息才能兑换”,然后轻轻塞进了及川彻的手心。 做完这个小动作后,他和岩泉前辈说自己要暂时出去一趟,等下再回来进行自主训练,岩泉一叫住了他,嘱咐说:“等下可以直接回家休息,这几个人我马上也赶他们回去休息,比赛前一天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以及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会好好休息的!”风间遥重重点了两下脑袋,感受到自己超级受重视的样子!他对着岩泉前辈微笑挥手道别,随后走出校门往右拐,走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药店。 药店的打烊时间一般都很早,风间遥怕来迟了就想先来药店买药,但现在不用再回去自主训练,风间遥停在药店门口,谨慎地选择再去另一条街隔着更远的药店—— 这样不会被人看见。 紧张到吃止痛药才能上赛场的球员,如果被教练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上场的吧。 所以自己在比赛前偷偷吃,不被所有人发现就可以啦。 他在很远的一家药店买了一大盒止痛药,又奢侈地走向右边一家便利店,准备买他喜欢的那款橘子味水果糖。 风间遥想:明天!万无一失啦! 只不过他没看见的是,他身后有个穿着青城校服的男生,在看到风间遥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做贼心虚地躲到了电线杆后面。 然后,在看到风间遥走远之后,他也走进了药店。 如果风间遥往身后看一眼,也许会认出这就是他同班的一个男生,就是之前把女生数学试卷折成纸飞机到处飞,还轻蔑地说“女孩子就是学不好数学啊”的那个人。 那人染着一头流里流气的黄毛,走出药店的时候兴奋地瞪大眼睛,在他的狐朋狗友聊天群里打字说: 【风间遥来药店了兄弟们,那个人说的没错啊!没病来什么药店! 】 【要不是及川彻像条疯狗一样把那个人告了,警方的公告现在还贴在论坛首页,我早就揭穿风间遥这个虚伪的人了! 】 【要我说要不是及川彻姐姐开着律师事务所,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我才不怕他! 】 【你们等着看吧,明天我要让风间遥颜面扫地! 】 第48章 第二天中午时分, 宫城县仙台体育馆外,作为县内强队的青叶城西排球队刚一下车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尖叫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及川彻!帅死了!!” “在哪里在哪里?人还没出来喊啥呢?” “及川君,我协兄弟姐妹六人来为你助阵!今年一定要拿冠军!” 及川彻这家伙不仅本校迷妹迷弟众多,他校的迷妹迷弟也很多,上一年登上体育杂志封面的那张眯着眼睛的坏笑照片,一度让原本并不热销的体育刊杂志卖断货,说是宫城县排球明星选手也不为过,只要有他在的比赛,体育馆入座率达到90%以上 当然,喜欢他的人有很多,讨厌他的人也很多。 “啧,这个点才来,真傲慢!” “切,又打不赢白鸟泽,也不知道那个及川彻人气为什么这么高!” “万年老二罢了, 和牛若比起来差太多了。” “呵呵,凭什么这么受女生喜欢?也不知道这个及川彻哪来这么大魅力。” “说实话, 长得也一般。”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仙台体育馆前的所有人都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说这话的男生被身边的朋友怼了一胳膊肘,好似在说:不是哥们……这个真喷不了啊! 从印有“青叶城西”四个大字的大巴车上, 陆陆续续走下来很多个人,最后的时候,一个黑棕色头发的少年长腿一迈直接跳了下来,女生们的尖叫声瞬间更大了。 从一月的春高预选赛后,这人许久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现在这么缀在队伍最后面,乍一亮相,给予了所有人剧烈的视觉冲击。 这人好像又变帅了? 面庞轮廓变得锋利了一些,以前喜欢精心打理的发型——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喷发胶,现在也只是凌乱地将额发抓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乍眼看去,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玩世不恭的气质褪去了不少,显得有几分成熟的、危险的、锋芒毕露的气质。 “我天!……攻气十足啊!” 不知道谁念叨了一句,众人纷纷投以肯定的眼神。 紧随其后,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所有人又抬眼看去,又是一愣—— 是一个和及川彻气质完全不一样的漫画脸帅哥! ? 就是那种纯爱校园漫男主,长相是低调又隽秀的淡颜系帅哥,连头发丝都是淡淡的栗色,青叶城西什么时候来了个这种品相的帅哥? 然后这个帅哥和及川彻并肩站在了一起,其实就是先下车的及川彻在等人,然后侧着头,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小纸片,正在和稍微矮一些的栗发少年说着话。 围观的人离得有些远,只能断断续续听见什么“我昨天就想吃雪糕”,“你不叫我”,“小岩也有?”,“我不管,这个x 2都是我的啊”,“我生气了”…… 这种话。 围观众人:及川彻,你顶着这张脸说这么幼稚的话?还有这个青城新人,到底什么来头?让能及川彻这家伙说这么幼稚的话? 青城新队员——风间遥,他被一群人注视着,走的越来越快,好不容易走进仙台体育馆里面了,发现人更多了,看他的人也更多了。 风间遥只觉得及川彻这人太显眼了,都在看及川彻这家伙,自己站在他身边也被看到了。 风间遥悄悄地走远了一些靠着墙壁走,企图躲避一点视线,发现还是有好多人在看他,他已经开始紧张了。 陌生场地、陌生观众、陌生的打量。 风间遥把头低了下来。 下一刻,他的身侧压过来了一道影子,那人面朝着他的方向,不着调地横着走路,不依不饶问他:“雪糕究竟是只有我有,还是小岩也有!” 及川彻这样横着走的姿势遮住了很大一部分视线,风间遥略略松了口气,对他老老实实说:“岩泉前辈也有的,我有钱了,买得起。” “这不是买得起的问题!”及川彻强调:“我就喜欢一次性吃两支雪糕,我就要!” 风间遥侧头看了他一眼,妥协道:“给你买两支。” 他想了想,及川彻好像超级在意这个x2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坚持要给岩泉前辈,打算哪天有时间悄悄给岩泉前辈买,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岩泉前辈也经常请客的,所以自己也要请回去,礼尚往来。 “但是,你昨天有好好休息吗?”风间遥岔开话题问他,并且提醒道:“不好好睡觉不给你吃。” 得到了两支雪糕允诺的及川彻好像中了什么大奖一样,心满意足地把雪糕兑换券放进兜里,“当然有好好睡觉,我可是超级听话的!” 他说着当即反问风间遥:“那你呢?昨天又熬夜了吗?” 被反将一军的风间遥沉默了,有些心虚地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连及川彻话语中微妙的“又”都没察觉到。 昨天晚上虽然没有在院子里训练,但是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他就抱着排球坐在书桌前做了两张数学试卷,三张物理,三张化学,想要放松放松,企图让自己紧张的情绪缓解一点。 然后,他是凌晨四点才睡着,趴在书桌上睡着的。 但是只要他不说,及川彻就不可能知道的。 “我没熬夜。”风间遥小声回答。 “你说谎!”及川彻超级笃定说,“你说谎就喜欢用这种语气。” 被拆穿的风间遥气呼呼地咬了咬牙,也学着及川彻的话耍小脾气道:“我不管,我就是没有熬夜!” 及川彻看着他的小表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在风间遥听见笑声愈发生气的表情中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第63章 风间遥强调:“我没生气!” 花卷贵大在他俩身前走着,听了一路打情骂俏,然后转头八卦地“哟”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成功获得及川彻一记飞脚。 “你你你别逼我我和你说,及川彻!”花卷贵大威胁道:“小心我把你裤衩子都抖出来!” “无所谓。”及川彻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我可不像你,多大人了还穿多啦a梦内裤。” 花卷贵大:“?” 青城一行人就这样“友好地”说着话,一起走进了1号男更衣室。 这个更衣室很大,光是储物柜就有五百个之多,还有单独隔间的换衣间,可以容纳十支队伍一起更换衣服,青城拿到了期中21-50编号的储物柜钥匙。 他们今天只有下午一场十六进八的比赛,上午三十二进十六的比赛已经结束,他们要对战的学校果不其然是预测的藤原山。 因为是下午过来,又是打一场比赛,所以青城一行人带来的随身物品并不多,只带了一些护膝护腕之类的小东西,更换的衣服都没带,只有风间遥老老实实背了个书包,里头塞得鼓鼓的。 及川彻自己就只在岩泉一的包里塞了自己的一对黑白护膝,光着手来参加比赛的,他看见风间遥好像装着很多东西的包,侧边还装着一瓶水,好奇问:“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鼓?” 风间遥攥紧书包带,说了声:“几件衣服。” 及川彻看着他穿着长袖长裤的样子,知道他不习惯露胳膊露腿,所以才会带一套球服来这里更换吧,他没多想,两三下穿戴好护膝。 只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风间遥还是原来的动作,连书包都没打开,问他:“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风间遥眼神逡巡了一圈,发现有单独的换衣间,立马说:“我去里面换。” 及川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防我像防色狼一样!我又……不会偷瞄!” 见风间遥走到不远处的更衣间内拉上了帘子,花卷贵大终于找准时机,发出“嘿嘿嘿”的笑声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及川彻:“怎么,又把你老婆气走了?” 及川彻大惊失色:“你在讲什么屁话!?” “哟,我还没说是谁呢就开始急了?”花卷贵大递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我说前两周的时候问我什么表白不表白的话题,周三那天又大张旗鼓地在学校广播'表白',我可琢磨出来了,你暗恋的人就是风……呜呜呜!” 及川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威胁道:“你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你就死定了!尤其是周三的事情,不准让他知道!” 花卷贵大也知道及川彻费了这么老大劲是不想让人家听到那些谣言影响心情,立马做了个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口风超严! 及川彻这才松开手,还嫌弃地在他衣服上擦了一把。 花卷贵大:“……”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人是真的欠揍啊! 花卷贵大咬牙怼道:“你就憋着吧你!最好憋死你!你也有今天!!!” 及川彻斜眼看他:“彼此彼此。” 花卷贵大嘴角抽搐:“好好一个人,长了张欠扁的嘴。” 及川彻毫不客气:“好好一个人,青梅竹马十七年没长嘴,我要是和……是青梅竹马,孩子都有了。” 花卷贵大简直无语了:“谁生?你生还是他生?” 及川彻:“反正就是夸张的修辞手法,难怪你国文不及格。” 花卷贵大:“你数学不及格。” “吵死了!”走进两人听见最后两句毫无营养的小学生吵架用语,岩泉一一人捶了一拳头,制止了这场幼稚的争吵。 风间遥还没从更衣间里走出来,他一般会在自己的长袖外套一件短袖队服,顶多再换个裤子,现在却进去了五分钟还没出来。 及川彻刚要走进询问,就看见风间遥一手捏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一手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是在他的白色长袖t恤外面套了件队服,裤子换了一条,单肩背着书包,依旧鼓鼓囊囊。 等他走近了,及川彻才发觉他脸色有些紧绷,唇色也有些发白。 “怎么了?是紧张吗?”及川彻问他,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书包,想帮他拿,风间遥却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 “不……不紧张。”他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错开身子把书包塞到储物柜最里面,用钥匙锁好,他看着及川彻还悬在半空的手,解释说:“书包不重的,我自己来。” 及川彻耸了耸肩,收回手,说了声“好吧。”。 然后就在风间遥毫无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单手抵在储物柜门上,凑近他的脸,只隔了两厘米盯住他的眼睛,毫无预兆地问:“那现在,紧张吗?” 风间遥被吓了一跳,想后退却无处可退,只能匆匆看了一眼那双蜜棕色的桃花眼,又倏地移开视线,小声道:“不……不紧张。” “说谎,你心跳超大声。”及川彻故意夸张地说。 “你突然……突然靠这么近,紧张是很正常的吧!”风间遥回过神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他的肩。 及川彻眯起眼,顺从地被他推开,笑了一下,像是在逗他一般开玩笑说:“紧张的时候可以想想我的脸,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那……” 他故意顿了一下才给出稍显合理的解释:“那比赛就不紧张啦~这就叫做紧张转移术!” 风间遥眼前克制不住浮现出刚刚半分钟前那张在他眼前放大的面孔,还有他扬起的嘴角…… 风间遥猛地抬手压住脸庞的热度,气恼道:“才不要想你的脸!” 及川彻退开半步,在看风间遥放松下来后,又忍不住手痒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在被瞪了一眼后,他的笑意更深了。 “走了,该上场了。” 被及川彻这么一打岔,风间遥感觉到药物带来的反胃感和头晕感消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似乎也淡了。 半小时后,青叶城西第一场比赛对战远藤山高校,开始了。 风间遥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跟在队伍的后面,但打开门走向赛场的时候,推开那扇厚重的门,四面八方的视线向他射来的时候,心脏依旧紧张地跳动着,他愣在原地,恍惚间好像有熟悉的胃部绞痛的感觉传来。 他回忆起那种疼痛感,是如同有着无数根针头在胃里,刺进他胃部的血肉里,又旋转着猛地拔出来一般的钝痛,刚开始并不会疼到难以接受的程度,只不过随着胃部被穿孔,漏了气一般的绞痛感便会传来,每呼吸一次,都是尖锐的疼。 他的肚子是在疼吗? 是止痛药不管用了吗?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棕发身影突然转头,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风间遥眼底显现,就在那一瞬,瞳孔中密密麻麻如同无数根针头一般的观众突然就模糊了。 他的瞳孔正中心,出现了那个人。 疼痛感像是他的幻觉一般,又一下子消失了。 是止痛药,起效果了吧。 风间遥捏紧双手,久违地扬起脸,在解说员介绍到自己的时候,抬起头像个正常选手那样跑过去与教练击掌。 没有累赘般的身体,没有疼痛难忍的腹部,连止痛药会产生的头晕后遗症这次都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出奇的好。 事实也是如此,在第一天并不算激烈的初赛中,除了异军突起以怪物快攻打响崛起信号的乌野之外,青叶城西那位6号新队员,一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大攻击性长相的栗发少年,展现出令人惊愕的、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 时速高达100km/h的扣杀,精准到变态的执行力,轮换至前排必然连续得分的统治力,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得分率,甚至在第二局与远藤山对决中把比分压到25:7这种可怕的分数…… 还有6号主攻手和1号二传手之间的配合,两个人根本不用对视,只需要看一眼对方的动作,然后下一秒就能完完全全衔接到进攻节奏。 不是说半年前春高还没这个6号主攻手吗?据青叶城西的人说,6号还是转学没一个月? 能有这种默契? 6号主攻手就像是1号二传手手中一把弓箭,看不见的弦把两人紧紧串连在一起,弓拉满,箭瞄准,随后排球以一个势不可挡的态势打穿对方的防御网,一击必杀! 所有人都看呆了。 “哪里来的天才主攻手?青城这是要崛起了啊!” “我靠,那个6号的扣杀和怪童差不多啊!我感觉白鸟泽今年危险了。” “青叶城西的教练很少会让选手专精防守或者进攻,这个6号竟然只负责进攻吗?” “他在前排后排都能得分啊!难不成让这样的选手去接一传?” “明天青城打白鸟泽可有的看了!” “别忘了今年乌野也很强,打败了有铁壁之称的伊达工!明天上午半决赛可不会像今天这样碾压!” 第64章 “不管碾不碾压吧,反正青城的实力比上一年强了不止一点,肯定能赢哇,你没看到吗,不光是那个6号,其他人不论是拦网、扣杀、接球都强了很多啊!” “契合的球员之间都是互相影响的。” “还好这个6号去的是青城,这么一支协调性很高的学校,要是去那些个人特色很明显的学校,还指不定会磨合成什么样子呢!” “要是去的是白鸟泽,和牛岛掐头花哈哈哈~” “他们家二传根本不知道要传给谁吧。” …… 第一天初赛落下帷幕,淘汰掉二十余支队伍,剩下的四支队伍将在明天上午举行四进二半决赛,决出两支队伍进行下午的决赛。 明日赛程:青叶城西vs乌野;白鸟泽vs扇南。 风间遥捂了捂腹部,有些熟悉的阵痛感在比赛结束后涌了上来,他知道是止痛药的药效过去了,只是比赛里半小时,在这么快的时间里结束比赛,但两颗止痛药的效果还是没用了。 他知道,那些刻在神经末梢里,只要踏进赛场就会条件反射般引起的病症,根本不会轻易地消失,但今天出奇顺利的比赛还是给了他错觉,就好像他可以坦然接受四面八方的注视,他也和寻常球员一样健康。 不过,风间遥松开捂住腹部这种明显的动作,改为掐住手心,他想,能赢就可以,明天可以多吃几颗药,后遗症什么无所谓的,只要能赢。 青城一行人轻松赢下比赛,有说有笑回到更衣室。 从领队手里接过储物柜的钥匙,风间遥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跳了一下,他打开自己的储物柜,突然发现自己的书包没放在最里面,竟然就放在最外面的地方? 有人打开过吗? 风间遥神色一紧,连忙就着柜门的遮挡拉开拉链检查自己藏在衣服底下的那盒药,药还在,他捏了一下纸盒,也确定了里头装有圆圆的一颗一颗的药物,他的心松了下来,连忙拉好拉链。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虽然这件更衣室是很多学校公用的,所有人都能进进出出,但是他把柜门锁好的,应该没有人会莫名其妙打开自己的柜子吧? 应该是自己记错了,刚刚比赛前锁柜子的时候匆匆往里一塞,估计是没注意吧。 第49章 第二天, 上午半决赛下午决赛,来观赛的人更多了,人群热议中心依旧是青叶城西的二传手及川彻和白鸟泽接应牛岛若利,还有以怪物快攻强势崛起的乌野高校。 当然还有一个人的名字,从昨天的籍籍无名,仅靠一场比赛就在所有观众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到今天已经成为了话题中心人物之一—— 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 风间遥。 “有这么强势的主攻手加盟,我觉得这次青城终于有夺得冠军的希望了!” “白鸟泽可是压着青城整整两年的,我还是觉得白鸟泽能赢。” “不是,你们把乌野和扇南放在哪里?这就默认决赛是青城打白鸟泽了?” “你没看昨天的初赛?青城和白鸟泽都把八强对手比分压在十分之下,这两所学校和别的学校的差距了很明显啊。” “昨天青城对战那个不知名学校的比赛我都没看,打弱队能看出啥来?昨天乌野打铁壁伊达工的表现可是很亮眼的,我就觉得乌野会变成黑马一穿二!” “对对!我也觉得!他们自由人和二传都很天才,再加上有怪物快攻,其他人的配合也很默契,怎么打不赢青城?” “一群没看过青城6号主攻手扣球的傻帽,你是没见到昨天藤原山那六个人的表情, 打到后来都没敢接扣杀,直接往旁边躲了,那扣杀简直和杀人一样!” “啧,太夸张了,能比牛若的扣球厉害?” “这个还……真不好说。” “听你这语气那个6号和牛若pk五五开?真的假的?真这么强?” “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今天上午两场半决赛交替进行,等下第一场就是青城打乌野,那个6号,很可怕的。” “走走走, 比赛快开始了,快入场!” …… 话题中心的青城一行人在更衣室换衣服。 今天只有六支队伍参赛,所以1号更衣室和二号更衣室分别给两所学校使用,青城到的迟了一点,但和他们共用一件更衣室的白鸟泽比他们更迟,还没到。 所以1号更衣室里只有青叶城西一行人,空旷了不少。 青城几个人也不扭捏地去更衣间拉上帘子换衣服,直接脱得只剩个裤衩在储物柜前换。 不过风间遥依旧抱着书包钻进了更衣间。 他翻开书包里作为遮挡物的衣服,从书包底下拿起了一盒药,但是刚把药盒拿在手里,他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好轻,就好像……拿了个空盒子? 昨天晚上他回家后只拿出了盖在最上面的衣服进行清洗,根本没动书包底下那盒药,今天一早照例塞了衣服进去,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药会出什么问题。 风间遥脸色有些发怕,手指有些发抖地拆开包装盒一看…… 三板药片,每板四行,一行五颗,竟然全部都被扣开了后面额铝箔纸,凹槽里的胶囊全部消失不见了,一颗不剩! 他又不信邪地在书包里里里外外翻找了个遍,没有,一颗药都没有,只有一小袋的橘子味水果糖了,而水果糖只有八颗。 他来不及是思考是谁干的事情,脑子里全是一句话:怎么办……今天比赛,该怎么办? 还有,十五分钟后比赛就要开始了。 来不及再去买药,也绝对……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 风间遥向后跌去,后背撞在了墙上,脊骨传来的疼痛感根本比不上他心中不断扩大的恐慌。 明明还没有上场,没推开那扇门,他再一次克制不住地想到,如果,他再一次倒在场上……当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所有观众讥诮的面孔如同旋涡一般在他眼前旋转,然后旋涡越转越快,光怪陆离的颜色逐渐融合,拼凑出一张人脸。 对他说—— 风间遥,你根本当不了什么运动员,你懦弱,胆小,甚至神经质,你连身体都掌控不了,还妄想继续站在赛场上打比赛吗? “咚”一声闷响,书包失手掉在地上的声音猛地拉回风间遥的思绪。 他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该是白的吓人,他攥住双手捏了捏指关节,试图唤醒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后伸手大力地揉着脸,揉出一点血色来。 他没敢多待,换好衣服,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紧张的情绪如同蛆虫一样啃食着他的腹部,熟悉的疼痛感渐渐蔓延了上来。 尤其在他走出更衣间的时候,迎面遇见了穿着紫白相间队服的另一所学校的球员,风间遥的情绪顿时绷紧。 领头那个面孔严肃的高大男生,有着异常熟悉的面孔,即使他有轻微的脸盲,但这个的人好像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并且是……带有恐惧和窘迫的回忆。 是……国中的时候见过的人? 在风间遥愣神的时候,那个高大男生也看了过来,他本来在更衣室内找及川彻,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及川彻的人影,一转头,也愣住了。 高大男生:“我见过你。” 风间遥抿唇不语。 那人像是回忆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他:“你身体好了吗?”像是一句自来熟一般关心的话,却被这人说出了语气毫无起伏的严肃又古板的感觉。 他见风间遥不回答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看了看风间遥身上换好的青叶城西的球服,脸色好像更疑惑了,但他也只是继续寒暄了一句,说:“这次不要摔倒,你很强,期待你和的比赛。” 风间遥终于记起来了…… 这个人,这个人是在国中时候,那场全国大赛,他捂着肚子摔在球场上,被狼狈抬下场的时候,就是那一场比赛的、对手,他隔着一张球网,当着这个人的面倒了下去,这人当时惊愕的面孔定格在他这段痛苦记忆的最开始的画面。 又是一个,又是一个知晓他过去的人。 风间遥掐住手心,早在这人说话的时候就发觉自己难以出声,他倒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有些急切地环视四周,企图找到某个让他心安的身影。 但他恍然想起,及川彻不在这里。 及川彻和教练去商讨战术了。 风间遥只能硬撑着,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抱歉。”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身后,面孔严肃的少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问身边的队友:“我,长得很吓人?” 某红发刺猬头:“啊嘞,你才发现吗,若利?”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风间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咬着牙把热身练习完成。 直到某个人捏着一卷录像带回来,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风间遥喘了口气,狂乱的心跳声这才平息了一小会儿。 第65章 也许是昨天在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时,及川彻恰如时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让他感受到体内镇痛的药效,让他从心理上不自觉地有了“看见及川彻的面孔就能止痛”的念头。 又或是及川彻昨天逗他的时候,猛地靠近时,让他心脏砰砰直跳的感觉太过深刻,让他真的信了那个玩笑般的“紧张转移术”。 又或者仅仅只是……看到他就会心安的依赖感作祟。 反正风间遥感觉自己好受了一点,起码能忍住那种疼痛感。 他紧紧捏住兜里的水果糖,如同捏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敢松开,在情绪逐渐稳定,四肢不再那么僵硬后,他倏地起身,低头快步走向卫生间。 及川彻远远地也看见风间遥脸色有些发白,本想凑过去看清楚一些,但是看到风间遥突然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他回来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他们的四分之一半决赛即将开始,及川彻找不到空和风间遥讲话,只好先带队上场。 等介绍完选手,队伍六人站在场边准备上场的时候,及川彻才得空又看了一眼风间遥的方向,在看到他脸色恢复正常的红润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想着刚刚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风间遥在上场的时候,又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路过入畑教练所站的位置的时候,他有些不敢去看教练的眼睛,掐着掌心,匆匆低着头路过。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明明状态不佳,明明手都有些发抖,在卫生间里嚼碎了好几颗橘子味糖果都无法彻底冷静下来,却想任性地继续上场比赛。 他真的有强迫自己冷静,但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再一次倒在赛场上,再一次被身边所有人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的事情,甚至就是因为他的原因……输掉比赛。 那么,他会再一次被所有人排挤与谴责。 再没有人会愿意当他的队友了。 及川彻也会讨厌他。 一想到这些,哪怕柑橘的清香在他的口腔和鼻腔蔓延开来,明明是舒缓情绪的清新味道,却起不了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在卫生间里泼了好几捧凉水,又把自己的脸颊掐了两把,让脸颊泛起一点正常的血色,才敢走出来。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和入畑教练说明情况,再由教练决定是否让替补选手上场,但是…… 他想再试一下,在疼痛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的时候,他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和普通选手那样,一直站在球场上,他不想被换掉,他可以得分,他可以坚持。 如果真的真的无法控制了之后,在他倒下去前的那一刻,再把他换掉,可以吗? 他无法确定,在自己的病症再也无法遮掩之后,他是否还会被选择,他还能回到球场上吗?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会毅然决然地换掉他,即使入畑教练再好,也该为队伍考虑而选择放弃他。 他能理解的。 所以,让他再任性一次吧。 任性地站在球场上。 …… 第一局看上去很顺利,比分来到“22:16”,与乌野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风间遥表现依旧亮眼,每一次高高跃起就能给所有观众带来视觉冲击的暴力扣杀,带着依旧势不可挡的姿态,狠狠击碎乌野方的防御网! 虽然乌野方的自由人在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适应着风间遥的扣杀,甚至在三四球之后就快速适应了风间遥扣杀的力道,但他也早就不是一个月前刚从二传手转为主攻手时候,被接住扣杀而不知所措的那个自己了。 即使脚步有些沉重,即使腹部的疼痛时而平息,时而尖锐地刺他一下,但……都还好,他可以刻意回避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可以尽量专注地盯住那颗排球,也可以…… 一回头就看到、他的二传手。 就在他的身边。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对自己说:你可以的,风间遥,你不是一个人。 就这样,再多打一球。 “23:16,青叶城西领先!” 又一次高高跃起的扣杀,在裁判宣布比分的声音中,风间遥左脚向后趔趄了一小步,随后又在无人注意到的短暂时间里,迅速调整好站姿。 有什么微弱的“啪嗒”声传来,汗水从下巴处滴落,在地面上积聚而成了一片小小的浅洼。 及川彻扭头去看风间遥,注意到他不正常的出汗量,还有……比平日里要慢0.2秒左右的助跑,低5厘米的跳跃点,被对方自由人适应了四球就适应力度的扣杀。 他察觉到了风间遥的异样,随着比赛时间的拉长,这种异样感逐渐确定下来,化作深深的担心。 比赛的间隙里,及川彻侧头看向风间遥,他正从前半场轮换到后半场,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样近的距离,他突然发现风间遥脸上他所以为的红润痕迹,竟然很像……手指印? 及川彻视线追着那道身影向后走去,在看到他的脚步几乎是贴着地板在拖行的时候,眉宇一下子锁紧。 风间遥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但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很正常,应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吃坏肚子这一类问题,风间遥吃的早饭也是他从家里给他带的三明治和牛奶,他还借口尝味道咬了一口,他自己也没事情。 不是食物的问题,也没有受外伤,那就是……情绪问题? 所以,他刚刚离开去和入畑教练商讨战术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紧张,他确定风间遥是在紧张,由于紧张引发的生理性疼痛,他的反应在去东京与桐木中学打练习赛时候一样,在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二楼的时候,风间遥脸色发白,手指发颤,连脚步都看上去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整个人就像是强弩之末一般。 及川彻这样想着,有些焦躁起来。 他想过喊暂停,一场比赛有两次暂停的机会,现在比赛接近尾声,因为这场比赛进行的比较顺利,他们这一方还没有使用过暂停权,所以在得分领先并且只有两分就要拿下胜利的时候,用掉一次暂停权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并不是他顾虑的一个点。 他顾虑的是风间遥。 风间遥就像是个心思敏感需要被细心呵护的小宝宝。他在强撑着想要努力打赢这场比赛,他满头大汗地想要证明着什么,自己…… 真的要喊暂停,戳穿他所坚持的东西吗? “及川彻你发什么呆?轮换位置!”场边传来入畑教练的吼声。 及川彻倏地回神,快步走到1号站位,拎起一个排球。 那就——快点结束吧,用最后两球。他想。 ——是他的发球局。 及川彻单手捏紧排球,在掌心转了转,让排球呈现一个自转的惯性,然后在裁判口哨声落下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抛起排球,弓身、屈膝、快步助跑而去。 “嗖”一声! 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又在不规则旋转的加持下,开始在半空中止不住地抖动。 竟然是难以预测轨迹的跳飘球! 乌野自由人找准时机双手向上垫起,想要接起这个跳飘球,但这球却突然下坠,猛地落在他的脚边! “24:16!” 不到三十秒,青叶城西再次拿下一分! “跳飘球?但是这个一号的跳飘球速度也不慢,又带着强烈的旋转,他怎么做到一定打在界内呢?” “是意外吧,哪有这么高准头的跳飘球?” “下一球赛点肯定不敢用了,跳飘球不确定性很大,很少有人能保证跳飘球的成功率的。” “全国大赛上都很少见吧?” “青城一号怎么不直接跳发?他的跳发球威力也很大啊!” “乌野自由人很强啊,他能接!后半场的时候那个一号的跳发球都被接起来了,所以才改变战术用跳飘球的吧,毕竟跳飘球要是打成功了并且在界内,得分率极高!” “好了好了,闭嘴闭嘴!那个一号又要发球了!” 周围所有观众的视线都聚焦在右边球场底线后,那个身穿蓝白色队服的一号二传手,他再一次转了转手中的排球,然后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中,以一个相同的姿势再度助跑起跳——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青城这个一号选手整场比赛下来的发球姿势,全部都一样!即使刚刚用了前半赛程没有用过的跳飘球,也用的是跳发的姿势!除了抛球前的转球手势。 所以,上一球会不会只是诱导?这一球故意在抛球前转了一下…… 位于整个球场上方观赛区的观众们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能够看清楚他的动作,但在赛场上同一水平线上的乌野可不一样,他们正对着一号发球位,又有着前排三人视线的阻碍,只能看到他发球的时候,再一次在掌心转了排球。 应该是跳飘球! 乌野自由人紧盯住排球的影子,心道跳飘球最重要的是看清楚轨迹之后再有动作,他想要迟一拍再接球,但是…… 第66章 已经迟了! 比刚刚那一球速度快上一倍的跳发球直接打在了乌野方的后半场,令所有人应接不暇! “咚”的一声! 第一局比赛倏地落下帷幕,最后两球几乎在两分钟内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里快速结束! “25:16!第一局,青叶城西获胜,中场休息三分钟!” 在乌野几人惊愕的视线里,在观众赞不绝口的议论中,他们看到赛场中,青城一号选手,突然朝一个方向跑了几步,单手搂住他们家六号主攻手? ? ? ? 不是,哥们,这还没打完吧?就开始拥抱队友庆祝起来了? 刚刚发球连续得分也没见你这么兴奋啊? 请问,这是在干嘛? …… 被及川彻毫无预兆搂住肩膀的风间遥愣住了,再被侧身搂住的那一刻,即使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却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拽紧点。”及川彻低声说着,手掌用力,把他压向自己,让两人以一个两肩相抵的姿势,慢着步子走回场边。 硬撑着的双腿倏地有了借力点,连同他指间拽住那一小片布料,发颤的手也有了支撑点。 风间遥将头低下,眨了眨发涩的眼睛,就突然有一种…… 很想哭的冲动。 第50章 第一局比赛顺利地拿下,但入畑教练的神色算不上好看,在及川彻和风间遥走过来的时候,他给及川彻使了个眼神,及川彻立刻心领神会,把风间遥按坐在了教练椅上。 入畑教练显然也是发现了什么,几乎是一整局比赛都没坐在教练椅上,就站在场边,环着手皱着眉盯着某个看着正常、实则一点都不正常的主攻手。 他就没看见过他们家小遥第一局比赛就有如此大的出汗量,汗水从里至外打湿了最外面那件队服, 背后更是湿了一大片。 但是两局比赛之间的间隔只有三分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询问缘由,入畑教练想了想,说:“小遥,下一局比赛你暂时下场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如果战局有变,第三局……” 入畑教练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不想给小遥太大压力,只是说了句:“你就相信及川彻他们吧。” “没有第三局。”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说这话的人就站在风间遥身边,他低着头,右手依旧搭着风间遥的肩膀,又用左手帮他把凌乱汗湿的额发理顺,很亲昵又很自然的动作,把入畑教练看得一愣又一愣。 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和他温柔的动作完全不符合,有种难以言述的强势和笃定。 及川彻右手摸完人家的头发,很自然地就放在了他后脑勺的位置,轻轻用指腹摩挲着细软的栗色发丝,像是在安抚,又像是一个彰显保护欲的姿势。他说完那句很强势的话,低头,视线再一次回落到风间遥身上,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允诺:“没有第三局。” 感受到手掌下的脑袋向他的方向蹭了蹭,他的嗓音压低了,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口吻继续说:“所以,安心坐在这里,好吗?” 他的衣服下摆还被人紧紧拽着,在听见他的话后,那一小片布料被手指拧得愈发皱起,甚至因为向下坠着的力道让他后脖颈有些勒到了,及川彻只好稍微弯着腰,顺从那股力道。 风间遥就这样低着头贴在他的身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了一个字: “好。” “真乖。” 及川彻轻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示意他三分钟快到了。 在裁判即将吹响集合上场的口哨时,风间遥松开了手,该为攥住自己的裤子,他依旧没有抬头,沉默地坐在教练椅上。 这三分钟里发生的事情都太快了,被及川彻发现异常,被他揽着走下场,还以为他会对教练说什么,但他只说了一句“没有第三场”的话,教练也只说让他下场休息,是的,不是很冷的一句“下场”,而是坐在教练椅上……休息。 他们都没有刻意地问他原因,没有让他去什么讨厌的医务室,也没有逼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狼狈离场,就只让他…… 坐在这里休息。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他只是正常的轮换,对吧? 风间遥松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攥得很紧的手,悄悄抬头,往场上看了一眼。 下一秒,和裁判警告般的口哨声同时发生的,是他脑袋上被罩了一件外套。 “自己披着,后背湿了。”急匆匆的一句耳语,及川彻说完就快步跑着回到场上。 “青城1号选手!上场了!你在干什么!” “来了来了,裁判大人,我刚刚感觉有点冷嘛~” 裁判无语了:……你觉得冷?然后拿了件衣服往别人身上盖? 裁判再次吹响口哨:“青叶城西vs乌野第二局比赛开始!乌野方发球!” 青城其他几个人刚刚在三分钟间隙的时候,也想围过来问小风间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及川彻朝着他们的方向摇了摇头,他们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第二局比赛开始,岩泉一站在及川彻的身旁,低着声音问了他一句:“小遥身体出问题了吗?不去医务室?” 及川彻也用很低的声音回复他:“让他自己先缓一下,可能是有点紧张,你别往那个方向看。” 话题终止在了这里,两人没有再过多的时间交流,乌野方的发球已经越过球网,向后排疾驰而来。 第二局比赛并没有如上一句一般顺利,没有了强大的攻击手段为队伍开路,乌野一方气势汹汹的怪物快攻反而逐渐占据上风。 观众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11:10,比分咬的很死,青城为啥把那个6号换下场了?” “正常队伍轮换吧?虽然我也搞不懂,可能是一整局的扣球让那个6号体力耗尽了,这才换人上场的?” “没看教练都把位置让给那个6号坐着了?可能有点累了吧。” “给人累着了怎么打白鸟泽?” “就这点体力,等下如果晋级去打决赛五局制,要怎么办?” “先别操心下午的事情了,乌野比分追上来了,和青城打平了!” “怪物快攻和普通快攻交替用,果然防不胜防啊!” 坐在场边教练椅上的风间遥披着一件宽大的长队队服,独属于及川彻身上的味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股味道,清清爽爽的,像是某种沐浴露或者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也很让人安心。 他紧张的情绪逐渐消退,腹部尖锐的针刺感频率降低了,四肢也在缓慢地恢复着往日的机能,他也没再低着头,抬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局势,他这还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及川彻打球。 平常打球的时候,或者说上一局比赛的时候,及川彻有这么……凶吗?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点吓人。 在看到乌野比分追上来的时候,他忍不住身体向前倾了一下,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下一球,及川彻一个完美的背传,把球传给右侧花卷,以一个出其不意的右翼攻击拿下一分,再次领先! “12:11!” “小遥,”在这种紧张的局势里,入畑教练反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地坐回到了教练椅上,就坐在风间遥身边,笑着对他说:“很可靠吧,那个家伙。” 风间遥点头,声音依旧有些低哑,但是声带不会颤抖着失声,他能说出正常的对白了,他肯定道:“他很厉害,也很可靠。” 两个人都没指出是谁,却不约而同的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别看他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他在球场上的时候,连我这个教练都忍不住信服他。”入畑教练感慨着说了很多:“那家伙昨晚看了十遍录像带,就是乌野和伊达工的那场比赛,今天来和我说了七种战术,他可不是会轻易的、毫无根据地说出一定能赢的这种话的人。他啊,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可靠一点。” 入畑教练铺垫了很久,这才说出最后那句话:“所以,不要紧张,小遥,跟在他的身后,你们可以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风间遥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球场上身穿蓝白色队服的1号身影,即使他穿着普通宽松的球服,浑身上下只有黑白双色护膝显眼一点,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好像其他所有人都模糊了,只有及川彻一个人的身影,清晰可见。 奔跑动作时,布料绷紧蓄势待发的肌肉轮廓,手臂抬起时,蜿蜒的青筋愈发明显,还有得分时,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的、勾着微末笑意的眼神…… 风间遥不知怎么想的,也下意识地朝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 就看到那人的视线倏忽移开,还揉了揉耳朵。 风间遥抿着嘴又笑了一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四周清冽的味道把他包裹住,让他有一种待在名为及川彻给他隔出来的舒适圈的感觉。 好像待在这里,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包容吧。 第67章 “入畑教练,”风间遥深呼吸一口气,卸掉了浑身负担一般,主动提及,“我刚刚有点紧张,所以稍微有一点点肚子疼,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虽然说了一点自己的情况,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隐瞒了肚子疼的程度,以入畑教练一点小病小痛就带他去医院的举动来看,他要是说出来刚刚胃部痉挛、双脚发软、双手无力这种事情,他怕下一秒就被入畑教练叫救护车抬去医院。 入畑教练也见过很多选手会因为紧张而肚子疼的症状,刚刚也猜到了一些,他以为小遥就是正式比赛经验较少、被很多人围观着有些紧张而引发的轻微腹痛,现在听他说已经好很多了,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他刚刚说那么多话,还把及川彻拎出来让小遥安心,看来是有点作用的,要是这个宝贝疙瘩下午决赛参加不了,他们青城估计会打得很艰难。 “肚子不疼了吗?”入畑教练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声。 风间遥藏在衣服里的手悄悄按住腹部,朝着入畑教练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现在是,不疼了。 所以他也没说谎吧? 他准备下一场比赛的时候,偷偷把及川彻的外套穿上,这样应该会有点效果吧? 入畑教练看他脸色很正常,没有刚刚大汗淋漓的模样,唇色也恢复了正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你就乖乖坐在这里再休息一下,这一局比赛估计要结束了,及川彻那家伙说到做到。” 他说这一局会结束比赛。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 青叶城西和乌野的第二局比赛已经落进了尾声,青叶城西以四分之差领先,乌野方的快攻被青城找到破解之法,由前排副攻松川拦网阻隔快攻正面的方向,然后让快攻不得不斜射入后半场区,最后由早在落球点等候的自由人渡亲治一传接起! 包括乌野方交替使用的怪物快攻和普通快攻,也似乎被人勘破了规律,乌野最强力的攻击手段被人全面封锁,一下子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青叶城西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抓住乌野的弱势期,一举拿下第二局比赛! “2-0,半决赛青叶城西获胜!晋级决赛!” 及川彻被其他五个人簇拥着走了回来,那下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他得意地朝风间遥挑眉,非要问他:“厉不厉害?” 风间遥“嗯”了一声,说:“你们都好厉害。” “我说是我!不是他们!”及川彻哼了一声,朝着风间遥的方向伸手。 风间遥以为他要拿回外套,急忙拢了拢衣服,随口找了个理由说:“我……我有点冷。” 及川彻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说:“我的意思是,拉我手,带你回更衣室。” 其实风间遥现在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不是刚刚手脚无力需要靠在及川彻身上的样子,但他迟疑了一瞬,还是乖乖把手搭在了及川彻的掌心。 两人交叠的双手垂落在身侧,被一件宽大的外套遮掩着。 走在路上,及川彻还要不依不饶说:“你刚刚那句话重新说,不要说你们,要说你!” 风间遥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又倏地压下来,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一个字:“你。” 及川彻:“?” “好啊你,风间遥,逗我玩是吧!” “你不要捏我的手指。” “那你重新说。” “你。” “???” 他们身后,摸着下巴一脸姨母笑的花卷贵大:“磕到了磕到了!” 岩泉一皱眉:“你磕到哪了?需要去医务室吗?” 花卷贵大看向岩泉一,想说什么但是又把嘴巴闭上了。 他觉得得明明白白地和岩泉这家伙说前头两人是亲嘴的关系,他才能反应过来吧? 他这样想着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其他队友都没有很奇怪的样子,像是对两人拉拉扯扯的关系习以为常。 花卷贵大挺起脊背,想着自己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及川彻的小心思! 但是不能说啊,这个怂得要死的及某人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敢表白,和他说什么担心影响人家状态啦,担心人家比赛啦,担心来担心去,其实就一个字—— 怂。 …… 青城一行人很快换好衣服,准备去看下一场白鸟泽对战扇南的比赛。 风间遥还躲在更衣间内换衣服,在花卷喊他的时候回了句:“你们先走吧,我等下就来。” 然后他的帘子外面有人跟了句:“我也等下来。” 花卷贵大哟了一声,不知道和谁说了句:“守着门呢,怕谁偷看呢?” 然后他好像被踹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走出更衣室,顺手还把门关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帘子外面揣着兜等着的人对他说:“我先去躺卫生间,马上回来。” 风间遥其实因为……因为换好衣服之后,里面只穿着一件短袖队服,而外头依旧套着及川彻的外套,有些不太好意思出来,听见外头及川彻要暂时离开,连忙说:“你不用等我,你也可以先去看比赛。” “我不要,我要回来。”那人哼笑着拒绝说:“我要看着……我的外套。” 风间遥总觉得他说的好像不是外套,而是想说“看着你”这种话,他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种诡异的想法抛在脑后,催促他:“你快点走吧。” “那你等我回来。” “嗯。” 门外再次响起一道开门关门的声音,风间遥松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他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塞进书包里,再一次看到了那盒被人为扣掉药片的止痛药,心情再一次陷入了谷底。 他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但可以确定,这人知道他的过去,知晓他赛前会吃止痛药,并且想看他出丑。 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又被打开了,风间遥把空药盒塞了进去,以为及川彻回来了,但他一扭头,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色头发的身影。 …… 及川彻解决完生理问题,回到更衣间的时候,发现风间遥不在了,他叫了两声他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更衣室的小隔间里也一个人都没有,他只能看到风间遥大开着、忘记关上的柜门。 他走进柜子,发现地上掉着一个空药盒,药盒上写着曲美布汀几个难懂药学名字,他捡起来一看,药盒后面写着“治疗神经性胃痉挛、胃绞痛等”,不良反应“可能会引起头晕、呕吐等症状”。 及川彻没在继续看下去,有些焦躁地翻了翻药盒里面,发现药盒是空的,三板药片像是全部被人吃光了! 他眉头紧紧皱起,当即掉头跑出去找人。 …… 隐秘的一处楼梯间里,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靠在墙上,那张和风间遥有三分相似的面庞上露出讥诮的神色,嘴巴更是恶劣地说出嘲讽的话语。 “哈喽,哥哥,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呢。” 风间遥站在他两米开外,脸色很沉:“远藤胜太,我不是你哥哥,你最好现在就离开。” 名叫远藤胜太的少年在看到他捏紧的拳头的时候,条件反射地肚子一痛,仿佛被揍了一拳头一样,他想要倒退,却一下子撞在了墙上,他咬着牙,神色阴郁道:“你害得我三个月打不了排球,凭什么你现在还能站在球场上?” “你还想在医院躺三个月?”风间遥在这个人面前,有着前所未有的戾气。 远藤胜太大笑了两声:“我被禁赛了啊,躺就躺呗,你有本事就打我一顿,这样你也能禁赛了哈哈哈哈!” 离他被这人陷害损坏排球部三百余个排球,然后自己发飙把这人揍进医院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三四个月,风间遥不知道他嘴里的禁赛是什么事情,但他一个字都不想多问,只说:“滚回你的东京去发疯。” “你和那条疯狗什么关系?” “他妈的就因为论坛上那几句话报警!还请了律师打官司?弄得整个清涧寺都知道了,他贱不贱啊!”远藤胜太大喊着靠近风间遥,质问道:“他和你什么关系,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这种人凭什么有人会帮你!你就该烂在泥里,过完你平庸狼狈的一生啊!” 风间遥根本没听懂他的胡言乱语,一脚踢开他。 “来,再多踢几脚,你也能禁赛了呢。”那人被踹在地上,仰着头,瞳孔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风间遥忍无可忍,抬起脚就想离开,却被一把掐住了脚腕。 “你现在……应该没力气了吧,”地上的人又开始笑:“第二局比赛怎么不打了,是……止痛药都没了吗?哈哈哈!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耀眼地站在球场上呢,你知道我叫来了谁吗?我可等着……看你的好戏呢。” 风间遥用另一只脚踹向他的肚子,他本来忍不下去想直接踹他的手,但是不管是谁,作为排球运动员最重要的双手,他没有恶劣到要毁了他的意思,虽然他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个人。 第68章 远藤胜太又被踹了一脚,神色好像更兴奋了:“你还没猜到吗?是父亲……父亲来了。” 风间遥脚步一僵,倏地推开楼梯间的门,在身后不加掩饰的笑声中,大步向外走去,然后越走越快,逃似得回到更衣室。 他背靠在门板上,喘着气,对自己说:不可能的,那个男人不屑看县级的预选赛,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跑到离东京很远的宫城县来。 远藤胜太是在吓他,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阴影是什么,止痛药的事情一定也是他做的。 没关系的,风间遥,不要怕他们,他们都是讨厌的癞蛤蟆在乱叫,不要去想他们就行了。 可是…… 他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喘着气,忍着腹部又泛起来的抽痛感,把掉在地上的药盒子塞进了书包最底下,然后拿出最后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捏在手心。 他本来想等下午打白鸟泽的时候再吃一下这最后一颗糖缓解一下,但是他现在眼前像是出现幻觉一般一直出现那个男人的脸。 先把这颗糖吃了压一压,然后再说,他还有及川彻在身边…… 可是及川彻呢?他还在卫生间吗?及川彻去哪里了? 他拆开包装,捏住圆滚滚的橙色的糖果,放在了自己嘴边。 “啪”一声,更衣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风间遥回过头去,看见及川彻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门口的人在看到他手里捏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的时候,用脚踹上了房门,快步走上前,一把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你在吃什么!”及川彻盯住风间遥的眼睛,没去看手上的“药”一眼,眉宇间皱起了深深的痕迹,他不等风间遥回答,急促地说:“这种药有很强的后遗症,有成瘾性!你怎么能吃这么多?你在当饭吃吗?身体不要了?” 风间遥被扑面而来的质问问懵了,眨了两下眼睛才回过神来,“这不是药,这是……”他说着抬手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那颗糖果,指给他看。 及川彻手一抬,避开他的动作,整个人像是在发怒的边缘,直接打断他:“你骗我,你吃了整整一盒!你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我不想逼你,可是这种事,这种天大的事,你依旧不愿意和我说一个字,你把我当什么?” 天知道他刚刚把整个场馆上上下下跑了个遍,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想象出最坏的情况——风间遥倒在某个角落里,痛苦地捂着肚子,然后渐渐的失去了…… 他简直要吓死了! 还好,还好,他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及川彻靠近风间遥,直到用身体把他抵在储物柜上,“你起码该和我说一声。”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有点凶,缓和了一下声音。 风间遥愣愣地抬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及川彻,看到他眼中的焦急和心疼都快溢出来,风间遥心口微微发烫,也没敢从及川彻手里拿回糖果,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的手小声说:“这是糖果,橘子味的。” 及川彻手一僵,怒气忽地一滞,他缓慢地移下视线,果不其然看见自己手里捏着是一颗橙黄色的还在散发着橘子清香的……糖果。 及川彻呆愣了足足三秒钟。 “啊?糖?”他呆呆反问。 然后不知怎么想的,及川彻一紧张,脑袋一抽,把手里的糖果当着风间遥的面往自己嘴巴里一丢,丢完还掩饰性地哼道:“我尝尝是不是糖!” 风间遥瞪大眼睛,胃部猛地抽痛了一下,这是他的最后一颗糖啊!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被及川彻吃掉了! 他伸手就要往及川彻嘴巴里扣,气恼道:“还给我!” 及川彻没想到风间遥这么大反应,用手指直接戳在了他的唇上,他又呆住了:“怎么……还?” 他说着一把用手拽住风间遥作乱的手。 风间遥现在没什么力气,挣不开右手,又伸出左手去碰他的嘴巴,及川彻吓得连连后退,整个形势完全调转过来,及川彻的背后撞在了墙上,避无可避,那手指顺势扒开了他的嘴唇,甚至……甚至碰到了他的……他的。 及川彻又用扣住他的左手,把他的两只手都紧紧禁锢住,让他动弹不得,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他完全受不住风间遥这样对他。 碰嘴巴这种事情,太超过了啊!还有把糖……还给他之后,他准备……吃吗? 一想到这个,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但是现在风间遥被他双手箍住,力气很小地挣扎着,那张平日里神色表情都很淡的少年,现在正鼓着腮帮子,气恼地看着他,嘴里还在说什么“快还给我!”这种话。 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也溢着生动的色彩。 好……好可爱。 他承认,他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只不过在在这人面前,他会刻意克制住自己恶劣的小心思,怕吓跑他。 但是现在……不想忍了。 比栗发少年高出一小截的高大少年,突然低头,扯起了嘴角,把那颗糖果咬在中间,然后对着栗色头发的少年咧嘴笑了一下,把那颗糖展示给他看,然后声音含糊地逗弄他,说:“喏,还你。” 栗色头发的少年仰着头,琥珀色的瞳孔里迷蒙了一瞬,随后瞳孔再次聚焦,似乎只看到了那颗糖。 下一秒,他抬起下巴追逐了过去。 橘子糖的甜味瞬间在唇齿间炸开。 第51章 风间遥在……亲自己? 他的鼻尖蹭着自己脸颊,微微喘息的气流拂过他的嘴角,在然后是…… 是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 那一刻,及川彻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声先是漏了一拍,浑身血液也跟着凝固了一瞬,然后密集如鼓点的声音从胸腔深处唤醒,随之而来的是如火山喷发般的血液从心脏泵涌出更加滚烫的火。 燎原的火顺着血管烧至四肢百骸,他烫得不知所以,手和脚完全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喉咙干渴得像是即将要灯尽油枯的沙漠旅人,他甚至不敢喘息,身体上上下下所有神经末梢都被烧得失去作用。 他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或者说…… 他本能的不想控制。 任由这个人抵开他的唇,生涩地探了进来, 他们的牙齿不小心相碰, 发出微弱的响动, 甜腻的橘子味交缠在一起,而后……这人还在不要命地凑过来, 企图叼走那颗唇齿相交处的糖果。 及川彻的眼神缓缓暗了下来。 有什么恶劣的、渴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或者说是他压抑太久了,那些阴暗的只敢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涌现的难以启齿的想法,在此刻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再难拴住。 已经快忍不住了,还凑过来惹他……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整宿整宿想着这个人睡不着,怕吓到他,怕他会抗拒,怕他会害怕,怕他讨厌自己…… 可是现在,他脑子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想法—— 为什么不可以呢? 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呢? 就要说喜欢,说爱,说占有,然后在所有人面前不加遮掩地拥抱他,亲吻他,…… 怎么不可以? 他们明明……两情相悦。 所以他可以,做一些、恶劣的事情吧。 及川彻那双蜜棕色的桃花眼已经彻底地掩藏在了某种暗色的阴影里,他就这样垂着眼,盯住眼前人,他品尝着嘴巴里甜蜜的橘子糖的味道,在依旧唇瓣相贴之际,忽然地、突兀地、毫无预兆地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然后那颗圆润的糖果便—— 一不小心滚进了他的口腔深处。 似乎察觉到目标的丢失,眼前的人颤着眼睫缓慢地抬眼,在看清楚两人的距离之际,在察觉到炽热相贴的嘴唇之时,突然瞪大眼睛,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 ! 他在……他在轻薄及川彻,明明只想要抢回那颗糖果,却鬼使神差地在双手被禁锢住的时候,凑上了脑袋。 他……他是变态吗? 风间遥要吓死了,被吓得想要往后退去。 “不想要了吗?”两人唇齿间含糊的声音萦绕开来,再次把风间遥卷进了头脑发热的漩涡中。 及川彻有些难耐又急切地蹙眉。 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察觉到这人……想跑? 他想着,自己也不算很过分,再凑过来来抢一次,就一次—— 自己就……还给他。 可是……为什么不抢了? 还要跑掉了。 怀里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彻底清醒过来,逃似得向后退去,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脑发热一般,竟然……竟然…… 他怎么可以…… 风间遥想逃,最好逃走。 好像有什么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情愫忽地显出影子来。 及川彻没有拦他,见他白了脸色有些被吓到了,便顺从地松开了禁锢他的双手,但在他退了一步还想退第二步之际,伸出右手,倏地压在了他的后脖颈上,五指屈起,微微用力,挡住了他的退路。 第69章 离得太远了,不行。他想着。 本就白得晃眼的皮肤,在他慌乱错愕的神色里显得愈发夸张,还有那沾着水渍的、红得异常的嘴巴。 及川彻再也难以克制地手掌用力,把他压向自己的方向,但是受惊的小兔子一点也不顺从,明明是自己先开始的逾矩举动,现在仿佛像受了委屈,受了惊吓一般想要逃走,他推据着自己的胸膛,企图拉开距离。 “不要乱摸。”及川彻听到自己过分沙哑的声音。 他用右手指腹摩挲着这人后颈处那一寸敏感的皮肤,轻轻的,缓缓的,像是在安抚眼前之人的情绪。 但是这人还在挣扎,像是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及川彻有点生气了。 他们都那样了,还不算是……恋人关系吗? 及川彻气不过地压着他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改为握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然后用力一转。 形势再次颠倒,栗色头发的少年被强硬地抵在了墙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密不通风一般近。 在这个关上门显得有些昏暗的更衣间内,在广播声中响起严肃的关于白鸟泽对战扇南的播报声,还有门外,那扇只是被踢上而没被完全锁住的门外,有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路过。 “踢踏踢踏。” “诶,白鸟泽快打完了,青城两个主力都没去看比赛,太傲慢了吧。” “你看见他们了吗?” “没看见。” “他们不会在……”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竟然躲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在这种氛围之下,在门外似有若无的议论声里,及川彻像是完全不想理会一样,他顾不上会被人发现,甚至忘了他们正在比赛现场,也顾不上自己汹涌而猛烈的情绪会被眼前这人察觉到,是他…… 是风间遥先亲了他的。 亲了他,就想跑,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就这么伸出空闲的左手,用指腹轻轻碾了碾眼前之人的柔软的唇,哑声又问了一次:“不想要了吗?” 话音刚落,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滚了一下嗓子,又道:“我说的,是糖。” “不……” 风间遥刚要张嘴说不要那颗糖了,就看见这人抚在他后脖颈的手突然用力,随后欺身压了过来,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一片阴影,被人紧紧攥住脖子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 再一次贴住了他的唇。 先是如羽毛落水般轻盈的触碰,然后是试探性的贴近与翕动,甜腻的橘子糖被拨到了两人的唇齿间,含混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你,还给你。”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诱哄骗人的几个字。 风间遥感受到一阵电流瞬间从脊椎窜了上来,和刚刚自己着魔时亲上去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他根本没意识到他们是在……是在亲吻。 而现在,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绪乱成一团,却又有什么烟花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掉了,不然怎么会…… 顺从地张开了嘴。 再然后,这一方小天地里,似乎只剩下了彼此, 难耐的情绪肆意奔涌乱窜,水果糖融化着沾在两人唇角,他们好像在抢夺着那颗糖,却又像是在抢占着对方的呼吸。 在这种令人溺毙的亲昵里,所有感官都是模糊的,什么刺痛的腹部,什么紧张的情绪,还有因为得知某个男人会出现时控制不住的害怕,都在此刻消弭。 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心跳声鼓胀着跳动的声音,缠绕在交叠着的两个身影中。 但,他们是在……干什么?朋友之间……可以亲吻吗? 为什么会到这一步? 风间遥迷迷糊糊地想着。 直到这颗糖全部融化殆尽,最后一口甘甜的味道被咽下嗓子,两人的理智重新回笼,如梦初醒般分开彼此。 及川彻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着轻笑了一下,像是得偿所愿一般的笑,又像是根本克制不住的餍足。 他再一次用指腹擦着风间遥的唇角,带着薄茧的手把那一处欺负得更加可怜,然后问他:“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风间遥撇过头去逃避着,他觉得现在的及川彻很不一样,很危险,很可怕,好像一夕之间就撕掉了平日里轻佻懒散的假面,变成凶猛可怕的掠食者。 他也根本不敢看及川彻的眼睛,那双眼睛暗的像是一个漩涡,像是要把他淹没,他只能挪动着有些刺麻的嘴唇,磕磕巴巴回答说: “朋……朋友。” “呵。”及川彻嗤笑着,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明明比赛的时候还很温柔地摸着他脑袋的人,会哄他说“不要怕,乖乖坐在这里”的人,现在却不容他反抗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逼他转过头来。 “会亲嘴的,朋友?”调笑般的一句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风间遥只觉得一颗心脏都要被这句话刺激得跳出胸膛。 他咬住下唇,推拒着下巴处的力道,硬是要把头低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警告自己那般:“是,就是朋友。” 及川彻捏在他下巴的手没敢真用力,只能看着他又低着头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里,他松开了手指改为捧住他的侧脸,指腹摩擦着像是裹着温柔缱绻的喜爱。 “胆小鬼。”他轻哼着,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风间遥主动吻他,一定是喜欢他,至于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言论,不重要,无所谓,从朋友到恋人一步之遥罢了。 胆子这么小的人还要凑过来主动吻他,肯定喜欢死他了啊,这难道还不算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天作之合吗? 他承认,他就是那种得到一点点回应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大坏蛋。 及川彻舔了一下嘴巴,像是在回味着某种余韵,然后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着风间遥的脸庞。 然后他突然察觉到了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滑落在了他的手掌里。 及川彻被吓了一跳,雀跃欢欣的情绪瞬间散了个干净,他的手指都忍不住有些发抖,慌里慌张地把脸凑过去低声问:“怎么哭了,身体又难受了吗?” 缩在他下巴底下的脑袋缓慢地摇了摇,细软的发丝擦过及川彻的脖子,有点发痒,有点挠人,及川彻被这个小乌龟折磨得快疯掉了,这人却依旧一声不吭。 “行吧。”意识到他有些害怕和抗拒,及川彻把人压进怀里,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朋友就朋友吧,那就先当……的朋友,嗯?” 在他怀里的身影没听清楚他话语间中间那两个含混不清的咬字,闷闷地“嗯”了一声,像是在肯定他说的朋友两个字。 “咚咚咚!”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大喊:“白鸟泽比赛都快结束了,你俩在里面偷晴呢这么久?快点快点,我先去集合了!” 及川彻还没抱够呢,就被人打断,他重重哼了一声,朝着门口的方向冷道:“天杀的白鸟泽果然讨厌!” 第52章 “还紧张吗?比赛的那种紧张。”在外头的人脚步声走远之后, 及川彻理了理怀里的人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问了一句。 “好,好些了。” “那是,我的作用?” “……” “不说话?不说话的话, 我们继续?” 被按着后脑勺的少年顿时挣扎了一下,声音还带着轻微的还未褪去的哭腔:“松开我。” “好吧, 那下次继……” “你不要说话了!” 风间遥挣扎不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还沾着水光的琥珀色眼睛,像是一对淋了水珠后剔透漂亮的宝石一样,就这样瞪着及川彻。 及川彻被这双眼睛瞪得一激灵,脑子里好像有电流倏地闪过,他一下子松开了有些发麻发痒的手。 风间遥脱离开他的怀抱,立刻噔噔噔后退三步,他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低头,理了理身上有些皱起凌乱的衣服,但当手指碰到衣领的时候,他又意识到…… 他还穿着……及川彻的外套。 风间遥愣了一秒钟,有些慌乱地拉开拉链把外套脱掉,头也不抬地扔给及川彻。 及川彻头上被蒙上了一件衣服,还没反应过来呢,衣服又被一双手唰的一下抽走, 他只能歪了歪头,无声地表达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用衣服砸我? 风间遥偷瞄了他一眼,小声解释说:“我,我洗完再还给你。”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偌大的更衣室里实在太安静了,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还没停歇的心跳声,和站在球场上紧张到害怕的那种感觉不一样,现在的心跳声,带着滚烫的几乎要烧光理智的心悸,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又忍不住沉溺。 可是……可是…… 他说不清楚缘由,理不清思绪,他的浑身感官在诉说着不由自主靠近的念头,但他的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没有人会一直一直……爱你。 第70章 被短暂地爱了一下,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更何况,可能也不是“爱”,“爱”、或者“喜欢”这样的词汇,是什么样子的?该怎么形容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只是,只是不小心亲了一下而已,算得了什么呢?及川彻还问过岩泉前辈可以不可以亲他,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风间遥压住心口的跳动,把衣服脱下来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柜里,然后抿着唇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他要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太奇怪了,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让他无法面对的事情,他现在应该去准备下一场比赛,走出去,去热身,去练球,哪怕去到他不喜欢的喧闹的人群密集的地方。 但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紧张转移术”好像不知不觉发挥了作用,原本就是因为心理因素而引发的腹痛,似乎在更大的心理刺激之下,逐渐消失殆尽。 也许等风间遥脑子清楚了,还会忍不住想—— 为什么……亲吻而产生的紧张感并不会引起胃部抽痛?明明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甚至失去了身体的掌控,但他一紧张就痉挛的胃部毫无反应,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但他现在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东西。 风间遥什么也不敢去想,逃似得拧开门把手,然后他的身后,某个听话的一直没说话的人,突然长腿一迈,在他即将打开门的时候,把手压在了门板上。 身后的躯体依旧很滚烫,风间遥往门的方向缩了缩,躲开一点距离,才冷着声音问他:“你干什么?要去热身了。” 似乎被他亲完就翻脸不认人的语气给狠狠伤到了,那只压在门板上的手忍不住握了握拳,而后有些委屈巴巴的声音从风间遥身后传来。 “我能说话了吗?” 他先是问了这么一句。 风间遥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语气也并不好的“你不要说话了”,及川彻竟然会当真。他有些自责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恶劣地对及川彻说话呢?明明是……自己先像个变态一样、亲他的。 “我……我,”风间遥“我”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越想越难受,也不敢转过头去看及川彻的眼睛,只敢小声解释说:“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只是……想出去了。” 及川彻听着他有些低落的语气,心下一紧,他用手揽住风间遥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在看到他没有再流眼泪,松了口气。 “你一点也不凶,像……”及川彻说着,又把那句“像个小猫亮出爪子,简直可爱死了”的比喻咽了下去,他算是知道了风间遥吃软不吃硬,脸皮又薄,直白的逗弄等下又把这人惹生气了。 等打完比赛……再说。 及川彻的左手上拎着一件外套,是从柜子里再次拿出来的那件,他把外套披在风间遥身后,又示意他抬手穿进袖子里,他不是会连这种穿衣服都要强迫别人的人,只不过刚刚风间遥脱掉外套,只穿着里面那件短袖队服的时候,他看见了…… 密密麻麻的乌青,在风间遥冷白的肤色上尤为明显,那是高强度训练会留下的痕迹,他意识到那天深夜看到风间遥在院子里训练也许不是什么意外,也许是他……每天的日常。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有东京楼梯间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有风间遥腿软地跌在他怀里的样子,也有他紧张到额头冒冷汗的模样…… 其实他猜到了很多,每个夜里翻来覆去想这个人,所以只需要一点细节,他就能窥得全部。 他懂得风间遥的退缩、害怕、隐瞒,也知道他敏感的自尊心,知晓他根本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伤疤的性格。 所以及川彻解释行为的话绕在嘴边,最终只是提醒他:“不是喜欢穿长袖打球吗?” 风间遥抬手穿外套的手一顿,还露在外头的胳膊瞬间瑟缩了一下,他低着头,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根本遮掩不住的乌青和伤疤,意识到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忘记穿最里面那件长袖了。 他不能穿及川彻的外套上场,如果等下在球场上脱外套的话,自己看着就可怕的胳膊就会被所有人看见。 一想到这个,风间遥不敢再有停顿,再一次钻进了更衣隔间,把最里面那件长袖白t换上。 风间遥拉开帘子再次出来的时候,看到及川彻就靠在门背后等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他:“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及川彻眼睛一亮:“那我问你……”他笑着拉长尾音,在风间遥有些发紧的眼神里,说出后半句话。 “我们什么关系?” 风间遥:“……” “好啦,不逗你了。” 及川彻打开门去,在外头的光线突然洒进这个昏暗的更衣室里的时候,回头朝着风间遥笑了一下,然后向他伸手。 “等你想和我说的时候,我会是你的最佳听众。” 及川彻的声线其实算不上温柔,他总是喜欢把一些很正常的话说的阴阳怪气,让人很想揍他,但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总是刻意放轻放柔了语调,就好像…… 在对什么万分珍视的人说话那样。 风间遥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逆着光回眸,光线在他的身后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他凌厉又张扬的眉眼被光晕柔和了,让他看上去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 风间遥有些发愣,在大脑还没开始运转的时候,就已经把手递了过去。 …… 白鸟泽和扇南第二局比赛即将落下帷幕,毫无意外的白鸟泽19:11领先,只要再拿下六分便能结束比赛。 青叶城西几个人正在另一侧球场上进行热身,半决赛比赛结束后虽然会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可以休整,但面对三年来县内比赛无败绩的强大对手,青城一行人根本不敢掉以轻心,一边进行适度的热身训练保持手感,一边观察赛场上的白鸟泽的表现。 花卷贵大受入畑教练的授命,去更衣室叫迟迟没来的及川彻和风间遥两个人,叫完就回来训练了,现在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两米距离回来,觉得超奇怪—— “你俩干啥呢,避嫌?” 及川彻摊手,耸了耸肩,道:“我是想拉拉小手……” 话还没说完,被身后两步上前的风间遥拽住了衣服下摆。 及川彻里面收住了刚刚那句不着调的话,讨饶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风间遥手一僵,四下望了一下,跑到了一个角落里去热身。 花卷贵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哟”字,然后他抓住了细节,一脸八卦地继续问及川彻:“喂,彻某,请问你衣服肩膀那一块怎么是湿的?没换衣服?那你们待在更衣室这么久在干嘛?” 及川彻本想跟着风间遥走的,被他一问,低头一看,看到自己左肩膀那块衣服被泅湿了,他伸手用指腹摸了摸,还带着残留的温度和气息,他顿时眉眼一挑,春风得意地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嘚瑟地回答说:“干坏事。” ——用超绝吻技亲哭小对象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会骄傲吧? 是的没错,及川彻一方面认定自己无师自通的吻技超厉害,一方面自我定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暂时是亲嘴的朋友但是迟早会成为恋人的对象关系。 花卷贵大瞅了一眼走远的风间遥,发现他虽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是明显脖子红了一片,于是花卷贵大也跟着笑,八卦道:“展开说说?” 及川彻踹了一脚他的屁股,笑骂道:“滚!” 花卷贵大见不得他这幅小人得志的面孔,还以旋风飞毛腿。 走远的风间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及川彻注意到了,立马歇了要和花卷对殴的心思,踹开花卷跑了过去。 他们热身的这一片区域在角落里,但看台上依旧有很多观众在注意着他们这边。 “青城这是真傲慢啊,两个主力不来看白鸟泽的比赛不说,还在那里打打闹闹?” “等着看吧,这次决赛肯定还是白鸟泽赢!你没看牛若的扣杀又变强了吗!” “5号的拦网也很强!” “哎,青城输了三年,总不至于来了个新主攻手就能打赢白鸟泽吧?” “要我说及川彻就该去白鸟泽啊,这样早打进全国了,当初白鸟泽给他递橄榄枝他都拒绝了,不知道在傲气什么!” “喂,你们看那边那个人,怎么这么像上一届全国冠军清涧寺的教练?他来干什么?” “他身边那个是上一年获得最佳球员的清涧寺王牌?” 第53章 风间遥也注意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他抬眼望去,看到了站在看台上的中年男人。 也许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脏只是重重跳了一下, 有些不自觉的神经紧绷, 但预想中的害怕到手脚发软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在远藤胜太对他说“你知道谁来了吗?”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有这种预感,那个从不允许别人反抗、永远独断专权的父亲,来看他的狼狈与落败了——他从来不会认可自己,一定觉得自己输定了,他只乐意看到自己低着头、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受他的掌控。 第71章 但真的当他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脱离这个人的时候,他发现那些曾经会成为他梦魇般存在的人,从直面他的第一次之后,阴影在慢慢在淡化,他的生活逐渐被其他的人或事填充,他过得平淡而真实,他偶尔还会回头看,但更多的是被一道光引领着朝前看。 他将会有一天不再受任何人的影响,一直一直掌控自己的所有。 还有那人身边的男生,像是父与子一般站在一起的黑发男生,曾经让自己一度在与他的比较中自我怀疑到卑微的程度,但现在一看,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在看谁?” 一道声音蓦地打断了他的思绪,风间遥侧头,发现自己肩膀上多了一只手,那手很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凑到他的身边, 问他。 温热的呼吸声靠在耳侧,和刚刚那声惊悸的心跳声完全不一样的声音逐渐响起,代替了某种不由自主的警惕的心慌感,心跳声不可控地加速跳动,却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风间遥抬起头来,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回答,他说:“我父亲,和一个不相干的人。” 及川彻扫了一眼看台上,对这位“父亲”有所了解,着重看了一眼那个“不相干”的人,然后嬉皮笑脸地对他说:“他长得不好看,你可以看我。” “及川彻。” 风间遥突然唤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及川彻神色一肃,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靠过头来听着。 “我现在感觉状态很好,肚子一点也不疼了。”风间遥说着,还笑了一下:“所以请你不遗余力地给我传球,好不好?” 及川彻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忍不住曲起手指往他脑门上崩了一下,笑答:“风间遥,这可是身为二传的使命哦。” 他回答完又想到风间遥的前半句话:肚子疼?及川彻视线往下一划,抓住重点一般蹙眉问道:“等等,什么肚子疼?你紧张到肚子疼?” 刚刚在地上看见的止痛药药盒!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及川彻掰过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面朝他的方向,也顾不得什么刚刚在更衣间承诺过的“等你想说的时候在和我说”这种话,他神色也严肃了下来:“你老实和我说,你吃了几颗止痛药?” 风间遥浑身一僵,抬了抬眼,又迅速垂下,小声道:“两颗。” “我看到了,药盒空了。”及川彻沉着嗓音指出。 “我真的只吃了两颗,还是昨天吃的。”风间遥忍不住放大了一点声音辩解起来,甚至直接把看台上的两个人忽略个干净:“我那盒药不知道被谁抠光了药片扔掉了,放了个空盒子在我书包里,要不然我今天上午才不会……那样。” 及川彻眉宇间的痕迹皱得更深了,“比赛结束之后我会去调监控,查清楚是哪个混蛋干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把双手都搭在风间遥的肩膀上,声音极其严肃:“如果还难受,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真的不难受了。”风间遥似乎觉得自己骗人的前科比较多,怕及川彻不信他,想也没想地拉住他的手腕放在了他的肚子上,说:“不信你摸,之前会抽搐的那种痛,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及川彻还真的毫不避讳地顺着他的手势贴了好一会儿,确实没感受到胃部抽搐的动静,这才松开了皱着的眉头。 他之前只以为风间遥只有紧张的情绪而已,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严重到引发躯体反应,这已经不是用区区紧张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多想了,白鸟泽的比赛已经落下了帷幕,在大概半小时左右的休整时间后,决赛就要开始了。 他们需要热身、需要赛前动员以及战略部署。 这注定是一场难打的仗。 …… 比赛的哨声吹响,万众瞩目的决赛终于到来,两年内,宫城县排球比赛的决赛队伍几乎都是白鸟泽和青叶城西,而青叶城西一场都没有打赢过,甚至很多时候会连一局胜利都拿不到就被白鸟泽的攻势击破。 所以即使青城今年ih比赛的表现极为亮眼,但依旧有大部分观众并不看好青叶城西,认为这次也肯定无人能撼动王者白鸟泽的地位。 而被很多人看好的白鸟泽,确实有着极为强大的实力,他们奉行个人实力至上、一切的行动都以攻击型接应手牛岛若利的扣杀而存在,实行强攻策略,而他也不负众望,以拿手的斜线扣杀和强力的球风而闻名,是公认的全国前三的“主攻手”之一——是的,即使他的队内身份是接应,但依旧破格和全国级别的主攻手们共同角逐这个意味着“最强进攻者”的名号。 于是观众便忍不住拿他和青叶城西那个新出现的6号主攻手进行比较—— “两个人都能无视拦网进行扣杀,扣杀速度反正肉眼不太能看得清,只不过看着牛岛的肌肉总感觉他的的力道会更胜一筹,六号的控球确实强,就没看他扣球扣失误过,经验么肯定是牛岛丰富,耐力的话……” “要我说青城的六号还是嫩了一点,细胳膊细腿的看着耐力就不强,上一局半决赛不是还打了一场就下场休息了吗?决赛可是五局三胜制!” “不是我说你们,难道排球是两个人的比赛?就讨论这两个人,青城的二传和个变态一样,一个人硬生生把队伍拖了起来,现在又有强势的主攻手加入,你觉得是1+1=2这么简单?反正我看好青城。” “但他,就那个及川彻今天感觉和上一年有点不一样,除了半决赛最后的两个球……” “什么不一样?” 球场中央,随着主持人介绍两队选手的声音,最先亮相的两名1号:及川彻和牛岛若利隔着球网对视着,似乎有看不见的硝烟味在两人的视线里弥漫开来。 “及川彻,你好,好久不见。”牛岛若利礼貌地率先打了声招呼,然后紧接着平铺直述地问了一句话:“你下半年有转学的打算吗?” 及川彻:“?” 神经。 及川彻很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 牛岛若利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及川彻白眼对待,甚至从他的白眼中意会到了无语且拒绝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那风间遥呢?他一个二传手,又已经三年级了,留在你们青城也许没有什么发展空间,要不要来……” “你别逼我大庭广众之下揍你!”及川彻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指着在和教练击掌的风间遥,恶声恶气道:“我家的!我们青城的!不要动你的歪心思勾勾搭搭!” 他甚至气急败坏到没注意到牛岛若利嘴里“风间遥三年级”这个不相符合的点,骂了一句还不过瘾,在看到白鸟泽十号二传手白布贤二郎上场的时候还挑拨离间道:“喂喂,白鸟泽的小二传,你家王牌又在勾搭别家二传,你不谴责他见异思迁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行为?” 偏偏也在网前的白鸟泽5号副攻手天童觉用着奇怪的腔调,唱着歌似得添了一把火:“啊嘞,原来若利喜欢别人家的二传嘛?” 白布贤二郎瞬间扁嘴看向牛岛若利。 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牛岛若利:“……” “还有,我家风间遥是主攻手,”及川彻强调,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他们,“超强主攻手,等下打爆你们!” 牛岛若利惊讶地看着走上场的6号风间遥一眼。 白鸟泽确实在赛前没有多关注青叶城西的人员变动,他们和青城对战多年,在加上他们本身的队伍特色并不是会根据对手的情况而调整策略的队伍,他们无差别且蛮横地使用着强攻策略,连拦网都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直接得分,所以赛前了解对手情况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也从来没出现在他们的训练计划中,这也许也是白鸟泽称之为傲慢的王者的原因之一。 风间遥被这个人严肃冰山脸一注视,想到被这人看得清清楚楚的狼狈场景,立马挺了挺脊背,手心微微出了点汗。 “喂喂!看什么看!当我死的吗!”某人又忍不住朝着对面骂了一句。 比赛还没开始呢,仅仅只是上场环节,两支队伍就仿佛天生犯冲一样气氛激烈起来。 “吵啥呢?肃静!要聊天比完赛聊天!”裁判蓦地打断几人的“叙旧”,然后吹响口哨。 “青叶城西vs白鸟泽,五局三胜制,第一局比赛开始,白鸟泽发球!” 白鸟泽一开始便选取了最强势的站位,1号王牌和5号副攻都站在前排,而首发权落在了也是力量型主攻手的4号大平狮音身上。 他站在底线后发球,两臂坚实的肌肉带来了视觉上的冲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跳发随即形成! 脱手而来的排球在球场上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打向青叶城西后半场,青城自由人渡亲治迅速移动,双臂合拢坐垫球状,稳稳接起一传。 在他接球的那一刹那,白鸟泽4号主攻手大平狮音皱了皱眉,只觉得青城这个自由人的接一传能力好像提高了不少? 第72章 和青城对战多年,青城的大部分队员的实力他们都足够了解,但好像这一次,在结束了二月春高预选赛后的这四个月里,青城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变强了。 而后排球飞向前方,那个能让他们所有人都警惕的二传手及川彻助跑、侧身、起跳,像是在扣球又像是背传姿势—— 他准备二次进攻?不,不是的,二传手扣球有很多限制,他跳的太高了,在那个地方扣杀属于犯规!所以只是用助跑的姿势准备把球传给6号那个新来的主攻手? 确定了,就是这样。 前排的副攻手天童觉也提前察觉了,他已经往左侧移动了两步,屈起膝盖,准备好抓住时机起跳拦网。 不过……好快的托球,二传托起这么快的球是准备把主攻手当日本人整吗? 啊……不是,他们就是日本人嘞。 “啪!” 天童觉脑子里诡异的形容一闪而逝,然后那颗排球在6号手里猛地挥下,像是瞬间移动般擦着他的袖子扣到了身后的三米线处。 “1:0!青叶城西领先!” “我靠!刚刚那一瞬间是啥?我还以为一号是扣球,没想到是用扣球的速度传给六号?六号这都能扣到?” “好牛逼的配合,这都能衔接上!” “憋很久了!终于敢喊出:青叶城西!制霸球场啊!!!” “啊啊啊啊啊!帅死了!” 青叶城西打响了无懈可击的第一枪! 在全场因为这无比默契的一球而沸腾欢呼的时候,天童觉瞪大眼睛,缠着绷带的手指张张合合,有些兴奋到手指发麻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哇,这样的球,如果拦住的话,一定会超有意思的吧~ 第54章 第一球顺利拿下, 让局面顿时陷入属于青叶城西的节奏里,一时间青城士气高涨。 但是拿下第一分的风间遥却侧了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及川彻,略微皱了皱眉。刚刚及川彻的预备起跳动作是助跑后侧身再起跳, 相当于临时改变了朝向, 而他们在平常练习的时候, 及川彻会优先调整好方向再助跑起跳。 这其实只是个细微的差别,即使助跑中途改变了朝向,及川彻依旧把球精准且快速地传到了他的方向,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以为及川彻就要正对着球网的方向——不管不顾扣下去那样。 好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近乎迫切地想要展露出自己锋芒毕露的攻击性一样,又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其实第一球最能打出气势的是如炮弹般的重扣,但及川彻选择了快传,追求速度到极致的扣杀是兼顾不了力度的, 他只能助跑两步, 跃空的高度也不是最大值, 所以扣杀便也不是最强力的程度。 不过快速的扣杀也依旧能做到出其不意得分的效果,也能将士气推至高点。 风间遥不敢分心多想, 只能把目光再次回落到排球上,因为他终于直面感受到了对方1号选手带来的压力—— 无法被拦截的扣杀,经验所造就的最佳击球路径,势如破竹般的球速, 几乎能破开一切防御网进行攻击得分。 还有,一个风间遥很熟悉的、被那个男人称为天才的特质——左撇子。 与寻常人惯用右手完全不同的击球习惯,不论是球的旋转,还是角度,或者是判断拦网的时机与距离, 都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不适感。 拦网,或者自由人接扣,都极其困难。 拦网两个人根本拦不住他,他能在斜线扣杀和直线扣杀之间转换自如,而三个人拦网……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跑动,也在青城一半的时间里不适合用出,特指风间遥在前排的时候,他不负责拦网。 他被委以和对方王牌同样的职责:绝对的进攻者。 而另一种接扣杀的方式,由后排自由人进行垫球,但是青叶城西队内并没有左撇子,平常没有机会练习逆着旋转的扣杀,即使青城与白鸟泽对战多年,但也只是在比赛中短短的几局里,所以自由人渡亲治也并没有能够一下子适应对方的扣杀。 不过防守防的极为难受的不只是他们青叶城西,白鸟泽一方也暂时拦截不了风间遥的扣杀。 两方的进攻者,有着如出一辙的强势与暴戾! 场面一度陷入哪一方发球必被对方拿下一球,然后轮换发球权的局面。 “3:3!” “4:3!” “4:4!” “4:5!” 白鸟泽利用拦网得分反超一分! “5:5!” 青城利用梯次进攻再次打平! “8:7!” “9:10!” “11:11!” 比分你一分我一分焦灼地攀升着。 哪一队会率先连续得分拉开两分以上的差距呢? 随后一球,在风间遥再次轮换至前排,再度两步助跑起跳的时候,一双缠着绷带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正前方,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右手因为惯性向下抡着,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砰,啪!”两声连贯的击球声响起! “11:12!” 排球咕噜咕噜滚到了风间遥脚边。 这个人拦网时会刻意地把手掌往下压,连同手臂与身体形成的角度也不是一百八十度,而是手臂略向下的钝角,这样的姿势会牺牲掉一定的拦网高度,但只要拦网成功,便能够直接向下反弹回对方场地,直接得分! 和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提前预判一般的起跳! 是……凑巧还是……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嗷。”一句带着奇怪曲调的说话声响起,像是带着一些嘲讽的口吻,但实则这个有着冲天红毛的5号副攻手,说什么话都是这样的调调。 至于风间遥是怎么察觉的? 因为这个冲天红毛紧接着用一样的口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因为我的眼睛超大,盯住你了哦。” 总不能在嘲讽自己眼睛大吧? 风间遥怪异地想了一下,一时之间连自己的快速扣杀被单人拦网完美拦截都来不及紧张焦虑了。 说到紧张,风间遥突然摸了摸腹部,发现比赛不知不觉进行了十五分钟了,但是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病的症状? 难道……难道真的是……的作用吗? 风间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及川彻,突然发现这人面色看上去比他还要紧绷,但即使是这样,在以为风间遥因为扣杀失利失掉一分而回头找自己的时候,依旧向他扯起了一个安抚的笑。 风间遥忽地愣了一下。 及川彻好像在……紧张。 他从来没在球场上看到过及川彻紧张的样子,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模样,在他心目中,及川彻是强大而可靠的存在,他已经本能地会依赖他,在他身上汲取心安的力量。 可他好像从来没想过,及川彻也会紧张,他也……有时候需要别人给予他力量。 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在从未有过的放纵和包容中,成为了一段关系里贪婪的索取者。 该……怎么做呢?又该做些什么呢? 风间遥有些焦灼不安地想着。 然后在下一球,在及川彻发球失误后,这样的忧虑达到了顶峰,无论是跳发球还是跳飘球,都在及川彻手里有着变态一般的成功率,他在这两天的比赛里没有失误过一次,却在和白鸟泽的第一局比赛里,比赛的中途,失误了。 比分拉至“12:15”,白鸟泽以三分之差领先。 风间遥转头环视着,发现岩泉前辈、松川前辈、连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花卷前辈都冷着一张脸,神色莫名紧绷。 “看见牛岛那张讨厌的脸,球就被气歪了。”及川彻朝大家看了一眼,拍拍手,示意大家不要这么严肃,“等下比赛结束,自罚三碗拉面,怎么样?” 花卷贵大:“你小子还真会奖励自己!” 气氛在两句插科打诨之下,又松了下来。 及川彻调整了站位,路过风间遥身边的时候,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眉心:“不要皱眉,三分而已。” “及川彻。”风间遥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最合适的只能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换来这人又轻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及川彻,我该……对你说些什么呢? 在裁判的警示声中,及川彻抬步走远。 “看来白鸟泽还是略胜一筹啊!” “青城这下被拉开差距了心态都要不稳了吧?” “第一局很影响士气,等下输了青城不会又一蹶不振连输三局吧?” “那个6号的扣杀被拦截,1号的发球又失误,两大得分利器失去作用,这下青城可就难咯。” “6号的扣球也就被拦下了一种吧,他们这一整局里都在打那种类似快攻的扣杀,那种球虽然快但力度不大,抓住时机就能拦网。” “你说的轻松,白鸟泽那个拦网鬼才都拦了这么多球才成功,你行你试试?” 第73章 “反正青城还应付不了牛岛的攻击,自己的攻击方式又被人防住,第一局肯定白鸟泽拿下了!” “喂喂!你们快看!那个六号——” 在所有人视线的聚焦处,身着蓝白色队服、还奇特地在队服里面穿了一件白色长袖的栗发少年,右腿后撤半步,弓身弯腰作助跑状,然后整个人的身躯像是弹射而出,瞬间助跑至落球点,随后是在视网膜上骤然放大的身影。 高高跃起的双脚,左臂指向前方,右臂向后抡起,绷紧的手指仿佛要触及体育馆的天花板那般,极具力量感的扣杀姿势在他的身下仿佛形成了一道拉弓射箭般的影子。 只听“嗖——” 一声。 撕裂空气的声音摩擦着所有人的耳膜,所有人紧张到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那颗离弦而出的球影,强势破开拦网者的双手,势不可挡地砸在了白鸟泽方三米线处! “咚。” 青叶城西拿下了极其强势的一分! “喂……到底是谁说他的扣杀不如牛岛的?” 这样的重扣和刚刚的快攻带来的视觉冲突完全不一样,不论是上午的半决赛还是决赛第一局前半场,青叶城西这个六号主攻手都没打出过这样强势的扣杀,堪比炮弹一般的威力! 而之前使用的快攻,因为速度很快,二传手和主攻手的动作衔接的太过快速,在观众眼里一晃而过根本看不清楚,被观众默认为是快攻的一种,虽然两人的快攻不用快速移动就能形成,但视觉上的效果便是如此,而且快攻并不少见,乌野打响崛起名号的便是怪物快攻。 所以在这个球之前,青城6号主攻手虽然表现亮眼,却在观众心里称不上震惊、愕然、或者惊为天人的程度。 直到这个球扣下,场内场外的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栗发少年,突然转头,对着一个方向,说…… 他说了什么? 观众席离得太远,该死的听不见! 只不过随着这句话说完,青叶城西好像变了。 好似什么沉眠中的巨树,突然开始伸展着庞大的枝干,窸窸窣窣令人牙酸的树叶摩擦的声音传来,让人忍不住仰头惊叹,看着它拔地而起,看着它直冲云霄。 以6号为主干的攻击策略,在此刻彻底复苏。 那个栗色头发的少年,说的那句话是—— “及川彻,你可以完完全全地利用我, 我将成为你手里最锋利的刃。 ” 第55章 及川彻看着那认真至极的双琥珀色眼睛,有一瞬愣神,他记得自己好像对风间遥说过类似的话,什么“利用我”的话。 这种话从不善言辞的人嘴巴里说出来,还真是…… 格外犯规。 及川彻承认自己有顾虑, 那整整一盒空掉的止痛药和药盒后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各种不良反应, 让他现在还有些后怕, 所以不自觉的选择了用可能对风间遥的身体带来负担最小的传球方式。 而刚刚那个球,他尝试性地稍微提高了一点传球的高度,用的是抛物线形的传球,却不想这人直接在球抛至顶峰的时候跃起扣球,给了全场一个惊人的震撼。 但这个夺去所有人视线的主攻手,正转头看向自己,他在用那一球告诉自己——及川彻,我在全盛状态,所以,请不留余地地给我传球吧。 “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刃。” 及川彻勾起嘴角,低喃地重复了一句,胸腔处传来的心跳声盖过了在遇到白鸟泽时本能产生的紧绷感,他感受到了血液在奔涌,手和脚在名为热烈和兴奋的情绪里,轻颤着想要迫不及待地宣泄出力量。 好巧,他好像也在全盛状态。 …… 第一局, 青叶城西胜! 在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展露出气势凌人的攻击性之后,白鸟泽的防御一度陷入崩溃,只负责强力进攻的牛岛若利也被迫进入了防御圈,白鸟泽节奏被打得混乱,最终青叶城西以“28:26”强势拿下第一局! 观众席上顿时沸腾!两年了,整整两年青城从未赢过白鸟泽,也不曾在白鸟泽的强压之下开局获胜,得到优势! 而今天,青城以一个强势至极的姿态,拿下第一局! “啊啊啊青城赢了!” “第一局竟然是青城拿下了!” “太强了吧!” “我靠了!那个6号后半场突然变得这么凶了?你刚刚看见没他的扣杀直接把白鸟泽的自由人打得摔了个跟头!” “他和那个1号配合简直无敌了, 1号抛哪他打哪!” “牛岛都被迫分心开始防守了,还没见过他如此凝重的表情,哈哈!” 而话题中心的某人,仰头喝了两口矿泉水,用眼神小幅度瞥了一眼在和教练说话的及川彻的身影,在看到他面色不再那么紧绷之后,又环视了四周一圈,看到了其他几个队友也恢复成往日训练时候的模样,他终于松了口气。 花卷贵大走过来拍了拍风间遥的肩膀,笑道:“可以嘛小遥同学,状态恢复这么快!刚刚前半场可是吓死我们咯!” 作为平常训练时看惯了风间遥实力的队友,在上午半决赛的时候也明显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尤其是及川彻这家伙给他传的球越来越低,速度越来越慢之后,他们几个人几乎一下子就确定他们家宝贝疙瘩主攻手真出问题了。 所以在决赛之前,两人在更衣间待了半小时之久,入畑教练也没让他们去催,想着及川彻这家伙总能好好安抚一下小遥紧张的情绪,只是白鸟泽的比赛快结束的时候,再不叫回来连热身时间都没有了,花卷贵大才被入畑教练叫去把两人喊回来。 他去更衣室喊了一声,还很贴心的没开门的原因也是这个。 他们本来以为小遥都被及川彻安抚好了,但是决赛一开始,及川彻依旧是顾虑着用着快传,企图让小遥可以跳得更低、用力气更少地打出扣杀的样子,他们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所以脸色才会这么紧张。 风间遥愣了一下,也意识到刚刚打到半场的时候,自己回头看几个队友的时候,脸色吓人好像是因为担忧自己的状态,连忙解释说:“我上午半决赛的时候有点,有点紧张,但是现在好了,真的好了!” “看出来啦看出来啦!”花卷贵大笑容扩大,感叹道:“看来及川彻那家伙安慰人还是有一套的嘛~” 风间遥倏地挪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咽了咽嗓子,完全不敢回答这个话题。 三分钟中场休息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局比赛紧接着开始。 白鸟泽在极为短的时间里就调整过来了,前排拦网改由两名选手进行盯防风间遥,而牛岛若利继续专攻进攻,完全由选手个人实力支撑起来的队伍,哪怕在第一局时被打乱了节奏,也可以瞬间调整过来。 比分再次咬紧,记分牌交替翻动着,全场似乎都因为这场势均力敌的比赛而屏气凝神。 你来我往的攻势,互相瓦解的战局。 青城方副攻松川一静拦截牛岛若利扣杀,一触成功,虽然因为排球倒飞出去的角度过于刁钻使得自由人渡亲治接球失误,但已经开始逐步打破牛岛若利无往不利的扣杀。 “11:12!” 白鸟泽副攻天童觉再次利用预判拦网,想要拦截风间遥的扣球,排球挂网,拦截失败,但他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掌握到了窍门。 “15:14!” 白鸟泽二传再次将球传给右方牛岛若利,在面对双人拦网时他的整个身躯似乎在空中滞空了一瞬,随后直接改变手掌朝向,从直线扣杀变为斜线扣杀,侧面突破拦网! “23:23!” 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强势突破拦网者的臂膀抢回一分! “24:23!” 后一球,青叶城西二传手调动三人进行梯次攻击,气势如虹地再次拿下一分! “25:23!” “我的天啊,青叶城西连拿两局?” “我没看错吧?青城再拿下一局就赢了?我的老天奶我看到啥了?” “2-0!我的天呐2-0!” “青叶城西,给我冲!” 第三局比赛紧锣密鼓展开,依旧是互不相让、紧张激烈的气氛,不过在连输两局的压力之下,白鸟泽一方显然表现出更加猛烈的攻击性! “14:15!” “20:19!” “24:25!” “白鸟泽率先来到赛点!” “还有一球,白鸟泽将拿下这一局!” 这一球已经传到了青城二传手及川彻的手里! 他在网前侧身站立,将双手抬至头顶,他的身前是风头正盛的6号主攻手,他的身后是他的老搭档4号主攻手,这一球会传给谁? 球网对面的白鸟泽前排队员已经往6号的方向靠拢,显然判断及川彻会将关键性扣球传给这个6号,不过前排三人,他们依旧留下一人盯住4号,防止及川彻这个坏蛋给他们出其不意的一招。 第74章 但是,排球传至及川彻的手中时,他的唇角一勾,左腕一抬,利落地把球吊过球网。 白鸟泽前排三人反应不及,飞扑过去接球,眼睁睁看着排球落在了地上。 及川彻向着地上躺的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坏心眼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白鸟泽三人:“……” “25:25!”比分再度拉平! 但是,牛岛若利轮换到一号发球位,轮到这个大杀器发球了。 牛岛若利的跳发球几乎能做到和他扣杀一般的力度和速度,还有因为他是左手发球的缘故,带着让接球手极其不适应的旋转,哪怕接中了也不容易掌控方向。 在刚刚上半场的比赛里,他就是靠发球连拿三分,最后因为发球出界而终止了自己的发球轮次。 青城后排三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第一球,强力跳发球直接打入青城防守空白处得分! “25:26!” 第二球,适应了整整两局牛岛若利的发球和扣球的渡亲治沉下膝盖、找准角度接球成功! 平稳的一传向着前半场飞去,及川彻再度侧身,以相同的姿势再度抬手作托球状。 又是这个姿势?会传给谁? 总不可能还是二次球吧?相同的骗局用两次就没用了吧! 但是,但是那颗排球依旧在他的手中意一个短促的抛物线吊起过网! 又来! ! !白鸟泽能反应得过来吗? 之间一个手指缠着绷带的手掌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径直飞扑过来,瞬间将那颗球压过球网! 及川彻咬了咬牙,险险把球救起,但他一传接球意味着失去了第二球传球的资格。不过好在他们家自由人…… 额,不对,是他们家主攻手接了二传 风间遥看着近在咫尺的排球顺手一托,手指间的肌肉记忆让他完美地将球传到了4号岩泉前辈手里。 4号没有丝毫犹豫,起跳扣杀,成功拿下一分! “26:26!” 本来这戏剧性的一幕按照及川彻的性格肯定要开玩笑形容几句,顺便活跃一下紧张的气氛,但是他看了一眼自己即将再次轮换到发球1号位,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声不吭。 岩泉一看见他的表情,也想起了上一年春高预选赛时,及川彻……在赛点发球失误,错失了能拿下一局的机会。岩泉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大胆发,不要有顾虑。” 及川彻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看上去像是毫无压力的样子。 但是当他跳起挥臂的时候,手掌触及到球体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又想起了当初那个打偏的跳发球的手感,他仔仔细细复盘过那个失误,避免不了的把每一个细节理清楚,然后在这一场相似的赛点局里,他的手指就这样不用自主的复刻出了那些该死的细节! 他咬紧后槽牙,努力把手指向下压,但是依旧以一个倾斜的角度飞驰而出! “out!出界!” “26:27!” 可恶! 这一球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分!如果……如果这球能拿下…… 是不是就能彻彻底底打赢白鸟泽了? 第56章 “青叶城西1号二传发球失误, 白鸟泽26:27再次领先一分!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锁定白鸟泽发球区!白鸟泽是否可以乘胜追击拿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分呢!” 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球场。 “白鸟泽发球队员在跳发!青叶城西一传到位,二传迅速向前调整站位,刚刚的发球失误显然没有影响到他的状态,那个位置,他会传给谁呢,还是说是他将使用出其不意的二次球?” “我们看到——他传给了青城6号主攻手!” “他高高跃起的身影就像是要劈开空气, 这会是一击毙命的扣杀吗?” “白鸟泽五号副攻手动了!像是瞬间移动般的身影一瞬间出现在了网前, 我的天哪,是——” “是拦网截杀!是拦网截杀!” “在接连失利的第三局关键局的最后一球里, 白鸟泽五号副攻手抓住时机拦下了青城6号主攻手无往不利的扣杀球!”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白鸟泽!” “26:28!恭喜白鸟泽拿下这一局!!!” 屏气凝神的观众区终于大喘一口气,他们仿佛看斗兽场里到了两头猛兽凶禽互相撕咬着谁也不肯松口的场景,这绝对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不论是不被看好的青城连赢两局展现出的强悍实力,还是白鸟泽陷入困局沉着冷静地逐步瓦解对方攻势。 你来我往, 互不示弱, 领先的一方想要一击致命, 落后的一方绝地反击。 精彩至极的比赛! “观众朋友们,第四局比赛即将开始,让我们在短暂休息的三分钟里将镜头切向两队候场区。” 青叶城西这边,气氛有些低迷,刚刚那一局比赛的最后,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再拿下两球, 就是彻彻底底赢了白鸟泽,3-0赢下白鸟泽! 及川彻猛地灌了一口矿泉水,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刚刚自己的失误,不论是发球的失误还是最后传给风间遥的那一球,明明知道他已经被白鸟泽那个变态拦网选手盯住了,还下意识地将球传给他。 刚刚的最优选择是传给无人看守的花卷! 他真的是昏了头了。 及川彻灌完一整瓶矿泉水,将瓶子瞬间捏紧,滋滋啦啦的声音让他陡然清醒。 他的理智一下子压过了懊恼又颓然的情绪。 然后他就拎着那个被他捏变形的水瓶,在自家几个低着脑袋的队员脑门上一人来了一下。 “我说,你们在伤心什么?这难道不是我们第一次大分领先白鸟泽吗? 2比1诶2比1 ,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好不好?别给我低头丧气的样子好像男朋友和别人跑了一样!” 松川一静:“胆小鬼,我就敢想,还敢想3比0呢。” 岩泉一指出:“不是低头丧气,是垂头丧气。” 花卷贵大抬头,抓住重点:“男朋友?” 及川彻对这三个三年级见识过风霜雪雨、情绪还算稳定的老油条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堆人身上—— 老实人渡亲治还沉浸在刚刚那句自己的失误里:“对不起,队长,刚刚那球我如果能接住……” 金田一勇太郎情绪也有点低迷:“如果轮换上场的时候,那球我能拦住的话……” 风间遥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连脑门上挨了一记轻轻的打也没反应,扁着嘴说:“对面那个红毛好像看出我瞄准的地方了,我不该往那里打,是我的错……” 及川彻反手捂住了风间遥的嘴巴,然后就用这个姿势用另一只手用矿泉水瓶在其他几个一二年级的队友脑门上又敲了一下,眯了眯眼警告道:“谁再说这种'我的错'的话,晚上回学校就接我一百次发球,说一次接一百个!” “吁——中场休息时间结束!” 蓦地传来一声口哨声。 第四局比赛在裁判的口哨声中开始了! 就在这时候,体育馆顶部吊着巨型赞助商海报的装置突然松动了一下,被卷成圆柱体的海报突然从上方挂了下来,“哗”的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 “装置故障了吧?” “还好比赛还没开始,没影响到。” “不过这个巨幅海报怎么是空白的?今年仙台体育馆没招到商?” “不对啊,昨天好像还是一个运动品牌的赞助啊!” 仙台体育馆工作人员意识到海报装置出现了问题,赶紧派了几个人过来操纵着装置的升降台,将海报取了下来,拿走了。 观众们对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太在意。 只有一个人,在眼前突然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时,眼睛像是刺痛般猛地闭上,缓了好久才能睁开眼。 他看不了大片空白的东西,甚至空旷一点的区域对他来说都可能会产生视觉上的重影,尤其在紧张的时候,这样的状况会更加严重。 只不过,这应该是个意外,对吧? 风间遥睁开眼睛,抬了抬头,看见那副巨型的空白海报已经被工作人员拿走了,但是体育馆顶部还有5个悬在头顶的海报装置,各自卷着一副海报,让他有一种随时随地海报还会继续掉下来,在他眼前摊开一大片令人眩晕的空白的错觉。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第四局比赛在工作人员处理完突发状况后继续开始。 有了前三局比赛的积累,双方人员都对彼此的进攻方式熟悉起来,每一球的拉锯也开始逐渐拉长,不论是牛岛若利的扣杀,还是风间遥的扣杀,都被对手逐步勘破。 不过虽然两人的扣杀不再像前几局一样无往不利、一击必杀,但带着迅猛力道的扣杀得分率依旧极高。 只不过渐渐的,连同观众也发现了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球路的异样—— 第75章 “那个6号好像一直在瞄准人吗?明明左后方没人,往那里打必然得分,但他还是往白鸟泽自由人的方向打?自投罗网?” “要么是三米线,要么打人手上?这是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的意思吗?” “哪怕我打在你们手上,你们也的得不了分?” “他往三米线处打的球被白鸟泽那个5号防死了啊!” “白鸟泽5号好几次预判到那个6号的扣球路径了,虽然能成功拦住的概率依旧五五开,但是再这么下去6号会被彻底防死的啊!” “扣杀的轨迹太明显是一定会被拦住的!管你力气有多大,拦网必杀!” “白鸟泽超过四分了!感觉这一局青叶城西明显落下风了!” “快看!青城喊暂停了!” 入畑教练对领头走过来的及川彻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现在是好时机。” 其他几个人摸不着头脑,风间遥还在揉眼睛,心思完全没在教练那句话上。 入畑教练说完,也不让这几个人停留,摆摆手又让他们回到场上去。 及川彻对着入畑教练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风间遥还在揉眼睛,眼眶外一圈都被他揉得一片通红。 “怎么了,眼睛疼?”及川彻一边走回场上,一边问风间遥。 风间遥用力眨了眨眼睛,视线再一次恢复清明,他本来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是又想到及川彻赛前和他说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同他说,他想了想还是乖乖解释说:“刚刚那个空白的海报掉下来的时候有点晃眼睛,不过应该没有大事。” 及川彻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体育馆的顶部。 也许在紧张的人眼里,那五个卷着海报的装置像是……悬在头上的五把镰刀,好像下一秒就会不由分说地砍下来。 趁着暂停时间还没过,及川彻匆匆向入畑教练的方向跑去,和他说了海报的事情,麻烦沟口领队和主办方交涉一下把所有海报先撤去。 沟口领带一脸不负使命地跑了起来,去寻找相应的工作人员进行交涉。 第四局比赛继续,目前比分“13:17”白鸟泽领先四分! 下一球白鸟泽发球局,跳发球袭向青城后半场区,自由人渡亲治鱼跃救球,二传手及川彻再一次助跑—— 是快速托球的姿势! 他会传给6号!目前为止青叶城西队内只有那个6号能完美接住这样快速的托球! 速度过快的扣杀需要分秒必争地抓住时机!即使白鸟泽五号副攻天童觉拦下过几球这样的快攻,但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紧紧盯着青城1号二传手的动作,然后在球落入他的掌心的时候,预判一般将瞳孔向右划去—— 那是青城6号主攻手的站位! 他如预料中一般起跳了! 天童觉张开手指,飞扑过去—— 等等,球呢? 两个同时起跳同时落地的身影隔着一张球网面面相觑,而他们身侧,响起了排球砸在地上的声音。 “砰!”一声。 “14:17!青叶城西得分!” “啊嘞,他骗我!”红色头发倒竖着的少年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年的模样,说话做事的方式却是出乎意料的单纯直白系,他此刻指着青叶城西的1号,还好奇问6号:“你也被他骗了吗?” 6号风间遥挠了挠头,老实说:“不是,只是想骗你。” 刚开始他确实以为及川彻这一球要传给他,在助跑的时候都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在看到排球落在他的手上的时候,及川彻下压了指尖,往上抬了手掌,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及川彻要背传给另一侧的松川前辈。 他现在已经能够从及川彻手指的细微变化里,得知他的意图。之前那个眼镜前辈是这么说的—— “要让他们主攻手看到我们手指微曲的弧度,腕间突起的青筋,手掌所朝的方向,就让他们能够条件反射地知道……” 他现在已经能完美知道及川彻的意图了! 所以瞬间知道该怎么配合及川彻! 天童觉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老老实实单单纯纯的男生,控诉了一句:“哇,你也是坏蛋!” 风间遥毫不示弱:“你拦我的球,你也坏蛋!” 天童觉哼唧哼唧了两声,把脸凑到球网上,正要再控诉几句,他的后衣领就被人拽住了。 牛岛若利的冰块脸出现:“不要骚扰对手。” 天童觉:“?” 场外听不见对话的观众:“白鸟泽那个5号气得要冲过去揍青城的6号吗!场面可真是激烈啊!” 比赛继续,在青城方暂停之后,他们的战术似乎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在6号主攻手以强势姿态给对手、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之后,青叶城西那个1号二传手,像是在利用这种思维的惯性,使用着某种勘破人心的计策—— 第一球利用白鸟泽对6号主攻手的盯防,出其不意背传,让另一名副攻手打入白鸟泽防御空缺处。 第二球在白鸟泽站位像两边分散之时,开始忌惮提防左右两侧的突然进攻时,在空中改变姿势,在球网中央二次球得分! 第三球白鸟泽终于反应过来,将前排三人分开至左中右三点站位时,又用相同的姿势传给—— 6号主攻手,让他轻而易举突破一人拦网! 第四球,在白鸟泽防御变混乱的时候,他给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同时起跳,利用多点进攻再拿下一分! 连追四分! “我靠了!太黑了真的太黑了!玩战术的心都脏啊!” “完美拿捏了白鸟泽的心思啊!” “17:17!直接打平!牛掰!” “6号成诱饵了哈哈!好计谋!” “啧啧,真不愧是及某人,如果二传有个黑心榜,他绝对是全国榜首!” “我就觉得这家伙决赛前的比赛有点怪,他可不是那种屈居于后甘愿当陪衬的家伙,前面几局风头都被6号压过去了。” “本来二传手在球场上的表现就没办法显眼啊,不论球传得再好,也不如主攻手扣杀来的有视觉冲击性!” “那及川彻不去白鸟泽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怕牛若抢他风头。” “对啊对啊,那他要是早知道有个天才主攻手打配合能打的这么顺利,该后悔没早点去白鸟泽和牛若一队了吧?” “你们到底为什么老是说这个话题?人家自己有想法,你们又懂上了?” “哎呀,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嘛,如果及川彻去白鸟泽的话,没准咱们宫城县能出一支全国冠军队也说不定。” “别吵了别吵了,好好看比赛不行吗?” 在青叶城西接连得分后,牛岛若利以一个强势的斜线扣杀再次扭转局势。 身形本就高大壮硕的少年每一次起跳的身影,都会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压力,他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样,即使扣杀被拦截,即使进攻被预判,他的面孔依旧冷静而自信,因为他除了有无与伦比的扣杀天赋之外—— 他还有和他名字那般,牛一般的耐力。 他能在每局不下三十余次起跳扣杀后,整整五局不减分毫力道,在所有人体力与专注力逐渐下降的时候,他能依旧保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全盛状态。 所以即使全国有那么多可以称之为天才的攻击型选手,他依旧能在三年里稳定排名前三。 而青叶城西的拦网,在他分毫不减的扣杀下,相形见绌,还有,在对面5号拦网鬼才副攻手盯住他们6号主攻手,致使他们的攻击力逐渐下滑的时候,白鸟泽的优势再一次突显。 有时候再诡谲多变的计谋在绝对强势的进攻面前,也会毫无作用。 这,也是青叶城西输了整整两年的原因。 比分来到了……30:31了。 观众也从未想过,看一场县级预选赛,能看到如此强强对决的场面,也许在全国大赛上,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比赛也只有决赛和半决赛才能见到吧? 他们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这一场再被白鸟泽拿下的话,青城可就真的危险了。 又一个球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球遮住了白炽灯的一束光,投在地上的影子和一个跃起的身影重叠了。 那个穿着蓝白色6号球服的少年,不甘示弱地高高跳起,那是他预告着重扣杀球的姿势,这个球能破开拦网者的臂膀,能打穿接球者手腕—— 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被淹没在所有人的心跳里。 就在跃起的身影飞至顶端的时候,“哗啦啦”一声,又一个空白的海报突兀地挂了下来,一下遮住了很多人的视线。 “啪”一声重响。 紧随而来的是观众的骂声:“仙台体育馆你个草台班子,连海报都管不好?” “虽然感觉没影响到场上的球员,可这么突然挂下来,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吧?” “又是空白的,神经吧?赶紧把剩下的都拆了啊!” 第76章 “喂,喂……你们看,球落在了青城那半场。” “不是吧……6号扣球挂网了?他之前可是一次都没失误过的啊。” “不会是这个海报吓到他了吧?这种场外因素,裁判会怎么判?” “海报没直接掉下来,只是挂在他们头顶,应该不会算是直接影响吧?” “还能怎么判,总不能重新来一球吧,那对白鸟泽不公平啊!” 果然,在裁判片刻的沉吟后,他宣布—— “30:32,白鸟泽获胜!” “2-2,下一局进入决胜局!” 第57章 风间遥踉跄了两步,猛地将右手横在眼前,掐住了自己的太阳xue ,针刺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视野丢失后异常敏锐的听觉—— “白鸟泽连追两局, 青叶城西这下悬了!” “被那个海报吓了一下也不至于扣球挂网吧?” “这胆子是有多小?现在还捂着眼睛干嘛呢?装瞎就可以避免被指责丢掉关键分?” “关键时刻掉链子, 真不如从第一局到现在都很靠谱的牛岛!” “心态这么不稳,也就那样了。” …… “我说了, 你当不了运动员,懦弱、自卑、敏感又脆弱, 你太差劲了,风间遥。” “哈哈,你以为你能比的过我?” “你离开了清涧寺将一事无成。” “你的爸爸现在是我的爸爸咯,老是失误的小废物!” …… 好乱,耳边的声音好乱。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被困在三面都是高高白墙的院子里,这个院子里没有花没有草,只有白色的线条框出来的球场,和伫立在球场最中央的那个球网,但这个球场又很奇怪,地上画着网格般的黑色线条,每一个格子里都写着奇怪的数字。 他小时候以为所有小朋友的家都长这样,以为天空就是四四方方的, 以为每一个小孩都是要练排球的,以为如果他们达不成父亲的要求也会吃不到饭的。 但其实他也很少见到别的小朋友,他爬不出去高高的白墙,也不允许走出家门,他只能见到他的父亲, 他的童年单调而乏味。 后来啊,终于小学了,他背起自己的小书包走进班级,却发现……所有的小朋友都长着,他父亲的脸,他吓得整整一个学期不敢和其他人说话。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后天性脸盲症是心理疾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的球场没有画着黑色的格子,他就在那明亮而宽敞、有着洁白干净地板的排球馆里,无法打中一个球。 一个都打不中。 只有传球,传球不受影响。 他无法直视空白到令人发慌的地面,眼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黑色的阴影,他总觉得那样空白、那样空旷,像极了自己家里后院中,球场边缘以外的那一片区域,那叫做界外。 他好像始终无法真正摆脱自己的过去。 …… “风间遥!风间遥!醒醒!” 突然,一道焦急的声音猛地将他拉出噩梦般的回忆里。 风间遥缓缓放下手,尝试睁开有些泛着干涩感的眼睛,体育馆里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来,他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庞。 “及川彻……”他喃喃。 “眼睛,眼睛怎么了?”及川彻伸手想要触碰他的眼角,却又悬停在了半空中,怕碰疼了他。 风间遥眨了眨眼睛,眼眶顿时溢出一两点生理性的泪珠,他用自己的手背仓皇抹去,干涩的嗓子想说什么解释的话,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及川彻扭头看了一眼还在不远处挂着的巨幅空白海报,把手掌罩在了风间遥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 “我去处理,闭眼。” 及川彻把风间遥按在椅子上,又把自己的毛巾泼了矿泉水按在了他的眼皮上。 “自己敷一下,我去去就回。” 风间遥一手扶住湿漉漉的毛巾,一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下,拉住了及川彻转身就要走的身影,“及川彻,对不起,那一球我……” “晚上回去接发球一百个,我的发球。”及川彻强调道:“别以为你是我的……就可以有豁免权。” 及川彻说完又拍了拍他拽住自己衣角的手,示意他自己松开,“乖乖在这待一会儿。还有,别紧张。” 风间遥愣了愣,松开手,又乖乖点了点头。 其实……他没有很紧张,好像在这个人身边,他就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可是及川彻,你对我这么、这么好,我可以拿什么来还给你呢? …… 不远处,又是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搬着梯子来处理海报的事情,及川彻用教练的手机在打电话,一边说着:“姐,你过来一趟,帮我个忙,我暑假帮你处理文件,还有公司的法务部再借我一下,嗯,在仙台体育馆这里。” 他说完挂掉电话,正好走到几个工作人员面前,发现沟口教练也在他们身边正在要求他们把剩下的几个海报也拆掉,但却遭到了领头一个工作人员的拒绝。 “你谁啊你?青城的领队?这是仙台体育馆,不是你们学校,难道你们想把体育馆拆了也要听你们的吗?” 沟口教练据理力争:“出了两次事故了难道不是你们工作的失职?难道要等第三个海报掉下来你们才会重视?” 工作人员满不在乎:“那就等海报掉下来呗,又不影响比赛,挂在上面而已,怎么你们选手这么玻璃心看见海报挂着就比不了赛了?” “你……” 及川彻想到了早就拜托沟口领队去处理这件事,却一直没见沟口领队回来,肯定是事情没有很好解决,他出声打断了沟口领队的话。 “沟口教练,我来和他们好好聊一下。” 领头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回头看来,发现只是一个参赛的高中生,顿时轻蔑道:“一边待着去,一个学生,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及川彻拧着眉冷笑了一声,突然问起:“昨天那张海报呢?一个运动品牌的赞助,风岚集团旗下的子品牌。” 工作人员面色一紧,答非所问:“关你什么事,一个高中生来管我们仙台体育馆的事情了?” 及川彻:“好不巧,真的关我事呢,风岚集团的执行总裁和公司法务部正在来的路上,鄙人不才,好巧不巧是人总裁的亲弟弟哦。”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风岚,仙台体育馆的股东?不可能……” 及川彻懒得和他废话:“十分钟后就到,如果现在不把剩下四个空白海报拆掉,可能明天就考虑把你们这里拆了养猪。” 工作人员突然想起眼前这个高中生叫什么及川彻,是个人气选手来着,并且……他们仙台体育馆的股东、多年合作的赞助商风岚集团的执行总裁也姓及川。 他顿时紧张地汗流浃背,小心翼翼地朝看台上的某处看去,然后怕暴露什么一样又突然回头,连忙对着及川彻点头如捣蒜:“拆!现在就拆!五分钟,不,三分钟就拆完这些空白海报!” “原来真的全是空白的啊。”及川彻扬了扬眉,凌厉的眉眼有种戾气横生的感觉。 他说完完全不避讳地抬头向看台上的两个人影看去,然后眯起眼,倏地笑了一下。 他说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风间遥嘴里“不相干的人”是那个论坛造谣的混球啊。 现在又在他的地盘搞事情,真当他是什么死人? 看台上原本正得意洋洋站在那里看风间遥笑话的黑发男生突然注意到有一道眼神盯住了他,他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我靠!离得近了一看,这不是那个大半夜还要找到东京来把他拎到警局说他造谣诽谤的那条疯狗吗? 他妈的就是和风间遥那蠢货一个队伍里的人? 他咽了咽口水,在那眼神的注视下吓得向后倒退了两步。 他身旁一直没出声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突然问:“胜太,又是借我的名头去干的事情?” 中年男人显然也知道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的一些病情,知道他看见大片空白的东西会眼睛疼。但这不是他生气的重点,他的重点完完全全放在了“借着我的名头”这几个字上,他把名声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 黑发男生被这道冷冽严肃的嗓音吓了一跳,张嘴就扯起谎话来:“父亲,我是想让哥哥知难而退,回到我们清涧寺来,才出此下策的。” “又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中年男人低骂了一句:“蠢货!回去跪一个小时。” “还有,”他不带丝毫感情地冷漠道,“我只是你的养父,不准叫我父亲,也不准叫风间遥哥哥!” 黑发男生垂着头,略长的额发遮住他阴沉的眉眼,他的嗓音确实异常乖顺地说:“……是,风间教练。” …… 海报的事情不出五分钟就解决了,及川彻又给自家姐姐打了个电话,重点提及了几个工作人员的外貌特征,和看台上两个可疑人员,然后挂掉电话,匆匆往回跑。 第77章 本来每一局比赛的间隔只有三分钟,决胜局也不例外,但是赛场上出现了一些意外,裁判放长了中场休息时间,给了十分钟时间。 及川彻回来的时候,发现风间遥正好好坐在椅子上,敷在眼睛上的毛巾也被他取下来拿在了手上,他正盯着毛巾发呆。 眼睛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 入畑教练和白鸟泽的鹫匠教练都被裁判叫走了,青城其他几个队友就站在风间遥的身边,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但又没有打扰他,在那沉默地喝着水。 青城几个人见到及川彻跑回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疯狂给他使眼色,及川彻给他们递了个安心地眼神,几个人才悄悄退开。 及川彻在风风间遥跟前蹲下身来,放轻着语调对他说:“海报全部被撤掉了,已经没事了,眼睛还疼吗?” 风间遥略略抬了抬下巴,又沉了下去,答非所问道:“及川彻,我……是不是很麻烦?” 及川彻用手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有点凉,也许是被湿着的毛巾抢走了太多温度,及川彻把他手里的毛巾甩到一边,用自己的手代替了毛巾,让他汲取自己的温度。 “只要是你的事情,都不叫做麻烦。” 及川彻说着,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见效果好像不大,又执起他的双手贴在了自己的面庞上。 风间遥的指尖颤了颤,往回缩了缩,又被一股力量按住了,他终于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及川彻那双蜜棕色的眼睛。 “是类似飞蚊症的症状,但是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并发症,看到空白的地方会偶尔出现阴影。”风间遥鼓起勇气坦白道:“所以我无法瞄准什么空白的区域,我会失误,会出界,或者像刚刚那样挂网。” 及川彻安静地听着,只是把他的手越握越紧。 “但是我想过了,我刚刚想了很久,我可以我可以,不是这个,是……”风间遥有些急切地说,甚至连自己手掌用力捧起了及川彻的脸都没察觉到。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双蜜棕色的桃花眼,在里面盛着温柔色彩的暖光里,喘了口气,轻轻地问:“你可以,当我的眼睛吗?” 及川彻忽地一愣。 风间遥意识到自己说的太不知所以了,连忙拉过及川彻的手,让他的手手心朝上,然后在他的掌心指指画画。 “我可以只看着球扣杀,你只要用你的手……告诉我方向,我就能看懂。” 第58章 ——“喂及川彻,你为什么不去白鸟泽?” 这是及川彻这三年来每逢赛后,输给白鸟泽后必然会被问及的话题,那些观众、记者、或者仅仅只是看了几局比赛、道听途说了白鸟泽曾经邀请过他的事情的路人,都会用那种好奇又惋惜的口吻,对他说: “如果去白鸟泽了这三年早就打进全国了吧?” “你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吗?” “待在青城简直就是埋没了你的能力。”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没去白鸟泽?” ……为什么? 其实连他的队友, 在输掉比赛后低落又愧疚的情绪里, 也会不自觉地对他说:“队长,如果你去白鸟泽的话就能赢了, 是我们拖累你了。” 连小岩也问过他,在高一那一年,某个放学的傍晚,带点好奇地问他:“阿彻,你怎么没考虑白鸟泽?” 是啊,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也许就应该接受强豪白鸟泽学院的橄榄枝,和牛岛若利进入同一支球队,强强联合,然后打进全国。 故事好像这么写的话,会很完美吧? 但是。 那绝对不会是他及川彻的故事。 及川彻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他不会为了胜利追随在他人身后,他无法去到一支不以二传手的意志为主导的球队,他也不会只是某某的二传手,他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即使这个东西好像微不足道、好像可有可无。 这就是他籍籍无名的六年,从国一到高三的伊始,数不清的落败,难以逾越的高山,不被看好的实力, 还有被评价为可笑的尊严。 还好,他就是个自我又傲慢的人,从不会听从外界这些……屁话。但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仰面躺在床上抱着排球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问自己:及川彻,你打排球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赢不了的排球,还要继续坚持吗? 才能一定会开花结果吗? 还有,你,真的有才能吗? 你,只是万千日本中学生里普普通通的一个排球选手而已,你真的有才能吗? 你真的能够打败牛岛若利,打进全国吗? 只剩下最后一年,最后两次机会了。会不会来不及了? 这些不被人知晓的,隐秘又卑微的念头,也曾纠缠在他的心间,在看不到希望的年复一年的比赛里,逐渐啃噬掉他原本坚不可摧的心防。 直到某一天,一个普通的傍晚,透过排球馆二楼四四方方的窗户,火烧云卷过天际,带起了最绚烂夺目的色彩,而后那道逆着光的影子,冲破昳丽的光晕,蓦地闯入他的视野。 他想,如果希望是有颜色的,那就该是火烧云的色彩。 如果把希望具象化,那就是…… 风间遥。 一个……愿意被他打磨、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刃的主攻手。 一个愿意把主导权全部交给他的天才。 …… 及川彻回过神来,眼神聚焦于还在自己手心比划的指尖,掌心张合,让那双手被他紧紧握住。 “我知道,你的意思。” ——把弱点剖析给我看,然后把主导权递交在我的手里,让我成为你的眼睛。 …… “万众瞩目的决胜局即将来临!双方队员即将为争夺最后十五分而拼死厮杀。” “最后的决胜局,不仅是耐力和意志力的博弈,还是冷静、战术、配合的比拼!” “究竟是连追两局的白鸟泽乘胜追击拿下这一局,还是青叶城西沉着冷静再创辉煌!让我们把镜头对准赛场!” 决胜局开始! 每一分都将是关键分! 第一球由青叶城西方发球,白鸟泽自由人垫手接球,排球在空中划过一个较低的弧度,他向着前方大喊:“低了,救一下!” 在最后关头,所有人的体力和专注力都有大幅度的降低,不论是接发球的力度还是移动时沉重的脚步,这时候哪个选手平日里训练的最不起眼的耐力将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白鸟泽的二传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后追球,拼尽全力地将球再次传给他能够永远信赖的队长—— 1号牛岛若利!他比谁都清楚,即使有着天才之称的队长,每日的训练量有多大,他依旧像个怪物一样坚持下来了,比耐力,比专注力,他们家队长不可能会输! 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线条,随后精准地抛向1号牛岛若利的站位。 他再度强势起跳,挥舞着手臂,像是前几局、或者就是第一局里如出一辙的力度,再次扣杀而下。 球体被拍得变形,抖动着躯体越过球网,青叶城西副攻手松川一静抓准时机拦网跃起! 只不过这样大力的扣杀依旧无法做到直接拦截! “一触!” 他来不及顾及到自己被震的有些发麻的手指,大声向后喊去! 牛岛若利的杀球依旧如此强横! 被打手反弹而起的排球在空中呈现一个高挑的抛物线形,这样的球势并不是一个到位的一传,如果第二下交给自由人垫球调整方位,那么第三下不论是否为扣球都需打球过网,这样的形势之下显然无法做到二传到攻手之间的完美衔接。 但青叶城西1号二传在向后跑动,他显而易见想直接衔接二传托球! 他在排球下坠的那一刻,反身起跳,让球以一个略快的速度从后方向左前方疾驰而去,球体轨迹与网面呈现小于四十五度的张角,比起平行于球网的托球而言,这样有角度的托球考验攻手起跳的时机,不然很容易挥空! 但是,他托球的方位处没有人!他想托球给谁?是青叶城西的6号主攻手? 前四局的时候都是将球托到6号主攻手附近进行衔接扣杀的?这一局怎么回事? 难道是传球失误? 不!不是! 6号在移动! 只见6号的身影只是看了一眼1号的托球手势,便率先于排球一步追逐而去,他蹲步屈膝,而后是完全不留余地起跳,那一刻恰逢时机,球体从后方越过他的头顶,然后6号挥臂,顺着球势狠狠杀下! “1:0!”裁判吹响口哨! “我靠!这个6号怎么感觉比第一局更猛了?” “斜线扣杀!直击白鸟泽防御空白处!” “谁说6号没大赛经验老是往人身上扣球的?这不打了超帅一球弱点进攻!” “但白鸟泽那个五号拦网选手怎么没动?” “太快了,没反应过来?” 第78章 场外瞬间因为这一球打开局势而沸腾起来,而白鸟泽场区,有人拍了拍还没回神的5号天童觉,问他:“预判不了吗?那个6号的扣球的动作。” 天童觉歪了歪头,喃喃道:“好奇怪嘞,他……根本没看落点,就一直看着球,然后啪一声,就得分了。” 明明观察了整整四局,这个6号主攻手的眼神是最明显不过的弱点,只要跟着他的眼神去拦球,每次都能预测到他的球路。但是很突然的,他就像是变成了哪怕不看落点、闭着眼睛都能精准扣杀的样子? 还打在了……他们无人防守的薄弱点。 他不需要瞄准什么具体的东西了吗? 还有那个1号的托球也变奇怪了,一般托球都是尽量水平于球网,方便主攻手抓准时机扣杀,但他是从后往前传的,是因为这一球一触了他不得不在后方传球,还是……故意的? 第二球,青叶城西二传在中场起跳传球,依旧是一个斜向前的球势,所有人只来得及眨了一下眼睛—— 就看到排球再一次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倏忽打在了侧边线。 “界内,青叶城西得分!”裁判手势明确地给出这一球的判分! “2:0!” “喂……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这,这才是……指哪打哪吧?” “1号二传往哪个方向传,他就往哪个方向扣?” “我上学当二传那会儿要是有这种听话的主攻手,我简直要爽死!做梦都要笑醒!” “那些主攻手傲得和什么一样,不会因为二传把球传给别人就摆脸色已经很好了,说说什么二传是大脑啊是心脏啊,其实打起比赛来都觉得二传是陪衬。” “你们不觉得那个1号也很恐怖吗?每次都往白鸟泽最薄弱的地方传!” “我靠了,两人越打越起劲了!” “6号就和背后长眼睛一样!” …… “比分11:7了!” “还以为决胜局比分肯定能咬死,结果青城又给了我们一大耳刮子!” “咻——啪!一声,青城就得分了,妈的!真恐怖!” “这样的传球白鸟泽马上就会发现端倪的,只要他们也从盯着人变成盯着球,不就能追上球路了?” 下一球在6号回头看1号手中的托球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脚步停了0.1秒,随后继续向前几球那样追了上去。 抛球方向出现了一道拦网的身影!果然如观众所料白鸟泽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一球终于能拦下了吗?毕竟那个五号很能抓拦网时机,前四局拦住的球几乎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缠着绷带的手指倏忽出现在眼前,是一个侧身起跳的手势,明显看出他刚刚几球都是小斜线扣杀。 6号仰头盯着球的姿势一顿,随后垂下眼皮,盯住那根他熟悉至极的三米线。 “砰!”一声! 扣球擦着白鸟泽五号的胳膊,在他出乎意料的视线里,以一个直线扣杀的态势,砸在了他身后的三米线处! “12:7!”大比分领先! 变化莫测的攻击手段! “那个1号绝对给6号打了手势或者说了什么,你看那个6号还回头在朝1号笑!” “明显是1号的做派。” “这怎么打?白鸟泽攻势全乱了!” …… “发什么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短短中场休息的十分钟里,两名选手像是构建起了不分你我的精神桥梁,默契一词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 解说激动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他们是瞭望塔和弓箭手,他们是定位器与鱼雷,他们是二传手和主攻手!排球选手之间的契合感在他们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观众a :“夸张了哈。” 观众b :“怎么感觉……感觉说的有点暧昧?” 观众c :“结婚司仪都没他能说会道。” 比赛一下子接近尾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青叶城西在最后一局里展现了绝无仅有的配合之战,前四局里那些零散的没有连接的攻击方式,像是被一根线串联在一起。 大赛经验缺乏,无法找准落点,心态不稳的主攻手抓住了这根线的尾端,而执着这根线起始位置的二传手,手指拨动着这根线,毫无保留地传达出了他把控全场的卓越的赛场统治力。 才能终将会开花结果,不是今天,就会是明天,亦或者是不久后的将来。 而契合的队友,互补的灵魂,终将会提前让花朵绽放、催生果实的到来。 …… 最后一球,整个排球馆里落针可闻。 青叶城西发球位站着1号的身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球高高抛起——他依旧选择不遗余力地跳发,哪怕在与白鸟泽的比赛里他的发球失误了很多次,但他依旧在所有人的注视里,高高跃起! 排球如离弦之箭飞向白鸟泽的后场。 啪。 球落地了。 1号喘息着扶住了自己的膝盖,像是逃避似的垂下了头,但是下一秒,在裁判口哨声响起的前一秒,他倏地一下仰起头来,勾着唇侧的张扬面庞迸发出自信耀眼的光芒。 “界内。”他提前一步预判到。 下一秒。 “吁—— 15:11!青叶城西3-2获胜! ” 全场静了一秒钟,随后掌声雷动! 青叶城西是——冠军! ! ! 身边的队友已经跳了起来,尤其是花卷贵大,像一只猴子一样满场乱窜,连一向淡定的岩泉一也大笑出声,站在场边的入畑教练更是哇的一声抹着眼泪…… 尖叫声,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这一次赛场的主角,终于写上了青叶城西的名字! 及川彻扯着衣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毫无顾忌地跑向某个还在呆愣中的栗发少年。 他按住他的肩膀,像是一个拥抱的姿势那般靠近,然后及川彻难耐地低头,与他额头相抵,盯着那双还有些泛着红的琥珀色眼睛,滚烫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风间遥,谢谢你的出现。” 第59章 “让我们把镜头切给今天的冠军!青叶城西!” “他们在欢呼, 他们在尖叫,他们也在……嗯,抹眼泪!?” 只见录像机瞄准的镜头中央,刚刚一分钟前最后一球以超强跳发拿下关键分、表现出极其强势一面的青城1号二传,正捧着他家那个也打得很凶的6号主攻手的脸,堪称温柔地用指腹擦着他滚滚下落的泪珠。 似乎察觉到了身侧的镜头, 1号二传还挪动了一下身位, 把他身前的少年遮的严严实实的。 解说慷慨激昂的陈词瞬间卡顿了一瞬,总感觉有一丝奇怪,但他依旧用着超绝专业实力,把话题强硬一转—— “一定是太过激动的缘故!这是青叶城西两年来的第一个冠军!” “他们将代表我们宫城县参与下个月初的ih全国大赛!在此,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给予他们鼓舞与祝福,希望我们的青叶城西代表队能在全国大赛上再创佳绩!” 热烈喧嚣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颁奖仪式结束,在所有镜头的正中央,一个身着1号蓝白色球服的棕发少年捧起了奖杯,将其举过头顶,而他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和他穿着相同颜色队服的少年们。 他们脸上洋溢着如出一辙的笑,摄像机的闪光灯一闪,青春和热血在镜头里定格。 只不过原来双手捧着奖杯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一只手,把离他一个胳膊远的6号球员,一把拉了过来,两人肩膀相抵,镜头里的6号球员还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再拍一张呗。” 及川彻把奖杯给了小岩,揽住风间遥的肩膀,另一只手朝着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显然想来一张双人照。 摄像大叔显然很乐意拍帅哥,立马 笑着朝两人比了个ok ,还说了一句:“另一个小帅哥笑一下,这张到时候给你们放在杂志首页!” 风间遥僵硬地举起手,也伸手比耶,然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还没忘记自己刚刚比赛完,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还被镜头正面拍到了,他现在只希望这种赛后拍照环节赶紧结束,感觉比在赛场上还要紧张啊!尤其是身边这个人,完全不避一下…… 嫌。 等……等下,避什么嫌?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赛后采访环节到了,青叶城西你们这边需要派两个人上去接受一下采访。”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走过来和入畑教练说。 入畑教练瞥了一眼及川彻,又把目光往小遥身上移,在看到他明显拒绝一样的往及川彻身后躲的样子,决定道:“小岩,你和阿彻一起去接受采访,嗯,看着他一点,不要让他乱说话。” 及川彻今天……今天简直像一个开屏孔雀一样,那勾着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还一直把手黏在小遥的肩膀上,一副得意又炫耀的小表情,那副姿态就和、就和……炫耀自己漂亮又厉害的老婆似的。 第79章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形容? 入畑教练猛地晃了晃头,把这个诡异的想法抛在脑后。 反正就是为了防止及川彻这家伙兴奋过头乱说话,入畑教练决定让严肃正经的小岩出马,挽救一下他们青叶城西的形象。 风间遥见入畑教练没让他去接受采访,瞬间松了口气,他连拍照都有点紧张,更不要说是采访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打排球还难。 他目送着及川彻走远,及川彻走到一半的时候还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原本挨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现在这人走远了,他忍不住踮了踮脚,往及川彻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及川彻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然后隔了一小会儿,他走上好几个“长枪大炮”镜头对准的小型采访台上。 风间遥视线一抬,突然对上了二楼看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的目光。 风间遥双手忽然握紧,又松了松,他压下嘴角扬起的笑意,尽量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那个印象里如同高山一般难以逾越的男人,此刻错愕地瞪着眼睛,表情像是在后悔,又像是在气愤。 风间遥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外乎一直不被看好的孩子竟然能打赢比赛,明明一上场就会紧张到发病的人现在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不过,他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些久病沉疴般烙印在心间的东西,正在被什么东西在治愈着,他的记忆里将逐渐塞满一个人,塞满其他事,快乐的,兴奋的,雀跃的,再也不是紧张的、难堪的、落魄的。 ——全国大赛见。 风间遥朝着那个方向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他学着某人平日里轻佻恶劣招人恨的那种笑,勾起了一侧唇角,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那个男人果不其然像是被挑衅到了一样,脸色瞬间变黑,捏紧拳头就想下来打他。 可这人打不过他,他也许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十二岁那年让他去学跆拳道吧? 风间遥不再去看那个男人,连余光都没给他身边那个被忽视到快气炸的黑发男生一眼。 他将目光再次转回到采访台上,就听见一个记者八卦地问及川彻:“作为宫城县人气排球选手,及川彻同学请问你是否有喜欢的人?或者有恋爱的打算吗?” 这话一出,还在看台上围观的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阵尖叫声。 风间遥踮脚的姿势一愣,逃避似得把脚后跟落回了原处,而就在这时,原本还看着镜头的及川彻忽然抬头逡巡了一会儿,随后把目光没有丝毫遮掩地…… 看向了他站的地方。 “喜欢的人?” 挑着笑意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到了风间遥的耳朵里,他似乎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 “我喜欢的人呢是一个超级无敌厉害的排球天才哦~” “哇哦,也是打排球的女生吗?”记者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讯息一样,忙不叠追问。 “不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是男……”他后面那个字还没发音,但站在他身边的岩泉一瞳孔地震,显然已经听到了那个“男”字,他立马扯了一下及川彻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讲这些东西! 岩泉一甚至想去捂及川彻的嘴巴了,在这种场合公开出柜?是“出柜”这个词能形容的吧,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啊! 但是有一道身影比岩泉一更快。 “抱歉,打断一下采访,我是风岚集团执行总裁及川惠,我将借由此次采访镜头就仙台体育馆无故撤销海报事宜发出通告。”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面色冷冽干练的女士走上采访台,顺手接过了及川彻手中的话筒,戴着细框眼镜后的眼神一扫,几个还在呆愣中的记者回过神来,完全忘记了刚刚在八卦明星选手及川彻的恋爱情况,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气势十分强的女士说的话走。 “好的,及川女士,您刚刚提到的海报……” 及川彻是被岩泉一扯着走下采访台的,他把及川彻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看到的小角落,这才压低声音问他:“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你疯掉了?” 及川彻耸了耸肩:“我深思熟虑过的好吧,拿了冠军后再表白,虽然这只是预选赛冠军,但全国大赛我可等不及了,小花卷和我说这可是体育生最浪漫的表白方式。” “可是你刚刚要说的是!是喜欢男生吧?”岩泉一虽然是个直男,但好友的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他再听不明白就是蠢了! “是小遥?”岩泉一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 “对啊,超喜欢他。”及川彻在除了风间遥的别人面前,几乎是从来没掩盖过自己的心意,他今天已经兴奋的有些过头了,甚至有些头脑发热到无所顾忌的程度:“我就想要告诉全世界,我超级无敌喜欢他!” 岩泉一顾不得驯幼染什么时候性取向变歪这件事,条件反射地向着四周看了看,警惕地把他又往角落里拉了拉,骂道:“你他妈有想过会对你们以后的职业生涯会有影响吗?” 他真的第一次骂脏话,骂着骂着又狠狠踹了一脚这个发癫的人,继续骂:“国家队或者一些职业俱乐部都明令禁止选手谈恋爱,你难道不知道?运动员的花期就这么几年,全国全世界的选手多如过江之鲤,他们需要的是全身心为队伍效力的选手!好家伙你现在不光想谈,你还想在队内谈?” “你信不信你刚刚那话一出,今年国家队青训要么只有你,要么只有小遥!” 及川彻被这几句话骂醒了,浑身沸腾的血液也倏地平息下来,他张了张嘴,有些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我不会因为喜欢他,就耽误训练,谈恋爱对我们不会有坏影响的。” 岩泉一又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这种事你怎么和教练保证?谁会相信你们一定不会出问题?要是临了比赛你们感情破裂,教练又该怎么处理?” 及川彻没敢还手,肩膀塌了下去,有些讷讷道:“我们可以结婚,这样就不会感情破裂了。” 岩泉一:“……” 岩泉一骂道:“混球!死恋爱脑!和你根本说不通!” “好啦小岩,我懂你意思了。”及川彻闭了闭眼睛,压下去心中亟待宣泄的情绪,咽着嗓子不情不愿道:“地下恋,我们先地下恋。” 岩泉一无语地想起一件事:“你这就恋上了?我想问你,你知道谈恋爱需要双方都同意吧?”他表示质疑,“小遥他,真的也喜欢你吗?” 及川彻这回终于可以硬气地踹回去了,气哼哼道:“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啊呸呸呸!不可能!反正我和风间遥两情相悦好吧!” “两情相悦?”岩泉一指了指不远处,“那你看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身高很高穿着中性的长发女生捧着一束花递给了风间遥,风间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了花束。 岩泉一刚一回头还想说几句,只见一个身影飞一般冲了出去。 第60章 “恭喜夺冠!” 三枝泽也将手上的花递给风间遥,风间遥愣了一下,看着那一捆绑着蝴蝶结的漂亮花束,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但是这个花……” “不收别人的花吗?”三枝泽也瞥了一眼远处的某人, 调侃了一句:“还是我买的花配不上超级无敌厉害的排球天才?” 听见他的后半句话,风间遥脑子里情不自禁响起刚刚两三分钟前某人顺着话筒说出来的那句话—— 我喜欢的人是一个超级无敌厉害的排球天才~ 毫不避讳的, 直白又张扬的, 想要对全世界宣告爱意的话语。 而说这句话的少年,那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曾经压抑着情绪的,收敛着喜爱的蜜棕色眼睛,一下子抹去了并不高明的伪装,变得绚烂而专注。 那一刻他们隔着人海相望,所有的人影绰绰,光影流转,都变得模糊而黯淡,他们颜色相近的瞳孔里,好像就剩下了彼此。 风间遥很难形容自己心情, 他的脑海里闪过所有零碎的又有迹可循的记忆,逐渐加快速度跳动的心脏也在告诉他:及川彻喜欢的人…… 好像就是自己。 可是残存的理智,唯一的一根弦还在紧绷着,寻找着蛛丝马迹企图否定这件事—— 真的会有人喜欢你吗? 风间遥, 你值得别人喜欢吗? 后来他将那句话仔仔细细剥丝抽茧,终于找到了能让他冷静下来的论断—— 排球天才。 及川彻喜欢排球天才,一个他伪装成的样子。 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风间遥。 对,就是这样。 小时候会每晚给他将睡前故事,说会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妈妈也在他六岁那年离开了他,那时候妈妈骗他说会想他,会每天每天打电话给他,可是他从来没接到过妈妈的电话。 后来他有了电话手表,拜托父亲将妈妈的电话设置进家长联系方式里,但那一串号码却永远打不通,他鼓起勇气对着小小屏幕发的短信,也石沉大海,从来没有回应。 第80章 所以风间遥的遥,是遥远的遥,是不被期待的意思,是远离的意思。 所以,不要喜欢风间遥。 “我不是什么排球天才。”他小声地说了一句。 “啊?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三枝泽也就站在风间遥跟前,他那句很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的话语一下子就被他捕捉到了,他以为及川彻这家伙表现的足够显眼且高调了,一副想和全世界秀恩爱的恋爱脑模样,还以为这两人早就成了。 结果风间遥这里,“不是什么排球天才”这种话不就是在否认及川彻说的“喜欢的人是排球天才”吗? 不过……风间遥确实明确和他说过“我不是同性恋”这种话。 “你还在纠结你的性取向?”三枝泽也想到这里,颇为感兴趣地挑眉笑了笑,继续道:“你们直男一开始变弯是这样的,很难以置信是吧?” 风间遥听见“性取向”三个字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下意识辩驳:“没有,你不要瞎说。” “没有纠结性取向?还是没有变弯?”三枝泽也恶趣味满满地追问道。 风间遥错开他的视线,又一不小心看见了某人的身影,又慌忙把视线移了回来,他强调了两遍:“我和他是朋友,就是……朋友。” “及川彻的人缘可是好的不得了,你确定要当他很多很多朋友里的其中一个?”三枝泽也将声音放低,说得很是蛊惑人心:“而不是当他的唯一的伴侣、爱人、或者合法丈夫?很多国家同性结婚可是合法的哦~” “哪个……国家?” 风间遥几乎是脱口而出问了这句话,问完他自己都懵了。 三枝泽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风间遥你说和他是朋友的时候自己不心虚吗?” 风间遥脸色腾的一下红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怕某人等下杀过来了。”三枝泽也眯眼笑着,抛出重磅炸弹:“喜欢男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也喜欢男生,不过我一看我俩就撞号了,不然你这长相这身材确实是我喜欢的款,但我喜欢高冷强势一点的冰山酷男,你性格太软了,这么一说……总感觉你以后会被及川彻那个坏家伙欺负死。” 风间遥瞪圆了眼睛。 “喏,就是这种表情,好想捏一把你的脸,话说我捏一把及川彻那家伙会冲过来杀了我吗?” 三枝泽也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着,直到风间遥反应过来,磕磕巴巴打断他:“你……你喜欢男生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你你,不是女孩子吗?” 三枝泽也倏地一下收音,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不是?我请问呢?我一米八大高个你说我是小女孩?” “可是你……长头发,”风间遥小声说,“而且你应该没有一米八,你比我矮五厘米,我183厘米。” “好了,你别说了。” “对不起。” “闭嘴!” 三枝泽也气得摸了好几把自己挚爱的秀发,然后重重哼了一声,道:“手伸过来,把花拿着!就不该给你好脸色!” 风间遥乖乖伸手,接过那一束花:“谢谢,你的花。” 就在风间遥接花的那一刹那,三枝泽也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他掠过风间遥的肩膀向及川彻的方向看去,发现这人正怒气冲冲往他们这个方向冲,然后冲到一半,被一个戴墨镜的黑衣男截停在半路,被不情不愿地请到另一边去了。 那个方向是采访台的方向,采访台上气势十足的一位女士干脆利落地说清楚了海报掉落事件,并把后续赔偿事宜交给自己带来的助理,便踩着高跟鞋走下台,走向及川彻和黑衣保镖的地方。 三枝泽也在一些财经报刊或者电视采访中见过这位女士,及川惠女士,一位能在商业领域踩着诸多男士的傲骨,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女强人,也是……及川彻的姐姐。 周三之前其实没人知道这件事。 及川彻这家伙能在宫城县有着堪比男明星的影响力,他优越的家世背景也给他增添了不少助力,虽然其实在这周三之前,青叶城西的学生们仅仅只知道及川彻家里有点小钱,家里好像是开公司的,但这人和他们排球部的人抢拉面吃,每天还喜欢在小卖部和老板杀价买冰棍……这种事迹实在太多了,大部分学生真的只认为及川彻家里有一点小钱而已。 直到周三,他不加掩饰地显露出自己强大到可以用傲慢来形容的家世背景,为一个人扫清了最难掌控的舆论危机。 反正话说回来,除了他那张能把人气死的嘴,家室、样貌、能力、特长他样样都出色。所以,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该是一个恋爱脑痴情种吧? 但是……事实证明,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风间遥,你是不是不知道论坛上发生了什么?” 三枝泽也收回目光,看向面前这个少年,没头没尾地问了他一句。 风间遥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那天有个陌生同学拿着手机给他看的东西,有些不确定问:“是关于我的那条帖子吗?” “你知道?你不是不用手机吗?”三枝泽也诧异地问。 “有个陌生同学给我看过。”风间遥抿着唇,脸色有些不是很好看,他记起了贴子里关于自己不好的言论,虽然这件事像是被轻轻揭过一般再也无人提及,但是骤然听闻,他总感觉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还有远藤胜太莫名其妙说的那些话,好像有什么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帮他挡下了所有。 是……及川彻吗? 是他做了什么吗? 那个刻意把他叫到教室办公楼的陌生同学,说是要问他题目,却连题目都没带;走进教室前明明很多人朝他看来,再次回来的时候却没有人再抬头…… “周三早上早自习前给你看的?”三枝泽也追问他。 风间遥“嗯”了一声,问:“所以周三那天早自习发生了什么?” 三枝泽也低声说了句“难怪”,然后把兜里的手机递给他说:“既然你知道论坛那些东西,那我和你说也没负担了。那天早自习校长通过广播说了论坛的事,禁止同学们私下传播,及川彻那家伙应该是嫌校长说的不够严重,就抢过麦克风说了一句话。” “说……” “好吧,本来想学一下他的语气,总感觉那家伙的语气谁也学不来,反正这个手机借你,论坛上有完整的录屏,我想你应该看一下。” 风间遥接过那个小小的手机,在手掌里攥紧。 三枝泽也看着他有些在发颤的眼睫,知晓他估计是猜到了一部分,但其实周三那天很夸张,夸张到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知道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使也有很多人并不会往爱情的角度去思考,但“风间遥是及川彻超级无敌在意的人”却被所有青叶城西的人,烙印在了心间。 自觉好像成为了这个学弟情感导师的三枝泽也文绉绉地感慨道:“及川彻这人胆子大到敢在全世界面前彰显着他对你的在意,但感觉又像个胆小鬼一样唯独不敢对你说。” “不过嘛,今天倒是爷们了一点,就是被打断了。” “所以,”三枝泽也露出一个坏笑,“你什么时候去表白一下,吓死他!” 风间遥捏紧手中的手机,又觉得出了手汗差点把这个四四方方的手机摔在地上,他连忙把它揣进兜里,然后把另一只手上的花束塞给三枝泽也。 “我现在去找他。” 他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三枝泽也抱着花站在原地,想掏出手机在名叫《某某某何时追到心上人》的帖子上在“一周内”这个选项上猛猛加注,然后他一掏手机…… 他的手机,刚刚像个npc发布关键道具一样,给风间遥了。 第61章 仙台体育馆二楼的一间休息室里, 在助理关上门退出去后,屋子里传来一道冷肃的女性声音,丝毫不客气地直接训斥。 “及川彻,你做事情不计后果的吗?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说话的就是及川彻的姐姐及川惠。 姐姐的长相比较像他们温婉大方的妈妈, 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性格也像是翻版的他们家冰块脸爹, 强势、不苟言笑、雷厉风行, 尤其是姐姐的眼睛,也是蜜棕色的桃花眼, 却生的更加狭长凌厉,不怒自威。 这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及川彻看的时候,吓得及川彻一哆嗦,张嘴就坦白了三个字:“风间遥。” 及川惠:“?” “不是,我的意思是, ”及川彻挠了挠头尝试辩解:“我刚刚在想他啦, 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好一个不小心。”姐姐大人冷笑, “刚刚我没打断你,你是不是也准备一不小心把这个名字说出来?然后明天登上宫城县报刊头条,标题都给你想好了:某知名高中排球选手是个同性恋?赢得比赛高调示爱?” “姐。”及川彻叫了她一声,在姐姐大人像是在不赞同他们的语气中,认真道:“同性恋又不是什么贬义词,我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他所以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所以,你要是不赞同我俩的事……” 第81章 及川彻顿了顿,也想不好怎么说“不赞同”该怎么办,撂挑子道:“我还是建议你赞同一下,就当多了个弟弟,还是个特别乖特别可爱的弟弟!” 及川惠抬手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不赞同你们了?” 及川彻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委屈:“你刚刚那么凶,我还以为你对我是个男同这件事无法接受。” 及川惠按了按眉心,道:“你和人家谈恋爱这件事,能有赞同或者不赞同权利的只有你和你喜欢的人。” 及川彻松了一口,坦言道:“你是我家人,我喜欢他,自然也希望你喜欢他。对了姐你应该刚刚看见过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打排球也超级厉害!” 身高已经比姐姐高出一大截的少年半靠在墙上,原本还有些少年气的脸庞轮廓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里似乎变得更加深邃英挺,也许可以用成熟来形容了,但他说起口中那个人的时候,眸子里依旧是幼稚的、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喜爱。 在及川惠的印象里,自己这个弟弟还是一个幼稚大男孩的形象,连抢侄子零花钱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行为举止毫无逻辑、全凭心意,从小到大对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比如说国小的时候心血来潮想要养猫,在闻到过一次猫咪粑粑之后,捂着鼻子瞬间不想养了。 及川彻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好像就是打排球。 刚刚的决赛她看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终于打败了白鸟泽这所宿敌学校,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名额,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他也终于拿到了职业赛场的入场券。 但仅仅也只是入场券而已,国家队或者一些职业队伍只会在全国大赛上挑选好苗子,而打进全国大赛有六十余只队伍,超过六百名选手,要从六百多个实力相当的选手中脱颖而出被教练看中,谈何容易。 综上所述,身为及川彻的姐姐,一是担心自家弟弟三分钟热度欺骗人家孩子感情,二是担心舆论影响到他们的职业生涯。 刚刚在大庭广众下的出言打断,和现在把他拉到小房间里来训诫的原因就是这个。 但是,他家这个觉醒了什么恋爱脑袋的弟弟,语气稍微重一点就着急的以为自己要来棒打鸳鸯? 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了,这家伙刚刚很不要脸地承认自己脑袋里装的全是他那个小对象! 及川惠骂道:“你就满脑子都是你的风间遥吧!” 及川彻嘿嘿一笑。 及川惠看着自家弟弟不值钱的笑,无语地闭了闭眼,把心中的第一个顾虑暂且先划掉。 什么三分钟热度欺骗人家孩子感情,感觉根本不可能啊,及川彻这家伙完完全全像个什么情窦初开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 及川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恢复了冷静:“我来就是警告你,你俩要是想好好走以后的职业道路,就给我憋着谈,打出名气打出实力来你们以后在奥运会上表白都没人敢说什么,但你们现在,最高战绩县级预选赛冠军?你觉得观众会怎么看你们?” “还是你只是想短暂的随心所欲地谈一场高中生恋爱,不管以后了?” 及川彻被自家姐姐语速很快噼里啪啦的一通话给说懵了,只来得及匆匆回答她最后那个问题: “谁说我不管以后!我们以后可以去荷兰、比利时、阿根廷这些国家结婚的!” “倒是连国家都找好了,那你也知道我们国家暂时不支持同性结婚这件事吧?”及川惠给他泼冷水:“同性恋本来就不是公众接受度很高的话题,还有极端份子会把同性恋骂成是病态,需要治疗的恋爱观,哪怕用公关或者控制舆论的方法,你也不可能完全听不到不好的言论。” “我知道你不是会在意外界言论的人,但是风间遥呢?运动员本身就是公众人物,不可能脱离社会大众而存在,只要你们赛场上表现得稍微差劲一点,你们两个的恋情就要被拿出来骂,有想过这种后果吗?有多少运动员因为表现不佳被观众骂到退赛休赛,更甚至是直接患抑郁症。” “姐,今天是我冲动了。”及川彻压住嗓子,有些干涩道。 他听到“抑郁症”三个字的时候心一紧,脑子里出现今天第一场半决赛时候风间遥的状态,他和自己承认说这是由心理原因导致的胃部痉挛,躯体化反应好像就是抑郁症的前兆。 想到这里,他有些颓丧地蹲下身,抓着自己的发根用力扯了扯,懊悔的情绪一阵又一阵泛上来。 他今天确实是太冲动了,差一点就把风间遥卷进舆论的漩涡了,他以为自己能很好的保护他,三天前在学校的成功遏制论坛舆论的事情让他以为自己能够很好处理这种事情,把风间遥保护的密不透风,可是,他想起了风间遥莫名丢失的药,还有那群数量可观的黑粉们。 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强大到可以把风间遥完完全全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其实冷静下来,他还想到了当时在教室里风间遥说的话,他说他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表白太张扬了,他不喜欢,自己差点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 但其实那一刻,意外在采访中听见那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脏在那一刻雀跃地想要不管不顾抓住这个时机,说喜欢,说爱,也说—— 风间遥是我的,你们不准肖想! 对于及川彻来说,喜欢就是唯一的、占有的、排他的。不论是赢下比赛时亲昵的对视,还是拍照时故意揽着肩拍的双人合照,他都在表露出一种极其强烈的、难以自控的占有欲。 “姐,我就是……”神色萎靡的高大少年就这样蹲在地上,袒露出他今天那点微末的小心思:“我怕有人抢走他,上次就有女孩子对他表白,我……” 及川惠垂眼看着自家这个速来傲气张扬的弟弟,蹲在地上抓着头发不顾形象的样子,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确定到…… 这家伙,在接受采访时想要高调表白的最根本原因—— 宣誓主权。 还有,他其实自己也没意识到,说出“我怕有人抢走他”这种话的人,其实已经成为了一段感情里的下位者,及川彻,在患得患失。 所以迫切的抓住一切时机,向全世界宣告他们两人的关系。 啧,她这个弟弟也有今天。 及川惠不合时宜的想嘲笑及川彻一声,但作为一个成熟冷静的姐姐她还是忍住了,试图当一次弟弟的情感导师:“他没说过喜欢你吗?还是不同意在一起?还是说需要时间去思考你们的关系?” 及川惠每说一个字,及川彻的脸色就沉下去一个度,他被自家姐姐精准戳中伤疤,但还是硬着嘴巴说:“姐你别乱说,风间遥当然……当然喜欢我了!” “你不会是……”及川惠看着弟弟难看的脸色,难以置信猜测道:“你不会是单相思吧?你们根本还没开始谈?” “我们亲嘴了!风间遥就是喜欢我的!”及川彻大声反驳,却半个字不敢反驳姐姐嘴里的“还没开始谈”几个字。 及川惠越和自己弟弟聊下去越觉得不对劲,本来还以为两人已经谈上了,自己来警告一下及川彻不要太高调,搞了半天这家伙还没把人追到手,她合理质疑:“你强吻人家?” 及川彻说完“亲嘴”两个字自己的耳朵腾一下就红了,然后又听见自家亲姐姐的“强吻”,加大音量为自己的话证明着:“是他主动!主动亲我的!” 及川惠上上下下打量了及川彻一眼,安慰他:“脸蛋是生的不错,你应该有戏。” 及川彻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面色缓和下来,甚至勾了一下嘴角有些得意:“我就说他喜欢我吧。” “但阿彻,越强调的事情往往越心虚。”及川惠一针见血戳穿他,指出:“尽快把话问清楚,不清不楚的亲密算不了什么,我把话放在这里,至少拿到全国大赛四强再提公开性取向的事情,但你们两的关系必须给我捂住了,不准往外说,一些舆论我会安排助理帮你们压下去,但比赛得你们自己打出成绩来。” 及川彻蹲在地上,点了点头:“知道了姐。” “不要因为谈恋爱影响到训练。” “知道知道。” “还有,追到手了也要注意分寸,不要动手动脚,知道吗?” “嗯。” 及川彻此时满脑子都是姐姐那句“不清不楚的亲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东西。 就在姐弟两的对话进入尾声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有些喘气的少年音响起。 “你好,我找及川彻,请问他在里面吗?” 听到声音,及川彻从地上蹦起来,往门外窜去,“我在我在!” 及川惠简直没眼看,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在及川彻拉开门的时候提醒道:“来里面说,我先回公司了。” 及川惠走出门的时候,少见地对那个栗色头发的少年温柔地笑了一下,对他说:“我是及川彻的姐姐,你们可以进去聊。” 第82章 刚意识到自己异样的情绪,匆匆忙忙跑过来找及川彻的风间遥看到眼前这个知性温柔的大姐姐,在听见她是及川彻的姐姐之后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磕巴地打了个招呼:“姐……姐姐,你好。” “不要紧张,我很……开明的。”及川惠意有所指地说了这句话,然后瞥了一眼自家弟弟一眼,提醒:“注意分寸。” 及川彻盯着风间遥头也不转一下,说了句:“姐姐拜拜!” 然后一把关上门。 被拉到门里面的风间遥还在迟疑地往门外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和姐姐说话了,姐姐她就这样走了吗?” “没事,不用管我姐。”及川彻把他的脑袋掰回来,早就已经把姐姐抛在脑后,有点开心地问:“你怎么来找我了呀,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就……想我了吗?” 风间遥被他捧着脸,亲昵的凑在眼前的距离让他心跳加快,他有些不自然地颤了颤眼睫,垂下眼皮不敢看他,只回答他:“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你……”风间遥语气有些犹疑,“你”了好半天没把下一句话说出来。 及川彻看上去在很耐心听着,其实在用手指拨弄风间遥忽闪忽闪的眼睫,显然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极为享受这种亲昵的距离,也许风间遥一直不说话,他也能数他的眼睫毛数一晚上,丝毫不感觉无聊。 风间遥眼睛眨的频率更高了,想把脸往后移,又被一双大手按了回来。 本来心情就有点紧张,话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还被作乱的手指折腾,风间遥小脾气上来了,一把打在他的手腕上,气恼道:“你手拿开,听我说话!” 及川彻老老实实放下手,退开一点距离,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脑海里又响起了姐姐那句“不清不楚的亲密”。 他在等待的间隙,有些难耐地小声问:“风间遥,我可以要一个名分吗?” 第62章 这句像告白一般的话音落下,这间小小的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有什么密集如鼓点般的声音从胸腔深处传来,咚咚咚,咚咚咚。 有着明亮栗色头发的少年深呼吸一口气,企图压下扑通乱跳的心脏,但他完全被这句话打乱了阵脚,还有眼前这个人,在得不到回应的下一秒,弯腰把手撑在膝盖上,就这么从下至上地出现在了他下垂的视线里。 及川彻在等他的回答。 他看上去也并不是全然的淡定,撑在膝盖上的手掌紧绷的厉害,暴起的青筋顺着他手臂的线条向上攀爬,又随着略重的呼吸声起伏不定,他甚至有些紧张地滚了滚喉结,那双蜜棕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像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窥得一丝一毫表情。 风间遥垂在身侧的手擦了一把手心泛起的汗,又用力擦了一把,随后他伸手,主动地用双手贴住了及川彻的脸颊,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启唇。 “及川彻,我现在还给不了你名分。” 听到这句话,及川彻眼中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这是拒绝的意思吧? 他敛眸, 把头撇向一边,想努力装作淡定的模样,但心底泛起的委屈和涩意还是无法克制地显露在了脸上,他的脸色有些黯淡,在球场上运筹帷幄的二传手面对感情上被拒绝的事情也有些茫然无措。 他其实在今天之前有做过好多心理准备,比如说被风间遥拒绝、被无视、被厌恶,但今天在更衣间里的亲吻又带给他莫大的鼓舞,他以为风间遥至少是喜欢他的,即使不敢承认,但至少是喜欢自己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确认这件事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风间遥的回答却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会不会连那么一点点喜欢,都是他的错觉? 及川彻怕风间遥察觉到他脆弱的情绪,仓皇地躲开脸,转身,坐到了一把单人沙发上。 ——为什么不给我名分? ——是……不喜欢我吗? ——明明我们都亲嘴了,你不想负责吗? ——其实没有名分,也没关系。 及川彻脑子里在想这种没骨气的东西,却还是狠不下心不搭理眼前这个不给他名分的小混蛋,他用着有些嘶哑的嗓音对风间遥说:“你给我点时间,我冷静一下。” 风间遥被他一连串动作给搞懵了,酝酿好的情绪戛然而止:“我话还没说完。” “不听。”坐在沙发上用手遮住眼睛的及川彻冷硬道,“没名没分,不听你讲。” 风间遥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走到及川彻身前,尝试拉了拉他的左手,及川彻手一僵,抿唇不语,却也没有甩开风间遥的手,是妥协的意思。 “你听我说一下好不好?”风间遥本来想接着自己的上一句话开始说,但是突然被打断,他有些忘记了那些没在他腹稿出现过的话,于是决定先把自己打了好几十遍腹稿的话先说出来,“我刚刚跑过来找你的时候,想了很多。” “及川彻,我其实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未来能有一个完整的家,父亲、母亲、和一个被父母爱着的小孩。” 及川彻闷闷“嗯”了一声,瞬间拽紧了风间遥的手指。 ——我生不了。 及川彻愤愤地想。 风间遥被他拽的一趔趄,只能微微俯着声继续道:“所以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一个……同性恋。” 听到这里,及川彻猛地抬头,又从短短两个字“以前”听到了也许会有转折的余地,他也顾不得暴露出他有些泛红的双眼,语气急切道:“那现在呢?” 风间遥一口气又梗在了嗓子里,在他的十几遍流畅的腹稿根本没有想到及川彻会接二连三地打断他! “你闭嘴!我话还没说完!”风间遥气得脸都红了,本来就很不擅长在他人面前长篇大论地吐露心迹,还要被人一直打断。 及川彻委委屈屈“哦”了一声,然后也不遮掩了,就用他那双泛红的似乎还悄悄掉过小珍珠的眼睛,抬眼看着风间遥。 “现在,不一样了。”风间遥看着那双眼睛,软下了嗓子,突然也忘记了接下去要说的东西,就这样顺着及川彻的话回答他,语气重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羞赧:“如果是你,我觉得同性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一瞬间,及川彻睁大眼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再难克制,手中一下子用力,将风间遥拽到他的怀里,风间遥毫无防备地跪坐在及川彻的大腿上,有些怔然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绚烂若星河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里有着他看到过很多次,却下意识忽略掉的,名为喜爱的色彩。 风间遥有些忪怔,想起了东京合宿的二楼走廊里,及川彻用毛巾擦着他的头发的时候,眼睛里就是这样的色彩,还有在教室里难以克制的拥抱,提起喜欢之人时直白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今天,在接受采访时他的目光越过千万个人落在他身上,那样专注而热烈的眼神。 风间遥不想再骗自己,用什么朋友的借口。 他突然很想勇敢一次。 这就是他跑来找及川彻的原因。 “继续。”某人见到他分神,催促道。 风间遥回过神来,有些磕巴地背起了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我……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我知道我不再满足于当你朋友的其中之一,我不想你去……你去亲别人,我想成为你的唯一,所以……” 他闭了闭眼,嘴巴挪动着问出了最后那个问题:“及川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喜欢的那个排球天才,是我吗?” 其实他准备好的台词是:及川彻,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但是他还是退缩了一瞬,他还是不够勇敢的率先说喜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了,明明及川彻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依旧要逼他先说喜欢。 而及川彻……及川彻简直要兴奋死了!他可一点也不在意先说还是后说地顺序,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难耐地靠近风间遥的脸庞,轻轻地在他颤抖的眼皮上烙下一个亲昵的吻。 “是你,简直要喜欢死了。” 及川彻喟叹着,随后像是终于得偿所愿一般,紧紧把风间遥压进了怀里。 风间遥得到了那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听着及川彻胸膛里急速跳动的心脏,小声回复他:“及川彻,我也是喜欢你的。” “嗯。”震颤的一个字似乎从胸膛深处传来,而后是某人抑制不住的低哑的声音:“今天是我最最开心的一天。” 他强调:“是这辈子最开心幸福的一天!” 随后的几分钟里,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陷入了无言的静谧,直到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稍加平息,某人开始得寸进尺秋后算账。 “那为什么不给我名分!我刚刚差点都哭了!”及川彻抱着风间遥的腰,整个脑袋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第83章 “我还没满十八岁,我们……结不了婚。”风间遥被及川彻的头发弄得脖子很痒,忍不住推开他,认真解释道:“等成年后我们才可以去国外结婚,才能有名分呀。” 及川彻没想到风间遥把“名分”理解为“结婚”,一下子从“差点被拒绝”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及川彻乐的冒泡,嘴上还要故意说:“那你就让我没名没分的跟你吗?我要伤心死了。” 风间遥闻言愧疚地皱了皱眉,完全没想过及川彻这家伙也没到十八岁,就是在故意装可怜。他也没谈过恋爱,根本理不清谈恋爱和结婚的逻辑,认为自己给不了及川彻名分简直就是一个超恶劣的行为:“对不起,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伤心?” 及川彻勾着嘴角隐秘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用他无辜的表情盯着风间遥,诱哄道:“那我想听你亲口承认我们俩现在的关系。” “我们现在……”风间遥挪动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了退,脸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在谈恋爱。” “那我是你的谁?”及川彻不依不饶凑近他。 “男……男朋友。” 及川彻视线从风间遥沁着薄汗的额头下滑,扫过他红透的脸颊,随后落在了他小幅度翕动的嘴唇上,及川彻笑了一下,哑声道:“那么男朋友,”他顿了顿,笑意都快掩盖不住了,“我可以亲你吗?” 风间遥愣了愣,然后很乖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在想着自己没能对及川彻负责,愧疚的要命,像是及川彻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能满足一样。 及川彻笑意扩大,先是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风间遥红的快要滴血的脸颊,随后把指尖滑落至他的唇角,俯身压下—— “咚咚咚!及川彻,小遥,你们在里面是吧?回去庆功了,别磨蹭了!!!是吃烤肉!!!快走了!!!” 门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一下子打断了屋内两人暧昧的氛围。 风间遥几乎是被吓得一下子从及川彻的腿上站起身来,噔噔噔往后退。 及川彻按住突突直跳的额头,听出门外是某个多次打扰他好事的花卷贵大! 他也站起身来,推开门,骂道:“花卷贵大!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花卷贵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脸红了一片的小遥,问:“打扰到你们洞房了?” 第63章 及川彻拿脚踹花卷, 花卷一边躲还要一边对风间遥喊:“小遥你这不管管?” 风间遥管不了一点,意识到身边的人也许一下子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整个人要蒸发了,慌忙背过身去。 及川彻见状一把将花卷贵大踹出房门说:“你们先去吃烤肉,我们等会儿来,你帮我们和教练说一声。” 花卷贵大捂着屁股还要明知故问一下:“小遥也等下来吗?” “废话!”及川彻撂下两个字就把门关上。 随着一声轻微的落锁声,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风间遥小幅度转过身来,发现某人已经很利索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调整好姿势之后朝着他的方向饶有兴致地发出邀请:“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 风间遥脑子里浮现出刚刚的场景, 跪坐在及川彻大腿上的姿势,还有……凑得很近的差一点就能亲上的距离,他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 “我们该去聚餐了。”他岔开话题。 “饿了?”及川彻问。 风间遥点了点头。 “好吧,那先去吃饭咯。”及川彻又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伸到风间遥面前, 很自然地说:“牵手, 走吧。” 风间遥愣了愣, 伸手与他交握。 掌心的温度有些灼热,两个男生的手也并不柔软, 反而因为常年打排球的缘故,两只手都有一层薄茧,硬邦邦的,握手的感觉就像握住了一块烙铁, 但在双手交叠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心跳加速。 ——男朋友的手。 ——第一次牵手。 及川彻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有一种花卷贵大形容的“洞房花烛夜”时的意气风发,他拉着风间遥往门外走去,但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来姐姐的警告,神色一僵—— 打出成绩来之前给我憋着谈!偷偷摸摸谈!不要太高调! 他把视线落在了两人交叠的双手上,想:牵个手,算高调吗? 应该不算吧? 房门被推开了一角,外头三三两两的人声顺着门缝传来,他们的谈话中还掺杂着出现频率极高的“及川彻”和“风间遥”的名字。 风间遥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但他又察觉到自己这样避嫌的举动等下又要让及川彻伤心了,于是他赶忙用另一只手“啪”一声把门推上。 “及川彻,我……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及川彻抬起头来看他。 风间遥犹豫着开口:“我们可以……可以先不告诉别人吗?我还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 害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害怕被议论、被注视、被谩骂,他本来就不是个勇敢的人,今天跑过来向一个男孩子表达喜欢已经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了,他想象不到要是其他人知道了这种事,会觉得他们……很奇怪吗?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听出了风间遥语气中的犹疑与害怕,及川彻今天有点亢奋过头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他左手用力,把他拉进到自己身边,然后右手放在了他的头顶,安抚般的轻轻揉了揉。 “我听你的。”及川彻说,他的声音有种克制不住的低沉与温柔,“我第一次谈恋爱,难免会有炫耀的心思,如果我管不住嘴瞎说的时候,你可以这样。” 他说着拉起了风间遥的手,示范性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说:“像这样捏我一下,我就立马住嘴,好不好?” 风间遥问他:“那你会伤心吗?” 及川彻答得理所当然:“不会,我很乐意你管我。” 风间遥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手指都忍不住颤了颤,他刚刚那句的意思是“我不让你把我们的关系往外说你会伤心吗?”,但及川彻却理解为了“我管你的话你会伤心吗?” 还同他说什么“乐意你管我”的话回答他。 风间遥的十七年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直白热烈的人,像是一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太阳,驱散了他那些湿冷的、阴暗的、隐匿在心底最深处的惧怕。 好像在这个人的身边,他什么都不用害怕。 “及川彻……”风间遥下定决心道:“我刚刚好像做好心理准备了,其实……和他们说我们的关系也可以的,公开也可以,我也能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说喜欢你。” 及川彻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公不公开”的问题,他看着风间遥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轻笑了一下说:“可惜现在还不能公开,虽然我也超级想像你一样迫不及待公开我们的关系……” “也没有,没有迫不及待。”风间遥脸红着,小声打断他。 “好吧,是我迫不及待。”及川彻从善如流接话道,“我姐已经警告过我了,让我低调一点,说什么会有舆论影响什么的,说了一大堆现实的东西。” 风间遥听着眉宇间一紧,他刚要问那堆现实的东西是什么,及川彻的指腹就抚上了他的眉头,按了按,又轻轻抚平。 “不用管那些,我们谈我们的,就是不要那么高调就可以了。”及川彻看着风间遥依旧很严肃的神情,忍不住调笑道:“等我成为了世界no.1的二传手,你想怎么高调秀恩爱都可以。”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风间遥还是有些担忧道,“是会影响比赛,会被人骂还是……” “好啦好啦。”及川彻一把搂住风间遥的肩膀,左右晃了晃,“把你脑子里想的那些顾虑都丢掉,反正只准想我就好啦!” 他顿了顿,用一种有些惆怅的语调继续道:“就是要委屈我们家主攻手和我谈地下恋了。” 风间遥将下巴磕在及川彻的肩膀上,软着嗓子回复他:“我没有委屈。” “其实想想还……”及川彻啧了一声,没个正行地把嘴唇贴近风间遥的耳垂,故意把气息放的很重,他说:“还蛮刺激的,是不是?” “背着所有人牵手,在隐秘的角落偷偷拥抱,或者在有人途径的更衣间里……你猜我下个词语要说的是什么呢?” 什……什么? 风间遥瞬间呆住了。 一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会议室,风间遥脸上的热度都没褪下来,好在天色已经黑了,仙台体育馆的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没有人察觉到某个栗色头发的少年红的滴血的脸颊,还有走在他身侧某个露着得逞般坏笑的人影。 …… 及川彻和风间遥是打车来到聚餐地点,宫城县某知名烤肉店,走进店内的时候,及川彻脚步一顿。 “我想问,为什么白鸟泽的人在这里?” 第84章 烤着肉坐姿依旧板正的牛岛若利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回复道:“偶然遇到。” 及川彻指着牛岛若利这一桌上剩下的两个位置:“这也是偶然?” 牛岛若利也有点疑惑为什么他们这桌六人桌剩下了两个连着的座位,刚刚好像有人坐在这里来着,后来又被青叶城西的一个卷头发男生拉走了? 他只能回答:“也许是概率事件。” 及川彻也不客气,拉着风间遥落座。 他和牛岛若利虽然赛场上是死敌,私底下也算点头之交,再加上这次又打赢了白鸟泽,及川彻腰板也硬了,面对牛岛若利那张冰块脸根本不怵。 “风间遥,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牛岛若利把目光放在及川彻身旁的少年上,竟然一开口就是如此有叙旧氛围的一句。 风间遥看了一眼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点头道:“我还记得,国中比赛上见过。” 风间遥前半句是和牛岛若利说的,后半句是对着脸色瞬间变差的及川彻说的。 及川彻指着牛岛若利不满道:“不是,你谁啊你?上来就叫风间遥?” 他现在已经觉得“风间遥”三个字是自己专属的叫法,比什么“小遥”,“小风间”还要亲密的称呼,结果这家伙上来就叫的这么亲密,当他是死的吗? 狗屁点头之交,死敌!私底下也是死敌! 牛岛若利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及川彻,回答:“我是牛岛若利,他是风间遥,我不能叫他吗?” 及川彻拿过桌子上放着的烧烤夹开始烤肉,嘴巴里还在控诉牛岛若利:“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反正不准叫!” 牛岛若利:“你让我感到有些无语。” 及川彻:“无语你就别说话。” 牛岛若利:“……” 及川彻烤的是薄片牛五花,在铁网往滋滋啦啦烤两秒,然后再反面烤上一小会儿,就熟了。他把烤熟的肉夹到风间遥的碗里,小声和他说:“先吃这个垫一下,等下烤别的。” 他说着又夹起一块牛五花,还不忘换了个恶狠狠的声线对正在无语中的牛岛若利说:“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可以称呼他为风间君,或者风间学弟,这样……显得你有礼貌。” 风间遥简直要被这个人根本不加掩饰的语气给吓死了,他想去拉及川彻的手,发现他的右手正在烤肉,抬起的手只能迟疑地搭在桌子上。 及川彻瞥了一眼,把烤肉夹换到左手,然后用右手勾住了风间遥的左手,风间遥顺势将他的手拉到了桌子底下,然后轻轻捏了捏。 及川彻一愣,然后反扣住他的手,对牛岛若利说:“行了我闭嘴了,我家教严。” 好在牛岛若利根本察觉不出两人的异样,这张桌子上除了及川彻和风间遥是青城的,其他四个人都是白鸟泽,对这两人虽不熟悉,但对及川彻那张毒得要死的嘴巴早有耳闻,于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牛岛若利甚至放松下来,一副你闭嘴了那可太好了的微表情,继续和风间遥叙旧:“风间君,其实今天刚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说了,我的一个姐姐是心……那方面的医生,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风间遥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个冰块脸男生不仅一直记得他的名字,还会会和他说这个,甚至细心的没把“心理医生”说出来。 “谢谢。”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排球选手,不管是当二传还是当主攻,你都很优秀,今天的表现也很精彩,所以我记了你三年,希望你摆脱掉那些东西,不要再沉寂下去了。”牛岛若利说着,将一张已经写好电话号码的纸推到风间遥面前。 其实他没说的是,在三年前看着风间遥倒在他面前之后,就试图想要联系这个男生,给出这一串电话号码,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就像是他总想让及川彻转学来白鸟泽一样,他骨子里有一种执拗的认知—— 不想看到才能被埋没。 风间遥接过那张纸,对这种善意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地连声道谢:“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他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某人,发现他拿着烤夹一动不动,烤盘里的烤肉有些焦黄了他也没有翻面。 “不过我已经好多了。”他笑了一下,桌子底下拉着及川彻的手也不自觉地晃了晃。 及川彻默默地听完两人的对话,把烤的有些焦的烤肉丢到了自己碗里,嘴唇有些不自然地抿紧,像是在懊恼着什么,又横了一眼牛岛若利,连风间遥看着他的目光都没注意到。 风间遥又晃了晃手,发现及川彻还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夹着肉在那边烤,看上去好像有点在生闷气的样子,他只能靠近及川彻的耳朵,用着很小的声音说:“及川彻,我觉得你比较像……” “我的心理医生。” 及川彻握着烤夹的手顿时捏紧,耳边似乎有烟花声炸响,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嘴角已经先一步上扬。 “噼里啪啦,咚咚!噼里啪啦,咚咚!” 不对……好像是有东西在响? 风间遥一脸懵地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正在播放着摇滚乐的手机,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这个东西! 是咪咪爸爸的手机。 风间遥刚接起电话,想说不是本人,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磁性的声音—— “老婆,在干什么?” 及川彻丢下烤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手机,骂道:“是你老婆吗你就喊?” 第64章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声音一瞬间变冷, 丝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及川彻气笑了:“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是哪个野男人?” 电话那头听见这么硬气的反问,沉默了一瞬,回敬道:“我是没名没分,但他喜欢的人是我,你才是不被爱的第三者。” “笑死了,喜欢你?做什么美梦呢你?你知三当三,你臭不要脸!你……唔唔!”及川彻还要输出的嘴巴被人一把捂住。 风间遥眼看着话题和个脱缰的野马似的拉都拉不回来,赶忙一边捂住嘴一边抢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解释:“三枝泽也把手机借给我用了,不好意思,刚刚那个人……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那你和老……阿泽什么关系?”声音听着冷冰冰的男生,嘴巴里问起话来却不依不饶。 “是朋友,明天我会把手机还给他的,实在很抱歉。” 风间遥挂掉电话之后,发现他们这一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原本夹着烤肉在那安安静静吃的白鸟泽四个人筷子悬在半空,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还有被捂着嘴巴也变得异常安静的某人。 某人还朝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风间遥深呼一口气,和白鸟泽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身边的及川彻回过神来,轻咳嗽了一声,丝毫不觉得尴尬道:“刚刚是诈骗电话,上来就叫老婆的死推销一听就很可恶,所以我就小小地骂了他两句,没错就是这样。” 牛岛若利“哦”了一声,用他那张毫无起伏的冰块脸好奇问:“所以到底谁是第三者?” 他身边的天童觉戳了戳他的胳膊:“喂若利,你问的太八卦啦!” 及川彻朝着牛岛若利的方向挑了挑眉,笑答:“青城机密,你要不转学来青城,我就告诉你。” 牛岛若利:“……你有点记仇。” 及川彻:“你诅咒我转学诅咒了83次,我就说你了一次就记仇了?那你有点双标。” 牛岛若利:“……” 话题就这么被某人三言两语带跑偏了,刚刚意外的一个电话仿佛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插曲,立马被人抛之脑后,白鸟泽几人就“牛岛若利劝人转学”这个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及川彻给风间遥使了个得意的小表情,表示一切尽在掌控中。 青叶城西王牌二传哪怕在饭桌上也能展现出强大的控场能力,三句话成功转移注意力,把有些社交恐惧的风间遥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就这样带点崇拜地看向及川彻—— 好厉害! 及川彻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心情愈发好了,一个劲地把烤肉夹到风间遥的碗里。 聚餐到中途的时候,兴奋的入畑教练还借用了烤肉店里的话筒,脸上泛着喝酒后的红润,发表着激情澎湃的演讲,还非要搂着白鸟泽的鹫匠教练的肩膀问他:“老伙计你知道今天是谁赢了冠军吗?你知道吗?” 虽然输掉比赛但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火大情绪的鹫匠教练此刻怒火中烧:“入畑伸照!我已经回答你八遍了!八遍!你赢了!” 两校意外的聚餐会面,场面一时间无比闹腾。 本来几个教练和领队还能管管想要偷喝啤酒的小年轻们,随着入畑教练率先喝醉倒下,其他人像是什么逃出五指山的泼猴一样,一口接一口偷喝起来。 第85章 这家烤肉店没有度数很高的酒,只有啤酒和果酒,还没喝醉的沟口领队和服务员再三确定度数真的很低之后,才让服务员上了几小杯。 至于为什么入畑教练喝醉了,因为他自己带了一小瓶珍藏多年的清酒,并且一口闷了。清酒听着清清淡淡度数不高的样子,其实是发酵酒中酒精浓度最高的代表,虽然酒精浓度比不上三四十度的蒸馏酒,但最高能到二十多度,放倒一个平日里饮食清淡滴酒不沾的排球教练,绰绰有余。 整个烤肉店里似乎被两所学校的人包场了,热热闹闹打成一片的样子,白鸟泽一行人本来来的路上还在因为输掉决赛偷偷摸摸抹眼泪,到了烤肉店一看把他们打败的对手竟然也在这家烤肉店!眼泪一抹,维持着强校的风范,强行社交。 青城的人就更不要说了,好不容易决赛赢了一次,再淡定的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恨不得炫耀给全世界的人看。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决赛打得很精彩嘛,下次我们白鸟泽一定会打回来的!” “下次还是我们青城赢!” “白鸟泽赢!” “白鸟泽不赢,青城赢!” “幼稚死了!谁来把这两个人拉开啊!” 白鸟泽众:“队长在哪!快叫牛岛前辈!” 青城众:“不要让队长过来添乱!别叫他!” 某种程度上也能看出两所学校的队长完全不同的风格了。 不远处打成一片,只有一桌人很淡定地在品尝美食,这一桌上的牛岛若利倒是神色严肃地去拉架了,在看到只是小学生一般的斗嘴之后,又拐了个弯回来了。 牛岛若利:我也吵不过,不要叫我。 而另一个队长及川彻他专心致志烤着肉,完全懒得搭理那帮人。 而在及川彻手底下生存了这么些年的青叶城西队员们,在嘴人这一方面还是颇有心得体会的。 所以场面上还是青城众人占据优势。 不过四周闹腾的氛围没有影响到这里,及川彻依旧用左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拉着风间遥的小手,右手拿着烤夹钻研着烤肉。 他虽然有着并不丰富的烤肉技巧,和五谷不分的垃圾厨艺,但好在把一块肉烤熟这种事他还是能做到的,只要把烤焦的残次品丢进自己碗里,把烤的恰到好处的肉放到风间遥碗里,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百分百成功率的烤肉技术了吧? 在及川彻又把一块肉给烤焦了之后,风间遥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开口:“你把我的手松开,我来烤。” “我再来一次嘛,这次肯定不会焦掉了!”及川彻拽着风间遥的右手不让他动,又夹起一块生肉。 就在他刚要把肉放在烤盘上的时候,他仍在脚边的书包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及川彻放下烤夹,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田源助理,是姐姐公司的人。 他接起电话,助理对他说起今天仙台体育馆海报事情的后续处理结果,仙台体育馆偿还本次ih预选赛一半赞助费,那三个工作人员已经降职减薪处理,算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但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公司的法务便没有缘由继续追责下去。 在公众眼里只是工作人员“不小心”把海报换成空白的,又机器故障“不小心”降了下来而已,根本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只有及川彻知道空白海报干扰到了风间遥的视线,让他第三局关键那一球产生了失误。 而且也许也不是干扰视线这么简单,海报落下来之后,风间遥有捂眼睛的动作,风间遥后来和他说是类似飞蚊症的心理症状,这也说明……只有了解风间遥的人才知道该如何害他! 及川彻想到这里脸色有些暗沉,他怕风间遥察觉出他的情绪,和他说了声“我去接个电话”,然后起身拍了拍风间遥的后脑勺,便走到烤肉店外面继续谈。 “海报的事情暂时先这样,后续麻烦你往东京清涧寺这所高中的排球主教练身上查一下,还有查一下这所学校排球部黑色头发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一个人。” “刚刚忘记和你说了,还有1号更衣间外的监控,所有进入1号更衣间的人筛选一下发我邮箱。” …… 与此同时,屋内餐桌上,风间遥拿起了及川彻放下的烤夹烤起肉来,他夹起四五块厚切牛肉一起放在烤盘上,和及川彻那种一块肉一块肉烤的三脚猫烤肉技术不一样,风间遥常年自己做饭,厨艺值满点,在同时烤着肉的时候,还能分心去看一眼及川彻的碗。 一碗焦掉的烤肉。 及川彻右手忙着烤肉,左手忙着牵他的手,也没顾得上吃上几口。 风间遥把他的碗挪了过来,夹起里头的烤肉塞进自己嘴巴里,有种微微发苦的口感,算不上好吃,但风间遥三两下就吃完了,然后又把碗放了回去,把自己烤好的肉放在了那个碗里。 无声地做完这一切,他还偷摸环顾了一眼桌子上的其他几个人,发现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又低下头开始烤肉。 手边再次被他忽视掉的手机叮咚一声发来讯息,风间遥用左手不是很熟练地去点了一下,点开那条短信: 【我是三枝泽也,刚刚有个人给这个手机打电话是不是?我前男友,不用管他,他发神经。对了你那个手机是我的备用机,我们海王一般都是有好多个手机的,不要意外。 】 “叮咚”又是一声。 【手机不用着急还我,论坛一晚上可看不完,你记得先看这个链接】 风间遥辨认着键盘,随后慢腾腾地打字回复:【好的,谢谢,下周请你吃饭。 】 他很感激三枝泽也这个意外认识的朋友,在关键时刻提醒他,如果没有他刺激般的那句话“你想做及川彻众多朋友中的一个,还是他唯一的……”,他也许还胆小地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不敢出来。 至于他有所预料的论坛上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该是及川彻帮他解决的,他想到了周三早上突然把他叫走的男生,想到了明明两千多浏览量的帖子却在他再次踏进教室时没有一人用异样眼神看他,还有那几天及川彻很困倦疲惫的面孔,一切都串连在了一起。 他想到了这件事的结果,在点开那个链接的时候,却不曾想到过程会是这样的。 “校长大人您让让,我想说两句。” 视频里传来及川彻标志性的声音,和平日里对着他说话时可以放轻放缓的语调不一样的是,此刻及川彻的声音冷冽、强势、不容置喙。 风间遥愣了好几秒,在手中这个小小的手机里还要继续传出及川彻的话语时,匆忙按了暂停键,然后跑到一个靠墙角的空桌子上,把耳朵凑近手机的出音口,按下了继续播放的按键。 “他很乖,性格温和很好相处,有爱心,学习好,排球打得超厉害,是有上进心、很努力又很优秀的好孩子,所以很明显,论坛里造谣的言论全部都是假的,我会追究到底。” “大家应该都知道传播谣言犯法吧?” “谁敢在他面前说半个字,敢多看一眼,我家一百多个金牌律师倾情为你服务,顺便豪华专车直达法院,获得三天以上七天以下的免费国家饭吃。” “管住嘴,管住眼睛,不要影响到他,懂了吗?” “对了,我叫及川彻,有任何问题只准来找我,谢谢配合。” 风间遥攥紧手中四四方方的手机,在听到“及川彻”名字的那一刻,有什么汹涌的东西从眼眶深处触动着,在他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后,夺眶而出。 “喂小遥,怎么躲在这里偷偷玩手机?”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花卷贵大的声音,这家伙似乎有些喝醉了,把一杯果酒放在这张桌子上,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一下说:“喝喜酒吗?很好喝的。” 风间遥背对着他,慌忙擦了擦眼泪,也没听清这人对他说的话,匆匆把那杯看上去像是饮料的东西接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了花卷前辈,我,我还想继续玩一下手机。” 花卷贵大晃晃悠悠走远了。 风间遥晃了晃脑袋,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七八个花卷前辈的背影。 第65章 及川彻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风间遥不在座位上,问了同桌的几人,说看见风间遥拿着手机走开了,可能是去打电话了。 及川彻落座, 心想:给谁打电话呢?刚刚那个乱喊别人老婆的第三者? 这样想着,他仰着脖子向四周逡巡了一圈,没看到风间遥的人影,又问牛岛若利:“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好像是那个盆栽的方向。”牛岛若利指了指他右手边,说完看着他一副坐立不安下一秒就要起身去找人的模样有些不解:“只是离开一小会儿,应该马上就回来,你在……急什么?” 但是牛岛若利问完话,大脑飞速运转,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逻辑,继续说道:“看来你很关心你的队员,但是我和你说不要管的太严,要给队员们一些私人空间,不然会被讨厌。” 第86章 及川彻刚要起身往盆栽的方向去找风间遥,听见什么“私人空间”、“被讨厌”几个字屁股僵在了半空中了一小会儿,然后立马又坐了回来。 他一边朝着牛岛若利的方向哼了一声,一边随手拿起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烤肉,很不经意地问起:“你很有经验?” 牛岛若利想起了自己曾经有段时间管自己的队员们的学习,队员们哭爹喊娘的崩溃模样, 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经验,于是分享道:“z国有句古话,儿孙自有儿孙福,逼得太紧有时候适得其反。” “儿孙?”及川彻无语道, “我还以为你有谈恋爱的经验呢,没想到是当爹的经验。” 牛岛若利听到“谈恋爱”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但紧接着“当爹”两个字再一次把他整无语了,根本无暇顾及及川彻的前半句话。 “我很有爹味吗?”牛岛若利沉吟片刻,问:“可是我才十七。” “啊?你才十七吗?”及川彻佯装讶异反问,随后说完把手中夹着的烤肉丢进嘴巴里,他原本还想“关心关心”某人的年龄问题,没把注意力放在烤肉上,毕竟自己烤的肉自己心里有点数。 但是他一嚼,就发现了不对劲,虽然烤肉有些冷掉了,但是口感很嫩,表面细心地撒了一层烤肉调料,咬下去一口爆汁的感觉,没有丝毫焦硬、干涩的味道,这根本不是他的残次品烤肉! 低头一看,碗里的烤肉都被换掉了,全部都变成了美味烤肉!及川彻侧了侧头往身边一看,看见烧烤夹就放在风间遥的餐盘旁边,明显就是风间遥刚刚用过,他嘴角瞬间扬起,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桌子上其他几人听见突如其来的笑,抬头向及川彻看来,在看到他嘚瑟到眉飞色舞的表情之后,脑袋顶上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 这人在笑啥? 及川彻顶着四个人的视线,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巴里,笑着同他们炫耀说:“真好吃~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家主攻手给我烤的肉呀?” 天童觉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举起自己手中的筷子礼貌问道:“啊嘞,那我能尝尝吗?” 及川彻瞬间把碗挪到自己跟前,小气的两个字被他说的理所当然:“不给!” “什么东西,好香啊。”一个游魂般的小卷毛出现在及川彻身后,伸手就想去拿及川彻手中的碗。 及川彻一把拍开他的手,大声强调道:“花卷贵大!要吃自己去烤!这是风间遥烤给我吃的!” “小遥?”明显已经喝果酒喝的有些神志不清的花卷贵大只抓取了两个关键字,呵呵笑道:“那我去把小遥抓来给我烤香喷喷的烤肉!” 他说完又游魂似的向另一边飘去。 及川彻赶忙拉住他:“你知道风间遥在哪?” 被这一碗烤肉打岔,及川彻都差点忘记了风间遥已经离开好久了,和什么人打电话能打这么久! 花卷贵大一边往前走,一边回答他:“知道,知道,刚刚和小遥喝过交杯酒,哈哈~” 及川彻:“?” “不是,你是想死吗?” 花卷贵大即使喝醉了也不忘捂住他的屁股,但是他还是被狠狠踹了,踹完还被人气势汹汹地拽着后衣领质问:“人在哪呢?” 花卷贵大指着盆栽后的那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正好被半人高的矮墙遮住了,从这里看去看不到那张桌子旁坐着人,等及川彻把花卷贵大扔回到松川身边,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风间遥躺在座椅上,像个小虾米一样闭着眼睛蜷缩在那里。 及川彻被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度有些高,怎么回事? 他蹲在风间遥的身边,凑近看他的脸,发现他的脸颊上竟然还有没干的泪痕,湿漉漉的睫毛微微有些发颤,嘴唇张合翕动着,发出轻微的喘息声,脸颊更是红得要命。 “喝酒了?”及川彻用指腹擦拭着风间遥脸上的泪痕,轻声问他。 风间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及川彻?”他的声音糅杂着鼻音,迷迷糊糊喊起名字来的时候有种像是在撒娇的亲昵感,及川彻被他喊得心脏重重一跳,没忍住凑近了几分,把耳朵贴近那张想要继续说话的红润嘴巴。 像是要把他的每个字都听进心里那样。 “及川彻。”他又喊了一声,把手中的什么东西放在了一边,然后毫无征兆地抱住了及川彻的脖子,在及川彻骤然屏住呼吸,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被扑了个满怀。 原本蹲着的姿势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向后倒去,他的后背撞在了桌子下的支撑架上,两个人就这样突然之间跌进了桌子下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怀里的人抱着他的脖子,有些滚烫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后,相互紧贴的皮肤上泛起燥热的温度,还有…… 及川彻咽了咽嗓子,察觉到自己的耳朵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到了,在动作之间带起了令人酥麻的电流。 是嘴唇,在动。 及川彻大脑停止运转,他根本不敢乱动,只用手扶住了眼前人的后腰,防止他歪歪扭扭的向旁边倒去。 他想说什么? 及川彻努力找回自己大脑控制权,压住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心跳声,在听觉恢复的那一刹那,他听见了这人用他根本受不了的绵软嗓音,蹭着他的耳朵,对他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手有些克制不住地用力压住他的后腰,及川彻的呼吸也不自觉加重,被压制的心跳声再次席卷而来。 咚咚咚,咚咚咚。 紧锣密鼓,喧嚣而奔腾。 在这一片逼仄的空间里,紧紧相贴的拥抱,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让他用万般措辞都难以形容的汹涌爱意。 “我也是。”明明是能说会道,言辞犀利到可以用嘴巴当武器的人,此刻却磕磕巴巴的、一遍又一遍哑着声音重复回答着,“好喜欢你,好喜欢。” 说了半天,似乎又觉得“好”这个程度的形容太没有力度了,他又改成了:“最喜欢你,真的,喜欢死了。” 迷迷糊糊的风间遥愣了一小会儿,像是在缓慢地想着什么,然后他扁了扁嘴,带着一丝哭腔问:“可以不要死吗?我不要你死掉。” 及川彻听见这种语调的声音,脑子有些发胀,太阳xue突突突的跳,压在风间遥脊背上的手背青筋绷起,缓了好一会儿,才哄他道:“好,不说那个字,喜欢活了,是喜欢活了。” 风间遥歪了歪头,嘟囔了一句“好奇怪”,但他有些想不清楚哪里奇怪,只能埋在及川彻颈窝,用脑袋轻轻蹭了蹭。 然后,在一个熟悉的、令他心安的怀抱里,他的困意席卷而来,慢腾腾地闭上了眼睛,说了两个字“好困”。 “睡吧。” 及川彻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然后就这样靠在桌子下,安静的抱着怀里的人,享受这一刻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亲昵的依偎。 外界的滋滋啦啦的烤肉声,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喧嚣声,吵闹声,都在此刻消弭,这里的一方小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时间似乎都放慢了脚步。 及川彻没有想过,如今的他仅仅是被抱了一下,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欢欣,被这人说一声“喜欢”,就心动到无以复加,还觉得烤肉店的桌子底下都是个浪漫的地方。 但也许不是什么地方的缘故,而是人。 他用指腹摩擦着眼前这人的脊背,闷声笑了一下。 ——今天果然是他最最最开心的一天。 ——除了被某人打扰到的亲吻。 ……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是短短几分钟,一阵熟悉的铃声打破了桌子底下的静谧。 “噼里啪啦,咚咚!噼里啪啦,咚咚!” 怀中的人被吵醒了一瞬,及川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了一下,然后用右手拿起座椅上的手机,接听。 “谁?”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认出这一声有些嘶哑的声音,反问道:“你是谁?风间遥呢?” 及川彻压低声音:“在睡觉。”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也认出这一道声音是谁了,他明显还有些想歪:“你害的?” 及川彻皱了皱眉,本来被打断二人世界就有些不悦,也压根接受不了和外人谈论与风间遥任何有关的亲密事情,此刻再被意有所指的一句猜测激起了难以克制的占有欲,他不满道:“不关你的事,挂了。” “哎哎,及川彻,先别挂,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小遥刚刚是不是感动到对你……” 及川彻放在挂断键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对你投怀送抱了?” 及川彻再次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家一百多个金牌律师不会来抓我吧?”电话那头的人暗示道。 及川彻皱紧眉:“你和他说了?” 电话那头:“小遥和我说他周三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啊,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第87章 及川彻醋道:“你很了解他?” 电话那头“啧”了一声,笑嘻嘻:“当然了,先了解才可以更进一步咯~” 及川彻捏紧手机,恶狠狠说:“你想都不要想!挂了!” 他怕在说下去他会忍不住顺着手机信号爬过去把人打死! 及川彻刚想挂断电话,怀里的人动了动,睡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从及川彻的怀里抬起脑袋来。 迷迷糊糊问他:“及川彻,谁的电话呀?”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了风间遥的声音,兴味盎然地叫了他一句:“宝贝,你醒啦?” 风间遥被一声莫名其妙的“宝贝”叫的有些发懵,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根手指用力按在了手机的挂断键上,用力到指腹都有些泛白。 风间遥一抬头,在桌子下不甚清晰的光线里,对上了一双微微敛起的、暗沉的桃花眼。 第66章 “宝贝?” 短促又生硬的两个字蓦地响起,明明是亲昵的称呼,却被某人咬着牙从嘴巴里恶狠狠吐出来,语气中还混合着压不住的冷意、不悦和微妙的委屈。 “她私底下……是这么叫你的?” 及川彻冷着一张脸,微微低下头,凑近,盯住还没回过神来的风间遥,每个字都咬的过分清晰的话语接二连三地响起。 “我都没叫过。” “她凭什么?” “她太轻浮了, 不准她叫你,好不好?” 眼前有些重影的面孔越来越近,甚至鼻尖上传来了轻轻的触碰,风间遥感觉到自己缓慢眨动的睫毛似乎扫过了一片皮肤,随后有加重的鼻息打在了他的唇侧,好痒啊,他想。 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及川彻叽里呱啦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有些滚烫,他用指腹擦了擦,想擦掉那一阵令人心悸的麻痒,但是为什么没有触感? ……自己的嘴巴是失去感觉了吗? 这是……谁的嘴巴? 还是,他摸到的是嘴巴吗? 他确认般地用手指压了压。 再然后,他好像听到了一声难耐低沉的喘气声,又感觉到自己游移的指尖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现在喝了一杯低度数果酒就醉的像是在梦游的少年微愣着,察觉到了指尖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感,他吓得掀开半阖着的眼皮,有一瞬间的清醒。 及川彻在…… 在……咬着他的手指? 昏暗的桌底,模样张扬又英俊的少年,垂着眼,眉头微皱,眸底是化不开的暗沉,尤其是他叼住自己的手指完全不愿意松开的样子,有种异样的、能掠夺呼吸的侵略感。 让他有种……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吃掉他的错觉。 这样的及川彻,好陌生。 他的脑子依旧滞塞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某种小动物的警觉,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被咬住的手指也顺着他的力道挣脱了牙齿的束缚…… 不,也不是,是及川彻主动张嘴,松开了他。 连后腰上那双一直压着他的手掌也松开了。 风间遥退出了这个令人心脏狂跳不止的怀抱,小小地喘了口气。 “我也能那样叫你吗?”及川彻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某种味道,但他又将收回的手收敛地压在地板上,屈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快速敲击着,暴露出与他克制的语气完全不相符合的急切与燥意。 “叫……什么?”风间遥感觉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哑。 及川彻微微眯起眼睛,薄唇轻启,两个字在嘴巴里滚了三四圈,才低声呢喃出声:“宝宝……” 什么“老婆”、“宝贝”他都不想叫,他就要不一样的、独属于他的、能打上“及川彻”烙印的称呼。 他承认,作为一个二传,他也许真的有些属性在身上。 听到那两个叠字的称呼,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弦狠狠拨动,震得人耳膜发麻,风间遥捂住耳朵,心脏猛地漏了一拍,脑子好像又晕晕乎乎起来,呼吸都变烫了。 手掌紧随其后地抚上了他的头顶,轻柔的力道,温和的摩挲,却暗含着濒临崩溃的克制,哑得不成调的嗓音再度响起,带着细微的颤动。 “宝宝,那些人那样叫你,我有点生气了。” 明明可以把迷迷糊糊的小对象强硬地压进怀里,哄骗他做亲密的事情,可他偏偏要装成礼貌又克制的模样,将主动权递交出去。 风间遥在听到“生气”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呼吸有些急促道:“不要……不要生气。” “所以,”及川彻用指腹抚了抚他的嘴角,随后他暗示性地舔了舔嘴巴,一字一句都被碾碎在唇齿间:“你要哄我。” 怎么……哄? 风间遥被诱惑一般的把视线落在了及川彻的嘴唇上,略微倾身,靠了过去。 随后越来越近,交缠在一起的呼吸激起细小的战栗,鼻尖相抵,又倏忽错开一点距离,直至……密不可分。 及川彻得偿所愿地掀开眼皮,不加遮挡地露出自己眼底危险至极的占有。 ——看到没有……我的宝宝在主动亲我。 ——他是我的。 真想给那群贱人现场直播,敢叫什么“老婆”、“宝贝”的贱人,也敢和他争? 但是怀里的人这副模样他也不想给任何人看去,最好可以……留下点什么。 细碎又炽热的吻里,某人退开了一丝距离,用哑的发烫的嗓音说:“宝宝,咬我一下。” “……唔。”完完全全被这个声音侵占了神志的少年乖乖地再次凑上去,咬住他的下唇,轻轻用虎牙撕摩了一下。 及川彻闷哼了一声,压住他的后脑勺,含糊不清地哄骗道:“乖,重一些。” 直到餍足的情绪攀爬至顶峰,潮湿灼热的空气蒸发殆尽,一丝一缕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好乖。” 他伸手,扣住了眼前之人的后脖颈,想要……拿回主动权。 “大家伙不早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突然,不远处一阵吼声打破了这一片滚烫的气氛。 及川彻倏地回神,向后退开了一点距离,闭了闭眼,压制住心底即将破笼而出情绪—— 今天是谈恋爱的第一天,不能……不能太变态。 怀里的人眼神迷蒙,嘴唇上沾着点不明显的血迹,脸颊绯红着还想要追逐过来,及川彻眼神幽深,用拇指压了压他的唇,制止了他的动作,又用指腹揩去了他的痕迹。 “回家了,明天再亲。” 风间遥迟钝的“嗯”了一声。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及川彻把随意丢在一边的手机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揽住风间遥的肩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乍眼看去有种偷晴的狼狈感,把赶来找他们的岩泉一看得一愣又一愣。 随后及川彻把迷迷糊糊的风间遥放在椅子上,向岩泉一看过来的时候,岩泉一直接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嘴巴怎么流血了?” 不是很大的伤口,下嘴唇溢着一点微末的血迹,也许只要舔一下就能拭去的痕迹,这人却“毫无所觉”。 也根本不想回答他。 岩泉一从兜里拿出餐巾纸递给他,皱眉提醒道:“擦一擦。” 及川彻接过纸巾,低头擦了擦风间遥有些湿润的嘴唇,这人乖顺地靠在他腰侧,闭着眼睛有些发困,双手却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腰,一副全然依赖乖顺的模样。 顺着他刻意的动作看去,岩泉一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低声质问道:“及川彻!你干什么坏事了你!” 及川彻斜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唇上那点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溢出一点血迹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显摆的人,笑着说:“哎呀,被发现了,你怎么知道我刚刚被强吻了?” 岩泉一:“???” 岩泉一:“……” 他……他的两个朋友都是gay! ? 两个朋友亲嘴了! 小遥强吻及川彻? ? ? 一直到及川彻轻轻叫醒风间遥,拉着他的手走远了,岩泉一都没回过神来。 烤肉店里青叶城西和白鸟泽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两所学校能主事的并且还没喝醉的几人留在店里做聚餐的收尾工作,比如检查队员们的遗留物品,给完全动弹不了昏睡过去的队友叫家长来接等等。 牛岛若利就是其中之一,他刚路过这里,诧异地看了一眼牵手走远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呆愣住的青城副队长,有些好奇问他:“他们俩关系……”这么好吗? 岩泉一猛地回神,想要急忙帮两人遮掩,他慌不择路地抓起身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花卷贵大的手,强装镇定说:“他两没什么关系,是……是我们青叶城西的人都喜欢牵手。” 牛岛若利微微张大嘴巴,不理解却尊重道:“哦,原来是这样。” 第88章 …… 及川彻拉着人走出烤肉店,打上出租车了才记起来好朋友岩泉一和他们住在同一片区来着,但是…… 小岩自己打车回家没问题吧? 他今天的独占欲已经完全收不回来了,根本不想什么“第三者”出现打扰他们。 还有,今天可是他和风间遥谈恋爱的第一天纪念日!懂不懂纪念日的意思?当然要过二人世界啦~ 及川彻就这样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单身狗小岩酱抛在了脑后。 时间已经很晚了,夏日的夜晚蝉鸣声阵阵,月光透亮而皎洁,掺杂着细微的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有种过分温柔的感觉。 及川彻拉着风间遥的手下了出租车,缓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暖黄色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然后目送他们踏入光线所不及的夜色里。 风间遥还有些犯困,但好在一杯果酒的力量还不至于把他放倒,就是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有些看不清。 好在勾着他手指的力道牵引着他向前走、拐弯,避开地上的小石头,他才不至于晕乎乎地摔一跤。 但是,他一不小心在拐弯的时候左脚踩右脚,还是差一点摔了个跟头,然后被眼疾手快的及川彻一把扶住。 风间遥蹙了蹙眉,双脚定在原地,有些委屈说:“有人绊我。” “那可太过分了。”及川彻闷声笑了一下,随后背过身来,微微下蹲:“上来,我背你就不会有坏蛋绊你了。” 风间遥听话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全身力量压在及川彻的背上。 个子很高的少年体重却出乎意料的轻,及川彻轻而易举地就把他背了起来,能打出重扣般力道的跳发球的少年臂力大得吓人,甚至在背起人的时候掂了掂他的重量,还觉得他太轻了。 他想起风间遥晚上吃的是有点少。 “饿不饿?” “及川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及川彻刚想回答他,又听见耳畔这人下意识的嘀咕声:“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不会有这么一天,你想都别想。” 风间遥收紧手臂,又在下一秒微微动弹着想去摸自己的口袋:“录下来,我要录下来,我的电话手表呢?” “别乱动。” “摸到了。” 风间遥在电话手表上一通乱按,终于找到了录音的地方,然后他按下了一个按钮,电话手表里顿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性格温和很好相处,有爱心,学习好,排球打得超厉害,是一个很乖、又有上进心、很努力又很优秀的好孩子……” 是……是及川彻那天广播里的话。 “按……按错了。”风间遥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按掉这个他偷偷录下的录音,扁了扁嘴说:“我……我不录了。” 即使脑子有些卡顿,他也觉得有点羞耻。 及川彻顿时笑出了声,清亮的笑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明显。 风间遥缩了缩脖子,埋在及川彻的颈窝装死。 “我准备好要说了,某人可以偷偷录音。”及川彻含笑着提醒道。 风间遥悄悄按了按手指,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在月光注意不到的角落,在这条小路的尽头,温柔至极的嗓音融进了缱绻的夜色里。 “——及川彻永远爱风间遥。” 第67章 一阵夜风吹拂而过, 忽地就吹醒了风间遥迷迷糊糊的脑袋。 “我……我、风间遥也……”他趴在及川彻肩膀上,有些着急地想要吐露出同等的爱语,但是那个过分沉重的“爱”与“永远”,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嘴畔,无法直白表达。 他不知道喜欢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说爱。 也不知道永远是多久。 但他需要说点什么,他一定要说些什么,他不可以成为一段感情里无条件索取的那一方,这……不公平。 但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却也只能苍白无力地吐出一句:“……我喜欢你。” 风间遥咬住下唇, 灰心丧气地想:他真的……太坏了。 明明知道了标准答案,却连抄都不敢抄,像个胆小鬼一样。 似乎察觉到背上的人低落拧巴的情绪,及川彻侧了侧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打趣道:“才谈恋爱第一天就说了三遍喜欢我, 那我可真有魅力。” 风间遥环紧他的脖子, 压在下面的一只手还牢牢攥紧了及川彻肩膀前的那一块衣服布料,磕磕巴巴同他说:“我准备一下, 我也可以说,说……” “没关系。”及川彻很温柔地打断他,上扬的尾音融在晚风里,有着莫名纵容缱绻的感觉,他笑着说:“今天这样我已经超级无敌满足了,你可不能太惯着我,要不然我可是会……” 他意味不明地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会得寸进尺。” 风间遥有些迟钝想起刚刚自己醉的厉害的时候,好像是发生过“得寸进尺”的事情, 但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好像咬住了一块软软的东西,还用力啃了啃。 但他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太坏了,不敢对及川彻说“我爱你”,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给以同等的爱意,他愧疚得要命。 这样想着,风间遥咽了咽嗓子,很乖地回应他:“可以的……可以得寸进尺。” 细微的回答声钻进了及川彻的耳朵里,刺激的及川彻猛地停下脚步。 ——太乖了,乖得仿佛他想做什么坏事这人都会乖乖回应说“好”。 ——这谁受得了? 及川彻大喘了口气,克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切切实实闪过好多“得寸进尺”的东西,然后被他的理智硬生生强压下去。 再想下去,他真的要变成变态了! “你别勾我。”及川彻声音有些哑,喉咙有些难耐的上下滚了滚,但义正词严地说:“再说这种话,我可就不当人了。” 风间遥松开自己勾住及川彻衣服的手,有些害羞道:“我不勾着了。” 但是他没想明白及川彻后半句“不当人了”的意思,不当人还能当什么呢?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就听到一声有些不满的“不是这个,抓紧,别松手”,风间遥以为自己刚刚环着他的脖子又抓着他的衣服让他有点难受,于是这一次乖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抓紧了。” 及川彻原本扶在他腿上的手一用力,让他整个人往上窜了窜,带着有些加重的语调说:“像刚刚那样,小心掉下来。” “好。” 又是这种乖得不行的语调。 及川彻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烫化了,明明刚刚已经压下去的情愫再一次涌了上来,只是一个字的音节,就惹得他想干坏事。 及川彻忍耐了一下,低声唤了一句“宝宝……”,然后嘴巴完全把持不住地逗弄道:“那你该叫我什么呢?” 他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让他背上的宝贝更加紧密地抱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朵,让他们密不可分。 风间遥觉得自己像一颗排球一样被上下掂量了一下,他的脑子里止不住回忆起及川彻发球时候的样子,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排球,然后往上一抛,再次回到他的掌心。 及川彻的手看上去很凶,手背青筋毕露,用力的时候会突起危险的弧度,五指张合的时候有种控制欲爆棚的感觉,而现在这双手,紧紧箍在他的腿边,让他有一种自己真的变成及川彻手里地排球的错觉。 还有“宝宝”这个称呼,好熟悉…… 在自己家的后院里,他抱着那颗画着像及川彻q版头像的那个排球时,经常这么自说自话—— “宝宝,不要坏掉哦,哥哥要拿到奖学金才能让你休息的。” 宝宝和哥哥…… 他有些不清醒地搂紧及川彻的脖子,与他挨得很近,嘴巴里犹疑着喊出了那个称呼:“……哥哥。” 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少年人好听又青涩的嗓音像是一片羽毛扫在耳膜上,激起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震颤。 再然后,是“哥哥”两个字带来的无与伦比的亲昵与满足感,及川彻在听清楚那两个字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失了序,像是被突然拨乱的钟摆,忽快又忽慢。 他想过风间遥的回答,或许只是害羞地拒绝说不要,或者是叫他的名字,或许是叫一次他的小名“阿彻”,又或是回应般的“宝宝”,但他根本没想到是…… 这两个字。 ——哥哥。 他的宝宝真的好手段,完完全全勾在他的心上。 “刚刚没听清。”他听见自己这样不要脸地说。 背上的少年迟钝了一瞬,随后很听话地重复了一遍,而这一次的两个字,在细微的呼吸声里,萦绕在唇齿间,显得愈发乖觉与柔软。 “哥哥。” 第89章 周遭的声音全然褪去,只剩下了那两个字回荡在脑海里。晚风都开始吹起燥热的风,根本无法平息他滚烫的情绪,反而愈演愈烈。 “……真要命。”哑的不成调的话从及川彻嘴巴里吐出来。 随后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快速度向前跑去,吓得背上的人再次紧紧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服。 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呼吸声近在咫尺,彼此跳动的心脏随着交叠在一起的胸膛与脊背传递,清晰可闻。 趴在及川彻背上,风间遥再次生出一些错觉来。 ——好像此刻就是永远。 周围的环境慢慢变得熟悉起来了,风间遥揉了揉眼睛往四周望了望,被晚风吹散了稍许醉意,脑子有些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里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再往前一点就是每天和及川彻分别的岔路口。 欢喜与雀跃的情绪没有维持太久,他突然有点紧张起来。 猛地想起,他欺骗过及川彻。 如果没有那杯果酒的加持,他的情绪也许不会这么外露,那些藏在心底的东西被人轻轻一勾引,就心软又愧疚地全部表露出来。 他得到过的东西太少,所以只要别人对他一丁点儿好,他就记在心里一定想要还回去,一个排球、一句关心、或者只是一支雪糕,都是如此。更何况,及川彻对自己真的太好太好了,他紧张、愧疚、羞涩,被及川彻直白袒露的爱意弄得心尖发烫又茫然无措。 尤其是到了这个岔路口,让他记起了他每每在这与及川彻告别,就因为骗人而羞愧难当的情绪。 不仅如此,他其实就是个骗子、是个胆小鬼,还是个拙劣的伪装者,他也根本不是什么排球天才。 所以,他这样的人,真的……真的可以得到“永远的爱”吗? 他总是忍不住想这种悲观的东西。 风间遥把下巴放在及川彻的肩膀上,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挪动着嘴唇,小声对他说:“及川彻,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那一天,就是和你成为朋友的那一天……” 及川彻放慢脚步,气息微微有些加重,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刚刚脑子里那些“干坏事”的场景,然后他注意到风间遥的叫他的称呼又变回了冷冰冰的“及川彻”三个字,刚要出声提醒他,又听见他嘴巴里能让他条件反射般紧张的“朋友”二字,他顾不上称呼不称呼的问题了,吓得一激灵。 他有些着急地问:“宝宝,你别吓我,我嘴巴都被你亲烂了,还朋友?” 风间遥呆住了,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挣扎了一下,从及川彻的后背跳下来,双脚落地的还脑子有些晕乎乎地趔趄了两步。 及川彻赶紧拉住他的手。 “我是想说,”风间遥甩了甩有些眩晕的额头,又指着岔路口的右边,努力忘记那句在脑子里回响的“嘴巴都亲烂了”,磕磕巴巴把话题移回来:“我那天骗了你,其实……其实我家和你家是一个方向,也从这边走。” 及川彻微愣:“就这个?” 风间遥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还有。” 及川彻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心也跟着再次紧张起来,忍不住追问:“还有什么?” 风间遥用一种犯了天大的错误的口吻,羞愧道:“我第二天早上还偷听了你和岩泉前辈聊天,怕你们知道我家里在哪,就……躲在门背后没出来。” 及川彻听完顿时松了口气,满不在意道:“偷听就偷听呗,又不是什么大事……等等。” 他也有点回忆起来什么东西。 “你当时问岩泉前辈,问他……”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风间遥和当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当时是好奇和错愕,而现在是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反正你问他了一个问题,我……我偷听到了。” 及川彻瞪大眼睛,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他问小岩的那个问题是—— 我可以亲你吗? 神经病吧? !他问这个干什么啊! ! ! 及川彻真的想重回那天早上把自己那张破嘴撕了! 风间遥不会觉得他很轻浮吧?还是会觉得他是个三心二意、朝三暮四、搞七搞八的渣男? 及川彻手心紧张得出汗,慌忙解释:“不是,我没想亲小岩,我就想看一下直男的反应,我当时没敢问你,怕你讨厌我,所以脑子一抽就先问了小岩试试,我真的只想亲你!” 风间遥低着头“嗯”了一声,看起来过分平静的样子,实则他碎发遮掩下的眼睛弯了弯,显然被一下子就哄好了,心中那点微末的醋意早就散的一干二净。 其实他还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明明是因为自己骗了及川彻,怀揣着歉意和愧疚在解释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及川彻在解释? 及川彻还急得不行,一边拉紧他的手一边继续解释:“今天是我的初吻,我真的从来没亲过别人,你要相信我!难道是……难道是你觉得我吻技太好了?怀疑我有前科?”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思维发散、口不择言了:“我今天吻技娴熟那是因为天赋异禀!你千万不要怀疑我,我只和你亲过嘴,我真的是初吻,也是初恋。” 及川彻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风间遥感觉到两人交握的双手烫得厉害,烫得他手心都微微出汗,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好像再一次眩晕起来。 什么……吻技之类的话,太超过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是回应道:“我……我也是初吻,和初恋。” 还有他刚刚其实还想继续再说下去,说自己不想被知道家的位置,欺骗他的原因—— 他不是什么排球天才,他每天每天在偷偷训练,还很臭屁地装成第一次打出天才般的扣杀,说什么“太简单”了这种话,其实……其实都是假装的。 他该继续坦白下去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有点迟疑了。 可以,先不说吗?唯独这个……他可以先不说吗? 因为……头有点晕。 风间遥胡乱的给自己找借口。 及川彻就这样牵着自己晕乎乎的初恋,美滋滋送他到家门口。 风间遥也根本没想到及川彻为什么会准确知道他家在哪里这件事,沉浸在自己骗人又不敢说出口的羞愧中,和及川彻挥了挥手说“晚安”,然后关上了自家大门。 及川彻一直站在原地,等看到风间遥家里灯接连亮起,从玄关到客厅,再到二楼的第一个房间,他才安心地拐了个弯,走了两步,回到自己家。 刚关上家里的大门,他想到:等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说了? 比如说他家就在隔壁这件事? …… 风间遥回到家里,照例打开了所有灯,然后在衣柜翻找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他又吭哧吭哧洗完衣服,把衣服晾在了自己房间外的晾衣杆上,发现隔壁邻居家那个正对着他方向的房间也亮着灯,还大开着窗户、拉开了窗帘,露出窗前书桌的一角。 桌子上好像扔着个排球,有熟悉的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声从桌子上响起,但房间里好像没有人,没人接电话。 风间遥匆匆督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了,怕看到别人的隐私,晾好衣服就把自己房间的窗帘拉上、窗户关好。 然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自己洗澡前从口袋里掏出来,随手放在自己书桌上的那个三枝泽也的手机。 怎么感觉有手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都是黑色外壳、四四方方的手机,只不过眼前这个手机还套了个透明的外壳,他拿起手机观察了一下,又随手把手机翻了个面。 风间遥彻底愣住了。 ——手机的背面,透明的保护壳里,夹着一张熟悉的有着他的字迹的纸条。 【雪糕兑换券x2】 【早点休息才能兑换】 这是他写给及川彻的纸条。 所以这应该是……是及川彻的手机。 怎么会在他这里? …… 半小时前,及川彻开着窗户盯着对面了好一会儿,没看见风间遥偷偷跑出来训练,于是就放心地去洗澡了,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发现对面窗户外挂上了一块毛巾、一套队服,还有……一条卡通内裤。 他看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错开视线,嗯……是海绵宝宝。 蛮可爱的。 不是,你想这种东西干什么?变态吗? 及川彻狠狠警告了自己一通,然后低头转移注意力,看到了桌子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刚刚还在桌子底下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了风间遥的口袋里,把那个叫三枝泽也的人的手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他的人当然要用他的手机。 用别人的算什么? 还有这个女生大晚上一直给他家宝宝打电话,几个意思?还有没有一点边界感? 第90章 及川彻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按下拒绝接听键,然后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嘴唇上的伤口,哼笑了一声。 一想到自己明天要做的事情,他就有些想笑。 第68章 青叶城西排球队打赢白鸟泽入围全国大赛这个喜讯在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后,引发了更加激烈的讨论,不光是夸耀决赛的精彩程度,青城所有人亮眼的表现,还有……八卦。 自古八卦得人心。 及某彻在赛后采访时的那一段视频,由围观群众拍摄的各个视角版本在青叶城西大大小小的聊天群里都传疯了,其中传得沸沸扬扬还差点把校园论坛干崩溃的一个视频是—— 在二楼看台上, 侧面角度拍摄的一个模糊视频。 视频里被记者拿着话筒簇拥着的身穿1号球服的高大少年,眼神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和他穿着相同颜色球服的6号。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随后某人那句表白般的话“我喜欢的人呢是一个超级无敌厉害的排球天才哦~ ”骤然出现在视频里。 再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疯狂抖动的镜头。 昨天晚上的校园论坛,几乎是cp粉的狂欢—— 【我是及川彻,我不装了,我是1】 【你看他的眼神真的不清白! 】 【我就问这和求婚有区别吗? 】 【拍视频的人基本告别摄影行业了。 】 【稍微了解一点我校排球队的都知道, 目前公认的天才只有一个, 是谁我不多说哈, 你们自己猜~】 【麻麻我磕到真的了! 】 【比赛前那件事就有苗头了,普通朋友谁能维护成这样啊? 】 【有没有高清视频, 重金求! 】 【在一起了吗?在一起了吗?在一起了吗? 】 当然也有不好的言论,比方说痛骂同性恋恶心,指责队内搞基,还有说是为了博眼球故意卖腐,双方人马各执己见,引发骂战,然后事情愈演愈烈,直到骂到凌晨,众人发现了不对劲……【青城最帅】这家伙怎么不跳出来说两句? 平日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跳出来,今天闹这么大还没动静? 两人的cp粉:正主没下场,难怪觉得今天我方战斗力有些薄弱。 两人黑粉:被我们说中了吧,他就是心虚了不敢出来说话了!他就是直男卖腐博眼球,还玩炒cp那一套,排球打得不咋地想靠这个当明星? cp粉:截图了,律师函警告。 黑粉:靠!别截!我删! 黑粉:黑你们这群大少爷真累! 黑粉:那么话又说回来了,那个6号排球打得一般长得也就那样,真不知道你们喜欢他什么? (他不是什么大少爷吧?) cp粉:你号没了,敢骂大少爷的心尖尖,那你可真是生死难料! 黑粉:…… 当然除了讨论两人关系的帖子,还有各种cp大混战,比如说给6号送花的长发帅哥,比如说和6号对视的白鸟泽1号…… 不是,这个6号怎么回事,男同天菜? 及风cp粉:! ! !你们不要命啦!小心及某人顺着网线把你们都鲨了! ! ! 反正各式各样的帖子层出不穷,讨论什么的都有,一直到凌晨天光乍亮,大家伙才意识到……熬夜熬穿了。 毫不意外的是,周一早上青叶城西风纪委员抓迟到的学生抓疯了。 及川彻也是迟到大军中的一员,不过他可不是因为熬夜的原因,他自己的手机塞进风间遥的兜里给他玩了,那个陌生人的手机虽然在他这里但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直接关机丢在一边,准备今天亲自把手机还给对方。 而至于他迟到的原因—— 他早早在家门口等风间遥出门一起上学,顺便把小岩先忽悠走,连早上上学的一小段路都想过二人世界。 但他等到快到上课时间,还没见人出来,才意识到风间遥好像早就去上学了,自己匆匆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八点,想要翻墙进去的时候被风纪委员逮住,顶着一众迟到学生神色各异的目光,加入了罚站大军。 他身边的一个男生很八卦地问他:“及川君,你和你们队的六号到底什么关系啊?” 及川彻懒懒散散地揣着兜,没正面回答:“不方便说。” 男生兴奋地睁大眼睛,还想再追问什么,就看到眼前这个一副没睡醒插着兜神色倦怠的大帅哥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挥了挥手,眼睛里迸发出灼热的光彩。 随着几声压不住的起哄声响起,不远处抱着作业本的栗发少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好像是迟疑了好久,才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被罚站了?” “迟到了。” “昨天也没睡好吗?” “也?” “……” 扬着笑意的声音顿时响起:“展开说说?” 栗色头发的少年脸色有些发热,错开视线,转移话题道:“昨天手机,是不是拿错了?三枝的手机在你那里吗?” “嗯,在我这,我帮你还,高三在一幢楼,我顺路。” 风间遥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想到什么:“那你的手机还在我书包里,我等下拿给你。” “不用还,给你玩。” 他昨天也不好意思用及川彻的私人物品,连屏幕都没好意思打开,就反扣在桌面上一整晚,今天匆匆塞进书包里,拿到学校里想还给他,结果这人很随便地说给他玩。 这么私密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他用吗? “我不用,等下我就还……”给你。 “怎么,喜欢用外人的手机?不想用我的?” 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掩的一句话就这么冒了出来,风间遥整个人都僵住了,有种去捂住及川彻嘴巴的冲动,这人明明还和他说什么低调不能公开的话,一转眼就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这种话一听上去就是……就是不清白啊! 他眼神胡乱地往下移,随后一顿,再一次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嘴巴……你嘴巴怎么了?” 一句话顿时让某人皱紧眉:“嗯?什么?不是……你忘了?” 抱着一叠作业本的栗发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回想了一下,昨天喝完花卷前辈给自己递的饮料之后,他的记忆就零零碎碎的,只记得了一些大概,好多记忆都很模糊。 “啧。”一道有些意味不明的轻哼声响起,某个黑棕色头发的高大少年抬了抬右手,像是一副气急败坏想要揉乱对方头发的样子,但是那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调转了个方向改为握住自己的领带,用力向下扯了扯。 被系得板正的领带顿时散开,松松垮垮挂在这人衬衫前。 这人还故意舔了舔嘴唇,暗示了一下,然后得到了一个全然疑惑的眼神。 “疼吗?” 及川彻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眯起双眼,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疼。” 他的嘴唇很薄,细小的伤口很明显,伤口还没结痂,像是会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迸裂开,淌出涓涓鲜血来。 风间遥抱着作业本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有些担忧地看了他的嘴巴一眼,“我去给你买点药来,你等我一下。” 及川彻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恨不得这个咬痕留一辈子,显摆给那些敢觊觎他男朋友的贱人看,根本不想涂什么药,但现在这么多人围观着,他也找不出什么好理由,只能对他家小男友说:“不用买,嗯……反正不用买。” 然后他压低声音,还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是谁干的。” 风间遥看着他的嘴唇,睁大眼睛,怔在原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急急忙忙转过身向着办公室跑去。 盯着人跑走的背影,某人又揣起了兜,神情懒散地罚站。 他身边的男生都惊呆了,他虽然没听见及川彻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但他看到了跑走的人脸庞红了一片,再结合一下刚刚那些不对劲的谈话,意识到这两人绝对不可能清白啊!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某个背影,回忆着刚刚男生薄红的面孔,心想:不愧是男同天菜,这模样他都要看呆了! 及川彻瞥了他一眼,低声警告道:“管好你的眼睛。” 男生脊背一凉,瞬间收回视线,发誓道:“我是直男!保直!” …… 早上的小插曲一晃而过,下午放学部活时间,高三年某班门口出现了一个话题中心人物,他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随后把目光放在了某个长头发的“女生”身上。 “有正事找你。”他在一众八卦的视线里严肃地开口,“关于……风间遥的事。” 三枝泽也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跟着他的身后走向不远处的楼梯间。 “说吧,什么事?” 远离一众八卦的视线后,三枝泽也靠在墙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道。 及川彻离他一米远,站定,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递过去,语气中带有正宫地位般的从容:“还手机。” 第91章 三枝泽也愣了一下,才接过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及川彻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他嘴唇上那点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发明显,“人已经是我的了。”他根本不回答三枝泽也的话,噙着一抹笑,警告道:“再敢叫他宝贝,我会忍不住拿排球砸在你脸上的哦。” 三枝泽也捏着手机屏幕,让四四方方的手机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随后客客气气冲着他笑了一下,回敬道:“你可太幼稚了,还玩宣誓主权这种把戏,我想……” 他一眼就看到了某人刻意展示的细节,经验老道的他也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这家伙怕是醋得不行,还要再添一把火说:“我有点后悔把他让给你了。” 作为一个感情丰富的海王,他深知吃醋绝对是一段感觉突飞猛进的关键,他偶尔心血来潮当一次助攻,总得好人做到底吧? 三枝泽也恶趣味地想着,要是没有昨天他叫的“宝贝”二字,这两人能亲得这么过火? 及川彻顿时冷下脸,咬着后槽牙怒道:“你果然想当第三者!” 邀请对方去家里,送花,送的还是玫瑰花!还把自己很私人的手机借给对方用!还故意问“宝贝,你醒啦”这种话,及川彻昨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三枝泽也耸了耸肩,故意说:“喜欢上他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吧,要不是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为了他当一回1其实也没什么。” “ 1 ?”及川彻拔高音量,震怒道:“什么12345 !你难道还想当他心中的唯一?你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会揍你!” 三枝泽也:“?” 三枝泽也一时间都忘记吐槽这人连“ 1”和“ 0”都不分,对着他骂道:“不是,老子一米八怎么就女孩子了?” 及川彻斜眼睨他:“你顶多178……等下,你是男的?”他瞬间神情戒备。 三枝泽也额头突突突乱跳:“你俩可真是一对啊!” “当然。”及川彻冷着嗓子再度警告他,“你理他远点。” “幼稚男。”三枝泽也冷冷一笑,戳他心窝子道:“你不会以为谈上了,或是亲个嘴就没后顾之忧了吧?谈了还能分手呢,结婚了都能离呢。” 及川彻顿时捏紧拳头,一分钟前淡定从容的样子散了个干净。 第69章 及川彻心事重重地来到排球馆, 他来迟了十分钟,球馆里已经开始训练了,他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听到了比以往更盛的男男女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太帅啦!” “风间君!帅死我了!!” “打排球的样子打在我心巴上啦!” “风间遥!不要打排球了, 打我!!!” 听到这句不要脸的话,及川彻脚步硬生生顿住,眉头狠狠皱紧,抬头,往二楼看台上看去,人群中喊得脸红脖子粗的人竟是个男生,还越喊越离谱。 “风间遥!结婚!原地结婚!!!” “风间遥!我要给你生猴子!” 及川彻当即撸起袖子,正要往楼上冲,余光看到球场上训练到一半中场休息的少年也抬起头朝那个男生望去。 二楼的男生瞬间脸红了, 刚刚还在喊一些臭不要脸的东西, 现在被偶像注意到了, 扭扭捏捏地笑了一下,矜持地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说:“风间君,加油!你是超级无敌厉害的排球天才!” 及川彻收回脚,就这么站在三米开外,眯起眼睛紧紧盯住风间遥的侧脸,看着瞳孔正中心倒影着的栗发少年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展露出一个——过、分、开、心、的、笑! 翘着嘴角,眼眸弯弯,带点骄傲的小表情。 及川彻本来就因为长发男的恐吓心情很差劲,现在又看到自己男朋友对着别的野男人笑得这么好看,整个人都开始冒火。 昨天晚上还说什么“今天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心里想着“谈恋爱要慢慢来,要低调”的人,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忘本了! 他一点都不满足,他就是要圈起地盘,把风间遥牢牢锁在怀里,用凶狠的目光盯紧所有敢靠近的野男人,隐秘又张扬地告诉他们—— 不要肖想我的人。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什么理智、克制、低调, 在那股火直冲天灵盖的时候就全部烧光了。 只见站在球场边上的一个高大少年突兀地扯了扯衣领,散了散心口的火气,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到球场上,他几乎是毫不避讳地站在了6号主攻手的身后,略微弓身,紧贴着凑到他耳边。 “在看谁?”他故意这么问。 风间遥被身后突然贴上来的一个滚烫身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前躲了半步,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耳后响起,他才松了松有些紧绷的肩膀,侧过头去看他,指了指二楼看台上的男生,回答说:“在看那个人,那个男生在……在夸我。” 夸他是……排球天才。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采访时及川彻说过的话,隐秘的欢欣就这样猝不及防涌上心头,及川彻说过喜欢的人是排球天才,而他恰好就是……反正他装的很好,他就是排球小天才~ 所以,及川彻喜欢的人是我。 这样的认知让他凭空生出喜悦来,昨天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胡思乱想消散了不少,他那时候想着:“万一及川彻知道我不是排球天才了该怎么办?”,“万一知道我一个发球就要练几百几千遍,还会喜欢我吗?”,“如果出现一个,一个更加天才的排球选手,及川彻会选择自己吗?” 他患得患失地想了好多好多,他总是会在感受到幸福的时候悲观地设想着以后,而那些悲观的东西,吓得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在今天,在听见来自外界的说他是“天才”的夸耀声中,他又克制不住地升起甜丝丝的情绪。 ——排球天才。 这几个字好像成为了他和及川彻心照不宣的密语。 然后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起这句话的时候,及川彻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身后。 风间遥感受到背后隔着球衣依旧滚烫的身躯,微不可查地向前走了一小步,他回答完及川彻的话,刚想要收回自己指着二楼男生的手指,就察觉到有一只手蓦地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他反应不及之际,滚烫的掌心传递来难捱的情绪,比他的手略微大了一圈的手轻易地压住了他的动作,而后那只手指尖用力,挑开了他的指缝、入侵、下压、攥紧,然后十指相扣。 “打个招呼。”耳后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风间遥回过神来,想抽回手,却被人强硬的以十指相扣的姿势朝着二楼的方向挥了挥手。 二楼看台上陷入诡异的安静,连同整个排球馆,一时间落针可闻。 风间遥吓得手抖,想挣脱开但又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这人的不对劲,他只能回应似地合拢手指,将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带回至身侧,掩饰性地朝身后遮挡了一下。 这样十指相扣的手势实在是太超过了。 会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的。 ……不能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在及川彻和他说过手机随便用之后,他在中午午休的时候,没忍住打开了手机,搜索了好多东西。 一些触及到他知识盲区的东西,比方说……哪个地方同性可婚?运动员可以是同性恋吗?谈恋爱可以做的事情有哪些?怎么维持一段长久且稳定的恋情? 还有,同性恋的后果。 他也终于意识到及川彻昨天没和他说的“不能公开的现实原因”是什么。 异样眼光、议论谩骂、不被父母朋友理解、影响学业和生活…… 所以,不能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起码现在明面上不可以。 “松手。”他低声提醒道。 被这两个字刺激了一下,身后的人缓了缓,闷闷“嗯”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 “你怎……”么了? 风间遥转过身来刚想追问什么,中场休息时间结束,训练继续,及川彻也被教练招了招手叫走了,他把没问完的话咽了下去,准备训练完再问及川彻。 等到球场上再次开始打球,排球击打的“砰砰”声传来,看台二楼的粉丝们才回过神来。 “及川彻刚刚是在吃醋吧?” “我们磕到真的了?” “我靠,刚刚那是十指相扣吗?不是情侣能这么牵手?” “还宣誓主权一样握着挥手!及川彻你不要太爱!” “还有,及川彻嘴巴怎么破了?看起来好涩!” “不会是……” 被话题中心两人齐齐注视过的那个男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只觉得自己差点被及川彻的眼神给刀了,作为风间遥的球迷加男粉,他喊喊话怎么了? 犯得着这么恶狠狠盯着他? 难道……这些女孩子说的什么cp不cp的东西是真的? …… 第92章 青叶城西虽然拿下了ih预选赛冠军,入围了下个月初的ih全国大赛,但整个排球队上下没有丝毫松懈,反而制定了更为严苛的训练计划,一直到全国大赛前正选的训练时间都要加长到晚上九点。 如果不是怕影响到队员们期末考试,也许入畑教练会把时间加到晚上十点也说不定,但学校规定期末考试不及格的人无法参与各类赛事,于是入畑教练一脸严肃地要求队员们九点训练结束回家需要学习一小时再休息,杜绝期末考试不及格的情况出现。 尤其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及某彻的数学,花某卷的国文,队内其他的正选们虽然成绩并不能说是拔尖,但起码及格没有问题,哦,对了,他们排球部好像祖上烧高香了,还有个高二年级第一,可让他这个运动社团的教练在什么文学社、化学社、物理社这种学习社团的老师面前扬眉吐气了! “最后两周时间,考试成绩还是得关注一下,不要给我整出一个乌龙来因为考试不及格参加不了全国大赛!” “还有这两周你们别的事都先放一放,给我专注训练,咱们第一次打进全国,可要好好表现了!” 入畑教练说完这句话,一挥手,让部员们可以回家学习休息去。 风间遥走到更衣间换衣服,等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了,才看到及川彻从教练办公室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摞录像带。 见到风间遥已经在等他了,及川彻把录像带往包里一塞,也不换衣服了,直接背起书包。 “走了,回家。”他一手揽住风间遥的肩膀往外走,一手放在门把手上顺手关上了更衣间的门。 “岩泉前辈呢?”风间遥问他。 “他不想当电灯泡,先走了。” 两人往校门外走去,在黑夜的掩盖下,他们彼此贴近的距离和并肩而立的身影并不引人注意,所以风间遥也没抗拒他揽住自己的姿势,只是微微有些不自然地说:“岩泉前辈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及川彻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发觉到手掌下的肩膀有些僵硬,安慰道:“没事,小岩知道没事,他还能……” 及川彻凑近他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帮我们打掩护。” 风间遥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嗯”了一声,然后他抿了抿唇,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问:“你刚刚训练前怎么感觉有点生气了?” “是有点生气。”及川彻承认着,手掌用力,把他的肩膀往自己这里带了带,直白道:“我就是不想他们看你。” 风间遥脚步一滞,心口有些发烫,他发觉及川彻在他面前永远是不加遮掩的热烈与直白,就好像表达出对他的喜欢和在意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 所以在这个人面前,他好像也变得勇敢了。 他不是很熟练的尝试哄人。 “以后……以后只要你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我就只看你,好不好?” 少年有些羞涩的话在晚风和蝉鸣的掩盖下听得并不真切,及川彻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一下午生的闷气似乎都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顷刻间消弭。 “那也不用,”及川彻挑起嘴角,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偶尔看一下,频率不要太高,要不然会被人看出来。” “看出来?”风间遥侧头看他。 及川彻也侧头看他,蜜棕色的瞳孔里溢满笑意,他拉长尾音道:“看出来……你喜欢死我了~” 风间遥面庞微红,胡乱地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没头没尾提起:“手机,我把手机还你,我用好了。” 及川彻:“给你用,我有两部。” ——另一部刚买的。 风间遥拿出手机捏在手里,想起三枝泽也好像也有两部手机,他有些好奇问及川彻:“你也是海王吗?” 三枝泽也说过:我们海王一般都是有好多个手机的,不要意外。 所以海王什么意思? 及川彻听到这个词满脑子问号,恼火道:“谁在你面前说我坏话的?” 风间遥意识到这个词估计不是什么好词,眨了眨眼睛,再次使用话题转移大法:“手机给你,我没别的用处了,你拿着。” 及川彻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手机,单手打字编辑了一个联系人的号码,然后又拐了个弯塞进了风间遥的口袋里,说:“怎么没用了,睡觉前要打电话给我说晚安。” 风间遥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要求,点了点头说好,又伸手进口袋想去把手机拿出来,“我不知道哪个号码是你的,你指给我看一下。” 及川彻笑了一下:“其他人被我删光了,你只能在联系人里看到一个号码。” 风间遥嘴角抽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这话,一边走向家的方向。 及川彻把风间遥送回家,风间遥回头微笑着和他挥手告别“你路上小心”,及川彻被他的笑迷得五迷三道,连连点头说好,然后他照例看着风间遥关上大门,点了一路的灯走上二楼,才抬起步子回家。 不过……路上小心? 他家就在隔壁,小心什么? 等一下,他好像又忘记和风间遥说自己家在隔壁了。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下打晚安电话的时候说吧。 到了九点半,也就是两人刚到家不过二十分钟,及川彻放在桌子上的新手机响了,他一边拿着笔还在算数学题,一边接起电话,完全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这么早来和他说晚安。 及川彻笔尖一顿,问道:“这么早睡觉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 及川彻就坐在书桌前,闻言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果不其然看见某人站在院子里,拿着排球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真的睡觉了?”及川彻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一回电话对面的人似乎变硬气了,重重地说了一个字:“对!我就是要睡觉了!” 及川彻捏着电话,微微眯起了眼睛,到了嘴边那句:我其实住在你家隔壁,又咽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小骗子想干什么。 第70章 风间遥在院子里练球, 手机被他正面朝下放在一旁的地上,在训练的间隙当中,眼睛却不自觉地往手机的方向瞥。 他不是故意要骗及川彻的。 好吧……好像就是故意的。 他不想被及川彻知道小秘密,他希望及川彻眼里的他就是那样耀眼的可以称之为天才的存在, 而不是……一个球路要练几百几千遍, 每晚每晚都要大汗淋漓彻夜苦练, 才能当上正选的普通选手。 所以才……提前和及川彻说了晚安, 掩盖自己准备训练到凌晨的小心思。 那个从转学开始就咬着牙想要立住的天才人设的念头,在今天达到了顶峰。 而且,而且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会遇到更加多的排球天才们,他不希望及川彻把目光放到那些人身上,他其实……有点害怕,也没有安全感,即使及川彻对他的爱意表露的足够明显,但他的大脑依旧像是存在什么保护机制一般,让他模糊掉那些表露喜爱的记忆,然后近乎苛责地浮现出那些细小的、可能都无法称之为“不被喜爱”的片段。 比如说, 今天及川彻……没有亲他。 明明第一天的时候相处的那样亲密,但在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骤然变淡,就像是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后变回风平浪静,细小的涟漪就再也激不起情绪的起伏。 这样的落差, 让他无端的生出一点害怕来。 在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克制不住地想这些悲观的东西,昨晚也是,睡不着,逐字逐句地回忆着及川彻说过的所有话,动作、神情或者只是皱了皱眉的小细节,然后找到其中不起眼的漏洞,仔仔细细推敲,最后陷入自我怀疑。 他的勇敢,其实一点也不勇敢。 在酒精褪去,记忆模糊之后,他的理智重新占回上风,性格上的弱点再次暴露无遗。 回避、退缩、悲观又内敛。 他这样的人,真的能维护好这一段感情吗? 风间遥盯着那个小小的手机出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再一次拿起了从手里掉落的排球。 这个排球上的q版画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那个像极了及川彻的小人线条已经晕染开来,还沾着一些脏兮兮的尘土,好像被他折磨得十分狼狈的样子。 他拽着自己的袖口用力擦了擦。 “及川彻……”他轻轻呢喃,声音在夜色里听不真切,“我有点,想你了。” “叮咚”一声,黑夜里突兀的响起一声短信声。 风间遥有些忪怔地拿起手机,看到备注为“a男朋友”的联系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刚刚打了个瞌睡,梦到你在偷偷练球】 他脊背顿时绷紧,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打字回复什么,然后手机又是“叮咚”一声。 第93章 【 a男朋友:你睡着了吗? 】 风间遥脑子一白,条件反射回复道:【睡着了】 发完这条短信他就呆住了,又慌忙去找撤回键,结果电话那头给他发了一个三秒钟的语音。 风间遥深呼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好像要被拆穿了,做了坏事的心虚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点开语音之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坦白,要说自己没睡觉是在偷偷训练吗?说自己偷偷训练不想被知道的原因是想装一下天才? “怪我把你吵醒了。”轻笑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有种莫名的纵容,“乖,早点休息。” 风间遥耳膜微微发麻,指尖微动,再次按了一下这条语言,低沉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他还听了第三遍。 直到他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他想着,是要……要早点休息了。 风间遥手指放在短信界面上,删删改改了好几遍才回复了两个字。 他没发现他身后隔壁邻居家的二楼也亮着灯,此刻正对着他的院子的那个房间窗帘拉开了一个角,直到他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乖乖上楼去睡觉了,窗帘才再度放了下来。 屋内,及川彻托腮坐在窗前,手指屈起放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了一下又一下,他在思考,自家小对象为什么会有偷偷训练的小癖好? 还不想被他发现? 如果刚刚试探之后他回复自己【在练球】或者【我其实没睡觉】这种话,他都已经把【抬头,我在你身后】几个字打在对话框里,直接告诉他自己就住在他家隔壁,而且视野十分棒,能看见他偷偷训练的每个细节。 但小对象下意识回复他【睡着了】,嗯……呆呆的,还有点可爱。 算了,他想,不想被他知道他就当做不知道吧,他也乐得配合,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 他这样想着,把窗帘再次掀开,看了一眼对面,确定院子里没再出现某个偷偷训练的身影过后,把今天从入畑教练那里拿来的全国大赛的录像带插进电脑里,戴上耳机,开始认真观看起来。 一分钟之前还告诫别人要“乖乖休息”的人,此刻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写着观赛感想,得空还要控制鼠标来回拖动进度条查看细节,直到看完了两卷录像带,记录了七八页密密麻麻的笔记,这才捏了捏眉心,上床休息。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似乎想起什么,把扔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再一次打开,翻到两人的短信界面,再一次按响了某条语音—— “晚上好。” 那是风间遥最后给他回复的一秒钟的语音,清澈的少年音,很乖又很可爱,他贴在耳朵边再次听了听,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了。 而他的梦里…… …… 再一次出现了,有点过分的场景。 可能……不止一点过分。 那天在桌子底下,掠夺对方呼吸、忍不住吞咽下所有,那样汹涌而热烈的情绪里,在怀里的人脸颊绯红追逐着想要继续吻他的唇的时候,他有了……可耻的生理反应,所以才制止了怀中人的动作,暗骂自己是个变态,然后有些狼狈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他怕吓到风间遥,无数次警告自己要克制要忍耐、要循序渐进。 不能像个变态一样想要侵占对方的所有。 但……他根本无法克制住,那些来自本能的爱与欲。 尤其是今天,在白天被某个贱人刺激了一下,被刻意忽略掉的“分手”、“离婚”言论在寂静的深夜里浮现在脑海里,放大了他恶劣的念头,让他的梦与纯爱完全背道而驰,变得荒唐而旖旎起来。 梦里是……荒唐的分手、追逐、强制与疯狂,然后在他把沉重的锁链扣住那人的脚腕的时候,恍然清醒,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大喘着气从梦里挣脱,缓了好半天,才在窗帘外透过的破晓时分的亮光里,匆匆去到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你真的是变态啊,及川彻。 …… 第二天一早,风间遥照例出门晨跑,他还有点没睡醒,他最近晚上也有点失眠,但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竟然发现及川彻就依靠在他家门口,闭着眼睛有些困倦地在打瞌睡。 风间遥困意一扫而空,有些惊喜地小跑到他面前:“好早,你怎么在我家门口呀?” 及川彻听到声音,掀开眼皮,按了按还有些突突直跳的额角,声音有点哑:“想和你一起上学。” 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清晨洗过冷水澡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早早地出门,靠在风间遥家门口守株待兔。 风间遥听见他的回答笑了一下,唇角的酒窝若隐若现,有些开心地回应道:“那……早安。” “嗯,早安。”及川彻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勾起嘴角。 但他的眼下有些泛青,看起来疲惫没睡好的样子,风间遥本来想说要不要一起晨跑的,看见及川彻的模样,没说出口,就这样早早地与他散着步来到了学校。 夏日早晨灿烂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风间遥觉得今天的上学路和以往都不一样,有一种简简单单又令人满足的喜悦。 也许是夜晚的情绪太坏了,在早起看到这个人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有种恍然初醒,忍不住生出难以言述的喜悦来。 情绪正浓,心情雀跃,所以在空无一人的街头,风间遥突然问道:“要不要……牵手?” 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这样亲密的行为,说完还有点害羞,打起了退堂鼓,不自觉把手背在了身后。 及川彻闻言挑了挑眉,不带丝毫犹豫地去牵他的手,当两人手指相贴、交握在身侧然后攥紧密不可分的那一刻,某个心不在焉的人突然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跤,突然向前跌倒。 风间遥在身子向前倾倒的时候下意识松开手,却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他身体的惯性被卸去了大半,但是及川彻今天有点虚,没拽住人,跟着往前倒去。 “砰砰!”两声,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及川彻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和趴在地上的风间遥面面相觑。 “意外,今天手劲小了点。”及川彻解释。 “我……我被石头绊了。”风间遥也解释。 及川彻率先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把风间遥也从地上拽起来,有些好笑地理了理他的乱成一团的头发。 “没事吧,有摔到哪里吗?” 风间遥尝试动了动脚,发现脚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他不是喜欢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也不是喜欢小病小痛就告诉别人,但在及川彻面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回答说:“崴到脚了。” 及川彻吓了一跳,赶忙让他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撩起他的裤管查看。 就在及川彻半蹲下来,用右手握住那一截有些泛红的脚腕的时候,他突然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的手就像……一个锁链一样,箍在了眼前这人的脚腕上。 就在此时,有身穿青叶城西校服的学生从两人身边路过,还好奇地朝他们投来视线。 下一秒,及川彻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咽了咽嗓子,有些发愣道:“救护车,叫救护车。” 他连风间遥的眼睛都不敢看了,梦里变态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 看着及川彻收回手的姿势,风间遥垂下眼遮住眼底的胡思乱想,咬住嘴唇的力度加大,然后倏地放下裤腿,说:“好了,我好了。” ——明明以前是朋友的时候,还会帮自己揉发麻的小腿,而现在,却像是……在避嫌。 ——好过分。 刚刚的喜悦与欢欣就这样散去,转变为莫名的低落,而这样的情绪一直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晚上训练的时候,入畑教练和大家宣布及川彻在ih全国大赛前要去青训营进行为期五天的短期集训时,陷入了更加手足无措的境地。 也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入畑教练还特地看着他的方向宽慰道:“这次短期集训只邀请了高三毕业生,宫城县只有阿彻和牛岛受邀,正式的集训会在全国大赛后,到时候也会邀请一二年级的高中生。” 但是风间遥脸色并没有变好,他在意的不是这个,是及川彻要离开整整五天。 他把视线落在及川彻的身上,心脏有些微微发涩。 及川彻皱着眉,对入畑教练说:“全国大赛前我该留在队里好好训练,这次集训我就不……” 入畑教练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之意,立马打断他:“你得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整个队伍,去看看那些全国级别的选手有怎么样的实力,看录像总不会比现场感受来得更直观。你不会觉得就你一个人去有点不好意思吧?” 入畑教练想到他和小遥最近关系突飞猛进,怕他有心理负担,与他说:“你就想你是带着考察的任务去的,去当间谍,小遥要是去当间谍分分钟露馅,这样想就没事了哈,别意气用事。” 第94章 及川彻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刚刚说的他想在全国大赛来临之际待在队内好好训练确实是他的第一想法,再加上队伍里有个宝贝疙瘩在,什么国家青训营的诱惑都弱了不少,再加上听见全国大赛后还会有正式的集训,他是真的很理智地说不想去这次的短期集训。 但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察觉到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人扯了扯。 “你去吧,我……和大家都会想……不是,是会怀念你的。” 细如蚊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及川彻也顾不得什么“怀念”这种诡异的词汇了,他压低声音问:“这么希望我去?” 第71章 “不要咬嘴巴, 说话。” 及川彻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捻了捻。 大庭广众之下,风间遥被他的动作吓得呆住了,慌忙别过头回答他:“我……希望你去。” …… 及川彻去参加短期青训这件事定了下来, 等他的理智压过恋爱脑作祟的情绪后, 他也意识到去参加这次集训利大于弊, 虽然牺牲掉了几天和队内训练的时间, 但是能更加了解全国其他顶尖选手的实力,并在青训营里学习到更多东西, 这种事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那天他刚刚头脑发热地想着:不想去,不想离开风间遥。 他真的没救了。 还在意的要死从风间遥嘴巴里说出来的“你去吧”这三个字。 难道要听见“你不准去”这样使小性子的话他才满意吗?风间遥根本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着,风间遥能在他面前,表现的任性一点。 他决定今天晚上再给那个心理医生打个电话, 在牛岛若利的提醒之下,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给风间遥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 但他怕风间遥胡思乱想,找了个心理医生后两次的交流都是由他来代为进行的。 医生告诉他:要耐心、细心、克制与引导, 过度的亲密会让对方缩回自己的安全区域,要循序渐进,包容他,爱护他, 才能让他真正放下心防。 他谨遵医嘱,就这样过了两三天,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发病的症状。 “原野医生,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亲密行为?” …… 七月中上旬,青叶城西期末考试结束, 进入为期一个半月左右的暑假,而暑假的第一周结束后,就是ih全国大赛。 今天是放暑假的第三天,入畑教练和大学排球队约了训练赛,青城和这所大学的排球队在ih预选赛前约过一次训练赛,当时是来的是他们两个一队正选,一个戴眼镜的二传手和一个黄毛大高个副攻手,而这一次,大学队来了6个一队成员,几乎是把青城按在地上打。 一场酣畅淋漓的2:0过后,看上去有种斯文败类感觉的眼镜男二传手笑盈盈地看向某人:“嗨小宝贝,你家二传呢?” 风间遥正站在球场边抱着一颗排球有些发愣,脑子里在回想着刚刚比赛时各种各样的小失误,整个人都很萎靡不振,蓦地听见一声语调有些熟悉的“小宝贝”,他骤然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人是大学队伍里的二传手前辈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 他刚刚差点就以为用这种坏坏语调说话的人……是及川彻。 “前辈,他去青训了。”风间遥回答说。 “哦?”眼睛男的名字叫做川崎佑,见他没反驳“你家二传手”这样的话,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家二传手舍得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听到了两遍,风间遥终于意识到他嘴里那个暧昧的形容“你家二传手”,他有些不自然地抿紧嘴唇,干巴巴地否认道:“我和他不是……不是……那种关系。” 说完自己都有点脸红,他当一个骗子实在是漏洞百出。 川崎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给他递了个我都懂的眼神,笑着说:“行了行了别遮掩了,你们预选赛决赛的时候我可是去看了。”他说着把声音压低,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他采访的时候不是和你表白了吗?怎么,超级无敌厉害的排球天才拒绝了他?” 风间遥被那双眼睛盯得无处遁形,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啧啧啧,这速度,及川彻可真给我们二传长脸啊!”川崎佑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教练……”风间遥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准备跑路,“教练好像在叫我。” 川崎佑帮他指了个方向,慢悠悠道:“你们家教练可是正在和我们家教练聊得火热哦~” 风间遥逃跑的脚步顿住。 “好啦好啦,你放心,你们俩的小秘密我可不会说出去的。”川崎佑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风间遥的肩膀上,眼中像是有什么恶趣味一闪而逝,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来,可爱的小后辈,看镜头笑一下,我们来合影一张。” 和前辈合影这样的要求确实无法拒绝,但是风间遥僵着肩膀,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手,前辈你的手……” “手?”川崎佑装作听不懂,“那你比个耶。” 风间遥右手还捏着排球,左手卡顿着举了起来,有些迟钝地比了个“耶”的手势,等到快门声落下,手机画面被定格,他有些着急说:“拍完了,前辈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吗?” 川崎佑松手,顺便啧了一声:“及某人管这么严?” 风间遥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难道要说三天前及川彻去东京集训的前一天晚上,不依不饶问了他好几遍“手谁能牵? ” 、“肩膀谁能搂?”、“还有抱抱、亲亲,和谁能做这些事情?”,然后在他说的“是你,和你才能做,和男朋友才可以”的回答里,满意地点了点头,顺带着小小威胁了一下—— “和那群没有边界感的死直男保持距离,尤其是花卷贵大!当然没有说和那群gay不保持距离的意思,尤其是那个三枝泽也!” 他很听及川彻的话,听话到一种过分的地步。 在分别的第一天晚上,及川彻开玩笑说“你一个人洗澡会有危险,宝宝,开个视频,我来保护你”这种话,他都能强忍住羞涩,没有多犹豫地点开了视频,然后镜头那边的及川彻捂住鼻子,在视频画面刚一显示出来的时候,就慌不择路地秒挂掉。 风间遥以为感情就是顺从。 他总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有一种强烈的不配得感,及川彻对他太好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去还给他,尤其是在得知了那些事情后,论坛里还挂着警方对造谣者的惩处,班级里受到处分的一个男生转班了,那个男生就是潜入仙台体育馆拿走他的止痛药的罪魁祸首,还有…… 奖学金。 青叶城西奖学金在期末考结束后发放,而他拿到奖学金的时候在三四个星期前,所以哪有什么奖学金名单确定下来,隔天就发的好事? 教务处的老师和他说有人自掏腰包先把他的那一份垫上了,整整五万日元。 他几乎是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 在他得知奖学金的事情之后,问起及川彻的时候,他也只是像做了一件小事那样说:“我想早点吃到你给我买的雪糕嘛。” 可他写给及川彻的“雪糕兑换券”,及川彻却迟迟没有兑换,妥善地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透明手机壳里,一个很私人又很昂贵的手机都能随手给他用的人,后来很小气地把那张兑换券要了回去,笑嘻嘻地说:我那时候就想一辈子都不要兑换,那你就永远记得欠我雪糕啦! 他欠了及川彻很多很多,不止是一支雪糕。 所以他总会想,自己该拿什么还给他? 如果及川彻想要牵手、拥抱、亲吻、或者是更加亲密的行为,他……可以的。 可是,这些天来,及川彻没有再提起亲吻的要求,连偶尔的身体触碰都立刻收回。 他的不安全感和胡思乱想在及川彻离开后开始泛滥成灾。 他告诫自己——要听话,要顺从,不要做及川彻不喜欢的事情,不然会被讨厌的。 所以仅仅只是被前辈揽着肩膀拍了个合照,他都有些怕及川彻知道会生气。 川崎佑感觉到眼前这个后辈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他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外貌和天赋同样出众的少年对待感情会处于一个如此敏感卑微的阶段。 于是等训练结束,在回程的途中,他根本没有多想,顺手把照片往社交平台上一发,艾特某人,并配文: 和可爱的小学弟一起打排球~ 三分钟内,点赞破百! 热评: 【嘶哈嘶哈,这小手,这脸蛋,绝了! 】 【呦呦呦,小学弟~】 【特地艾特那个叫青城最帅的人干什么? 】 【感觉在挑事啊哈哈哈! 】 …… 东京某体育馆内,被青训营召集来的12名高三排球队员正在进行比赛,这里头好几个选手都是青训营的常客,三年中每逢假期几乎都会被选中来这里训练,除了一个生面孔—— 第95章 一个叫及川彻的大帅哥。 本来他们还在想这人怎么高三了才出现在青训营,总不可能是天赋突然觉醒的原因吧?或者是什么关系户?毕竟他第一天来的时候穿的那套私服,据说就是六位数。 大少爷来体验运动了?青训营训练量大的吓人,大少爷能坚持的下去? 他们私底下是这么讨论的。 但是第一天训练结束后,他们就对这人完完全全改观了—— 他展露出了和二传手这个身份完全不想符合的进攻性,还有敏锐的洞察力、运筹帷幄的战术策略,强悍到可怕的实力,在赛场上看见他突然笑一下,会把人吓得一激灵,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如芒在背的惊惧感。 他们其他十一个人,只要不和那家伙在一个队伍的时候,基本上都被他戏耍过好几次! 这时候有人就要好奇了—— “你没打进过全国大赛?”一头黑卷发,额头还有两颗痣的高个子主攻手突然问道。 及川彻瞥了一眼这个洁癖男,随意地耸了耸肩答:“对啊。” 佐久早圣臣:“什么原因?” “除了打不过还能是什么原因?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及川彻反问。 佐久早圣臣:“?” 及川彻意有所指看着他额头上的两颗痣,建议道:“要不去把痣点了?也许是这两颗痣压迫了脑神经?” 佐久早圣臣闭了闭眼睛,额角突突突跳,他意识到这人是比那个讨厌的稻荷崎二传还要来的毒舌的家伙!他就不该来好奇这么一句! “再见。”佐久早圣臣根本聊不下去,撂下两个字扭头就走。 及川彻现在已经被他归类为绝对不能多说话的类型,又是一个很坏很恶劣的二传! 然后当天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就看见这个白日里脸上一贯挂着轻佻散漫笑容的二传,神色冷凝地皱着眉,站在窗边打电话。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说:“野原医生,我越来越忍不住了,怎么办?” 佐久早圣臣以为他在说训练时的心态问题,刚想转头从另一条路回宿舍,然后他听见了这人的下一句话,脚步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我觉得全世界都在觊觎我的男朋友,我要疯掉了。” 第72章 原野医生是在一周前接到及川家这位大少爷的第一通电话。 当时这家伙表现的出奇冷静,事无巨细地把他男朋友的状况告诉了自己,包括从外貌、性格、排球天赋开始描述的不下八百字的赞美——如果不是按照小时计算咨询费,那么他一定会打断这个大少爷冗长的前摇—— 炫耀了大约半小时后,这位大少爷语气极为心疼地说起了他男朋友可恶的坏蛋老爹、比赛前紧张到胃痉挛需要吃止痛药的事情、眼睛类似飞蚊症的症状,随后他问:“先不进行药物干预的话,我该怎么做能让他好起来?” 他强调:“这不是他的错,他以前一定是过得很不开心才会这样难受,所以我该怎么做?” 从这几句谈话里原野医生察觉到了溢于言表的喜爱与重视,而且这位大少爷显然还提前了解过这一类心理病症, 还知道严重的心理疾病需要药物干预,但这不是他最惊讶的地方,很多病人的家属也会提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他最惊讶的地方在于—— “我该怎么做?” 这几个字。 代为转述病情的情况也发生过很多次,那些家属们也表现的足够关心患者,他们也会问一些问题, “该吃什么药能好起来?” , “怎么能让他接受治疗?”,“他这种病怎么治?” , “什么原因导致的病情?” 其实这种问题都算是好的,尖锐一点的还会问:“这是精神病吗?”,“就是心情不好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心思太脆弱了。”…… 很少很少有患者家属会直视患者的病情,还把所有的压力给到自己——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起来? 那一刻原野医生忍不住感慨到,有些人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他在听完之后,即使大概率确定这位大少爷的男朋友有创伤后的应激障碍,还有点讨好型人格和情感障碍的症状,甚至可能已经到了产生躯体化的中度阶段,但他并没有要求患者来诊所接受治疗,或者服用一些药物,只是给了一些两人相处中的建议。 因为这个患者的身边已经有了绝佳的解药:一个温柔、细心又强大的爱人。 在谈论完这个话题之后,这位大少爷还提及了一个很细小的点…… “他很乖很听话,听话到了一种……服从的地步,从谈恋爱开始,他就没对我说过一声不,当然他这样也超可爱,我也很喜欢,但是我怕我把持不住说一些变态的东西,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想问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在我面前任性一点、耍点小脾气,或者骂我两句?”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可以用恋爱脑来形容的话语,原野医生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但这番话也再一次佐证了对方的小男友是讨好型人格,表现为在亲密关系里患得患失,任由另一方予取予夺,不敢拒绝,害怕被讨厌这些心态,这一类人其实有极其强烈的不配得感,很多源自于家庭的忽视、父母不够关心爱护而导致的。 “你可以引导他说不,学术上叫做行为暴露练习,从低风险的拒绝开始,比如陌生人的推销电话,不熟的人的借钱请求等等,然后逐步提升到对熟人的拒绝,比如说对朋友过分的玩笑,情侣之间过度的亲密行为等等。” 电话那头的人沉重地重复道:“……过度的亲密行为?”随后很严肃地说:“我知道了。” 而后是第二通电话。 “原野医生,今天我男朋友强迫我了,他为了我的前途强硬地要求我去参加东京的青训,哈哈!这就是有男朋友管的感觉吗?” 原野医生:“……?” “就是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我差点大庭广众之下亲下去。” 原野医生:……其实吧,这种暧昧的细节可以不用同他讲。 “所以我想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亲密行为?” 原野医生有些无语:“……不是不可以亲密行为,只是告诫你不要太过火。” “过火?哪种程度算过火?拥抱?亲吻?还是……?” 原野医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不是什么恋爱导师?” “哦,咨询费翻倍,可以咨询恋爱问题了吗?” 原野医生没有丝毫犹豫:“可以的,大少爷,竭诚为您服务~” 然后是越来越不对劲的第三通电话。 “今天是我离开他的第一天,现在凌晨两点,有点失眠了,想打电话给他又怕吵醒他。” 原野医生本来想吐槽:不吵你的小男友来吵我吗? 但他忍住了,保住了一个心理医生双倍的咨询费。 他如此建议道:“您可以发短信给他,这样慰藉了您的相思之苦,还不会吵醒您的男朋友,一举两得。” 第四通电话。 “今天是我离开他的第二天,一想到有人趁我不在对我男朋友献殷勤我就睡不着。” 原野医生忍了又忍。 第五通电话就是现在—— “我觉得全世界都在觊觎我的男朋友,我要疯掉了。” 原野医生嘴角抽了抽,这么多通电话下来,他已经把这个大少爷确诊为“无可救药的恋爱脑”,比起他男朋友逐渐好转的状态,这个大少爷变得更加像“患者”了,他想建议这位大少爷来他的诊所一趟,其实可能也不用来就能确诊。 ——因为谈恋爱而患上分离焦虑症的情况很少见,但却在这个大少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都要好奇了,那位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这位大少爷迷成这样? “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了翻倍的咨询费,原野医生还是很耐心很温和地询问这位患者,“您可以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我将给你一些建议。” “他和别人合照了,搭着肩膀,笑得很好看,还有人说他们很配。” 还以为人家男朋友做了什么劈腿出轨的坏事才让这位大少爷语气这么哀怨,结果只是合照? 原野医生无语地静默了三秒钟,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那这边建议您和您的男朋友询问一下合照的缘由,有可能只是朋友间的合照呢。” “就是普通合照,朋友都不是。”电话那头的大少爷很笃定地强调,“我就是不爽,超级不爽!” 原野医生把手机拿远看了一眼时间,很好快十二点了,再次确认这个大少爷不仅是个恋爱脑还是个醋精。 “不然……您明天去问问清楚呢?”原野医生暗示地加重了“明天”两个字。 “不用问,我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而其实,说着自己有肚量的人早在训练完拿到手机,看到各式各样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他转发那条合照动态的时候,登上了自己很久没用的推特,怒发—— 第96章 “是我的主攻手!!!” 本来想打“男朋友”三个字的,然后理智回笼,又气呼呼地删掉,委委屈屈地换成了“主攻手”。 “……那您打电话给我的原因是?”原野医生忍不住问他。 那头回:“我怕自己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太晚了,会吵到他的。” “……” 原野医生:习惯就好:) …… 十分钟前,宫城县东区3丁目某个院子里,风间遥训练完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了,已经超出休息时间二十分钟了。 及川彻在去东京之前嘱咐他要在十一点半前休息,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及川彻还有时间打电话催他睡觉,还和他开……令人脸红的玩笑,后来及川彻似乎训练的比他还迟,只会在十二点多的时候发短信给他说晚安,那时候他一般乖乖睡觉了,第二天早上才能看见消息。 但是今天,他捏着手机,想着主动给及川彻打个电话。 他会还在训练吗? 会不会……也有一点、想他。 “嘟——嘟——” 在电话拨通声响起的时候,风间遥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指,随后手机里传来一声机械的女音。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风间遥倏地按下了挂断键。 他就这样愣怔地垂着头,一动不动站在院子里,隔了五六分钟,他才拿起手机又打了一遍,然后在机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再次挂断。 风间遥手指游移着,不自觉地打开了短信界面。 【你在和谁打电话? 】 太像质问了,删掉。 【你在打电话吗? 】 会不会管的太宽了?还是删掉吧。 【晚安,我睡了。 】 ……发送。 下一秒,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熟悉的号码,风间遥不知道在想什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闷闷地“喂”了一声。 “宝宝,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吗?我看到未接来电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夜里在耳畔响起,就好像这个人就在他身边对他耳语一样。 “嗯。” 似乎察觉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低落情绪,电话那头的人哄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 “没……” “和我说,我想听。” 风间遥低着头,踢了踢院子里的小石子,小声地组织着措辞:“今天和川崎前辈打练习赛了,我们输的好惨,我有好多小失误,复盘了很久,还有……还有晚饭吃的是鳗鱼饭,入畑教练给我们订的餐,所以……所以……” “所以你……” 终于,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风间遥呼吸有些加快,“所以”两个字说了半天,才咬了咬唇,用着蚊子般的声音问:“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话音落下,电话两头的人陷入安静。 听到这句略显生硬的话,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停滞了一瞬,随后又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好爽。” 根本不是预想中着急的解释或者心虚的回答,而是莫名其妙的两个字低叹,暗含着难耐的笑意,拖长的尾音让人有种脸颊发烫的错觉。 而后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呼吸声清晰可闻,仿佛能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弧度。 “再问一遍,好不好?” 风间遥拿着手机的手顿住了,滚烫的热度顺着手机的边缘传到了他的指腹,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握着一块烙铁一般。 及川彻……及川彻在说什么啊? 好像什么对话到了他的嘴巴里,都像是在……调情。 风间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磕磕巴巴又问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及川彻被脑袋晕晕的,整个人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天晓得情绪不外露的小对象头一次吃醋般查岗的行为有多刺激他。 玻璃窗上倒影着他压不住的笑靥,还有眉飞色舞的神情,有点他用另一只手捋了一把洗完澡还没吹干的头发,眼睛一晃还有种看到了花孔雀的错觉。 “宝宝,我在和医生打电话,最近有点失眠咨询了一下……” 及川彻一边说着,一边从窗户前转过身去,正对上了一双呆愣的眼睛。 及川彻皱了皱眉。 “宝宝有个人偷听我打电话,等我一下。” 他温温柔柔地对电话那头说道,随后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对着某个人挑眉冷道: “洁癖男?” “对,没错,我男朋友在查岗,你有事吗?” 根本没说话的佐久早圣臣:…… 不是,谁问你了? 第73章 佐久早圣臣定定地盯了他半晌, 也不回答他乱七八糟的问题,反而问他:“你是及川彻本人?” 他这几天里就没见过这家伙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谁说过话,应该说他对谁说话都是那种欠欠的调调,让人有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偏偏这人的实力又不容置喙,只要和他一个队打过练习赛的主攻手和副攻手就没有一个不信服他的。 这个人用了短短三天, 摸清楚了所有人的性格、打球风格、优势与劣势, 和他一个队伍的攻手们几乎能发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而他的对手几乎是体验了一把被读心术勘破的恐惧感。 他几乎是瞬间融入了这个天之骄子聚集的训练营,不竟如此,他听见过国家队教练对其的评价——领导力,这个人身上有着比实力更加耀眼的领袖气场。 领袖,该是什么冷静又强大的人吧?不会是这样的吧—— 一分钟前手忙脚乱按掉了上一个电话,然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拨通了下一个电话,然后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到惊悚的语气说了什么幼稚小情侣间才会说的东西—— “怎么啦?”、“我想听”、“宝宝”……这种东西? 天知道他本来真的想走, 脑子里都规划好了路线:先下楼, 绕过一楼的花坛走一百米左右上另一个楼梯就能绕过这个人成功抵达自己的宿舍,但是在听到这人的说的话之后,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在了原地。 现在还毫不避讳地把手机递给他,像是在炫耀一样……不,不是像, 就是在炫耀。 炫耀着和他说“被男朋友查岗”的事情。 “你真的是及川彻本人?不是什么孪生兄弟?”佐久早圣臣再一次问道,然后说出了一句对他来说极其罕见的大长句:“姓宫的那两个家伙就搞过这种恶作剧,所以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及川彻头顶爆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反问他:“你要不要看脑科的时候顺道看看眼科?” 佐久早圣臣被暗讽了一句,反而顿时松了口气, 确认了是及川彻本人。 ——对味了,就是这种欠揍的语气。 然后他看到了这人还放在耳边的手机,有些转不过弯的脑子突然被打通一般,脱口而出:“等等,你……男朋友?” 及川彻今天脑回路显然也不正常,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道:“不是我男朋友难道是你男朋友?” 佐久早圣臣:“……” 电话另一头,风间遥原本一点点的小情绪被及川彻的解释三言两语给哄好了,他听到及川彻好像在和别人在说话,他想着应该是一起青训的选手,安静地等着及川彻和对方说完话。 但是听着听着,他听到手机里传出的毫不避讳的再一次出现“男朋友”三个字,而且对方显然在问这件事!他吓了一跳,连忙提醒及川彻:“不可以说出去!” 这一边,及川彻听到了“不可以”三个字,想到了医生说的什么行为暴露练习,他的脑子往奇怪地地方一抽——警告这个洁癖男不准说出去是吧? 及川彻觉得这就是绝佳的好时机,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你和他说,大胆说,我就在旁边。” 说完就打开了免提键,举着手机递给佐久早圣臣:“我男朋友有话和你说。” 电话静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不是和他说,是和你说的。” ——不是想警告洁癖男不可以说出去,而是让自己别说出去他们的关系。 及川彻脑子转过弯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把手机按掉免提键,对着两米远外嘴角抽搐的某人十分有礼貌地问:“佐久早君,你能忘掉我刚刚说的那三个字吗?” 佐久早圣臣被他这句礼貌的“佐久早君”吓了一跳,这人在球场上使坏的时候就喜欢客客气气用尊称,真的蛮吓人的。 他倏忽回过神来,旋即控制住面部肌肉,努力做到面无表情道:“我没这么无聊管你的私事,我只是想回寝室。” “ok,佐久早君,好走不送哟。” 佐久早脊背一凉,然后猛地加快脚步。 送走了这位洁癖男,及川彻再一次接起了电话,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一边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第97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98章 随后副教练也不藏着掖着,对着这十几个可以称之为国中排球界顶尖战力的排球选手说:“打进全国八强的队伍的主力选手在八月初会受到国家队正式的集训邀请,届时集训表现才会算作国家队选拔的标准之一。” “你们这些人可是我和主教练精挑细选出来的种子选手,全国大赛上可要好好表现哦!” 及川彻在这几天里早就摸清了和他一同来集训的十一个人的信息,除了他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级学校,其他所有人都来自赫赫有名的全国排球名校,井闼山,稻荷崎,鸥台等等。 但是奇怪的是,上一届冠军学校清涧寺却没有一个人来。 及川彻不经意间问起:“教练,好像没见到上一年冠军学校的选手?” 其他学校的几个选手吃着饭把耳朵竖了起来,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副教练叹了口气,有些尴尬说:“冠军学校是清涧寺,对方回绝了我们的邀请。” “我去!这么拽!”红毛副攻手没管住嘴巴,第一个吐槽出声。 “拽什么啊!我老早看他们不爽了!”另一个自由人也吐槽道,“他们队伍里一群人高马大的外国人,还有个据说已经二十岁的留级生,两米高,也不知道那个教练用了什么手段骗回来的。” 副教练是个老好人,张了张嘴巴想让这群孩子们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但是议论的对象又是臭名昭著的清涧寺,他嘴巴一闭,端起餐盘去和主教练一起吃饭了,就当自己没听见。 见副教练走了,一群高三的少年或多或少都遇见过清涧寺这所学校,议论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唾沫横飞。 “还能什么手段,高额奖学金,这都不是秘密了,这还是表面上的,背地里不知道给了多少好处。” “信奉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打球的时候就知道给那个1号主攻手造势,就叫什么远藤胜太吧,好像是那个教练的儿子,有种撒钱给自己儿子造星的感觉。” “那个教练这么有钱?” “他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他前妻有钱。” “什么?” 某知情人士透露:“你们不知道?他前妻叫风间雪,一幅画能卖到几百上千万的大画家!” 众人好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私人东西的!” “风间画家有一幅画挂在我家客厅。” “???” “好家伙,富豪竟在我身边?那你昨天还抢我两百日元的可乐?” “该省省,该花花嘛!” “还有你们刚刚说的远藤胜太不是那教练的亲儿子,是养子,要不然怎么不和他一个姓,对了那个教练和他前妻一个姓氏,姓风间,据说是婚后改姓的。” “啊?!!” 知情人士继续放出重磅炸弹:“风间教练自己有一个亲儿子,反正关系挺差的,也没看他在公开场合提起过自己这个亲儿子。” “好奇怪一男的,对养子这么好,对亲儿子提都不提起?” “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知情人士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些还是我老妈和她小姐妹聊天的时候我偷听来的。” 有人合理猜测道:“按照常理来说肯定是先培养亲生儿子的啊,要么就是这个风间教练脑子不正常,要么就是他亲儿子实在差劲?” 挑起了这个话题的某人本来支着下巴,慢悠悠地往嘴里塞着饭,显然心思也不在吃饭上,一直在听这些人的谈论,但是越听他捏着筷子的手越用力,直到咯嘣一声,木质的筷子折在他手里,断成了四截。 所有人猛地噤声,朝他看来。 及川彻皱着眉起身,端起没吃完的餐盘撂下一句“你们吃。” 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下午的训练内容是队伍配置和战术部署,除了传统的五一配备,也就是一个二传手五个进攻队员外,主教练点了点两个二传手让他们出列,进行了四二配备的双二传战术讲解。 讲解完毕之后开始今日的6v6训练赛。 这个双二传战术简直让某个本来就进攻性极强的大魔王二传更加如鱼得水了,这人发球、托球本来就强的离谱,结果扣球也强力的过分,今天还有他的冷脸buff加持,在球场上简直杀疯了。 一直到晚上,某个二传手都冷着一张脸释放着我很不爽的低气压。 只不过到了晚间训练结束,副教练和他说了一句“门卫处好像有人给你送了一个包裹”,及川彻冷着一张脸疑惑地出门,然后抱着一个纸袋子回来,整个人的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进门直奔副教练那里去拿训练时间上交的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快步跑进了黑暗里。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一句着急的:“什么时候来的?走了吗?” 离开明亮的排球馆室内,及川彻来到没有人的室外,听着手机里的人有些扭捏地找好理由和他说:“嗯,走了,就是……顺路来了一趟东京。” 及川彻一下子戳穿他:“少骗我,门卫说你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他的语速不自觉加快,接连问道:“坐了多久?现在到家了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太多问题了,风间遥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还坐在末班车上,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宫城县,只回答了及川彻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怕……打扰到你,就没和你说。” 快到宫城县的这一段路有点颠簸,老旧的公交车起起落落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风间遥捂住手机,怕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些什么来。 但是下一秒,一阵长长的鸣笛声响起,随后是司机的咒骂声:“找死啊敢超我的车!你当我三十年公交车白开的!”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听到了,沉默了三秒钟,像是把手机拿下耳边,手指噼里啪啦地在打字,然后他再一次接起电话,第一次用有些重的语气对他说:“两小时!公交车这线路都扭成麻花了才到宫城县!你大晚上坐公交车回家你考虑过时间和安全性的问题没有?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和我说一声还用这么辛苦坐公交赶回去?我他……” “我我我都考虑了的,就是还有一个因素……”终于找到了插嘴的空隙,风间遥急忙解释,但是越说越小声:“就是公交车只需要……只需要120日元,因为我有ic卡。” 及川彻根本没听过什么ic卡,也顾不得这个鬼东西了,压下火气道:“也不见我,也不和我说,我让司机送你,或者打个车,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你。” “来回整整四个小时啊,”说到后来,他的语气里像是有极度心疼的东西在蔓延开来,疼的他受不了了,整个人都处在了失控的边缘,“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四个小时跑来回跑一趟,这个纸袋子装着一个你吗?重要到用四个小时给我送来?” 电话那头的人被这样的语气吓得抽了抽鼻子,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地回答道:“是……我自己配的助眠香薰,你昨天说你失眠……我怕你睡不好,你不喜欢就……就丢掉吧。” 细若蚊蝇的回答声钻进及川彻的耳朵里,激起了细细密密的电流,不疼,但该死的磨人,在听觉神经运作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是一瞬间败下阵来,心脏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是昨天,昨天他只提起过一次的失眠。 及川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完全失了声一般。 电话那头的人等了很久等不到他开口,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哭腔:“及川彻,你不要凶我,好不好……” 及川彻心脏猛地收紧,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腹泛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凶你,”及川彻嗓音滞塞着重复这几个字,随后僵直的躯体逐渐受他掌控,他掐了掐自己的喉咙,压抑着有些发抖的声音哄着:“我也没有不喜欢你送的东西,我喜欢死了,喜欢你,好喜欢……” “不要哭,是我的错,宝宝,我只是好担心,下一次下一次咱们不坐那种扭成麻花的公交车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两秒钟,低低说:“可是……我的ic卡还没有用完,是储蓄卡,打五折的。” 及川彻闭了闭眼,奔涌的情绪猛地滞住,就像是火山喷发的那一刻堵住了一块寒冰,浑身血液都跟着停了一瞬,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缓了半天情绪,他只能说:“那下次,让我陪你坐。” 电话那头的人心虚道:“是单人ic卡,不能带人乘车的。” 及川彻这一回真的气笑了:“我买票!我买一百张包车!我反正就要坐!” “好……好吧。” 及川彻喟叹一声,站在夜色里轻声低喃着什么,让人听不真切,他紧了紧臂弯里抱着的纸袋子,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朦胧的月色,心脏依旧有一种泡在水里鼓胀又疼痛的感觉。 “——好想见你。” 他其实想说这一句话,但是他又怕风间遥这个笨蛋因为他这句话明天又坐公交车来见他。 第99章 及川彻说出声的是这句:“到家之前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电话那头又是乖乖的一声“好”字。 好半天,电话两端的两个人相顾无声,只有夏夜的蝉鸣声和暴躁司机摁喇叭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也只是过了一会儿,失控的情绪被彻底抑制住,及川彻的声音恢复了往日里和风间遥说话时的温柔。 “你……从东京来宫城县的那一天也是坐的公交车?”他很突然地提起这个话题。 “是这班公交车。” “拿着行李累吗?当时有座位吗?挤不挤?”接二连三的问题响起。 电话那头的人认真回答:“不累呀,刚上车的时候有座位的,后来我让给一个老奶奶了。” 及川彻滚了滚喉咙,声音有点哑:“嗯,好乖。” 旋即他又问:“现在坐着吗?” “坐着,还是我喜欢的靠窗的位置。” 及川彻不敢再问下去这个话题,他的脑海里止不住浮现出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背影单薄地拖着行李箱,坐着长途的公交车,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宫城县。 明明,明明他的母亲是一个有钱的大画家,他的父亲是一个还算知名的教练,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及川彻合拢双眼,强压下眼底的酸涩,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昨天说要哄我也是怕我失眠?” “是有……有一点点。” “风间遥,”及川彻唤他的名字,情绪波动的时候喜欢亲密的喊“宝宝”的人,此刻喊着他的全名,难掩语气中的严肃与震颤:“知道这么惯着我的后果吗?”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发出疑问:“什么后果呀?” “等我回家,告诉你。” 第75章 短期集训结束在第五天晚上七点, 许多集训的队员会在集训营再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回家,只有迫不及待回家的人才会在晚上赶回家。 及川彻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回到单人宿舍,先是进了卫生间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看时间都快七点半了,东西都懒得整理,胡乱地塞进行李箱里,随手拉上拉链就当是收拾好了,然后他拿起床头的一个纸袋子,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脚上踢着行李箱就离开了。 走到体育馆的大门口,家里来接他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把行李箱放进车里, 一扭头, 正对上了他家大少爷那张很有冲击性的面庞。 倒也不是被帅了一脸,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见这位大少爷了,而是…… 现在在刮大风啊!大少爷你的头发纹丝不动! 该是把头发抓的蓬松,喷上了固定用的发胶,额前的碎发也打理过,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眉眼,乍眼看上去,就是一种随性不羁大帅哥的气场。 不仅如此,这位大少爷穿着也和平常很不一样,黑白撞色polo衫,搭配宽松的浅色工装裤,衣服下摆露出一截黑色的腰带,脚下穿着一双鞋带松散的帆布鞋,浑身上下就像是随手一套就出门的感觉,而实际上,只要是熟悉这个大少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绝对是精心搭配过的刻意模样! 要知道上一年暑假接这位大少爷去公司打工的时候,他能穿着他们学校的球服一个暑假不带重样,简直就是个随性到极致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注重外貌了? 对了,放暑假前的时候自己还给这个大少爷送过两三趟衣服,好像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这是……谈恋爱了吧? 该说不说他家多大少爷这么一捯饬,又帅了好几个度,不得把人小姑娘迷得死死的? 所以,他得出结论:打扮的这么帅气一定是去见对象! “及川少爷,我们去哪?”上了车后,司机强压下嘴角八卦的笑,这么问道。 及川彻上了车还抱着那个纸袋子,袋子里似乎是什么瓶瓶罐罐,随着他上车的动作发出轻微的脆响,及川彻掀开袋子在查看里面的宝贝,听见司机的问题,头也没抬说:“回家。” “回家?”司机感到有些奇怪地重复了一遍,小声嘀咕:“穿这么帅直接回家吗?” 及川彻检查完袋子里的两小瓶香薰,这才放心地抬起头来说:“不回家难道去外面鬼混?” “其实这个点到也不算是鬼混哈。”司机看了一眼八点都不到的时间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少爷你要去约会呢。” “约会?”及川彻扬起一抹笑,对这个形容的词语显然格外满意,不过被自家对象叮嘱过“不要说出去”这种话,他在外人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司机道:“那你开快点。” 怎么感觉有点急,但是又只是回家? 司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吩咐加快了车速。 车后座,及川彻怀里的香薰在丝丝缕缕地往外散发着草木的清香,他昨晚没舍得拧开盖子用香薰助眠,就这么巴掌大的两小瓶,他怕自己没用两天就只剩下两个瓶子了,就这样放在自己枕头边上闻着香薰从缝隙里溢出来的细微的味道,睡了一个美滋滋的觉。 现在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香薰外溢的香味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明显,很温和的清香,混杂着不知名的草药的味道,还有一丝柑橘的甜味,他闻着闻着有些困倦地合上了眼睛,放任自己跌进一个松松软软的梦里。 梦里,好像是不久后的预兆,他踏着夜色回家,在小对象惊喜的目光里张开双臂,让他扑进自己的怀里,随后气氛恰到好处,月色正好,情意正浓,便可以进行浅尝辄止的下一步—— 亲吻。 他保证不会很过分,亲个三秒钟他就满足了,绝对不会很过分的。 思绪翻飞到这里,及川彻有些迫不及待地从美梦里醒来,发现车子正驶过一段繁华的路段,道路两边的咖啡店、奶茶店、服装店里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一派热闹又熟悉的景象。 好像已经回到宫城县了?但他向来记不住什么路,随口问司机:“快到了吗?” “还有大概十五分钟。” 及川彻得到了快要到家的回答,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窗外,随后眼前闪过一家名叫“约会”的花店,花店外头摆放着各式漂亮的花朵。 “停一下车。” 司机把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在了路边。 及川彻香薰不离手,抱着怀里的纸袋子走下车,向着后头开出一段距离的花店走去。 花店的店主是一个年长的女性,看到一个英俊的少年人走进她的店里,很有经验地问道:“买花送给女朋友吗?” “嗯,男朋友。”及川彻随口回答着,视线在花店里逡巡,看着满目的鲜花有些迟疑地不知道买哪一种。 店主听见他说的话,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依旧用着温温柔柔的语调建议他道:“第一次送花的话红玫瑰是不会出错的选择哦。” 及川彻把目光落在鲜艳的如同一捧热烈的火一般的玫瑰上,点了点头说:“那就帮我包一束玫瑰,数量就二十一朵吧。” 店主提醒道:“二十一朵可能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哦,一般小情侣会选择三朵、九朵或者十一朵,数量多一些就会选择九十九朵。” 及川彻已经俯下身在一大捧玫瑰花面前开始仔细挑选,一边和好心提醒他的店主说:“就二十一朵,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二十一天。” 店主不再有异议,含笑点了点头,从这个正在认真挑选花朵的少年手里接过红玫瑰,开始包起来。 “包装的纸就选这个琥珀色,丝带什么的不用系,别太花哨,包的简单一点就行。”及川彻就站在店主旁边,看着对方包花的动作,时不时提一些小要求,在看到店主拿出一张卡片问他需要写什么寄语的时候,说:“小卡片我来写吧。” 他接过一支马克笔,笔尖停驻在四四方方的一张小卡片上,随后无师自通地觉醒浪漫细胞,写上了一句话。 店主接过写好的小纸片,笑意加深,把这张浪漫的小纸片夹在了花束的最上方,随后递给这个少年。 及川彻付完钱,就匆匆离开了,在花店耽搁了许久,时间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风间遥应该训练完回到家了。 他回到车上,再次催促了司机一声:“开快一点。” 司机看着他抱着的红玫瑰,确定了这位大少爷等下一定是去约会,不敢耽搁时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车子刚行驶了一段距离,被及川彻随手放在座位旁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一条推特的推送显示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及川彻随手一划,发现他又被艾特了。 在看清那条动态里的东西之后,他有些不爽地眯起了眼睛。 …… 另一边,风间遥在离家很近的岔路口站定,再次不确定地问道:“花卷前辈,松川前辈,你们真的要去我家打排球吗?” 第100章 花卷贵大此刻正把手搭在松川一静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回答说:“你和小岩去私会,我当然要替某人看着你们啦!” 今天晚上训练结束的时候,风间遥拜托了岩泉前辈花一点时间和他练一下球,他想重新练习一下托球,但是扣球他可以自抛自扣,托球如果没有人配合他进行扣杀会很难训练下去。 他上一年私下里一个人的时候练过托球,没有什么效果,也试过当自由人练垫球,副攻手的拦网和快攻就更不用多说,都需要另一个人配合,只有主攻手的扣杀他能做到一个人练习也能出成效。 除了被父亲要求转学后不准打二传位之外,这也是他选择二传转主攻手的原因之一。 只是在昨天去了一趟东京之后,在得到门卫叔叔的允许之后,他其实有偷偷趴在体育馆的门框上往里面看了一小会儿,及川彻当时在扣杀,在利落地拿下一分之后,回头和他队伍里的另一个二传手击了个掌。 这和他在当队伍里唯一一名二传手时沉着冷静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更加意气风发,更加肆意不羁,反正就很帅,也很耀眼。 他就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和他用出双二传战术呢?自己也可以配合他的,这样及川彻会不会很开心地和他击掌呢? 至于对父亲不打二传位的承诺,在将这个人移出自己的生活之后,他发现这个人也没有很可怕,他再也不会是因为父亲一句话就惶恐害怕的小孩了,所以,他可以对这个人不信守承诺,对吧? 风间遥就这样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和岩泉前辈提出了训练的邀请,地点就在他家的院子里,比较隐蔽一点。 他想自己先偷偷和岩泉前辈练习一下,因为太久没打二传位了,怕自己出丑,而且岩泉前辈真的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哪怕自己出丑也不会说出去。 他现在是有点偶像包袱在身上的,因为脑袋上顶着“天才”的名头,每天被队友一口一个“小天才”、“天才主攻手”的称呼哄得越来越自信,最近连看着人的模样都有点臭屁的感觉,那些台词说的也越来越溜—— “还好啦,也就练了两三百……不是,是两三次就成功了。” “扣杀,简简单单!” “第一次打这种贴网扣杀就成功了,嘿嘿。” 风间遥觉得自己伪装的特别完美,等及川彻明天回来估计也会被他的天才折服! 话题回到练习托球这件事上,当时岩泉前辈答应自己的请求后,花卷前辈的脑袋就冒了出来。 他的第一句话:“去哪私会?” 第二句:“加我一个呗。” 风间遥只能纠正他:“不是私会,是练球。” 花卷前辈一本正经:“我也要练球!” 然后他和岩泉前辈回家的路上,就多了两个跟屁虫,还有一个是被花卷前辈硬拉上的松川前辈。 现在花卷前辈又说了“私会”两个字,风间遥被他说的心下一紧,差点真的以为自己跟别人私会去了。 要不然怎么脑海里会想到:还好及川彻和他说过要明天上午才回来。 这种奇怪的念头! “不是私会!”风间遥再次强调,“就是练球!我想练一下二传托球。” 花卷贵大用手指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指了一圈,兴味盎然道:“确实不是私会,而是四个人幽会!背着及某人偷晴的感觉有点爽哈~ ” 风间遥根本来不及捂住他的嘴,略带心虚地看了一眼他们之中唯一对他们的关系不知情的松川前辈。 好在松川一静对自己这个好友无下限的嘴巴毫无波动,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只觉得他又在开乱七八糟的玩笑。 岩泉一在他们旁边,直接捏紧拳头给了花卷一拳头,骂道:“不准乱开这种玩笑!” 花卷贵大消停了一段时间。 岩泉一揍完花卷,转头对风间遥说:“就把这两当陪练吧,我们打2v2。” 四个人向着风间遥的家里走去。 岩泉一站在他家门口,有些迟疑地扫了一眼隔壁邻居家熟悉的大门,确定隔壁就是及川彻家,原来两人是邻居吗? 怎么没听及川彻这家伙说起过? 这些天他没有单独和小遥一起回家过,怕某个醋精回来和他大打三百回合,所以也不知道小遥家的具体的住址。 小遥应该知道及川彻就住在隔壁的吧? 小情侣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想多干涉,也就没提这回事。 风间遥让三个前辈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匆匆进家门把房间里的所有灯都点亮了,这才再次出门邀请三个前辈进来。 岩泉一礼貌地问道:“不会打扰你的家人吧?” 风间遥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第76章 推特的某条动态里—— 【s级二传:小学弟的手确实蛮好看的哈, 配图(照片)@青城最帅,你说呢? 】 照片里是一张单人照,照片里的栗色头发的少年正跃至半空中,向后摆臂,紧实的肌肉线条彰显出蓬勃的力量感,是下一秒就将扣杀而下的姿势。 而他那只右手,似乎被相机镜头聚焦的原因,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曲起,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食指指尖又恰到好处的触到了一簇光点,让整张照片瞬间变得耀眼而生动起来。 这张照片毫不意外地杀疯了,点赞量已经破千,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评论区的网友更加夸张,满屏浪荡不羁的语句。 【嘶哈嘶哈, 小学弟的手真好看! 】 【一分钟我要这个学弟的所有信息! ! ! 】 【被这只手扇会不会爽死? 】 【大家快去看这人的上一条动态,小学弟的长相也很权威! 】 【老婆, 扇我~】 【怎么又艾特那个青城最帅,有什么说法没有? 】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答!那个青城最帅是青叶城西这所高中排球队的队长,也是个二传,小学弟是他们队伍里的主攻手, 我简直要笑死! @s级二传,这位就是在正主面前挑衅呢! 】 【小学弟还是个排球天才! ih预选赛表现超亮眼! 】 【跪下来求自己别舔屏了,发现跪下来也能舔。 】 【能不能别这么变态啊,是你们老婆吗你们就舔?问过我意思没有? 】 【好爽一张脸,好爽一只手! 】 【我直接嗨~老婆~】 【这明明就是老公级别的! 】 【斯哈斯哈, 今天做梦素材有了! 】 【你们别说了,等下小学弟该哄我了! 】 …… 及川彻手指用力地翻着评论区,差点把手机屏幕摁烂,他阴沉一张脸,整个人处在发怒的边缘。 车已经停在家门口好一会儿了,司机再一次小声提醒道:“及川少爷,到家了。” 及川彻回神,狠狠按灭手机屏幕,撂下一句“把行李箱扔家门口我等下来拿。”然后单手抱紧一束花提着一个纸袋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家门。 他的怒气还在逐渐攀升,理智却警告他得先处理好这件事,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再去见风间遥,不然他头脑发热根本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要是说了什么冲动的话,把他家宝宝吓哭了可就犯死罪了。 “砰”一声。 略重的摔门声还是显露出他不算稳定的情绪。 及川彻这人很少发 这么大的火气,他的性格散漫又随意,放在心上的东西很少,以前除了排球上的事情,很少很少发火,连生气的情绪都很少有,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岩泉一都没怎么见过他生气,从小就是一副挨揍了还很欠的轻佻模样。 上一次发火还是因为他爸往学校排球队塞人,想用钱买选手让他赢比赛,他发了很大的火,和他爸大吵一架,吵完什么东西都没拿就搬去学校住校,最后这件事以他爸扣掉一半零花钱为惩罚告终。 但这一次的怒意又不太一样,那时候是不被理解的委屈和自尊心受挫的愤怒,朝着他爸一顿输出就完事了,而现在,胸口烧着一团无处宣泄的火,连日来的想念与思慕化作烈酒浇注这团火焰,轰的一下差点烧光他全部理智。 根本受不了别人叫他那种亲密的称呼,受不了他们对他说那种脏东西,受不了他所珍视的宝贝被别人觊觎,甚至受不了他们能看见他的照片,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 是我的。 是我的! 为什么……不可以打上标记,宣告全世界,这是我的人呢? 在他眼里,爱情就是独占、私有、唯一和执着。 表面上玩世不恭被传有两百个前任的大少爷,其实是个连自己拥有的排球都要画上标记的人,也许他的骨子里就是个占有欲强到可怕的人。 及川彻站在家中的院子里,没有开灯的院子漆黑一片,只有一处四四方方的屏幕散发着荧荧光亮,照亮了某人紧绷的下颌和不悦抿起的嘴唇。 第101章 他垂着头再一次盯着屏幕好一会儿,另一只手上抱着的花束传来“刺啦”的包装纸揉皱的声音,又是两声瓶瓶罐罐撞击发出的脆响,随后他气急败坏地按灭手机,院子的一隅彻底陷入黑暗中,连同他点燃了引爆线即将爆发的情绪一起,压在了夜色里。 “小岩,川崎学长的电话给我一个。”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发我手机上。” 在手机里传出“我们其实在……”这句话的时候,及川彻打断了他:“有别的事等下再说,我先挂了。” 他说着,走进家门,上了楼。 …… 一墙之隔,岩泉一一脸疑惑地挂掉电话,在他身边的花卷凑过来问:“谁啊?语气这么凶?” “是阿彻。” “及川彻?他这么凶巴巴的语气还很少见。”花卷贵大摸了摸下巴,猜测道:“难道他知道你在偷家?” 岩泉一翻了个白眼:“你就闭嘴吧!” 其实他也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自家这个好友极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下一秒要发怒的语气,他回想了一下,印象里这家伙生气还是在一年前及川叔叔往他们排球部塞人,想要让他们打赢一次白鸟泽,及川彻当时发怒到额头青筋崩起,差点和及川叔叔打起来。 再之前的一次,就是国三毕业选择学校,拒绝白鸟泽的特招邀请,他身边的朋友们包括自己有些不解地问他原因的时候,及川彻变得冷漠异常的面孔。 及川彻这家伙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其实自尊心强的离谱,对自己在意的东西,也许都可以用偏执来形容。 总而言之,及川彻刚刚电话里的语气,显然在强忍着怒气,如果是在集训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应该问他要川崎学长的电话,他猜想是因为看到学长和小遥那张合照在生气了。 这样想着,他看了一眼把排球从屋子里拿出来的小遥一眼,突然对他说:“你要不要给阿彻打个电话?” 风间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拿出手机给及川彻打了个电话,但是电话里一直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只能按下挂断键。 “他在和别人通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风间遥有些担心地问道。 岩泉一只能说:“那我们先练习,你迟一点再给他回个电话吧。” 花卷贵大戳了戳岩泉一的胳膊问:“刚刚那家伙问你什么了?” 岩泉一小声和他说:“问了川崎学长的电话号码。” 花卷贵大:“我靠,这家伙肯定看见了学长新发的动态了!” 岩泉一:“新动态?除了合照还有别的?” 花卷贵大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和他说:“发了一张小遥的单人照,评论区群魔乱舞都在喊老公老婆,喏我给你看……” “咦?动态好像被删除了?”他疑惑地刷新了一下界面,发现学长发过的两条动态都不见了。 花卷贵大和岩泉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促狭与了然。 花卷贵大:“不愧是他!吃醋吃的正大光明!” 岩泉一:“……训练吧,他能解决。” 四个人开始训练。 风间遥站在网前,显示抛了两个球适应了一下,随后双手向上托起,熟悉的球感从指尖蔓延开来,他尝试托了一个慢抛球,排球无比精准地划过一道抛物线,传至岩泉一手里。 岩泉一起跳扣杀,球影快速越过球网,但被早已看清轨迹花卷贵大拦截下来。 “可以快一点,打偏了也没事,我能接到。”岩泉一给风间遥比了个大拇指,鼓励他道。 风间遥微微松下僵硬的肩膀,点了点脑袋。 这其实不是一场练习赛,而是一场重温训练,风间遥渐入佳境,逐渐捡起了曾经训练过无数遍的托球。 力度,控制,角度与时机,对他而言瞄准队友的手其实对他来说比扣杀更为容易。 训练加快节奏。 他也渐渐忘记了那句如枷锁般的“不准再打二传”。 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般的形象已经彻底碎裂开来,也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能彻底重获新生。 ——全国大赛倒计时三天。 来到宫城县也许是他最幸运的事,和蔼可亲的教练,友善和睦的队友,团结互助的队伍,渐入佳境的比赛,还有……及川彻。 明天就能见到他啦! 风间遥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对着三个前辈道了谢,并拿出了自己烤的吐司面包作为谢礼。 “谢谢你们陪我训练,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这是我自己烤的面包,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尝一下……” 花卷贵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面包,往嘴巴里塞着,十分捧场说:“我爱吃!我超爱吃面包!” 松川一静也接过风间遥手里的面包,赞不绝口:“很好吃,好厨艺。” 风间遥心情更加好了,给他们一人装了一小袋子吐司面包,把三个前辈送到门口。 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余光中突然看到隔壁邻居家二楼正对着他院子里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亮着灯,窗帘还大开着,窗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只不过隔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有些看不清楚。 风间遥眼皮跳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和几个前辈道别。 花卷和松川率先和风间遥挥了挥手离开了。 岩泉一转过身来和风间遥道别的时候,突然也看到了隔壁亮着灯的房间,随即疑惑地皱了皱眉,不确定地问风间遥:“及川彻和你说是明天回家吗?” 风间遥点了点头:“他昨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是说要上午回家。” 岩泉一指了指隔壁被树叶遮挡的二楼房间,笃定说:“他应该提前回来了,他从不让别人进他房间,现在亮着灯,肯定是他回来了。” 风间遥顺着他指的再一次回头看去,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紧张的情绪瞬间爬至心头,难以置信地确定道:“什么……什么意思?” 岩泉一惊讶问:“你不知道?及川彻就住你家隔壁,你两一直一起回家都没发现?” 住在……隔壁? 风间遥已经听不清别的声音,只有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胸膛。 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疯狂涌了上来。 有他最开始来青城时狼狈不堪的彻夜练习扣杀的场景,有他自以为是从后门回家以为骗过了及川彻的样子,还有他说完晚安继续拿起排球…… 直到抱在手上的排球咕噜咕噜滚了下来,一直滚到了排球场中间,风间遥恍惚地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地盯着那个排球。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心不在焉地送走了岩泉前辈,轻轻关上了家门。 他捂住自己乱跳的心口,胡思乱想的东西止不住在脑海中盘旋。 及川彻就住在他家隔壁。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吗?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知道自己可笑的自尊心,知道自己拙劣的伪装和一点不高明的骗语。 那又为什么要说……喜欢自己?除去他身上刻意伪装出来的天才光环,他还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从来不告诉他住在隔壁?是想……看他笑话吗? 为什么…… 风间遥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缓慢地走向球场中央,院子里明亮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他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猛地向后退了一瞬。 情绪紧绷到极点,他放下按住心口的手,然后再次向前,弯腰,表现得十分正常地捡起滚到这一处的排球。 只是掌心的球体发出轻微的震颤,不听话地滑落了一次,他再次伸手,紧紧攥住。 在抱起排球的那一刹那,他听见了一声,熟悉至极的声音。 “哟,还准备练球呢,天才还要练球?” ——啪嗒。 有什么咸涩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怀里的排球上,在圆润的球体上划过一道悄无声息的湿漉痕迹。 寂静的夜色里,那道暗含着怒气与冷意的声音愈发明显。 “和我说不打二传了,和别人倒是练得很开心?” “我有这种待遇吗?被你亲、自、邀请来家里练球?” “还有面包是吧,好吃吗?” “不说话?” “你真是好样的,风间遥。” 第77章 “怎么,没话和我说吗?” 及川彻站在二楼房间的窗边,逆着光,面色晦暗不明,乍眼看上去并不像是发怒的模样,只不过他的双手几乎是掐在门框上,用力到差点把结实的窗框给掰断的力道,又像是气到极点、在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抬头,说话!” 过分冷硬的语气再次响起,站在空旷院子里的少年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肩膀,然后他的手用力地在眼前抹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缓缓抬起头。 第102章 黯淡的月光下,他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雾蒙蒙的琥珀色瞳孔掩盖在轻颤的眼睫下, 及川彻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思绪, 几乎是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 就略显急切向前倾去。 然后他看清了,看得一清二楚,看清眼前这人冷淡抿起的唇角,和……疏离至极的神情,就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遇见时那一声清冷的“让让”,随后与他擦肩而过时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扫向他的时候,那样冷漠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回归了原点。 浑身是刺的小刺猬逃避着、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护住柔软又脆弱的肚皮,只有尖锐的刺扎向企图靠近他的人。 及川彻心脏重重一跳,强烈的恐慌感压过自己头脑发热般口不择言的嫉妒,就像是有一盆凉的彻骨的冰水迎头浇下, 让他从头凉到脚,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混蛋!真是被惯坏了脑子!在说什么东西啊? 及川彻有些手足无措地松开抓在窗框上的手,手掌上压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在骤然离开束缚后忽地恢复知觉,刺痛感密密麻麻传来,但他完全顾及不了这些别的东西,有些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急促地开口道:“对不……” “及川彻。” 听见这个冷淡的声音,及川彻简直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即将说出口的道歉被吓得一口吞进肚子里。 “被你发现了啊。” 那个声音融在夜色里,轻微震颤的声线并不引人注意,只让人觉得疏冷异常,他像是极为理智地接着说。 “——那就分手吧。” 那就分手…… 分手。 什么分手? “你说什么?” 身形高大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几乎是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户外面,他的神情忪怔,眼神有一瞬间失去了焦距,俊逸张扬的面孔沾染上了难以置信的晦涩与落败。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去喜欢别人吧,我要练球了。” 寂寥的夜色里,随着这句话落下,陷入长久诡异的安静,两个人的呼吸声似乎都听不见了。 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一阵微风吹拂,凉意唤醒了神志,一道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单手按住窗户,突兀地翻窗而下,一脚踩住围墙,往下一跃,随即脚步凌乱地走向球场中间的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在他靠近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抗拒的意思极为明显,及川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明明站在球场上就能掌控全局的二传手,此时此刻连呼吸都是错乱的。 “刚刚,刚刚是我不对,我说话混蛋,我脑子发混,我嫉妒得发疯……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你才说那种气话,我就当没听见,好吗?” “不要分手,好不好?”他有些难耐地想要靠近,踏出去的步子又只能克制地收回来,整个人焦躁的无以复加,只能重复一遍又一遍,“不要分手,不要和我说这种话,我真的受不了。” 只是被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的少年一直没有说话,他咬着嘴唇,面色紧绷的厉害,双手止不住用力,把怀里的排球越抱越紧。 “我陪你练球!”及川彻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排球,像是抓住了什么缓和两人情绪的救命稻草,低声哄着:“我陪你练球,好不好?” “不好……泥,走开。” 再一次被抗拒。 “我不想走开啊!”及川彻在崩溃边缘的情绪爆发了一瞬,又在下一秒懊恼地放轻声音:“对不起,我太大声了,我听你的,我走开一点,走开一点。”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小步,就是后脚跟往后挪了一厘米不到的距离,然后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挪动着嘴巴想继续说什么。 死嘴快说点什么话哄一哄啊!刚刚说混蛋话的时候一句接一句,现在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你骂我吧,要么打我两下,我想被你揍。” ——不是,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骤然听见这么神经病的要求,风间遥也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及川彻再接再厉:“用排球砸我也行。” 风间遥倒退一步,把排球藏在身后,猛地摇头。 “那……还分手吗?” 风间遥下意识摇……然后脖子僵住,不再有动作。 及川彻挫败地塌下肩膀,被这接二连三的自己说的“分手”刺激地红了眼眶,他伸手压住了自己的眼皮,让潮水般涌来的酸涩情绪抑制在了一个可控的范围,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挽回现在的局面。 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分手。 他听见这个词从风间遥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心脏就被这两个字击溃,碎成乱七八糟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有什么词眼会这么伤人,让人一瞬间溃不成军。 明明……明明在他的设想里,他抱着一束玫瑰花回家,会迎来风间遥惊喜的拥抱,和情难自持的轻吻,他们会披着月色诉说这五天来的想念,会说着黏黏糊糊的爱语……那是他做梦都会笑醒的场景。 但是,先是在车上看见的神经病动态和群魔乱舞的评论区,他生着闷气让那个眼镜男学长删掉动态,然后,他挂掉电话看到了风间遥的未接来电,笑着回拨过去,顺便另一只手掀开窗帘向院子里看去,想要看风间遥回到家没有。 掀开窗帘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到了……风间遥在和别人打球,在他从来没涉足过的院子里,练习着托球,那个亮着屏幕嗡嗡震动的手机放在远远的台阶上,被人忽略的彻底,他就这样僵硬地维持着一手掀开窗帘、一手接手机的姿势,直到电话里传来一声——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承认,那一刻,他嫉妒的发疯。 他就这样扔掉电话,拉开窗帘,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固执地盯着风间遥,看他什么时候会想起电话,看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 但是都没有,一直到他们练习完,都没人发现这里站着的这么大一个人影。 他就是占有欲作祟,又醋又气,才口不择言地说出那些混蛋话,他就是想…… 想要风间遥哄哄他。 哄一下就好,像那天一样叫他一声“哥哥”,他就什么气都消了。 可是为什么,他却得到了风间遥这么伤人的宣判。 ……分手,怎么可以分手? 及川彻放下按在眼皮上的手,指腹擦过眼角,拭去不起眼的湿润,他把视线移开,落在了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上,怕自己再看着风间遥冷淡的样子真的会受不了地哭出来。 “我饿了。”没头没尾的三个字突然响起。 他哑着嗓子,低声说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我也喜欢吃吐司面包。”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及川彻没有听见回复,只听见脚步声走远了,他没敢抬头看,左脚一抬一放,狠狠踩死脚边那株小草,残忍地杀害它后又蹲下身把草拔了出来,把它撕的稀巴烂,顺便还想把自己这张嘴撕了。 他就这样蹲着没起身,想着反正自己就不走,走了就没老婆了。 他转移注意力又开始拔草,脚边的小草都被他霍霍完了,他还是委屈地想要掉眼泪。 他没吃过风间遥亲自做的吐司面包,什么味道啊?香香的,软软的?明天去小岩家里抢,花卷那个馋鬼估计早就吃光了,还会把松川的那份一并抢走吃。 他也想吃。 他好想吃…… 估计是脑子里都在想吐司面包,他怎么突然闻到了一股面包的麦香味? 及川彻动了动鼻子,顺着这股味道抬眼看去。 一袋子吐司面包就这样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及川彻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面包袋子向后缩了缩,捏在袋子上的那只手似乎被他的视线给烫到了,下一秒就直接把面包扔到了他的怀里,语气冷冷淡淡说:“面包,你拿回去吃。” 及川彻受宠若惊地抱住面包袋子,就这样不敢有大动作怕把人吓走,用蹲在地上的姿势,自下而上地抬眼看向风间遥,小心翼翼问:“宝宝,我是不是不用执行死刑了?” 他连再次说“不要分手”这句话的勇气都没了,只是想给自己留了一点点余地,这样就好。 风间遥低着头,在进屋拿面包的时候似乎用力擦过眼睛,眼尾红了一片,下嘴唇上也留着一道深深的牙齿印,仔细看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镇定,只有琥珀色的瞳孔里是强忍着的冷漠以对。 但及川彻没发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紧张和后怕的情绪,怕是连现在陨石坠落砸在他们身边他都察觉不了。 “死缓也行。”略微学习过一点法律知识的及川彻再次提出,“缓到明天?” 风间遥把有些发抖的手指背在身后,双手紧紧在后面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这才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冷静,他说:“我不是什么法官,判不了你死刑。” 第103章 “你是。” 及川彻执拗地盯着他看。 风间遥看着及川彻那双蜜棕色的眼睛,爱意、愧疚、酸涩和疼痛,他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这样的情绪。 他有一瞬间心软,有一瞬间就想问出口。 可是……他还是不够勇敢。 ——及川彻,我不是你口中说的排球天才,你真的会喜欢一个普普通通的风间遥吗? 这样的想法在预选赛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们互相表明心意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那个夜晚开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而现在这根刺陷的越来越深,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传来不可避免的隐痛和后怕。 所以他告诫自己,要在这段感情里顺从、主动,让及川彻能……更加喜欢自己一点。 他知道自己的伪装总有一天会被揭露,他想着,如果多一点点喜欢的话,会不会他不是什么排球天才这件事也不重要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被揭穿的那一刻会来的这样的快,这样的让他猝不及防地到来,让他心脏骤停。 他想,他再也不可以再听到一次从及川彻嘴巴里说出的那句嘲讽的“天才还需要训练吗?” 那样他会死掉的。 所以,他理智地想,也许结束这段感情,是他……最安全的选择。 只是,快要全国大赛了,不能因为自己影响比赛。 “及川彻,我想冷静一下,我们全国大赛后再好好聊一下,行吗?” 及川彻如蒙大赦,以为自己真的挽回了局面,他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只要不分手我都听你的,宝宝。” 第78章 “花!对了!我买了花!” 蹲在地上的及川彻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起了某个能讨人欢心的东西,拔腿就往围墙那边冲。 “你……”风间遥愣了愣神,还是喊住他:“你不要爬墙了。” 及川彻硬生生刹住自己爬墙的动作,转了个弯跑向大门口, 边跑边扭头过来和他说:“等我等我!我走大门!马上回来!” 风间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眨了眨有些强撑着的酸涩眼睛,好半天才压抑住已经在临界点的汹涌泪意。 为什么…… 为什么在被他狠狠推开之后,及川彻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 不是在吵架吗? 明明他已经在想着分手的事情,很过分地把“分手”两个字直接说出口,还说什么“你去喜欢别人吧”这种话,但是及川彻……及川彻却说,他买了花。 只过了两分钟不到,那个左手抱着一束红玫瑰的人再一次翻窗而下,在黑夜里闪过一道略显急切仓促的身影,然后忽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暗在他眼前退去,细微的光亮被无限放大。 眼前的人额头上沁着薄汗,乱糟糟的头发也顾不得打理,身上的衣服裤子沾了墙上的灰,甚至松散开来的鞋带害他差点原地绊一跤他都不做理会。 他就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抱着一束热烈又美丽的花。 他喘着气把花束递到他的面前的时候,风间遥看到了他的右手指关节被撞红了一片,还有些细碎的石子沾在他的手背上,细小的划痕擦在他的胳膊上,他的脸上什至都有一道划伤。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大起大落的心绪,只知道玫瑰耀眼又绚烂的红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他的眼泪、被他拼命克制住的眼泪在此刻决堤而下,一下子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对不起……是我……” ——我太敏感了。 ——我始终无法相信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我。 他曾经试图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寻找着爱,比如说六岁的时候他被邻居家的哥哥欺负哭,他的母亲就带他去学了跆拳道,比如说他的父亲在他六岁前会带他去游乐园玩。 后来这些零星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褪了色,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灰暗记忆里,在他离开家的那时候,他就清醒地意识到,他的父母并不爱他,那些灰暗的记忆里,是永远不会接听他电话的母亲,是永远对他疾言厉色的父亲,他对“永远”这个词语的理解局限在此,他对爱的理解匮乏又贫瘠。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有人却依旧不管不顾,几乎是蛮横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怎么可以……怀疑这一份张扬又热烈的喜爱? ……他好过分。 在质疑爱的痛苦时刻,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却在感受到爱的时候,一瞬间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已。 哽咽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溢出来,剧烈起伏的哭腔让他说不清楚话语,一下子就把还在喘着气告诫自己保持距离的及川彻吓得半死,他一把将花扔掉,骂道:“死花!!!” 然后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眼泪,哄道:“宝宝你不喜欢这花我等下踩死它,别哭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只是等他抬起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脏的厉害,沾着灰尘泥土,还有墙上的碎石头,和细小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 他不敢用手去摸风间遥的脸,怕弄疼他,他的脸哭的有些泛红,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里更是像发了大水一样止不住地淌出泪水来,看得及川彻心都跟着抽疼起来,他只能用手去接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泪珠打在他的手心,就好像他错乱无序的心跳。 “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开始就是我太凶了,惹你生气了,你就该狠狠骂我的。” 他弯着腰,压低了身形,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声哄着。 只是他越哄,眼泪越多,泪水在他的手心积聚着,又从指缝中溢出来,滴落在泥土中。 及川彻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起自己衣服下摆就要扯过来给他擦眼泪,风间遥还在抽泣着,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轻轻拉住了他的右手手腕,随后往上拽去,让他的手掌贴在了他滚烫的面颊上。 及川彻向后缩了缩,小声道:“脏……” 风间遥歪了歪头,主动把自己的脸送到了他的掌心,然后轻轻的,蹭了蹭。 像是汲取了什么力量。 “及川彻,我……我要听你说……”他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说出了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住在隔壁?” 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终于被他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想被我知道,就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及川彻被右手手掌上传来的灼热温度烫的手指发抖,一边擦着他滚滚下落的眼泪,一边用另一只手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这才缓过神来继续解释。 “预选赛前,就是你偷偷在院子里说想我的那天,我就知道了,还有你和我说晚安然后悄悄继续训练,嗯……其实我也知道,就,偷看了蛮久的……” 说到后来他都觉得自己可真变态啊,越说越小声。 风间遥却没多注意那些,攥紧着他的手腕,略显紧张地问他:“那你……没有发现别的吗?” 比如说……他彻夜训练到天明还要很装地说“第一次打就成功了”,比如说,看到他练几百次才能掌握的球路…… “别的?”及川彻想了想,然后脸色有些不好看道:“你把三枝泽也那家伙的人形立牌放在院子里这件事?” “不是这个……那个立牌我是用来练习扣杀的。” “那就是,你喜欢开灯睡觉?还是你喜欢穿海绵宝宝内裤?” 风间遥哭声猛地顿住,完全忘记了自己想问的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他眼睛瞪的滚圆,思路明显被带偏了:“你、你怎么知道?” 及川彻见他收住了眼泪,心下松了口气,也顾不得他会觉得自己变态了,坦白道:“看见你晾的衣服了,我也不是经常看见,偶然间看到的。”他试图给自己的形象找补。 风间遥脸色涨的通红,慌忙解释说:“那个内裤,内裤是因为商场打折我我我才买的,我没有,没有这么幼稚。” “好好好,不幼稚,不幼稚。其实……还蛮可爱的。”及川彻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 “及川彻!”风间遥有些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 及川彻还是弯着腰比他低一头的姿势,看见他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冷漠的对他,眼睛里也恢复了生动的色彩,紧张乱跳的心脏终于平息下来。 “小花猫。”及川彻继续逗他,声音含笑:“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风间遥被逗弄的脖子都红了一片,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扭头就走。 及川彻捡起地上的一袋吐司面包,顺带踢了一脚把风间遥惹哭的玫瑰花,迈着步子就跟在风间遥的身后,黏着他的意图十分明显。 风间遥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到那束被踹飞的花束,小跑过去捡了起来,一脸心疼道:“你干嘛啊!” 及川彻理所当然道:“它把你惹哭了,我踹它两脚泄愤。” 第104章 风间遥抿了抿嘴:“……才不是花。” 及川彻上前几步和他并行,向风间遥的那一侧倾了倾身,挨着他的肩膀说:“好吧,那是我的错,你踹我两脚吧。” 风间遥不理他,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家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 在进家门的时候,他看到及川彻还要跟进来,连忙把手横在他身前:“你……你干什么?你回自己家。” 风间遥家里的玄关处点着明亮的灯,和室外院子里的昏暗不一样,这样的光亮让所有细微的痕迹都无处遁形。 及川彻把目光落在风间遥的脸上,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还有下嘴唇上差点咬破的齿印,应该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咬的,及川彻有些懊恼地想着,进门拿面包的时候?是不是还偷偷抹眼泪了?他刚刚怎么就没发现! 现在这种时候让心思敏感的男朋友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怕不用等明天自己就变成前男友了,他必不可能让这种恐怖故事发生! 于是他把自己的肩膀挤了进去,委屈地瘪嘴说:“没带钥匙,回不去了。” 风间遥疑惑问:“那你家人呢,都没在家吗?” “他们老早背着我去北海道玩了,没人在家。”及川彻这回可没说谎,他老妈早在一星期前去国外办画展了,他老爸也跟着去了,他家大忙人姐姐和姐夫请了三天假陪着放暑假的小侄子出去玩了。 他家确实空无一人。 至于家里大门有没有关?无所谓了,他说关了就是关了,他家大门他说了算! 风间遥看着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心间微微发软,也说不出来让他爬墙回家这种狠话,只能让开了一个身位,让他进家门。 得到了允许,及川彻一个闪身利落地进了风间遥家门。然后他在玄关处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这头发很别致的乞丐是谁? 等下! ! ! 他难道一直顶着这头鸡窝头在风间遥面前晃悠?他不要面子的吗? “卫生间!卫生间在哪里!”及川彻着急问。 风间遥指了一个方向,又问他:“你要洗澡吗?如果要洗澡需要去二楼。” “洗洗洗!我要洗!你带我去!” 风间遥眨了眨眼睛,对眼前突然笼罩过来的一团黑影说:“那你……先把捂着我眼睛的手放下来。” 及川彻威胁道:“你不许看!” 风间遥走在前面,依了他的意思没回头,在前面带路,在路过自己家空旷的没什么家具的客厅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忽地加快脚步。 风间遥带他去了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洗澡,又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睡衣和……一条没穿过的崭新内裤,不是那种幼稚的款式,就是普通的黑色内裤,然后有些羞耻地把它往睡衣下面塞了塞,走进卫生间,敲响了浴室门。 “换洗衣服给你放在洗手池上了,你自己拿。” 淋浴间里是哗哗哗的水流声,在听到风间遥的声音的时候,里头花洒被关掉了一瞬,随后一只手拉开了淋浴间的门,“你刚刚说什么?” 眼见着淋浴间的门有越拉越大的趋势,风间遥慌忙背过身重复了一遍“衣服放在外面”,然后匆匆走出卫生间,顺带还捡走了及川彻仍在洗水池旁边的脏衣服。 及川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发现风间遥不在房间里,他拿着风间遥给他准备的毛巾单手擦着头发向外走去,另一只手还扯了扯腰上有些绷紧的内裤。 感觉小了一码,有点勒。 他从二楼找到一楼,哪里都找不见风间遥,在推开一楼卫生间的门的时候,发现了他,风间遥背对着门的方向,站在洗手台前,手上好像在搓洗着什么。 及川彻擦着头发的手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去,发现风间遥……风间遥在洗他的衣服,那条灰扑扑的浅色工装裤显然已经被他洗好了,拧干放在一边,他现在正在洗他那件上衣。 及川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有些怔愣地问:“你在……你在干什么?” 风间遥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在发现及川彻的目光一直在看他的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衣服,说:“我家没有洗衣机,所以我就想……”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手上的衣服忽地就掉进了水池里。 “啪嗒”一声。 而后那双手先是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接着又改为单手横亘着揽住,另一只右手摸索着握住了他泡在冷水里好一会儿有些失温的手。 “不要做这些,不要为我做这些……”他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不稳定:“你的手怎么可以做这些?” “只是……只是洗个衣服。”风间遥在他有些滚烫地怀抱里无法动弹,他自己独立惯了,洗个衣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不知道及川彻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然后,他的话音落下,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强硬地转了过来,他被压坐在洗手台上,被水泡过有些发白的手被人用双手执起,随即是细细密密的,落在手指上、手背上温柔又心疼的啄吻。 风间遥愣住了。 因为及川彻……眼睛都红了。 “你……你怎么了?” “以前,以前也没有洗衣机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 风间遥迟疑着安慰他:“以前……好像有,但我不用的,真的只是洗个衣服而已,我也就是洗自己的衣服,别人的我可不洗,没关系的。” “他们不让你用?还让你洗他们的衣服?”及川彻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 风间遥沉默了。 及川彻狠狠拧眉,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外溢的情绪,随后把他轻轻推到一边,撸起袖子,气呼呼道:“我来洗!我最爱洗衣服了!” 他说着瞥了一眼风间遥身上还没换下来的衣服,直接道:“把你衣服也脱了。” 风间遥懵了:“你说什么?” 及川彻气势汹汹地开始搓衣服,展示给他看自己超强洗衣服的能力,嘴上还要说:“不要客气,我上辈子可能就是个洗衣机,就爱洗点衣服。” 风间遥:“……” 看着他大力的动作,风间遥不得不提醒他:“可是……你不能干搓,你没用肥皂。” 及川彻手一僵,在洗手台上逡巡了一圈,硬着头皮问:“这里有两块肥皂,你觉得我用哪块肥皂洗的姿势会比较帅气?” “小的那块是洗内裤的,大的那块是洗衣服的。”风间遥看他那力道,估计洗完衣服都要破了,说:“还是我来吧。” 及川彻拿起大肥皂狠狠搓,一边头也不抬,很自然地说出:“你一边待着去,主攻的手可不是用来洗衣服的。” “可是……”风间遥的眼睛突然有点发酸,及川彻总会在很小很小的细节上,让他有一种被万分珍视的感觉,他挪动着嘴巴,小声说:“二传的手……也不是用来洗衣服的。” 及川彻转头,笑得痞里痞气道:“我现在又不是二传,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 最后的最后,是风格明显不一样的几件衣服裤子被人滴答着水晾在了一起,还有…… 两条尺码不一样的内裤。 及川彻站在窗户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顺便摸了摸下巴想:家里客房是空的,客厅也没沙发,所以他今天可以要求…… 在他家宝宝房间里打地铺吧? 不过分吧? 第79章 “在下雨吗?” 风间遥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 听见大敞开的窗户外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及川彻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心脏顿时砰砰直跳,“没下雨啊……”他回答的声音有些飘忽,又说:“你把衣服穿好。” 风间遥低头看了一下, 长袖长裤的棉质睡衣, 米白色的, 虽然洗的有些起球了, 但布料并不薄,穿在身上就是遮的严严实实的样子, 除了裤子有点短露出了一截小腿,除此之外浑身上下穿的好好的。 风间遥看了半天没察觉不对劲,抬起头问及川彻:“哪里没穿好?” 及川彻轻咳了一声,说:“扣子,扣子没扣。” 风间遥扯起自己的衣领看了一下, 他的这件睡衣穿了很多年了, 他也长高了很多, 早就不适合当时的尺码了,裤子短了倒是可以当七分裤穿, 但是衣服小了,如果把扣子全扣起来脖子那块就会有点勒,他就扣开了衣领上的两颗扣子。 但是他才不要在及川彻面前说这些东西。 “我就喜欢这么穿。”风间遥嘴巴撅了撅,瞥了一眼及川彻,然后抱起自己床上的其中一个枕头就往外走去,连自己都没发现此时此刻的他有种在耍小脾气的感觉。 “去哪去哪?”及川彻见他要走也顾不得扣子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风间遥单手抱着枕头往上遮了遮,遮住了自己有些显小的睡衣和衣领处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来的脖子,在及川彻拉住他的手的时候,他又把枕头往上挪了挪,就差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第105章 “我去客房睡觉,你在这里睡。”他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及川彻回想起自己刚刚找风间遥的时候看到的几间客房,除了地板连张床都没有,怎么去客房睡觉? 还有,他想起这间房子里零星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客厅,没有洗衣机也没有电视,空荡荡的样子,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什么。 风间遥不想被他知道的窘迫,让他的心口又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心疼。 及川彻拉了拉他的手,脑袋也凑了过去,蜜棕色的瞳孔里装满了一个身影,专注又认真地注视着他,他没提客房的事情,只是说:“不能一起睡吗?” 风间遥瞪大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脸颊爆红慌里慌张地甩开他的手,噔噔后退两步,把怀里的枕头用双手抱紧,又把自己下半张脸全部埋进枕头里,只留下一双惊吓般的琥珀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及川彻看。 及川彻被这双眼睛看得有些心尖发烫,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真的有点不当人,他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睡地板,你睡床。” 风间遥略略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么大反应,总之让他亲密地和及川彻睡在一起,哪怕只是一间房间里,他都感觉自己会睡不着,他说:“我……我还是去睡客房吧,地板很硬的,你会睡坏身体的。” “难道……”你就可以去睡地板?你就不会睡坏身体? 及川彻差点把这句话问出口,又忍耐了下来,他故意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向靠在门边上的风间遥然后手臂一伸压在了门上,把他整个人连同他怀里的枕头一起禁锢在身下,然后……另一只手利落地锁上了房门。 “要不还是……一起睡吧,一张床上的那种、一起睡。”他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 风间遥立马摇头:“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会……会睡不着,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及川彻低着头,看着眼前这人躲在枕头后的眼睫止不住的轻颤,眼睛又撇向一边不敢看他,还有露出的一截耳朵尖红的滴血,他轻微地挑了一下眉,俯身在他耳边,坏笑着继续逗弄道:“今天倒是和我说了好多好多个'不'字,好厉害的宝宝,等下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也记得多叫几声……” “我爱听。”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松软的枕头几乎是一瞬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砸的严严实实的,然后趁着他手去接枕头的时候,罪魁祸首逃似得从他的臂弯下窜走,钻进被子里,蒙头盖住,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被子里传来气息有些断断续续的:“你就睡睡地板,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拿,垫在下面睡,反正,反正我要睡觉了!” ——略施小手段就让男朋友允许自己睡地板,他可真是个天才! 及川彻得意地勾着笑,把枕头拿了下来,看着床上拱起的一个身影,只有枕头上一小撮栗色的头发露在外面,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抛了两下手里的枕头,笑着问:“头发吹干了?” “……嗯。” “那就睡觉吧。”及川彻走近床边,把他蒙在头上的薄被往下拉了拉,让他的鼻子露出了,顺带揉了揉他的发顶,确定了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这才收回了手。 风间遥闭着眼睛没有睁开,随着脑袋顶上的那只手离开,罩在眼前人影似乎也退开了,他略略松了口气,但他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提起了一颗心—— 走了……吗? 他悄悄掀开了一丝眼皮。 在柜子旁用着很轻力道打开柜门的及川彻似有所感,再次向床上看去,正巧看见了某人在偷看他,他兀地轻笑了一下。 “我在,睡吧。” 很简单的四个字。 风间遥手指攥紧被子的一角,他心中所有的情绪在这个人的面前似乎都能被一眼看透,然后,让他轻易地感觉到……自己被在意着。 “要不……你睡床吧?”他有些愧疚地开口。 及川彻把一床被子拿出来铺在了床边,闻言愣了又愣,反问道:“你敢让我上床?” “可以……”躺在床上的少年再次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掩盖下的脸庞通红一片,他强忍着羞涩说:“又不是没……没亲过。” 及川彻就这么站在窗边,盯着那双单纯的琥珀色眼睛,好半天才从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宝宝,还知道别的吗?”他突然问起。 “什么……别的?” 及川彻也学着他的口吻,故意卖关子道:“那我也……全国大赛后告诉你。” 他以为风间遥刚刚那句冷漠的“我们全国大赛后再好好聊一下”已经彻底翻篇了,他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别的什么误会或者阻碍,哪怕有也被他利索地铲光了。 此情此景下,学一下宝宝的话,就是想逗逗他。 他想果然不能把问题留到什么全国大赛后再聊,就要现在立刻马上解决掉,那些个把老婆气跑不长嘴的恋爱废柴果然和他这个恋爱高手完全不一样,他怎么可能会成为前男友这种废物物种? 笑话! 不可能的! 风间遥听见他说的话,藏在被子下的嘴巴抿了抿,想到自己一直都没有问出口那个最在意的问题,情绪有些低落下来。 他转过身,背对着及川彻的方向,闭上眼睛,说了句:“我睡了。” “怎么了?语气怎么闷闷的?”及川彻好像听出一些情绪来。 被子里的人随便找了个理由:“全国大赛还有三天,不能熬夜。” 及川彻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赛前有些紧张了,他听话地躺了下来,立马身体力行执行他嘴里说的不能熬夜。 他缓声安慰说:“晚安,不要怕,我们会赢的。” …… 夜深了,屋子里原本是开着灯的,后来被人暗灭了,换成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还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似乎有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人陪在身边,他很疲倦地一下子睡着了。 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又在梦里转了个身朝向及川彻打地铺的方向,夏日的夜晚还有些燥热,他本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此时睡着了,热的踢开了被子,还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小半个手掌压在床沿上,手指垂在了空中。 及川彻……当然没有睡着。 第一次在男朋友家留宿,他也是紧张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人,索性把双手支在脑后,睁着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转移一些注意力。 整齐到一尘不染的房间,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摆放的异常规整,笔筒里的笔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放置的,还有刚刚打开柜子时发现每一件折的像个豆腐块一样的衣物,连内裤都折的四四方方的。 在他没有参与的那段过去里,他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这样的想法让他既开心又心疼。 想着想着,在微弱的灯光里,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甲被修剪的圆润而整齐,可能因为热的缘故他的手掌上泛着红润的色泽,手指微微屈起,淡青色的血管藏在他冷白的肤色之下,漂亮的就像是玉石雕刻而成的模样。 及川彻屏住呼吸,有些难耐地伸出自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细微的电流从相贴的皮肤处传来,又蓦地钻进他的心间。 似乎感受到了轻微的痒,那只手蜷了蜷指尖,往里缩了缩,吓得及川彻一下收回了手。 他不再敢有什么大动作,悄无声息地摸了摸地上被他扔着的手机,打开照相机,调整好角度,对着那只手就拍了好几张。 他原本想去推特上炫耀一下的,但是照片里的手好看到让他很不舍的,就怕那群变态网友又对他老婆的手口嗨,于是他悄悄的,用很小心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遮住了大半后就想再拍一张。 就在此时,那只手突然动了动,手指往里收了收,把他的手突然握住,及川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把照片拍了,然后他想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的很紧。 及川彻直了直腰,起身了稍许,把自己的胳膊就搭在了床沿上,任由那只手把他握的很紧。 握的是右手。 但没事,他单手也可以打字发推特。 【青城最帅:我的。 @s级二传】 照片里交叠着两只手,其中出现的大部分都是一只手背青筋暴起看起来就很凶的手,另一只手只有一截肤色更为白皙的手指露了出来,其他地方都被这支凶巴巴的手遮的严严实实。 半夜三更不睡觉的冲浪选手大有人在,闻着八卦的味道就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很涩】 【有本事遮的再严实一点看看呢? 】 【手指上有一颗小痣诶,嘶哈嘶哈】 【我就想问这是麦麸还是来真的? 】 第106章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是晚上吧?难道这两人住在一起? 】 【谁啊,你们说的人到底是谁?我怎么感觉我跟不上时代了? 】 【去看@s级二传这个人动态,不对……好像已经删了】 【谁让删的,好难猜啊。 】 及川彻就这样单手刷着评论,顺手把一些叫老婆宝贝的评论全给删了,留下他爱听的,比如说什么【好配啊,配我一脸】这种类型。 刷着刷着,他突然看到了两条连着一起发的让他火气飙升的东西—— 【他不光左手食指有一颗痣,腰上也有,所以,可以看私信了吗? 】 【你不会以为他就是排球天才吧? 】 第80章 风间遥睡了很长很长一觉,梦里还似乎握住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有源源不断的热源从这个东西上传递过来,他感觉到有点热,想要松开,却反过头来被这个东西缠住了。 刚开始还是很轻很温柔的力度,随后这个东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挑开了自己的手指,捻了捻他手指某一处皮肤,随后擦过他沁出薄汗的手心,重重扣住了他的手背,就像是…… 十指相扣的姿势。 “热……”他无意识地低喃。 身上的被子掀开了,随后轻轻落在了他的腰上,热度被缓解,他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岩泉一路过小遥家门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遥家门里走出来,睡眼惺忪、眼下青黑,一脸没睡好的样子,嘴里还叼着一块面包,穿着一件明显不是他风格的可爱t恤,就这样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及川彻昨天睡在小遥家? 还穿着小遥的衣服!这件猫咪t恤他看小遥穿过! 岩泉一瞳孔地震,脚步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某人显然也没注意到他, 把放在隔壁门口的行李箱往自己大敞开的家门里塞了塞,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一把关上大门。 他嚼着面包一副干完坏事的表情转过头来时,和还处在震惊中的岩泉一四目相对。 及川彻趁着风间遥还在家里,前来消灭“我家门关上了,我没带钥匙”这句话的罪证,结果一下子就被小岩逮住了,不过他的心理素质很强大,一点不紧张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早啊小岩~” 岩泉一嘴角抽了抽,把脚收了回来,直截了当问:“你怎么从小遥家里出来的?” 及川彻眼睛眯了眯,不悦反问:“你可以我不可以?” “你……真的没救了。” 岩泉一真的被他一脸嫉妒无差别攻击的嘴脸给整的无语了,确定了这人就是因为昨晚他们几个进了小遥家门和小遥练球而火气这么大。 想起这人昨天和个男鬼一样站在窗边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估计就是在那里暗搓搓生气吃醋,于是他还是给及川彻解释了一句:“小遥想练一下二传,说等你回来可以和你用双二传战术,昨晚才拜托我来家里练习的。” 及川彻浑身一怔,表情一滞:“练球的原因是……想和我用双二传?” “他还说,看到你扣球的样子很帅,也想给你托球试试。”岩泉一从昨天和小遥的谈话里凝练出这句关键,当然小遥没有说的这么直白,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这样说着,看见及川彻明显有些懊恼的表情,皱了皱眉问他,“你不会昨天因为这事和小遥吵架了吧?” 及川彻捏了捏鼻梁,眼睛往门缝里瞟了瞟,也没敢提吵不吵架的事情,语气有些虚道:“是我的问题,是我……乱吃醋。” 岩泉一斜了他一眼:“从你嘴巴里听见一句人话可真罕见。” 及川彻头一次没反驳这种怼他的话,嚼着吐司面包没敢说话。 “小遥呢?”岩泉一看了一眼手表,离训练时间开始只有十分钟了,有些很奇怪问:“小遥还没起床?他可不是会迟到的性格,你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说到这个及川彻还是很硬气的,“他就是还在睡,睡得挺香,就……”没舍得叫起来。 及川彻话没说完,推开了风间遥家的大门往里走,只和岩泉一说了一句:“我去叫他,你先去学校。” 岩泉一看着他一副进门就要把他关外头,防贼一样的举动,猛猛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就走。 他真的一点都没想到,自己这个拽的和二百五一样的好友谈起恋爱来是这幅德行! 简直就是没眼看! 死恋爱脑! 岩泉一这样在心里吐槽着,人还没走远,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大声的“及川彻!”,好像是小遥的声音,他好奇地回头,看见小遥家的大门大敞开着,像是来不及关上有人就急匆匆跑了进去的样子。 而穿过门向里望去,正好看到二楼探出来一个毛茸茸又乱糟糟的脑袋,似乎是刚睡醒,连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跑到窗边,低着头,对着已经跑到他窗户底下的那个少年气呼呼说:“你怎么不叫我!” 很平常的一句话。 但岩泉一忽然就有些发愣,小遥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永远是内敛寡言的样子,即使现在比开学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会不好意思地拜托他们帮忙,会请他们吃冰棍,会有些生疏地和他们当朋友,但小遥……从来不会在他们面前发小脾气,亦或者是展露别的什么负面情绪。 而现在的他,很真实。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栗色头发,脸上还带着睡醒后的酡红,生气地撅着嘴巴,像是确信有人一定会来哄他那样,肆意展露着自己的小情绪。 “看你睡成一只小猪,就没叫你啦。” 一楼院子里,仰着头的少年亲昵地说着逗弄的话,夏日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他的脸上,英俊又张扬的少年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让他眼睛里的喜爱与纵容无处遁形。 “你!……不要和你说话了,我都要迟到了!” “好好好,怪我怪我,我舍命陪君子,陪你一起迟到。” “不要,你……先去。” “不要,达咩。” 岩泉一觉得他们的对话太过幼稚,又觉得……也许这就是谈恋爱时最美好的样子。 他悄悄转身,作为一个偶然间窥见幸福的路人甲,摇头轻笑着离开这里。 然后……他低头看手表,发现离训练开始还有六分钟,他当即拔腿就往学校跑去! ——看别人谈恋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 上午的训练一晃而过,入畑教练今天不在学校,给他们留下了训练计划之后就去东京主会场参加全国大赛的抽签仪式了,估计要到下午才会回来。 上午时间,大家先是看到副队长生平第一次迟到,虽然就迟到了一分钟,黑着脸去跑圈了。 然后又看到从来没迟到过的风间遥也迟到了,迟到整整十五分钟,冷着一张脸出去跑圈了,还有他身后还跟着他们好几天没见的队长大人,一回来好像就把他们家主攻手给惹毛了,嬉皮笑脸地跟在人家身后跑步。 青城三大灵魂人物齐齐迟到,让人忍不住深思大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入畑教练回来了,告诉了他们抽签的结果,还有宣布了一个大消息:“这次ih全国大赛因为天气原因会推迟一周,训练计划会有变动,我和沟口教练商量好了和你们说,还有阿彻,你也来办公室一趟。” 入畑教练把及川彻叫走之后,队员们都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好奇怪啊,全国大赛推迟一周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回事啊?” “抽签都抽完了,还有三天就开赛了,主办方搞这种东西?” “我刚刚看了一眼官方通知,说是下周会有大雨,就推迟了。” “不是室内场馆吗?和下雨有半毛钱关系?” “谁知道呢?” “还有那个抽签结果,我们青城竟然和上一年冠军在一个半场,昨天我们还在谈这个冠军学校不知道什么原因主力队员被禁赛了一个月,正好参加不了全国大赛,好家伙推迟一周,让我们给赶上了。” “你倒是说到点上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反正我感觉我们被资本做局了。” “那家伙据说是上一年正式赛中扣杀得分率榜首!还经常把人砸晕过去!是个超级无敌暴力的主攻手!” “怕什么,有个好心人给咱们教练寄了一本厚厚的清涧寺的队员分析册,把人家的底裤都扒给我们看了,要是遇上了肯定能把他们打死!” “那这么说比赛推迟也有好处,咱们拿着通关攻略多练练,然后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哈哈!” “喂!醒醒!那可是冠军!” …… 办公室里,入畑教练看到及川彻靠在墙上思考着什么的样子,问了他一句:“在想什么?全国大赛推迟的事情?” 第107章 及川彻也不遮遮掩掩,把手踹进兜里,拎出一个手机,捏在掌心转了转,说:“这事我可能还比教练你们早知道一点。” 入畑教练诧异地问:“怎么回事?” “那个蠢货……就是清涧寺那个主攻手昨晚和我说了一堆疯言疯语,其中有一句就是'你以为把我弄禁赛了我就没办法参加全国大赛了吗?呵呵,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说到这里及川彻嗤笑了一声,“真是个蠢货。” 今天全国大赛推迟一周的事情一出,正好让他过了禁赛期,只要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就知道谁搞的鬼,更何况这人昨天还肆无忌惮地来挑衅他。 他不会以为顶着一个【世界第一蠢货】……哦记错了,是叫什么【世界第一主攻手】这个不要脸网名自己就认不出来吧? 一搜ip东京的,一看以往动态炫耀过冠军奖杯,还被他举报到禁赛一个月的人,也就远藤胜太这个蠢货了。 还敢来挑拨离间他和他家男朋友的感情。 ——真该死啊。 “你的意思是全国大赛推迟的事情可能和清涧寺有关?还是用钱贿赂的?”入畑教练也皱起了眉,语气有些严肃,“涉及体育赛事的贿赂行为是违法的!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及川彻把手机捏紧在掌心,眼睛微微眯起,慢悠悠说了两个字:“正好。” 打完比赛就把他送进去吃免费国家饭,送上来的把柄他都不用的话,那也太对不起这个蠢货的良苦用心了。 现在重要的是——全国大赛,他要让那个蠢货好好看看,他家宝贝就是当之无愧的排球天才。 “安啦安啦,教练大人,这人和我有点过节,我赛后会好好解决他的,毕竟我也有点小钱的嘛。”及川彻再次换回平常那副随性散漫的模样,冲着教练的方向扬了扬眉,漫不经心继续说:“现在来聊聊训练的事情,我可是从国家队偷学了好多好东西~ ” 入畑教练原本还一脸严肃,听见及川彻混不吝的话,嘴角抽了抽,他一方面觉得他家队长还是很靠谱的,一方面又觉得他那张嘴是不是把其他学校的人都给得罪完了? 这样想着,入畑教练由衷感慨道:“有你真是我们的福气。” 第81章 “参与集训的其他十一个人都不容小觑,我怀疑国家队的教练全国大赛前搞这一出短期集训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多了解对手,然后让我们在全国大赛中……厮杀得更凶残一点。” 及川彻把手机打开,划到相册界面,里面是他手写的《敌情记录》 ,他懒得把厚厚一本笔记拿过来,全都拍了照片,然后把手机转了一百八十度,推到入畑教练面前。 他说着印象比较深的几个人。 “季军鸥台高校来的是自由人别所千源,垫球精准到变态的一传机器,防守范围大、反应速度极快,连洁癖男那种超强旋转扣杀都能接。” “对了,洁癖男,井闼山王牌主攻手佐久早圣臣,这次集训唯一一个二年级,据说他们家三年级前辈们考试都没及格在参加补考,只能让他来……” 对于这样的八卦都能打探到,入畑教练不得不给及川彻这个交际花比了个大拇指。 及川彻扬了扬眉,很得意地继续说:“他的扣球我接过, 依靠灵活的手腕打出超强旋转的扣球,技巧和精准度都很恐怖,极其容易让一传接飞。” “还有关西霸主稻荷崎,来的是他们队长北信介, 主攻手,能力倒是并没有多突出的地方,但是观察力强、记忆力好,脑子也聪明,关键脾气也好的出奇, 休息间隙都要接电话去劝架,就他们家的几个小孩,应该是小孩吧?吵得都快从手机里爬出来了。” “狢坂高校的桐生八,三大王牌之一,擅长斜线重扣和打手出界,很情绪化一大老爷们。” “其他人教练您可以看一下,后面还有。” 入畑教练一副获得重大情报的模样,凑近屏幕往后一划—— 一张双手交叠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谈恋爱了?”入畑教练震惊道。 他看着这张照片怎么有种两只手都很熟悉的感觉? 及川彻伸手把照片划了回去,也没否认,承认道:“谈了,但不会影响比赛。” 入畑教练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谈个恋爱也正常,及川彻虽然平日里说话有点随心所欲,实际上是个有责任心又靠谱的好孩子,他倒是不担心这家伙谈恋爱了会影响比赛什么的。 “说起来我感觉小遥好像也谈恋爱了。”入畑教练摸了摸下巴回忆到,“就前两天,早早的用休息时间把晚上那份训练给练完了,然后和我请了个假,我还问他大晚上要干什么去呢,他说去送点东西,边说脸还红了。” “你知道这事不?我看小遥就是有心仪的女孩子了。” 及川彻靠在墙上,隐秘地勾了勾嘴角,启唇说了两个字:“知道。” 入畑教练转而说起:“小遥那孩子如果谈恋爱了我还有点担心的,我看他应该是省吃俭用了好几天才买了那个礼物,怕不是个恋爱脑吧?” “就这些天我给孩子们在餐馆点了午饭和晚饭,本来这个餐费也是走我们队里的预算,结果这孩子悄默默找到我,很不好意思地和我说可不可以把他那份换成便宜的蔬菜,不要肉只要蔬菜,他怕收餐费的时候他支付不了,说自己手头不太宽裕。” 突然“咚”一声轻响,好像是脚跟砸在墙角的声音传来。 入畑教练没注意,继续感叹道:“可怜的小宝贝,他的爹妈可真的不当人哦!这么乖一小孩,乖得让人心疼,我和他说是走队里的预算,他还很愧疚地晚上主动留下来打扫体育馆。” “阿彻,你有没有问过小遥他家里的情况?阿彻,阿彻!你这什么表情?身体不舒服?” 及川彻捏了捏鼻梁,青筋在太阳xue之间隐约浮现,刚刚的好心情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咬了咬牙,这才松开皱紧的眉宇,蓦地摇了摇头。 “没事,教练,我们继续说训练的事情吧。” 入畑教练点了点头,准备暂时把小遥的事情放一放,等合适的时机自己亲自去问一问。他把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本厚笔记本抽了出来,递给及川彻:“清涧寺没去集训也没事,我这里有清涧寺的人员介绍,你猜猜是哪个好心人给我的?” 及川彻翻开笔记前就有了答案,还能是哪个做好事不喜欢留名的乖乖仔? “风间遥,我不带脑子都能猜出来。” 他说着用手翻开笔记第一页,清隽又熟悉的字体在他眼底浮现,他又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翻了个面,写着“雪糕兑换券”的小纸条被他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透明的手机壳里,字体和这本笔记里的一模一样。 “猜对了哈,现在教练这里奖励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及川彻看着教练那张老脸故意做出诙谐幽默的模样,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入畑教练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去了一趟东京变成这样了? “先听好消息吧。”他斟酌开口。 入畑教练:“我们第一场轮空。” 及川彻松了口气,原来是抽签的结果啊,坏消息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打谁不是打? “那坏消息呢?”他问。 入畑教练嘿嘿一笑:“第二场打冠军清涧寺,如果有第三场就打季军鸥台,再如果能打进决赛不出意外就是打亚军井闼山。” 及川彻:“???” 不是……这是一个坏消息吗?他们青城是拿了什么死亡剧本吗?至于冠军亚军季军齐上阵? “难怪您刚刚没有直接和他们说抽签结果,只说了我们在下半场!” 及川彻把桌子上的笔记本一把合上拿在手里,正色道:“这本笔记今天先借我研究一下,明天再还给您。” 入畑教练挥了挥手说:“我早就看完了,你拿去用。” 这之后,入畑教练和及川彻在办公室里足足商讨了近一个小时,才把后续一个多星期的特训内容定了下来,在入畑教练看来,和队长商量训练内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本就是个性格随和的教练,也愿意倾听孩子们的想法,尤其是这个三年里他看着成长的队长,真正变成了一个成熟又强大的指挥型二传手。 从高一年级刚入队时有些生疏地指挥团队,到高二年纪时的游刃有余,再到现在,他说出的一些战术想法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入畑教练很是欣慰地边听他说,边连连点头。 参加集训的几个强敌及川彻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法,虽然还没有实践过,但不足以让他产生过分紧张的情绪,主要是他们全国大赛轮空后的第一场比赛就对上了上一年的冠军清涧寺,还是有过节的、他已经放了狠话要暴打的队伍。 绝对!绝对不能输! “我先去找风间遥了。”及川彻和教练谈完话,迫不及待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108章 “阿彻。”入畑教练叫住了他,突然提起:“七月二十号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本来七月二十号那天都打完全国大赛了,想着那时候再请你们一起吃一顿的,但现在正赶上比赛第二天就是你生日,那么我们就比赛前一天提前庆祝!到时候教练斥巨资带你们去吃烤肉放松一下!” 及川彻脚步一顿,意识到入畑教练是看出他有些紧张的情绪才突然提起他的生日,也借着他生日的由头想让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及川彻扭过头,笑着说:“又是烤肉啊,教练您还没被我们吃穷吗?” 入畑教练学着他的语气说:“哈哈!有点小钱,吃不穷!” 及川彻开门走了出去,夏日的阳光随着他的动作倾泄进屋内,他站在光里,像一个成熟又靠谱的队长那样右手握着那本笔记本在肩膀上拍了两下,满脸严肃认真说:“那么……” “烤肉交给我,您放一百个心!” 入畑教练知道他在说什么,摇头失笑,“行了行了别贫了,去训练吧。” 及川彻转过身往体育馆的方向走,没走两步突然撞上人,夏日的阳光属实过于灿烂,毫无遮挡物的时候,让他的眼睛一时间都看不清人。 “及川彻,你要生日了?”一道声音响起。 及川彻用笔记本遮在眼前,看到了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他的发丝被阳光照耀的璀璨而明媚,那双眼睛里像是糅杂着细碎的光亮,让他有些紧张的心脏突然间又安定下来。 他垂眸,看到栗色头发的少年双颊被阳光照的红扑扑的,不知道等在这里多久了。 及川彻用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压了压,又把遮在自己眼前的笔记本横过来挡在他的面前,让他不被猛烈的阳光晒到,然后回答他说:“对啊,七天后,我可是成年了。”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风间遥有些羞赧道:“我好像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你不知道?”及川彻凑到他的耳边,坏心眼地吹了口气,“喏,最喜欢这个。” 风间遥猛地捂住左耳,另一只手推搡了他一下:“我认真在问你!” 及川彻也随了他的意思,认真地想了想,说:“最好就是……”他扯起一抹笑,搂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把压在了他的侧腰上,硬要把他往自己怀里贴,然后用着异常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说。 “把你打上我的标记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你……你不要乱开玩笑!”风间遥有些受不住大庭广众之下挨着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在教练的办公室门口!他一把拍开他的手,快步向排球馆走去。 及川彻缠在他的身后,还要在那边念叨:“我没开玩笑,我超认真的!” 风间遥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向前跑去。 第82章 训练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钟才结束。 及川彻揣着兜跟在风间遥身后大摇大摆回家,在路过自家大门的时候看也不看一眼,直接略过。 “你家里人还没回来吗?”风间遥停在自己家门口,慢吞吞掏出钥匙。 及川彻点了点头:“当……” “然没回来”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及川彻的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直接戳穿他:“舅舅,岩泉爷爷说他今早晨练的时候看见我们家大门还开着,你没关门吗?” 及川彻神色一僵,立马翻脸不认人:“小孩你谁?别乱叫舅舅。” 小侄子无语地撇了撇嘴:“本来还想在漂亮哥哥面前给舅舅你留点面子,那我现在就要直说了,舅舅你昨天是不是被老鼠吓跑了,连行李都扔在门口。” 及川彻怒了,“及川和辉!你找揍呢!”他这么英明神武的形象怎么可能怕老鼠! 风间遥把钥匙戳进锁孔里,朝着及川彻的方向瞥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他知道昨天自己就是被骗了!还心疼这家伙爬墙回家会受伤就收留了他! 及川彻连忙把自家侄子塞回家里,追过去解释:“别关门别关门!昨天我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待着,我怕自己真的成为前男友了!于是就撒了个小慌嘛,不要生气嘛~” 小侄子在门里面好奇地听了一耳朵,有些好奇想:前男友?什么叫做前男友? ……等下去问问妈妈。 风间遥走进家门,推上门,倒也没真关上门,在那双手从门缝里伸过来一把抵住门的时候他就放下了手,由着这人钻了进来。 他其实……也没有生气的,昨天晚上他也是想让及川彻陪他的。如果没有及川彻在他身边,他昨晚可能就会胡思乱想到睡不着觉,情绪也不会那样快的恢复过来。 但是,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些东西。 及川彻进了门看风间遥一直没说话的样子,怕自己被赶出去,连忙踹了一脚门把门关上了,指着院子里的排球场说:“练球!你不是想和我练双二传吗,我们现在就练!” 风间遥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杂草,低下头,眼睛没看及川彻,小声问他:“那你这次不会说我……还需要练球这种话了吗?” ——天才还需要练球吗? 及川彻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口不择言说过的浑话,懊恼地皱了皱眉,但是如果不是风间遥再次提起,他都没意识到风间遥会这么在意这句话。 及川彻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去看他的眼睛,在看到躲闪的眼神和下意识咬嘴唇的动作后,猜出些什么来,“宝宝,你不会在怀疑……” 风间遥撇开头,不自觉咬了咬下嘴唇,双手垂落在身侧捏紧了衣角。 及川彻凑近了几分,用难以置信的语气继续问:“你不会在怀疑你是个排球天才这个既定事实吧?” 排球天才……既定事实? 风间遥手一松,被他拧的皱巴巴的衣角从指尖解脱出来,他忽地一抬头,有些急切地想要去看此时此刻及川彻的表情,然后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蜜棕色眼睛。 及川彻有一双笑起来就会显得很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不在球场上的时候尤为这样,就会让他有一种好像什么事情都会不放在心上的肆意又张扬的感觉,但他在自己面前,好像收敛了本性,变成了温柔又耐心的样子。 他这样专注地盯着他看的时候,让他有一种怦然心动的、诚挚又炙热的……又被细心呵护的感觉。 他好像在什么时候说过,及川彻才像是他的心理医生,像他寻觅了十七年才得到的解药,或许他孤单行走了这么多年就是为换来遇见他,对吗? 风间遥盯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看得有些分神。 “你不要给我点头哦。”及川彻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他的脑门上,用力点了点,让他把头抬起来,念叨了一句:“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见他还没说话,就这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及川彻还以为他又在胡思乱想着什么东西,故意板起脸,语气有点凶地问他:“我问你,你要听我的话,还是听别人的话?” 被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猝不及防,风间遥眨了眨眼睛,又愣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及川彻,小声说:“听你的。” 及川彻顺手捏了捏风间遥的脸蛋,明显被他这幅乖乖听话的模样给取悦到了,但他还是压下上扬的嘴角,继续用超强势的语气对他说:“那我说你是你就是,别人的屁话都不准听!” 风间遥被捏着脸蛋也不知道反抗,就这样呆呆地盯着及川彻看。 “来,和我重复一遍,”及川彻被他的表情萌了一脸,捏着他的脸蛋爱不释手,又捏了两下,但始终没敢用力,风间遥的皮肤太白了,碰两下就留下红彤彤的印子,及川彻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分心地用指腹揉了揉他的脸,“就说……” 风间遥听话地张嘴:“别人的屁话都不准听。” “不是这句啊!”及川彻忍不住松开他的脸蛋,改为屈起手指往他脑门上敲了两下。 风间遥歪了歪头,显然大脑还没有恢复运转。 “你要可爱死谁?”及川彻把身子压得更低,也学着他的动作向同一个方向歪了歪头,难耐地凑近他的脸,嘀咕道:“不要卖萌,我有正经话要说的!” “你要说——”及川彻说着又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风间遥!就是当之无愧的排球天才!” “来,重复一遍。” “我……”风间遥被他炙热的眼神盯得无处遁形,嘴巴下意识地动了动,讷讷道:“我、我……是吗?” “是,你是。”及川彻用手捧住他的脸,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这样耀眼的人,会为我而来吗?” 耀眼……吗? 风间遥有些恍惚,脑子里嗡鸣一片,有父亲从小到大对他的嘲讽谩骂,有一次又一次的否定,也有他那个假弟弟不遗余力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天赋,骂他是个没用的废柴,好多好多话,数不清的话在他脑海里飞速窜过,却好像再也激不起一丝风浪。 第109章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一句又一句,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不知道,我第一天看你打球,你起跳扣球的时候,袖口露出来一截手腕,定格在落日的光芒中,随后砰的一声,我还以为是太阳被你砸了下来,帅我一脸!” “我当时比较傲嘛,死活不承认自己一下子拜倒在你的运动裤下,装的很。” “早知道第一天我就a上去了……” 风间遥听着听着视线落了下来,看到了他张张合合的嘴巴,他无意识地伸手,悄悄碰了碰他的嘴唇。 说话声戛然而止。 “及川彻,你也是……”风间遥低垂着眉眼,声音像是月色那般清浅又动人。 “你也好耀眼,就像是……一束光,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及川彻愣了一下,心脏都漏了一拍,在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他被这动听的情话勾的低低笑了一声,拉起风间遥的手,再也不克制地放在唇边轻轻啄吻了一下,亲昵地放在脸颊边蹭了蹭:“在这种时候说情话,好犯规的。” 他说着又吻了吻他的掌心,笑意不加遮掩:“但是宝宝,你好像偷偷在用我的台词。” 风间遥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脸红:“什么台词?” 及川彻淡笑不语,拉着他的手熟门熟路往屋内走,来到了客厅的桌子前。 风间遥昨天把那束火红的玫瑰花放在餐桌中间,今早出门前还匆匆在花瓣上撒了点水,此时此刻的花束并没有凋落枯萎的迹象,依旧是生机勃勃展露着漂亮花瓣的模样。 及川彻把把桌子上的花束拿了起来,递在了风间遥的面前说:“找找。” 风间遥接过花束,低头看去,看到了一张已经跌落到花束里头的小卡片,他有些好奇地拿了起来。 四四方方的小卡片上,很普通,背面印着花店的名字,用着花体字写着“不期而遇”,他翻过小卡片,向背面看去,有人用着马克笔在上面写着端端正正的一句话—— 你是我突然降临的一缕晨光。 风间遥捏着薄薄一张卡片,眼睛有些发烫。 “我申请抱一下我的光。”及川彻浅笑着张开双臂。 在他美妙的幻想完全破灭后的第二天,玫瑰花,爱人,拥抱,和…… 忽然而至。 在没来得及开灯的室内,月似的华光浅浅地从窗户外透进来,比月色还要浅淡的栗色发丝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波纹,随后一浅一棕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身影交叠,呼吸的频率同步,难以克制的心动在这个夜晚突破又一个峰值,随之愈演愈烈。 漂亮的玫瑰花束掉落在两人脚边,被后退着的脚步踩了一脚。 “别踩……” “不要管。” 略微高一些的身影向后靠坐在餐桌上,随后把怀里的人往自己岔开的两腿间按了按,再次凑近他通红一片的脸颊。 “再亲一次,我好喜欢……”他说着用手轻轻摩擦着眼前人的唇瓣,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着迷与低哑:“好喜欢你、主动亲我的样子。” 栗色头发的少年指尖颤了颤,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有些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既然被你知道了……” 听见这句熟悉的前摇,某人吓了一跳,有些旖旎沉迷的眸子瞬间清醒过来,他有些急促地打断说:“风间遥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说后半句话,说那两个字我今天真的哭给你看啊!” “你听我说呀!是训练!我想说你陪我训练,两个人能练的东西超级多。” “两个人、能练的东西?” “练球,走了!” “啊?……哦哦。” 第83章 “小彻,你在干什么?” 陪着老公孩子出去旅游了几天,回来处理公务处理到半夜的及川惠刚从书房里走出来,准备下楼去倒一杯水,就看见她家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正……扛着个洗衣机往外走? 干什么?拆家吗? “姐?你还没睡呢?”及川彻把肩膀上的洗衣机暂时放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姐,随口胡诌道:“我就去给隔壁邻居献个爱心。” 及川惠按了按眉心, 又指了指家里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也献了?” 及川彻没个正行地笑了一下:“是啊, 下次不能睡地板好歹有个沙发睡。” 及川惠感到有些无语地闭了闭眼,想到了什么,旋即直截了当问:“所以你前男友就是隔壁邻居?” 及川彻:“什么前男友!?姐你可别诅咒我!” “小辉和我说的,我还以为你被甩了。”及川惠抱着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说:“你这三分钟热度的劲儿还没过去?” 及川彻倏地皱了皱眉,浑身吊儿郎当的气质猛地收敛住, 整个人变的极为冷沉而认真:“姐!我很认真在和他谈恋爱, 我绝对没有三分钟热度!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被他听见他会不开心的。” 似乎回忆起他无法接受的场景,他立马猛摇头, 大声道:“反正姐你以后别说了!” 及川惠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没有继续质疑什么,反而夸赞了他一句:“你这谈恋爱态度倒是不错。” 意识到他家姐姐就是来试探一下他感情生活的,及川彻松开拧紧的眉宇, 松了口气道:“姐你休息去吧,我真献爱心去了。” 他说着蹲下身一抬,没怎么费力地把一台滚筒洗衣机再度扛在了肩上,单手扶住,快到门口的时候,及川彻扭头往客厅看了一圈,念叨着:“客厅还是太空了,等下再来搬个……” 已经走下楼梯倒了一杯水的及川惠听见了他的嘀咕,指了指墙上那副画和他说:“除了这幅画别动,是妈妈的好朋友送的礼物,其他你搬走无所谓。” 及川彻已经开门走出去了,准备把洗衣机放下再回来好好琢磨拿点什么,听见姐姐的话,他心思也没放在那副画上,比了个ok的手势。 “对了小彻,你生日那天,爸爸妈妈会赶回国来看你的比赛。”及川惠抿了一口凉水,思绪中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走到玄关处,伸手拉住了他即将踢上的门,提起:“上次警告过你的谈恋爱要低调,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还记得吗?” 及川彻从门缝里回望过来,嘴角一压,气呼呼道:“我当然记得,我当这个地下男友都要委屈死了,姐你可别让我再低调了,再低调下去我……” 及川惠肩膀靠在玄关处,凉飕飕瞥了他一眼,及川彻立马住嘴了,姐姐大人又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现在看来你这个恋爱谈的还算靠谱,所以全国大赛四强,达成这个目标,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及川彻眼睛一亮:“可以公……开的意思?” “随你。”及川惠点了点下巴,又道:“小彻,爸爸妈妈说过,及川家的孩子可以做道德法律允许范畴内的一切事情,我们的家室永远是你的后盾,但不会是你的武器,知道了吗?” 比他整整大十岁的姐姐说话的语气永远是冷静又干练,但此刻在没有开灯的玄关处,在静谧的月色里,姐姐说话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温柔。 及川彻看着姐姐疲惫的面孔和眼下的青黑,没有回答姐姐的话,只是微愣着问出口:“那……姐你呢?现在也是在做想做的事情吗?” “当然。”及川惠扬了扬眉,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两个字,眼睛里透出锐利的神色来,“我喜欢在商业场上看着那群老不死看不惯我一个女人颐指气使,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及川彻看着自己姐姐恨不得下一秒就去商业场上大杀四方的样子,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左手伸出三指竖在耳边,发誓说:“我知道了姐,我一定好好做人,坚决不干道德法律不允许的坏事!” 及川惠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在看到弟弟扛着洗衣机眉飞色舞离开的背影又提醒他:“对了,不能夜不归宿,这是道德不允许的范畴。” 及川彻背影一僵,扭头朝他姐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说:“好的姐,我马上回来。” 和姐姐聊了一会儿,及川彻走出大门,一转弯,正好看见隔壁风间遥家的大门也开着,有个眼熟的沙发从门里飘了出来。 扛着沙发出门的风间遥唰的一下和扛着洗衣机的及川彻对视上了。 一片诡异的安静之后,及川彻率先发问:“你准备把我的床抗哪去?” 风间遥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沙、发,然后皱起眉:“这个是沙发,我就洗了个澡的时间,你往我家搬什么东西?” “我给自己谋点福利嘛。”及川彻一边说着,一边扛着洗衣机就往他家里挤,“走走走,搬回去,我有大用的东西你给我搬出来了。” 风间遥又被他挤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迅速把洗衣机抬进卫生间,又迅速出来接过他肩上的沙发抗了回去。 风间遥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想要拒绝,想要把东西送回去,他从来不好意思接受别人无条件的帮助,但他又被这样登堂入室般的好意绊住了脚。 第110章 他好像欠及川彻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风间遥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进进出出了好一阵,忙活完了,及川彻拉着依旧在出神的风间遥走进门,指着被妥善安放在客厅的沙发,很自然地说:“下次留宿我申请睡这,衣服交给专业人士洗衣机君,你看怎么样,完不完美?” 风间遥抿着嘴不吭声。 及川彻摇晃了一下他的手,又晃了一下,还把他的肩膀掰过来,低头盯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了嘛,难道申请不给我通过?” 风间遥撇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浓重的茫然无措:“那你……你要我怎么还给你?” 及川彻一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宇,试图抚平那里的痕迹, 他的男朋友对自己苛刻到吃了他一根冰棍都要想方设法还回来的人,是赢了一场比赛看到败者组留下来打扫卫生都会不好意思到悄悄把更衣室打扫到锃光瓦亮的人……现在,他怕是心里又在想该怎么还给他同等价值的东西吧。 “可是,风间遥。”及川彻用手捧住他的脸颊,让他正视自己,同他说:“爱是不需要还的,听懂了吗?” “如果我看着你被凉水浸泡而变得冰冷泛红的手坐视不理,忽略你路过空旷的客厅而加快的脚步,那我就不是人,就是个活该单身的蠢蛋。正因为我看到了,我在意的要死,才这么做的。” “我希望你能过开心,好不好?”及川彻指腹在他的脸颊上摩挲,一点一点帮他擦掉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更想去搬东西了。” 他打趣了一句,顺带又道:“要不再去挑两件?我房间那张床也不错。” 风间遥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脑袋。 “还不说话?难道是嫌弃我拿来了一堆破烂?那我明天给你买新的,我家其实有点小钱,” 说到这及川彻略微顿了顿,立马开玩笑般说道:“我家老爸要不是恋爱脑就知道追着我老妈满世界跑,现在估计可以和比尔盖茨掰掰手腕。” “不要买新的。”风间遥握紧他的手腕,再次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蟹蟹你。” “蟹蟹我啊,”及川彻含着笑学着风间遥带着鼻音的可爱话语,凑到他耳边说:“那就今天好好睡觉,明天咱们给小岩他们展示一波我们双人特训的成果。” “台词我都想好了……” …… 第二天。 只见体育馆内,正在打6v6练习赛,轮换至后排的四号主攻手在所有人诧异的视线内,接起了二传,突然向着前排二传手面前传去,那一球,精准又利落,快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一号二传手在唯一可以发起直接进攻的四号位猛地起跳,将球扣向无人阻拦的球网对面! “啪!” 得分!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奇袭战术! 以为是一传失误,主攻手会在第二球时直接扣杀,结果是主攻手接二传给二传手传球? 某个扣杀成功的二传手叉着腰,迫不及待说出酝酿很久的那句台词:“第一次打这样的配合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其他人:“……” 好……不要脸的发言! ! ! 入畑教练倒是很捧场地给两人竖了个大拇指:“阿彻你说的奇袭战术就是这个,确实把我都吓了一跳!” 练习赛前及川彻就和他说有个战术今天看情况打打看,如果可行也许可以破解清涧寺打比赛会刻意针对一个人这样的情况。 及川彻昨晚还特意去查了上一年被清涧寺打进医院的几个病号,其中一个脑震荡据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才清醒过来。 正式比赛第一局就会遇见上一年冠军清涧寺,及川彻在队友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尤其是在风间遥面前依旧是尽在掌控中的样子,但他昨晚回家几乎是把风间遥写的那本清涧寺的人员情况翻烂了,才稍微平息了一部分焦躁的心情。 双二传战术能把聚焦在风间遥这个主攻手身上的火力分一部分到他的身上,不至于把三个近两米的副攻手都安排去盯梢风间遥,再者就是开局就要打出气势打出压迫感,这样风间遥才不至于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那个清涧寺的蠢货主攻手据说力气大的吓人,不能让他受伤…… 及川彻说完那句台词,还在思索怎么打清涧寺这所暴力学校,就察觉到他的衣服下摆被人扯了扯,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清冽的嗓音。 “及川彻,击掌呀。” 及川彻回过神来,没听清他的话,见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下意识抬手握住他悬在空中的手,轻轻捏了捏:“怎么了?” 风间遥把他的手竖着放在胸前,然后又抬起自己的手和他击掌,清脆的一声击掌声响起,他说:“击掌代表,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我们一定会赢的。” 那个鲜少说这样笃定又自信话语的少年,站在明亮的排球馆内,轻轻抬着眼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的情绪,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全然依赖又信任的光芒。 及川彻手指颤了颤,刚想碰碰他的眼角,或是摸一摸他轻笑着的酒窝,就听见一句: “你俩什么姿势?传功呢!?下一局了!” 入畑教练在场边摸了摸下巴道:“这两孩子倒是关系越来越和睦了。” 沟口领队:“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入畑教练:“哪里不对劲?这不打得挺好的。” 沟口领队:“除了这个……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入畑教练:“你就是想太多了,人家好着呢,咱俩别操心。” 沟口领队:“……”怎么感觉不在说同一件事? …… 练习赛结束在下午三点,入畑教练又把所有人聚集起来讲解了练习赛中存在的问题,随后和大家说:“今天组织了去医院的体检,所有人都要去,走吧,外面大巴车已经等着了。” 风间遥脚步顿了顿,在所有人走出排球馆的大门后,挪着步子凑到入畑教练身边,小声问:“入畑教练,是因为……我之前在预选赛身体不适的原因才让大家……” 入畑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我作为教练总要对你们的身体负责,学校的拨款也很足够,负担得起你们几个小伙子的体检,不要有心理负担。” 见这孩子还是一脸愧疚的小表情,入畑教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你们就努力努力给教练我拿个冠军瞧瞧!这样别说是一点体检费了,我自掏腰包给你们挂横幅,挂满整个宫城县,哈哈!” 他得意地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对,赶忙找补:“好了好了,也不要太有压力,教练我呢也没这么有虚荣心,你们认认真真打好每一场就够了。” 风间遥闷闷“嗯”了一声,已经愧疚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有些懈怠,怎么可以训练到十二点就睡觉的?他是怎么能睡着的? 摸高也只进步了两厘米,扣球的力度没有什么长进,球路倒是多练习了几种,但是都只练了几百次而已!连晨跑都有一天睡过头没跑! 还……一天到晚想着那种事情! 他真的太过分了! 风间遥一脸沉重地走上大巴车,及川彻已经占好了前排的座位,见风间遥走上大巴车向他招手。 风间遥跨过及川彻的位置,在窗边的位置坐下,随后对及川彻一脸严肃又很小声说:“在全国大赛前,我们不可以……那个了。” 及川彻昨天一夜未眠,正有些困顿地合上眼在休憩,闻言掀开了一丝眼皮,随口问:“哪个?” “不能,亲亲。” “什么!?为什么啊???” “你小声一点!”风间遥伸手去捂他的嘴,在他一脸哀怨的表情中和他解释:“我要好好训练,做好准备!不可以分心!” 及川彻悄悄吻了吻他的掌心,很听话地小声道:“这种也不行?” 风间遥猛地收回手,一脸冷酷道:“不行。” “你……耳朵红了诶。” 风间遥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很冷酷地不理会及川彻,及川彻好像是因为困的很,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逗弄的话,脑袋顺势枕在了风间遥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大巴车路过一条繁华的路段,到路边上有着形形色色的商店,风间遥先是看见了一家男装店,模特身上穿着一套皮夹克外套,里头是一件白色背心,下身是一条军绿色工装裤,还在模特腰间系了一根黑色的皮带,一眼看上去就是随性不羁的穿搭。 风间遥瞥了一眼肩膀上睡觉的及川彻,感觉和他的气质好搭。 就是大夏天的穿这个会不会太热了? 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大巴车停在一个红灯口,拐角处的一家店在门口竖着一块展牌,上面写着“标记永恒”。 风间遥仰着脖子盯着这家店好久,直到车子启动这家店渐渐在他眼睛里变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他也没看清楚,这究竟是一家什么店? 第111章 第84章 七月的日本并没有下雨, 反而到了七月中下旬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好,艳阳高照,好似让一切阴霾都无处遁形。 全国大赛的前一天,是入畑教练的请客时间,借着及川彻即将生日的由头,把刻苦训练了大半个月的少年们领着出来吃了一顿寿喜烧。 从烤肉改成了寿喜烧, 换了换口味。 青叶城西附近的一家寿喜烧店内,即使开了充足的冷气,但是铸铁浅锅被明火咕噜咕噜地炖着美味的食材,冒出袅袅热气,让整个店内并不凉快。 在加上吵吵闹闹的少年们,屋子里就更热了。 及川彻用筷子夹着生牛肉往锅里放,一边问着“还想吃什么?”一边侧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人,就瞧见他额头上沁出一些薄汗。 “又穿长袖, 要不要把里面那件去脱了?” 风间遥扯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额头, 又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不热。” 及川彻知道他不喜欢穿短袖,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见到他脸蛋都有些泛红了,放下筷子,把手搭在了他的衣袖上想要帮他把袖子挽起来。 风间遥把右手猛地向后缩了缩,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又红了好几分。 及川彻眼睛眯了眯,把落空的手放在风间遥的座椅后背,顺势靠近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他:“怎么,亲不让亲,现在摸都不让摸了?” 风间遥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揪着袖口,还用胳膊肘推了推及川彻靠的过分近的身躯,“不是的,你别靠这么近,你身上好热。” 及川彻顺势被推开,也没生气,哼笑了一声起身,走向店里的服务员。 风间遥扭头看向他,看见他先是指了指他们脑袋上的中央空调,然后在得知服务员的回答后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什么,风间遥没听清,只看着他接过服务员手里的一个小东西,随后便走了回来。 离得近了,他看到及川彻手里拿的是一个小型的手持风扇,正嗡嗡嗡的运作着,吹起凉飕飕的一小片风。 及川彻落了座,左手拿着风扇往他的位置一转,然后又拿起了筷子开始往锅里下菜,还单手给他调了一个料汁,放在了他的跟前。 料汁里没有放吃寿喜烧最常见的生鸡蛋液,反而滴了一些偏酸的柚子醋,他自己做饭的时候喜欢柚子醋的味道,家里厨房备着一瓶,经常会加进菜里。 及川彻下的菜也挑挑拣拣的,豆腐、茼蒿放了很多,一盘洋葱和香菇被他推的远远的,还把放在锅里的葱花挑了个干干净净。 他很自然地做着这些事情。 就好像……照顾他是一种本能一样。 清清爽爽的微风伴随着寿喜烧的鲜香味道吹拂在他的脸上,吹得风间遥有些发愣。 他以前以为自己是不挑食的,什么都能吃,但自从及川彻偶尔登堂入室来家里吃饭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不喜欢吃和喜欢吃的东西。 “喂喂!花卷贵大,那是我下的牛肉,你筷子放下!” “行了行了,沾了一筷子葱,你自己吃吧。” 对着其他人很欠揍地说完嫌弃的话,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语气又变成了噙着笑意的逗弄:“不吃?要我喂你啊?” 风间遥动了动嘴唇:“吃的……你也吃。” 他说完拿起筷子往嘴巴里塞了一筷子牛肉,又本能地想要去夹起一些菜,或者给及川彻递一些什么,但他的视线在桌子上逡巡了好久,还有点手足无措中,就看到坐在他们对面的花卷前辈给他使了个眼色。 今天是提前两天给及川彻过生日。 花卷前辈前几天和他们偷偷策划了一个小惊喜。 他看了一眼放在身后的书包,里面是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又有些忐忑地皱了皱眉,前几天去那家服装店,就是店外摆着一个穿皮夹克模特的那家,发现自己……连店里的皮带都买不起,手里剩下的钱只买得起里头的一样东西。 及川彻……会喜欢吗? 他用左手摩擦了一下右手的手腕,在花卷前辈轻咳一声的暗号中,把手偷偷伸进书包,攥住了一个小小的礼盒。 紧接着店里的灯光忽的一下就暗了下去,但……因为夏日的傍晚阳光依旧很热烈,并没有想象中的“陷入一片漆黑的惊恐氛围”。 但是排练了好几次的众人还是利索的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好黑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 “救命了!快看!桌子底下是什么!” 屋内只是有点暗,借着外头的阳光,及川彻环起胳膊,就这样挑着眉看着一群人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到了风间遥说台词了,他看着及川彻眼神向他看过来,演技很不自然地说:“好像……好像有人抓我腿,你帮我看看桌子底下有什么。” “行行行。”及川彻配合道,“我看看是男鬼还是女鬼,敢抓我们家主攻手的腿。” 他说着就俯下身看向桌子底下。 桌子上果不其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在桌子底下环视了一圈,没鬼,全是腿,及川彻还不忘主动问:“好了吗?” 他说着就想起身,风间遥看着岩泉前辈刚从后厨把蛋糕拿过来,还没走近,慌忙按住了及川彻的脑袋,“还没,再等一下!” 及川彻往下一个踉跄,伸手撑在风间遥的腿上,灼热的掌心透过薄薄的运动裤倏地将热度传递下去,风间遥像是被烫的一哆嗦,手一松,慌张地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 “好了,你……你可以起来了。” 及川彻从桌子底下直起身来,捻了捻指腹,打趣道:“原来男鬼竟是我自己?”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灯忽地又亮了。 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排球? ……应该说是排球样子的奶油蛋糕,在其他桌吃饭的所有队友也都围了过来,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用着超大的声音对着一个方向齐声说:“队长!十八岁生日快乐!” 挺俗套的惊喜环节,但及川彻还是被感动到了,前几年生日也是和这帮人一起过的,也有蛋糕和礼物,但他本身不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对生日这种东西看得很淡,也不在意提前两天庆祝,总之他蛮随意的,但被所有人放在心上一起祝贺生日快乐,他无疑是感动的。 他站起身,双手往下压了压,发表感言:“在这个普天同庆的青城第一帅哥的生日里,我来简单说两句……” “小遥愣着干嘛给他戴生日帽,小岩把蛋糕举到他前面,我点蜡烛。”花卷贵大作为这场惊喜的主策划,根本不听及川彻在那发表着什么自恋宣言,对着大伙一通指挥,“摄影组就位,及川彻你闭上眼睛闭上嘴巴许愿。” “然后吹蜡烛,吹。” 及川彻刚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被指挥的一愣又一愣。 十秒钟后,快门声一响,生日帽一丢,蛋糕重新放回桌子上,主策划花卷贵大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极速版!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及川彻完全没回过神来,陡然间僵住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及川彻咬牙:“行啊你花卷贵大,一年比一年有新意了啊!” “你们就好好等着你们生日的时候吧!”及川彻一个一个用手指点过去,点到身边的风间遥的时候,气呼呼地揉乱他的头发,“还有你!小坏蛋!” 风间遥脸有些红,没有反抗脑袋上作乱的大手。 及川彻揉乱他的头发,又把手指穿插进栗色的发丝里,一边帮他理顺,一边朝着所有人放狠话道:“速速把礼物呈上来,不然你们就等死吧!” “闪开闪开!让我先来!”花卷贵大气势十足地站了起来,拿起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介绍道:“成年了当然要送点成年人的东西——” 所有人都把好奇地看向他手里的东西,很薄,放在一个粉色的信封里,信封外的火漆印都是桃红色的爱心。 有人好奇问:“你不会要给队长送情书吧?” 花卷贵大眼睛一瞪:“讲什么呢,我直男!” 他说着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及川彻,示意他拆开看看,还笑得一脸荡漾。 及川彻也来了点兴致,好奇地拆开信封,只见信封里头是两张…… 双人温泉山庄豪华三日游套票。 周围响起一阵怪叫。 “花卷贵大,不愧是你!” “双人!温泉!是我们未成年能看到的东西吗!” “三天?三天够不够啊?” “不过队长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好东西。”及川彻含着笑说了三个字,随后把两张套票妥善地放进了书包的夹层里,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身旁脸色愈发红的某人一眼,回答说:“有了,全国大赛后再告诉你们。” 起哄声更大了。 “有了!是有了对象是不是!” 第112章 “花卷,岩泉!你们一定知道吧!快说快说!” “现在不行吗?我好想知道啊!” “小遥肯定知道,你们天天形影不离,小遥!快和我说!” 及川彻在桌子底下勾住了某人有些瑟缩的手,攥在掌心摩挲着,说:“别问他,他害羞。” “!!!” “不是……你们……” 及川彻感受到手掌被人捏了一下,他收起春风得意的神色,正色道:“好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松川一静送的是一个粉色限量款米卡萨排球,岩泉一送的是一双蓝白色的球鞋,还有护膝护腕,基本上都和运动有关,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轮到风间遥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把放在膝盖上的一个长方形礼盒递给了及川彻。 及川彻老早就看到了这个礼物盒子,眼神多次往这里瞟,见风间遥终于递给自己了,扬起笑容就迫不及待拆开。 酒红色丝绒里衬的礼盒里,放置着一块泛着低调光泽的黑色领带,领带表面有着似有若无的暗纹,又透露出一种别样的精致感。 及川彻用纸巾擦了擦手,把领带拿起来在自己胸前比划,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帅不帅?是不是特成熟,特有气质?”他说着用另一只手执起风间遥的手,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口,说:“帮我系上。” “你没穿衬衫。”风间遥小声提醒他。 意识到穿运动服打领带实在是个不伦不类的搭配,及川彻只好放弃,“那还是回家试吧。”他说着又思索,“你觉得什么颜色的衬衫比较搭?” “白……白色吧。” “红色呢?” “会不会太……鲜艳了?” “那,晚上我穿给你看?” “嗯……好。” 其他人内心os:不是哥,你演都不演了是吧? 送礼物环节正式结束。 及川彻收好领带,看到风间遥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手腕看,问他:“怎么了?” 风间遥把手内扣地放在膝盖上,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其实,还有一个……” 及川彻余光中看到入畑教练起身往收银台走去,和风间遥说了声:“我先去找一下入畑教练,宝宝我回来再和你说。” 随着他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宝宝”,风间遥猛地僵住,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连同他们四周,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大家的眼睛里闪过了然、惊讶、和所有所思。 好半天,还是花卷贵大出来打哈哈,开玩笑般揽着松川一静的肩膀说:“宝宝,晚上去你那还是我那?” 松川一静:“……” 松川一静:“我选择去死。” 被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下,餐桌上的氛围又恢复热闹,风间遥略略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他察觉到口袋里传来手表的震动声,他拿出了一看,竟然是来电显示。 他的电话手表只可以联系到监护人的手机,里头绑定的只有两个号码,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母亲。 等看清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某个一直都打不通的号码后,他慌忙起身,接起手表向外走去。 “妈……妈妈?” 第85章 及川彻买完单,顺带着和耍小老头脾气的入畑教练聊了两句,实则是悄悄说要把他自掏腰包让队员们去体检的事情抖出来,入畑教练这才被威胁地塞回了钱包,臭着一张脸同意让及川彻付钱。 “全国大赛打完的庆功宴我肯定不和您抢。”及川彻冲着小老头眨眨眼。 入畑教练气哼哼道:“庆功宴要是你还和我抢着付钱,你让我老脸往哪搁?”他越想越不对,让一个小孩在他眼皮子底下付钱,皱眉说:“付了多少,我把钱给你,不然我晚上怎么睡得着?!” “好了好了,入畑教练,这是我的生日聚会嘛,当然该我付钱。”见到入畑教练还要犹犹豫豫说什么,及川彻连忙捂着耳朵跑开了。 回到位置上落座的时候,他发现风间遥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和他说话也像是没听见,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攥紧的电话手表。 “想什么呢?”及川彻把手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挥了挥,这才让风间遥回过神来。 他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及川彻,眼睛有点红,嘴唇却有些发白。 及川彻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的脸颊都有些发凉。 风间遥已经很久没在他身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就离开了七八分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及川彻轻声问着,又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脖颈处,安抚性的用手指轻抚着。 餐桌上还在和美食奋斗的众人又暗戳戳地看了过来,及川彻往众人的方向瞪了一眼,这才让他们把视线挪开。 风间遥往及川彻的方向靠了靠,把脸低了下来,几乎是躲进了及川彻的包围圈里,他下意识地依赖这个人,声音里透着一丝迷茫说:“我妈妈……好像回来了。” 及川彻手一顿,随即把整个手掌贴在风间遥的后脖颈上,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和你说了什么?” 他似乎对于风间遥从未露面的母亲回来这件事并没有多诧异,只是他的眉头皱的愈发紧,像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事情,显得有些冷意。 “她说……让我回家,让我明天就回家,说她想见我。” “想见你?”及川彻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声。 旋即他松开了皱紧的眉宇,眉尾挑了一下,轻声安抚道:“宝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话没说完,最后那几个字他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我觉得她的声音好陌生。”风间遥却抬起眼,依旧是蹙着眉委屈又迷茫的模样,只不过眼睛里却带着迟疑的认定:“我明天是要比赛的,哪怕她是我妈妈,我也不会去见她的。” “我知道。”及川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重复地说了两声“我知道”,然后在他的耳边落下一句:“安心比赛,不用管别的。” 风间遥悬在半空中的心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时隔十一年的一通电话,在全国大赛的前一天,这样巧合地说想见他,说想要一家团圆,说想要看到他和父亲一起拿到冠军。 这太奇怪了。 年幼时零星的记忆里,妈妈和父亲的关系并不算好,疏离的就像是陌生人一样,现在却能在十一年后和他说出“一家团圆”这样可笑的话? 他在电话里突兀地问:“妈妈,你身边还有别人在吗?” 随之便是一阵长久的寂静,好半晌,那个声音有些尖锐的女声回复他:“没……没有别人。” 他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号码的背后,十一年来不接电话的背后,真的是他的妈妈吗? 风间遥没有和及川彻说这些细节,他想有些事情总需要他自己去面对,他也早就不是那个遇见事情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子了。 风间遥仰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眼底的迷茫变为坚定的色彩。 “我不管别的,我会好好比赛的。” 也许从前的他会渴望这样一通电话的到来,可他真正感受过什么叫做在意、什么叫做喜爱之后,那些虚假的东西好像就能被他一下子看破。 哪怕是真正的……妈妈回来了,他想,他也不会骗自己,妈妈爱他。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身边有最重要的人在。 对了……刚刚电话来之前想和及川彻说什么来着? 有些……忘记了。 …… 第二天,ih全国大赛在东京体育馆盛大开幕,能容纳万余人的体育馆内此刻已经人山人海,有各个学校的粉丝、啦啦队,也有各项体育赛事的爱好者前来观赛。 青叶城西对战上一年冠军清涧寺的比赛备受关注,一所是籍籍无名第一次打上全国大赛的队伍,一个是成名多年即使黑料很多但实力不容小觑的全国冠军,除了零星的几个观众支持青叶城西之外,舆论基本上是一边倒。 “青叶城西?没听说过啊,估计今年要一轮游了吧。” “他们打败了白鸟泽诶!我感觉肯定是有实力的。” “有实力能打过冠军?” “白鸟泽上一年也才八强,清涧寺可是冠军!” “估计2:0直接抬走吧,看都不用看了。” “喂喂!那怎么好多学校都来看这场比赛了?鸥台、稻荷崎……怎么连井闼山都来了?” “稻荷崎根本不是下半场的队伍吧,来看这场比赛干嘛?” “刚刚清涧寺第一场把对面打成了25:7和25:5,直接虐杀好吧!估计是来看清涧寺的。” “来看清涧寺?”议论的人群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穿着黑色队服的少年环着胳膊斜眼看向人群,用着独特的关西腔反问道:“那群外国佬有什么好看的?和吃了激素一样长这么大块头,不就靠着身体优势打球吗,一个个拽的和二百五一样……” 第113章 紧接着他还想说什么,他身后和他长相极其肖似的男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闭上嘴巴,不然立马回队伍去。” “我不回。”关西腔少年哼了一声,把视线再次放在了球场上,“我倒要看看被队长大人夸的二传长什么样!” “比你帅。” “?……你不要忘记你和我长一样!” “哦,比我们帅。” “???” 两人正互相友好地问候着对方,观众席里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和吸气声。 ——“我靠!快看青城那个1号!” ——“没人和我说人家长这样啊!” 关西腔少年朝着队伍入场的方向看了一下,眯起眼看了打量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有些不爽道:“他绝对抹了口红!我是不会承认他比我帅的!” 他身边的灰发少年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哪有男生抹口红的,你张嘴就来。” 紧接着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声。 关西腔伸手往那一指,说:“你看,又一个抹口红的,和两人亲过嘴似的,红的要死,反正要么是亲嘴了,要么是抹口红了。” 灰发翻了个白眼,扭头一看,到了嘴边那句“你就瞎造谣吧”硬生生地停在了嘴边。 只见a区排球场上,领头的一个穿着蓝白色队服的1号用指腹擦了一下自己红的有些过分的嘴唇,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已经把他们周围的男生女生迷得完全忘记了刚刚大肆讨论的“青城打不过清涧寺”,直接化身青叶城西头号粉丝。 然后是另一个默默站的有些远的6号,不常见的淡栗色头发,薄薄的单眼皮,白到在镁光灯下有些反光的肤色,像是打着领结穿着白西装站在舞台上拉小提琴一样的小王子长相。 此刻小王子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在整理自己戴在手上的白色护腕,而那张红润到突兀的嘴唇,只是轻轻抿起,几乎是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那个1号。 正式比赛还没有开始,赛前十分钟是适应球场的热身, 1号拿着一颗排球凑近4号,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就看到6号不仅嘴巴红,耳朵都红了好几个度。 灰发少年有些不确定道:“什么色号有这视觉效果?你下次也抹一个?” 关西腔:“笨蛋!我天生丽质还用抹口红?!” 被所有人注意的正中心,其实某人只问了一个很是平常的问题—— “还……紧不紧张?” 不太习惯穿着短袖队服的4号少年又去扯自己手上仓促买的白色护腕,全国大赛着装要求比较严格,他在短袖队服里面喜欢穿一件长袖白t恤的奇怪穿搭在半小时前被工作人员告知需要脱掉,好在体育馆二楼有体育用品商店,他匆匆买了一对护腕,但质量却不是很好,然后回更衣间的时候…… 思绪到了这里,被一阵风声打断。 只见球网对面,一颗气势汹汹的排球突然呼啸而来,直接朝着4号的侧脸袭去! “砰!”一声,紧接着是高速旋转的球在手心重重摩擦而起的声音。 “哥哥,怎么不躲?你现在可不是清涧寺的陪练了,可以躲的。” 穿着紫色队服的黑发少年正站在球网对面,朝着两人的方向, 咧嘴一笑。 略高出一截的1号本来是俯身凑在6号耳边说话的姿势,此刻他右手抬起,五指稳稳当当捏住球体,凹陷在排球表面的指印显示出不寻常的力道,随后他手腕转动,将球单手执在掌心,颠了颠球,又笑了一下。 “你应该是清涧寺的自由人?” “要不然怎么会扣球的力度这样轻飘飘呢?” 随后6号默契地往后退了退,在1号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抛后,他倏忽起跳,如同利刃出鞘一般的寒光一闪而过,裹挟着绝对力量与速度的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椭圆形的残影,在黑发男生瞳孔猛地收缩之际,倏忽卷过他耳侧的头发,“砰”的一声砸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看见没有,这才是扣球。” 1号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6号,笑得不羁:“自由人同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主攻手。” 第86章 裁判的口哨声吹响, 打断了两校之间霎时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热身时间结束!双方就位!” “青叶城西vs清涧寺第一局,清涧寺发球!” 清涧寺站在1号发球位置的人是一个金褐色头发的大高个,背号为2号,副攻手,有着西方人种的天然体型优势, 198厘米的身高,引人注意的肱二头肌,肩颈的斜方肌与三角肌隆起如铠甲,就像是一尊魁梧的巨人。 在排球比赛的经典开场站位中,后排1号站位一般由其中一个主攻手担任,副攻手则会安排在前排3号位,负责拦网。但也会有例外,有着绝对发球优势的队伍会将发球最强队员放在1号位开局,直接冲击对手一传的心理防线。 ——清涧寺的2号副攻手就是这样的定位,在所有正式比赛里,只要是己方首轮发球局里,他有着恐怖的百分百首发球得分率,几乎没有人接得住他如扣杀般的发球。 “又是那个清涧寺的大高个首发球!上次直接把一个自由人打得鼻子出血了!” “听说以前是篮球队的前锋,那个臂力,吓死个人!” “肌肉真的好夸张啊!” “但是,青城的六个人感觉好淡定啊……” “可能是不知道对面发球的威力吧?” “青城的那个卤蛋头自由人看着能被人家一拳打死啊!” “发球了!” “吁——”裁判的哨声落下。 如同巨人般的身影从底线后方跃起,如同一座高山般的压迫感瞬间袭来,而后排球在他掌下卷起了小型的罡风,带着难以言述的巨大力道破空而出! “咻——” 几乎是看不见残影的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扁平的抛物线,径直袭击向青城7号自由人的位置。 青城7号自由人站在底线前,整个人微微下蹲,目光紧紧锁定那颗如子弹般向他袭击而来的发球。 ——这种可怕的发球, 能接住吗? ——接住了胳膊也会断的吧? ——要是打中脸的话……会脑震荡吧?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有见过清涧寺2号发球把人打得鼻血横流的观众已经把眼睛捂起来了,似乎已经想象到青叶城西的自由人被这一球打崩溃的场景。 “砰!”如预想中一样的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回神向发球的落点看去,还在以为会看到什么血呼啦次的场景,却……见到青城7号自由人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还有闲情逸致比了个手势? ——前臂垂直向上举起,先是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然后手掌朝内张开,和裁判说: “out,是界外球。” 边场裁判确定排球落点后,和主裁判抬手示意确认无误。 “青叶城西得分,比分1:0!” 观众席闹腾了起来。 “我靠!好强的预判!7号刚刚直接往左边移动了一步,避开了发球!” “牛啊!” “发球权回到青叶城西手里了!” “好奇怪啊,青城那个1号二传手刚刚开局的站位是前排二号,二传一般会安排在后排啊,怎么回事?” “现在这么一轮换不就在后排1号位置了吗?诶,正好是发球位,据说这个1号发球很强,怎么感觉青城是早有预料一样的?” “别开玩笑了,谁能保证开局第一球就能得分啊!然后又算准了自己能轮换到发球位置!?” “轮换战术啊?怎么不可能!” “这只是高中生的比赛,你以为看职业联赛呢?” “好了好了别吵了,青城那个1号发球了……” “嘶!是跳发球!” “怎么感觉耳边突然响起了莫名其妙的bgm ?” “快看!打向那个大高个了!” “打飞出界!漂亮!又拿下一分!” “清涧寺那个副攻接什么一传?长这么高重心都不稳,接这种跳发球不是送分吗?” “你以为他想接?他轮换到后排中间的6号位置了,他不移动隔壁自由人怎么越位接球?” “不是……你们真的没觉得不对劲吗?这站位真的有种计算好的感觉啊!” 青城第二球发球,再次迎面袭来的排球让清涧寺2号副攻手整个人异常暴躁,身材高大的球员往往移动速度不佳,尤其是他这种像一座山一样的大块头,这种高速袭来的跳发球让他根本难以反应! 他想向旁边躲开,却一下子撞上了飞扑而来接球的自由人,直接把人撞倒在地! 排球也轱辘轱辘滚在了地上。 “3:0!”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把身高只有175厘米的自由人从地上拎起来,像拎着一个小鸡仔一样,怒吼了一连串的英语,听上去骂得很脏的样子。 第114章 直到裁判警告的哨声,和清涧寺那个黑色头发的中年教练的怒斥同时响起,处于暴躁边缘的副攻手才甩掉手里的自由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站在前排的清涧寺1号主攻手,阴沉着目光转过头来,全然没有了比赛前那副嚣张的嘴脸。 “换人。”他冷着嗓子吐出两个字。 谁都没想到,上一年全国冠军竟然会在开局陷入这般劣势,不仅被一个从未打进过全国大赛的队伍连拿三分,还在比赛伊始用了换人机会。 此时此刻自由人在场上,无法利用自由人不计次数的换人机会进行后排位置轮换,只能由场下地替补替换2号的位置,并消耗一次换人机会。 每局比赛每支队伍仅有6人次换人机会,如果之后要把这个2号副攻手再次换上场,则又需要消耗一次换人机会。 清涧寺因为换人而陷入的劣势也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不过再让这个大家伙站在后排阻碍自由人接跳发球确实极为不利,连续得分时队伍并不会轮转位置,将其换掉也许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一个自我又傲慢,脾气像火山一样暴躁的副攻手,在比赛的开端就换下场,真的没有事情吗? 他可是……清涧寺的拦网利器啊。 比赛继续。 在另一个背号为15的副攻替换上场后,清涧寺自由人成功接起青城的跳发球,将其精准地传向3号二传手,前排1号主攻手甩了甩胳膊,已经做好姿势准备起跳。 他瞥了一眼向他传来的排球,随后大力起跳,明明是面朝球网的起跳姿势,却在青城一个拦网球员向他正前方靠拢的时候,他在空中突然转体15度,左臂狠狠向下挥舞。 排球划过一道短促的斜线,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来到了球网对面! 清涧寺王牌主攻手,最擅长的就是小斜线扣杀,在他手掌下形成的扣杀,快、狠、准!往往能无视拦网直接得分! 他从空中落下,在无比笃定自己这一球可以拿下一分的时候,眼前被球网分割成的四四方方的格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张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讨人厌的漂亮脸蛋,骤然出现在眼前。 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讨厌的哥哥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那一瞬间思绪翻飞。 在他从孤儿院被接回家的第一天,他看到了穿着干干净净衣服,长相白白嫩嫩的六岁的哥哥,那双稚气的、毫无阴霾的琥珀色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缩了缩因为洗衣服而肿胀破裂的双手、死死捏住打着补丁灰扑扑的衣服,还有他无处遁形的自卑与嫉妒。 他讨厌那双眼睛。 他就是要让那双眼睛染上和他同样的脏污。 ——不要装了,风间遥,你就是嫉妒我的天赋,嫉妒我有父亲的喜爱,你应该过得卑微、恶心、烂成一团泥,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毕竟……你和我一样, 都是没人要的野种呢。 他的脚落了地,心脏却兴奋地跳了起来,要把你……打到痛哭流涕才好。 只要打完这场比赛,也许父亲就不会总想着让你回家了,只会有我……只会有我一个…… 他恶劣地扯起一抹笑来,却在笑容停驻在嘴角之际,猛地僵住。 只见那颗越过球网的排球被人单手托住,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向后传去,紧接着在他落地时和自己齐平的视线里,那双冷冷淡淡看向他的琥珀色瞳孔深处,似乎看到了自己惊愕的面孔。 余光中,他的身后突然跃起了一个身影。 棕发在空中飞舞,张扬又傲慢地昂起下巴,优越的下颌线在半空中彰显极具压迫感的弧度,一双蜜棕色的桃花眼睨着他的方向,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的锋芒。 “回防!回防!他要扣杀!” 他猛地向身后大喊! 只是紧接着,那个在把空中跃起的身影将球往左前方一托,青城6号主攻手紧随其下扣杀得分! “4:0!” “他是二传手啊!怎么可能在后排起跳扣杀!” “远藤胜太!不要瞎指挥啊!” 远藤胜太只觉得自己太阳xue嗡鸣一片,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落下。 乱了……一切都乱掉了。 二楼看台处,有着一口轻佻关西腔的少年拍了拍某个戴着口罩的黑卷发男生,问他:“采访一下,你们上一年输给的清涧寺是吧?” 口罩男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被拍的地方,往另一边挪了挪,言简意赅答:“是。” 关西腔少年毫不客气地问道:“怎么输的?我看这个清涧寺也不咋样啊,变弱了?” 口罩男拧了拧眉,还是回答说:“2号副攻能拦住我,1号斜线扣杀轨迹多变,他们还有个一传很稳的自由人,加上古森前辈没上场,就输了。” “还有,”他顿了顿,冷沉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复杂,“清涧寺没有变弱,是青城……很强。” “一切都在那家伙的掌控中。” 第87章 【黑发男, 1号,主攻手,擅长斜线扣杀,能做到滞空灵活转体,弹跳力极强,能打出多变轨迹扣杀,左撇子,扣球时速最高115km/h ,扣杀多带有旋转,建议分散拦网,还有要注意他的直线扣杀,一般会往人脸上砸,记得避开。 】 【金发男, 2号,副攻手,擅长发球与拦网,曾经的排球队前锋, 100%概率首发球开局,发球习惯性用低平抛物线袭击自由人打出心里压迫感,这样轨迹的发球容易出界,建议自由人站位靠后,躲避发球,以出界得分为主。 】 【忘记什么头发男, 3号,二传手,只要1号在前排就会把球传给他。 】 【……】 【灰发男,8号, 自由人,和2号是情敌(划掉),以前打棒球的,接球能力极强,但2号没拦住的球他绝对不会去接。 】 ——by《某好心人的笔记本》。 清涧寺私立高中排球部,上一年的ih全国大赛冠军学校,每一个队员都不平庸,甚至可以用一句天赋卓绝来形容,毕竟身体素质上的天才也是天才,对比其他高中学校队员水准的参差不齐,把这样有各自天赋的几个人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支队伍,确实能打出无可匹敌的效果。 毕竟多数高中连凑够六名正选都很费劲,更不要说凑齐主攻、副攻、二传、接应、自由人这些位置上能力适宜的选手,甚至于连这些位置都比较模糊不清,搞不清职责所在。 但清涧寺,以职业联赛的要求和标准,网罗了各色人才,聚齐了这样一支个人水准极高的队伍,在高中排球界已经能做到横着走,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已经横行霸道了好几年时间。 但…… 一支依靠球员个人实力支撑起来的队伍,在逐个分析、勘破弱点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地步。 陷入混乱的防御,应接不暇的攻势,还有愈发沉重的局面,让向来傲慢的冠军们逐渐暴躁起来。 还有…… 无人可以盯防的青叶城西的6号。 那个曾经在球队里默默无闻的替补,连当活靶子都不敢躲的人,只配捡球的一个废物,竟然……竟然打得如此凶猛! 他不是一上场就会紧张到犯病吗? 他不是一个只会托球的二传手吗?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如此强劲的主攻手了? ! 甚至于在远藤胜太这个成名已久的天才主攻手的面前,也毫不逊色! 不……不止! 就好像是什么蒙尘的珍珠,逃离了某种黑暗的枷锁,在所有人视线聚焦的正中心,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远藤胜太已经无法做到绝对的冷静了。 他的眼睛大睁着,瞳孔又因为聚焦在某个人身上而剧烈收缩着,震惊、厌恶、嫉恨……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连咬紧的后槽牙都已经唤醒不了他的理智。 耳边裁判一遍遍响起的分数播报声就像是魔音灌注进他的耳朵里,他听不见,也根本不想听见! 风间遥打不赢他的!风间遥从来都打不赢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后是鼓涨的耳膜里传来一道撕裂空气般的声音,“嗖——”,那个身影跳得那样的高,投射下的阴影笼罩住他的全部。 啊……想起来了。 “风间遥,你练了这么多遍才会垫球吗?我可是一遍就会了。” “天才可不需要像你这样练球,我不练就会。” “你不准练了!你怎么练都追不上我的!” “爸爸让你给去给我打二传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没天赋的蠢货!” …… “嗖——” 无比熟悉的扣杀轨迹在他眼前飞驰而过,轰鸣的气流砸进他的眼睛里,干涩的灼痛感骤然袭来,他想眨眼,想冲过去接球,但他的双手双脚如灌了铅,浑身上下的触感神经都不再受他的掌控。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斜线扣杀的球,重重砸在了地上。 第115章 “咚”一声。 想起来了啊—— 那些在字里行间隐藏着的拙劣心思,那种害怕被比下去的惶恐不安,那些使尽手段都想装出的高傲模样,在此刻,一寸寸皲裂。 “25:16!第一局青叶城西获胜!比分1-0!” “呼哧,呼哧,呼哧——” 远藤胜太抬起神经发麻的手指,紧紧扯住眼前的球网,四四方方的网格线被他用力拉扯成一团竖线,“风间遥。”他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又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才恢复了往日里不可一世的样子。 “风间遥,止痛药只能维持半小时吧,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球场上呢?” 但是背对着他走离球场的人没有理会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 “喂!”他低吼着,发狠般抓紧球网,就像是抓住了一个唯一的支撑点。 “你赢不了我的!你是赢不了我的!只是一局而已!” 橙红色的地板上,栗色头发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来,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他的鬓角,脸颊上泛着运动后朝气蓬勃的潮红,然后是那双还跳动着一簇光芒的琥珀色眼睛。 轻轻瞥向身后。 骨相优越的侧脸,意气风发的眉宇,就像是刚结束追猎的年轻雪豹,肌肉在皮肤下轻微战栗,脖侧的动脉微微突起,浑身散发着锋芒毕露的气息。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他都已经被他赶出清涧寺了啊!他凭什么好端端地站在球场上? 哈哈哈! 所以风间遥转过头来会对他说什么?赢了一局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讥讽他呢?嘲笑、奚落、还是大声骂他就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会质疑他的实力,会谩骂他的行为,或者直接像那天一样,揍他一顿? 可是…… 什么都没有。 只是,轻飘飘的、可有可无的一个眼神,他便转过头去。 就像是看见了路边随处可见的一个垃圾,一个根本不需要耗费心神的阿猫阿狗,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个可笑的小丑…… “风间遥……”他似乎尝到了嘴里浓重的铁锈的味道,腥味蓦地钻进唇齿牙缝间,“你赢不了我的,赢不了我的。” 他一遍又一遍,魔怔般地重复。 …… “张嘴。” 风间遥回过头来的时候,嘴唇上被递上了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拆开了包装,两只手指捏在包装的边缘,把糖挤出了半个身子,喂到了他的嘴边。 风间遥只来得及张了张嘴巴,那颗糖便滚进了他的嘴巴里,清甜的橘子味弥漫开来,让他有些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不少。 他今天没吃止痛药,确切地来说,是他在更衣室的隔间捏着药盒在纠结要不要吃的时候,及川彻直接掀开帘子进来了。 后来…… 后来反正他没吃止痛药,肚子也没疼,紧张的情绪也一直都在可控的范畴内,甚至适度的紧张让他今天第一场的扣杀愈发迅猛了。 似乎多年积压在心中的阴影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拔除了,紧张与焦虑的负面情绪也不是难以掌控,还有曾经以为逾越不了的高山…… 也不过如此。 在他听见那道熟悉的、曾经如梦魇一般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应该会有一些情绪波动,或者会想说些什么恶劣的话,但……好像都没有,他很平静,也根本不想搭理那个人。 他想,那个人说的所有东西不会在他的心里再掀起什么波澜,他不会再因为不相干的人而惴惴不安,不会在原地彷徨不前,他会一直走下去,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 “甜吗?”喂他糖果的人故意问他。 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只有一颗了……” 风间遥眼疾手快咬了咬嘴巴里的糖果,有些硬的橘子糖在他嘴巴里化成碎碎甜甜的小渣子,又立马被他吞咽了下去。 眼前的人不加掩饰地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坏?”某人意有所指,凑近他的耳边调笑道,“我可不会抢你嘴巴里的。” …… 中场休息结束,第二场比赛紧接着开始。 全国大赛除决赛外均是三局两胜制,也就是说,上一年冠军第一局失利后,如果再输一局便会淘汰! 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情。 而且这个从来没打进过全国大赛的青叶城西并不是以相近的比分拿下第一局的,而是领先整整九分! 一球砸进所有人心里的强力6号主攻手,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1号二传手,能打出默契配合的4号主攻手,拦网稳定的副攻,边场攻守兼备的接应,还有配合完美的自由人。 在他们的对手清涧寺的衬托下,青叶城西这支队伍几乎是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默契配合。 在第一场比赛落下帷幕后,所有人都再也说不出来那句—— “青叶城西不可能打得过冠军清涧寺。” 这也许就是一场黑马与冠军的角逐,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精彩的三十二强比赛。 是黑马二比零抬走上一届冠军? 还是冠军力挽狂澜掰平局面? 没有观众再能说出一个笃定十足的结果。 “看!清涧寺那个两米高的副攻手重新上场了!” “他刚刚不是被他们教练带走了吗?” “下场的时候一脚踢碎了场边的椅子,这种暴力狂还能上场?” “感觉清涧寺的其他人也冷静下来了,没有刚刚那种焦躁的感觉了。” “清涧寺那个1号主攻手的扣杀感觉猛了不少!” “冠军就是冠军嘛!怎么可能被人2:0抬走?” 第88章 三分钟前, 清涧寺的2号副攻满脸戾气地回到场上,在路过8号自由人的时候还啐了一口,用英文咒骂了一句:“输的真难看,一群废物!” 但教练刚刚和他承诺, 这场比赛获胜奖金翻倍, 他压下了自己的暴脾气, 直接撞过8号的肩膀往前走去。 在他与1号布满血丝的双目对视上的时候,他嚣张的神色收敛了一瞬,他在队内没少被这家伙用排球砸,偏偏这家伙又是教练的儿子,他根本不敢得罪。 他只能沉着脸看着1号背对着球网,给他比了一个数字的手势。 就知道玩那一套! 他在心里唾弃这人手段低劣,表面上却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他看着1号接连起跳扣杀得分的身影眯了眯眼睛。 他跳得更高了,扣杀力度更吓人了,在第一局里适应了他扣杀力道的青城副攻手被球砸的倒退了三步,看着手臂都通红了一片。 所以是……起效了? 2号撇了撇嘴,把视线收了回来, 再次盯向青叶城西的6号主攻手。 场上局势在清涧寺1号气势汹汹的扣杀中,渐渐被他们掌控。 “6:8!” “7:11!” “8:12!” 比分被清涧寺拉开差距。 “12:17!” 在拉开5之差的时候,青城的6号主攻手再一次回到了前排,只是脸色有些凝重。 青城6号主攻手在这一局的开始就被清涧寺的2号副攻手死死盯防住,近两米的身高和魁梧的像是穿了铠甲一般的身材在面对时速高达110km/h的扣杀时,依旧能做到拦网成功! 2号不屑地想:不过就是……胳膊内侧有点疼而已,根本不可能突破他的防御! 只是,他下意识忽略了前半局里好几球擦过他的两臂之间,差点将他的双臂死死掰开,直接越过他的头顶得分,但好在他的臂力也是一流的,咬牙把持住了手臂向里收拢的动作。 他根本不会承认他有好几个瞬间被这个6号压制的冷汗连连,差点以为自己的防守要被正面突破了。 反正……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被那个该死的8号看笑话! 他紧紧盯住6号的身影。 下一球,青城的1号果不其然又把球传给了6号,这个6号个子小小的,从前存在感也很弱,在他们队伍里当替补的时候沉默寡言的像个自闭症患者,现在换了一身衣服,浑身气质都似乎变了,看上去竟然……竟然会有一种致命的压迫感。 尤其是跳起来的时候。 一年前明明还是个二传手,怎么会跳的这样高?还……越跳越高?怎么有人在第二场比赛体力分毫不减,还能越跳越高的? 他瞳孔紧缩着,正中央浮现出那个身影—— 6号高高跃起的身影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险峻山峰,称不上魁梧的身材瞬间化作一大片可怖的阴影,只是一瞬间,在触顶的一瞬间,山顶的巨石裹挟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坍塌而下,“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就在耳侧嗡鸣。 几乎像是要把他砸死! 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错觉? ! 哪来的巨石?不过是一个扣球而已,一个矮子的扣球,能厉害到哪里去? ——反正……绝对!绝对要拦住! 第116章 他抓住时机起跳!双臂向上举起,魁梧的身形如同一座铁壁! 不知什么时候,吵闹的观众席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这绝对力量的碰撞!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球场上,清涧寺2号副攻手的双臂死死箍住如巨石般的扣球,巨大的力道让他的双臂向后倒去,他咬紧后槽牙,手臂的每一寸肌肉激烈地颤抖起来,试图释放出更大的力道! 嚓—— 摩擦声? 是的!就是球体的皮革表面擦起皮肤的声音,似乎还有烧灼的味道自摩擦处弥漫开来。 而后那颗球……那颗球竟然蓦地破开了双臂的防御! 剧烈摩擦的刺痛感从2号副攻手的双臂间传来,愈演愈烈,令人疼痛难忍,他不自觉地松懈了一瞬,然后瞠目结舌地意识到—— 球……向后去了。 他向后猛地踉跄两步,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转头,眼睁睁看着那颗球砸在了地上,依旧巨大的力道似乎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浅坑,激起的尘土似乎迎面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废物!” 清涧寺8号自由人的声音冷冷响起,他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救球的意思,就这样恶狠狠地盯着2号,把刚刚2号对他说过的咒骂回敬了回去。 8号瞬间暴怒而起,抬起步子就要向后冲去,却被教练大声的斥责声换回了理智。 他硬生生地刹住了车,脚尖撞在球鞋上又是一阵刺痛感传来,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了一句,却不敢再有动作。 其实也不是什么唤醒了理智,就是钱,他过习惯了花天酒地装大款的生活,钱几乎是他的命根子! 教练说再起冲突或者输掉就要扣钱!绝对不可以扣钱! 而随着这一球的落下,安静的观众席也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我靠!简直就是人形导弹!” “刚上场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个6号这个长相是个打法这么凶的主攻手?” “就是要狠狠打那个2号的脸!他之前还发表过亚洲人种都是弱族的言论!” “这球要是砸在我身上,会狗带的吧?” “看了两年比赛,这个青城的6号是第一个正面突破那外国佬拦网的人!” “太牛了!” “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6号?他从前隐居山林的?” “青叶城西可能是什么深山老林的学校吧,隔好几年才出来一趟?” “给我2:0抬走清涧寺!” 球场另一边,随着裁判宣布“ 13 : 17”青城掰回一局,及川彻看了一眼风间遥有些发抖的右手,有些担心地问:“手疼吗?” 风间遥用左手扣住了自己有些发抖的右手手腕,他隔着白色的护腕按住了自己疯狂跳动的脉搏,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血液淌过某些烙印,让他的右手手腕愈发滚烫难捱。 他抬眸看向及川彻,这个让他在球场上无所顾忌的存在,勾起嘴角短促地笑了一下,说:“不疼,只是……太兴奋了。” 不是疼,是兴奋。 他的浑身血液好像燃烧了起来,烧光了他的紧张、焦虑、难堪的回忆,还有……他在每一球里,每一次跃起的身影里,每一次得分的兴奋感里,杀掉了过去的自己。 “我好像……还能再高两厘米。”风间遥弯起眼睛,瞳孔里燃烧着璀璨的火光,让他的整张面孔都变得生动而夺目。 就像是蒙尘的明珠被人细心擦拭之后,散发出熠熠生辉的光泽。 及川彻看着那双眼睛晃了神,有些难以克制地抬了抬手想要触碰他的眼睛,然后在观众席掀翻天的尖叫声中他倏地回过神来,他的右手转了个弯垂落下来,紧紧捏成拳。 “好帅气,主攻手大人~” 他轻笑着调侃出声。 在他们制定的策略里,有一次又一次加高托球轨迹,让风间遥试图在正面逐步突破2号的防御,但在突破风间遥平常训练时的最高击球点后,那个2号的拦网依旧坚不可摧,他原本准备换成另一个战术了,风间遥在这一球开局前和他说—— “还能再高两厘米。” 风间遥只要说出口的东西,就能做到。 正面突破2号防御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不仅是会干扰到2号的心态,让他们针对风间遥的战术出现巨大漏洞,而且2号和8号自由人几乎是摊在表面上的不和矛盾,能够让他们瞬间陷入防守混乱。 但这也只是他们制定战术中的a选项最优解,还有bcdef等等次选,但风间遥叹为观止的这一球,打出了绝对力量的压迫感!打出了战术里百分之两百的效果! 形势开始逆转! 风间遥连扣三球,直接掰回三分! 比分“15:17!” 下一球发球前,清涧寺2号副攻手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厉害,他被1号叫了一声,然后两声低声用英语说了一句什么, 2号再次回过头来,眼神瞥了某人一眼。 青城连续得分,下一球依旧是青城的发球局,轮换到1号站位的3号接应起跳发球,利落的球影袭击向清涧寺后排,只不过这一球落点利清涧寺自由人极远,横向拉远了自由人的跑位,在其堪堪将球接住的时候,排球传 起了一个过高的弧线。 清涧寺二传皱了皱眉,在他的站位最方便是是将球传给另一个主攻手,但在1号向他注视而来的狠厉目光里,他还是调整着角度,将球极力调整旋转和角度,托球给1号。 是低矮的平托球,在观众席的众人可以清晰察觉到这样弧线的托球会传递给谁,但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青城众人,在2号副攻手这个网前庞然大物的遮掩下,有些看不清球路。 尤其是2号跟前的风间遥,作为2号一对一盯防的对象,他的视野几乎被这个大块头遮挡了百分之五十,不过作为一个专注进攻的主攻手,要做到尽量不接一传,所以在对方扣球时视野的丢失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看见2号副攻手脸上扯起了一抹恶劣的笑,转瞬即逝。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 2号倏地蹲下身来—— 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弹跳而起,不!是已经弹跳至半空中挥臂而下!在他掌下瞬间形成的扣球直射而来! 嗖—— “砰!” 一个身影忽地倒在了球场上。 “比赛暂停!” 第89章 整个球场陡然沉寂下来。 在看清楚球场对面那个不怀好意的身影躲在大块头身后起跳的时候,及川彻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本能地抬起脚步向风间遥的方向奔去,眼前的画面在不断起伏,一帧一帧的,视线卡顿又清晰。 近在咫尺的身影,拼尽全力伸出的右手,椭圆形颤动着的球影,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遥——”他甚至没来得及说完一个名字。 排球砸中了什么,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 “咚”一声,就像巨石砸进了他的心脏里。 他眼睁睁看着,风间遥倒在了他的眼前。 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现在还是比赛,还在万众瞩目的球场上,直愣愣地跪坐在了风间遥的身边,双手慌了神一般想要去碰他的身体,又怕自己碰疼了他。 直到入畑教练一声大吼“比赛暂停!快去叫医生!” 及川彻如梦初醒。 “哪里疼?伤到哪里了?还能……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回应他的是一小声:“不疼。” 一只戴着白色护腕的手握住了及川彻悬在半空中的手,风间遥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支起身来,用左手捏了捏及川彻有些发抖的掌心,又同他重复了一遍:“不疼,我用手挡住了。” “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明明被排球砸的人不是自己,及川彻却像被狠狠砸中脑子一般,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明明知道他们喜欢用很脏的战术,我却没有保护好……” “及川彻!不准说这些话!”风间遥强硬地打断他口不择言说的的东西, 低声喊醒他:“我们现在在比赛,在并肩作战!” 及川彻忽地愣了一秒钟,而后杂乱躁动的情绪被他压制了下来,他把风间遥从地上拉了起来,另一只手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被后怕的情绪填满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嗯,我不说了。”先是闷闷的一声回应。 然后他顿了顿,恢复了往日模样的及川彻又恶狠狠骂道:“忍不住了,我就再骂一句!他死定了!他真的死定了!” 一边说话一边把风间遥的左手翻来覆去看,在确定没有伤口之后才松了口气,继续道:“右手伸过来。” 刚刚还在硬气说话的风间遥浑身一僵,右手有些心虚地往后撤了撤,及川彻也意识到什么,刚放下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他沉着脸扣住了风间遥的右手手腕。 风间遥的右手……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尤其是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因为剧烈的撞击撞破了血管,血液几乎是立刻泵涌而出,沾染了整个手掌。 第117章 在如炮弹般的排球袭向他的门面的时候,他的右手条件反射地向前抬起,试图保护住自己的脸,但却因为来不及抬起整个手掌的缘故,排球狠狠撞在了他的指尖上,甚至因为力道过大,手指向后压了一瞬,疼痛感瞬间袭击而来。 而被指尖堪堪截住的排球改变了一点方向,顺势向着他的额头打去,他只能倒退一步,稳不住重心跌在了地上。 排球擦过他的发丝打在了球场上。 这就是刚刚一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 眼见着及川彻的脸色越来越可怕,风间遥连忙道:“真的不疼了,我还能打,一点小伤而已。” 及川彻抬眸,蜜棕色地眸子里暗沉一片,像是有凶光一闪而逝,只不过他手上的力度却轻而又轻,就这样用右手托起他手上的那只手,又不敢碰他掌心的伤口,只能用一只手把他凌乱的额发拨开,然后一言不发地用指腹擦拭着他额头因为疼痛而泛起的冷汗。 被所有人的视线注视着,风间遥有些不自然地想退后。 “别动,医生来之前不准动。” 风间遥不敢乱动了。 不出一分钟,医生拎着医药箱匆匆赶来。 比赛无法暂停太久,因为伤势而暂时立场的队员需要安排替补上场,在医生给风间遥处理伤口的同时,比赛又继续开始了。 场外的观众席也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而议论纷纷,既可惜于青叶城西有扭转形势的趋向却被这一球砸的主力队员下场,又有人在骂清涧寺比赛打得太脏。 “这不算犯规吗?明显是故意用球砸人,裁判竟然只是给了口头警告?” “你还不知道清涧寺吗?后台硬着呢,上次把人砸到进医院也只是判了红牌,给了对方一分。” “我记得之前全国大赛也有个队伍喜欢用球砸脸,裁判不是直接禁赛处理的吗?” “青叶城西那个1号冷脸的样子看上去好可怕啊!” “要是你老婆被打了你不急?” “???什么鬼的形容?” “他老婆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场了。”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啊?!” 球场旁边,医生一边给风间遥的手清创止血、包上纱布,一边对他说:“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但出血量有点大,如果要继续比赛的话可能需要用冷喷镇痛剂,之后伤口可能有恶化的可能……” “喷,我着急上场。”风间遥坐在场边的椅子上,还没听完医生的话就着急地打断他。 医生也没多劝什么,体育赛场上受伤的运动员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回答,只是他看了一眼受伤的这孩子的球服,又看了一眼场上的局势,在看到蓝白色队服的一方拿下一分的时候,悄悄放慢了处理伤口的速度。 血液循环加剧的话伤口肯定会再次出血,在球场上局势并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会适当地让伤员有足够多的时间休息以及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但是这个伤员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精确地掐准了三分钟,对他说:“这个喷雾我用过,三分钟起效,我已经好了,谢谢医生。” 他说完还礼貌地问他又要了一卷绷带,就迫不及待地跑向教练椅。 医生:……是喷雾起效了,不是手好了啊,糟心孩子! 他摇了摇头还是跟了上去,和对方的教练说明了情况,强调如果二次出血需要来叫他。 这所学校的教练听完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当着那个跃跃欲试想要重回球场的孩子说:“没事,他暂时不上场了,他休息。” 那孩子脸上僵住了:“入畑教练,我没事了!” 入畑教练只说了一句话:“小遥,下一场比赛就在下午。” 要是伤口恶化他肯定参加不了下午的比赛了,但是如果这一场比赛……就没有…… 不可以!不可以想这种东西! 他们一定会有下午的比赛的!他要让……要让伤口恢复一下。 闹腾的孩子瘪着嘴巴不敢吭声了。 场上的局势在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下场后陷入了僵持,先是青叶城西拿回发球权后1号二传手三球强势跳发球连续拿下三分逆转比分,后是清涧寺自由人第四球鱼跃奇迹般救起球,清涧寺1号主攻手再次利用视觉阻挡拿下一分扳平比分。 好在他并没有再次往人身上砸,像是刚刚那一球砸伤6号主攻手的扣球只是个意外一般。 比分就这样僵持着越过了25分大关,连续拿下两球的一方能赢下这一局! “26:27!” “27:27!” “28:28!” …… 站在场边的风间遥一颗星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相信及川彻、相信其他队友,可是他又紧张得要命,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丢掉这一局的话……不行!怎么又想这种丧气的东西! 哎……可是他忍不住会想,刚刚怎么就没躲过去呢? 明明知道那些家伙不怀好意,喜欢往人身上砸球,怎么就没躲开呢? ……他想上场。 “入畑教练,其实我的手不疼了,感觉伤口应该愈合了。”风间遥凑到入畑教练跟前,小声说。 入畑教练对这伤口恢复速度无语了一瞬,还是和他说:“还没到时候。” 青叶城西不停地咬紧清涧寺的比分,但始终没有反超的时候,直到比分来到“ 32 : 32” ,青叶城西利用三人起跳混淆视线,在所有人紧盯着半空中的三个身影时, 1号二传手出其不意扣杀得分,那颗排球气势汹汹擦着清涧寺1号主攻手的耳朵而过! 青叶城西比分终于实现反超! “33:32!” “青叶城西请求暂停!” 最后一次的暂停机会,用在了最关键的一球上。场上的球员退至球场边的时候,靠近网前的青城1号球员似乎对着对面说了一句什么。 也是有着1号背号的清涧寺主攻手扯起一抹冷笑,也回敬了一句什么,只是有些颤抖的瞳孔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暂停时间只有六十秒。 及川彻走回场边的时候,将目光落在了有些失落地站在教练身边的栗发少年身上。 “走了,上场,”他言简意赅道,“最后一球。” 入畑教练看着及川彻头上密布的汗水,还有几乎是汗湿着贴紧身体的球服,问他:“布局好了?” 及川彻点了点头。 “那就上场吧。”入畑教练看向身边的风间遥,缓缓道:“拿下这个冠军。” 风间遥的眼睛里迸发出光亮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在及川彻身后就往球场上走。 及川彻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左手,然后轻轻捏了捏。 随着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的再度上场,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的解说员再次激情开麦:“来了来了,青叶城西的6号主攻手再次闪亮登场!他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缠着绷带的手掌好像变成了他上战场的勋章,他将拿下这关键一球吗……” 然后话筒传来滋滋啦啦的声响,似乎是信号不佳,还伴随着有些小声的嘀咕:“ 6号为什么不能夸?我就夸!” 清涧寺1号也听见了这句嘀咕,事实上即使再小声的话有着话筒和音响的扩音,几乎是所有人都能听见这个解说员刚刚在说些什么,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黑了。 “风间遥,所有人都在帮你,你很得意吧?”他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风间遥皱了皱眉,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然而没得到理会的疯子说话的声音更大了:“还有人说什么帮你报仇,太搞笑了,你凭什么啊?我告诉你,你是赢不了我的!赢不了的!” 他甚至对着风间遥吼完还扭头冲着他的队友喊:“我命令你们拿下这一分!必须拿下这一分!不惜一切代价!” “吁——”裁判的口哨声吹响。 青叶城西的发球局,平发球越过球网向清涧寺后方袭去,一传接起,二传托球,排球来到了1号主攻手手中,他着了魔一般将球打向风间遥的方向,连让2号用身体给他打掩护都忘记了。 风间遥很轻易地侧身躲过这一扣杀,身后的自由人屈膝接起这个已经有些乱了节奏的发球,将它往及川彻的方向传去。 及川彻起跳,像是一个扣杀的姿势! 远藤胜太看到他起跳,身体猛地紧绷,脑海中想起了刚刚青叶城西反超的那一球,就是这个进攻性极其强的二传手跃起扣杀,砸向他的脸! 暂停比赛的时候这人还和他放狠话,转动着手腕带着威胁意味的狠厉模样,对他说:“我会还回去的。” 这个人要帮风间遥报一球之仇! 他瞬间知道了这个人的意图。 果不其然,他再次以相同的姿势跃起,明明是个二传手却有着和主攻手一般的扣球力度,连速度也奇快无比! 这一球又砸向他的脸! 他堪堪躲避,余光中看到那个1号二传手似乎在因为没有砸中他的脸而懊恼地皱眉,在身后的队员接球的时候,他立马指挥2号:“你去盯着那个1号二传手,他估计还要扣球!” 第118章 “那6号?” “他手都残了怕什么!那个可恶的家伙就是让他上场来看我挨揍的!你去防1号!快去!” 远藤胜太已经乱了阵脚,他再一次狼狈地将抛向他的传球扣向对面,却再也没有了第二局开始时势如破竹的状态。 他的扣杀再一次被青叶城西的自由人稳稳接起,只不过这一次排球竟然抛向了前排的6号主攻手? 准备让他第二球就进行扣杀吗?他的手……还能进行扣杀吗? 观众们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去看清楚6号的动作。 只见他轻轻跃起,手指上缠着绷带的双手举过头顶,随后出乎意料地将球托起—— 是二传手托球的动作! “喂喂!那个6号还会托球?” “你怎么不说1号还会扣球呢?” “好全能啊青城这两家伙,太可怕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二传战术?” 解说员激情澎湃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在关键的一球里,青叶城西打出了从未用过的双二传奇袭战术,这一传球让所有人都难以预料!身位主攻手的托球竟然会如次快狠准!快看! 1号起跳了,几乎是在6号起跳的瞬间,他就开始跑位!这是绝无仅有的默契配合!” “砰!”一声,紧接着1号二传——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叫二传手的一号再次起跳扣杀,精准打向某个人的脸! 负责防守他的清涧寺2号副攻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快速的移动甩开距离! 排球再一次打向某人的门面。 远藤胜太大叫一声,猛地蹲下身去,好在他的反应力极其出色,在空中都能做到转体的运动神经让他能够躲过这样追踪他的扣杀! 但被人针对的感觉让他怒火中烧! “妈的!全部给我去拦1号!” 排球依旧没有落在地上,相似的场景再一次出现。 清涧寺扣杀而来,青叶城西防守接球,将球传给二传手、现在的二传手风间遥,排球还没有从他的手上脱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了开始跑动、跃起的1号身上。 还来一次吗? 这次能狠狠打清涧寺的脸吗? 远藤胜太的眼睛也盯着那个1号,脑海里闪过无数恶劣的想法,他要调整回来状态,然后把风间遥身边的这条疯狗,狠狠用排球砸死! 什么父亲的警告,赛后的隐患,被人发现和裁判的勾结,他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他要把这个人砸进医院! “——啊!!!” 突然,尖叫声划破所有人的耳膜!连激情解说中的解说员声音都被吓得停滞了。 只见被人忽略的栗发少年,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会用受伤的手进行温和地托球的时候,他在跃至空中的时候突然间挥起左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杀而下,那颗排球在他不是惯用手的击打下依旧迅猛异常,撕裂空气的声音骤然传来,紧接着是某个侧着头看向别处的清涧寺1号球员被狠狠砸到变形的侧脸! “最后一球——” 解说员反应迅猛,抢过话筒用着破音般的声线喊道。 “没有人会把防守注意力放在惯用手受伤的主攻手身上!” “但!他会用左手!他用左手扣杀了!” “球!这是一颗向清涧寺致敬的打脸球!” “34:32!” “请把胜利的掌声送给青叶城西!2:0战胜清涧寺!” “让我们一起喊出青叶城西的口号——” “青叶城西!制霸球场!” 捂着脸颊倒在地上的远藤胜太心脏有几秒钟的停滞,脸上的灼痛感比不上从心底深处唤醒的剧烈的恐慌感,输……输掉?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瞳孔颤抖着,余光里恍然看到了球网对面—— 那个棕色头发的二传手向他递来轻慢的一瞥,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是这个二传手……玩弄人心,计算了所有。 他早就算计好了,不惜大费周章演了这么多球,就为了让风间遥……亲手将他送入败北的深渊。 他的瞳孔止不住涣散,最后的最后,在视野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到了那个二传手执起风间遥的右手,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 凭什么呢?他风间遥凭什么拥有这么多东西呢? 他明明也是一个……父不详的野种啊…… 他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90章 观众席上,除了清涧寺的拉拉队员们,所有人都在为了最后这一球欢呼呐喊,无言的默契,势不可挡的气势,再加上那清脆的一声打脸声—— “反正给我看爽了!终于有人能制裁这个清涧寺了!” “这所垃圾学校就喜欢仗势欺人, 现在被狠狠打脸了吧!” “那个什么上一年全国最佳主攻手真的也不过如此嘛!倒在地上的样子真逊啊!” “他的队友理都不理他一下, 笑死, 连他们教练都没再看他一眼。” “好强啊!这个青叶城西真的强的离谱!到底有没有人和我说一下为什么他们之前从来没打进过全国大赛?” “还说下半场是清涧寺和鸥台的对决,结果清涧寺三十二强就被抬走了!” “喂喂!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你们看清涧寺的那个教练好像在和裁判说什么,刚刚最后那一球会不会被判定为违规啊?” “不会吧……” 和其他议论纷纷的观众不同的是,青叶城西这一侧第一排观众席内气氛有些奇怪,原本想要为了自家舅舅欢呼喝彩的小朋友也被自家母亲一把捂住了嘴巴,安静地坐回到位置上。 她们旁边,一个戴着宽大墨镜的女子手里拿着手机,一整场比赛里都打开着摄像机,将镜头对准赛场上的某个身影,放大,然后再放大。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占据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 “阿雪。”她身旁的女子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这个名叫阿雪的女子才恍然初醒,她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匆匆接过纸巾, 情绪有些崩溃地捂住了眼睛,夺眶而出的泪水几乎是瞬间打湿了这张纸巾。 “对不起……对不起……”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低喃着不知道在和谁道歉。 “青岚,我……我以为给他足够多的钱,他就会好好照顾……” “我的孩子。” 她的脚下被扔着一份文件,上面似乎记录着一个少年这些年来窘迫又可怜的生活,好几张纸已经被滴落的液体打湿了字迹,又被人揉的稀巴烂。 【国中,排球部替补,正式比赛仅上场一次,后被要求留级一年,为了适配一名主攻手的年龄。 】 【重度焦虑症,【止痛药购买记录1】,【止痛药购买记录2】,【3】,【4】……】 【高一,排球部替补,从未上场,疑似被其队友霸凌孤立。 】 【暑假打工:餐馆后厨帮工,发传单,家教,手工香薰店杂工。 】 【高一学期末,被诬陷损坏清涧寺排球部体育用品,因无力赔偿被开除。 】 【五月,只身前往宫城县,转学到青叶城西。 】 【六月,被断生活费。 】 …… 她身旁的名叫青岚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让小彻去问一下,看看那孩子愿不愿意见你。” 月见青岚也根本没想到,那天晚上接到自家儿子电话问起家中客厅挂着的那副画之后——那幅署名为“风间雪”的画——然后会得知这样让人心痛的事情。 阿雪的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的那样不好。 风间雪和她是二十余年的至交好友,她们同为名气颇盛的画家,还曾经一起住在宫城县互为邻居,她知道阿雪离开日本远赴他国的原因,知道她的儿子名叫风间舟遥,小名舟舟,也知道她写过一封又一封信件寄往日本而杳无音信,知道她的前夫总是和她说“孩子过得很好,但是不想见你……讨厌你……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想见你……” 阿雪十一年没敢回日本了。 直到阿彻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很严肃又带上一点微不可查的愠怒,他问:“妈妈,那位名叫风间雪的女士是您的朋友是吗?您能帮我问那位女士几个问题吗?” 停顿了许久,深呼吸的气音传来。 “她……知道她的孩子连洗衣机都用不起吗?知道、知道他裤子穿到短一截也舍不得换?知道他从东京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被赶到宫城县?!知道他连救了一只小猫都需要把自己的所有东西抵押掉吗!” 说到后来,她听见她的儿子语气不稳都有些哽咽了。 “她知道么,他的儿子在某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推开空无一人的家门,兴高采烈地说:妈妈,我回来了。” 听到这里,月见青岚猛地闭了闭眼睛,她没想到从她儿子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真相,她声音里也夹杂着隐秘的疼:“阿彻,我们明天回来,妈妈和她一起回来。” 第119章 电话那头的阿彻把他口中那个少年护的密不透风,严肃且冷静地说:“全国大赛结束前,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她的前夫有很大问题,财产、养子还有体育赛事的贿赂事件,风间雪女士如果不想加以处理的话……我会去处理。” 说完这句话,他成熟又理智的模样变了变,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少年人的嫉恶如仇:“把那个老登不送进去我就不叫及川彻!” 然后月见青岚就匆匆回国了,本来她和丈夫就要回国来庆祝儿子的十八岁生日,她的丈夫还修修改改拟好了一大段寄语,准备在阿彻生日当天和他说—— “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要成熟、理智、不意气用事,要有担当、有责任感……” 但是月见青岚想,她们的儿子,好像因为一个少年提前长大了,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大人。 她一整宿都没睡,在飞机上的时候也没合眼,就这样想着孩子们的事情。 她又想那个少年,他小时候自己还抱过的乖乖孩子,如果她在日本的时间多一些,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个孩子,提前一点时间发现端倪?或者说去私下偷偷去查一下他过得好不好,也许就能提早揭穿那个男人虚伪的面孔。 飞机上坐在她身边的阿雪也没合眼,最注重形象、连手上沾着一点颜料就要去擦的一干二净的洁癖大画家,没有换衣服,脚上踩着一双拖鞋,憔悴地坐在那里。 她当时也问过阿雪那个问题:“全国大赛后,要去见一见舟舟吗?” 阿雪迟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舟舟他……应该不想见我。” 而现在,坐在喧闹体育馆里,看完那一份文件,愧疚的无地自容的母亲,擦好眼泪,戴好墨镜,再一次摇了摇头,说:“我去把远藤泰志的事情处理好,你再让小彻帮我问问,舟舟他……愿不愿意见我。” 风间雪带回来的律师已经着手开始调查远藤泰志名下资产的动向,各种大额支出,她这些年辗转于各个国家办过数不清的画展,卖出的画作的所有钱只留下一小部分供自己生活,其他的都转给了远藤泰志作为舟舟的抚养费,十一年间已经积累了高达数十亿美金的金额。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给了足够多的钱,她的孩子就能生活的衣食无忧,但事实上,衣食无忧的却是远藤胜太的养子! 她要告他!她一定要告死他!她要让远藤泰志下辈子都在牢里度过! …… a区排球场旁,本应该宣布青叶城西2 : 0获得胜利的裁判迟迟没有宣布,而是皱着眉在和清涧寺的教练交涉后,对着青叶城西一方说:“青叶城西6号球员涉嫌故意伤人,本场比赛宣布无效,判处青叶城西本次全国大赛禁赛处理。” 入畑教练原本兴奋又骄傲的表情一下子顿住,整个人瞬间被怒火席卷:“裁判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清涧寺1号恶意伤人的时候你罚了一分,我们家孩子反击一下你说是恶意伤人?” 裁判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什么问题和主办方去申诉吧,我的判罚没有任何问题。” 已经开始撒欢的青叶城西众人也一下冷脸了,纷纷围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和裁判对峙。 “裁判你有点双标了吧?我们家小遥怎么就故意伤人了?那个贱人自己没躲开啊!” “他打我们小遥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 “全国大赛的裁判怎么这样啊!” 风间遥听见裁判说的话,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指,被药物遏制的痛感随着他不断收紧的动作再次泛了起来。 及川彻就站在他的身边,看见他捏紧拳头的动作,绷带似乎一下子又沁出了一点血迹,他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手,然后将他的手轻轻牵在自己掌心,声音没有丝毫收敛地说:“没关系的,不要怕,他们马上要被抓走了。” 他说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在紧张对峙的气氛当中还不忘开了句玩笑:“这次我跳预言家。” 青叶城西几个人松了松皱紧的眉宇,悬着的心定了定,他们家队长虽然平常说话有点不着调,但这种时候肯定不会瞎说。 他们不远处的风间泰志、原名叫做远藤泰志的教练听见了他说的前半句话,不以为意道:“呵呵,你以为你是谁,还抓我?”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那个口出狂言的少年,把目光转向风间遥,声音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风间遥,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回来,现在是最后一次,你归队,下一场比赛我让你上场。” 他话语中表达的意思根本不把规则制度放在眼里,似乎已经笃定输掉比赛他们也可以进入下一轮,或者说他这些年里已经傲慢习惯了,自诩自己就是规则,自大到把这种话直接说出了口。 风间遥直视这个恶心的男人,冷冰冰道:“不可能,你们已经输掉了,是我们获胜了。还有这位裁判的行是故意操纵比赛结果,疑似被贿赂收买,属于刑事案件,一经查处将获得三年以上监禁!” 他说的掷地有声,顺着手掌传递而来的温热触感给予了他莫大的力量,完全没有之前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副紧张到不敢说话的模样。 他的话让裁判表情有一瞬间心虚,他扫了一眼主办方的席位,又镇定下来,说:“小孩子想的就是天真,你以为你能左右的了资本?” 风间泰志也道嘲讽道:“你和你妈妈……”一样天真。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体育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十余个警察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了风间泰志的方向,风间泰志一下子就僵硬了。 为首的警察在风间泰志面前掏出一本证件,冷冷道:“您涉嫌干扰体育赛事、贿赂裁判和主办方,还有涉嫌一起恶意挪用资金、转移资产的欺诈案件,请现在和我们走一趟。” 风间泰志本来笃定又傲慢的神情一下子裂开,他慌张地想要解释什么,“我不是……没有的事,证据呢?我……我要求我的律师……”仓皇说着话,他抬头之中突然看见了一个戴墨镜的女人…… 那个女人掀起了墨镜,露出了一张他万分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印象中天真又漂亮的女人、在他曾经真的有想过和她好好做夫妻、咬着牙想要好好对待那个野种的时候,突然远走高飞的女人。 她在盯着自己,那双杏眼里是厌恶、是恨不得扒掉他的皮的嫌憎。 啊……她… …回来了。 她怎么就回来了?不应该一辈子愧疚地待在国外,给他转钱,当他一辈子的利用工具吗? 她不敢回来的啊!他明明和这个女人说过她的孩子绝对不想见到她!还和她威胁说过孩子抗拒她,如果她回来孩子会离家出走、跳河自杀! 怎么就……回来了呢? 风间泰志一瞬间呆滞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心神。 他恍恍惚惚想,原来他让一个女人假扮她给风间遥打电话的时候,那一刻跳动的眼皮,是冥冥中的预示,他让那个女人骗风间遥说“我回来了”,然后一语成谶。 一切……都完了。 “风间遥!风间遥!舟舟!爸爸的好孩子,你帮我求求情,和你妈妈……”说,放过我!放过我啊! 但他的双手被手铐拷住,两个警察压着他的肩膀走出体育馆,他崩溃的声音逐渐被拉远,让人听不真切。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远藤胜太也被警察架走,连同所有清涧寺的队员,被警察一句“涉嫌违规使用兴奋剂”带走,还有这个裁判,大喊着“我是冤枉的,都是风间泰志这个贱人逼我的!”也被带走了。 然后另一小队的警察走上了看台主办方所在的席位,带走了体育管理协会副会长,和某赞助商集团负责人。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裁判匆匆赶来,对着青叶城西的众人宣布说:“青叶城西2 : 0战胜清涧寺,比赛结果有效,但……”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被人捂住耳朵,眼神清澈又有些懵地看向他这个方向的栗发少年,顿了顿,和入畑教练继续说道:“但是您的6号队员最后一球确实伤到了人,经由主委会讨论决定……” “6号队员禁赛一局,您看这个结果能接受吗?” 他说着说着汗都滴下来了,天知道被数十个警察团团围住的时候,领头的那个还是警视厅署长,抓走了几个人之后还特地说了青叶城西这支队伍比赛赢得漂亮,还要好好安慰那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做到体育赛事的公平公正。 他们讨论了半天,又要好好安慰,又要公平公正的办法,好在他们看到了青叶城西的下一个对手,并不是什么种子队,而且这个孩子手也受伤了,下午禁赛休息一下,应该会是比较好的处理方法吧? 入畑教练沉思了一下,强调:“不是故意伤人,是正当反抗,但是伤到人了确实我们的问题,我们接受主委会处罚。” 裁判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声说:“好的好的。” 第120章 风间遥用左手扒开了及川彻捂住他耳朵的手,听完了裁判说的话,扭头看着及川彻,眨了眨眼睛猜测道:“是不是你家好几百人的律师把他们告了呀?” 及川彻往他眼前挪了挪,遮住他往后看的视线,又仔细观察了风间遥的脸色,在看见他并没有失落或者伤心的表情后,回答他说:“差不多,其实也有个好心人帮我们来着。” “好心人?”风间遥歪头,“谁啊?” 及川彻盯着他的眼睛,组织了一下措辞,像是要给风间遥一点心理准备,意有所指地缓缓问:“明天比赛结束后,你愿意见那个好心人吗?” 风间遥更加疑惑了,完全没想到某个点:“我认识吗?” 及川彻转移话题道:“伤口去处理一下,又流血了,疼吗?” “不疼,这点伤口对我来说真的是小伤,我以前在小餐馆洗盘子割伤了手照样能……”某人带点小得意的话突然顿住。 及川彻握住他的手,心疼地皱了皱眉:“以后我们家碗都我洗,我爱洗碗。” “可是……你前几天洗碗摔坏了我家三个碗。” “我又从家里偷出来了五个碗,顺手的事。” 听见他们对话的全程的青叶城西众人:? ? ?不是……偷家里的碗你还骄傲上了? 第91章 下午的比赛, 青叶城西2-0战胜对手,成功晋级十六强。 风间遥也是第一次在替补席上,全程抬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完了整场比赛,没有失落、窘迫、不甘心和自我厌弃之类的任何负面情绪,他只觉得…… 很安心。 尤其是看着那个人。 在最后一球二次扣杀成功引得全场欢呼的时候,那个人朝着替补席的位置看过来,扯起一抹得意又张扬的笑,明亮的镁光灯芒在描摹着他骨相优越的眉眼,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华光。 耳边已经有女孩在大胆地喊着“老公!”,还有男生扯着嗓子在喊的乱七八糟的“主人!!!” 风间遥悄悄捂了捂胸口,按住乱扑腾的心脏,对着及川彻的方向也扯起一抹笑来。 那个在接受所有人注目礼的少年也学着他的样子,抬手捂住了心口,夸张地倒退了两步。 一副被什么东西击中心脏的样子。 风间遥脸色更烫了。 随后,球场上的青城4号主攻手一巴掌拍在了某人嘚瑟的后脑勺上,厉声骂了一句什么。 某人这才止住了夸张的动作,安安分分地列队和对手进行赛后握手环节。 第一天的全国大赛就这样结束了, 六十余支队伍第一天就淘汰了一大半,只留下十六支队伍参加明天的八强、四强、半决赛和总决赛。 上半赛区的种子队伍有井闼山、稻荷崎和枭谷,下半赛区是鸥台、狢坂、青……叶城西,是的清涧寺正式除名,青叶城西异军突起! 这匹黑马以2-0压倒性胜利抬走上一年冠军。从而一战成名,强势挺进夺冠热门队伍的行列! 再加上青叶城西下午的比赛为今天的最后一场赛事,结束比赛的十六强队伍几乎全部云集a区球场,一个个神情凝重地围观青叶城西的比赛,足以证明青叶城西的实力所在。 这些队伍看到了青城再度拿下一个2:0, 还是在……主力主攻手并未上场的前提下,神色愈发凝重了。 二楼观赛区前排,穿着黑绿配色队服的两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他就是你说的在集训时能把你底裤都算出来的二传手?”球服上印着井闼山几个大字、明显是自由人队服的少年笑嘻嘻问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戴着口罩,洁癖性格彰显无误的黑发少年冷声道:“我没说过这种话,我只说他……老谋深算。” 自由人环着胳膊,笑得有些混不吝道:“差不多这个意思嘛,毕竟你以前就只在意那些能拦住你的副攻手,还是第一次这么重视一个二传手哦~ ” “你好啰嗦。” “哦哦,那你觉得明天青城打鸥台谁能赢?” “我们赢。”有着一头黑色小卷发的洁癖少年冷淡地重复了一遍:“不论决赛对手是谁,我们会赢。” 自由人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家小圣臣好狂哦!” 他的话音落下,他们身后爆发出一阵吼声:“洁癖男!这次冠军绝对是我们稻荷崎!” 然后不知又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个黑白挑染非主流。 “什么意思嘛!赤苇赤苇!这些家伙根本不把我们枭谷放在眼里!” 吼完洁癖男的稻荷崎二传扭头继续输出:“你个八强别说话!” 枭谷猫头鹰胸口猛地中箭,呆呆回头看自家二传:【 tot 】可恶!他骂我! ! ! 枭谷二传把自家猫头鹰扯到身后,淡笑:“据我所知,稻荷崎没有拿过一次冠军哦。” 场面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不……好像不止一些。 “阿侑!阿侑!冷静冷静!不能打架啊!被队长知道了就完蛋了!!!” “伦太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拍照!!!” “哦,没拍照,我在和队长视频。” “!!!内忧外患啊!真的是内忧外患啊!” “冠军是鸥台。”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你再说一遍!” “怎么?准备跳起来打我头?” “星海!冷静啊!!!” 观赛区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偏偏某个走下赛场的青城某二传偶然路过这里,对着众人的方向笑笑:“各位曾经的八强四强亚军季军们,不用争啦~”他把“曾经的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随后继续道:”因为,你们的冠军来啦~” 争执不休的众人瞬间齐齐看向某个方向—— “及川彻是吧!?你完蛋了!!!” “我吗?”某人指了指自己的脸,不要脸道:“我是岩泉一啦,各位,明天见记得也要来看我们决赛哦~” “看决赛”和“参加决赛”,两个词语的小差别,却一下子把仇恨拉到最高点!已经有人撸起袖子就想跳到一楼地面上对某人重拳出击。 及川彻装作没看见,微笑冲着众人挥手道别,走到风间遥身边的时候,风间遥有些好奇问及川彻:“他们怎么都在看你?” 及川彻推测道:“可能是觉得我长得太帅?” 风间遥张了张嘴巴,想起了及川彻在球场上的样子,微微有些出神,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出了体育馆。 入畑教练给孩子们安排了体育馆附近的酒店,不想让一来一回两个小时的车程影响到孩子们的状态,特地斥巨资定了个豪华酒店,双人床标间,让每个孩子都睡的舒舒服服的。 “国见和金田一,花卷和松川……”入畑教练一本正经地安排着孩子们的分房情况,“还有阿彻,你和小遥一间,你话多晚上好好给小遥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不要紧张。” 随着教练最后一句话落下,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教练大人,您要不要看看这两牵着的手再决定呢? 还是岩泉一出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安静:“我和阿彻换,他不安全。” 入畑教练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不安全”这三个字的含义,倒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应了下来:“也行,小遥交给你我也放心。” 及川彻瞬间不淡定了,他想据理力争一下,结果岩泉一的眼神立马横了过来,一副“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的冷酷表情,成功让及川彻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我哪里不安全了? ——等下,“他”好像指的是风间遥…… ——那确实……不太安全。 教练刚说完话的时候他还在发愣,满脑子想:还有这好事?结果就是迟钝了一瞬,就被小岩这家伙棒打鸳鸯了! 在他身边的风间遥看见及川彻臭着一张脸,满脸写着不乐意,张了张嘴巴想和岩泉前辈说什么,然后他也成功被狠狠瞪了一眼。 “你不要太惯着这家伙,他会得寸进尺!” 入畑教练奇怪问:“小岩,你说谁得寸进尺?” 这下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敢说话了。 入畑教练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拿上房卡回房间休息去,今天晚上必须给我好好休息!我和沟口会来查寝的!” 风间遥跟在岩泉前辈的身后向着五楼的房间走去,及川彻的房间在六楼,一行人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及川彻瘪着嘴巴,小声在风间遥耳边嘟囔道:“明天就是我生日,真正的生日,我本来还想听见你第一个和我说生日快乐的。” 风间遥捏了捏他的手,一脸肩负起重大使命的表情,认真道:“我肯定第一个和你说。” 及川彻眼睛一亮,心里已经预想到了风间遥晚上偷偷摸摸来找他,敲响他的门,和他甜甜说生日快乐的场景! 第121章 “我房间613,不要走错,我会把阿治的耳朵堵上的。” 风间遥总觉得今天他和及川彻说话好几次不在同一频道上,他可以用……和及川彻说生日快乐呀,为什么要和他说房间号? …… 7月19号,全国大赛结束的第一天晚上,打了一天比赛的少年们早早进入了梦乡,而某个栗色头发的少年,手里攥着手机,在床上眯着眼睛小憩着,直到闹钟的震动声响起了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睛,立马将闹钟按灭。 东京时间11:50,还有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天。 屋子里已经关了大灯,只留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风间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身旁的岩泉前辈,发现他正闭着眼睛睡觉,应该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秉着呼吸,轻手轻脚下了床,来到了卫生间的最里侧,再次打开手机,按着手机界面里的录音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 “及川彻,生日快乐。” “不行,太严肃了……再来一遍。” “及川彻,十八岁生日快乐呀。” “……还是不行,好普通。” 录了好几遍,他眼看着时间来到了11:59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录了最后一遍。 7月20号零点整。 【语音】发送中…… 【语音】(已读) 风间遥就这样盯着屏幕了许久,没有看到及川彻的回复,不自觉撅了撅嘴巴。 时间:00:02。 两分钟一晃而过,手机屏幕一亮。 a男朋友:【出来,我在门外。 】 突然跳出来的信息把风间遥吓了一跳,手机啪叽摔在了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又看到一条短信。 a男朋友:【我想听你当面说。 】 风间遥原本没收到回复而拧紧心脏不出两分钟就恢复了运转,他偷偷摸摸地走出卫生间,偷偷摸摸地看了另一张床上的岩泉前辈,然后偷偷摸摸地往门外走去。 “嘎吱”轻微的一声开门声响起,走廊里的声控灯亮起了一瞬,风间遥有种莫名其妙干坏事的错觉,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在他还在缓缓开门的时候,一只手已经等不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门外一拉。 “嘎吱”又一声,忽开忽合的房门被人轻掩上。 风间遥背靠在墙上,被安静夜色里两声“嘎吱嘎吱”的开门声吓到了,他心有余悸地抬眸,就看到了一个…… 很不一样的及川彻。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 扣子扣在了最上面一颗,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衬衫下摆掖进了黑色西裤里,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冷调的白和庄重的黑又让他收敛了几分压迫感,让他整个人有种禁欲的冷感,像是一瞬间褪去了少年的张扬,有了成熟而内敛的魅力。 风间遥看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心脏也好像失了序,在胸膛里乱窜。 他慌忙错开视线有些不太敢去看及川彻的样子,视线往下一移,又看到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毕露,即使袖口被扣上,也崩出了凌厉的手臂线条,他被白衬衫压下去的侵略感就这样一下子扑面而来。 而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根熟悉的黑色领带。 他说。 “——帮我系。” 第92章 帮……什么? 他没听清。 风间遥呆愣地抬起头,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泛着晕乎乎的迷蒙,他的脑子空白一片,手上的动作却快一步他的理智,接过了那条黑色领带。 视觉不受掌控的时候,手上的触觉却近乎敏感,他清晰地感受到,质地丝滑的缎面蹭着他的手指,像是黑夜里流淌的暗河,慢慢的,无知无觉的,将他的手包裹住。 缠着绷带的手指本已愈合结痂,在与领带的贴合处却莫名其妙地再一次泛起了麻痒,他的手忽地一抖,领带的的尾端便顺着他的动作擦过他的手腕。 他穿着长袖的棉质睡衣,袖子却有些短,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那一截黑色领带轻轻搭在了手腕处,和某个痕迹交叠在一起…… 风间遥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将手掌朝下,整个人似乎都要烧起来了。 见他只是拿过领带在发呆,某个人已经急不可耐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的领口带,然后重复着:“帮我,嗯?” “今天我生日,你要听我的。”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动,呼吸间的气流擦过自己轻颤的眼睫,尾音带着夜色的暗沉与沙哑,浸透耳膜。 风间遥视线微抬,又倏地垂眼,手指有些凌乱地开始给他系领带。 某人已经乖乖地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抬着下巴将自己的脖子送了上去。 翻起衬衫领口,环过脖子,领带尾部执在手指间穿插而过,不熟练地打了个领带结……然后又慌里慌张地解开,抚平褶皱,重新再来一次。 第二次打结太紧了,第三次又太松了,第四次…… 风间遥紧张的掌心都沁出了薄汗,明明在球场上都能打出精妙扣杀的主攻手,此刻的样子却笨拙的像个刚学会用手拿勺子吃饭的小朋友。 及川彻的衬衫已经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第一颗扣子都差点崩开,风间遥泄气地闭了闭眼,声音又羞又窘:“我不会……不会给别人系,我只会给自己系。” “这样啊……”压低身形,抬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男朋友的及川彻似乎也突然回过神来,像是刚刚漫长的几分钟里,注意力根本不在什么领带上,而是着迷地盯着某一处。 “你打个蝴蝶结也行。”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暗示性地又握住他的手腕,摩擦着那一处的皮肤,指腹的触感似乎像是抚摸着某种刻痕,但他的心思完全只放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 他将掌心的手再一次按在了自己的领口处,说:“随便打一个结,我有点急。” 风间遥手抖的更厉害了,磕磕巴巴地打了一个松松的领带结。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重重禁锢住,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将他的手倏地按在了身后的墙上。 而后是扣子崩裂的清脆声响,“啪嗒”落在了地上—— 及川彻右手用力扯开领口,刚被系好的领带也顺势被他扯得松松垮垮,他尤嫌不够,又单手粗暴地解开了第二颗扣子,似乎被这个夏日的夜弄得燥热难耐。 斯文的表象顿时碎裂,某人骨子里对爱人的侵占欲暴露无遗。 风间遥被这样的及川彻吓得有些腿软,轻轻挣扎了一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然后,及川彻再一次俯身,带着滚烫的气息,几乎是用整个躯体压住了眼前的人,靠近、贴近、密不可分,他甚至用膝盖抵开了风间遥腿/间的空隙,屈膝支撑着他,不让他的身体下滑,也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 “好了,我开始许愿了。”某人喉结滚了滚,哑的不成调的嗓音响起。 “第一个愿望……”含着笑的引诱声钻进风间遥的耳朵里,扑通、扑通的声音几乎是响彻了他的脑海。 “吻我。” 他说,“要法式热吻,十分钟。” “咚!”的一声巨响,似乎是心脏跳出胸膛的声音,风间遥被这一声心跳吓得抬起头来,一下子撞进了一双比夜色还要浓稠暗沉的桃花眼里。 “我……我我,”风间遥眨动着眼睛,脑子一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我不是,我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暧昧的夜色似乎因为这句话凝滞了一瞬。 及川彻微微眯起眼睛,右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擦过那张煞风景的嘴巴,又重重按了一下。柔软的嘴唇随着他的动作被压出一个浅浅的凹陷,血液在那一处凝聚,显得分外灔丽。 “你不是说会满足我的所有生日愿望吗?”他不满地哼道。 风间遥在零点仓促发过去的那句话是——“及川彻,生日快乐,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允诺了什么东西。 他感受到了莫名危险的气息,却也单纯的以为只是……亲吻,他以为情侣之间最亲密的行为不过是亲吻。 风间遥从来拒绝不了及川彻的请求,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他低下头,用另一只没被禁锢住的手去拿兜里的手机,红着脸说:“那我……那我学一下。” 什么法式……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及川彻沉默了一瞬,然后忽地放开了他的手腕,改为双手掐在他的腰上,手劲很大地将他整个人向上提了提,让他高出自己半个脑袋。 风间遥的脚跟蓦地离开了地面,只能用脚尖点着地面获得一小点支撑感,他踉踉跄跄地向前倒去,只能慌忙用双手撑在及川彻的肩膀上,低着头的角度让他看清了及川彻的整个面孔。 及川彻满足地勾了勾嘴角,风间遥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似乎就这样装满了整个自己,也只有自己,他就这样注视着那双眼睛,低声哄道:“你知道的,我们有过经验,第一次……” 第122章 最后三个字被他说的含混又暧昧,瞬间让风间遥想起了什么。 第一次是……抢、抢糖果的时候。 风间遥脸色红得滴血,眼神想要避开,却因为居高临下的角度根本避无可避,整个人羞耻的样子被人全部看在眼里。 他心一横,眼睛一闭,低下头撞了过去。 …… 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寂静的只有彼此的夜里,嘴唇与牙齿相抵,气息与湿濡交递,轻吮和吞咽声激起细密的涟漪。 生涩的一方占据高位,却节节败退,强势的一方仰头追逐,愈发得心应手。 情到浓时,握住腰侧的手指掀开薄薄的棉质布料,毫无保留地相贴、用力掐进皮肤里,攀着肩膀的手止不住收紧,在白色的衬衫上捏出混乱的折痕。 “你们看今天的热帖了没有?” 忽然,走廊的深处有说话的声音响起。 “有……有人!”唇齿间溢出的破碎的话语被再一次含吮住,倏地吞了下去。 及川彻在亲吻的时候喜欢睁着眼,他看着眼前爱人闭着眼睛羞耻到眼泪落下来的面孔,终于停歇了一瞬,他短暂地从柔软的地方分离,伸手捻过唇瓣,擦了擦。 “灯没亮,不是往这里走的。”他说完,按住他的后脖颈再一次往下。 “没到……十分钟。” …… “今天的那个cp帖子的热度竟然压过了清涧寺那个教练的瓜帖!” “果然全国大赛推迟就是和那个教练有关,终于有人把他送了进去,干得漂亮!” “那个烂人我们都心知肚明,上一年ih决赛好像就是把井闼山的一个主力推下楼,才赢的比赛!” “好了好了,零个人在意他的瓜,坐等判决出来吧,那个cp帖我是真的从头看到了尾!” “两大男人有什么好磕的?” “我把链接发给你,那两是直男都要说一句好磕的程度!” “我看看……” “呦吼,这两长得这么权威?第一场比赛前疑似亲嘴?配图这两张图片确实嘴唇红的不正常,但我觉得这就是巧合吧。” “牵手?也……正常吧,朋友间也能牵手。擦汗?嗯……” “握着手吹伤口,还亲了手指是吧?我服了!请问,这两是谈了吧?” “还不止,这个帖主去扒这两人的推特,确切的说只有一个人的推特,发现了一条深夜发的牵手照,两只手帖主还发出了对比照,就是这两人的,你知道配文写的是什么吗?” “是啥?” “我的。” “我靠!!!” “还有,你翻到下面,还有好多人发出了各个角度的照片,有一张是那个主攻手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朝着球场上笑,然后另一张是那个二传手站在球场上用相同姿势捂住胸口,眼睛放光的照片。” “这两张照片是同一时刻拍摄的,这两绝对有一腿!” “妈的!好配!” “哈哈!所以说……谁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在大晚上偷偷亲嘴子呢?” “青城的人今天好像就住这个酒店。” “哟,一间房吗?听说比赛前那个一下有助于缓解紧张,提升状态。” “黄的没边了……” 谈话声走远了。 栗色头发的少年已经错开了呼吸,腿软手软地搂住了某人的脖子,在某人耳边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试图平息下燥热异常的情绪。 某人用手温柔地摩擦着他的后腰,像是在回味着刚刚的情动,又像是在安抚怀里人的情绪。 而后他看了一眼兜里的手机,哑声说:“九分三十二秒,还差……” “不要了……欠着,欠着好不好?” 某人嘴角勾起,嗓音餍足:“行,欠着。” 好半天,这一隅角落的气氛压了下去,喘息声渐渐平息,风间遥依旧搂着及川彻的脖子没有分开,想着刚刚那两个人的谈话,有些好奇问他:“你知道他们刚刚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还能……还能提升状态?” “……知道一点。”及川彻搂住腰的手顿了顿,咽了咽嗓子,哑声道:“全国大赛后,告诉你。” “可是,打完全国大赛还提升什么状态啊?” “……啧。” 他老婆真的纯的没边了。 第93章 及川彻把手放在风间遥的后脑勺,轻柔地摩挲着细软的发丝,这样毫无缝隙仅仅相贴的拥抱让他根本不想松开手,胸膛相抵,两个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温热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耳侧,依赖又亲昵。 嘴唇上还残存着让人上瘾的刺麻感,在分开的这几分钟里,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亲了亲怀里人的耳垂。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九分三十二秒,风间遥闭着眼睛吻他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有空去看那个破手机注意时间。 他就是想……哄着他继续,随口胡说了一个时间,只不过“欠着”似乎也不错,稳赚不亏的买卖,今天毕竟……要早点休息。 及川彻右手用力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然后重重地在他的耳边吻了一下,轻笑着像是在和自己说:“反正打完全国大赛就可以……做一些成年人可以做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人好像说过好多次“全国大赛后……”要做什么这种话,风间遥在他们唯一一次吵架的晚上说过,及川彻那就更多了,刚刚前一分钟就说了,现在又意味不明地提起。 乖宝宝风间遥抱着及川彻的脖子,把脑袋窝在他的颈窝里,今天似乎显得格外粘人,手也不愿意松开,连敏感的耳朵被人吻了又吻,也没躲开。 他的脑袋当然还是晕乎乎的,长久的缺氧感和烧灼感已经彻底消灭了他的理智,他听见及川彻说的话,问得单纯:“什么事呀?” “明天打进四强,死都要打进四强,然后……先保密。” “四强?”好奇宝宝又问,“为什么是四强?” “我姐给我定的目标。” “啊?哦哦。”风间遥也没理清楚其中的逻辑,呆呆点了点头。 “对了。”风间遥抱着及川彻的脖子,左手扣在自己的右腕上,察觉到了指腹下那个明显的痕迹,脸上消退下去的红晕再次蔓延了上来,他动了动嘴唇,小声道:“其实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是……” “扣扣!” 重重的两下敲门声突然从两人身边的房间内部响起,声控灯刷的一声猛然亮了,把还在温存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门又掀开了一条缝。 “差不多了,半小时了,明天还要比赛。”里头的人隔着门板严肃地对他们说,像个抓住小情侣私会前来棒打鸳鸯的古板迂腐的大家长一样。 风间遥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满脑子都是被发现的羞耻,他推搡着及川彻的肩膀,逃似的打开了门,埋着头匆匆往里冲,径直往床上一钻,被子一掀盖过头顶,立马缩成一团装蘑菇。 这一系列动作在一秒钟之内完成。 及川彻挽留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男朋友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闭了闭眼,扭头看向房门里环着胳膊睨着他的岩泉一,这家伙在风间遥逃进房门的时候立刻横着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副防贼一样的姿势。 及川彻咬了咬后槽牙,只觉得小岩这家伙今天出奇的、有、爹、味! 及川彻皮笑肉不笑道:“以后我和风间遥结婚你坐长辈那一桌。” 岩泉一走出房门,把门轻掩上,压低声音提醒他:“结婚?结婚你也给我憋到人家成年,小遥还只有十六岁!你想当禽兽吗?” “他十七。”及川彻根本不用过脑子回答,还伸手比了个五的手势:“生日12月31号,离成年还有5个月,164天。” 岩泉一嘴角一抽,无语了好半天,吐槽了一句:“你的数学也是好起来了。” 说罢,他也没功夫纠结为什么十七岁的小遥是上的高二这件事,他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想了想还是把门彻底关上,丝毫不给及川彻反应机会道:“你那天在便利店里买套你以为没人看见?” 买……买什么?什么奇怪的词出现了? 门外刹那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岩泉一今天又是和教练建议说换房间,又是看到小遥被及川彻骗出门,心情复杂又有罪恶感地阻拦他们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本来并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性格,但是看到乖乖的后辈被这家伙祸害,反正他那天晚上偷偷在网上查过了,两个男生……承受方简直要遭老大罪,还怎么好好比赛? 再按照小遥那个性格,被吞吃入腹了都估计不会说拒绝的话。 他的良心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理! 及川彻听见那个字简直都惊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东西?” 岩泉一骂道:“全国大赛前一天晚上,七月十八号,你在7-11便利店里买的,橘黄色的包装!你还问我是什么!我他妈看到的时候以为你就是个禽兽!” 第123章 及川彻:“…………”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及川彻挠了挠头,缓了缓,有些尴尬道:“我其实以为那是糖,橘子味的糖。” 岩泉一:“……?” 及川彻硬气道:“包装上画着个橘子和蜂蜜,一堆看不懂的英文,我还以为是什么进口糖,真的买错了!还有,我有那么禽兽吗?!” 岩泉一面色有些僵硬,对他这个说辞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上下打量着他此刻的模样:“你自己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 简直就是衣冠禽兽的最佳代名词! 及川彻把掀开的第二颗扣子扣上,又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一脸得意道:“肯定帅的要死啊,不然怎么把我老婆迷得死死的。” 岩泉一:“麻溜滚蛋!” 及川彻又整理了一下袖口,突然想到什么,微微眯起眼,问:“那么小岩,问题来了,你怎么知道……那是套?” 岩泉一哂道:“你不会以为每个人英文都像你一样烂吧?” 及川彻撇嘴:“和你这种单身狗简直没有共同语言。”他说着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说:“让让,我要和我老婆去说一声good night 。” 岩泉一:“……” “算了,你进去睡吧,反正不要做坏事。”岩泉一摆烂道,“我去六楼睡。” 他话音刚落,及川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开门,岩泉一一把又关上了,和他说:“刚刚,小遥在看一张手表里的合照,看了好半天,清涧寺那个教练是他的父亲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还是你出马吧。” 及川彻皱了皱眉,对自己没察觉到风间遥的情绪有些懊恼,他没再多说什么,匆匆推开门走了进去,顺带还把门一关、咔嚓落锁。 …… 房间里空调打的很足,入室就是清凉的温度,及川彻看到靠窗的那张单人床上鼓着一个小山包,里头的人蜷缩着,只有一小撮栗色的发丝探出了被子,软软搭在枕头上。 及川彻踢掉拖鞋,屈膝上了床——因为仓促换衣服赶下来连鞋都忘记换了,穿着白衬衫西裤的正经人脚上一直踩着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不过好在风间遥刚刚也根本没注意到这不伦不类的穿搭。 风间遥现在缩在被子里,耳朵竖起,在听见有人进门并且把门关上的声音后,有些失落地咬了咬下嘴唇。 及川彻走了…… 他有点睡不着,刚刚十二点前闭着眼睛的小憩其实根本没睡着,只是合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想,他好像……彻底没有家人了,即使早就不会对他的父亲抱有任何期待,但在看到他被抓走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又很复杂,也不是什么心软或者悲伤的情绪作祟,他只是觉得……心脏有点空落落的。 一点点而已,他想……他可以自己调节的。 风间遥这样想着,突然感受到他背后的床面塌下去了一瞬,似乎有人爬上了他的床! 他整个人都吓得炸毛了,裹着被子就向另一边滚去。在他的身影堪堪滚到床沿,即将掉下去的时候,一双大手连人带被子揽进了怀里。 卷成一条的被子惊呆了,开始大力挣扎,死命要挣脱束缚,然后成功啪叽一下滚到了床底下,又蠕动着在地板上往旁边逃。 及川彻在空荡荡的床上看着被子的一系列表演,目瞪口呆。 “宝宝,你在cos毛毛虫吗?”他出声问。 听到他的声音,地上的被子蓦地呆住,而后窸窸窣窣的一阵动作之后,一个乱糟糟的栗色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先是露出一双眼睛,确定了某人的身影后,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把憋红的脸蛋从被子里彻底解放出来。 “你不要吓我!”风间遥心有余悸,热的额头都出了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岩泉前辈中邪了。” 及川彻笑出了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一边用手指理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和他解释:“我和小岩换房间了,我来陪你睡觉。” 风间遥愣了愣,随后垂下头,嘴巴不受自己掌控地说:“我……我不用陪,又不是小孩子。”但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又有些懊恼,伸出一根手指紧紧勾住了及川彻的衣袖,像是怕他真的不陪自己了。 “好吧。”及川彻捏了捏他的下巴,故意吓了他一秒钟,然后在他咬的有些发白的唇色里又有点后悔,连忙道:“我要许第二个愿望了,我要陪你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风间遥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小幅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及川彻把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扯了过来,把两人一把罩住,揽着人躺下。 风间遥迟疑问:“一……一张床吗?” “对啊,”及川彻答的理所当然,“另一床被子脏了嘛。” “……嗯。” “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房间里陷入安静,只有床头一盏昏暗的灯散发着莹莹光亮,标准的双人间里,一张单人床空荡荡的,而另一张床上,两个身姿颀长的少年挤在一起,相拥而眠。 过了一会儿,夜色似乎更深了,躺在某人臂弯里的少年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人像是已经睡过去的面庞,几不可闻地呢喃着。 “我……我只有你了,及川彻。” 搂着他的手臂瞬间紧了紧,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胸膛里里的力度。 某人根本没有睡着,他睁开眼,亲昵地、安抚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温柔又强势地说着情话:“不要怕,宝宝—— 我会是你的爱人,也会是你的亲人,我离不开你,你也别想离开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永远……真的是好浪漫的词语。 “嗯……”带着鼻音的一个字音节响起,怀里的人在及川彻的脖子上蹭了蹭,然后似乎有压抑不住的情绪在作祟,他小声道:“那……那个二十八秒……” “嗯?什么二十八秒?”及川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回答的声音更小了:“十分钟……减去九分三十二秒。” 及川彻浑身一僵,而后用手压着他的后颈,把他按进怀里,不去看那双让他完全招架不住的琥珀色眼睛,警告道:“再招惹我我可就不当人了。” “闭眼!乖乖睡觉!” “嗯。” “ good night~” 风间遥闭上眼睛,在一个热烈又直白的怀抱里,安心地陷入甜丝丝的梦里。 第94章 第二天上午, 离八强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 b区域球场边,青叶城西vs鸥台的比赛区域。 “小岩,你看见我小抄没?” 岩泉一在认认真真地做赛前拉伸动作,闻言抬起头上下打量花卷贵大,随后有些无语道:“你手里。” 花卷贵大挠头“哦哦”了两声,随后自言自语道:“我再记一下, 3号副攻擅长组织集中式拦网, 2号副攻预判拦网, 5号主攻超手扣杀和打手出界……” “昨天打冠军没看见你这么紧张。”岩泉一难得调侃他一句,想要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难道是你青梅来看比赛了?” 花卷贵大摇头道:“小真是来了,她昨天也来了,但不是我们家小真的原因啦。” 岩泉一刚想再继续问,有一个大高个身影走了过来,双眼有些无神,逮着人就问:“花卷前辈,岩泉前辈,你们看见我的水瓶了吗?” 花卷贵大闻言,头一抬,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递:“喏。” 金田一顺手接过往嘴里塞。 岩泉一:“!!!” “那是纸!别吃啊!”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紧张成这样? ! 另一个身为副攻手的松川一静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捏了捏眉心,沉声对岩泉一解释说:“今早在三楼餐厅听枭谷学院的人在聊天,说起上一年ih大赛遇见鸥台的时候,当时鸥台的拦网把他们家王牌拦到心态爆炸。” 他压低声音:“鸥台的拦网实力,全国第一,最擅长克制……强攻型队伍。教练、队长和我们说的鸥台的实力程度,应该说的比较保守。” 他们青叶城西早从ih预选赛开始, 就逐渐从一支攻防一体的队伍逐渐转化成一支强攻型队伍,以6号主攻手的强势扣杀撕开对面的防御网,再加上几乎能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二传控场能力,“攻势迅猛,摧城略地,所向披靡!”这是其他学校形容青城时说过的话。 但……如果他们的主攻手被拦住了…… 清涧寺只是一个副攻手的拦网,而鸥台,三人集中拦网,优越的身高,精准的预判,铁壁一般的拦网,又该……怎么突破? 再如果,他们家主攻手被打崩了的话…… 岩泉这名副队长兼主攻手在青叶城西前两年的低谷期也冷静到可怕,哪怕曾经的青城输多赢少,他也能展现出强大冷静的心态,为队伍兜底,所以他们并不是担心岩泉一的发挥。 第124章 而是小遥,ih预选赛的时候表现异常他们都看在眼里,也私底下偷偷问过及川,知道小遥比赛时会有紧张的情绪,再加上听说鸥台那个大高个拦网成功了还喜欢说比赛垃圾话啊! 刺激到他们家小遥了该怎么办! “昨天晚上小遥心情怎么样?”松川这样想着,一脸担忧地问岩泉一。 岩泉一沉默了一瞬,道:“应该……还可以吧。” “应该?你们不是一间房间吗?” 岩泉一沉默了,他该怎么把自己误会及川彻买那种东西以为他意图不轨所以才换房间,又在大晚上看见小遥摸黑出门,听到两人讲情话的全过程……这件尴尬事说出口? “反正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了。”岩泉一缓了缓,正色道,“我就问你们,小遥昨天打清涧寺紧张吗?”他问完这个问题也不给这三人回答的时间,直接说:“小遥不仅不紧张,状态还好得离谱,跳的都比平常高!” “还有,你们如果小遥紧张,你们以为某人会察觉不到吗?” 几个人纷纷朝球场边某处看去,看到某人正蹲在小遥身边帮他换手上的绷带,小遥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连医生都说没有大问题,某人依旧仔仔细细地帮他缠着绷带,甚至为了不影响左手的活动,他是用剪刀剪下一个指关节宽度的纱布,又缠绕了适当的厚度,还不停地调整着缠绕的角度,就像在做什么针线活一样,精细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反正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两家伙当众秀恩爱,松川三个人在餐厅偷听到的那些让他们感到紧张的谈话声,就这样在脑海里清空了。 ——小遥会紧张吗? ——反正及川彻那家伙会哄。 花卷贵大看着那个方向许久,也顾不得紧张担心的情绪了,突然出声问:“你们看过百变小樱吗?” 岩泉一松川一静金田一勇太郎:“???” 这家伙会不会太无厘头了? 花卷贵大义正词严:“你们不觉得阿彻就像是拿着法杖的百变小樱吗,大喊着'封印解除',然后就把最强库洛牌小遥酱召唤出来了。” 松川一静认同道:“那小遥应该是的【无牌】,融合了【爱牌】之后变成了最强的【希望牌】。” 金田一惊呆了:“前辈们,你们看少女漫?” 花卷贵大:“咳咳,略懂一二。” 松川一静:“他拉我看的。” 虽然话题已经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但好歹最开始沉重的气氛已经消失,几个人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岩泉一也松了口气,给及川彻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这家伙分身乏术,又眼尖地看见这几个人不对劲,让他来看看是不是这几个家伙在紧张。 在面对防守能力no.1的强校,没有人能做到绝对的冷静。更何况,他们在依赖小遥进攻的同时,也把最大的弱点暴露给了对手,这一场比赛,已经能够预想到小遥会被严防死守。 大家担忧的情绪并不是无的放矢。 这将是青城最难打的一战。 “吁——” 哨声吹响,观众席上欢呼呐喊声停歇了一瞬,比赛正式开始。 鸥台开局首发球便是其1号二传手诹访爱吉,擅长极其诡谲多变的跳飘球! 明明是控制不了轨迹、极其容易出界的跳飘发球,但在这位沉稳可靠的队长兼二传手中,变得尽在掌控! 排球从鸥台后场越过一个抛物线射向青城后排,青城开局擅长接球的自由人、接应都在后排进行防守,预料到了会是对方的强势开球局,但是让人捉摸不定的飘球在开始下降的时候止不住抖动着,让人预料不了下一秒的行驶轨迹。 心理压力陡增! 渡亲治在队内接过他们队长的跳飘球,十次里只有三四次能成功接住,他更擅长地是接轨迹明晰的大力跳发球,或者是扣杀球,他的反应速度 快,但预判能力有限,此刻看着这发跳飘球向后方袭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汗。 “紧盯球路,在最低点,卸去力道……”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然后压低身形,在看到球路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下跌去的那一瞬间,向前扑去! “第一球!鸥台1号二传的跳飘球依旧展现出可怕的压迫感!”解说激昂的声音响起:“青城7号自由人找准时间接球!接住了!他接住了!” “但是打偏了,球往斜前方去了!这对二传手来说绝对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一传!” “但是……诶?跳飘球的力度竟然被卸掉了一大半,这个一传球慢悠悠地像是给二传手给足了准备时间!” “青城1号二传再次展现出令人惊愕的二传水准,只见他一个滑铲,将球稳稳托起!是6号!他把球传给了6号这个大杀器!” “6号要扣杀了!他扣下去了!” “诶……?” “他高高越至半空中,然后……打了个出其不意的吊球?” “0:1!让我们恭喜青城拿下第一分!” “能在鸥台手里破发拿到第一分!青叶城西!牛!” 观众席看了青叶城西好几场比赛的观众暗叹:“喂喂喂,你们没发现吗?青城的每一局,第一球不论是发球局还是接发球局,都能拿下第一分啊!” “第一球很能打出气势!这么说来青城真的太可怕了!” “青叶城西,打响心机流排球打法第一枪!” 青叶城西后排,在收到队长赞许的大拇指后,渡亲治腼腆一笑。 在他们制定的详细的计划里,队长说在接跳飘球的时候,对他的要求不是一传到位,而是接住球,不管方向不用管队长的死活,只要接住球、把力度卸掉,就可以了。 他很擅长接重扣,自然就擅长卸去球的力度。 第一球依旧如队长所预料的那样。 只要他能接住,就能得分! 他看着身旁的身着1号球服的队长,队长他在球场上总是给他一种感觉,一种和平时相处中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只要跟在他身后,就一定能爬到不可思议的高度。 他们家队长此时在发光!智慧的光芒! 而鸥台一方陷入短暂的沉默,倒不是因为一球的失利,他们队伍经历过无数次抗压训练,是一支以冷静沉着著称的队伍,一球的失利并不止于让他们陷入紧张的情绪当中,而是他们发现—— 在轮换发球权后,在后排6号站位的1号二传手,轮换至1号发球位置!他像是早就算准了一般得分后能让自己获得发球权!不然开局站位不可能把一个二传手放在后排中间的6号位置! 包括在应对他们三人拦网时6号那个出其不意的吊球!他们教练彻夜研究过这个主攻手,6号从来没有使用过吊球,在前几局的比赛里甚至连侧面进攻都很少,极其喜欢用正面强攻的方式扣杀! 接歪的一传但卸去了力道,反应极速的二传打出精准的传球,然后是主攻手出其不意的假动作…… 一套心机连招,丝滑无比! 简直和对战清涧寺的时候一样,1号那个二传手拥有绝无仅有的控场能力,以及算无遗漏的战术布局。 请问,这还是人吗? 至关重要的第一球,打出无敌气势的第一分,青叶城西的半场之上,仿佛烧着一团巨大的火,在被第一球以气势浇灌之后,这团大火烧过球网,直冲鸥台而去。 而在鸥台的前场,一个长相有些乖戾的白毛刺头少年在一片寂静的喘息中张开双臂,猛地发出一阵暴呵:“放马过来!我星海光来可不是吃素的!” 鸥台身高一米九的3号副攻手白马芽生转头看他,笑说:“确实不吃,你要是知道荤素搭配,也不至于这么丁点……高。” 触及到身高话题,星海光来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闭嘴!我要打爆他们,也要打爆你!!!” 又一团蓝色的火焰拔地而起,与赤红色的光分庭抗礼,以球网为分界线,毫不退让! 第二球,青叶城西依靠二传手跳发球再拿下一分。 第三球,鸥台4号自由人精准预判将青城的跳发球接住,传向前排,二传手托球,将球极速甩在5号矮个子主攻手面前,身高不足一米七的主攻手像是腿上装了弹簧,几乎是拔地而起跃起惊人的高度,然后一击快速的扣杀在他手掌下形成! “1:2!鸥台得分!” 第四球,鸥台重获发球局,他们每个人的发球都不容小觑,这次是一记跳发球,青叶城西7号自由人状态极其出色,准确接住发球, 1号二传似乎在避免将球递交给主攻手进行扣杀而面对鸥台的三人拦网,在前排选择二次进攻! 但因为鸥台3号副攻手向侧方极速移动飞扑拦网,排球被反弹回青叶城西的场地。 拦网得分! “2:2!打平!” 但即使这一击想要打出出其不意效果的二次球失策了,拦截住排球的鸥台3号副攻手白马芽生转头看向他们家队长,确定道:“队长,他没想耍诈是吧?” 第125章 队长诹访爱吉迟疑地摇了摇头:“应该只是判断失误吧。”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想:这个二传终于算错了一次! 但是下一球,在看到那个二传依旧正面朝向球网,一副我又要用二次扣球的模样,位于球场中央的三人集中拦网被分散开去,白马芽生追到那个1号二传手身前,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他的手腕不是向前的!而是在向侧面打去的单手托球! 还顾不顾主攻手的死活了?这种轻飘飘的单手托球零个人愿意接! “啪!” 一瞬间,鸥台只剩下两个拦网者的防御网被撕开了一跳裂缝,如同狙击枪膛摩擦着火星子的子弹,一枪打碎了看不见的屏障,蛛网般的裂痕逐渐蔓延开来,而后伴随清脆的碎裂声,子弹瞬间射穿地面! 哦……等下,不是,那不是子弹,是排球!是排球重重打在地面上。 是青城6号毫不犹豫地起跳重扣! “2:3,青城得分!” 与此同时,还有鸥台另一名拦网的副攻手,捂住了左臂,刚刚那一球擦着他的左臂而过,让他的手臂顿时红了一片。 青城乘胜追击,6号主攻手在鸥台有些应接不暇的防守中,连夺三分! “2:5!” “暂停!鸥台请求暂停!” “我恨不得张六双眼睛,一人盯一个,稍稍不注意,就掉进青城的坑里了!诡计多端的二传!” “被打中了才真正能感觉到6号扣杀的恐怖,他那双像弹钢琴的手是怎么打出这种力道的?缠着绷带就打这么猛?就是感觉角度有点奇怪……” “好了不要废话。”鸥台的教练用着严肃的口吻说:“除了自由人全部放弃预判,用速度取胜,拦网的速度,攻击的速度,这才是我们鸥台的优势!” 身高一米九多的副攻手可以做到看清扣杀路线后再进行拦网,他甚至不需要精准把控起跳时间,手臂一伸就能将扣杀死死拦住,再加上另外两个拦网者的超快移动速度,可以凭借自身速度优势向球网两边拉长防御网,刚刚被青城打乱了阵脚,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但是!比赛掌控权会回到他们的手里! 教练说:“星海,跑起来,跳起来,不要有所顾及!” 六十秒的暂停时间一晃而过,鸥台众人回到球场上,神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比赛进行的异常焦灼,双方队员都展现出了绝佳的实力,尤其是……鸥台的5号矮个子主攻手,他几乎展现出了自己全能到变态的实力,快攻、接球、发球甚至拦网!他几乎全场在线,普通主攻手在轮换至后排时一般会让自由人代替以增强防守,但他根本不用替换! 身姿矫健地穿梭在整个球场上,5号主攻手把鸥台的比分一分一分拉了上来。 “19:20!” “20:20!” “23:21!” 青叶城西被拉开两分之差,马上来到二十五分大关! 解说:“超手扣杀!又是鸥台5号主攻手的超手扣杀!鸥台再次拿下一分!” 解说:“下一球!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学以致用,一击打手扣杀掰回一分!” 解说:“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四十分钟了,比分咬死不放,来到了32:31,第一场比赛就持续了如此之久!” 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而最终那一球,在青叶城西留着冲天藠头发型的副攻手跃起拦网的时候,他拼尽全力起跳,但排球堪堪擦过他的指尖,瞬间改变了下坠的角度。 球……在三道身影飞扑而去救球的身影中,落在了地上。 解说激动地大喊,震响所有人的耳膜:“33:31,鸥台拿下第一局!” 球场上,那个听说喜欢讲比赛垃圾话的副攻手,那个有着优越一米九身高的3号,此刻隔着球网直直盯着发呆的金田一勇太郎,声音轻佻又玩味:“你的拦网,挺一般。” 说完他尤嫌不够,嘴角一勾,又道:“还有,你们不会以为靠着两个全国级别的选手就能躺赢吧?” 金田一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发白。 不带脏字的话语几乎是直击他的心理防线。 从地上爬起来的花卷贵大向他的方向跑来,把自家这个一年级后辈一下子拽到了身后,怒怼道:“手臂都肿了还在这嘴贱!?怎么没把你嘴打肿?” 鸥台3号笑笑,然后一击毙命:“你也一般。” 花卷贵大爆发出尖叫:“啊啊啊!小真你别听,是恶评!!!” 解说席上,第一局比赛落下帷幕,解说依旧在意犹未尽地和观众们分析着局势:“如果青城再不拦截住鸥台那位可以称之为空中飞人的5号主攻手的攻势,他们的第二局依旧会陷入极其劣势的局面!而青城6号主攻手又被死盯住,强势得分点被削弱,青城究竟该怎么破局!?” 第95章 第一局比赛失利, 确切地来说这是青叶城西自参加全国大赛后遇见的第一局败局,一路昂首阔步的信心在此刻受挫,埋头猛冲的黑马终是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高墙。 九名队员在球场边围拢,气氛一时间有些低迷。 先是金田一勇太郎低垂着头,像是要把脸埋进衣服里,双手捏得死紧,从牙齿缝蹦出来几个字:“对不起,如果我能长得高一些,最后一球就能跳高一点能拦住……” “我也有问题, 就差一点距离那个球就能救到。”花卷打断他的话。 然后就像是陷入了什么认错大会一样,纷纷开始说自己的失误的地方。 “是我没防守好,鸥台5号的扣杀我要是再跑快一点也许就能接到。” “如果我跳的更高一点,那一球也许就能拿下一分了。” “我……” “明明队长和风间前辈这么强,而我却……”在金田一把丧气的“拖后腿”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及川彻已经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了。 “闭嘴!统统闭嘴!” 及川彻很少有冷脸的时候,此刻皱着眉,嘴角绷紧,连暖色调的棕色瞳孔里都凝着冰碴子的感觉,莫名让人心惊肉跳。 所有人都一瞬间噤声了。 组织了半天措辞要跟在大家后面说一句“是我的错,我左手要是力气再大一些就好了”的风间遥还被及川彻瞪了一眼,也默默闭上了嘴巴。 及川彻下巴微抬,眼神从高处落了下来,环视了一圈这一个个低着头的队员们,虽然预料到第一场比赛的失利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压力,但是现在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样子还是让局面差点脱离掌控。 昨晚他和入畑教练谈论过这件事。 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却能表现出无可匹敌实力的青叶城西,接二连三胜利连一小局都没有输过、八强前的所有比赛2-0横扫的黑马队伍,在一小局比赛的失利后,会暴露出前所未有的心态问题。 ——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就能打进八强,感觉还能挑战一下冠军,太厉害了! ——青城有那个强无敌的二传手和主攻手在,肯定能打赢鸥台! ——剑指冠军! 在观众的赞美声中,避免不了的傲慢与轻敌在心中滋生、蔓延,让他们产生全国级别的队伍也不过如此的错觉,与此同时,还有一直被他们自己所忽视的——依赖感,与绝对的信任。 ——小遥的扣杀谁能接啊? ! ——和队长那家伙完心眼子谁能玩得过? ——反正,队长和小遥组合在一起就一定能赢啊。 以至于,在今早餐厅用餐时听见枭谷的谈话声,他们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发挥,而是想……千万千万不要影响到他们家小遥/风间前辈的发挥啊! 而当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两个人被牵制、被影响、从而失掉第一局之后,他们避免不了地想:是不是我……拖后腿了? 昨天晚上及川彻和入畑教练几乎是把他们这种小心思摸了个透,制定了一个计划,在输掉一局后就会实行的一个计划。 “如果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第一次打全国大赛打到八强已经够了,也很厉害了,参加了这么多次的白鸟泽还不是没拿过冠军,下一局输了也没事啊,这些屁话。”及川彻冷着脸教训人也不忘拉踩一下白鸟泽,然后道:“那就继续低着头,下一局比赛结束就在这开认错大会,不说完八百字检讨不准回家!” 他说完这话,原本低着头恨不得把下巴戳进自己衣领里的队员们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又有些不敢看队长的眼睛。 “队、队长,我们没……没这么想过。” 及川彻继续扮黑脸,生气道:“你们怎么不敢想?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认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被人2 : 0抬走了!” 入畑教练强势围观了及川彻的精彩表演,在他看过来的眼神暗示中,出来唱白脸了,在昨晚商讨的战术策略中,他以高端比拼手法——石头剪刀布,赢得了“唱白脸”的这一角色。 是的,在昨晚商量的第一局失利后的状态调整中,他们决定使用“给一棒槌再给个甜枣”这一经典战术。 第126章 入畑教练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好了好了,阿彻别生气了,他们都是有上进心的好孩子,第一局失利而已,及时调整好状态,我们还有机会。” “毕竟——”入畑教练眯了眯眼睛,继续冲着几人道:“排球可不是两个人的比赛哦。” 众人脊背一挺,尤其是年纪小的高一高二的队员们,脸色都有些泛红。他们几乎都想过这种话——跟在队长身后的话他们好像能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把球交给小遥的话,就一定能得分。 可是排球,是一项团队运动啊! 他们真的甘心于待在天才们的高光下,成为平庸的陪衬吗?真的不会期待有一球的欢呼叫好声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吗?真的不想在介绍自己的排球履历的时候自信且骄傲地说:“我是青叶城西排球队主力”吗? 入畑教练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用食指在众人身前画了一个圈,像是要把每一个人牢牢拴在一起一样,他说:“我们可是个提姆哦。” 众人反应了一小会儿这个略带口音的英文单词—— team ,然后捏紧了拳头,眼睛逐渐迸发出光亮来。 中场休息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入畑教练加快了语速。 “鸥台利用三人集中拦网限制了小遥的扣杀路径,让他的扣杀的成功率削弱了百分之四十,但是扣杀被拦网就是排球的终点吗?不是的,你们在场上的每一个人是否每一球做好准备,弯腰屈膝预备救起这百分之四十?” “鸥台5号的快攻,一个人做不到绝对地拦截,那么两个人三个人、甚至六个人一起动起来呢?” “高强度的第一局让那个5号出汗量大的惊人,他可是第一局打了满场,从未被替换下场过,那么下一场呢?” “还有,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小遥用的手……” “第二局比赛开始!”裁判的口哨声打断了这一片从低迷开始转变为……异常亢奋的氛围。 及川彻和入畑教练对视一眼,像是两双无形的手在空中清脆地击了个掌,然后两人如出一辙地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拿捏! 入畑教练看着再次走上场的孩子们,担忧了一个晚上的情绪也稍微放松了下来,如果放任他们队伍的比赛成为阿彻和小遥的独角秀,任由其他人躲在天才队员的身后安逸地享受胜利,那么他们青城一定走不远。 八强,是入畑教练考量很久之后,得到的结论:那是他们一天前的青城,能到达的最高峰。 而今天,鸥台,则是他们青叶城西一把防守与进攻都极其出色的…… 磨刀石。 ——要么一飞冲天,要么折戟沉沙。 …… “第二局比赛开始!让我们看看状态极佳的鸥台是否能继续势如破竹拿下胜利!还是第一局失利后青城触底反弹扳平比分!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一球,依旧是鸥台5号主攻手快如闪电般的进攻,排球从左前方猛烈袭来,以一个惊人的高度斜射而下。 嗖—— 一如既往破空般的声音。 “青城12号副攻手在上一局丢失关键球之后没有影响到心态,再一次起跳拦网,但是很可惜的是球影越过指尖,打向后排!” “快看!他身后有人!7号自由人救球成功!” “青叶城西反击!” “青城6号主攻手再一次面对鸥台三人集中拦网,这一次他还会选择正面突破吗?据不完全统计,上一局6号的所有扣杀里几乎有一半都能被死死拦截住!” “6号起跳!6号扣杀!” “哇——”解说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秒。 球场上,随着那个身着蓝白队服的6号主攻手高高跃起,场上其他五个队友毫无前兆地齐齐屈膝压低重心,手心向上,手掌紧绷地向两侧摊开,默契地抬头紧盯住那颗球。 就像是腾飞的鸟在展开双翼的那一刹那,五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形成坚不可摧的防御网,对他说: 飞吧!不要有后顾之忧地飞吧! “这是——五个自由人登场了吗?!”解说被青城突然的转变惊了一瞬,随后加快语速解说道:“ 6号重扣而下,鸥台3号起跳堪堪拦网成功,球影变成一道短促的斜线越过球网,鸥台拦网成功!” “就在此时,青叶城西的人动了!快看!不知是哪个'自由人'稳稳接住球,竟然接住了拦网球!” “ 6号紧接着再次起跳!鸥台因为跑位而来不及拼凑成功的集中拦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6号得分! 6号拿下一分!” “0:1!青城领先!” “这不是一个人的高光!这是团队的荣耀!” “青叶城西在中场休息的几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绝对是顶级的团队防守意识!” “青叶城西!进!化!了!” …… 看台上,某个鸥台的球迷朝着自家球员的方向——那个喜欢说垃圾话的3号副攻手,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声:“又是这样!” 3号白马芽生那张嘴!就像什么热血漫里的反派的嘴一样,只要一开口嘲讽,主角团就会迎来觉醒的时刻! 他能不能管管他那张嘴? ! 上一年输给井闼山也是,三言两语把井闼山那个黑色小卷毛主攻手惹毛了,直接觉醒猎杀时刻! 好了,这一年又是这样! 虽说白马芽生说的垃圾话也可能只是诱因,但他就是要吐槽啊!他到底拿的什么反派剧本啊! ? 这下好了,这家伙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屎一样! …… 比赛场上,上一局的拉锯的态势在这一局的对决里消失了,青叶城西零碎的防御被整合成了一张大网,原本新长出枝干的藤蔓还有些脆弱,会被强力的攻击折断,但在一次又一次尝试之后,这张藤蔓编织的防御网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坚固! 在落后整整五分后,鸥台铆足了劲没能追上比分,但是鸥台5号主攻手不服输的眼神越烧越旺,他甚至在又一次地起跳扣杀里,跳的更高了! 又是一球关键球,但是这一次是“21:24”青城领先的关键球! 金田一紧紧盯住他的动作,相似的场景似乎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在上一局的最后一球里曾经想过丧气的东西:我接不住的,这样高的球,浪费力气,跳的再高也接不住的,无意义的拦网而已。 连……连队长都没有应对方法了,连风间前辈都陷入劣势了,他们青城是不是真的…… 就会止步八强? 但……八强,其实也很厉害了,对吗? ——不。 排球的倒影在视野正中心停驻在最高点位,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紧缩,但四肢却没有紧跟着视线起跳,那个跃至半空中,脊背像是展开了一双巨大翅膀的5号,在挥臂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些错愕地皱了皱眉。 他看到金田一倒退了一步。 排球在5号的手下形成强烈的快攻,看不见的气流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在0.1秒的击打中,排球脱手而去。 金田一心脏咚咚咚跳起来,在心跳声差点冲破耳膜的那一刹那,倏地起跳! ——拦网最重要的是什么? 队长在第二局上场的时候曾经问他,他回答说,是高度,就想对面那个鸥台大高个副攻手能拦住风间前辈的扣杀那样,他以为拦网的关键就是高度。 他以为自己189的身高已经拥有绝对的优势了,但在接近两米的身高面前依旧不够看,他在连续数个拦不住的快攻中,一遍又一遍质疑自己拦网的高度。 但队长和他说,拦网的关键是—— 时机。 队长让他好好观察对面鸥台三人的拦网,他们三人就是把握时机到恰如其分的最优例子,还和他说,“学聪明点,现在是抄作业的好时机。” 金田一在起跳的那一刻,队长和他说的那两个字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甚至这两个字压制了他紧张到乱跳的心脏。 酝酿了一整局的时机把控似乎在此刻展现。 在球影下坠到2.9米左右的地方,那是他拦网成功率最佳的高度,手臂与急射而下的球影相撞,他的手臂向后倾倒了一瞬,而后他咬着后槽牙,死死往前。 “拦网会成功吗——”解说的声音也在此刻屏住。 金田一的余光似乎看到了场地上被投射出的几道齐齐屈膝下蹲的影子,他好像感觉到了,那种起跳的时候,不管是拦网还是扣杀,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那种被所有队友防御网包围的…… 安全感。 ——八强,不够! ——青叶城西,给我赢! “啪!” 排球擦过球网倏忽落在了鸥台的场地。 “成功了!!!” “21:25!青叶城西获胜!”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青叶城西的12号!他突破了自我!” 金田一在掌声雷动中回头看向他们家队长,他收获了队长大人的大拇指,和一句话。 第127章 只见他们家队长一手叉着腰,一手指向对面,嚣张道:“小勇酱,给我拦死他!” 金田一擦了擦手中的热汗,回道:“是……是!队长!” 而后他学着队长大人嚣张的笑,也指向对面,反击道:“你的……你的扣杀,也一般!” 5号星海光来还没从自己被拦住的扣杀里回过神来,就被人放了一句狠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刚刚上一局得罪他们的白马芽生,震惊道:“你为什么不骂他?” 白马芽生当机立断:“骂了我队友可不要骂我咯。” 金田一狠话越说越溜,对着那个讨厌的大高个副攻手说:“你也一般。” 被回旋镖正中心脏的白马芽生:“……” 再一次进入中场休息时间,管不住自己嘴巴的白马芽生再一次决定选择一个有缘人进行回击:“喂!你们家那个6号主攻手快没力气了吧?看着瘦瘦弱弱的,还用受伤的手打了两局比赛,快坚持不下去了吧?” “要我说……” “咯嘣胳膊”的指关节脆响声蓦地响起,本来因为嘴人段位太高并不想下场,想要让自家小队友经历一些社会毒打好磨练磨练心智的及川彻一下子冷脸了。 “你要说什么,嗯?” “说你拦网技术烂全靠身高凑?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骗就上头?还是说你反应力像乌龟,左右横跳想救球的时候像盘菜?要我说下一局你就该站着不动当一块石头,还能用你脑袋发挥点作用。” “来,还想说什么,来和我说说。” “不是……我想说你好毒啊!”白马芽生目瞪口呆,“我是嘴了你老婆吗?你这么毒!” “你还想嘴我老婆?”及川彻扯了扯嘴角,转动着手腕凉凉道:“比完赛别走。” 白马芽生:“???” 第96章 第三局比赛开始前, 球场旁的一个小角落里,青叶城西6号主攻手在换绷带,被剪成细条状的绷带一端被他用牙齿咬住,一端被他的另一只手拽进, 正往自己的左手手指上缠。 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 b区球场中央是还在对峙的两方人马,场边的裁判在和两队教练确认着下一局事宜,还有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看台上的观众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只有当人们的视线扫过这一角落的时候,耳边好像突然安静了一瞬。 这个在球场上彰显绝对存在感与压迫性的6号主攻手,在出了球场之后,安静,内敛, 甚至还有一些疏离与冷淡。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眉眼,像是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那样,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缠上绷带。 止血止痛用的白色绷带和他修长好看的手指缠在了一起, 让人忍不住忧心地皱起了眉。 “他……我就问把他手弄伤的是哪个混蛋?我现在就出门一趟。” “清涧寺那个耍阴招的主攻手呗,当时我们家6号还好用右手挡了一下,不然肯定被砸出脑震荡!” “等等……右手?” “对啊,就是戴着白色护腕的右手,当时血流了满手呢。” “诶?哪边是右哪边是左来着?” “不是吧,你左右不分?” “不管了!” “不是……那个1号上一秒还在那边和鸥台对骂,下一秒怎么就出现在人家6号身边了?” “变如脸。” …… 及川彻蹲在风间遥的身前,帮他把绷带系好,问他:“手怎么样了?” 风间遥抬起没缠绷带的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贴的创口贴,一点都不疼了。” 手之于排球选手来说尤为重要,手上再细微的伤口在经过多次挤压击打之后也会爆发出巨大的疼痛感,只是轻微的划伤也会影响到击球时的手感。 哪怕是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主力攻手的手受伤对于整个队伍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不过好在…… 他们家天才主攻手左手练的还不错,起码能一球把人砸晕的那种……还不错的水准哦~ 及川彻想到这里,捏了捏风间遥缠着绷带的手,和他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第三局比赛开始。 决胜局为15分制,但依旧需要领先对手2分才算赢得胜利。 作为一支抗压能力极强的队伍,鸥台在第二局比赛失利后快速调整好状态,擅长排兵布阵的鸥台教练将三人集中拦网式防御拆分成1+2模式,让后方球员视野更开阔,也为了应对青城接住拦网球时的反击。 开局八分钟,鸥台以“4:2”的比分暂时领先! 只不过鸥台的得分点主要来源于拦网得分与5号主攻手的快攻得分,在拦网受到阻碍后,5号主攻手的快攻被青城越打越兴奋的12号主攻手死死拦住,即使无法做到每一次都拦截得完美,但12号似乎已经找准了诀窍,每一次都能阻断快攻的球路,给以队友足够的反应时间。 接下去两球,青叶城西掰回两分。 “比分6:6!” 再加上,因为拦网被阻碍,鸥台另一个得分点5号主攻手必须一次又一次起跳扣杀——鸥台选择用前排三人构筑起防御的高墙,必定需要牺牲一人次或者两人次的进攻点,那么进攻的压力会避免不了地压在5号主攻手的肩头。 他在整整两局比赛中没有留任何余地地进行大幅度跑动与跳跃,现在第三场比赛,即使更换了一件秋衣,但在短短的八分钟里依旧快速汗湿了衣衫。 他的身体已经陷入超负荷运转! 在一球扣杀从他指尖打飞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跳的越来越低了! 他的扣杀被青城那个该死的12号再一次拦截成功,还不止!这一球他直接拦网得分! “比分11:13!” 青叶城西反超两分! 球场上似乎再一次陷入长久的拉锯战,势均力敌的对手在双方消耗完大半体力的第三局决胜局里,依旧打得极其激烈。 比分再一次你追我赶地迈过十五分大关,现在就看鸥台与青城哪一方将连续拿下两分! “16:17!” “17:17!” 场外观众:“感觉鸥台好悬啊,比分一直没领先过!” “其他几区的八强比赛全结束了,就剩咱们b区的还没结束,看得我好紧张啊,到底谁能赢啊?” “这种决胜的时候就看那个队伍心态稳了。” “鸥台的5号刚刚被他们教练轮换下场估计是休息调整状态去了,他现在又上场了!”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青城那个6号好变态啊,他从头到尾没轮换过,在前排的时候用强力斜扣,在后排的时候远网扣杀也牛的不行,简直就是指哪打哪!” “长相是那种淡颜系帅哥,打得球是正面突破的强攻型风格,好有反差!” “场下叫老婆,场上叫老公?” “你们别太离谱!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 “小哥哥,我想问一句,”球场上,揉着自己通红一片小手臂的白马芽生忍不住对球网对面的6号问道:“我刚刚说你坏话你是不是听见了?那其实是我嘴贱,你不至于——” “逮着我杀吧?” 集中拦网的时候因为离网近,那个6号的扣杀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眼前,让他没察觉到这家伙就是瞄准他的手臂在打,直到这一局他们开始分散站位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6号就是往他这个方向在扣球!每一球!都朝着他的扣!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不过好在这家伙体力消耗的也差不多了,他那种扣杀的力度小了不少,自己还算能应对。 风间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被他一句轻佻的“小哥哥”吓得倒退了一步,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白马芽生趁着比赛的间隙眯了眯眼睛,继续道:“提醒一句哦,再这么打下去,你的右手可能真的要不能用咯~” 这个青叶城西的6号主攻手在第一天比赛时右手沾满鲜血的照片至今挂在top.2热度的某清涧寺教练瓜帖置顶,让每一个进来吃瓜的围观群众都把清涧寺上上下下骂得狗血淋头,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惯用手右手受伤了。 好像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就像做同一道数学题永远会错在同一个地方,检查错误时永远发现不了不对劲,因为——记忆是有惯性的,哪怕你写着1+1=3 ,有时候都发现不了问题的所在。 风间遥将两只手背在了身后,对着这个好心关心他的对手说:“谢谢,但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白马芽生嘴角一抽,感觉又被内涵了一句。 短暂的交流一晃而过,裁判的哨声再次吹响,紧张刺激的决胜局继续进行。 青叶城西依靠出其不意的二次球再次夺得一分,观众记了起来,青城那个1号二传手可是有堪比主攻手的进攻实力,只不过青城在对战鸥台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出对战清涧寺时候用的双二传战术, 1号二传进攻的次数并不多。 第128章 难道青叶城西又准备把双二传战术留在最后关键球中使用? 其实在面对防御极其全面的对手时,双二传战术这类奇袭战术失去了一定作用,还容易造成己方节奏的混乱,所以青叶城西在对战鸥台时,选择正面对抗,以及一小部分……心眼子。 “比分17:18!” “18:18!” “18:19!” 紧咬着比分的鸥台众人再次陷入一分之差。 接连三次依靠自身实力掰平比分的星海光来擦了一把从额头淌至下巴的汗水,来不及擦拭的汗顺着他的脖子没入衣领,让他已经汗湿到贴紧身躯的衣服再次啪嗒啪嗒地滴着水。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呼哧,呼哧,呼哧。 极速的呼吸声让他耳边一片嗡鸣,但他依旧不服输地抬起头来,看向球网对面那个和他相同位置的主攻手,他又一次起跳了—— 他一定也力竭了!那种高强度的扣杀也会极速消耗体力!那个青城6号一定也在大喘气吧,所以,现在就是比拼毅力的时候了,他星海光来最不差的就是毅力和坚持了!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栗色头发的主攻手身上的时候,他有些混沌的脑子猛地清醒了一瞬,瞳孔骤然紧缩…… 他的手,他用的手是! “白马!”他几乎是向着已经分散为2+1拦网模式的白马芽生大喊,“手——” 一切都清楚了,在对战上一年冠军清涧寺,面对身高两米多身材魁梧的像是一尊巨人一般的外国佬副攻手时,那个6号的扣杀都可以突破铁一样的臂膀强攻而下,他们怎么能让一个人去拦他的扣杀啊!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6号跃至半空中的身影像是拉满弦的弯弓,凶狠异常的摆臂姿势,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是体力充沛的第一局比赛,还是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句决胜局。 拉锯战似乎因为这一球而宣告了终结。 而那只手,那只绷紧着积蓄着力量的手上没有缠着任何一道惹眼的白色绷带,隐约间只能看见有什么贴近肤色的东西贴在他的指腹上。 他的手在空中一闪而逝,裹挟着巨大力量的扣杀在他的手掌下形成,几乎是一瞬间,圆润的球体挤压形变,颤抖着形成一道椭圆形的残影,带起的罡风瞬间扑向鸥台2号副攻手! 在听到星海光来声音的同时,白马芽生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他看到排球瞬间来到了他的眼前,在熟悉了整整三局的扣杀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向左边偏了偏,以应对那个6号不太正常的旋转。 是……哪里不正常? 用左手打出来的扣杀才不正常啊…… 余光中,他又看到了自己的队友们在飞速往他的方向移动着,所有声音在他耳边消弭,只留有排球摩擦着皮肤的声音,滋——滋——滋,激起滚烫的火星子,泛起让人后怕的鸡皮疙瘩,就这样狠狠地打碎了他双手的防御网。 怎么就没发现呢,在此之前这家伙一直用的是左手啊! 而现在突如其来更换为惯用手右手,那样的力道,那样的旋转,那样的速度! 只是用绷带缠在了没受伤的左手上,就骗了他们整整三局,既可以为后面的比赛保存实力,又可以出其不意拿下关键球—— 喂,你们不要太变态啊…… 好半天,白马芽生似乎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哪怕双脚已经落了地,哪怕最后那一球落在了鸦雀无声的地板上,哪怕裁判的口哨声尖锐地响起,他好像都没有反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须臾之间,直到他的脊背被人轻轻地拍了拍,白马芽生大喘了一口气、愣愣地低头看去。 有着一头白毛的主攻手用胳膊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把他那双永远明亮又傲气的大眼睛擦得通红,而后还要对他说:“喂,下次要赢回来啊!” 白马芽生意识到,他们的全国大赛,结束于此刻。 “18:20,第三局青叶城西获胜,比分2-1进入四强赛!” 接下来,是胜者的狂欢! 青叶城西的口号声几乎是掀翻了整个体育馆! “喂喂!你们懂不懂制霸球场的含金量啊!” “青叶城西!牛逼!!!” 身着蓝白色队服的球员们欢呼着在空中击了一个响亮的掌,某个人甚至想撕开队服当场表演一个狂野狼人,结果因为体力耗竭连一条缝都没撕开,但他只尴尬了一瞬,就立马怒吼: “小真!!!快看!!!我们是四强!!!” 而实行骗人计划的主要元凶风间遥同学现在也格外兴奋,由着及川彻给他拆左手的绷带,一边和他讨论着:“他们真的没发现诶,我还以为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 “发现了也没事。”及川彻说着凑到风间遥的耳边偷偷说,“反正可以把两只手,都缠上绷带。二刀流嘛,分散一下你右手的压力。” “是哦是哦!”风间遥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及川彻的额头,眼睛亮晶晶的,崇拜的情绪似乎要溢出来了:“及川彻你太聪明啦!你是怎么想到的?” 及川彻手一把握住他的指尖,将那只被他贴着肉色创口贴的右手攥在掌心,轻轻摩挲了两下,低低地笑了一声:“身为你的二传,当然要想方设法帮你……” “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啦。” 风间遥脸蛋红了红,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的姿势让他感到有些羞赧,又听见这人说的什么“你的二传手”这种暧昧的话,脸色就更红了。 他嘴巴动了动,“你”了半天,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及川彻再次凑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含着懒懒散散的尾音低声问:“我这么关心你,怎么不说谢谢了呢,小哥哥?” “你……你别乱叫!” “不让我叫?让那个叫什么白马黑马的人叫?” …… 休整了四十分钟后,四强赛开始了。 青叶城西四强赛的对手是狢坂高校,黑马青叶城西再次以2:1的比分势如破竹取得胜利,杀进决赛! 而另一半场的井闼山与稻荷崎的四强比赛还进行的如火如荼,目前比分一比一打平进入决胜局。 青城众人换好衣服便来到a区球场观看这场比赛,也是来提前考量他们决赛的对手。 及川彻站在看台上,又看了一遍二楼出口的方向,说是要去卫生间的风间遥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他得留在这里观察他们决赛的对手,但又忍不住有点担心风间遥,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 “小哥哥,你在哪呢?”某人似乎对这个称呼完全上瘾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道:“……在买护腕,那个护腕又破掉了。” “质量这么差劲?我包里倒是有护膝,你要用吗?” “不用,我不用护膝的。” “诶,我好像记得你以前也不用护腕来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及川彻挑了挑眉,也没多想,只道:“那等你想好了和我说呗。” “嗯。” “快回来,想你了。” 及川彻身边立刻爆发出一阵吐槽声:“谁来管管他们啊!到底谁来管管他们啊!” “想~你~了~” “恶~心~心~” 及川彻瞪了起哄的几个人一眼,和电话那头的风间遥又说了两句什么,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掉了电话。 “你现在真的演都不演了。”岩泉一问他,“就不怕别人知道你和小遥的关系?” “四强了呢。”及川彻勾起嘴角,眼底似乎有什么按捺不住的情绪在挣脱枷锁,“是男人就要干一票大的!” 岩泉一:“你在说什么东西?” 及川彻:“你个单身狗不会懂的。” 岩泉一:“你别逼我揍你!!!” 第97章 风间遥把新买的护腕戴在右手上, 快步走向二楼观赛区,在路过一处昏暗的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一只手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风间遥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动手腕,一下挣脱束缚,皱着眉向楼道里侧看去。 穿着一身病号服,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即使戴着口罩也难掩憔悴的黑发男生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呵,哥哥。”他抬起眼来,似乎在一瞬间压下了自己眼底的情绪,变得苍白而脆弱起来。 他说:“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不等风间遥的反应,他急冲冲继续道:“是我不好, 是我嫉妒你, 是我做了一些错事, 但,你能不能让……你妈妈不要起诉我?我都是被风间泰志那个老东西逼的!我是无辜的啊!” 风间遥本来只是瞥了这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本不想理会,但突然从这人口中听见“你妈妈”三个字,他离开的脚步瞬间顿在了半空中。 第129章 好半天,风间遥脚步拐了个弯走进这个昏暗的角落里,抿着唇冷声问:“什么……起诉?” “那个疯子没告诉你吗?”刚刚示弱的面孔割裂了一瞬,远藤胜太含着嘲讽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在这个人面前永远做不到冷静,他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一败涂地、依旧一无所有,甚至……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了一道又一道铁栅栏封死的窗框,就好像预示着他的未来。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心神,他从医院逃了出来,他警告自己一定一定要求得风间遥的原谅才好。 哪怕跪下求饶,哪怕痛哭流涕,只要他没被关进去,他还能重来的啊! 可是在真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一点也冷静不了。 凭什么? 风间遥……你也掉在了恶心的烂泥里,一身脏污狼狈不堪,你不应该歇斯底里、心思歹毒、精于算计,然后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吗? 为什么,你那双眼睛里好像永远都是清澈又纯然的模样? 好像什么东西都弄脏不了你的眼睛。 但是,你在装吧,一定是在装模作样对不对? 装成这幅样子,才引得全世界都……喜欢你,对不对? 远藤胜太无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而后下一秒,被人一脚踹在了膝盖上,他吃痛地倒退一步,终于从这个人嘴巴里听见了一丝生气的意味。 “你再骂一句试试!” 生气了,因为骂了那个疯子一句就……生气了啊。 远藤胜太蓦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把扯下伪装用的口罩,死死捏在手里,他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不甘心地想要用什么恶劣的言语激起眼前这人的更加负面的情绪。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求风间遥放过他这件事,或者说,在他心里,比起关进监狱断送自己的下半生,在风间遥面前低声下气承认自己的失败才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 “这么护着他?你……喜欢他,你喜欢一个男的?哈哈哈,你们果然就是那种关系!更衣室,更衣室的时候我就该猜到的……”他断断续续说着话,眼底的疯狂愈演愈烈。 “喜欢男人,你恶不恶心?” 他说出恶劣这句话,紧盯着风间遥那张脸,试图看出什么情绪,而下一秒,他又被踹了一脚,狠狠跌在了墙上。 风间遥根本不理会他那句疯言疯语,只想知道他妈妈是不是真的回国了,风间遥威胁他道,“起诉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我就揍你。” 远藤胜太舔了舔后槽牙,摸了摸被踹的生疼的膝盖,竟有些诡异地亢奋道:“好啊,我和你说,风间泰志那个老东西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那个妈回来就把他告了,告他诈骗,金额高达好几亿美金,还在法庭上说'我不要钱,我要让他牢底坐穿'这种话,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不知道那个老东西的钱是从前妻那里骗来的,你说是不是,哥哥?” 风间遥打断他的废话:“在哪里,我的意思是在哪里开庭?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东京法院啊,就是上午。”远藤胜太皱眉,意识到风间遥问的这两句话好像有种完全不知情的感觉,“你真不知道?” 他问完这句话就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嫉恨更盛:“怕影响你比赛都没和你说呢,护你护得像是什么宝贝一样,太搞笑了,那个疯子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远藤胜太又被踹了一脚,他却对疼痛毫无所觉一样,压低了声音,继续急促且兴奋地开口说。 “你就是个父不详的野种,你知道吗?”他提起“野种”两个字蓦地加快了语速:“你就是你那个出轨的妈和野男人生的小野种,不然你以为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你的头发和眼珠子可都是最好的罪证,那个野男人估计是什么外国佬吧哈哈哈!” “我们一样啊,哥哥,野种嘛,就该烂在泥里,你说呢?” 风间遥一时愣在了原地,手不自己觉揣进了兜里,捏紧。 远藤胜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终于起了效果,充满恶意地掀开了尘封的往事。 “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个野种呢?不然又怎么会收养我?” “当时你八岁的时候老东西带你去改名,改成姓远藤,想捏着鼻子把你认下是自己的儿子,我可是轻轻松松就把远藤胜太这个名字抢了过来呢,而你,什么风间舟遥,什么寓意着远大抱负的名字,就该改成滚得远远的'遥'!” “还有你那个出国的妈,隔三差五给你写信,都被那个老东西藏起来不给你看呢,你是不是以为你妈不要你了哈哈哈!你不痛快,那个被戴绿帽子的老东西才痛快!” “对了,你国三时留级也是我和那个老东西提的,怎么样,恨不恨我?” “排球部那些个排球也是我一个一个亲手戳破陷害给你的,我就要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你不知道吧,断了你的生活费也是我提的,后来那些钱都进了我兜里,虽然比不上我零花钱的一点零头,但你……那段时间过得像条狗吧!” 在看到风间遥皱眉的神情后,他愈发不知收敛。 “哈哈哈哈!风间遥我告诉你,你也别想好过!你以为你能打赢了我们就能井闼山拿冠军吗?上一年要不是我把他们队长踹下楼梯,我们可赢不了他们,所以你以为你们青城很厉害吗?你以为冠军很好拿吗?不要痴心妄想了。” 说到后来,他漆黑的瞳孔里已经沾满了疯狂的色彩,呢喃着,说出恶毒的话:“我的人生已经烂掉了,你也该—— 彻彻底底烂掉。 ” “我录音了。” 冷不丁冒出来的话让远藤胜太疯狂的情绪忽地一滞,他瞪大眼睛,愕然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你和警察去解释吧。”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远藤胜太在听见警察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哪怕被录音了也是破罐子破摔的浑然不在意的情绪,反而是看到风间遥像是没被他的话影响到分毫情绪重新恢复成冷淡的样子,他难以置信地崩溃道:“你装什么呢?现在心里是不是恨得要死?你来揍我啊,来踹我啊!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恨我!” 风间遥眼底的情绪很淡,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发疯一样,曾经能对他造成负面影响的人或事现在已经激不起一丝风浪,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像是彻底脱去了过去的枷锁,变得有勇气面对任何事情。 他用左手隔着薄薄的护腕摩挲着自己右手的腕骨,那里好像就是他勇气的源泉。 “你再也影响不了我了。”他启唇。 “而你,远藤胜太,你恨我,”他无所谓道,“你就继续恨吧。” 说完,风间遥转头离去。 身后,穿着病号服的男生歇斯底里地大吼:“风间遥!我他妈恨你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嫉恨的东西!你他妈就是个野……” 风间遥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耳朵。 “有狗叫,好吵。”那人抱怨道。 风间遥紧绷了一瞬的脊背瞬间松弛了下去,他侧过头去看身后的人,是及川彻。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狗叫前。” “你……听见了?” “没,这里正常音量听不见。”他特地站在十余米开外的地方等人,顺带还把从这路过的人拦了拦,给予了他男朋友——跆拳道黑带高手以足够的发挥空间。 及川彻揉了揉风间遥的脑袋,笑着说:“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就没有过去。” “你……不想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风间遥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两人交叠着肩膀,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相贴,他们的身影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亲密无间的影子。 “丧家犬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屁话,我才不听。” “你以前好像喜欢听墙角吗?” “???谁造谣我!?” “第一次见面你就在办公室外偷听。” “那是巧合!巧合!” “其实……我想和你说,你以后不用听墙角。我的事,我都想告诉你。” “嗯,你说,你说的我都想听。” “其实,风间泰志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我好像终于想通了,原来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他才不喜欢我的。” “你很好,好得不得了,是风间泰志贱。” “还有,我妈妈……好像回国了。” “嗯……嗯?你……你什么想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以前期待过妈妈回来,但我现在好像也没那么期待了,但我有些话想要问一下妈妈,也许打完比赛我想见一见她,你可以陪我吗?” “当然,我很乐意。” 第130章 “就是吧,宝宝,其实我也有个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我先问一句,就是个假设,比如说我对丈母娘出言不逊,丈母娘觉得我是个混球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你怎么想?” “你不是混球,你是……我喜欢的人,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听她的。” 及川彻的脚步一停,忽地将他扯进了旁边一个房间里,然后抵住门,紧紧拥住他。 而后在他耳边低声叹道:“宝宝……你犯规了。” “唔……抱太紧了。” 及川彻松了松力道,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又蹭了蹭,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想亲亲。”他缓缓道。 “那个,没忍住打断一下两位—— 这里不是无人区,这里是我们井闼山的休息区。 ” 第98章 及川彻只僵住了一秒钟,便神色如常地转过身来,顺便把脸色爆红的风间遥往自己身后扯了扯,对着井闼山的众人笑眯眯打招呼。 “好巧,洁癖君,以及……”他随口扯开话题, “这就是你们家期末考不及格参加不了集训的各位前辈们吗,幸会幸会。” 几双八卦着跃跃欲试的眼睛顿时呆住了。 本来还想再次出声调侃这对小情侣、某三年级补考大军主力、排球部自由人古森元也:“???” ——不是, 你礼貌吗? 三年级二传手兼队长、以一分之差加入不及格大军、丢脸丢到姥姥家的饭纲掌一巴掌捂住脸:“……” ——这……就是佐久早口中的嘴巴和实力一样厉害的二传手吧,一句话让所有人闭上了八卦的嘴。 但好在某洁癖君经历过不久前的短期集训后明显抗性已经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只是缓了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客气道:“哦,你们换个地方亲吧,慢走不送。” 及川彻用另一只手摁下了门把手,把身后的人往门外轻轻一推,完美展现了强大的心理素质,面色不变地对井闼山众人友好道别,就像是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人不撒手还讨要亲亲的尴尬场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说的是:“球场上再会,到时候我亲自送走你们哦~” 额……其实这个道别也不是很友好来着。 直到两人走出门外,利落地关上了门,莫名其妙尴尬转移到自己身上来的井闼山众人才松了口气,休息室里才再度响起八卦的交谈声。 “嘴巴和抹了毒一样,真的不会毒死他对象吗?” “话说你们看见那家伙男朋友的脸了没?” “没看见啊, 遮的严严实实的,只知道是个男生。” “是他们球队的吗?我看着好像是穿着队服的。” “肯定就是他们队伍的人!我早说青城的画风很不正常,就gaygay的,他们家某副攻手和接应也经常搂在一起,还有那个藠头脑袋和中分头老是手拉手一起上厕所,更不要说刚刚那个叫及川彻的家伙了,直不了一点。” “你们都没看论坛的吗?他肯定是和那个6号主攻手是一对啊!” “情侣搭档,所向披靡?” “所以……搞基能提升实力是吧?嘿嘿,佐久早酱古森酱泥们俩……” “不是,能不能不要这么邪门!我俩是表兄弟!” “嘿嘿,那佐久早酱和队长酱……” ——那个,其实……你们井闼山的画风也有点不太正常哈。 门外,及川彻拉着风间遥跑远,直到彻底把那间令人尴尬的休息室甩在了脑后,他才放慢了速度。 “没事,他们没看见你,别怕。” 风间遥此刻脸上的热度也退了下去,只有耳根还有些泛红。 他咬了咬下嘴唇,侧头看着安抚他情绪的及川彻,小声说:“其实……我没怕的,就是有一点点羞耻。” 他说着用左手拇指与食指掐了一小截长度,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点点。” 他甚至说着说着还开始复盘起来,对自己每次都被及川彻护在身后的样子还有点不满,他说:“你要是不拉我走,我肯定就会像这样抬起下巴,很冷静很冷静地说……说,反正要说我们才没有在偷情,我们在、在谈恋爱,没错!” 风间遥下巴微抬,脸色薄红,眼睛里亮晶晶的,盛满耀眼夺目的色彩 ,越来越自信的少年好像就只需要弯着眉眼轻笑一下,就能轻易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及川彻微愣,而后忽的笑了一下,他低下头,张扬又俊逸的眉眼拓印一种莫名的温柔,他就这样直直地注视着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就好像自己的某一部分慢慢影响着,渗透着,融合着,彻底变成了对方的某一部分。 “宝宝,你有没有发现……”及川彻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尾,声音轻绻。 “——你变得好勇敢。” 风间遥眨了眨眼睛,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不仅很黏糊地说了“喜欢”,还想着……要正大光明地说出两人的关系。 在这个人的身边,他好像变的越来越……无所顾忌的勇敢。 “所以,”及川彻又顿了顿,笑意盎然道:“我们回去?让你来发挥一下?” 勇敢的风间遥瞬间呆住了。 “等下……等一下,你先别拉我!我我我,做下准备。” “走了走了。” “等下呀!” “我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小时,去练下球?偷来的技能还没练呢。” “及川彻!你……” “我在,我给你传球?” “……好,嗯?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反正那个打手出界我要练一下,我没试过瞄准手指,还有……” …… “和谐又欢乐”的赛前会面仪式就这样一晃而过,紧张又刺激的决赛在下午一点的时候正式拉开帷幕。 五局三胜制的决赛局,一方是有球场霸主之称的王者井闼山,一方是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就以黑马之姿力压一众强队挺进决赛的青叶城西,这一场决赛 ,注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精彩绝伦的对决! “如果青城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就拿冠军,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胆小鬼,我就敢想!” “你当井闼山是吃素的?全国no.1自由人古森元也,两名全国前三选手:二传手饭纲掌和主攻手佐久早圣臣,堪称顶级的攻防组合,青城要打败他们我觉得还是嫩了一点。” “我就看好青城,如何呢?” “但是青城的6号主攻手右手真的好了吗?和狢坂打四强赛的时候交替用了左右手,伤势会不会加重了?” “他用右手扣杀的时候你看见他皱过一次眉吗?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了。” “快看快看!比赛开始了!” 球场上,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吹响,整个赛场仿佛瞬间注入了一道高压电流,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滋滋啦啦”的火药味,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从赛场上的12名首发球员身上齐齐迸发而出。 青叶城西的发球线上, 1号二传手如众人所料一般站在底线后,预备发出这场比赛的第一球,也预示着青叶城西想要以强势发球开局先发制人拿下第一分。 戴着黑白两色护膝的少年蓄势以待,在所有人聚焦的正中心抛球、助跑、起跳、挥臂,球速超过100km/h的跳发球如同炮弹一般砸向对方后半场区。 已经屈膝沉下重心的井闼山1号自由人早已做好准备,这个二传手的跳发球他早有耳闻,根本不会掉以轻心。 力道巨大的发球砸在了他并拢的大拇指上,他顺势向下一压,将猛烈的速度和强力的旋转卸去了大半,随后精准将球往前垫去。 不愧为国中排球界no.1的自由人!接球能力一绝! 双方攻防瞬间轮转。 井闼山2号二传手熟练衔接托球, 4号主攻手起跳扣杀,天生灵活的手腕让他的扣杀自带强力旋转,几乎是以贴着球网的刁钻角度斜射而下! 好快! 得分! ……得分了吗? 不!还没有! 只见青叶城西网前三人找准时机倏地起跳,三双臂膀将球路死死拦截! 看台上观赛的鸥台众人瞬间瞪大眼睛:好熟悉的感觉,哈哈,哈…… 排球发出清脆的一声反弹声,摩擦过球网顶部,倏地下落,却在即将落地时被一只脚横扫救起! 井闼山二传手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跑位托球,他扫了一眼青城盘踞在网前时刻准备拦网的三人,手腕一转,将球传给后排主攻手。 后排主攻手打出直线式扣杀越过青城前半场区向后袭去,青城自由人接球,攻防再次交替! 球场上,青城1号二传手在助跑!他要二次进攻了吗? 好像……哪里不对劲? 只见他左脚一蹬、身子一侧,双手蓄力向另一侧用力托起球来—— 是超远距离的快速托球! 又来了!又是那种不把主攻手当人的扣杀型托球! 第131章 青城6号主攻手在左前方的站位,明明没有转头看球,却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紧随着球影起跳—— “啪!砰!” 让人根本难以反应的两声击打声接连响起,井闼山三米线被球瞬间砸穿! “1:0!青叶城西得分!” 与6号一网之隔的井闼山副攻手有些发愣,“你都不用看球的吗?这么快的托球看都不看一眼?”他不经问出口。 风间遥“嗯”了一声,回答说:“因为他……会把球传到我手中的。” “真是该死的默契啊。”井闼山副攻手感慨着,又好奇问:“要是失误挥空了呢?” “失误就失误了呀。” 风间遥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了片刻,他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而后把后半句话笑着补充完整,“反正还有下一球的。” …… 第一局比赛打了足足四十分钟,在比分来到28 : 28平分之时,青城一号二传手肩负压力用一球跳飘球得分拉开差距,随后下一球,六号以一记漂亮的打手出界再拿一分!青城取得第一局胜利! 看台上的鸥台某白毛猛地攥紧栏杆,咬牙切齿:……偷师!他们偷师! 第二局比赛井闼山配合愈发熟稔,利用层出不穷的攻防转换成功掰平比分。 第三局,井闼山赢。 第四局,青城赢。 历时整整两个多小时——即将打破历届全国大赛决赛用时时长之最——比分来到2-2 ,平局! 最后一局决胜局,十五分制。 长时间的比赛让所有人都陷入疲惫,不光是双脚如灌铅一般沉重,双臂肌肉酸痛,还有极度紧绷的注意力陷入涣散的边缘。 在球场上穿梭的每一个身影,汗湿的队服,热气蒸腾的躯体,咬紧牙关的面孔,异常潮红的脸颊,都预示着所有人的意志力都如高山危石,也许下一秒就将坍塌而下。 这种时候,这种极度紧张的时刻,决赛经验丰富的井闼山逐渐展露出一丝微弱的优势。 他们经历过五局苦战,也经历过跌宕起伏的让二追三,他们在决赛局里享受过欢呼与雀跃,也在决赛局里尝到过失败与苦涩。 所以,他们越是在关键时刻就越发稳如磐石,清晰的战术思路,有条不紊的攻防转换,让那一丝微弱的优势逐渐扩大—— 井闼山15 : 14领先一分! 下一球,会是井闼山的决胜球吗? 及川彻用左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死死握成拳,压住有些发抖的小臂肌肉。 其实有一个坏消息。 三分钟前,他的右手……开始抽筋。 明明做了完备的热身,明明从未出现过抽筋这种低级错误,明明能算计好所有事情,但却在最关键的一球里,失算于意外,开始……手抽筋。 对了,其实还有个坏消息,成双成对出现真的蛮讨厌的坏消息—— 他们的换人次数用完了。 好像上天都在惊觉他们青叶城西无法控制的成长速度,在用这个意外告诉他,第二名,亚军,其实…… 也不错啦。 …… 真的会是最后一球了吗? 越是落后紧张的一方就越是容易失误! 从井闼山后方袭击而来的扣杀被青城拦网球员一触改变轨迹,失误的角度让其瞬间变成一个挑高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竟面朝着球网向着左前方打去。 “触——球!救一下!”懊悔难挡的声音破音一般炸响。 及川彻倏忽回神,如同一道利箭一般窜了出去,那颗排球离他最近! 接住它!接住它!他们就还有机会! 什么狗屁第二名,想都不要想啊! 排球打出界外,还以一个不可控的速度继续埋头猛冲,追逐它的身影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他起跳了,抽筋的右手和个拖后腿的猪队友一样疯狂抽痛着,他咬紧后槽牙,左手拼命向前伸去…… 够到了吗?够到了吗! 鱼跃救球的身影在低空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却在用另一只手撑地时猛地向下跌去。 所有人的心脏都紧跟着重重一坠,只有一个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只盯着那个排球,他已经屈起膝盖预备着起跳。 球…… 救到了! 在落地前的一秒钟,一只平摊的左手出现在球影的坠落点,伴随着躯体重重摔在地面上的声响,手背救球成功! “咚!” “啪。” 排球救回场内! 观赛的众人纷纷吐出一口浊气,被这惊心动魄的一球拴住了所有心神,紧接着,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在所有球员精疲力尽的时候—— 那个满身是汗的6号主攻手再一次、拼尽全力地、义无反顾地起跳,他的身影在一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像是要耗尽最后一滴热血,用光最后一丝力气那样,在半空中绷成一张拉满弓的弦。 手掌如刀,手臂如风,被汗水浸湿的白色队服紧贴在他肩背肌肉上,描摹出凌厉的线条,而后积蓄着爆发力的腰腹向后压缩到极致,在下一秒瞬间倾泻而出。 抡臂,扣杀,右腕上的白色护腕被汗水浸透,缝合处的细线崩裂开来,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轻微的崩裂声。 “刺——啦。” 护腕断掉了。 在镁光灯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的皓白手腕,腕骨微突,青筋毕露,还有一闪而逝的黑色痕迹。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的下一秒,球影瞬间变身一道白虹贯入井闼山后方,轰然落地。 “15:15!打平!” “绝无仅有的默契!完美至极的配合!决胜局依旧能打出如此强力扣杀!” “青叶城西掰平比分!!!” “——喂,你们有看见吗?” “那个6号手腕上,是不是写着什么字?” “谁会在手腕上写字啊?” “好像是……” 第99章 “再问一遍, 你真的要纹这个名字?” “有……什么问题吗?” “全名全姓?这么长的纹身?” “对,是要……加钱吗?” “不,不加钱。” 一家名叫“标记永恒”的纹身店内,年轻的老板瞅着眼前这个少年,一个完全不像是会走进纹身店类型的小帅哥,说完这句话后,一时间有些失语。 蓬松又清爽的栗色头发,淡淡的琥珀色眼睛,乖顺又精致的脸庞,有种收到女孩子情书都会脸红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稚气和内敛,又或者是校园漫画里坐在明亮教室穿着整洁干净的校服,微风一吹,樱花瓣掉落在他的书桌上,让人惊鸿一瞥的温柔男生。 反正不该和非主流、坏学生、叛逆、纹身这些词汇扯上任何关系的少年, 此刻就坐在他的店里。当这个少年礼貌地敲门而入的时候, 他这家灯光昏暗的小店里似乎都散发出莫名格格不入的朝气与阳光, 他当时真的以为对方走错了。 但这个少年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老板,我想要纹身, 是……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没走错啊,老板当时想。 还是个恋爱脑。 他这家小店的顾客年纪都小,十几二十岁的少男少女们恋爱上头的时候就喜欢纹点标记来宣誓自己的爱情,所以来纹情侣纹身的也不少,但大部分是名字中的一个字、一个昵称、或者是一个符号,但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要纹恋爱对象全名全姓的——纯种恋爱脑。 据他统计,情侣纹身的小伙子小姑娘们,纹个大点的纹身一般半年来洗掉,纹个小点的倒是能坚持一两年, 要不然就是身上第一个纹身还没洗掉,第二个就纹上了。 小年轻们的感情来的快,去得也快,所以他总是会再三确认之后再下手,要不就是推荐纹身贴或者半永久的纹身,但显然每次效果都不佳。 反正恋爱上头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下头的时候又恨不得连同纹身那块肉一起剜掉。 所以这次呢?这个小帅哥一个月、两个月……或者只是一两周就会后悔来洗掉纹身吧,把一个人的全名纹在手腕这种事…… 太夸张了。 这几个字,具体的、明确的、毫无保留的、时时刻刻能看到—— おいかわとおる 及川彻。 所以,这个叫及川彻的女孩子到底什么来头?这么牛逼? 老板就这样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对着眼前这个笃定要纹身的少年咧嘴一笑,说:“行,你这个纹身我给你做,下次来洗纹身给你打五折。” 风间遥蹙了蹙眉,问:“能洗掉的吗?不是说是永久的吗?” 老板:“专业设备能洗掉,平常洗澡不会影响,只不过永久纹身一般因为新陈代谢和外界摩擦维持的时间大概是十年左右。” “十年?”风间遥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132章 “怎么,后悔啦?”老板收回了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纹身枪,如同意料之中一般道:“十年超久诶,我还是建议你整个纹身贴过过瘾算了,省的后悔,洗纹身也疼。” 风间遥动了动嘴唇,追问说:“可是十年才不是永远,就不能再久一点吗?” 老板沉默了三秒,又暗叹这个叫做“及川彻”的女孩子真的不得了,把好好一帅哥迷成这样了。他顿了顿还是回答道:“其实纹身可以补色、修复。” 其实他家店里那台修复设备自从买来后就没有拆封过,反而是洗纹身的机器都换了好几拨了。 “算了。”老板心想,我和你们这群恋爱脑说不清楚,“反正下次来给你打五折,不管是修补纹身还是洗纹身。” 风间遥点了点头,把“修补纹身”几个字听了进去,然后把右手伸了过去。 “会疼哦,尤其是手腕这种地方,皮肤薄神经密集,就像小刀来回剌你的皮肤,内侧尤为疼痛。”老板准备着工具,顺便再吓吓这个看上去是理智派其实一点也不理智的少年,“当然了,洗纹身会更疼。” “我不怕疼,也不会洗掉的。”风间遥很认真地说。 老板明显没露出什么信任的神色,笑道:“这话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他说着带上一次性手套,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给风间遥的手腕消毒,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的皮肤有一瞬间紧绷。 老板又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您能不能快一点?” “别急,要有耐心。” 老板拿起一个工具就要不厌其烦地问他一句“停不停?”,“后悔吗?”,在得到一次又一次“不”的答复后,他拿着纹身枪,将一次性针嘴刺进了这个少年手腕处的皮肤里。 薄薄的皮肤因为尖锐的刺激瞬间泛起红痕,但是眼前这个少年连哼都没哼一声,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老板便不再说话,认认真真地开始工作。 打形,勾勒,填色,约莫十五分钟之后,略长的一串日文烙印在手腕处,暗青色经络缠绕着赤黑的字体蜿蜒而动,每当血管鼓动的那一刹,那些烙印的字体便仿佛活了过来,在冷白的皮肤上彰显出绝对的存在感。 老板将准备好的镇痛湿敷贴盖住了他的手腕,也盖住了让人震颤的视觉冲击,他已经预想到这个少年的女朋友在看到这个纹身时候的样子了,想必会热泪盈眶又疯狂心动吧? 这个少年看着冷冷淡淡的模样,却说着固执的“永远”和“不后悔”,有着白皙修长的手,却纹着这种张扬不羁、宣示着爱人所有权的纹身。 “怎么想到要纹身的?”他有些好奇地问这个少年。 少年垂下眼睫,脸上染上了薄红,隐晦的爱意似乎要从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溢出来。 “他说……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及川彻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在心里。 ——“把你打上我的标记送给我,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及川彻还说过很多很多,那些把他从暗无天日的漩涡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救起来的话语,他都记得。 …… “风间遥,下一球。” “我就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 “我是你的二传手嘛~” …… “等你想和我说的时候,我会是你的最佳听众。” “不要怕。” …… 以及—— “及川彻永远爱风间遥。” 那是他在每一个夜里睡前都会偷偷听好几遍的录音。 ——所以及川彻,我也会永远爱你。 爱这个字眼对他来说格外沉重,他曾经连喜欢都不敢诉诸于口,可是……被爱又让人勇敢。 风间遥轻轻碰了碰手腕上的痕迹,轻轻笑了一下。 ——即使我还没有学会怎样完完全全去爱一个人,但我会学着你爱我的样子,去爱你。 …… 时间重回此刻,世界 一片阒寂。 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抽痛的右手唤回他的神志,但他依旧像察觉不到痛楚那样,伸出颤抖的右手,重重地扣住了…… 向他伸出手的,那一截手腕。 おいかわ……とおる? 我的……名字。 他听见自己从胸膛深处传来的嗡鸣,那是让心脏骤停的震颤,是让血液停滞的重击,而后在抑制不住的情绪顺着脊椎攀爬到顶峰的那一刹那,滚烫的液体先一步决堤而下。 “疼吗?” “什么?及川彻……你怎么哭了?” “你别哭呀,是摔疼了吗?” “你疼不疼啊?” “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疼呢?教练!入畑教练!怎么办,及川彻好像摔到头了!” “医生!医生在哪里?快叫救护车!担架,拿担架来,毛手毛脚的一边去,我来抬阿彻!” 现场顿时混乱了起来。 摔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中的及川彻有些发懵,收不住的情绪忽地就有些……卡住了。 他用另一只手猛地扯起衣领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声音还有点哑地说:“我没事。” 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还在比赛,关键句关键打平的一分,青叶城西还在劣势当中,还有他的手…… 嗯? 他试着用右手手指摩挲了一下还握在掌心的手腕,被摔了一下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抽痛,除了刚刚被地板磕了一下的钝痛感,一切恢复正常。 及川彻几乎是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对着不远处抬着担架就往这里冲的入畑教练挥手大声说:“教练,我没事!我超级无敌好!比赛继续!!!” 入畑教练在半路刹住了车,随后还是忧心忡忡地把担架放在了一旁,继续紧盯着场上的局面。 风间遥就这样拉着及川彻的手走回了场上,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比赛上,向后挥臂时掉落的护腕他根本没察觉到,只以为刚刚及川彻是摔疼了,可能还有点……紧张。 他在球场上站定,学着从前及川彻对他说话的样子,擦了擦及川彻有些狼狈的脸颊,温和且安抚地对他说:“我们会赢的,不要怕。” 及川彻心软的一塌糊涂,拽过他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蹭了一下,很快,也许只有0.1秒他就放下了他的手。 “嗯,我不怕,我们赢下这一场。” …… 青叶城西掰回至关重要的一分,并重新拿到发球权。 一分钟前为了救球狠狠摔在地板上的青城1号二传手此刻站在底线后,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样,眉眼凌厉,气势如虹,他在颠球,单手向上抛去然后接住,宽大的手掌和手臂的肌肉在起伏之间隐隐爆发出强势又恐怖的气场。 难道在第五局里他还能打出超高爆发力的跳发球吗? 不可能吧…… 在裁判的口哨声响起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左手在自己的唇角擦了一下,像是汲取了什么力量一样,在下一瞬间,整个身体如同矫健的猎豹,极速助跑向前冲去。 排球在他手中变成了一道残影—— “青城1号二传手在至关重要的第五局竟然还能打出一记气势无敌的跳发球!如同炮弹一般的球体砸向井闼山,井闼山还有余力反击吗?!” “井闼山自由人接球!打……打飞了!” “是青叶城西的机会球!” “青城自由人稳稳接球!发球后迅速向前跑位的青城二传手直接跃起托球——” “啊!他竟然在那个位置突袭!二次进攻!是二次进攻!天哪这还是第五局比赛能看到的精力吗?” “得分!连续得分!15:16!青叶城西反超!” “青城二传那张俊脸上仿佛刻着几个大字:我的发球局当然由我来得分!” “形势就此逆转!是青叶城西再次拿下一分获得胜利,还是井闼山掰回比分?” “下一球依旧是——青城1号二传手的发球!” 及川彻再一次站在了底线后,酸痛的胳膊在两次超负荷的进攻中预警着力量的终结,但他依旧再一次从快速抛球起跳,一副全盛状态时进攻的模样。 井闼山后方三人齐齐严阵以待,自由人更是将膝盖压弯,目光紧紧锁定那个发球的人影。 排球再一次脱手而出,跳发……不对! “前排接球!!!”井闼山自由人向前大喊。 根本不是什么跳发球! 一记在空中收力的平发球打向井闼山前半区,球影擦过球网掉在前排三人的进攻圈,瞬间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负责进攻的主攻手被迫救起近在咫尺的排球,离他很近的二传手只能追着球而去,堪堪扭转了排球的球路再次向前打去。 井闼山进行扣杀,进攻还是在最后一秒钟内形成,但是打散的阵型一时无法调整过来。 经过多轮比赛削弱的扣杀让青城一方接起,但是依旧带着强力旋转的扣杀依旧无法完全处理,排球如同一个陀螺一般向空中飞去。 第133章 二传手抬手,用扎实的基本功稳住球势,随即托起了一个高高的球。 他在传给谁?怎么就在原地往上抛? 所有人一时没看清楚青城1号二传手的意图。 而就在此刻,青叶城西所有人,哪怕是无法进行攻击的自由人都在同一时刻向前奔去—— 五道身影在半空中挥洒出晶莹的汗水,紧绷的肌肉似乎要榨干最后一丝热血,蹬腿、起跳、挥臂,呼吸停滞、血液倒流,明明已经呼吸不了,鼻腔中却溢满了胜利的气味,在半空中定格的球影成为他们眼底唯一的色彩。 所有人在一瞬间拼凑成完美的进攻弧线! 喂,你们青叶城西—— 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还能跳这么高? 怪物吗? ——咚。 落地。 谁?谁扣到了球? 得……得分了吗? 偌大的体育馆里此刻鸦雀无声。 其实……谁扣的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青叶城西,3-2获得胜利!!!” 在裁判的宣布声落下的那一刹那,场上穿着白色球服的身影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仰躺在地板上,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左手,在观众还没回神之际,扯着嗓子大喊:“青叶城西!牛逼!” 紧接着整个体育馆里响起亢奋的回应声: “青叶城西!牛逼!” “青叶城西!牛逼!” 呐喊声此起彼伏、叫好声层出不穷,谁能想到被叫衰了一次又一次,预测他们一轮游的队伍,能够以这样强悍的实力夺得冠军! 谁能想到青叶城西这是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 谁能想到黑马一穿五彻底创造历史战绩? 谁能想到两天前还籍籍无名的队伍能获得全国大赛冠军? 也许,他们就是奇迹。 ——所有努力的身影都将在某一刻被世界注意。 ——青叶城西就在此刻,此刻他们就是世界的焦点。 ……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决赛终于落下了帷幕。 今天,是属于青叶城西的加冕,是属于青叶城西的狂欢! 热烈的被簇拥的颁奖仪式后,及川彻作为队长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彼时他还在牵着风间遥的手腕,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摩擦那一处的痕迹,风间遥被他摸的有点脸红,确切地说,是在意识到自己的护腕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的时候,脸上的热度就没下去过。 “你……别摸了。”他忍不住说。 及川彻还得寸敬尺地放在唇边吻了吻,完全不顾及自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忍不住。”他说,“我们要不悄悄溜走吧,我想亲……” 入畑教练就是这时候出现,把一个八百字演讲稿塞进及川彻手里,并且嘱咐他:“获奖感言给你写好了,照着稿子念,别说乱七八糟的东西。” 及川彻只能歇了悄悄私奔的笑心思,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了那张演讲稿,但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又突然冷不丁问教练:“十秒钟表白不算乱七八糟吧?” 入畑教练愣住:“啥?” “我念完稿子能表白吗?”及川彻重复问了一遍,他问完,察觉到掌心握住的手腕微微颤了颤,他又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向下握住风间遥的手掌,与之十指紧扣。 这样的动作无异于在教练面前直接出柜,但入畑教练完全没往那个方向想,很认真地思考着及川彻的话,还喃喃自语:“你倒是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年少轻狂我也能理解,你反正把稿子念完,然后就……想干什么干什么吧!今天你们是冠军你们最大!” “对了,你别老对小遥动手动脚,难不成你和小遥在谈恋爱啊!”入畑教练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开了个幽默的小玩笑,然后在两人怪异的视线里赶人道:“快去准备上台,别老缠着小遥。” 及川彻没时间给这个一根筋的小老头做心理建设了,他还有话要和风间遥说。 他把教练忽悠走了,又把风间遥拉到角落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同他说:“上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我没名没分的,不敢提……你的名字,你刚刚也听到了我要做什么,所以我想问你,我可以吗?” “你以前说不喜欢这种张扬的行为,可我有点忍不住了,其实早就忍不住了,我就想告诉全世界,我好爱你,风间遥,我爱你。”他重复着爱语,语气温柔。 但在说完这些后,他顿了顿,又重新把主动权递交了出去。 “但是你可以管管我,如果你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就能拴住我。” 他说完,轻轻拉起了风间遥的手,放在两人眼前,暗示着。 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他就将这样的掌控权给了他害羞又内敛的爱人,告诉他,如果我做了任何让你不舒服的行为,捏捏我的手,我就会停下来。 但是在今天,手指被紧张地拽住、像小兔子一般害怕的捏住他手的感觉并没有传来,而是…… 风间遥把手松开了。 是……默许。 及川彻的眼睛里爆发出璀璨的光亮来。 他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捏着一张纸上台了。 利索的嘴皮子几乎是完全不打岔地念完了冗长的稿子,连念到什么“感谢xxx饭馆的卤肉饭”这种奇怪的东西他都面不改色。 最后,他把稿子一折,踹进兜里,握着话筒对着所有人说:“诚挚地邀请在场所有观众把热烈的掌声送给我们青叶城西,谢谢大家。”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足足响了有三分钟。 随后,站在领奖台上犹如变成专业主持人一般熟练自如的及川彻压了压手,止住了越来越响的掌声,他再一次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在人群中精准地锁定某个人影,然后笑着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那么接下去可能要运动番爆改恋爱番了,占用大家十秒钟时间,说一句话——” “风……” “及川彻。” 音响里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好听的少年音,似乎因为有点羞涩的缘故,他说话声有点发抖,但却咬字清晰地打断了某业余主持人的话语。 站在领奖台不远处的风间遥抬起头来,眼睛里的情绪纯粹又直白,他握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话筒,启唇说: “及川彻,我爱你。” 整个世界忽的消音。 时间再次被按下静音键,琥珀色的眼睛和蜜棕色的瞳孔里只留有彼此的身影,人群在视野中消弭,心跳串连成同频,爱意疯涨,情愫肆意。 我们在人潮汹涌时告白。 ——羞涩内敛的一方紧握话筒,在所有人面前袒露心迹,张扬强势的一方捂住了心口,难以自持地……掉着小珍珠。 “你犯规……”他颤抖的声线顺着话筒传递,“我也爱你。” 也许,爱就会让人改变。 …… ——你是我跳动的脉搏,是我勇气的源泉。 ——你是我疯狂跳动的心脏,是我压抑本性想要温柔呵护的玫瑰。 …… 全文完。 …… 【下面是一个小剧场】 把人送进监狱吃牢饭、忙碌了一天的一名女子匆匆戴上墨镜赶到体育馆,刚找到了朋友的位置站到了她的旁边,耳边就听到了……好像是她家舟舟的声音? 等她听清舟舟说了什么的时候,她猛地瞪大眼睛,看向身边的好友。 “青岚,舟舟……我儿子是……” 月见青岚,及川彻的老妈,温温柔柔地笑了一声,道:“对,你儿子是gay 。” 她紧接着说:“我儿子也是。”她伸出两根食指在空中交叠着,一脸慈爱,“他们是一对。” “怎么小雪,你要反对?” “不,不是的,我就是很想落泪……谢谢,谢谢阿彻,在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不在的时候,教会他……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