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Confirm》 第1章 [bg同人] 《(hp同人)[hp]confirm》作者:prettylamb【完结】 文案: 因为这就是十几二十岁的青春。 ————————— 成熟稳重(?)德拉科x高敏慢热型女主 ·第二人称为主,穿插双视角。 ·女主是赫奇帕奇转校生,普通人,基本不参与三人组事件,有成长线。 ·以感情线为主线推进,时间从三年级开始至战后,战后部分约占全文三分之一,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有私设。 ·部分章节作话里含有推荐搭配的bgm,通常是我写作时的直接灵感来源。 ·自娱自乐产物,本文仅代表我个人对角色的理解,不喜欢退出即可。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英美衍生 魔幻 西方罗曼 成长 正剧 主角视角:奈礼·布朗 德拉科·马尔福 配角"莱拉·奥尔斯顿 塞德里克·迪戈里 西奥多·诺特 黛妮可·布什 其它:hp 一句话简介:当然喜欢,你可以向我反复确认。 立意:爱与成长 第1章 列车初遇 1993年的秋天似乎来的格外早。 列车穿过一派秋色,向霍格沃茨缓缓驶去。少女的心事犹如白色的蒸汽般,源源不断地从车身上冒出,又马上随风飘散。 转学到霍格沃茨是一家人共同作出的决定。虽然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你的心,仍然乱成一团。 会喜欢新学校吗? 能够适应寄宿生活吗? 会认识好朋友吗? …….. 你忍住不去设想这些问题,向窗外看去。 原本是很享受坐火车欣赏沿途风景的时刻的。 如今目的地变成了新学校,再好看的风景也让人提不起兴致。如果妈妈在的话,她一定会说,别的小朋友在去新学校的路上都好奇又兴奋,可不会像你这样。 罢了罢了。 你合上日记本,收好钢笔,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打算到车厢里走动走动。 天气不是太好,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 你若有所思地向前走去,不远处是一小截不设有座位的车厢,那里有几扇很大的玻璃窗,恍惚的树影在窗子上快速闪过,也许,到那儿看看能舒缓些心情,你想。 列车刺耳的鸣笛声忽然划破了空气。 剧烈的减速立刻随之而来。 还没等你从惊吓中缓过神,巨大的冲击力便让人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心。 真倒霉! 慌乱之中的你不自觉闭紧了双眼,脑袋里随即立刻浮现出自己摔倒在过道上的狼狈模样。 可是你竟然没有摔倒。 一截几乎没人的车厢里,身着黑色西装的金发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面前将要跌倒的女孩。几乎就在女孩踉踉跄跄站稳脚步的下一秒,少年迅速地收回双臂,向后退去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不看的路吗?” “对不起——” 你猛地回过头,即将说出口的“谢谢”却硬生生地因为这句话而变成了道歉。 少年并没有纠缠的意思,只是习惯性地撂下一句嘲讽的话便匆匆擦肩而过。女孩巧克力色的发梢在气流的微妙涌动中,轻轻划过了西服有质感的表面。 这人说话为什么这么难听? 你愣愣地朝少年离开的方向望去。 奇怪的是,你似乎并没有感到生气。也许是这该死的列车有错在先吧——没有他,此刻的你一定会更加难堪。 虽然现在这个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但至少比摔倒强一些。你在心里勉强地笑了笑,庆幸自己总能找到一些安慰的理由。 据说列车突然停止行驶是因为附近有摄魂怪出没。你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听见周围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在谈论。 列车附近怎么会有摄魂怪呢?你想不明白。魔法界近来发生的事总有种说不清的诡异,父亲母亲着急着搬回英格兰大概率也和这有关。 和家人离得近些总是好的,可这也意味着,你将要独自面对新学校里可能出现的一切挑战。 你默默地再次摊开了日记本,却发觉此刻自己的背后似乎余温尚存——少年臂弯的触感,仍然那样强烈、清晰。 耳朵有些发烫。 嗯,一定是被吓到的缘故。 日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你落笔写了下去。 只希望在霍格沃茨遇见的人,不要像他一样。 第2章 交换姓名 赫奇帕奇的休息室虽然在地下,却依旧明亮温暖。 回想起初次到访霍格沃茨时,分院帽几乎在触碰你的那一刻,便喊出了赫奇帕奇。 赫奇帕奇是个温暖而有力量的学院。 脑海里似乎还有邓布利多对你说这句话时和蔼的面容。 安顿好随身的的行李后,你正准备随大家一起去向礼堂。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我们学院以后又多一位美人了呢。” 你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闻声望去。 塞德里克·迪戈里正倚在门边,笑脸相迎。 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听到这句话,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顺着塞德里克的目光,好奇地看向你。 因为地域、家族的缘故,你和塞德里克很早便相识,他对你来说既是朋友,也是像家人般的存在。只不过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你们便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彼此。 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呢?在陌生环境里舟车劳顿一天后,突然遇见了一个无比亲切的存在,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点亮你疲惫的心情。 “好久不见——” 言语中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你明明近乎小跑地冲到了他面前。 “嘿,好久不见,奈礼。” 塞德里克打趣地拍了拍你,像是一种肯定,“一切都还顺利吗?” 你点点头,总算露出了笑容。 没什么比在新环境里拥有一位彼此相熟的友人更幸福的事了——更何况,这位级长朋友看起来还很受欢迎。 “霍格沃茨欢迎你。” 几句寒暄后,你们一路闲聊着向楼梯上走。 路过拐角时,塞德里克对你说,还有另一个学院的休息室也在地下,只不过那个学院里有些学生并不是那么友好,如果他们来没事找事,你无需搭理。 霍格沃茨的礼堂比想象中还要漂亮。 学生们已经换上了各自学院的长袍,围坐在长长的桌子前。一盏盏白色的蜡烛悬浮在半空,整个大厅都氤氲在涌动的光影里。 赫奇帕奇年轻帅气的级长本就引人注目,而此刻他的身旁又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惹得礼堂里的人们纷纷投来目光,一阵窃窃私语。 你有些无措。 这些陌生的注视里,你能感受到好奇、善意、妒忌、猜疑——但任何一种,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你只好去看那些漂浮的蜡烛,一边接过塞德里克的话,一边仿佛要把天花板看穿。 塞德里克察觉到女孩的紧张,于是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他太清楚奈礼的性格了,每次这样人多的场合,她总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一心只想逃跑。 礼堂的另一端,铂金色头发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旁,用一只手摆弄着玻璃高脚杯。他胸前系着的墨绿色领带,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神秘、深沉。 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少年循声抬起头,目光落在正从大门中走来的两人身上。 “她是谁?” 少年挑起眉毛,故作无意地询问身边的两个跟班。 “你不知道她吗?” “新来的转校生。” “奈礼·布朗。” “跟我们一个年级。” “长得还挺漂亮的。” “可惜是个赫奇帕奇。” 两个跟班一唱一和地回答着。 赫奇帕奇?是个父亲不会喜欢的学院。少年心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他抱着一丝侥幸去打量她的着装,但那明黄色的领子实在太过耀眼。 可她不是第一天来霍格沃茨吗?怎么一副和迪戈里认识许久的模样。长桌边几个斯莱特林的女生失恋般地抱作一团,小声议论着。 少年有些厌恶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两个并肩走来且有说有笑的人身上。 奈礼·布朗。 少年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新奇又疲惫的夜晚最终以校长邓布利多反复叮嘱学生们注意安全作为结束。阿兹卡班的越狱事件,摄魂怪不分场合的出没……魔法世界的这一年,注定不太平。 回到寝室后,你认识了室友莱拉·奥尔斯顿。 莱拉是个开朗又热忱的女孩——感谢梅林让你遇见这样的室友,你们没过几天便熟络了起来。 有时,莱拉会表现出对你曾经呆过学校的好奇,在听到某些令她惊讶的回答之后,她总是会瞪大那双圆圆的眼睛,一副颇见世面的模样,夸张又好笑。 第2章 你也从她的口中,听来了许多这些年里霍格沃茨发生的趣事。从魔法石到密室,莱拉的口气总让你觉得错过这些年实在太可惜。 很快便等到了这学期的第一次户外实践——海格的神奇生物保护课。 这门课的课本十分特别,棕色的外表毛绒绒的,名叫妖怪书,又被叫做——咬人的书。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识这般奇怪的课本,于是因错误的打开方式而被攻击的惨叫和哀嚎不由得此起彼伏。 你小心翼翼地提着妖怪书,一边跟着大部队走着,一边研究着它的正确打开方式。这妖怪书看起来憨厚可爱,却没人能莫准它的喜怒。你努力抱起妖怪书,用一只手试探性地朝它伸了过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地面堆积的落叶因急促的脚步而发出脆响。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要抚摸书脊吧?” 金发少年侧着脸,迈着嚣张的步伐,从你身边略过。 你愕然抬头,然而少年别过头去没有看你。 你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对你说的。 身旁他经过的气息莫名有些熟悉,恰如开学那日列车车厢里那般。 其实那天你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只记得他亮眼的头发和昂贵的西装。后来你到了霍格沃茨才发现,并没有几个拥有相同发色的人,于是你更加笃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那日在列车初遇的人。 可此人方才语气里的傲慢着实有些让人不悦。 “这里没你的事,马尔福。” 一个声音从身边响起。 你转过脑袋,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少年正准备向那人兴师问罪,但下一秒便被身旁的卷发女孩一把拉了回去。两人校袍上的几抹红色如出一辙,鲜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原来是格兰芬多。 莱拉勾了勾你的臂弯,向你示意前方:“喏,哈利·波特——” 你惊讶地看了看莱拉。 “旁边是赫敏·格兰杰。” 像魔法界所有的小孩那样,你打小就听过许多关于哈利·波特的故事,各种版本的,什么都有,说从来没有好奇过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是不可能的。 只是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马尔福。 难道是你想的那个马尔福? “怎么了?”莱拉奇怪地问道,“哈利真人是不是比想象中帅?” “他刚刚说马尔福——” 你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对啊,马尔福,很有钱的那个马尔福。你们认识?” “不认识。”你飞快地接道,莫名有种自己在撇清关系的感觉,可明明你们本来就不认识。 “啊——他们俩一直都这样,你习惯就好。”莱拉好像明白了什么,“马尔福比较喜欢挑事,你别理他就好了。” 想必那人就是马尔福家的独子了。 德拉科·马尔福? 好像是这个名字,如果你没记错的话。 他们家族在魔法界几乎无人不知,据说世世代代都出自斯莱特林。所以自己竟然曾经跌倒在马尔福家少爷的怀里——一想到这个你就浑身尴尬。 这时赫敏已经领着哈利走到了你们面前,她和莱拉眉来眼去的样子让你意识到——原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由此一来,自我介绍的交友环节自然也不会尴尬到哪去。 莱拉出色的社交和控场能力再一次让你感到钦慕不已。 接下来的课上,课程的主角闪亮登场。 那是一只高大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海格说它的名字叫巴克比克,是只鹰马,性情高傲,感到冒犯时可能会伤人。哈利被叫上前,为大家做示范。 说实话,你没想到哈利是这样一个略显腼腆的男孩,你本以为所有的格兰芬多应该都像赫敏那样,至少也得像莱拉这样。可哈利无论怎么看起来都不太外向,你们刚刚打招呼认识的时候,也印证了这一点。 你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只见马尔福钻出人群,一个箭步冲出向鹰马。 还没等你听清他嘴里念叨了些什么,就看见巴克比克愤怒地扬起利爪,狠狠朝面前这个不速之客挥去。 一声惨叫,少年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这门课这么吓人的吗? 透过一片不安的人群,你看见海格慌慌张张地抱起金发少年,赶往医疗室。 他刚刚在说什么?难道又是些挑衅的话?不然巴克比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也许他嫉妒哈利能够骑着鹰马飞行。这在他眼里是一件如此重要的事吗?值得他冒着被攻击的风险也要如此上前。 看来是积怨已久啊。 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挑衅行为,放在三年级的男孩身上,未免太幼稚了点。 你撇了撇嘴,不自觉地朝海格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怎么说呢,是他活该。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吹了风的缘故,莱拉头疼得厉害,派你去医务室,给她拿点缓解的魔法药剂。 你一路小跑来到医疗室,却不见庞弗雷夫人的身影。 整个医疗室安静的出奇,只有负伤的金发男孩孤身一人躺在离门最近的那张病床上。 你刚想转身退出门外,却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可惜病房里灯光昏暗,床边烛火摇曳,你看不清他眼中意味。 你不确定他是否认得自己,但很确定自己十分担心对方再次出言不逊。两次不愉快的经历已经足够了,你真的不擅长吵架,也不想吵架。 但此刻想离开也晚了。 你顿时凝固在原地,只有目光没忘记回避。 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你实在不愿意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此刻眼前的场景,尴尬至极中甚至有点儿诡异。 夜深人静的医疗室,一个赫奇帕奇站在门边和病床上的斯莱特林对视。拜托,庞弗雷夫人到底去哪儿了! 就在你脑袋里两个小人激烈争吵之时,眼前的人率先开口了。 “庞弗雷夫人有事出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 少年平静的语气让人有些出乎意料,比起前几次相遇,少了好几分挑衅。 “噢,这样啊——” 你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只要遇见他就会倒霉。 “…...你的伤还好吗?” 少年当然听得出女孩这句话里掩饰尴尬的成分要比关心多得多,但心里还是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到的满足。 “如你所见,很好。” “嗯,那就好。”看来此人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你不由松了口气。 “那我就不打扰——” “你是疤头的朋友?” 疤头?难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称呼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没话找话让你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实我们今天才认识……在那节课上。” 你想不到不如实回答的理由,说完看向了少年那双略微背着光的眼睛,“我叫奈礼,奈礼·布朗,这个学期刚转学到这里。” “德拉科·马尔福。”他答道。 你果然没记错。 他念自己名字的样子很有意思。少年对家族和纯血的骄傲,以及风华正茂的些许自负,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很高兴认识你。” 话虽如此,但你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反正灯光昏暗,对方也不一定看得见。 德拉科没有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对你的话不置可否。 “需要我帮你带上门吗?” “不必了。” 于是女孩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 就在刚刚,德拉科脑海中条件反射地形成了很多句足够挖苦女孩的话——格兰芬多的人都虚伪的很、和疤头做朋友是件危险的事情…...可这些话在迎上奈礼亮晶晶的双眼时,他彻底打消了说出口的念头。 身上的伤早就没有那么疼痛了。 德拉科很少在学校体会过如此平静的对话,尤其是和自己不同学院的学生。但他莫名有些享受那个时刻的氛围,原来睡在医疗室的夜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回寝室的一路上,你都在思考该如何与莱拉解释在医疗室发生的事情,比如庞弗雷夫人不在可你为什么却现在才回来,比如该不该告诉她刚刚在医疗室又遇见了谁。 如果不是他,你可能就不会纠结是否要告诉莱拉了。 在这些天的相处过程中,你隐约察觉到,莱拉似乎格外在意斯莱特林这个学院,尽管你并没能猜到其中的缘由。 好在一切的心绪都在回到寝室看到莱拉熟睡的脸庞时消散了。 你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是深秋以来最冷的一个夜晚。 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穿过楼道时的寒意。月亮日渐丰满,安然地出现在窗前。 第3章 整个世界都好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到你能察觉此刻心底有种名为孤独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霍格沃茨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美,赫奇帕奇的同学也都十分友善可爱。 但你依旧想家。 想念家的味道,家的温度,家里那个独属于你的星球和宇宙。 不知道那个人——德拉科·马尔福,他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没有回寝室,整宿都要在医疗室度过? 马尔福庄园一定辉煌无比,可是夜晚的医疗室却那么冷清,看起来——比寝室还要让人孤独千百倍。 你仍然毫无睡意,索性拿出了日记本。 粉红色的书衣突然让你感到一点温暖。 写点什么好呢? “今天我又遇到他了。第一次认真看他的眼睛,蓝灰色的,很漂亮。” 第3章 顽劣少年 这学期由卢平教授担任你们的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师。 而这节课,你们需要挑战的魔法生物是——博格特。 这是一种没有固定形象的变形生物,它能够看穿人的内心,变成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东西。 此刻的博格特正被关在一个酷似衣橱的木柜里,横冲直撞。 学生们排成队列,依次等待各自直面恐惧的时刻,除了德拉科——他因为伤势尚未痊愈,被安排坐在一旁观看。 “你觉得你的博格特会变成什么?”排在你身后的莱拉凑了上来。 真是个好问题。 “虫子?怪物?或者很黑的地方——我也说不准。”你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但害怕的事物可经不起细数,“你呢?” “我也不知道才想问你!”莱拉一幅早就猜到你会问她的样子,“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害怕失去自由——那我的博格特能变成什么样?我想不到。” 你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作为魔法世界三年级的学生,你一时半会想不到她口中自由的定义。 “你别笑啊!我是说真的。”莱拉玩笑般地搭上了你的肩,“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我真的会疯掉的。” 莱拉说到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你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有道理。只不过她说这话时的模样,真的好像一只格兰芬多的小狮子。 “下一个到你了,布朗小姐。” 你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队伍最前端。 尽管刚才已经试想过很多令自己恐惧的事物,此刻的心仍然十分忐忑,因为你实在没有把握,博格特究竟会选中它们其中的哪一个。又或者,是某个意料之外的惊吓呢?某个连你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赶快开始吧,你不愿再往下想。 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就在卢平教授将魔杖对准木柜的那一刻,你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莱拉,试图和她对上眼神以缓解紧张,或者得到鼓励。 可莱拉并不在看你。 队伍的另一边,是已经通过练习的学生。几个斯莱特林正围在一块儿聊天,等着看别人的好戏。 莱拉就这么侧着头,若有所思地望向那里。 你有些失落地移开了视线,随意朝别的地方看去,好像在假装一开始就没有看向特定的人。 飘忽的视线越过了人群,正当它即将穿过整个场地时,你突然注意到,坐在一旁长凳上的德拉科·马尔福正在看你。 他和那群斯莱特林一样在等着看你笑话吗? 你毫不客气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德拉科大概没有料到你会看他,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但他似乎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于是很快又把头转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你。 奇怪,你竟然没能从他脸上看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面对你审视的眼神,德拉科表现得很无辜。他抱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张了张嘴,似乎想用口型对你说话,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开始吧!”教室响起了卢平教授的声音。 随着柜门“砰”得一声被打开,一团难以描述的东西迅速窜到空中,开始不断地扭曲、变形。 顷刻间,你看见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她先是茫然四顾,最后直接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哭泣。 “滑稽滑稽!” 金合欢木的魔杖向空中一挥,你果决地念出了咒语。 只见一个幽灵般的存在出现在了面前的自己身边,缓缓地伸出双臂予以拥抱。女孩令人心慌的啜泣声也逐渐消失,四周散发出淡淡的温暖光晕。 “做得好。”卢平教授毫不吝啬地送上鼓励。 下课后,不少同学仍然意犹未尽。你和莱拉一边聊天,一边往赫奇帕奇的休息室走去。 走廊上,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向你们奔来。 蓬松的卷发,格兰芬多的衣服——你认出那是赫敏。 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格兰芬多上一节公共课绝对不在这附近,梅林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你们身边的。 “莱拉!哦——奈礼,你好,你也在这。”赫敏的声音有些激动,“莱拉,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识趣地往一旁退开,准备把空间留给她们好友二人的谈话,尽管自己也有点好奇。 莱拉却在这时抓住了你的手。 她看了你一眼,然后对赫敏说道:“没事,你直接说吧。” 赫敏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海格的官司打输了......”她的声音在颤抖,“巴克比克要被执行死刑了。” “什么?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莱拉听完不禁扶住了额头,“马尔福又和他爸告状了?” “然后卢修斯·马尔福就威胁委员会,要他们这样做。”赫敏说完看向了你,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马尔福一直以来都是仗着他爸的权势在学校里胡作非为,只不过这次实在——” 赫敏说着有些哽咽:“不知道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海格不按常理出牌的授课方式是否得当固然有待考究,可任谁看了都知道,如果那时没有马尔福挑衅在先,巴克比克根本不会主动向他发起攻击。那仅仅是一只可怜又无辜的动物,因为感受到冒犯而选择做出了自我防卫。 你僵硬在原地,心里一阵说不上的滋味。虽然自己和那只动物没什么感情,但你明白它在海格心里的份量,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条生命。 “是马尔福太过分了。”莱拉安抚着早就炸毛的赫敏。 是马尔福太过分了。 听到莱拉这句话后,你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绪里,好像有一半是对他的失望。 从小到大,权力游戏里上位者对生命的毫不在意你早已熟悉,可这一次,除了难过和无奈,怎么还有失望呢?难道——你在潜意识里认为他和那些人有所不同吗? 你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抱有期待。 ————————— 傍晚的黑湖比任何时刻都更加静谧。 夕阳无限,吻过每一片乘风而起的落叶,那些数不尽的金黄纹路里,仿佛暗藏了一个完整的生命诗篇。 时间就像位神秘的旅人,尽情享受着大地的欢愉,还未等你看清,它便失去踪影,只留下满树金黄,一池波光。 探索世界的好奇早早在你心底埋下了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天天生根发芽。你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毕业以后,打算把他们一一实现。要是能当名旅行家就更好了,天地之间有太多美好等待探索,亦如此刻面前的一派开阔。 下午的时候,你终于写完了给父母的那封长长回信。 新学校很好,同学都还算友善,和室友莱拉相处得很愉快,也见到了塞德里克。只是大家都有熟络的朋友和自己的圈子了,没有人可以交心,比如想去湖边散步的时候不知道可以找谁。 但是没关系,你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慢慢习惯就好,不用担心。 你望着金色的湖面出神,眼前却忽然再次出现了那个画面。 黑魔法防御课。 所以,博格特化身成的那个哭泣的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尽管当时你成功用魔咒击退了它,可那个画面却还是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眼下回想起来,仍会感到一丝心慌。 树丛的那头,传来一阵吵闹,你暂时收起思绪,有些好奇地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又怎样?”德拉科倚靠在一棵大树上,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有让我父亲非处死那只鸟不可,是他们自己要那样做。” “杀了它也挺好,正好能够给波特一个警告。”另一个你并不认识的斯莱特林讥笑道。 你心不由一紧,这样的场景不撞见也罢。 就在这时德拉科又开口了,语气依旧:“行了,你别管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第4章 你偷偷去看德拉科的表情,庆幸的是,少年脸上并没有得逞后的骄傲或得意,他一改往日轻浮的表情,而是严肃地沉着脸,让人读不懂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真是个难懂的人。 第4章 自然现象 钟楼上古老的指针沉重地继续完成着使命,天空中飘来淅淅沥沥的白点儿,1993年的霍格沃茨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圣诞节将至,随之一同临近的还有许多门课的考试。于是,在一个周末难得的闲暇下午,你想独自去霍格莫德转转。 戴上毛茸茸的帽子,新买的围巾,还有妈妈寄来的礼物——那是一双很可爱的手套,背面有两只小羊,和你今天的一身白色都很搭。 你顺手带上了几页魔咒课的笔记,如果那里有合适的地方,复习一会也无妨。 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了。这几个月来阿兹卡班的越狱事件总是搞得人心惶惶,于是好长一段时间里你们都不被允许离开学校。 看来这样想的不止你一个。 霍格莫德午后的大街小巷灌满了人,不少可以歇脚的地方——比如出名的帕笛芙夫人茶馆甚至排起了长队。 你听见身旁结伴同行的人们都在谈论圣诞节的计划,大家兴致盎然地提议着各自想为派对准备的东西,比如某些可以当作整蛊道具的怪味糖,来霍格莫德刚好可以买到。 你没有在学校过过圣诞。 每一年的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去原来的学校一起接你回家,一家人在温馨的大房子里共度整个假期,今年一定也不例外。 但你看着来往的学生,忽然生出了一丝小小的羡慕。参加同学的节日派对会是不一样的体验吧?只是不知道谁的派对愿意接纳一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 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蜂蜜公爵糖果店,精心挑选一番后,买了几种看起来最特别的糖果,打算放假回家送给家人们作礼物。 熙熙攘攘的街道让人有些烦躁,你索性穿进小巷,寻着安静向前摸索。 虽然你并不太识路,但周末的下午就应该被拿来好好浪费,独自在校外闲逛的探险之旅,没准还能遇见意外的惊喜呢。 忘却了时间的漫步,有种恰到好处的放松。再往前走竟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森林的前方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树,树上的叶子已经凋零不见,只剩一条条粗壮结实的枝干,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就最好别再往前走了。”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为什么?”你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身后人。 德拉科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在白皑皑的一片里格外耀眼。 连雪花都偏爱英俊的少年,在微风中徐徐落在他的肩头。 “因为那是打人柳。”德拉科一步步向你靠近,“难道你的格兰芬多好朋友没有告诉过你吗?” 你摇了摇头。 少年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至少没有令人不舒服的语气。 “我第一次来霍格莫德。”你没有再接他的话,“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德拉科大概没有想到你会这样问他,眉宇间有一瞬的发愣。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你手中的糖果袋上,又转向你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应该,去问你的狮子朋友。” 德拉科一字一顿,说出一句并不遵循自己内心的话。接着他停了停,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为自己的逃避补充了一句,“或者和你一样的赫奇帕奇。” “好吧,看来我问错了人。”你抱歉地挤出一个微笑,转身便想要离开。 梅林啊,她为什么什么都不懂甚至连路都不知道还敢一个人跑来这里?宵禁时间就快要到了,德拉科看着自顾自往霍格沃茨反方向走的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是漫天飞雪里,德拉科终是追上了你的脚步。 少年搭着你双肩的手不敢多用一点力气,将你的身体往后方转去。 “该回学校了,这位小姐。” 德拉科俯身在你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不管是霍格莫德,还是霍格沃茨,都不在你想去的方向。” 这距离近在咫尺,你甚至能感觉到少年温润的呼吸,和他的声音一样,犹如十二月里早来的盎然春意。 你顺着德拉科示意的方向望去,才发现霍格沃茨高高的塔楼不知何时已在视野里变了方位,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 隔着他的手套,还有你很厚的外衣,肩膀并不能感受到德拉科掌心的温度。但那样的触感,就像列车初遇时般清晰明了,让你无端的,觉得安心。 你正想转头去看身后的德拉科,他却已经松开了手,一大步迈到了你的身边,留下雪地里不深不浅的脚印。 此时,德拉科迟到的理智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然而就这么一点迟到的理智,在低头看向她的瞬间也溃散了。 奈礼垂落着的的双睫因结了霜而晶莹,微弱的白汽随着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徜徉开来。 她不在试图从少年的神情里寻找一丝这么做的缘由,就这样默默和他并肩往回走。 临近宵禁时间的小径里只剩下一黑一白两个背影。 雪真是最浪漫的天然现象,和喜欢的人并肩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 当你跟德拉科赶到学校时,分针已经转过了刻度十二。 霍格沃茨的宵禁原本没有这么早,但因为近来风波不断,为了保障学生们的安全,不得不将时限提前了许多。 负责巡逻的斯内普教授在走廊把你们抓了个正着。 “马尔福,还有你,布朗小姐。我想你们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教授把你们两人领到办公室,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抱歉教授,是因为我。”你主动开口陈述事实,只是不知道德拉科是否会如实供述。 “我还不太熟悉这里——差点迷路了,还好遇到了德拉科。” 这是你第一次念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这么叫他,只是并不是对着他说。 斯内普教授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你们,似乎对你的话保持几分怀疑态度。 “是这样的吗,德拉科?” 德拉科瞥了你一眼,然后转向斯内普:“是的,教授。” 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好在德拉科顺着你的话说——当然这也是事实,否则你还得思考该如何与他辩论一番。 “听着,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缠到一块的。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晚归的借口。” “外面有多危险,想必你们也不愿意——亲自体验一回吧?鉴于宵禁的规矩刚改不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没有下次。” 心跳加速的霍格莫德探险最终以斯莱特林扣二十分、赫奇帕奇扣三十分作为结束。 在得到教授的准许后,你几乎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个阴森可怕的办公室,甚至忘记了自己进来时随手放在旁边的那几页魔咒课笔记。 比起女孩的些许慌张,德拉科更像是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在他注意到并捡起奈礼的笔记时,她已经匆匆走出办公室门外。 德拉科刚想叫住她,可那个到了嘴边的名字却又碍于眼下在场的第三人而无法说出口,他犹豫了。 少年遂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几页笔记,好像找了一个再和她见面的绝佳理由。 奈礼的字洋洋洒洒但写的很认真,一笔一画间,德拉科仿佛能想象到她课上记下每个笔记时的专注模样。她的字就像她一样,温顺却难以被驯服。 成功说服自己之后,德拉科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教授的办公室,手里攥着属于她的几页纸。 少年的欲言又止和小心思都没能逃过西弗勒斯的眼睛。 教授依旧摆着一副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一手托腮坐在办公桌前,目送两个懵懂的青年先后离开,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第5章 她的笔记 你几乎是在魔咒课期末考试的前两天发现自己弄丢了那几页笔记的。 那天去霍格莫德之所以会带上这几页笔记,就是因为那上面记录了自己最常忘记、也最容易出错的咒语。魔咒课能不能拿到一个好看的成绩,全看能否发挥好这几个烦人的咒语了。 然而,这两天的糟心事儿可不止一件。 你苦闷地趴在桌上,揉捏着一封带有魔法部字样的羊皮纸信。 马上就要考试了,一考完试便迎来圣诞。可妈妈在信里抱歉地说,魔法界最近的一堆动乱让他们支不开身,今年实在没法一起过圣诞节了,希望你能安心留在霍格沃茨,和小伙伴们一起度过。 前些日子无意间的小向往,竟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你却愈发担忧起来。 大家似乎早就约定好了和谁一起,出席谁的派对,并且早已像这样一起度过了好几个节日。 第5章 直到现在也没有谁来邀请过你——也许他们都以为你不会留在学校。 这下好了,平安夜该不会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吧?你悲哀地想道。 不对——还有塞德里克呢! 都怪这个大忙人平常太少出现在休息室,你差点要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最坚实的依靠了。 想到这里你终于安下心来。 你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他,他一定都在。 你站起身来,开始继续在寝室里翻找那几页魔咒笔记。 怎么会不见呢? 它们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刚才已经问过了好几个平日里常打照面的同院女孩,但大家的回答如出一辙,都说没有看见过。 你焦急地翻开一沓又一沓课本,一边在脑袋里回忆着它最有可能的去处。 最后一次见到它…… 那个周六下午,霍格莫德! 糟了,你顺着往下想,立刻想到了那个阴森森的办公室。 天啊,梅林在跟你开什么玩笑。 但——无论如何,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一趟,总比现在再东拼西凑出一份新笔记来得简单。 大不了再被数落几句嘛,无非就是怎么这么不上心或者考试前才想起来要复习。 不过咬咬牙的事! 你一鼓作气,打算直奔西弗勒斯的办公室,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见刚下课的塞德里克。 “没想到我们都在一个学校了还这么难偶遇,学长。”你停下脚步,和他玩笑般地打招呼道。 塞德里克笑了。 “太想我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他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随时欢迎。” “你准备要——出去吗?”你注意到塞德里克已经换下了制服。 他点了点头:“晚上我陪秋一起吃饭。” 你突然语塞,刚到嘴边的问题变得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出口。 你理所应当地觉得塞德里克会对自己有求必应,却忽略了现在的他也有要陪伴的恋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一起在花园里打闹的日子早就成为过去式了,或许自己不该再对他抱有依赖。 “怎么了?”塞德里克似乎看出了你有话想说,关切地问道。 “噢,没事。”你回过神来,抿嘴一笑,“你每天晚上都陪秋一起吃饭吗?” “基本上吧。”塞德里克拍了拍你的头,“但是如果你很想念我的话——我向她请假一两个晚上也没什么问题,秋会理解的。” 他似乎还是把你当作亲近的妹妹来呵护,虽然自己刚才已经在心里默默悼念了一遍逝去的童年。 “好啦,你快去吧,别让她等你太久。”你推了推他,表情变得苦涩,“我也还有事要做呢——关乎期末考试的大事。” 告别了塞德里克,你继续踏上了寻找笔记的征程。 事情比想象中还不顺利得多。 连白天都不太亮堂的办公室里,斯内普教授似乎早就猜到你会来。好在他没有一番数落,只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让你去找那天同行的少年。 德拉科,该去哪里找德拉科呢? 你的笔记为什么会在他那里? 自那天在地下分别以后,你就没有再和他见过面了。 内心因为将要与他见面而有些细小琐碎的雀跃,只是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你小心翼翼地穿过长廊。 同样是在地下,黑湖底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不像赫奇帕奇那样明媚温馨,更像斯内普教授办公室的风格那样,沉着而稳重。 你随意叫住了一个正准备回休息室的斯莱特林女孩。 “你好,请问你可以帮我叫一下德拉科·马尔福吗,告诉他我来拿回我的笔记,魔咒课笔记。” 面前的女孩从上到下完完整整地打量了你一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并没有开口,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布朗找你,说什么来拿魔咒笔记。她是叫这个名字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女孩找到德拉科,没好气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跟赫奇帕奇混到一块了?” 德拉科对面前人冷嘲热讽的语气早已习惯:“怎么,我还需要通知你一声是吗,潘西。” 他打开抽屉,拿起那几页笔记,没等潘西回答便径直朝外走去了出去。 其实,德拉科不止一次想主动把笔记还给它的主人,但赫奇帕奇黑黄色的旗帜和手上象征着马尔福家族的戒指一次又一次阻止了他迈向奈礼的脚步。 等她来找我也是一样的,都一样。 德拉科最后在心里下了个这样的结论。 ————————— 你正站在斯莱特林一面巨大的绿色旗帜面前。 德拉科径直走向了你,递过笔记。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几页薄薄的纸被少年保存得十分完好,没有一点皱褶。 “谢谢你,德拉科。” “还有那天,也谢谢你。”你对他说。 尽管德拉科此时脑袋里只剩下女孩一句温柔的谢谢你,他还是挤出一句挪揄的话来。 “嗯。看来我也要谢谢某人让我扣了二十分。” 你只是轻轻地笑了。 “考完试就到圣诞了,你回家吗?还是留在学校。” 这话刚说出口你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问他?难道你们很熟吗?马尔福回不回家、在哪里过圣诞、和谁一起,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回家。”他肯定地回答,“你不回家?” 此刻你更后悔了。 自己真就多余问这一句。 “噢,我可能得留在学校了。我爸爸妈妈年末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完,所以就…...”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无法控制的落寞。 “你不喜欢呆在学校吗?”他敏锐地指出了关键。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时候会很想家。” 拜托,谁会愿意承认在学校觉得孤单所以才想回家啊。 “可能因为我之前就读的学校不是寄宿的。” 德拉科能听出女孩声音里的遗憾和失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上她的话。 也许是一番对话过于融洽,越来越多来往的斯莱特林注意到了你们,更有甚者直接站到旁边盯着你想一探究竟。 德拉科不确定你是否能在这些纷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依旧自得,他讨厌这些人多管闲事的样子,也不愿看到你陷入窘迫。于是他只能以一句“你该离开了”,尽可能去避免这些将会发生的事情。 ————————— 回到寝室,说不上安心和落寞哪个更多一些。 找回的笔记和德拉科熟悉的声音让你安心,却又在得知他圣诞节会回家莫名后多了几分落寞。 可你明明知道,无论他是否回家,都不会改变你注定要孤单的圣诞。 有时候你甚至会羡慕他,被溺爱的少年仿佛可以不用那么早长大。 你从来没有兴趣成为什么厉害的大人,因为那些大人们看起来总是很悲伤,永远悲伤地阐述着自己有多少个身不由己的理由。 如果可以一辈子不用长大就好了。 你终于拿起失而复得的笔记,却发现上面多了几个陌生的注解。 德拉科在你记下的守护神咒上画了个圈,指出你拼写里漏掉了的一个字母。然后这么做完他似乎还嫌不够,又在空白的地方完整的书写了一遍。 expecto patronum 北国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少年的字迹就像圣诞树下最特别的一份礼物,让人有想要把它好好珍藏起来的甜蜜冲动。 第6章 圣诞对谈 “多么伟大的一个早晨!” 你悠闲地坐在寝室那条又厚又软的地毯上看书,突然被莱拉的激情澎湃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抬起头。 “终于考完了啊,不用再对着这堆乱七八糟的书了,最重要的是——马上就可以过圣诞了!”莱拉躺在床上,兴奋地举起了她的枕头,在空中来回晃荡,“这是我一年中最喜欢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你怎么回事?你不期待——你不开心吗?”莱拉反应过来你短暂的沉默,“我怎么感觉,你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她坐起身来,歪着脑袋打量你,仿佛用这种姿势就能看穿另一个人的心事。 “就是因为要圣诞了——”你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小声重复着,“所以不开心。” 考试前的日子,你尚可用无穷无尽的知识点复习来掩盖难过,而现在,随着圣诞的愈发临近,一切情绪又重新被愈发放大,连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儿,都无法褪去愁思。 “哦?这是什么理论?快给我说说。”莱拉一听来了劲儿。 “你这么想知道?”你有些被她好奇的样子逗乐。 “非常想知道。”莱拉真诚地向你抛来一个媚眼。 你犹豫了。 “不要再吊我胃口了,求你了。”莱拉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你快说嘛,我真的很好奇。” 第6章 “我没想到圣诞节我要留在这里。”你紧紧盯着手中那本书的封面,指尖在“braveheart”字样的标题上不停来回打转,“你们都约好了要和谁一起过——但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哪。” 莱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梅林啊,看来我应该早点来问你的——非常诚挚地,邀请你来我们的派对。除了我还有汉娜、哈利、赫敏,罗恩他不确定会不会回家——噢,可能还有一些你不认识的格兰芬多同学,你正好可以认识些新朋友。” “你来吗?”莱拉眨了眨眼睛,“我本来想着这事也不急——可以到时候再问你的,我没想到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可是你们都已经认识很久了——”你移开了目光,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不知道如果我突然加入你们,会不会......我不想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莱拉费解地看着你,“他们肯定欢迎你的,奈礼,你不用想这么多——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知道,我很感谢你们。可是——莱拉,我来霍格沃茨以后经常觉得——很孤独,这种感觉在人多的场合反而更强烈了,周围越热闹,我越觉得失落。” “啊?你一直都是这样得感觉吗?我竟然今天才知道。”莱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可是你和他们不是都玩得还不错吗?大家都很喜欢你——真的,汉娜还跟我说过,一开始她觉得你很高冷,以为你会是像帕金森那样的女生,后来跟你相处了才发现原来你性格这么好。” “我性格才不好呢。”你嘟嚷了一句,并没想到能从她口中得知大家对自己的印象。这么看来,自己在平时社交上表现得似乎还不错。 “你性格还不好?开什么玩笑。“莱拉咧嘴一笑。 你也笑了,面对她真诚的赞美却有些不好意思。 真实的情绪和自我总是藏在那扇隐蔽的心门之后,唯有不经意卸下防备的瞬间,愿意短暂地以真实面目示予他人。 “可能我只是觉得,没有特别交心的人吧——大家都有更好的朋友了。” 似乎是第一次,自己把原本只会出现在日记本上的文字,变成了语言。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其实我有心理准备的,我知道转学就意味着需要独自面对这些,既然我选择了来这里,就已经做出了取舍。所以——” “但我认为,你现在正在跟我交心。”莱拉打断了你的下一句。 她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你,嘴角带着一丝忍耐的笑意。 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初升的阳光透过天窗和反光镜落进屋里,暖暖地融化着这里安静的一切。书上的braveheart和莱拉·奥尔斯顿蓬松的发丝,都在此刻亮起了光芒。 “你把我当朋友吗?”她问。 “当然。”你不假思索。 “那就没有异义了啊。”莱拉蹦下床,径直来到了你面前,“你是我的好朋友,哈利、赫敏、汉娜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认识的时间长短不代表什么。” 你抬头望着她。 “谢谢你。” 莱拉只是向你伸了伸手,你立刻牵住了她。 “所以——你到时候来不来我们的派对?”她拉着你的手,随意摇摆着。 “那就试试。”你笑着勾起嘴角,目光在变坚定的同时,还多了一丝好奇。 “你偷偷告诉我,你是因为听完我说的那些话,才邀请我加入你们派对的吗?我想听实话。” “呃,怎么说呢,不完全是......”莱拉的表情变得有些心虚。 “什么意思?“ “哈利想让你来派对。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什么?怎么可能?“你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在你意料之外。 你跟哈利仅仅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说过的话—— 甚至没有跟马尔福说过的多。 “我骗你干嘛。”莱拉索性在你身边坐了下来,“反正呢——现在很完美,你不用再不开心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 每年圣诞节,塞德里克都会送你一个水晶球当作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平安夜一早,他的礼物就和一张字条一起出现在了你的寝室门口。 当你看到他在字条上说,如果晚上有空可以来猪头酒吧找我的时候,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 或许塞德里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动声色的,却比厚重的祝福还温暖得多。 在家的时候,你总会把他送你的水晶球收集起来,摆在陈列柜上。如今只能暂时将它安置在寝室的床头柜了,小小一个,却把房间点缀得很漂亮。 你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粉色小卡片,埋头给大家写起了圣诞祝福。那时的你可能从未想到,只是短短几十年后的21世纪,手写信就已变成了高科技快餐时代里的稀缺品。 然而眼下,没有什么比写贺卡更好表达祝福的方式了。 亲爱的塞德里克、亲爱的莱拉……你认真思考着还有哪个被漏掉的名字,毫无疑问地想起了那个他。 你被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认真说起来,你和他的交集并不多,你不确定这样一份祝福是否会太过唐突,因为你甚至不确定你们算不算朋友。 也许是休息室里的温热让人有些犯晕,你望着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张粉色卡片,还是决定写给他。 「德拉科·马尔福: 圣诞节快乐 奈礼·布朗 1993年12月」 奇怪的是,在给他写贺卡的时候,你有种莫名的心虚。 你不是不知道德拉科这些年在学校里对同学明目张胆的霸凌。正因如此,他在霍格沃茨每个人的眼里,几乎都是一副目中无人、张扬跋扈的形象。可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在你心里开辟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直到现在想起他来,脑袋里都只有他轻声对你说话的模样。 于是此刻给他写贺卡的自己,仿佛需要有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没有前缀的称呼和被故意省去的问候语,大概是女孩说不清的别扭情绪在卡片上留下的唯一蛛丝马迹。 第一个没有在家的圣诞节比想象的要快乐许多。 感谢莱拉和愿意迈出一步的自己,派对的氛围轻松又愉快,你们交换礼物、分享彼此有趣的故事,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很难忘的夜晚。 与此同时,卢平教授辞职一事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了。 你们对此都感到无比的震惊。 虽然无意对这些种族抱有偏见,但要把狼人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卢平教授联系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在这位即将离职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临走前,你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就是,和他见上一面,问出那个积压在心底的困惑。 你敲开卢平教授办公室门的时候,他已经在收拾离开的行囊了。虽然霍格沃茨每年一换黑魔法防御课老师的传言你早有耳闻,但此刻看着眼前即将告别的教授,心里仍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哦,你好,奈礼。有什么事吗?”卢平见你到访,停下了手中的活,微笑着问道。 “会打扰到您吗?”你小心翼翼地问候道。 不同于一般的小心翼翼,在听完一大堆关于狼人的传闻故事后,你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敬意。 “不要紧,你说吧。”卢平体贴地为你拉开了椅子。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这个疑惑困扰了我很久。”你仍有些紧张,尽管你打心底里相信这位温柔的教授。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地方吗?请说说看。” “是关于那节黑魔法防御课的,您教我们如何对抗博格特。”你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不知道我的博格特是什么意思。” 卢平听完你说的话,先是短暂地陷入了一阵思考,很快便想起了那天的情形:“那个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的女孩,是你的博格特,没错吧?” “是的,教授。”你点了点头,眼前再次浮现出那节课的场景,“其实在开始之前,我试想过很多让我害怕的东西,我以为会是虫子或者怪物——结果都不是。” “孩子,你不明白,其实你最害怕的是失去爱。” 见你光是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卢平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女孩,其实就是失去一切爱的你。” “可是,爱是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什么才算是爱呢?”卢平的一番话太过突然,你有些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这很复杂。它包括了关怀、责任、尊重和了解…...但是,爱绝对不仅仅局限在爱情里,它是一种十分宽泛的态度,是你与自己,与他人,与世界的联系。” “可我们并不能永远都能拥有爱,对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与其说不能永远拥有爱,不如说是因为我们对爱的定义和理解太偏颇。越是盯着它不放,越会让它从你身边溜走,越躲越远。”他的声音语重心长,“你还年轻呢,奈礼。慢慢去体会爱,总有一天会明白它的奥秘所在的。” 第7章 “可是我还是会害怕——害怕那个场景,也害怕会有那样的一天。” “不会的。”卢平教授肯定的语气给了你很大的宽慰。“我曾经也有过非常害怕的事情…...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不必太担心。不要因为害怕而不敢去爱,害怕没有关系,真正可怕的是你不愿意去面对它。” 害怕没有关系,真正可怕的是你不愿意去面对它。 也许是你们谈话的内容勾起了旧时的某些回忆,卢平的语气有些淡淡的悲伤,但更多的,或许是释怀。 你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年长者的过去一定饱经风霜,甚至他至今仍未走出那些伤痛,但他仍然温柔地接纳了你的迷茫和困惑,为你开导。 他也像是一个悲伤的大人,却没有因为比你经历得多而看轻你的难过。 那些油然而生的敬重与感谢,最后只化作轻巧的一句告别。 “再见,教授。我们会一直记得你的——还有,圣诞节快乐。” 一张手写的粉红色卡片被轻轻地放在桌上。 “圣诞节快乐,奈礼。” 随着卢平教授的辞职离去,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学期也迎来了结束。 你慢慢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结识了新的伙伴,对寄宿生活的抗拒与不适也日渐褪去。虽然难免有些未能实现的遗憾,但好在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原来适应新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当然,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1993年尾声里的某一天,哈利和赫敏凭借时间转换器的力量成功跨越了时空,救下了那个令你一直心怀遗憾的生命。 第7章 粉色卡片 德拉科是在回校的那天收到那张粉色小卡片的。 桌上堆积的礼物和信封摞成了一座小山,德拉科对这些向来没有太多摆弄的兴趣。 大概是放在最面上的那张粉色卡片太过显眼,德拉科抱着鲜有的一丝好奇拿起它看,他想不到是谁会送来一张与马尔福如此不般配的贺卡。 映入眼帘的,是奈礼的名字。 坦白说,那一刻他很开心。 任何人收到专属于自己的祝福都难免有或多或少的欣喜,更何况这份祝福,还来自那个看起来如此遥远的她。 久违的喜悦在德拉科心头擦出小小的火花,可刹那后,被勾起的回忆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狠狠掐灭。 假期那场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现场,德拉科看到了她。 正如奈礼所说的那般,她的父母仍有要事缠身,所以并没有和她一同前往。只是德拉科怎么也想不到,奈礼会和迪戈里一家在一块,一呆就是一整天。 奈礼刚转学来霍格沃茨那会儿,她跟塞德里克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德拉科那时便得知了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这样的事情在纯血家族中也很普遍,大人们因为利益纠葛在一起,自然希望孩子们能早早培养好感情,所以德拉科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那晚,营地因食死徒的闯入而混乱不堪,德拉科知道这跟父亲脱不了干系,但没有人告诉他更多的内容,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在脑袋里依次串起。 一片四溅的火光中,德拉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迪戈里牵着奈礼的手,带着她循人群逃离的方向跑去,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了恐惧。 她吓坏了吧。 德拉科觉得自己无比冷静,但仍有一股劲儿狠狠地钻进了他的太阳穴,跳个不停,说不清是妒火还是不安。 他不知道奈礼有没有看到他,有没有看到混乱中镇定的马尔福一家。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和所有人一样,自然而然地把这场有关神秘人的动乱同曾为他卖命的马尔福联系起来。 那些往日在德拉科看来也许算是荣耀的事,此刻却令他有些失神。 但愿她没有。 ————————— 三强争霸赛在霍格沃茨缓缓拉开的序幕,注定了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学年。 终于等到了万众期待的勇士选拔,学生们如往常一样,按照各自的学院静候在礼堂,不同的是多了些来自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客人。 火焰杯熊熊燃烧着,由神秘的蓝变成炽热的红,吐出一张张纸片,邓布利多接过它们并且郑重地宣读,上面写着被火焰杯选中勇士的名字。 你骄傲地看着在礼堂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起身的塞德里克。 在众人注目下的那个背影,有着独属于十七八岁少年的风华正茂。 邓布利多举起他的手,昭告着霍格沃茨诞生的勇士。 塞德里克露出了从容的笑,眼角弯起月牙,与你交换了一个难掩喜悦的眼神。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家人与朋友般的存在,他的笑容也依旧那么容易让人心动。 我们已经认识了好多好多年,但我依旧觉得很高兴认识你。 你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不是打小与塞德里克相识,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他的众多仰慕者之一。他的温柔帅气,随和洒脱,就像上天赐给人间的天使,那样美好得不真实。 礼堂的另一端,德拉科正隔着长桌与沸腾的人影看向赫奇帕奇。女孩们要么低头耳语,要么一脸崇拜地望着他们的勇士,满眼星星,奈礼也不例外。 “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德拉科微微皱眉,歪过头似问非问地对克拉布和高尔说道,几乎把轻蔑二字写在了脸上。 还未等两人作出回应,火焰杯便再一次闪耀成了鲜红,红得肆意,红得充满凶险与危机。 “哈利·波特!” 随着邓布利多反复确认后念出的这个名字,礼堂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魔药课前的一会时间,你总算是逮到了塞德里克问东问西。 自从武士选拔日以来,这位大忙人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为比赛事宜作筹备。 “我们也都很纳闷,但是教授们讨论之后觉得还是应该尊重火焰杯的选择,让哈利参赛。”塞德里克摆了摆手,“毕竟这是规则嘛。” “你也觉得是哈利自己去投的名字吗?” 他先是微微一愣,抬头环顾了四周一圈,确认休息室里没有什么人在注意你们的对话后,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我们想的一样!”你有些兴奋地说着,但眼睛里亮起来的光很快又暗了下去,“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顺其自然吧,等比赛进行下去了也许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塞德里克低头看了看你,看出了你的忧虑。“放轻松奈礼,还没开始比赛呢,不用担心我。” 他的笑就像微风拂过的一池春水,永远有令人安心的魔力。 结束一番久违的对谈,你和他简单告了别,就揣着书本往魔药课教室走。 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学生,胸前都别着枚样式奇特的徽章,上面印有“支持塞德里克 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的字样,可只需轻轻一按,下一秒便会变成“波特臭大粪”。 真是幼稚又无聊的把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戴着它。 你比任何人都希望塞德里克能够赢得比赛,却绝对不会愿意通过佩戴侮辱哈利的徽章来为他助阵。 边走边想着这些天发生的怪事,慢悠悠地逛到教室,推开厚重的大门时,竟发现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前排的桌子已被占满,只剩最后排留有一个空位,旁边站着一个瘦削挺拔的背影。 铂金色脑袋。 你深吸了一口气,安静地走到他身边。 许久未见,少年的个头更加高挑了,脸庞的轮廓逐渐分明起来。身着学院的长袍也抵挡不住他身上明显变化的成熟,只有那双浅浅的灰蓝色眼睛和一幅生人勿近的气场,依然如故。 这节魔药课的任务是制作清醒剂,两人分为一组,共同完成。 毫无疑问,德拉科就是你这节课的搭档。 你转过头看他,只见眼前人正一手插兜一手百般无聊地拨弄着桌上的实验器材,胸口别着的那枚徽章,在黑袍的衬托下格外惹眼。 “为什么要戴这样的徽章?”你的话打破了沉默,语气却出奇的平静。这不像是一句询问,更像是在阐述一个摆明的事实。 “看来有人还不知道啊,那可是我送给疤头的礼物,庆祝他成为比赛的炮灰——” 德拉科似乎很满意你主动挑起的话题,字里行间全是炫耀的意味。 你无奈地迎合他尬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处理手中的药材。对付这个幼稚少年的最好方法就是顺着他。 见你不说话,德拉科又往你身边挪了一步,换上一副戏谑的语气:“我以为你们学院没有人不喜欢我做的徽章呢——难道,你希望波特打败你的赫奇帕奇男朋友吗?” 赫奇帕奇男朋友?德拉科口中所谓的男朋友该不会是塞德里克吧? 第8章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脱口而出这一句,前面几个同学猛地回过头来,你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说话的音量。“我说,塞德里克只是我的好朋友。” 德拉科看着女孩着急反驳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就是想逗逗你,没想到如此轻易得逞。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奈礼。 她总是一幅漠然的样子,安静的沉默在人群里。此时说话的她,真是可爱的少见。 “是吗?我看别人可不这么认为。”德拉科甚至放下手中的器皿侧过头盯着你看。 “那随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 你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像是道夏末午后的阳光落在了侧脸上,酥酥麻麻。你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草药上,而不是他。 “是谁刚刚着急着要和我解释来着?你再大点声,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又可以被扣分了。” 你瞪了他一眼,却没注意到手中的草药不小心掉进了沸腾的坩埚里,锅里一时间冒出许多颜色诡异的泡泡,它们很快破裂开来,在空中腾起阵阵白雾。 斯内普教授黑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黑袍子在身后像阵风似的飘过,他用魔杖对准你面前的坩埚,汩汩冒出的气泡随着教授的一声咒语,逐渐停了下来。 这下好了,又要被扣分了,德拉科,如你所愿。 “看看你在干什么,布朗小姐。”斯内普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怒气,“还有你,马尔福,不要以为没有人在注意你们俩。我的课可不是你们闲聊的地方。” 几乎整间教室的同学都转过身来看你们的热闹。 一个马尔福,一个赫奇帕奇惹人注目的女生,两个完全不搭边儿的人在一桌被斯内普训斥,这个画面确实稀奇有趣。 “没什么好看的,看好你们自己的实验!你,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斯内普带着明显警告意味地瞥了你和德拉科一眼,转身离开,就差把“给我注意点”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斯内普竟然没有扣你们的分。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学院扣分可就太糟了。 德拉科倒显得没什么所谓,他似乎反常地有些享受那些人投来的目光,因为这次目光尽头的焦点是他和她,两个人。 你伸出手正准备捡起桌上散落的魔药细碎,德拉科不知此时在想什么,竟也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拨开它们,两只手在空中突然触碰在一起。手背上少年指尖的温度霎时间蔓延开来,一直顺着手腕遍布了全身,以至于那一刻你全然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不记得是谁率先抽走了手,总之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直到下课。 斯内普前脚刚离开教室,周围便迅速热闹起来。 趁着屋里一片人声鼎沸,你试探地朝他开了口。 “那张卡片……你收到了吗?” “什么卡片?” “没什么。” 你一句简单的回答把德拉科钉在了原地,仿佛你应该再多说些什么。 他以为你会向他解释那是一张怎样的卡片,以及为什么要写给他,但他再一次猜错了。 他的的确确是收到了那张粉红色的卡片,并且将它锁进了床头的抽屉里,就像那时保存她的笔记一样。 可他偏偏连大方承认收到这份心意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感谢了。 我不应该和她有什么纠葛的。 所以她也没必要知道我怎么想。 德拉科看着奈礼离开的背影,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立场。 第8章 舞会邀约 虽然已经决心要和奈礼划清界限,但德拉科总是时不时会想起那张粉色卡片,在课上偶尔发呆走神的时候,在大堂里被喧闹人群包围的时候,在奈礼不经意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 每个觉得奈礼无比陌生和遥远的时候,只要想起那份粉红色的祝福,德拉科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她的心里有他的存在,尽管他尚未弄清那是怎样的存在。 直到那天魔咒课下课后,在教室门口撞见哈利,德拉科一如既往地数落了他,然后瞥见了他夹在课本书页里的那张粉红色卡片。 于是那场嘴战最终是哈利获得了胜利。德拉科全然忘记了思索,只觉得自己蒙受了巨大的欺骗。 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害怕看到卡片上的落款是她的名字,尽管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原来她不是只给了我。 她到底还给了多少人?凭什么连和她不是一个学院的疤头都能有? 德拉科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想的时候那么自然的把自己撇了出去——他明明也来自和她不同的学院,甚至还是在所有人眼中,不那么友善的斯莱特林。 奈礼的温柔与友善那么平均地分给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难道赫奇帕奇都这副模样?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对所有人一样好? 一切混沌的情绪最后都变成了无名的怒火,但德拉科没法把它们如数奉还给奈礼,于是只好将它们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地发泄在对哈利的挑衅里。 随着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的结束,人们在大饱眼福的同时,也切实体会到了这项比赛的危险。 塞德里克依旧不停让你别担心的同时,你更加确信哈利参赛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动了手脚。 舞会是历届比赛的传统之一。 那个夜晚,所有人都可以暂时抛开学业的烦扰,尽情享乐。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的舞伴是谁自然成为了霍格沃茨里最频繁被讨论的话题。 你完全没有想过,哈利会主动向你发出舞会的邀请。 那天在礼堂吃过了早餐,莱拉因为想睡懒觉所以没有来,于是你便一个人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独自穿过礼堂外的长廊,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你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哈利和罗恩一前一后地踱步而来,两人仿佛害怕被什么人瞧见似的,时不时东张西望。 “奈礼,等等!”哈利说话声中带着喘气,不知是不是费了好大劲儿老远地追上来。 确认他们是在找自己后,你有些疑惑地站定了脚步。 “奈礼——”哈利好不容易整理好呼吸,“今年的舞会,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他不自然地挤出一个微笑,让人觉得说出这句话仿佛用掉了他半辈子的勇气。 你心下一惊,大脑也有些发懵。尽管自己前段时间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什么,但这份来自哈利的舞会邀请还是完全出乎了你的意料。 你很确定自己不想答应,哪怕对方是哈利·波特,也是今年比赛中最瞩目的勇士。 你张口想要回答,却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推脱。 哈利仍然郑重地站在你的面前等待一个答复,而他的紧张似乎能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一点一点传染到了你的身上。 “抱歉哈利......我有想一起跳舞的人了。” 实在想不到理由,你只好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哈利连忙说了好几句“好的没关系”,罗恩在他身后一步之外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两人互相用身体碰撞了下对方,然后才低头窃窃私语地离开长廊。 你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可惜,那个自己想要一起跳舞的人...... 注定是等不到的。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 回到休息室后不久,莱拉就察觉到了你的异常。在她的不断追问之下,你只好把早上在长廊遇到哈利的事情告诉了她。 莱拉看起来也对哈利竟然亲自向你发出邀约这件事感到十分震惊,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你拒绝哈利的原因。 “那你想和谁一起跳舞?那个人邀请你了吗?”莱拉好奇地凑了过来。 “那怎么能告诉你。”你冲她眨了眨眼,神秘一笑。 “让我猜猜…...是我们学院的男生吗?” 你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心思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 和德拉科跳舞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他会换上一身崭新的西装,一丝不苟地系好领结,绅士地走到你面前,微微倾身向你递过他的手。人群翩翩旋转的舞池里,你们会一次又一次,无可避免地对上彼此的眼睛。他会像初见那日一般搂住你的肩膀,只是这一次是心照不宣的舞蹈动作。十二月里总是大雪纷飞的英格兰,他的眼睛会是温暖的吗? “嘿!”莱拉的指尖在你面前晃了晃,“是斯莱特林吗?”她的话让你不得不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该不会是马尔福吧?!” 你向她抛去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怎么猜到的?你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见你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莱拉就知道自己一定猜对了。 “哈利要是知道,他肯定要被气死了。”莱拉一连感叹了好几句。 第9章 是啊,他主动邀约的女孩心里竟然只想跟他的死对头一起。想到这里你又有些愧疚,实在很抱歉,哈利,但感觉这种微妙的东西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你是怎么猜到的?” “那节魔药课,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们两个。马尔福看你时的那个样子——哎呀,实在太明显了。”莱拉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况且你也没有和别的学院同学有什么来往,至于格兰芬多嘛,一看就不是你的菜。” “德拉科很明显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习惯了叫他的名字,莱拉听到略显亲昵的这三个字,一副“我算是看透了”的表情。 “我敢打赌他绝对喜欢你。”莱拉的语气十分肯定,“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马尔福对谁说话那么温柔过。” “得了吧,莱拉。” 虽然你心中也隐隐有着这样的期待,但一想到那张送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粉红色卡片,你就一阵心灰意冷。这大概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不会来邀请我的。”你故作轻松地掩饰着内心的失落。 “但你可以主动问他呀!” “我才不要。” 上次试探的询问无果还历历在目,你很难说服自己再朝他多迈一步。更何况,舞会这件事,多半该由男孩来主动。 “那你就要做好看着他和别人一起跳舞的准备。” “……” “这有什么难的呀,随便等一个课间,走到他面前,直接问'你要不要做我的舞伴',就这么简单。” “真就这么简单?” “我敢保证,就这么简单。” “可是……” “既然你想和他一起,又觉得他肯定不会来邀请你,干嘛不主动去呢。再说了,只是问一句话而已,又不会吃亏。主动权就应该把握在自己手里,奈礼。” 莱拉那些与你背道而驰的想法,其实总能恰好触动到你内心的某个地方。 你不得不承认,她说这些话时身上散发出的自由和洒脱,太令人羡慕。 邀请本身并非难事,但最后一切是否如愿,你完全没有把握。任何选择都需要完美的权衡利弊,你太难说服自己迈出脚步,去做一次没有胜算的尝试。 少年时代不计后果的冲动,并不是每个人都曾有过。 你发呆的这茬子空档,莱拉已经利索地收拾完摊了一桌的课本,抱起它们起身走向寝室。 壁炉边的拐角处,留下她淡淡的一句。 “总之,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这话,明明是在对你说,却又好像留给自己的一句独白。 第9章 勇敢过了 霍格沃茨初冬的夜晚已经寒风凛冽,冷白色的月光把礼堂外长廊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终于结束一天的疲惫,你总算是放空了脑袋往地下走去。 原本让人觉得刺骨的冷风,此刻迎面吹来,却意外地将乏累一扫而空。 地下的光线十分微弱,于是你施了个咒语给自己照明。 就在这时,过道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一个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 走廊的那头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那里呢? “奈礼——”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沉稳却轻声的呼唤,那是你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人兜住了你的胳膊,一把将你拉了回来,然后稳稳地扶住了你的身体。 抬头对上的是塞德里克殷切的目光。他的那双眼睛,在地窖微弱的烛光里显得更加炯炯有神。 “可算是找到你了。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呀,我们回休息室吧。”塞德里克突然抬高了些音量,就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一样。 你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刚想说话,便被他的食指抵住了双唇,他比出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你不要出声。 于是你只得乖乖跟在塞德里克身边,直到回到赫奇帕奇休息室,再也按耐不住:“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好久没见到你了,当然要赶紧把你带回来,不然又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塞德里克随便扯出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才几天呢!”你也就跟着他往下扯,知趣地不再追问刚刚的事。你知道他一定有自己担心的理由,既然他不想告诉你,那也没必要再多问,总之你心里明白他是为了你好。 “对了,我们奈礼最近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呢。” “让你这个大忙人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关心我,多不好意思呀。” 塞德里克总是能那么快拆穿你外在的假装。你狡黠地眨巴着眼睛,故意打趣地说道。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你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但你对这件事并没有一定的把握,你会去做吗?” 你向来把事情说的极其委婉隐晦,塞德一下便听出了你话里有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情。”他认真地回答着你很突然抛出的问题,“但如果是我,我想我会去做。” “毕竟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一件你很想去做的事情。我知道你总是很在意每件事最后会不会有个完美的结果……但很多事情,如果不去尝试,反而会永远止步不前的。嗯,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短暂地思索了片刻,然后真挚地分享了自己的观点。 道理你都懂,就缺一个瞬间的冲动了。 你回应上塞德里克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对啦,偷偷告诉你,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这话一出口连你自己都感到惊诧。 怎样才算得上喜欢呢? 如果喜欢是每一次见面时的小心翼翼,不受控制的情绪和脑袋里的无数个关于他的幻想,那么是的,你想你的确喜欢他。 塞德里克的瞳中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没想到你会主动告诉他。 他开玩笑地说看来他的妹妹长大了,又说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能俘获你的芳心,公共休息室的壁炉里仍冒着温暖的火星,你们依偎在沙发上聊着天,就像曾经的小时候一样。 然后你们默契地点到为止,跳过了这个关于德拉科的话题。毕竟现在,这份才刚萌芽的喜欢,还未等到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再等等吧,等我再离他近一点,我一定好好与你分享这份喜悦与心动。 再看钟表时已是夜深人静,塞德里克一直陪着你走到了女生寝室的门口。 “以后那么晚了就早点回来哦,不要一个人在学校里到处逛。” “我知道啦。” “答应我。”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 你回过头,笑嘻嘻地让他不要担心,用口型说了句晚安,然后飞快地跑回房间瘫倒在软乎乎的床上。 回想起奈礼满眼天真地描述第一份喜欢时的样子,塞德里克对今晚在地窖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 他认出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穆迪教授,一路跟踪他来到了走廊,直到恰好遇见在拐角不明所以张望着的奈礼。 也许是成为勇士后的身份使然,敏锐的直觉和警惕告诉他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危险。但比赛的压力让他实在分身无术,他只能尽己所能让心爱之人远离危险。 霍格沃茨已经不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塞德里克心里早已明白这一点。 ————————— 和塞德里克夜聊后的第二天,你终于在最后一节课前找到了德拉科。 你找到德拉科时,他正盘踞在庭院的一棵老树上,树下除了他的两个跟班,还有几个别的斯莱特林。一小圈人就这么围在一块,仿佛又在密谋着什么鬼主意。 你穿过空地,径直走到了树下,既然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那便不会再有犹豫。 “德拉科,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少女的声音清澈又明朗。 金发少年居高临下,犀利的目光循声而来,缓缓落在你身上。 “要说就直接在这里说吧。” 此人表现出的样子很不耐烦。 树下正站在你面前的斯莱特林们有的抱起双臂露出鄙夷,有的用毫不避讳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你,这些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议论:你来找他干什么? 真是没礼貌的让人窒息。 “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你努力让自己忽视眼前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抬头静静地看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简单明了的一句,说出来的一霎竟也需要那么点头脑发热。 德拉科搭在树杈上的手颤抖了一下,但你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等待答复的时间是那么的让人紧张。 “真可惜,你来得太迟了。” 面前一个斯莱特林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讥诮。 “马尔福已经被人邀请走咯。” 另一个声音说道。 “美女,要不然你跟我跳舞如何?” 第10章 身着绿色帽领黑袍的几人七嘴八舌的叫着,然后发出一阵阵嗤笑。 没有丝毫的尊重——你从这些人的目光中清楚地明白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一个漂亮的客体——说难听点,也许只是个漂亮的挂件,在盛大的舞会上,还算拿得出手。 你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依旧微微仰起头,只想听那个人的回答。 树上之人似乎看出了你的执着,清了清嗓子回复道。 “我已经有舞伴了,布朗。” 话音刚落,树下几人的笑声便更加放肆起来。 顷刻间的耳鸣让你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心脏犹如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好,那我知道啦。” 短暂的沉默后,你尽可能地用最淡漠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好让自己的慌张失神有处安放。 “不好意思,打扰你啦。” 你看起来十分潇洒的一个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糟心的地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其实你心中一直隐隐有预感,德拉科也许早就有了邀约,这些来自大家族的贵公子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舞伴呢。 但真正让你生气的并不是他选择了别人,而是在你面对一群人冷嘲热讽时他的无动于衷。 你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反方向离开,期盼着身后传来他一跃而下的声响,然后朝你奔来,给你一个认真的解释。 但是他没有。 鼻尖有些发酸,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我勇敢过了,德拉科,该遗憾的人不是我。 第10章 没有如果 如果早知道她会来找我,我就不应该答应那个帕金森。 德拉科倚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指尖旋转着另一只手上的家族戒指。 不过生活里并没有那么多如果,德拉科心里十分清楚。 他从小到大游历于各种名利场之间,对于那些惺惺作态的联谊舞会早就厌倦至极。所以得知今年学校将要举办舞会时,德拉科完全提不起多大的兴致,他根本不在乎聚光灯下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是谁,反正他只需要像他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按照流程机械地跳完一支舞即可。 所以在四年级返校的火车上,当潘西·帕金森问他舞会要不要一起时,德拉科没有拒绝。 直到今天下午和奈礼见过面后,德拉科才对自己的选择生出一丝懊恼。 他知道自己下午对她说话的态度很差,但面对着那么多双眼睛,德拉科根本做不到像过去私下一样耐心的回应她。 他也厌烦奈礼来找他时身边簇拥着那些人,但同时又庆幸还好有那些人在,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坦白自己已经有约在身。 “马尔福。”一个瘦削高挑的男孩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沉思,是西奥多·诺特。 “听说下午你把赫奇帕奇那个转学来的女生弄哭了。” 德拉科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生。 “谁跟你说的?” “大家都看到了。布朗从庭院出来时脸色很难看。” 德拉科从凹陷的沙发上直起身来,带着怀疑皱起眉头,深不可测的灰色双眸中无法读出任何情绪。 “以防你不知道——”西奥多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声音里面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哈利·波特去邀请她了。” 西奥多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刺进德拉科的心脏里。 德拉科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梅林真是跟自己开了个荒谬至极的玩笑。 ————————— 翌日早晨,你刚吃完早餐从礼堂出来,便被门口等候已久的德拉科一把拦下。 你低头想躲,却没躲过他的拦截,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 “听说——波特邀请你和他一起参加舞会。” 德拉科早先预设了很多句解释作为开场白,可真到了你面前,说出口的竟是一句不在范围里的话。他说这话时有点犹豫,仿佛尽量在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咄咄逼人。 “是的,马尔福先生。” 少年炽热地眼神强迫着你抬头迎上,你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像极了冬天冰面破裂时四溅的水花,轻而易举便浇灭了那双灰眼睛里燃起的火焰。 “你答应他了吗?” 他明明冰冷的语气里却有急切,有期待。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没好气地回答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有校袍下那只握出汗了的小手知道此刻你的强装镇定。 “布朗小姐。” 德拉科的语气像是在忍耐,他一只手用力地撑在你身后的墙上,手背上的青筋因为使力依稀可辨。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凶吗?” 德拉科望着面前的女孩,满脑子不可置信。 他想不通平日里对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一朵花一棵小草都温温柔柔的女孩,为什么唯独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面前人的强大气场将你包围,心跳不受控制的剧烈起来,一阵绯红趁你不注意爬上了耳尖。你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他拖下去,否则你一定会在他面前失了仪。 德拉科看穿了你的企图,你刚想逃走,他便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 “别碰我。”你愈发冷脸,嘴里蹦出这一句。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歪了歪头,俯身与你平视,牢牢盯住你的眼神,就像锁定住猎物那般极具侵略性。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贴近。 你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此刻在他面前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你竟然都忘记了他来自充满野心的斯莱特林,来自那个不可一世的马尔福家族。 德拉科心里积压了半个学期的怒火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但他除了生气,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请你放手,马尔福。” 你发现自己的声音有明显的颤抖,但你仍然无比坚定地说完了每一个字,并没有在气焰上输给他。 德拉科阴戾的灰蓝色眸中有那么几秒钟的犹豫,但随着上课时间临近,越来越多的人走出礼堂,他终究是有所顾忌,于是悻悻地放开了你的手。 手腕方才被他握地生疼,甚至有点火辣辣的感觉,和此刻你的脸颊一样,都在发热发烫。 第11章 他的礼物 自那以后,只要在学校碰见德拉科,你都当他是陌生人,仿佛你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在你一次次避开他的目光之后,德拉科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把你惹生气了。 那是一种德拉科从未有过的感受,不同于羞辱完格兰芬多后得到的快感,懊恼与愧疚像是两条不停交错的枝蔓,始终在他心上盘缠。 但马尔福的高傲与自尊不允许他多做些什么,他从未做过,也向来不屑这样做。 当少年时代懵懂的爱恋突然降临,逃避和抗拒是德拉科作出的本能反应。他尚未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于是只能习惯性地像过去一样,以拒人门外来换取内心短暂的安宁。 可惜,喜欢就是那么不讲道理,越想把它隐藏,它越叛逆地悄然盛放。 平安夜如约而至,霍格沃茨的礼堂俨然换上了一副绝美的圣诞装潢。 随着乐声响起,那扇古老又庄重的大门缓缓打开,火焰杯的勇士们依次挽起自己的舞伴,在热烈的鲜花与掌声中隆重登场。 德拉科下意识地看向哈利,当他意外地发现哈利身边的女孩并不是奈礼时,他不禁有些庆幸和得意。 那她呢? 大脑竟不受控制的往下想。 德拉科原本以为自己的怨恨与后悔仅仅来源于没能占有波特想要邀请的人——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想要赢过波特,赢过这个所有人眼中最了不起的救世主。可等他得知波特没能邀请到她时,心里的阴霾却并没有在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视线在人群中来来回回,德拉科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在哪里,和谁一起。 “你在看什么呢?” 身旁的潘西不悦地询问道。 从休息室出来开始,潘西就看出了德拉科的心不在焉,除了一身华丽笔挺的西装和精致无缺的背头,再没有别的地方能看出他对这场舞会的郑重。 “没什么。”探寻的目光因为身边人的质问被迫终止。 德拉科故作轻松地正了正胸前的领结。 “你既然答应了我,能不能就认真一点?”潘西伸手勾住他的臂弯。 “我知道。”德拉科低声应答,依旧心神不宁。 华尔兹乐曲演奏悠扬,冰凌点缀的厅堂此刻流光溢彩,犹如童话故事里节日庆典能被描绘出最美好的样子。 德拉科的目光跳跃得厉害,时而落在面前和潘西交织的脚步上,时而穿入让人眼花缭乱的舞池,直到瞥见人潮中那对无比耀眼的恋人。 拉文克劳的秋张身着一件款式特别的长裙,德拉科曾听母亲说过,这种名叫旗袍的服饰来自古老神秘的东方。只见她双眼含情脉脉,轻巧地搭上了塞德里克的肩,后者则难掩笑意,低头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吻。 第11章 两人洋溢着的幸福氛围与德拉科和自己面前人之间的低气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德拉科的心里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战栗。 那些被自己当作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原来也可以有如此美好的一种模样。 一支舞完毕,趁着潘西开始与周围的女孩们交谈,德拉科迅速地从她身旁溜走,一个人来到了礼堂外。 那个他时刻期盼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酒精的作用逐渐强烈起来,冰冷的风吹进燥热难耐的身体,德拉科只觉得一阵恍惚,紧接着便是是剧烈的酸痛。 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每一口吞咽时的烧灼、酸涩,和自己的心情如此相似。 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后,强烈的恶心感再次袭来,德拉科拖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进了医疗室,他从未喝醉到这个地步。 庞弗雷夫人见状连忙起身,同时喃喃着让德拉科先稍等片刻。 余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一张病床上,德拉科不由心中一沉。 奈礼就安静地躺在那里,蜷缩着身体,睡得很安稳。 许久未见,她依然散发着恬静安详,只是那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却十分苍白。 恍惚间,德拉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月色朦胧,烛光微亮,奈礼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间屋子,和他交换了彼此的姓名。 见醉醺醺的少年不由自主地走向奈礼所在的病床,庞弗雷夫人不禁开口解释道:“你这位朋友发烧了,烧得不轻,我就让她今晚先住在这儿了。” 听到这些话,德拉科突然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面前的一切也逐渐真实起来。他扶在床边,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默默地端详着熟睡中的女孩。 德拉科不得不承认,这个所有人口中的赫奇帕奇转校女生确实长得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而在这之前,他印象里有的,全是奈礼不慌不忙走到自己面前,然后迎上一个浅浅的微笑和亮晶晶的眼神。 这些年里霍格沃茨的其他学生,要么怕他,要么恨他,要么无事殷勤只为攀上马尔福的高枝,要么见到他就躲只为少生事端。 只有后来出现的奈礼·布朗,仿佛不属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种。 “孩子,过来。”庞弗雷夫人小声地招呼德拉科过去,手里拿着一瓶颜色怪异的魔法药水。 他有些依恋地又看了奈礼一眼,迈着不情愿的脚步走了过去。 那瓶解酒的药剂实在难喝,而庞弗雷夫人又非要盯着他在自己面前喝完,才肯放他走。 零点的钟声在耳边响起,1994年的圣诞节对德拉科来说无疑是个糟糕透顶的回忆。 ————————— 也许是心情有些郁闷,也许是十二月的天气太过寒冷,圣诞节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你都是在庞弗雷夫人的照料下度过的。 记得烧得最厉害的那一天是平安夜,你在医疗室的床位上早早就睡下,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避自己对此刻礼堂内可能发生的任何想象。 那晚,你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在走廊上偶然看见了黑暗中的穆迪教授,而这一次,没有从身后叫住你的塞德里克。 黑暗里,你看见穆迪一脸狞笑着朝你走来,面孔逐渐扭曲成另外一副模样,你还没能做出反应,便被一道咒语命中,倒在了地上。 再有意识时,场景便来到了一片墓地。 你躺在地上抽搐着,怎么挣扎都没能站起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你只能察觉到一群黑影围在你的身边,但你无法看清。 你颤抖着,念出了保护咒,可魔杖却丝毫没有反应——什么也没改变。失去魔法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甚至让你忘记了自己还没摆脱生命危险。 一道清晰的绿光在夜空亮起锋芒,你的身体随即停止了抽动。 恍惚之间,你瞥见了那个铂金脑袋的少年。 德拉科就这么站在你面前,看着躺在地上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你,手里握着刚刚施过恶咒的魔杖。他面无表情,只有眼里闪过短暂的怜悯。 你来不及再多看他一眼,便失去了所有视觉。 然后,耳边传来的便是庞弗雷夫人隐约的说话声,你觉得不像在梦里,可又记得明明医疗室除了你并无他人。 再后来,你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人轻轻握住。 大概还是梦的延续吧。 毕竟这个时候,你的朋友们应该都沉浸在舞池的狂欢里,怎么会有人来这个地方呢。要怪就怪手上令人安心的触感太过真实,才让你产生了这样美好的错觉。 又过了几天,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那晚可怕的梦也逐渐在记忆里淡去,于是你收拾收拾搬回了自己的寝室,然后在圣诞树下收到了一份没有署名的礼物。 没有人看见这份礼物是谁送来的,按室友们的话说,只知道它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多天。 你好奇地打开了那个深绿色的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钢笔,笔身光洁闪亮,末梢处是一个华丽的烫金图标,上面印有大写字母m。 看到这里你不禁抿唇一笑。 那是马尔福家族的徽标。 第12章 长夜将至 终于,三强争霸赛在霍格沃茨迎来了最后一个项目。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钟头,看台上的人已经熙熙攘攘。 你穿过人群,独自来到了栏杆边。大病一场后,能够自由呼气新鲜空气的时刻都显得弥足珍贵。 “好久不见。” 耳边传来许久未闻的声音,德拉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你的身边。 “病好些了吗?” 这句你已经听过了无数遍的寻常问候,此刻从他口中说出却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也是,你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面对着彼此说过话了。 “多谢关心。” 你没有侧过头去看他,德拉科也并没有在看你,两个人就这么并排伫立在看台边的栏杆前,气氛微妙。 片刻的沉默后,少年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严肃认真,不知道是不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说出口。 “之前的事……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那支舞,我并不想和她一起跳。” 似乎是呼啸而过的风送来了他的这一句,所以听完你的眼眶竟有些温热,好在他不会看见。 “那你为什么不去邀请想要一起跳舞的人?” 不过这真是一句废话,你想。 邀请心上人这件事,说起来有多容易做起来就有多难,没人比你更能体会了。何况这位马尔福家的少爷,心里有那么多放不下的顾虑与骄傲。 “你愿意吗?” 德拉科猝不及防的一句,叫你一时没明白他这个直白的问题是在回应你的哪句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下一次举行舞会的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他的声音已经有近乎成年男子的低沉,却仍能听出几分少年的热切和滞涩,大概和他说话的内容脱不了关系。 这句话多像一句告白,只有德拉科自己不会意识到。 风吹起你的发梢,你抬手去拨,克制住了转过头看他的冲动。 “我现在很累,没有那么多精力考虑以后的事情。” 这是一句事实。你终究说不出违心的话,哪怕只是为了气气他。 然而这一次,身旁的少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你。 “看台上的风很大。”德拉科瞥了眼你身着的单薄外衣,说了这么一句。 “我要走了,塞德里克在等我。”这句话里多少还带着点赌气的成分,你没有理会少年的目光,转身离开,径直朝勇士们的休息室走去,只留德拉科一人在原地。 勇士们休息的帐营里乱糟糟的,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匆匆忙忙穿梭在其中,你寻塞德里克未果,只好只身返回看台,莱拉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你了。 德拉科正和几个斯莱特林的年轻男孩坐在一起,从奈礼身边离开后,他便又重新换回一副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模样,兴致冲冲地开始和同伴们打赌谁能成为这场比赛的赢家,不时张望着愈来愈多登上看台的学生,然后毫不客气地嘲笑其中的格兰芬多应援者。 各色旗帜在长空飘扬,赛场一片欢闹。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振奋人心的赛事里,谁也不会想到,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一场巨大的阴谋正悄然逼近,长夜将至。 当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迷宫外终于出现剩下两位勇士的身影时,德拉科定睛望去,看到的却是惊慌失措的哈利和他身边已无法动弹的迪戈里。 “塞德里克死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的这一句,诺大的场地里霎时陷入了可怕的静穆。德拉科只觉得双腿一软,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表现出任何惊恐的情绪,于是用力掐住大腿,勉强去维持表面的镇定。 第12章 当死亡第一次赤裸地展现在眼前,少年心中那个被保护了多年的完美世界无疑迎来了一次巨大的崩塌。 尽管他打心底里讨厌学校有迪戈里的存在,但当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骤然陨落时,他一时间仍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在死亡面前,德拉科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惧。 几乎是等到迪戈里先生冲下看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儿子的名字时,德拉科才迟钝地回过神来,愣愣地朝赫奇帕奇那堆学生望去。 一片横七竖八倒下的黑黄色旗帜和慌乱崩溃的人群中,德拉科一眼看到了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孩。 奈礼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看台上,身边的莱拉正默默拍着她的肩。她木讷地望着场地中央,脸上是两道再清晰不过的泪痕。 第13章 那棵橡树 又是一年盛夏,正值暑假。 彼时距离塞德里克去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寝室床头柜上的那枚水晶球终于被你带回了家,和过去塞德送给你的那些一起,安然地并列在橱窗边的展柜上。 每当朝阳升起的时候,那个角落便能照到第一缕晨光。 玻璃晶莹剔透,金箔漫天飞舞,水晶球里的一方天地,仿佛能隔绝所有外界纷扰。你愿意相信,那位赫奇帕奇最勇敢的学长来世也能生活在这样美好的地方。 印象中,那天事发之后,一直到现在,你只哭过一次,在收到莱拉寄来的亲笔信后。 那是一封如此匆忙的告别信。 莱拉在信里说,她的父母临时决定带着她离开英国,希望你能保重,魔法界的危险就要降临。 信上的字写得潦草,皱褶的纸上有泪水晕开的痕迹。 她说,马尔福是个危险的姓氏,但比起这些,她更希望你能快乐。 她还说,想拜托你一件事。 她的床头柜里,有一封来不及送出的信,希望下学期开学时,你能替她转交给信封上写的那个人。 最后她说,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很幸运遇见你。 那天你趴在床边,把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潸然落下,和信上原本的晕痕融合在一起,浸湿了每一个单词。 我们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陪伴在彼此身边的。 塞德里克会成为赫奇帕奇最了不起的勇士,而莱拉也能在霍格沃茨顺顺利利地毕业。 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巨大的悲戚排山倒海般袭来又退去,你觉得自己就像被整片大海遗弃的贝壳,破碎又绝望地搁浅在沙滩上。 至此,霍格沃茨里再无你熟悉亲密的挚友。 爸爸妈妈时刻关切着你的情绪,为了让你开心起来,作了很多的努力。他们推去工作上的琐事,请了趟长假,带你走遍了许多城市。 你不愿让他们担心,总是笑着说没有关系,都会好起来的,但心里也明白,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被生活留下的人,总归是要学会独自面对现实的。 ————————— 自那场意外后,魔法界冒出了越来越多关于神秘人的传言,卢修斯也愈发频繁地离家,无论德拉科怎么问,得到的都是父亲勉强搪塞过去的回答。 马尔福后花园的植物四季常青,白玫瑰依旧开的热烈,仿佛丝毫不受大自然更迭交替的影响。 阳光一如既往地洒向整片花园,明媚又耀眼,所有生命在这里都依旧鲜活无恙,依旧拥有无限可能与生机。 可德拉科知道,一片安然恬适之下,有股可怕的黑暗力量正在蓄势待发。 暑假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午后,他推开窗户,看见不远处的橡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棵古老的橡树存在于德拉科儿时的记忆里,承载了许多个夕阳辽远的傍晚和童年时的美好憧憬。 一晃数年过去,少年已然意气风发,而橡树依旧庄严如故。 此刻,树下女孩逆光的背影把德拉科一把拽回到现实里。 午后的阳光因为她的出现而不再炽热惹眼,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摒住呼吸。 奈礼一个习惯性将碎发捋到耳后的动作,在他眼里仿佛定格住了时间。 迪戈里死亡带来的恐惧和对家族未来命运的迷惘在此刻全都变得遥远,盛夏竟可以美得像一场缥缈虚无的梦境,因为奈礼的出现变得生动具体,德拉科心甘情愿沉沦其中,永远也不醒来。 这一次,就让那该死的自尊和没用的傲慢都见鬼去吧。 德拉科没有再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错过上天施舍的任何一次机会了。 他不想再错过她了。 ————————— 烦闷的日子把自己交给大自然是种不错的选择。 你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的这片树林归属于马尔福家。 眼下,面前这棵巨大的橡树吸引走了你的全部注意力。 树干上早已布满星星点点的绿色苔藓,它们和密密麻麻的纹路一样,都是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 树梢末端伴着繁茂的枝叶一直向上生长着,无限接近于辽阔的天空。 造物主真是奇妙,再多的伤痛、愁苦,在大自然面前都只成为一瞬。 人们终极一生都在这样的渺小中寻找着意义,努力把生命里每个普通的日子过得灿烂,最后无一例外地化作宇宙里的尘埃。 你冒出了想要攀爬上去的念头。 不知道树上的风景是怎样的,不知道曾经是否也有人偶然来到这棵树下,冒出过和你一样的想法。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几只受了惊的鸟儿扑腾着争先飞去,惹的树丛发出阵哗啦啦的声响。 你回过头去,眼前一片绿色汪洋,绿色的中央,是德拉科闪亮的金色头发和干净白皙的肌肤。 少年的金发少见的没有别到脑后,温和柔顺地静静垂落,还有几小缕,因为跑得匆忙而被风轻轻吹起。 “我小时候经常爬到这棵树上。” 德拉科不紧不慢地走到你身边,脚下的草木随之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个时候我还没学会骑扫帚,站在树上就可以想象自己在天上飞的样子。” 你惊讶于他的出现,却又不想表现出内心泛起的涟漪,于是故意避开他的视线,顺着他的指尖望向这棵古老沧桑的大树。 想不到平日莽撞的少年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刻。 “是棵橡树。” 你喃喃自语道,一种奇妙的联结在你们之间悄然而生。 “这里到处都是橡树。” 德拉科主人般说话的口吻这才让你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一阵风起,耳边顿时充满了树丛的回应,似乎此刻森林里所有的生物都在注目,而你和他是整片森林唯一的中心。 你突然意识到,每一个四下无人的时候,德拉科总是一次又一次毫不避讳地走向你,带着少年独有的气场,轻而易举地接住你的时时刻刻。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句,像打趣,像嗔怪,也像在向他力寻一个偏爱许可的话语,说出口时竟比想象中还要连贯自然。 “可你就选择了这一棵。” 少年注视着你,浅色的眼眸倒映出你被斜阳勾勒的身影,回答平静而郑重。 “因为我喜欢。” 万籁俱寂,时间仿佛因为他这一句话而静止。 一片绿叶乘风而起,像只翩跹的蝴蝶,从你和德拉科面前徐徐飞过。 奇怪,夏天不该是落叶的季节呢。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你朝空中伸出手,绿叶听话地落进了你的掌心。 德拉科挑起一边眉毛,不解地反问道:“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你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摇了摇头。 喜欢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就像我向生命借来这样平凡的一个午后,穿过整片树林,唯独在这棵橡树面前停下脚步。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别扭地开了口,他没有底气看你,干脆把头别过去,看向高耸的树冠。 “你——最近还好吗。” 马尔福向来不擅长关心别人,可那天你满脸泪痕的样子深深印在了他心里。他知道塞德里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也那么的胆小怕死,更怕失去自己的亲人。 “德拉科。” 你看得出他的小心,看来这件事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不小的影响。此刻这般谨慎的男孩和从前完全判若两人。 “你也觉得我会一直很难过,对吗?” 你停顿了片刻,数日颓丧的过往恍惚之间好像在和德拉科的对话中找到了一个得以振作的理由。 “可是生活是要向前看的。” 你没有注意到少年听到这句话后眼里亮起的闪烁,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下去:“如果他还在的话,他一定也希望我开心,好好生活下去。” “难道你不害怕吗?” 第13章 德拉科将信将疑地抱起双臂,用余光偷偷瞟向你,企图从你释然的神情里找出一丝破绽。 “害怕什么?” “算了。”德拉科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低哑,他摇了摇头,努力把女孩同家族未卜的前途剥离开来:“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你想问我怕不怕死吗?”你大概读懂了他心里没问出的半句话。 你能感觉得到,他明明也很害怕。只是他的害怕里,不知道还掺杂了哪些情感。 “我很爱我的生活,德拉科。我已经用尽全力去爱我存在时的每一分每一秒了,所以……如果哪天我不在了的话,我也觉得这一生值得了,不会有遗憾。” 况且,谁说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点了呢。 “说得轻巧。” 少年依旧改不掉口是心非的毛病,明明内心受到了不小的触动,却仍嘴硬着要来反驳。 过往的十几年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德拉科,死亡也是生命中的一种寻常,也没有人耐心地教过他,热爱生活足以让一个人拥有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 你此刻的话语如同细密的光,眷顾了他的冰冷与晦暗,在少年心底深处不示世人的角落里,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那有什么办法呢。现实就是这样,这么想至少可以让自己好过些。” 你粲然一笑,手心一扬,将那片树叶送给了风。风欣然接受,转手把它归还给大地。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像——每次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遇见你。” 夏季的天气总是令人捉摸不定,明明刚才还湛蓝的天空,此刻却布满了阴霾,太阳也躲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面对你的自说自话,德拉科不以为然地做了个表情表示并不知情。 大雨来得很突然,仅仅是一声闷雷后,便肆无忌惮地落向人间。 德拉科举起魔杖,一道白光应声亮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阻挡住了猛烈的雨点。 而你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昂首走入了雨中。 雨滴带着凉意触感清晰地划过脸颊,你用力地闭上眼睛去感受。 很快雨水便打湿了头发,发丝紧紧贴在身上,而你的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直到你觉得尽兴,方才走到他的身边,走入他魔咒的庇护之下。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爬到那棵树上看看。”你眨巴着眼睛对他说道,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之滴落。 你不会知道自己此时这般模样在德拉科眼里像极了一只湿漉漉的迷途小猫,而他面对你不加掩饰的目光时,也无法做到不为之心软。 少年一言不发地低头看你,突然从背后揽住了你的身体。 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眼前逐渐浮现出真实的场景,你感觉胃里犹如翻江倒海,难受得让人想吐。 原来这就是幻影移形。 虽然早已熟知马尔福一向高调的作风,但德拉科如此娴熟且明目张胆地使用着你们这个年纪还不被允许的魔咒还是让你大为震惊。 大理石筑起的厅堂和极致奢华的装潢逐渐映入眼帘,强烈的陌生感让你不由生出一丝警觉:“这是哪里?” “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脸上原本浮现出的一丝得意,在看到你有些不适的表情后立刻消失了。 他从沙发上扯起一条毯子,动作生硬地披在了你身上,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你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声音微颤。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德拉科有些好笑地看着你,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你有些冰凉的手背,将你的手轻轻移开,语气意外的温柔:“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保证还是很让人有安全感的,于是你假装不满地用力抽走手,用眼神示意他快去快回,德拉科冲你神秘一笑,很快消失在空旷的大厅。 传闻中马尔福庄园藏匿了不少黑魔法物品,而厅堂里的摆件看起来却和任何普通商铺里出售的一般无二。 客厅的正中央,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你透过窗户望着后花园里的一片白玫瑰花出了神。 神秘人回归与马尔福的牵扯究竟有多少呢,德拉科对这件事又知晓多少呢?你隐约感受到来自他的那份喜欢,在他心里又占有多大的比重呢? 你既好奇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却又害怕真的得知。如果未来有一天,所有阵营都划清了各自的立场,那德拉科会无可避免地站在光明的对立面吗? 你无从知晓。 如果可以,干脆祈祷不要有这样的一天吧。 只要一切都好,你们就永远不用面对这些割裂的问题。 “我回来了。” 大厅里回响起他的声音。 你一脸惊讶,看着德拉科走到茶几前把手中的银制托盘放稳,托盘上是纳西莎亲手做的奶油蛋糕。 “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他如是说道,嘴角藏不住笑意。 母亲总是喜欢做甜点,并且嘱咐德拉科带去学校分给小伙伴,可他从不乐意这样做。直到今日,他终于有了想要主动分享的人。 母亲的手艺精湛,你一定会喜欢的,他想。 “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意料之外的生日蛋糕让你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忧虑,你小声道谢,欣喜地走到茶几旁坐了下来。 德拉科拿起魔杖,杖尖对准蛋糕上的蜡烛,蜡烛瞬间亮起了火星。 “生日快乐,奈礼。” 在德拉科轻缓的声音中,你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烛光柔和映衬着你的面容,德拉科默默望着,知道自己往后余生再也无法移开这目光。 良久,你许完愿望,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你许了什么愿望?”德拉科问。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你答道。 他顿时无话可说,只能留下个拿你没办法的皱眉。 你见状笑了起来,他也不由地笑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相继挪开视线。 十五岁生日这天注定难忘。 对德拉科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屋外依旧下着雨,屋内却弥漫着温馨,因为他在身边。 德拉科,我的愿望是,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永远陪在我身边。 第14章 冲突对立 五年级,霍格沃茨除了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表面看起来仿佛一切依然如故。 走进寝室的你,望着莱拉离开后那张空空如也的床,不禁怅惘。 安顿过后,你想起莱拉的嘱托,于是打开了她的床头柜,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信封,信封上正如她所说那般,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致西奥多·诺特。 惊讶、困惑在第一个瞬间晃过,紧接着,眼前出现的是回忆里的种种画面,那些课上莱拉有意无意望向斯莱特林的目光,还有曾经她鼓励你要勇敢时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些话语……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而这一切的终点,都指向了西奥多一个人。 一个女孩藏在心底多年的喜欢,终于被现实无奈地推到了生活边缘,而她的勇敢,让她选择用最后的机会大声诉说这份不求任何回报的告白。 你和西奥多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来往,所以当两个慢热的人私下相见时,气氛有些许尴尬。 “这是莱拉托我转交给你的信。”你双手将信递到西奥多的面前,继续补充道:“她要离开英国了,所以没来得及把它送出去。” 单凭信封看不出这封信写于什么时间,只有信封表面上干净利落呈现着地名字能够判定它最后的归属。 西奥多接过信封,沉默地打量了莱拉的字迹好一会儿,开口问道:“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毕竟现在你是这封信的主人。”你大方回给他一个笑容。 于是,眼前人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当着你的面读了起来。你站立在一旁,尝试解读西奥多脸上变幻着的各种细微表情。 莱拉究竟是写了多少? 等待西奥多读信的时间漫长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许久,西奥多终于放下手中的信,抬起头对上了你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杂糅着许多种情绪,但这片混沌之下,隐约透出的是明亮的光点。 你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关于莱拉,关于西奥多,关于那份从未说出口的喜欢。 西奥多看出了你猜透的笃定,微微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没有再说明一遍的必要。 “然后呢?她有说什么别的吗?”你不甘心地追问道,期盼她能留下更多的话。你知道自己心里仍然没能完全接受她突然别去的事实。 西奥多摇了摇头:“看起来她没打算让我做出任何回应……也许她只是想让我知道,有人一直在默默喜欢我。” 他循着信纸原本的折痕将它叠起,看见你眼里藏不住的失落,安慰般说道:“她是个勇敢的女孩。” 第14章 “是啊..….”眼眶有些泛红,你昂起头去看天花板,让眼泪没有机会落下,“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大方表达爱意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你觉得呢?” “我赞同。” 西奥多投来同情的目光,想做些什么来安慰你,却又碍于两人并不算熟悉的关系而凝固在原地,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了下去。 “不过,我身边就有人到现在还不懂得这个道理。明明早就陷入其中,却还没办法认清自己的内心。” 西奥多话音刚落,就听见休息室的门口传来动静,朦胧的灯影中,剥离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德拉科一身漆黑的校袍,动作敏捷利落,胸口的级长徽章在壁炉边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用力抖了抖自己的袍子,伸出手摆正徽章,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你和西奥多身上。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你迫切地看着西奥多。 同样是蓝色的一双眼睛,德拉科像夏季自由热烈的晴空,而西奥多却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域,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没有人可以到达。 “我是个局外人。” 西奥多温和而有力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只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已。” 说罢,他冲你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在德拉科走过来前率先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你怔怔地杵在原地。 你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德拉科。 “你怎么在这?” 德拉科的语气并不友好,不像朋友间的寻常问候,更像是他在彰显级长身份的权威。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来找西奥多。” “找他干什么?” 德拉科显然已经在极力掩饰着情绪中的不满,攒足了半个假期想念见到的人,却轻描淡写地对自己说她来这里是为了见另一个人。 这样的情感令他心烦意乱,他不愿意表现出来,尤其是当着她的面,仿佛他只有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能不让自己感到羞耻。 “我把写的信给他。” “给西奥多?”德拉科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跟他走这么近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可以吗?” 你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都没有给我写过信。” 半天,他就扯出了这么一句。 这个坏家伙,圣诞节的粉色卡片怎么着也算半封信吧。 你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少年故作的冷漠之下,是不知所措的急切和几分无法言明的委屈。你忍住没笑出来——毕竟他这样子实在太过可爱。 “你想要的话我以后也可以给你写。” 你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分明只有面对熟悉的人才会出现,语气与说辞却极其礼貌且客套。 你知道他不希望你拿出那套对谁都一样的疏离温柔来对付他,可你也知道他对此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他甘愿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身边,就活该他吃这份没有理由的醋。 不知道是不是西奥多的那一番话给了你更多有恃无恐的底气,看着德拉科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有几分得意。 直到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才开口解释道。 “骗你的啦,那封信是莱拉写的,我只是帮忙转交。” “好啊,不仅擅闯斯莱特林休息室还欺骗级长。”少年方才紧簇的眉头听到你的话后微微舒展,却并不打算作罢,“你觉得我该扣你多少分才合适?” “你就这么爱扣别人的分?” 你怂了怂肩,懒得搭理他幼稚的行为。你知道他不会的。 “我走了,晚安德拉科。” “等等。”他突然严肃起来,三两下追上你的脚步。 “你最好离波特和他那群愚蠢的朋友远一点,跟他们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从前他希望奈礼能离波特远一点,仅仅是出于嫉妒和作祟的占有欲。而如今,随着黑魔王势力日益崛起,他知道自己和哈利将会毫无疑问地一步步迈入敌对深渊里。在此之前,他所希望的不过是奈礼能离这道深渊远一点,再远一点,越远越好。 “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对他说。 “我是认真的。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布朗。” “我也是认真的,祝你有个好梦。” 德拉科看着女孩再一次留给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和她道了句晚安。 ————————— 很难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最终决定加入d.a.的。 也许是为了还塞德里克一个真相,也许是舞会一事让你不好意思再拒绝哈利,也许是德拉科一句没头没脑的警告,反倒唤起了你内心的叛逆与正义。 总之,当哈利询问你是否愿意加入他们时,你选择了同意。 而你这一举动在德拉科看来,无疑代表着你选择的立场。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变扭。 下课后的长廊依旧被学生们的活力与热情填满。 你收起课本往外走去,经过大门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是德拉科和哈利。 两人这熟悉的架势一看就知道准没发生什么好事。 “这个学校里总是有人搞不清楚状况。”德拉科冲哈利撂下一句,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意。 虽然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但想来这个节骨眼儿上,德拉科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瞧不起哈利和他身后的d.a.,以及对于某人加入邓布利多军的强烈不满。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呢。”你呛声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明显都愣了一刻,没想到平常不怎么爱掺和这种事情的你今天竟然主动加入了这场气氛很不友好的对话。 德拉科脸上残存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冷地看向你,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让你不寒而栗。 “我跟你说话了?” 漫长的六个字,让此刻的气氛如降至冰点。 每一个字都犹如数根短小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你的身体里,而德拉科冷漠的眼神,让你不敢觉得疼痛。 连哈利都看出了你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一个见见不上前挡在了你和德拉科中间。 “你不要太过分,马尔福。”哈利的声音镇定有力,气场丝毫不输给这位多年来的死对头。 “很好。”德拉科见状扬起嘴角,收回和你短暂对视的目光,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阴阳怪气道,“那么你就好好继续当你的救世主吧。” “走吧。”你伸手轻轻扯了扯哈利的袖子示意他离开。 “你,你没事吧?” 哈利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关心。 你沉默着不说话。 “是这样的奈礼,我想说——如果你觉得加入d.a.让你觉得有压力的话,你可以随时退出的。”哈利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摆了摆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让你感到为难的话。” 哈利只字未提德拉科,但很显然,时至今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和德拉科之间的不同寻常。 感受到了哈利言语间的关心,于是心头被德拉科激起的怒火不由得消了一半。你认真地看着哈利,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你努力挤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但你能感受到自己扬起嘴角边僵硬的肌肉。 怎么会没想到今天这一步呢?从你选择加入的那一刻起,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时刻。而自己既然选择了加入,就早已做好了和大家一起迎难走到底的准备。 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在心里又念了一遍。 “好吧。你觉得没关系就好。”听到你的话后,哈利倒是松了一口气。 “德拉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这句话也该对自己说一遍,你在心里苦笑着。 哈利只是耸了耸肩:“明天d.a.的训练,还是老地方见。” 第15章 迟到拥抱 德拉科没有想到,成为纠察队的一员后,无可避免的冲突与抉择来得如此之快。 “噢我的好孩子德拉科!和大家说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此刻眼前乌姆里奇教授谄媚的笑容和一群人灼热的目光让德拉科觉得从未如此反胃过。 昨夜,德拉科与纠察小队一行人在宵禁时间里恰巧与几位落单的d.a.成员撞了个正着。 按照乌姆里奇来到霍格沃茨后重新制定的一系列严苛校规,随便拿出几条,都足够让d.a.的人遭殃,调查行动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邀功的好机会。 有求必应屋外几个d.a.成员仓皇消失的昏暗里,德拉科只记得那个让他牵挂又无奈的背影。 奈礼长长的棕发,和她奔跑时扬起的裙摆。 无措和愤恨就在那一瞬间齐齐向德拉科涌来。 德拉科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而这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证实。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第15章 众人环视之下,德拉科机械地供出了哈利金妮卢娜的名字。 “除了他们,还有谁吗?” 乌姆里奇尖锐的声音在逼迫他做出选择。 “没了。”德拉科面不改色。 原来马尔福也学会了纵容与退让。 克拉布见状一步上前,刚想开口说话,便被德拉科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定在了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人群的另一头,哈利下意识地看向奈礼,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于是两人短暂地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好在乌姆里奇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大概是德拉科列出的这几个名字已足够对众人产生震慑,她为此感到十分满意,轻快地拍了拍手,一如既往地装腔作势道:“这几位学生为你们做了极为错误的示范!既然违反了校规,那么理应受到惩罚。” ————————— 于你而言,加入d.a.后,生活里最大的变化不是每日课后多出的练习时间,而是先前的伤痛在新朋友的关怀和陪伴下一点点愈合结痂。 在几位杰出伙伴的带领下,大家的黑魔法防御术在短短数天的时间里便有了很大的长进,你也发现,自己似乎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 不久前,纠察队的举报加重了乌姆里奇对你们私下进行违规活动的疑心。那场气氛凝重的会议,最终以乌姆里奇宣布哈利等人课后到她办公室接受严厉惩罚作为结束。而那天的你,因为德拉科没有念出口的名字,侥幸逃过一劫。 此后,d.a.的活动进行得更加谨慎,大伙想尽了各种招数来躲避追查。 然而好景不长,小队的平静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告密打破,随后迎接你们的便是乌姆里奇残酷又漫长的折磨。 疼痛和鲜血,随着羽毛笔落在羊皮纸上的一字一句,刻入手腕。 对于十几年来同样在温室里长大的你来说,已是极端程度的痛苦。 你甚至无法想象哈利等人是如何承受住第二次惩罚的。 身体和大脑一样麻木着,想哭却又缺乏一个合适的理由。 十五岁的奈礼,不能因为一点疼痛就掉眼泪,要坚强。 你几乎精疲力尽地一点点挪动着步子,终于走到了漫漫长梯的尽头。 楼梯的尽头,德拉科双手抱臂,背靠着墙,已经等待许久。 头本就疼得厉害,见到意料之外的身影,眩晕来得更加猛烈,完全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和他们一起了。” 台阶下的人转过身子面向你,收起了手臂,率先开了口。 “德拉科。”你的声音有些发哑,叹了口气,“这是我的选择。” 你不想与他争论,尤其是现在。 “你还不明白吗?”站在两级台阶上的你略高过德拉科,他抬头看着你,殷切的目光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认可的小狗,“波特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因为他一心想当救世主。” “我不关心这些。”你说道,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深深的乏力感,“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德拉科当然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塞德里克的死对他喜欢的女孩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哪怕时间已经抚平了大部,哪怕她也努力装出一副早已释然的样子。 她把淡然的模样诠释的那么好,可德拉科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奈礼那层厚厚的自我防御机制下,一颗极度热烈又敏感脆弱的心。 “魔法部都说了,迪戈里的死就是个意外。” 德拉科没有意识到,自己总在想尽一切措辞让到嘴边的话语不那么锋利。他说话向来难听,但如果面前的人是她,德拉科总希望这些话能够再柔软些。 每一个面对奈礼的时刻都无一例外。 “你真的相信吗?”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会相信波特说的那些话。” 这话实在荒唐。 你看着德拉科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胸前乌姆里奇授予的纠察队徽章,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这个身份很让你引以为傲。” 德拉科似乎被你的话气笑了,声音里多了几分压抑的愠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再说了,我很累。” 你说着径直朝前走去。 “等等——” 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你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德拉科这才意识到你手上有伤,迅速松开握住你的手。 伤口如烈火烧灼般滚烫。 德拉科眼里全然是不知所措的心疼与自责。 数月的失意、委屈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你再也无法抵挡,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一时间,德拉科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眼泪让德拉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犯下了无法弥补的罪。 那是一个迟到了太久的拥抱。 德拉科拥紧你的双臂并也没能掩饰掉他的慌张。 你没有挣脱,只是身体微微僵住,耳边德拉科飞快的心跳依稀可闻,眼泪仍然不受控制地落下,在少年的校袍上留下斑驳。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德拉科低着头在你耳边缓缓说道。 “我还以为马尔福不会说对不起呢。”你小声嘟嚷着,终于破涕为笑。 “所以——你别再哭了。” 你能感觉到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是嗓音仍莫名有些发紧。 疼痛,倦意,连带着开学以来的种种情绪全都一扫而空,你安静地躲在德拉科有力的怀抱中,唯有意识无比清晰。 他的拥抱很温暖,带着一种缓慢而深沉的坚定。身心在这一刻全然交付给面前的少年,毫无保留。 “那你多陪我一会好不好。” 力气逐渐回到了身体里,你微微挣开他的手,得寸进尺地提了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忽明忽暗的光晕下,德拉科的眼睛里有宠溺的笑意。 对上眼神的那一刻,你便知道他不会拒绝。 又或者说,他无法拒绝。 第16章 课后散步 随后短短几天时间里,霍格沃茨与魔法部的矛盾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激烈的冲突过后,校内的氛围再次陷入了漫长的压抑。 乌姆里奇凭借魔法部这一靠山,在霍格沃茨里愈加肆意妄为,而德拉科为首的纠察队一行人也被赋予了更大的权力,比其他学生拥有了更多在校内活动的自由。 将至年末,夕阳的余温留存渐短,傍晚时分又比前几日冷了许多。 不知道是这些日子里什么时候形成的默契,你和德拉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在长廊等待彼此下课,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他陪你走到赫奇帕奇休息室的楼梯口。 你会和他分享昨日读到的书里某一句打动你的话,会和他提起早上起来期待阳光的心情,描绘庭院里遇见的蓝色蝴蝶,还有晴空上漂亮的每一朵云。 只是你们都默契的对学校与魔法部间的混乱闭口不谈。 讨论这个话题似乎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至少对于你和德拉科的关系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一旦剖开混乱的表象,那些埋藏在泥泞之下的立场、家族、束缚便再无处遁形,迎接你们的只有无尽对立的黑暗深渊。 “让一个马人来教书,我看这学校就没几个正常人了。” 你正蹲在树下看几只摇头晃脑的小雀嬉戏,身后传来德拉科的抱怨。 自西比尔·特里劳妮被乌姆里奇开除后,学校的占卜课便由费伦泽担任教授一职。而费伦泽是一位马人。 听到这话,你有些皱眉,歪过头看他:“别这样说话,德拉科。” 德拉科不以为然,只是挑了挑眉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走到你身边。 “看什么呢?” “麻雀,好几只呢。我猜它们是一家四口。” 你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们在草丛中扑腾,它们时而彼此亲昵,时而分开,看起来有种融洽的幸福。它们似乎也不太怕人,甚至连德拉科突然出现后都没有被吓跑。 “你在这多久了?”德拉科问。 即将入夜,他其实更想问你冷不冷。 暮色柔粉的微光映照在你一头棕发上,随着微风的涌动轻轻拂起了几缕。德拉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犹豫着,渴望体会发丝划过指尖的触感。 “没多久。”你摇了摇头。 德拉科刚想触碰的手不得不收了回去。 “我们去散散步吧。”你站起身来,腿脚因为蹲着时间太长而一阵酸麻,一时有些发软,向后退了几步。 德拉科似乎是担心你要摔倒,飞快握住了你的肩。 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才猛然松开双手,五指张开不自然的举到空中摆了摆,向后退去保持起了与你之间的安全距离。 你脑袋里一时闪过了许多种奇怪的解读。 那个夜里拥抱的温存仿佛已经变得十分遥远了,但那个主动抱住你的人,和此刻因为触碰你而小心翼翼的人,都是他。 第16章 他一定也是个复杂的矛盾体吧,你想。 “难得有不错的天气……需要复习的知识我也都看得差不多了——所以刚好有时间。”完全站稳后,你不自觉地开始补充道,希望自己为发起散步邀请而给出的理由听起来还算合理。 德拉科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你如何对自己的主动作出一番解释,然后撇了撇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偷乐,默许了你的邀约。 漫无目的的散步是一件多亲密的事情。 不必刻意保持距离,也不必知道脚下的去向。轻松的对谈与并肩的默契,步伐一致的人心跳总会渐渐同频。 你和德拉科一直从礼堂外的庭院闲逛到了黑湖边,然后绕着湖畔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走到夕阳完全没入了山谷。 “我们去个地方吧。”走了许久后,你们不知不觉又绕回到学校的礼堂外。德拉科忽然抬头看了看天,如是提议道,“今晚很合适。” 你点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 天文塔是整个霍格沃茨最高的一座塔楼。 夜比以往更黑,冷寂的月光为天台的每处金属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灰。 你轻快地走到栏杆边,把两只手肘搭在上面,皮肤裸露的地方顿时传来了一阵寒意。 星辰布满了整片天际。银河的流光在墨色之中若隐若现,而墨色的中央,挂着一轮将圆未圆的月亮。 德拉科说的没错,今夜是个观天象的好时机。 天越黑,星星总是越亮。 “德拉科,你相信看见流星时许愿就会成真吗?” “或许吧。”德拉科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如果我现在还是一年级的话。” 你哼了一声,仍然抬着头沉醉在漫天繁星中。 “你看起来也不相信。”他顺着你的视线望去,嘴上却挪揄道。 “但我看见它们的时候还是会许愿的。” “既然不信为什么还要许?” “人们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你打趣地说道,“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瞬间很美好吧。所以如果能做些什么赋予它更多积极意义的话,我很乐意这么做。” 你和德拉科都算不上多乐观的人。你们彼此应该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生活还是需要一点罗曼蒂克的仪式感来对抗长久的沉闷和虚无的,你想。 夜色太过朦胧,你一时难以看清德拉科脸上的神情,索性不去注意他。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于是你侧过头轻声发问。 “今年的舞会是不是取消了?” “多洛雷斯几乎取消了所有的娱乐活动。”德拉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句话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反正我本来也没觉得它们多有意思。” “可是你还欠我一支舞哎。”你眨了眨眼睛,声音里多了几分俏皮。 德拉科先是一愣,随即勾起了嘴角,一双打量着你的灰蓝色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炯炯有神。 “你不会想让我现在请你跳吧?” “我可没这么说。” 几秒钟的沉默后,德拉科缓缓转过身来,低头注视着你,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从来没想过在舞会以外的时候和别人跳舞。” 月色笼罩的天文塔上,少年熟练而优雅地欠过身,向你伸出了手。 “那么,布朗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完成这支舞吗?” 时间仿佛在此刻因为他的举动而静止,沉默而广阔无垠的夜空里,星辰皆是见证。 你浅浅一笑,搭上了少年因紧张而不自觉颤抖的手。 德拉科几乎在你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便立刻回握住了你的手,另一只手揽住你的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近了。 只需一个吻便能填补的距离。 心跳怦怦作响,你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抬起头与他对视。 少年含情的目光里早已卸下了平日里的防备,随着彼此视线的交汇,你清楚地察觉到他的虹膜颜色正在一点一点,逐渐变得浓烈。 从维也纳华尔兹既定的舞步,到肆意的摇摆、旋转,你们大多数时候拥有很高的默契,偶尔跳错了步子不小心踩到对方,便不禁笑出声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悄然游走于两个孤傲的灵魂之间,碰撞出无比绚烂迷人的火花。 一切美好都真实到令人难以置信。 夹杂着森林气息的晚风徐徐吹来,指尖德拉科掌心的温度还未褪去。你闭上了眼睛,发觉自己从未如此努力地想要记住每一个感受。 此时此刻,一颗流星无声无息地划过你们的头顶,在黑夜里留下了点点光热。 第17章 新年礼物 回家后一礼拜,你便给德拉科写去了一封信,当然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内容,只是几句简单的关心问候。然而很多天过去了,却未收到任何的回应。 这次的假期,爸爸妈妈都回到了英国,一家人终于能像以前一样,躲在温暖的大房子里,共度圣诞。 说起来,从小到大只有三年级的那个圣诞节一家人没有在一起过,也难怪当时你不时感到失落。爸爸妈妈因为工作原因时常要去其他国家的魔法部,但他们从未因为繁忙而忽略过对女儿的关心。你深知这一点,所以三年级被迫留在学校过节时并没有抱怨,因为你知道他们一定是实在没法脱身才会让你留在霍格沃茨的。 平安夜,窗外飘起了小雪,水汽在玻璃上凝结成霜,几片雪花停落在此,美丽洁白的六边形清晰可见。 你还是忍不住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张全新的牛皮信纸,然后随手拿起桌上那支最常用的钢笔。 去年德拉科送的圣诞礼物。 笔身m字样的烫金标识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下金光闪闪,你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仔细端详着它,脸上不禁多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自那以后,你总能时不时收到他的礼物,往往不在特定的节日,也没有任何理由。 有时候是一束漂亮的白玫瑰,有时候只是几盒蜂蜜公爵糖果店里能买到的奶油薄荷糖。仿佛他走到哪里,都不忘给他的女孩捎上称心的礼物。 不过德拉科向来不会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到你的手上,也从不乐意署名。只是偶尔会故意在他送的礼物上留下一些暗戳戳的小心思,比如那样一条绑起花束的深绿色绸带。 你笑了笑,在纸上熟练地写下他的名字。 致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马尔福是一直是一个事事有回应的人。 连去年圣诞因为舞会闹不愉快的时候,德拉科都想方设法地把礼物送到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圣诞树下。与其说那是一份礼物,不如说那是来自马尔福的回应与解释。 可眼下,已然又一年的平安夜,没有祝福,没有问候,甚至连数日前寄出的信都没有答复。 难道德拉科还没有回马尔福庄园?难道他出什么事了吗?你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又或者,只是信送丢了?可惜这个说法放在麻瓜世界还比较有说服力一些。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回信? 你有些气恼地写了下去。 一直写到落款日期,你才意识到,仅半个月不见,自己的思念竟然已经开始萌芽发生,且随着时间一点点与日俱增。 星夜之下,德拉科牵起你的手,邀请你共同完成一支舞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无论自己如何做其他事情试图转移注意力,思绪都还是会无可避免的回到他身上,绕成一个难以解开的结。忍不住去想念他说话时带着温柔的挪揄,想念他身上雪松般自然的香味和他身体总是令人有安全感的温度。 然而,所有的想念,到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你笔下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德拉科,你听见了吗。 ————————— 距离圣诞已过去了整整十天,平安夜寄去马尔福庄园的第二封信仍然毫无回应。 你尽力将这件事狠狠抛至脑后,却仍能察觉到自己情绪里无法控制的失落。 一天清晨,你正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准备下楼吃早餐时,听见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 “宝贝,这里有你的包裹。” 包裹?听到这两个字,你几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兴致冲冲地跑下楼梯,接过妈妈手中的包裹。 那是一只模样精巧的首饰盒,结构设计的十分特别,但仅从外观上并不能判断出里面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你握在手里研究了好一番,小心翼翼地按下开合的机关。 一颗淡紫色水晶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条项链。 款式虽简单,但光是那一颗被铜丝精细缠绕住的原石便足够让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为之惊叹。 水晶并未经过任何雕琢,但它天生的棱角却更让它生出了几分清丽之美,半透明的质地折射出了五颜六色的流光——虽然叫不出这块石头的名字,但想必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奇丽珍宝。 第17章 你刚从盒子里拿起项链,一张纸条便随之掉落,你只好先将项链放在一旁,弯腰从地上捡起纸条读了起来。 不过寥寥几行字,却顿时让你愣在了原地。 「给你的新年礼物。 以及,请别再给我写信了。 ———德拉科·马尔福」 确认是他的笔迹无疑后,你感觉自己的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拧作了一团,说不上滋味。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要再给他写信了?如果是那个意思的话,又为什么还要送礼物?难道像马尔福这样的家族还有送分手礼物的传统? “哇,很漂亮的项链呢。”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你身边,拿起你放在一旁的项链端详了起来。 “啊,噢,是的。”你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对于德拉科那张纸条的解读仍然乱作一团浆糊。 “妈妈帮你戴上吧。”妈妈一边说一边走到你的身后,你配合的用一只手捋起长发,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纸条。 晶体贴上胸口的皮肤,顿时一阵冰凉。 “是哪个朋友送的吗?“ “嗯……” 你有一丝紧张。如果妈妈不问的话,你完全没打算告诉她。但她既然问了,你也无心隐瞒。 “妈妈应该知道他,德拉科·马尔福。” 你能感觉到妈妈正为你系上项链的手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明显颤抖了一下。 “噢,是吗?难怪这个礼物看起来十分昂贵呢。”妈妈的语气却比你想象中要平静。说罢,她走到你面前,右手一挥朝着你胸前的水晶施了一道无杖诊断咒。 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块漂亮的石头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 “你在担心什么吗?”你不解地看着母亲问道。 你看不懂她使用的高级咒语,只能粗略判断出这应该是一道诊断性质类的魔咒。她是在担心德拉科送的项链有黑魔法吗? “德拉科的父亲是食死徒,你知道这一点吧?”母亲的声音逐渐严肃。 你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手里的纸条已经被揉成了一团。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块淡紫色水晶看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行,没事了。一会吃早饭的时候,等你爸爸来了,我们一起商量件事情。” 你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妈妈的背影在眼前瞬间消失。 后来餐桌上和爸爸妈妈的那一番谈话,绕来绕去说的全是关于如今魔法界局势的发展和影响。总之,他们对眼下国内魔法部的无所作为感到十分担忧,并表示如果未来黑魔王的势力威胁到学校的安全,到时也许会考虑把你接走,一起离开英国一段时间,以保证一家人的安全。 至于德拉科的事情,妈妈并没有再提起。 你全程附和着,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这顿漫长的早餐,躲回自己的房间,好好捋一捋一大早发生的这些事。 第18章 返校列车 1996年,返校列车上。 车厢里不再同过去那般热闹,大部分学生落座后便不再起身四处闲逛。 你独自穿过包厢外长长的通道,感觉周围有些冷清。 一个假期以来堆积的种种推测仍未得到任何实证,只有无尽的臆想和愁闷在不断发酵。你也说不准自己此刻究竟想见到他,还是更想躲开他。 可自己的脚步,确确实实在经过斯莱特林的那节车厢时,不由自主地缓慢了起来。 你故作随意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快速浏览着每个包厢,一不小心就瞥见了那个惹眼的铂金色脑袋。 可很快你的心便沉了下去——他不是一个人。 西奥多·诺特正坐在德拉科的对面,两个人似乎正在交谈。 于是原先在脑袋里计划好的各种见面开场都不得不临时抛到了脑后,你又别扭起来,躲在包厢外站了片刻,毅然准备直接离开。 “嗨,布朗。” 身后突然传来西奥多的声音,你吓了一跳,猛地停住脚步,感觉此刻自己就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嗨。” 你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忍不住偷瞄一旁德拉科的表情,后者只是闻声回过头注视着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久不见,过来坐坐啊。” 西奥多向你招了招手,然后递给德拉科一个眼神。他的语气颇耐人寻味。 “的确是——好久不见。” 你的视线在两个男生上左左右右来回了几遍,感觉此刻进退两难。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后,德拉科几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挪了挪身子,示意你可以坐在他的身边,但始终没再多看你一眼。 他的允许还是让原本戒备的你放松了下来。 你走上前,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你刚一坐下,西奥多便飞快地站起身来,完全不理会你那双因震惊而瞪大了盯着他的眼睛,“玩得开心。” 德拉科瞪了他一眼。诺特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便走出了包厢,甚至还不忘把门带上。 包厢里只剩你和德拉科二人,气氛有些微妙。 你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德拉科,而这个人似乎打算完全忽略你的存在。 你发现自己这会儿才注意到,面前人的神色有些不对。 只是一个假期未见,德拉科却比之前削瘦了许多,他的下颚轮廓变得更加锋利,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那双十分明显的眼袋似乎在尽诉着失意与疲惫——他看起来竟是如此憔悴。 你本来是在生他的气的。 你本来都设想好了开学见面该如何质问他的。 如果没有见到他这副样子的话。 你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软:“你——还好吗?” 德拉科突然拿起魔杖,对着包厢门处施了一道隐私咒,这样即使有人经过也绝无法听见包厢内的任何动静。你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青筋分明可见,一直从手背蔓延到小臂。但他仍不说话,也不看你。 他看起来似乎在克制,但你想不明白他在克制些什么。 “你给我的那张字条——” 这次,还没等你说完,德拉科便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你的话:“那个人回来了。” “伏地——?” 你话音未落,他却忽然猛地转过身,右手随即覆上了你的嘴唇。 他掌心的温度依旧。 虽然有点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但你还是任由着他带着分寸的触碰。你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的颤动,与天文塔上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他把自己的名字设为了禁忌词。一旦有人触发,他就可以通过这个来追踪。”德拉科的眼里充斥着血丝,神情严厉。 说完他顿了顿,好像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在触碰着什么,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哦。” 你缓缓应了一声,两人再度陷入良久的沉默。 好几分钟后,你终于忍不住开口。 “马尔福。” “说。” “你可以在信里解释的。” “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飞快地接上了他的话,然而你的语气和表情早就出卖了你。 德拉科看着你双手抱臂、一脸仿佛吃了无数条鼻涕虫的样子,终于没忍住,摇着头笑了。 “可你生气的样子太明显了,布朗。”他无奈地笑着,重重倚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我只是,”德拉科的声音里写满了疲惫,“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 列车即将到站,车厢里逐渐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带着玻璃隔窗的包厢门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异响,泛出淡淡的金光。想起不久前德拉科对着它施过的隐私咒——显然眼下有人正试图打破这个魔咒。 你和德拉科都注意到了门上咒语的变化。 你看了他一眼,德拉科变得异常警觉,他的视线越过你若有所思地落在玻璃隔窗上,神情逐渐冰冷。 “你先走。”德拉科显然已经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也想知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见你没有离开的意思,德拉科皱了皱眉,表情愈发难看。然后他猛地推开包厢的隔门:“统统石化!” “砰”—— 的一声,有什么重物顷刻间被砸在了地上。 “我就猜到是这样。”德拉科冷笑道,接着狠狠朝地上的东西踢了过去,“这一脚是为了我父亲。” 你快步走出包厢,眼前的场景令你大吃一惊。 倒在地上的不是哪个低年级学生粗心落下的行李,而是被德拉科的石化咒击中、下半身还盖着隐形衣的哈利。他的脸上是扎眼的鲜红,血液仍在从他的鼻子上汩汩往外冒。 德拉科就站在哈利身前,显然认为一脚还不够解气。 第18章 “别这样!” 你大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冲过去拦住了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德拉科仿佛瞬间触了电般浑身一抖,猛然转过头。他另一只手握住了你的手腕,生硬地把你的手从他左臂上拽开。 “很显然,有些人想要偷听。” “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我让你先走了。”他厉声说道。 愤怒、无奈、乞求、痛苦,种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此刻竟同时交织在德拉科的眼睛里,那一片原本总是沉寂的灰蓝色大海,正翻涌着汹涌波涛。 “剩下的我来处理。” 你没有回答,而是在哈利身边跪了下来,拿起魔杖对准倒在地上的他。 “咒立停。”你低声念道。 哈利终于恢复过来,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脸淌进了他微张开的嘴里,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算你走运。”德拉科嘲讽地看向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忿恨,“好好感谢你这位d.a.的朋友吧——如果不是她在这里,你今天就死定了。”说完转身就走。 “等我一下,德拉科。” 你冲他喊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心情听进去。 哈利这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别动。”你扶住了他。“我帮你治好它。” 随着利落的一声恢复咒,哈利的鼻子不再扭曲了。他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它,终于确认已无大碍。 “你怎么在这里?你刚刚是想听我跟德拉科的对话吗?” 你有些困惑,哈利的出现实在太突然了。 “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哈利一副既尴尬又恼火的模样。 你敢肯定如果不是你在这里,他一定现在就迫不及待冲出去和德拉科再干上一架。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帮他捡起地上的隐形衣,递到他手里,“让你冒险来这里找他。” 面对你的疑问,哈利显得有些犹豫,似乎在纠结自己究竟能对面前的女孩透露多少信息。 “假期你有和马尔福联络吗?嗯…..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他假期做了些什么?或者跟你提到过某些商店之类的?” 一想到这个假期自己是如何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的你就来气。“很抱歉没有。我也不知道他假期在干什么。” “好吧。”哈利显然有些失望。 “为什么这么问?” “假期的时候,我在翻倒巷遇到他了。” “博金博克商店的那条巷子?” “是的,他的确去了那家店。我觉得他——很可疑,但罗恩和赫敏倒觉得没什么。” 你飞快地在脑袋里思索着,能想到的只有新年收到德拉科送的那条水晶项链。可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也许确实是你太紧张了,哈利。”你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应该节省点时间,如果德拉科还在外面等你的话。“我们到学校有空再聊吧——对了,如果你鼻子还疼的话,最好再去趟医疗室,庞弗雷夫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点点头:“十分感谢,奈礼。” 你朝他温和地笑了笑,简单道别后转身离开。走到一半时,又想起了些什么,停住了脚步。 “这个学期d.a.的活动还继续吗?” “我刚上车的时候还在跟他们讨论这个——乌姆里奇走了,我觉得倒是没必要再进行。” “好,我知道了。”你轻轻点了点头,话里略带着惋惜,“和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很开心。” ————————— 站台上的高年级学生已经所剩无几。你走下列车,四处张望着,始终没有看见德拉科的身影。 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里似乎有些什么名为期待的东西就这样直直坠了下去,然后被碾成粉碎。 你自嘲地笑了。 德拉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早在你刚来到霍格沃茨的时候,就从同学们口中听说过不少他在校横行霸道的传闻。今日,你算是终于亲眼所见了一回。更可恶的是,他的卑鄙竟然不止于此,甚至还有故意做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然后不作任何解释,如此反反复复,以撩拨女孩的心为乐——就像他对你做过的一切那样。 世界上简直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让人讨厌的人了。 你几乎越想越生气,朝着地上的一块石子狠狠踢了过去,觉得自己就应该在收到他的新年礼物后直接把它丢进垃圾桶,或者把那两封他根本懒得回应的信在寄出之前就撕碎了喂给森林深处的黑暗生物。 那块石子瞬间飞出了好几米远。 就在这时,手中的箱子忽然一轻,德拉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声不吭接过了你的行李。 你怔怔地看着少年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你一番。 “我以为你走了。” 和他对视了好几秒后,你才挤出了这么一句。 “聊得很开心?”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般腔调,“你浪费了我整整五分钟。” “如果你不把哈利弄成这幅样子,没准这会我们都已经到霍格沃茨了。”你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一直都这样吗?对待哈利,还有,或许某些我不认识的学生,以捉弄他人为乐趣?” 少年有些错愕,大概完全没料到你会如此生气,他沉默了片刻后道:“这次是他偷听在先。” 跟德拉科争论这种事情才叫自讨没趣,你索性闭上嘴,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所以,”他做了个有些艰难的吞咽,接着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你也觉得马尔福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对吗?” “你当然是。”你眨了眨眼睛,心情的确比刚才要明快了些。 然而当你瞥见他正提着两人份行李的那只手时,胸口忽然像是被谁的魔杖尖戳了一下,一股电流般奇异的酸涩顿时往全身蔓延开来。 不管这两年来他的真实动机究竟是什么,他对自己有过的那些体贴好像都曾真切存在过。而他每一次卸下防备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善意与温柔,好像也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不愿去猜疑。 气愤的情绪逐渐消散了,你重新组织好语言,但仍比往日要坚硬许多。“至于对我来说是不是嘛,现在我还不能确认,有待考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随口一说。” “那么,标准是什么?” “什么标准?” 德拉科似乎若有所思,但由于你们正并肩而行,你并不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你刚刚说的,在你心里,考量的标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怎么能告诉你呢…….反正!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就是了。” 德拉科猝不及防的认真让你有些无措,明明刚才开玩笑的人是他,现在却这样郑重又严肃地等待你的回答,到头来仿佛显得你才是那个不愿正经的人。 “真有趣。” “谢谢夸奖。” “不客气,奈礼。” 视线范围之外,德拉科不紧不慢地扬起嘴角,勾勒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 第19章 逆光告白 开学晚宴上异常热闹。 越过赫奇帕奇长桌看见哈利安然无恙出现在一群格兰芬多中时,你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这个。”身旁的汉娜将一则预言家日报递到你面前,“最新的一期。” 汉娜·艾博也是赫奇帕奇中的一位d.a.成员。你原本和她并不相熟,但经过上学期每周的小队集会,你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 你从桌上拿起那则预言家日报,报纸边缘泛起了褶皱,看起来已经被不少人传阅过。 “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一边嘀咕着一边翻到了报纸的头版。一张熟悉面孔映入眼帘,你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是德拉科。 然而德拉科的照片仅仅占据了报纸头版的一个角落,画幅的正中央,刊登着卢修斯·马尔福的入狱照。 卢修斯一头披散着凌乱的金发,神情仍然傲慢凌厉。而那副冷漠的保护色之下,你隐约能感觉到这位父亲的疲惫不堪——和列车上见到的德拉科如此相像。 “怎么了?”汉娜问。 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你张开嘴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好像连语言都忘得一干二净。 伏地魔的归来、哈利他们口中的神秘事物司之战、假期那两封没有回应的信、德拉科的憔悴和他见到哈利时无法抑制的怒火……近来数月的种种,竟以一种可怕的方式联系到了一起。 “你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德拉科私下没有跟你说过吗?”汉娜一脸好奇。 你终于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你觉得——按他的性格,会愿意提这种事吗?” 你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仍然不停地翻阅着这份预言家日报,企图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第19章 你注意到了这场行动中同样被逮捕的食死徒还有西奥多·诺特的父亲。 “也是。”汉娜同意地点了点头,“可按这上面报导的日期,这些食死徒被捕入狱都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却今天才上头条。” “说明这段时间魔法部都还在处理这件事,一直到今天才决定公布消息。”你慢慢说道。 “是啊。不过这样看来,马尔福一家基本是玩完了,大家这会估计都在议论他。” 汉娜的话这才让你注意到,周围的窃窃私语里时不时就会出现马尔福的名字。 后脑勺一阵抽痛,你越发地不安。 曾经有关伏地魔的一切故事都是那样的骇人听闻。虽然不清楚卢修斯在神秘事物司之战中究竟要替伏地魔完成什么样的任务,但无论如何,他的入狱便已宣告着任务失败、马尔福家族失势,更意味着他让伏地魔在这一战中原本的计划破产。 那么伏地魔绝不会轻易放过卢修斯。 也许伏地魔会报复到马尔福一家身上。比如杀了他最珍视的妻子和儿子?可至少德拉科还安然地出现在这里。至于其他方面的,预言家日报上也没有任何相关报道。 你实在想不到马尔福一家现在是如何的境遇。 虽然卢修斯罪有应得,但仅仅是想象了一下自己的父亲被捕入狱你便不寒而栗。这一切的剧变德拉科又该如何承受? 想到自己却还在为他的态度比过去略有冷漠而闹情绪,一阵愧疚便涌上心头。 可也许妈妈的担忧是对的。德拉科从来就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和他的家族一样,美丽诱人却极其危险,一旦靠近,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奈礼!德拉科现在什么情况?你和他走得比较近——” 长桌对面一个赫奇帕奇同学的声音把你猛地扯回了现实。 “你们说,马尔福会不会已经见过伏地魔本人了?” “嘘!别随便提这个名字!”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个让你无法不去关心的人。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抱歉,我不知道。” 这里实在太吵闹,你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如果塞德里克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你的情绪不对,然后温柔地笑着帮你挡去所有你不愿回答的问题。你不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你知道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他在,你可以选择永远做个不用懂事的小朋友。 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哥哥永远留在了1995年的那个夏天,永远留在了他的十七岁。 你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去设想有他的未来了。 鼻尖一酸,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会看向斯莱特林的长桌。 那个少年在人群中永远如此特别。 但此刻的他看起来思虑重重,正漠然地将一只勺子旋在半空,望着它发呆,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可你还是得到了一丝宽慰,仿佛德拉科的存在就足够让你安心。 与此同时,礼堂里响起邓布利多洪亮的声音。 “这座礼堂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伏地魔和他的随从再次兴风作浪,并且势力在不断壮大。我需要格外强调的是,目前局势非常危险,我们霍格沃茨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万分谨慎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校长开口后,礼堂顿时安静下来,一阵紧张而揪心的沉默。 “因此,我要求你们必须严格遵守老师制定的每一条安全规定,不管那些条条框框可能有多么烦人――特别要遵守熄灯后不得起床外出的规定。我恳请你们,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只要发现任何异常或可疑的情况,都要立刻向教工汇报。我相信你们,为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一定会约束自己的行为的。”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扫过所有的学生,脸上又露出了微笑。 “好了,你们的床铺在等待你们,像你们期望的那样温暖和舒适,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准备明天上课。所以,让我们道一声晚安吧!” 终于结束了。 你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决定去找他。 ————————— 如果不是看见奈礼一副在崩溃边缘的样子,德拉科觉得自己一定会在晚宴结束后的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喧闹又让人心烦的地方。 那张无数人传阅的预言家日报,在宣召着与黑魔王战争彻底打响的同时,也撕碎了马尔福家最后一点尊严。 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也知道了。 德拉科恐惧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马尔福家族曾经拥有的一切荣耀在一夜之间都变得那样岌岌可危。泡泡一般残存着的幻像,随时都可能在瞬间破灭。 就连他和她的关系都是如此。 也许今夜过后,她就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她会和过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一样,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生怕沾上马尔福这滩如今被人唾弃的烂泥。他和奈礼之间的故事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想到这里,德拉科冷冷地笑了。 无所谓。 反正他还没有对她交付真心。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不会贪恋这点可怜的没用感情。 德拉科一遍又一遍地完成着自我欺骗。 礼堂外,庭院那棵他们曾互相等候的树下,奈礼正一个人不安地来回踱步。 德拉科知道女孩正在等他。 心忐忑到了极点。德拉科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将自己从极度混沌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空气中的冰冷瞬间充满了整个鼻腔,强迫着大脑的每一处神经都保持高度清醒。 德拉科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朝她走了过去。 对于这份易碎的感情,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可他却仍在为她此刻愿意等自己而感到庆幸。 ————————— “你这是什么表情?”月夜下,德拉科从逆光中走来,在你面前站定了脚步。 你抬起头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你犹豫了很久才开口,然后一直在躲避着他的目光。 “这事的确和你们da脱不了干系。”德拉科挪开了视线,转向远处跃动的人群,冷然道,“但你没必要为此感到抱歉。至于波特还有那个泥——格兰杰,他们几个欠下的账,我会慢慢算。” “神秘人,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德拉科觉得自己足够冷静,“我没事。” 可你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却突然红了眼眶。 朦胧的光线下,德拉科确实有一瞬间的慌张。 看见女孩眼眶红红满脸担忧,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却发现仍找不到一个足够合适的身份或立场去安慰。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可别又哭了。”德拉科默默收回了手,沉着嗓子,想说点什么来安抚你。“……我要是真的有事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不是吗?” “可是他们都说——”你显然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以神秘人一贯的行事作风,交给你父亲的任务失败了,他真的不会——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吧。”德拉科微微皱了皱眉,假装妥协道,“假期里他派食死徒以搜查的名义到我家里呆了很多天,现在整个马尔福庄园都在他的监控之下。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别再给我写信了。” “除此之外呢?” 你眨着眼睛,无比认真地追问道。 德拉科注视着这双熟悉的棕色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前关于奈礼的想法是如此恶毒。她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却只是因为关切他的安危。 可他还是不能告诉她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因为那是黑魔王交给他的任务。 因为那是可以挽救他父亲、挽救马尔福家族的唯一机会。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成为其中的变数。 于是德拉科还是假意为难道:“难道还不够吗?怎么,听起来你很想看我更倒霉一些?” 你无言反驳,僵直地站在原地。 透过他身后的微弱的光线,德拉科发现你眼里有闪烁的泪光,可还没等他看清,你便撇过了头,不想让他看见。 德拉科的心隐隐作痛。 虽然不得不承认,看到你因为他的事而焦急时,德拉科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和喜悦。但这样的快感没多久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深深的无力。 他心疼喜欢的女孩要因为自己家族的错误而陷入焦灼,而自己却无力改变这样的现实,甚至连对她坦白一切都做不到。 德拉科叹息了一声,向前了一步,俯下身来让你能够与他的视线持平。 “好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真的没事。” 你一直低着头,不愿意回应他的目光。 第20章 德拉科紧张地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女孩的心思实在太难懂了。他对奈礼的耐心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但即便如此,依旧没能哄好她。 透过迷朦的眼泪,德拉科的轮廓和他背后的光芒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他靠得好近,好近。于是所有的一切好像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酒精作用后才出现的画面,而他的哄慰又恰好给足了你嗔怪的勇气。 一阵风起,树丛涌动着,四下落叶纷飞。你忽然开口,一字一字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我一整个假期都在胡思乱想,因为你。” “因为我?”德拉科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还有霍格沃茨特快上,你肯定看到我了,还装作没看见,如果不是西奥多——”你话还没说完就哽咽住了,一大颗眼泪划过你的脸颊落了下来。 “你算起账来简直像个斯莱特林。” 树叶涌动的细碎声响中,德拉科的声音一点一点找回了温度。 “你还很冷漠——”也许是借着哭劲,此刻的你就像个耍赖的孩子般,将这些日子里对他的控诉一股脑儿全都倒了出来,“我们一个多月不见,可是你就——” 奈礼拿捏人心的本领实在令他甘拜下风。 你带着哭腔地每一个字,都如此精准的刺穿了德拉科跳动的心脏。 暖黄色的光晕里,面前之人仿佛陨落人间的天使,灵动得让人挪不开眼。德拉科突然觉得自己身后从来就没有过礼堂的灯光,此刻照亮奈礼脸庞的,是犹如被点燃烛火般的自己。 世界都失去了真实的感触。 那些曾经横在你们之间的矛盾、立场在这一瞬间通通焚毁了。他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燃烧的火焰,去说任何一句有违真心的话。 “我很想你。” 光影交错中,少年缓缓直起身来,声音低沉有力。 “离开学校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校袍宽大的衣袖之下,你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点都感觉不到。”沉默了片刻后,你就应了这样的一句,然后继续说着他不懂你是从何得来的结论,“感觉不到的话,就是没有。” 然而这一次,德拉科笑了。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下一秒,他轻轻吻上了你的额头。 那是一个极具试探性的吻,你没有躲开。他停下了动作,热切地注视着你,眼里之前的疲惫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渴求和欲望。 顺着礼堂照来的光,德拉科清晰地看见你透着光的浅棕色瞳孔里有什么在颤动着,绽放着。 从前你身上那股令他琢磨不透的淡漠和疏离感全都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你,离他好近,好近。 于是他伸手抬起你的下颚,低头吻了过去。 唇齿相交,女孩温润的气息夹杂着树木森香拂过德拉科的脸。礼堂和庭院里的人几乎都已散去,只剩两人在树下无声的缱绻。 “现在感觉到了吗?” 德拉科松开了手,转而帮你擦去眼角的泪痕。 “我讨厌你。”可你明明笑了。 “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德拉科挑了挑眉,“不过他们可不会在晚宴后留下来等我,就为了一遍遍地问我有没有事。哦,也许他们也会这样做,好确认哪天是马尔福的死期,提前庆祝。” 脸上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你显然也有些疲倦,但疲倦之下,藏不住的是少女的爱慕与幸福。 “你该不会对每个女孩都这样吧。” “你真的是,”德拉科挑衅地眯起眼盯着你,“明知故问?” 你放松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你没事就好。” “走吧,我陪你回去。”德拉科说道。 宵禁时间就快要到了。 “会好起来的,德拉科。”你牵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冰,手上家族银戒的冰凉更是瞬间刺痛了你的皮肤,但你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柔地握着他,传递手中的温暖。 “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说,也许说出来会感觉好一些。一个人承受所有,会很累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牵紧了你的手。 第20章 短暂欢愉 和奈礼道过晚安后,德拉科独自穿过长廊,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门前那股莫名的暖意一点一点地散去,德拉科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楼道里的灰暗与冷寂正逐渐将他吞噬,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太天真了。 天真到竟然相信伏地魔能如此轻易地放过马尔福。 脑海翻涌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德拉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不是把事情变得更糟了? 他本来可以什么也不做的。只要他表现的足够冷漠,奈礼就会彻底对他失望——然后他便能专心投入到任务里,不用再顾虑任何人的感受。 可他却回应了她。 他甚至吻了她,牵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换作从前的任何时候,他一定都会觉得是自己疯了。但此刻,他却清醒地明白着,和她沉溺的那数十秒,对走到如今这般境地的自己有多重要。 因为,那就像是——被偷来的时间。 父亲出事后他唯一有过短暂欢愉的时间。 德拉科认命般自嘲地笑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权衡的了,哪怕再来一次,他也一样会这么做。回应她,吻她,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因为她很重要。 但是现在,他必须逼迫自己去想其他同样重要的事情了。 那个任务,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 他暗下决心,一定能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包括她。 第21章 课后辅导 开学夜的一个吻算是捅破了你们彼此间的那层薄纸,但你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德拉科已经成为了你的男朋友,毕竟那不能算是一个正式的告白。不过,知晓对方心意之后,相处时的一举一动都有了更加亲密的理由。 六年级的课开始分班进行,考量的标准是此前的owls测试。 魔药课的提高班只有十二三个学生,其中来自赫奇帕奇的只有你和厄尼·麦克米兰。 好在德拉科也在。 然而对于几乎压线通过owls的你来说,学业无疑成为了六年级的一大压力来源。 在听了你的几番诉苦之后,德拉科主动提出可以为你进行课后辅导,毕竟他的成绩一向优异。 于是晚上宵禁时间前的空档,便成为了德拉科给你进行课后辅导的时间,这还多亏了他级长的身份。 每天的这一小时,就像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来图书馆里和他约会——好吧,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毕竟德拉科是个十分出色的老师。在他的帮助下,你总能一次又一次快速地完成每天的留堂作业。而他的陪伴,也让原本繁重的学业不再那么令人烦恼。 只是你慢慢察觉到,开学初德拉科身上的那股疲惫似乎并没有消散,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 又一个图书馆的夜晚。 这次魔药课的作业还算简单,你半个小时就把它们全都写完了,并且没怎么寻求德拉科的帮助。 而德拉科只用了十分钟就完成了作业。剩下的时间里,他要么撑着手肘在一旁看着你写,或发呆,要么就在书架之间来回踱步,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心事。 随着最后一个单词落笔,你啪地一声合上书本,满怀期待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德拉科。 如果此刻你的面前有只镜子,你一定会发现自己就差把“德拉科,快夸夸我”这几个字全部写在了脸上。 “写完了?”德拉科迟钝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你的书本,“我看看。” 你把两只手都抬上桌面,托着脑袋,像只小猫一样歪头端详着他。 说实话,你并没有想到德拉科陪你学习的时候会那么严肃,一改他往日那副仿佛随时要开玩笑的轻佻模样。起初你以为他说要教你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坚持了这么久。 可德拉科认真时的那一面真的很迷人。 “你知道吗?”你慢悠悠地说道,仍侧着头百般无聊地趴在桌上,“其实——你算是我来霍格沃茨遇见的第一个人。” “怎么可能?”德拉科估计觉得你又在逗他,头也不抬,继续检查着你的作业。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吗?” “开学典礼。”德拉科终于抬起了头,思索了片刻,随即想到了那天塞德里克搂着你走进大厅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嗯,在礼堂。” “其实我们在列车上就遇见了。”你冲他神秘一笑。曾经列车上的那份尴尬回忆现在想起来竟有些甜蜜。 于是你把那天在列车上自己是如何摔倒、又如何被他接住的事完整描述了一遍给他听,然后责怪般地补充道:“你当时还说我走路不看路。” 第21章 德拉科看着你绘声绘色地还原着那时的场景,不禁轻轻勾起了嘴角:“是吗?我不记得了。” 三年前,他在列车上的那个举动,纯属无意之举,并不是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就对你有了好感或单纯觉得你漂亮。无论那天在他面前摔倒的是谁,他都会下意识的扶住他,哪怕是他最讨厌的波特。只不过如果是波特的话,他一定会在反应过来后把他甩开,再狠狠奚落他一番。 德拉科心底柔软的善意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 “不过——你的确是不看路,我经常都觉得你走到一半要摔倒。” 又来了,你经常怀疑他是不是聊天时不带一句难听的话就会浑身不舒服。 “喂!我哪有!”你假装被他惹毛,不禁抬高了音量。 “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一下?”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语气又换回了那股熟悉的玩味。 “真不像话。” 想起自己那句因为他的态度而硬生生变成道歉的感谢,他现在的这句话就显得格外无耻。 “如果那时我不在,你可就要摔地上了。”德拉科好笑地看着你。 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每次你在他面前生气——或假装生气时的样子,他都觉得很有趣,也很可爱。 “好吧。”你撇了撇嘴,“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你在心里默默做好了准备——也许他会借机提出一些比较过分的小要求,毕竟这种好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然而德拉科却愣了片刻,显然没有想好答案。 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一寸寸审视着你,带着掠夺的欲望,一直从你撑在桌上的手到你的脸庞,最后落在了你的嘴唇上,但很快便又移开。然后他不自然地抱起了双臂,扭过头不再看你,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是你的事。”最后,他缓缓说道。 德拉科什么时候把欲擒故纵这一套玩的如此得心应手了? 心痒痒的颤动着,就像飘进了许多细小的绒毛。 青春期的懵懂和热烈无一不在暗中作祟——于是你飞快地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这样可以吗?” 德拉科显然没料到你竟会主动亲他。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但很快便恢复了自若,然后讪讪地笑了,评价起你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要我说,你实在太没诚意了,布朗。” “奈礼。”你纠正道,“我不会,你教我。”你握住了他的右手,无辜地着看他,仿佛只是在向他请教一道难解的咒语,而不是一个恋人间的吻。 可德拉科的表情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动作很轻地制住了你的双手,不让你在他手上继续游移,然后近乎苦涩地笑了。 “好了别闹了。” 为什么?这个点图书馆又没有别人。他特意把时间选在宵禁前,不就是因为大多数学生这个时候都已经回到公共休息室了吗? 你这才意识到,自那夜初吻以后,自己竟然一直都在期待和他再次亲密举动。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和将情绪托付在别人身上一样可怕。 这样的想法顿时犹如扑面而来的一瓢冷水。 “你——是不是很累?”手腕被德拉科握着无法动弹,你只好顺势靠在了他身上,“如果你真的很累的话,就不用来教我了,我可以自己学的,或者问问厄尼赫敏,哈利这学期魔药课的成绩也很好——” “不用。”不出所料,你刚说出哈利的名字便被他打断,“不是因为这个。” 他语气生硬,说完便松开了你的手。 “那是因为什么?” 德拉科任由你靠在他的怀里,却一言不发,神情难以捉摸。 “好吧。” 再一次询问无果。你一下抽回自己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默默地收拾着桌面上散落的书本。 “很晚了,你还要去夜巡,我不吵你了。” 你抽走最后一本书,塞进自己的臂弯里,看了沉默的德拉科一眼,“好好休息吧,晚安。” 这一天,德拉科没有说晚安。夜晚的图书馆,除了你离开时的脚步声,还有背后传来少年的一声叹息。 ————————— 回到赫奇帕奇休息室,低年级学生已经回到各自的寝室去了,只有少数六年级的学生还逗留在这里。 汉娜正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讨论着八卦。 这学期以来,越来越多同年级的人开始投入恋爱,大家对八卦的热情自然只增不减。 见你走进休息室,汉娜立刻朝你招了招手,声音透露着兴奋,“快来!你绝对想不到我们今晚看见了什么。” 你快步来到她们身边,坐了下来。 “哈利和秋!就在宵禁前最后的时间,他们在旋转楼梯下接吻了,我们都看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你特别惊讶,因为早在da集会时,你就隐隐感觉到哈利看向秋的目光里多了些炙热。那种炙热,和当初他邀请你做他舞伴时一模一样。你对此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因为他并不是你喜欢的人。 只是秋张总会让你想起塞德里克。 如果塞德里克没有过世,他们现在还会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你有点难过,爱情和生命原来都是这样脆弱的东西。但这也没什么,毕竟生活仍在继续,你很欣赏秋能有这样的的做法。 “你们不知道——!那些小情侣就喜欢在宵禁时间前。” “没错,有一次我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碰见了至少三对。” “奈礼你最近怎么都这么迟回来?你该不会也——?” “没呢——”你下意识回答道。 话题怎么莫名其妙转到了你身上。想起刚才和德拉科发生的一切,你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既害羞又兴奋,但碍于他的反应,还有些失落和难堪。 “我在图书馆写作业,这学期的魔咒课和魔药课都不简单——我课后要花很多时间来消化。” “噢对,你上的是魔药课的提高班。”汉娜反应过来。 显然她们立刻便相信了你的说法,当然这也的确是一部分事实。毕竟你是学院唯一一个进入魔药提高班的女生,但成绩并不是特别突出,所以你方才的话很有可信度。 “那你这周末出去吗?可以去霍格莫德了。” “当然!”你的心情顿时被期待点亮。你也真的需要劳逸结合一下了。再不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你觉得自己恐怕要溺死在这些知识点里。“你去吗,汉娜?” 汉娜点了点头,表情突然变得腼腆起来,绯红爬上了她白皙的脸颊:“我要和纳威一起,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霍格莫德无疑是少男少女们最喜爱的约会圣地。如果说校园里哪对情侣连霍格莫德都没有一起去过,那必定会被大家揣测出各种八卦。 于是女孩们纷纷发出一阵小声的惊叫,大家都在为汉娜即将收获爱情而激动着。 ————————— 约会。 在床上躺下后,这个词却仍让你的心砰砰直跳。 你已经去过很多次霍格莫德了,和莱拉一起去过,和塞德里克一起去过,和很多人一起去过。 但唯一让你无法忘记的似乎只有三年级的那一次,雪地里迷路的你和偶然遇见的德拉科·马尔福。 其他人也都很好——但似乎只有德拉科擅长控制你的心跳。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去霍格莫德约会了? 这感觉像是在做梦,那个曾经以为不可能有更多交集的人,竟和自己鬼使神差地发展到了如此亲密的一步。 但这个人今晚的举动让你莫名有些受挫。 其实不止今晚,这学期的德拉科都变得有些奇怪。 第一个吻后,德拉科再也没有对你有过任何亲密举动,最多只是在图书馆没人的时候偶尔搭着你的肩——但这个动作普通朋友也可以做。他有时看你的眼神分明充满了占有欲,表现出的却是奇怪的克制,并且还时常走神,好像有想不完的心事。 今晚你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没能得到他热情的回应。 这让你很难不去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汉娜大大方方谈起和纳威约会的样子让你很羡慕。不仅仅是汉娜,校园里其他热恋中的情侣也一样。他们形影不离,十指相扣,在阳光下肆意地接吻。 而你和德拉科只能借着学习的机会在无人的图书馆共度夜晚。 你尚未弄清这其中复杂的缘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造成这一切局面的,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名字叫德拉科·马尔福。 梅林啊,为什么偏偏是他? 第22章 拒绝约会 好在美妙的一觉总能解决前一天百分之九十的烦恼。况且入眠之前,你已经成功说服了自己,德拉科不是不愿意陪你打闹,他只是今晚太累了而已。 第22章 于是第二天,你的心情意外的还不错。 尽管霍拉斯教授在魔药课上布置的关于缓和剂的分析报告作业让你很头疼,但一想到明天就是周六,即将迎来你和德拉科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你便又忍不住开始期待。 “明天,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吧?”你兴致冲冲地在下课后找到了德拉科,脑袋里甚至已经有了关于约会的浪漫想象。 “我就不去了,我周末还有事要做。”他低头看了你一会,猝不及防地打碎了你的期待。 “好吧。”你竭力克制住心头的失落,继续问道,“那下个周末呢?” 德拉科面露难色,他缓慢地摇了摇头,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这很糟糕。更糟糕的是,他的回答就这么推翻了你昨晚的自我说服,反倒能将胡思乱想的那些部分逐一验证。 明明这学期的学业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负担,他却总是很忙,很累,好像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他每次不是找出一些拙劣的借口,就是打岔或沉默,无论你怎么问他,都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你敞开心扉。 往更差劲的方向想,他很可能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感,现在他亲过了你,成功得到了你的心,便立刻觉得乏味了,随时准备全身而退。 够了,别再往下想了。 “那我自己去就是了。”你转头看向其他地方,那里恰好走来一对恋人,他们挽着彼此的手,交谈甚欢。 你像被刺痛了似地收回了目光。 德拉科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转移了话题。 “今天魔药课,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你一点都不意外。 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他就是永远不肯把事情解释清楚。但你还是愣了片刻,因为他转移话题的内容怎么是关心你今天有没有听懂。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都会了。”几秒钟后你回答道。 你当然在说谎。没一会儿前你还在为那篇分析报告而苦恼,缓和剂成分与反应之间那些复杂的理论关系你至今没搞明白。 “你确定?”他用一种逼问的口吻反问道。 “嗯。所以今晚不用去图书馆了。” “好,可以。”德拉科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那就别再去了。”他离开前,语气恶劣地撂下了这一句。 心沉了下去。 自己刚才说谎的那一刻到底在期待什么? ————————— 德拉科烦闷地朝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走去,一路上接连撞到了好几个学生。他们大多下意识想要讨个说法,却在看清此人是德拉科后只得悻悻作罢。何况德拉科的脸色差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不可饶恕咒。 开学后的这一个月,德拉科没有一天不在思考究竟该用何种方式完成他的任务。 整个假期他几乎要把翻倒巷跑烂了。 翻倒巷里的黑魔法制品多到难以想象,但长时间的接触却会让人心神不宁,烦躁郁闷。过去德拉科对黑魔法还抱有一些想法,可自从成为翻倒巷的常客后,他对此彻底失去任何兴趣了。 每当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德拉科便会跑到隔壁的对角巷里,钻入巫师们的平凡烟火气之中。 他会像个普通巫师一样,流连于每家商店精美的陈列架前。 他过去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因此这里的一切都意外地充满了新鲜。 有天他逛到一家收藏品店时,看见了一块漂亮的原石。店主是个年轻的巫师,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他推销,说这是店里上好的孤品,天然未经雕琢的淡紫色水晶,寓意很好,可以做成挂饰或项链送给心上人。 于是德拉科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习惯性地买下了想送给她作礼物。 可他刚走出店铺,便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家里如今的境遇,于是他不得不又折返回去,询问店主能不能帮他寄到一个地方,店主欣然同意。 他写下一张纸条,趁没人注意时夹进了包裹,最后留下了奈礼家的地址。 德拉科如释重负地走回大街上,几个看起来就像霍格沃茨新生的小孩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在了他身上。他奇怪得没有生气,反倒莫名有些羡慕。他曾经也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充满了对未来的好奇与希冀。 不同于翻倒巷的肃寂,对角巷里时刻洋溢着鲜活的气息。 阳光越过尖尖房顶落了下来,德拉科忍不住伸手去挡。然而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放下了举起的手,学着奈礼每次看向天空时的模样,任由阳光笼罩在自己身上。 无论英国的冬天有多寒冷,阳光总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心生希望。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呆在的地方。他又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德拉科假期的最终收获是博金博克里的消失柜和他后来在那买下的一条带有诅咒的蛋白石项链。 据说这条项链曾经杀死过十九个麻瓜——是个威力强大的黑魔法武器,想必能够派得上用场。 但德拉科知道他不能亲自冒险,在没有绝对胜算的情况下,他一旦暴露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能把那条项链送到邓布利多手上的同时保证自己不被任何人怀疑。 就在昨晚,他在图书馆陪奈礼写作业时,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使用夺魂咒。 中咒者可以完全按照施咒者的意图做事,那样他便可以借他人之手送出杀人凶器。但为了确保任务进行时万无一失,他还需要些时间试验,以此确认这个方法是否真的可行。 德拉科本以为想出方法以后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但却意外地再次失眠了一整宿。 他既希望这个方法可靠,又好像在隐隐期待着它行不通。他明明一心想要完成任务,却怎么在找到办法后有些莫名抵触呢?焦虑、惶恐、不安就这么折磨了他一整夜。唯一令他感到些许安慰的,大概只有夜晚奈礼的那一个吻了。 所以第二天上课时,德拉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长期的失眠让他开始有了耳鸣和眩晕的症状,眼睛干涩又疼痛,他不停地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才得以听清教授说话的声音。 当奈礼满眼期待地问他时,他再一次陷入了强烈的眩晕。 他不可能陪她去约会,因为周末是他唯一能用来试验的完整时间。 于是他拒绝了她,同时在内心默默祈求奈礼别问缘由,因为他依旧无法做出解释。 好在这次奈礼终于不再问了,他便趁机岔开了话题。 结果就是她好像又不高兴了。她开始说假话,用德拉科很熟悉的那种故作无事的语调。但他不懂他到底哪句话又惹她生气了。 明明是她需要他的帮助,却搞得好像他在求她一样。 德拉科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够烦了,每天既要应付着六年级不算轻松的学业,又要完成级长的工作(尽管他已经有很多该做的工作都没做了),还要为如何完成那个任务而想破脑袋。 而奈礼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把他的心搅成一团糟,他为此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德拉科从来没有因为谁这么憋屈过。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从今天开始,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 到处都是正商量着周末前往霍格莫德的同年级学生,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自然也不例外。 德拉科刚走进大厅,便冷不丁接到了潘西的提问:“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德拉科一把脱下校袍,头都不抬。 “你有约了?”潘西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用目光审视着他,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窥探他此刻的全部心理活动,“和谁?”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不去。”德拉科用力将外袍甩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的语气比刚才在奈礼面前还要恶劣至少十倍,潘西被他凶得瑟缩了一下。 “可是我记得今天布朗在课上说过她想去啊。” 一个漫不经心地声音传来。 德拉科狐疑地抬起头,发现声音来自另一沙发上的西奥多,他正抱着一本魔法史的书。 “所以?”德拉科冷冷地注视着他。 如今马尔福的处境犹如行走于刀尖之上,公开他和奈礼的关系对他们两人都没有任何好处。伏地魔绝对十分乐意再多一个能够要挟马尔福的筹码,没人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不至于因为一时冲动而让自己惹上麻烦,或把她置于险境。总之,他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哪有那么多所以。”西奥多轻描淡写地说道,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他手里的那本书上。 西奥多·诺特在德拉科看来是个高傲且冷漠的怪人。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喜欢在别人谈论的关键时刻猝不及防给出一个评价。德拉科无比反感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更让人不爽的是,诺特犀利的发言总能精准无误地刺中要害。 第23章 而且他似乎对和奈礼有关的事很上心。但德拉科并不觉得他喜欢奈礼,也不觉得奈礼对西奥多有什么感情。 德拉科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话说那个布朗也真的很奇怪,追她的人也不少吧?怎么没见她和哪个男生约会过。”潘西接过了话茬,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调侃道,“她该不会不喜欢男的吧?” 说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啊,她有时候会和马尔福一起散步,或者泡图书馆。”西奥多瞥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的德拉科,然后对潘西说道。 “这也叫约会?”潘西听完笑得更放肆了,“再说了,他找她无非只是觉得和这样的女生走在一起值得炫耀而已,又不是——” “你又知道了?”德拉科猛地打断了她,有一股怒火从他心头升起,“我需要拿这个来炫耀?真搞笑。” “不然他就只能承认自己是真心的了。”西奥多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难道你真的对她有意思?一个赫奇帕奇?就因为她长得还行?”潘西怪叫了起来。 德拉科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波特都曾向她发出过舞会的邀请,自己钟情于她又有什么问题。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竟然下意识拿波特和自己相提并论,就为了论证自己喜欢奈礼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这让他感到无比反胃。 再说了,什么叫就因为她长得还行?学校里好看的女生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所以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才不是潘西嘴里那种肤浅至极的人。 至于赫奇帕奇,只是个学院而已——德拉科有些讶异于自己对学院态度的转变。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但有些东西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改变。哪怕现在告诉他奈礼其实是个格兰芬多,他恐怕也能接受。虽然奈礼看起来最不可能是格兰芬多,但这也恰好说明了她不像那群狮子们一样莽撞无知。 德拉科结束了脑袋里的分析。拜潘西这句话所赐,他竟然真的在认真分析——就像是已经接受了喜欢她的事实。 然后他嘲讽地看向一旁的西奥多,阴阳怪气道:“你已经闲到这种地步了?这么关心别人每天在干什么?还是说你暗恋她?” “我怎么敢。也许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你说呢德拉科?”西奥多根本不为之震慑,甚至故意把最后一个词的读音念的很重。 他这一句直接呛地德拉科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好奇布朗那种女生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潘西瞥了西奥多一眼,一脸无辜地摆了摆手,仿佛想证明她没有恶意,只是纯粹好奇。 德拉科觉得整个休息室都充斥着她尖锐刺耳的声音。 “管好你自己。”他猛得从沙发上拽起自己的校服,冲潘西说了这么一句便大步走回了寝室。 “他吃了什么火药今天?”潘西不可置信地看着德拉科离去的背影,尖叫着骂道。 西奥多只是笑了笑,便低下头继续阅读。 第23章 与西奥多 周末要去霍格莫德放松的计划没有因为德拉科而改变,只是你暗下决心,不去注意那些耳鬓厮磨的小情侣们。 周六的午后,你偶然地在礼堂门外碰见了西奥多。 他披着一件暗色的斗篷,看上去也像是准备外出。 “下午好。”西奥多看见你停下了脚步,便主动开了口。 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不过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西奥多一向独来独往,恐怕此刻他有同伴才更让人觉得惊讶。 于是你朝他走了过去。 “你也要去霍格莫德吗?一个人?” 西奥多点了点头。 “一起吗?”你问道。 西奥多抱起了双臂,侧身倚靠在柱子上。“看样子是吵架了?” “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用淡淡的语气调侃道,“不得不说你们俩在这方面还真有默契。” 你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德拉科朝夕相处的室友。好吧,他一直都知道,你对他根本没有什么掩藏的必要。 但你现在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礼堂门口谈论这件烦心事。 你又问了一遍:“去不去?” “你为什么不能从那些追你的男孩里挑一个跟你去。”西奥多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朝外面走去。你跟上了他的脚步,只听见他边走边说道,“不就是为了气德拉科?” 不得不承认西奥多很厉害,你什么都还没说,他却已经看穿了你最大的意图。 “我是想气德拉科,但我不想找他们。” “为什么?”西奥多似乎来了点兴致。 这很难解释,你想道。毕竟霍格沃茨的大多学生都喜欢结伴前往霍格莫德,哪怕是和不太熟悉的人一起。也许是因为那样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孤独。但比起和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同行,你倒是更乐意一个人去。你突然觉得西奥多很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嗯…….你会因为觉得孤单或者想要人陪就随便找一个女孩去约会吗?”你反问道。 “不会。”他答得很肯定,“而且,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我也不会为了气德拉科就随便找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一起。”你愤愤说道,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太对劲,连忙补充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西奥多轻笑了一声。“说说看吧。你跟马尔福发生什么事了?” 你犹豫了一下,决定把它们说出来,因为眼下西奥多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过去你的心事大多都是和莱拉分享的,现在你竟然要分享给莱拉心仪的对象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昨天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霍格莫德,我们还没有一起约会过。” 你顿了顿,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周末有事情……而且还特别凶。” 一想到德拉科黑着脸冲你扔下一句话就走的样子,你就忍不住觉得委屈。 “可是这明明是我们开学以来作业最少的一周了——而且你也知道,他成绩一直都很好,这些作业根本花不了他多少时间。” “我没有问他周末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我想就算我问了,他也不会说的,从这学期一开始就这样。” “每一次我都只能自己去猜,为他找各种理由辩解……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可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总觉得他是从这学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的,但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说着,开学以来和德拉科相处的每段记忆都重新浮现在了眼前,循着时间的轨迹缓缓倒放,直到停在了无比关键的一帧。 “……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开学初他父亲那件事了。”你的脑海中出现了开学典礼时大家传阅的那张预言家日报,“他很爱他的家人,所以父亲入狱对他来说肯定是很大的打击,但是——” 你说到一半忽然猛地停住了。梅林,你这时候才想起来西奥多的父亲也在那次入狱的名单上。 你忐忑地看向西奥多,担心自己无意说出的话会伤害到他的情绪。 然后西奥多只是不解地投来一瞥,仿佛压根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抱歉——”你轻声对他说道,“你一直都表现得特别平静,所以我一时没有记起这件事,真的很抱歉。” “哦,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没关系。换作是别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他的语气十分轻快,“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见你一直没有说话,西奥多破天荒地主动解释了起来。 “其实我的确没有什么感觉。”他说话的样子还是同平常那般淡漠,“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我跟我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所以,我根本不关心他是不是入狱了。他做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语气无所谓到甚至像在描述别人的故事。 你表面上静静地倾听着,思维却已经开始了剧烈的跳跃。 “非要说难过的话,我更多也只是因为父亲这个角色,而不是他这个人。” 说完,他温柔地递给你一个眼神,眼神里夹杂着无比复杂的忧郁。 天哪,西奥多·诺特是在跟你分享心事吗? 你本来以为今天他会同意陪你一起去霍格莫德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没想到竟还会发生比这更荒谬的事情。 “我——很遗憾听到你说的这些。”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甚至还沉浸在西奥多·诺特主动向你袒露心声带来的震惊里。 然而后者的关注点已经重新回到了你和德拉科的“吵架”事件上。 “不过吧,我可以替马尔福作证的一点是,这学期他的确很忙,虽然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西奥多的表情似乎在回忆,“就算是没课的时候,他也都早出晚归的,反正没有呆在寝室。” 第24章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他难得表现出了好奇。 “我觉得他就是随便找出一些借口来骗我罢了,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和我去约会。”你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吧,想玩玩而已,你们男孩不都这样吗。” 你发誓你一般不这样讲话,当然不是所有的男孩都这样,至少塞德里克就是个还不错的例外。 但你现在一想到德拉科就忍不住想要发脾气。 可是——无论德拉科是否如此,你不都把它们当真了吗?难道真的是你太把它们当回事了吗?你不愿意去怀疑他的感情,可是——马尔福就是那样一个随心所欲、阴晴不定的人,这样的猜测发生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会奇怪。 你小声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沉闷,不自觉地拉紧了身后的披肩,顿时感觉到脖子上的项链在划过皮肤那一刻所产生的细微触感。 西奥多并没有因为你的无差别攻击而感到不快,他思索了片刻,然后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觉得德拉科是个有耐心的人吗?” “不——不怎么有吧,至少对大部分事情上来说是这样的。”你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但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他已经围着你转快两年了。” 西奥多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 ————————— “一杯蜂蜜酒。你要什么?” “一杯黄油啤酒。”西奥多指了指。 你们沿着吧台往里走去。 “你喝过烈性酒吗?”他忽然侧过头低声问道。 “火焰威士忌那种?” “对。” “没有,我们不都还没成年嘛。”你摇了摇头。 尽管爸爸妈妈在这件事情上不太干涉,但你还是从未尝试过。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只是酒精在成年巫师们的世界里似乎扮演着十分特别的角色,既能为人助兴,也能暂排忧愁。因此,你一直期待着自己第一次喝烈酒会是在什么样的场景。是助兴还是消愁?是因为自己还是某个让你伤心的人?总之你需要、也在等待着一个特别的契机。 西奥多听到你的回答后看上去有些意外:“你男朋友都快把我们这个年纪所有违规的事做一遍了,你竟然连烈酒都没喝过。” 哪有男朋友连约会都不愿意去的。你撇了撇嘴,暂时不想对男朋友这个称呼发表任何意见。仔细回想起来,德拉科连句正式的告白都没有过,所以别说确认关系了,你甚至都要开始怀疑他可曾有过真心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没和他确认关系也许是件好事?至少你不用过多地顾虑,大不了忘掉这个讨厌的人就好。 “所以这样看来,”你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你喝过啰?” 西奥多微微一笑:“说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喝。” “你有喝醉吗?那是种什么感觉?” “醉了。”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都说可以戒酒消愁——那次我心情很不好,就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喝完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烧起来了,还很想吐。但好处就是——那种感觉能让你暂时忘掉一切烦恼。” “真的有那么神奇?”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那次喝得很醉,第二天醒来根本不记得前一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 酒精在西奥多的描述下听起来就像黑魔法一样,神秘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好奇。最神奇的是,酒精与魔法无关,你在麻瓜研究的课上知道了麻瓜世界里也有这个东西。 “这就是大人们喜欢喝酒的原因吗?”你喃喃道。 会想吐,会记不起前一天发生的事,但同时也麻痹了神经,麻痹了暂时的痛苦。麻瓜世界里的酒精也这么神奇吗? “我想是的。”西奥多说。 你们在窗户边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位置。走进来的一路上,你都能感觉到有许多目光追随在你们两人身上。 酒吧里热烘烘的,还不时夹杂着身边人的窃窃私语。 不出所料的话——不用等到明天,你和西奥多一起去霍格莫德的事情便会成为本周最热门的八卦新闻。因为在大伙的印象里,你和西奥似乎从来没有和异性约会过——尽管你们都有不少追求者。再加上西奥多一贯独来独往的作风,这学期初,年级里甚至出现了说他性冷淡的传言。 这样看来,你们的“约会”简直会成为一条爆炸性新闻。 想到自己未来一周极有可能都要在朋友们的八卦中度过,你不禁有些苦恼。但如果这能让德拉科吃醋的话,倒也还不错——前提是他对你多少得有点喜欢。如果他压根连真心的喜欢都没有过,那无论你做了什么,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都没必要在意。 西奥多显然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来,某人今晚又要失眠了。” 西奥说话的切入点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且犀利。这让上一秒还在恶狠狠地想着报复的你,下一秒就忍不住开始了关心。 “他经常失眠吗?”你追问道。 西奥多咳了两声,一脸要赞颂你们伟大爱情的模样。 “以前没怎么注意。不过这学期以来的确是。而且他睡得很迟,有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竟然不在床上,而是一个人坐在窗户前面,非常吓人。” 西奥说话时,周围仍有霍格沃茨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让你感觉有些不自在。 “天呐。”你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都能猜到他们今晚八卦的内容了。” “两个从来没有约会过的人,周末一起出现在了霍格莫德。”西奥淡淡一笑,好像根本不是在谈论他自己一样。“确实有点意思。” “不过,说到这个,你真的没有想要一起约会的人吗?”你好奇地问道。毕竟这个年纪,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过心仪的对象。 他摇了摇头。 “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一点喜欢的也行。” 他再次摇头,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一点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们都是很难真正敞开心扉的人。不是吗?” 西奥多的话像是一支正当燃放的烟花,在炸开的瞬间击中了你。 上一次有这样感觉的对话还是在卢平教授的办公室里,年长者温和地告诉你——不要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去爱。 然而此刻,你莫名觉得西奥带给你的震撼远比那一次还要剧烈。 你抿了一口蜂蜜酒,用喝酒的小动作来掩饰被看透的慌乱,淡淡的甜味瞬间溢满了口中。 你看向西奥多,内心默默开始重塑对这个人的认知和判断。 他说的完全正确。 对于你们这样性格的人来说,一点喜欢不足以让你们动摇,不足以让你们冒着心碎的风险迈出那一步去爱。 这像是一种奇怪的自我防御机制,在经年累月中不知不觉成为了你们习惯的处事方式。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你和西奥多·诺特如此相似。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面前传来西奥多温和的声音,“你和德拉科都有完整的家庭和幸福的童年。” 他的手指搭在玻璃酒杯上轻轻转动着。杯中液体折射出的微亮,在西奥多深邃的双眸里闪动起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看得出来,你的家人很爱你。” 西奥多的羡慕令你心头一颤。 但这些是你未曾想过的问题。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梦里反复出现过的那个博格特又浮现在了眼前——只是——只是那个坐在地上为失去所爱而哭泣的女孩好像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如今的你,好像更勇敢了。 德拉科的出现让这一切发生了改变。 那是你平生第一次有了如此渴望靠近一个人的想法——好奇他,了解他,驯服他。想因为他做尽所有去爱的表现。 无论有没有受伤的可能。 无论有没有心碎的风险。 无论是否看得见未来。 你都不甘心再留在那个温暖的情感舒适圈了。 你再次对上西奥的眼睛,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他曾经的那句“只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和你如此相似的灵魂,何尝不渴望遇到那个能让自己不顾一切的人呢。 西奥多被你盯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用一只手将玻璃杯举到了空中。 “干杯。” 你腼腆地笑了,抬起手和他碰杯。 玻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感觉就像,你们早已互为多年的旧友。 “期待和你干杯烈酒的那一天。“西奥真诚地眨了眨眼。 “希望以后你每次喝烈酒都是为了助兴。” 他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角,神情仍然淡漠,甚至带着一点哀伤。 第25章 你再一次感到心颤。 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美好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因为不幸的家庭,缺失的童年爱意,亦或是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此刻眼前的他,是如此悲观。 “你要相信自己会幸福的,西奥。”你轻轻说道,希望自己的话能不那么苍白无力。 你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那条项链,德拉科送的那条,带着自己体温的水晶——好温和,也好安心。于是你顿了顿,终于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们都一定会幸福的。” “借你吉言。”西奥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4章 周末夜晚 夜晚,德拉科只身一人坐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角落,听着沙发那头学生们吵吵嚷嚷地八卦起西奥多·诺特和奈礼·布朗的约会。 他从书上撕下了一页纸,揉成一团用力地攥在手心。 白天的进展还算顺利,这让德拉科在迷雾之中看见了曙光。 事实证明,关于夺魂咒的方法猜想是可行的,并且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运用的关窍。如此一来,只需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动手了。 终于可以放松一阵了,德拉科抒了口气,重重靠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休息室里八卦的话题便从西奥多和奈礼转向了哈利和秋。这周的新闻简直一个比一个劲爆,大家乐此不疲地盘点着日常寻觅到的每一个蛛丝马迹,就为了证明自己才是最早瞧见端倪的那一个。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只觉得恍惚。 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得谈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且乐在其中? 明明他们和他来自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学院,一样每天重复着无聊的课程,快乐却对他们来说如此唾手可得。 这样的恍惚让德拉科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一个只剩下黑暗的世界。 一个看不清过去,也看不见未来的世界。 “你觉得呢?德拉科。”布雷斯的声音猝不及防刺入了他的世界。 德拉科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我们刚刚在聊的啊,你觉得秋张和奈礼布朗谁好看?” 德拉科瞬间变冷的脸色把布雷斯吓了一跳。 “你说话啊。”布雷斯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我们都很好奇你的看法。” “能不能别烦我?” 德拉科将那张揉烂了的纸团扔在了桌上。 他向沙发那边热闹的人群瞥去,西奥多不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他刚把布雷斯赶走没一会儿,便忍不住在心里思考起刚才那个问题。结果他惊讶的发现,虽然他知道拉文克劳的秋张一直是公认的大美女,但他此刻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秋到底长什么样。 该死的,他不能再想奈礼了。 德拉科起身走回了寝室。 不出他所料,诺特果然在这里。 他正在站他的床边,两只手整理着外衣和被褥。听见德拉科进来的动静,他只是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他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要是他不知道自己和奈礼之间的感情也就罢了。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难道说西奥多真的也喜欢奈礼?这个想法让德拉科感到一阵短促地不安,但就算那样也没关系,他又不是第一次和诺特暗中较劲了,他有信心在这件事上也赢过诺特。可是,想起开学初发生在列车上的那一幕,德拉科还是觉得诺特不可能喜欢奈礼,至少他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喜欢一个人的同时还大方地把她推向别人。 所以诺特到底想干什么?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分明就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 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猛然窜上胸口。 德拉科径直走过去,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鲜血顿时顺着西奥多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德拉科,既没有还手,也没有表现出意外。然后,他抬起手摸了摸嘴唇,看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忽然勾起了嘴角。 他竟然在笑吗? 德拉科无比震惊地盯着他,恐惧和愤怒再次同时涌上心头。 “发什么疯?”诺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真的觉得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你他妈明明全都知道——”诺特不为所动的样子再一次激怒了他,他一把抓住了诺特的衣服,后者则是用犀利的眼神与他对峙。 不——他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了——德拉科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不该在其他事情上浪费力气。 几秒钟窒息的沉默后,德拉科还是松开了手。 “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你根本不懂。” 他的肩膀撞过西奥多,一直走到落地窗边坐了下来。西奥多听完他说的话,冷笑了一声,爬上了自己的床。 德拉科默默将视线转向窗外,窗外的水体散发出若隐若现的荧光,几颗交缠的水草正缓缓涌动。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夜晚在这扇窗前熬到天亮了。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拉科忽然开口。 “凭什么告诉你。” 西奥多已经躺了下来,没看完的书倒扣在一旁的柜子上。 “我可以帮你写一次作业。” 德拉科不耐烦地说道,习惯地提出了利益交换。他知道诺特不缺钱,否则他也许会拿几个金加隆作为筹码。 “求人用这种语气?”西奥多翻了个身背对他。 “我算是明白奈礼为什么会被你弄的那么生气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开始直呼教名了是吗。” 德拉科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和声音里都充满了醋意,但他甚至不想去掩饰。 “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应该自己去找她解释清楚,而不是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发疯。” 西奥多说完关掉了台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德拉科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湖底,忽然小声问道:“我可以直接去找她吗?” “上床睡觉的时候动静小点。”西奥多并不想回答他的白痴问题,“你要是敢把我吵醒的话,就别怪我把那一拳还给你。” 第25章 划清界限 你躺进被窝里,忍不住开始复盘这趟出乎意料的霍格莫德之旅。 和西奥多的谈心实在太愉快了,你未曾想过,能在霍格沃茨遇见如此同频的朋友,只需这样一个短暂的下午,就能让彼此一见如故——而这一切的契机却都是因为德拉科。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奇怪,没法用语言形容。 但无论如何,你的心情都没有之前那般失落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感谢哈利和秋分散了学生们八卦的火力。你依旧每晚在图书馆呆到宵禁才回寝室,只是身边的座位不再有另一个人的出现。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很久的从前。 霍格沃茨陆陆续续又给大家发放了几张关于未来就业的意向表,你想起自己曾经关于旅行家的梦想,却迟迟没有落笔。 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明确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让你很苦恼,同时也很迷茫。 你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好让自己没空因为学业、未来生涯规划又或是那个讨厌的男孩伤春悲秋。 有时你难免会想起西奥多的话,难道——这就是动心的代价吗?智者不入爱河,到头来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没关系,你咬牙切齿地想着,反正从这周开始,你正式单方面宣布从此以后你跟德拉科·马尔福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 当然事实上,你也只能如此。 没有了德拉科的帮助,魔药课各种乱七八糟的成分分析让你举步维艰。但这倒莫名激发了你跟它们死磕到底的意志。你一定会证明的,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你也可以做到,你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于是你比过去更加认真刻苦,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们做到最好。 除此之外,最烦人的大概就是你和德拉科高度重合的课表了。 六年级的课程由必修和选修两部分组成,你的课程除了麻瓜研究这门选修,几乎都和德拉科一致。这也就意味着,你们还是不得不见到对方,哪怕是在闹别扭的情况下。 你总是刻意避开视线,似乎一旦让德拉科出现在你的眼睛里就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你又时常无法忍住用余光偷偷瞥去,忐忑又期待着某一次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也落在你身上。 天文课的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 因为最新的一堂课上,老师要求两人一组共同使用那些精密仪器观察天象,学生们大多都和同院的人一起,你的搭档是汉娜,而德拉科的搭档是潘西。 你实在没办法不去在意—— 毕竟,一起用天文望远镜看星空这件事实在太暧昧了。 第26章 只见潘西眯起一只眼睛研究着望远镜,然后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突然兴奋地转过头,一把拉过站在她身边的德拉科,一边指着天空一边朝他耳语。德拉科微微倾身,侧过头听她说话,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在笑。 他最好是别在笑。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酸涩涩流过心脏,有点麻,又有点痛,好像无数只小蚂蚁正好搬家经过。 他曾经也是那样听你说话的。 到底是谁觉得他对你不一样的?他明明现在对别人也这样,原来谁都可以,你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特别。 “给你看吧!”汉娜直起了身子,向后退开为你腾出一块地方,她的声音很是愉悦,“之前都看不到这么多呢!今天天气可太不错了。” 只是和说个话而已—— 你愤愤在脑袋里对自己说道。 你走上前从汉娜手里扶过望远镜,突然袭来一阵强烈的落寞。 几个月前,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就在这个地方,德拉科弯下腰,邀请你跳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支舞。 那天也是如此多的星星,如此和缓的微风,如此明丽的月光。 浓烈的情绪顿时翻涌而来,几乎要把你淹没。 整个天文塔上加上教授二十多个人,这一刻你却孤独的恍如整个宇宙只剩下自己。 你眯起了眼睛,一只手稳稳搭在望远镜上,另一只手按照刚才教授指导的方法调试着。 既然今晚天气这么好,那就随便找一个方向开始吧。 这一颗很亮—— 缩小一些,再小一些。 往左边一些,哦不,应该说是往北边一些。 另一颗在这里。 你有些疑惑地低头去看手中的天文图解,指尖在羊皮纸上轻轻滑动着,试图将它们的轨迹补充完整。 没错,那连起来就是四边形。 然后——这样过来——再这样—— 不会吧——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天龙座。 ————————— 下课后,你和汉娜走回休息室的途中,一个慌慌张张的学生跑来,叫走了她。 直到第二天清晨,你看见汉娜一双哭肿了的眼睛时,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从前所有缥缈的危险与恐惧,都化为了具体。 第二次巫师战争已然硝烟四起,魔法界维持数年的和平就此彻底粉碎,生离死别不再离你们每一个人遥远。 汉娜的母亲正是最后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遇难者之一,于1996年末惨遭食死徒袭击,最终不幸身亡。 ————————— 没过多久,德拉科便发现自己成了那个率先后悔的人。 自那天以后,“图书馆约会”便不复存在了,奈礼也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尽管他们的课表重合度很高,但德拉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她说话。 然而,奈礼看上去永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依旧每天有说有笑,依旧喜欢在课间跑到窗边托着脑袋看天空,看云朵,好像永远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德拉科知道,她只是一个人把那些情绪都藏进了心底,谁也不愿告诉。 只要他一不小心把她惹生气了,她就能有一百种让他心烦意乱的方式。更糟糕的是,她现在连让他靠近的机会都不给他。 每次想到这里,德拉科都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随心所欲,从来没有顾忌过自己说话的方式或态度,也从没有人因此责怪过他。德拉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自小就明白这一点,并且乐于享受其中。 可是现在,他竟然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还要因为不小心把她惹生气而在这里进行羞耻的自我反省。 德拉科不是没想过用故意气她的方式予以还击。他现在闲下来了,完全可以邀请帕金森一起去图书馆,奈礼几乎每晚都在那里。不是帕金森也行,随便一个女孩都行,只要能故意让她看到——她一定会不高兴的,想让她生气还不简单。 但这个念头仅仅在他脑海里存在了几秒钟。 这种方式简直像在玩火。按照奈礼的性格,要是他真这么干了,她一辈子不再搭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还是算了,德拉科愤愤不平地想道。凭什么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西奥多去约会?这太不公平了。 但——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推测。她可能一辈子不再搭理他——而他究竟又还有多少时间呢。 如果任务失败了,伏地魔恐怕不会让他活到成年的那一天,而他此刻,却还在这里因为一个女孩暗自神伤。 一阵悲戚顿时席卷而来,毫不留情将德拉科拽入了情绪漩涡。 不。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不会失败的。他一定能做到。 为了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亲人,为了整个马尔福家族,又或者,为了能让她有机会不再搭理自己的那一辈子时间—— 他一定能做到的。 第26章 我相信你 和德拉科闹掰的第七天。 你又一个人跑去了图书馆,一呆便是一晚上。 汉娜崩溃的样子一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让你不禁又回忆起塞德里克去世的那一年盛夏。 过去你曾一度天真地认为,哥哥只是不那么幸运的极少数而已,可如今你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战争是何等残酷。 到底还会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战争失去生命?如果黑暗看不见尽头,那未来你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倘若伏地魔真的赢得了他想要的一切,那此刻霍格沃茨学生们手上的就业意向表和一张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问题好像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你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 最近付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你完全依靠自己啃下了缓和剂学术分析报告里最艰难的那部分,并且在后来的实践课上,得到了霍拉斯教授的一再肯定。 最近的一次随堂测验,你更是拿到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高分。这让你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课业充满了信心。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 你站起身来,将几本参考文献放回了书架,然后拿起那一沓写满了草稿的牛皮纸塞进书包。 等等——怎么已经九点二十了?! 你瞥见墙上的钟表,心里一惊。 本来,过去高年级学生的宵禁时间可以有略微的延后,但由于近年来魔法界的动荡不安,邓布利多仍然坚持九点的宵禁时间,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学生们的安全。 你怎么学得连时间都忘记了! 怪就怪之前德拉科非要把陪你学习的时间安排在这个点。你们偶尔会呆到九点多一些的时刻,但因为他是级长,倒也不会再有人来扣你们的分。 应该没关系吧……? 超过了二十分钟,但你真不是故意要在宵禁后夜游的。 一阵腰酸背痛,于是你随便做了个简易的拉伸,拎起书包往外走去。 图书馆门口传来了声响。 大脑立刻拉响了警报,你迅速过转身,躲到了最近的一个大书架后。 拜托拜托,无论是谁在那,都千万不要过来,不要发现你在这里,你可不想让赫奇帕奇因为这个白白丢掉分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说话的人声。 于是你用双手搭上木质书架,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企图偷看。 竟然是那个你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件黑色的大衣,那个熟悉的身形—— 你不用看清都知道那是德拉科。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短发女孩,想来一定是潘西·帕金森了。 你的心跳逐渐加快了起来。 是啊,潘西·帕金森也是级长,他们互为彼此的搭档,于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们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一起学习、一起完成年级工作,更可以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夜里拥有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你一边闷闷不乐地想着,一边侧着脑袋贴在书架边缘,想努力听清他们的对话。你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之下,是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期待——德拉科对待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迫切地想要得到证明。 然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过含糊,你完全无法听清任何内容。 一片昏暗中,魔杖使出的荧光闪烁照亮了两人的四周,也衬得潘西领口上的那抹绿色,神秘又张扬。 多么漂亮的绿色啊,好耀眼,也好遥远。 胃里泛起了无比的酸涩。倘若时间倒流,分院帽开了小差,你不再是赫奇帕奇,而是和他们来自一样的学院,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太一样? 德拉科,如果我也是最合宜的斯莱特林,你走向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能更坚定一些。 第27章 这些年,你一边对马尔福各种歧视的传统感到鄙夷,一边又忍不住设想能够迎合这些标准的自己。 你苦涩地回忆起和德拉科之间的所有世俗分歧,深知自己终究无法一人面对这些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 现实不是童话小说,不顾一切的偏爱与奔赴,怎么可能刚好发生在你身上呢。 就在你正要陷入无力感的深渊时,德拉科突然举起手,伸到了潘西面前。 那颗在你记忆中冰冷刺骨的银戒,此刻正在他指间闪烁着温吞的光芒。 他要干什么? 一个糟糕的猜测冒了出来,他不会——要和她牵手吧? 潘西瞥了德拉科一眼,也朝他伸出手去。 你觉得你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很快,你看见潘西从他手里抽走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级长登记的表格。 老天爷,幸好德拉科还没有混蛋到这么快就去勾搭其他女孩的地步。你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了书架上。 “什么?那你呢?” 潘西的音量突然变大了,她的声音无比尖锐,以至于你终于清晰地听见了每一个词。 然而,德拉科依旧沉声回答着潘西,你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却也不敢贸然探出头看,只好静静地靠在书架上等待着他们的离开。 “好吧。”潘西的声音再度传来,“那我先过去了。” 他们要分开了吗?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走了? 你不解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赶紧离开这里吧,你真的迫不及待回到寝室拥抱温暖的床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异常确切的脚步声。 还未等你回过神来,德拉科就已经来到了你身边。 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吓得你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撞在另一个书架上,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顿时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疼。 “几点了,这位小姐?” 德拉科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指节背面在书架上敲了敲,目光直直落在了你身上。 怎么会——?你刚才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你在这里? 震惊之余,你匆忙将魔杖对准了地上的书本,念了句咒语,书本立刻漂浮起来,听话地钻进你手里。 德拉科完全没有理会你的慌张,而是将双手插进了口袋,斜靠在书架上,继续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宵禁后不回寝室,一般扣二十分。”他说完挑了挑眉,“但你还偷听别人说话。” 他果然知道。 你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心跳得越来越快。你将那本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书架,然后转过头瞪着他。 就这么过了好几秒钟,你们对视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是你拎起书包时发出的摩擦声打破了死一样的氛围,你径直往外走去,却不料德拉科直接用身体挡住了你的去路。你的头差一点就要撞在他肩膀上。 “走开。”你命令道。 此刻你终于看清了这张熟悉的面容。他的肤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是嘴唇比前阵子恢复了些血色,看起来没那么憔悴了。 “如果我不走开呢?”德拉科低头看着你,不紧不慢地说道。 半米不到。这不是社交的安全距离,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误以为这是夜里在图书馆的调情。 “那我就去举报你。”你侧过头去看另一侧的书架,拒绝与他对视。 那排书架上最醒目的一本,标题是博尔赫斯的诗集。你知道他,一个麻瓜诗人。 “举报我什么?”他语气稍稍轻快了些。 “滥用职权,欺负同学。” 他有些戏谑地扬起嘴角,但没有接话。 这一点都不好玩,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无论是滥用职权欺负同学,还是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积压已久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你再次对上了他闪烁的目光:“你到底——走不走?” 炸毛的猫咪也不过如此。仿佛对面的人下一秒再敢轻举妄动,你就要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了。 德拉科眼神明显地闪躲了一下,但他仍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你想怎样?” “没怎样。”德拉科回答。 他是不是有病? 霍格沃茨里还真就有这么顽劣的人。 你很少被别人惹恼到这个程度,但很显然德拉科每次都能挑战你的极限。你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容忍下去了,于是生气至极地抬起了右手。 “对不起。”他突然低声说道。 一瞬间,你愣住了,右手还悬在半空。 你刚刚想干什么? 推开他?给他一巴掌?还是触碰他?你根本不可能是德拉科的对手,那你凭什么默认了他不会还手?你的大脑就像是完全停止了工作。 “你是不是——”他艰难地开口道,仿佛用掉了鼓足很久的勇气,“还在生我的气?” 你的手仍然停在距离他胸前不到一寸的空中,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没有。”你才不会承认。 “你有。”德拉科强硬地接过这一句,“为什么?” “是不是我那天对你太凶了——?”见你不说话,他握住了你的右手手腕,小心翼翼地把你的手放了下去。“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你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猛烈地动摇了。 他是在试图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吗?这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如果真的是,那为什么是现在?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现在。 七天时间里,你关于德拉科的胡乱猜想和对所谓爱情的失望迷惘,恐怕都能编成一套书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你生气了——”德拉科明显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为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而犹豫,“我知道我让你不开心了。” “就算我不开心又怎么样——”你的语气十分决绝,“难道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德拉科乖巧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你还在生气。”他叹息道,表情十分复杂。 你没说话,转过了身。既然他不肯让路,那你就从另一边走。 “奈礼!”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生气——”背后传来德拉科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每次你一生气就不理我,你也不肯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可你也没有来找过我。”你猛地转过身看着他。 “你也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 “你要是真的想找我什么时候不能找?”你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这一周里,你不知道有多少次盼望着他能在下课后走到你的面前,和你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好。但他没有。 “每天下课不可以吗?噢,是因为人太多了对不对?不想被别人看见,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不是和你一样的斯莱特林吗?” “不是——这跟斯莱特林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关系?”你难以置信地看着德拉科,他怎么能——他怎么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来?“有什么关系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不戳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真心看得起过其他学院的人,一刻也没有过。” 你完全不顾他愈发惨白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更不要说那些混血巫师和麻瓜了——你们永远都活在自己构筑的优越感里,看不见墙外的任何东西。” 德拉科的嘴角微微抽动着,双手因愤怒而紧紧握成了拳,然后他别过头去,竭力克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女孩的话毫不留情刺穿了他的自尊。 每一句赤裸裸的事实,似乎都在提醒着他,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仍然只是一个盲目追崇父亲的顽劣少年,从未长大。 “终于找到机会骂我了?”过了一会,他终于转过头看向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哂笑,“骂吧,你继续。” 你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注视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德拉科收回了脸上的凌厉,他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过去犯下了很多无法弥补的错误,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开始意识到一些行为究竟有多恶劣,他能从奈礼对它们的态度中判断出来。六年级以后,他甚至因为奈礼选择了麻瓜研究而放弃了常把那个带有侮辱性的词汇挂在嘴边。 他不是一点改变都没有的,他不相信奈礼没有看见他的成长。 “人又不是一直不会变的。”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况且,这件事和什么斯莱特林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认真的。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去约会。” 第28章 “我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他几乎脱口而出,“我没有不想和你约会,那天是因为——” “因为你那些永远也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对吗?”你重新抬起头注视着他,带着淡淡的委屈和落寞,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么多天过去了,无论是他不信任自己,还是只是他因为不走心而随意扯下的谎,你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没关系的,德拉科。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你抿了抿嘴,露出一个逞强的微笑,“也拜托你不要再对我做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了,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少年接近崩溃地吼道,平日脸上那张无形的假面已然褪去。你刚才的那些话,彻彻底底击溃了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可以解释——我现在就告诉你!” “别再这样了,潘西还在等你。”你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可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原来忤逆自己的心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是黑魔王——” 这个名字从德拉科口中一出,你整个人就如同中了石化咒一般,呆呆地伫在原地。 “黑魔——神秘人给了我一个任务,要我替他完成——开学的时候我骗了你,对不起。”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都冻结住了,你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开学以来的这几个月,我都一直都在想办法,要怎么去完成那个人给我的任务,可我平常没有那么多时间。上个周末,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去霍格莫德吗?” 德拉科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哽咽,但他很快便调整好继续说了下去,“可我需要那两天。只要我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弥补我父亲犯下的错误了——那样他就会放过我们一家的。” “你明明知道马尔福现在是什么境地,还想让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觉得他们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实际根本就不可能。我不能不计后果就那样每天呆在你身边,那只会给我们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处理这些东西了。” 你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德拉科,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 尽管如今伏地魔已经成为了身边所有人无法忽视的存在,但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那仍然是一个活在传闻里的人,虽然可怕,但好像离你们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接近。 而此刻,德拉科就这样告诉你,开学以来让你们之间产生误会的种种,都是因为传闻里那个可怕的恶魔。 汉娜这几日情绪失控到惊惧发作的画面再一次向你袭来,所有混沌的恐惧都越来越清晰,连同你面前的少年一起,形成了意料之外最可怕的闭环。 “至于那个任务的内容——”德拉科大概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即暗淡下来,“我……我想你不会希望知道的。” “我也不希望你知道——因为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解决它的,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说完,德拉科朝你走来,在一步之遥时停下了。 身体的本能想让你往后退。 从他坦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霍格沃茨里和你们一样不谙世事的少年了。 他是一个和伏地魔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要为伏地魔卖命——并且不知道将会为之做到什么地步的人。 甚至极有可能成为食死徒的人。 可他还是德拉科,对吗? 你的脚步固执的停在原地没有后退。 别怕,不要害怕,德拉科不会伤害你的。 “你——你对我说过的——到底有几句是实话?”你用力平复着自己因为惊恐而紊乱的呼吸。 “我发誓我现在说的都是真的。”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严肃。 “奈礼,你以为我想骗你吗?”德拉科本想再向前一步,却注意到了你眼里无法隐藏的害怕,于是放弃了靠近。 他眉眼间露出了极难察觉到的一丝哀伤:“我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但是——” 不,德拉科,不要这样—— 你感觉自己快要呼吸困难。 “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 咣当一声,书包猛地掉在了地上。 你来不及思索,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不要这样——” 你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和后背,抬起下巴贴在他的左肩。身体的每一处都失去了理智,只想义无反顾地靠近他,给他所有温暖。 “我相信你——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的决定。” 你的声音在颤抖。 “只是——这真的太突然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德拉科成了不知所措的那一个。他先是愣了好几秒,然后用力地将你揽入怀中。 还是那个无比熟悉又安心的感觉。你承认那一刻你又有想哭的冲动,但你忍住了。 你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抱里,将身体的所有重量都交给了他,然后贪婪地夺取着这个亲密动作里德拉科能给你带来的所有能量。 德拉科几乎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战栗。 你不确定你是不是听到了一声啜泣,于是你抬起头想去看他的脸,却因为他收得过于紧的双臂而没能成功。 德拉科不会伤害你的。 你下意识的每一个举动都早已替你做出了选择。 也许此刻,他才是最需要被宽慰的人。 你顺从地依靠在这个怀抱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 “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在你耳边呢喃着,呼吸温热。 谁都不愿率先结束这个拥抱,一直到你们终于注意到墙上的挂钟还在嘀嗒转动。 “德拉科——”你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那个任务——你的任务会很危险吗?” 你昂起头,想从他的神色中读出点什么。 有什么任务让伏地魔非得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去做呢? 伏地魔能教唆别人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往好处想,也许他只是想要霍格沃茨里的某样东西,但碍于这里戒备森严,没法亲自获取?只好把这个任务转交给德拉科。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方法了。”他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还要多久?” 德拉科仍然没有松开搂着你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你的脑袋:“我也说不准,但应该快了。” “那,如果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你忍不住有些担忧。伏地魔会像对待他父亲一样对待他吗? 伏地魔会直接杀了他,德拉科想。 “我会成功的。”几秒后他说道。 但你严重怀疑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因为那几乎是一种他强装出来的镇定与自信。 德拉科一下就捕捉到了你眼里的怀疑。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他说道,嘴角重新浮现出一丝狡猾的精明,那是斯莱特林独有的模样,优雅、冷静、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我会的。”你轻轻应道。 尽管你的心里尚有存疑,但你并不希望德拉科察觉到它们。 “等你做完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陪我了?” 这句话多少有点撒娇的成分。 你小心翼翼地看着德拉科,那双令他心颤的棕色眼睛里又闪烁起期待。 德拉科的左手抽搐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几秒钟后,他再次拥紧了你,轻轻答道。 “嗯,当然。” 第27章 湖边谈心 傍晚,湖边。 见证了无数少年爱恋的老树下,你的出现让德拉科逐渐心跳加速。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然后向你走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喜欢这些成熟的深色西装。 少年身着校袍的青涩模样,似乎早已模糊在记忆里了。 你是在今天最后一堂课上收到那只千纸鹤的。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亲手叠的一只,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坏得过分可爱。 “听话。”在它飞来躲去,第三次故意不让你捉住后,眼看就要引来斯内普教授的注意,你假装生气地朝它说起悄悄话,“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喔。” 一句话果然奏效,纸鹤扑朔了两下,不偏不倚落在了你的掌心。 教室的另一边,它的主人正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你偷乐。 你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上面又只有一句话,简单却并不潦草:你想散步吗? 坦白说,就算没有某人的邀约,你也会想在今天的课程结束后,随便去哪走走。 第29章 昨夜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一切太过让人无措,突如其来的爆炸信息量让你本以为自己当晚一定会失眠,可没想到的是,你却沉沉睡去了,不知是近些日子太过疲惫,还是那个人的怀抱太有令人安心的魔力。 眼下,少年已经走到你面前,徐徐站定了脚步。 “怎么突然想散步?”你问道。 你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轻盈的喜悦从心头汩汩冒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只是,除了喜悦之外,似乎仍有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如鲠在喉。它像是寻常日子里所无法确认的一切,忽然在某个瞬间奇怪地汇聚在了一起,却叫你读不出它的名字。 德拉科唇角噙起了笑意,似乎对你的赴约充满了自信。 “你说话呀。”见他没反应,你又轻轻说了一句。 “想你了。” 他总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一些话来,只要他想。 你眯起眼睛,佯装怀疑:“我们好像昨晚刚见过。” “可是我已经很想你了,怎么办?”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有碎发下微微泛红的耳尖能把他出卖。 “你之前一周不都过得好好的吗?说明也不会怎么样呀。”你挪揄道。 虽然之前心里的隔阂已经在那一个拥抱里融化殆尽了,但你现在还不是太想给他什么好脸色。 德拉科挑了挑眉,自知在这件事上永远说不过面前的女孩。然后他忽然走近,无比自然地牵起了你的手。 指尖相触的那一霎,一股暖流从掌心传来,迅速淌遍了全身,身体不由得被激起一阵战栗。 他轻柔地分开了你并拢的五指,随后加大了点力道,没留给你任何挣脱的机会。 他没带戒指,于是掌心与指间只剩下温热。 你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许是跑出教室时太过着急,忘了给自己施一个咒语。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他有些惊讶,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你。 他用指腹在你手上摩挲着,想要给你热量,可这个举动里,却分明带着更多不可言说的情欲。 可谁不知道呢,明明一个保温咒就能解决的事情。 “是有点冷......” 你回握紧了他的手,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永远那么好看。 而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还完整地倒映出了你的模样。 不知两人之间是谁的呼吸先变得凝重起来,德拉科的目光随即开始了不确定的闪躲。 几十秒的对视让你浑身都腾起了热量,竟比他牵着你的手还要管用。 他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你的视线随之被吸引去了那里。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温热了起来。 你感觉不到寒冷了。 那些关于尘世间的动荡,关于神秘人的猜想,还有完全迷茫的将来…….所有未知的事此刻都隐匿不见了,唯一确认的是,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想要他的更多。 原来那些自己曾经以为不会拥有的欲望,是会随着爱慕之人的出现,一同来到你身边的。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天文课。”德拉科说话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你旖旎的幻想,“……这周的天文课,你观察的是哪个星座?” “噢,天文课,”你飞快地将目光从他的下唇和喉颈处移开,“你看到什么了?” “你觉得我会浪费时间在这么无聊的课上吗?”他扫了眼远处荡漾的湖面,“我没怎么看,我在那节课上已经把这周的报告写完了。” “这么快?”他这周末又要去做他的任务吗?你有些迷惑地想道。紧接着,天文塔上他和潘西·帕金森亲昵的剪影便浮现在了眼前。 “你不是一直在和潘西玩吗?” “玩?玩什么?”他扬起了一侧眉梢,看向一本正经的你,“这词可不是你这么乱用的,布朗。” “不用你来教我。” 你撇了撇嘴,故意在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指上使了点劲儿。 “这个又不用教了?”他用使坏的口吻问道,“你还挺随心所欲的。” 你当然知道他在意有所指什么。都怪这个人,你再也没法心无旁骛地走进图书馆,不去产生任何联想。 “那天帕金森说她看到流星了。”德拉科不冷不热地接道,“然后她就一直要指给我看,反正我是没看见。” “不过——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正好看到而已。”你话音刚落,心中忽地又萌起了一丝郁闷,和之前那团混沌的情绪一样,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你隐约觉得它与德拉科有关。 德拉科好像注意到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你一眼。 “那你呢?你看到什么了?” “天龙座。”你扭过了脑袋,声音却变得滞涩起来,“也是正好看到的而已。” 你松开了他的手,冲他回眸一笑,朝湖边跑去。 这是英国冬天少有的阳光。 湖面泛起柔和的金色,波光粼粼。 如果此刻的风该有形容,那一定是梅林能想到最可爱的话语,尽诉着少女约会时的害羞与悸动,也串起了彼此好久的想念。 你蹲下身去,挑了一块像是爱心形状的石头,然后捡起朝湖中央扔去。 德拉科慢悠悠追到了湖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你笑着侧过了脸。 风吹起了你鬓角的碎发,而阳光替他吻了吻你的脸颊。 德拉科也弯下腰去寻找石头,摆出一副要和你比赛的架势,同时讲起了天龙座,讲起了他名字的来源。 又一颗石子从他手中飞出,在湖面跳跃了七次。他投来一个炫耀的眼神。 你索性拿出了魔杖,对着手里最后一块石头试了试最近正在练习的无声咒,然后扔了出去。 它在湖面足足跳跃了十来次,一直飞到了湖心,才没入水面。 “我赢了。” 你学着德拉科最喜欢用的挑逗语气说道。 “好吧,你赢了。”他故意装作遗憾。 德拉科说完这一句,走到了你身边,再也忍不住发问。 “奈礼,你怎么了?” 你微微一愣。自己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绪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怎么了?” “你不开心吗?”他认真地问。 你摇了摇头。 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不太开心,随即又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他思考了片刻,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是——不相信我昨晚说的那些话吗?” 你用力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的。” “那是怎么了?” “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你无措地眨了眨眼,当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魔药学?这周你有什么没听懂的吗?” “不是因为这个,我最近一直都很认真在学的——”你再次摇头,放缓了脚步,“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放轻松。”德拉科搂过你的肩,放低了声音安慰般地说道,“那你想一想,还有什么事情?试着说出来。” 你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他也正仔细端详着你,面色从容,带着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出现的温柔。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稳重的? 你几乎无法将过去那个莽撞的少年,同眼前正循循善诱着安抚你情绪的人联系起来。 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反而成了这段关系里更为幼稚的那一个。 可德拉科温暖坚实的怀抱,却莫名让你觉得一切都不用担心。你一样可以永远保留着天真烂漫,不用逞强,不用伪装。 曾经让你有过这样感觉的,除了最爱你的家人,只有塞德里克了。 可你竟然能在德拉科身上再次找到它。 内心忽然有了极大的触动。 “你有想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吗?” 你冷不丁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那张惹你心烦的就业意向表方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自己最近也的确没少因为这件事苦恼迷茫。 德拉科表情骤然冷了好几分。 “我在那张表上填的是治疗师。”他慢条斯理地回答着,让你有点猜不透这是否是他的真实意向。 “我父亲一直挺想让我以后去圣芒戈的。他说我们需要的不是钱,是这个工作受人尊敬的巫师届地位。” “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缺钱啊。”你一语道破。 “怎么,说得好像你很缺一样。”他眯起眼调侃道。 德拉科知道你并不差这些身外之物。你家里虽比不上马尔福那般富贵,却也从未因物质方面而有过什么烦恼。 “所以呀,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不用为钱发愁,就更应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德拉科看着你天真的眼神,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 他的父母可不像女孩家里一样开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有了完整的编排,他需要做的,不过只是竭尽所能演好这个位置的角色而已。 第30章 既然如此,加上如今这般处境,他又何必去考虑这些问题。 你没有注意到德拉科的沉默,继续说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事情……” “莱拉三年级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她以后想成为一名很厉害的记者……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很久没通信了。但我知道的,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 “汉娜的理想是有间自己的店铺,哈利就更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他一直想当傲罗。我觉得大家都好厉害啊,现在就能知道自己未来想做的事情,知道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想的?没准他们只是嘴上这么说而已,实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德拉科说完便将你搂得更近了些。 “因为这个烦恼啊。”你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拂过的气息。“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周游世界?当旅行家?” “可是德拉科,我长大了,我改变主意了。”你郑重地看着他,像是在宣布一件终身大事一样,“我想做点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尤其是神秘人回来以后。” 德拉科搂着你的手忽然僵住了,他咳嗽了两声,然后将你拉到身前,让你正正地面向他。 “你说的更有意义的事,是什么?”他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你眼里闪起了亮光。 “具体一点?”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烦恼了啦。”你转过了头,还是不太习惯被他这样注视着,你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那你想成为傲罗吗?”一阵沉默后,德拉科试探地问道。 “暂时没什么想法,我觉得我不是这块料,帮助别人有很多种方式——至少目前这不是我考虑的方向。”你边回答边思考着他的问题,你对这个职业的确没有太大的热情,“况且傲罗对学业的要求很高,也不是随便就能当上的。” 听到女孩的回答后,德拉科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在她目光闪烁着说出前几句话时,德拉科差点以为自己最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 他绝不想看到她变成如救世主般的人,他多么自私地希望,她也能再自私一点。 “你想做什么帮助别人的事都可以。”德拉科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目光变得冷漠而锋利,“前提是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原来他在担心自己。 你抿起了下唇,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去踢地上的石子。 你知道的,无论自己此刻反驳什么,德拉科都会告诉你,如果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那帮助别人还有什么意义。 可事实上,正是因为一直有如此义无反顾的人,前仆后继地背负起时代的厚重,你们才得以暂时安全地生活在这里。 德拉科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突然过分严厉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你一眼,然后尽量温和地找补道:“你也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我觉得你完全有这个能力,只是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想法而已。当然了——相比之下,我还是认为旅行家是个更好的选择。” 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很久,你不用现在就想这么多,没关系的。”他轻轻扬起了嘴角,“他们一天到晚就喜欢搞这些无用的调查问卷,你当它们是废纸就好了。” 一张废纸。 想起这个默契的比喻,你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德拉科表示不解。 “没什么。”你冲他眨了眨眼睛,换上一副甜蜜的语气,“觉得我们心有灵犀。” ————————— “感觉好些了吗?” 不知道聊了多久以后,德拉科如是问道。 太阳都落山了,天色已暗,湖边变得更加寒冷。 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和德拉科聊完,心情的确畅快了许多。 他看待事物的思维方式和你很不一样,却也正因如此,每次和他倾诉完,你总能获得更多新奇的想法。 两股截然不同的思想力量碰撞出的绚烂火花,着实让人着迷,这大概也是你莫名被他吸引的原因之一。虽然德拉科作为一名标准的斯莱特林,常常有些过分偏激的利己主义,但也多亏了他,总是能够站在更加理性的角度替你考虑问题。 可是——自己真的是因为那一张意向表才闷闷不乐的吗?你总觉得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没有说出口。 “那我们就回去吧。”他向你伸出手。 不,一定还有某件事没来得及确认。 “不走吗?”德拉科见你迟迟未去牵他,忍不住问道,“时间不早了。如果你还想散步,明天我也可以陪你来,我现在没有开学初那么忙了。” 那句话几乎就要到嘴边。 你想—— 你想说—— “走吧,再呆下去会被人注意到的。”他再次伸出了手。 “你喜欢我吗?” 夜幕笼罩的黑湖边,少女猝不及防地问出了这句话。 德拉科愣了愣。 “就为了问这个?”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被你简单又直白的问题逗笑了。梅林,奈礼·布朗兜了这么一大个圈子,竟然就为了问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已经确认到不能再确认的事实。 “你现在又在笑什么?”你从来没有因为等待一句回答而如此紧张过。 “没什么。”他耸了耸肩,模仿着你刚才的甜蜜语气。 “快说嘛——你到底笑什么——”你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这种时候了,他还要开玩笑,实在让人心急如焚。 “觉得你很可爱。”他得逞地笑了。 湖边几颗衫树都因风的缘故而沙沙作响,但此刻的你,全然无法注意到这些。 德拉科终于收敛起笑意,定定望向了你。 他的虹膜颜色越来越浓烈。 这一刻,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你摒住呼吸。 “我喜欢你,奈礼。” 近乎无声的世界里,你终于听到了这一句。 德拉科·马尔福喜欢你。 这就是你想确认的事。 月光缓慢透过了云层,落在少年俊美的脸上。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渴望把这个动人的瞬间定格成永恒。 “你就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吗?”德拉科眨了眨眼睛。 “噢,没有——”你这才反应过来,“走吧,确实该回去了——” 你说罢,转过身就要离开。 “这就想跑了?”他立刻握住了你的手腕,将你整个人拉进怀里,“回来,我也要听。” 然而你刚一转头,瞬间就磕上了他正同时抬起的手肘。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你的表情都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顿时慌了神,连忙低头来看你的情况,“疼吗?” “疼死了。”你满眼委屈,说完咂了咂嘴巴,感觉自己的牙龈似乎磕出了血。可看着此刻德拉科手足无措的自责样子,突然觉得连嘴里都能尝出点甜味。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没有再表演下去,疼是疼得突然了点,但还不至于夸张到为此缠着他哭闹的地步。 “我说,我也要听。”德拉科小心地凑到了你耳边,“说你喜欢我。” 知道你总是喜欢答非所问,又三番五次地绕开话题,他索性帮你框出了唯一的答案。 “你就这么替我下好结论了?” 你再一次被他不加掩饰的话语震惊到。 “我又不像某人一样,喜欢浪费时间去问一些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没有——”你微微推开他,从被禁锢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抬头悄悄瞄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了视线,“我知道,但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你此刻的小动作与微表情。许久后,他开口问道。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 你飞快地点点头。 你知道学校里大多数人对这件事的态度都比较随便,他们可以以足够惊人的速度在一起又分手,可以不确认关系就做尽恋人间才会发生的事,可以没有一句告白,也可以从不明确态度。 但你很在乎。 一句郑重的告白永远是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时最大的诚意,却远远不仅限于此。 也许,完整确凿的仪式感和情绪到达高潮之时的一句“我们在一起吧”才是你最心底的浪漫幻想。不过看在德拉科和你互为彼此初恋的份上,暂且放过他好啦。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懂得如何告白,如何恋爱。 “好吧,现在你确认了。” 德拉科的语气里扔难掩他对你的各种好奇。 在他看来,无论是否说出这句话,这都已然是心里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他无法理解奈礼为何对一句确切的告白如此执着,但既然她想听,说出来也无妨。 第31章 “你有时间想那么多,不如直接来问我。” “这下该你了吧?” 你望着他,知道自己各种意义上都早已没有了退路。 “我喜欢你。” 你鼓足勇气,坚定地说出了这一句。 顷刻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升温,德拉科身后的景致霎那间全都模糊隐去了。 一池湖水不见了,摇曳连片的杉树不见了,连最圣洁的月光也不见了。 天地之间,此刻只剩下他含情的目光,让你感觉胃里乍然飞起了无数只斑斓的小蝴蝶。 事实证明,和对方说出这句话,远比自己听到时还要让人心率飙升。 “说我的名字。”他要求道。 “德拉科。”你勾住了他的肩,这种时刻不用直视他似乎会不那么紧张,也更有氛围些。你踮起脚尖,贴到了他早已泛红的耳边。 “我喜欢德拉科。” 第28章 他不见了 没过多久,便又到了学院魁地奇比赛的日子。 过去你几乎没来当过观众,一是因为魁地奇本身就对你没有吸引力,二是因为你讨厌任何一个聚集着人群的喧闹之地。 但——这次可就不一样了。 大多数男孩都对魁地奇,德拉科自然也不例外。哪怕他总用无谓的语气表达着对比赛的各种不屑,你也一眼就能看穿,他心里始终藏着个捉住金色飞贼的梦想。 伏地魔带来的恐惧并没能掩盖掉少男少女们对魁地奇比赛的兴奋与热情。 你踩着点来到了看台上,手里握着两块天使巧克力——作为给德拉科的奖励,无论他有没有赢得比赛。这可是你去欧洲其他国家旅行时带回来的宝贝,你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很快比赛便开始了,这一场是斯莱特林与拉文克劳之间的较量。 然而当选手们迅速升到球场半空时,你突然震惊地发现,斯莱特林的找球手竟然是一位比你们小一届的男孩。 德拉科呢? 德拉科不是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吗? 记忆里德拉科无论谈到什么活动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唯有说起魁地奇时,他的眼睛里会闪烁起隐隐兴奋的光。 他怎么会一声不吭地缺席了他在学校最喜欢的活动? 不对劲—— 你的直觉告诉你一定有事发生。 一阵不安顿时漫过了全身。 观众席上正热情高涨,你猛地站起身来,又怕挡住后面人的视野,只好弯着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想都没想就往楼梯下奔去。 你本来就是为了德拉科才来看比赛的,如今这里不见他的踪影,你自然也不愿在这吵闹中多呆一秒钟。 德拉科干什么去了?他现在会在哪呢? 其实刚才在看台上时,你就很想询问周围几个看起来像是支持斯莱特林球队的学生,没准他们会知道他们最重要的找球手为什么突然换人了。但想起来德拉科的再三叮嘱,为了不给他增添麻烦,你还是选择了避讳。 就在这时,你碰巧撞见了刚从球队更衣室里走出来的哈利。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你匆忙跑上前叫住了他。 你可以问哈利。 因为早在da集会时,哈利应该就已看出了你和德拉科之间的猫腻。好吧,德拉科那次明目张胆的包庇后哈利要是还察觉不到的话,那他的脑袋恐怕就真和榆木一般无二了。 “德拉科呢?他不是斯莱特林找球手吗?” 哈利愣了一下,你的询问在他眼里似乎十分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听说他请了病假,所以斯莱特林换上了替补队员。” 病假?怎么会?德拉科前两天明明都还好好的。 你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也觉得很可疑,是不是?”哈利的绿眼睛亮起了按耐不住的探寻,“奈礼,我应该跟你好好谈谈,关于马尔福的事情——” 很显然——哈利也发现了德拉科这学期以来的各种不对劲。 联想到和他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短暂对话,你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与德拉科口中的那个秘密任务有关。 虽然不知道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但为了德拉科能够尽快顺利地完成,你不能再让任何事干扰到他了。 “我没觉得可疑呀。”你话锋一转,殊不知这一句脱口而出的那刻,心里的天秤就已然偏向了你那不太正义的恋人,“他可能突然不舒服吧,所以才来不及跟我说。” 哈利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在他眼里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我从开学以来就一直在暗中观察马尔福。可是他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课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和我在一起,我们经常在湖边散步,没怎么去人多的地方。”你替德拉科开脱道。 “我知道!但除此之外——”哈利的语气稍微激动了些,后半句话却突然戛然而止。 “你为什么会知道?”你震惊地看着哈利。 按理说,你跟德拉科私会的地点不该那么容易被人看见,更何况你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敏感,若真有人偷偷跟踪,肯定会被你们发现。 而哈利的语气仿佛对霍格沃茨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好像他拥有了什么能观察所有人的法宝似的。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传来一阵热烈的喝彩,准是其中的一支球队赢得了比分。 “哦,我猜的——”借着这片喧哗,哈利没再多作解释,“我要去准备下场比赛了——我先走了!再见!” “比赛顺利——” 你送上一句,心里却仍对他笃定的回答感到有些奇怪。 可是很快,思绪便被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占据。 你对哈利说谎了。 一种犹如背叛了da的心情开始在心里来回撕扯,你本能地产生了排斥——好像自己这样做就是在包庇伏地魔作恶一样。 可德拉科就是这么无力地夹在中间,让你没办法不去顾虑他的处境。 这该死的道德感又开始作祟了。 你突然觉得你现在非常需要德拉科·马尔福。 需要他用半调侃的语气告诉你不要让这样的道德感成为折磨自己的枷锁,需要他张开双臂的拥抱,以及一个毫无理由的亲吻。 随便吧,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又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反正你已经选择了相信德拉科,至于其它的——再这么自我内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随后你跑遍了教室、礼堂、图书馆,甚至湖边,可还是全然不见德拉科的身影。 找也找不到,问又不能问,焦急之下,你想到了自己的守护神,于是立刻抽出了魔杖。 召唤守护神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金合欢木的魔杖轻轻一挥,耀眼的白光中,一只浑身散发着魔法气息的玳瑁猫便从杖尖一跃而出。 去找德拉科。 告诉他,我在找他,我想见他。 猫咪晃了晃尾巴,接到指令,敏捷又优雅地消失在视线里。 第29章 壁龛接吻 然而,也许是你的魔力还不够强大,无法成功召唤守护神传递消息,到了晚上,关于德拉科的一切仍杳无音讯。 想着无论如何上课时总归能见到他,你暂时勉强自己将不安的情绪一口咽了下去。 可你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德拉科竟再度缺席。 “你再不吃我们都要吃完了,奈礼。” 晚餐时,汉娜看着你面前没动几口的烤牛肉好心提醒道。 一想到才跟德拉科和好如初没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呢。 就这样,被焦灼与不安缠了将近整整一天后,当你看见德拉科出现在你面前的走廊上时,你几乎是朝他奔去的,然后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你去哪里了?!” 你紧紧攥住了他的外套,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德拉科用身体稳稳地接住了你,却好像没能在第一时间接住你急切的情绪,有些机械地轻抚着你的后背。 “我只是请假了一节课而已,布朗。” 耳畔边传来德拉科低沉的嗓音,心终于在这一刻安稳着陆。 你真的太敏感——太紧张了,尤其在这人心惶惶的时期,而自己又恰好无可救药地坠入了一张危险情网。 德拉科知道自己的存在可以如此轻易地牵动着世界上另一个人的情绪吗?哼,他不会知道的。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感体验。 你抬头去看他,玩笑般的责怪尽数写在了眼里。 “我现在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看见你埋怨的眼神,德拉科有一瞬间的无措,他开始认真地解释道,“我怕我不来,你又一个人想东想西。” “你昨天为什么没去魁地奇?” 第32章 “你昨天去看比赛了?”他十分诧异。 “对啊。”你边说边点头。 去看自己的男朋友,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德拉科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去看比赛的吗?” “我昨天就是为了看你才去的。”你认真地回答道。 此时此刻,霍格沃茨塔楼的尖尖顶上还覆着厚厚一层白色。但这绵密悠长的感觉,却并非昨夜一场雪的功劳,那有迹可循的喜欢,自然也是如此。 原来他的关注一直都在你身上啊。 比你想象的还要早,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淡淡的甘甜又涌上心头,像加了冰块的蜂蜜酒。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都不去看比赛的呀?”你实在忍不住逗他。 德拉科哼了一声,撇过脑袋,并不打算上当。 你勾了勾嘴角,换回了刚才的话题。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我身体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你双手抱臂,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毛。 德拉科也意识到自己蹩脚的演技,不自然地去整理他那本就已端正无比的领子。 “你是去做任务了吧。”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轻声说道。 德拉科咬紧了牙槽,脖颈处清晰可见用力的痕迹。 你果然猜对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小声叹了口气。 “德拉科,你需要帮助吗?”你的声音无比温和,没有任何多余意味,只是关心。 “我可以帮你吗?我希望你快点结束这件事情。” 不料少年在听到你的话后,霎那间红了眼眶。 他猛地转过头,一双灰蓝的眼睛却泛着寒光。德拉科私下该有的温柔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那张无形的面具不知何时已回到了他的脸上。 “谢谢,但我不需要。”他生硬地回答道。 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戳到他什么点上了。这件事一日不解决,你的心就一日无法安宁。你当然相信德拉科,可事到如今,你越来越怀疑他在逞强,怀疑他每次真假参半哄骗你的话,还有他小心翼翼的每一次情绪伪装。 他看起来实在太糟糕了——在黑暗混沌里孤立无援,却又拒绝微弱的光亮里有人朝他伸出双手。 “不管你在做什么,哈利已经怀疑你了。” 你有些无可奈何,着意选择了这一句。你总是知道哪些话最能引导他的反应。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德拉科的目光也愈发冷酷。 他突然伸手抬起了你的下巴,让你不得不向后仰起脑袋,直视他的眼睛,“你没有跟他说什么吧?”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刚回答完,他的指尖便滑到了你的脸颊。本就敏感的位置,在他意味不明的摩挲下更是迎来了一阵微弱的电流感。 “很好。” 德拉科拖着那般语调,微微地抿起嘴角,视线却一直在游移。 明明是他要你与他对视,自己却根本不敢直面你的眼睛。 “除非有人告诉他,否则他不可能会知道的——不要让我失望,奈礼。” 听起来多有压迫感的话语,可他的自信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你推开了德拉科不安分的手。 他带着暗中警告亦或是威胁的最后那句话让你感觉很不舒服。 你已经在他和别人中做出了选择——你一直都相信他。而真正的信任是彼此之间相互存在的,德拉科应该明白这一点。 “你不能每次都这样,马尔福。” 这个称呼很有杀伤力。听到你又开始这样叫他,德拉科的气场顿时软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开始流动了。 “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你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在地玩弄着发丝。 若是放在过去,你一定会一言不发便开始独自生闷气,然后再在心里默默给他扣上几分。可想起德拉科说过的那些话——也许,把话说出来会更好些? 第一次尝试表达内心所想莫名有些难以启齿,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却还是这般让人扭捏,真是奇怪。而且这还是在自己的恋人面前——比普通朋友要亲密许多的那种。 不过,也可能正因为是恋人,才会如此吧。 放轻松,试着说出来。 耳边响起德拉科的这一句,给了你很大勇气。 “我昨天——真的很担心,我找不到你,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问别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心情一点都不好了。”你又小声补充道。 德拉科想张口反驳,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 他看了不太高兴的女孩一眼,感觉有些委屈。 晚餐时间过后,德拉科提起兴致匆匆跑向主楼,本以为自己这次及时的出现和解释能得到奈礼一个赏脸,可没想到还是漏算一步,原来她已经心烦意乱一整天了。 好难,讨她欢心简直和修理消失柜一样难,德拉科默默想道。 至少修理消失柜近来还初见成效,可奈礼的心情说变就变,完全令人琢磨不透。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去看魁地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 此时的德拉科,像只犯错的小狗一样伫在原地等待你发落,同时还在内心默默祈祷,自己依旧能像以前一样得到主人的青睐,被摸摸脑袋,或准许他搭上来。 你瞧见了他失落的表情,于是朝他张开手臂。 “抱抱。” 德拉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心满意足地钻进这个拥抱。 你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喃喃自语道。 “我只是在想,你在赛场上抓到金色飞贼的那一刻,一定希望我能坐在看台上亲眼见证吧。” “你——”他说完顿了顿,“真的认为我能抓到金色飞贼?” “当然,为什么不?” 你认真地看着他,漂亮的茶棕色眼睛里又有了笑意,“你别不信,我都给你准备好奖励了。” “什么奖励?” 他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好奇。 你从校袍的口袋里掏出那两块天使巧克力,在他面前摊开了手心。 “喏,这个。” 德拉科接过了糖果,在手里一番把玩。 “天使巧克力,我知道这个。法国魔法界卖的纪念品。” “聪明。” “当然了,我又不是没去过。”德拉科打趣道,“你喜欢那里吗?” “喜欢!可我上次去都没玩过瘾——”想起意犹未尽的旅行,你突然有些失落。 眼看六年级开始的课业越来越重,魔法界的形势又不容乐观,真不知道下一次旅行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以后再去就是了。”德拉科说,“去你想去的地方。”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因为下一秒,你眼里就冒起了星星。但你冲他狡黠一笑:“如果下次还去,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你说?” “我们去麻瓜的世界。” 不出意料德拉科皱起了眉头:“那地方能有什么可玩?我真的不懂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我不管,我想和你一起。” 德拉科还是笑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两颗巧克力,已经想好了一颗吃掉,一颗留着。他要带回家,放进床头的抽屉里,和奈礼写给他的每一封书信一起。 “就算我没有抓到金色飞贼,你也会给我的。”他忽然低声地说。 那是自然,你心想。 脑袋里随即蹦出一句矫情的话来。 “因为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厉害的。”你微微一笑。 德拉科乐了,不置可否地挑起眉:“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奇的很,布朗小姐。” “不爱听?那我以后不说了。” 你们笑成了一团。 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站着聊聊天都很开心。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你扯了扯德拉科的衣袖:“我们——站在这里是不是不大好?如果要避嫌的话——” 德拉科警觉地往后瞄了一眼,又看了看了左右,忽然一转身将你拉进走廊转角的壁龛里。 “你干什么?”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但没忘记压低了声音。 “这样就好了。”德拉科背靠在墙上,面容完全隐匿在了阴影里。 壁龛里的空间非常狭小,你背对着走廊,也没入了壁龛的黑暗里,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那几个学生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你们是能被看见的,你无比肯定这一点。 转角处,这座中世纪巫师石塑像下的壁龛,仅够成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掩护。 德拉科做事一向谨慎,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呢? “你疯了。”你依偎在他的身前,小声呢喃。鼻尖无意识地触到了他的喉结。 第33章 “你说的对。”德拉科低声回应道。 黑暗中,你尚未来得及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便被一个吻中断了所有的思考。 他的嘴唇就这样覆了上来。 德拉科轻柔地捧起了你的脸颊,却在这一瞬间用力抵上了你的下唇,随之就势深入。 你努力迎合着他的双唇,每一个感官都在将他此刻亲吻动作里的情绪无限放大。 情意、欲望、珍视—— 可也有破碎和宣泄。 他越来越游刃有余,直到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无法支撑任何重量,于是紧紧抓住了他的领带。 德拉科迅速扶住了你,终于松开亲吻。 “我喜欢你。” 如此深吻结束后,德拉科的第一句话竟是再度表白。他轻轻将你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你可以一直向我确认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真的?”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许是有些缺氧,“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点点头,面带郑重。 “那你可不能骗我。”你笑了,脸上还残存着亲热时微微泛起的红晕,“不要对我说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想也没有确认的必要了。” “好,我答应你。” “拉勾。”你向他伸出手。 德拉科的手指勾了上来,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契约。接着他又猝不及防拉过你的手,在你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 你忽然想起不久前要经过走廊的那群学生,于是转过头张望,发现他们早就已经走远。 你这才恍然大悟德拉科为何敢如此张扬。 虽说看见难以避免,可谁又真的会去在意壁龛里那些热恋小情侣呢。 第30章 突发意外 略有回暖的周日午后,你抱着大大一个牛皮纸袋,走出蜂蜜公爵商店的大门。 前一天德拉科问你周日准备干嘛的时候,你还很肯定地告诉他,自己哪儿也不去,只想窝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边认真复习期末考试。 可谁知道第二天一早醒来,你便收到了来自法国的久违书信。 莱拉在信里说,她成功通过了一家报社的申请,这个假期就去实习。 她还用了好大的篇幅来叙述她在这份领域探索到的乐趣和成长,你看得有些眼眶湿润。虽无法并肩,但只要远远地知道,你们彼此都在努力变得更好,就足够了。 书信的最后,莱拉还不忘提她对蜂蜜公爵的想念——不过当然,她最想念的还是你。 你看了看手里满满一袋糖果,光是巧克力就有四五种;奶油薄荷糖、甘草魔杖……还有她最爱的吹宝超级泡泡糖。 不用几天莱拉就能尝到她心心念念的美味了,你一边朝学校的方向走去,一边美滋滋地想道,仿佛已经能分享到她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跌跌撞撞从你身旁走过。 她迈着有些怪异的步伐,也朝霍格沃茨的方向去。 你不经意间瞥了几眼,并没有多想。 忽然,那女孩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整个人一跌,栽进了雪地里。她手里包着厚厚一层牛皮纸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只见女孩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站起身来。 天呐,看起来好疼—— 你快步追了上去,一走近才认出这是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 “你还好吗?” 你蹲下身扶住了凯蒂,却被她的面无表情吓了一跳。 凯蒂什么话也没说,就机械地伸手要去捡掉在雪地里的东西。 那厚厚的牛皮纸包裹里,大约也是一份贴心的惦念吧,你想。但身体比任何东西都更为重要。 “你的脚有伤到吗?要不要试着先站起来——”你关切地询问道。 可凯蒂丝毫没有要理会你的意思,固执地去够地上的东西。 你有些疑惑,不由转过了头,视线也随她的手而去—— 包裹被摔裂开了,里面像是首饰的东西渗出了绿莹莹的光。 你的心猛然一紧。 突然,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你还挽着凯蒂的手臂上涌来,阴戾的绿光瞬间将你们二人包围——凯蒂已然徒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你来不及反应,便条件反射般念出了保护咒。 随着脱口而出的咒语,一道更为炽烈的白光突然在眼前亮起,耀眼到足以致盲。 刹那间,你的视线里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手臂上的疼痛突然大大减轻了,胸口水晶吊坠的重量好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链条猝然收紧而带来的刺痛,细细的链条,此刻如刀片般,锋利地嵌进了血肉。 巨大的能量再次冲进你的身体,五脏六腑顷刻之间像被抽成了真空。 你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了。 耳边凯蒂凄冽的惨叫声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所有感官都消失了。 你再也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遁入一片黑暗。 第31章 摄魂取念 冰冷的水珠顺着头发,顺着脸颊,反复打湿洁白如雪的衬衫。两只颤抖的手冻得发红,一遍一遍握住台面边缘,又滑落。 无人的盥洗室里,少年却仍在竭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他失败了。 镜子里,少年淡金色的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德拉科从颤抖中抬起头,以为能看见泪水滑落的痕迹,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他失败了。 然而比失败更可怕的是,他终于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承担这份后果的能力。 所有关于黑魔法象征的荣誉和权力都是幻象。 当德拉科听到两名学生中咒出事时,真正感受到的,只有极度的恐惧。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他从没想过伤害别的人,他只想完成任务然后去邀功——或者说交差,随便怎么说都行,总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学期以来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 更要命的是,想要杀人和可能真正杀死一个人所带来的心理冲击,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德拉科曾逼迫自己更讨厌邓布利多一些,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说服自己的心,可他却无力地发现,厌恶,完全无法成为减轻负罪感的缘由。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人的死活,也可以希望一个人立刻去死,但他做不到承担杀死一个人后的精神压力,也绝对没法做完刽子手然后若无其事地活下去。 他做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相信自己可以,但他做不到。 德拉科再次将双手伸进台面的池子里,然后往脸上捧去一把冰凉。 他抓起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身上,而身前的那一部分衬衫早已浸湿,变成了透明。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了,这是保持清醒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德拉科迈着摇晃不定的步伐,走出盥洗室,朝旋转楼梯的方向挪去。 他十分后悔没有早些精进自己的大脑封闭术。 光是知道自己筹谋已久的行动毁于一旦就已经让他快要精神崩溃了。他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想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不敢去想身后马尔福家族的处境,更不敢去想那两个因他出事的无辜学生——她们至今仍然生死未卜。 以上任何一条,哪怕多想一秒,德拉科都觉得自己承受不了。 更何况,生死未卜的人里,还有他的奈礼·布朗。 ————————— “……是很重要的问题,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很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受伤!” 校医室里传来哈利的声音。 德拉科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说过了,目前情况来看,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可能回答你的问题!” 是庞弗雷夫人。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德拉科想。 波特又一次抢在了他之前,还在这里吵吵嚷嚷,这让他也有点恼火。但一想到波特有可能把这件事追究到自己身上,德拉科就感到惴惴不安。 “那凯蒂呢?”哈利又问。 “哦,那可怜的孩子比她伤的更重,因为直接接触到了黑魔法器物。她现在已经在圣芒戈接受治疗了。” “好吧。那等她醒来,请您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也许吧。还需要观察两天。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没有凯蒂那么严重,但她的各项指数一直很不稳定。”庞弗雷夫人的声音也十分疲惫,“我会尽力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也需要被移送到圣芒戈。” 听到这里,德拉科才刚逐渐平复的心情又掀起波澜。 “麻烦您了。”哈利叹了口气。 德拉科迅速后退站到了拐角墙面后,看着哈利和庞弗雷夫人一前一后离开医疗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要躲开哈利,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一定是他太累了,没力气再和谁废话,总之不会是心虚。 第34章 他迈出黑暗,一步一步,走进医疗室安静的光里,走到了他的女孩身边。 一排五颜六色的魔法数值正漂浮在奈礼头顶,显示着她的生命体征。 德拉科不敢看清这些缤纷的数字,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 梅林保佑,他真的不想再和她在医疗室见面了。 德拉科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视线在她和别处来来回回。 他想跟她说点什么。 关心还是道歉?“我来看你了”或者“对不起”? 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显得他很虚伪。 算了,德拉科苦笑了一下。 反正现在说什么奈礼都没法听见,一切也不会改变。 可他说过,他不会伤害她的。 那时奈礼听完他的回答,信任地贴进了他怀里。她在他耳边轻柔的呼吸,抚摸他脖颈的温度,还有那几缕不小心飘进他领口的发丝,都痒痒的,德拉科到现在还记得。 其实她不是因为那句回答才信任自己的吧。 正是因为她相信自己,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允许自己有说出答案的机会,就像她问“你喜不喜欢我”的时候一样。她心里明确了答案,才愿意向他开口,奈礼一直如此。 但他还是伤害她了,以接近死神的方式。 面对眼前的女孩,德拉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配。 他也许连最差劲的波特都比不上。至少波特还能以朋友的身份来对她慰问关心,而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却像重返案发现场的嫌疑犯,而不是她最信任的男朋友。 可他还是无法克制地握住了奈礼的手,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触碰她的资格。 奈礼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于是德拉科毫不犹豫地覆上了另一只手,想尽己所能地,给她温暖。 一滴眼泪不知不觉从德拉科的眼角掉了下来。 他愣了愣,用手抹掉了它。 他很久没哭过了。 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在一二年级吧,也许是因为某次连a都没拿到的考试,被父亲数落到忍不住耍赖大哭。 男孩子掉眼泪是件丢人的事,德拉科想。但他现在却希望奈礼能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他流泪的模样。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她流泪,也可能他是在为自己流泪,或者两者都不是,他只是太累、太疲惫了。 但他知道,无论究竟是哪一种,自己现在都很需要奈礼的一个拥抱。 又一颗眼泪顺着德拉科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女孩身下的白色病床上。 德拉科鼻尖一酸。 他想家了。 他好想回家。 马尔福庄园不复从前也没关系,母亲说过,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可他的家早已被伏地魔摧残的支离破碎。 他表演了快一个学期大家族继承人该有的模样,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几个月才年满十七。 他既没办法完成送死般的赎罪任务,也没办法冲进阿兹卡班救出卢修斯,更没办法跑去杀了伏地魔。 他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奈礼是整个世界里离他最近、最像家的存在。 泪水涌出了眼眶,他不想再逞强了。 他想向她袒露自己的脆弱和不堪。 只是他的女孩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窗外,屋檐上的积雪已有融化的迹象。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漫长,终于捱到圣诞后迎来的第一个回温日,德拉科的心却没有丝毫暖意。 他呆呆地望着那排五颜六色的数字,掌心依旧紧贴着奈礼的手。 其实,不原谅自己也没关系,只要她能醒过来就好。 德拉科就这样俯在奈礼身边,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如果不是听到身后传来异动,德拉科几乎差一点就要在这睡着。可当他猛地回头去看时,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可能又出现幻觉了。 德拉科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思考自己离神经衰竭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 为什么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排队等待他的大脑处理? 尤其是这两个女孩的意外,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更不明白奈礼为什么会离开学校,他特意询问过她的周末安排,奈礼想都没想,便回答要在学校复习。 要是能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了。这样他才能明确下一步该怎么做,是重新规划任务,还是率先解决自身嫌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地坐在这里,失去对一切的掌控权,陷入永无止境的焦虑中去。 他飘忽的视线忽然重新落到了奈礼身上。 不行。 德拉科被自己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那是他从未实践过的魔咒,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正确掌握。 但他的心跳却仍在飞速加快,止不住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兴奋。 德拉科小心地松开了奈礼的手,猛地站起身来。 波特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徘徊,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已无路可退。 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 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德拉科想,庞弗雷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可他一看向奈礼,几乎就要丧失勇气。 德拉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该如何面对她?她会恨他吗?恨他的邪恶,自私,还是擅作主张? 如果她能醒过来的话。 内心剧烈地撕扯着,叫嚣着,仿佛要把这副身体躯壳吞噬。 一股热血混合着恨意再次冲上脑袋。 每一次身边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每一顿难以下咽的早餐,每一节坐立难安的课,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每一场提心吊胆的约会——在这瞬间齐齐向他袭来——整个学期,他从来就没有一分一秒不在忍受煎熬。 他彻底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再次睁开双眼时,德拉科的眼神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残酷。平日浅灰蓝的眼眸,此刻只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银光。 奈礼说的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安抚,像是作别。 对不起 那就恨我吧。 反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德拉科望向奈礼紧闭的双眼,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他最后犹豫了片刻,然后狠狠地刺入了她的意识。 他是天生的摄魂取念师。 尽管从未经过练习,德拉科仍然轻而易举便闯入了奈礼的意念中心。 他并不敢擅自翻阅奈礼的其他记忆,只想快速找出今日关于霍格莫德的那一段。 可不知是否是奈礼正处在昏迷状态的缘故,她的思绪实在太混乱了,各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在她脑袋里散落四处,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莱拉的信件、他们在壁龛里接过的吻、雪地里一闪而过的松鼠、她在日记里写下的碎碎念—— 奈礼的记忆琐碎得令他惊讶。 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在浏览这些记忆的时候,甚至还能真切体会到奈礼对于它们的各种感受。 可惜他没空为她那些与自己有关的少女心思而春风得意。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温柔下去了,与其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不如速战速决。 德拉科狠下心来,聚精会神一咬牙,直抵深入,剥开她的层层思绪和回忆,终于找到霍格莫德的场景。 他实在太过紧张专注了,甚至没有注意到奈礼突然痉挛的指尖,和此时此刻她头上开始极速浮动的亮黄色指标。 走廊上脚步声渐起,德拉科赶在庞弗雷夫人回来前结束了这一切,仓惶离去。 霍格莫德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 经过此生以来完成的第一次摄魂取念,德拉科这下可以确定了,无论哈利有多大的能耐,也绝对查不到自己身上来。 只要他们拿不出直接证据,他就能继续留在霍格沃茨,也意味着他对伏地魔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伏地魔就应该暂时还不会对他的家人做些什么。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德拉科暗暗想道。 只要不去认真思考有关奈礼的一切。 透过那些遥远而混沌的记忆,德拉科终究不小心看见了,一些过去他并不清楚的事。 她的博格特所代表的意义,她对卢平教授坦言过关于爱的胆怯,还有她十五岁生日时在他面前许下的那个愿望——他全都看见了。 很难说窥见对方心底从未示人的那部分,对于一段亲密又特别的关系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只不过,命运里有些抉择,也许就是在这一刻悄然按下的。 第32章 厄运降临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迎来了一丝光亮。 暖白色?……冷白色? 好刺眼。 你缓缓睁开眼睛,不料如此微小的一个动作却牵引到了眼周的肌肉,瞬间就触发了头痛。 第35章 你疼得发出了声音,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不知道是有多久没开口说话。 全身上下都轻飘飘又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好像塞满了棉花。 这里不是霍格沃茨,也不是你的卧室。 白色的四壁,干净整洁的沙发和茶几,身下的病床还有手臂上环绕的奇怪光环……你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心里有了个大致的答案。 最后,你的视线落在了床头边那排数字上,根据显示的日期来看,你很可能昏迷了将近两周。 正当你将目光转向另一边五颜六色的漂浮柱状图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着医院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红色代表伤情诊断,黄色代表意识和精神状态,绿色代表你的总体健康情况。” 你还没开口,便听女人解答了自己几秒钟前的困惑。 “这里……”你努力清了清嗓子,“这里是圣芒戈?” “如你所见,正是,亲爱的。”女人走到病床边,快速朝你施了道诊断咒。 你没说话,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她检查着自己的各项数据。 “你看起来很惊讶。”她说。 “我以为我应该在霍格沃茨……或者自己的家里。”你如实回答,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十分虚弱。 “你本来是在霍格沃茨接受治疗的,但是没过多久你的伤情就恶化了。不幸中的万幸,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要醒来之后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她关切地看了看你,又举起魔杖朝你手臂上的光环纽带施了几道咒语。 “黑魔法诅咒的伤害通常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你能醒过来已经是非常的幸运了。” 黑魔法?诅咒? 一连串的词汇让你有些混乱。你试图去回忆昏迷前最后发生的事,但这一尝试却让你的脑袋再次迎来剧痛,你只好暂时放弃。 但你很清楚的记得与自己一同受伤的还有凯蒂·贝尔,于是便开口询问。 “她还在昏迷中,但问题不大,我们推测再过几天她就能醒过来。这真的很不可思议,过去直接接触黑魔法诅咒的伤者大多都当场毙命,就算能侥幸活到圣芒戈抢救,也没有多少挽回的希望。毕竟黑魔法带来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 “但你们是梅林保佑的孩子。” 在女人说话的同时,事发当日的记忆一点一点涌现到了你的眼前。 这么看来,就是凯蒂当时不管不顾要捡起的东西上面携带着黑魔法诅咒。 “会不会是因为……当时我施了个保护咒……?我好像记得……咒语是生效了的。”你艰难的一字一句说道。 你才不信真是因为什么梅林的眷顾,这件事情也许另有蹊跷。 “普通的保护咒在这种强大的诅咒面前是没什么用的。”女人轻快地说道,“好了亲爱的,你不用一醒来就费力说话,我刚才说过的,你需要静养,让你的身体恢复。我现在去通知你的父母,他们迟一些就会来陪你。” 她说完便要离开,但在走到病房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我叫艾文斯·波恩,你的主治疗师。需要找我的时候按一下床头的按钮就可以。” 空荡荡的病房又只剩下你一人。 你发现自己现在竟然真的很想说话,也很想要有个人陪。想不到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后,独处反倒变得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你下意识往胸口锁骨的方向摸去,没有意料之中的微凉,只有自己温热的皮肤。 完了,不会丢了吧,你在心里惊叫了起来。 有那么几分钟,你就像丢了魂一般地瘫坐在床上,直到你突然注意到,另一侧床边的桌子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 德拉科送给你的那条紫水晶项链正安然躺在桌上。 你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条项链意义非凡,过去的每一天你都戴在身上,它于你而言早就不仅仅只是一件普通的装饰品了。 “小紫,飞来。” 你总是喜欢给自己宝贝的东西取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桌上的项链纹丝不动。 你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摊开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又伸出手来。 “德拉科送的项链,飞来。” 你努力集中精神,再次低声念道。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尽力忽略脑袋里冒出的可怕猜测,从床上爬起来去找自己的魔杖。 可是除了那条项链,还有一些贴身衣物,整间病房干净的找不出任何别的东西。 你猛地过回头,盯着那排彩色的柱状图,其中亮黄色的那条正因此刻你波动的情绪上上下下起伏着。 除了艾文斯·波恩刚才介绍过的红绿黄,还有一条短短的蓝色数值,在旁边暗淡地发着光。 你一开始就看见了,只是你以为波恩没有介绍它是因为它并不重要。 但此刻你彻底明白了——蓝色意味着什么,而这一条黯淡低迷的蓝色又意味着什么。 你几乎失去了所有魔力。 ————————— 在你按下床头按键后没多久,治疗师艾文斯·波恩便来到了病房,和她一同出现的还有爸爸妈妈。 波恩说,失去魔力也是黑魔法伤害所带来的一种结果,至于魔力是否能恢复,恢复后能否如初,全看每个人自身的状态和运气了,谁也无法打包票。 爸爸妈妈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已经无比知足了。他们一直强调,比起生命危险,这些副作用都不算什么了。他们会尽己所能给你最好的医疗条件,让你不要担心,他们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只要你能好好休养,一切都还有希望。 至于学校那边,也已经介入了调查。虽然暂时没有线索,但只要找出凶手,一定会严惩不贷。 艾文斯·波恩把你的魔杖还给了你,说是你的意识精神指标一直不太正常,很可能是受到过其它精神创伤,你时不时的头痛也大概率就是这一创伤导致的。所以在没有确认你神志清醒之前,他们必须收走魔杖,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你苦笑地接过自己的魔杖。没有了魔力,这最多算得上一根木头摆件,还是没什么观赏价值的那种。 晚上,那些送来的餐食你一口都没动。 尽管已经连续两顿饭没吃了,但你还是丝毫感觉不到饿意。 你不想再躺在那张病床上,于是走到了沙发边的角落,倚靠着抱枕和地板,用手臂把自己圈成了一团。 你觉得自己比想象中平静得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掉眼泪。 这很棒,值得夸奖,如果德拉科在至少应该亲亲你的脸颊以示鼓励,他的女孩这些天表现的还算坚强。 你有点想他。 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他知道你受伤了吗? 噢,他肯定是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在霍格沃茨应该早就传了个遍。 那他会不会很担心? 你还没想完,便又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头疼。这感觉就像一只只无形的利爪,从脊椎到后脑勺,深深刺入你的体内,又无情撕扯开来,同时将你的意识和大脑搅得血肉模糊。 光被黑魔法摧残还不够,竟然还有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创伤,真是见鬼。 你实在无法忍耐,喝下了一小瓶止痛剂,又索性再喝了一瓶缓和剂。 你把脸深深埋进双膝,不知不觉睡着了。 ————————— 你就这么蜷缩在地上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醒来时,竟然见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你怀疑自己在做梦,但很显然这不是梦,一切都无比真实,两年未见的莱拉·奥尔斯顿此刻就坐你面前的沙发上。 “好好一张床不睡,非要睡在地上?你该不会跟马尔福谈完恋爱也变得跟他一样神经了吧。”莱拉说道。 两年好像并没有改变她太多,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绿眼睛比过去更加闪耀了。 但你知道,那不是来自时间的魔法,而是来自梦想的。 你十分震惊地看着莱拉,任由她将你从地板拉到沙发上。 “你——怎么来了?”你的嗓子还没有彻底恢复。 “我为什么不能来?”莱拉说话的语调还是当年的样子,“你都这样了,我当然要来看你啊。” “天呐——我好荣幸。”你调侃一笑,“让我们未来的大记者特意为我回一趟英国。” “你少来。”莱拉翻了个白眼。 “我本来那天要给你回信的——我去蜂蜜公爵买了你喜欢的糖,准备一起寄给你,结果还没回到学校——”猝不及防的头痛又打断了你的话,你疼得嘶了一声,“反正——再睁眼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莱拉于心不忍地看着你,然后给了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让我们小公主受苦了。做这种事的人活该下地狱。”莱拉任由你靠在她的肩上。过了一会,她轻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听说你昨天刚醒过来。” 第36章 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昨天一整天不都好好的吗?刚才的一切不也都好好的吗?时间并没有让这段友谊变得生分,你们有说有笑,恍然之间好像和三四年级时没有任何分别。 “我——” 当你说出第一个伴随着哽咽的词时,你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我不好。”你摇了摇头,眼眶越来越红。 莱拉瞪大了眼睛。 “我——我很不好——莱拉,我没有魔法了。”啜泣声渐渐取代了你的最后一个音节。 在莱拉的目瞪口呆中,迟到的崩溃情绪如洪水般将你彻底吞没。 ————————— 陪了你一整天后,莱拉不得不回法国继续上学,好在这次你们终于有时间告别。 爸爸妈妈偶尔会抽空来看望,但更多时候,你还是需要独自打发沉闷的时光。 你托妈妈带了些价格不菲的材料来制作香薰,试图用做些手工的方式转移注意力,而且你知道德拉科一直饱受失眠折磨,这些东西也许他能用得上。 一个人的日子又漫长了起来。 状态好些的时候,你认真复盘了事发当日的情况,并写了一份简短的陈述辅助调查。 你始终没有忘记波恩关于保护咒与黑魔法的说法。 于是,又一次努力回忆时,你终于想起事发当时的一个细节—— 在你脱口而出那道保护咒后,几乎就在同时,有道剧烈的白光在你身前亮起,随后——手臂上被黑魔法侵蚀的剧痛大幅减轻了,但脖子在那时好像被项链猛地划伤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是有这么回事的。 你走到镜子前,拨开头发,仔细照了照,脖颈处果然有几条不明显的痕迹。 难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真的和这条项链有关? 难道这紫水晶是一块魔法石? 你轻轻摸了摸胸口的它。 可惜自己现在既没有魔力,也没有霍格沃茨里那些应有尽有的百科全书,没办法知道它的真实身份。 你本想把自己的新发现加到陈述里,但犹豫再三后,还是放弃了落笔。一是觉得这无关追缉凶手,二是考虑到德拉科这个秘密一团又一团的人,自己先问问他也许会更好。 又过了几天,妈妈带来了霍格沃茨的休学协议。 根据圣芒戈给出的建议,继续休养是对你身体最好的选择。 尽管已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真当这份纸笔出现在眼前时,强烈的失落和无处发泄的愤慨还是姗姗来迟。 第33章 回校作别 再一次踏入霍格沃茨时,距离事发已过去了两月有余。 你很清楚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收拾些东西带回家,又或是是圣芒戈——然后,和重要的人作个告别。 当飞路粉将熊熊燃烧的炉火变得翠绿时,你才真正意识到——走出这间病房需要多大的决心。 霍格沃茨不是没有魔力低微的学生,他们有些愿意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有些则自暴自弃。 可无数人为之努力的学科里,曾经有不少都让你引以为傲。 那些小小的自命不凡在1996年的一夜之间被碾得粉碎。 你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捡起一地碎片,去见霍格沃茨里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胸口隐隐作痛,你突然想起这学期德拉科的神出鬼没,脱离了课堂,自己甚至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 你慢慢走出连接飞路网的办公室,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魔杖。 “奈礼?” 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哈利从一旁走了过来:“你还好吗?” 想不到回霍格沃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哈利。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你动作机械地抱了抱他,没有说话。 “没事就好。”他轻轻拍了拍你的背,“能再见到你真好。” 你勉强地笑了笑,等他继续往下说,你知道哈利会来找你一定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呃,那我就直说了——”哈利的眼神有些复杂,你能感觉得到这个学期以来他的压力也在与日俱增,“你可以和我说说那天的事情经过吗?我觉得——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马尔福。” 从哈利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你顿时像是触了电一般。 尽管心里的困惑越来越像一团乱麻,但你还是详细地和哈利复述了一遍起因经过。 看着陷入思考的哈利,你开口问道:“为什么……觉得是他?”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马尔福假期去翻倒巷的事吗?”哈利很严肃,“那条带有诅咒的蛋白石项链,一开始在博金博克出售,我有次偶然撞见,发现马尔福对它非常感兴趣。” “所以,你觉得德拉科后来买下了它?” “没错。”哈利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项链怎么会到凯蒂手上?而且他这么做总得有个动机吧——杀了我跟凯蒂对他有什么好处?” 动机—— 这个可怕的词汇突然闯进你的大脑——如果这就是德拉科一直以来的动机——那么一切倒都能解释的通。 “说明他想解决的另有人在。”哈利目不转睛地看着你说道。 “可是——目前还没有更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他。”你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内心却依旧抗拒接受这可怕的推测。 “是没有——我知道你偏向马尔福,他们也不相信我,但我就是怀疑他。”哈利继续往下说道,“上个月,马尔福鬼鬼祟祟地混入斯拉格霍恩的聚会,结果被当场抓住,他根本就没有受到邀请!还有,我不是一直在观察他吗?我终于弄清楚他课后都去哪儿了——有求必应屋。他经常让高尔和克拉布在屋外替自己放哨,还利用复方汤剂改变了他们的样貌,就为了防止被人怀疑——奇怪的事情太多了!难道你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吗?” 哈利的一句又一句让你最后一丝希望也变得渺茫,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你去过有求必应屋了吗?” “没有,我进不去,试了各种口令都不行。”哈利似乎对此很是气愤,“你——要去那里找他?” “我可以试试。”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舒缓心情。 无论如何——自己总算知道该去哪找德拉科了。 “祝你好运。”他飞快地答道,眼睛又亮了起来,“那你明天会来上课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不会去上课了,哈利。”你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这次回来是来拿东西的……我要休学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治疗师让我好好休养。” “哦……抱歉。”哈利显然愣了一下,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手足无措,“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谢谢你。”你听得出他的惋惜,“我会的。” 你正准备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头看向了哈利:“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德拉科做的,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阻止他。阻止更多人受伤。”哈利的目光十分坚定,“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好。” 不合时宜的头痛再一次袭来,你吃力地点了点头。 ————————— 有求必应屋内,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物件安静地沉睡在角落各处。 破旧的竖琴,坠落的水晶灯残骸,折断的飞天扫帚,二三十年代泛黄褪色的课本……这里寂静得就像霍格沃茨里另一个不分昼夜的时空,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些老物件的主人,在离开霍格沃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会忽然想起他们年少时偷偷藏进有求必应屋里的东西吗?会想起物件承载的那段记忆,或是与之相关的人吗? 你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这些无人认领的堆叠之中,忍不住好奇。 可是德拉科真的在这里吗? 屋内没有一丝有人的迹象。如果德拉科真的常常来这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要是飞来咒也能对巫师生效就好了。念一句咒语,想念的人就能出现在身边。 哦,你差点忘记自己用不了魔法了。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落在不远处一只显眼的黑色大柜子上。 光柱之下,空气中的灰尘缓慢地打着转。 你不由自主朝那只黑色的柜子走了过去,心里却还在为该如何向德拉科坦白自己失去魔力的事情忐忑地作着斗争。 你美好地憧憬恋人间的坦诚,却又止不住为失去魔法的事实感到自卑。 你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但你也知道德拉科和他的家人对待麻瓜的态度。 在圣芒戈失眠的那些夜晚,你总是一次又一次悲戚地把自己比作麻瓜,说服自己也许生来就没有魔法。 你反复想象着德拉科知道以后的反应,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谁知道呢,也许他对你的感情早就能打败灵魂与肉身之外的一切。 第37章 该死的,是他的偏爱给了你这样的信心。 整整两个月不见,梅林知道你有多渴望德拉科的哄慰和拥抱。 你正思考着,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不知何处飞来一束魔咒的亮光,不偏不倚打在你身上,双腿顿时如同深陷沼泽。 你还没来得及回过头,下一秒便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死死按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额角猛地磕在了柜门上,疼痛神经瞬间像被惊扰的困兽一般,在头部横冲直撞。整个有求必应屋顿时天旋地转,背后的力量却在这时突然松开了——你全身一软,沿着柜子向下滑去,但立刻被身后的人紧紧搂住了。 你从眩晕中抬起头,对上的正是德拉科苍白的脸。 仅仅两月未见,德拉科的脸庞却瘦的只剩下硬朗的棱角。 你看着他脸上急速变化的表情,先是震惊,片刻后是放松———怎么还有恐惧?可很快它们便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让你感到陌生的冷漠。 “怎么是你?” 你本以为自己的嗓子已经足够糟糕了,但跟德拉科比起来,竟然还算是好些。 你被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质问怔住了,完全忘记了脚下的麻痹。 你以为能有一个不由分说拥抱的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开场白。 德拉科审视般扫了你一眼,朝着你的额头和双腿施了几道咒语,头部的疼痛一下减轻了许多,身体也有了足够的支撑力。做完这些,他向后退开一步,冷冰冰地对上你的目光。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德拉科的脸色阴沉。 “什么意思?”你完全愣住了。 没有关心,没有慰问,德拉科更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对你说过话。 “出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魔法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因为自己现在像个麻瓜一样,马尔福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你完全没有头绪。 “你——怎么了,德拉科?”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小心翼翼想去牵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不许跟任何人说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碎掉了。 “怎么?要我帮你吗?” 见你没有反应,德拉科直接抓住了你的手臂,往外拽去。 你用力挣脱了出来,但一下便被他用两只手再次制住。 德拉科像是彻底被激怒了,他步步紧逼,直到你的双手都被他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逼问道。 “松手——德拉科——”你挣扎着想推开他,但德拉科双手强有力的禁锢让你动弹不得。 “回答我!”德拉科暗哑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颤抖。 “你弄疼我了——”眼眶开始泛红,你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头疼就在一触即发的边缘。 德拉科的表情变得无比僵硬,嘴唇已经抿得发白,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你知道自己没办法和他对峙,于是飞快地抢在德拉科之前开了口。 “告诉我——你用那条蛋白石项链究竟是想杀谁?” 大脑分明一片混乱,但这句话就这样从你嘴里说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后,德拉科就像突然被一道夺魂咒击中了似的,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冷笑道:“这就是你躺在圣芒戈两个月得出来的结论?” 你太熟悉德拉科了——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德拉科那一瞬间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尽管他立刻便恢复了冷静和自持。 哈利的推断是对的。 “那就是你一直以来的任务,对不对?”你用力克制住心头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 德拉科始终和你对视着,此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诈我,奈礼·布朗。” 他一字一顿,说出了事实。 你心碎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伏地魔是罪魁祸首,而德拉科就是那个帮凶。 你失去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 你本以为自己无处发泄的愤慨终于找到了出口,可看向德拉科的每个瞬间,你只觉得剧烈的心碎。 你应该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反正你也没有魔法了,对一个巫师来说,这和被夺走生命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你只觉得心碎,还有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无力。 “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德拉科看着你即将崩溃的样子,嘲弄道。 明明觉得他口是心非,可听到这句话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德拉科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 “是吗?”你擦掉眼泪,像过去那样置气般地望向他。但你心里清楚,这一次,不再是普通的玩笑了。 “没关系,你也不用再见到我了。”你哽咽着,目光却如同一把利刃,试图在对方心上留下划痕,“我要休学了。” 德拉科脸上无形的面具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你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他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很好——”德拉科自言自语般点着头,“很好——非常好——” 眼泪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你——说完了吗——?你现在可以走了吗?”他根本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回答我。”你没空再去理会那些眼泪,伸手从领口拿出了那条紫水晶吊坠的项链,“它到底是什么?是魔法石吗?” “什么?”德拉科看样子有些困惑。 “这不是你送我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他十分警惕。 “有问题。”你顿了顿,“它救了我。那天事发时我念完保护咒,看见它突然开始闪烁——可能还动了,我觉得是我的咒语激活了它,它释放出的能量保护了我。我知道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是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我本来是会死的——我的治疗师跟我说过,那条蛋白石项链上的诅咒非常强大,普通的保护咒是没用的。” 德拉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伸出了手,示意你把项链给他。 “原来你也不知道。”你从脖子上摘下了它,放在德拉科摊开的掌心里。 “在对角巷看到就买了。”他接过了项链,语气突然有些回到了过去,“放心,会帮你查清楚的——这点售后服务还是能保证的。” “不用还给我了。”你平静地看着他,话里却带着赌气,内心更是波涛汹涌。 “我可没有要回送出礼物的癖好。”德拉科挑起了眉毛,“你什么时候要走?” 他凭什么认为你会等他? 在他刚刚如此恶劣地对待你之后? 你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仿佛时间已经停滞。 “最迟明天。”好吧,你承认你妥协。 德拉科意味不明地看了你许久,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到时我会去找你。”他说。 第34章 大战前夕 说是要来找你,可真到了第二天,来找你的却是他的一只千纸鹤,依旧没有署名。 天文塔。 纸上只有这一句。 那是德拉科在霍格沃茨最喜欢的地方。 可现在他约定在那里,大概只是为了避开人群。 曾经总是抱怨的那段长梯,如今一级一级走着,却希望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栏杆边,少年独自一人站在风里,黑色的大衣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更加萧瑟。 眼睛还肿胀着,你忍不住揉了揉,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了他身边。 德拉科徐徐转过了身。 望向他双眼的那一刻,你便知道,整夜未眠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查到了。”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赫洛伊之心。” “那是什么?”你望着他。 “它的名字。你猜的没错,这的确是魔法石——而且是块魔力不容小觑的魔法石,甚至能抵消不可饶恕咒。但它不能用于攻击类魔法,只在防御时生效,你的咒语成功唤醒了它。” 赫洛伊之心。 你从前并没有听说过它。 德拉科愿意用一个通宵的代价帮你查清一块石头,就因为他口中所谓的售后服务? 你觉得很奇怪,德拉科脸上越是憔悴,越让你觉得他其实依旧非常在乎自己。 至于这块魔法石——赫洛伊之心,它竟然真的和自己的猜测一样,具有阻挡强大诅咒的魔力,无意间便彻底改变了你和凯蒂的命运。 可是今非昔比,幸运终究有限,纵使它的威力再大,你也无法再唤醒它了。 德拉科从口袋里掏出那条紫水晶项链,伸到了你面前,“拿着。” “你留着吧——”你握上了德拉科的手,将他勾着项链的指尖轻轻合上,“我觉得你更用得上它。” 第38章 德拉科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你们二人交缠的手指,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因为——”你低下了头,那些话明明都到了嘴边,“……圣芒戈暂时还算安全。” 德拉科微微勾起了嘴角,冷笑里带上了一丝自嘲。 “这东西给我没用。” “为什么?”你没明白。 什么叫给他没用?如果德拉科执意要给你,按他的性格,大可不必找这些拐弯抹角的理由。 “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你不想要就拿去扔掉。” 他用力握住了你的手,不由分说将项链交到你手里。 你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拿起项链,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向德拉科伸出了手。 “帮我戴上。” 不是命令,不是询问,不是乞求。 这句话更像在全盘托出自己最后的真心,然后等待着对方将它彻底碾碎,好让自己顺理成章放下最后的期待。 因为你很笃定他不会照做。 可惜这一次,你猜错了。 德拉科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了项链。 他没有选择使用更为便捷的咒语,而是径直走到了你身后。 你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德拉科揽起了你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也缓慢得不像话。水晶早已被你们握得温热,因此贴上胸口皮肤的那一刻,并没有过去那般微凉的刺痛。 你朝远方望去,恍惚间却好像看见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你身着白色纱裙,德拉科就这样站在你身后,虔诚地为你系上了他的爱意。 霍格沃茨很快便会迎来一轮崭新的四季,但你等不到那个春天了。 项链已经系好,德拉科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天文塔。 你再也绷不住,猛地转过身,喊出了他的名字。 “德拉科。” 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迟疑了一下,微微侧过脸。 “我应该说什么?” 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失望,你木讷地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德拉科转身走下台阶。 “辛苦了。” 天文塔上回荡起女孩疲惫的声音。 “辛苦什么?”他闻声站定,但没有再回头。 “所有。” 眼泪顺着你的脸颊落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奈礼·布朗。”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人提过分别,却也没有人不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德拉科离开后,你一个人坐在天文塔上痛快地哭了一场。反正天文塔上没有别人,那里除了一去不返的美好时光,什么都没有。 哭着哭着,外面突然下起了雪。 怎么就下雪了呢,明明春天都近在咫尺了。 纷纷扬扬的白终是落了下来,覆上了即将迎来生离死别的大地。年少时期的爱恋,也终究连同它所有的晦涩懵懂一起,埋葬在了大战前夕。 第35章 神锋无影 斯莱特林休息室,少年缓慢的身影穿过水色暗流涌动的大厅,消失在寝室门口的黑暗里。 德拉科推开门,看见了屋内的西奥多。 两人仅仅对视了一秒,便同时陷入沉默之中。 “她走了。” 过了很久,德拉科才开口道。 西奥多有些迟疑地抬起了头,脸上闪过一丝少见的探寻,似乎想要知道些什么。 翻到一半的书页在他两指之间微微颤抖,可他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也一并咽下了所有疑问。 “挺好的。” 又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西奥多漠然道。 斯莱特林永远审时度势,无论留下还是离开。 这个道理西奥多·诺特同样明白。 “我没在问你。”德拉科失神地倚在门框上,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微笑。 要是现在有一瓶火焰威士忌就好了,最烈的那种,德拉科想。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喝完,然后用魔咒将酒瓶在空中炸得粉碎。 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醉方休,需要酒精来麻痹全身上下的感官,顺便祭奠自己亲手毁掉的爱情。 然而——眼下仍有太多事要做,比如将昨夜翻阅的一大堆典籍还回图书馆。 德拉科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走到落地窗边,开始整理这些和魔法石有关的五花八门书籍。 而西奥多似乎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 “我没想到你可以这么有奉献精神。” 听到背后冷不丁传来的话语,德拉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知道西奥多是在讽刺他为奈礼通宵的一整夜,但他奇怪地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只是勾了勾嘴角。 “你想多了。”德拉科说,“那条项链是我送她的,万一被那些人查出什么问题,最后还不是一样会来找我的麻烦。” 他将叠好的书籍一并装入施过便携伸缩咒的袋子,然后拿起它往外走去。 走到寝室门口,德拉科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奈礼出事以后,越来越多学生在父母的坚持下离开了霍格沃茨。高尔和克拉布渐渐不再愿意任他摆布,而潘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离开了学校。望着了无生气的休息室大厅,孤独和无助不由再次涌上心头。 “别一直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身后突然再次传来西奥多的声音。 德拉科愣了愣,他从没听过诺特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不想被人看出来的话——”西奥多不自在地补充道。 德拉科感到了一丝愉快。 西奥多蹩脚的关心里带着拙劣的模仿痕迹,这让他有点想笑。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得感谢西奥多昨夜陪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那些生僻的典籍,感谢他这样一个极度讨厌被打扰的人没有因为自己对着项链测试了一晚的咒语而无情翻脸。 于是德拉科没再说什么,转身默默关上了寝室的门。 离开公共休息室后,德拉科打算直奔图书馆去,不料,刚走到楼梯口便撞见了不速之客。 莫名的恐惧顿时攀上后背,德拉科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绝不能暴露自己—— 德拉科毫不犹豫掉头就走,丝毫不顾及脚下地砖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祈祷身后的人没有看见他。 “站住。”楼梯上响起哈利明亮的声音,“你要去哪,马尔福?” 德拉科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不得不迅速换上镇定自若的模样转头应战。 “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少管闲事吗?”他冷漠地眯起眼睛,“哦——我都忘记了,你是孤儿。” 平日里最能攻击到哈利的话此刻似乎毫不奏效。只见救世主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端详着他的脸。 “马尔福,你刚刚是哭过吗?”哈利毫不留情提问道。 “我没心情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德拉科冷冰冰地回击道。 哈利混合着好奇和戏谑的语气让他无比反胃。 “没心情——?我以为你没有心呢,马尔福。”哈利冷笑道,忽然朝他逼近了几步,“是因为奈礼要休学了——还是你真正想杀的人没被你杀死?” 德拉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波特究竟是真的知道,还是和奈礼·布朗一样在故意诈他?如果波特真的知道,他又知道的有多少?是奈礼告诉他的吗? 这种未知让德拉科感到更加恐惧。 “不会说人话就闭嘴——波特。”德拉科感觉到了自己额头正冒出的汗,他不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在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利见状,径直迈到了德拉科跟前,毫无畏惧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几秒钟后,哈利轻声说道。 “你再说一遍——!?” 德拉科怒不可遏地喊了出来。 “你配不上她,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和伏地魔没有区别。” 德拉科眼前一恍惚,整个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这句话犹如利刃,切断了少年身体里绷直的最后一根弦。 “昏昏倒地!”他猛地抽出魔杖,朝对面甩去一个攻击咒。 哈利敏捷地躲开了。 咒语击中了楼梯旁的壁灯,整个走廊顿时回荡起爆炸的声响,玻璃渣四溅,碎的到处都是。 哈利闪身站稳后,立刻也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德拉科剧烈颤抖着,感觉有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正在自己身体里迅速发酵。 为什么波特永远都有理由打着正义的旗号来讨伐他?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吗? 难道他会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每一处神经都在灼烧,那股可怕的力量再也无法遏制——德拉科摇摇晃晃地举起了魔杖。 “钻心剜骨!” 第39章 一道绿光从杖尖飞射而出。 德拉科后知后觉地愣在了原地。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哈利突然念出了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咒语。 “神锋无影——” 一瞬间,德拉科浑身都失去了知觉。 他呆滞地看着同样被吓到的哈利,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衣袖之下,鲜血如泉涌般倾泻而出。 紧接着,疼痛在此刻忽然被唤醒,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刀片划过了他的身体,德拉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被剧痛吞噬了任何开口呼救的机会。 他的身上依旧血流不止,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滩,仿佛能得到死神欣赏的一朵红玫瑰。 德拉科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鲜血,楼梯,哈利,霍格沃茨……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片圣洁的亮光之中,他看见了马尔福庄园,看见了卢修斯和纳西莎,看见了奈礼。 这就是人死前会看见的时光倒带吗? 原来他要死了。 父亲和母亲终于欣慰地朝他伸出了手,他如释重负般奔向他们。和煦的阳光里,处处是春天留下的痕迹,白玫瑰花开过漫山遍野,而奈礼就站在他的身边。 第36章 她的梦境 香氛氤氲蔓延着,壁炉里烛光温暖,屋内挂满了节日的装潢。 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空正飘起雪花。 你依偎在枕边人的怀里,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他的指尖。 这只好看的手,这只温暖的手,这只没人能比你更加熟悉的手——此刻正有枚戒指在无名指上微微闪烁。 奇怪,记忆里他的手上明明只有一枚家族戒指呀。 你好奇地看着陌生的戒指,不由自主伸手抚摸了上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也有枚相似的戒指。 指尖的皮肤轻轻摩挲过闪着金属光泽的表面,在细细密密的纹路里,你摸出了自己的姓名。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 “真的很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你牵起他的手,和自己的另一只并排在一起,疑惑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笑了起来。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不喜欢它吗?”你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你可以告诉我的,德拉科。” 梦幻得如水晶球般的小屋里,女孩对着灯光举起了带着对戒的手,明澈的双眼和那枚戒指一同亮起了幸福的期许。 “我很喜欢。” 就在这时,夜空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了过去。 你抬头往窗外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正位于城市之上,一片繁华的夜景净收眼底,比霍格沃茨的天文台望出去还要高。 纸醉金迷的中央,是闪着灯的铁塔,而夜空之上划过的,是一辆麻瓜飞机。 难道这是在麻瓜世界?法国? 巴黎的麻瓜世界? 突如其来地惊喜让你什么也没多想,立刻站起身来。你迫不及待想到落地窗前,看一看这座城市久违的面貌,还有那从小到大只存在于教科书里的麻瓜飞机。 可就在这一刻,你的手忽然被人紧紧地拉住了。 你回过头,对上了德拉科的目光。 “可以不走吗?”德拉科眨了眨眼,神色犹豫。 “什么?” 你觉得有些好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那是飞机诶——麻瓜的交通工具,你见过吗?” 他把你手握得更紧了。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德拉科带着害怕被拒绝、被抛弃的声音,祈求道。 “我不想一个人。” 虽然不解,但你还是低下了头,弯腰揉了揉他的金色脑袋,照顾少年极其罕见主动向你袒露出的破碎。 “我没走远,就在窗户旁边,德拉科。”你轻声说道,“你也可以过来和我一起看。” 你晃了晃被他紧紧牵住的那只手,感受到他掌心暖暖的温度。 德拉科的脸突然变得僵硬。 你愣住了。 正当你伸手准备察看他的情况时,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城市开始颠倒。剧烈的失重顷刻间袭来,你这才意识到,脚下的大楼正以飞快地速度轰然倒塌。 你用力抽出魔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咒语,可眼前的一切却没有任何改变。 失重感越来越强烈,你整个人跪倒在地毯上,才勉强得以保持清醒。 德拉科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面目全非,他握着你的手此刻暖意全无,冷得宛若一块冰,随时都能刺伤你的身体。 完了,全都要完了。 你恐惧地想要逃跑,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只带着死亡一般气息的手。 窗外的巴黎已然被颠覆,大楼在这一刻彻底倾倒,彻底坠毁。 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了。 意识猛地回到现实,你惊恐万分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病房里,床边是一瓶刚送来的魔药药剂。 原来只是一场梦。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你长长抒了口气,拿起小瓶子,将魔药一饮而尽。 那场意外之后,你早就数不清自己每天要喝下多少瓶颜色诡异的魔药药剂了。它们大大小小的副作用各不相同,频繁地做噩梦也许就是其中之一。当然,无一例外的是,每种药剂都难喝得让人足以丧失一整天的食欲。 你呆呆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平静了好一会,突然哭了起来。 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落下来,湿了被褥。 你蜷缩起四肢,用被子蒙过了脑袋,在黑暗而隐秘的狭小空间里,悲伤地泣不成声。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没有什么二人世界,没有漂亮的情侣对戒,没有德拉科·马尔福。 真实的现实就是,你已经彻底地失去他了。 如今时局动荡,而比这更难以预料的是你受伤的身体。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天文塔上的那一别,也许就是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所有未完成的美好,不过都是你潜意识里为自己编造出的幻象而已。 哪有什么誓言牢不可破,哪有什么感情坚不可摧,所有对爱的信仰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早该知道这个世界荒诞可笑的。 天真相信童话的人该付出代价了。 第37章 走出病房 睡醒后的时间,总是漫长得犹如翻了倍。 你失神地卧在床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胸口一直沉闷地难以呼吸,胃里时不时传来拧巴的阵痛——好在头疼并非持续性的,只有某些特定情况下容易触发,比如外力的冲撞或自己情绪的波动。 你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接受事实。 无法接受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无妄之灾。 无法接受从相知相熟到相爱的恋人突然的背弃。 无法接受失去魔力的自己。 三年了,在霍格沃茨的时光魔幻得像一场梦。 绚烂过后,只剩一地狼藉。 分针不知不觉转过了一圈,而思绪又被拉回到霍格莫德的那个午后。 你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抗拒回忆事故的经过,比起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想起和德拉科的点点滴滴似乎更令人心碎。 如果那时的自已再冷漠一些,能够在凯蒂跌倒之后视若无睹,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你明明都注意到了那天的凯蒂有些不对劲。 倘若那天在场的是德拉科呢? 又或者,那天有德拉科陪在你身边呢? 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想德拉科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但这不是你第一次这样了。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的处事方式在某种程度上让你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他大概只会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吧。 冷漠和自私有时真是一种极佳的保护色,反倒让人的真诚和善良变得可笑又可悲。 你讽刺地想道。 不是谁都会在那个午后的雪地里停下脚步。 只要能像德拉科一样,就不会遭遇飞来横祸,不会失去魔法,不会变得像自己现在一样不幸。 你懊恼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却突然又一次想起了和德拉科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初遇。 也许—— 他也会这么做。 无关大脑深思熟虑后遵从的优先原则,只是下意识的,想去这么做。 你一动不动地陷入了沉思。 而且,就算当时德拉科在自己身边,他应该也不会阻止自己做这样的事。 德拉科不会干涉你的一举一动。他一直尽他所能地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哪怕大部分时候他心里并不认同。德拉科一直如此。 所以就算时光倒流,你还是会扶起凯蒂,然后无可避免地坠入这场灾难,对吗? 只因你自始至终都是会在那个午后雪地里停下脚步的人。 第40章 最让人绝望的,莫过于清醒的悲伤。 分针终于转过了第二圈,病房的门口传来声响。 艾文斯·波恩走了进来。 她来到病床边,看着你床头分毫未动的餐食,重重地叹了口气。 “多少吃一点吧,你的身体需要营养。” “我——今天喝过补充能量的魔药了。” 艾文斯朝你手臂上的光环施了道咒语,光环又恢复了颜色,你疼得抽搐了一下,感觉到一股能量涌入身体。 “总不能依赖魔药维持生命吧?你需要吃东西,只有等你的身体恢复过来,你才可能重新拿起魔杖。”艾文斯认真地说。 你摇了摇头,又默默点了点头,内心不以为然,只觉得这是他们哄骗自己的话术。 “对不起。”你刚一开口回答,眼泪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试过了,但我真的吃不下。” 艾文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才看清她脸上的疲惫和沧桑。 “行吧——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身体是你自己的。”她说完便拾起了之前的空瓶,转身离开病房。 你暂时松了一口气,直直倒回了床上。 紫水晶项链受力,在锁骨上弹了一下。 你伸手将它攥进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 你早就习惯了小紫在脖子上的守护,就像习惯了德拉科日复一日的陪伴。 你无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抽离,但也不想去思索有关这段爱恋的任何回忆。 一切都是那样模糊,你分不清诀别里他还有多少爱意,也分不清这背后究竟是否真的另有隐情。 你只知道感情本就无法用理智剖析,事到如今,自己心里只剩下一句自我安慰——反正失去是相互的。 我无法再拥有你,而你也彻底地失去了我。 只是......德拉科会怎么做呢? 你闭上了眼睛,一阵困意袭来。 太好了。 睡眠是一剂上好的麻醉,足够逃避当下的痛苦。只要别再做那样的梦。 德拉科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德拉科...... 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再去继续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善良和真诚,也没有错。 ————————— 你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睡眠让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睡前自己又决定了别再内耗——于是,你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走出这间病房,去医院其他地方看看。 说起来也可笑,在圣芒戈的这么些日子,自己光顾着和崩溃的情绪作斗争了,竟然连这间病房外有什么都不了解。 你走到镜子前,认真梳理头发,为自己编了个还算完美的辫子,然后随意拿起一只发卡,别在了末梢。 是只白色蝴蝶,挺漂亮。 做好这些后,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了病房门口。 平常看起来多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在那场意外后却变得如此艰巨。 剧变夺走的不止健康和魔力,还有一个人的自信和内心深处最大的平静。 你又做了一小会心理斗争,终于搭上了屋门的把手,却在此刻,听见了门外交谈的声音。 “这边我已经检查过了。” 你认出那是艾文斯·波恩的声音。 门外的治疗师似乎不止她一位,几个人交流着,互相确认每间病房的情况。 “奈礼·布朗这边还是不太行。”你听见艾文斯的声音里有些哀怨,“小姑娘还是太矫情了。现在每天送来这么多伤者——比她情况糟糕的多了去了。” 你的心咯噔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握紧了门把手。 “要不怎么说这特等病房不是谁都住的起啊——哦对,现在安排在二楼南边的基本上都是孤儿了,有的已经确认是父母双亡,有的是下落不明——还在找——” 另一个男治疗师说道。 “怎么会这么多?”艾文斯很吃惊。 “没办法。你没看昨天的预言家日报吗?昨天又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的事故,而且这次,食死徒是有预谋的。” “你还有空看报纸——”艾文斯似乎已经精疲力尽,“所以魔法部那边还没个准话吗?那这些孤儿治愈以后怎么安置?现在床位越来越紧张了,我们必须留出足够的空位给新来的患者啊——” “我上哪儿问去?真是要疯了。”另一个治疗师表现得也很烦躁,大家似乎都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说话和脚步声渐渐远去,你终于用力一按,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走廊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你朝湛蓝的天空望去,尝试着练习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二楼,南边。 你知道自己今天可以去哪了。 ————————— 圣芒戈五层的房间并不是很多,你沿着走廊,缓缓朝楼梯走去,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位治疗师口中的那句“特等病房”。 你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住的病房是他们口中的所谓“特等”,空荡荡的房间——仔细一想该有的似乎确实都有,只不过和自己家中的卧室比起来,还是简陋太多太多。 你一直以为正常的病房都是这般模样。 往前再右拐,便是楼梯了。 你正走着,转角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那人速度极快,瞬间便和你迎面撞在了一起。 滚烫的液体一下子泼到了你身上。 你吓得往后猛退一步,还没开口,不料对面的女生反而先尖叫了起来。 你生气地抬起头,看见了潘西·帕金森张大嘴巴的脸。 她手里端着托盘和茶杯,里面的有色液体——像是咖啡的东西,洒得到处都是。 怎么是她?! 你惊呆了。 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哎呀——!”潘西皱起眉头,视线只顾着打量你的裙摆。 你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只见一大块褐色的液体已经在裙摆上晕染开来。 这条裙子,少说也要上百金加隆才能定到。 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潘西·帕金森疯了吗?她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特意跑来这里报复自己吧? 虽然你不确定这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但看着潘西扭捏作态的举动,你很确信,她就是故意把茶杯里的液体泼到自己身上的。 “真是抱歉——”潘西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她放下了手里的茶具,走到了你面前。 “很贵吧?”她未经允许便捏起了裙摆的蕾丝花边,“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必了。”你犹豫了一下,眯起眼睛审视着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克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把你的手——拿开。” 潘西显然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便调整过来,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布朗小姐就是大方。“ 你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勾起了嘴角,不知是为她这句荒谬的话,还是为自己可耻的忍让。 你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直接越过了她,朝楼梯走去。 换做以前那个自己,一定会不由分说地跑回病房,好好处理完污渍——再换上全新的衣服,才愿意继续出来闲逛。 可现在的你似乎没那么在意这些了。 好不容易有勇气走出房门,就别再被这些小事给击退了。 你摸了摸弄脏的裙子,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五层是魔咒伤害科和特等病房,四层是魔药和植物中毒科,三层是病菌感染科,二层原本应该也是某个独立的科类,只不过现在由于病患数量太多,改成了综合性的区域。 楼梯越往下走,嘈杂的声音就越明晰。 你来到了二楼。 看着面前的场景,震惊在原地。 治疗师和患者匆匆忙忙地奔走在乱成一锅粥的大厅里——没有独立的房间,没有私密的空间,不停有人在招手示意需要治疗师的帮助,而大厅的另一端,还在不断有新的伤者被送来。 尖叫、呻吟、笑声、交谈—— 所有的声音全都混在了一起,充斥着整个大厅,在楼层里可怕地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霍格沃茨同样没有隔间的医疗室——和这里比起来,几乎像是乌托邦。 “让一下!让一下!”身后传来大声的吆喝,你被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腾出了地方。 两个身着制服的巫师抬着担架从你面前经过,你瞥了一眼,只见担架上的人满脸是血,身上的皮肤正在迅速溃烂。 毫无疑问,又是一起蓄谋已久地袭击。 战争的可怖无须多言。你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脚步不听使唤地驱使着身体,你跌跌撞撞转身逃离,不知怎的,就到了二层南边的尽头。 这里的床位更加简陋,甚至款式不一,大概是因为伤者数量实在太多,临时增加或改造的。 第41章 整个二层的南边正如治疗师们所说,住满了年龄各异的孤儿,他们大多异常安静,只有几个特别年幼的孩子在打闹。 当你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大厅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事,或从书页,或从废弃但可游戏作乐的医疗器械中,抬起头来。 与在霍格沃茨被人关注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窃窃地议论,只有怯怯的目光。 他们就只是默默停下动作,好奇地打量着你,带着陌生和艳羡。 你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有多格格不入,哪怕身上的裙子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整洁美丽。 但你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十分宽阔的一扇窗边,镶满了数条散发着金属色泽的栏杆。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你紧紧挽住了栏杆,大口大口喘着气,竭力调整呼吸,最后跪倒在地,再一次被头疼冲破了所有防线。 你绝望地意识到——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被送来这里的可以是爸爸妈妈,可以是任何人。 依稀之间,窗外的风景似乎都变成了熟悉的模样,一如天文塔上看出去那般。而你也终于明白,看似广阔的天地之下,那些看不见的既定规则早就连痛苦都标上了价格。 悲伤的权利太过奢侈。 不要难过。不可以难过。 因为比我更不幸的人还有太多太多。 “我可以摸摸你的裙子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闯入。 你迟钝地转过头,只见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女孩。 你有些不知所措,点了点头。 “蝴蝶。”女孩的眼里亮起了似曾相识的光芒,可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也是如此了。 “姐姐有大蝴蝶。”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的边缘,如作画一般,勾勒出被咖啡浸染的部分。 你不禁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去看那当真宛若蝴蝶的痕迹,一阵默然。 “看来我今天选对发卡了。”许久,你轻声说道,抬手取下了别在发梢的那只白蝴蝶,“你喜欢这个吗?” 女孩看了看发卡,又不可思议地望向你的眼睛,迟疑了片刻,然后猛地点了点头。 也许那双不谙世事的目光停留地再久一些,你就要哭出来了。 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落在了女孩的鬓边。 你小心地别起她的发丝,让蝴蝶以最完美的姿态,逐渐舒展开来。 “那现在,我们都有蝴蝶了。” 你看着她,缓缓地笑了。 第38章 麻瓜诗集 德拉科猛地睁开了双眼。 确认这一切并非幻境——自己真真切切还活着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庆幸。 然而,生还的激动还未持续多久,当德拉科意识到自己正又一次出现在这间有诅咒般的医疗室里时,他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站了起来。 一切和这里有关的记忆都令人不寒而栗,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肌肉僵硬又麻木,明明和波特的对决仍然记忆犹新,可德拉科却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自己似乎已经做了很多个梦,梦里还有模糊的奈礼·布朗。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学校的惩处——他又闯祸了,不过也许这次更倒霉的是波特。无所谓,反正在那之前,他绝对不要呆在这个该死的医疗室里。 德拉科摸了摸口袋,幸好——施过便携咒的那些关于魔法石的书都还在。 他松了口气,拖着乏力的身躯来到图书馆。 德拉科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确认些什么。然后他选择拐进了繁杂弯绕的书架,只为避开那些无比熟悉的桌椅。 德拉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哪怕他已经塞回了最后一本书。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于是,在沿着书架绕到第三圈时,他毅然走进了麻瓜书籍的分区。 这里鲜活的像是另一个世界。各种陌生的名词跃然在书脊,稍微熟悉些的,全都无可避免地和她联系在了一起。 德拉科烦躁地拿起了放在最面上的那一本,是麻瓜诗人博尔赫斯的诗集。他翻了两页,发现根本看不进去,于是又原封不动地丢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校袍的宽大,也许是因为步伐的匆匆,德拉科离去时,留下了一阵不轻不重的风,惹得诗集在空气的流动中纷乱翻页。 没过几秒,德拉科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了,而那本诗集最后停在了一页。 「i offer you the loyalty of a man who has never been loyal.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i offer you that kernel of myself that i have saved somehow-the central heart that deals not in words, traffics not with dreams and is untouched by time, by joy, by adversities.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i offer you the memory of a yellow rose seen at sunset, years before you were born.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i offer you explanations of yourself, theories about yourself,authentic and surprising news of yourself.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1934 jorge luis borges」 诗的名字叫作,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39章 破碎油画 随后的几天里,只要身体情况尚可,你都会跑到二楼南边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 自己的病房里并非没有这样的窗户,可望出去的风景却不尽相同。寂寞的时间长了,也总想往有人气的地方钻,哪怕二楼的热闹有时令人怯畏。 有时,你会和那些孩子们说话,从介绍彼此的姓名到一些简单无聊的康复日常,但更多时候,还是自己一人坐在窗子前默默地发呆。 这里大多数人对你的出现已见怪不怪,于是没过多久便收起了好奇。 除了—— 离窗户直线距离最近的那一个床位。 床位的主人是一个有着异瞳的男孩,顶着一头微卷的黑发,看起来像个混血儿。 有天你在东张西望时无意间对上了他的目光,才发现,映入室内通透的阳光下,他的左眼分明深沉得像块蓝宝石,右眼却明澈得宛如琥珀。 未经打理的短发并没能掩盖掉他的俊俏,你只是短暂地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也是从那天起,你开始注意到少年对自己的格外关注。 可这位少年的举止十分异于常人。 你从未见过他和别人说话,就连治疗师来询问情况时,他都只以点头或摇头作答。无论其他孩子谈论着什么话题、相约着玩什么样的游戏,他永远都置身事外地坐在自己床上,偶尔摆弄两下床头柜上的几块石头,或者一如既往地把目光流向你。 你有几次忍不住想走过去询问,但最终都没能付出实践。 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你已经不好奇、不想知道,也没力气去探求任何缘由和动机了。 虚无像是黑洞般,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经历剧变后顽强残喘的意志。 又一个傍晚,你在二楼足足呆了一个下午后正准备返回自己房间时,在楼梯口遇见了潘西。 虽然彼此间没有过一丝愉快的记忆,但出于礼节,你还是下意识地和她点头示意。 潘西倒是有些出乎预料,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她飞快地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衣袖,然后把双手别在身后。 “怎么样?”她突然尖刻地掩着嘴笑了几声,“楼下——好玩吗?” “我不觉得这好笑,帕金森小姐。”你平静地回答道,“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潘西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作出一副吃惊状,“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巫师会生病会受伤?” 巫师。 帕金森是知道如何戳你痛处的。 “算了。”你把视线从她身上移了开来,“我还以为我们有机会正常交流。” 你不想再多说,于是走回了病房。 潘西停在原地,思索着什么,一直注视着你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毅然转身走下楼去。 ————————— 食欲在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到正常,但自己的体力似乎比前阵子好了许多。可嗜睡的症状一旦减轻,不知道能做什么的时间便开始漫长得可怕。 起初,你还按照霍格沃茨提供的清单整理了六七年级的必读课本,但很快便发现,无法使用魔力让书上这些知识变得就像天方夜谭,你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学起。麻瓜看魔法书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你暗戳戳想道,可悲的是自己曾经还将这些繁杂的知识点纳入过麾下。 第42章 于是你开始尝试阅读更多有关麻瓜的书籍,魔法界对麻瓜的研究——或者他们自己的文学与理论。 但消极的情绪并未得到抑制,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严重。每每想到楼下,想到圣芒戈外正在发生的一切,无力感便充斥着整间病房。 除了治疗师和父母的书信,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光临了。 数不清有多少个想要陪伴的夜晚,你躲在被子里,止不住地想起那个人。而这些夜晚,无一例外的都以孤独和模糊的梦境作为结局。 渐渐地,你不愿再坦白自己对深层次情感的渴求,只因你深知这些需求放在此刻有多奢侈。 走出病房那日无意间听到的话和不小心看到的场景无一不在提醒着你——现在,谁有资格去谈爱,谁又敢去苛求那样一份爱呢。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你便冒出了个主意。 呆在楼下的那些时日里你就发现,治疗师的人手远远不足以关照到每位病患,由于伤者繁多,大厅总是陷入手忙脚乱。 也许自己可以申请去那里帮忙——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下,许多简单的处理你早已烂熟于心,一定很快就能够掌握的。 你开始期待第二天早上的例行检查,迫不及待地想征得波恩的同意。 你实在太想做点什么了。 做点什么让你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不一定非要有价值,只要做点什么——能让你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实感,就好。 然而第二天,你飞快地遭到了拒绝。 被拒绝的原因和自己每日消沉的原因竟如出一辙,让你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艾文斯难免有些担心你受伤,有理有据地给你分析了一遍“无法使用魔法在和治疗师交接或配合工作时可能出现的问题”,然后叮嘱你不要为此难过。 你很想把麻瓜书籍里关于他们医疗的部分甩给艾文斯和这些治疗师看。 那些简单的护理和皮外伤的包扎并不需要什么魔法,只要熟悉基本的流程,和麻瓜世界里操作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尤其在人手如此短缺的情况下——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圣芒戈的人却不愿松口。 你想不通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对魔法的仰赖和对麻瓜的偏见——难道比切实的帮助还要重要吗? 你夺门而出,铆足一股劲儿冲下了楼梯,到达三层与二层交接的平台时,你停下了脚步。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 你望着拐角处那条十分不起眼的通道,片刻后便朝它走去。 这条通道位于两层楼之间,四处挂满了蛛网,必然是荒废了有些时日了。尽管是白天,通道里看起来依旧狭窄晦暗。 你带着忿忿的心情,迈着步子往里走去,竟没有一丝恐惧。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颗木钉突然勾住了你的衣袖,你愣了愣,伸手拨开了它。 而就在此刻,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心跳不由得加快,肾上腺素在身体里迅速飙升——你无比冷静地继续往前走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的胆量。 没有魔法的照亮,哪怕只有五步的距离,也依旧无法看清黑暗里究竟藏着什么。 四步,三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先于视觉侵入了你的感官系统。 你低头看向地面,只见鲜红正从一幅破碎的油画后不断渗出,滴落在自己的脚边。 你用力推开了画框,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潘西·帕金森蜷缩在被撕碎的巨大画布后,浑身是血。她惊愕地抬起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短匕。 第40章 真心游戏 “别靠近我!” 你被潘西吼地愣在了原地。 “别过来——我警告你———滚!滚出去!”潘西带着哭腔喊道。她身前的衣物早已被染成了不均匀的红色,分不清有多少是血,多少是泪。 “你——” 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都要错乱了。 “发生什么了——?” 食死徒袭击圣芒戈了?潘西结仇太多遭人报复了?脑袋里一时间闪过各种可能性,但你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她手里的那把晃眼的匕首上。 难道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潘西像只受了惊的动物,颤颤巍巍地倚在画框上,“别想劝我!少跟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滚——我不想看见你们,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关心!” 你飞快地思索着,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要劝一个每天对我恶语相向的人?” 如果说你刚才尚有一丝阻止她的念头,那么这个念头,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后便彻底不复存在了。 早上郁闷的火气还无处消散,此刻又莫名其妙地遭到帕金森的言语攻击,你一时间被惹恼了。 “谁也救不了谁——也没人有义务拯救别人。”你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墙壁,因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已经开始让人反胃。 “难道不是吗?”潘西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将手腕上的鲜血抹到了唇上,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你们不是就喜欢拯救别人吗?用别人的不堪——来衬托自己有多高尚——” “我们?” 你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指控,也根本不明白她口中所指究竟是什么。你只觉得后脑勺和心脏一阵抽痛,难道对于他来说——难道德拉科也会这样想吗? “别装了——你们还要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样子吗——?没有我们这样的人,你们哪来当救世主的快感?!” 你止不住地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已经无可救药。 “快滚出去!我恨你们——都滚出去!” 在潘西神智不清的咒骂声中,你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狭长的通道。 耀眼的光线重新笼罩在身上,有些刺痛了双眼。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虽然自己刚才早已把话说得决绝,可难道真的就放任她继续伤害自己吗? 如果有人能路过发现她就好了——然而这条废弃的通道早就无人问津了,除了像自己这样神经兮兮去探索医院的人,还有谁会经过这种地方? 显然潘西是早有预谋的。 你甚至怀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做出这样的行为了。 梅林啊,如果今天帕金森真的死在这里,你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心理阴影了吧。 你果断转身奔向大厅,拦下了遇上的第一个治疗师。 “帕金森——潘西·帕金森她在自残——!请救救她吧。” ————————— 你睁开迷蒙的双眼,从床上扯过抱枕,塞到了自己的脑袋下面。 床头还摆着两瓶喝完的缓和剂,而房间依旧空落落的,很是肃寂。 你犹豫了几分钟,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现在感觉如何?” 艾文斯轻轻叩开了房门。 “我没事。”你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潘西——帕金森她怎么样了?” “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划伤了手臂。”艾文斯的脸色比过去更糟了。你知道每一位治疗师都在超负荷的工作,一天都睡不上几小时。“我们已经收走了其他危险物品,梅林啊——她竟然藏了把匕首,实在是太危险了,都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 无论如何,听到她安然无恙,你还是松了口气。 “她——”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问,但还是开了口。“她是不是因为精神疾病才来圣芒戈的?” “哦,你看出来了,是吗?”艾文斯略显惊讶,“是的,她有躁郁症。” 这么看来,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 只是帕金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症呢?甚至已经极端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今天做得很棒,布朗小姐。”艾文斯走到了你身边,开始例行检查各项魔法指标。 “通常患者在发病的时候都会丧失理智,贸然接近很可能会让他们做出更过激的举动,甚至被他们伤害——所以第一时间向我们求助是正确的选择,你做得很好。” 你沉默不语,一点也不想去回顾当时的经历。 私心而言,你根本就不想管她,若不是当时的一地血渍太过唬人,你才懒得找人求助。 “你和帕金森小姐,是同学吗?我知道你们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艾文斯突然问道。 “算是吧,我们是同一个年级,只不过不在一个学院。我属于赫奇帕奇,她是斯莱特林。” “她在学校也这样吗?”艾文斯语气里有一丝好奇,“我想说,她的确很难让人相处——不过情有可原就是了。” “一点没变。”你耸了耸肩,回忆里涌现出潘西霸凌同学的各种事迹,当然了,这些事迹里多半也少不了德拉科的一份。 “为什么霍格沃茨没有心理辅导的课程呢?”你喃喃自语道,索性把此刻脑袋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有时候觉得——如果有人能引导他们,让他们自己意识到是非对错,也许就没那么糟了。” 第43章 “心理学不能算在学校现有的任何一个分类里。”艾文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况且每位教授都有各自专精的魔法领域,在心理学上可是一片空白。” “麻瓜世界里将心理学引入学校已经是很普遍的事了——也许有一天,巫师届也能如此。” “原来你每天都在看这些东西。”话虽如此,她的表情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比想象中有意思。”你淡淡一笑。 “有机会可以去那里看看,挺好的。”艾文斯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她停顿了一会,眉宇间涌现出若有若无的哀伤,“至少——那里现在没有战争,没有伏地魔。” “哪里都有像伏地魔一样的人。”你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落地窗、酒店、巴黎、麻瓜世界——这些关键词就像被咒语触发了一样,连同自己曾经和德拉科许下的约定一起,在霎那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会去的。我曾经和一个朋友约定好要一起去的,但——” 你的声音忽然哽住了。 你还是没能完整地说出那后半句。 “然后呢?” “噢,不重要了。”你苦涩地笑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去的,即便是一个人也没关系。” “那祝你早日实现。”艾文斯点了点头,目光带着些许欣慰。 ————————— 一周后,你像往常一样从二楼返回自己房间时,再一次在走廊上遇见了潘西。 帕金森少见地散下了头发,穿着圣芒戈给病患提供的衬衣,与她过去的那副模样相比,多了几分温顺。 她看见你出现后,立刻抬起了靠在墙壁上的脑袋,直了直身子,向你走了过来。 你怀疑她一早就在这里等你。 “下午好。”潘西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 你下意识去看她的手臂,那里已经没有了绷带,只留下几道浅浅的伤疤。 魔法治疗还真是有效。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她不满地打断了你的思考。 “噢,下午好。“你不得不对上她的目光,“有事吗?” “你有空吗?我想你应该是有的吧——”潘西躲避了你的眼神。她歪过头,两只手很别扭地插进了口袋,“要不要来我这里——呃,我们可以一起喝个下午茶。” “为什么?” 梅林,你没听错吧。潘西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也太可疑了。况且那天的事情,你并没有亲自上阵,在你们糟糕的对话之后,帕金森应该更恨你了才对。 “没有为什么——我已经准备了,就看你来不来。” 潘西如此强势的邀请语气让你有点意外——斯莱特林的人疯起来还真是没有上线。 理智明明还在分析着对方的意图,身体却已经跟随着走进了她的房间。 你倒是真的挺想弄清她的目的。更何况,这样乏味的日子里,和潘西·帕金森喝下午茶也许比读一篇麻瓜文学要来得有趣。 潘西的病房和自己的大同小异,只是东西少得出奇,似乎从未有其他人来过。 床边摆放着一张桌子,你跟在她身后,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桌上的甜点看起来和常规的下午茶没什么两样,你认真观察了一会,并没能从中得到线索。潘西端起桌上事先准备好的茶杯,倒了一杯,递到你面前。 “斯里兰卡的。可别说我亏待你。” “喝下这杯,我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吗?”你接过茶杯,端到了胸前。 潘西听完放肆地笑了起来:“我相信你有这个胆量。” 我也相信你有在这里毒死我的胆量。 你默默想道,但还是喝了下去。 “就这样坐着也太没意思了。”潘西也给自己到了一杯,然后忽然凑近,“玩不玩游戏?“ “什么游戏?” 在你疑惑的目光中,潘西徒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饼干。 “和硬币一样。饼干那面朝上算你赢,巧克力那面朝上算我赢。输的人必须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真心话,不可以说谎。”潘西用她的指甲拨弄着饼干,“怎么样,敢吗?” “有什么不敢。”你回答道。 潘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我先来。” 饼干被抛到了空中,很快便落到了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巧克力面正正地朝在上方。 潘西发出一声惊呼,眼里满是得意。 “你输了。来吧,说出我的几个优点——我洗耳恭听。” “直率、外向、大方。”你勾了勾嘴角,这根本难不倒你。虽然帕金森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令人讨厌又带刺的锋芒,但你敢保证你说的这些同样真切地存在于她身上。 潘西没料到你答得如此之快,她愣了片刻,然后不怀好意地向后一靠,摆了摆手:“这就没了?还有呢?” 她故意的。她就是单纯想恶心你而已。 “可以很轻松地用几句话冒犯到别人。”你说。 “喂!”潘西一听,立刻从沙发椅上直起身来,“让你说优点——” “这也是一种能力。”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再来。”她捡起桌上的饼干,再一次掷向空中。 还是巧克力那面朝上。 “不应该是我们轮流来扔吗?”你歪过脑袋,好奇地观察着这块饼干——饼干面还是巧克力面,是概率问题吗? “行行行——那你来扔,这次作废。”潘西不客气地拿起饼干,怼到了你脸上。 “这次就算了——”你缩回了脑袋。 潘西翻了个白眼,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似的,然后开始了她的问题。 “你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你差点没被一口热茶呛死。 “本来想问你跟多少个人约会过的。”潘西捋了捋她的头发丝,轻声笑道,“可那样一点都不刺激。” “我没有过。”你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回答道。 潘西匪夷所思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 “你这样让我的很多问题都没办法继续——”她撇了撇嘴,但你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不?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一轮只能问一个问题。” 你说罢,心思却真的因她的话而开始了不确定的飘散。 潘西一副吃了瘪的样子,飞快地捡起饼干递到你手里,催促着你开始进行新的一轮。 你捏起饼干,往桌上一扔。 终于,这次朝上的是饼干面了。 “让我想想。” 赢了帕金森后你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要问什么问题。你只是想知道对方邀约背后的真实目的,而玩真心话这种游戏——好像就如字面含义那样,需要把她当作朋友,需要真心。 “所以——你来圣芒戈多久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你知道这个问题很无趣,你有更想问她的话,但你问不出口。 “梅林的胡子,这是我见过最没水平的真心话问题。”潘西睁大了眼睛,对你的无聊提问表达了鄙夷,“你昏迷后的第二周。” 原来是那个时候。 你在脑袋里推算着时间,试图思考出这和当时霍格沃茨或是整个巫师届正在发生的事有无关联。 “这算什么问题啊?不行,重来。”潘西无理地要求道。 你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好机会。 尽管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和马尔福之间——真的有什么吗?”你好奇地看着她,努力装出一副只是单纯八卦的模样。 想当年,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德拉科和潘西的绯闻几乎传得满天飞起,包括但不限于:潘西单恋德拉科、俩人是情侣、这是一场纯血家族间没有感情的订婚—— 你相信德拉科曾经对它们的解释。 但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你尤其好奇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也就是潘西·帕金森,她本人的真实想法。 “德拉科?” 潘西本来正在享用面前的蛋糕,听到你的问题,动作一时间凝固在半空。 可很快她便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对,对——没错,我暗恋他。” “真的吗?”你不懂这有什么好笑。潘西的反应很是奇怪。 “真的。”她那双带着浓密睫毛的眼睛眨了眨,表现得非常人畜无害。 “你喜欢他什么?” 虽然潘西的反应让你十分怀疑她回答的可信度,但你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去。 “对不起,一轮我只回答一个问题。”她学着某人方才的话术,古怪地做了个鬼脸。 “那就继续——” 她成功激起了你的斗志。 “他好像有点喜欢你——他有追过你吗?”潘西捡起了饼干,却忽然这么说道。她若有所思,表情像是在回忆某一件具体的事情。 你怔住了。 第44章 “啊,看样子是没有。”潘西微微一笑,你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自嘲。 “当我没说过。我们继续。”她猛得一丢,饼干落在桌上。 饼干面朝上。 “既然你说你喜欢他——那你试过吗?”你飞快地问道。 理智告诉你,这件事已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情感上,你却偏偏想要知道。 “试过什么?追他?跟他表白?问他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潘西费解地挑起眉毛。 “差不多吧。” 某种程度上,你也很好奇像她这样无所顾忌的女孩在面对爱情时,是如何决策的。 “我凭什么要——?”潘西理直气壮的仿佛不是她在爱慕别人,“知道人家对我没兴趣,还要一个劲儿地往上凑?” “他算什么东西?”她不知怎的,越说越激动,“我一样可以睡别的男人——反正谁都比他热情,我凭什么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潘西一番话说得你云里雾里。 虽然德拉科对她无意,可似乎也没有表现得很冷漠啊?无论是他们一起上天文课,还是作为级长一同夜巡,德拉科每次都和她有说有笑。 甚至还愿意做她的舞伴。 “可是——你喜欢的不是这个人吗?” 你能理解潘西的不满,可仅仅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便能接受和其他人在一起——你尝试想象了一下自己,感到无比恶心。 “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她再一次掷出饼干,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 巧克力面朝上。 “失去魔力是你迄今为止最痛苦的事吗?”她问。 “不是。” 你答得干脆,潘西也配合地遵守了规则,不再追问。 桌上又发出一声脆响,这回是饼干面朝上。 “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你对那些学生做过的事情——理由是什么?” “除了纯血统以外的理由。”你补充了一句。 “呵,当然了,你就是个纯血叛徒。”潘西显然明白你在问这些年她干过的霸凌事迹,“没什么可说的,那些事情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让我觉得我很失败。德拉科和他那几个跟班太没用了,每次都是由我来善后,可即便如此——” 潘西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他们也没人来霍格沃茨看过我。”她的眼睛忽然暗了下去,瞳孔里不加掩饰的恨意在一点点蔓延开来,“除了给邓布利多寄几封毫无诚意的信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没想过给我写一封信。” “他们——是?” “我的父母。”她用力往身后的沙发一靠,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地在意,“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的。” 潘西说完,没有等你回答便再次捡起了饼干。 “今天先这样吧——最后一局。” 你点了点头。 啪地一声,饼干再次着陆时竟碎成了两半。 巧克力面朝上。 “问吧。最后一个问题。”你直起身子,全神贯注地看向对方。 潘西托着下巴,看着你默默思索了一会,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你后悔转学到霍格沃茨吗?”这一次,她的语气终于不再轻佻。“如果你没有来霍格沃茨,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了。” “我——” 房间突然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眼睛酸酸的,需要克制住这一瞬间的情绪。 “不后悔。”你回答道。 第41章 闪电塔楼 闪电将天空撕成了几道深渊,黑夜里的雷声显得尤为悲壮。霍格沃茨上空,巨大的绿色骷髅正在缓缓显形。 一道突如其来的缴械咒,打破了天文塔上的寂静。 塔楼的围墙边,老人就站在那,望着除去他武器的少年,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晚上好,德拉科。” 少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那第二把扫帚上。 “还有谁在那儿?”他狐疑地眯起眼睛,掩盖住内心的不安。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吗?” “不是。”德拉科握紧了魔杖,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有人支持我。今天晚上我让食死徒闯进了你的学校。” “很好,很好——多么巧妙啊。”邓布利多缓缓说道,“不过……冒昧问一句,他们此刻在哪呢?你好像孤立无援啊。”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事——现在,我需要——完成一项工作。” “好,那你就动手做吧,我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流露出温和。 德拉科闻言,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一动不动凝固在原地,仿佛老人刚才嘴里念叨的不是准允,而是一道石化咒。 “话说——布朗小姐知道你在这里吗?”邓布利多突然像个天真的孩子般,好奇地询问道。 他的语气是那么和蔼可亲,可德拉科却清楚地看见,一道闪电炸开的光亮下,邓布利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校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德拉科冷笑道。 “你说的有道理。”邓布利多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理解的微笑,“不过我想——这和我的问题并不冲突,你觉得呢?”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和你交代清楚!”少年的语气变得凶狠起来,可那只握着魔杖的手却开始有些不稳。 “你一定也很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可你还是固执地推开了她。” “我对她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德拉科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残酷的神情。 “哦——我想,你是在离开医疗室的那天晚上,决定用这个观点来说服自己的,对吧?”邓布利多轻声说道,“所以当你知道她要休学的时候,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对吗?因为你终于不用再想方设法逃避这段感情了。” 德拉科的胸腔猛烈地跳动起来,可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仿佛随时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先是害怕暴露自己……然后又迫切地想要保护她。”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但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个有点糟糕的办法。” “我没有选择——”德拉科的脸色已经变得和面前的老人一样惨白。 “不过我想,如果那时的你……知道自己鲁莽的摄魂取念会对一个还在住院的女孩留下精神创伤的话……你一定不会那样做的。”邓布利多语重心长道。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硬生生地噎在了德拉科的喉咙里。想起有求必应屋内女孩头疼到抽搐的模样,他霎那间红了眼眶。 “她——我不知道——”德拉科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会这样——” “放心,她现在在圣芒戈一切都好,并且和你一样等待着通过自己的人生考验。”邓布利多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语气平静又释然。 “可是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远了,不是吗?”德拉科竭力不让自己去回忆这一年来的种种,“他们都以为我活不到这一天,可我现在还活着——我根本就改变不了这一切,不管我怎么努力——” “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邓布利多宽慰道,“有些时候,并不需要我们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改变——仅仅是能坦然地面对、接受生活给予的每一个考验,平静地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做不到!我必须杀了你——否则他就会杀了我——” 德拉科话音刚落,便听见塔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孩子,我相信你和她都有这个能力。”邓布利多循声望了一眼,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几个身着黑袍的食死徒就在这时破门而出,迅速地拥到了围墙边。 邓布利多就静静地倚靠在那里,像一只风雨中摇曳的烛火,即将燃烧殆尽。 后来发生的事——德拉科便无法悉数回忆了。 他不记得那群食死徒和邓布利多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西弗勒斯究竟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他只记得最后的最后——自己被粗暴地推到了一边。他尚未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索命咒就在耳旁轰然响起。邓布利多消失不见了,而那抹象征着死亡的绿光照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霍格沃茨的天文塔—— 再也不会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了。 ————————— 圣芒戈二楼那扇窗户外,一道惊心动魄的白光闪过,亮起了半边天。 你抱起脑袋,捂住了双耳,默默看着窗外,等待雷声大作。 今夜的天气着实恶劣,总让人觉得冥冥之中——将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霍格沃茨的塔楼,会被某一道闪电击中吗? “你为什么不戴它了?” 第45章 听到声音你转过了头,惊讶地看着那位异瞳男孩——哦不——原来是异瞳女孩,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声音还很稚嫩,不同于外表的那副生人勿近。 此刻你才意识到,几个月来,自己竟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什么?”你不解地看着她,没有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直到你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你是说……我的项链吗?” 异瞳少女点了点头:“你为什么不戴了?” “就只是——不想戴了而已。”你叹了口气,重新看向窗外。 摘下那条项链,除了为过去的感情画上句号,也是在和从前的自己告别。 “你以后还会戴吗?”她又问。 你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位不依不挠的女孩。你依旧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可这股执着的莽劲儿,在这死气沉沉的重复昼夜里倒是怪吸引人的。 异瞳少女突然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你,如梦似幻般的冷暖交替中,你却只注意到了蓝色的那一只。 “为什么不戴了?可那是魔法石。” 梳捻发梢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滞,你意识到面前小孩的认真。自己多次想方设法求证的魔法石,她竟然只是凭借隔着病床的遥遥几瞥便能辨认出来。 “你认得出那是魔法石——?”你谨慎问道,声音逐渐严肃。 “赫洛伊之心。”少女脱口而出这个令你震惊的回答,“一种具有强大的防御魔力的魔法石,但只有施咒者心底的善意才能激活它的魔力。” “你说什么?”对方一连串完全不带停顿的解释让你严重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当初德拉科说的,不是在防御性咒语下即可生效吗? “善意——?不是只要是防御型的咒语都可以激活它吗?” “当然不可以,这就是赫洛伊之心的特性。”她斩钉截铁地表示道,“每块石头都很特别——不管是不是魔法石,它们的颜色、纹理还有透过阳光的样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少女说这些话时,眼睛里隐隐闪烁着亮光。你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话不必再问了。数月里,一次次投来的目光,床头柜上的那些石头其实早就替她给出了答案。 “你叫什么名字?”你朝她伸出了手。 女孩突然沉默不语,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你的手。 “好吧,没关系。”你轻轻笑了笑,“奈礼·布朗。很高兴认识你。” 外面的雷声似乎停了,你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走回自己房间的一路上你都在思考,德拉科为什么要隐瞒一部分的事实?他执意不肯留下项链的画面又浮现到了眼前,你忽然想起了他带着自嘲的那句“对我没用”。 所以——难道——德拉科不相信自己能够唤醒赫洛伊之心? 也就是说,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你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看来自己很有必要再查查资料,彻底搞清楚赫洛伊之心的有关说明。 你经过潘西的房间,忽然注意到门并没有完全关上,于是你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自从那次不可思议的下午茶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称得上“朋友”二字,毕竟她是你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同龄人,并且恰好也来自霍格沃茨。她常常邀请你去她的房间,然后你们便会坐在茶几旁度过一个下午,什么都聊。每次听潘西说起在霍格沃茨的往事时,你都会重新回忆起那些天真的岁月,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可以肆意挥舞魔杖的女孩。 “潘西?” 你走进房间,却看见潘西反常地坐在窗户边。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窗外的黑夜发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怎么今天坐到这边来了。”你问道,“你有听说过——赫洛伊之心吗?” “又是什么乐曲吗?”潘西缓缓转过了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不是。”听到她的话你不禁笑了,看来自己实在是给潘西分享过太多乱七八糟的书籍乐曲了,“是块石头,魔法石。” “哦,石头。”潘西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她迟钝地点了点头,又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看来这事我还是得自己去找点资料。”你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布朗——” 你刚要走出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呼唤。你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只见潘西愣愣地看向自己。 “怎么了?” 潘西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分明举目望着你,眼底的彷徨与不甘却像是看见了另一个灵魂。 “没事,你走吧。”潘西看了你好一会儿,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好吧,我帮你关上门。”你不知道能说什么,再次转身带上了门。 就在指尖即将离开门把手的那一刻,你突然感觉到一丝奇怪的钝痛,小臂里似乎淌过暖流,而这门把手就像是什么魔法道具,和你的指尖在奇妙的反应下迸发出了火花,无形之中将刚才的一切可疑与不安都放大了。 几秒种的停顿后,你飞快地回头,再一次推开了门。 所有的焦躁不安在这一瞬间化作了哑然。 潘西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下血泊流淌。她用手捂着胸口和脖子,全身都在战栗。 “不——!”你冲了过去,跪倒在她身旁。鲜血染红了你的衣身,你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膝盖旁边躺着一只尖锐的发簪。 “不——为什么?一切不是都在变得更好吗?”你的手从来没有抖得如此剧烈。你试图用双手阻止潘西失血,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辨认出她自戕的伤口。 你顾不上其他,立刻爬起来,想去取柜子上的医用绷带。在二楼的时候,治疗师们总是这么做的—— 可就在这时,潘西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抓住了你的手腕,你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倒在地。 “没用的——”潘西艰难地歪过脑袋看着你,嘴巴一张一合,每一次重音都伴随着更多血液的喷涌,“你……没有魔法。” 你不知道她究竟对她自己做了什么,如果那支作为凶器的发簪被施过魔法,那么你的确用任何方法都是徒劳。 因为你没有魔法。 “没关系,那我去找人来——”潘西到底是怎么逃过一次又一次的搜查的?明明上次的事情后她已经被列入了重点观察对象。你从未如此痛恨过失去的魔力,强硬地扳开了她的手,“你不要再说话了——坚持住,很快就好的——” 一颗眼泪从潘西的眼角滑落,她带血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释然,也是一种平静的满足。 可你只觉得脊背发凉,也许这次,不会再有梅林眷顾了。 “你……愿意……救我了?”她闭上了眼睛,似乎连睁开双眼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我一直都愿意救你。”你毅然站起身来,潘西似乎仍有话要说,但你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她想利用你的心软把你留下,好让自己顺利地走向死亡,你绝不会落入圈套。 “那天……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梅林啊,到底能不能让潘西·帕金森先闭嘴?你飞奔向床头,按下了她房间内的按钮,然后便往外跑去搬救兵。 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照亮了潘西惨白的脸庞。而她此生的最后一句话也被淹没在了雷声中。 “我……不是故意……要把咖啡洒你身上的。” ————————— 当你带着治疗师赶到房间时,潘西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1997年六月的最后一天,十七岁的潘西·帕金森在她的病房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来也奇怪,自己魔力恢复的初兆竟是从这场几乎亲眼目睹的死亡开始的。 很多年后——尤其是在经历了第二次魔法大战以后,当你再回想起圣芒戈见证过的那些死亡时,已经足够平静和释然。 只是你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个醒来的清晨,当你正要为潘西突然的离去而悲伤时,触碰向金属杯子的指尖再一次感受了到火花般的力量。 你不可置信地看向床头,五颜六色的体征数值显示一切都好,而那条蓝色的光柱第一次涌动着跃向了上空。 于是眼泪在那一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划过了脸颊,你飞快地按下了床头的按钮,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落灰的魔杖,在初升的阳光里完成了太过久违的一次施咒。 金合欢木的魔杖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你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它,第一次为这样的刺痛欣喜若狂。 随后身后便传来了推门的声音,你知道的,艾文斯·波恩总是来得那么及时。 你抬起头,看向了窗外日出的远方。 阳光真美啊。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第42章 重拾魔杖 1998年5月,那枚加隆时隔多年再一次散发出热量。爸爸妈妈没能拗过你的坚持,最终选择了妥协。 第46章 你毅然响应号召回到霍格沃茨,再次以d.a.的身份站在了这片令人百感交集的土地上。 也许是战争的铺垫太过漫长,在圣芒戈经历了数月跌宕起伏的情绪折磨后,面对分离与死亡的恐惧渐渐被抛到了脑后,除了对抗挫折与虚无的勇气,剩下的满是无畏。 为了霍格沃茨也好,为了魔法界的安危也好,你无比渴望再次挥舞起手中的魔杖,让自己的人生、让这一切重新拥有意义。 当哈利在那面厚厚的石壁前消失之后,你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 十分钟前,食死徒在伏地魔的发令下开始了进攻,麦格教授在礼堂里疏散未满年龄的学生,你跟着哈利来到了熟悉的楼道,试图用口令进入有求必应屋寻找拉文克劳的冠冕。 哈利没有时间解释,只说找到冠冕是打败伏地魔至关重要的一步。赫敏和罗恩都不见了,像纳威一样熟悉学生情况的高年级d.a.成员都在礼堂准备第一波应战,四处危机紧迫。 又一道魔咒在窗外亮起,你立刻闪身躲到了石柱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扇古老的铁窗被炸成了碎片。附着在碎片上的魔咒弹到了墙上的煤油灯里,瞬间爆裂出强烈的火光。 你早有准备地捂住了眼睛。 自己刚才就是这么和哈利走散的。 然而,情况似乎比刚才更加严峻了。爆炸的声音仍在继续,越来越多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碎片掉落下来。整栋建筑在源源不断的攻击下发出阵阵颤抖。 你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等下去了。落单意味着即将面临翻倍的危险,因此你必须回到礼堂,回到和大家并肩作战的大本营。 你飞快地朝楼梯奔去,却不得不在走廊尽头刹住了脚。 旋转楼梯的中部早已断裂,脚下一块建筑碎片随着惯性飞了出去,几秒钟后才听见落地的声响。 你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心直冒冷汗,可还没等你缓过劲来,走廊的另一头便出现了不速之客。 黑色的斗篷,冒着寒光的骷髅面具—— 上一次见到这身装扮的人还是在那年暑假的魁地奇世界杯—— 浑身的血液都烧灼了起来,圣芒戈伤状凄惨的病患和塞德里克的尸体突然以一种骇人的模样交叠在眼前。 你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小紫——也就是赫洛伊之心。你发誓你带它一起回到霍格沃茨绝无其它多余的念想,仅仅是因为它具有护身符般强大的保护能力。 一个,两个,三个…… 你朝过道往去,不幸地发现对方更是在数量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你回头看了看走廊,又瞥了眼四分五裂的石阶,最终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虽说这一层的走廊是左右连通的,可对方有足足三个人,完全可以分头行动。自己就算往另一个方向跑也大概率会被拦截,更何况现在没有了楼梯,几乎往哪跑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你转身准备应战时,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伏地魔带着嘶嘶声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而那几个食死徒也凝固在了原地。 “顽强抵抗——只会让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墙壁、地板——整座城堡都回荡着伏地魔的声音。 “哈利·波特,你听任你的朋友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来面对我。只要你不出现,战斗就依旧继续——接下来,我会亲自上阵。” 你感觉到一阵头皮的刺痛,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伏地魔的声音还是自己精神上的应激。艾文斯可没说过那些创伤不会再次发作。 你用力摁住了太阳穴,然而眩晕立刻接踵而至。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无比强烈地渴望能够蜷缩起来,你想蹲下身去,想把头埋进双膝,想要脚下出现的是柔软的床而不是冰冷的大理石。 可你知道自己绝不能在食死徒面前露怯。尽管自己也许真的不那么害怕死亡了——但这不是一回事。 伏地魔的声音消散了,城堡里轰烈的战斗声再次响起,你定睛往去,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个食死徒——正迈着一种谨慎的、诡异的步伐向你逼近。 看来他们真的分头行动了。 那就没什么可再犹豫的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你看着那人,看着那面写满了杀戮与罪恶的金属面具,冷冷地说出了一句。 “该去死的是你们这些人。” 话音刚落,你猝不及防地抽出魔杖,朝对方丢出一道魔咒。 对方果然略显局促,虽然敏捷地躲过了你的那道攻击,但显然对差一点就要变成雕塑这件事心有余悸。 你感觉到了一丝胜利者的快感,再次举起了魔杖。 那是一个邪恶的黑魔法,藏在古老的禁书里很久都无人问津。 虽然从小到大的教育无一不在告诉你——这是不可饶恕的,这是卑鄙的,这不是光彩的胜利—— 可那又怎样呢? 凭什么坏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这些恶咒剥夺别人的生命,而守卫者却不可以? 再说了——这个咒语,你早就想尝试了。 你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感觉到巨大的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膨胀,直到杖尖溢出了绿紫色的光芒,一条犹如毒蛇的魔咒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对面冲去。 可就在这时,头上忽然又传来刺痛,你下意识地握紧了魔杖,不料就这一点偏差——金合欢木的魔杖像是如梦初醒似的猛然中止了恶咒。 那条咄咄逼人的毒蛇瞬间失去了方位感,偏离了原本直指对方心脏的进攻路线。 食死徒朝它发射了一道凝固的咒语,两道魔咒撞击在一起,毒蛇立刻在空中烟消云散了。 那人缓缓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竟会使用如此邪恶的黑魔法。 就在你脑补着对方面具之下震惊的表情时,那人却突然开口了。 “原来d.a.的人——已经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了?”他低声喘着气,“可惜还得再练练。” 这个声音如同一颗飞滞的子弹,跨越了十七个月后精准命中了你的心脏。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骤然升起,你一边后退一边连续发射了数十道大大小小的攻击咒,直到对方一边抵挡一边近身,最后用力抓住了你握着魔杖的那只手。 城堡内外依旧战火纷飞,你靠在摇摇欲坠的石壁上,看见了骷髅面具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几十秒钟的时间,两双眼睛相互对望,仿佛现在的战场——昔日的校园,只剩下彼此。 你低头去看他手里的魔杖,通体纤长漆黑,自己从未见过。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你看着眼前的人,却只觉得怒火中烧,不管这种愤怒里还掺杂了多少别样的情感。 他没有资格批判自己的魔咒水平。 德拉科·马尔福永远也不会明白失去魔力后再次拿起魔杖的那些训练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自己已经做到现阶段最好的状态了,尽管在某些时刻对魔力的控制还做不到百分百完美。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资格,谁也没有资格。 你用膝盖猛得向前一踢,德拉科顿时吃痛地松开了手,你趁机闪过身,再次朝他丢出一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攻击咒。 德拉科迅速躲开了咒语,魔咒便直直飞到他身后的石壁上,炸开了一个小洞。 他一把拽住了你的披风,几个来回便再次以物理方式将你制住,死死按在了石壁上。 “你想干什么?” 隔着面具,德拉科质问的声音仿佛相隔遥远的距离。 “这话应该我问吧?”你昂起头,脑袋紧紧贴在身后的石壁上,“你想干什么?” “你想再把那些食死徒引过来吗?”他看了看后方,再次压低了声音。 那些食死徒?他怎么可以用一句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哈利告诉你德拉科已经是一名食死徒的时候你还不敢相信,而眼下一切都无需多言了。 你随着他的视线往楼道看去,又再次看向他。那张惹人厌恶的面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坚定自己的立场。 “他们来了我就应战——”你用不加掩饰的眼神嘲讽地看着他,“都最后关头了,怎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吗?” 你早就学会了这副腔调。 德拉科的眼角微微抽动着,你猜他在面具之后的脸色此刻一定难看到扭曲。 左手手腕忽然一轻,他松开了禁锢,转而用那只手掐住了你下颌与脖颈的交界处。 你立刻用左手狠狠扣住了他的手背。 指甲也许已经在他的手上留下了血痕,可他仍没有松开的意思,既没有多加力气让你感觉到疼痛,却也没有留出太大的余地可供呼吸。 蓝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你想象中该有的怒意,他只是陌然地看着你,和从前的少年判若两人。 原来—— 一切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第47章 “让你失望了?”他似乎捕捉到了你微弱的情绪,手掌加大了一丝力度。 “所以呢?”你更加用力地扣着德拉科的手,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嵌进了他的皮肤,可无奈生理上造就的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你现在要怎样?像个食死徒一样——在这里——逼问我,然后杀了我吗?” “杀了你——?” 方才到现在,你第一次从灰蓝色的眼睛里看出了震惊,他的不可思议很快便转化成了令你无法猜透的失神,“我不做对我没有好处的事。” “你不敢。”你不再反抗,而是顺从地靠在他的掌心上,冷笑道。 “我不敢?”他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嘴里的话,然后突然松开了你,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敢——?奈礼·布朗——我的灵魂早就不完整了。” 德拉科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额头和嘴角似乎都有血的痕迹,而他的眼睛泛着泪光,似乎在控诉——哭诉着什么。 “那你就动手吧。” 你抬起头,向他露出柔软的脖颈。 眼泪划过了德拉科的脸颊,他红着眼睛,将面具往楼梯下用力一扔,你趁机抢过他那根陌生的魔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德拉科伸手来夺,被你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 “动手啊,杀了我。” 你注视着曾经的恋人,就像注视着曾经在霍格沃茨美好的一切回忆。 德拉科反手挣脱了出来,一把夺走了魔杖,然后突然揽过你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你。 一股异样漫遍全身,大脑顿时警铃大作。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霍格沃茨上空岌岌可危的保护咒,正一点一点在他的怀里熔解消亡。 “我真的很抱歉。” 战斗激烈的厮杀声中夹杂着传来耳边少年含糊其辞的忏悔。 也许你该流泪的。 但你只是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夜空里不断残缺的保护咒,无法辨认自己内心的情绪。 大概是在圣芒戈的时候把上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吧,成年人的世界里没那么多动容。 又一声惨叫从断裂的楼梯下传来,你终于铆足力气,推开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拥抱。 战斗仍在继续。 “你要去哪——?”德拉科冷酷的神情和他紧绷的语气让人觉得十分割裂,“礼堂吗?” 你看着他,呆滞了好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那两个食死徒应该还在这层楼——我去拖住他们。”德拉科示意道,“那边还有一个楼梯没被炸毁,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了。” 第43章 守护神咒 1998年5月,分别十七个月后,德拉科在霍格沃茨再一次见到奈礼时,恍若隔世。 这从未试想过再见的一面,也许光是看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 再次回到礼堂后,他总算又看见了奈礼。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德拉科蜷缩在人群的角落里,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疼痛、疲惫拽着德拉科的身体直直往下坠,可奈礼那句“该去死的是你们”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半梦半醒中,无法消散。 他早该去死的,德拉科麻木地想道。 他本就该死的。 从手臂烙印上食死徒标记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迈向了地狱。 于是他放开了本该相伴左右的那只手,一边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一边自甘堕入深渊。 也许那时,他真的死了,反倒会是种解脱。 至少他不用再面对奈礼·布朗,不用看见她令人心碎的自毁倾向,也不用承受巨大的愧疚与悔恨。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奈礼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而自己也没有资格奢求她的原谅。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又出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伏地魔对波特的宣战与威胁,再一次响彻整座城堡。 德拉科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揪住了自己的内脏,四肢愈发僵硬,身上传来阵阵不明的钝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想把他拉回庄园的那个雨夜。 会议,长桌。 伏地魔的命令和父亲恳切的目光—— 够了。 回忆戛然而止,德拉科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溺水之人终于获得了空气。 面前的人群有些骚动,其中受了伤的学生显得更为不安,他们频频抬头、回头、四处张望着,好像礼堂的角落随时都可能冒出一个食死徒来。 德拉科的视线始终在寻找着,最后落在了正奔走在人群中的那个女孩身上。 此时的奈礼已经脱下了披风,一身简装,扎起了头发。她将衣袖挽到了小臂处,手里抱着些看起来像是医疗用品的东西,穿梭在各个学院的伤者之间,健步如飞。 正在德拉科有些纳闷时,他看见奈礼在一个格兰芬多的男生身旁停下了脚步。那是个高年级的学生,也是邓布利多军的一份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奈礼弯下了腰,细心地查看对方额头上的伤口。那个男生则从她手里接过了有些分量的医疗用品,昂着头和她说话。 奈礼温柔地笑着,动作轻快,娴熟地完成了一系列治疗咒语。 隔着不算太近的距离,德拉科无法看见那个背对着的男生脸上是什么表情,也许和自己一样,意想不到的同时感到惊叹。 那个总是安静又惹眼的转校生,那个因为一场意外而休学的女孩,已然成为这场战斗中庞弗雷夫人最得力的助手。 德拉科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伤痕,它们深浅不一,有些还在渗血,有些早已愈合。 除了这些身体上的,还有一些看不见的伤口让他觉得更痛。 他哑然地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幻想些什么。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奈礼又消失在了人群中。德拉科费了好大的劲,才再次找到她的身影。 身前治疗的对象换了又换,奈礼却始终充满耐心,明明她自己身上也有伤势仍未恢复。 战斗遗留下的血迹、残骸到处都是,这些原本一定会让奈礼害怕、退缩的事物,此刻都没能阻止她的脚步。 德拉科突然有奔向她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完成那个没持续太久的拥抱。他无端地觉得此刻她需要德拉科,又或者——只是因为德拉科更需要她罢了。 礼堂外,一道闪烁的荧光亮起,许是某个地方的保护咒得到了再次加固。 亮光穿过礼堂,映照在奈礼身上,古老神话里的欧若拉好似再一次真切地得到了具象化。 德拉科远远地望着,感觉自己无比黯淡。 他有点难过,却也有点开心。 —————————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德拉科又睡了过去。他大抵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有天能坐在地上睡得如此安稳。 被吵醒后,德拉科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还呆在礼堂的人已寥寥无几,大家都聚集在城堡和操场门口,安静地异常可怕。 他终于站起身来,缓缓朝门外走去,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哈利·波特死了,我们胜利了。” 绝望从未得到如此之快的应验。 伏地魔的声音被魔法放大了许多倍,不停回荡在各个场所之间,震得德拉科心脏发怵。 “大难不死的男孩已经完了,有谁负隅顽抗,一律格杀勿论。” 我们。 听到这个词,德拉科面无表情。 无论谁成为最后的赢家,“胜利”这个词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马尔福家族永远无法真正属于他们其中如何一方。 几个月前他就料到了如今的下场。 但很可惜,他没有对策,他只能认命。 “不——!” “哈利!哈利!” 几声悲凉的尖叫从人群最前方传来,德拉科知道他们大概是看见了哈利尸体——最赤裸裸的事实。 他叹了口气,一时半会不太想接受死对头的突然离去。于是他转过头,开始在一大群食死徒中寻找卢修斯的身影。 他无比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要邓布利多军那群人还在,今夜的第二场战斗就无可避免。哈利·波特已经死了,也许再没有人能与伏地魔抗衡。霍格沃茨被攻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若执意留在这场对马尔福来说毫无意义的战争中,就显得太过可笑了。 越过伏地魔的身影,德拉科终于在一个废墟旁看见了卢修斯。纳西莎也来了,她面色憔悴,一边挽着丈夫的手,一边小心谨慎地打量四周。 德拉科知道她既是在观察路线,也是在寻找自己。 他深深地了口气,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然而战斗真正的开始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几十秒前还在僵持的局面,突然就变得混乱不堪。 操场上已经充斥着厮杀声,另一边,一群食死徒绕到礼堂的后方破窗而入,引得人群一阵惊恐的溃散开来。 第48章 德拉科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冷不丁撞在了石柱上。他骂了一句,决定跑向父母刚才所在的地方。 可他刚一来到礼堂外,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愣在了原地。 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摄魂怪,地面上黑压压的那一片里,除了食死徒,还有许多德拉科从未见过的黑暗生物。 巨人、马人、小精灵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战争,场面逐渐失去了控制,而场地的另一头,卢修斯与纳西莎正站在角落的废墟上,根本无心恋战。 混乱就是最好的时机。 “小心——!”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德拉科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迅速地闪身回头。 可惜当他看清时才发现,混乱的中央,奈礼并没有望向自己。 他不知道她刚刚是在和谁说话,此时他们上空的摄魂怪已越聚越多,奈礼没有搭档,独自一人奋战着,显得处境更加危险。 德拉科的心悬了起来,他既然看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管,可偏偏要面对的——是这些黑色的、可怕的、飘在空中的庞然大物。 巫师届流传着一个未经考证的说法,那就是食死徒无法召唤出守护神。德拉科从未使用过那个咒语,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守护神长什么样——如果他有的话。 他不安地摩挲着手里母亲的魔杖,他想试试,尽管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 又一只摄魂怪叫嚣着俯冲向地面,奈礼闪身一跃,靠着周围的掩体躲过一劫。 和方才治疗时相比,她手握魔杖战斗的样子显得很是生疏,仿佛有很长时间没用过魔法。 不久前两人在城堡里对峙的时候,德拉科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奈礼那道直指自己心脏的不可饶恕咒——最后突然偏离轨道,似乎不是因为她的心软,而是因为她真的没能控制好魔力。 奈礼的魔咒水平绝不逊色,德拉科清楚这一点,而她也不是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种种迹象让德拉科突然意识到,休学的这一年多里,她经历的也许远远不止生理上的伤痛。 她看起来就像是—— 失去过巫师与生俱来的魔力。 这种认识几乎让他心碎。 夏季温热潮湿的夜晚,德拉科的心再一次凝结成冰。 此时的情况比刚才更糟了,摄魂怪一圈又一圈地围绕在一起,紧紧缠着奈礼不放,而她的身边,始终没人赶来支援。 da这帮人真是疯了,不仅不阻止她留在战场,还放任她一个人冲锋陷阵。 德拉科终于不再犹豫,也不再去想自己念出咒语后失败又狼狈的模样。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魔杖,用力回忆着人生中有过的美好瞬间。 可他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间,眼前亮起了一道无比耀眼的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只巨大的守护神雪豹便扑向天空,前一秒还在蓄力进攻的那片黑影,瞬间灰飞烟灭。 奈礼高举着魔杖,眼中的坚毅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惊讶。魔力巨大的能量场四散开来,在风中扬起了她的发丝。 德拉科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可能不知道奈礼原本的守护神长什么样。 曾经那只温顺灵巧在阳光里肆意奔跑的玳瑁猫,跑啊跑,俨然变成了威风凛凛的雪豹。 可是,一名巫师的守护神从不会轻易改变,除非——她的内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奈礼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执着于让她看见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却从未在看见她异常的时刻,亲口问过她一句,你怎么了。 前所未有的震痛向德拉科侵袭而来。 德拉科这才意识到,他噩梦缠身的这些日子,也许对奈礼来说同样难熬。奈礼并没有因为离开了这个灰暗的地方而过得温暖舒适,她很可能和他一样,每一天都在面临比死亡更艰巨的挑战。 “德拉科——”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德拉科不确定地在战场中搜寻着。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精灵和生物们扭打在一起,空中到处都是乱飞的魔咒。 终于,他在廊桥边看见了正在呼喊他的卢修斯和纳西莎,只是他们并没有看见自己。 他又回过头,眼睁睁地看着奈礼孤身一人,再次走向混乱的中央。 他有过机会的,他想。 然而此刻,他要放弃那个机会了。 德拉科用力握紧了拳头。 梅林在上,但愿他此生不会后悔。 第44章 雨夜决战 守护神光芒四射,散发出淡淡的暖意,你不可思议地看着天空,突然听到战场上有人在呼喊德拉科的名字。 你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瞧见了不远处的一片废墟上——正在焦急寻找儿子的马尔福夫妇。 比起孩童时期在大家族舞会上见到的模样,马尔福夫妻二人苍老了许多,你这才想起大马尔福先生早些时候入狱的经历。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心中莫名有些动容。 极致的利己主义让马尔福一家拥有了一种令人生羡的诡异团结感,他们不必信仰谁,也不必忠于谁。因此,德拉科几乎可以抛下一切远离此刻的战场。至于谁胜谁败,对他们来说都无足轻重,毕竟,事后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一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可惜是些食死徒。 心一点一点坚硬了起来。 要是再多点食死徒像他们一样就好了,这样战争也许就能早些结束,胜利的天平也终究会走向光明。 你有些想哭,一想到德拉科要离开,无比强烈的恐惧和孤独便涌上心来,可分明就算他在也不能如何。你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看见了,也是身处不同阵营,无论情感还是现实,他都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安慰。 倘若自己的家人此刻也在这里就好了,你不禁祈盼道。可才下一秒你便不这么想了——这里可是战场,是自己执意要陷入危险中去的,至于爸爸妈妈,还是不要踏入这场混乱了。 尖叫声依旧此起彼伏,你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找准机会便朝敌人丢去一道咒语。 礼堂的大门边,罗恩和赫敏正在合力对付一只难缠的怪物,他们身后的韦斯莱双子则采用迂回的战术对抗几名食死徒;不远处的空地上,莱姆斯·卢平高举魔杖,接连发出数道咒语,周围不少敌人立刻应声倒下。 时间来到了下半夜,先前的治疗已经耗费了你大量精力,脑袋和四肢都愈发沉重,可战争的结束仍然遥遥无期。 魔杖一次又一次举起后落下,前所未有的迷茫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你早已身心俱疲。 然而很显然,战场上如此状态的人,远不止你一个。 你从疲倦中费力地抬起头,看见卢平脚下一个趔趄,为了躲开一只家养小精灵差点儿摔倒在地。一道粉身碎骨咒擦肩而过,险些就要击中他的身体。 好险。 你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卢平的经验足够丰富,立刻便找回平衡,躲过了攻击。 你不由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目睹些什么。虽然在圣芒戈——以及今夜一直到现在,自己已经见过了无数死伤,可自从潘西那件事之后,你便再清楚不过——和直面死亡的冲击力相比,这些有多不值一提。 卢平站定脚步后,显然注意到了你,他微微点了点头以表示意,然后朝方才不停攻击他的食死徒追了上去。 忽然,你身边一块残缺的大理石墩后闪出一个黑影,如同蓄谋已久只待此刻般,那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魔杖,声音如同恶魔在低吟,念出了那个不可挽回的咒语。 霎那间,猛烈的绿光照得你措手不及,你用力发出一道咒语,可还没等你的咒语在空中生效,那道绿光就直直地打进了卢平的后背,他浑身一僵,似乎想要回头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身体已经失去了支撑。 于是,卢平就那样一头栽了下去,像只饱经风霜的稻草人,再也没回过头。 你无法记起那一刻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大脑一定停止了运转,否则你绝不会在明知道有可能加深自己心理创伤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跑到他身前。 你总觉得自己应该和卢平说些什么——有些话,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了,可是此刻,你想不到任何一句。 “奈礼……” 看见你,卢平的目光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心中最后一根稻草也折断了,你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你预感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你仍不敢相信自己需要面对这些,除了紧紧抓住他外套的一角,你似乎什么都不会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伸手想要拍拍你的肩膀,可已经没有力气。那只手在半空停滞了两秒,随即落了下去。 第49章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颤抖,卢平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了。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而他始终睁着的那双眼睛,此刻比夜还黑。 像是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似的,你颓然伏在卢平的遗体边,突然忍不住笑了,笑得比哭还伤心。 原来无论自己有没有魔法,都无法挽救自己想救的人。 他们就像被梅林设定好了程序,陪自己走完既定的路程后便要离开。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能做得都只有学会告别。 那这一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要命的人生简直像这场战争一样无穷无尽,叫人声嘶力竭,却也无可奈何。 你凝视着地面出神,看见一滩水里激起的圈圈点点,似乎才意识到夜里已经下了很久的雨。你没及时给自己施一个咒语,于是衣服、头发早已淋湿大半,水珠顺着脸颊一滴滴滚落,代替了眼泪。 水面突然透出了隐隐的绿光,你眯起眼睛,发现绿光变得越来越强烈。 水面,镜像,绿光,索命咒—— 你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不过这一次,这道索命咒是冲自己来的。 你当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魔杖,刚才惊恐之中,魔杖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放到了地上。可就在伸手摸到金合欢木魔杖的那一瞬间,你忽然停住了。 不可挽回的魔咒—— 也许没那么痛吧。 就算很痛,也不会持续太久。 你不用再挣扎于伤痛所带来的一切,不用再困顿于理想与现实的交界,不用再努力说服自己去爱眼前的每分每秒,也不用再期待战争胜利。 奈礼·布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巫,曾就读于霍格沃茨,死于霍格沃茨之战。 于是你回过了头。 你以为自己足够平静坦然,不料当你真的看见索命咒就那样向自己飞来时,巨大的恐惧依旧悄然降临。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幡然醒悟,在这一瞬间叫嚣着违抗主的命令——要活着,要活下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绿光以相当惊人的速度扑面而来,你闭上了眼睛。 没有疼痛。 你只感觉到剧烈的光芒在面前亮起,有股奇怪的能量在四周流动开来,似曾相识。 身体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样,你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精神高度紧张过后,手脚完全使不上一丝力气。 你睁开眼睛,感觉天空和地面颠倒了方向,混乱不堪的人和兽都出现了好几重影子,你用力眨了眨眼,企图分辨出攻击自己的人——还有救下自己的人。 大雨一直在下,月光下朦胧的雨里,你看见德拉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手握魔杖,指向你面前的一名食死徒。 他没有逃跑。 他选择留在了战场。 过载的大脑已无法处理更多信息,你只看见德拉科再一次举起了魔杖。 “阿瓦达索命——” 你真真切切听到了他的声音。 没有一丝犹豫,德拉科用一道能量极强的索命咒杀死了你面前的食死徒,整个过程快到令人瞠目。 那名食死徒被绿光击中后,看见来人是德拉科,五官几乎全都扭曲在了一起,可他来不及吐出恶语,便像团烂麻一样瘫倒在地。 你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脑袋昏昏沉沉的,甚至无法将命令下达给身体的各个部位。 德拉科转过了身,一人站在大雨的中央,似乎要朝你走来。 银白色的月光交织着雨滴落在他肩头,你很确信他此刻正在看你。 “奈礼——!” 一个急迫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你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直到一个温暖的躯体靠近,你看见了赫敏毛绒绒的头发。 “你没事吧?奈礼,你还好吗?”赫敏托住了你的脑袋,“你坚持住——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疗。” “我没受伤——”这话听起来很是牵强,因为你此刻连张嘴的力气都快耗尽,“我只是——感觉很晕…….” 你的声音很小,小到你都无法确定赫敏是否能听清。 “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你会死的!”赫敏显然听清了,并且她的话不容置疑。 你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自己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然后你越过赫敏的发丝,看见德拉科停下了脚步。 “德拉科…….” 你含糊念着他的名字。 你很确定自己不想他离开。 “什么?”赫敏抬起了你的胳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还没等你蓄足力气再度开口,操场上便传来了异口同声的叫喊。 “哈利!” “他还活着——!” 惊愕、欢呼在这一刻此起彼伏,你感觉到赫敏搂着你的手在颤抖,她不敢相信地张开了嘴,眼里有泪。 大概是先前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落下来,高度紧绷的神经突然断了线,你眼前一黑,所有意识便都消失不见了。 口袋里的赫洛伊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安安稳稳落进了你合起的掌心。 第45章 两个月后 两个月后,你收到了来自d.a.的聚餐邀约。 伏地魔已死,霍格沃茨之战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笼罩在魔法界多年的阴霾终于散去,当象征着希望与新生的阳光再一次洒向这片土地,大街小巷又重新燃起了生气。 你从猫头鹰嘴里接过信封,上面印着一枚厚重的火漆,里面有一张用魔法复制的纸条,写着聚会的地点,是位于泰晤士河畔的一家酒吧。 很平常却让人觉得久违的傍晚,你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未曾穿过的礼裙,开始为自己梳妆打扮。 看着镜中的自己,万千感慨突然涌来。 四年级的那场圣诞舞会,你本就该有机会穿上的。 设计精巧的裙摆会随着舞步的旋转,像朵冰花一样在舞池里盛开,你会是大厅里光彩夺目的焦点,无论身边的舞伴究竟是谁。 只是很可惜,这个机会迟到了将近四年。 当你来到泰晤士河附近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那家酒吧藏在十字路口的一个电话亭后,当你正要推开那扇有些锈了的铁门时,突然被一个强有力的拥抱困住了。 “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声音,你诧异地回过头,对上了莱拉明媚的笑容。 “想不到吧?”莱拉搂住你的肩便不撒手了,“梅林保佑——我终于能和你们见面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她也会出现在今晚的聚会。 “是的,我回来了——然后赫敏给我送来了今晚的邀请函,总之说来话长。”莱拉像只小动物一样挂在你胳膊旁,“很抱歉,没能和你们一起参加最后的战斗……我真的尽力了,但我还是没能说服我妈妈。” 听到“战斗”二字,你的手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 尽管在战场上与敌人生死决择的日子似乎已经无比遥远了,但你还是常常无法克制地想起那些画面。你用另一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指,祈祷它们别再不听使唤。 “没关系的,能再见到你就好。”你戳了戳她的脑袋,缓缓地笑了,“你父母五年级那会儿把你带走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当然不可能在大战的时候让你跑回来呀。” 莱拉听完你说的这番话,突然铆直了身。 “不管你相不相信——”她顿了顿,声音很认真,“我想说,我不是一个胆小怕死的人,最后那一战——我比任何时刻都希望能在你身边,和你们——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我当然相信。”你回答。你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无须过多解释。“没关系的,莱拉,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这里是安全的。” 你说着说着,忽然看见一滴眼泪从莱拉的脸颊滑落下来,而她微微侧过了头。 “我怕圣芒戈那次,会变成我们的最后一面。” 你有些怔住。 认识的这么多年,你第一次看见她哭。 “那你呢?”还没等你反应过来,莱拉已经接上了下一句。她没有用手抹掉脸上的泪,似乎在她看来,那些水珠不算什么。 “当时你的魔力才恢复不久,你就要回霍格沃茨,布朗先生和布朗太太怎么会放心让你回去?” “他们当然不放心——”你挑了挑眉,眼前浮现出爸爸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无奈模样,突然觉得这几乎是自己十几年来最叛逆的一次,“但最后我胜利了。” 莱拉听闻,不由得给你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转头看向了河面的倒影,夜幕下的对岸,此刻灯火阑珊,“我觉得——放在过去,我出事以前,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的。但自从那件事以后——很多东西都和过去不一样了,包括我,也包括他们。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回去,但我想,也许他们也已经明白,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比生命更珍贵。” 第50章 “或许让他们接受我的选择是件很自私的事——但我只是不想自己后悔,所以——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他们,从过去到现在,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 酒吧里,成员们已经到了一大半。驻唱歌手尚未入场,只有一只萨克斯在空中摇摆,用魔法独自扮演起整支乐队。 莱拉扑进赫敏的拥抱,还没说上几句又和一旁的汉娜打起了招呼。不少人都惊讶于莱拉的出现,在收到莱拉猝不及防的打招呼方式后,正在阅览酒水单的纳威甚至条件反射地拔出了魔杖,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又心照不宣地投来同情的目光。 酒吧里开始变得燥热,莱拉的出现将气氛逐渐推入高潮。 “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帮魔法部处理战后的事情。”哈利坐在吧台显眼的位置,伸手接住了一只飞来的酒杯,动作很是利落。迷幻的蓝紫色光斑掠过他的侧脸,少年的成熟气质已然尽显。 “准确来说,是收拾烂摊子。”一旁的罗恩补充道。 “大部分逃逸的食死徒现在都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就是庭审。”哈利继续说道。 罗恩笑着摇了摇头,潜台词似乎是想感叹,又要迎来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有人打算回霍格沃茨把七年级的课程继续读完吗?” 一个轻盈的声音跃过吧台,卢娜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战后她给自己换了个新发型,白金色的长发不再像上学时那样披在肩头。 你没多想,举手示意,接着看向了赫敏。 赫敏似乎犹豫了片刻才举起手来。周围有几个同学也陆续抬手示意,只是这里面没有哈利和罗恩。 视线最终落在身边莱拉缓缓举起的手上,你再一次感到了惊讶。 这一年时局动荡,有太多变数,你只在魔力恢复后和莱拉通过几次信,彼此之间,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分享。 “你不回法国了?”你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不想要我陪你吗?”莱拉狡黠地眨了眨眼,“什么叫‘回’嘛?真是的,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要搬回来,不管怎样,这次他们都没有阻挠我的理由了。” 听到好朋友信誓旦旦地说要留下,你久违地感到了心脏里期待的微小冲撞。但愿这次命运之神善良些,你不用再学说告别。 “那你在法国读得七年级呢?” “我不介意回霍格沃茨再读一遍。”莱拉轻轻地笑了笑,咧开的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她的真实目的。 “我看她就是不想毕业而已!”一旁的赫敏终于忍不住拆穿她,无奈又好笑地扭过了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就在这时,酒吧的侍者小精灵从桌边冒了出来,分别询问你们想喝什么。 “嗯……给我一杯你们这里最烈的酒。”你眨了眨眼,在莱拉和赫敏的注视中说出了令俩人惊呆下巴的回答。 “明白了!客人小姐想要一杯蓝色火焰威士忌!”小精灵拍了拍手,“咻”地一下转圈消失在原地。 “想不到啊——”莱拉和赫敏对上眼神,一边说一边用手肘碰了碰你,忍不住调侃起你的突然叛逆。 “我以为你会很期待早点毕业呢。”你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回应她的那半句,接着说道,“我一直很羡慕你有一份理想的职业——或者说,一个很明确、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 “我当然想早点工作,不仅仅是因为那意味我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记者,更重要的是——我能养活自己以后,我就不用再依赖任何人了,到时候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的着。”说完莱拉停顿了片刻,“……可我一点也不想那么快就毕业。” “那到底是为什么?”赫敏问道。小精灵送来了她点的一杯热可可,赫敏笑着和它点头道谢。 “我说出来你们可别说我矫情啊——我总觉得,只要还在霍格沃茨,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一起经历很多事情……”莱拉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毕竟我已经错过那么多时间了。” “噢,莱拉,你说得我都想哭了。”心里有些酸涩,你也说不上这究竟是成长的感悟,还是痛楚。 “不可抗力因素嘛。”赫敏安慰道,“已经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但至少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赫敏说完,便起身向哈利与罗恩走去了。 你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只高脚杯出现在了面前的桌上,小精灵掌心向下,轻轻一挥,液体表面便腾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客人小姐要的火焰威士忌。请慢用。” 神秘的火焰几秒钟后便逐渐消失了,倒是你小心翼翼端起酒杯的样子显得有些过分隆重。 苦。 幸好你只抿了一小口。 当那极具象征意义的琥珀色液体淌入舌尖,让人好奇了这么多年的味道仿佛却只能尝出苦涩。 浓烈、刺激的烟熏味很快便占据了整个鼻腔,咽喉也开始烧灼发烫。 玻璃杯身上反射的一簇簇光,像是某种平静的叙事,窗外的车水马龙落在你两指之间,一些陈旧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你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要是西奥多也在这里该多好呀。 说好要一起喝干杯喝烈酒的,这是长大的约定,谁都不可以食言。 可是…… 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别说战后了——你甚至想不起来战前最后一次见到西奥是在什么时候。而他作为食死徒老诺特的儿子,无论是否真的参与了最后一战,都难逃眼下魔法部的审问与清算。 “怎么了?味道如何?”莱拉把自己那杯粉紫色的果酒推到了你面前,“要不要尝尝我的?”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抬起头。 “谁啊?” “某人在霍格沃茨时期的暗恋对象。”你调侃一笑,接着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次我们聊天提到过这些酒,说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喝——” “梅林啊,我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过他了。”莱拉说完轻叹一声,若有所思的模样让你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也是,撇开那些书信,这还是你们第一次面对面谈起西奥多·诺特。 “你还喜欢他吗?” 沉默了片刻,方才气势汹汹的酒劲终于从嘴里消退了,一丝淡淡的回甘涌上舌尖。你看向莱拉,认真地抛出了这个少女之间的秘密话题。 “哎呀,这个嘛——”莱拉有些无措地笑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你明知道我在法国读书的时候已经约会过不止一个男孩了。” 然而见你没说话,莱拉只好正经起来,再次给出了回答。 “坦白说,我好像到现在都不明白什么才算喜欢。毕竟当年在霍格沃茨,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跟西奥说过,对吧?也许我觉得他特别只是因为他跟我们同龄的男孩不一样而已,大家都咋咋唬唬的年纪,只有他看起来很成熟很稳重——所以我才觉得他平常冷着脸不参与那些幼稚斗嘴的样子很吸引人。” 莱拉似乎一边说一边看见了昔日的画面,但很快她话锋一转,神色在不易察觉中黯淡了下来。 “但那是喜欢吗?应该不算吧,人怎么能喜欢上一个只是远远看着、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呢?” “后来去法国遇到的那些人,同样没有一个能让我懂得究竟什么是喜欢,甚至连让我觉得特别的都没有,然后约会就变成了一件超级无聊的事。” 那不算喜欢吗?听完莱拉的话,你心里的第一反应竟有些纳闷。 在你看来,她说的那些毫无疑问是喜欢。再加上当年那封让你转交的信,以及她此刻的认真,更让这份情感确凿无疑,只是你不知道这份情感是否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看来,连她本人也不清楚这一点。 “我觉得算是吧,至少和你后来遇见的那些人比起来,算喜欢吧。”你回答道,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探讨过这样飘渺的问题了。伏地魔倒台后,人们终于不再难以启齿这些闲碎的日常小事,每个人的精力都足以光明正大地回到自己身边,回到自己身上。 “好吧,那就算喜欢吧。”莱拉有些释然地笑了,“不过无论如何,回到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想说——也许是喜欢的,十三岁、十四岁的莱拉是喜欢他的,但我现在已经快二十岁了。” “明白啦。”有种说不出的淡淡悲伤,你再次端起酒杯,一连喝了好几口,“感觉时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巫师。” “怎么突然这么伤感,奈礼?”莱拉幽幽地打趣道,“我看让你伤感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不要提那个人。”你脱口而出。 派对日可不兴说这么糟糕的话题。 你知道你是在逃避,一如既往地逃避且不敢正视自己的情绪。但除此之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的世界早就没有那个人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第51章 “好好好,不提不提。”莱拉又被你一脸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她向来正经不过三秒钟。“那我们奈礼也不要因为那个人,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难过哦。” “我不会的。”你语气坚定地说出一句在座没人相信的话,连你自己都觉得很是好笑。但愿未来的某天,你真的能做到,也能放下。 “嗨——” 音乐与嬉笑声中,传来了纳威的吆喝。 你和莱拉都转头看向吧台,只见纳威一手拿着香槟,一手提着大大的蛋糕盒,盒子上系着的红色丝带,打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蛋糕送到了——可以来玩游戏了!我想——先敬大家一杯。” 你站起身来,这才感觉到一阵奇妙的眩晕。脸颊有些发烫,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争先恐后地涌向了脑袋。 原来这就是微醺——或者——喝醉的感觉吗? 几分钟前因为提及某个人而产生的些许负面情绪已然消散,战争与伏地魔带来的阴影也变得模糊遥远,青春的烦恼与未知的未来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 乐队主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舞池中央,一边弹奏着贝斯,一边对着麦克风尽情摇摆,好像能触摸到的每一寸空气都在热吻,整个世界旋转着,全都踮起了脚尖,只有音乐能让人陶醉。 “你小心点啊,别摔倒了。” 有人突然从后背搂住了你,你奇怪地回过头,看见莱拉一脸忧心忡忡。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竟已经走到了吧台边。 “我有吗?”你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你不是吧——?完了,完了,看来我今晚是没那么快回家了。”莱拉嘀嘀咕咕了几句,可你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究竟在说什么了。“奈礼·布朗,你就这酒量你喝什么烈酒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嘘——”你朝莱拉比划道,“纳威要说话了——我们安静一点——” 说完,你虔诚地望向人群中央,身后的莱拉无语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我很感谢能够遇见大家,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成长——”纳威西装上的领带板正得令人瞩目,他说着说着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赫敏和哈利在一旁给他递了好几个眼色,他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 纳威说罢,众人纷纷举起了酒杯。 “敬邓布利多军。” 觥筹交错间,你看见赫敏再次斟满了酒杯,伸手举过头顶:“敬我们的每一天。” 第46章 报仇雪恨 你回到家时已是凌晨,妈妈奇怪地还没去睡,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和爸爸一起拿着几张像是预言家日报的东西小声交谈着。 坦白说,你有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就好像上一秒你还在跟莱拉开玩笑,下一秒就莫名其妙踩在了家里的地毯上。 “嗨。”你对他们送上一个迷糊的微笑,软绵绵地趴在了沙发上。 回家真好。回家好幸福。 “你这是喝了多少呀?” 你把头埋在抱枕上,听见妈妈在旁边的絮絮叨叨。 “去派对也要注意安全啊,尤其是你还对自己酒量心里没数的情况下——” “就一杯。”你嘟嚷着,“火焰威士忌,我今天终于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了!” “就一杯?”一旁的爸爸听到这忍不住加入了对话,“那你太不行了,这酒量肯定不是遗传我的。” 他话音刚落,便挨了妈妈用报纸卷成细长条的一顿攻击。 “你快说吧,你来告诉她。”听到妈妈切换到说正事的语气,你突然有些不安。 “奈礼,是这样的——”爸爸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一沓纸张,“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几天在部里从同事那听来的,我和妈妈讨论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别卖关子了,你直接说嘛,再不说我要上楼睡觉了。”听到是魔法部里的事,你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批判你日常生活不良行为的无厘头家庭会议,一切都好说。 “魔法部最近一直忙于战后的各项事务,我想你是知道的。前两天,部里处理了一批食死徒,其中包括了马尔福家族。他们家……怎么说呢,原则上来说肯定脱不了干系,但由于卢修斯在政界的地位和影响力,加上他们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本来是可以逃过一劫的。” 说到这里,爸爸停了下来,脸色有些为难。 “但是今天,他们查到了德拉科犯下杀人罪的直接证据,而德拉科本人……也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他怎么可能承认?”你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沙发的怀抱里挣扎着爬起来,“他没有杀邓布利多,哈利都告诉我了。” “不是邓布利多,是凯瑞迪·布巴吉。” 凯瑞迪·布巴吉?没搞错吧? 身上的醉意仍在蔓延、攀升,你看着面色凝重的爸爸妈妈,觉得这哪怕只是一场梦都太过荒谬。 讨厌的前男友和麻瓜研究学教授——这两个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你梦里,还以这种方式联系在一起。 “由于证据确凿,目前他已经在马尔福庄园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等待下个月威森加摩的审判。” “他怎么可能真的杀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立刻在为他辩驳。不是你故意要怀疑魔法部,而是你根本不相信有这么回事。 倘若德拉科真的杀了你的麻瓜研究学教授,为什么霍格沃茨没人知道?为什么魔法部现在才找到证据?这一切根本就说不通。 可就在这时,你突然想起了大战时那个陌生、冷静、脱口而出索命咒仍面不改色的德拉科,还有……那个流着眼泪说自己灵魂早已不完整的德拉科。 杀戮会使人灵魂撕裂,这是所有巫师都知道的。 可那又能代表什么? 只有纯净善良的心灵才能唤醒赫洛伊之心。 德拉科唤醒了赫洛伊之心。 “……要么就是伏地魔逼他做的。”于是你补充道。 “魔法部讲究的是证据,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证明当时的情景他是迫不得已。”爸爸摊了摊手。 “所以他真的要进阿兹卡班?” 你莫名有点报仇雪恨的快感,倘若德拉科真要被抓进监狱,倒也对得起他这些年干过得好事。巫师届若有不得伤害他人情感与真心的法律,德拉科一定第一个被判处无期徒刑。 只是,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爸爸没有回答你的自言自语,而妈妈走到你身旁,安慰似的拍了拍你的肩。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这个人的本质并不坏呢?”你突然问道,“假如他在战时救了人,立了功,是不是可以从宽处罚?” 爸爸眉头微微一蹙,下意识地看向了妈妈,但很快便熟练地把自己的忧虑藏了起来。 “只要证据充分,那是肯定的。”他温柔地笑了笑,一瞬间便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大不了。 ————————— 第二天中午,直到你睡眼朦胧下楼看见沙发上的那一堆预言家日报时,你才恍然意识到,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大抵是酒精仍在作祟,不过这比过去精神创伤留下的疼痛已经要好太多了。 你独自走到长桌旁坐了下来,一阵不快涌上心头。 德拉科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心不在焉地拿起刀叉,开始对付那块已经在盘子中央躺了一上午的吐司。 他凭什么宁可坐牢都不愿意让你替他作证?你怎么也想不明白。私人恩怨什么时候在马尔福那儿比直接利益还重要了? 有些干瘪了的吐司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识好歹,你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终于将它大卸八块,切成了满意的大小。 最后你还是没忍住拨通了莱拉的电话。只是你压根没想到,次日的这个时候,莱拉会带着她那一大堆不知道什么时候整理好的资料出现在你家旁边的麻瓜咖啡馆。 街道两旁的叶子已经开始红了,伦敦的夏季转眼又进入尾声。冬令时前,一天的日照时间还算充足,不冷不热的温度更是让人觉得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你在咖啡馆前停下脚步,隔着玻璃看见莱拉已经选了个角落坐下。 你本想和她挥手,不料她却手拿日程本看得认真。阳光温和地落在她肩上,变成了她卫衣上的飞鸟图案,又从她的身上,悄悄飞到了你心里。 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玻璃窗上倒映出了你温暖的笑容。 去麻瓜的咖啡馆讨论正经大事,也只有她莱拉·奥尔斯顿能干得出来了。 “首先,我昨天可没说过我真的要去帮他吧?”你拉开椅子,在莱拉对面坐了下来。 “你打电话给我不就是想去帮他嘛?”莱拉抛来一个媚眼,“别纠结了,我知道你还在生他的气,不过嘛,马尔福罪不至死,就当给我这个即将上任的小记者练练手。” 第52章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我不该袖手旁观。”你叹了口气,从昨日到现在,自己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件事,“就算不是他,我也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人家在战时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宽恕。”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自己提出来,这样就好像——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些,不在乎被关进阿兹卡班多久,而我却比他还关心。”你不满地抱起了手臂,“说不定他压根就不会被判刑呢?他神通广大的父亲依旧能用钱搞定一切。” “哎哟,搞了半天——”莱拉可算是从你的话里找到了重点,“你就是因为他没有主动向魔法部申请让你出庭作证才纠结这么久的?” “不然呢?”你撇了撇嘴。 “说不定还没到这个环节呢?魔法部都乱成一锅粥了,也需要时间——再来通知你嘛。” “不可能。”你回答道。这个可能性经过你一天一夜的重重分析已经被完全否定了。“我爸爸妈妈都不在负责国内事务的部门,他们几天前能得到这个消息,说明威森加摩那边已经确定了庭审的日期。” “那——”莱拉一时语塞,随即挑了挑眉,“也许这里面还有其他误会呢?” 你摇了摇头,认命般地垂下眼去,但又马上用掌心拖住了脑袋。 “他难道……一点也不想见我吗?”你看着莱拉,眨了眨眼睛,却像在自说自话,“他要是真这么讨厌我,那天在霍格沃茨为什么还要抱我?” “拜托,他有什么资格讨厌你?”莱拉将一只厚厚的档案袋拍在你面前,“说正事!给你看,我回国以后可没有一天闲着。你呢,如果打算帮助你亲爱的前男友的话,这些东西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现在都被魔法部监控起来了,我总不能跑到马尔福庄园说我要见他吧?”你打开莱拉厚厚的档案袋,拿出了一叠文件,文件的最上方是十几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名片。 “这些都是什么?“ “你可真问对了。”莱拉接过文件,娴熟地从中找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她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那张名片,仿佛手里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名贵雪茄。 “找他本人肯定行不通,也没什么用——”她的眼睛亮闪闪的,语气有些藏不住的小骄傲,“但我找到了马尔福家聘请的律师。” 第47章 别来无恙 那家律所位于市中心的议会广场,你根据莱拉写下的地址和指引,来到了一尊不起眼的雕像前。 按下底座上雕刻的第三个字母,雕塑便随即开始旋转,缓缓敞开通往地下的楼梯。 一切都比想象中顺利,你成功找到了那位律师,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材料交给了对方。 “还需要其他佐证的话,您随时联系我,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律师接过装着一沓材料的牛皮纸袋,点了点头,保持着他那精致无缺的笑容。 “魔法部……是不是本来已经定好了庭审的日期?”他的笑容与无声的回答都令你有些不自在,但你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好像自己应该再开口说点什么,“如果后续有变更的话,您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准备——” “您敬请放心。”律师语速飞快地答道,“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你深吸了一口气,奉上一个从容的微笑:“那拜托您了。” 和律师的交谈十分短暂,你看得出律所里的忙碌,于是也不便再多打扰,尽管自己有一堆问题想问。 你刚迈到草坪上,身后的楼梯便消失了,雕塑又恢复如初,变成了公园里再寻常不过的点缀。 你抬起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身旁还有一个女孩,你之前大概没有见过,但视线却在一瞬间便被她牢牢吸引住了。她脚下的鞋跟犹如利刃,一身张扬的漆皮西装,衬得红色卷发在阳光下更加醒目。 “西奥?” 你果然没有认错。 听见你试探的招呼声,正坐在长椅上交谈的两人双双回过头,你对上了西奥多那张有些沧桑的脸。 他反应了片刻,但没有开口,只是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装,倒是他身旁的女孩主动走上前来,笑着伸出一只手。 “你好啊,我是黛妮可,诺特先生的律师。” 原来是他的律师! 你不得不承认,方才自己的脑袋里早已闪过无数种猜测和联想,比如——原来诺特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她和莱拉身上的异同之处——还有——两年可以改变的事,似乎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习惯独来独往的人可以找到爱情,同样的,曾经喜欢你的人也可以不再喜欢。 自己不该低估了时间。 “你好,奈礼·布朗,叫我奈礼就好。” 你握住了她的手。 “好久不见。”西奥多这时才走来。 他看起来变了很多,但你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岁月还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他的美女律师则洞察敏锐,反应迅速地后退一步,为你们二人创造出良好的对话空间。 “别误会,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会打扰你们老朋友叙旧。”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现在就离开。 “布朗小姐——哦不,奈礼。” 黛妮可经过你身边时稍稍放慢了脚步,混合着栀子花与树莓的香水味淡淡飘来。 “你的风衣真好看。”她莞尔一笑,留下突然安静的气氛,还有你和西奥多。 “她好漂亮。”有些相顾无言,你看了西奥多一会,说出一句不痛不痒却发自内心的话来打破沉默,“你最近还好吗?” 两年不见,西奥多比过去更加沉默寡言了,他如今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大概就连路过的野猫看了都要绕道走。 他端详了你一会,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是因为自己来这里的吧。” 面前的冰山终于开口了,一上来就是一句看似疑问的陈述句,犀利一如往常。 “和你想得差不多吧。”你平静地接过话,尽管你也不懂他究竟猜到了几分,“是我的好朋友帮我找到这里的。你还记得她吗?莱拉·奥尔斯顿。当年在霍格沃茨——” “我没有忘记。”他回答。 “那太好了。”你笑了,“她终于回来了。或许哪天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找家咖啡店,一起出来坐坐。” 你说完,抬头看西奥多,注意到他眉宇之间此刻终于多了一丝放松。 “那你呢?”他说。 “什么?” 你不知道究竟是你不明所以的表情让他觉得好笑,还是对话的氛围终于轻快了起来,西奥多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不曾有过的柔和。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他微笑道。 挺好的。一切都过去了。你想要如是回答,可这句话却比想象中沉重太多,一时难以说出口。 “你介意……拥抱吗?” 你移开了视线,缓缓看向他身后的公园光景。 不知道该如何讲述的话,那就拥抱吧。 就当你异想天开好了,但愿动荡岁月里亲世代留下的敌对、创伤与隔阂,能在一个拥抱的温暖里融化殆尽。 西奥多明显怔住了。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你想道。于是你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什么时候自己对真正亲密的人也能像现在这样大方、主动? 真是个永恒且难解的课题。 他的大衣外套材质坚硬,表面还十分冰冷,硌得你的脸颊和手臂都有些难受,但你却感觉到久违的安宁与平静。隔着这些厚厚的躯壳,你似乎察觉到了一切,也感同身受到了因为父亲被迫卷入纷杂诉讼下的忿恨、无奈与疲惫。 西奥多终于从僵硬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触碰上你的后背。 “别来无恙,奈礼。” 他悄声说。 ————————— 时间过得很快,当你再次光临那间律所时,公园里放眼望去只剩屹立的褐色枝桠。 此刻,面对眼前人敷衍至极的解释,你第一次感受到离开霍格沃茨后,来自巫师社会的不尊重对待。 “我给您的材料,您似乎就没有动过。” 你一眼便瞧见了随意搁置在一旁的档案袋,封口处那枚你亲手印下的火漆仍完好如初。眼下距离开庭只剩不到三日,倘若过去整整两周的时间里你有收到律所送来的任何消息,今日也不必再跑这一趟了。 “您也看到了,大家都很忙,我们律所不是只有这一个案件要处理。”律师赔上一个笑脸,解释道。 “整整两周的时间,您连翻阅一份材料的时间都没有。”你难以接受这样的回答,“可后天就是庭审了。”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您请回吧。有消息我自然会通知您的。” 你看得出对方根本无心此事,可这件事关乎绝不止一人的命运,你无法理解律师冷漠的袖手旁观,更无法轻言放弃,因为此刻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第53章 “我实话跟您说吧,现在每天来我们这自称是这是那的人不计其数,我们要真都一一核实,那律所岂不是早就该倒闭了。”见你没说话,律师继续说道,“我知道,马尔福一家有的是钱。可是这位小姐——不义之财万万不可取呀。” 你没有很生气,但你突然希望此刻莱拉就在自己身边,也许她会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巴掌,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记者。 “我不介意你怎么说我。我不缺这些,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凭空捏造事实。”可惜莱拉不会永远都在你身边,很多事情你需要学会自己面对。“可是作为一名律师,不应该认真对待每个案件,争取一切可能为他辩护的理由吗?”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从未提及他在最后一战中有救过谁,或召唤了什么石头,所以我认为没有核实这些资料的必要,有问题吗?”律师往后重重一靠,反手摘下了眼镜,“恕我直言——” “布朗小姐,您既然说您什么都不缺,又何必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在这大费周章呢?” 围巾毫无声息地从肩头滑落,你有一瞬间的滞愣。 因为我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你想。 但最终你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他说的对,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必浪费在并不值得人和事上。 迈出那间办公室的你似乎却松了口气,带着一种近乎尘埃落定的心情,你抬起头,忽然瞥见楼梯旁的几幅肖像,其中一幅用胡桃木装裱起来的,正是西奥多的律师黛妮可。 相框的旁边有几行小字,最上端的那行写着她的名字。 黛妮可·布什,金牌律师。 奇怪,这些肖像好像一直都挂在这里,可直到今天你才注意到它们。 你走上前,默默阅读那些小字,黛妮可的肖像在墙上朝你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大姐姐般温柔的笑容。 介绍上说,黛妮可毕业于伊法魔尼,在美国有过几段实习经历,而后她又来到英国继续求学,在一所麻瓜大学修读法律和社会学,最终选择回到巫师届成为一名律师。 你忽然很想知道她在这些履历以外的生活。想知道她遇到困难时会如何给自己加油打气,孤独时会如何寻求慰藉,迷茫时又会怎样让自己重新坚定…… 你静静地站了一会,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布朗小姐,请留步。” 你诧异地回过头,率先看到的却是一顶大大的阔边帽。你尚未看清那女人的脸,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臂。 “我都听见了——抱歉。你愿意出庭作证——你可以帮我儿子,对不对?” 帽檐下露出了纳西莎·马尔福憔悴的脸。 “我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对吗?”她的声音还算镇定,但你却察觉到了那份强烈的、不可言说的急切。 “可是夫人——”你不知所措地后退着,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和纳西莎见面,“你们的律师并不信我。” “我替他向您赔礼道歉,真诚的。”纳西莎松开了手,转而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如果德拉科……过去说了什么得罪的话,我也替他向您道歉。” 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此刻内心深处正尖叫着呐喊着“我不需要”。你要得从来就不是一句道歉——也许也需要道歉,但绝不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种。这些翻来覆去证明爱意真心却丝毫没有当事人参与的话,你早就听烂了,也不想再听见。 为什么总要在你以为可以彻底告别过去的时候出岔子?! “他真的是迫不得已的……但魔法部不认,因为我们拿不出证据。”纳西莎的眼角微微颤抖着,尽管她的脸上依旧读不出明显的表情,“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善良的孩子,我请求你……好吗?” “就当是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再给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纳西莎低下了头,言辞恳切。 你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话太重了。 “您不用这样——”你站在原地,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围巾,“……我会的。” 其实这不就是你的本意嘛。 听完你这句话,纳西莎缓缓抬起了头,眼里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好孩子……谢谢你。” 像是极少和人说这些场面话似的,她说完踌躇了片刻,大概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感谢,然后她突然走上前,牵起了你的手。 丝绸手套触碰到了你的皮肤,凉凉的,你却看着她手上带有m字样的戒指出了神。 “有时候不仅仅是为了礼仪或美观,”纳西莎顺着你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你这才看清,她眼里的所谓亮色,其实是泛起的泪光,“这个天气戴着还挺舒服的,不是吗?” 她显然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于是你没说话,只是微笑以示回答。 你知道巫师世界现在大多有钱人家仍保持着社交场合佩戴手套的习惯,尤其是女士,但这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想要保暖的话,一个咒语一样可以解决。 纳西莎轻轻摩挲着你的手,此刻眼里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真的很感谢你,奈礼。”她柔声说。 “没关系的。” 你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纳西莎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严格来说,除了小时候参加的一两次晚宴上,你和纳西莎根本没有见过面,而方才在那间屋子的对话里,律师也只是称呼你的姓氏。 至于马尔福那个胆小鬼,才不可能跟纳西莎或卢修斯说这些,纵使过往的甜蜜不假,但他与你远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一点,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您知道我的名字?”你试探地问道。 其实你一开口完就后悔了。好愚蠢的问题,这些巫师界有头有脸的大人想知道这些有什么难的。倒是自己的问题很幼稚可笑,好像和某些人谈过一场恋爱就有多特别似的。 纳西莎的目光很复杂,年长之人眼里掺杂了太多阅历的真真假假让你难以分辨她的心思。 最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戴好帽子,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端庄。 “那些年你寄到庄园的信……”纳西莎回答道,“他都有好好收着。” 第48章 庄园见面 由于案情出现变动,德拉科庭审的日期被延后了。但你严重怀疑魔法部其实本来就有此意,因为战后的那些工作,他们直到现在都还忙得不可开交。 德拉科的律师换成了黛妮可·布什,你猜这大概是纳西莎的手笔。无论如何,听到这个消息的你是开心的,黛妮可的业务能力似乎很不错,而自己也总算不用再跟那个男律师打交道了。 约定的这一天,你提前来到了马尔福庄园和黛妮可碰面。看着陌生中仅存一丝熟悉的厅堂,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你知道大战前好长一段时间马尔福庄园成了食死徒的大本营,可你没想到这里会因此改变这么多,当年他为你过十五岁生日的茶几和沙发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诺大黑色地毯上布满了划痕,却也竟无人修缮。 一种压抑、令人极其不安的诡异氛围笼罩着整个大厅。 “你还好吗?” 身边的黛妮可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有点紧张。” 但你还是点了点头。 “没事的,这很正常。”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你手里,“我会帮你梳理好证词,还有可能遇到的提问。今天我们只要跟被告核对一下细节,过一遍流程就好了。” 你低头往手里一看,是一块天使巧克力。 “我每次觉得焦虑的时候都会吃一块巧克力,你也可以试试,还挺实用的。”黛妮可笑了笑,“只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连几纳特的巧克力都要攒好久的钱才敢去商店买。” 如今这块天使巧克力,足够买几百个普通商店里的巧克力了,你想。 就在你刚要向她道谢时,大厅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人影。 德拉科·马尔福从头到脚一身黑,从暗处向你们走来。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但你撇过了脑袋,努力不去注意他。 从前的奈礼见德拉科可以有很多种心情,但现在不行。 就在你想七想八的空档,黛妮可径直走向德拉科,游刃有余地伸出了一只手。 “下午好,马尔福先生。”她说着,转过头向你示意,“和我一起来的这位就是布朗小姐。” 德拉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和黛妮可握完手便走到了你身前。 这下你没法再回避了。 你不得不看向他,可仅仅只是再一次对上那双蓝灰色的眼睛,身体便激起了一阵颤栗。你不由得抿起嘴唇,害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异样。 德拉科又瘦了,比上一次见面还要瘦许多。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只有金色的背头看得出来至少用心梳过。 第54章 “你好。”德拉科说道。 他的表情很平静,不带一丝耐人寻味的痕迹,然后他朝你伸出了手,动作十分绅士。 装什么呢?你奇怪地瞥了这人一眼,绕过他走到长桌旁坐了下来。 德拉科的手仍悬在半空,但他大概也没有很意外,于是只是勾了勾嘴角,默默收回了手。然后他走到长桌的另一边,在你对面坐了下来。 最尴尬的似乎是不明所以的黛妮可,她扯了几句闲话,试图缓解气氛,可惜效果不佳。 “那我们就开始吧。” 黛妮可坐到了主位,将纸质的材料一一摊开,最后拿出了一支钢笔,笔身的构造看起来有些奇特,不像是巫师世界常用的款式。 “这是麻瓜用的钢笔吗?”你小声问道,目光打量着那支笔,有些好奇。 “你真厉害呀。”黛妮可会心一笑,“是的,这是录音笔,麻瓜发明的东西。为了确保法律程序的规范,接下来我们的对话内容都要记录存档。” “其实之前我们都是用速记羽毛笔,当然——不是丽塔·斯基特那种会写得天花乱坠的,是很正式的。”她娇俏地眨了眨眼,按下了开始录制的笔帽,“只是那些记录大部分不会翻出来用,又很占地方,所以我想试试用这个,总要有点创新嘛。” 录制正式开始。 黛妮可抛出了事先拟好的问题,而你和德拉科则需要像正式庭审时一样,回答是或否。一切进展顺利,德拉科出乎意料的配合,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你们就过完了大致流程,比你预想中还要迅速许多。紧接着,黛妮可变出了一只印有魔法部徽标的袋子,将你的项链装好,小心密封妥当。 最后,她就这条项链提出了几个疑问。 “在此之前,这块赫洛伊之心有被成功召唤过吗?” “有过一次。大约……两年前,我用保护咒唤醒的。” “所以你很清楚它被魔法唤醒时区别于平常的形态,对吧?” “是的,我可以肯定。”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它的?如何得到的?” 听到这个问题你愣了一下,趁黛妮可低头记录时偷偷瞄了德拉科一眼,后者正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旋转着手上的银戒。 “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的确没有直接关联亲爱的。只是作为律师,在准备工作时我会尽可能地了解更多信息,这样有利于我在为被告辩护时掌握主动权,更好地随机应变。”黛妮可的语速飞快,“毕竟赫洛伊之心确实很罕见,也很难与普通的紫水晶分辨——当然了,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是我那时的恋人送我的。”你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淡然地笑了。说起这些记忆,总觉得遥远得像是上辈子,“五年级,我们还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 “噢,听起来是个有点遗憾的故事。”黛妮可露出了理解的神情。 余光里,长桌另一边的德拉科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你们谈论的事从头到尾都与他毫不相干。 你叹了口气,只恨自己太过清楚此刻心里最不该有的情绪就是失落。你到底还在期望什么?还是说,你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对德拉科已经不再重要”的事实? 要怪就怪自己动机不纯,也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这场看不见筹码的博弈,你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了。”就在这时,对面的人站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牵动着你的心弦,你一动不动却试图闯入那双冰凉的眼睛,于是毫无疑问地以失败告终。 “好的,我们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具体的庭审日期,你们等我通知就行。”黛妮可也随他站起身来。 “谢谢。”德拉科点头表示致意,“庄园周围有限制的魔法,我就不送了。” 等一下,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桌上的录音笔仍在录制,你眼睁睁看着德拉科消失在大厅尽头,愣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黛妮可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冲你笑道。她大概忘了麻瓜的录音笔要再按一下才会停止记录,顺手便将它揣进了口袋里。 而这短短几十秒钟,你的纠结似乎漫长过遇见德拉科以后的所有瞬间。 不管了,来都来了。 就算结果都一样,尝试表达过诉求总比往后每次想起来都觉得遗憾要好。 片刻后,你起身走到了黛妮可旁边,轻声询问道。 “证人是不是不能在庭审前和被告单独见面?” 你认为黛妮可会在第一时间义正严辞地告诉你是的,不料她只是侧过头看向了你,带着疑惑和好奇的目光,示意你继续往下说。 “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不知道为什么,黛妮可并不严肃的态度反倒让你心里没了底,但你依旧说了下去,语气是坚定的,可坦白说,你也不知道自己能和德拉科谈什么,也许你们之间确实已经无话可说。 “理论上来说是不被允许的。”黛妮可回以一个微笑,表情似乎在替你遗憾,“是非这一次不可吗?” 是的,你想道。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和他产生交集。 但你没有说出口,这么做需要承担最大风险的人是作为被告律师的黛妮可,你不想让她为难。 “好啦我知道了。”然而你的神情并没有逃过黛妮可的火眼金睛,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录音笔。 就在你要开口说话的那一刻,黛妮可突然两指一松,那支可怜的录音笔顿时如同失去了灵魂般,从她高举的右手上跌落下来,猛地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笔身并没有摔得粉碎,只是顶端接近笔帽的部分裂开了一条缝。 “哎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在你震惊的目光中,黛妮可弯腰捡起了录音笔。她按了按笔帽,将模式调到了播放的状态,你随即听到了你和德拉科回答是与否的声音,时间就像回到了一小时前,然而你们还没回答完几个问题,声音就被淹没在一阵滋滋咔咔的断续里了。 “麻瓜的东西就是不靠谱。”黛妮可歪过头,看着你从容地笑了,可你看见她正在用手摩挲着那支笔,不知是出于心疼还是什么,总之像在默默和它赔礼道歉。 “他们会喜欢这个理由的,是不是?”她眨了眨眼睛,弯起的眉毛就像弦月一样神秘。 “我该走啦,我今晚还有应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就不用了。”黛妮可张开手臂给了你一个拥抱,独属于她的香水气味再次氤氲而来。她抬起手,递给你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名片,名片是少见的勃艮第红,就像她在阳光下的头发颜色。 “一定要谢我的话,欢迎你下次需要帮助的时候来找我,当然了,希望你永远用不上。” 第49章 试探真心 黛妮可走后,只剩你一人的会客厅比先前又多了份肃寂。 冬令时带着一种缓慢而浓烈的消沉,将四点的天空渲染成钴蓝,每一扇窗都被这静谧的颜色填满。吊顶上巨大的水晶灯已不再旋转,那些黑魔法藏品被清缴后留下的位置依然空着,明灭的光却早已洞悉这里的每一处。 你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这里的忧心忡忡。 一切的确如你设想的那样发生了,可从前预支的怯畏并没有改变任何事。 客厅另一角的古典时钟晃眼地摆着,那时它就在这里。你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的脑袋里已很少再出现关于无法确认之事的臆想——比如那支倒霉至极的录音笔最后是否会倒戈……比如很多年后,这些墙上的肖像里,谁会站在下一任家主德拉科·马尔福的身边。 这些曾经令人无法不去顾虑的事,好像真的随着愈发成熟的心智逐渐淡去了,自己为此纠缠浪费的光阴,也终将与每年冬天时钟回拨的那三千六百秒一样,再无需介怀。 “德拉科?” 你小声叫唤着他的名字。 你并不知道他在哪里,自己又该去哪里找他。 也许他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也许他还在花园里散心,但这是准囚徒该有的生活吗?这根本就像是霍格沃茨的假期。 想到这里,随之而来的竟是一阵落寞。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德拉科在学校以外的生活,曾经那些略有滞后的信里,他刻意回避的警惕让你对这座宏伟莫测的庄园里发生的一切实在知之甚少。 你不会知道那些年回到庄园后的他一周有几天被要求预习高年级的功课,又有几天必须参加流程繁琐的社交晚宴。你喜欢在书信里细致地分享日常,可他总习惯轻描淡写地将这些一笔带过,因此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都只停留在你的猜测。 “德拉科,你在吗?” 这里静悄悄到让人觉得不宜再用更高的音量了,你又喊了一遍,却也不指望他真的能听见。 第55章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你警惕地转过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德拉科吓了一大跳。 他就站在你一米开外的地方,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穿着和刚才一样的黑色西装。窗外浓稠的深蓝反打在他的侧脸上,背后水晶灯的暖黄勾勒出少年陌生又熟悉的轮廓。 你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早上仔细化的妆容有没有花,刘海有没有被风吹乱——哦不会的,自己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呆在室内,不会有风。 你只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还有强烈想要回避和逃跑的念头,可明明几分钟前你不是这样的,自己做好的心理准备就这样又一次被他猝不及防的出现给击溃了。 “你知道——”德拉科斜靠在挂着那排肖像的墙壁上,缓缓开口道,“你脚下这条地毯上,趴过多少个被钻心咒活活折磨到死的人吗?” 你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脚下的黑色地毯,就是先前你注意到取代了茶几和沙发的那条。 “所以这些抓痕——” 尽管你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仍然觉得无比震撼。 地毯的边缘几乎被撕烂了,无数道深深浅浅的痕迹遍布各个角落,是那些可怜人去世前绝望的挣扎,也是伏地魔和他手下直观的罪证。 “难不成是我养的小猫小狗?”德拉科反问道。 他的语气有点玩味,但你知道他没有不尊重战争牺牲者的意思。他说的那些,不过是你会喜欢的小动物罢了。 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为什么不把它恢复如初或者干脆直接换掉?你刚想问,转念间自己却得到了答案。如今的马尔福庄园不被准允雇佣小精灵,从战争结束到现在,他们一直在为诉讼的事情奔波伤神,也许真的还没有时间好好修缮这个家。 于是你蹲下身来,伸出了手,淡金色的光芒从手腕一直蜿蜒到指尖。 修复物品和修复人类应该差不了多少。 魔法的光芒很快蔓延开来,闪闪的金色所到之处立刻变得崭新,诺大的黑色地毯终于恢复如初。 见此情形,墙上的肖像开始有些骚动,那些曾经生活在这个庄园里的人们看着此刻蹲在地上的女孩,止不住地窃窃私语。 德拉科走上前,挡住了肖像们的视线。 “你该走了。”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你,语气像在例行公事,“时间不早了。” 你站起身来,回到和他接近平视的状态。你才不要这么快走。你能明显感觉到,德拉科对你的态度在有第三人在场和只有你们彼此时的微妙区别,自己费劲心思争取私下谈话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你为什么不向魔法部申请让我为你作证?” 你突然的提问让德拉科微微蹙起了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提起的事。 “现在结果不都一样吗。” 你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冷笑。 “结果都一样?” 你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水晶灯斑驳陆离的光落到了你的脸上。你讨厌极了每个这样的时刻,你永远看不清逆光里德拉科脸上的微表情,可自己的五官和情绪却在对方眼里展示得一览无余。 “我说的不对吗?”他答道。 所以德拉科认为,就算他不提出,你也一定会主动来帮他解决麻烦,他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就为了赌赢这场情感游戏,满足自己的成就感?他难道没想过——纳西莎和卢修斯为了这件事花费了多少精力吗? 你突然觉得几周时间里替他操心的自己很可笑。你往返律所、整理材料的日夜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到头来就是一句轻飘飘的“结果都一样”。 你走到抬头便和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深深注视着这双淡漠的眼睛。 “你觉得试探别人的真心很有意思,是吗?”你的声音很轻很轻,话里的份量却无需质疑,“你真的,一点也没变。” 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战争的阵痛中浴火重生,他还是和过去一样高傲、自私、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你说完转身就走。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别生气。”德拉科突然追上了你的脚步,然后他再次走到你身前,表情变得严肃认真。 “我想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他吞咽了一下,声音有点沙哑。 “你根本没打算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完绕过了他,然而德拉科侧身握住了你的小臂。隔着秋冬宽阔的风衣,你能感觉到他完全不敢用力,看到你的眼神后,他被烫到似地立刻抽开了手,说了一句抱歉。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我唤醒了赫洛伊之心。”他低头看向你,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 “上周日我母亲和律师来找我时,我才知道这件事。”德拉科眼底的情绪忽明忽暗,但你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和他说话了,“很抱歉因为这件事给你添麻烦。” “就算你之前知道,你也不会来找我。” “……你一直都知道唤醒它的真正条件,对吗?”你撇过了头,脑海里一时浮现出了很多变幻的场景,客厅、雪地、天文塔……直到记忆里某个具体的感受像花丛里流过的荆棘一样刺痛了你,它们才全都消失不见,“但你没有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德拉科停顿了一会,相当于默认了你所说的那些。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唤醒它。” 因为德拉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拥有善良的底色。 直到此刻亲耳听他说出这句话,你才真正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他每一个举动背后可能的动机。你不是没有想到过,可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服自己,那个与你天差地别的人,不是光靠猜想就能读懂的。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你垂下了眼睛,语气有些含糊。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德拉科冷冷地注视着窗外,此刻天空已经全暗了,偶尔有几只蝙蝠扑腾着翅膀飞过。 你明白他的意思,他认为你这句话是基于学生时代,对霍格沃茨里的那个德拉科作出的判断,而不是现在这个做过食死徒、用过杀戮咒的德拉科。 “索命咒能代表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从听完他说的那句话开始,心中就生出了一种晦涩的难过,“你又没有选择,就像他让你杀死邓布利多那样。” 你知道这些事对他来说肯定算不上多愉快的记忆,可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完全没料到德拉科会在听到这些话后变得脸色僵硬。 他不自觉地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臂,但随即与你短暂地对视后又松开了手,努力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他走到客厅中央那扇落地窗前,随意地坐在了地上。 “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德拉科扬起头,叹息着,把头靠在了身后的玻璃上,“那天所有人都坐在这里,他叫我一个人站起来,说给我一个将功补过——向他证明忠诚的机会。” 你走到他身边,也靠在了玻璃上,静静地听他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布巴吉,给他的宠物蛇当晚餐,如果我做不到,那个人就会是卢修斯。”德拉科的声音在颤抖,“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法和你们一样了——” 其实你早猜到了,他描述的情形就是你曾经想象的那样,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拿他至亲要挟的恶魔,少年别无选择。 只是他说的最后一句——曾几何时,你也有过这样的决断。 “我发现我失去魔力的那天,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悄声说道,嘴角泛起了一个微笑。 德拉科颓坐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扯了扯领口,没有勇气抬头看你。 “对不起。”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不该承受这些的。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们。” “也没有能力面对事实。”你淡淡补充道。 德拉科笑了。 “你说的对。”他望着天花板,仿佛那穹顶之上没有尽头,屋内温热的光会一直延伸到满是星星的夜空,“你比我勇敢,无论什么时候。” 这倒是有点谬赞了,听完你不经意挑起了眉:“彼此彼此。” 勇敢。 这个遇见德拉科以后才被频繁提起的词,近两年来因为战乱和变故几乎落在了生活的每一处。 走出病房、奔赴战场需要勇敢,直面情绪、正视自己的情感与需求更需要勇敢。你没少因为这些小事纠结过,困惑、孤独、痛苦总是降临在每一个难以抵抗的夜晚,可闭上眼睛再次醒来以后,跳动的心脏里仍愿为清晨第一缕阳光而感到幸福的那小部分,才一次又一次重组成了现在的自己。 也许那一小部分不止是勇敢,它还有其他同样好听的名字,叫乐观和坚韧。 想到这里你也笑了,像刚才的他一样抬头望向天花板,谁都没有再说话。 越过厚重的屋顶,你似乎真的看到了星星。微风徐徐吹过,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你幻想着自己就躺在南非大草原上,嘴里哼着一首麻瓜写在他们电影里的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耳畔是少年有条不紊的呼吸。 第56章 我还是喜欢德拉科。 这一刻你的心里只剩下这一句。 自己好像一直搞错了重点,今夜你需要的确认其实并不来自于他。 “我想去花园里走走。”你用指尖戳了戳德拉科的肩膀,“你能去吗?” 第50章 学会爬树 马尔福庄园室外的模样和过去相差无几。 花园正中央是一座大型喷泉,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巨蛇盘旋而上,任由倒影池中的月光将自己包裹成银色。 那些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拱门依旧矗立,周围簇拥着的白玫瑰,并没有因为失去每日的修剪而折损了美丽,反倒生出了一种从未在马尔福身上展现过的生命力。 此刻他就陪在你身边,伸手便能挽住的距离,可你明白,有些东西始终存在于你们之间,就像月夜下笼罩在庄园上方的那层雾霭。 从喷泉走到树林恰好需要九十九步。不记得是谁先展露出了拐向那里的意愿,总之直到你们心照不宣地停下脚步,沉默已久的氛围才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出现了转机。 “如果你还想的话。” 正当你抬头望向那棵橡树时,德拉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啊。”你答得轻快,也没有因此收回视线,只是继续望着这棵大树,沉浸在它所见证的成长与重逢里。 也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从左边上去比较容易。”他说。 你点了点头,绕到了树的那一侧。就在你正要将手贴到树上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又传来德拉科的声音。 “你不脱衣服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抱起了双臂,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你的风衣,太长了,踩到会摔的。” 你没说什么,别说是这样高的树了,就算是霍格沃茨礼堂前那些常被当作娱乐项目的石头和围墙,你也没有爬过。 你解开一颗颗纽扣,脱下了外衣,走到德拉科面前递给了他。他不得不放下手臂,接过后却很自然地开始帮你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虽然没有爬树的经验,但你很快便靠着轻巧的身体蹬上了第一个树身的凹槽。德拉科说得没错,树干左侧有更多可以借力的地方,树皮上还有些颜色稍浅的脉络,大概是小时候的德拉科为你留下的标记。 你伸手抠住右前方的一小块缝隙,顺利地挪动了身体。然而再次站定后,你才发现下一个——也是目光所及之处唯一一个落脚点并不是那么好踩到。 就在你寻找着可以借力的东西时,一根分叉的树枝进入了你的视线,你伸手够了上去,不料立刻就被刺痛了手掌。 这种时候你才开始想念手套,虽然那些丝绸做的家伙根本坚持不到树丛顶端。 “德拉科,我现在要怎么办?” “你能不能用脚勾住它?”德拉科走到了树下,“只要一下就行,然后换只脚踩过去。” 问题就在于你的脚够不着那块凸起,周围又没有可以抓牢的物体让自己利用惯性荡过去。你试着按他说的做,但接连两次都没有成功。 “我不行——”你求助地看向他,虽然现在离地面并没有多高,但脚底踩空的感觉还是令人有些胆战心惊。 “看你刚才的阵仗,我以为这会你都该坐在树顶了。”德拉科的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然而他说完便径直走到了你下方,带着一副像是要去赴死的表情。 “踩这里。”他扬了扬下巴,向你示意自己的肩膀。 “啊?”你看着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是觉得你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德拉科抬起了头,五官被月光勾勒出锋利的线条,“如果你想用魔法,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你看着他足足愣了好几秒钟。 但凡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你都不会如此震惊。 可你面前别无旁人,他的确是德拉科。 “那你——”两双眼睛对视着,你试图寻求一个肯定,“不许动。” “放心,摔不死。”也许是从话里听出了你隐隐的忐忑,德拉科朝你伸出了手。 你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他突然的举动让你已经难以分清此刻的紧张究竟来自哪里。 你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种太过奇异的感觉,温热的掌心相对,你却像感受到橡树的纹理一样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和脉搏。 德拉科的手沉稳有力,在你从他肩膀经过时给了你极其安全的托举。 “不要离树干太远,尽量让自己贴着它。”他嘱咐道,“该松手的时候别犹豫。” 你侧过身体,凭借着这股力量蹬上了高处的树杈。 接下来的攀爬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你没忘记和他说了句谢谢,然后比刚才更加熟络地、手脚并用地,努力向上爬去。 一切渐入佳境,对明天的憧憬的确是随着愈发开阔的视野渐渐回到了你的身体里。当你成功站稳在目标的那根枝干上,你终于体会了到了德拉科说的足以“想象在天上飞”的感觉。 这和骑扫帚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体验,骑着扫帚穿过夜空时,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距离虽远,却仍令人身在其中;爬到树顶则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快感,欢乐也好,悲凉也罢,树上之人仿佛不必亲历尘世间的一切烦扰。 此时,德拉科已经轻车熟路地爬上了树。他来到你身边,把那件外套重新披在了你身上,然后找到一个相对平滑的位置,翘着腿坐了下来。 “解锁了一个新技能。”你看了他片刻,轻声说道,“你说,我算不算是学得比较快的?” 第一次爬树就敢挑战这样高大的橡树,并且挑战成功,绝对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德拉科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忍俊不禁。 “我又没教过别人。”克制住笑意后,他嘴上挪揄道。 “这么说,我是你的第一个学生了,马尔福先生。” 应对起面前女孩的各种信手拈来,德拉科显得早已十分游刃有余。 “我没做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眼,“没有我你一样可以。” “是你让我下定决心要到树上看看的。”你回答道。 这话不假,如果说曾经的你只是偶尔冒出过想要爬树的念头,那在这棵橡树下和德拉科的两次对话,才是让你真正付诸行动的关键。 德拉科转过了头,静静地看着正抱着双膝坐在树枝上的女孩,既想好好记住,又怕永远无法忘掉这个画面。 他本以为她又要过分自谦地将这一次成功全部归功于他,不料奈礼却说起了过去的事,思绪一下全被打乱,犹豫着不知是否该随着对话回到那些年前。 德拉科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奈礼其实并非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需要依靠别人的帮助。她聪明,善良,偶尔有些温和又天真的狡猾——说真的,只要她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她一定能做好,他知道的。 “对了。”你突然开口道,“你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吗?我相信——黛妮可可以帮你争取到最大程度的减免,也许你不用去阿兹卡班。” 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但你也没想到德拉科会因此失神如此之久。 “我没想过我能活到今天。”一阵沉默后,他垂下了眼睛,“……那时如果他想杀我,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杀了我对他来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过是一句咒语的事,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 “抱歉——”一阵揪心的寒意略过心头,他的回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超出了你的预想,“我没有想到过这个——” 你想拍拍他的肩膀或者后背表示安慰,可当你对上他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时,你意识到自己没有勇气这么做。 “说实话我挺惊讶的,你竟然一点都没变。”德拉科的视线在你身上停留了好一会,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喜欢你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样子,布朗,真高兴还能看到。” “去想以后能做什么——那太奢侈了,我做不到。”他说完摇了摇头,笑容里掺杂着叹息。 “我没有刻意去想这些事。”你直起了身子,声音逐渐认真,“可是现在,我每天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我不去想未来能做的事,我就会被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还有我心里过不去的那些——包括你——全都拽到深渊里,我不想这样。” 德拉科挑了挑眉,表情不置可否。 “好吧,那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他说,“所以你的结论呢,是什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霍格沃茨,把剩下的课程读完。我们同届的学生里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打算……只是我比他们错过的课程多了不少。”你一边说一边想着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光如今回忆起来竟已如同碎片,“我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毕业典礼。至于毕业以后——其实我还没想好,但我最近冒出了个新念头——去麻瓜的大学读心理学,你也知道——巫师届很少有学校开设这门课程。但我只是想想而已,未来会发生什么,谁说得准呢。” 第57章 “你就这么想去麻瓜世界。” “我只是好奇嘛。”不知不觉,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你感觉到有些冷,于是把外套裹地更紧了些,“之前在圣芒戈的时候,我没有魔力也用不了魔杖,看你们七年级的课本像在看天书,但我又很无聊——就看了很多麻瓜的文学名著,当然就更好奇了。” “其实你也没有错过很多。”德拉科看向了远处,“后来霍格沃茨变得已经不像学校了。你想过去也该知道,那些食死徒根本不会让课程正常开展的,很多人只能自学,或者课后想办法聚在一起交流。” “嗯,我听汉娜他们说过一些。”你轻轻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段时间在圣芒戈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到这个,那潘西——在这期间——她有回过霍格沃茨吗?” “帕金森?”德拉科显然对你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很是奇怪,“为什么问她?” “那时她不是也去圣芒戈了嘛,她的病房就在我隔壁。”看到德拉科的表情后,你才意识到他似乎并不知情,“你不知道吗?她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德拉科勾起了一边嘴角,眼里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她为什么去圣芒戈?” “她一直有很严重的躁郁症。” “原来如此。”他闻言嗤笑道,“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德拉科的态度让你一时语塞。 “你知道她喜欢你吗。”你犹豫了几秒钟后说道。 “她跟你说的?” 你点了点头。 “你信了?”他的语气透露着些许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若真的相信,此刻便不会再去问他。况且潘西已经过世许久,无论她是否真的喜欢德拉科,现在谈论起这些都无法改变什么。 “她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德拉科说道。回忆起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和潘西互怼的那些日子,他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她可以为了让我把魔药课作业借她抄——就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什么是她说不出来的。”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心又沉重起来。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说完抿起了嘴,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他的反应。 第51章 月夜谈心 斑驳树影下,德拉科的脸半是明亮,半是灰暗,他靠在树干上,一言不发,开始听你讲起圣芒戈的那段经历。 从和潘西的相遇相知,到亲眼目睹她的死亡,从发现自己失去魔力,到再一次拿起魔杖—— 你从未想过讲述会是一件如此残忍的事。回忆就像一把泣血的刀刃,你握在手上,亲手用它剖开自己灵魂的外壳,把脆弱、孤独、阴暗的一面通通拱手让人,直到那把随时可以刺向你心脏的刀刃完全被对方拥有。 收下那把刀还是愧疚,便是他的选择了。 你几乎一边讲述,一边后悔已经说出口的每一句。你后悔如此轻易又心甘情愿地将伤害自己的权力交到他手中,却又因为在乎,不得不继续这样做。 当你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德拉科身上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瓶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火焰威士忌。 “……我一直以为,那个时候不在霍格沃茨的人要比我们幸运很多。”德拉科举起酒瓶,一连喝了好几口,似乎接下来的那些话需要借着猛烈的酒精才足以说出口。 “你知道吗?你说——你要休学的时候,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走。但有天,当我发现帕金森也不在学校之后,我突然发现——原来我那么恨你们这些离开的人——因为我甚至没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可我一想到你,我就在想,我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你就不会受伤,你就算要走——也应该去其他地方继续上学,而不是只能去圣芒戈。” 冰冷的空气中,有那样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 你明明已经那么久没哭过了。 “你以为我不恨你吗。”每说一个字,你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正随之扭曲,“事实就是我只能去圣芒戈,只能被迫呆在那个该死的地方半年多,每一天看着因为袭击受伤的人进进出出,而我只能在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得到一句‘可是你没有魔法‘。” “但是我恨你有用吗?如果我是你,我又能做出什么不同的选择?我明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真正该恨的人是谁——可我依旧没办法控制我的情绪,我就是自始至终——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罢了。” “我很抱歉那时候我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也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和感受。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它们给你带来的伤害,所以我没有想要请求你的原谅,你应该忘记这些——开始新的生活的。”德拉科说完又猛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精疲力尽地阖上了眼睛,仿佛这些话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生活是要向前看的,布朗,这是你告诉我的。” 你不知道酒精对他的作用是不是像对自己那样强烈,他看起来没有醉酒的迹象,可说出的那些话,却又让人觉得多亏了酒精的功劳。 你从他手里夺过火焰威士忌的瓶子,举起来喝了满满一口,又苦又辣的味道顿时冲进整个脑袋。 德拉科像是被你的举动吓到了,他先是下意识地紧握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任由你的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 “我不知道你今天留下来是不是为了听我说这些——”没了手中的酒瓶,他有些不自在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节,那枚闪亮的家族戒指依旧佩戴在他的指间,“我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让你开心——” “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所以才想要让我开心吗?” “布朗。” “算了。”你叹了口气。 有些话,再说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听到想要的回答。 你又喝了几口,直到酒瓶中的液体只剩下五分之一,你看了眼身边的德拉科,抱着一种不计后果的冲动,将它一饮而尽。 你知道这剂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梅林啊,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不顾一切的夜晚呢。 胸腔终于燃起熊熊烈火,你揉了揉已经坐麻的双腿,试着在树上站起身来。迅速蒸腾的醉意不知不觉驱散了方才心头的郁闷,你试图保持平衡地举起了双臂,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低头望去,树下盛开的花丛里,此刻多了几点扑闪的流萤。 “好漂亮啊,德拉科,你看——”你眨了眨眼睛,惊喜地和他示意道,“怎么这么冷的天还能看到萤火虫?” “噢,我忘了,这里是你的庄园。”还没等他回答,你就看着他笑了,突然恍然大悟。 “抓过吗?小时候。”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你的眼睛,声音突然温柔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怕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放下手,眯起一边眼睛,对准树下的光点张开了五指,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把它们收入囊中,“远远地欣赏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把它们抓住。” “抓住是另一种乐趣。”他不紧不慢地答道。 “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把美丽的东西占为己有?” “你这话说的。”你的话似乎也让德拉科放松下来,他低笑了一声,换了个相对随意的坐姿,“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逛商店的时候买到一件好看的衣服,也算在把美丽的东西占为己有?” 他怎么能想到这么离谱的类比? “那怎么会一样?”你反驳道,“你把萤火虫抓回去,它们就活不了多久了,衣服又不会。” “谁说我抓到了就一定要把它们在玻璃瓶里关到死?” “难道你抓了马上就放生?我才不相信。” 不知道是酒精让人对时间产生了错觉,还是他真的盯着你看了足足半分钟之久,总之当德拉科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没了底气。 “一开始我不知道会那样。”德拉科从你的身上移开目光,“但当我看到它们在瓶子里挣扎的时候,我就把它们都放了。” “算你有良心。”你说道。 德拉科不再发表什么意见,然而一阵短暂的缄默后,他突然又问。 “可是如果有一天,它们又飞回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就像我们现在脚下的这些吗?”你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又笑了,侧过脑袋,故作好奇地看着他。 你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可你现在如同浆糊一般的大脑完全无法和他打哑谜,只好随口一答。 说完你走到他身边,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德拉科,你一会,可以送我回家吗?”你小声问道。 “你忘了我不能离开庄园。”他回过头,恰好对上了你灼热的目光。拂面而过的气息中,德拉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可当他捕获到你眼神里游移的痕迹时,他立刻伸手抓住了你的手腕,警觉地像支突然绷紧的琴弦。 第58章 “怎么了?”他认真地询问道。 “没事——”你抵住了他的手,试图将他的手指掰开,可这一次,他却怎么也不松手。 像是一种无声的质问,德拉科挑起了眉,等待你给出下文。 “我不能喝酒。”你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出原因。那小半瓶烈性酒——足够让你醉得无法再幻影移形了。 “你——怎么不早说?”反应了片刻后,他语气强硬得像在责备,又像在懊悔。 “……你不要对我这么凶嘛。”你揉捻着他的手指,有些委屈。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德拉科显然已经在忍耐,脸上出现了他生气时才会有的微颤,但你无法集中精力探清他到底为什么恼火,是因为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还是生气你不该让自己毫无防备得在外宿醉? 按理来说你不该觉得委屈,因为你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刻,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将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可你还是觉得委屈,委屈得想要立刻变成森林里最渺小的精灵,找朵深红色的花瓣藏起来。 脸颊已经开始发烫,刚才哭过的泪痕还留在原处,但醉意却仍在不管不顾地攀升,让人越来越无法克制地想要逃离寒冷与孤独。 德拉科抽走了正被你揉捏的那只手。 就在你极度敏感的心又要因为他这个不起眼的动作碎裂时,他转而搂住了你的肩膀。 “外面太冷了,我先带你回去。”德拉科的脸上最后剩下了严厉和无奈,他的语气像命令般不容置疑,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敢怠慢,“……家里有解酒的魔药。” 第52章 他是我的 还是那令人熟悉的旋转挤压感,当你再次看清眼前的画面时,你们双双跌坐在一个柔软又舒适的物体上。 这不是你在马尔福庄园里唯一去过的那间会客厅。 这里的墙壁是更暗的颜色,丝绒材质的窗帘却如致命的浆果般鲜艳。壁炉里还亮着火光,衬得一旁的落地书柜格外显眼。巨大的漆黑帷幔像是从天而降,而你们正坐在一张四柱床的中央。 这间客房看起来相当华丽,明明是从未来过的地方,却莫名让你觉得比客厅有安全感得多。 也许,只要不是必须接见客人的时候,他当真不愿再迈进那个满是黑魔法气息的大厅一步。 德拉科不知道在嘴里嘀咕了些什么,当你看向他时,又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算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他松开了搂在你肩上的手,对你说道,“不会太久。” 你没想到自己放开他的胳膊时,竟会那样恋恋不舍。令人安心的体温就这样消散了,酸涩的孤独和不知从何来的恐惧感瞬间联翩而至,可你把它们强忍了下去,乖巧地朝他点点头。 德拉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边又看了你几眼,像是确认完毕把你留在这没问题后,他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你突然注意到了床边的矮柜。 柜子的上方,正躺着一只安安静静的信封,封口处的火漆虽然因为拆开遭到了破坏,但仍能一眼看出原本的形状。 花蔓、小猫、翅膀—— 那是你亲手雕刻的图案。 你睁大了眼睛,想要站起身来,不料德拉科却在这时走到床头柜前,抢先一步拿走了信封。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无其事地将信封塞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你努力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理性尚存。 “那好像是我的东西。” “你看错了。”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你。 “那是我的火漆印——我怎么会看错?”你有些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那是——我写给你的信?” “你都喝这么醉了。” 拜托——只是喝醉了又不是眼瞎了或者脑子坏了!你承认你过去给他写过很多信,可那封信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为什么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把信拿走? 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你还给我——”你使劲支起身体,想要站起来,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就不能——好好坐着等我一会吗?”德拉科见状连忙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你试图从他身上抢走信封的双手,重新把你按回了床上。 “奈礼,听话。” 他终于意识到现在和你多说无益,于是换上了一副近乎甜蜜的哄慰语气。 房间温暖旖旎的光线里,德拉科倾身的动作无疑代表着一个极度危险又诱人的信号。两双眼睛不过咫尺距离,而你透过无法平静的蓝色海面,窥见了那团从未熄灭的火焰。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拼尽全力想要掩藏的东西。 虔诚,滚烫,生生不息。 “别离开我——”你几乎是在意识到的那一刻猛地拽住了德拉科的衣领,“我需要你。” 你没空再理会他不知因为酒精、温度还是自己而绯红的脸颊,因为此刻,你想做的只有那一件事。 他是我的。 从前是我的,现在和以后也只属于我。 你伸手捏住德拉科的下颌骨,吻上了他的双唇。 第53章 说你爱我 德拉科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误。失误。失误。 这已经是他今晚不知第几个失误了。 他怎么能一不小心幻影移形到自己的卧室,还在这里被她反客为主?比这更丢人的是,他几乎已经要忘记接吻的感受和技巧——面对奈礼猝不及防发起的进攻,此刻他毫无招架之力。 一切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德拉科无比恐惧,而面前的女孩却总能让他的恐惧变成现实。 她可能真的醉了,也可能只是在演戏试探他的反应——德拉科并不清楚奈礼的酒量,这个乖女孩在霍格沃茨时从不跟他们这些坏学生一样,却又会在没人能猜到的情况下出其不意的叛逆—— 他完全搞不懂她。没人能搞懂她。 德拉科紧张地吞咽着,感觉全身血液都在促使他达到兴奋的顶点,可理智仍然绷直,他知道自己不能任由一切毫无边界地失控下去。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就在他准备用力推开她的时候,奈礼探进了他的齿间。 德拉科差点没站稳。 理智仍在等待一个强硬中止这一切的时机,可他的身体却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应着她的亲吻。 他捧起了奈礼的脸,另一只手则拖住了她的脑袋。柔软的头发穿过指间,德拉科情不自禁地收紧掌心,引着奈礼向后仰起了头。 他开始更深地吻她,由被动到完全占据主导。火焰威士忌在彼此唇齿间残存的味道像是一种禁忌,他是罪恶的哈迪斯,引诱她心甘情愿地与他共沉沦。 这种亲吻的感觉让他窒息。 分开十七个月里独自承受的痛苦在这一刻尽数涌来,又在缠绵的喘息声中彻底爆裂。那些因为家族——权力——仇恨——而不得不压抑的渴求在奈礼颤抖而温柔的抚摸中重新醒来,他终于找回自己曾经拥有的情绪与感知。 他已经太久没有仅仅被当作他自己来对待了。 剥去那些生来就有的荣耀和枷锁,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立体的灵魂,也需要被看见。 无论奈礼现在对他的感情里,究竟还掺杂了多少复杂的东西,她始终都是那个能看见他、也愿意看见他的人。 德拉科缓慢地停了下来,殷切注视着她的双眼。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此刻有些迷离,却足以涵盖他从未认真想过——又迫切渴望实现的所有未来。 他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究竟怎样的情感才称得上爱,但他爱她,他想。 他爱奈礼·布朗。 从过去一直到现在。 于是他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分开她并拢的五指,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让两只手紧紧相扣。 他们的身体靠向对方,奈礼蜷缩在他的身下,而他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嘴唇。 从嘴唇,颈间,到锁骨再往下的地方,他逐渐找回属于他们的节奏,并且开始探索更多。 也许她仍然无法原谅他,甚至依旧恨他,可这和她需要他并不冲突——这是奈礼自己亲口说的。 因此他不必再假装对她的情感置若罔闻——她想要什么,他照做就是了。自己可以什么也不要,甘愿做她欢愉的工具,只要她能真的开心。 是否亏欠大概的确与这无关吧,她的开心一直都是他重要的事。 德拉科尽可能温柔地抚摸着她,沿着她的身体一路向下——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沾到了他的额角,于是他抬起头。 奈礼哭了。 德拉科浑身一僵。 “对不起,我——”他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语无伦次地向她道歉,尽管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进行得如此美好顺利,可奈礼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悲伤。 第59章 他不知道用这个词形容是否得当。 是自己太过越界了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别再和我说对不起了……”奈礼用拇指轻轻按住了他的下唇。 “不要哭。”德拉科试图抹去她的眼泪,可他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才成功。 “我控制不了。”奈礼啜泣道,顿时有更多泪水从她的下睫毛中溢出来。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你可以随时告诉我的——”德拉科的话也开始有了颤音。梅林,他真的很怕看见她哭,更何况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奈礼哭得如此伤心。“别哭了,求你了——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你爱我。”她嗫嚅道。 德拉科觉得喉咙里有种干涩的烧灼感,可那并不是火焰威士忌留下的。 “我爱你。”他顿了片刻后,说道。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听完这一句,奈礼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下来,反而更加伤感了。 “你还是——不要——再来我梦里了。”她又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一边说一边却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梦醒以后,我会难过的。” 听到这些话,德拉科不禁打了个寒战,感觉脑袋正嗡嗡作响。她应该是真的醉了,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梦境,而自己就是那个醒来后便会消失不见的人。可奈礼尽是做出一些和她说的话相互矛盾的事,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德拉科深深叹了口气,用僵硬的手臂将她搂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想用紧密的身体接触告诉她这不是梦,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哪儿也不去。这就是他的本意。 可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还能对她说什么,为她做什么。 从当年得知误伤奈礼后的那一刻起,德拉科便开始了一场无法熄止的逃避。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选择离开是为了保护她的柔软——她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可这里究竟有多少美化的成分,没人说得清楚。 奈礼的细腻和敏感像是玫瑰下尖锐的刺,德拉科是如此害怕,用力握紧后满手鲜血的自己。她的刺会穿透他的皮肤,勾住他的血肉,让他一辈子都陷在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动弹不得。而他对此必须毫无怨言,因为玫瑰就是玫瑰,那是它与众不同的一部分,也是它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现在,他依旧在用同样的理论说服自己。 或者说,欺骗自己。 他没法给她任何承诺,也没法在她醒来后仍然陪在她身边,因为等待他的是几天后的那场审判。 一旦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又戛然而止了。 他当然的确可能会被判刑——可事实上,德拉科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就算要去阿兹卡班呆个一阵子,出来以后依旧不会过得太差。 人们也许打心底看不起马尔福,但不妨碍他们表面上依旧毕恭毕敬,卢修斯给魔法界战后重建贡献的那些真金白银,足够让所有人见到他们装也要装出一副好脸色了。 他照样可以娶个和奈礼·布朗一样漂亮的妻子。不是谁都会像她一样那么在意除了物质以外的东西。纳西莎和卢修斯会帮他物色一位样样出色又适合他的纯血女孩,比她更温柔,更体贴。那个女孩不会再像她一样处处牵动他的情绪,玩弄他的理智。 然后他会安乐地度过余生,虽然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但没什么不好,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 只是他没有想到,曾经因为一点小事生气都拒绝沟通的奈礼,现在会如此勇敢地把这一切重新铺开在两人眼前,让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怀里的女孩不再抽泣,德拉科低下头,看见奈礼已经阖上了眼睛。 他抒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把她扶到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 他用魔法简单清理掉了奈礼脸上的泪痕,正当他准备起身时,他感觉有股力量牵制住了自己的手。 那枚象征着马尔福家族的戒指,早已彻底和她的头发缠在了一起。 德拉科愣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笑容。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缠绕。 也许,他也该为她勇敢一次。 为自己勇敢一次。 德拉科从床边站起身来,看了她许久。洁白的床单和被褥不再平整,弯弯曲曲的褶皱是他们一起留下的痕迹。此刻,奈礼就在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正在做梦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这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德拉科站在床边,忍不住扪心自问。 他凝视着面前的一片雪白放空了很久,最后走到床尾,扯下了他的黑色帷幔。 就先让她在这休息吧。德拉科此刻只庆幸庭审不是第二天。明早之前,他会想办法安全把她送回家。 “晚安。”隔着朦胧的纱帘,德拉科小声对她说道,“谢谢你来找我。” 第54章 审判结果 「威森加摩于1998年11月1日正式开始审理德拉科·马尔福涉嫌谋杀凯瑞迪·布巴吉的案件。此案自起诉以来,便因涉及到德拉科·马尔福的特殊身份以及战争遗留问题而引起了广泛关注。 11月6日,经过数日审理,威森加摩就此案作出最终判决。法院认定,德拉科·马尔福被指控的谋杀罪是在伏地魔的胁迫下不得不作出的行为,而非出于个人恶意或目的。尽管德拉科·马尔福曾为一名食死徒,但在此期间,其行为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鉴于德拉科·马尔福在最终战斗中的勇敢行为及唤醒赫洛伊之心对其善意动机的有效证明,威森加摩最终宣判对其免除追诉,并恢复其所有巫师权利。 ——莱拉·奥尔斯顿报道」 “什么叫专业速度?快夸我。” 你才刚看到最后一行,手里的东西便又被莱拉抢了回去。纸张就停留在这一页,淡黄色的纹理上布满了注释,她将自己的笔记本举到胸前展示,仿佛面前的你是手拿相机的摄影师。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我都写完这么久了。”莱拉望了望你们刚才走来的方向,魔法部那枚红色电话亭就在街角的不远处。 “我也想知道。”你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那里依旧不见人影。 “哎呀,想笑就笑出来嘛——”莱拉凑到你身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皆大欢喜。” 你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但很快又不自觉地收敛了表情。关于战时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但对自己而言,好像一切——都还没到足够欢欣鼓舞的时候。 整个庭审持续了将近六天,庄园见面便已经是九天前发生的事情了。那夜的记忆蓬松又悬浮,如今想起,只觉得一切都在酒精的浸染下,令人难辨真假。 “你说他真的会经过这里吗?”你不确定地对莱拉说道,“现在他恢复自由了,完全可以幻影移形走。” “但你觉得他会来找你,或者说——你觉得他知道你会在外面等他。不是吗?”莱拉歪过脑袋。 “他最好是。”你有些嗔怪地抱起了手臂。 整个庭审时间虽然拉得很长,但作为案件的证人,并不需要每一天都到场。因此,加上今日,这些天你一共就远远地见了他两次,什么话也没说过。当然,也没机会说。 只是和自己单独相处的这短短几天,足够你为一件事下定最后的决心了。 “托你的福,这是我目前跟踪过最复杂的一个案子,以后再写那些平平无奇的报道,还不是信手拈来。” “那多好呀。”你习惯地挽住了莱拉的胳膊,笑着答道,“你真的很棒。” 午后的天空逐渐亮堂起来,厚重的云在城市醒来时一哄而散,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身后的道路上忽然传来轰鸣,你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然而除了一辆疾驰而过的新式麻瓜轿车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行——莱拉。”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你眨了眨眼睛,对上莱拉的目光,“我觉得我说不出口。” 莱拉迷惑地皱起眉头,表情像在说“你怎么又来这出”。 “你亲都亲了——抱也抱了,你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呀?” “我今天又没喝酒。”你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哎呀,也不是酒不酒的问题,我也不希望是在那样的状态下和他说这些——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但是一想到要站在他面前——我就觉得我真的不行。” “可你也说了啊,那天他又没有拒绝,他还回应你了——”莱拉突然笑眯眯地勾住了你的手,故作神秘道,“我是真没想到,马尔福竟然会是个服务型。看他平常那个样子——哇,简直难以想象。” 那是我有本领。 你暗暗想道。 第60章 “没有拒绝算什么?这要求也太低了吧——”你假装嫌弃地扯开了她的手,然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啊,那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觉得这是我能想到最快最直接的解决方法了。” 你一直盯着街边不远处一座石塑出神。阳光落得晃眼,不一会便模糊了视线。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觉得——”过往的一幕幕犹如长卷胶片重叠在眼前,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年,我为这个人——做了太多我原本不可能做的事了。” 你正组织着语言,想要继续往下说,莱拉却突然用肩膀猛地碰了你一下。 “梅林,我看见马尔福了,三点钟方向。”她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诶。” 身体像是不受大脑的控制,你分明想顺着莱拉示意的方向看,却不自由主地转过了身,背对街道。 “我们在这等了老半天,你就这么打退堂鼓啦?”莱拉有些好笑,她走到你面前,认真地打量着你,“需要我帮你不?” 你不知道她口中的所谓帮助究竟是指什么,但你飞快地摇了摇头。 这终归是你与德拉科两人之间的事,若如今须倚靠旁人的力量才得以维系下去,那么这样的感情,你不要也罢。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跟他说就好了。”莱拉说着又回头看向了马路对面,“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和我的前任约会对象现在还能当朋友呢。大不了你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呗,等等——“ 莱拉突然停住了。 “他好像看见我们了。”她说。 “你确定?” “呃,千真万确。”莱拉轻声答道。她的的目光在你们之间来来回,最后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走过来了,奈礼,你赢了。” 身后的街道上依旧川流不息,喧嚣却像早已远在千里之外。紧张和窃喜争先恐后地进入身体,你分明尝到了一丝甜美的滋味,却仍固执地不肯回头。 和他开口的第一句应该是恭喜吗? 不知道。 怎么办? “哈咯——”身边传来莱拉的声音,“恭喜你啊。” 你猛地转过身,像只惊觉的小动物。天气晴朗,钻出森林便遇见了阳光。 “谢谢。”德拉科停下脚步,点头示意道,身上深棕色的毛呢大衣在室外的光线下显得比先前更加柔软。他说完瞥了你一眼,又再次看向莱拉,“我想和奈礼·布朗单独聊会,你介意给我们——”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你们赶紧聊。”还没等他说完,莱拉便两手一摆,“天气真好,是吧?你们会有好运的。” “恭喜。” 你目送着莱拉蹦蹦跳跳地离开,轻声对面前人说道。 “我从庭审结束就一直在找你。”德拉科说。 “噢,是吗。”听到这句你有些开心,但你才不会告诉德拉科自己也在等他,于是耸了耸肩,“你想找我说什么?” “我是来表达感谢的。”他无意识地挑了挑眉,缓缓吐出这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仿佛在他看来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感谢。 当然,在看到你并不接茬只是默默抱起双臂后,德拉科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愿意出庭作证,我很感激,真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用谢。”你答得干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谁我都会这样做的。” 也许是为了减轻德拉科的心理负担,也许是莫名想让自己扳回一局,尽管你觉得在这种时候多嘴这么一句显得很没情商,但你还是忍不住说了。 可真正说出口后,你才后知后觉地对自己这句话产生了质疑。你当然十分愿意帮助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若换作别人,你还会一次又一次走进那间律所,哪怕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是那位难缠的律师吗? 你无法给出答案。 “我知道。”德拉科微微扬了扬嘴角,然后伸手变出一张纸条,递到你面前。 “干什么?”你没有去接,因为那张纸条上一个字也没有。 “作为感谢。”他说,“拿着它去古灵阁,显形咒我想你是知道的。” 梅林,马尔福一家的感谢手段还真是令人乍舌又毫不意外。 “哪有你这样的?”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要是被看到,你这就是在买通证人。” “所以它只是一张白纸而已。”德拉科淡淡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独属于斯莱特林——或是马尔福的狡黠,“当然,我只是拿出我们的诚意,至于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尽管提,布朗小姐。”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说起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只是它们无一例外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永远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能给得起。”德拉科抿了抿嘴。 “好啊。”你放下了抱起的手臂,抬头去看天空,调整出一副更加庄重的模样,最后将视线落回到他身上,“我想要确认。” “什么?” “我想要向你确认,德拉科。” 自己说出口的话似乎从未如此轻盈过。 “你还记得吗?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说谎,无论什么时候。” 阳光灿烂地笼罩在彼此身上,你努力忽略此刻德拉科因为这些话而睁大的瞳孔,因为接下来的这些话,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鼓起勇气。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这样问你,但庭审这几天我认真想了很久,觉得有些话,我们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无论是什么结果。所以,我想说,我喜欢你,过去喜欢,现在仍然喜欢。” 街道两旁的喧嚣此刻也无法盖过这句坚定的话语,你吞咽了一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音, “我以前总是觉得,要用力才能抓住的东西太累了,我应该把它们全都忘掉,开始新的生活——可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么做也许只是在逃避——我不想面对它们,也始终没有真的释怀,如果我想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强大些,我就不能永远假装对它们视而不见。我知道我们之间仍然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战争给我们带来的那些创伤也没有愈合如初——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我们也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但我想再试试,和你一起。”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感觉,就像是在温暖的春天仍稀里糊涂地执意要给脑袋施上一个保温咒。 四处都暖融融的,将过往的种种烘托到了如梦似幻的地步。 最易碎的,也是最真挚的。 可你却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人们总说1998年那场持续了几个月的战争给他们带来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故带来失去,失去带来痛苦,而不畏惧现实的人,又在痛苦里创造了新生。 这些你曾懵懂领会的道理,好像真的幸运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我所认为自己为他“打破”或“妥协”的一切,恰好是我愿意主动追寻幸福最好的证明。 你抬起头,注视着这双——也许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望向的灰蓝色眼睛。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冲他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也希望你永远开心。” 阳光下,泪水的确是不知不觉占据了德拉科的眼眶。他像刚才的你一样抬起头看天,却只是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怎么——” 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面前的人便抱住了自己。 掉落尘世间的两块拼图,好像因为此刻的拥抱而让彼此完整。 你颤抖地靠在他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用同样颤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后颈。 “我爱你。”德拉科的声音哽咽得厉害,“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回答,我确认。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德拉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他爱她,这一点不容置疑,也从未改变。 但爱——尤其是爱情,对德拉科而言,好像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权力、财富、荣誉——这些他曾拥有或失去的东西,任何一样都足以排在爱的前面。 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相爱,正是因为他们都把对家族、对自己的荣耀摆在了第一位,因此德拉科有理由相信,他同样可以和他最崇拜的父母一样,在追求这些的同时,拥有属于自己的爱。 他就这样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也是如此。她和他有着相同的出身,相同受人尊敬的阶级,相同爱着自己的父母和幸福温暖的家庭。 可他如今终于明白,人们并不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物质条件而相似,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灵魂,无关血统,无关家世,无关他所能想到的一切他曾用来评判别人的世俗规则。 第61章 爱就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而恰好他们彼此相爱。 那这就足够了。 奈礼·布朗这个神奇又美好的女巫足够让他相信爱有多不可思议,因为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了不起的魔法。 爱也许不是他最重要的事,过去不是,未来大概率也不会是。 但奈礼·布朗是。 而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爱你。”你用身体和话语,共同回应道。 “抱歉,那些话本该由我来说的。”德拉科用力的双手再一次增加了这个拥抱的重量,“原谅我……直到现在才向你坦白心意。” 你当然不会知道,在你无数次纠结是否要向他确认的这些日子,德拉科早已下定了决心。 无论今天你有没有说出那些话,他都准备要勇敢一次,告诉你他爱你,告诉你他想和你一起,再试试拥抱这个崭新的世界。 “我很高兴这些话能由我来说。”你把头靠在了他得肩上,毛呢面料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让人不愿轻易离开这个舒适的小角落,“谢谢你,让我变成今天的我,让我变成我们,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也越来越喜欢我自己。” 德拉科从未拥有过被一句话击中的感受。 过去他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因为书里的字句动容到流泪,又为什么会因为晴朗的傍晚欢欣雀跃——但此刻,一定是你身后耀眼的阳光令他流泪,而你说的话,令他感到幸福。 它们一定是他听过最动人的话,如果这就是奈礼对他的告白。 德拉科费力地做了个深呼吸,想无比认真地告诉你,你的存在也同样让他感觉幸福,同样让他成为了更好的人,同样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再次充满意义——可当这些话真的到了嘴边,说出的竟只剩一句—— “我也想对你说谢谢。” 德拉科已经不在意此刻的哭腔是否让自己觉得难为情。他实在不是什么会说漂亮话的人,但愿奈礼能理解这一点,他知道她会的。 “谢我什么?”你从德拉科怀里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你的脸,表情严肃又认真。你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些他未曾说出口却始终炙烈如一的爱,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们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他说。 第55章 别太严肃 第二天下午,你早早来到你们约定好的地方,没想到德拉科已经等候在此。 他按你的要求穿上了一套稍显庄重的巫师袍。金色的头发向后梳起,他甚至不忘在领口别上一枚看得出刻意低调的宝石胸针。 “下午好。”你说道。 许久没见德拉科穿如此正统的长袍,此刻不免觉得有些眼前一亮。 “你来了。” 德拉科也用了好几秒钟打量你的今日穿着——同样是一件仪式感十足的长袍,配上一顶带着吊坠的黑色巫师帽。 “比霍格沃茨的长袍更适合你。”他说,“不过——我的意思是——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你冲他眨了眨眼睛,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当然。” “为什么来这里?”德拉科抬起头,四处望了望,显然还对你接下来的安排一无所知,“你是要和我约会吗,布朗小姐?” 你看得出德拉科的期待,尽管他的语气平淡又冷静。 德拉科的话比过去少了很多,似乎也比过去好听了许多,但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是因为他的小心翼翼。战争带来的剧痛,好像长久地抑制住了人流动而充沛的情感,无论它曾经有多么强烈。 你没说什么,只是冲他笑了笑,转身推门走进你们身后的那家花店。 这是对角巷唯一一家只出售鲜花的魔法商店,店铺历史悠久,备受纯血巫师家族们的青睐。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听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德拉科发出了感叹,“想不到这些植物竟然能有这么多种造型。” “对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款式。”你欣赏着眼前的五彩斑斓,“你从来没来过这里?那你以前都是怎么给我送花的?” 德拉科一时顿住,他不知道你的随口一问里是不是又藏着什么曾经被他忽略了的东西,梅林在上,他发誓他没有不重视给她送花这件事。 “只要钱给到位了——你知道的。”德拉科眨了眨眼睛,“我之前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选项,甚至还能自己制作,我下一次一定会提前准备——试着亲手做一束给你的。” 他认真回答的模样让你完全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当然知道送花的各种途径,你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我可要开始期待了?”你用肩膀贴了贴他,“开玩笑了啦,你以前送的花也很好看,我都很喜欢。” 德拉科的神情总算放松下来。 花铺前厅展示台上悬浮的都是已经包装好的成品花束,德拉科随意转了转,在一束蓝黑色的钻石百合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种外观与彼岸花极其相似的花种,在魔法界,巫师们管它叫寂夜百合。 德拉科有些好奇地想伸手去摸,哪知那些小精灵似的荧光花序抢先一步,探出身来拽了拽他的头发,吓得德拉科连连后退。 看着花丛中德拉科的一副窘样,你不禁笑出了声。 “好吧,我突然庆幸我之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他把双手插回口袋,迅速远离了那些古灵精怪的捣蛋鬼,然后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你今天想要什么花?” “这个怎么样?”他走到另一排展示台边,从一个圆形透明容器中,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枝卡布奇诺玫瑰,生怕花瓣也会突然咬他一口似得,“你喜欢吗?” “今天不是来给我买花的,德拉科。”你回答道,笑意逐渐收敛起来,变成了一团难以名状的情感,“我想去看看他。” 德拉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三年了。”你深深地吸了口气,“每次有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他的时候,我都会纠结很久——然后还是选择放弃,因为我不敢。没有提前告诉你,也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 “总之今天有你陪我,我应该不会再害怕——再退缩了。”你沉默了一会,“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心愿吧。” ————————— 山谷深处雾气缭绕,你带着爱人来到了勇士的坟墓前。 这里像是大自然的有求必应屋,一座座耸立的石碑沉睡在此,仿佛千百年来便为大地而生。微风穿过纠缠的枝桠挑起一阵律动,青苔立刻湿漉漉地拥紧了整块墓碑。 塞德里克·迪戈里这个名字,仿佛已经融进了生灵万物。 你走上前,将你和德拉科共同挑选的花束放在了他的墓碑旁。 “别太严肃,生活本就是场冒险。”耳边传来德拉科的声音。 “嗯?” “上面写的。”他朝墓碑最上方扬了扬脑袋。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所谓墓志铭的一行篆刻。 记忆里有些褪色的对白突然变得鲜活,你想起了小时候你们问过对方的无数个问题。塞徳留在碑刻上的最后一句话,原来早就藏在过去那些认真的回答里。 我来看你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四年级时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男孩,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如果他知道就好了。”你转过头,看向德拉科,“关于我们的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他,但那时他需要准备比赛,我就打算等比赛结束了再和他说,没想到一切会发生得那么突然。” “所以你说,想完成的心愿,就是这个?” 你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也是。”你看着德拉科的眼睛,“所以我总是希望,能和你们分享我的幸福。” 浅灰蓝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触动,德拉科牵起你的手,将你拉到他身前。 “如果我说,迪戈里其实知道呢?”他用另一只手搂住你的腰,再次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你会不会开心些?”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倒也不用这样安慰我。”你笑着靠在了他肩上。 “我是说真的。”德拉科轻轻捏了捏你的后颈,而他皱着眉头,似乎正在确认回忆里的某件事。每次提起塞德里克,他总是这幅别扭的表情,“我一直没和你说过——火焰杯那年舞会的时候,迪戈里来找过我。” 听到这里,你顿时抬起了头。 “什么?你之前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那天我喝多了。”德拉科说道,“但听你说完,我想起来的确有这回事。” “那天晚上,开场舞结束后,我就发现你不在,但我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就一个人在礼堂转悠,然后迪戈里找到了我。他跟我说,你生病了,所以没来舞会,而且已经在医疗室住了好几天。” 第62章 原来塞德里克早就知道吗? 他只是—— 没有戳破那些柔软的少女心事。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你花了好几秒钟消化德拉科说的话。 “然后呢?” “我当时觉得他很烦人。虽然我的确想知道你在哪儿,但他这样来告诉我,就好像笃定我在追求他的人一样——无论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这让我很不爽。“ 能把塞德里克的好意当成挑衅,德拉科大概是第一人。 “你不知道其实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弯起嘴角,哑然一笑。 听到你的回答,德拉科略显满足,他挑起眉毛,做了一个“谁知道呢”的表情,继续说道:“然后我又喝了很多酒,那是我第一次把自己灌得那么醉——但至少,我有了一个去医务室的正当理由。” “所以你来看过我?” 你十分惊讶,德拉科竟然为你做过这样幼稚又好笑的事,而自己却毫不知情。 “嗯。”他抿起嘴,点了点头,“不过那时你已经睡着了。” “难怪,我就说我怎么没印象。” 一起在霍格沃茨度过的学生时代,长到好像一辈子都说不完。幸好愿意互相讲述和倾听的人,未来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陪在彼此身边。 山谷里,你们身前身后都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墓碑,你抬起头,放眼望去,忍不住又向他抛出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德拉科,你现在觉得,死亡是什么?” 死亡,曾是这个少年生命中无法解开的一道谜,如今你们早已并肩走过无数伤痛和别离,你不禁好奇,他的想法是否有些改变。 “一块石头,一束花。”德拉科注视着面前的景象,一本正经地答道,“还有一些——会怀念他的人。” 说完他目光一转,柔缓地落在了你脸上。 “哇,这么念起来像一首小诗。”你莫名喜欢这个回答,“难得觉得你有点文采——当然了,我知道你只是随便敷衍我而已。” “哪敢敷衍您啊,布朗小姐。”德拉科眉头一挑,仿佛要跟你置气般抱起了双臂,“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就很有文采,只是你现在才发现?” “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不知不觉,你们又拌起嘴来。两个快要二十岁的人,分明像是第一次戴上分院帽的小孩。 “对了,今晚你有什么安排?”过了一会儿,德拉科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我们就随便走走,然后找家餐厅吃晚饭,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他笑道。 第56章 离开山谷 “霍格沃茨的战后重建就快完成了,我听他们说,到时候学校会派猫头鹰给我们送来重修意向确认表,大概再过一两个月,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离开山谷后,你们来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左右两边灯红酒绿的门头足以让人挑花了眼。 “到时——你愿意回去吗?” 你有些忐忑,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想回霍格沃茨把剩下的课程读完。自己不在的第七学年,若真如德拉科说的那样,一定不少人到现在都还对那个地方心有余悸。 “我会陪你的。”德拉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回霍格沃茨,“不过我还没跟我父母说过这件事,他们一定认为我不会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听到德拉科这么说,你不由得感到有些兴奋。带着全新的彼此重返霍格沃茨,这一次,你们一定会共同书写更圆满的故事。只是——自己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关于卢修斯和纳西莎对段感情的看法。 “那我们两个的事——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吗?”你小声问道。 “昨天庭审结束后,我全都告诉他们了。” “他们有说什么吗?”你紧张地咽下一口。梅林啊,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庭审时你们也见过面了。”德拉科用轻松的口吻答道,“别担心,他们当然很喜欢你,奈礼。” 你松了口气,但选择对德拉科的话保留百分之二十的怀疑。喜欢固然重要,但没人比你更清楚,对马尔福一家来说——能够切实交换的利益,远比喜欢重要得多。 “他们知道你的父母在国际部门工作——”德拉科似乎是看出了你的疑虑,“好吧,我是想跟你说,他们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意那些东西——尤其是大战以后,我没有骗你,真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你眨了眨眼睛,心里分明听完他的话乐不可支。 “反正这件事上你不要多想。”德拉科态度十分坚决,“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任何人的意见都不重要,只要你没有改变心意,剩下的我会搞定。” 德拉科的成熟从不是一夜之间的转变,但细究起来,似乎却也没人能说出准确的时期。无论如何,此刻说出这些话的他,好像也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成为了你们小时候幻想中长大的模样。 你露出了笑容,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挽他,可你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自己将要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德拉科突然退却了。 “怎么了?”你感觉自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没事——”低头看到你的表情后,德拉科的神色里闪过几分为难,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用力摁下了这个念头。 “来吧。”他毫无实质性作用地理了理自己的外套,重新勾起左臂,示意你挽住他。 一阵奇怪的生理反应侵入了身体,你感觉自己至少有半个脑袋中了无法逆转的溶解咒,又热又麻,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掉。 你愣愣地看着德拉科,欲言又止。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你终于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 然而那股糟糕的生理不适依旧在蔓延,你用力晃了晃脑袋,想把它们统统甩掉。 “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和母亲呢。”德拉科开口打破了突然有些凝重的气氛,“他们知道你替我出庭作证这件事吗?” “嗯。”你应了一声。 德拉科躲开自己的那一瞬间,似乎仍在眼前循环,重复。 “希望这没让他们对我留下太差的印象。”他说,“不过也没关系,接下来我会好好表现的。” 他为什么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努力回想着你们一天的相处,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说他仍然爱着自己,也的确尽力扮演好了一个比过去更完美的男友角色,他还主动谈论起你们双方的家庭——就好像早已把你放进了他未来的人生规划里—— 可下意识的动作不会骗人。 身体的本能不会骗人。 “你想吃法式料理吗?”德拉科朝前方的十字路口望去,“那边有家不错的餐厅,我之前去过一次,不用提前预约,我们现在直接过去也可以。” 剧烈的情绪裹挟着回忆开始涌动,有求必应屋内——天文塔上——他第一次躲开自己的手,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记忆里的裂痕越放越大,那些在旁人看来也许无伤大雅的瞬间,却足以在生命的各个阶段一次又一次将你摧毁。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强烈的被抛弃感占据了整个身体,就好像此刻——自己又一次成为了那个权衡利弊后被丢掉的人。 你抽走了原本挽着德拉科的手。 你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怎么了?”注意到你反常的举动后,德拉科侧过了脑袋,“发生什么了?” “你先走吧,我不想去吃饭了。”话刚说完,腹部便传来一阵绞痛,你不得不停下脚步,“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家。”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街道中央,身边依旧人来人往。几个路人绕开你们后,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紧接着又是一阵小声的窃窃私语,仿佛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当然大概率只是嫌你们挡了道——总之你现在没空想这些。就在这时,德拉科握着你的手臂,将你拉到了路边。 “哪里不舒服?”确认周围不再有过分好奇的路人后,他低下头,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全身都很难受。” 德拉科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很快便给出了回应:“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你咬紧了牙关,几个月来渐趋平稳的身体状况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再次决堤,因此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平复,冷静。 街边霓虹灯的光不合时宜地打在彼此脸上,德拉科的表情有些受伤。 “别这样。”他揉了揉你的肩膀,“……我会很担心你。” 第57章 说了不疼 你最终还是将幻影移形的目的地选在了客厅,而不是自己的卧室。 在得到你肯定的回答后,德拉科用飞来咒为你取来了家里仅剩的一瓶缓和剂——战后这几乎成了市面上最紧俏的药剂。 第63章 喝下以后,效果的确立竿见影,胸口不再难受得心慌,腹部的拧缩感也消失不见了,可你能清楚地感觉到,仍有些什么混沌的东西,始终不依不挠噬咬着你的头脑和身体。 你知道自己此刻是需要他的。 可你却又强烈地希望能够一个人独处,最好窗外下起暴雨,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 不知道被这样矛盾的情绪撕扯了有多久,当你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在沙发背后的角落里坐了快要一刻钟时,德拉科走了过来。 “好点了吗,要不要起来动动?”他俯下身,将双手撑在了沙发椅背上。 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在作祟,你仍违心地想赶他走,可抬头看见德拉科关切的目光时,你在一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不该把一切都怪罪于他的。 所有的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大战后退去的潮汐几乎是在这几个月内随着庭审开展高密度地向你们涌来,人们需要原谅,需要被宽恕,需要向世界证明放下过去的新生,可有些因为不得不去压抑而深匿其中的情感,似乎是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随它们一样铺天盖地得回到彼此身边的。 心灵的痊愈同样需要时间,自己突然的创伤应激其实早在预料之中,而德拉科那个不起眼的动作,不过是个导火索。 那场鱼死网破的战争,他和你一样深受其害。 “我想要你过来。”客厅的安静放大了你的声音,“陪我一起坐这里。” “好。”德拉科没有多说什么,他绕过沙发,走到你身旁坐了下来。 沙发背后面对壁炉的逼仄一隅,两个人紧挨着席地而坐,称得上是依偎。 “你为什么要躲开我。”你没有看他,只是用力抱着自己的双膝,像小时候每次和父母赌气跑来这里一样,“我想牵你的时候,看到你下意识的反应了。” 你的语气很平静,因为此刻,自己的目的并非与他置气,而是表达、沟通、解决问题。 德拉科叹了口气,一时没有接话。 壁炉里噼啪的声响清晰可闻,跳跃的火光映衬在彼此脸上,就在这时,你突然想起了什么—— 一个极有可能的原因。 一个早已被自己忽略的原因。 “我曾经是个食死徒。”短暂的沉默后,德拉科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自嘲的意味,“我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有黑魔标记。” 你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你并不知道那黑色的烙印是否会带来身体上的痛苦——但灵魂上的,必定无可避免。 你早该想到的。 “我——可以看看吗?”再次睁开眼睛后,你看向了正垂着头的德拉科。 “我怕你会害怕。”德拉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咽下了那句真正的——我害怕你因此离开我。可当女孩用手指轻抚过他的脸颊时,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好吧,那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没办法立刻给你变出一瓶缓和剂来。” 说完他解开了衬衫袖口的纽扣。 随着缓缓卷起的衣袖,一条暗红色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你眼前。 “天呐……” 你捂住了嘴。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疤痕还是把你吓到了。不是因为那早已不再象征什么的骷髅,而是从骷髅嘴里爬出的那条蛇身上——崭新的条条刀痕。 德拉科缩回手臂,飞快地扯下袖子掩盖住了伤疤,仿佛这个一气呵成的动作就能将这一切统统抹去。 “我一直在找去除标记的办法。”他说,“但也许这都是徒劳的。” “是不是很疼?”大概是刚才那瓶缓和剂仍在发挥作用,眼泪才没有像往常那样有落下的冲动。 “不疼。” “可是这看着真的很疼,别再二次伤害自己的身体了——”你感觉自己的左臂内侧仿佛也要烧灼起来,“我以后还是不挽你的手臂了——我会记得的,至少在你的新伤口愈合之前。” “我都说了我不疼。”德拉科看了你一眼,冷笑道,“如果告诉你原因后就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如不说。” 他迟早会明白的,你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那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你的声音也冷了下去,“你在有求必应屋里躲开我的那次,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是我最亲密的恋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直到现在,我们之间连这样的坦诚都做不到,那也别提什么以后了。” 少年别过头去,不敢多看你的眼睛,侧脸上是姜黄色的暖光,落得很漂亮。 “你不要因为这个以后就不挽我的手好不好。”他突然握住了你的手,小声控诉道。 你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他总是——太游刃有余了。他在这段感情里表现的游刃有余,总是让你忽略他的脆弱。 其实德拉科没有那么自信。 他也会和她一样患得患失,害怕她没那么喜欢他,害怕自己没那么好。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去掉它,我几乎什么方式都试过了,但还是——” “没事的,德拉科。”你回握住了他的手,但你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我们都不会因为一个标记就怎样——无论它能去掉,还是不能,对吧?我想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可我不想看到它。”他手上的力道握得你指间生疼,接下来每一句的语气都更像是在寻求宽慰,“它一直在提醒我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要这个标记还在,我就永远没办法和过去切断联系,永远没办法忘记那些。” “我知道,我完全理解的。”你侧过身,倚在了他腿上,“其实我每一次看见自己的魔杖,也都会想起失去魔法的那段时候,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开心——但我也会觉得,原来我这么勇敢。” 德拉科眼里流露出许多复杂的情绪,听完这些,他情不自禁抬手抚上你的头发,又用指尖轻轻摩挲过你的脸颊,带着些局促和疼惜。 “所以我也很感谢那个勇敢熬过这一切的德拉科,更幸福的是,他现在就在我眼前,让我比过去更加爱他。” 你认真地看着他,用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 德拉科借力让你完全跨坐在了他身上,然后他伸手探入你的腰间,将你搂进了怀里。 半透的白色衬衫下,他胸口的起伏若隐若现,你忍不住去描摹他锁骨的轮廓,手指沿着生命的脉络,缓缓划到喉结。 额头忽然有些冰凉,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了你的嘴唇。 “你说服我了。”耳边传来德拉科的喘息,他将你的头发拨到一旁,直到你的面容完全在他视线之中。 “对了,你最近还会头疼吗?”他问道。 “还好,很久不疼了。” “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你挑了挑眉。 “你中咒昏迷那会,我对你用了摄魂取念。”他用手指一圈又一圈勾弄着你的头发,“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接触到那条项链的,我当时太害怕了,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没有暴露。我过去练习大脑封闭术的时候也经历过很多次摄魂取念,所以我以为不会有事——但我也不该擅自看你的记忆的,后来邓布利多告诉我,我才知道,那对你造成了伤害。” 隔着衬衫,你听见德拉科有些紊乱的心跳,他仍揉搓着你的发丝,另一只手搭在你的腰间。 “说完了?” “嗯。”德拉科向后仰起头,靠在了沙发背上,“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不会那样做。你不想再听我说对不起的话,我也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什么——我没什么可辩解的。” 你用力捏住了德拉科的下巴,让他把头仰得更高。 动物在狩猎过程中,通常咬住对方的咽喉便可一招毙命,因此,脖颈往往是全身上下最脆弱、也最不能轻易展露的部位。 而此刻,他的脖颈就完全暴露在自己身下。 “你的确是个混蛋,德拉科·马尔福。“ 你看了他许久,说完俯身咬住了他的下唇。 穿过德拉科指缝间的发丝在一瞬间收紧,头皮传来一阵微麻的酥感,感官顿时放大了好几倍,你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我托人联系到了一位保加利亚的治疗师,有过好几个彻底治愈创伤类头痛的病例,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告诉我。” 唇齿间触碰到了柔软的皮肤,你无法分清噬咬和亲吻,就像无法分清这究竟是惩罚还是奖励,为数不多能够确认的,只有空气中正逐渐升腾的爱欲。你知道自己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从此以后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只能写在你身旁,一场如梦似幻的狩猎就此完成,他只会属于你一人,永远,永远。 德拉科突然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你下意识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禁锢得动弹不得。你能从他的力度里得到直观的反馈,发丝与手指收拢得越紧,越刺激着身体作出反应。 第64章 你抬起脸,与他额头相抵,直到灰蓝色的眼睛缓缓抬眸,注视到自己所掌控的一切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一场真正完美的狩猎游戏—— 怎么可能让人分清自己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呢。 现在反应过来或许已经太晚,但你简直要爱上这种感觉。 “我没那么好欺负,奈礼·布朗。”他的手划到了你大腿边缘,叫你名字那股暗戳戳的狠劲像是对刚才的报复。 “是吗?”你知道自己的话如同挑衅,奇异的触感和脖子上划过的气息几乎要让身体的敏感直冲顶点,你努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却又紧张得绷直了神经。一口深呼吸后,你顺势趴在了他肩上,不费力气地与他紧紧相拥。 “试试就知道了。”他凑到你耳边,接下来一句声音低得近乎耳语,“你才是最坏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你噙起一抹有些轻佻的笑,“你不就喜欢这样?” 德拉科勾起了嘴角,是你十分熟悉那种表情,他没有停下动作,「正常描述无法修改为过审已删除」。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能拥有这样的时刻。”他说,“你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很不可思议。” 这是很高的赞誉,你想。 而他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 「正常描述无法修改为过审已删除」,你也从未想过你能如此幸福得拥有这些——和自己人生中,迄今为止最特别的那个人。 “今晚留下来陪我吧,他们都不在,家里没有其他人。”你轻声对他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太少了。” 德拉科用一个不轻不重的吻代替了回答。 世界好像小到再无他人容身之处,心却辽阔地拥有了整个宇宙。 所有与面前之人无关的念头统统被抛至脑后,这一刻神圣到让人相信,口口与灵魂的震颤同样美妙,你愿意抛弃所有信仰,而他早已成为爱虔诚的信徒。 就在你准备闭上双眼时,沙发另一头的窗外传来了异响。 一只棕白相间的猫头鹰正拍打着翅膀,试图引起你们的注意。 你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不许分心。”德拉科环住了你的后颈,再次向你索吻。 那只一只体型较大的陌生仓鸮,虽然动作不小,却看得出训练有素。你迟疑了片刻,决定暂时先不去理会它,倘若它来的目的是为了送些什么东西,那它自然会将东西放在窗外的台面上。 但很快你便发现,那只仓鸮没有消停的意思,它不断扇动翅膀,制造出一些声响,最后昂起脑袋,露出了嘴里衔着的红色信封。 “不行,等一下。”你挪开德拉科的手,从他身上爬起来,“它好像一定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不知道那是谁的猫头鹰,我从来没见过它。” 德拉科再不情愿也只得作罢。他有些不满得板起了脸,却配合地扶着你站起身。 一直到你打开窗户、取走信封、走回沙发旁坐下、拆开信封的那一刻,那只猫头鹰才像是确认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似的,离开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你靠在德拉科身上,读起了那封信。 「亲爱的奈礼: 晚上好!很抱歉以如此唐突的方式联系你,事发紧急,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扰到你。方便的话,请你明早九点来律所一趟,马尔福先生也需要到场。如果你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也同样会提前告知他的。我的猫头鹰叫伊莱文,它一定很高兴认识你。 请不必太过担心,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黛妮可·布什 1998年11月7日」 “刚好,我们明早可以一起去。”你转向德拉科,“不过黛妮可为什么会让我来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德拉科看起来也不明所以,他拿起信封,左右检查着些什么。 “这里面还有东西。”他从信封里扯出一张经过折叠的纸张,递到你手里。 是一张预言家日报。 这也许就是黛妮可约你们明天见面的原因,你一边想,一边小心地将它捋开。 “我们大概最好还是……别一起去了。”安静了好一阵后,你对着同样不知该是什么表情的他说道。 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名字惊人地出现在了标题,法庭上你为他举证的画面与昨日庭审结束后你们在公园里拥抱的那幕,一左一右,完美地排版在了头条板块正中央。 今晚路上遇到窃窃私语的路人大概不是什么偶然了,你想。 第58章 关于举证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黛妮可坐在她的办公桌前,总结道,“你们不可能为了避嫌保证以后每次出门都不被拍到,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准备更多的佐证,确保我们能够证明,奈礼提供的证词并没有因为你们的恋爱关系而有失偏颇,依旧真实可信。” “一旦舆论持续发酵,魔法部迫于压力,很可能会要求重新审查证人证词。这不是开玩笑的,你们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人们对食死徒还有很大的仇视情绪,而魔法部又急于在大众面前树立一个良好形象——” 你撇过脑袋,不由小声叹气。 “我还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 随口抱怨完这句,手背忽然传来温热,你低头一看,是德拉科在桌下握住了你的手。 “那现在有什么解决办法?”他看向黛妮可。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问题。”黛妮可用两只手指转起她的钢笔,“你们回想一下,当时在现场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我记不清了。”德拉科抓了抓头发,你也随即缓缓摇头。 不知是否也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大战那一晚的记忆,除了某些关键的节点,好像都溶进了那场暴雨里,淅淅沥沥,被冲刷得很干净。 “唉,这不怪你们。只是我们可以拿出的实质证据本来就不多——”黛妮可说道,“这对辩护太不利了。”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你看向了德拉科,后者则尝试用一个抿嘴的微笑来安抚你,尽管他自己的表情也很是牵强。 “过去涉及到魔法石的案子通常还有一种举证办法,就是让魔法物品公证师或相关的专家作为鉴定人,向威森加摩证明你的魔杖与石头存在联系,说明你曾经激活——或者说唤醒过它。” “那很好啊,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方式。”德拉科接道,黛妮可的话似乎又让你们重拾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我肯定会安排好再通知你们过来的。”她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惋惜,“赫洛伊之心不是普通的魔法石,魔法部的公证师没办法对它进行鉴定,因为那个魔法——非常复杂。至于其他魔法石研究学家——嗯,据我所知,目前英国已经没有可以对它进行鉴定的人了。” “或许我们可以再找找呢?”你问道。 虽然自己并不了解这些复杂的魔咒和程序,但只要类似的案件有过成功的例子,你们至少有了一个可行的举证方案。至于去找国内的魔法石研究学家,还是去请其他国家的——办法一定比困难多。 “很可惜,我想这个鉴别魔咒大概已经失传了。”黛妮可微微一笑,看起来事先做了不少功课。 “你是怎么确定的?”德拉科抬起眼,显然对她的笃定存在质疑。 “噢,因为我的母亲就是英国最后一位掌握了所有与魔法石相关魔咒的研究学家。”手里的笔忽然一顿,黛妮可的目光露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锋芒,“但她在几个月前被食死徒炸死了。这个回答您还满意吗?” 意识到此刻她正看向——正苦恼怎么竭尽全力为其辩护的人,正是曾经食死徒的一员,你感觉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 你用力捏了德拉科一下。 “抱歉。”德拉科眼下的面部肌肉随着他张合的嘴而有些抽动,“我无意冒犯。” 最终黛妮可只是短暂地注视了他片刻,便又不由自主弯起一个如往常般舒展的笑。 “开玩笑啦。”她做了个随它去吧的手势,好像一瞬间就从不同身份中剥离出来,“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她从小跟着我母亲研究这些,可能也已经学会了鉴定的各种咒语,但她也不在了。” “也是因为战争吗?”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你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黛妮可点了点头。 “他们甚至没找到她的遗骸。”她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我母亲同一天出事的,我也没有更多的信息。总之国内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至于国外有没有能够做鉴定人的学者,我就不清楚了。赫洛伊之心最早也只在英国魔法界出现过,所以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再者,如果我们需要请来一位国外的鉴定人,时间线肯定会拉得更长,二位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一阵沉默后,德拉科再度抬起头。 第65章 “驳回证词,恢复原指控,重新判决。”黛妮可连贯地说出一连串令人无法不为之焦灼的词语,“然后你需要去阿兹卡班,因为被驳回的是决定性证据。” “那她呢。” 没有任何表情,德拉科淡然得仿佛那些话语和他毫无关系。 “她会受到什么影响吗?” “舆论有时就是最坏的东西。”黛妮可向一旁的你点头致意,“至于法律上,你们的确是庭审结束后才恢复恋爱关系的,所以不存在事先隐瞒。没有极端情况下,魔法部一般不会额外对证人进行什么调查,所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明白了。”说完德拉科看向你,无声地询问你的意见。 “嗯。”你点了点头,觉得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该问的,德拉科也替你问完了。 “那我们今天先这样?我十点——还约了其他的客人。”黛妮可低头看了看面前沙漏形状的怀表,她的办公桌上有一堆这样精致又古怪的小玩意,“如果你们有资源,可以去找找合适的鉴定人,我也会同时准备备选方案。威森加摩那边有什么动静的话,我会随时通知你们。” “好的,辛苦了。” 随着德拉科站起身,你终于忍不住开口。 “说实话,我能理解他们的质疑,也知道魔法部需要给大众一个交代,但既然是他们要进行重新审查,为什么不能由他们来调查证词的真实性——而是要我们自己举证,来证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视线来去在黛妮可桌上那些漂亮的摆件之间,说完,你不由停顿了一下。 “我觉得……这很不公平。” 感受到身旁之人向你投来的惊讶目光后,你一瞬间不禁怀疑自己的疑问是不是有些荒谬。 然而面前的黛妮可在听完你的话后并没有露出玩笑的表情,她只是带着一丝探寻扬起了眉毛,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事实上,许多巫师在自身权益受到侵害后向魔法法律执行司报备,也时常因为递交的证据不足而被驳回,最终不了了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受到的伤害不存在。” “我在读法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直到工作以后才发现,现实里没有什么是乌托邦——不过我想,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下次有时间我们可以再聊。” 她委婉地笑了笑,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合上了面前的怀表。 第59章 会没事的 “好啦,会没事的。” 从律师个人办公室一直走到旋转楼梯口,德拉科终于停下了脚步。 要说自己全然没有被刚才律师的那一番话所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比起还未下最后定论的这些,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身边有些异常安静的女孩。 奈礼的情绪似乎出了点小状况。 德拉科能敏锐地察觉到,从昨晚他们一起拆完那封信开始,低气压就在她身上隐隐约约持续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随着德拉科突然站定的脚步,女孩转过身,有些无措地看向他。 “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我们能找到办法解决的,相信我。” 奈礼的目光有些抽离,她虽然定定望着自己,心绪却早已隔离在厚重的躯壳之外,不知游移去了哪里。德拉科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试图帮助她重新安全着陆。 “……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一阵无声的委屈,他的话显然撬动了奈礼的某扇心门。只见她说完咬了咬嘴唇,突然走近,不动声色地向他索要一个拥抱。 “一定。”他俯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律所不算宽阔的阶梯旁,周围—— 除了彼此没有别人。 不过现在就算被看到了也无所谓。 德拉科几乎是下意识把她搂进怀里后过了好几秒钟才想到这些。 女孩的发丝又散落到西装外套上,德拉科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感觉身后的衣角都被奈礼紧紧攥进了手里。 她是哭了吗? 德拉科思索着,因为女孩埋起来的脸而无从查证,直到过了一小会儿,奈礼突然抬起脑袋。 “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她问道,声音分明也是淡淡的,却像是纠结了很久。 “什么意思?” “感觉现在的你——”奈礼尽力在不情绪化的表达,但德拉科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埋怨,“遇到什么事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也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这不是好事吗?”德拉科几乎脱口而出。 他不该稳重吗?他不该——遇事冷静,才有慢慢思考解决方案的余地吗?这两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奈礼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我现在觉得,也许没有情绪也不是那么好——而且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她眨了眨眼睛,又别过头去,“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点混乱,可能这件事太突然了。” 德拉科挑起了眉毛。 奈礼的表情很有意思,有别于往常,带着一种分不清对他还是对自己的忿忿,一种自然而然向他袒露、不再刻意藏起的忿忿。 “如果这代表你在关心我的话,那我还挺高兴的。”德拉科回答道。 他的本意是想活跃下气氛,不料却起了反作用。 “别开玩笑了。”奈礼好像有点生气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心脏骤缩,德拉科一时如鲠在喉。 自己这张该死的嘴——到底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奈礼现在所需要承受的,全都因他而起,他是早已习惯了活在人们话题中心,可奈礼不是。 而她原本不用面对这些的。 “舆论方面我会想办法的。”德拉科顿了顿,“对不起,又让你卷到这样的事情里。” “哎呀,德拉科,我没有这个意思。”听完他的话,奈礼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 她只是—— 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事实而已。 没有麻木,没有自我异化,生活的考验与磨难从未夺去女孩的丰富情感。德拉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奈礼还是那个情感细腻的人,是他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可如果是这样,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敏感的人注定要承受双倍的痛苦,这个道理德拉科还是明白的。倘若这些年他还像年少无知时那样任由情绪主宰一切,他早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你不用像我一样,亲爱的。”德拉科覆上了她的手,“况且……我也不是没有情绪。只是我觉得,现在的局面无论如何都比之前要好很多,因为我知道了——有人会自始至终站在我这边。” “你是这样想的?”她的眸光略过闪动的痕迹,看起来若有所思。 “在这之前,我们都已经做过面临最坏结果的准备了,不是吗?”德拉科半带着笑意,“所以放轻松点,别为还没发生的事焦虑,那样不值得。” 今天下午,他原本打算独自去完成一件事,但现在,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要不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先忘了这些。” “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计划?”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奈礼的眼睛亮亮的,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 其实她一直很容易被哄好,德拉科想,即便有时他什么也没做。奈礼身上像是有种奇特的自愈能力,只要他能及时看见她的情绪,她便能更加迅速地开启这项功能,在不算太久的时间里成功说服自己。 而她身上这股由内而外的力量,是很能感染到身边人的。 “保密。”他回答道,“我原先准备一个人去的。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但你应该——会认为它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时刻。” “你要去魔杖店?” “这都能猜到?”虽然知道奈礼总能洞察一切,但他还是有些诧异她能这么快就猜到,“还说你看不出我在想什么。” “这几次见面,你都没有带魔杖,我就想到了。”女孩的表情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战时我一直用的是我母亲的魔杖,战争结束后,我就还给她了。” “这个也猜到了。”她说完撇了撇嘴,仿佛想起了什么,“那支魔杖看起来就像是有位女主人。” “那你怎么都没问过我?”德拉科觉得有些好玩,奈礼的语气可不仅仅只是在表达自己验证的猜想,她似乎——对此产生过某些误会,并且因为误会——而留下了几分醋意。 “这有什么好问的。” “好好好。”德拉科晃了晃脑袋,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只是想说,以后有什么事,其实你可以直接说的,我才是真的——不知道你平常会想些什么。” “所以我刚刚就问你啦,问你为什么那么冷静。”女孩背过了身,一边说一边往楼梯上走,“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也不会说这些的。” “真棒。”德拉科笑了笑,迅速跟上她的脚步。就在他想要牵起奈礼的手时,她突然回眸,冲他眨了眨眼睛。 第66章 “其实你也很期待吧。”她说。 “嗯?” “哈利应该早就把魔杖还你了吧?但你还是想换一个全新的魔杖,当作新的开始。” 未曾细究过的原因就这样从女孩口中娓娓道来,德拉科一时有些无言。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心底某个铺满灰尘的角落里,原来他也在期待吗? “我只是不想再用波特用过的。”然而嘴上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奈礼心领神会地笑了。 “我敢打赌你肯定没把它扔掉。也许就放在你床头的抽屉里,和我给某人写过的信一起——” “这么肯定?”德拉科故作不屑。这世界上真的还有奈礼·布朗不知道的事吗?至少德拉科·马尔福的世界里应该没有。而他从未想过的是,自己有天竟会因为被别人读懂而感觉如此幸运,“那你先说赌什么——” 终于走到律所的反幻影移形咒界线之外,阳光一如既往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和爱人一起牵手走过伦敦的每条大街。然而鉴于眼下的特殊情况——还是尽量少惹人注意吧,德拉科想。 反正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抓好我的手。”他熟练地向她伸出臂弯。 ————————— 那家商店还是和过去一样窄小地伫立在街头。“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即制作精良魔杖”的牌头重新填满金色,而它那位劫后余生的主人却比过去苍老了许多。 “哦,我记得。”瞧见率先走进店铺的你,奥利凡德招呼道,“金合欢木,独角兽毛……十一又四分之一英寸。” “是的,先生。”你友好地笑了笑,不禁对这位魔杖匠人肃然起敬。 “当然,当然。”老人有些自言自语地回答道,他刚要张口继续说点什么,却突然顿住,目光直直地越向了你的身后。 你随他转头望去,只见德拉科轻轻点头致意,整个人有些拘谨。 “哦……又见面了。”奥利凡德的表情有些令人难以捉摸,岁月在他的脸上化作了两道厚茧般的眼袋,“看来你们二位有着相同材质的杖芯,坚定、纯净……” “尽管某些时候都迫不得已……” 奥利凡德没有多过问德拉科前来的缘由,只是按着一贯的流程,取出好几根不同的魔杖,让他逐个尝试。 直到德拉科举起的一根乳白色魔杖冒出金星时,奥利凡德终于拍手喊出了那句“好极了”。 银缎木,独角兽毛,十三英寸。 这支漂亮又优雅的白色魔杖成为了德拉科的新伙伴。 “感觉怎么样?”你好奇地围在他身前。 魔杖选择巫师——既然如此,独角兽杖芯的魔杖时隔多年后再一次选择了他,是不是意味,德拉科内心深处最本质的东西其实从未改变? “一般般。”德拉科说,“你要试试吗?” “好呀。”你接过他递来的魔杖,感觉掌心燃起一阵灼热,“嘶,你觉得我试个什么好?” “都可以啊。”他思考了片刻,“那,看看你的小雪豹吧。” “什么小雪豹啊?你都说了那已经是雪豹了,又不是小猫!” 真是气人,他竟然用小来形容守护神雪豹。你故意视而不见德拉科略微扬起的嘴角,专心集中注意力在召唤的魔咒上。 然而几秒钟后,除了手里持续不断的热感,什么也没有发生。 “用不来,还你。”你一把将魔杖塞还给他,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失落。 “我就说它不怎么好用吧。”德拉科耸了耸肩,随手将魔杖收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下才可以用别人的魔杖稳定施咒?”你忍不住又问,“那你觉得——你能用得了我的魔杖吗?我还好奇你的守护神呢。” “我没有守护神。”他淡淡一笑,声音很轻。 与此同时,你的注意力去到了德拉科身后的不远一处。 “我是说如果嘛。”你看了眼德拉科,又朝他身后瞄去,“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 “节日?” 你点了点头。 就在你们几米开外,有个男人正戴着一枚华丽的庆典面具,紫金相间的外壳在饰品的装点下熠熠生辉。 看着你望向别处的目光,德拉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就在他要转身的一瞬间,那个男人突然举起魔杖,朝你们发射来一道咒语。 没有任何防备,那道近到甚至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的魔咒就这样击中了德拉科。 面前的人一个踉跄,跌到了你的怀里。 你猛得抬头,率先想到自己至少该朝那人丢去一道追踪咒,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面具男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你怀里的少年却愈发沉重。 “德拉科?!” 一瞬间放大千百倍的恐惧化作了轰鸣,你几乎听不见自己叫喊的声音。 “德拉科?别吓我——” 你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却因为力量不支,不得不跪倒在地。街道粗粝的砖石瞬间擦破了膝盖,但你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醒醒,醒醒,德拉科,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圣芒戈——” 可以确认的是,那至少不是一招毙命的阿瓦达索命咒,德拉科虽然陷入了昏迷,但仍有明显的生命体征。 你迅速检查着他的身体,就像十几个月前,面对着源源不断从暴乱现场送来伤患的治疗师那样。 德拉科的身体越来越烫,一侧手臂不受控制地震颤着,几度抽搐。越来越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你终于在慌乱中扯下了他的外衣。 红色。 全是红色。 一片晃眼的鲜血中,你飞快地辨认出了他小臂上被击中的伤口。伤口的边缘阵阵焦黑,而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 和当年食死徒的作风一模一样。 第60章 回到这里 两个小时过去了,身体仍然没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你静静地站在窗边,一下又一下听着自己的心跳。 二楼,南边。 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又回到这里。 战争结束后,所有楼层临时搭建的床位都撤除了,圣芒戈的一切又重新恢复秩序。 你本打算去自己当初的病房看看,却被告知那儿已经住进了新的病人,潘西的房间也一样。 眼下,二楼的南半边几乎没什么人,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却足以令人卸下一口气。 天色渐渐暗下来,闪着金属色泽的栏杆和锈迹斑驳的窗框还是如此熟悉。曾经透过眼泪看了无数遍的风景又裹进蓝调的夜色里,这一次,却好像不再那么扑朔迷离。 但—— 我是不是,又要失去他了。 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隐隐疼痛,那种“老天果然不会让我们幸福多久的”的自我嘲讽随之而来,可你一点也不想避讳这个问题。 经历过战争的人,没有余力再畏惧死亡。 人生好像无法幸运到每一次意外都有赫洛伊之心,这一次,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你想。 但无论结果是什么,无论未来还会发生什么,自己一定能够熬过去,振作起来,带着所爱之人的惦念好好活着,拥有一颗更加强大的心脏。 因为你已经拥有了一颗比过去更加强大的心脏。 整点的钟声第三次敲响在耳边,你默默把头靠在窗上,见证着路灯亮起。一盏盏暖色就这样循着街道直到天边,直到夜色不再寒冷,直到归途的人看见了希望与光。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你不用回头,就认出了来者。 温热的双手从后背环抱住你的身体,德拉科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你的颈窝。 “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见识过……那个魔咒有多可怕。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撑不到圣芒戈——就已经全身溃烂而死了。” “……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直到听见自己的哽咽,你才意识到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哭,“你去阿兹卡班也好,你不跟我在一起也好……只要我们能平安健康,好像怎样都可以……” “没事了,没事了。”德拉科的拥抱收得更紧了些,“你刚才在这干什么呢?” “在想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你感觉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所以——你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在听到他这句话后不由又是一紧。 “坏消息。”你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臂,伤得最深的地方已经经过了治疗师的五花大绑,从外观上看不出具体情况,“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坏消息是——虽然我没什么大碍,但是让你担心了。”德拉科缓缓抬起头,眼里盛着笑意,说完凑上前亲了你的脸颊一下。 “你好讨厌啊——”你用拇指按住了他的下巴,自己分明没哭,却有种破涕为笑的感觉。 第67章 “不要讨厌我嘛,我那么喜欢你。”他眨巴着眼睛,像只黏人的大金毛。 你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 “好消息呢?” “治疗师说,等我手臂上的皮肤重新长好,就看不见黑魔标记了。” “你说的是真的?”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嗯。”德拉科点了点头,“相当于让手臂上的血肉重新长一遍,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天呐,那太好了。”你踮起脚尖,紧紧拥抱住他,由衷地替他高兴。疼不疼这些习惯性的关心此时都变得无关紧要,你知道,比起身体上的痛苦,黑魔标记留下的精神创伤才是长久以来横在德拉科心里最难忍受的一根倒刺。 “对了,你有看清袭击我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严肃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刚想和你说这个来着。”你回答道,“没有,他戴着面具。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节日?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你身后的那个人,他太显眼了,戴着一个紫金相间的面具,很华丽,像假面舞会的那种。” “我本来想施一道追踪咒,但他一下就不见了。”你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想到德拉科不省人事的样子仍心有余悸,“你有什么推测吗?那个咒语,我想——我在之前食死徒发动暴乱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德拉科抬起眼眸,像是心里早已有了什么定论。 “你是说,袭击我们的就是最后那几个还没被魔法部抓到的食死徒?”你看向他,“为什么?伏地魔都不在了,伤害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你不能这样想,对他们来说,做事的动机并不一定要利己。” “那怎么偏偏是我们?” “如果真的是食死徒干的——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 “这么突然吗?”从大战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在这个时候搞突袭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但如果是他们想报复你,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索命咒?那样不是更保险吗?” “索命咒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死,而这个魔咒的目的是为了让对方感受生不如死的痛苦,最后在折磨中不治身亡。”说到这些,德拉科的眼里一片阴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当初在制造恐怖袭击时要用这些魔咒,而真正到大战时,就直接用索命咒了。” “但其实结果没什么不同,这些恶咒只有学过治疗术的人才有办法紧急处理,大多数中咒的人撑不到圣芒戈就死了,就算抢救过来也是彻底毁容。他们一定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下场——只是没想到,你刚好会治疗术。” 德拉科的一番话令你有些发怵。尽管魔法界已经摆脱了危机,但对你们而言,和平的生活似乎还未真正到来。 和德拉科·马尔福在一起—— 真的是个对的选择吗? 你忍不住问自己。 “怎么啦?”注意到你的若有所思后,德拉科放缓了语调。 很多次你都想过,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都因他而起。如果没有遇见他,走近他——就不会受伤,不会难过,不会住进圣芒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卷入社会新闻里—— 只是这样的生活,大概也没那么有趣了。 人们好像总说,一段好的感情不应该总是为你带来焦虑痛苦,在他们描绘的那个世界里,爱情仿佛永远充斥着粉色的气泡和花朵,令人神往。 但他们也许忘记了,十几岁的少年本就如此。 第一次学会独立行走,然后跌倒,在雨里满身泥泞地站起来,继续迎着风奔跑,直到湿漉漉的身体被风吹干,重新长出羽翼。 你一样会受伤,难过,因为挫折萎靡不振,因为现实焦虑烦恼—— 就算你从未遇见他。 因为这就是十几二十岁的青春。 琐碎且不知从何说起的困扰,也值得为之流泪,为之疯狂。 而那些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流动,永远无法用理性来衡量。 至于此刻,那份尽管有过顾虑纠结却仍想与他共同承担一切的感觉,就暂且称之为爱吧。 “没事。”你轻快地眨了眨眼睛,“魔法部那边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我也把情况告诉了黛妮可,如果你的身体需要恢复,那边的事情可以暂缓。” 说完你又想起了些什么。 “我刚刚也通知你的家人了,你母亲应该一会儿就会来看你。” “辛苦了,奈礼。”德拉科始终认真注视着你的眼睛。 “我带你逛逛这里吧!”你突然换上了一副更轻松愉快的语气,这次——就让自己来做个情绪稳定的好榜样吧,“哦不过——你能走吗?” “不能走也都走到这了。”他挪揄道。 “那你需要住院吗?”你笑了笑,“我当初可是在这呆了好长时间呢。” “治疗师说需要观察几天。”德拉科上上下下环顾着四周,“你当时——应该不住在这里吧?” “我有自己单独的病房啦,在顶层。”你看出了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我知道你觉得这里环境不好,但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比战时——好一百倍了。” 那些宛如一滩死水的日子渐渐回到眼前,你牵着他的手穿过大厅,七零八碎地讲着这里曾让你泛起涟漪的小事,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没和你说过,其实——”许久,你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人生不会比这更糟糕了,我也许,再也不会感受到幸福了。” 你能感觉到德拉科略微停滞的呼吸,几秒钟的欲言又止后,他牵紧了你的手。 “我应该早些知道的。”他说。 “好不容易才能足够坦然地说起。”你笑着望向了窗外,“我以为我一定会想永远忘记这些,但我现在却想记住它们,往后每次遇到低谷的时候,想想那时的自己,就一定能再坚持下去。” 话虽如此,可还是但愿人生不会再有爱上末日天气的夜晚。 携爱人之手,从此皆为坦途。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又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呀——” 你转过脑袋,只见艾文斯·波恩正迈着轻盈的步伐朝你们走来。 “她就是我之前的主治疗师。”你冲德拉科耳语道。 直到艾文斯向你展开双臂和你拥抱时,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的她没有和往常一样身着那件宽大的医院制服。 “真没想到能在这再见到你。”她认真地端详着你的脸庞,让你不禁去想自己这一年多里看起来有怎样的变化,“今天是我在圣芒戈的最后一天,我要离职了。” 你惊讶地用手覆上了嘴巴,反应片刻后,你嘱咐德拉科先回到楼上休息,紧接着开始了自己的好奇。 “跟累不累没什么关系,其实我早就想走了。”面对你的疑问,艾文斯耸了耸肩,“谁知道刚好碰上第二次巫师大战。你也知道那时这里有多乱七八糟——如果我执意要走,他们就又少了一个人手。”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想先去夏威夷度假,学冲浪,还有潜水,回来以后去考个魔药师资格——至于再往后,暂时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到时自然会有更好的想法。” “梅林,这听起来也太酷了。”带着点艳羡,你感觉自己依旧沉浸在突如其来的震惊之中,艾文斯藏在心底的想法,竟然就这样瞒过了所有人。然而仔细想来,这毕竟是属于她的人生新旅程,好像也无须旁人知晓。 “我是真的没想到。不过,无论如何——都先提前祝贺你啦!” “等我到了夏威夷给你寄明信片。”她眨了眨眼睛,说话的语气都比过去跳脱了不少,“不过也多亏了这两年,攒下一些钱——最好笑的是,就在我提出辞职的前一周,我通过了高级治疗师的考核,工资是之前的双倍。” “那怎么不多呆几个月再走。”你笑着打趣她。 “谁知道几个月会发生什么呢?钱以后还能再赚,先让我享受一下三十岁的人生吧——” 说完她也笑了,注视着你们身旁的一张张空病床,眼神里流露出无限感慨。 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艾文斯·波恩这些话的意义。 “我刚刚听说马尔福先生的事了。”她突然提道,“他们说是你在现场第一时间做的紧急处理。” “在这那么长时间不能白呆呀。”你勾起一抹浅笑,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毕竟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再怎么学也是依葫芦画瓢。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用上。或者说——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用上吧。 “说起来,你也是我来圣芒戈几年里,照顾过最长时间的人了。”像是想起了那时的日子,艾文斯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变得更柔软了些。 “紧急处理做得非常出色,奈礼。我为你感到骄傲,发自内心的。”她说。 第68章 那些曾经有过的复杂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后好像终于随风而去。你笑着沉默了很久,最后真挚地说了句“谢谢你”。 “圣芒戈的变化还挺大的,好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但还是有种莫名的熟悉。” “是啊。当时这里的孩子们,后来有的找到了父母,有的找到了新的监护人,一些到了年纪的小孩,等年底霍格沃茨重建完,就可以上学去了。” 原来一切真的都在越来越好。 有种莫大的宽慰,不止那个漫长的雨夜——好像这些年大家共同的坚守都经住了岁月的考验。 “那个床位的女孩呢?”你指了指离窗户最近的那张病床,“她后来去哪了?” “你说谁?”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那个黑色短发,眼睛颜色不一样,看起来有点像男孩子的——” “哦,曼塔啊——”艾文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听说她是这批孩子里面最早收到霍格沃茨信件的,现在应该已经搬去学校里了吧?你们的新校长,特别准许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提前住进学校的。” “原来是这样,那挺好的,我也准备年底回霍格沃茨,把剩下的课程补完,说不定会遇到她。” 那位十分不同寻常的异瞳女孩会被分到什么学院呢?就冲她对石头那个执着的钻研劲儿,也许是拉文克劳,你暗暗想道。 “你刚刚说,她是叫曼塔吗?”你再一次看向艾文斯。 “是的,黛曼塔·布什。”艾文斯点了点头,“她的确是个很有魔法天赋的小孩,将来不得了。 第61章 更有力量 没过几天,魔法部那边便传来了将嫌疑人缉拿归案的消息。 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袭击德拉科的面具男子就是在逃食死徒的其中一员,由于看到德拉科在预言家日报上无罪释放的头条,心生仇恨,临时起意决定实施报复。 根据他提供的信息,魔法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功抓获了其余几名在逃食死徒,至此,第二次巫师战争的战后肃清终于告一段落。 德拉科的伤势好转得很快,但在纳西莎的一再坚持下,还是选择了多留院观察几天。 又一个多云转晴的午后,你独自一人,来到了和黛妮可约定好的咖啡厅。 “她不愿意见我。”你很少见到黛妮可如此平淡的语气和表情,她看着你,停顿了片刻,然后噙起一抹微笑,“抱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另寻办法的。好在最近几天魔法界又许多新闻,趁着舆论分散,我们可以争取做更多的准备。” 黛妮可口中的那个她,正是几天前你和艾文斯叙旧时提到的黛曼塔·布什,那个离窗户最近、记忆里总是一言不发的异瞳女孩。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后,经过确认,你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黛妮可,而自己一边为她们姐妹得以团聚而激动,一边为你和德拉科卷入的巨大舆论即将扭转局面而兴奋。 你本以为这下一切都能进行得顺利妥当,不料眼下却是这种情况。黛妮可一番话让你的心又凉了几分,事情似乎并没有迎来转机。 “没关系的——”你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安慰道,“你和妹妹,是不是——相处的时间比较少?” 这大概是你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但每每想到黛曼塔身上那股不同常人的古怪劲儿,任何事发生在她身上好像倒也没那么令人意外。 “可以说,我们基本没怎么相处过。所以她不想见我……也是情理之中。”黛妮可不停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我和黛曼塔,都是布什女士收养来的。前段时间我去处理我母亲的身后事——我甚至是那时才知道的。我很小就去别的地方读书了,所以和她没有太多交集。” “霍格沃茨怎么样?”她突然问道,“有什么魔法石研究相关的专业吗?我想让她去一个好学校,我有能力承担所有费用。” 你抬起了目光。 黛妮可知道黛曼塔对石头的。 并且——极力想用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托举她,让她坚持她的热爱。 你不知道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妹之间究竟有过何种过往,但至少此时此刻,你相信这个妹妹在黛妮可心里始终有着无可取代的分量。 他们也许,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霍格沃茨没有专门开设这样的课程。”你回答道,“但我想——曼塔既然已经搬去了霍格沃茨,或许说明这就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有个性,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意愿,恐怕别人再怎么安排都没用。” “也是,那就先随她去吧。”黛妮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马上也要毕业啦?” “是啊,一年时间很快的。” “你有想过毕业之后要去做什么吗?” 听到黛妮可的问句,你愣了一下,但随后大致想通了这两个话题之间模糊蕴含的同一个主题。 “其实我还是有点迷茫。”上一次谈及未来的事,似乎还是发生在马尔福庄园的那次。你看向黛妮可,真诚回答着此刻内心所想,“每个时期的想法都在变化,现在的我想毕业后去修读心理学……但好像也没那么坚定,有可能到时就不想了,毕竟魔法界开设这门课的学校少之又少,周围也没有人可以给我建议。” “我没有什么很执着的追求,也许需要有个人来推我一把,我才能说服自己迈出舒适圈,可有时候又会去想,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好像一辈子呆在舒适圈里,也没关系。” 说到这里,你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许温和无奈的自嘲。 但说是自嘲,多少又过了些。这世上本就有数不尽的普通人皆是如此,你早已坦然接纳这份平凡。 “所以我一直很欣赏明确自己梦想的人,欣赏他们身上那种坚定——热烈的力量。” 只是偶尔有些羡慕。 这位年轻貌美又野心勃勃的律师,也许就算其中一个。 自己回答的认真程度似乎一不小心超过了面前人的预期。黛妮可不断点着头以示回应,直到你说完最后一句,她垂下了目光。短暂的沉默后,黛妮可给出了她的答案。 “说明你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奈礼。”她笑了,嘴上口红的颜色那样光彩夺目。 “我很想和你说,现在我可以做第一个支持你那么做的人了。”说完她忽然顿了顿,“但比起这一句,我更想说,其实没关系的,没有人推你一把的话,就自己成为那个角色吧。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我们远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力量。” ————————— 对角巷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你抱着几本刚从丽痕书店买来的典籍,在街上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目光却一刻也不停地搜寻着。 不知道究竟出于何种心理,你总觉得黛曼塔这条宝贵的线就这样断了着实有些可惜,一切还未板上钉钉之前,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你打听到,麦格校长打算组织那些提前住进学校的孩子们今天来对角巷,购买新学期所需的各种用品。 然而想要仅仅通过偶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更何况黛曼塔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也许今天,她根本就没打算出现在这里。 罢了,新学期新起点,就当是为自己添置些东西,顺便逛街。 你安慰自己道。 不报太多希望就不会太过失望,多么简单又老生常谈的道理。 好在天遂人愿,当你第三次折返过街道尽头时,眼尖的你终于逮到了刚从一家二手长袍店里冒出来的黛曼塔。 少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是数月未见,黛曼塔的个头看起来就比过去高了不少。她仍像过去那样看着你自顾自地说明来意,不接话,也不发表意见。 一番令人尴尬的招呼与寒暄,绝对堪称自己本月最勇敢时刻,丝毫没有夸张。 “我为什么要帮忙?”片刻后,黛曼塔开口道。 如此直白的问题让你一时语塞。 面前的女孩就像一只从未被社会规训的松鼠,来人间的主线任务只有去森林搜寻浆果。 你突然生出几分羡慕。 “如果你愿意出面做鉴定人,就能帮我们一个大忙了。你的姐姐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她为了我们的事也一直在操劳,帮助我们——也相当于帮到她了。”你诚恳地解释道,不愿就这样白白浪费这个机会。返校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没人知道你有多希望开学的那一天德拉科能在自己身旁。 至于明知道这两姐妹不算愉快的故事却仍故意提起黛妮可,也许是你打心底觉得,她们都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在乎对方。 “我很开心你愿意听我说到这里——我们会支付你相应的酬劳,按照市面上价格的双倍。如果你有其他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尽管提,好吗?” 你分明十分不喜欢马尔福那样事事以金钱压人的作派,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在对对方知之甚少的情况下,这些看得见的利益交换,似乎变成了你唯一能想到的谈判筹码,不容易出错,又足够体现诚意。 第69章 你看了眼黛曼塔身后二手长袍店的招牌,暗暗祈祷她迫切需要这笔数目不小的报酬。可心里似乎又有另一种声音,希望这只小松鼠可以永远躲在城市之外,树洞里只收藏最珍爱的那枚松果,无忧无虑,自在一生。 “她不是我姐姐。”黛曼塔面无表情,挑出了她认为这段话里的重点,“我没有这个姐姐。” “听说了一些。”你抿了抿嘴唇,弯起一个微笑,“听完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过,她跟我说,她承诺会为你支付上学期间所有的费用。当然,也许你不需要,我相信你也有能力自己赚到钱,但是你知道吗——”你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勃艮第红的名片,递给少女,“黛妮可现在是业内很有名的律师,如果你未来想要继续研究魔法石相关的东西,她可以给你更多资源和人脉。” 这就是现实。 辉煌的伦敦城里没有那么多小松鼠,也没有那么多可以栖息的森林,想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光靠长存的理想主义远远不够。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无聊的大人,小时候——最厌倦的那种大人。 但神奇的是,你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你比任何时刻都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并且决定,就这么一直喜欢下去。 “如果我同意,你还能给我什么?”黛曼塔忽然问。 “嗯……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需要什么——”黛曼塔真能给你出难题,你头疼地想道。但她能主动开口问,就意味着接下来有戏,“回霍格沃茨以后,你要是有不会的都可以来找我,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上的——” 抛开身外之物,“我”究竟有怎样的价值? 这个问题似乎在不经意间让你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亲爱的奈礼啊,往后的日子,还请再多多努力。 “我再多说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吗?”你挑了挑眉,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问,夺回了话题的主动权,“你想要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吧,我会尽力争取。” 黛曼塔的眼底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狡黠。 “把赫洛伊之心给我。”她说。 第62章 返校站台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久违地抢在闹钟前温柔把人唤醒。 你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一时却分不清此刻面前是幻象还是现实。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梦见自己不再拥有魔法,只是这次并没有遭遇什么变故,而是你生来就是一个麻瓜。 在那个世界里,爸爸妈妈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他们不再肩负魔法部的重任,而是和这座城市里大多数普通麻瓜一样,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没有伏地魔,没有战争,没有意外,你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顺利进入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修读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只是那里也没有像哈利·波特一样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没有塞德里克·迪戈里,没有莱拉·奥尔斯顿,没有德拉科。 你总觉得自己对麻瓜世界的了解应该还不至于具体到做这样一个真切的梦,可梦里的一切就是那样触手可及,仿佛另一个时空的你忽然看见了自己,确认彼此安然无恙后,就放心离去。 也许,巫师世界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你靠在床头,一边纾缓着困意,一边任由自己放空发呆。 可你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会向你敞开怀抱。 外面响起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妈妈推开门,用熟悉的语气催促你起床吃饭。 “你还没去上班吗?”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一句。 有那么一瞬间,你又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巫师和麻瓜的世界重叠在一起,而交点的坐标上写着妈妈的名字。 “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去送你啊。”她按了按门把手,有些傲娇地仰起脑袋,“就像我和爸爸第一次送你去霍格沃茨一样。” 十三岁时,全家人一起推着行李车奔向隔墙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白色气雾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四处涌动,你依依不舍地踏上了那辆通往未知世界的红色列车,隔着玻璃窗和他们挥手告别,挥着挥着——窗外人眼角的笑意里又添上了新的皱纹,而窗户另一头,少女牵起心上人的手,骄傲地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这就是她的十八岁,他们共同的十八岁。 虽然生活就像没能在九月准时开学的霍格沃茨一样,总会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些差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又都能慢慢回到正轨,继续朝着充满不确定却也值得期待的未来全速前进。 十几天前,魔法部迫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宣布重新审查德拉科·马尔福一案。一切都在黛妮可的预料之中,因此你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而她那位亲爱的妹妹也遵守了与你的约定,出面承担了鉴定人的角色。经威森加摩最终认定,该案维持一审判决,对德拉科免予追究。 没有人知道你在结案后就这样将所谓的“关键证物”送给了黛曼塔,除了当年买下它的少年。你看得出他十分意外,但德拉科对此并没有发表过太多自己的想法,只是许多次认真地对你说,“我们也可以继续找别的办法”或“我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诸如此类。 而你总是一笑置之。 后来的日子,你和德拉科粗略地商量过几次带他和父母见面的事,但最终都因为爸爸的工作繁忙而作罢。不曾想到,重返霍格沃茨的这天,德拉科终于在人潮熙攘的站台和他们见上了面。 “还行吧,小伙子看着比报纸上帅点,有我当年的风范。” 想到刚才分别时,爸爸最后在你耳边回答的悄悄话,你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这么开心?”德拉科凑了过来,用手捋顺着你的头发,“我就说不用担心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火车的轰鸣声骤然响起,盖过了少年口中最后一个音节。你能感觉到脚下的机械正缓缓开始运作,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终于再次驶向远方。 “对了,我有个礼物要给你。”你看着德拉科,咋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首饰盒。 “这是什么?” “我亲手做的。” 德拉科拿起它打量了一圈,然后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黑丝绒的中央,并排伫立着两枚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你们名字的首字母。德拉科拿起刻着字母d的那一枚戴在了你指间,列车恰在此时穿过隧道,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早已记不清是这个冬天下的第几场雪,挂满冰渣的松树在窗外来不及看清便飞驰而过,雪花却落得那样柔缓。此刻车厢不过是水晶球里讲述童话的一方天地,而你已然置身其中,看得清少年指尖的抖动。 “可是我都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德拉科给自己戴上了n字样的那一枚,摊开五指和你的手并排在一起。 “你送我的礼物还少吗?”你笑着把手叠在了他的手背上,“你这段时间有心思给我准备礼物才奇怪吧。你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稍等。”听完你的话,德拉科挑了挑眉,从座位旁拿起手提包,一看就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你要干嘛?” “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从包里掏出一本七年级的课本,摊开第一页推到你面前,“把你在霍格沃茨想做但还没做过的事列个清单。” 不是吧,这人连个笔记本都没有,你在心里默默吐糟道,而德拉科语气淡淡却又十分霸道的话,更是让你忍不住想笑。 或者说,忍不住想去逗他。 “那已经做过却还想再做的事就不可以写了吗?”你把刚才德拉科递给你的笔往桌上一放,伸手就要去抱他。 “写,都写,都写。”德拉科难得再次露出笑意,面对你的攻势,彻底缴械投降。 旧时的课本上并没有太多笔记,但也足够你从中依稀窥见他在霍格沃茨七年级的生活。此刻,崭新的墨迹在书页上留下阵阵期许,七年级的故事再次起始,只是这一次,多了你的痕迹。 “德拉科。” 不知道又玩了有多久,你忽然喊了喊他的名字。 “我在听。” “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时间转换器不就可以做到。” “不是那种——”你停顿了一下,思考着该如何与他描述,索性把昨晚的梦和他说了一遍。 “我偶尔会想,如果我真的出现在另一个世界,接受着截然不同的教育和社会体系,那我是不是会变得和现在很不一样?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羡慕她所拥有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其实也在羡慕我。” “但你还是你。”德拉科说,“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可能只是不会遇见你了而已。”你调侃道。 第70章 “那我就去找你。”他耸了耸肩,“你真的认为你是那么容易能被环境改变的人吗?我从来,都不这么觉得。” “你的这一点也改变了我,所以我相信,无论是哪一个世界,或者时空,你都会好好长大,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遇见你想遇见的人。” “那个人是你吗?” “当然是我,只是可能不叫德拉科·马尔福——我可没法保证我在每个世界都叫这个名字。” “那我要是认不出你怎么办?”你笑了,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句又变成了你们日常间的打闹掐架。德拉科其实懂的很多,但他不好好说话的性格总能使一些容易越来越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而你早已习惯,也对他的冷幽默。 “你跟我在一起难道是因为我叫德拉科?”他开始了一贯的讥讽语调,“太过分了,奈礼·布朗。我以为你至少爱的是我有趣的灵魂。” “只是看这个世界的你有几分姿色而已。”你抱起手臂,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德拉科笑着看向了窗外。 “如果,我们现在真的有时间转换器,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不经意间就能连同窗外大片的山峦原野一起随风散到天边,“或者,去到某个未来?” 你笑了。 自己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五年前,十三岁的奈礼·布朗就坐在这扇窗边,手里抱着本不厚不薄的日记,为新学校即将到来的一切而烦恼。 如今,十八岁的奈礼·布朗再次坐上了自己选择的列车,去往那所他们眼中最伟大的魔法学校,可她没法告诉五年前的自己,除了永远等她回家的父母,她还有了在霍格沃茨盼望着与她相见的朋友,和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把世界当作童话的少女,却依旧拥有爱着生活的勇气。 可就算不知道这些也没关系,因为十三岁的奈礼,并不是因为确认了未来的幸福才决定要踏上征途。 “哪也不想去。”你回答道,“现在多好啊,回去没上几天课又可以放圣诞假了,哪次开学可以这样?” “坏学生。”德拉科故作感叹地摇了摇头,伸出手,示意你牵上他,“和我想的一样。” 是的,虽然偶尔怀念过去又期待未来,但哪也不想去。 因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第63章 她的日记 1998年12月1日 熟悉又久违的感觉。 霍格沃茨永远是家一样的地方。 在礼堂吃晚饭时他们又提到这句,大家总是这样说。但其实我想,不是霍格沃茨对我来说像家,是你们让我在这里有了家的感觉。 黛曼塔被分到了斯莱特林。好吧!其实也没有特别意外,就冲她要走我的小紫这件事来说。 想在德拉科看不见的地方再和他说句谢谢。我知道他回霍格沃茨完全是为了我,但我也希望接下来的时光能弥补他一个美好的学生时代。 谢谢你哦,给了我愿望中一段旅程的开始。 今天的火车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1998年12月2日 傍晚去庭院时,发现他们清理了一堆之前寝室里遗留的东西,地上散落着几张潘西的相片。有个不知道是几年级的斯莱特林级长在那边喊,没人要的明天就全扔了。 我说我要,然后我让德拉科和我一起捡起了那些相片。 1998年12月25日 今年圣诞我和德拉科都没回家,因为我们达成共识,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在家过。 莱拉也没回去,大家都在。我们在圣诞树下交换礼物,我抽到了卢娜的,是一本会唱歌的立体书。 1999年1月13日 我不再刻意避开走廊上那些亲密的身影。 虽然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我和德拉科每天陪在彼此身边的时间其实并不比热恋期的小情侣少。只是我们好像很少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不对,准确来说是我很少主动对他说。 当我看见那些男孩女孩们听见对方热切告白时亮晶晶的眼睛,我决定,以后要更多地尝试去表达爱意。 1999年1月14日 我把我的表达练习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并且派他监督我执行。 在过分腻歪的一整天后,我感觉我已经超额完成了目标,至少是往后三天的份额。 德拉科笑着说还不够。 1999年2月4日 他竟然真的有在帮我一件件实现返校那天写在课本上的愿望,我本来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 我问他,那你回霍格沃茨以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只能说一个哦。 我觉得他肯定最想打魁地奇,拿一次冠军,没想到他说,他最想下课后和我一起去黑湖边散步,像从前一样。 有没有哄我的成分我不知道,反正我听了很开心。 1999年2月11日 「看天空。———莱拉」 下午魔法史课上埋头苦写作业时突然收到她的纸条,我傻傻地去看天花板,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她特意给我传张纸条的。 莱拉一个劲儿地用手指向窗外,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我这才注意到外面粉紫色的晚霞。漂亮得让人想放下笔对着它许愿。 1999年2月20日 特别难过和心疼。 德拉科害怕去天文塔。 可那曾经是他在霍格沃茨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 直到今天才听他完整讲了一遍那时发生的事,但我感觉他的描述已经因为创伤而有了偏差。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他会和我一样产生创伤应激,可我又希望能帮他覆盖掉那些记忆。 1999年3月5日 在模拟考的前一天晚上逃课夜游。 梅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 这个主意当然不是我提的,一切还要从德拉科随口跟我说他准备和布雷斯逃几节考试前的课开始。 我想,十几年后,我肯定不会记得七年级某个月的模拟考成绩拿了哪个等级,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我们爬到圆塔顶上一起喝的自制鸡尾酒,躲避巡查时快要冲出胸膛的心跳,还有黑暗中,那只始终牵着我的手。 1999年3月30日 学校临时举办了一场月末庆典,但我和德拉科因为舞会的事情差点吵起来。 起因是几天前他刚好穿了次正装,我说他那天的领带很好看,很适合像舞会这样隆重的场合,为此我特意提前熨烫了一条可以和他搭配的礼裙。 但舞会时他没有系那条领带。 我觉得他没有认真听我说过的话。 德拉科说我又没有明确要求他要选那个颜色,为什么现在要突然不高兴。 但我只是有点失落,又没有开口责怪他,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说话。 我讨厌他的语气,于是一个人离开了礼堂。 穿着华丽礼服在庭院里漫步的感觉有点奇怪,我忍不住想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一起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里成功跳支舞。 就在我怀疑这简直像是某种诅咒时,德拉科找到了我,带着他刚刚换上的领带。 他说他还欠我一支正式的舞,天文塔上的那次不算,刚才只是有点着急,因为我开不开心对他来说很重要。 其实德拉科出现在庭院里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定原谅他了。这件事我做的也不够好,以后应该更直接地表达需求。 我只是真的很期待和你一起在礼堂跳舞,于是我说。 那就快走吧,不然要错过开场舞了,他一边说一边假装要把我抱起来。 银色的月光照在德拉科脸上,我这才发现他今晚的打扮有多帅气。 1999年4月1日 德拉科捡了一片爱心形状的树叶送给我。 我要拿来当书签。 1999年4月8日 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西奥多最近在伦敦郊区开了一家咖啡店。 我问莱拉,你觉得这个消息靠谱吗?她说不知道,但感觉他是会在咖啡店里装几排落地书架的那种人。 说实话,每次想起西奥多都有种说不上来的落寞。 虽然上次见面时我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来坐坐,但事实是,我连他现在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除了众所周知的诺特庄园这一个确切地址。 但他一定不会住在那里。 非要联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去问黛妮可,也可以让德拉科帮忙,但长大以后,很多事情到最后只剩下心里一句轻飘飘的“没有必要”。 人生好像就是要学会和不再同路的朋友告别,就算是那么契合的人。 其实仔细想来,我们的交情也实在浅薄,是我太想留住生命中每个阶段出现的朋友了。 1999年5月12日 没想到最后是上课的契机让我们重新来到了天文塔。 最后一节有教学内容的魔咒课,弗立维教授带我们到天文塔上实践高阶悬浮咒。 第71章 德拉科又想打退堂鼓,我在人群背后偷偷抱了他很久,说我想要你陪我上这最后一节课。 非常幸运的是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铁栏杆铺满了整个天文塔,放眼望去,周围的森林已然是洋溢着春天气息。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德拉科很高兴地对我说。 我想我比他还要高兴。 1999年5月19日 有点想家,于是给爸爸妈妈寄了封信。 第二天就收到了他们寄来的一大堆好吃的。 包裹里还有几张照片,有我们家前院重新修整后的模样,还有山谷里那块石碑旁盛开的鲜花。 淡淡的香槟黄,我猜塞德会嫌它们绽放地不够热烈。 1999年5月23日 我们开始为n.e.w.ts考试做准备,每天下课后固定的散步日程变成了图书馆复习。 我有时还是会问德拉科,你毕业以后想去做什么,尽管我知道这对他来说仍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或许对马尔福家的人来说也是个不必给出答案的问题。 但这很正常,我人生的前十八年也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究竟想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后者,恐怕我现在也还不知道。 可是没关系呀,我们还年轻,我们才十八岁,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足够支撑起这些远大志向的阅历。 1999年6月1日 最近我们好像每天都会和对方说我爱你。 1999年6月2日 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毕业后去圣安德鲁斯或者爱丁堡大学修读心理学。 虽然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我必须给自己弄一份符合麻瓜世界申请条件的文凭和背景,并且为了不惹上麻烦,就读期间——绝对不可以使用魔法。 但我已经决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做。 何况在圣芒戈的半年我已经很习惯不用魔法了,嘿嘿。 德拉科说他支持我的任何选择。 1999年6月17日 还差最后一科就全部结束了。 德拉科最近有些行踪不定,感觉在偷偷谋划些什么。莱拉说他没准是想毕业后就向我求婚,我说不可能,他知道我还要继续读书呢。 这不是两码事吗,谁说结了婚就不可以继续上大学?莱拉反驳我。 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1999年6月18日 莱拉想约我毕业典礼的后一天晚上去看《十一日审判》,最近在各个魔法界都很火的一部舞台剧。但我已经答应把那几天的时间都留给德拉科,尽管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莱拉说算了那她也不去了。人好像就是会这样,我有时也会因为类似的事情放弃自己原本想去做的。但巡演的机会很难得,我不想让她因为我而错过一场视听享受。 所以我偷偷买好了票,打算毕业典礼那天给她一个惊喜。 1999年6月19日 好久没有这么轻闲的日子了。 今天就做了一件大事,选好了毕业典礼那天想穿的裙子。 我们躺在黑湖旁边的草地发呆,看天上的云就这样飘过,不禁感慨时间的流速原来如此之快。 时间就是过得这么快。 日记本合上了又打开,直到书页泛起了卷边。 少女意犹未尽地来到日记本留出的最后一页,拿起笔,写了下去。 1999年6月28日 舍不得大家。明天就是毕业典礼。 我们,真的要毕业了。 第64章 毕业快乐 四个学院的毕业仪式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举行,赫奇帕奇在城堡外的大草坪上,而斯莱特林则在黑湖边。 周围的欢声笑语中夹杂些许离别愁绪,你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最浓烈的情绪却是期待。 期待什么呢? 谁也说不准。 也许是期待大家口中的未来,也许只是期待典礼结束后,德拉科为你准备的惊喜。 “有你的信哎!”莱拉从赫奇帕奇休息室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我刚刚回去拿东西,发现门口有寄给你的,我就一起拿过来了。” 这个时间点,怎么还会有人给自己写信?你和莱拉面面相觑,在不解中率先拆开了略薄的那封。 你抽出信封里的明信片,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蓝色的大海。卡片的背面,是满满当当的字迹。 「亲爱的奈礼: 毕业快乐! 我猜你收到这张明信片时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现在还在夏威夷。几个月前,我在回住处的路上捡到了一颗青色的蛋,没想到带回家后的第二天——里面的小家伙就破壳而出,于是这只神奇动物就这样把我当作了它的妈妈。 那时我在这里的课程已经差不多顺利结束,我理所当然地准备回英国开始下一步计划,可当地的人们告诉我,那只神奇动物是夏威夷岛特有的物种,只能适应热带终年温暖湿润的气候,因此我不能带它一起返回英国。 我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我如此坚决地想要留下来——说实话,我的人生里甚至没有成为母亲这项计划,但这只小小的变数就这样降临在了我的生活,而我好像也为这样的变数而欣喜。 衷心祝愿你往后遇到的变数也都能化作惊喜。 夏威夷很漂亮,这里不只有阳光海岸沙滩,还有瀑布雨林和火山。 如果有一天你想来这旅行,我一定为你提供全夏威夷最好的导游服务。 ———已经学会冲浪和潜水的艾文斯·波恩」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治疗师?太酷了,我也要学潜水。”站在你身旁的莱拉直摇头道,“话说为啥我们在大街上捡不到什么神奇动物的蛋?” “就是啊,我也想养。小时候天天幻想自己能有一只超级大的会飞的——等等——”你说到一半,忽然因为手里的东西停了下来。 “你摸到什么了?”莱拉顺着你的目光低下头,有些好奇。 “这里面有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你紧紧攥着手里的第二封信,有些不可置信地用另一只手摩挲着鼓起的信封表面,“我觉得我好像猜到它是什么了——但我不敢确定——” “啊?”莱拉一幅费解又急不可耐地样子,似乎比你还要着急,“那你快看看。” 你不由得吸了口气,用力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有一张简陋的纸条,而那鼓起来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正是你一年未见的小紫。 「毕业快乐它在你身边更有意义」 纸条的中央,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在莱拉的不明所以中,你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几乎从未和别人提起过与黛曼塔的交易。 项链被保存的无比完好,昔日锁紧的链条甚至没有解开过的痕迹。你轻轻挥了挥手,项链随即浮到空中,再次戴到了你的脖子上。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莱拉从你胸口拿起赫洛伊之心,细细端详着,“我以为这种什么检验善良的心啊之类的东西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 你笑了笑,看着手里两封风格迥异的来信,心里也无限感慨。 “你倒是提醒了我——据说今年毕业典礼,学校以d.a.为主线做了一面故事墙,用来纪念那时为大战付出的每个人,就在礼堂对面那个走廊上,你想现在去看看吗?” “我爸妈还在草坪那儿等我一起拍毕业照呢。”莱拉迟疑了一下,转头朝人群望去,“要不你先去?” “嗯,那我正好一个人走走。”你点点头,“你快去吧。” “你快把德拉科抓过来陪你。”莱拉比了个鬼脸,“这男朋友是用来干嘛的?” “谁说一定要有人陪啦?我现在也很享受自己做各种事好不好。”说完你忽然想起了什么,走上前一把将口袋里准备已久的那张票塞到她手中,“你也是哦——不用谢。” 说完你转头朝礼堂走去,在莱拉激动的惊呼声中,一边挥手一边偷笑,感觉自己此刻就像电影结尾恣意洒脱的女主角。 学校在这次故事墙的策划上似乎费了不少心思。你刚走到长廊门口,便看见数只簇拥在一起的蜡烛悬浮在空中,星星点点,像对逝者的缅怀,也像对明天的祝愿。 数十张大大小小的照片被精心布置在墙上,从大战到七年级——再到更早的时间。那些照片下方则篆刻着各个d.a.成员的肖像和名字,以及他们为最后一战作出的贡献。 封尘的记忆在一张张生动的单色照片里变得触手可及,你缓缓挪动着脚步,不想错过自己每一次出现的身影。 “哎,她是谁?” “不知道啊,也是邓布利多军的成员吧。” 不远处传来几个低年级学生的讨论声,你有些好奇地绕到了他们身后,随意倚靠在石柱上,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女孩正指着一张照片里的你。 “如果她也是邓布利多军的成员,那下面怎么没有她的名字?”另一个男孩反驳道,“又不是照片里的每个人当年都加入过d.a.。” 第72章 “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张?”女孩用力指了指左上角的照片,是你们五年级一次练习守护神咒结束后偷偷留下的合影,“这不就是当时他们私下练习的地方,如果她不是d.a.成员,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你怎么知道这是d.a.当时练习的地方,你又没——” “因为我不像某些人一样没长眼睛!”女孩瞪了回去,“走廊门口的介绍上都写了!” 听到这里,你忍不住扬起了嘴角,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丝苦涩。看着照片墙上因为休学而断档的六七年级,你大概猜到了这下方没有自己名字的原因。 你相信同伴们的心里没有忘记过自己,也许……只是负责策展的人一时粗心大意。 没关系。 你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做出这些决定从来就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证明。 他们真切地发生了,存在于你的经历里,留在了你的记忆中,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寂寞。 “好啊,那你说她叫什么名字?”男孩抱起手臂,一脸不依不挠,“根本就没有人认识她——” “奈礼·布朗。” 突然听到念着自己名字的熟悉声音,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她叫奈礼·布朗,是d.a.的一员。”德拉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转角,他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抱着束花,晃晃悠悠地走到几个学生身边。 “也是霍格沃茨保卫战中最杰出的治疗师。”他补充道。 几个学生停止了争论,转而好奇地将目光投向这位即将毕业的学长。 德拉科一身全黑的西装,衬得怀里的玫瑰格外鲜艳。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一旁站在圆柱后的你,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墙边,用魔杖在墙上刻下了什么。 “哦,这束花就是送给她的。”注意到几个学生的目光后,德拉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那束红玫瑰,语气中是故作不经意的夸耀。 “我女朋友很喜欢玫瑰。” 似乎一直到见面后听见女孩说出那句“我一直没发现,原来我好像更喜欢红玫瑰”,德拉科的内心才又迎来了一次小小的碰撞。 他没有给她买过这样浓艳的花束。选择那些像她一样淡淡的花朵仿佛某种约定俗成的习惯。送的人习惯了,收到的人也早已习惯。 可她是热烈的,那一刻他想。 除去那些可以被用来解读的表象,他们一直拥有相同的底色。 四个学院各自的活动都已接近尾声,学生们纷纷来到草坪中央,和大家进行最后的合影与告别。 你牵着德拉科的手,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闲逛,忽然看见,有个人影正穿过嘈杂,目标明确地朝你们而来。 你瞥了瞥德拉科,有些怔住。 另一旁,西奥多·诺特已经走到了你们面前。 他先是看向德拉科,似乎还微微朝他挑了挑眉,然后才看向你。 “毕业快乐。”他抿起笑容,伸出了手。 “你怎么来了?”你握住了西奥多的手,不禁对这位来宾感到稀奇。 “毕业了啊,来看看你。” “真的?你来这就为了看我?”你仔细打量着他的穿着——一身正式端重的立体剪裁西装,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临时起意。而他胸前的西装口袋里,露出了一角《十一日审判》的票据。 “假的。”他回答道。可西奥多似乎没想到你听完这句话眼里真的露出了小小的失落,于是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没忍住笑意。 “难不成我是来看他?”他斜了你身旁的人一眼。 “我请问——”德拉科抱起手臂,“好好说话是不是会要了你的命?” “哇。”西奥多摇了摇头,“怎么这么久了也没从女朋友身上学点好的,比如做人基本的礼貌。” 你笑着拉住德拉科:“这就是你们的相处模式?” “无聊。”德拉科拒绝回答。 “你准备去看最近很火的那个舞台剧吗?”你重新看向西奥多。 后者低头看了眼胸口,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点点头。 “一个人去吗?” “嗯。”西奥多抬起眼,“怎么了?” 这部剧的巡演在伦敦只有一场,西奥多要去的,和你给莱拉买的,想必就是同一场了。 “嗯,没什么。”你短暂地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把缘分自然地交到二人手中,“说不定会有场邂逅。” 西奥多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仍笑了笑。然后他走上前,示意要给德拉科一个拥抱。 德拉科看向你,眼神像在说这家伙是吃错了什么药,双手却还是抱住了这位忍耐他无数个学期的霍格沃茨好室友,只是表情依旧嫌弃。 拥抱完德拉科,西奥多郑重地看向你,张开了双臂。 “谢谢你来看我。”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来,你能来毕业典礼——我真的很开心。” 这一次,西奥多终于不再在拥抱里无所适从。 “希望你一辈子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西奥多说。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礼花爆开的声响,几个格兰芬多的女生拿着像是从韦斯莱笑话商店买来的礼花枪,在草地中央默契地拧下了旋钮。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你松开了和西奥多的拥抱,只见漫天彩带越过你们的头顶,心中忽然有股力量猛地坠落又涌起,情绪夹杂着不断闪回的记忆,变成了眼眶里打转的泪。 “你真的很多愁善感。”德拉科笑着替你擦去。 “才知道?” “一会还要照相呢。”他搂住了你的肩膀,像在对全世界无声炫耀。 阳光洒满了少年的金色发梢,你伸出手,轻轻抖掉他头上的彩带和亮片。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准备的惊喜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再去法国吗?”他眨了眨眼,“这次——我们就按照麻瓜的方式约会吧。” 原来这就是德拉科准备的惊喜。 你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他,有一天也会主动做好所有关于麻瓜约会的攻略,陪你去探索这个你想要了解的世界。 梅林知道德拉科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黄金海岸公路实在太适合自驾,你们坐在敞篷车里,一面是红色的埃斯特雷尔山脉,一面是蔚蓝的地中海。 公路有时看不到尽头,累了就找附近的快餐店坐下买份冰淇淋,这样的小店大多分布在一个叫作加油站的地方周围,麻瓜需要靠它们来喂饱汽车。 你们也会闯进城市街头的照相馆,在店员的极力推销下合影留念,事后忍不住吐槽麻瓜的照片怎么完全动不了;却又会在第二天坐游艇经过卢浮宫时不禁感叹,原来没有魔法的人类,也能依靠智慧造出这样辉煌的殿堂。 日落时分,过山车成了游乐场最热门的项目,轨道运行时发出的声响如同火弩箭的起飞前奏。安全带比彼此相扣的十指还要牢固,两个习惯于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小巫师却紧张地不敢低头往下看。 游乐场的霓虹灯在蓝调时刻准点亮起,从旋转木马,摩天轮,一直蔓延到城市的交际线。 少年眷侣的身影穿梭进巴黎的大街小巷,不知不觉来到了塞纳河左岸的第七区。战神广场边坐着许多乘凉吹风的人们,再往前就是铁塔。 “其实我本来以为,你打算在毕业典礼后向我求婚。”你一边走,一边和德拉科说起自己先前的猜测。 “那岂不是让你失望了。”话虽如此,他却笑得很开心,见你没回答,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认真,“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我总得先问过你吧。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 “说实话——”德拉科的问题突然让你有些不明所以的动摇,你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说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准备好。” “所以你的顾虑是什么?”少年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说来听听。” 这很难说,你想。虽然和爱人步入婚姻殿堂的确一直以来都是你的心愿之一——德拉科·马尔福也的确担当得起这个词,但一切似乎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马尔福这个姓氏对我来说太重了。”连你自己都没想到开口时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我连奈礼·布朗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还没弄清楚——就要变成奈礼·马尔福的话,这种感觉太怪了。” “我当然很希望跟你结婚。”你抿了抿嘴,“但我还这么年轻呢。” 德拉科的表情显然有些惊讶,但似乎又早已对你说的这些话见怪不怪。 “说到底,马尔福也只是个姓氏而已。”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感觉很是神奇,说完德拉科顿了顿,“在你面前的每一刻,我永远都先是我自己。所以,你也不会因为一个姓氏就不是你自己了,亲爱的布朗小姐。” “那不只是个姓氏。”你说道,“但我很开心能听到你这样说。” 第73章 如果那只是个姓氏,为什么长久以来的传统就不能是丈夫随妻子的姓? 你忍不住想象德拉科冠上自己姓氏时读起来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明明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 “好吧。”德拉科低头看了看表,“虽然我很期待看见奈礼·马尔福这个名字的一天,但决定权始终在你,你说的才算数。” “当然。”你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我要是个绅士,我也会这么说。” “所以最重要的根本不在于我说了什么,而是你怎么想。比起我能做的承诺,你更应该相信你自己的选择——你一直都这样,不是吗?”德拉科拍了拍你的脑袋,又一次看向手里的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往前走点。” “怎么了?” 你表示不解,却也在半推半就中和他一起来到了广场中央。 越来越多席地而坐的人站起身来,逐渐朝铁塔拢去。 一束亮光忽然划过夜空。像是流星末梢般的闪烁消逝在铁塔顶端,下一刻,夜幕中便绽开了花火。 人潮中,德拉科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模样奇特的眼镜,递到你面前。 “戴上这个。“他的声音几乎要被周围涌动的欢呼淹没。 德拉科究竟准备了多少? 这些天,你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他的事无巨细震惊到。为了给自己一个完美的毕业旅行,你想象不到他在考试前后究竟花费了多少精力。 你注视着德拉科,足足有好几秒,哪怕背景音里烟火变得盛大,面前的少年也还是让人挪不开眼。 漫天烟火照耀着彼此的脸庞,胸口的赫洛伊之心也在黑暗中亮起微光。 就在你戴上眼镜的那一瞬间,所有烟火都变了颜色。红成了蓝——橙成了紫——弥散的光点从白霎那间暴烈成了辉金色。 越来越多光束依下而上层层绽开,环绕着埃菲尔铁塔,仿佛要把它变成一棵庆典时的圣诞树。 夜空中央,有一行文字正闪闪发光,你认出了那是身边人的笔迹,写着毕业快乐还有你的名字。 “只有你能看见。”德拉科牵起你的手,凑到你耳边,又重复了一遍他早就写下的那句祝贺。 毕业好像并不是人生的终点,和他约定终身同样也不会是。 这一刻,你总算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没准备好——不过是对未来无法确认之事的恐惧。 去麻瓜大学读书,拥有第一份工作,和德拉科举行婚礼,结识更多新朋友……这个世界上仍然有很多很多的无法确认,但牵着他手的每个时刻,都有一种奇怪的安稳,让人觉得那些如烟火般无法预见的事,好像也不必确认。 比这更重要的是,你永远坚定地相信自己走过的每一步,做过的每一个选择,并且始终有信心去面对未来无法确认的一切。 “我爱你。”你转过头,对他说道。 又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盛放开来,你不自觉牵紧了德拉科的手。 他的掌心温度依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