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长得凶》 第1章 《他只是长得凶》作者:玖宝【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攻视角: 新搬来的邻居是个富家少爷,穿戴爱马仕,座驾兰博基尼,肤白腿长丹凤眼,人长得是真漂亮。 但他身体不好总生病,邢燃每次骑共享单车经过他身旁都要放慢车速,生怕风把人家吹倒。 这种弱鸡,邢燃能一拳一个。 “我说你一男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瘦成这样,就不能多吃点饭多撸撸铁……”话没说完,小少爷突然心脏病发。 吓得邢燃扛起人百米冲刺送到医院。 奶奶个熊,他就是长得凶了点,至于吓成这样吗? 受视角: 林涧雪对邢燃的印象并不好。 他身高一米九,八块腹肌,能单手提百斤重物上下楼不喘气,硬朗的五官如刀削,凶神恶煞,不说话盯着你看时,毛骨悚然。 “就不能多吃点饭多撸撸铁……” 从急诊醒来时,邢燃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生怕口气大点,他会碎掉。 林涧雪只是没按时吃饭低血糖晕倒而已,却被邢燃误会成有什么大病。 后来,邢燃把鸡蛋灌饼和热豆浆塞给通宵加班的林涧雪。 “全家福,我亲自烙的,横扫饥饿,火力全开!” “加了三大勺糖,保你从这正步走到西藏,再也不会低血糖晕倒。” 林涧雪:“……” 其实他根本不凶,甚至有点憨。 清冷矜贵美人受x十项全能嘴硬心软糙汉攻 双初恋,甜宠,沙雕短篇 受不弱哦,有反差 内容标签: 都市天之骄子 甜文 市井生活 沙雕 主角视角林涧雪互动邢燃 一句话简介:他可疼媳妇儿了 立意:生活虽平凡,却有千金难换的安逸和幸福 第1章 “还没入伏就热成这个鬼样,草!” 七月初,燕州市已经提前热起来了,以体感40度高温在北方城市一骑绝尘。 出租车司机边发牢骚边问后座的乘客:“给你开小区里?” “谢谢。” 嗓音清冽而干净,如春日的山泉水。 老城区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就算了,交通管制更是没有,一旦到上下班高峰期,出租车私家车甚至收废品的三蹦子一个挨一个,还有电瓶车见缝插针往里塞。好不容易疏通了,司机正要一脚油门,又有行人抢道,气的司机直骂草。 天热,人易燥。街上随便拎出来一个都面红耳赤,大汗淋漓跟水洗似的,可后座的年轻人清清冷冷,这么热的天还戴着口罩,话虽然不多,但主动抛话他也都接,就是有一点挺奇怪的。 明明是司机一直在问问题,可愣是连“年轻人几岁了,是读书还是工作”这点基本信息都没问出来,反而自己的家庭关系社会背景被人家套了个干干净净。 车子驶入小区,在8单元住户楼停下。 司机掐表道:“43块钱。” 林涧雪扫码付款,开门下车时,灼烈的热浪扑拥而来。 司机也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忙把行李箱拎出来,递交给林涧雪时,注意到他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皮肤白的都能看清极淡的青色血管。 司机忍不住抬头正视他,薄背细腰,身形颀长,九头身的绝美比例,一双腿笔直修长。 薄荷色的衬衫衬得他的面容格外素白,阳光下睫毛的阴影纤毫毕现,那是戴着口罩也遮挡不住分毫的惊心动魄的美。 过于清瘦了,细皮嫩肉。 司机眼珠子一转,大手按住行李箱,笑呵呵的说:“用不用我帮你拎上去?一百。” 林涧雪微愣,抬起微分刘海儿下晶亮的眸子:“什么?” 司机有点心虚,但看林涧雪含蓄羸弱脸皮薄不差钱的学生模样,心里又有了底气,严肃道:“你这箱子少说得有百十来斤,大热的天,我给你抗上去,一百还贵啊?” “小朋友你不知道现在人工费多贵,你随便找个搬家工人,像这种重物都是二百起步。” “我也是看你身板弱力气小,才寻思帮你一把,少于一百我可不干啊,耽误我拉活!” 司机作势要走,林涧雪刚开口一个“我”字,就被身后忽然传来的嘹亮嗓音淹没了:“一百?你还真他奶奶的敢说!” 林涧雪身体纹丝未动,仅用余光就能看到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几个大步走到司机面前:“咋不去抢呢!” 男人个头很高,目测约有一米九以上,肩宽背阔,腰却很窄,军绿色短袖勾勒出胸前两块健硕的肌肉,从林涧雪的角度看去,男人肩膀到腰臀的线条干脆流畅,胸肌到骨盆的弧度透着野蛮的性感。 再往上就看不清了,正午阳光太刺眼。 林涧雪自己也有一米八的身高,愣是被对方衬托的小鸟依人,更衬托的司机娇小迷你。 娇小迷你的司机本想回怼关你屁事,硬生生被对方的体格震慑住,可转念一想,自己没偷没抢公平交易,怕个屁,仰着脖子道:“关你啥事?” 没敢说屁字。 “你漫天叫价就关我的事。”男人嚣张的目光扫向行李箱,“24寸行李箱能装出百十来斤,咋装的,装了金子?” 司机答不上来,红着脸嗨一声,朝林涧雪道:“我看你一学生也没啥钱,算你八十。” 八十,林涧雪有点想笑。 他没说什么,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冷不防被人一把夺走:“你——” 男人霸占他的手机,笑的猖狂:“一毛钱都没有,别耽误师傅拉活儿,走吧您!” 司机哼一声,撂下句“不用算了”,开车扬长而去。 林涧雪眼见劳动力丢了,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男人“啧”了声,说:“什么眼神?我帮你省一百块钱知不知道?” 边说边把手机抛还给林涧雪,然后一把拎起行李箱。 虽说没有一百斤但五十斤得有的行李箱,在男人手里轻盈的像棉花。 林涧雪说:“放下,不用你拎。” 男人:“甭客气。” 大刀阔斧的走进楼道。 谁跟你客气了? 林涧雪眸色微凉,忙追着男人进楼道,明明前后脚,却不见男人身影了,只能听见对方至少从二楼以上的高度传来的声音:“我要不来,你是不是真给他一百块钱搬行李?” “现在的小孩被爹妈宠着惯着,对金钱没一点概念,人家看你年纪小不经世,可不狠狠宰你。” “你住几楼啊?” “不说我就往上走了。” 男人本就声音嘹亮,在空旷的楼梯间更加震荡人心,林涧雪朝上面看了眼,这人仗着人高腿长,一步仨台阶,两秒一层楼,说话的功夫已经窜上三层了。 林涧雪几乎用跑的才追上——还是对方看他跟不上,故意在半路等他。 林涧雪扶着栏杆喘气,半湿的刘海儿荡漾在眉间,显出几分虚弱。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皱眉,又“啧”了一声:“我说你这体格也太弱了吧?极度缺乏锻炼,我七岁的侄女都能一口气跑三层楼。” 站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林涧雪充耳不闻,仰头看向站在三楼的男人。 他留着清爽利落的三厘米寸头,肤色有些深,给人一种冷峻的压迫感,看起来有些凶。 五官周正,下颚线条硬朗流畅,英气的剑眉下是一双神采奕奕的桃花眼,偶有眼波闪烁,透着不怒自威的嚣张痞气。 “上来啊。”男人催道。 林涧雪没有动,目光警惕。 行李箱在男人手里都显得小一号,提着拉杆的手臂因为使力的关系,肌肉微微鼓起,强壮有力。 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皱起眉骨:“我不是啥可疑人士,我叫邢燃,开耳邢,燃烧的燃,住五楼,501室。” 林涧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就见男人往前挺了挺胯骨,晃动腰上挂着的一串钥匙,沉声道:“挺大老爷们儿,胆子这么小。诶你住几楼啊?” 林涧雪敛回视线:“五楼。” 邢燃愣了下:“你住我隔壁?” 景阳府8号楼1单元是一梯两户的,五楼东户是501,西户是502。 邢燃认识西边户的户主,一个勤劳善良的中年妇女,姓张,叫张春子,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当保姆。 张春子没结过婚,无儿无女,但有个拿她当atm机的侄子,尤其是在张春子过世后,一门心思要继承姑姑的房产。 拿去吃喝嫖赌。 邢燃目光不善:“你跟原房主是什么关系?这房子是你买的吗?你怎么买的,跟谁买的?” 林涧雪缓步上楼,走到邢燃跟前时问他:“你是派出所的?” 邢燃莫名其妙:“不是,怎么了?” 林涧雪绕过邢燃往楼上走:“那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邢燃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个健步冲到楼梯中间,宛如一堵墙死死封住前路,“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你花了多少钱。” 第2章 林涧雪看了眼行李箱:“还帮拎吗?” 邢燃迈步上台阶:“行,我先给你拎上去,然后你回答我的问题。” 林涧雪慢条斯理的走上五楼,他的行李箱和邢燃一起待在502室门口。 邢燃靠墙站着,双臂抱胸,气息平稳,前胸汗湿了一小块。 林涧雪喘匀了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收款码给我。” 邢燃愣住:“干啥?” “那我给你现金。”林涧雪拿出一百元钞票递过去,意图明显。 邢燃终于反应过来,火气蹭的上头:“靠,你埋汰谁呢?” 林涧雪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你的辛苦费,不然也是刚才那个司机的。” 邢燃瞬间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不是因为被打赏伤了人格,而是这倒霉孩子居然真的心甘情愿被司机宰! 邢燃:“你钱多烧得慌?” 不对,真有钱谁住这老旧小区啊? 就算房价下跌,在燕州这个超一线大城市也得一万一平方,他小小年纪哪来的购房能力?只能靠爸妈出首付呗! “你爸妈有多少钱经得起你这么霍霍?你这孩子是不是……”邢燃话说一半猛地噎住,这败家孩子左手夺过行李箱,右手摘了口罩。 口罩下的脸,宛如白玉雕琢而成,优越的骨相万中无一,精美的五官挑不出半点毛病。高挺的鼻梁,纤薄的朱唇,柳叶眉下是一双顾盼生姿的丹凤眼,而他的长相并没有攻击性,如同一片触之即融的霜花,几分清冷,几分怜弱,美丽,易碎。 饶是如此也并没有女气,只让人感到惊心动魄,漂亮的出尘绝俗。 林涧雪当然不会纵容司机狮子大开口,如果没有邢燃“路见不平”,他会跟司机一口价二十块钱爱要不要,虽说一百对林涧雪来说不值一提,但主动酬谢和被人宰,是两码事。 刚才邢燃一上来就把“劳动力”撵走,还不经同意抢他行李箱,长得又那么凶,确实让林涧雪吓一跳,但解释清楚是邻居后,该表示也得表示。 见邻居不收,林涧雪干脆把钞票像发小广告似的直接塞邢燃家门把手上。 邢燃顿时感觉不是被塞了钱,而是被泼了粪:“拿回去,别侮辱我!” 林涧雪:“放心,我没觉得你故意撵走司机是想自己赚这个钱。你乐于助人,活雷锋,但你付出劳动力了,我不想欠人情,这是你应得的。” 邢燃一下子给整懵了,不知该咋反应了。 好话赖话都让小屁孩说了,他说啥?他只想艹! “你叫什么名字?”邢燃目光直视,“在上大学吗?” 林涧雪用钥匙开门锁,长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我早毕业了。” 邢燃很意外,因为小屁孩看外表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模样:“做什么工作的?” 林涧雪充耳不闻,开门进屋。 要回手关门时,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从外扒住铁门,手背微微绷起的几条青筋看着野性而危险。 林涧雪心里一震:“干什么?” 邢燃右手发力,厚重的铁门在他手掌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门缝越敞越宽。 邢燃朝屋里粗略扫视一眼,意味难明的目光落到林涧雪身上:“你一个人住?” 第2章 “单身独居要注意安全,关好门窗。”邢燃看向手里已经生锈的铁门,“这防盗门年久失修,锁头都不好用了,预算低就换把锁头,手头宽裕就连门一起换了。” 林涧雪愣愣的看着邢燃又对门的内侧指挥道:“你最好在这里弄个防盗链,这样接个外卖啥的也方便。” 邢燃又看向客厅的阳台:“还有窗户,趁早按个防盗窗,别觉得五楼就安全,那些小偷惯犯有多是阴招。看过新闻吗,一家住12层都被盗了,小偷咋上去的?踩空调外箱。” 林涧雪:“……” 邢燃把目光摘走,落到林涧雪脸上:“不是只有独居女性要注意安全,男人也是一样。”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男人。 再说,就这位的体格,估计还不如女的呢! 邢燃又看向客厅的电表:“电路怎么样,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了,你找工人来检查过没有?” 林涧雪动了动嘴唇。 邢燃严肃道:“别不当回事,电路老化问题不能忽视,引起火灾就完蛋了!” 林涧雪觉得自己不给出肯定回答的话,这位双臂抱胸目光仿佛在灼烧的热心的邻居,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检查过了。”林涧雪道。 “行了。”邢燃松开双臂,又转了转看起来不太牢固的门锁,最后说,“咱这小区没物业没保安,万事靠自己,反正你有事喊我,别不好意思,你给钱了。” 男人晃晃手里通红的百元钞票,帮林涧雪关上门。 午后两点钟,太阳依旧毒辣,屋里没有空调,林涧雪把窗户打开,空气流通起来好受很多。 虽然没咋出汗,但林涧雪还是冲了个暖水澡,幸好热水器有九成新,能用。 回到卧室,边擦头发边在网上购买空调时,有电话打进来,备注的姓名是“爸”。 林涧雪静默着不动,过了十几秒才滑屏接听。 话筒里传来久经商场的男人才拥有的沉冷嗓音:“我听你哥说你搬家了?” 林涧雪淡淡“嗯”了声,把手机放到一旁,打开笔电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怎么了,市中心的别墅住的不舒坦?” 林涧雪望着西边低垂的晚霞:“没有。” “那你好端端的不回家,问你搬哪儿去你也不说,连你哥都不知道……跟你哥吵架了?” 林涧雪敲键盘的双手顿了顿,听到他爸问:“因为什么事啊?我说你也二十六岁了,怎么跟十六岁的小孩似的,气性这么大?也就你哥宠着你惯着你,什么都让着你,你还使性子。” 林涧雪:“爸,我现在有事忙,先不说了。” 挂断电话,林涧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给到工作上,可他心境乱了,平时滚瓜烂熟的专业术语变成了看不懂的马赛克,他是个在工作上认真到偏执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出半点纰漏。 既然不在状态,只好暂且搁置。 躺到床上,右臂盖住额头,卧室被西晒笼罩,又闷又热,透不过气。 林涧雪本想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可能因为搬家有些认环境,睡不着。 看时钟已经五点多了,他把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衣物收纳入柜,再简单收拾下房屋卫生,不知不觉到了八点钟,随便吃点速食品,困意来袭,刚要躺下,手机响了。 林涧雪看到来电显示,急忙起身。 他这工作时间不固定,日夜颠倒,忙起来能一个星期不回家,随时随地一个电话就得到岗。 * 邢燃冲个凉水澡,滴水的头发也懒得管,大热的天在客厅转几圈就干了。 站阳台抽烟的时候,虎子发微信问他:“燃哥忙着不,过来喝点儿?” 邢燃回了个“马上到”,余光忽然看见楼下行色匆匆的身影,是隔壁那个邻居。 你别说,看着清瘦清瘦的,跑起来还挺快,长腿交错,步伐轻盈。 邢燃边抽烟边目送邻居,抽完烟,下了楼,走出小区直奔对面街的烧烤店。 店名叫“烤什么”,牌匾上非主流的底色和字体十分惹眼,是身为店主的虎子亲自设计的,虎子没继承家业前是学画画的,可惜画笔握着握着就握成了签子,颜料刷着刷着就刷成了孜然,偶尔追念自己早已逝去的毕加索梦,败给了吃不饱饭的现实,格外惆怅。 邢燃到的时候,虎子已经倒好酒,边把撒上厚厚一层辣椒面的烤腰子递给邢燃,边问:“下午我看见你帮一小孩拿行李,你亲戚啊?” 虎子不姓虎也不叫虎,只是生肖属虎,他大名孟书谦,相当有书卷气。 邢燃接过腰子咬一口,边嚼边说:“邻居,住我隔壁。” 虎子懵了一下,诧异道:“春婶家?” 邢燃嗯了声。 虎子嗓子拔高:“他租的还是买的?” 景阳府是老城区,距离市中心不算远但也不近,胜在交通便利,出小区三百米就有地铁。却因不是学区,离医院还远,加上房子老旧环境差,房价是半死不活的。 但不妨碍有些人膨胀自信,贪心不足,在中介那挂出四百万的高价售卖。 说的就是张春子的侄子张耀祖。 呵,这名起的真好! 耀祖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在警察叔叔的执法记录仪上光宗耀祖。用着他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他管你要钱的时候那叫一个死皮赖脸,讨人嫌的程度在这片儿老幼皆知。 张春子前脚刚死,张耀祖就嚷着他是他姑唯一的亲人,要继承所有财产,最先惦记的就是8号楼1单元502室的房子。 要价四百万,想赚笔大的,虎子当时都笑喷了,说也不怕闪了腰摔粪坑里,比他楼层好精装修带家具的才三百万,哪来的冤大头成全他的春秋大梦啊! 第3章 啧,谁说没有冤大头,这不就来了? 这冤大头还是周公转世,专门成全美梦。 邢燃又拿一串烤鸡翅吃,嘎嘣嘎嘣嚼着鸡脆骨:“不知道,我问了他没说。” “必须是租的!”虎子心说他爷爷的那套房挂中介三年无人问津,张耀祖凭什么啊! 邢燃纠正道:“他不是小孩,已经工作了。” 打听新搬来的邻居的八卦是基操,虎子迫不及待的问:“干什么的?” 邢燃给他复制黏贴的回答:“不知道,我问了他没说。” 虎子瞪眼:“这孩子不合群啊!还是啥保密单位?” 这时,又有俩哥们儿过来,都是附近住的邻居,跟邢燃和虎子交情都不错。 “吃这么好不叫我们?聊啥呢?”哥们儿随手拿一串豆腐卷吃,转头朝两眼发直的田小蜜嚷道,“别看了,哈喇子都淌地上了!” 虎子笑问咋了,不等哥们儿解释,田小蜜激动欲狂的说:“看到一超级无敌爆炸好看的小哥哥!简直是白月光级别的!” 邢燃喝啤酒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的拿“不合群的小屁孩”对号入座,忍不住问:“什么时候?” “就刚才,在公交站那,上出租车走啦。”田小蜜一脸遗憾,邢燃反问帅哥长什么模样,田小蜜形容的绘声绘色,听得虎子直咧嘴说“又犯病了”。 邢燃心说一点都不夸张,甚至被妹子词汇量匮乏而拖累,只形容到小屁孩风采的千分之一。 “如果你说的是我心目中那个人,那就没跑,咱的人。”邢燃翘着二郎腿说,这个“咱”,是邢燃的口癖,只要是住在景阳府的人,那就是一家人,有事招呼,咱燃哥罩你! 田小蜜失声尖叫,动作大的差点掀翻桌子,上下嘴皮一开一合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追问:“住哪栋楼,他叫什么呀,他今天刚搬过来吗,他是不是明星啊?” 像只小蜜蜂嗡嗡嗡的邢燃头都疼了。 虎子冷哼道:“好看有屁用,住这地方的都是穷逼。” 同住景阳村的邢燃田小蜜以及左邻右舍的街里街坊:“……” 邢燃拿一块烤馒头堵住小蜜蜂的嘴:“别犯花痴了,上班别迟到。” 邢燃喝了一瓶啤的,几串小烧烤,回家睡觉。 次日凌晨三点半,他在闹铃第五次响起时挣扎起身,凉水泼脸,顺势把头发也洗了,随便套件短袖出门。 小区对面街是包括“烤什么”在内的一排门市,店铺五花八门,有奶茶店理发店小卖店和水果店。而在楼头的位置,也就是把角的十字路口处是一家名叫“元气早餐”的早餐店。 邢燃是店老板。 把卷闸门推上去,双开门大玻璃敞开,邢燃直奔后厨,系上围裙开始和面做包子,肉馅是昨天晚上提前弄好的,等面醒发好直接包就行。同时,邢燃开始煮粥,磨豆浆,再熬一锅豆腐脑的卤汁。 厨房里四五台机器同时运作,忙碌的过程中,几个钟点工和服务员田小蜜也陆陆续续到了。 大家各司其职,熟练的包包子,做葱油饼和酱香饼,还有茶叶蛋和麻团等,种类十分丰富。 一直忙到五点半,所有食材新鲜出锅,客人也开始来了。 七点到九点钟是高峰期,趁着才六点钟,邢燃招呼大家先吃饭,忙碌一早上的牛马、就算是田小蜜这样的苗条妹子也胃口大开,秃噜着豆腐脑配上油滋滋的酱香饼,吃的津津有味。 虎子也哈气连天的来了,邢燃懒得伺候,让他自己拿。 田小蜜调侃道:“起这么早,相亲啊?” 虎子容光焕发的说:“没错,它已经洗白白等着跟我回家啦!” 虎子说的是车。 之前路过一家车行,虎子对一辆丰田一见钟情,思念到夜不能寐,逐下定决心省吃俭用,终于攒够钱能把梦中情车带回家了。 虎子兴奋的连今天的麻团都觉得特别甜,特别筋道,吃着吃着,麻团“啪叽”掉豆浆里,虎子都顾不得被溅起的豆浆烫到手,两眼聚光,呼吸急促:“卧槽?!这也太酷了吧!!” 众人被他嚎的转头看,只见一辆银灰色兰博基尼行驶而来,宛如从清晨薄雾中纵跃而出的一批猎豹。 晨光洒在它华丽的车身上,折射出耀眼的粼粼波光。 车子缓行,靠边停下,从驾驶座走出一个人。 剪裁整齐的衬衫勾勒出平直的肩,劲瘦的腰和单薄的蝴蝶背。 江诗丹顿的腕表,爱马仕的上衣,lv的长裤和迪奥的鞋。 田小蜜惊喜,虎子欲狂,走过路过的人们不由自主的侧目。 男的看车,女的看人,分工明确。 邢燃既看车也看人。 卧槽??? 第3章 林涧雪喉咙发痒,咳嗽几声,感觉好些了,从货架上拿一盒感冒灵去结账。 收银员正对着电视里的男神心花怒放,转头看见走到收银台前的客人,只一眼,扫码枪差点掉了:“不不不好意思……” 收银员面红耳赤的算好钱,再把药包好递给客人。 林涧雪:“谢谢。” 嗓音清澈,如灵泉溅玉。 目送客人离开,收银员再看向唱跳俱佳光芒万丈的男神,瞬间索然无味。 * 林涧雪坐回车里,顿时后悔买感冒颗粒了,还得冲,麻烦,该买胶囊的。 有电话打进来,正考虑把颗粒倒嘴里用水漱下去的林涧雪没注意,本能摁一下蓝牙耳机接听。 “涧雪。” 林涧雪心口一紧,猝不及防被水呛到:“咳——” 水混着尚未溶解的颗粒全糊在嗓子眼,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更有少许水呛进气管,林涧雪咳了个死去活来,险些把肋骨震碎。 耳机里传出年轻男人担忧的声音:“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涧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肺部都隐隐作痛:“没事。”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吃辣条呛着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你从小就不能吃辣,偏偏还总是不服气要挑战。” 因为他崇拜的哥哥很能吃辣,所以他也想学,不甘落后。 林涧雪整理好凌乱的呼吸,问:“有事吗?” “涧雪,亲兄弟还记仇啊?” 林涧雪的哥哥比他大五岁,他学走路时,他哥已经在奥数赛场上崭露头角,凡是参加比赛,必得第一。 他哥在数学领域内极具天赋,一路跳级上大学,还擅长钢琴国标舞马术冲浪等等,多才多艺,天资过人,是爸妈用心栽培寄予厚望的家产继承人,更是林涧雪从小到大的榜样。 爸妈工作忙,林涧雪的童年都是保姆照顾,哥哥作伴。 比起粘爸妈,他更喜欢追着哥哥。而哥哥也宠着他惯着他,帮他偷懒,替他挨家庭教师骂。 哥哥是家中长子,毅然决然放弃了数学,念起了工商管理。可他精通数学,却在做生意方面逊色不少,在接连几次投资失败后,这个从小就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大受打击,连续几天买醉,就在林涧雪担心哥哥身体去找时,哥哥猩红着眼大骂道:“你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林涧雪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 哥哥斯文,儒雅,是温柔的绅士,他酒量不好,所以很少喝酒,更没有耍过酒疯。重点是哥哥一向疼爱自己,宠惯自己,别说失态怒吼了,就连对自己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林涧雪无措的去牵哥哥的手,却被哥哥狠狠打开。 那一瞬间,林涧雪看清哥哥眼中浓烈的厌恶:“我带你逃课,让你不用太拼了,快乐就行,真以为我是宠你惯你心疼你啊?我是怕你学的太快,学的太多,会超过我!” “我想把你养废,可你根本不废!我连跳两级,你就连跳三级,我25岁拿的博士,你23岁就拿到了,我会的你也会,我不会的你却会!” “爸妈为什么生你,为什么派你来跟我作对啊!” * 耳机里的嗓音充满无奈:“涧雪,你没站在我的角度不知道我的压力,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才貌双绝的弟弟,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多累吗?” 林涧雪冷笑一声:“所以是我的错吗?” “哥那天喝多了……” 所以才酒后吐真言。 “我很忙,挂了。”林涧雪把耳机摘下来。 站在他哥的角度…… 本该是家产唯一继承人,爸妈的独宠,却在一夜之间冒出个竞争对手。 所以什么兄弟齐心,血浓于水,不过是多出来个抢夺家产顺便瓜分父母宠爱的死强盗,臭小偷! 林涧雪嗤笑,可这是我的错吗? 他设身处地能理解哥哥的愤怒和焦虑,可如果哥哥能以真面目示他,把讨厌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自然不会讨人嫌再去追着哥哥粘着哥哥。 可哥哥“疼爱他”、“宠溺他”、“主动照顾他”、“陪他吃陪他玩”,总是把“有哥在”三个字挂在嘴边,让他误以为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是远超爸妈最最爱的人。 第4章 ——把你养废而已。 林涧雪闭了闭眼,感冒药里有镇静的成分,他头枕着椅背,意识模糊。 突然,有人敲车窗。 林涧雪睁眼,转头看向车窗外时,猛地吓一跳。 是那个邻居,邢燃。 邢燃本就体格壮硕,往车旁边一站,如同一堵墙,直接把所有阳光都遮挡住了。而他本就不善的面相全部处于阴影中,使得面部轮廓更为冷硬,漆黑的双眼更加凖利逼人,愈发的凶神恶煞。 “没睡着啊?那就好。”邢燃大手拍在车窗上,警告道,“困了要么回家去睡,要么把发动机关了,别搁车里开着空调打盹儿!” 林涧雪脑子有些懵,愣愣的点头,正要说什么,远处有人叫邢燃,邢燃应了声走了。 正巧林涧雪有工作电话:“江畔,什么?别卖关子。好,我晚上过去。” 邢燃往回走时,忍不住寻思自己刚才很凶吗? 把小少爷吓得脸都白了,还出虚汗呢! 但是这事事关生命安全,邢燃不后悔自己凶巴巴,必须严肃起来,以穷凶极恶的态度让小少爷知道厉害! 回到店里一直忙到快中午,田小蜜边扫地边说:“上衣是爱马仕,绝对是,你甭跟我犟。不信你问燃哥,燃哥距离近看得更清楚!” 邢燃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连个“爱”字都买不起,你咋那么了解呢,离老远一眼就看出啥牌子了。” 田小蜜得意的哼了哼:“孟书谦连个“兰”字都买不起,他咋能一眼认出那是兰博基尼,而不是他的梦中情车小丰田呢?” 睚眦必报的田小蜜,故意挤兑敢质疑她眼光的虎子。 虎子果然心梗。 大中午的,正常人都热的脸通红,只有不正常的虎子脸色蕉绿蕉绿,隔几分钟就感叹一句“你说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邢燃知道,虎子这是自闭了。 且说早上九点后,店里客人不多了,有田小蜜坚守岗位就成,邢燃在虎子的拜托下和他一起去车行接“老婆”回家。 目睹兰博基尼前有多兴奋,目睹兰博基尼后就有多失落。 梦中情车还是那辆,连后视镜的角度都没变,可虎子再看它,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初见时的惊心动魄了,哪哪都差点意思,哪哪都不太顺眼。 田小蜜隔着电话骂:“渣男!” 这才几个小时啊,曾经让他夜不能寐省吃俭用也要“娶回家”的宝贝车,就成了昨日黄花糟糠之妻?呵呵,人生若如初见。 邢燃一巴掌捶愁眉苦脸的虎子身上:“差不多行了!过过眼瘾就算了,咱实际点,别觊觎那些你不配的。” 虎子万念俱灰的直接摆烂:“是是是我不配,我就是个穷逼,只能开最低档次的丰田,还是二手的呜呜呜……” 邢燃:“……” 虎子身受重伤:“你说他干嘛呀,那么有钱的富二代,不去市中心住海景大平层,跑来新手村虐咱们这些渣渣干啥?” 邢燃听得一乐:“你没毛病吧,人家咋虐你了?是你自己心里不平衡,净想那些有的没的。” 邢燃双臂抱胸,抬起脚照着虎子屁股来一下:“二手丰田咋了,不是车?不能上路吗?哥我还骑共享单车呢,从来不堵车还绿色环保,更是户外运动,强身健体!” 虎子没声了。 “燃哥,不愧是你。” 能把“不开昂贵舒服有空调的豪车不是我没钱是我压根儿不稀罕”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 在认清事实后,丰田还是买了。 刷卡的时候虎子说:“燃哥,你说他到底什么来头,就早上那一出,至少上亿吧?” “谁知道。”邢燃也不理解有钱人的趣味,忽然想抽烟,想起这是室内,只得忍着。 虎子眼前一亮:“会不会是a货?” 邢燃看傻逼一样看向虎子:“你说呢?” 虎子又没声了。 走出车行,邢燃痛痛快快点根烟,虎子还有事,二人在此分开,一个去公交车站,一个去共享单车停放点。 今天无论日头还是气温都没有前几天霸气,骑车还有清风拂面,出一身汗,被风一吹,格外的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进入老城区,果不其然开始堵。 道路两旁横七竖八停放着私家车,也没个交警贴罚单。 这种时候就突出自行车的好了,别人困在铁壳子里龟速前行,邢燃头顶蓝天敞开式自由呼吸,一路畅通。 骑进小区,门卫大爷笑着招呼:“小邢回来啦!” 邢燃:“大爷吃了吗?” 大爷笑呵呵的:“吃了吃了,俺婆子早上在你家买的南瓜粥和牛肉包子,中午热热接着吃。” 邢燃说声“常来啊”,骑车路过,忽然看见前方迎面走来的富家小少爷。 小细胳膊小细腿,弱不禁风,还胆小如鼠。 邢燃本能放慢骑车的速度。 擦身而过时,堪比宝妈推婴儿车。 林涧雪远远看见那个面相凶悍的邻居过来,把共享单车骑出“都让开别挡道闪边去撞死活该”的气势,可经过他身边时骤然减速,轮胎摩擦石砖地面都悄无声息,连风都没带动分毫。 一秒的贴身经过后,邢燃猛踩脚蹬子,风驰电掣的嗷嗷嗷骑走了。 第4章 入夜,林涧雪跟江畔约在酒吧。 到的时候,江畔正端着杯奶昔跟女生搭讪。 可惜小姐姐是萝莉的脸蛋御姐的性情,吸口烟温柔的吐在江畔脸上:“姐姐不要小学生哦!” 林涧雪听得没忍住笑,就见江畔面红耳赤的挽尊道:“我这是工作时间不能喝酒。你等着,等我放年假的,啤的白的红的三合一!” 御姐笑的花枝招展,去找成熟的大人玩了。 江畔灰头土脸的回来:“出师未捷啊!” 林涧雪举杯为江畔默哀。 江畔:“没关系,我的屡战屡败就当为你集福,只要好兄弟早日脱单,我光棍一辈子都成。” 林涧雪敛起笑意,目光正色:“出什么事了?” 他了解江畔,越是紧张越没个正行,贫嘴,抓耳挠腮还抖腿。 “就是,有个事儿求你帮忙……”江畔难以启齿的挠挠脸,又搓搓大腿,“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老李决定的,我极力反对但是……” 林涧雪敏锐的察觉出不是私事,道:“直说。” 江畔喝一口奶昔润润嗓子,说:“6.11案听说过吗?” 怎会不知,截止七月初已经有三位被害人了。凶手专挑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男生下手,在室外野战过后,活活掐死被害人,因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极坏,上面高度重视。 江畔顶着上头的压力,带着全队的人加班加点追查了半个月,虽然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八九不离十,但凶手阴险狡猾,每次作案都准备充分,始终未能有确凿的证据将其定罪。 江畔:“所以老李亲自指导工作,说势必在下一个被害人出现前,引蛇出洞。” 林涧雪:“我来当饵?” 江畔失笑,用手比划着林涧雪的身段:“你知道凶手的癖好,肤白,貌美,大长腿,年纪18岁以上27岁以下,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林涧雪:“……”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江畔尴尬的喝口奶昔,老李头自己不敢跟林涧雪讲,让他当说客,真愁人。 江畔道:“我就是奉命把这事告诉你,别的你甭管了,我帮你回绝老李,他纯粹是被上头逼得狗急跳墙,这才琢磨出这么个馊主意。” 以身为饵很危险,再说还是做这种诱饵,再再说林涧雪也根本没义务牺牲自己做这…… 林涧雪:“什么时候?” 江畔:“啊?” 林涧雪从容的双腿交叠,又长又直的腿屈居在桌板下,无处安放:“今晚就开始?” 江畔一整个汗流浃背:“没没没那么快,你同意了?” 酒保经过,林涧雪从托盘里拿起高脚杯,杯中殷红的酒液衬得那只手冷白如瓷,手指纤细,骨节分明。他轻抿一口,眼眸深如夜,眸光亮如星,清冷的面容白的近乎透明。 有一点酒渍落到衬衫领口,如同溅在白玫瑰上的血滴,美的惊心动魄。 江畔炸开满脑瓜子的卧槽卧槽卧槽! “放心吧,我绝对会保护好你!”江畔重任在肩,目光如炬。 * 林涧雪开车回家时,清晨八点钟。 从东门进入小区,看见门卫赵大爷正在跟人聊天,尽管那人背对着,林涧雪也一眼认出,是邢燃。 赵大爷年过七旬,但眼神很好,远远朝林涧雪打招呼:“嘿,呃……回来啦!” 林涧雪放慢车速,看着赵大爷说:“我姓林。” 赵大爷笑道:“好嘞,俺记住了。” 余光瞥向邢燃,发现邢燃眼神怪怪的瞪着自己。林涧雪莫名其妙,才不跟他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开车进小区。 第5章 邢燃啧一声,自己问那么多次姓名都没回答,赵大爷才一次卡壳就主动说姓啥了,切! 邢燃看兰博基尼在8号楼楼底下停好,慢悠悠的溜达过去,闲嘴问道:“刚下班?” 林涧雪点了点头。 邢燃顺势问:“你干什么工作的?每天玩出早归的。” 林涧雪没搭理,把车窗关上,发动机熄火,开门下车。 邢燃说道:“今天降温,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燕州的气温没个定性,往往今天红焖,明天就成速冻了。 林涧雪没看天气预报,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在体感温度不到20度的清晨,确实有些凉飕飕的。 反观邢燃,下身是墨绿色工装裤,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背心,露出宽阔的肩膀、健硕的胸肌、坚实的手臂和紧致的腰线,每一寸肌肤都格外嚣张。 白背心的型男,放到健身房里能迷倒一大片。 二人先后脚走进楼道。 这个季节,典型的外头冷室内闷,林涧雪往楼上走,邢燃在后面问:“我很好奇一件事啊,你明明那么有钱,为啥住这儿?富家公子体验变形记?” 他们站在同一层台阶上,却是不同的高度。近距离站着,更能清晰的感受到邢燃在身高和体格上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林涧雪需得稍微抬头才能注视上邢燃的眼睛。 邢燃长的很高,发顶还差一点就会碰到天花板,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在气场上毫无悬念的压制,连周遭的空气都变稀薄了。 “当然这不重要。”邢燃说,“重要的是这房子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林涧雪:“你问这个做什么?” 邢燃:“它的原房主叫张春子,我们都叫她春婶,春婶有个败家侄子,成天吃喝嫖赌打群架,气死了自己爹妈又跑来吸咕咕的血。” “春婶过世了,她侄子就想把这套房子变现,挂出超市场价两倍的价格。” 邢燃逼近一步,炯炯的盯着林涧雪:“小少爷,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直接给了四百万巨款。” 林涧雪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是鸡蛋煎至焦黄的味道。 混合着火腿肠的肉香,酱料的香,以及葱花的香。 鸡蛋灌饼? 林涧雪忽然感到饿了。 邢燃也闻到来自林涧雪身上的气息,清冽淡雅,好像是香水味,前调是香柠檬,后调是雪松。还有一丝甜甜的味道,仔细再闻,是清甜之中蕴含着奶香。 这是什么鬼香水? 虽然奇葩,但是混在一起出奇的和谐,怪好闻的。 林涧雪突然说:“一分钱没花。” 本能在脑子里搜索这味道好熟悉的邢燃猝不及防:“啊?” 林涧雪垂下眼睫,伸手探进衣兜,从里面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邢燃当场呆住。 只见小少爷修长如玉的手指剥开糖衣,用糖衣垫着喂进嘴里,薄唇是淡淡的粉,牙齿白如贝。 还真是……肤白貌美,我见犹怜,奶香奶气的富家小少爷啊! 林涧雪察觉到邢燃直愣愣的视线,以为他也饿了,想吃,又从兜里拿出一颗递给他。 邢燃鬼使神差的接了。 接完就后悔了。 艹,他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吃个屁的大白兔奶糖! 第5章 “哪来的奶糖啊?”田小蜜看柜台上放着颗大白兔奶糖,边问边剥开糖衣。 邢燃一把抢回来,揣兜里,“别乱吃,我得还回去。” 田小蜜莫名其妙,一颗破糖还什么?还谁? 被小少爷送糖已经过去两三天了,邢燃一直想还来着,但最近几天始终没碰上林涧雪。 邢燃又想起他吃糖的样子,长的那么清冷矜贵,吃起糖来娇娇软软的,尤其是一侧脸颊咀嚼糖块的时候一鼓一鼓,随着唾液的融合,空气中的奶香味愈发浓郁。 门外传来两声“滴滴”,田小蜜边嗑瓜子边说:“哟,孟书谦和他的老婆来了。” “把地扫了。”邢燃起身往外走,鞋底踩在瓜子皮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 虎子坐在丰田车的驾驶座,打扮的相当骚包:“燃哥有空没,我带你兜风去!刚提的车,副驾驶还是处!” 扫瓜子皮的田小蜜摆出作呕脸。 邢燃调笑道:“万万不敢,兄弟妻不可欺。” 虎子哈哈笑道:“咱俩谁跟谁啊,燃哥就是我亲哥,我的就是你的!” 邢燃不跟他贫了,问他上哪儿去,虎子说新提的车必须上街兜一圈,又觉得自己兜风没意思,再三邀请邢燃作陪。 邢燃回头问田小蜜一起不,田小蜜摆手道:“不去不去,老娘追剧呢没空。” 邢燃坐进副驾驶,虎子戴上太阳镜:“坐好了,出发喽!” 虎子也想发动引擎帅气上路,可惜老城区,你往哪飙?开出不到十米远,尴尬的堵了。 活活给田小蜜看乐了。 好不容易出了胡同,前方大道宽阔,越往市中心开越是繁华,道路两侧一排的修剪整齐的香樟树,立交桥上花坛里的绣球花郁郁葱葱,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和老城区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燕州作为超一线大城市,人口超过千万,经济发展地汇聚在市中心以南,而北边逐渐没落,沦为穷人聚集地。 等红绿灯时,虎子指着远方巍峨的大厦嚷道:“快看,那是温莎总部!” 温莎集团,著名的轻奢品品牌,以香水发家,主营香水,后续加入高级珠宝,彩妆及护肤品。 集团董事长林磊白手起家,以一己之力带动燕州gdp,成为燕州首富。大厦总共七座,每座都有33层以上,中间的那座是本市最高建筑,可以俯瞰大半个燕州,就算进不去内部,仅仅是宏伟的外观也引来络绎不绝的网红打卡。 虎子非得跟风,找地方停车,打卡拍照,还奇思妙想让邢燃靠着车一起拍。 不得不说虎子还是有点艺术细胞的,照片拍出来特有氛围感。 虎子愁眉苦脸:“不对啊,为啥燃哥你拍出来像车模,我就像洗车的?” 邢燃语重心长的说:“不是车的问题,你猜?” 崭新的丰田车,车漆都闪闪发光,背后是温莎开创的商业帝国,邢燃一身沉稳大气的工装,倚靠车门目视远方,手中一支快要燃尽的烟,构成一幅惊为天人的荧幕大片,跟电影海报似的。 虎子:“温莎真该找你当代言人,牛逼普拉斯!” 逛了一圈,该继续回去做他们的底层社畜了。 邢燃自我感觉良好的往后座靠:“咱是个体户,高贵着呢!” 提起这茬,虎子忽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道:“诶,燃哥你最近有看见你那邻居吗?” “有段时间没见着了,咋啦?” “他是干什么的呀?” “不知道,你问这干啥?” 虎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燃哥,你说他会不会是做那行的?” 邢燃:“啊?” 虎子神神秘秘:“就那个。” “就哪个?” 虎子凑近邢燃耳边低声说:“就那个……” 邢燃清楚地听见两个字。 牛郎。 邢燃头皮一炸:“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虎子激动辩白,“来我跟你分析分析啊,他每天晚出早归,都是大清早的下班,对吧?赵大爷说,他有次回来穿的特风骚,身上还喷呛死人的香水,哪个正经人这样啊?还有我亲眼看见的,这两天有至少三个男人来找他,站楼底下说话,说话声贼小,神神秘秘的,鬼鬼祟祟的。” 邢燃皱着眉头嚷道:“人家上夜班不行?打扮新潮不行,他是坦胸露乳了还是下流低俗了?喷香水怎么了,照你这么说男士古龙水都别卖了呗?有男人来找他咋了,还不许人家有朋友?” 说别人没准邢燃还信上几分,说姓林的小少爷,咋可能? “人家一身名牌,开兰博基尼,要颜有颜要钱有钱,他干这行?亏你想得出来。”邢燃觉得虎子八成是刷烧烤料刷脑袋里了,被火一燎,整个糊掉。 虎子也不急,信誓旦旦的说:“为了美人一笑,送车送包不是基操吗?你看那些高档会所的牛郎有穷的吗?就你邻居那质量,放新宿歌舞伎町得是天皇的级别!” 邢燃想再反驳,忽然想到小少爷的脸,的身段,的气质。如果真是干这行的,只怕不是砸钱买他为自己服务,而是砸大把大把的钱求他翻牌子宠幸自己。 虎子拿香烟出来,先含一根,再递给邢燃一根:“不然你问他职业,他为啥含糊其辞?连姓什么叫什么都不敢说。” 邢燃把烟接着,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反驳。 虎子边点烟边说:“他身体不好是吧,总是小脸煞白,好像气血双亏似的,现在你想想,他从事的这门职业,懂得都懂。之前还纳闷他为啥那么有钱还住咱这小区,现在明白了,因为包养他的人只送车送衣服,没有送大别墅。” 第6章 虎子要给燃哥点烟,被邢燃扭身躲开:“你这么闲啊?不好好烤串,成天就盯着人家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和什么人来往,然后胡编乱造,你自己颅内高潮就算了,别几把往外瞎说知道吗?” 虎子没想到邢燃反应这么大:“燃哥,你生什么气啊?” 邢燃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无名火,反正就是不乐意听这话。 对了,人家好好一小伙子,虽然白了点,瘦了点,不那么爷们儿点,但被虎子造谣成卖肉的,这就有点过分了! 再说了,就邢燃认识的他,衣着清冷淡雅,人矜贵又透着甜甜的奶香,咋可能是混迹酒吧夜店搔首弄姿到处赔笑的牛郎。 什么打扮风骚还喷斩男香水啊,绝对是虎子撒辣椒面撒眼睛里了,瞎了! 虎子看出邢燃是真生气了,燃哥天生正义感爆棚,扯一些不痛不痒的八卦都行,但拿这事“污蔑”别人,邢燃绝对翻脸。 虎子悻悻笑了笑,给燃哥点烟道:“放心吧哥,我自己瞎猜的,就跟你说了。” 之后虎子转移话题,这段插曲就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邢燃吃了两碗兰州拉面,往家走时看见两个男人站在8号楼底下徘徊,生面孔,不是咱小区的人。 邢燃盯着那俩人看,一高一矮,高个的还挺帅,仰头确认楼牌号,和矮个的走进楼道。 邢燃紧随其后,跟着他们上了五楼,又看着他们朝西边户走。 “喂。”邢燃没忍住出声道,“你们俩干啥的?” 矮个说:“跟你没关系。” 邢燃在心里一乐,抱起结实有力的双臂:“你们敲我邻居的门,就跟我有关系。” 矮个还要再说,被高个伸手拦住,与此同时,西户门开了。 林涧雪正要叫人,江畔笑着对邢燃说:“你这邻居真热心哈,我们是来……” 装监控的。 “安装宽带的!” 林涧雪:“……” 邢燃:“?” “嗯。”林涧雪往边上让让,“进来吧。” 邢燃鬼使神差的跟过去,不等走近,林涧雪“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 刑技的同事把背包放下,将里面的设备拿出来,立即着手安装。 林涧雪看向放置在隐蔽位置的针孔摄像头,浑身毛孔都在拒绝:“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一个被害人是在家里死的。 江畔一脸严肃:“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要是有个好歹,燕州整个刑警系统都得以死谢罪!” 林涧雪:“……” 江畔:“放心,只在客厅装八个,卧室卫生间给你留着隐私。” 八个…… 林涧雪感觉四面八方至少八百双眼睛在窥视自己:“我……” 江畔:“不然你就搬进安全屋。” 林涧雪只好忍了。 江畔问正在调试电脑的刑技同事:“怎么样?” “嗯,特别清晰。” 江畔笑道:“你那个邻居挺有意思,干什么的?” 林涧雪:“小区东门对街直行两百米把角早餐店老板。” 刑技的同事惊呼道:“真看不出来,我瞧他那体格和气场,还以为是健身教练,拳击运动员,或者……” “美国大片里的超级英雄。”江畔饶有兴趣的说,“穿黑色皮衣、脚踏皮靴、脸上戴着墨镜、手持□□,骑着摩托炸金门大桥!” 林涧雪:“……” 居然很有画面感。 江畔:“我估摸着上学的时候八成是个校霸,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你们敲我邻居的门,就跟我有关系’。” 林涧雪想到至今为止所了解的邢燃,有些忍俊不禁,“他……挺热血的。” 江畔猛地上前,双手按住林涧雪的肩膀:“我好久没看到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林涧雪:“?” 江畔一脸恍然大悟的卧槽卧槽卧槽,用力捏着林涧雪平直的肩骨,温馨提示道:“宝啊,咱客厅里有监控,所以有啥不方便我们听的看的,要么去卧室,要么提前发个暗号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哈!” 第6章 两天后的周末,早上八点。 难得的休息日,林涧雪也想睡个懒觉,但体内生物钟作祟,还是在清晨六点钟醒了。 冰箱里的物资忘记补充,唯一仅存的牛奶已经阵亡半个月,林涧雪只好下楼去便利超市买,出来时,一道微乎其微的快门声淹没在早高峰的车水马龙,偏偏没能逃过林涧雪灵敏的耳朵。 他神经一紧,猛地看向偷拍者。 田小蜜猝不及防,手机差点吓掉了。 “那个,我……对不起,你实在是太好看了,如果你不想被拍的话,我现在就删!” 阳光下的年轻人身形单薄,瘦弱,面容白皙,温润柔静,可方才那个眼神不怒自威,直看的田小蜜心底发怵,不敢造次。 林涧雪有些意外,原来偷拍者是个小姑娘,虽然没有正式打过交道,但他有印象,是邢燃店里的服务员。 说邢燃邢燃到:“店里都快忙死了,你上厕所上这么久……” 看到林涧雪,再看向掐着手机一脸不知所措的田小蜜,邢燃瞬间就猜到发生什么事。 “抱歉啊,我家妹子是个无药可救的花痴,你要不乐意我就让她删了,不过有一说一,你这张脸走到大街上就是给人拍的,你该骄傲!”邢燃说着,发现林涧雪胸口微微起伏,好像是受到惊吓后松了口气。 邢燃顿时傻眼。 不是吧不是吧?这也能吓着咱娇软的小朋友? 不就是被偷拍一下么,至于吗?那是快门响,不是核导弹! 这人简直弱的惊天动地啊!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胆子还小,稍微出点声就吓一激灵,多说几句话就吓得瑟瑟发抖。 邢燃觉得自己一个喷嚏都能给他全身震粉碎性骨折! 田小蜜把手机相册给林涧雪看,弱弱道:“我已经删了。” 林涧雪想说不用,毕竟他从懂事起就被人偷拍,开始是叔叔阿姨说小宝贝真可爱,后来是同龄的小女生,还有小男生。 把田小蜜吓到林涧雪挺过意不去的,实在是非常时期,他需得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突然有人偷拍,自然浑身警惕。 林涧雪有点犯低血糖的毛病,从购物袋里拿出牛奶,没等喝,就听见邢燃喊道:“你就吃这个?” 有盒装牛奶,有面包,还有两份速食品。 邢燃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林涧雪心说这个咋了,有毒? 邢燃沉着脸道:“跟我过来!” 林涧雪莫名其妙,自然不会跟着。 邢燃回头看他,也不吱声,大刀阔斧的一把掐住他手腕,拽着就走。 男人的掌心过于炽热,掐在手腕上,比最奢侈昂贵的运动护腕还亲肤。 走到元气早餐店,邢燃指着空位道:“坐这儿,等着。” 一分钟后,邢燃端来一碗小米粥,一笼荤素双拼的包子,一枚茶叶蛋,两碟小咸菜,分别是酱黄瓜和凉拌豆腐丝。 邢燃把方便筷子掰开,递给林涧雪:“都说你体弱多病气血不足,成天吃这种配料表比命都长的垃圾食品,哪来的营养?各种添加剂全是霍霍身体的玩意儿!” 邢燃人高马大,本就气场强劲,嘴皮子还利索,语速也快,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 十分擅长且热衷于说教! 好听了讲是乐于助人,难听了说是多管闲事。 林涧雪不是不知好赖的人,但邢燃太过“燃烧”,“热血”,让他这片过于“冷淡”的“冰雪”有些无所适从,难以招架。 不过,那小米粥色泽金黄,一看就是真材实料慢火熬制两个钟头以上,都熬出了米油,泛着醇厚的米香。 林涧雪本来没什么胃口,愣是被勾起了食欲,拿汤勺舀半勺,送进嘴里,软糯好喝。 包子皮薄馅大,用料扎实,满满的都是肉,稍微有点点咸,但是肉馅调淡了不好吃,沾点陈醋正正好。 林涧雪吃完一个包子,发现邢燃剥了颗茶叶蛋给自己。茶香味浓郁,咸淡正好,蛋清一点都不硬,软软弹弹的口感特别好。 温暖的食物进入胃袋,很舒服,肉包子又新鲜又饱腹,唇齿留香。 他好久没吃到这样热气腾腾的早饭了。 “你吃着吧,不够跟我说啊!”邢燃起身去了后厨。 把角商铺是极有力的位置,双门头十分醒目,铺面装修简约大方,以黄色绿色为主题色调,和早餐给人“阳光”“树荫”的感觉相得益彰。店内不算后厨约有五十来个平方,也不算太宽敞但也不拥挤,此时店里坐满了人。 早餐高峰,邢燃在店外支起摊子,方便走过路过的客人买。 邢燃从后厨端一个食品用不锈钢桶出来,那一桶至少一百多斤,从后厨走到店外四平八稳,气都不喘。 掀开桶盖,是整整一桶刚出锅的、冒着呼呼热气的八宝粥。 第7章 与此同时,两个小时工合力提着一个装豆腐脑的不锈钢桶,很吃力,不是里倒就是歪斜,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搬到外面,累的呼哧带喘。 邢燃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屑:“白长这么大块头,有空去健身房撸撸铁吧!” 林涧雪放下餐具,邢燃正好看过来:“这就吃完了?” 林涧雪很饱很撑,足足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量。 四个小笼包、一碗小米粥、一个茶叶蛋、两块酱黄瓜、一碟豆腐丝。邢燃看看剩的,再看看林涧雪,忍了又忍,没忍住:“你这饭量,属猫的?” 林涧雪看他一眼:“从养生学的角度来说,三餐不宜过饱,七分饱正好。” 邢燃嘴角抽了抽,还七分饱?这么点东西都不够小爷垫底儿的! 林涧雪:“多少钱?” 邢燃走过去坐下,用手拿剩包子塞嘴里,边说:“不用了,你之前不是给过我一百块钱么,扣除这顿饭还剩85,足够你再来六次的。” 邢燃强调道:“记得来啊,把账抵了,不然我找钱给你。” 看邢燃作势要掏兜,嫌麻烦的林涧雪只好说道:“明天再来。” 况且他做的早餐比想象中的好吃太多太多。 今天只吃了小米粥和牛肉包子,店里还有绿豆粥南瓜粥和紫米粥,包子还有猪肉和素三鲜的,还有豆浆油条酱香饼和麻团,要想一一尝过,最近一周都得每天来“打卡”了。 “行。”邢燃不由自主的勾起嘴唇。 林涧雪微微愣了下。 邢燃的面相并不粗狂,细看的话还很清秀,高颅顶,高额头,太阳穴饱满,颧骨适中,完美的瓜子脸,梳着寸头更显英朗利落。 他虽然长得有些凶,但毫无疑问是帅的,英俊的很直观。尤其是那双眼睛,浓重深邃,眼皮薄,眼窝凹,肃穆时威严凶悍,可一旦盛上几分笑意,如同夜尽天明时从海岸线攀升的朝阳,逐次照亮整座城市,满是欣欣向荣的热情与奔放。 林涧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盯着一个男人看了十秒。 邢燃吃完最后两口剩包子,问:“上班去?” 林涧雪:“回家。” 邢燃猛地噎了一下,想起他天天晚出早归,想起虎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你……” “还有事?” “没事。” 邢燃有点噎挺,倒一碗豆浆咕咚咕咚喝了。 在店里忙到下午两点,邢燃关门歇业,田小蜜说预约了做美甲,美美的走了。邢燃买了个西瓜回家,看向西边户502室的房门,思绪有些飘,想干什么,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回家洗个澡,倒头就睡。 一觉到晚上七点,被虎子电话吵醒:“燃哥,今晚营业吗?” 元气早餐只早上和中午营业,周末偶尔会供应晚餐,但不经常。别人家不是夫妻店就是父子店,邢燃没老婆也没爹,有限的精力只能填饱大家早上和中午的胃。 邢燃说在家睡觉后,虎子兴冲冲的叫他:“出来玩啊,我遇上强子和刚子了,发定位给你。” 说起来,他们都是发小。 只不过强子和刚子在景阳区东城,而邢燃住在西城。至于虎子,家在西城,但上学在东城,和那俩人混熟后,十分中二的组成个“景阳三子”,学古惑仔横行霸道,吆五喝六,在东城耀武扬威还不算,又跑到西城跨区执法。 然后被邢燃一拳一个,收拾的服服帖帖。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燃哥! 酒吧卡座,众人交杯换盏,共同追忆逝去的傻逼的年少时光。 邢燃烟瘾犯了,让他们喝着,自己出去抽根烟。 刚子:“你就在这儿抽呗。” 邢燃挖他一眼:“抽个鸟蛋,室内不许吸烟!” 走到酒吧外面,邢燃站路灯底下点烟。 酒吧一条街,从街头到巷尾都姹紫嫣红的,俊男靓女三两成群,勾肩搭背,有男女搂搂抱抱,更有同性旁若无人的激情热吻。 邢燃无意间转头,当场一怔。 林涧雪站在暗巷口,背靠着坚硬的石砖,身前有个男人,笑容猥琐,单手撑在墙上,将单薄的林涧雪死死困在其中。 那男人好眼熟,是……是那个安装宽带的?!! 男人一点一点凑近林涧雪的脸,不知说了什么,林涧雪要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按回到墙上。 邢燃脑子轰的一下,大腿本能的横跨马路,抄起拳头挥了上去:“你他妈给老子松手!!” 第7章 “整个刑侦支队都低估了你的魅力。”江畔忧愁的唉声叹气。 林涧雪亲自作为诱饵,在凶手频繁出入的酒吧一条街钓了半天,有用的嫌疑人迟迟不动手,无用的搭讪者前仆后继,接二连三,没完没了。 据江畔的不完全统计,从林涧雪进酒吧到坐下,总共19秒,这期间就有三个人来撩骚。林涧雪坐下到酒保端来鸡尾酒,总共5分钟,这期间足足有20多个来撩骚,平均十秒钟一个。 有的还他妈组团来! 林涧雪让江队长别薅头发了,日渐稀疏的毛毛经不起这么霍霍:“那我是拒绝还是不拒绝?” 江畔犯了难。 林涧雪扮演的人设是衣着骚气,放荡不羁,私生活混乱的夜店王子——狠狠踩在凶手的犯罪xp上。 人设是三天不跟人嘿咻嘿咻就屁股痒的小妖精,却连续在酒吧被不少于三百人搭讪还无一例外全都拒绝,确实太显眼太不正常了。 可若不拒绝…… 江畔道:“适当挑几个,半路再甩。” 林涧雪忽然很想学邢燃“啧”一声。 说道:“歪瓜裂枣,没一个看的进去。” 江畔无奈:“大哥,咱又不是来真的。” 林涧雪直视他:“我点头的那一刻就是对我人格的全面侮辱,你懂吗?” 江畔:“……”懂,特懂。 林涧雪要走,江畔忽然抓住他手腕:“对了。” 江畔力气不小,林涧雪没有防备,又被按回墙上。 江畔邪魅一笑:“我,江氏集团大少爷,品貌双全,看得下去不?” 林涧雪眨眨眼,想笑:“凑合。” 江畔一点一点靠近林涧雪的脸:“你说如果有人捷足先登,凶手会不会急?然后突然冲出来……” “你他妈给老子松手!!” 烈拳卷着狰狞的风,撕裂空气咆哮而来—— 那一瞬间,从警七年身经百战抓过流氓逮过du枭无数次冲锋陷阵的经验救了江畔。 他躲开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他英俊非凡潇洒倜傥的脸蛋! 饶是如此,身形也有些踉跄,差一点点就要左脚踩右脚。 林涧雪:“?” 江畔:“??” 邢燃宛如一头丛林雄狮,一双眼闪烁着捍卫领地的兽性,不,是护佑崽崽的……父性? “你没事吧?”邢燃狠狠看着林涧雪。 林涧雪目瞪口呆,语言系统短暂失灵。 江畔眨巴眨巴眼,好像想到什么,看着邢燃的眼神逐渐复杂,然后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认为是被自己吓退的燃哥,先冷哼一声在心里骂一句怂货,然后转头看向林涧雪,不由得一愣。 此时此刻的林涧雪,和他至今为止见过的相差太远,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上身穿着水粉色衬衫,系着骚包的绣蝴蝶彩色丝巾,腰上是一条非主流骷髅头做装饰的皮带,下身是破洞牛仔裤,破成什么样呢?膝盖以上露肉,膝盖以下也露肉,活脱脱两片半挂不挂的布,明晃晃两条又长又直的白腿,白的直晃眼睛。 邢燃皱眉,不忍直视的移开眼睛,多看一眼都是“臭不要脸的猥琐男”在犯罪。 “你怎么穿……”邢燃想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可忽然想到这里是酒吧夜店一条街,穿这样咋了?不然穿啥,穿校服? 邢燃感到气闷,前两天才跟虎子嚷嚷过穿衣自由,可真轮到林涧雪身上,邢燃发现自己有点难以接受。 实在是反差太大,太不应该了! 虽然连这邻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他给邢燃的印象就是很正派的,清冷,优雅,穿衣风格低调有内涵,色系虽丰富但都是偏淡雅的颜色,譬如薄荷,浅黄,淡丁香,不会捯饬的花里胡哨,就是那种出身富贵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你怎么在这里?”比起邢燃心里的惊涛骇浪,林涧雪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邢燃正要回答,忽然闻到林涧雪身上的香水味,简直能呛死人,前调是百合,中调是香橙,后调是玫瑰,又浓又欲,又甜又腻,从鼻腔直冲天灵盖! 尼玛虎子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邢燃想骂艹。 “你是不是——”邢燃难以启齿的住嘴,在狭窄的巷口来回渡步,“你难道真的——” 林涧雪:“什么?” 邢燃憋了半天,决定先拿外人开刀:“刚才那个是谁?” 第8章 林涧雪:“他……” “不用说了我知道。是上回去你家安宽带那个工人是不是?他刚才想干什么?” 邢燃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 林涧雪知道邢燃误会了:“没干什么。” 他的不方便解释在邢燃听来,就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方便说,懂得都懂。 邢燃怒极反笑。 他本就长得凶,不说话盯着人看时就挺瘆得慌,何况真正板起脸,甚至气到发笑—— 远处已经有路人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拨打妖妖灵。 邢燃说不清楚自己啥心情,明明跟林涧雪只是邻居,却有种自家孩子不学好不自爱自我放纵自我沉沦的气急败坏。 街对面有人喊,是虎子见他迟迟没回去,出来找了。 邢燃深吸口气,说道:“跟我回家!” 林涧雪猝不及防听到这四个字,人有点傻。 邢燃已然是一副“爹样”,要带失足少年回家家。 林涧雪:“我还有事,你别管。” “什么事?” “工作。” 邢燃被这两个字正中胸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眼睁睁看着林涧雪穿着那条“裤衩”走了。 两条白腿白的发光。 邢燃终于憋不住这声:“艹!” * 林涧雪往酒吧走时,耳道深处的微型无线耳机传出江畔的声音:“你那邻居……” “你没事吧?”林涧雪问。 “没事没事好着呢!”江畔的声音有点兴奋,“真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好,我都差点挂彩!叫邢燃是吧,跟他名一样,真热血。” 林涧雪有些无奈:“没想到会碰上他。” 江畔反而笑起来:“说真的,有这样一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邻居在,我放心多了。” 林涧雪不置可否。 江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家里那监控都没必要安了,你一嗓子,地表最强保镖一秒到岗。” 林涧雪左手拉开酒吧门,右手敲敲耳机:“等凶手被地表最强保镖吓得不敢咬我这只饵,看江队长还笑不笑的出来。” 笑不出来了,江畔一秒严肃。 推门而入的刹那,酒吧内振奋人心的打击乐奔涌而来,频闪灯与激光束交织成五颜六色的光网,舞池中男男女女纵情狂舞,台上的乐手唱的陶醉忘我,嘶声力竭。 林涧雪刻意伪装出来的暧昧视线、雨露均沾的在每个走过路过的人身上停留。 看着看着,像是不经意间瞥向坐在吧台角落的青年,一触即分。 林涧雪端起威士忌喝,听见耳机里的江畔说:“‘老鼠’一直在看你。” 林涧雪气定神闲,余光瞥见有人来搭讪,正寻思怎么应对,头顶传来“老鼠”的声音:“他有人了。” 林涧雪的心跳因少许的紧张和更多的兴奋而加速跳动,他目视男人在对面坐下:“你的酒太烈,喝点伏特加或是朗姆,相较温和些。” 林涧雪高傲的扬了扬凤眸:“我喜欢烈的酒。” “你多大了?” “21。” “这么小,还在上大学吧?” 酒吧里的便衣和酒吧外的江畔一阵狂喜,钓了这么多天,终于咬钩了! 不料男人微微一笑,温柔慈祥的说:“早点回家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说完就走了。 江畔让人跟上,过了三分钟后,确定男人出门就打车,回家了。 天蒙蒙亮,林涧雪坐进江畔的副驾驶,摘了微型耳机。又有两个队员钻进后座,吐槽那个死变态装什么矜持。 江畔:“别着急,能搭讪就是有那意思,他是酒吧一条街的常客,哪家都光顾,最近一周却只去“一人独醉”,你们猜为什么?” 队员茅塞顿开:“嗷,为了看林科长!” 江畔笑而不语,转头看向林涧雪,温声道:“我送你回家休息吧,你也挺累的。” 林涧雪让江畔把自己放小区外面就行,顺道去一趟便利店,发现货架上的大白兔奶糖售罄了,问店员什么时候有,店员说明天。 林涧雪想起家里还剩半袋,往回走时,迎面碰见邢燃。 林涧雪没精力闲聊,想笔直走过去回家,二人擦肩而过。 邢燃突然停步,朝他喊:“你等下。” 林涧雪白天上班,晚上加班,跟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斗智斗勇身心俱疲,上次进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胃里揪着疼,在七月中旬的盛夏愣是出了一身虚汗。 林涧雪胃疼,头也晕,没力气搭理邢燃,所以充耳不闻的继续走。 邢燃皱眉,这么高冷? 昨晚被安宽带那人壁咚的时候,咋一副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娇软样? 一夜过去已经充分冷静的邢燃,又猛地烧起了邪火,他调转方向大步追上林涧雪,堵住前路,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林涧雪脸色苍白,额间溢出薄汗,微微打湿了鬓发,水雾衬得那双凤眸愈发漆黑明亮,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轻轻震颤,美丽又脆弱。 邢燃一下子失去了言语功能:“你……” 下意识往林涧雪的腰部以下看,再下意识绕到后身,看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着的,圆润挺翘的臀部。 邢燃的脸蹭一下变红,又刷一下变白:“你你,你没事吧?” 第8章 林涧雪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不会好看,但是纳闷的是,为啥邢燃的脸色也糟糕起来,好像亲眼目睹了什么晴天霹雳的惨剧。 林涧雪本该一问究竟的,但实在没力气,胃部突然传来一阵要命的痉挛,他习以为常的咬住嘴唇强忍,愣是保持住了无懈可击的扑克脸。但他下意识捂住胃部的动作出卖了他。 他捂住兴风作浪的胃,邢燃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应该是要扶他。 邢燃知道林涧雪很瘦,却没想到这么瘦,腕骨上都没几两肉,简直就是皮包骨头,抓着都硌手! 再看脚腕,穿着鞋袜看不出尺寸,但邢燃百分百肯定绝对没有自己手腕粗! 还有那上衣领口下露出来的深陷锁骨,清瘦的都能养鱼了,还有最最直观的腰,邢燃估计自己一条胳膊就能环住,却根本不敢碰,生怕嘎嘣脆。 真是近距离一看哪哪都糟糕,整个人薄如纸片,轻如羽毛,邢燃觉得自己单手就能把他提起来并完成一整场铁人三项再格外附加越野五十公里! 太弱了。 弱的没眼看,弱的不吐不快! “我说你一男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瘦成这样?” 这么清瘦,身体怎么可能好! 想起上次林涧雪展示的饭量,邢燃眼角直抽抽:“你看看你这身板,你这体格,难怪当初被司机宰!你就不能多吃点饭多撸撸铁?光白幼瘦有屁用啊,再像昨晚那样被猥琐男纠缠你怎么办?你得强壮起来才能保护自己——” 邢燃话没说完,手里的人突然脸色煞白,身子一软,直挺挺朝一侧栽倒。 “??!!!” 邢燃震惊失色,双手超过大脑的指令本能接住林涧雪,再往自己怀里一捞。 “喂,你怎么了?”邢燃手忙脚乱。 “姓林的,你别碰瓷啊!” 林涧雪轻飘飘的躺在邢燃怀里,脸色白的像张纸,呼吸清浅,气若游丝。 “靠,你别吓我啊!”邢燃脸色铁青,抬起林涧雪的胳膊搭在自己后颈,左手托住他单薄的肩胛骨,右手绕过他的腿弯,轻而易举把人横抱起来。 “坚持住!”邢燃大喝一声,拔腿就跑。 路过大门时吓得赵大爷一哆嗦:“诶,干啥呢?” 路过烧烤店前吓得虎子一激灵:“燃哥,咋回事??” 路过自家早餐店前吓得田小蜜一卧槽:“什么情况,咋了这是???” 一千米极限冲刺,抵达医院急诊部时,不到五分钟。 “快,快!”邢燃抱着林涧雪,难得气喘吁吁,“快救人!” 护士蹭的窜起:“他怎么了?” “不,不知道。”邢燃脸色铁青,呼哧带喘的说,“可能是有心脏病?他被我吓晕了!” 护士:“啊?” 邢燃猛地想到什么,涨红着脸烦躁道:“又或者是累的……” 病床推过来,林涧雪躺上去,一起送进急救室。 邢燃心急如焚的来回渡步,隔几秒就朝被床帘围起来的方向张望,手心里全是汗。 没一会儿,田小蜜和虎子从外面匆匆赶来,问他出什么事了。 邢燃突然连骂艹的精气神都没有了,抬起一张茫然又无辜的脸,问道:“我很凶吗?” 田小蜜和虎子面面相觑。 “不了解你的人,会觉得你有点凶。”田小蜜说。 虎子心说是有点吗,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当年景阳三子第一次跟燃哥打照面,就吓得丢盔卸甲怂成三团。 邢燃抓了把头发,问田小蜜有没有镜子。 第9章 “带了带了。”田小蜜把化妆镜递给邢燃,邢燃拿着照了一眼,郁闷道:“他奶奶的,我不就是长得凶点么,至于吓成这样吗?” 就在这时,医生掀开帘子,边走出来边喊:“林涧雪家属。” 邢燃本能提步冲过去:“可能是我吧?” 护士记得邢燃:“对,就是你。” 邢燃殷切注视医生,医生道:“没什么事儿,就是低血糖导致的晕厥,休息休息就好了,人已经醒了,可以进去看他。对了,把费用交一下。” 邢燃从护士手里接过单据,下意识看向最上面的姓名。 林涧雪。 还挺好听。 邢燃又多看了几眼,拿着收费单说:“我先去交钱,你们看着点人。” * 林涧雪刚醒不久,医生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天是几月几号,以确定他意识是否清醒。 林涧雪首先看到的是刺眼的天花板吊灯,然后是吊瓶,下意识抬手,看见手背上的吊针。 随着彻底清醒,断片前的记忆也逐渐回笼。 他记得有人语气不善的训斥自己——“我说你一男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瘦成这样?” 还记得——“你就不能多吃点饭多撸撸铁?光白幼瘦有屁用啊,再像昨晚那样被猥琐男纠缠你怎么办?” 然后就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脑袋仿佛被按进水缸里,只能听见嗡嗡的杂音。 跟个娘们儿似的? 林涧雪皱眉,猛地坐起身,眼角在极度无语的境况下有些抽搐。 他是过于清瘦了些,但也是有骨感和有肌肉的完美身材,可到了邢燃嘴里生生变成了营养不良的白斩鸡? 呵呵。 行吧,严格来说也不怪邢燃吹毛求疵,毕竟体格这东西得看跟谁比,邢燃拿自己身材做例子去对标别人,当然全是弱鸡。 这时,有个梳丸子头的年轻姑娘钻进来,笑盈盈的说:“放心吧,你只是低血糖,我叫田小蜜,还记得我吗?” 林涧雪不仅记得,还早就察觉她跟邢燃的关系不一般,既非男女朋友,也不是单纯的老板和服务员那么简单。 “你在邢燃店里工作。”林涧雪说。 田小蜜笑着点头:“服务员只是我的第一层身份,第二层身份是邢燃最好的兄弟的妹妹。” 林涧雪恍然。 田小蜜放下羊皮小包,拽来陪护椅坐下,万分抱歉的说:“你别怕,邢燃只是长得凶,其实他人可好了。” 林涧雪愣住,怕? 田小蜜两眼聚光:“我第一次见他也被吓坏了,躲我哥怀里嗷嗷哭,但你放心,邢燃绝对是铁汉柔情那类人。” 林涧雪心说稍等,你给我科普这些作甚? “他就是面相凶,这大概是他唯一的缺点了,至于优点,那简直多得数不过来!第一个就是仗义,重情重义,为兄弟两肋插刀;第二就是热血,好打抱不平,乐于助人,否则怎么成为景阳一哥?这个哥可不是□□那个哥,而是侠肝义胆,活雷锋的哥。还有第三,做饭好吃,你可以上全平台去搜,就我燃哥的店,全网无差评,拖后腿的都是骑手。”田小蜜口若悬河,自顾自的得啵得啵得,嘚啵得还挺激动。 邢燃在这个时候进来,田小蜜拿起包包,笑呵呵的说:“那你们聊吧!” 田小蜜离开,邢燃站在距离病床三米外,没有要靠近的意思,笨拙的张了张嘴,又阖上,好像在努力调整喉咙释放的分贝:“那个,你好点没有?” 林涧雪猝不及防,生生被邢燃这声掐着嗓子的“温言软语”搞得一身鸡皮疙瘩。 邢燃:“还哪里难受?” 邢燃:“头晕不晕?” 林涧雪实在忍不了了:“你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啊。”邢燃捏着嗓门,照葫芦画瓢学赵大爷哄孙子时的语气和神态,要笑,要露出八颗大牙。 林涧雪:“……” 他觉得自己跟邢燃的位置错了,该是邢燃躺病床上。 林涧雪一个姿势久了,骨头硌得皮肉有点疼,他才要活动一下,邢燃就如同闪现般窜到床前:“你要干什么,上厕所?” 说着就把输液架拔了出来。 林涧雪:“……谢谢,我不去。” “那你想去了随时说。”邢燃又把输液架插回去。 林涧雪那会是晕了,但又没完全晕,意识处在迷糊和清醒的临界点,能听见邢燃大声叫他,也能感觉到邢燃抱着他狂奔时吹在身上的风,以及邢燃奔跑时沉重的呼吸洒在脸上的炽热。 明明跑得那么快,却丝毫没有颠簸,一双托着他后背和腿弯的臂膀结实有力,固若金汤。 林涧雪说:“谢谢。” 又说:“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了,没几个钱。”邢燃潇洒摆手道,“你不追究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涧雪莫名其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邢燃理直气壮:“你不是被我吓进医院的吗?” 林涧雪:“??” 足足目瞪口呆了五秒。 五秒不够,再来五秒。 林涧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给邢燃造成他“弱鸡到了一点经不起吓的脆皮”的印象?! 他只是太累了加上饿过头,平时也有低血糖的毛病,所以会随身携带奶糖。 “大夫说你低血糖,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给你买点啥,反正甜的东西就行呗?”邢燃从裤兜掏出一个四联包的旺仔牛奶。 “你不是爱吃大白兔奶糖吗?那你肯定能接受这个。”邢燃呲牙一笑,三分得意七分自信,“赵大爷的孙子一生病就喝这玩意儿,你也尝尝。” 在经历了白天上班晚上加班、跟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斗智斗勇身心俱疲、回家路上惨遭人身攻击晕倒送医、醒过来就被当孙子哄的林涧雪:“……” 第9章 旺仔牛奶插上吸管,递到面前。 能怎么办?喝呗! 邢燃见林涧雪喝了,莫名有种极度满足的开心。 他有点糊涂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就好像养一只猫,特意给猫买了它从未尝试过的猫罐头,殷切的盼望猫主子捧场,猫猫吃了,特给面子,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心。 从里到外得到强大的满足,只希望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这样才能长高高,长胖胖,对身体好。 邢燃已经插好第二盒旺仔牛奶的吸管了,等林涧雪喝完第一个,立即续杯。 他注意到林涧雪吸的时候两腮肉肉凹进去,吸出一大口时两腮肉肉鼓出来,莫名可爱。 凤眸亮亮的,面颊鼓鼓的,皮肤白白的,外表清清冷冷的,里面奶呼呼的,凑近一闻,全是甜味。 就像,就像…… 邢燃绞尽脑汁,就像现在年轻人特爱吃的那个西点,很有名,叫什么来着,对了—— 雪媚娘!! 又软又糯的皮包裹着冰冰凉凉的奶油,里面夹着清清爽爽的水果。 邢燃心里轰的一声,头皮发麻,艹艹艹,大老爷们儿想啥呢? 人家都是猫塑狗塑,自己可倒好,脑洞大开连女娲都卷铺盖跑路,把人家雪媚娘塑。 雪媚娘,雪…… 哦对了,他叫林涧雪。 山涧的积雪。 * 林涧雪喝完第二盒,邢燃又分秒不差的续上第三盒,他摇头道:“不喝了。” “这就饱了?”邢燃难以置信,“一盒才125毫升啊小朋友,我侄女一次都能炫一联!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爷们儿样,别整那些白幼瘦,多吃饭才能身体好,身体强壮才能保护自己!” 林涧雪一不留神又被邢燃突突突机关枪,没听清:“什么幼?” 邢燃恨铁不成钢:“白、幼、瘦,不就是你们现在小年轻追求的病态审美吗?什么玩意儿,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 林涧雪似笑非笑道:“这话我赞成。” 邢燃有点惊奇。 只见林涧雪靠上枕头,长眉舒展,修长的双手随意搭在腿上,清闲而矜贵:“不过你误会了,我没有在节食,只是肠胃不好,三餐不宜过饱。而且,喝的胀胃,我想吃干的。” 邢燃精神一振:“早说啊!” 邢燃从另一裤兜掏出两袋旺仔小馒头:“我是想你先喝点液体润润嗓子。” 看着小馒头,林涧雪陷入了沉默:“……” 并且和包装袋上的大眼娃娃大眼瞪小眼。 邢燃见林涧雪半天不动,体贴的帮他“咔嚓”撕开包装:“吃吧。” 林涧雪伸出的手有些僵硬。 邢燃十分欣慰:“不是节食就行,你多吃点才能保护自己。” 保护两个字突然让林涧雪想起什么,在晕倒前最后听到的是……“再像昨晚那样被猥琐男纠缠你怎么办?” 林涧雪抬头看人:“什么猥琐男?” 邢燃心说你还有脸问:“还能有谁,那个安宽带的啊!” 第10章 林涧雪:“?” 邢燃愤愤不平,上门一次就动花花心思,图谋不轨,跟踪尾随,还在光天化日不对,是暗天化月之下强行壁咚动手动脚。 虽说不知详情不该单方面指责猥琐男,毕竟这人算是林涧雪的顾客…… 等等,这人到底是不是宽带维修工?该不会“安装宽带”只是随便找的借口吧?靠靠靠,总不能直接说“上门找鸭”,“我是来嫖的”这种虎狼之词,所以难道真的可能或许确实…… 那天在502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不仅猥琐男一个,还有一个小矮人呢! 两个人去找林涧雪…… 三个人共处一室…… 邢燃脑子里轰隆隆,劈啪啪,炸了个血肉模糊昏天黑地。 “你简直——”邢燃一上头,瞬间把“要掐着嗓子温柔的说话不然脆弱宝宝会碎掉”这档子事给忘了,指着林涧雪愤怒的手抖。 林涧雪的表情一言难尽,对邢燃逐渐无语,这人一惊一乍,要么持续神操作,要么就在神操作的路上。 这又是闹的哪出? 林涧雪喝了旺仔牛奶又吃了旺仔小馒头,有力气聆听邢老板的神发言:“我什么?” 邢燃从上到下把林涧雪打量个遍,愤其不争的说:“你说你有手有脚,四肢健全,长得又不差,脑子也不傻,干什么非得做这行?!” 林涧雪有点听不懂了:“做哪行?” 邢燃眉头皱的更紧:“你非得让我说出来吗,有没有点羞耻心?” 林涧雪:“?” 邢燃都不忍直视了,看向一旁平稳的心电监控。 被他这样说,林涧雪还能保持每分钟80左右跳动的健康心率,不得不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手,做这行的,脸皮薄哪行? 发了几秒火,邢燃迅速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人家自甘堕落,若非迫不得已走投无路,谁乐意干这行啊,肯定是有苦衷的。 邢燃这么一想,就从“自家孩子不学好”的气急败坏,变成了“自家孩子被猪给拱了”的痛心疾首! 邢燃顿时又一脸心如刀绞,看向林涧雪的眼神充满同情与怜惜。 林涧雪:“……” 又犯的什么毛病? 邢燃突然开口问:“你欠人钱吗?” 林涧雪始料未及:“啊?” 形容神色严肃:“你被人威胁吗?” 林涧雪逐渐迷惑:“啊?” “都没有?很好。”邢燃摆正身姿,说,“我知道你最初干这行肯定是被逼无奈,但你回头是岸,从现在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邢燃冷峻的目光紧盯着林涧雪,沉稳的嗓音铿锵有力:“你来我店里端盘子吧!” 林涧雪瞪目结舌,含在口中的旺仔小馒头都不会吞咽了。 林涧雪终于明白了,并且感到深切的槽多无口。 他分明扮演的是家境很好但私生活放纵性情风骚三天不被那个啥就屁股痒的夜店小王子! 怎么到邢燃那里就成了卖弄美色搔首弄姿被一群富公富婆轮着玩坏的夜店小牛郎? 肩膀一沉,“劝风尘从良”的邢燃语重心长的说:“突然改行肯定不适应,但万事开头难,相信自己!” 望着邢燃聚精会神的目光,以及邢燃那只拍在肩上的大手,林涧雪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好好,不是上下嘴皮一碰让你从良,而是为你准备好了退路才劝你改行,很温柔,很体贴,很真情实感…… 真情实感的邢燃真挚的说:“早四点到下午两点,包吃,你那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租的可以退租,你搬来我家住侧卧,算我包住。每个月休两天,月薪五千,满勤再加三百,帮缴纳五险一金。” 林涧雪张了张嘴,哑然了几秒,干巴巴的道:“谢谢,我……” 邢燃的眼神如火如荼,激情燃烧。 拒绝二字在嘴里生生一个急转弯,林涧雪扶额道:“我考虑考虑。” 邢燃心中一喜,没拒绝就是有门儿,能考虑就是有这意思。邢燃得给林涧雪时间,毕竟改行不是件容易的事,从一个熟悉的领域到另一个陌生的领域,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决心。 林涧雪耳根子总算清静了,明明吃饱喝足还趁着晕倒睡了一觉,更补充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可怎么还是这么累呢! 吊瓶还剩一点点,林涧雪只是低血糖,输完液就能走了。 隔几分钟看一眼吊瓶,见底的时候,林涧雪想按床头铃,没想到邢燃也一直关注着吊瓶进度,先一步帮他叫护士。 护士拔完针说:“按五分钟,别揉。” 林涧雪正要伸手,邢燃直接从护士那接来他的右手,大拇指按住手背上的输液贴。 邢燃身体的肤色本就有些深,手的颜色更是具有惊人蓬勃力的古铜色,手骨照寻常人宽,手掌肉质较薄,手背线条粗犷,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刚毅和锐利。 一个充满阳刚猛烈之气,一个略显阴柔细腻内敛,它们交叠在一起,彼此衬托得对方更白皙更纤长,更深沉更粗糙,造成强而有力的视觉冲击,满是张力与美感。 正出神时,听见邢燃说:“我知道这跟你原本的收入没法比,但这钱赚的踏实。这个踏实是安全放心的意思,至少不会再被猥琐男骚扰。” 邢燃苦口婆心的说:“而且赚的干净有尊严,不用牺牲自己去跟一些满口黄牙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卖笑。重点是健康,你忙上半天顶多腰酸胳膊疼,不会让你气血不足好像身体被掏空。” 邢燃说着,下意识朝林涧雪的臀部看去。 林涧雪:“……” 果断瞪邢燃一眼。 林涧雪把手抽回来,下床,穿鞋。 邢燃:“这么着急去哪儿?” “厕所。” 邢燃不由分说的架起林涧雪胳膊:“走。” 是真的架起来,仿佛对待偏瘫八年的中风患者。 林涧雪深吸口气道:“我自己能走。” “你不能。” “我……” “是谁说晕就晕的?别逞强,快到了。” 邢燃架着林涧雪进卫生间,把人送到小便池前,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涧雪问:“你也解手?” “我没尿。”邢燃道,“我看着你尿,尿吧。” 林涧雪:“……” 第10章 被撵出门外的邢燃相当郁闷。 都是大老爷们儿,看看鸟咋的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脸皮这么薄,咋当牛郎的? 就在这时,有人进卫生间,站在门口的邢燃下意识拦道:“里面有人。” 那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神经病啊?” 邢燃觉得骂的没毛病。 这是公共卫生间。 艹,他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脑子一抽,说出那种蠢话。 几秒后,林涧雪出来了。 容颜清冷,肤色比旺仔牛奶还莹润白皙。 邢燃觉得有必要澄清下可能存在的误会:“我之所以留在边上看,不是有这方面的癖好啊!而是身为陪诊,得寸步不离跟着你,不然你滑倒摔一跤怎么办。” 再说了,他就算要看鸟,看自己的就行了。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身材,最引以为傲的身体部件就是两腿中间的尺寸! 林涧雪想说自己没那么弱不禁风,但还是算了,挺累的,想回家睡觉。 走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 这么几步路邢燃肯定是要走回去的,打车很不划算。林涧雪转头问他回去吗,捎一程的小事儿。 有顺风车不坐是傻逼,邢燃恭敬不如从命。 林涧雪穿的还是昨晚那身衣裳,只不过摘了花蝴蝶围巾,水粉色的t恤领口微敞,露出下方精致的半截锁骨,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玉色。 邢燃原本只是无意间瞄了眼,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风景,有点发怔。 虽然他昨晚才批评过林涧雪的衣着打扮,可不得不说,这身妆容放在林涧雪身上非但不难看,反而是另一种限量版的惊艳,清冷疏离中透着钓人的欲。 皮相好的人,什么风格的服饰都能轻松驾驭,衣服其实很普通,是林涧雪本人衬出了衣服的质量。 回到景阳府,二人先后走上五楼,邢燃一直把林涧雪送到家门口,旧事重提道:“你考虑考虑吧,也别拖太久,我店里旺季正缺人呢!” 不等林涧雪开口,邢燃又说:“你要是嫌饭店油烟大不干净,我还有别的活介绍给你。地铁售票员、隔壁小区物业、游乐场捏气球的、还有离这儿两公里有家新开的温莎分店,温莎知道吧?它那也招人做柜员。” 邢燃越说越激动:“我看这个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挺适合你的,而且工资不低,试用期就七千,转正直接过万!机会不等人,咱现在就去应聘!” “稍等稍等。”林涧雪头都大了。 看向这位时时刻刻都在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憨憨,林涧雪无奈道:“你冷静一下。” 第11章 邢燃冷静了,语重心长的道:“反正只要你肯干想干,怎么都能混口饭吃。” 说完,留给林涧雪深沉可靠的背影。 “……”林涧雪关上门,洗洗睡了。 现在中午十二点,正值饭口,邢燃回到饭店忙碌。 田小蜜正给客人打包牛肉馅饼,抽空问道:“林涧雪怎么样了?” 邢燃说没啥事,店里人多,不断涌入堂食的客人和外卖小哥,脚不沾地的忙到快两点钟,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田小蜜才捏着肩膀抱怨道:“累死老娘了,燃哥你啥时候再招个服务员,别可我一人剥削啊!” 田小蜜每到旺季都会“斗胆进言”,每次都会被一毛不拔的邢公鸡以“工资你开?”怼的一声不吱。 田小蜜照例日进一言,压根不指望当老板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的邢燃能说句人话,岂料—— “行啊!” 田小蜜手一哆嗦,扫码枪砸桌上。 邢燃:“轻点,磕坏了从你工资里扣。” “燃哥,你被脏东西附体了?”田小蜜一脸见鬼,难以置信道,“如果是的话,那我求“大仙”锁死在你体内,永远别出来!” 邢燃:“……” 田小蜜站到柜台前笑盈盈的卖萌:“燃哥,招工条件能不能多一条颜值要求呀,性别男,长得要帅,最好是单身……” 邢燃冷冷道:“我直接给你弄个擂台比武招亲呗?” 田小蜜笑出两个小酒窝:“那敢情好啊!” 邢燃给她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田小蜜讨个没趣,嘀咕了声铁公鸡,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柜台:“你别是糊弄我,拿我开涮呢!” 邢燃枕着胳膊说:“只要他点头,随时上岗。” 田小蜜眼睛一亮,又惊又奇道:“你都找到人了?谁啊?” “秘密。”邢燃闭眼休息。 等客人都走光了,邢燃收拾好卫生,关店打烊。田小蜜拿着粉扑补妆,邢燃问她干什么去。 “我跟闺蜜约了去逛街,西城路新开的温莎,开业大促销,全场八折,这波羊毛不薅我就亏死了。” 邢燃愣了愣。 他人脉广,消息渠四通八达,手里的资源比中介还丰富,但那些工作仔细琢磨起来都不如温莎。 邢燃真觉得林涧雪适合去温莎。 他体质那么弱,就适合在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的温室里待着。 而且温莎是生产香水彩妆护肤品的名奢品牌,就林涧雪那形象,也算专业对口。虽说柜员得能说会道嘴皮子溜,但那都不是事,只要林涧雪往那一站,上至八十老太下至八个月幼崽,不分雌雄,都得被迷得嗷嗷叫为哥哥冲业绩!天生吃这碗饭的,高颜值就是能为所欲为。 邢燃想得出神,过一会看田小蜜打扮的花枝招展,邢燃这才想起来刚才要说什么:“你知道温莎的东西多贵吗,打五折都买不起,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田小蜜高傲的说你别管,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两点半,邢燃打烊,回家睡觉。 他睡眠一向好,沾枕头就着,今天却翻来覆去快半个小时才睡着,还怪梦连篇。 邢燃先梦到他印象不深的爸,再梦到他素昧谋面的妈,然后是早已离世的爷爷和最爱吃的烤地瓜。 梦里的他边吹凉边剥皮,流着蜜的烤地瓜冒着浓郁的香甜,一口下去又软又糯,吃着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烤地瓜突然变成了冰冰凉凉甜甜糯糯的雪媚娘。 邢燃目瞪口呆,再一抬头,林涧雪就站在眼前。 邢燃吓一激灵,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惊慌失措的把雪媚娘背到身后,而嘴里含着的更是囫囵咽下,差点没噎死过去。 梦里的林涧雪眨了眨凤眸,勾唇笑问:“好吃吗?” 邢燃噎的答不上来。 只见林涧雪身穿艳紫色的露肩上衣,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侧直角肩,肩膀泛着清冷的光芒精美如瓷。 林涧雪低笑一声,用膝盖上床,伸出修长的玉指抵住他的嘴唇:“你何必吃这个呢,直接吃我不好吗?” 邢燃只觉浑身气血在刹那间沸腾,他就像一壶烧到顶盖的烧水壶,蒸腾的热气从他两只耳朵呼呼的冒。 活活烫醒。 邢燃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下意识摸了把脑袋,脑门上全是汗。 这几把做的什么梦? 邢燃忽然感觉身体不太对劲,目光下移,看向被那玩意顶起来一个小鼓包的被子。 草?!! 邢燃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草草草!! 邢燃口干舌燥的跑到厨房,慌不择路的用碗接自来水牛饮,一口气干了两大碗才好受些。 梦里林涧雪“婀娜多姿”的魅态再次浮现脑中,他面容白皙,透着健康的淡红,宛如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勾唇一笑,风情万种。 狭长的丹凤眼精致而妩媚,宛如妖孽。 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见鬼! 邢燃顿时觉得自己面目猥琐,面目可憎,和那个对林涧雪心怀不轨的安宽带猥琐男没啥区别。 不,还不如猥琐男呢。人家至少光明正大的猥琐,可他呢,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邻居好大哥的模样,回到家却鬼鬼祟祟的做人家春梦。 邢燃用力洗把脸。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只不过需求并没那么旺盛,不像虎子刚子他们那类人,上初中就围在一起讨论黄色物料,还邀请他一起看片。 景阳三子看的热血沸腾,邢燃兴致缺缺,两片白花花的肉搁那儿纠缠,没啥意思,看这不如出去跑跑步打打篮球。 刚子还质疑过他是不是人类,男女都不爱,无性恋者? 邢燃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啊,母胎单身29年,初吻都没交代出去,纯洁的不行。 热心的居委会大妈给他介绍过姑娘,可约好了见面,没等他开口说声你好,就把人姑娘吓得小脸煞白嘤嘤嘤的跑了,那叫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野兽追似的。 在经历0胜3负8平后,大妈终于缴械投降表示爱莫能助。 3负是一拍两散直接不联系了,8平是交谈甚欢处成了朋友。 折腾十多次,归来仍是单身狗。 邢燃冲了十分钟的凉水澡,总算平复了体内的燥热,围一条浴巾去阳台上抽烟。 抽到一半,忽然看见林涧雪从楼道里出去,穿着亮红色斜肩衫,露出一侧白皙骨感的肩头,下身穿高腰紧身牛仔裤,完美勾勒出细窄的腰和修长笔直的两条腿。 邢燃下意识看表,傍晚六点半。 他想喊林涧雪一声,可林涧雪已经走远了,并出了小区门。 邢燃急忙掐了烟,换身衣服追了上去。 第11章 林涧雪看到后视镜里的邢燃,对出租车司机道:“师傅,走吧。” 这个点是道路交通高峰期,可不好打车,邢燃站在马路上左顾右盼,根本等不到空车。 看他急的团团转,林涧雪有点哭笑不得。 到了酒吧一条街,林涧雪先跟江畔汇合,把设备都戴好。 江畔跟同事反复检查信号问题,确认无误后,说道:“郑东十分钟前就来了,一直盯着西南角卡座。” 那是林涧雪每次来都会坐的地方。 凶手故作矜持这么多天,看来终于是憋不住了。 “注意安全,收工后请你吃涮羊肉。” 林涧雪瞥他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决战前夕别立这种flag好吗?” 江畔愣了愣,也笑了,但笑的有些勉强,又开始抓耳挠腮搓大腿。 林涧雪:“走了。” “涧雪,这个拿着。” 江畔递来一把□□。 林涧雪笑了下说:“不用了,身上没处放。” 车门被“砰”的关上,江畔不方便喊他,只能在耳机里命令道:“各组注意了,雪媚娘进入酒吧,一切以雪媚娘的安全为首要!” 林涧雪听得一栽楞,差点崴到脚:“这什么代号?” 江畔得意的说:“我起的,然后全队人一致通过。” 林涧雪:“……” 江畔怕他紧张,插科打诨道:“想想吃什么吧,你以身犯险劳苦功高,我高低得整个烤全羊犒劳你。” 林涧雪道:“大家都辛苦,收工后我请吃饭。” 耳机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谢谢林科长!”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从现在起连口水都不喝了,攒着肚子!” 晚上七点半,整条街上的酒吧和夜店灯火辉煌,正式进入狂欢时刻。 林涧雪余光看见嫌疑人,故作不知,走过摩肩擦踵的人群坐到属于他的卡座。 立即有人来搭讪:“帅哥,一个人呀,我请你喝杯酒怎么样?” 林涧雪扬起脸微笑:“好啊。” 与此同时,身边站过来一男人:“都说了威士忌太烈,不适合你。” 第12章 林涧雪心跳兴奋的加快,从容的抬起惑人的凤目:“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郑东笑了笑,挨着林涧雪坐下。 嘴角上扬,但动作快且不对称,眼周肌肉未参与运动,导致眼角平滑无鱼尾纹,面部肌肉僵硬,眼神游离无光彩,是假笑。林涧雪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听到郑东问:“我看你总是自己来,没朋友?” 林涧雪懒懒道:“你不也是么。” “你一直在关注我?” “五官端正的帅哥,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吧。”林涧雪喝一口威士忌。 郑东眼里有了光,好像被触及到某处开关,闪烁着近乎疯狂的锐光。 郑东缓缓凑近,贴着林涧雪的耳朵说:“你在钓我?” 林涧雪侧目看向他:“愿者上钩。” 郑东浑身血液加速流动,烧的两眼都泛起血丝,他的面部肌肉因极度的亢奋而微微抽搐,垂在膝上的手早已按耐不住,迫切的抓住林涧雪手腕:“这里太闷了,咱们出去透口气?” 这是出来玩的成年人都懂得的暗号。 这里不合适,咱出去开房吧。 包括江畔在内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林涧雪放下长腿,任由郑东拉着他走。 三秒后,端酒的酒保、吧台里的调酒师、邻座的醉汉、舞池里的情侣、还有最开始搭讪的那个人——所有便衣立即追出去! 江畔快速下令:“老鼠叼着雪媚娘上了出租车,第一组跟上!” “前方红绿灯换第二组跟!” “老鼠和雪媚娘下车了,他们进了……西餐厅。” 根据死者尸检,他们死前都吃过牛排,喝过红酒。 西餐吃了半个钟头,郑东问了些个人信息,林涧雪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剧本说给他听。 郑东买完单,说:“咱们散散步消消食吧,附近有个公园,环境不错的。” 来了! 野战过后活活掐死被害人。 林涧雪笑道:“好啊。” * 公园很大,因为不靠近居民楼,所以到了晚上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夜跑爱好者在跑道上健身。 若是穿过树林小道,往人工湖那边去的话,更加荒无人烟。 走着走着,郑东忽然停步,林涧雪心脏跟着高高悬起,面不改色的转头看他:“怎么了?” 郑东拿着手机说:“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不用我送你回去吧?” 这话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从车里出来的江畔差点骂娘。 林涧雪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挑起的长眉更是满满的不屑:“不用。” 郑东说了声抱歉,走了。 林涧雪百无聊赖的坐到长椅上,一个夜跑爱好者朝他跑来。 林涧雪低声道:“别过来。” 那人一愣,在经过林涧雪身边时步速不变,跑了过去,跑远了才在耳机里问:“怎么了林科长?” 林涧雪没说话,等了一分钟,看向远处去而复返的郑东:“你不是走了吗?” 郑东:“刚才又接到电话,他们自己搞定了。” 江畔顿时重燃希望,又胆战心惊,公园里夜深人静的,连只猫窜出来都会察觉,他们不能再跟了,会暴露。 林涧雪也用咳嗽声作为信号,让他们别跟了。 “哦。”林涧雪意兴阑珊道,“我困了,想回家睡觉。” 四处无人,阴风习习。 郑东突然抓住林涧雪的手腕,一概平时温柔绅士的模样,目光阴鸷狠毒,“你不是一直想被人草吗,小骚货,装什么矜持!” 林涧雪嘶了声,叫道:“疼,你松手!” 这声疼更刺激到了郑东,他双眼猩红,大力拽着林涧雪不让他挣扎:“我对你那么好,不惜贪污公款给你买名牌,你却背着我去当交际花,你这个贱人!” 江畔通过耳机听得清清楚楚,急道:“涧雪,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心急如焚的往前跑,却听到耳机里传来两声“制止”的咳嗽。 林涧雪看着五官狰狞的郑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放开!” 郑东:“你欺骗我的感情,你玩弄我,你该死!” 林涧雪想到什么,震惊失色,单薄的身体吓得瑟瑟发抖:“我看过新闻了,有三个男的在野外被人先奸后杀,是,是你杀的?” 郑东发出野兽般的笑:“像你们这种□□的贱人都该死!” 江畔瞳孔一缩! 郑东大手抓住林涧雪的衣领用力撕扯,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中咆哮窜出,一脚踹在郑东腰腹,把他整个人踢出托马斯全旋加空中转体三周半自由落地。 林涧雪:“?!” 远处躺着轱辘尚在旋转的共享单车,邢燃怒火中烧:“我草你大爷,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郑东:“?” 警方:“??” 江畔:“???” 江畔冲着对讲机大喊:“收网!收网!” 邢燃在盛怒之下的胸口剧烈起伏,忍无可忍的朝林涧雪吼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学点好,干点正经事,你偏不听!全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今晚要不是我跟着你,你非得——” 突然,四面八方跑出十多个人。 疼的快要晕过去的郑东狼狈爬起来,撒丫子朝反方向逃跑。 林涧雪一个箭步迈过去,抓住郑东左手腕,身体右转90度,左腿冲着郑东裆部一击,随着郑东嗷呜一声鬼嚎窝囊跪地,林涧雪反拧郑东左臂,以左膝跪压他的腰部,完成这套干脆利落并夹带私货的擒拿。 邢燃:“?!” 目瞪口呆的邢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撂倒,以同样尴尬的姿态被按在地上:“警察,不许动!” 邢燃:“?” 只见一个眼熟的矮个子从林涧雪手里接过郑东,边往外掏手铐边问:“林科长,你没事吧?” 有人问:“这什么情况,咋多出来一个。” “这人谁?” “是……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 江畔快跑赶来,啼笑皆非:“是中国好邻居。” 第12章 清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询问室内,周野隔着桌子说:“我记得你,你是住林科长隔壁的邻居,叫什么来着……” “邢燃。” “对对对。”周野两眼发光,心潮澎湃,“哥们儿,你那一脚真牛逼!你身手这么好,特意练的?” 邢燃不想说话。 他脑子里翻江倒海,万马奔腾。 周野兴致高昂的说:“咱俩见过,上回我跟我们支队长去林科长家,记得不?” 万马奔腾不够,是十万马奔腾。 邢燃看着桌上纸杯里飘浮的茶叶梗,再看向以蓝白相间为主题色调的室内装修,占据整面墙的锦旗,还有远处的电脑显示屏上警徽的桌面,方方面面,没有丝毫恶搞真人秀的破绽。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邢燃急忙望过去,只见江畔和林涧雪一前一后出现在走廊上,江畔换了身警服,袖子挽着,飞扬不拘。林涧雪穿着过膝的白大褂,能看见他领口处露出来的蓝色警用衬衫。 二人说着话,先后走进询问室。 目光交汇,邢燃下意识坐正身体,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你——” 周野屁颠屁颠的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燕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江畔。这位就更牛逼了,是咱们燕州市大名鼎鼎的专家级瑰宝、法医科科长林涧雪。” 十万马奔腾也不够,邢燃脑子里炸出百万,千万,上亿的草泥马奔腾。 林涧雪朝邢燃说:“你可以走了。” 邢燃没动弹,捏着纸杯把冷茶一饮而尽后,起身,忍不住多问一句:“我没坏你们事儿吧?” 江畔笑着摆手:“没有没有。虽然郑东被你一脚踹进医院,但你属于见义勇为,放心吧,没事的。” 公园被按倒之后,那个吱哇乱叫的大概是某些案件凶手的玩意儿被救护车拉走,林涧雪和江畔也随车同行。说实话邢燃也想一起,但没人理会他的个人意愿,把他塞进警车直接送来刑警队。 三言两语就解释完前因后果,他就被迫听这个网警出身叫周野的矮个子叨叨叨。 素来健谈的邢燃心不在焉的等啊等啊,周野说十句话,他只能听见一句半,现在终于把想等的人等到了,结果人家压根儿没空理他。 周野送邢燃离开。 林涧雪又跟江畔聊了几句公事,江畔拍着林涧雪肩膀道:“你也先回家休息吧,累了一晚上了。” 林涧雪没问江畔干嘛去,当然是抓紧时间去医院审讯郑东,后续的工作就不是林涧雪的能力范围了,于是跟助手交代几句,往法医中心大楼走时,发现邢燃居然没走,就站在一楼接警处的前台。 林涧雪走过去问:“怎么还在这儿?” 邢燃把手里提的袋子往前递了递。 第13章 林涧雪看见里面装着豆浆和包子:“?” “你上次不是没按时吃饭,低血糖晕了么!”邢燃把吃的塞给林涧雪。 原来他不是没走,而是用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去了又回,刨除老板给打包收钱的出餐时间,也就是说邢燃只用了四十秒在路上。 而距离警局最近的包子店在百米之外。 林涧雪:“谢谢。” 邢燃没吱声。 一向聒噪的邢老板变得沉默寡言,林涧雪还有点不适应。 包子和豆浆都是热的,隔着塑料袋有些烫手。林涧雪忍不住看向邢燃那双健硕有力的飞毛腿。 邢燃长得很高,据林涧雪解剖无数人体骨骼的经验目测,身高约有193公分,而九头身的完美比例更让这双腿长的惊奇,长的赏心悦目。 股骨和胫骨加起来至少112厘米,要是再算上足骨,可能要119厘米。 林涧雪又恰到好处的想起几个小时前、被扔在地上的共享单车,从它前后车轱辘旋转的速度不难推测,它的脚蹬子经历过怎样惨绝人寰的蹂躏。 林涧雪问:“你一直跟着我?” 邢燃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林涧雪:“说什么?” 邢燃下巴一扬,豁出去了:“嘲讽我笑话我反过来损我啊。” 林涧雪愣了愣,想起昨晚邢燃怒不可遏的激情开麦——让你学点好,干点正经事,你偏不听!今晚要不是我跟着你,你非得…… 林涧雪拿出纸杯豆浆:“我没那么幼稚。” 邢燃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所以他不仅有眼无珠,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 他忙忙糟糟半个月,又是说人家弱鸡又是劝风尘从良还一厢情愿的让人家来自己店里端盘子,更一厢情愿骑了大半宿共享单车来一出英雄救美,合着小丑竟是他自己! 而林涧雪摇身一变,搁这上演制服诱惑。 “耍我好玩吗?”邢燃斜着眼问。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林涧雪直视他兴师问罪的眼睛,“从始至今都是你判断失误,以为我是做牛郎的,不是吗?” 邢燃无言以对。 反正,反正幸好他天生皮糙肉厚,有一张比城墙都厚的二皮脸,不然就冲之前那对林涧雪品头论足咋咋呼呼的劲儿,怕是得连夜搬出燕州,这地方没法混了! 邢燃破罐子破摔:“是是是,在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居然把咱们燕州市大名鼎鼎的专家当成鸭,真是罪该万死罪无可恕。” 林涧雪心说挺大个人,吨位也不轻,咋还跟个小孩似的闹起脾气来了。 邢燃愤愤道:“可这怪我吗?谁知道你是乔装打扮在执行任务啊!再说你一个法医,是文人吧,不在解剖室里跟尸体相亲相爱,跑去荒郊野外跟变态杀手斗智斗勇干啥?这任务谁下的,脑子让驴踢了?!” 前面的挽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你甭管林涧雪是体弱多病还是深藏不露,让一个学医的冲锋陷阵就是不对。 林涧雪理所应当道:“我也是警察。” 邢燃找不到理由反驳。 林涧雪看着手里的豆浆,再看看空着手的邢燃,问:“你不给自己买点儿?” 邢燃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又累又饿,累还是其次,毕竟经常锻炼,这点运动量不算什么,关键是饿得难受。 “忘了。”邢燃当时只想着林涧雪必须补充血糖,拿了现成的俩包子和一杯豆浆连老板找零都没要、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哪有空给自己买吃的。 林涧雪看邢燃人高马大但头脑憨憨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喜感,更有些无奈,他把豆浆收起来,道:“跟我来。” “去哪儿?”邢燃嘴上问着,身体本能跟着走。 林涧雪带邢燃到警局的食堂。 食堂的伙食不差,荤素均衡,主食多样化,从大锅炒到小锅炖,从早饭到晚餐,应有尽有。 林涧雪先问邢燃有没有忌口,邢燃朗声说:“百无禁忌,啥都吃!” 林涧雪不经常来这儿,但江畔是这儿的常客,于是生疏的根据江畔从前推荐的菜,任意挑选了几样。 邢燃早饿的前胸贴后背,看着摆满桌子的饭菜,也不跟林涧雪玩矜持,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虽然吃的很大口很迅速很猛烈,但吃相并不难看,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而且确实百无禁忌,荤的素的都津津有味,连配料用的葱姜蒜也全部消灭,代入食物视角是真的被“尊重”了,吃嘛嘛香。 林涧雪不由得想,还挺好养活。 邢燃风卷残云间吃了三个包子一碗汤——林涧雪还没动筷子呢。 他一颗一颗解开白大褂的扣子,纤长灵气的手指竟比白大褂还白皙几分,脱掉白大褂,露出蓝色的警服衬衫。 衣领下的脖颈清瘦修长,衬衫工整无褶皱,下摆一路收紧埋入裤腰,掐出一截儿细窄的腰线。 容颜俊美而清冷,恰好一道朝阳从窗外照耀而来。 晨曦的阳光照亮山涧的积雪。 邢燃咕噜一下咽了嘴里的咸鸭蛋,明明该齁咸齁咸的,他却因心猿意马啥味道都顾不上理。 邢燃看林涧雪餐盘里只有一碗粥,一个核桃包,忍不住说:“你就吃这么点儿?” “够了。”林涧雪看着邢燃面前的饕餮盛宴,“不能浪费,你能吃完吧?” 邢燃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再多一倍都能!” 林涧雪预估邢燃的饭量,光是茶叶蛋就拿了四个,邢燃一口一个吃的贼香,对得起这一身腱子肉。 当然,邢燃强壮,但并非那种狰狞的肌肉男,而是健美英武的型男,这样的完美身材随便往街上一站,原相机无修图直接出片。 邢燃曾对他说“你这张脸走到大街上就是给人拍的,你该骄傲”,其实这话放在邢燃身上也合适,他就坐这几分钟,已经引来不少警员频频侧目,刚才打饭的阿姨还问林涧雪“你朋友是不是特警队的?” 林涧雪看向邢燃的臂膀,这双手如果用来扛qcq-171型冲锋枪,想必会很性感。 不过抡铁勺也有抡铁勺的魅力! 老实说,这碗被江畔吹上天的红枣百合紫米粥,就远远没有邢燃做的好喝。 还有邢燃踹向郑东的那一脚,真的很勇猛,很飒。 林涧雪出神时,盘子里接二连三多出了一个剥好的茶叶蛋,两个玉米鲜肉烧麦,一块葱油饼,以及堆成一座小山的凉拌菜。 林涧雪好像一不注意就多吃了一个烧麦和好几口凉拌菜,后知后觉的看向逮着机会就投喂的邢燃。 邢燃又夹了一大筷子凉拌腐竹给林涧雪:“你吃着,吃不完给我。” 第13章 所有的食物全部光盘。 厨师亲自出来一睹“吃神”,说干餐饮业这么多年,终于见到活的大胃王了,感动的笑出满脸褶子让邢燃常来。 对于一个厨师而言,没有什么比客人把食物吃的干干净净更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的了。 林涧雪也叹为观止,原来邢燃方才那句“再多一倍都能”不是吹牛。 林涧雪本身就饭量不大,患胃病之后更成了小鸟胃,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想吃而是没有胃容量去装。这就导致每次吃东西只能选寥寥几样,其他感兴趣的只能等下回。 但因为今天有邢燃这个大胃王在,他居然吃到食堂里五分之四的食物,这个夹一口,那个尝一下,也不用担心浪费,因为邢燃会把剩下的全消灭,连一颗葱花都不带剩的。 这就是跟饭量大的人一起吃饭的好处吧! 食堂里不断有人进来觅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穿制服,有的穿便衣。 邢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不对外吧?” 厨师长笑道:“你不是林科长带的家属嘛,家属是自己人啊!” 邢燃听得心里一触,有些微妙。 这时田小蜜打来电话,问他啥时候回去,店里忙不过来。 林涧雪道:“一起吧。” 走出食堂,林涧雪按车钥匙,远处的兰博基尼车灯闪了闪。 真相已经揭开,无论是爱马仕香奈儿还是豪车名表都是人家自己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么有钱,为啥住景阳府那种连物业都没有的破小区? 邢燃人已经麻了,小少爷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林涧雪坐进驾驶位,却见邢燃怵在那里不动,问:“愣着干什么?” 邢燃扯了扯自己汗湿的短袖,又看了眼沾着沙土的运动鞋:“这不是怕弄脏你车么。” 林涧雪恍然大悟,垂着眸子沉吟两秒,想到什么,从储物箱拿出医用一次性床单,铺到副驾驶座位上,又拿出一次性鞋套递给邢燃。 邢燃:“……”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要不你给我拿个解剖服我穿上?”邢燃只是调侃,林涧雪却认真的点头,“车里没有,下次一定。” 第14章 邢燃:“……” 得,这可是兰博基尼啊,能坐上这车别说戴鞋套了,就算把自己裹成木乃伊都值! 邢燃边开门上车边吐槽:“你都有洁癖了还当法医?” 林涧雪:“法医就非得邋里邋遢蓬头丐面?” 邢燃自诩能说会道,却总是在林涧雪面前哑口无言。他这人性子清冷不怎么爱说话,可一旦开口,不是怼人胜似怼人,言辞犀利的让你无从招架。 车里干净的一点灰都没有,空气中流淌着淡雅的栀子花香薰,没一个车载摆件,跟车主一样的清冷。 邢燃发现他这人挺有意思。 你说他娇气吧,他能干又脏又累的法医,能坐在塑料凳上吃最平民的早饭。可你说他接地气吧,他又对穿戴和出行极其讲究,穿名牌,开豪车,衣服永远是熨烫平整没褶子的,肩膀上干净利索的连一根头发茬都没有。 过的既精致又糙。 林涧雪把邢燃放在元气早餐店门口,邢燃从兰博基尼上下来时,田小蜜震惊的瞪大眼睛,下巴差点掉地上。 等兰博基尼开远,田小蜜蹬蹬蹬跑过去,诧异的不知该从何问起。 “燃哥,你跟他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能坐进他副驾驶的程度了吗?”在田小蜜心里,男人爱车的副驾驶有特殊的意义,“我错过了什么?!!” 邢燃:“你再废话,你就会错过这个月的工资。” “切,吓唬谁呀。”田小蜜嘴上很高傲,身体很卑微的去当牛做马。 * 午后,邢燃扫干净地准备打烊了,虎子正好过来,嚷着肚子饿求给口吃的。 正好有中午没卖完的剩包子剩馅饼,虎子自行加热过后,就着蛋花汤边吃边侃大山,顺便挤兑冤家田小蜜。 田小蜜昨天跟姐妹去开业大促的温莎半日游,结果正如邢燃所说,打五折都是她高攀不起的价格。但田小蜜豁出去了,正要拿出老公本对自己好一点,结果被柜员一忽悠,对夏季上新的护肤品疯狂滤镜,超爱,想要,但没钱。 田小蜜边搓指甲边悲春伤秋。 “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邢燃扔一瓶大宝给她,“拿去涂,正宗国货物美价廉!” 田小蜜嫌弃的物归原主:“约了姐妹喝奶茶,走了。” 虎子喝完排骨汤,自己去厨房盛,回来时想起什么,说:“我又看见有有钱人来找你邻居了。” 邢燃抬头看他。 虎子:“那人开的迈巴赫landaulet,人虽然没下车,但林涧雪上车了。” 邢燃:“后来呢?” 虎子见邢燃感兴趣且没有生气,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在车里待了五分钟,截止我离开前,还没下车。” 邢燃朝虎子勾勾手指,虎子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咋啦燃哥?” 邢燃把真相告诉虎子,这种瞎几把猜人家职业身份然后被当头一棒的灵魂出窍感,必须让虎子这个始作俑者也感受感受。 虎子瞪目结舌,脑瓜子嗡嗡的。 “这么戏剧性吗,跟拍电影似的。”虎子愣愣的坐在凳子上,灵魂出窍。 缓了半分钟,虎子纳闷道:“你说他那么有钱却做警察,还是法医?” 邢燃心说有钱没钱跟职业关系不大,不过像这种富家少爷却肯做这种又脏又累又有危险的活,确实值得刮目相看。 邢燃深沉的说:“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虎子忧伤的想起他那毕加索之梦,放弃梦想的他,连咸鱼都不如了嘤嘤嘤。 邢燃自动接上后半句话:“梦想是给有钱人的,穷人首先得吃饭。” 顿时重燃希望的虎子:“燃哥,你真是个好人。” 虎子望着天花板叹息道:“林涧雪也就二十来岁,就已经是科长了啊,这么牛逼啊。” 邢燃被周野送出询问室的时候,不用他迫不及待的打听林涧雪,疑似林涧雪迷弟的周野就主动跟他科普。 “他牛逼的地方还多着呢!”邢燃把周野的话说给虎子听,“23岁就是法医学博士,巴黎第三大学毕业的。” 前面听得虎子叹为观止,后面就虎头蛇尾了:“怎么才第三啊,不是第一?” 邢燃懒得解释:“多百度。” 打烊后,邢燃在路边买了个西瓜,往家走时,看见虎子刚才说的那辆限量版迈巴赫,就停在小区外面。 这地方出了辆豪车,如同鸡窝里站着只凤凰,特别显眼。 邢燃心想千万起步的车就是酷炫啊,一边吃瓜一边走了。 * “要不是听江畔说,我都不知道你搬张春子的家里来了。”林磊目不转睛的盯着笔电屏幕上的ppt,只能分出五分之一的精力给林涧雪。 “这哪是住人的地方,你看看这环境,像话吗?” 乱丢的垃圾,乌烟的空气,坑坑洼洼的砖地还有到处大小便的柯基。 林涧雪淡漠道:“我看您挺忙的,要不以后再说?” 林磊没吱声,ppt审阅到一半,皱着眉头发微信骂人。 林涧雪兴味索然的看向窗外,一个年轻爸爸领着大约六七岁的儿子过马路,儿子不想过,硬是拽着爸爸的手往卖西瓜的方向拖,爸爸笑着抱起儿子,一起去挑西瓜。 耳畔传来林磊训斥下属的声音,林涧雪烦闷的闭了闭眼,正要开门下车,林磊把手机放下说:“跟我回家。” 林涧雪:“然后呢?” 林磊:“什么然后?” 然后把他往家里一扔,自己去忙工作。 远离喧嚷市中心的临江大别墅,不算果园和高尔夫球场就有八百多平,可除了保姆,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 从前好歹有个哥哥,虽然现在想想还不如没有。 从前还有个春姨,现在却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春姨是在林涧雪三岁时到林家工作的,主要负责衣物收纳和房间清洁,后来又学做一些糯叽叽的小点心,因为林涧雪爱吃。 春姨老是自嘲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可管理起林涧雪的衣柜来却得心应手,不同款式颜色的衣服鞋子归纳的井井有条,出自哪个品牌甚至是出厂时间都滚瓜烂熟。还有林涧雪的口味,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记得清清楚楚,一次出错都没有。 林涧雪在国外读书那些年,春姨也跟了去,她说小少爷自己在异国他乡会孤单的,她不放心,重点是国外饮食差异,小少爷本就清瘦,再吃不好喝不好的,会生病的。 被春姨手把手照顾那些年,林涧雪半点没瘦,甚至还胖了五斤。 林磊又端起电脑,边打字边说:“那就回你自己家,你看看这的治安多差,车子乱停乱放,人员混杂,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偷小摸拦路抢劫的,走个路睡个觉都不安心,你——” 迎上林涧雪似笑非笑的面容,林磊一下子噎住,仿佛突然想起来他这个温莎集团的二公子是个警察。 林磊有些恍惚,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忘了,没忍住思考上次跟林涧雪说话似乎是半个月前,至于见面就要追溯到三个月以上,可能更久。 他不知道也不好奇林涧雪的工作日常,不过问他跟同事相处的愉不愉快,也不关心他工作累不累,因为集团的事已经占满了他的24小时,还有就是,林磊始终对林涧雪选择的职业心存芥蒂。 “你从小追着你哥,他学什么你学什么,学的还挺好,我本来挺放心的。结果呢?你该学的不学,不跟你哥一样去学金融将来接管集团,却擅作主张跑去学医。” “这也就算了,结果竟然学的还是法医,你还真会欺上瞒下先斩后奏。”林磊旧事重提,这些牢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拎出来发作发作。 林涧雪习以为常,已经能做到淡然自若,一笑而过。 因为活人太复杂太虚伪了,即便是骨肉至亲也一样。亲生父母也存在偏袒偏心,亲生哥哥也会算计背刺。 林涧雪展颜一笑:“还是尸体最乖了。” 林磊生生打个寒颤,估计是车里空调开的太低。 “没什么事我走了。”林涧雪开门下车。 远处那个年轻爸爸买到又大又圆的西瓜,儿子非要挑战不可能,结果才捧了不到两秒钟就摔地上,碎成跟他年龄一样的七八块。儿子伤心的哇哇哭,爸爸宠溺的哈哈笑,说反正也要切开吃,走回家找妈妈去。 林涧雪往小区里走,突然听见有人喊他:“林涧雪!” 邢燃从门卫室出来,两只手一左一右端着西瓜:“快接着,刚切的无籽麒麟瓜,老甜了!” 第14章 林涧雪上班时,江畔告诉他一桩好消息,郑东全招了,案件材料已经递交检察院。 江畔说话算话,要请大功臣林涧雪涮羊肉。林涧雪也言出必行,请通宵达旦辛苦破案的大家吃饭。 众人在群里热烈欢呼,“谢谢林科长”五个字排成长龙,疯狂刷屏。 今天不忙,林涧雪上午就解剖一具尸体,下午闲的在办公室喝咖啡,临下班前来了个做伤情鉴定的,受害者被丈夫家暴,身上的伤情触目惊心。林涧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格外仔细认真的进行鉴定,一直忙到九点钟,被助手提醒才想起来,晚饭没吃。 第15章 食堂早关门了,助手找遍抽屉只有一袋饼干:“您要不先垫吧垫吧,我去对面饭店买碗馄饨吧?” 林涧雪饿过头反而不饿了,让助手早些回家吧。 林涧雪开车回景阳府,把车停好后迟钝的胃部咕咕叫起来,正好有刚才助手送的小饼干,林涧雪边拆包边上楼,才送进嘴里一块,邢燃从楼上提着垃圾袋下来。 二人碰面,林涧雪往边上让了让,邢燃站在原地看他手里拿的小饼干:“零食?” 林涧雪“咔嚓咔嚓”的咀嚼,咽下去。 邢燃也不知道哪来的火:“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是晚饭。” 从林涧雪避而不谈,明显心虚的表情上来判断,邢燃觉得自己破案了,且没有任何可以上诉的冤情! 邢燃发号施令道:“你等我一会儿。” 林涧雪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啥,但也没想等。奈何邢燃有一双飞毛腿,他才从三楼上到四楼,邢燃已经下到一楼并扔完垃圾再重返四楼了,然后一起上到五楼,打开自家房门道:“进来。” 林涧雪莫名其妙:“干什么?” 邢燃明明能好好说话,但胸腔里一股邪火作祟,非得倚着门框一站,阴阳怪气道:“咋啦,林法医兼警官连邻居家都不敢进?” 抱在胸前的蓬勃手臂肌肉格外嚣张跋扈。 他站在门口,一半身子被客厅的灯光照亮,另一半和楼道一起埋在暗处,隐藏着看不见的未知,还真挺像悬疑惊悚电影的。 一分钟后,惊悚电影男主角系着小猪佩奇的围裙在厨房抡大勺。 五分钟后,一碗咖喱鸡肉炒饭端上桌。 邢燃冷着脸道:“看我干啥,能填饱肚子?” 林涧雪心说你可跟秀色可餐四个字搭不上边。 拿起勺,舀一口炒饭放嘴里。 鸡胸肉切成均匀的大小块,还有胡萝卜丁和土豆,浓郁的咖喱香包裹着软糯劲道的米饭造福鼻腔,不断刺激味蕾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就连胃也垂死病中惊坐起,抽搐抗议这才是本宫该吃的东西! 林涧雪本来只是有一点饿,结果越吃越饿,很快就吃下去大半碗。 邢燃明知故问道:“跟你那破饼干比起来怎么样?” 林涧雪忙着吃饭,没空回答邢燃的恶意调侃。 邢燃从冰箱里拿两听可乐出来,“啪啪”打开易拉罐,自己喝一罐,再推给林涧雪一罐:“你平时很忙吗?” 林涧雪吃了个半饱,进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还好。” 邢燃:“上班下班都没个准点?” 林涧雪神色有些怔愣,不由得深深看邢燃一眼,淡色的薄唇略有生涩,一向口齿伶俐言辞犀利的他,变得不擅长回答了。 邢燃看出异色:“咋了?” 林涧雪没说话。 就连亲生父母也没有关心过他的工作日常,上班累不累,几点下班,有没有按时吃饭…… 邢燃看林涧雪脸色苍白的憔悴模样,忽然有些心软。 “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放到古代也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 “人这辈子也就两万多天,七万顿饭,不算婴儿吃奶和老了掉牙加三高,真正能享受美食的时间只有四十多年,折算下来也就一万多天,你自己寻思寻思还多吗?” 林涧雪欲言又止:“……” 邢燃继续嘚啵嘚:“你吃一顿少一顿,糊弄一顿亏一顿,就说这小饼干——” 小饼干是犯了天条么,一晚上惨遭邢燃的疯狂diss。 “饿急眼了拿来垫吧垫吧也就算了,你拿它当正餐吃,真是把你这嘎嘣脆的身子骨往死里作践啊!咋了,林法医是站在解剖台前面腻歪了,想换个视角,自己躺解剖台上体验体验?”邢燃越说越来气,又生气了。 林涧雪:“……” 邢燃冷着脸问:“够不够,冰箱里还有饺子。” 林涧雪说够了,然后道了声谢谢。 邢燃哼了声:“拉倒吧,你呵护点自己的身体比啥都强,可长点心吧!” 邢燃教训起人来没完没了,还头头是道,你想反驳都没底气。 林涧雪虽出身富贵,但对吃喝并不讲究,尤其是参加工作后融入集体,更是过的越来越糙了。 他可以穿着近百万的高定西装,吃着五块钱两个的韭菜盒子,江畔好几次调侃他,说若想跟林公子平起平坐很简单,变成瞎子就行了——看不见你穿的有多名贵,但能闻到你吃的有多廉价。 也因为忙起来日夜颠倒根本没空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几年下来,落下胃炎和低血糖的毛病。 对林涧雪来说,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食物只是用来供给营养,维持生命体征的。 “不饿就行了。”林涧雪口腹之欲很低,低到有时候都嫌吃饭很麻烦,耽误工作时间。 “你这话可不对!”邢燃突然拔高嗓门。 林涧雪心中暗道糟糕,跟一个开饭店的人说吃饭不重要,这不是跟世界首富说我对钱没有兴趣一样欠扁么! 邢燃拍桌子道:“甭管是吃喝拉撒还是吃喝嫖赌,吃字都排在第一,知道为什么吗?” “甭管是人类还是畜生,说话要学,走路要学,什么都得慢慢学,但只有吃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不用任何人教就会吸奶,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民以食为天,吃好才能心情好,心情好才能身体好!所有的谷物肉禽蔬菜水果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人吃的,吃东西是一种享受,享受美食是最容易得到的快乐了,人活着为了啥,除了实现自我价值外,不就是吃点好的……” “打住打住打住!”林涧雪受不了了,如果有白旗他一定糊邢燃脸上。 邢燃心说自己明明讲的这么有道理,堪比清北的营养学教授,人生开导大师! 这要是出去兼个职开个班,一节课两百,还免费送鸡蛋,肯定座无虚席,他邢教授的大名火遍全国,不,全球。 林涧雪被聒噪的耳朵嗡嗡嗡,不得不喝口冰可乐清净清净。 可乐冰镇的很彻底,入口甚至有些冻牙,但回味是彻头彻尾的凉爽,无数气泡在口腔中炸开。 “爽吧?”邢燃笑道,“最爽的是烧烤配可乐,等你有时间了,我带你去虎子那儿尝尝味。” 他干早餐店生意的,来来往往看见的都是当牛做马的社畜,要么是着急上班哈气连天的早班党,要么是顶着一双黑眼圈身心俱疲的夜班党。反正无一例外地,全都让“生活”这只老妖精吸走了精气。 林涧雪一副单薄羸弱的病秧子模样,动不动就晕倒,跟林黛玉似的,邢燃觉得他天生身体没那么茁壮只占了十分之二的责任,余下八成全是上班加班上班加班给霍霍的。 像他这种不缺钱不缺颜,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本该在家里躺平当条快乐的咸鱼,平时跟狐朋狗友喝个酒飙个车,兴致上来再豪赌两把,做个没心没肺的纨绔。 邢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双标了。 张耀祖整天吃喝嫖赌,他和邻居街坊同仇敌忾,想起来就批斗,怎么到林涧雪这里了,就想他做个游手好闲的米虫。 虽然不清楚林涧雪的工作细节,但看电视剧也知道了,随时待命,随时加班。 明明是个吃喝不愁娇生惯养的富二代,却工作认真,吃苦耐劳。 邢燃不知不觉盯着林涧雪看了很久,直到林涧雪问他:“我脸上有东西?” 邢燃心里一乱,忙起身收拾碗筷,以掩饰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悸动:“吃饱了?回去早点睡觉吧。” 林涧雪感觉邢燃有事要忙:“你不休息?” 邢燃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得去进货。” 林涧雪回家洗了个澡,在客厅擦头发时,听见隔壁防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估计是邢燃出门了。 晨曦初露,林涧雪洗脸刷牙两分钟,洗手三分钟,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t恤穿上,出门上班。 林涧雪没有开车,从小区东门出去,走到元气早餐店。 店外热热闹闹,为了方便,邢燃把塑料桌椅放到外面,此时几乎座无虚席,几个小时工忙忙碌碌。邢燃用勺子盛满满一碗南瓜粥,给的分量十足,提醒顾客小心烫手,还说不够了吱声,免费续。 顾客:“这怎么好意思。” 邢燃:“有啥不好意思的,多几粒米而已,你吃饱就成。” 早餐店人来人往,以至于林涧雪坐下半天了,无论是邢燃还是田小蜜都没发现他。 等给客人打包完豆浆,邢燃不经意间回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嘿,你怎么来了?” 邢燃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想吃啥?” 林涧雪暂时没想好,邢燃替他决定道:“饺子吧,今天入伏。” 林涧雪点头。 几分钟后,邢燃端来新鲜出锅热气腾腾的水饺:“头伏饺子,店里特供仅此一天,尝尝。” 第16章 皮很薄,滑溜又劲道。馅是素三鲜的,黄瓜鸡蛋和一整只虾仁,馅料满满,实实在在。 有人喊“老板来一笼肉包子带走”,邢燃应了一声去忙活。 早餐高峰期,包括景阳府在内的附近三个小区,近万的居民都会流动起来。蹬三轮车收旧货的、骑电瓶车送孩子上学的、赶地铁上班的、他们围在早餐店前买包子,五谷粥,酱香饼,豆浆油条茶叶蛋,被炊烟袅袅模糊了面容,一帧帧一幕幕,编织出熙来攘往的人间烟火。 林涧雪吃得慢,已经送走不少客人了,邢燃忙完这波,终于有空喝口水。 林涧雪忍不住问:“为什么做早餐?” 做早餐最辛苦,半夜就得出发去进货,新鲜的肉类蔬菜鸡蛋海鲜等等都得亲自把关,回家也才凌晨,如果时间还早可以短暂的睡半个小时,如果时间晚了,那就得立刻忙碌起来,和面、剁馅、煮粥、磨豆浆、直到晨光微熹迎接食客的到来。 邢燃说:“我就喜欢做早餐,因为一日之中最有朝气的就是早晨,早晨是一天的开始,早晨过得好了,一整天都活力满满了。” 林涧雪有点被逗笑:“所以叫元气早餐?” 邢燃也乐了:“专家不是说了吗,一日三餐最重要的就是早饭。我爷爷年轻时在火车站工作,他说他最喜欢那里的氛围感,尤其是看见好多好多追梦的年轻人满怀热情来到燕州,那股朝气和干劲儿,他看着就高兴。” 邢燃换了个姿势,朝繁忙的十字路口望去:“至于我呢,开这么个早餐店,让所有为生活奔波的人吃上健康有营养的早饭,元气满满的去学习去工作。至于那些下了夜班的人,也能让他们吃上新鲜热乎的饭,舒舒服服的回家睡觉。” 林涧雪心中触动,忽然觉得碗中的豆浆格外的温暖,桂花小米粥格外的清甜,肉包子格外的鲜香。 而邢燃这个人,格外的与众不同。 第15章 田小蜜看见林涧雪,眼睛刷的一下亮成灯泡。 对寻常老百姓来说,医生和警察都不难接触到,但法医就很稀罕了。 田小蜜有段时间看刑侦剧看得上头,特别迷恋法医这个行业,高冷,学霸,专业过硬,才华横溢,重点是长得嗷嗷帅! 林涧雪方方面面跟电视剧男主角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法医,你平时都干什么呀?是不是天天解剖,是不是得出现场勘察,那你出现场的时候开那辆兰博基尼吗?” 林涧雪看着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吃饭的时候别谈论这个了,我怕吓着你们的客人。” 左右吃饭的人一脸懵逼的朝这边窥探。 田小蜜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邢燃过去把田小蜜拽走:“别耽误人家吃饭,诶,你等会儿。” 田小蜜回头:“干嘛?” 邢燃皱眉:“什么时候做的指甲?” 田小蜜心说燃哥你好迟钝啊,一早上都过去了才发现,兴冲冲的伸出十根手指:“好看吗好看吗?” 邢燃:“下班后去把指甲卸了。” 田小蜜瞪大杏眼:“为什么?” 邢燃冷笑道:“大姐,你是干餐饮业的,做个屁美甲。换做你到外面吃饭,给你打包的服务员留着大红指甲还贴钻的,你嫌不嫌埋汰?怕不怕指甲油有毒?” 田小蜜不服气道:“我没留多长,涂的都是好的指甲油,孕妇都能用,再说我戴手套啊!” 邢燃又指指点点:“还有你那耳朵,把耳环摘了,掉饭菜里怎么办,掉饭菜里还被客人误吞了怎么办,想漂亮下班以后去漂亮!” “你!”田小蜜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说又说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没个帮手……有! “林法医你看看他!”田小蜜蹬蹬蹬跑到林涧雪身后,气咻咻的求做主。 林涧雪:“?” 跟他有啥关系? 邢燃已经点火准备持续炮轰的嘴巴生生闭上了。 田小蜜难以置信,卧槽卧槽不会吧,真管用?立即乘胜追击,抱住林涧雪的大腿哭唧唧:“林法医你看他那么凶,就知道欺负我。” 林涧雪放下筷子,抽一张餐巾纸擦嘴道:“他说的没错,听话。” 田小蜜:“……” 邢燃噗嗤一下笑出声,浑身上下好舒畅啊! 田小蜜羞辱的摘掉了耳环,边揣兜里边吐槽道:“之前不是说招服务员吗,还说只要人家点头立马上岗,请问人呢?” 邢燃笑不出来了,哪好意思往林涧雪那边看,色厉内荏的朝田小蜜喊:“你个服务员少管老板的事儿,干活去!” 林涧雪难得忍笑忍得肚子疼。 林涧雪说:“你对她像妹妹一样。” 邢燃望着田小蜜的背影:“可不是,操老心了。” 林涧雪:“她跟我说过,她亲哥和你是好兄弟。” 邢燃:“嗯。” 林涧雪感觉邢燃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便没再多言。 老话说早上吃好,一整天都有干劲儿,林涧雪切实体会了把。一上午解剖两具尸体,出了一个意外事故的现场,中午去实验室盯着dna检验结果,到了下午两点钟还精力旺盛。 林涧雪前脚回办公室,江畔后脚就不请自来,手里拿着食品袋,一脸殷勤:“涧雪,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当当当当!” 江畔一样一样往出拿,边拿边说,声色并茂:“看看,椰蓉糯米糍,草莓流心麻薯,血糯米红豆饼,还有你最爱吃的芒果和奥利奥的雪媚娘。” 无事献殷勤,因为做了亏心事。 林涧雪双臂抱胸,靠在办公椅上,对满桌子的糯叽叽视若无睹。 江畔悻悻的干笑一声:“宝啊,麻薯和红豆饼是刚出锅的,你摸摸还热着呢!雪媚娘也是新做的,冰冰凉凉可好吃了。” 林涧雪不动声色,清冷的眸底不染世俗的欲望。 江畔知道美食炮弹的策略惨败了,只得坦白从宽,积极承认错误:“我也是担心你啊,正好你爸来问我,我就顺嘴说了。” 江畔举手道:“我发誓,一切都是建立在关心你爱你的基础之上!绝对绝对不是迫于温莎集团董事长的淫威!” 林涧雪刮他一眼,江畔继续嬉皮笑脸道:“爱你爱你。” 林涧雪笑骂道:“滚。” 他跟江畔是十多年的朋友了,出国那阵子唯一在国内有联系的人就是江畔,从同学到同事,深知彼此性情。 江畔的目光柔和下来:“你跟林空谷翻脸,也没必要跟你亲爸生分啊!” 林涧雪容色浅淡,看不出是喜是怒还是哀,江畔说:“当年你哥说的那话,你怎么不跟你爸告状?” 虽然那老头是个偏心眼子,告状也没用。 况且这种是纯粹打嘴炮并没有对林涧雪造成实质伤害,就算告状又能如何,不过得到林磊一句“多体谅体谅你哥”的屁话。 江畔愤愤不平:“至少得让你爸清楚清楚林空谷的伪善,看看他优雅面具下的丑恶嘴脸。” 林涧雪只是虚弱了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几乎看不清。 在林磊眼中,林空谷是优秀的长子,完美的继承人,林家的骄傲,除非林空谷买凶杀人把林涧雪给嘎了,不然像这种小打小闹,林磊压根儿不带搭理的。 从小到大追逐的榜样原来对自己恨之入骨,所有的笑容关心与疼爱都是处心积虑的算计。林涧雪当时深受打击,整个人浑浑噩噩,事后也没想告状什么的,因为全无意义。 江畔是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拥有惹人羡慕的原生家庭,却因为心思细腻,十分能共情旁人。 他后腰抵着办公桌,面朝林涧雪,伸手重重拍在林涧雪肩膀:“亲兄弟这玩意也就那么回事,咱干刑警的,什么毁三观的奇葩事没见过,那些兄弟俩为了争夺家产骨肉相残的还少吗,还有为女人撕破脸大打出手的,上月我还听隔壁市老王说起个案子,同卵双胞胎,亲不亲?哥哥是老师,弟弟是杀人犯,弟弟想洗白自己就做个局把哥哥杀了,试图顶替哥哥的身份开启新生活。” 江畔觉得扯远了,回归主题道:“这世上只有两种关系是最亲的,一个是生你的,一个是你生的,至于其他的么,拿得起放得下。” 林涧雪半笑不笑:“你怎么跟邢燃似的,说话一套一套,喋喋不休的讲大道理。” 江畔愣了愣,笑道:“你跟你那邻居相处的很愉快嘛!不仅莫名其妙提到他,一提到他你还唇角飞扬。” 林涧雪瞥他一眼,伸手拿雪媚娘:“没有的事。” 江畔屏住呼吸不敢吱声,直到亲眼目睹林涧雪咬一口奥利奥雪媚娘,才松开好大一口气,笑呵呵的说:“吃了吃了,不生气了宝。” 糖分会刺激多巴胺释放,促进内啡肽分泌,所以吃甜食会使人开心,本就没那么大气性的林涧雪脸色彻底放晴。 江畔见状笑问:“之前说请大家吃饭,没忘吧?” 第17章 林涧雪:“时间地点你们定。” 江畔立即道:“今晚就有时间,地点我们研究研究,发你微信。” 林涧雪总是独来独往,虽说跟警局上上下下的同事相处的都不错,但那都是点头之交,真正称得上交心的朋友只有江畔自己。 江畔不想他太孤单了,所以想借着这个契机,让林涧雪的朋友圈活泛起来。 “对了。”江畔临走前说,“把你那个邻居也叫上啊!他在郑东那事上见义勇为,虽说多此一举,但他正义的行为是切切实实的,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林涧雪用几秒钟琢磨江畔的话,似乎有点道理。 半个小时后,江畔发来微信,全队一致决定吃大排档。 生怕林涧雪忘了似的,督促道:【叫邢燃一起啊。】 林涧雪没有邢燃的联系方式,但他无数次经过邢燃店外,本能留意过牌匾下方小行的订餐电话。 林涧雪愣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力拼凑出来,看眼时间,这个点儿邢燃该起了,但为防万一,林涧雪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而是试着在微信上输入手机号,果真弹出“燃哥”的用户名。 头像是手握哑铃,露出力量感爆棚的肱二头肌。 林涧雪发送了个申请添加好友,把手机放到一旁,先复审验尸报告。 忽然,手机传来提示音。 林涧雪摁亮屏幕看消息。 “燃哥”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第16章 邢燃睡得正香,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田小蜜满头大汗,直接把手里提的大袋子扔给邢燃,踩着高跟鞋冲到客厅,拿茶几上的水咕咚咕咚喝,长长叹口气以表达解渴后的舒爽:“累死我了,那里面有桃和梨,快去洗了吃。” “洗你妹,腿放下,小姑娘坐姿斯文点!” 其实邢燃虽然爱懒床,但没有起床气,只不过刚才做了个不顺心的梦,怒火就顺延下来了。 田小蜜跟邢燃认识这么久,能轻松分辨出邢燃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并且真生气时候的怒火值有几分,凭自己的功力能承受几分。 经初步观察,问题不大,所以田小蜜拿梨给邢燃吃:“超市大促销九毛九一斤买的,可多人抢了!” 邢燃瞪她:“你累成这个鸟样,就为了这三斤梨?” “当然不是。”田小蜜用牙叼着梨,把手提包拿过来,挖呀挖呀挖,挖到后还故作神秘的一顿,然后公开亮相,“当当当当,你看!温莎的粉钻面霜!!” 邢燃只听到“温莎”这个震耳欲聋的名号,眼角抽搐道:“你想未来三个月每天都吃土蘸西北风吗?” 田小蜜:“诶呀这是二手的。” 邢燃:“?” “有个女孩把它挂到二手平台上买,说是二手,其实是全新的,都没拆封呢!她说这是她前男友送的,不想用渣男的东西,扔了又可惜,所以便宜贱卖。啊啊啊我的梦中情霜,快让我亲亲。”田小蜜兴奋的躺在沙发上直蹬腿,邢燃记得她磕cp的时候,就是这副好像浑身触电的蛄蛹的德行。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邢燃看了眼微信消息,顶在最上头的是供货商群发的消息,说牛肉因运输问题要推迟一天。 下面挨着一条好友添加申请。 用户名叫“林”,头像是一个小清新的盆栽。 不认识,邢燃随手点拒绝,把手机一扔,看向还在蛄蛹的田小蜜:“至于吗你,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田小蜜:“你懂个屁,这可是温莎啊!给你辆劳斯莱斯你兴不兴奋?” 邢燃孤傲的冷哼:“我用不着,共享单车骑着挺好。” “因为就算给你豪车,你也没钱护理啊!”田小蜜觉得比喻的不对,重说道,“林法医软软的叫你燃哥,你晕不晕乎?” 邢燃顿时一愣,鬼使神差的顺着田小蜜的思路想象…… 清清冷冷,白白净净的雪媚娘,软软糯糯的叫自己燃哥。 邢燃浑身一激灵。 又好死不死想起那个快要遗忘的梦——“好吃吗?你何必吃这个呢,直接吃我不好吗?” 邢燃猛地一个哆嗦,如遭雷轰:“瞎说什么!” 幸好沉溺在和面霜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田小蜜没察觉到邢燃的失态。 “贵有贵的道理,你是不知道它有多好用,深层滋养肌肤,改善肌肤暗沉。这样,你过来我给你试试。” 邢燃急忙躲开:“你自己留着吧!我那大宝挺好的。” 田小蜜眨了眨眼睛,从包里拿出另一个轻奢品牌的面霜:“别说当妹子的不知道心疼你。” 田小蜜看向邢燃,目光忽然柔和,但嫌弃也是真的:“你也多捯饬捯饬自己吧,又不是山里住的野人,皮肤护理做一做,还有你那洗发水,十年如一日的柠檬味,我都闻腻了。” 邢燃也嫌弃道:“大老爷们儿涂脂抹粉干啥,柠檬味咋了,哥长情。” “难怪你快30了还是光棍一条。”田小蜜嗤之以鼻的叹气,燃哥底子好,骨相优越,但凡对自己的个人形象上点心,直接c位出道成为内娱无代餐的铁面硬汉。 但他偏偏不修边幅,活的要多糙有多糙,发型是永远不变的,脸是永远不护养的,衣服换来换去就那几套,款式颜色都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几天不换衣服。 田小蜜不忍直视道:“你跟林法医站一块,他是清冷矜贵的京圈少爷。” 邢燃兴致勃勃的问:“我呢?” 田小蜜:“凶神恶煞的保镖。” 邢燃被逗一乐:“保镖咋了,保镖威武雄壮有安全感。” 对牛弹琴,田小蜜翻了个身心俱疲的白眼后,回家跟她的梦中情霜相亲相爱去了。 邢燃困得打哈欠,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事儿,还挺重要的,但一时想不起来。 邢燃干脆不想了,躺回床上玩手机。 突然,犹如一道闪电斜插着划过邢燃的大脑,他瞳孔骤缩,一个激灵坐起来。 点进微信通讯录,点进新的好友,用户名“林”后面赫然显现着三个字——“已拒绝”。 草??!!! 邢燃瞪目结舌,满脑子的卧槽。 林涧雪居然主动添加他好友,卧槽! 林涧雪居然有他微信号,卧槽! 而他居然拒绝了林涧雪的添加,卧槽卧槽卧槽! 邢燃急忙点进去,发送添加申请。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 邢燃又连续发好几条申请,全部石沉大海。 邢燃心说要不要这么记仇啊,他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最近不知道咋回事,好多陌生人添加他好友,刚开始以为是客户,毕竟他做生意的,要来者不拒嘛。结果不等他说欢迎光临元气早餐,对方就发来一串卖萌表情包,嚷着哥哥好帅,好酷。 原来不是想吃他的早餐,而是想吃他的豆腐! 邢燃回了句“好好读书吧妹妹”,一边把人删除,一边把允许任何人添加的微信设置了验证的门槛。 邢燃着急问虎子:【不小心把加我好友的拒绝了,怎么快速加回来?】 虎子就乖多了,永远是秒回:【啊?谁加你了,真有人加你啊?】 邢燃感觉不对劲:【什么意思?】 重生之我是毕加索:【还记得我给你拍的那张照片吗,就在温莎集团前面,你靠车站着那张。我觉得太帅了,不能只我一人欣赏,我就给发网上去了,昨天发的,一夜之间几百条留言,全是问我要你联系方式的!】 燃哥:【??】 重生之我是毕加索:【那我能轻易给吗,我谁都没回。怎么,现在的网友都这么牛逼,仅凭一张照片就扒出你的微信号了?】 燃哥:【草!】 燃哥:【你坏了我的大事!】 重生之我是毕加索:【?】 就在这时,手机来电,经历了做噩梦被吵醒还不小心拒绝林涧雪的好友申请关键这人死记仇死记仇的邢燃,气冲冲的接听道:“喂,谁啊!” “邢燃?” 清冷的嗓音如同一片单薄的雪花,却生生熄灭了他的八百里火焰山。 “是我是我。”邢燃迫不及待的,“在忙吗,我给你发了好几遍好友申请你没回啊。” 林涧雪不答反问:“今晚七点有时间吗?公园那次你见义勇为,江畔他们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邢燃下意识问:“你去吗?” 林涧雪:“我是请客那个。” 邢燃立即答应道:“成,我去。” 林涧雪说了个地址就把电话挂断了。 邢燃含在嘴里那句“你把好友通过一下”都没来得及说。 不过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个,邢燃看时间差不多了,先去洗把脸,剃胡子。林涧雪说是江畔想跟他一起吃饭,他记得江畔这人,长得挺白,个头也高,五官清秀细皮嫩肉,颜值不输明星。 第18章 邢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把剃须刀一扔,穿上人字拖,直冲对面7号楼1单元301室,哐哐哐敲门:“田小蜜,把你那个死贵死贵的温莎借我用用!” 第17章 “你邻居来了。”江畔起身冲马路对面挥手,“邢燃!” 林涧雪回头看,凭借过高的身形和体貌、穿梭在拥挤人潮中的邢燃十分夺目。 他穿着军绿色的圆领短袖,下身是纯黑色的短裤,脚踩运动鞋,还是平常熟悉的打扮,但脸上似乎涂了东西,皮肤不像从前那样野蛮干燥,多了些水润细腻的光泽,而且色号白了不少。 邢燃这一来,本就火热的气氛更加火热,众人七嘴八舌的跟他打招呼,对邢燃的体格叹为观止。 男人么,本就服强,尤其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刑警,更钦佩有胆量有力气的猛男。 江畔热情的邀邢燃入座。 算上最后到的邢燃得有十多个人,桌子是两张拼到一起的,整体呈长方形,长的两侧都坐满了人,宽的那边有两个凳子,一个上面坐着林涧雪,一个刚才坐着江畔。 挨着江畔的周野起身让位置,喊邢燃快坐,自己和其他人往后顺移座位。 邢燃坐下后,左手边是周野,右手边是江畔,林涧雪在他斜对角。 江边大排档,坐在外场,有微风有满天星辰。桌上已经有各种小烧烤了,老板正往上端铁板鱿鱼,还说麻辣小龙虾马上就好。 在座的都是林涧雪相熟的同事,但对于邢燃来说,除了江畔周野和个别几个有过短暂的交流外,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不过林涧雪压根儿不担心邢燃怕生。 邢燃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什么叫社牛本牛。 坐下不到一分钟就跟所有人互通姓名,有说有笑;一瓶啤酒下肚后,已经称兄道弟相见恨晚。 林涧雪垂着眸子,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他无论作为请客的人还是在场跟邢燃最亲密的人,都该尽到照顾邢燃的责任——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众人边吃边喝边聊,桌上很快攒一堆竹签子。 邢燃在这儿,周野自然旧事重提又说起逮捕郑东时候的惊心动魄,从布局到收网,说的精彩纷呈,被林涧雪夸奖不愧是专门写结案报告的小能手。 周野哈哈一笑,说:“咱江队还打算危急关头冲出去英雄救美,结果被邢燃抢了风头。” 众人哄笑一团,江畔听了这话,笑着伸出长臂搭在林涧雪的颈后:“可不是么,我这怀里都捂热乎了,你却没机会进来躺。” 邢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目光下意识盯着江畔的胳膊看。 周野喝的上头,又笑着调侃道:“对了,燃哥还误以为林法医是干那行的,还苦口婆心劝林法医从良来着对不对?” 邢燃本能看向林涧雪,这桩乌龙他们俩之间说说也就算了,闹到警队里人尽皆知,他怕林涧雪丢面子,再心里犯膈应什么的。 结果林涧雪面色如常,闻言更是轻描淡写的一笑,也是拿这桩乌龙当个笑话没放在心上。邢燃松了口气,这才笑着接周野的话茬。 老板吆喝着小龙虾来了,用不锈钢盆盛着,都冒尖儿了,分量十足。众人争先恐后的抢小龙虾,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解剖声。 只有林涧雪没拿,他不是不想吃,而是懒得剥。 忽然,一只完整的小龙虾肉掉进林涧雪的盘子。 林涧雪一愣,看见邢燃又剥了一只给他,金红的龙虾肉裹满诱人的佐料,泛着直冲鼻腔的麻辣味。 与此同时,邢燃拿一个空纸杯,往里倒上啤酒,放到林涧雪盘子边上:“怕辣就涮涮。” 林涧雪:“……” 幸好大家都沉迷小龙虾,没人看到这丢人现眼的一幕。 邢燃不知道林涧雪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他肯定会不以为然的嚷嚷:孩子不能吃辣,用水涮涮咋地了?大惊小怪,你小时候没这么吃过? 江畔跟邢燃干杯,等江畔喝完,林涧雪拿过酒瓶给自己满上,朝邢燃示意碰杯。 邢燃有点懵:“做什么?” 林涧雪说:“谢谢你的照顾。” 邢燃措手不及,心口一热。再想拦已经晚了,林涧雪一饮而尽。 邢燃屁股都抬起来了,随时准备搀扶醉倒的林涧雪,只是等了半天,林涧雪神色如常,白皙的面容连点红晕都没染上。 林涧雪其实酒量不差,只是很少喝,更没在大庭广众下“表演”过,所以除了江畔没人知道他酒量很好。再加上他性子清冷,既是一部门的科长又是一身名奢的富家子,警衔还摆在那儿,所以为数不多的几次聚会也没人敢灌他酒,也就没人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反差。 连邢燃都大吃一惊,毕竟林涧雪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清冷斯文又柔弱易碎、喝一口就脸红喝三口就晕倒、不胜酒力的病美人。 众人这回大开眼界,周野更是夸张的说“我居然不知道林科长会喝酒”。 江畔也同样表情夸张,低声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敬人酒吧?” 离得这么近,邢燃想听不见都不行:“第一次是?” “我啊。”江畔一脸骄傲,“只不过是用可乐敬的,那可是我跟涧雪深厚友谊的开始。” 林涧雪搞不懂江畔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作甚。 敬邢燃一杯酒是应该的,从他搬到景阳府第一天起,就频频受到邢燃的照顾,理应表达感谢。 “你们……”邢燃想再问,江畔突然接电话,起身走远两步,看见活蹦乱跳的海鲜,招呼林涧雪过去加餐。 邢燃看着林涧雪的背影问:“他们俩关系很好?” 周野笑道:“那当然了,他们认识十多年了,还是高中同学呢!” “咱林法医绝对是这个。”周野竖起大拇指,说,“学霸中的学霸,咱们小学还没毕业的年纪,人家一路跳级直接上高中。我们江队可是优等生,当年全市状元进的高中,结果遇到林法医这么个劲敌,年轻嘛,争强好胜,俩人就干起来了。” “其实是江畔单方面较劲儿,不服自己挺大把年纪却被小上好几岁的林法医碾压呗!” “不打不相识嘛,英雄惜英雄,渐渐的就成朋友了。哦对了,当时全学校的人都磕他俩的cp,连校长都在偷偷的磕。” 拜田小蜜所赐,邢燃知道磕cp是什么意思。 林涧雪在这个时候回来,和邢燃中间隔了一把凳子,是江畔的座位。 还真有种两个新人坐主位,大家全是来恭喜恭喜的亲朋好友的既视感。 双学霸,双初恋,双白月光,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俊男美男,年少时势均力敌的同窗,长大后并肩作战的同事,一个热血飞扬的刑警队长一个清冷矜贵的法医,简直是原耽照进现实,该死的般配! 我他奶奶的都想磕了。 邢燃“啧”一声,目光别别扭扭。 第18章 好像有人问他“燃哥,你是不是当过兵啊?” 邢燃心不在焉的说了句:“算是吧。” “咋练的好身手,你那一脚飞踢酷毙了,我估摸着我们江队都够呛能遭住。” 这话可就引战了,正好回来的堂堂副支队长眉毛一扬,痞笑道:“有机会练练?”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纷纷起哄。 林涧雪正要呵令大家好好吃饭别玩太疯,邢燃忽然撸起袖子道:“现在就试试?” 众人直接嗷呜起来,热火朝天的喊口号。 “邢燃,邢燃!” “江畔,江畔!” 林涧雪有点意外邢燃的挑衅行为。 虽说跟这邻居相处不深,但林涧雪觉得邢燃的为人是沉稳低调的,至少在“比力气”这方面不会争强好胜,因为他体格摆在那里,力量感一目了然,没必要放嘴上嚷嚷来壮大自己的气场。 这就是真的有钱人往往穿背心裤衩人字拖,不是装逼,而是真的不屑。 江畔也挽起袖口:“来!” “别闹。”林涧雪拦住不知天高地厚的江畔,真不是瞧不起江队,而是明眼人一看邢燃那块头,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好歹是当领导的,等会儿输了多丢脸。 林涧雪道:“这是大排档不是竞技场,别耍酒疯耽误人家做生意。” 江畔思路活泛的道:“那就掰腕子吧?” 林涧雪心说真是好言难劝该丢脸的鬼,放下竹签,活动手腕。 江畔:“干啥?” 林涧雪:“准备一会儿给你接骨。” “……”江畔不服,质问林涧雪凭啥认为他一定会输。 林涧雪认真注视着江畔,温柔道:“放心,我手法很快,不疼的。” 江畔愤愤不平的上了战场,林涧雪察觉到紧盯自己的视线,是邢燃在盯,那眼神凉飕飕的,有点凶。 林涧雪感到莫名其妙,周野等人全都围过来观战。 江畔看邢燃伸出手:“左撇子?” 第19章 江畔顿时又对邢燃好感倍增,真诚老实,尊重他人,没用不惯用手装逼。 比赛即将开始,林涧雪却见邢燃抬头朝自己看,是想让自己当裁判喊开始? 林涧雪:“开始。” 双方选手同时发力。 一秒结束,毫无悬念。 江畔傻眼了。 群众沸腾了。 支队长的手背牢牢贴在桌面上,压倒性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惨败。 “这不可能……”江队长瞳孔地震,怀疑人生。 周野兴冲冲:“我来我来!” 所有人抢着来,一掰一个不吱声。 大排档的气氛被彻底点燃,吸引周遭的食客一起加入掰手腕大赛,人群越围越多,盛况空前,连老板都被点燃激情,说只要能赢邢燃的,免费在他店里畅吃俩小时。 邢燃趁机说如果老子在两个小时内秒杀全场,你能给我们这桌免单吗? 老板飞快算了笔账,就这客流,这话题度,雇百万网红也不一定有这效果,果断答应。 夏日的夜,烧烤的炭火香和可乐的冰爽交织,澎湃的狂欢之声沿着长江传到对岸。 城市霓虹闪烁,万家灯火辉煌。 被热闹簇拥在中央的林涧雪,看着一手制造这场热闹的邢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笑的。 邢燃就像一团火,永远激情澎湃的熊熊燃烧,轻而易举的就能感染他人。 随着一个又一个选手信心满满的上台又毫无悬念的下台,原本对掰手腕大赛没兴趣的林涧雪也被感染,不可置信的看邢燃越战越勇,江畔等人也兴奋如狂,大叫着免单免单。 虽说这次免单的钱还不足林涧雪一条领带的十分之一,但这份情绪价值是截然不同的。 老板拿着喇叭喊话还剩最后五分钟,就在这时,来了个跟邢燃差不多块头的壮汉。 林涧雪一下子紧张起来。 邢燃已经卖力气快两个小时了,这时候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很不公平。 壮汉也颇为自觉:“给你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咱俩再比?” 邢燃余光在林涧雪明显担忧的面容上划过:“用不着。” 最后的针锋对决,万众瞩目,林涧雪看着邢燃百战百胜的左手臂,不由自主的悬起了心。 开始后,邢燃和壮汉一时竟僵持不下,两个人都憋得脸通红,邢燃额头青筋暴起,连续奋战的汗珠顺着冷硬的下颚线滚过性感的喉结。 周遭响起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江畔等人嘶声力竭的加油助威,勾着浑身绷紧的林涧雪说:“快给邢燃加加油啊!” 林涧雪一时木楞,江畔催促道:“快快快,马上就要免单了!” 林涧雪有点不擅长,他无论看什么比赛都是安安静静的看,支持的队伍赢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从来不会激情四射的乱喊乱叫。 林涧雪伸手轻轻搭在邢燃的肩头,轻声道:“加油。” 话落的刹那,他看见邢燃整条胳膊的肌肉都鼓起来,仿佛瞬间得到力量似的。 加油,只是抽象层面体现对个人或集体的精神鼓励,结果到邢燃身上变成了物理层面的添加燃料,整个人如同一辆超跑,油量加满,发动机复活,一骑绝尘! 现场的掌声和呐喊声震耳欲聋。 邢燃如同一名征战沙场凯旋而归的将军,被所有人簇拥在中间,敬服崇拜之词不绝于耳,而他的目光穿过人海,只落到林涧雪一个人身上。 林涧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高高端起,捧入云端,有些缺氧似的。 结束后,战无不胜的邢燃背靠着望江栏杆,点一支烟。 林涧雪走到邢燃身旁,给功臣递可乐:“老板送的。” 邢燃没接,吐出烟雾袅袅,神色深沉。这过程中瞥了一眼林涧雪,劲儿劲儿的。 林涧雪一阵莫名,搞不懂自己哪儿得罪他了,比赛前就被盯,现在又被瞪。 林涧雪直接问:“你到底……” “你刚才拦着江畔不让他跟我比,是多怕我伤着他啊。”邢燃似笑非笑的掸了掸烟灰,啧一声,“挺会护食啊!” 第19章 江畔都没在乎脸,他倒是替江畔关心起脸皮来了,是多怕江畔输了丢面子哟! 邢燃心想老子真是个好人,不然真想整江畔的话,他就只秒杀江畔,其余选手慢慢的赢,如果再假装很吃力很费劲的样子,那效果就更绝了。 林涧雪听得一愣,一时没有分清邢燃是在调侃还是在阴阳怪气。 应该是调侃,毕竟他们没仇没怨的,阴阳怪气作甚?可邢燃的表情和语气又真的很不纯洁。 林涧雪淡淡道:“废话。” 邢燃心里顿时一堵,差点被烟呛到。 确实是废话,林涧雪跟江畔是什么交情,哪是他这个才认识没俩月的邻居能比的? “是,你们是感天动地的cp,我是外人。”邢燃把烟头扔地上,狠狠踩一脚。 林涧雪:“?” 大概是这套动作十分解气,邢燃弯腰把烟头捡起来,放进随身携带的烟灰包里。 林涧雪有些意外,还挺环保。 文明吸烟的邢燃居高临下的撇着林涧雪,得意道:“免单大奖开心吗?” 林涧雪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就好像两兄弟,哥哥很优秀受爸妈宠爱,弟弟不甘示弱,凭自己的努力干了件让爸妈脸上增光的大事,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求夸。 这事儿林涧雪也干过,只不过邢燃是明目张胆的嘚瑟,而他小时候是暗戳戳的嘚瑟。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小时候是追逐哥哥的脚步,不想被哥哥甩的太远,那邢燃又是跟谁较劲呢? 邢燃颇有自知之明的说:“我知道这点钱还不够林少爷一双鞋的。” “两码事。”林涧雪道,“喝饮料再来一瓶尚且会感到开心,更何况免单。” 邢燃心头一喜:“真的?” 林涧雪看他莫名其妙浑身是刺,又莫名其妙顺了毛,整个人都挺莫名其妙的。 林涧雪说的是实话,钱多钱少不要紧,要紧的是情绪价值。当众人欢呼着免单时,他能清楚感受到内心的惊喜和澎湃,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这么放松了。 邢燃递来一根烟:“档次低了点儿,凑合抽?” 林涧雪拒绝道:“不会。” 邢燃也不意外,边点烟边说:“你酒量可以,居然不会抽烟。” 刻板印象之一,能喝酒的人也肯定会抽烟。 邢燃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喝剩一半的可乐,一阵清凉的江风拂过,送来清淡的烟草香和馥郁的山茶花香洗发水。 林涧雪喝了口矿泉水,目光轻轻落在邢燃手上:“你右手臂有伤?” 邢燃一怔,诧异的看向林涧雪。 林涧雪也直视着他,目光清明。 邢燃想起林涧雪的职业,有点哭笑不得,抬了抬右手道:“肌肉拉伤,好几年了。” 林涧雪不是才发现,而是早就注意到了。 刚认识邢燃那天,邢燃抢他手机用右手,下意识的摆手动作也是右手,而拎行李箱的却是左手。 后来林涧雪更确信了,邢燃平时拿个杯子,打包外卖,拿笔写字会用右手,说明右手是他的惯用手。只有在提重物,需要使力的时候才会用左手。 林涧雪问:“很严重?” 这么多年还没好,必然是极其严重的肌肉拉伤,而且未能及时治疗,预后不良。 邢燃轻描淡写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提个三四十斤的东西没问题,大老爷们儿没那么矫情。” 故意证明力气似的,把可乐易拉罐捏扁。还转头觊觎林涧雪手里的矿泉水瓶,也想捏。 林涧雪保护好自己的小瓶瓶,要走。 邢燃叫住他:“诶,你好友还没通过呢!” 林涧雪:“什么?” “微信好友。”邢燃掏出手机,现场监督,“加一下。” 林涧雪无动于衷:“你不是拒绝了吗?” 邢燃愣住。 虽然他想过林涧雪冷处理他的好友申请可能是生气了,但还是抱着七成的希望给林法医找补大概是工作太忙没看见,没想到人家是真的十成的记仇啊!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记仇啊?” 林涧雪半点不争辩,记仇的理直气壮。 邢燃一阵无语,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委屈:“这事怪我吗,其实都赖你,你昵称不写全名就算了,那申请理由倒是写上啊!明明白白写上“我是林涧雪”五个字,不就没这误会了么!” 林涧雪觉得邢燃说的有些道理,但也不全对。 那为什么他加技侦部情报部后勤部的同事时,也没写任何备注,咋就顺顺利利的加上了呢?加完对方就打招呼说“林科长您好”、也没认错人呢? 邢燃真是没想到林涧雪这么小气吧啦。 邢燃又发了个好友申请:“来,你拒绝我,还回来行不行?一次不够我再发一次,拒绝到你满意为止。” 第20章 林涧雪被这话哄的一愣。 拿出手机,看着邢燃发来的好友申请,他要是真这么干,那就不仅是小气鬼,还要被贴上幼稚的永久性标签。 “不用了。”林涧雪点击拒绝,“一次就行。” 邢燃:“……” 邢燃再发一遍。 林涧雪点击通过。 邢燃看着历经波折终于添加上的好友,再看向不远处的本尊,忍不住发笑。 看着清清冷冷又矜贵的人,好像多成熟似的,结果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邢燃一想到林涧雪发现被拒绝添加了,又恨又恼把自己气成一个超大超圆的雪媚娘太奶时,就又忍不住想笑。 实在是有点可爱。 林涧雪看着屏幕。 你已添加了a.元气早餐.主营包子豆浆各种粥类小菜免费.燃哥,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涧雪:“你的昵称……” 邢燃:“这名清净。” 这名一看就让人没有搭讪的欲望,尤其是那个a,一看一个咯噔,邢燃改完这个之后清静多了。 第20章 进入三伏天,燕州的气温愈发的热,出去就是蒸笼,连墙根底下的狗尾巴草都晒弯了腰,唯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桑拿天。 林涧雪坐在副驾,往嘴里送了块大白兔奶糖。 江畔从马路对面跑回来,钻进驾驶座,把其中一份凉皮和鸡蛋灌饼递给林涧雪。 从半夜出现场忙到今天中午,总算有时间歇下来吃口饭,江畔边掀开外卖塑料盒盖边问:“尸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明天之前?” 林涧雪咬一口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下班之前。” 江畔喜上眉梢:“瞧咱家林科长的工作效率,宝我爱死你了!” 江副支队才在外面蒸过桑拿,一身的汗热,林涧雪一脸嫌弃的让他离远点。 江畔委屈道:“你连尸臭都不怕,却嫌弃我这身活人的汗液,你……靠,咋这么难吃!” 江畔端着寄予厚望的凉皮,差点摔筷子。 林涧雪那一口鸡蛋灌饼含在嘴里,味道也是相当的一言难尽。 江畔不得不拿水漱口,勉强咽下去,说那么多人排队买,应该很好吃才对,合着全是托? 简直对不起这个品相啊!红油凉皮一看就有食欲,小料丰富,辣椒鲜亮油汪汪的,是很油,都快赶上喝油了。 凉皮看着也新鲜劲道,是劲道,能拿去上吊。 多半是商家怕天热凉皮会坏掉,放冰箱了,但温度没掌握好,凉皮有一半被冻住,梆硬。 至于那鸡蛋灌饼,不咸不淡没滋没味,面饼硬的如城墙,还很薄,不实惠,卷的小料太少,林涧雪都咬一半了才尝到一点鸡蛋的味道。江畔还说他特意加蛋加肠还加肉松了,于是林涧雪用筷子翻翻夹层,终于看见被剁稀碎的淀粉肠和不用显微镜都看不见的肉松。 林涧雪突然想起昨晚邢燃发的朋友圈——三伏烙饼摊鸡蛋,元气早餐限时特供鸡蛋灌饼。 江畔抱怨这简直不是人吃的,林涧雪心血来潮:“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人吃的地方。” 他们所在之地距离元气早餐不远,直行拐个弯就到了。 江畔下车时还挺困惑,林涧雪带他走进店里,这会儿正处在饭口,店里客人着实不少。 田小蜜最先看见林涧雪,喜出望外的喊人,又看见林涧雪身旁跟着的江畔,我嘞个娘,这就是帅脸后面还有一张帅脸的幸福?! “燃哥,林医生带朋友来啦!” 邢燃从后厨探出头,先看向林涧雪,再看向江畔。 江畔眨眨眼睛,小声跟坐下桌旁的林涧雪说:“我怎么觉得邢燃看我的眼神……” “什么?” “不太友好。” 林涧雪闻言回头看,邢燃正好系着围裙出来:“他只是面相凶。” 江畔狐疑的嘀咕“是么”。 邢燃端来两杯水,问林涧雪:“才下班?” “午休而已。”林涧雪想到停尸房那两具尸体,今晚大概要加班了。 林涧雪喝一口水,发现不是纯净水,味道甜滋滋的还有青柠味。 邢燃说:“你在外面奔波出汗,得随时补充电解质水,不然这大热的天该虚脱了。” 林涧雪心里一暖,点头道谢。 听到这话的江畔也赶紧尝尝自己的水,同样是电解质的,邢老板真有心啊!就是刚才为啥只说“你”,不说“你们”,被排除在外的江畔委屈巴巴。 邢燃:“想吃点什么?有粥有汤还有凉菜,吃鸡蛋灌饼吧,今天过节。” 林涧雪就是冲鸡蛋灌饼来的,邢燃问他要加什么不,林涧雪说不用那么复杂,标配就好。 “行,稍等两分钟。”邢燃回去厨房了,过一会儿,他端着托盘出来,放下两碗加冰加糖的绿豆汤。 邢燃先推给林涧雪:“趁凉喝,解暑。” “谢谢。”林涧雪的体质怕冷抗热,但今年燕州的气温着实热的不正常,他忙一早上也出了一身薄汗,被火辣辣的太阳烤的口干舌燥。一口冰冰凉凉的绿豆汤喝下去,从嘴巴舒服到胃里,燥热的暑气瞬间消减了大半。 邢燃心想市局离这里挺远的,总不会特意开一个小时车带江畔来吃饭:“路过啊?” 江畔抢话道:“不是,涧雪特意带我来的。” 他身为刑警的敏锐观察力,感觉到邢燃似乎很开心。 证据就是,邢老板突然愿意搭理他了。 “江警官,绿豆汤够不够,咱这儿无限续。” “我先去烙饼,小台有料,自己加。” 等了大约五分钟,田小蜜把两份鸡蛋灌饼端过来。 刚出炉的,外皮金黄焦香,洒满了香葱和芝麻,食物油烙面饼的独特香气每分每秒都在勾引人的胃口。 江畔迫不及待的吃,才咬一口就眼前一亮,快速咀嚼时,瞳孔夸张的震了震,等完全咽下去后,满脸的惊喜若狂难以置信:“他娘的,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林涧雪知道江畔经常戏精上身,没当回事。直到自己吃一口,发现真是冤枉了江评委。 饼皮入口是酥脆的,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从牙齿间传出。而面饼是柔软的,微微劲道有嚼劲儿,口感层次分明,与鲜香滑嫩的鸡蛋完美融合,更有香肠和鸡柳肉,以及快要把它们淹死的肉松和沙拉酱,还有清爽解腻的生菜,满嘴全是料,再配上独特的酱料,味道丰富而满足,回味无穷。 江畔一口气吃下一大半,狼吞虎咽,边吃边夸。 店里挺忙的,客人络绎不绝,外卖小哥也进进出出,邢燃去了后厨就没出来过。 江畔:“不瞒你说,这是我最近三年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林涧雪冷冷瞥他:“前两天是谁吃了三斤小龙虾二十串烤猪腰还有面筋韭菜玉米金针菇的?” 江畔笑道:“不是一回事,烧烤火锅麻辣烫那些不吃想,吃了腻,而这种家常菜吃多少都不会腻。之前在食堂吃的过桥米线,真鲜真香,吃完疯狂口渴,连尿尿都是那味儿。” 林涧雪失笑道:“少吃外卖吧,高油高盐高糖,还有比元素周期表都丰富的添加剂。你看你现在吃的,真材实料,没有科技与狠活。” 江畔:“邢燃真是良心老板,可惜我住的远,不然天天来吃!涧雪,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但林涧雪并不否认,毕竟他家离邢燃饭店这么近,以后吃早饭都能来,也算是捡到宝了。 林涧雪不由自主的道:“他这的粥和包子都很好,皮薄馅大没有香精味,我吃过牛肉的和素三鲜的,明天带给你尝尝。” 林涧雪又想到什么:“他这的茶叶蛋不老不硬,咸淡适中,比食堂的好吃很多。还有酱香饼和葱油饼,油条和麻团,最近新出了个核桃包,我还没尝过,你……” 林涧雪抬眼看见江畔跟死机了似的,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干什么?” “没什么。”江畔笑容有些诡异,忽然转了话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上次在大排档的掰手腕大赛火了。” 林涧雪知道,大赛全程被发到网上,在两天后爬上了本地热搜,更被燕州大大小小的媒体相继报道,还上了晚间新闻。 江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俩火了。” 第21章 林涧雪没反应过来,谁俩? 拿手机戳进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还挂在热搜上的词条。 网友热评:【人在现场,堪比世界杯狂欢,错过亏一亿。】 现场的视频太多了,各个角度都有,还有拿专业设备拍摄的一小时长视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当时如火如荼的气氛,尤其是最后跟壮汉的较量,简直热血沸腾激动人心。 【求扒手腕王是谁,从前只喜欢白幼瘦小哥哥的我要转战圆寸黑皮的肌肉猛男了。】 第21章 【是不是特种兵出身,太帅啦!】 【快看手腕王发力时候的肌肉线条,啊啊啊啊我好可!】 【虽然长得有点凶,但是好男人啊,力量感绝绝子,我爱了。】 【已看完全部视频,手腕王不愧是king,他轻轻松松一拳一个秒杀的模样,让我觉得我也行?】 【楼上冷静,手腕王在力战110个炮灰后,还有力气捏可乐罐呢,看图吧。】 【卧槽,你们快看手腕王边上那个帅哥!!】 【楼上才发现啊?我们都讨论一整晚了哈哈哈。】 【靠,这张脸是什么人间极品女娲毕设啊,晋江男主有脸了。】 【夜幕,江边,吸烟的硬汉和清冷美人的深情对望,谁懂啊呜呜呜!】 【攻受都齐了,给太太递笔。】 林涧雪终于明白“你俩火了”是啥意思。 在网友的笔下,他们眼神拉丝,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天造地设,斯哈斯哈。 什么最美肤色差,最具张力体型差,什么软敷敷配硬邦邦,什么他结实有力的大手轻而易举的掐住他不盈一握的细腰,越说越离谱。 林涧雪有点懵,大排档这出戏的绝对主角是邢燃,最出风头的也是邢燃,关自己什么事呀? 【你们注意到了吗,手腕王全程都在盯着病美人看,真.盯妻狂魔!】 【早发现了,还有一点啊,手腕王最后迎战那个大块头的时候,好像有点没力气了,但病美人在后面说了声加油对不对,手腕王瞬间得到力量,直接秒杀大块头结束比赛。】 【这是什么男主走火入魔性命垂危的关键时刻女主深情呼唤他的名字男主为爱满血复活的偶像剧既视感。】 【重点是病美人那声加油堪比蚊子音,我把话筒调到最大才勉强听到。而现场那么乱,手腕王却能听见呢,你品,你细品。】 【输出全靠老婆哄,哈哈哈。】 【糙汉配病美人,kswl】 【我要爆料,手腕王之所以这么拼,是为了给老婆赢免单大奖!!勤俭持家行动力满分的十项全能大猛攻,我哭死!】 这条评论之后,下面是刷屏的【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林涧雪再往下滑,看见有网友说:【我知道手腕王是谁!】【链接】 林涧雪下意识点进去。 是一个名叫周加索发的动态,一张照片,配字是:【看我燃哥酷不酷?】 林涧雪点进照片。 邢燃一身军绿色工装,粗粝的手指间掐着根将息未息的烟,野性而刚猛,背后华丽壮观的温莎帝国竟成了他的陪衬。 就在这时,林涧雪的手机来电,是助手的电话,江畔也接到周野关于案件进展的电话。 正好饭吃完了,林涧雪让江畔先去发动车,邢燃从厨房出来:“要走了?” “嗯。”林涧雪要扫码付款,把手机解锁,露出他接电话前停留的画面—— 邢燃倚车而站的氛围感大片。 面庞,喉结和胸肌被局部放大了。 邢燃瞠目结舌的看向林涧雪。 第22章 邢燃喉结滚了滚,吞咽一口唾沫。 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那张自认为超帅也确实超帅的照片。 而林涧雪刚刚正在看这张照片,并且还把细节放大了看,仔细的观察,如果不是突然有工作,说不定会看的更久更入迷。 “你……” “过去了。”在邢燃发懵之际,林涧雪已经完成扫码付款,同一时间,蓝牙收款音箱传来播报。 看林涧雪这样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明明被当场抓包“偷看型男腹肌照”,却不见丝毫心虚跟窘迫,邢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于是故作随意的说道:“哥身材好吧?” 林涧雪目光忽然一凉:“别说哥。” 邢燃心说他自尊心还挺强,早知道林涧雪好面子,加个微信被拒绝都要闹上一闹,被当弟弟肯定不爽了。 邢燃故意逗他:“那我岁数比你大啊,总不能自称叔吧,差辈儿了。” 林涧雪起身道:“我,俺,侬,小生,在下,不才,老子,随便你在我面前用。” 邢燃听得一愣一愣的,想吐槽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吐槽,最后归结于真是难伺候的奇怪小少爷啊。 不乐意听“哥”,却能接受“老子”。 林涧雪要走,邢燃叫住他:“这个拿上。” 一杯外带的绿豆汤,还做了保温处理。 邢燃说:“留着下午喝,今天最低温都31度,你别中暑了。” 林涧雪想说他出外勤是少数,多数时间要么在26度的办公室吹着空调写验尸报告,要么就是在16度的解剖室解剖尸体,想中暑着实有点难度。 被邢燃硬塞进怀里,林涧雪道了谢,毕竟他做的绿豆汤太好喝了,清爽解腻解燥。 和江畔一起回到警局,江畔把车停到法医中心楼下,小眼神从开车起就一直盯着那杯绿豆汤,现在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反正你在空调楼里待着也喝不上。” 林涧雪虎爪夺汤,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林涧雪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就去了解剖室工作,一直忙到傍晚,言出必行的在“下班前”整理出验尸报告,发送给江畔。 江畔那边正忙着抓嫌疑人,在电话里让林涧雪先回家吧,明早再开案情分析会。 准时下班是不可能的,因为又来两个做伤情鉴定的,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了。林涧雪揉着酸疼的肩走回办公室,又一次饿过头加上天热,没什么胃口,只是喉咙干。 林涧雪立即想起那杯绿豆汤,还原封不动放在办公桌上,保温的冰袋早化了,但因为一直放在空调环境下,绿豆汤没有坏,而且入口的温度不冰不热,刚刚好。 简单的一杯绿豆汤,扫除半身疲惫。 快十二点了,林涧雪也懒得回家,左右明天早上要开会,他直接去了休息室。 市局的法医科工作繁忙,配备的休息室条件极好,留下值班的法医看见科长大驾光临吓一激灵,抱着薯片规规矩矩的站好,等待训话。 林涧雪:“你吃你的。” 小法医不敢吃,根本不敢吃。快速收好小零食,把手洗干净,一副随时待命为人民为正义不辞辛苦不惧牺牲的专业模样。 林涧雪有些无奈,心说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严肃那么吓人吗? 能比邢燃还吓人? 真怪,怎么又想到邢燃了,最近好像总是想起他。 林涧雪想着想着睡着了,还梦见了春姨。 春姨是个温柔朴实的人,生在农民之家,因为父母重男轻女,仅小学毕业就被迫出去打工贴补家用,抚养弟弟。 春姨年轻时吃了不少苦,饶是如此她依旧乐观积极的活好每一天,常把“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挂在嘴边,林涧雪不止一次调侃她港剧看多了。 跟林空谷决裂后,林涧雪谁也没告诉,只在江畔那“一问三不答”的待了两天,整理好自己的所有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 连亲生父母都没察觉出林涧雪的不对,却没能逃过春姨的眼睛。 他在江畔家住了两天,被江畔问了34遍出了什么事,他都闭口不言。却在春姨仅仅问到第二遍后,就溃不成军的和盘托出。 平时妙语连珠的春姨沉默了,没有多余的追问,没有讲任何大道理,她只是温柔的轻抚林涧雪的脊背,说:“没事,有春姨在呢!” 已经是成年人的林涧雪偏偏就信了“春姨永远都会在”。 一个学医的,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世事无常,却天真的、任性的、像一个孩子般深信不疑。 春姨是急性心肌梗死,病发突然,来不及见任何人就病逝了。 她早就查出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原本还想瞒着林涧雪,但林涧雪是何许人也,把证据摆在春姨面前,春姨只得坦白从宽。 林涧雪给她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特效药,不让春姨再劳作,就让她种种花养养狗,白天追个剧,晚上跳个广场舞什么的,还给春姨雇了个保姆专门照顾她。 可春姨勤快一辈子了,闲不住,这样无所事事的养猪生活让她浑身难受,还好几次求林涧雪把保姆辞了,说她自己就是保姆,还雇个保姆照顾保姆? 林涧雪一方面不想逆着春姨的意思,一方面又不放心春姨没人照顾。 春姨就说:“我只是心脏有点点毛病,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这么快就嫌弃我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 春姨的心脏做了手术,医生一口气说了好多注意事项,比起林涧雪的忧心忡忡,春姨本人从确诊到现在都不见愁眉苦脸,她一如既往地开朗,脸上的笑容甚至比过去更多。 她还反过来安慰林涧雪,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生死有命,活一天就赚一天。 那天是春姨的65岁生日,林涧雪特别恩赦她可以喝点酒助兴。 第22章 春姨一边喝酒,一边跟林涧雪聊天,因为有点醉了,说的话颠三倒四。 她先说自己的初恋,她很喜欢那个男孩,对方也很中意她,可惜男孩家里反对。去年回老家,她时隔半辈子又遇见男孩了,对方已经变成了老头子,孙子都上高中了。 春姨说,活到这把年纪,爸妈早没了,唯一的弟弟也死了,要说还牵挂谁,只能是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吧。 林涧雪早知道春姨有个吸血鬼侄子,但从没听春姨亲口说过。 “耀祖啊,算了,不提他。”春姨一笑而过,反手握住林涧雪的手。 “其实我唯一惦记的,还得是小少爷您。” 成年后就没哭过的林涧雪鼻尖酸涩,几乎要被惹出泪来。 林涧雪生性内敛,父母都忙于工作,一周也见不上几回,只有同吃同住的哥哥林空谷作伴。 曾经的林涧雪也是个活泼开朗,虽然不太爱讲话,但却十分爱笑的可爱男孩儿。 而那件事发生之后,林涧雪性情大变,沉默寡言,待人待物都冷冷清清。 他就像一只蜗牛,把自己牢牢保护在坚硬的壳里,自我封闭。 这何尝不是一种畏惧呢? * 林涧雪一夜梦醒,清晨六点半。 他起床洗漱时,接到江畔说大家都已就位的消息,林涧雪收拾好心情,投身工作。 结束时不到九点,林涧雪今日轮休,跟助手交代些工作细节后,回到景阳府。 开车进小区时碰见田小蜜,田小蜜笑盈盈的打招呼:“才下班呀?” 林涧雪点头,看向田小蜜牵着的柯基。 黄橙橙胖墩墩的小短腿,还挺可爱。 田小蜜说这是邻居家的狗,她帮忙溜溜,简单说几句话,田小蜜牵着柯基去对面买水果。出小区时看见一人,田小蜜以为眼花,转头瞪大眼球仔细一看,差点惊的跳起来。 张耀祖?! 他不是消失好段时间了吗,怎么突然诈尸了? 田小蜜抱起柯基往回走,小跑跟踪,只见张耀祖冲到8号楼,凶神恶煞的吼道:“姓林的,你给老子站住!!” 田小蜜瞳孔巨震,抱着柯基一步三回头的跑:“出大事了,快找燃哥去!” 第23章 林涧雪和张耀祖只见过一次。 当时张春子还在世, 林涧雪下班路上看见春姨被一个男的纠缠,立即过去询问怎么回事。那男的可能是达到目的, 掐着几张钱头也不回的跑了,而春姨自觉家丑不可外扬,又不想拿个人私事烦小少爷,就笑着说没什么,那是我侄子,手头有点紧。 只是一面,甚至连全部长相都没看清。 但林涧雪过目不忘, 愣是将面前这家伙和记忆里的男人对号入座。 春姨的侄子, 张耀祖。 穿黑色背心和洗的掉色的牛仔裤,上面沾着不知是什么污渍, 油腻腻黑黝黝的。剃了光头, 满脸戾气,长的矮小但精壮,两只胳膊都有纹身,还是左青龙右白虎的标配, 一身地痞流氓样。 地痞流氓冷笑着道:“没想到我还会来找你吧?” 林涧雪回想三秒钟, 是有这么回事。 准确来说不是张耀祖找,而是张耀祖在见证人那里发疯, 见证人给林涧雪打的电话,说有个叫张耀祖的男人,自称是张春子的侄子,对遗产分配有质疑。 林涧雪就让见证人转告,让张耀祖去公证处。 然后就没消息了,一晃三个多月,直到现在。 林涧雪早在知道春姨有这么个侄子的时候, 就暗中调查过张耀祖。吃喝嫖赌正事不干,小学没毕业就跟社会青年一起鬼混,上了初中开始偷东西,因为未成年只能批评教育。后来打架斗殴,当小混混到处收保护费,三天两头进派出所,成年后染上赌瘾,越输越多,被高利贷追的屁滚尿流,气死了自己爹妈,再逮着姑姑往死里吸血。 林涧雪不知道他销声匿迹这三个月,是不是躲高利贷去了。 “是没想到。”林涧雪说,“没想到你这么厚脸皮,还敢来找我。” 张耀祖顿时怒火中烧的骂了句脏话:“姓林的,你别他妈以为你有钱有势,老子就怕你!公道自在人心!” 呵? 林涧雪差点被这六个字逗笑。 这得是多么多么厚颜无耻的奇葩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六个字! “这房子是我姑的,我姑死了自然留给我。”张耀祖目光狰狞,“她就我一个亲人了,怎么可能把房子过户给你这个外人?!” 张耀祖狠狠指着林涧雪的鼻子,伸手要抓:“肯定是你搞的鬼,是你逼她签的字对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迸发出一声怒喝:“张耀祖!!” 不等林涧雪反应,只见一拳撞出,快出残影,在张耀祖的爪子即将碰到林涧雪身体之前,重重的落在张耀祖肩上—— “啊!!”张耀祖发出一声猪嚎。 林涧雪被人拽的一个踉跄,“弱不禁风”的狠狠跌入一个结实炽热的胸膛。 邢燃右手搂着林涧雪的肩,把体弱多病的小少爷紧紧呵护在怀里,左手怒指张耀祖,带着雷霆万钧的威戾警告:“别他奶奶动手动脚的,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林涧雪欲言,被张耀祖就地一滚嗷嗷直叫的模样弄得无语。 江畔是个戏精,而这位耀祖好大孙儿,表演起来的功力跟江畔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可以原地起跳实现空中转体两周半自由落地后再平移三米,不知道的还以为邢燃是巨型大货车,把他撞飞之后再来回重复碾压。 他躺在地上直抽抽,用最虚弱的身体喊出最铿锵有力的嗓门:“啊啊啊我骨头断了,快来看啊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嗓门嚷嚷的,凡是能听见的全过来了。 附近几栋住户楼,凡是在家的全打开窗户往下张望,遇到角度不好的,急忙穿鞋爬下楼围观热闹。 结果这一看,众人顿时一脸晦气:“草,这不是张姐那吸血鬼侄子吗?” “我还以为死外面了呢!” “小瘪犊子鬼嚎什么,打扰老子睡觉!” 门卫的赵大爷喊道:“快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傻德行,又想去派出所啊?” 张耀祖跟石砖地面亲密接触:“我要去医院,我要叫救护车!他们打人,他们打人啊!” 张耀祖突然想起什么,眼底划过一丝阴险:“我还要记者,对,我要曝光你林涧雪!堂堂温莎集团二少爷为富不仁,欺男霸女,你仗着有权有势侵吞我姑姑的房子!”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向林涧雪。 邢燃当场脑子一懵,秒变痴呆。 第24章 有人问:“什么温莎, 是我知道的那个温莎吗?” “是市中心那片大厦的温莎吗?” “小林……呃,林, 林……”赵大爷瞬间不知道咋称呼了。 全小区的人都知道8号楼1单元搬进来个富家少爷,贼有钱,光是那辆频繁进出的兰博基尼就好几千万。 但知道有钱,和顶着某个头衔的有钱是两码事。前者只知道你有钱,后者能知道你多有钱。 打个比方就是,一个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嗯, 真有钱。 一个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的富二代是比尔盖茨的儿子, 嗯?卧槽!!! 整个小区的居民平时过着乏味可陈无聊至极的重复日常,现在突然爆出这种猛料, 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面面相觑, 安静如鸡。 平日看起来清冷瘦弱的“五楼小林”,好像一瞬间变得伟岸了,不怒自威了,那被日头晃得格外白皙的面容都仿佛染上滤镜, 散发着尊贵无双的灼灼圣光。 “发光”的林涧雪无视吃瓜群众, 看向地上目光坚毅,不屈不挠的张耀祖。 耀祖好大孙在脑补什么呢? 平凡的小屌丝虽穷但志气冲天, 遭遇不平等待遇后丝毫不忍气吞声,而是勇敢的、坚决的对抗强权。尽管对方是足以在燕州一手遮天的财阀,是小老百姓惹不起的资本! 草,无脑热血漫看多了吧? 林涧雪双臂抱胸的靠在车门旁,想笑。 还有刚才那口号,什么欺男霸女,为富不仁, 别看张耀祖没读几年书,口号喊得真漂亮。 邢燃迈步走近张耀祖,用鞋尖踢了踢他:“张耀祖,□□嗑多了吧?还是被催债的把脑子打坏了?” “我要曝光,我要找电视台,找记者!”张耀祖又想到什么,从裤兜里拿手机对着林涧雪拍,“我要在网上曝光你的恶行!还有你邢燃,你就是资本的走狗,是他林涧雪的狗!你帮他堵我的嘴是吧,我不怕你们!!” 邢燃:“……” 林涧雪:“……” 这个脑子吧,是真的有点自我意识过剩,自我高潮。 邢燃:“行,你慢慢躺着,但我先说好,等会儿你被地面烫的脱层皮可不关我事。” 第23章 情绪激动的张耀祖才反应过来皮肤火烧火燎的刺痛。 这可是三伏天被太阳烘烤了一上午的地面! 打定主意碰瓷的张耀祖呲溜一下窜起来,被烫的上蹿下跳,哎呦直叫。 意识到计划落空的张耀祖脸色铁青,但他本身就是个无赖,理直气壮地喊:“他打我!大家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 众人:“啊?没看见啊。” “……”张耀祖气的喷火:“你们都是资本的走狗!!” 张耀祖本就臭名昭著,这下地图炮把所有人轰个遍,众人别说帮他了,不上去同仇敌忾都是他们有教养。 邢燃不想搭理傻逼,但张耀祖鬼嚎起来也扰民,说道:“想去医院是吧,行,该检查检查,如果拍了片子证明你屁事没有,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 张耀祖:“你想干嘛?” 邢燃笑而不语。 张耀祖比林涧雪还矮上一个头,站在邢燃面前更衬托的宛如小学生。一双走南闯北壮无数次气场的花臂,也变成了左青虫右白猫。 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天气,生生给张耀祖吓出一身冷汗。 估计是“人以群分”,算是“同行”的张耀祖瞬间脑补出□□收拾人的残暴手段。 邢燃不知道张耀祖在想什么,否则会比现在的表情更吓人——□□你奶奶,老子是良民! “……你打我,我受伤了。”张耀祖声若蚊吟。 林涧雪长眉挑起凌厉的弧度:“想验伤?” 他唇角甚至勾起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就是这个微笑,让张耀祖再次打个激灵,三伏天,体验了把畅快的透心凉。 邢燃没憋住笑,走近张耀祖半步,居高临下的说:“要么跟我去医院拍片子,要么跟林涧雪去警局验伤,一个急诊大楼,一个法医中心,你选吧。” 张耀祖汗流浃背。 选什么?跟邢燃走,要么半路失踪第二天在江上漂着,要么看完医生发现他恶意碰瓷第二天在江上漂着。跟林涧雪走,这他妈的不是自投罗网么! 邢燃:“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有点逼数,别干让自己后悔的蠢事。” 张耀祖后跌几步,汗如雨下。 林涧雪看张耀祖在邢燃面前气势全无,像只瘟鸡,未免瘟鸡当场嘎过去听不见,他先说道:“张春子生前在公证机构将房产过户给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这套房子早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再纠缠,记住了吗?” 言简意赅。 张耀祖恨恨咬牙:“你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扔下这句底气不足的狠话,张耀祖走了。 人群也随之散了,邢燃转头看向林涧雪:“别怕,他蹦跶不起来。” 林涧雪诧异的眨眨眼,别怕?? 邢燃也反应过来,纯粹是本能说出这句话,咋说呢,实在是林涧雪的长相太具欺骗性,我见犹怜的娇花似的,天生就让人有种保护欲。 邢燃笑了声,调侃道:“俗话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你这又有钱又是官的,谁干得过你啊。” 林涧雪看着他:“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你这又硬又横的,看把他吓得。” 邢燃心说还挺押韵:“你唱rap呢?” 林涧雪回想了下自己说的,也忍俊不禁。 邢燃想起之前问林涧雪时,林涧雪说这房子一分钱没花,现在终于明白咋回事了。 “张春子把房子过户给你,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问你那么多遍你都不说?” 林涧雪:“跟你不熟。” 邢燃哑然。 自己琢磨一下,确实只在林涧雪刚搬来那几天追问过这个,那时确实不熟。 邢燃再看林涧雪,他穿着薄荷色的衬衫和浅色西装裤,从头到脚的线条美好到连最吹毛求疵的艺术家都挑不出毛病来。他倚着兰博基尼而立,背景是墙体都脱皮的老破小居民楼,连地砖都是裂开的,但并不妨碍这是一幅无需修图的时尚大片。 衬得整个小区都富丽堂皇了起来! 邢燃莫名有些呼吸困难,干咳一声,想到林涧雪突然揭露的身份,还真有点惊心动魄的恍惚感。 毕竟田小蜜天天温莎前温莎后的吹捧,结果温莎太子爷就生活在身边。 这就是扫地僧的感觉? 邢燃:“你爸是林磊?” 林涧雪过了几秒才嗯了声。 邢燃也没有问你那么有钱干嘛搬来这里,你爸妈不管你吗这些话。 邢燃一直是个好奇宝宝,追着粘着你问这问那,现在突然情商上线尊重隐私,反倒让林涧雪不习惯了。 不过,邢燃的这份体贴让林涧雪很受用。 林涧雪从兜里拿出颗大白兔奶糖,正要吃,邢燃猛地问:“又没吃饭?” 林涧雪:“吃过了。” “吃的什么?” 邢燃问的可顺溜,带着大人审讯小孩的气势。 向来凌厉到一个眼神就让整个法医鉴定中心鸦雀无声的林科长,莫名心虚:“面条。” 警队常年储备的红烧牛肉方便面,也算是面条吧! 邢燃:“你这是下班回来?” “嗯。” 邢燃拿手机看时间:“十二点了,跟我来。” 林涧雪被邢燃不由分说的带到元气早餐店。 田小蜜站门口翘首以盼,远远看见领头的邢燃和全须全尾的林涧雪,终于松了口气。 她当时心急火燎跑回来通风报信,邢燃撂下句“你看着店”,就摔了扫码枪夺门而出。 田小蜜急的来回渡步薅狗毛,蹂躏的柯基嗷嗷直叫,等啊等啊,幸好有惊无险。 得知是田小蜜搬来救兵,虽说根本用不着,但林涧雪还是真心的跟田小蜜道谢。 田小蜜小脸一红:“不客气,应该的哈哈。” 邢燃进厨房忙了十来分钟,出来时端着盘炒饭,还有一碗熟悉的绿豆汤。 绿豆汤里两块冰,一勺半的糖,是林涧雪刚刚喜欢的凉度和甜度。而那盘炒饭,一眼望去是惊为天饭的程度——大颗的焦黄鸡蛋粒,不含淀粉的纯火腿肉,煎至滋滋冒油的培根,颗粒均匀的黄瓜丁和胡萝卜丁,还有满满一层的大虾仁。 至尊级豪华炒饭! 邢燃:“早上吃面条了,中午吃米饭吧,趁热。” 林涧雪吃过不少炒饭,中餐西餐都有,却头一回吃这么配料满满的炒饭。 简直是在配菜里面找米饭! 林涧雪拿勺子吃进一口,每一样配菜都有其独特的味道,米饭更是筋道适口,颗粒分明。 再次被勾起胃口的林涧雪一勺接着一勺,吃的急了有点噎挺,正好有冰冰凉凉清清甜甜的绿豆汤解渴。 看林涧雪吃了又吃,邢燃再次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就和第一次在医院送他旺仔牛奶和旺仔小馒头时一样,后来的几次投喂也是一样。 邢燃发现林涧雪比较爱吃面食,包子饺子面条什么的,水煮爆炒或者油煎都可以,对鸡蛋灌饼更是。因为按照克数来算,上次的鸡蛋灌饼林涧雪吃得最多。 林涧雪吃完最后一口炒饭,有点惊叹于邢燃的掌握量,给他准备的炒饭分量不多不少刚刚好。再配上一小碗绿豆汤,健康的八分饱。 林涧雪问多少钱,邢燃随口道:“18。” 几秒钟后,收款音箱传来“微信支付到账48元”。 邢燃回头叫人时,林涧雪已经走远了。 邢燃再一回头,发现田小蜜站收银台里盯着他看,笑得一脸猥琐。 “燃哥,你拿林医生当傻子糊弄呢?” 邢燃心说炒饭就是18一盘,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只不过他擅作主张的加了那么一点点小料而已…… “邻居住着,多给点料很奇怪吗?”邢燃撇大惊小怪的田小蜜一眼,说你总去买的那家凉皮,就因为去的多了,小贩照顾老顾客,每次都多给。 田小蜜随手拿个桃子啃:“你是多给点吗?那大虾仁都快把米饭淹了,夹带私货还不敢承认?还有啊燃哥,扫码枪有点不好使了,可不是我摔坏的嗷!” 邢燃想起自己两个小时前对扫码枪粗暴的对待:“知道了。” 田小蜜又是一笑,用胳膊肘撞了撞邢燃:“燃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赶去英雄救美的样子有多帅?” 邢燃心里猛地一跳,均速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让他呼吸都跟着乱起来。 这会儿店里没客人,邢燃站在门口点了支烟。 这些不易察觉的细微表情,却被混迹各大cp圈十年之久的田小蜜看了个一清二楚:“燃哥,你别不好意思,老实讲,是不是对林医生有想法?” 邢燃手一抖,烟灰烫到了指腹。 田小蜜偷偷打量他,伸手郑重的拍拍老哥的肩:“我也知道贫富差距有点大哈,但燃哥你是谁啊,出了名的铜皮铁骨自我膨胀,论自信心和洒脱,你称第二没人敢喊第一。” 第24章 邢燃斜眼看田小蜜:“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田小蜜把桃子咽了:“当然是夸了,我没有说你脸皮厚没有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邢燃:“……” “燃哥,虽然你是个长得凶神恶煞穿的随随便便生活一塌糊涂爱多管闲事总是唠唠叨叨不解风情不懂幽默难怪活到快三十还是单身狗的糙老爷们儿。” 田小蜜转眸看向邢燃,敛起所有轻浮的玩笑,认真的说:“但是燃哥,你值得最好的。” 邢燃一愣。 田小蜜是个疯丫头,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整天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想不到孩子也会说出这么挖心窝子的话来。 田小蜜只正经一秒,下一秒就原形毕露:“知道什么叫缘分吗?茫茫人海中,两个阶层处在天壤之别的人能成为邻居,并且相处的越来越亲密。知道什么叫天造地设吗?就是成为邻居还相处亲密的两个人,连名字都这么有cp感。” “邢燃,林涧雪,燃,雪,懂?” 邢燃:“……” 他不太懂。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是有点配啊! 第25章 邢燃朝地上掸了掸烟灰, 嘴唇勾起似笑非笑:“你知道林涧雪什么出身吗?” 田小蜜:“什么?” 邢燃:“燕州的首富有两个儿子,长子林空谷经常出席各大宴会, 还在微博上有账号,粉丝不少呢,目前在集团做事。但次子就非常低调,几乎没再公众前露过脸,有记者采访过首富关于二少爷的信息,首富说他没有接管家业的意思,去干自己喜欢干的事了。” 田小蜜:“啊?” 邢燃低头看田小蜜:“林涧雪, 就是你整天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求而不得望眼欲穿的温莎品牌小少爷。” “?!!”田小蜜下巴一塌, 嘴里的水蜜桃噼里啪啦的落地。 * 林涧雪听同事闲聊才记起来,今天出伏。难怪气温下降, 不如前几日燥热难受了。 在解剖室工作一整晚, 临时接到通知要出差,燕州下辖的小县城发生命案,当地设备简陋人手不足,需要市局领导亲临指导。 林涧雪到的时候, 王局长亲自夹道欢迎, 笑呵呵的说久仰大名,终于把您盼来了。 负责这桩案件的刑警队长看林涧雪细皮嫩肉的, 长的清瘦不说还是开兰博基尼来的,而且有洁癖,下车时鞋跟蹭到淤泥立即着手去擦,这么爱干净还当法医? 这印象分不禁一跌再跌。 就这?燕州的传奇人物? 力破3.12灭门惨案、7.18聚众吸//毒案、9.23连环强、奸案、凭细致入微的侦查能力和惊为天人的学识,在关键时刻从尸体上找到最有力证据的鬼手法医? 队长很怀疑,队长充满保留意见,甚至怀疑是不是林科长没空, 上头派了个宛宛类卿过来。 结果到案发现场,这位有洁癖的富家子突然像被鬼附体,穿上鞋套就往泥潭里踩,又腥又臭的淤泥点子蹦的他lv的裤子上到处都是,他理都没理,全神贯注的在现场搜证。 经过林涧雪带头的努力,众人成功搜到被分尸的受害人的骨盆,还有其他身体组织。 然后队长就看见,这位脸色苍白好像气血不足随时都会晕倒的富家子,二话不说亲自把尸袋扛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山。 队长刮目相看,队长心悦诚服。 两天后,林涧雪在王局长和刘队长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送别下返回市局。 林涧雪人才回到科长办公室,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拉去出现场,路上,坐副驾驶的江畔递面包给他:“先吃点东西,听报案人描述的现场,咱们有的忙了。” 林涧雪胡乱垫吧一口,半个小时后抵达案发现场,叫上助手一起投身工作。 忙起来没个时间,等再回到警局,解剖完尸体,再把尸检报告交给江畔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钟了。 趁着清闲时间来之不易,林涧雪去休息室睡了会儿,醒来时助手买了馄饨回来。 师徒俩一边吃馄饨一边聊案情。 馄饨的汤底儿很清澈,上面飘着少许葱花香菜和紫菜,馄饨的个头很小,隔着面皮能看出肉馅瘪瘪的,面皮也泡的发白,看着叫人食欲大减。 林涧雪心说自己多半是被邢燃惯坏了,觉得馄饨就该皮薄馅大,上面还得飘着厚厚的紫菜和硬币大小的虾仁。 其实这才是饭店的正常水平。 林涧雪咬一口,有些愣住,卖相不怎么样,味道还不如卖相。 皮的口感像糊糊,肉馅少得可怜,而且齁咸齁咸的,一个都吃完了愣是没尝出什么馅,还是仅凭面皮的褶皱里幸存的红色颗粒,猜测可能是鸡肉胡萝卜的。 林涧雪本想凑合吃得了,但一言难尽的口感和满嘴齁咸加香精味的肉馅,每分每秒都在折磨他的味蕾,实在难以下咽。 助手问他怎么不吃了,林涧雪只说不太饿,去倒了杯水漱口。 边清洗口腔,边想起邢燃店里的包子和馄饨,包子皮暄软可口,肉馅鲜美多汁;馄饨皮晶莹透亮,隔着皮就能看清又大又饱满的肉馅。 这么一想,竟一发不可收拾。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鬼使神差的下载了外卖app。 活这么大,他第一次下载这个,第一次注册用户…… 页面刷新的刹那,林涧雪恍然想起这个时间,邢燃不营业。 更让林涧雪当场傻眼的是——元气早餐,不在外卖配送范围! 景阳府距离市公安局,太太太太远了。 顷刻间,林涧雪有种巨大希望落空的恍惚感,从舌根一路堵到胃底,不透气,憋得慌。 林涧雪落寞的放下手机,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挑三拣四了? 记得有次忙到深夜,终于腾出时间泡碗方便面,没等吃就临时通知出现场,回来后泡面早坨成一团糊糊,他愣是稀里糊涂的吃下大半,匆忙洗洗手穿上解剖服继续工作。 即便是休假在家,他也很少有闲心吃顿好的,往往是被胃提醒该进食了,才临时搜罗搜罗有什么能果腹的。 他不是对吃吃喝喝随意到“叫花子”的程度吗? 甭管什么东西,管饱就行,对他而言,吃饭只是用来供给能量,维持生命体征的。 林涧雪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吃。 临下班前,也不知道是连日奔波辛苦,身体终于遭不住了。还是方才吃的小馄饨不新鲜,林涧雪有些胃疼。 他心想忍一忍,等到下班路上买点胃药就行了。 回到小区时,记得家里还有两袋胃泰,林涧雪就懒得下车,直接回家了。 他没记错,确实有两袋药,多一袋都没有。 但两袋全是过期的。 要他下五楼去小区外面买药再上五楼…… 林涧雪突然想到可以点外卖! 立即下一单。 * 外卖小哥停好摩托,朝路边卖爆米花的小贩喊:“给我留一袋!” 正在买爆米花的邢燃回头一看,打招呼。 外卖小哥经常在这片活动,几乎天天往元气早餐跑,早跟邢燃混熟了。 邢燃顺口慰问:“还不下班?” “马上了,最后一单你们小区8号楼的,送完我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 邢燃愣了下,本能问:“8号楼谁啊?” 外卖小哥:“1单元502,就你家隔壁吧?” 邢燃看到外卖小哥手里拿的袋子,是药品包装袋。 “不说了,我先去了。”外卖小哥一脚油门。 邢燃看着那方向,若有所思。 第26章 林涧雪拿到药, 立刻吃了。 过了半个小时,药效非但没奏效, 反而更难受了。 他捂着丝丝钝痛的胃,拿来胃药说明书看,上面清楚写着饭后服用。 林涧雪无奈,只得翻箱倒柜暗中祈祷家里能有应急食物,终于,在抽屉最深最深的角落里,找到一包被遗忘多时、但坚强不屈尚在保质期内的燕麦。 林涧雪如获至宝, 立即倒进碗里, 烧一壶热水冲开。 他胃里难受的厉害,除了疼还有些恶心感, 强忍着吃了两口燕麦粥, 胃里灼烧的刺痛更加明显,一阵一阵的反胃。 有电话响起,林涧雪看一眼来电显示,缓了几秒疼痛才接听, 嗓音清凉淡漠, 不露痕迹。 “妈。” “在忙吗?” “在家。” 林涧雪以为妈妈下句话会问“吃饭了吗”,因为江畔他妈每次来电话都是这些套路话, 下班了吗,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呀,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中秋节快到了,能有时间吗?” 林涧雪没听到自己以为的话,一边无所谓的在心里笑笑,一边忍着胃里更强烈的抽痛, 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 第25章 逢年过节,林氏免不得要家庭聚会,他得见爸爸,妈妈,还有林空谷。 林涧雪那句“我不知道”不是推诿,但也是相当好用的挡箭牌。 他工作特殊,随时都会出任务,罪犯可不会管你是中秋还是国庆,大年三十晚上照样杀人放火。 林母没再多说什么,在临挂电话前说道:“早点睡,别熬夜。” 最简单不过的六个字,却让林涧雪心里一涩。 胃很难受,像刀子割一样疼。 林涧雪想回卧室床上躺会儿,突然听见敲门声。 林涧雪深吸一口气道:“谁?” “我。”邢燃的声音。 林涧雪有些意外,扶着桌子起身问:“有事吗?” “你怎么了?” “什么?” “我听你声音不太对,你没事吧?” 林涧雪怔了怔。 他的愣神,换来邢燃大力的敲门,语气染上担忧和急躁:“林涧雪,你没事吧?你开开门。” 林涧雪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的邢燃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 林涧雪被他风风火火的架势弄得有点晕:“我没事。” 邢燃不信,因为林涧雪脸色白的厉害,嗓音沙哑虚弱,看起来累极了。 邢燃本能问:“吃饭了吗?” 林涧雪有些啼笑皆非,怎么每次跟邢燃接触,三句话不离吃。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邢燃的职业就是围绕着吃。 林涧雪正想着,就看见邢燃锐利的视线在客厅一扫,精准无误的落到茶几上吃剩一多半的燕麦粥。 林涧雪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糟糕。 邢燃:“你就吃这个?” 来了,他来了! 邢燃脸色阴沉:“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累了一天之后的晚饭。”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熟悉的唠叨开始了! 林涧雪掀了掀嘴唇,莫名心虚:“燕麦很健康,是优质谷物。” 邢燃立即反驳:“但它营养单调,没有动物蛋白,你是干体力活的,不吃肉哪行?” 林涧雪哪有精力跟他探讨营养学,敷衍道:“知道了,你回家……” 突然一阵难以忍受的胃部绞痛,来势汹汹,疼的林涧雪没忍住呻//吟出声。 邢燃脸色大变,一把搀住他胳膊:“怎么了,哪里疼?肚子?” 邢燃立即抬头寻找,在餐桌上看到胃药。 林涧雪咬牙忍住,额头溢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脸色更加煞白的惊人。他借着邢燃胳膊的力道勉强站着,这条胳膊坚固稳定,如同公交车的扶手杆,还是“智能”的,让林涧雪放心的把自身重量交托给它,偷享片刻轻松。 突然,他全身一轻,双脚离地。 邢燃左手托着他的肩胛骨,右手托着他的腿弯,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沉着脸往外走。 林涧雪惊呼:“干什么?” 几个呼吸间,邢燃抱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已经冲到一楼:“去医院!” * 二十分钟后,林涧雪躺在医院急诊观察室,打吊瓶。 邢燃坐在陪护椅上,双腿微分,挺胸直背,一副威严的军官坐姿。 那眼神如刀锋似的戳在身上一秒不停,林涧雪浑身不自在,不得不说:“只是胃痉挛,你别大惊小怪的。” “只是?”邢燃冷笑,“胃痉挛不管就会胃出血,然后胃穿孔,然后癌前病变,然后癌了,然后死了!死了你明白吗,有请天天接触死人的林科长发言讲解。” 林涧雪:“……” 邢燃再次冷笑:“医生说你太久没吃东西,胃酸都快把胃粘膜烧烂了,你可真行啊林科长,你跟自己有仇吗?就说说我遇上这几次,第一次是面包,第二次是小饼干,第三次速食燕麦,啥好身体经得起你这么作践?” 林涧雪:“……” 邢燃持续冷笑:“你甭用那眼神看我,胃病全是作出来的!长期饮食不规律,饥一顿饱一顿,你才二十来岁就胃病这么严重,到老了咋办?” 林涧雪本就病的难受,再被邢燃喋喋不休的叨叨叨,精神一度有些崩溃。 恰好耳边传来小孩的哭声,他看向隔壁床,小孩因为急性肠胃炎入院,又哭又闹,父母围在他身边心疼的又亲又哄。 林涧雪垂下眼睫,自嘲的轻笑:“你跟我什么关系,凭什么管我?” 邢燃一怔。 林涧雪抬起眸子直视他。 邢燃冷峻的眉峰拧起:“就凭我是纳税人!” 林涧雪:“?” 邢燃理直气壮地说:“我花钱养着你们,当然有权关心你们的身体健康了!” 林涧雪目瞪口呆,大感震惊,居然无从反驳。 邢燃自己也没想到还有这个思路,草,老子简直太牛逼了。 有了合理的理由和坚定地立场,邢燃教训起“熊孩子”来更加振振有词:“为什么不吃东西?说!” 林涧雪没吱声。 总不好意思说他是因为挑食才…… 邢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招!” 林涧雪:“……” 邢燃继续诱供:“你们市局不是有食堂吗,你还带我去吃过,味道不算好吃但也没那么难吃,离你法医中心楼也不远,为啥不去?” 林涧雪:“食堂晚上关门早。” “那就到外面买啊,24小时营业的饭店有多是!要是你懒得走,不会点外卖吗?” “麻烦。” “……”邢燃感到一阵无话可说的无语,他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但看着林涧雪愈发苍白的脸,还有那气若游丝的胸口起伏,生生将满肚子牢骚咽了下去。 林涧雪再看向邢燃,目光染上柔和之色:“你回去吧,再不睡觉明早怎么营业?” “用不着你管。”邢燃态度恶劣,凶巴巴的道,“领工资的还管起我们纳税人来了。” 林涧雪:“……” 药物起效,胃已经没感觉了,可能有助眠的成分在,林涧雪有些昏昏欲睡。 意识朦胧间,依稀感觉身旁的邢燃起身走了。 他心里忽的空了一下。 不到两分钟,邢燃又回来了。 虽然这些全都是感觉,但他确信那就是邢燃,模糊的高大身影,熟悉的柠檬味洗发水。 与此同时,他感觉药水推进血管的温度不凉了,暖暖的,滋润着血管很舒服。 心脏稳稳的落下,前所未有的踏实,不到三秒就坠入梦乡。 再醒来时,凌晨四点钟。 林涧雪看向依旧守在床边的邢燃,他闭着眼睛打盹儿,不可能睡熟,脑袋一点一点的。 顺着邢燃身体往下看,看见他的右手拿着一个热水袋,而热水袋底下垫着输液管。 林涧雪才一动,邢燃就醒了。 “怎么样,还难受吗?”邢燃看一眼接近尾声的吊瓶,朝外叫护士来拔针。 护士拔完针,自然而然的递给家属:“按五分钟。” 邢燃接过来,粗粝的指腹贴着输液贴,传递给血管温热的温度。 第27章 走出急诊大楼时, 林涧雪对邢燃说:“谢谢。” 邢燃问:“不回家?” 林涧雪看了眼腕表:“我直接去上班了。” 邢燃欲言又止。 为了工作辛苦劳碌,尽责尽职, 兢兢业业,他没资格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目送林涧雪坐进出租车。 “你……” 林涧雪等他说话。 邢燃有些笨嘴拙舌,想了半天,还是说出他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话:“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给我。” 有事, 打给我?说的什么几把话啊! 打给你干啥, 你能干啥?邢燃暗自恼怒,后悔不迭的给林涧雪甩上车门。 出租车开往市公安局, 林涧雪坐在后座, 下意识抬起右手,手背上的输液贴还没撕掉。 输液贴被邢燃严谨的按了五分钟。 上面好似还存着邢燃指腹的温度。 林涧雪用手指轻轻摩挲,直到回科长办公室也没摘掉。 助手:“师傅,你感冒了?” “没有。”林涧雪按了按输液贴, 让它粘牢一点, 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走向解剖室。 “眼结膜有典型的针尖样出血点, 嘴唇紫绀,初步判定是窒息……” 助手正记录着:“怎么了师傅?” 林涧雪:“今天空调开的高吗?” “没有呀师傅,还是平时那个温度,你热了?” 确实是平时的温度,可也不知怎么了,很暖,连一向冰冷的掌心都暖洋洋的。 捂的解剖刀都热乎乎的。 今天的工作不繁重, 下午很清闲,只做了一个伤情鉴定。 傍晚,他跟江畔在走廊上遇到,江畔才出外勤回来,问他是不是要下班了。 林涧雪:“我今晚值班。” 第26章 江畔说:“趁着食堂有饭,先去吃点。” 在窗口随便要了份盖饭,江畔边吃边吐槽。 食堂大厨水平发挥极不稳定,除了个别几样江畔推荐的,其他全是开盲盒。 江畔不止一次跟领导反映过,说咱平时风里来雨里去的,一日三餐至少得吃点好的吧,能不能招些靠谱的承包商?结果被领导说人均五块钱的食堂还要啥自行车。话是这么个话,可江畔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江畔正义凛然的道:“比起昨晚那个入室抢劫杀人案,我现在更迫切的想查一查食堂承包商,是不是市局哪个领导的亲戚。” 林涧雪:“……” 炒饭油太大了,也就上面薄薄一层勉强能吃,下面简直是油泡饭。 林涧雪艰难吃两口垫垫胃底,宁可回办公室跟助手啃小饼干。 市局位于商业中心,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八大菜系可供选择,但林涧雪兴致缺缺,连点进外卖平台的冲动都没有。 毕竟他最想吃的那家店不在配送范围内…… 还不如啃小饼干。 夜深了,同事们陆陆续续的下班,林涧雪本想冲杯咖啡提提神,但想到昨晚才因胃病进医院,还是乖乖的喝起白开水。 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林涧雪注意力全在电脑屏上,随手接听,里面传来邢燃的声音:“还没下班?” 林涧雪莫名紧张了下,纸杯里的清水溅出来几滴。 “我值班。” “吃饭了吗?”又是这四个字,但是并不烦,还很好听。 林涧雪:“吃过了。” 邢燃:“我要听实话。” “……还没。” “那正好,你现在下来,我想上去他们不让啊!” 林涧雪猝不及防,本能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 邢燃就站在法医中心楼楼下,仿佛知道他会看似的,正仰着脸朝他挥手。 他看见邢燃嘴唇一开一合,听见耳边近在咫尺的声音:“你慢点走,别着急。” 林涧雪根本不慢,双腿不由自主的加快步幅,下楼梯,走出一楼大厅,迎上等待他的邢燃。 林涧雪:“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邢燃呲牙一笑,带着些未卜先知的得意,猖狂的晃了晃手里提的食物:“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吃饭,让你照顾好自己,你全当耳旁风,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你爱吃的鸡蛋灌饼,双蛋双肠加鸡柳加肉松加海苔加沙拉酱加双倍芝士的全家福,我刚烙的,助你横扫饥饿,火力全开!” “还有这杯豆浆,刚磨出来的,加了三大勺糖,保你从这正步走到西藏,再也不会低血糖。” 邢燃高大的身体被路灯照亮,影子印在地上,拖的又长又伟岸。 他头发湿了,晶莹的汗水挂在坚硬的发茬上,一双黑瞳如同夜幕下逐次点亮的霓虹灯,梦幻而耀眼。 林涧雪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跳的格外的快,也格外的软。 第28章 中秋节, 林涧雪还是回家了。 兰博基尼驶入老宅,管家远远瞧见就迎了上来, 恭恭敬敬的说了声:“小少爷,欢迎回家。” 车停好,林涧雪跟着管家走进别墅,先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脱去外套,临进客厅前刻意放慢步速,深吸了口气, 做足准备才迈步进客厅。 他爸林磊正跟唐伯聊天, 他妈施静也在和两个表姑说话。 富丽堂皇的客厅都是自家人,七大姑八大姨的, 有些经常来往的亲近, 也有平时见不到面的远亲。 既是亲戚,也是股东。 “涧雪回来了。”表姑笑着打招呼。 姨妈问道:“从哪儿来的?” 林涧雪如实说道:“警局。” 姨妈雍容华贵的面色微变,往沙发里挪了挪,别扭道:“是么, 诶你记得洗手呀。” 林涧雪轻笑一声, 大步走近道:“是得洗手,我刚才才碰过高度腐败已经生蛆的尸体, 多谢姨母提醒。” 姨妈顿时花容失色,捂着胸口几度作呕。 “涧雪!”施静低喝一声,转头安抚亲姐姐,“这孩子就爱胡闹,他开玩笑的。” 林涧雪:“蛆虫白白胖胖肉肉的,看着恶心,但其实蕴含丰富的蛋白质。” “呕!”姨妈成功吐了, 捂着嘴巴落荒而逃。 客厅里的上流精英贵族们全都目瞪口呆,没吃过东西的还好,但凡短期内进过食的,均是一脸菜色。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青年男人英朗的声音:“爸,妈。” 众人为之一喜,林磊更是起身亲自迎过去:“空谷回来了。” 林涧雪眉心一紧,心脏排斥的加快跳动。 林空谷被林磊推进客厅。 他长相英俊,气质斯文儒雅,穿着纯手工定制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坐着轮椅。 林空谷从小品学兼优,是同龄孩子中毋庸置疑的榜样。 可遗憾的是早几年出了意外,伤了神经,下半辈子要坐轮椅了。 林涧雪移走视线,看向窗外阳台上生机勃勃的君子兰。 林空谷笑着说:“公司有点事忙,我回来晚了,真是抱歉啊。” 众人怎会跟温莎集团未来掌舵人计较,纷纷说着好话。 林涧雪没什么可说的,他无论性格还是职业都跟所有人毫不相干,因为话不投机,自然无话可说。 偏偏亲戚们没有这份默契,老生常谈道:“涧雪,你倒是学学你哥,趁早辞了你那份苦差事,回集团帮忙才对。” “就是,当警察能赚几个钱?还是法医,你堂堂温莎集团二少爷,干什么不好跑去摆弄尸体?你不嫌脏,我们还嫌恶心呢!” “你也不小了,懂点事,你爸爸岁数大了,你哥哥一人也忙不过来,你该学着为家里分担分担。” “舅舅说什么?我爸身体很好,才五十多岁而已,至少还能打拼四十年。”林涧雪看向脸色发沉的林磊。 舅舅猛然意识到说错话:“姐夫,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涧雪:“还有,我如果真的辞职,怕有些人会不高兴,会焦虑的彻夜难眠。” 端着酒杯的林空谷手一僵,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 林涧雪又看向刚才那位姨妈:“无论你多么光鲜亮丽,有权有势,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具尸体,所以何必提前嫌弃自己,恶心自己呢?” 姨妈顿时脸上挂不住,想说什么又没词,最后只能憋红着脸倚老卖老:“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扒拉了施静一下,指望亲妹妹给她做主。 然而施静一句话没说,只让保姆通知厨房准备开宴。 林涧雪半笑不笑。 无论如何,他是温莎集团的二少爷,是施静的亲儿子。 姨妈只是姐妹,还是依附温莎的股票才享受荣华富贵的姐妹,却没个自知之明搞不清谁亲谁疏。 况且林涧雪方才“无礼”过一回,施静也训斥过了,给过亲姐妹面子了。 一顿家宴吃的味同嚼蜡,林涧雪一直盼着来通电话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提前离席,可惜没有。 林涧雪干脆随便扒拉几口,等桌上最年长的老人们撂筷子,再等林磊和施静吃完,他一秒都不耽搁,起身告辞。 从繁荣昌盛的市中心返回吵杂混乱的老城区,从富人区到贫民巷,宛如两个世界。 街上拥挤着摆摊卖水果的小贩,人行道上有小孩在玩滑轮鞋,树荫底下有成群的大爷在下棋,还有两个环卫工人因琐事当街对骂起来。 吵吵嚷嚷,喧嚣不停。 但是,堵在林涧雪心口让他呼吸不畅的那团气在不知不觉间散了。 他降下车窗,深深吸一口秋季的晚风,格外清凉舒适。 这里是春姨生活的地方,有着和春姨一样的气息,是那种温柔,宁静,淡泊的气息。 往小区东门走时,林涧雪下意识看了眼把角的门店,发现那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居然是营业状态。 林涧雪把车停好,走过去,田小蜜最先看见他,笑着打招呼:“林医生。” 林涧雪问:“你们晚上也营业?” 田小蜜:“今天不是中秋嘛,过节的时候客流多,林医生吃饭了吗?咱这有蒸饺子和煮饺子,还有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和毛血旺,啊忘了,燃哥说过你不能吃辣。” 林涧雪心里微动:“邢燃不在?” “他去送餐了。”田小蜜忽然想到什么,把手机里的两组球鞋照片拿给林涧雪看,“林医生我相信你的审美,帮我出出主意,哪个好看?” 球鞋是男款。 林涧雪严谨道:“那我得先知道你要送给谁,才好综合分析。” 田小蜜被学霸一丝不苟的脑回路弄一愣,不过嘛,她眼底闪过急速的狡黠,顺着这话就坡下驴:“送给燃哥的,他下个月十一号过生日。” 林涧雪反应了下:“光棍节?” “没错没错。”田小蜜点头如鸡啄米。 第27章 林涧雪认真对比两双球鞋的照片,说:“灰色这个吧,耐脏。” “好。”田小蜜余光看见邢燃,“他回来了!” 林涧雪转头,邢燃看见他在这儿也吃了一惊,问:“才下班?吃了吗?” 林涧雪:“法定假日,我……” 他确实吃过了,但没吃多少东西。 家宴的厨师都是享誉中外的名厨所做,食材都是顶尖的,但因为心不在焉也没尝出什么滋味。 “等着。”邢燃去了厨房,过一会儿,端了糖醋排骨和一盘饺子出来。 林涧雪原本是五分饱,生生被食物的香味勾起了馋虫。 饺子是西葫芦鸡蛋馅的,配上荤菜糖醋排骨刚刚好。 回想他两个小时前吃的东西,无论食材的卖相还是价值都天壤之别。 可林涧雪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偏偏对那些味同嚼蜡,而对这盘水饺津津有味。 其实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自己舒服的环境下,以放松的心情去吃。 正如田小蜜所说,今天过节客流多,邢燃又去忙了,没家的打工人会来店里吃顿好的,从手工水饺寻找妈妈的味道。 林涧雪看着忙进忙出的小时工,和忙的没空出来的邢燃,大堂基本都是田小蜜在招呼,收银,端盘子,陪客人闲聊。 等邢燃从厨房出来,林涧雪的座位空了,盘子也是空的。 吃得干干净净,这些分量的食物吃完,应该能美美的睡一个好觉。 邢燃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满足微笑,端盘子回去,被田小蜜叫住。 “干嘛?” 田小蜜为了给邢燃一个惊喜,特意把球鞋换成同款女鞋:“哪个好看?” 邢燃想都不想就说:“灰色的,耐脏。” 田小蜜:“……” 田小蜜偷笑:“夫唱夫随。” * 光棍节的前夕,虎子就特意打电话问邢燃,生日怎么庆祝,有啥安排。 邢燃没啥讲究:“就像往年那样,去你店里吃点喝点就行了。” 虎子:“那不行,你今年三十整岁,得隆重一点啊。” 田小蜜在边上听见,忙帮腔道:“就是就是,再说今年会多一位重量级嘉宾,去虎子那小破店,好意思么?” 邢燃诧异道:“什么重量级嘉宾?” 田小蜜扬着下巴说:“你跟林医生都那么熟了,过生日不邀请人家,好意思么?” 邢燃一愣,他居然没想到这个,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心潮澎湃,面上不显,心里却充满期待。 虎子:“你们说谁,林涧雪吗?恐怕不太行吧。” 邢燃脱口而出:“怎么不行?” 虎子陷入深深的自卑:“人家可是温莎集团的二少爷,能稀罕来咱这穷鬼局吗?” 邢燃不以为然的笑道:“这就是你狭隘了,人家林少爷亲民着呢!” 若非足够了解林涧雪,邢燃也不敢夸这个海口。 总之打烊时,田小蜜扫地擦桌子,邢燃就站在外面给林涧雪发微信:【周日晚上六点有空吗?】 第29章 同一时间,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 林涧雪给死鸭子嘴硬的嫌疑人提取唾液,稍后会送去做dna比对。 熬了两个大夜的江畔顶着熊猫眼, 往马克杯里狂倒三包速溶咖啡,暂时不想讨论任何案件相关,不然脑子会爆。 “我明天得陪母上大人去做公益,后天作为办案刑警出庭作证,大后天是周末……靠,周末还有去相亲!”江畔一整个崩溃,朝林涧雪嚷嚷道, “你朋友圈有没有结婚的考学的过生日的, 我去随份子,随多少都行, 只要能逃过我妈的魔掌!” 林涧雪心说很好, 又疯一个。 不过真巧啊。 林涧雪说:“有,邢燃这周末过生日。” 江畔喜出望外:“是么!” 但林涧雪没有找到理由去参加。 不管咋说,这种聚会总得人家寿星邀请吧。 就在这时,手机微信响, 林涧雪拿出来一看, 眼前一亮。 【周日晚上六点有空吗?】 【没啥事,普普通通一生日, 我过。】 林涧雪是挨着江畔坐的,江畔就站在他身后喝咖啡,因此很容易看见他手机屏上的内容。 “邢燃有点紧张啊!”见微知著的江队长笑道,“你看他说的话,主次不分,语序不当,颠三倒四的哈哈。” 林涧雪重新读过, 确实如此。 林涧雪回复道:【好,在哪儿过?】 a.元气早餐.主营包子豆浆……燃哥:【还在研究,定下来发你微信。】 【对了,江畔有空吗,把他也叫上吧。】 【上次去大排档他还邀请我来着。】 江畔心情顿时美丽了,倒是挺懂得礼尚往来。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可以利用“朋友过生日关系老铁了不去不行”来逃避他妈安排的相亲!! 周末很快到了。 休假的江畔没有遭遇出勤的通知,而林涧雪也准时下班没有加班,真.双向奔赴。 邢燃把餐厅位置发给林涧雪,是家东北菜馆。 以咸鲜为主,酸甜为辅,不辣。 饭店是农家院的装修,十分有氛围感,走进包厢,里面坐着田小蜜和虎子,算上邢燃林涧雪和江畔,还多出来两个座位,看来还有朋友没到。 见到林涧雪时,虎子整个人拘谨起来,肃然起敬,直接来了个稍息立正敬礼,惹得田小蜜捧腹大笑。 “我叫孟书谦,外号虎子,您叫我虎子就成!”虎子一时不知该继续敬礼唤一声林警官,或是林法医,还是该递上双手,尊敬的称呼一声林二少? 然后后脑勺就挨了邢燃一巴掌:“别咋咋呼呼的,把人吓着了。” 林涧雪温和笑笑,让虎子别那么客气。 入座后,剩下的两个朋友正好来了。 都是身体结实的猛男,虽然比邢燃逊色,但也是威武雄壮的类型。 他们自我介绍道:“叫我刚子就行。” “叫我强子。” 江畔笑着调侃:“你们是三兄弟啊?” 强子大笑:“哥们儿眼光真不赖,不愧是刑警,我们三当年可牛逼了,景阳区大名鼎鼎的景阳三子!” 在座的除了林涧雪,都是开朗贫嘴的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侃大山,气氛火烈,根本冷场不下来。 聊到职业,原来刚子是救生员,强子是消防员。 强子对林涧雪说:“燃哥说你是法医,真看不出来,我没恶意啊,就是你的形象确实不太像,总之我刮目相看,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林涧雪有些意外的看向邢燃。 法医这个职业在二次元挺高大上的,在现实中很少有人能接受,他本想如果有人问起,要么回答医生要么就说警察,没想到邢燃早跟他的朋友们“爆马”了。 能接受他这位法医朋友就来生日宴,不能接受就算了。 林涧雪心跳再一次乱了章法,论亲疏,他怎么可能跟刚子强子比? 邢燃余光落到林涧雪脸上,仅在刹那间察觉林涧雪的心思,低声说道:“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我的铁哥们儿!” 志同道合,互敬互重。 正因为脾性相投才能维持这么多年友情。 林涧雪心想,是他低估邢燃的朋友了。 等桌面转过来,林涧雪拿酒把杯子倒满,和刚子强子碰杯。二人措手不及,和第一次见识林涧雪喝酒的邢燃一样大开眼界。 看好友一副被惊呆的表情,邢燃莫名有种自豪感,看,我家孩子出息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东北菜的特色就是分量大、肉菜多、冒热气。 只有这个分量才够这一屋大老爷们儿炫的! 而且入冬了,吃上一锅咕咚咕咚的大炖菜,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饭吃到一半,大家开始送礼物。 虎子送的是一条皮带,刚子和强子最朴实,直接送红包。 江畔送的是一套大宝护肤品:“听涧雪说你常用这个品牌。” 田小蜜也把准备多时,包装精美的球鞋送给邢燃。 “去年的那双别要了,鞋底开了粘,粘了又开。”田小蜜说,“你也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吧,咱们燃哥长这么帅,稍微用点心思打扮打扮,绝对迷死人。还有啊,你别总围着我转,趁早找个对象吧!” 话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伤感,田小蜜的话尾哽咽,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了。 强子失笑:“真不愧是兄妹,逮着机会就劝人脱单。” 邢燃打破煽情,拆开礼物道:“哟,品牌货,挺贵的吧?” 田小蜜笑道:“可不是,花我一月工资呢!” 林涧雪和江畔都是敏锐的人,这话题想必很沉重,所以尽管好奇也知道不该问。 强子说:“林医生,你准备什么礼物了呀?” 刚子:“别是给红包吧,那我们可拼不过。” 第28章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林涧雪的身上。 邢燃下意识正襟危坐,面上从容,内心紧张不已。 林涧雪边起身边说:“我交给服务员保鲜了。” 他走到包厢门口,跟外面的服务员说可以端进来了。 一分钟后,服务员推着餐车,把一个生日蛋糕送了进来。 众人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蛋糕的造型真是别出心裁。 它不是方的不是圆的不是球的,而是分成两个部分,一个蛋糕胚被切成“3”的造型,一个被切出“0”的形状,合在一起刚好就是30。 虎子两眼放光:“这蛋糕真酷,哪买的?” 林涧雪说:“我自己做的。” 邢燃浑身一震,难以置信。 不得不说那鬼斧神工的刀法,切得蛋糕胚规规矩矩,边缘整齐,必须是出自林法医之手!还有那抹面,最平常的圆形蛋糕胚抹面都需要功力,更何况这种高难度级别的抹面,裱花等等。 关键是抹面真漂亮,纵享丝滑,压根儿看不出是新手做的。 整个蛋糕既考验功底,又花费时间,邢燃没做过大蛋糕,但为了哄病重的爷爷做过纸杯蛋糕,他知道烘焙这玩意贼费时间耗精力。小小的纸杯蛋糕就弄得他头大,更何况是这种级别的生日蛋糕。 蛋糕胚是红丝绒的,奶油是焦糖味的,夹心是奥利奥和草莓。 邢燃难以想象林涧雪做了多久,该不会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吧? 林涧雪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寿星许愿吧。” 众人回过神来,送上掌声。 邢燃点蜡烛,闭眼许愿,再一口气吹灭蜡烛。 强子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祝燃哥早日脱单,不打光棍!!” 田小蜜喊得最大声:“快来个神仙把我燃哥收了吧!”边作法,边偷瞄林涧雪。 邢燃切蛋糕,第一个先递给林涧雪。 众人欢天喜地的分蛋糕,田小蜜尝一口,整个人幸福的冒泡:“这绝对是老娘这辈子吃到最最最最好吃的蛋糕!” 强子狼吞虎咽:“不吹不黑,真好吃!” 江畔心说林二公子跟纽约的世界著名西点师学的,能不好吃吗? 江畔偏头凑近林涧雪,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问:“我生日咋没这个待遇呢?” 林涧雪正要说话,江畔痛心疾首的自言自语道:“不用解释,朋友哪有男人重要?男人如手足,朋友如衣服,我懂,我都懂!” 林涧雪:“……” 江畔伤心欲绝一脸猥琐的上卫生间去了。 突然觉得邢燃当初没冤枉江队,他不定时犯病的时候,真的相当猥琐。 江畔放完水回去路上,正好碰见走廊上醒酒的邢燃,他问:“喝多了?” 邢燃目不转睛望着包厢里面,江畔也看去,林涧雪手里拿着酒杯,正在跟田小蜜聊天,田小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满脸迷恋的追问林涧雪工作上的细节。 林涧雪挑挑拣拣的讲,说到口干的时候就喝口酒。 邢燃大致算过林涧雪从开始到现在喝了多少。 “他这么能喝?”邢燃余光瞥见江畔,问。 江畔笑说:“没想到吧,他酒量好着呢!有次在我家喝了两天一夜也没醉。” 邢燃愕然:“为什么喝那么久?” “还不是因为他那虚伪的哥……”江畔猛地醒了几分酒,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个么,你以后自己问他吧。” 邢燃望着林涧雪,怔怔出神。 直到被江畔拍肩膀:“我们涧雪的惊喜还多着呢,你也没想到他会做蛋糕是不是?” 邢燃愣愣的点头:“确实不像,毕竟他出身那么好,刻板印象就觉得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没下过厨房。” “那你可看错他了,他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平易近人,没富二代架子,吃苦耐劳着呢!”江畔忍不住暗暗道,“比他哥强一万倍!” 强子和刚子在发现林涧雪能喝酒后,一副相识恨晚的模样,觉得终于找到酒友了,结果三圈过后,强子懵了,刚子直接趴了。 吃完饭,田小蜜找服务员打包剩菜,虎子扶着里倒歪斜的强子,邢燃扛起人事不省的刚子。 林涧雪在路边拦出租车,把强子刚子塞进去,虎子负责照顾他们,景阳三子整整齐齐。 临走前,虎子把脑袋探出车窗:“林医生,那什么……有件事。” 林涧雪问:“怎么了?” 虎子挺不好意思的,抓了把头发道:“就是,我之前吧……道听途说,然后自我脑补,就猜你是干哪行的,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个歉。” 林涧雪愣了愣,没想到这桩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会被虎子惦记到现在,甚至郑重其事的道歉。 “没关系。”林涧雪本来就没当回事,自然不怨虎子,毕竟虎子只是自己瞎猜,并没有跟街坊邻居嚼舌根。 虎子松了口气:“谢谢林医生,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哈哈!” 邢燃回去找田小蜜,林涧雪又拦一辆车,让江畔先走。 江畔点了支烟,缓缓吐出烟雾,眼神暧昧。 林涧雪冷眼看他:“又想表演了?” 江畔这回没有戏精上身,他勾唇笑了笑:“涧雪,你变了。” “什么?” “变得有人气儿了。” 林涧雪愣了下,一脸茫然的看着江畔:“什么人气儿?” 江畔的语气很轻,却掷地有声:“你在那之后变得死气沉沉,自我封闭,但现在有人气儿了,是享受生活的人气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畔余光看见饭店里的高大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没再多言,只伸手重重拍拍林涧雪的肩膀:“挺好的。” 钻进出租车时,朝饭店走出来的邢燃喊:“把我兄弟交给你行不行?” 邢燃:“放心吧,安全送到家。” 江畔笑了笑,乘出租车走了。 回景阳府的路上有些堵车,行驶半分钟就停一下,晃晃悠悠,让原本没醉的林涧雪有点上头。尤其是晚风从车窗涌进来,吹得他酒劲儿上来了。 到小区下车时,林涧雪没站稳身体一晃,被眼疾手快的邢燃搀扶住:“让你少喝点,上头了吧?” 林涧雪眼神清明,只是些轻描淡写的微醺,为了证明自己,甩开邢燃先上楼了。 邢燃一边给司机扫码付款一边喊:“你别一个人走,等我扶着你。” 林涧雪上到二楼时,邢燃从后面健步如飞的追上来。 林涧雪寻思他也没少喝,却照样身手矫健,口齿清晰,酒量也是惊天动地的。 爬上五楼,林涧雪伸手进裤兜,眸光一怔。 邢燃瞬间留意到他的反常:“怎么了?” 林涧雪把全身上下的口袋翻遍,邢燃有点懂了:“钥匙忘带了?” 林科长可不像那种会丢三落四的人,邢燃再问:“还是落出租车上了?” 并没有差别,因为此时此刻林涧雪面临的重点只有一个——他回不去家了。 邢燃打开自家房门,朝身旁“陷入窘境必须江湖救急的邻居”说道:“你先来我家住一宿吧!” 第30章 邢燃对天发誓, 截止他关上房门前,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清白正直的! 林涧雪站在玄关, 邢燃回手关门:“你……” 这扇铁门将外界彻底隔绝,将他们二人牢牢圈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 邢燃心跳顿时漏掉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让林涧雪到自己家住一宿,他现在跟林涧雪共处一室。 难怪空气中散发着独特的香水味,前调是香柠檬,后调是雪松,是林涧雪最常用的那款。 “你先换鞋吧。”邢燃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 还没拆吊牌。 邢燃的脚码,码数足足比林涧雪大两个号, 穿上显得有点笨重和拖拉, 但有种小孩穿大人鞋的喜感。 “你随便坐。”邢燃深吸口气,心想反正林涧雪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水在桌上,中午刚烧的凉白开,冰箱里有水果, 想吃葡萄还是苹果?我估计你也吃不下了。” 虽说不是第一次来, 但上回只是来吃饭,活动范围在客厅, 这次是来借宿,林涧雪会入侵到一个人最最私密的领域——卧室。 邢燃边进厨房边给林涧雪指路:“卧室在那儿。” 林涧雪得到主人准许,推开虚掩的门进去。 他们两家房子大致格局都是一样的,连平方都相差无几,不过是东边户和西边户的朝向和采光的区别。 但邢燃的卧室让林涧雪眼前一亮。 客厅是90年代的老装修,而卧室是现代风格的新派装修,让站在门口的林涧雪有种穿越的感觉。 卧室的面积过大, 应该是凿了几面墙进行了扩大,林涧雪走进去一看,果不其然,卧室跟卫生间通开了。这是直接把客厅的卫生间变成主卧卫生间,这样晚上起夜方便。 第29章 看得出来邢燃是独居,所以怎么方便怎么来。 一进卧室,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桌子正对着的那面墙。 墙上一片惹眼的红彤彤,林涧雪定睛一看,那不是三好学生奖状,而是足足糊了快要一整面墙的锦旗! “拾金不昧”的、“救我狗命”的、“无私奉献”的、“见义勇为”的。颁发者有个人的,有社区的,还有派出所的。 林涧雪粗略一看,光是“舍己救人”的奖就占了半壁江山,其中有两面锦旗结合日期跟内容,林涧雪有印象,是两年前燕州大暴雨,降水量高达500毫米,超过40人遇难。 锦旗上写着,邢燃奋不顾身的在洪水中救人,以一救七,外带一条柯基。 那个“救我狗命”就是柯基主人的千恩万谢。 林涧雪知道邢燃这人热血好心肠,却没想到他行动力也这么强。 整整一面墙,都是他的勋章。 邢燃没有挂在外人一来就能看见的客厅,可能是觉得那样有种显摆炫耀的嫌疑,所以只挂在卧室勉励自己,圈地自萌。 林涧雪想到这个,情不自禁的被逗笑。 卧室虽乱,但丰富有趣。墙上贴着国外巨星海报,地上有哑铃和篮球还有几本军事小说,桌上放着记账本和乱七八糟的便利贴,床上居然很干净,被子叠成了规整的豆腐块。 林涧雪注意到床铺这边的墙上也有意外。 墙上的木隔板置物架放着勋章和荣誉证书。 勋章的样式由五角星、救援绳、橄榄枝组成,上面写着中国消防救援。 一个二等功,三个三等功。 林涧雪拿起相框,照片里是身穿消防员战斗服的邢燃。 他昂首挺背,双臂抱胸,身着厚重的橙色制服,逆着阳光而立,高大,伟岸,坚不可摧。 有个人照,有消防队集体照,林涧雪一眼看见身为中队长的邢燃,还有站在邢燃身旁的强子。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三人照,林涧雪认出中间的邢燃和左边学生模样的田小蜜,右边的那个男人跟邢燃年纪相仿,五官长相和田小蜜有八成相似。 “来喝醒酒汤。”邢燃的声音传来,林涧雪心脏震了震,看见递到眼前的醒酒汤。 原来邢燃在厨房忙活那么半天,是做这个去了。 “我没喝醉。”林涧雪嘴上这么说,还是伸手接住邢燃的好意。 邢燃是右手端碗,林涧雪接的时候不由得深深注视他的手臂。 邢燃注意到林涧雪的视线,说:“高层着火,很凶险啊!当时为了把一个男孩救出废墟,用力过猛。” 邢燃下意识攥了攥拳:“那哥们儿都快三百斤了,一身的膘,我好不容易把他拽出来,第一句话就不吐不快,我说“听哥的话,此次大难不死,一定要减肥知道吗”?” 林涧雪以为自己会被邢燃的幽默逗笑,可惜笑不出来:“然后呢?” “火势越来越猛,前有碎石,后有钢筋,四面八方都是火海。我跟强子,四口,还有那个胖子四个人被困,在找到突破口后,我让四口带胖子先撤,没想到那条路突然塌方。” 邢燃目光黯淡下去,嘴唇周围的肌肉绷的很紧:“我拼命跑过去抓住四口,我抓住他的后衣领了,可他……” 林涧雪的掌心落在邢燃紧绷的肩膀上,肉眼难以窥见什么,只有掌心接触才能感觉到邢燃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连续两次严重的肌肉拉伤,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 “没事。”邢燃不想矫情,“我这算个屁。” 他最好的兄弟,无数次并肩战斗的战友可是连命都没了。 林涧雪不忍他回忆梦魇,轻声问:“四口,田?” “对。”邢燃笑了下,“他这人嘴巴特贫,逮着谁就催婚,没完没了的叨叨叨,我们都快烦死了,而且田字拆开就是四个口,我们就都叫他这个外号。” 林涧雪也笑了笑:“挺贴切的。” 邢燃在床上坐下,怅然道:“四口爸妈走得早,就他跟他妹妹相依为命,四口就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养他妹妹。你不知道,四口就是个妹控,成天他妹有多可爱有多乖巧有多招人喜欢,每天早晚一个电话,我说你要是拿这份心思交女朋友,孩子都生仨了。” “有次喝酒,他脑子抽风,突然说如果哪天出任务回不来,他妹妹该怎么办?我听得心里咯噔咯噔的,狠踹他一脚让他别发神经,必须平安出去平安回来,乌鸦嘴个鸟蛋!他还欠揍的继续说‘你帮我照顾妹妹行不?老燃,我把妹妹交给你,我放心。’。” “我让他滚犊子,自己妹妹自己养去,管老子屁事。” 邢燃说到这里,目光怔怔:“四口牺牲的时候,田小蜜才上高中。” 林涧雪恍然大悟。 难怪,邢燃和田小蜜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像朋友,更不是老板和员工,而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妹。 邢燃拍着大腿道:“这丫头,跟她哥一模一样,三句话不离找个对象,隔三差五劝脱单,总说我打光棍,还嘲笑我老处男。光棍咋啦?男德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她懂个屁啊。” 林涧雪有点被沉重话题突然转变沙雕弄得措手不及,抬眼看气势汹汹的邢燃。 “看我干啥?”邢燃脸有些红,但本人并不害臊,“三十岁老处男,咋了,不行?” 林涧雪默默喝汤:“行。” 邢燃顺嘴问:“你呢?” “什么?” “交过女朋友吗?”不等林涧雪回答,邢燃笃定道,“肯定交过啊,像你这种站在顶端的极品优秀股,用脚想也知道多抢手。” 林涧雪:“没有。” 邢燃猝不及防:“啊?” 太过意外,让邢燃大脑宕机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什么,他干咳一声,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但还是鬼鬼祟祟小声的问:“那……男朋友?” 林涧雪抬起眸子,把空碗塞进邢燃手里:“我要睡了。” 邢燃被吊着胃口,浑身难受:“不回答是几个意思?” 林涧雪似笑非笑的看他:“你是派出所的?” “所以你没有义务回答我的问题对吧?”邢燃有点想笑,挺胸坐正,“那你是警察,你盘问我我绝对知无不言实话实说,有啥想问的?” 林涧雪觉得不能再聊了,聊着聊着就该天亮了。 “睡觉,困了。” 听到这话,邢燃没再闹,让林涧雪睡这儿,他抱着被褥去客厅睡。 林涧雪是来借宿的,怎好让邢燃睡客厅:“我去客厅就行。” “别废话,不是困了吗,赶紧睡觉。”邢燃说完就把卧室门关上。 然后又探头进来:“借用厕所十分钟,我洗个澡。” 林涧雪想笑,心说本来就是你家,说什么借用啊。 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邢燃精准掌握时间,说十分钟就十分钟,一秒都不超时。 “热水器里的水还剩可多,你也洗洗吧。” 听到邢燃声音的林涧雪回头,顿时被映入眼帘的出水猛男撞的猝不及防。 邢燃的皮肤是深邃的古铜色,水珠在他健硕的胸肌上泛着碎钻般的光芒,性感而狂野。他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大大方方的露出腰腹上的巧克力腹肌,林涧雪落目一数,居然有十块之多! 看到林涧雪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撼,邢燃秀身材的目的达到,整个人飞扬又奔放,临走前特意学着模特走t台的范儿,留给林涧雪时尚炸裂的背影。 林涧雪洗完澡,躺到床上,侧身看着床头柜上邢燃的照片,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到深夜,林涧雪依稀感觉身旁有人,但被酒精作祟,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又睡了一觉,他翻个身,不小心撞到一堵墙。 不等林涧雪反应过来,那堵墙就活了过来,居然伸出胳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甚至往怀里用力一搂。 林涧雪头皮一炸,瞬间惊醒。猛地起身回头看,日光照出一个庞大的身躯。 林涧雪伸手拉开窗帘:“邢燃?!” 被大片大片的阳光一晃,邢燃勉强睁开眼睛,在看清什么情况后,也震惊的没了睡意,坐起身来,一脸懵逼:“我怎么……草!” 林涧雪注意到卧室门开着,厕所门也开着。 邢燃郁闷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那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起夜上厕所,然后本能的就爬上床了。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见你,还有我困得迷迷糊糊,压根儿忘了你睡在这儿,我发誓!” 行为合理,逻辑自洽,解释充分。 林涧雪相信他。 就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还是个糙老爷们儿,有点无语。 说白了还是酒精的锅。 林涧雪睡觉不沉,要不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早在邢燃推门进卧室的瞬间他就会察觉。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张床上睡半宿而已,也幸亏是个糙老爷们儿,若是个黄花闺女更解释不清了。 第30章 林涧雪压根儿没在意,反倒是邢燃一整天提心吊胆,各种过意不去,还非得请林涧雪吃早饭赔罪。 邢燃在家里做的手擀面,热汤的,放一把青菜一个荷包蛋,两片叉烧肉,再淋上葱花和香油。 一碗热气腾腾易消化的面条吃进去,胃里暖洋洋,舒服极了。 林涧雪出门上班,走到一楼时,发现邢燃也跟了出来。 手里没东西,不是下楼倒垃圾的,好像是单纯的送他下楼。 “路上慢点啊。”邢燃道。 林涧雪有些恍惚,坐进车里时,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他。 邢燃挥手道:“慢点开。” 林涧雪有种奇妙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出小区门口的时候,见到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后面有女人叫他,他回头,女人笑着递上公文包,说你啊你,天天丢三落四的。男人很感激的亲了亲女人的脸,说谢谢老婆。女人挥手送他,喊道:“路上慢点啊,慢点骑!” 林涧雪突然茅塞顿开,有点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再回头望向邢燃,可惜看不见了。 正好有车也要出小区,林涧雪就踩油门先过升降杆。 到市局时,林涧雪收到邢燃的微信,发现他昵称又变了。 a.男人三十一枝花:【忘了跟你说,你不用找开锁的了,我有工具。】 【照片。】 发来的图片是装备齐全的工具箱。 a.男人三十一枝花:【等你回来现场监督。】 【二头肌jpg.】 林涧雪失笑。 “大清早笑得这么甜,谁给你灌的蜜糖啊?”江畔跟个游魂似的飘到林涧雪身后。 林涧雪立即把手机收起来,保护隐私。 江畔笑道:“别藏了,我都看见了,一大清早就跟邢燃说悄悄话,昨晚发生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涧雪瞥他:“江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 江畔伤心欲绝:“你变了,你对我都有隐私了?!!” 江畔拿着豆浆威胁林涧雪:“你说不说?不说就喝了它!” 林涧雪目光高傲:“不喝,我吃过早饭了。” “在邢燃家吃的?”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心虚,江畔是真的调侃而已,林涧雪自己差点平地摔。 江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卧槽?宝,你你你你,你不会这么猴急吧?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一夜之间就把自己交代了?” 林涧雪急忙澄清:“别瞎想,我家钥匙丢了,在邢燃家借宿一晚而已。” “是么?”江畔笑得一脸猥琐。 林涧雪:“……” 江畔吸溜一口豆浆,伸出胳膊搭在林涧雪的肩膀上:“涧雪,老实讲,如果是真的,我绝对支持你。” 林涧雪把他手拍开:“支持什么?” 江畔继续搭着好友的肩,还往怀里揽了揽:“凭我阅人无数的这双眼睛,我敢打包票,邢燃这人绝对行。” 江畔一手占着,只能用拿豆浆那只手竖起一个艰难的大拇指。 “正义,热血,有安全感,有担当,做生意诚信为本,踏踏实实的,说明心地善良。而且据我走访调查,他私生活检点,不乱搞男女关系,没有不良嗜好,每天都是饭店、家里、进货市场三点一线,勤奋用功,吃苦耐劳。” 前面那一大串林涧雪都没咋听,听到“走访调查”四个字时,微微变了脸色:“他又不是你哪个案件的嫌疑人,你调查他干什么?” 江畔眨眨眼睛,夸张的咧嘴道:“哎呦喂,这就护起来了?” 林涧雪没搭理,江畔不给阳光也灿烂:“咱家涧雪情窦初开,我不得给你把把关啊?不把邢燃祖宗十八辈调查个彻底就不错了。” 二人先后往刑警队走,路上遇到熟人“江副支队”、“林科长”的打招呼,一时打岔,林涧雪竟忘了反驳那句“情窦初开”。 他忘了不要紧,江.人民公仆.畔可以提醒他:“你不反驳我就当你承认了啊。” 林涧雪用胳膊肘击他一下:“我看你是太闲,不如请示请示上级,把一些陈年堆积的未破旧案拿出来看看,有这时间多为老百姓做些实事。” 江畔嬉皮笑脸,刀枪不入:“你也是老百姓啊。” 江畔不开玩笑了,正色道:“你没发现你自从认识邢燃后,笑容越来越多了吗?” 林涧雪:“那些老掉牙的霸总文学酸词儿别再说了。” “我是认真的。”江畔道,“不信你自己复复盘,远的不说就拿昨天晚上讲,你放不放松,开不开心,我都数不清你笑了多少次。” 林涧雪怔了怔。 有人叫江畔,江畔拍拍林涧雪的肩膀以示鼓励,先去忙了。 林涧雪心不在焉的往法医中心大楼走,有人喊他林科长,第一声没听见,第二声才反应过来。 江畔昨晚说他死气沉沉,自我封闭。 林涧雪当时想,有那么夸张吗? 然后再一寻思,好像真的有。 他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上班,下班,犹如复制黏贴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没有社交,也没有自我旅行,不看小说不刷短视频不追剧也不打游戏,活的像个人机。 没有浑浑噩噩那么夸张,但没什么人气儿是没评价错的。 不知从何时起不太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林涧雪暂时说不清楚。 “……林科长,辖区派出所通知有个喝□□的快不行了,抢救了好几天。” “人死了吗?” “暂时还没有。” 没死你跟我说什么,死了再通知! ——如果是从前的林涧雪,肯定会这么答复。 但今天开口时,异常温和:“知道了,宁愿她在手术台长长久久,也不要来我的解剖台。” 这就是吃饱肚子,血糖平稳的缘故吧? 碳水会带给人快乐,那碗叉烧鸡蛋面真的很鲜。 林涧雪猛然醍醐灌顶,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他开始变得有所期待,期待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期待晚上能不能准点下班,期待下班回家的路上可以看见某个人…… 江畔说这是“人气儿”,享受生活的“人气儿”。 林涧雪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望着杯中竖起的茶叶梗出神。 “师傅,诶,你在笑什么?”助手开门闯了进来。 林涧雪微愣:“我没笑。” “您明明笑了啊。” 林涧雪不可置信:“我笑了吗?” 助手:“这屋里可有监控,您要不自个儿看看?” 林涧雪挺懵的,无缘无故的,对着一根茶叶梗也会笑? 中午接到报案,林涧雪出现场,回来时跟大家一起吃的盒饭,不好吃也不难吃。 下午忙着解剖,傍晚才有时间看看微信消息。 “a.男人三十一枝花”顶在最上头。 【又加班?】 林涧雪本能看腕表,回复道:【你这个时间还不睡觉?】 a.男人三十一枝花:【换了个供应商,他家送货上门,不用我去农贸市场进货了,所以十点前睡就行。】 a.男人三十一枝花:【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你开锁。】 林:【我今晚值班。】 a.男人三十一枝花:【好吧。那你下班后来我店里,咱一起回家。】 林:【嗯。】 林涧雪看着邢燃那句话的最后五个字,微微出神。 晚上八点,法医中心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寥寥几个值夜班的。 林涧雪冲杯咖啡提神,没等喝就来活了,民警带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来做伤情鉴定。 民警说:“她老公打的。” 林涧雪眉心一蹙,让女人进去躺好。 女人边脱衣服边哭:“我要跟他离婚呜呜呜。” 她身上的淤青触目惊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的睁不开了。 林涧雪注意到她胳膊上有陈旧的烟头烫的,还有些久远的伤势,层层叠叠,数不胜数,林涧雪深吸口气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下定决心不要有任何犹豫。” 女人坚定的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哄闹。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粗暴的踹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身戾气的闯进来,指着女人破口大骂:“臭/婊//子,你他妈敢报警抓我?!” 女人浑身发抖,吓得跌到床下。 在男人巴掌即将落下时,被一只白皙纤瘦,却格外有力量的手擒住。 林涧雪低声喝道:“出去!” 门外民警急忙进来拽人,男人怒火中烧:“你是哪根葱,敢这么跟我说话?”又看向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人,怒不可遏的骂了句脏话,“臭不要脸的婊//子,你居然当着个男人的面脱衣服,你知不知羞耻啊!!” 门外又涌进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人抱着孙子指责儿媳妇大逆不道居然报警抓自己男人。 第31章 场面一度十分胡乱,七嘴八舌,乱七八糟。 男人要去抓女人,林涧雪立即把女人护在身后:“别动她!” 男人怒吼:“干你屁事,这是我家婆娘!” 与此同时赶来的刑警极力维护秩序。 “这是法医楼,别在这里撒泼!” “我警告你别动手啊,执法记录仪都录着呢,这到处都是监控。” 男人急了,猛推林涧雪一把,冲过去抓住女人手腕往外拖拽,女人哭的嘶声力竭,林涧雪伸手阻拦,混乱中也不知被谁撞了一下,重心不稳,朝后方仰倒,虽然及时扶住桌子,可脚踝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 “林涧雪!”闻讯赶来的江畔一个猛子冲到林涧雪身旁:“你没事吧?” 男人看林涧雪一脸忍痛的表情,急忙撇清关系:“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想带我老婆回家,是他拦着不让!再说也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没站稳。” 江畔怒喝道:“给我带走!敢在警局打架还动手伤人,当这是你家炕头啊?!” “他们……” 江畔冷脸道:“所有人全都走,全部!除了那个怀里抱的。” 于是,小孙子暂时交给警察阿姨看护,哭天抢地的老太太也被带走了。 江畔扶着林涧雪一瘸一拐的走回办公室。 “你确定不去医院拍个片?” 林涧雪:“扭伤而已。” 江畔急道:“扭伤可大可小,你看你都不敢沾地了。” 林涧雪确实成了金鸡独立,权衡之下放弃逞强,被江畔带着去附近医院检查,骨头没事,就是轻微扭伤。 这么一折腾也天亮了,江畔顺势开车送林涧雪回家。 经过元气早餐店时,林涧雪透过车窗看见邢燃,邢燃东张西望的像是在等人,江畔按了按车喇叭,邢燃看过来,脸上闪过一道诧异:“你自己的车呢?” 他从一个小时前就观望寻找熟悉的兰博基尼,抻的脖子都长了。 “他倒是想自己开车。”江畔卖着关子,“车是好的,人坏掉了。” 邢燃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江畔:“先别问,快扶着点。” 邢燃本能绕到副驾驶,就见从车里下来的林涧雪右脚完好无损,左脚脚不沾地。 邢燃一时慌乱,双手搀着林涧雪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架的高高的。 林涧雪:“……” 这个姿势…… 就像康复中心被护士搀扶着练习走路的昏迷三十年的植物人患者。 “你怎么了?”邢燃紧张的看向林涧雪下肢。 江畔说:“被一个狂躁症家暴男撞的,幸亏涧雪身手还算矫健,不然就不是扭伤脚腕这么简单了。” 扭伤两个字听得邢燃心脏紧缩:“去医院了吗,严不严重?” “去过了,放心吧没事。”江畔扬眉一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还得上班,邢燃啊,麻烦你等会儿有时间了把林涧雪送回家呗。你们俩住隔壁,顺路哈?” 林涧雪心说江畔后面那句话真多余,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血战青丘之巅啊! 江畔开着警车扬长而去。 林涧雪被邢燃扶着走进,不对,是跳进店里。 途中邢燃数次欲言又止,林涧雪也数次准备好拒绝的话——大庭广众之下,要他一个男人再被公主抱? 温莎集团的二公子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显然邢燃想到了这层,所以没轻举妄动。 看到前天晚上还好好的林医生,今天早上就成了独脚动物,田小蜜大惊失色,问出前因后果后,愤愤然道:“这人也太禽兽了,拿老婆当奴隶作践,他全家都不是好东西。” 又担忧的看着林涧雪说:“我之前还以为法医挺好,没有紧张的医患关系。没想到法医也有医闹啊。” 早餐店里忙,田小蜜也没空听详情,连邢燃都去厨房当牛做马了。 小时工给林涧雪端来吃的,油条和豆腐脑。 油条是每天换的新花生油炸出来的,酥脆劲道,中间是空心的,炸的很透,没有面疙瘩。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进豆腐脑,味道绝了。 等店里没那么忙了,田小蜜蹬蹬蹬跑过来说:“林医生,我这个月底过生日,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 那么远的日程林涧雪可不能保证:“我尽量,有时间一定到。” “太好了。”田小蜜欣喜不已,漂亮的杏眼眨巴眨巴,笑问,“林医生,你生日是几月几号呀?” 林涧雪说:“下个月24。” “那就是平安夜了?”田小蜜喜出望外,急忙去后厨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邢燃。 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像只活泼的小燕子。 九点过后,田小蜜留下看门,邢燃送林涧雪回家。 “上来吧!”邢燃扶着共享单车的座椅。 林涧雪:“……” 邢燃解释道:“我本想去找虎子借丰田,结果他车正好送检,我又想去找赵大爷借他老伴儿的轮椅,结果他老伴儿正好去医院了,幸好,咱小区门口人行道上一排共享单车,随便挑。” 林涧雪不知道从何下脚。 “你没骑过自行车?”邢燃拍拍座椅催促道,“没让你骑,再说你脚崴了也骑不了,你坐上来,我推你回去。” 邢燃也觉得麻烦,干脆撸袖子道:“我还是抱你回去吧!” 林涧雪果断骑上座椅,发号施令:“走。” 邢燃有点委屈,这共享单车的三角座椅能有老子怀里舒坦? 邢燃觉得座椅太硬,会硌到林涧雪的屁屁,毕竟小少爷那么瘦,屁股上没多少肉:“你要是嫌不好看,我背你也行啊。” 背就好看吗?能比公主抱强到哪儿去? 林涧雪无奈叹气,真是服了邢老板的大大咧咧。 林涧雪在自行车上坐着,邢燃在边上推着,从饭店出发回到小区,两百多米的路程,路人频频侧目。 好吧,这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如果推车的是爸爸,坐车的是孩子,估计就没人看了。 赵大爷:“小邢回来了?哟,林少爷这是咋了?” “光荣负伤。”邢燃边说,边回头看了林涧雪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是——我家孩子又得第一了,牛逼不牛逼! 停到8号楼楼下,林涧雪被邢燃扶着下车,脚刚沾地,腰上传来一紧,整个人被打横。 抱、了、起、来。 林涧雪:“喂!” “别乱动。”邢燃大步走进楼道,嘴角噙着笑,“放心吧,这回没人看。” 也不全是看不看的问题,而是……邢燃抱他好像越来越顺手了? 林涧雪闭着眼不说话,空荡的楼道传音效果是震撼的,脚步重重踩在台阶的声音,邢燃胸膛传出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 还有邢燃温热的呼吸洒下来,蹭的林涧雪脑门有点痒。 林涧雪睁眼时,五楼已经到了。 邢燃把他放下,气息分毫不乱。 邢燃先回家拿工具箱,然后在林涧雪的亲自监督下开门撬锁。 先用大力钳夹牢门锁面板两侧,将其暴力拆破,露出内部锁芯;再用大力钳尾部套住锁芯并将其折断;最后用“一”字螺丝刀深入锁芯孔,一拨,一扭,一撬,搞定。 五秒钟,干脆利落。 不愧是前.消防中队长。 邢燃推开门,调侃道:“上回帮你提行李,过门而不让进,这回又帮你省八十块撬锁钱,总能进去歇歇吧?” “不让进也不行,你需要我这根指哪走哪的人肉拐杖。” 林涧雪眼角一抽。 邢燃还说田小蜜她哥是碎嘴子,林涧雪觉得邢队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邢燃终于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不过林涧雪家里没啥可看的,装修不变,还是张春子所居住的90年代风格。 添加了些家用电器,其他值得说道说道的,就是干净两个字。 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干净,东西归置的整整齐齐,连一只乱丢的袜子都没有。尤其是数据线,卷起来用皮筋勒着放在抽屉里。不像邢燃从来都是乱扔的,然后需要的时候到处找。 打开冰箱,邢燃惊喜发现居然有可乐:“我还以为你家冰箱除了矿泉水只有矿泉水。” 林涧雪:“你家冰箱除了可乐只有可乐。” 邢燃:“这可是肥宅快乐水啊,我的最爱!” 林涧雪好像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邢燃拧开一瓶递给他:“来,喝可乐。” “谢谢,我喝水。” 邢燃只好拿瓶水,把瓶盖拧开,递给林涧雪。看外面要变天了,就说去阳台帮忙把衣服收收。 无意间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蓝色的花,还怪好看的,挺眼熟,想起是林涧雪的微信头像。 邢燃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花?” “风信子。”林涧雪扶着墙走过来。 邢燃记在心里:“你喜欢风信子?” 第32章 林涧雪靠着玻璃门框,说:“是春姨养的。” 邢燃微微愣了下:“她在你家当好多年保姆了吧?” 林涧雪:“二十三年。” 邢燃深深看着林涧雪,道:“她对你像亲生儿子一样吧?” 林涧雪过了几秒才点头。 邢燃神情尽量轻松的耸耸肩:“所以想把最好的留给你,虽然这不值什么钱。” 却是张春子的全部了。 林涧雪轻笑一下,他想起律师把视频给他看时,心中的错愕和震荡。 视频里的张春子,穿着她年满六十岁时林涧雪送的衣裳,还精心化了妆,用涂着口红的嘴说:“春姨知道这点东西太寒碜了,但春姨还是要留给你,小少爷别嫌弃啊!” 邢燃不想让林涧雪的心情变得这么沉重,岔开话题道:“房子外体不能动,屋子不打算装修装修吗?这风格确实过时了。” 林涧雪:“不想。” 邢燃会心一笑:“这是春婶住过的地方,就要保留它的原汁原味。” 林涧雪心中动容,看向邢燃时,他已经收好衣服回客厅了:“给你放卧室?” 林涧雪点头。 邢燃推门进卧室,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办公桌。没照片,没手办,没运动器材也没有音乐专辑漫画书,没半点生活的人气儿,跟林涧雪本人一样冷淡。 邢燃把衣服放进衣柜。 张春子家里的家具林涧雪都没动过,能用的像是衣柜,电视柜什么的,他都接着用,实在损坏严重的比如桌子腿都松动了的,他也没有扔,而是放到次卧留起来。 办公桌是旧的,后面的书柜是崭新的,上面摞满了书,让邢燃看一眼都晕乎。 邢燃临走前又想到什么,杀了个回马枪:“对了,我晚上搬来跟你住吧?或者你晚上搬去跟我住。” 林涧雪猛地看向用“最正直的语气说出最生猛的虎狼之词”的邢燃。 邢燃急忙澄清:“我没别的意思啊,这不是看你脚崴了行动不便么!你跟我住一块就有照应了,我好歹能给你端着茶递个水果什么的,晚上起夜还能扶你去厕所。” 邢燃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就这么定了吧!” “邢燃。” “江畔亲口说要把你交给我,我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再说就算没有江畔,我也不能放着你这个残疾人士不管啊!” “……”林涧雪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无奈,“我只是扭伤,又不是骨折。” 邢燃肃穆道:“扭伤并不比骨折轻,你别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我比你懂!” 林涧雪下意识看向邢燃的右臂,无话可说。 有电话找邢燃,邢燃听了半分钟,说我现在回去,推开防盗门,冷不防从楼上跑下来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口中喊着“变身,突突突突!”,另一个吼道“防御,biubiubiubiu!”激战角逐,炮火连天,边打边退,整个撞到邢燃身上。 邢燃这么大块头非得把小学生反弹出去不可,下意识往回躲,没想到林涧雪竟跟了过来,就站在后面。 这么一撞,平时四肢健全的林涧雪尚可应对,但变成独脚侠的林涧雪一整个失去重心! 邢燃瞳孔一震,反应极快的伸手捞他腰:“小心!” 而林涧雪在唯恐摔倒时,第一反应就是能抓什么抓什么,他本能抓住邢燃健硕的胳膊,手劲儿并不小,拽的邢燃甚至微微踉跄了下。 林涧雪用力抓,邢燃用力捞,双方使劲儿往中间贴贴,直接导致用力过猛,林涧雪整个撞上邢燃的前胸,邢燃也如同一座高山朝林涧雪身上压去,但因体格的差距,邢燃更胜一筹,重心朝林涧雪身后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邢燃右手搂着林涧雪的腰,左手及时伸出撑住墙壁,嘴唇贴着林涧雪的侧脸,一路滑着吻到耳垂。 第31章 邢燃胆战心惊的问:“没事吧?” 闯下大祸的熊孩子早“突突突”、“biubiubiu”的跑没影了。 林涧雪因为惊吓, 心脏扑通扑通的加快跳动,震的胸腔有些发麻。 他穿着薄款羊绒衫, 透过面料,可以很清晰甚至很尖锐的感受到来自邢燃的心跳,更蓬勃,更震荡,震的林涧雪连后背都一阵阵过电似的酥麻。 邢燃的呼吸从上方落下来,洒在他额前刘海儿上,炽热, 沉重。 他们挨得太近, 气息稀薄,有点晕。 防盗门的折页恰到好处的回弹, 虚掩着, 将他们二人的秘密保护在小小的空间。 “没事。”林涧雪往后让了让,但并没有多少空间给他躲。 邢燃本该立即让开,却一时脑袋发蒙,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涧雪的侧脸。 就在几秒钟前, 他的嘴唇不小心亲到了。 和他想象的一样柔软, 细腻,有些冰冰凉凉, 就像雪媚娘的外皮。 他猛然冒出想再尝一口的冲动。 甚至,甚至觉得光品尝外皮是不够的,他想吃到内馅,想舔一舔香香甜甜的奶油和清清爽爽的水果。 邢燃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涧雪的嘴唇,脑中轰鸣,双耳陷入刹那间的失聪。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邢燃猛地回过神来, 惊慌失措的将眼睛从林涧雪身上摘开:“抱歉啊,我我我我不小心……” “嗯。”林涧雪低低的应了声。 宛如小奶猫的嘤咛,让邢燃心肝脾肺肾都狠狠颤了一下,浑身毛孔都在剧烈的收缩:“那个,我……” 邢燃猛地想起什么:“对了,你先别洗澡,我联系安装门锁的工人了,应该快到了。” 暗自庆幸自己的临场反应能力简直绝绝子。 “我先走了。”邢燃又斗胆看林涧雪一眼,转身夺门而出,逃之夭夭。 林涧雪靠上墙壁,他正对着的墙上有面镜子,清楚的照出他逐渐升温的面颊和早已通红的耳垂。 红的仿佛要滴血一般。 岂止是侧脸和耳垂,凡是被邢燃碰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邢燃就是一团火,一团时刻都在燃烧的烈焰。 * 邢燃一路狂奔回饭店,等在这里的供货商吓一跳,受宠若惊的说道:“邢老板就冲你这态度,我每斤猪肉少算你五毛,再送你十斤鸡蛋!” 邢燃哪有空理他,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口闷了,这才稍微缓解口干舌燥。 胸膛里揣着团火,烧的他五脏六腑既舒坦又难受。 跟供货商好一番讨价还价后,邢燃和服务员把货物搬回厨房。 干完活,出了一身汗,体内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也消散不少。 邻居送来自家腌制的酱菜,还有些早上新做的卤货,田小蜜先拿了鸭翅啃,边啃边问林涧雪的脚伤怎么样了? 听到林涧雪这个名字,邢燃神经敏感的一激灵,回答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心不在焉。 过了半分钟,邢燃鬼使神差的问:“田小蜜,你知道哪里有卖雪媚娘的吗?” “一般甜品店都有啊,怎么了?”田小蜜诧异道,“燃哥你想吃?” “嗯,我去买点。”邢燃想到这儿就坐不住了,让田小蜜好好看店,立即出去买。 田小蜜目瞪口呆,差点被鸭骨头噎到。 首先,燃哥不爱吃西式的一切,唯爱中餐。 其次,燃哥不爱吃糯叽叽的所有。 燃哥爱吃啥呢?爱吃“奶奶辈毫无食欲的零食”——江米条,桃酥,绿豆糕,蜂蜜小面包,还有终极必杀之青红丝月饼! 邢燃在附近的甜品店买到雪媚娘,被问及口味时,他拿不定主意,干脆所有的一样来一个。 坐在甜品店的品尝区,邢燃迫不及待的拿起来,雪媚娘胖乎乎的,像只白白的包子,在他宽大的掌心中显得小小的,迷你可爱。 邢燃咬一口,外皮冰凉软糯,内馅是香甜的奶油,还有大块的芒果肉。 居然这么好吃! 但是……不满足。 总觉得缺点什么。 手机有微信响,是林涧雪发来的消息:【门锁安好了,谢谢。】 邢燃打字:【早点休息。】 发送过去后,邢燃又写了个“你”字,后面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删删写写,写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zzz”的睡觉表情包过去。 * 林涧雪睡到下午两点,脚踝还是有些疼,他就边冰敷边看书。 直到有敲门声响起,林涧雪才反应过来已经傍晚了,西晒的灿烂夕阳铺满了卧室和客厅。 林涧雪一跳一跳的去开门,门外站着邢燃。 “没吃饭呢吧?”邢燃笑问。 林涧雪点头。 “去我那吧,家伙事齐全。”邢燃晃了晃手里的蔬菜和肉类,不等林涧雪是同意是拒绝,就抓着他胳膊往自己家领,“幸亏咱两家离得近,走几步就到了。” 跳进邢燃家,邢燃先扶着林涧雪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指着茶几上的袋子说:“饿不饿,你先吃两口垫吧垫吧。”边说边回手打开电视,随便播了个台当背景音。 第33章 林涧雪确实有点饿了,而袋子里居然是各种口味的雪媚娘,他自然难以抗拒,挑了个奶黄味的吃。 邢燃又系上小猪佩奇的围裙,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的“哐啷”声,以及油锅翻炒的烟火气。 太阳下山了,家家户户都开了灯。林涧雪朝窗外望去,对面楼的窗户人影走动,也是在为家人准备晚餐而忙碌着。 电视在播放气象节目,主播提醒市民明日将迎来降温,注意添衣保暖,莫要着凉。 邢燃端着饭菜出来,林涧雪坐等享受也不好,想帮忙,却被邢燃说:“我来我来,你坐桌边等着吃就行了。” 晚饭很丰盛。 汤类是排骨丝瓜汤,三个快手炒菜,一个用黄瓜花生米腐竹胡萝卜丝四样食材的凉拌菜,颜色很漂亮,主食最后端出来,邢燃说:“刚出锅的煮饺子是好吃,但剩饺子油煎一下更是极品,你尝尝。” 油煎饺色泽金黄,焦脆酥香,肉馅还保留着汁水,一点都不干巴。 吃晚饭时,邢燃只说这道菜怎么做的,那道菜味道咋样,这碗汤咸不咸。而林涧雪也如实回答这道菜很好吃,排骨汤咸淡正好,对白天那个不小心的意外事故只字未提。 对“你搬来我这或者我搬去你那”这个话题也没有再讲,仿佛双双失忆。 林涧雪吃完碗里的排骨时,忽然问道:“你会修热水器吗?” 邢燃问了句废话:“你家热水器坏了?” 林涧雪点头,邢燃道:“会啊,等咱俩吃完饭我去看看。” 饭后,邢燃带上工具在林涧雪家的卫生间忙活。 让一个开早餐店的老板修热水器,实在有些跨专业,就算做过消防员也跟修家用电器毫不相干。但林涧雪就是觉得邢燃可能会,因为他就给人一种十项全能的可靠感。 可靠的邢燃三下五除二就确诊了:“主板坏了,修的话得买主板,但买主板的钱还不如买台新的。” 就凭林涧雪的生活条件,除非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否则这些玩意儿从来没有“修理”一说,坏了就扔,随时买新的。求邢燃过来修理也纯粹是应急,大晚上的,热水器罢工他就没法洗澡。 显然,今晚修不好了。 邢燃看着“这么懂事”的热水器宝宝,有些暗自的窃喜:“你到我那洗吧!” 让本就有洁癖的林涧雪不洗澡就上床睡觉显然不可能,林涧雪自己都难以忍受。 带上一套换洗衣服去邢燃家,林涧雪被扶着到卫生间门口,邢燃站在外面问:“你瘸一条腿不方便,用不用我帮你?” 林涧雪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不用。” “真不用?”邢燃不太放心。 林涧雪坚决的表示自己可以。 邢燃发誓他问这话绝对没有花花心肠,至于说者清白听者有意,他觉得不能顶着“心怀不轨的猥琐男”的帽子,得立刻说清楚了:“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千万别多想。” 林涧雪似笑非笑道:“没多想,你不用紧张。” 不管咋说,借用热水器的人是他,反过来怪人家邢燃心思不纯,这就有点…… 人家也没逼你来是不是?就算真有啥事那也是他自己自投罗网。 邢燃知道林涧雪脸皮薄,上回在医院看他小便都被奶凶奶凶的撵出去,更何况脱光光帮忙洗澡? “要不要我帮你搓背”几个字也没必要问了,邢燃回厨房洗水果去,等林涧雪洗完澡出来解渴吃。 林涧雪虽然“没了”一条腿,好在身手矫健,平衡力也好,洗了十分钟,全身上下都干净了,等把身体的水渍擦干,却突然发现干衣服忘了拿。 方才怕淋湿,放客厅沙发上了。 要么光着出去穿衣服,要么让邢燃递进来,没有第三个选择。 “邢燃。”林涧雪喊人。 邢燃秒答:“在呢,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搓背吗?” “……”林涧雪把门掀开一点缝,“你帮我把干衣服拿来。” 邢燃还挺吃惊:“这么快就洗完了?” 邢燃左手拿着西瓜,右手拿干衣服递过去。 卫生间的门半敞着,邢燃脑海中瞬间窜出来两个小人儿,一个大声呵斥他“非礼勿视尊重林科长”,另一个怂恿他“机会千载难逢失不再来就看一眼不会被戳瞎的放心吧”。 后者几乎呈压倒性胜利,邢燃朝里面瞄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比牛奶还白皙莹润的肌肤,在浴室暖色的灯光下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平时冷玉一般的面容因为热气熏染而泛着迷人的红润,发梢还在滴水,恰好一滴水落下来,顺着面颊滑过修长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很性感,滚过精致的锁骨,像一颗熠熠闪烁的碎钻蜿蜒而下,埋入平坦而矫健的八块腹肌。 邢燃满心错愕,他一直觉得林涧雪过于清瘦,皮包骨头似的,然而,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身体精致好看而不羸弱白斩鸡,皮肤洁白而不女气,该瘦的地方瘦,该健美的地方健美,宽肩细腰,腹肌显著。 下半身围着浴巾。 邢燃其实没敢往下半身看,但余光还是瞥到了浴巾。 邢燃心猿意马的说:“出来吃水果吧。” 林涧雪穿好衣服出去时,邢燃就等在门口,见他出来立即递上胳膊。 还呲牙一笑道:“皇上起驾。” 林涧雪没忍住笑,被小邢子搀扶着回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两个果盘,一个是切成均等大小块的西瓜,一个是葡萄。 邢燃在林涧雪身边坐下:“林法医,我这切西瓜的刀功怎么样?” 林涧雪:“你剥皮的技术很好。” 那盘葡萄全是被剥了皮的,水汪汪,碧绿诱人。 邢燃先舀一勺葡萄,递到林涧雪嘴边:“啊。” 林涧雪:“……” 林涧雪伸手接勺子,邢燃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暧昧,实在是没多想,情不自禁的下意识举动。 葡萄多汁,酸酸甜甜的十分解渴。 林涧雪看向那盘西瓜,西瓜是最甜的中心部分,而且全都去了籽。 林涧雪插一块西瓜,没吃,直接递到邢燃面前。 邢燃愣了愣,一脸诧异。 林涧雪道:“张嘴都不会?” 邢燃更懵了,如同听到主人号令的大狗狗,本能做出张嘴的动作,至于脑子,压根儿反应不过来。 清甜的西瓜被喂进嘴里,绽放愈来愈浓烈的甜。 他看着林涧雪还拿着那只勺,又插了块西瓜,送进自己嘴里。 邢燃的脑子“轰”的一声,一阵难以形容的麻顺着头顶百会穴涌向心底,震的心尖乱颤。 邢燃手指痉挛的发抖,六神无主,迷迷瞪瞪,浑浑噩噩。他内心有个冲动,冲动化作那团熟悉的烈焰,烧的五脏六腑都炽热起来,想要,他想要!他好像要吃雪媚娘! 但不是甜品店的那个雪媚娘,而是眼前这个—— “林,林涧雪。” 林涧雪转头的瞬间,邢燃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对准那双被西瓜汁染成蜜色的唇用力吻了上去。 夜是甜的,浸着西瓜清爽的芬芳。 四片唇瓣儿相贴,也仅仅是贴着。 邢燃不着要领,也不会接吻,只会平铺直述的亲,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他甚至后悔被景阳三子拉着看片时,他没有趁机多看几眼。 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奶奶的,这不就体现出来了? 一触之后,仿佛只有两秒,又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两个世纪。当邢燃松开林涧雪时,他整个人气喘如牛,即便提着二百斤重物上下楼都不带喘气的他,现在呼吸急促,粗重,宛如一条被海浪拍到岸上的鱼。 不用林涧雪给什么反应,他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林涧雪抬起眸子注视邢燃。 邢燃不太懂林涧雪眼神的意思,是生气了吗? 生气也很正常啊,他这个成天表现自己是正人君子的老色批,话里话外诱惑人家搬来同住,更乘人不备强吻人家,也不知道林涧雪是不是初吻…… 邢燃居然可耻的并不后悔! “我……”邢燃嗓音颤抖,沙哑。 “你什么意思?”林涧雪突然开口,声线清越,和平常一样清冷沉稳。 衬得邢燃有些一塌糊涂:“我……” 林涧雪定定看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邢燃欲言又止,呆了几秒,道:“我又不是小孩,当然知道。” 林涧雪既满意这个回答,又不怎么满意,他直视着邢燃问:“你亲了我,是喜欢我吗?” 邢燃本就不活泛的脑袋当场堵塞。 林涧雪没有任何迂回跟婉转的提问,直入内心,直击灵魂! 不给他任何可以逃避、敷衍、糊弄的机会! 林涧雪放下叉勺,双手自然闲适的垂放在膝盖上,那是一个极度优雅而矜贵含威的坐姿。 第34章 林涧雪的长相并不具攻击性,说句我见犹怜也不为过,却生生看的邢燃脊背僵硬,不敢造次。 “我……”邢燃下意识攥上拳头。 “我是警察。”林涧雪唇边勾起清淡而飘渺的笑,“我盘问你你绝对知无不言实话实说,那我现在问你。” “邢燃,你喜欢我吗?” 第32章 夜色浓得化不开, 像打翻的墨,投不进一丝月光。 邢燃躺在地上辗转反侧, 从来都是沾枕头就睡着的他,第一次失眠了。 “你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当时的林涧雪是这样说的。 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涧雪从容起身,他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脱口而出道:“我去给你铺床吧。” 铺哪个床,不言而喻。 林涧雪没有反对,默许了他的关心和照顾。 卧室铺好床, 床单和被罩都是新洗的。邢燃犹豫半天, 还是硬着头皮征求林涧雪的同意:“我在卧室打地铺吧,你晚上起夜叫我也方便。” 林涧雪准许了。 所以, 他们这晚同处一室。 一个在床上, 一个在地上。 虽说入冬了,但燕州早就供暖了,睡地上也不冷。反而因为暖气给的太足,有些闷热。 邢燃第无数次看床上背对着自己躺的林涧雪。 即便距离挺远, 即便在地上, 邢燃也不敢大幅度翻身,生怕吵醒林涧雪。 林涧雪其实也没睡着, 只是躺着不动而已。 脑子一旦活泛起来,只会加重失眠,而越睡不着越爱胡思乱想。 他被迫想到林磊和施静。 他爸林磊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半个月回一趟家是常态,一周回一次是偶尔,三天一次那是奇迹。 他妈施静也是个事业批,身为驰名中外的精英律师, 每天就是看卷宗,写材料,上法庭,见各种各样的当事人,现在还经营着顶级的律所,她的精力都在工作上被榨干殆尽,回到家里一个字都不想说。 所以从小到大妈妈给林涧雪的印象,就是清冷孤高,不近人情的女王。 而他爸和他妈一样,精气神都贡献给了集团,喜怒哀乐都奉献给了生意伙伴,回到家里多一个表情都摆不出来。他给林涧雪的印象就是严肃的,说一不二的皇帝。 所以林涧雪既不亲近妈妈,也不亲近爸爸。 比起这对一周也见不到一次的父母,全天几乎24小时陪伴的春姨更像他的妈妈。 春姨会给他做一些小点心,在闲暇时讲一讲自己的过去。 林空谷不吃那些小点心,也不爱听农村妇女讲的土不拉几的过去。 可林涧雪既爱吃又爱听。 春姨说她是十七岁到城里打工的,二十七岁的时候省吃俭用攒钱买的房子,小区叫景阳府。当时大环境不好,房子跌价,前房主因为在家烧烤导致全家五口一氧化碳中毒而死,所以8号楼1单元的502室卖的很便宜都没人买,春姨不讲究这些,这才捡了漏,有了家。 春姨首先说起的就是隔壁邻居。 “501室的大爷姓邢,我们都叫他老邢头,这老头儿可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搬家第一天提着行李箱,可沉了,他二话不说就帮我扛上五楼。” “老邢头跟老伴儿和孙子一起住,听说有个儿子,但从来没见过。倒是他那孙子呀,我第一次见时才这么大点儿,手里拿着消防车玩具玩儿,胖乎乎的特讨人喜欢。” “上次我回家,当年能帮我扛行李的老头儿坐上了轮椅。诶,人不服老不行啊!长辈的老了,小辈的长大了,他那孙子长得可高,可壮实了!” 还在上学的林涧雪好奇问:“有多高?像姚明那么高吗?” 春姨笑着说:“对,跟姚明一样高。而且比姚明有力气,他一只手臂就能抱起他爷爷。” “真的?” 春姨:“不骗你。等有机会的话,春姨给你拍张他的照片。” “不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他的真人。” * 林涧雪小幅度转身,偏头看了眼床下平躺的男人。 窗帘拉着,黯淡的月色也投不进来,屋里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林涧雪躺好,又不受控制的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渐渐地睡着了。 次日天明,林涧雪被体内的生物钟唤醒。回头看床下,邢燃不在,被褥也都收叠好放入柜子了。 林涧雪平躺了会儿,没急着起身,心想邢燃应该是去早餐店了吧。 多躺十分钟,林涧雪起床,把被子叠好。扭伤的脚落地时已经不疼了,他不用再搀扶什么,用脚尖轻轻触地就能走路。 在卫生间洗漱完,林涧雪边想早饭在警局食堂解决,边走出卧室,猛地撞见沙发上坐着的邢燃,猝不及防! “你没去饭店?” 邢燃用眼神指了指手机,道:“主管道爆了,停水一天。” 邢燃的坐姿似曾相识。 挺胸直背,健硕的两块胸肌几乎快要撑破t恤,双肘微内收,头部微向前倾,颈部挺直,双膝弯曲90度,双腿大分,结实的双臂抱在胸前,目光冷峻,神态严肃。 如同一个不怒含威的军官。 林涧雪都想给他找一副墨镜戴上。 邢燃郑重其事道:“你过来。” 林涧雪心说一大清早搞什么猫咪? 林涧雪往门口走:“我要去上班。” 邢燃:“就五分钟,我开车送你,来得及。” 邢燃很少这么“正经”,换个人在这里估计都要被他吓尿,毕竟他本来就长得挺凶,严肃起来就更凶神恶煞。 林涧雪走到茶几前,不等问,邢燃朝茶几上努了努嘴:“你看。” 看什么? 林涧雪落下视线,再次猝不及防的一怔。 茶几上平铺放置着七张银行卡,两个存折,两个房屋所有权证,一个身份证,一个驾驶证,一个医保卡。 林涧雪:“??” 所以一大清早的搞什么猫咪? 邢燃深吸一口气,凖利的眼神钉在林涧雪脸上:“邢燃,男,1xxx年11月11日出生,天蝎座,o型血,身高193厘米,体重81公斤,毕业于燕州交通大学,曾任燕州市景阳区消防支队神鹰特勤中队中队长,因伤退后经营一家早餐店,现在是景阳区景阳街22号楼元气早餐店的老板。” “我名下有两套房产,一套景阳府8号楼1单元501室,一套元气早餐店的门市。我的个人账户总共有三百四十九万九千五百七十七元钱,自己缴纳五险一金,社保是最高档。” “我一个人住,两岁的时候爸妈离婚,他们各自追求幸福,现在过得都挺好,我爸创业没少挣钱,又生了一儿子;我妈嫁了个外国佬,对方帮她在服装设计师的事业上蒸蒸日上,过得也挺滋润,不过这都跟我没啥关系。” “我伤退不干消防员之后,伺候我爷爷病逝,没交过女朋友也没交过男朋友,母胎单身30年,初吻昨晚已经献出去了。” 邢燃深吸一口气:“林涧雪,以上是我的个人信息,如果有不全的我还可以补充,你可以随便提问。” 林涧雪瞪目结舌。 邢燃伸手制止道:“但我话还没说完,你稍等一下。” 林涧雪:“……” 邢燃把茶几上所有银行卡跟存折收拢起来,往林涧雪的方向一推:“这些是我的全部,是我至今为止能许诺你的一切了,我知道这仨瓜俩枣的还不及你一身西装,寒碜的看不下去,钱的方面我就这点本事,当然你也不需要我花钱养。社会地位我也无法给你脸上争光,当然你足够高端大气有逼格,不需要我显摆。” 邢燃起身,绕过茶几走到目瞪口呆的林涧雪面前:“我只能竭尽我的所能给你最多的,更好的,比如做饭,把你喂饱。” 邢燃目光灼灼,如烈焰在熊熊燃烧:“照顾你的衣食住行,做你的家庭煮夫。” 林涧雪心神震颤。 邢燃:“林涧雪,你昨晚的问题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是的,我喜欢你。”邢燃用力抓着林涧雪的肩膀,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林涧雪,我他奶奶的喜欢死你了!!” 第33章 太阳的核心温度高达1500万c, 那么邢燃的这场告白在林涧雪听来,就有1501万c。 林涧雪的耳膜轰隆轰隆的响, 久久回荡着邢燃最炽热的嘶吼。 其实邢燃不是喊的,他虽然天生大嗓门,但此时此刻说话的声音并不响,在说出最后那句“我他奶奶的喜欢死你了”的时候,甚至因细微的哽咽而消了声音。 可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深刻烙印在林涧雪的脑海。 燃烧的火扑向山涧的积雪,那雪早就化成了一滩水了。 邢燃松开怀里,定定的看着林涧雪:“我说完了。” 林涧雪知道该轮到自己发言了, 可他掀了掀嘴唇, 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35章 似乎说什么都太轻了。 在邢燃掏心掏肺的表白之下,显得太轻了。 他半天不说话, 邢燃肉眼可见的紧张了:“那啥, 我说完了,到你了。” 林涧雪欲言又止。 他也是白纸一张啊,没经历过谈恋爱,没体验过表白, 他第一次尝试就遇到高端局, 整个人又是震撼又是懵逼。 他们相识不久,直至昨晚才因冲动而亲吻, 今天就郑重其事的表白,对,郑重其事。 邢燃的表白不是那种“咱俩交往试试”、“嘿,谈个对象不”,而是确切的,坚定的,九死不悔的把全部献出来交托给你然后相约一生一世。 直接快进到结婚的程度! 林涧雪感到些许哭笑不得, 他问:“一上来就这样?” “哪样?”邢燃莫名其妙道,“既然决定跟你在一起,就得这样啊,不然还藏着掖着吗?” 林涧雪一时哑然。 他干刑警的,看过太多夫妻间各藏心眼,同床异梦,甚至从谈恋爱期间就各藏小九九,哪有像邢燃这样把自己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交托出来的啊。 看着挺精明,其实就是个憨憨。 一个单纯的、真诚的、热情浓烈的傻狗狗。 林涧雪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趁着邢燃开口再辩论之前,他稍微踮起脚尖,在那张虽然罗里吧嗦、但至真至纯的嘴唇上落下深情的一吻。 邢燃瞳孔猛地扩张,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虽然也没必要再往出吐了。 他抱紧林涧雪的腰,加深这个吻。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昨晚还只会纯情贴贴的邢燃,今早就懂得怎么张嘴,怎么挑逗,男人在干羞羞的事情上总是无师自通。 温软而缠绵的吻,这才是真正的接吻。 昨晚那个是幼儿园的级别,今天这个算高中吧。 林涧雪感受着邢燃落在腰上炽热的掌心,不过几秒钟就宛如贴了暖宝宝似的。 亲吻了两分钟,他们缓缓分开,结束了这个足以回味一生的,浪漫的初吻。 林涧雪长得白,所以一旦脸红起来就特别明显。 喝那么多酒都不见变色的皮肤,此时红温了,邢燃如同发现奇宝般满眼惊喜,眼底的宠溺之色根本掩盖不住:“涧雪,你好可爱。” 林涧雪把后腰上邢燃越搂越紧的爪子掰开:“上班要迟到了。” 邢燃恋恋不舍:“再让我抱两分钟。” “……”林涧雪说,“两分钟到了。” 邢燃:“再来两分钟。” 林涧雪:“……” 再来两秒钟都不行。 邢燃没招,但也不撒手,直接把林涧雪打横抱起来,从五楼走到一楼,把人放下时还得意洋洋的说:“两分钟!” 平时下楼最多三十秒,林涧雪也不拆穿他故意的。 邢燃说“等我一会儿”,转身上楼,三十秒后,邢燃拿着一个布袋子回来了。 林涧雪问:“这是什么?” “你的饭,我早上起来做的。”邢燃让林涧雪再等等。 林涧雪看他跑了出去,又过不到一分钟,一辆本田轿车开到面前。 林涧雪有印象,邢燃跟这辆车拍过大片。 邢燃:“虎子的车,我早上起来借的。” 林涧雪很想问你一大清早究竟忙了多少事。 坐进车里,去上班。 邢燃边开边说:“我原本有辆进货用的货车,后来太旧了给卖了,现在打算买辆越野车,我早上下单了。” 林涧雪:“……” 邢燃说:“以后接送你上下班也方便。” 林涧雪愣了下,道:“其实不用,我上班的时候你店里正忙,我下班的时候你店里也忙。” 再说他只是现在腿脚不方便,以后好了就不用接送了。 邢燃好一番绞尽脑汁,灵光一闪道:“那遇到你车送检呢,尾号限行呢,对吧,我就有机会送你了。” 林涧雪被他惹得又是一阵心软。 “共享单车不是挺好。”林涧雪几分真心,几分揶揄。 揶揄的是,景阳府距离远在市中心的市局开车都要半个小时以上的路程,骑共享单车还载一个人显然天方夜谭。真心的是,如果邢燃肯骑,他林涧雪就肯坐。 邢燃严肃道:“瞎说,哪能骑共享单车送你去上班。” 他自己糙就算了,媳妇儿必须精细着养! 林涧雪:“你不是说骑自行车从来不堵车还绿色环保,更是户外运动强身健体?” 邢燃心说肯定是生日那天虎子泄的密:“那是我,你不行。不是我装门面什么的,这是态度问题!” 自己骑自行车无所谓,哪怕滑滑板上街都行,但林涧雪不行,老婆必须得呵护起来。 邢燃趁着等红灯时转头看向林涧雪:“我是买不起法拉利,但弄辆性能好的越野车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刚才说了,要竭尽自己所能对你好。” 林涧雪心底柔软的地方再次被狠狠触动。 他突然有些难以招架邢燃的“直球”,开口闭口都是撩人而不自知,邢燃认为只是实话实说,不是啥甜言蜜语——就这样的才致命。 因为他会用最真挚最纯粹,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戳人心窝子的话。 然后你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时,他反倒一脸懵逼的问咋了咋了? 只留你一个人丢人现眼。 快到市局了,邢燃把车开到路边停好,忽然说:“涧雪,你别有压力。” 正要开门下车的林涧雪一愣:“什么压力?” 邢燃这一路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表情不翼而飞了,被浓厚的沉重一一取代,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我早上那样只是我的行事风格,不是要你也死心塌地的回报,你别被我吓着了。” 林涧雪怔鄂,一脸茫然。 邢燃抓了把头发:“诶呀我嘴笨不会说话!就是,我邢燃这辈子认定你了,就你一人了。但是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想想清楚什么的……” 林涧雪真被他气笑了。 从副驾驶伸手拽过主驾驶坐上悲春伤秋的憨憨,林涧雪在他嘴唇上轻吻一下。 一秒终结邢燃的得啵得啵得。 “走了。”林涧雪开门下车。 邢燃呆在车里,脸蛋子越来越红,红成了猴屁股,狭窄的车内仿佛桑拿。 林涧雪重回市局,一路受到同事的慰问,他回到办公室,把外套脱了挂起来,终于拆开邢燃准备的爱心早餐了。 真的是爱心.早餐。 映入眼帘的是直观的、醒目的——两个煎成爱心形状的鸡蛋。中间还用番茄酱连着,心连心。 林涧雪简直哭笑不得,煎蛋下面是用紫菜做成的饭团,饭是紫米,中间夹着肉松、洋火腿末、鲔鱼末、黄瓜胡萝卜,色彩丰富,香气浓郁,惹人食欲大增。 和饭盒放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小号保温杯,一个冲着杯口闻闻是麦香味的牛奶,另一个倒出来是红茶。 在清寒的冬季吃上这样一份早餐,幸福的具现化就是这样吧? 林涧雪忍不住对着食物拍照。 与此同时收到江畔的微信:【听人说你来上班了,吃早饭没,一起去食堂?】 林:【不去,我有饭。】 江田半:【啥饭?】 江田半:【面包还是饼干?又或者是两块大白兔奶糖?】 林:【都不是。】 林涧雪把刚才拍的照片发过去。 对面足足沉默了十几秒,然后发来震耳欲聋的视频通话。 “这是啥,爱心便当,谁弄得?该不会是邢燃吧?”江畔问这话只有五成把握,虽说他时常调侃林涧雪和邢燃,也希望这俩人能互相看对眼,但更知道林涧雪性冷淡自我封闭,压根儿没指望他能顺顺当当的开窍。所以江畔宁愿相信这是林科长那位助手饭带多了吃不下了送给师父的。 林涧雪:“嗯。” 江畔:“嗯?” “嗯。” “……”江畔又用十几秒来分析这个“嗯”,就是回答他那句“该不会是邢燃吧”的嗯。 “卧槽?!”江畔难以置信,动作大的几乎要破除手机屏冲到林涧雪面前。 “你们这是,直通大结局?什么鬼,就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林涧雪找了个手机支架,把手机放好,一边享用热气腾腾的爱心便当,一边把今早发生的事简单跟好友说了下。 江畔叹为观止:“草,邢燃这人这么,这么……纯?” 江副支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就是太纯了,太真挚了,耿直的让人心窝子疼。 “我就说我没看错邢燃吧,这人认真起来贼帅,贼酷,真是个爷们儿!”江畔狂拍大腿,既高兴又敬佩,“涧雪,我又又又一次对邢燃刮目相看了,你知不知道他说这些话、做这个决定有多勇敢?!!” 林涧雪心口好像被揉了一把,有点酸酸的,但回味是无穷无尽的甜。 第36章 林涧雪当然知道。 他和邢燃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无论出身,家世,学历,还是社会阶层,他们压根儿不在一个级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邢燃没有自卑,没有退缩,他仅用一晚上的时间想清楚一切,并且坚定不移的说出心中所爱。 邢燃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本事,所以他把自己的全部呈现出来,他说,他会竭尽自己的所能,给林涧雪最多最好的。 邢燃无法拿出几个亿,但他能做最健康最丰盛的早饭,让林涧雪元气满满的开启一整天劳碌的工作。 邢燃也无法给林涧雪争脸,被人问起来只能说“开饭店的”,而不是“科学家外交官总裁”,但他能准备好有营养又热气腾腾的晚饭,点一盏灯照亮林涧雪回家的路。 “我都知道。”林涧雪说,嘴里的饭团又软又糯。 江畔把自己感动的不行,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看江畔乐成这样,林涧雪心里也一暖。 江畔感慨道:“咱家宝也名草有主喽!说真的,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放心,但邢燃这人我绝对放心,跟你简直配一脸。啊,你爸妈那儿……” 林涧雪神色瞬间变凉不少:“跟他们有何关系,管不着我。” 江畔笑道:“没错!” 江畔又想到什么:“对了,我是第一个知道你们俩在一起的人吧?” 林涧雪透过视频洞悉江队长的小心思,忍下好笑道:“是,我跟邢燃在一起不到一个小时就告诉你了。” “那就好。”江畔一本满足,身为最好哥们儿的该死的胜负欲。 和江畔结束通话后,邢燃发来微信:【早饭味道咋样,爱吃吗?冬天适合喝红茶,我就给你准备的红茶。】 林涧雪看着邢燃的微信名,在看着邢燃发来的每一个文字,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回复道:【很好吃,很好喝。】 林涧雪拍张吃完的照片给邢燃。 饭团和爱心煎蛋一扫而空,麦香味牛奶喝光光,红茶正在慢饮享用。 邢燃笑着按下语音键,说:“吃完了收起来就行,不用洗,晚上带回来我洗。” 林:【照片】 是刷洗的干干净净的饭盒。 邢燃无奈一笑,问:“你脚还疼吗?伤筋动骨一百天,能不能批一百天的请假条,你这也算工伤吧?” 林:【领导:??】 邢燃也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那你千万小心点,左脚别用力,别长时间站着,解剖的时候找个高脚凳之类的,实在不行你坐解剖台上,跟尸体挤挤呗,它不会介意的。” 林:【……】 邢燃翻翻表情包,挑了个“眨眼+噘嘴+心”的表情包发过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表情包太匮乏了,得去网上下载几个。 看着表情包活灵活现的模样,邢燃被逗笑。 突然,田小蜜劈头盖脸的喊:“燃哥,外卖都爆单了,你不去干活搁这儿傻乐啥呢?” 邢燃被吓一跳,心说田小蜜怎么走路没声啊跟个女鬼似的,顺便坚决不承认自己消极怠工:“什么傻乐?” 田小蜜忙的满头大汗,用袖子胡乱擦了把,百忙之中居高临下的瞥了眼邢燃:“是,岂止傻乐啊,你是躺在折叠椅上直蹬腿,好像浑身触电的蛄蛹的德行!” 邢燃:“???” 邢燃一整天都精力旺盛,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今早客流还异常的多,他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忙的脚不沾地,中午客流更是座无虚席,外卖单爆炸,有好几单来不及他甚至亲自上阵送餐,合计跑了几十里路爬了一百多层楼,就这样还热血沸腾情绪高涨,被虎子吐槽跟打了鸡血似的,田小蜜更损,说他是嗑了药才对。 邢燃深沉的想,是嗑了药。 嗑了名为林涧雪的药。 一口下去泛着蜜一样的甜,倍儿精神! 田小蜜一脸莫名其妙,跟虎子凑一对儿蛐蛐道:“犯的什么毛病?” 田小蜜:“不知道啊,一夜之间就魔障了。” 虎子:“燃哥,莫非你行善积德终于功德圆满中了彩票了?” 邢燃心说猜吧,随便猜,你们猜不到的! 因为没跟林涧雪商量过,所以邢燃不敢冒然把他们俩的关系往外说,即便是田小蜜和虎子也不能说。 不过,这种偷着谈恋爱看别人打光棍儿的感觉居然不错啊! 有种迷之优越感! 邢燃大声说:“别在那蛐蛐了,闲着没事就找点活干,多干活才能多赚钱,多赚钱才能多攒老婆本,将来有对象了才能对人家好。” 田小蜜和虎子双双一愣。 尤其是虎子,眼睛都直了:“燃哥,你居然也关心起感情生活了?”这还是那个看片都嫌乏味,不如出去跑步健身的奇葩吗? 也对,毕竟都三十了,终于感到中年危机了吧? 邢燃没好气道:“我又不修仙,凭啥不关心感情生活?现在的和尚都还三妻四妾住豪宅呢!” 邢燃苦口婆心的说:“你们俩别整天游荡游荡的,也多操心操心自己的感情问题。人是群君动物,身边得有伴儿,朋友再多有啥用,回家不还是自己一个人一双碗筷,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晚上睡一觉翻个身,床都是凉冰冰的。” 邢燃点一支烟抽上,语重心长道:“所以趁早找个对象,哥还能害你们吗,全是为了你们好,有人关心有人爱有人陪的滋味你们没体会过,压根不知道那感觉有多好……” 虎子:“燃哥,你也没体会过吧,你咋感觉的?” 邢燃傻眼。 田小蜜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燃哥。 邢燃心里一咯噔,差点露馅儿。情急之下,他的临场反应能力再次爆发:“偶像剧没看过?男女主角爱的死去活来感天动地没见识过?不懂就去看琼瑶剧,我借你会员。” 看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邢燃从虎子的烧烤店出发。 虎子:“燃哥,去哪儿啊?” 邢燃挥挥手没理他。 接老婆下班去喽!! * 傍晚,林涧雪一出市局大院就看见马路对面狂摇手的邢燃。 忍俊不禁。 到小区楼下时,林涧雪想自己上楼,本来就是轻微扭伤,修养这些天早好了。 再说他又不缺钙,更不是八旬老人,哪有那么嘎嘣脆? 可邢燃有心理阴影,非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看不见的时候没办法,现在林涧雪就在眼前,他决不允许林涧雪的脚踝有二次扭伤的可能。 于是争执两句,林涧雪再次被邢燃扛上五楼。 咋说呢,其实人肉电梯还是不错的。 到家后,林涧雪脱下风衣外套,邢燃自然而然的接过来,又迅速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林涧雪脚边。 拖鞋是新的,小了两码,是林涧雪的鞋码。 “什么时候买的?” 邢燃:“早上。” 林涧雪:“……” 邢燃道:“去洗把脸放松放松,然后看会儿电视或者玩玩游戏,我去做饭。” 林涧雪从卧室走进卫生间,被卫生间里多出来的东西弄一愣。 两条毛巾,两份牙具。 电动的剃须刀,木梳,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露,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林涧雪喜欢的兰花香。 林涧雪不由得微扬起唇角,洗完脸回到客厅,问:“毛巾和牙具也是早上买的?” 邢燃在厨房说:“嗯,送你上班回来路上去超市买的,也不知道买没买齐,等你哪天有空了,咱一起去超市再看看,缺啥再添。” 林涧雪靠着厨房门站着,笑着看邢燃忙碌的背影。 邢燃不经意间回头,刚好四目相望。 处在终于脱单的喜悦中的邢燃,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我不是要立即同居的意思啊,就是……都备好了,你偶尔来这儿玩,也方便。” 林涧雪在心里忍笑,邢燃这人看似生猛有野性,其实单纯的像小学鸡,脸皮也薄,红着脸说“来这儿玩”的时候,格外可爱。 邢燃又说:“再说咱两家住得多近啊,在我这吃喝玩乐,晚上你回自己家睡觉,要是半夜做噩梦了,你还能跑来找我摸摸头吓不着。” 林涧雪:“……” 邢燃用最认真的表情说出最幼稚的话。 林涧雪走进厨房帮他忙,邢燃根本不让:“去去去,你等着吃就行了,我干。” 林涧雪说洗个菜也不行吗? 邢燃坚决摇头:“你别脏了手,厨房油腻腻的。” 无论看多少次,邢燃都觉得林涧雪的手漂亮的惊心动魄。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都可以拿去做手模了,是真正的手指如竹节,手腕似玉琢。 这样一双完美无瑕的手,邢燃可得呵护起来。 林涧雪看向自己掏心挖肺解剖尸体的手,再看向邢燃用来制造美味佳肴的手,心里软绵绵的。 第37章 林涧雪走出厨房,邢燃超了两道菜,装盘端出去时,看见林涧雪端着一盆洗好并且甩干的衣服去阳台晾晒。 邢燃欲言又止。 他想说你别干活,这种家务事我来就成。 但邢燃忽然想到,林涧雪从来不是那种养尊处优好吃懒做的小少爷,他能吃苦,能干活。 既然决定组成一个小家,林涧雪自然不会只知道享受,只看对方忙前忙后的付出。 林涧雪也在努力的分担,因为他也是“即将组成小家”的重要一份子。 邢燃心里又暖又酸,远远注意着林涧雪晾晒衣服的背影,怕他摔着什么的,等林涧雪安安全全的干完活,他才放心回厨房继续炒菜。 不能让林涧雪别干,但他可以在下次抢在林涧雪前面先干了,让林涧雪没得干!! 吃完晚饭,林涧雪和邢燃一起看电视。 坐的有些累了,林涧雪直接躺到邢燃腿上,拿他大腿当枕头。 这双“腿枕”和想象中的一样舒适,肉厚不硌,还自带发热功能,对颈椎十分友好。 邢燃提前切了水果,先插一块自己尝尝,然后再插一块喂给林涧雪:“这瓜可甜了。” 林涧雪吃完晚饭又吃了葡萄,胃里没地方了:“太饱了,吃不下了。” 邢燃弯下身吻住林涧雪的唇。 一分钟后,邢燃笑道:“甜不甜?” 林涧雪被他这波偶像剧操作弄得忍俊不禁:“嗯。” 清爽的哈密瓜,好吃,很甜。 邢燃心想亲都亲了,那就再亲一会儿。 林涧雪是他名正言顺的对象,他也是林涧雪名正言顺的男友,他们名正言顺的谈恋爱,又是在自己家,关起门来想怎么亲就怎么亲,要是不过瘾的话,顺势做点其他更进一步的事儿也是超级期待的。 又是三分钟的深吻,邢燃食髓知味,林涧雪却有些透不过气,亲的头也晕了身子也软了,电视里男女主角卖力的表演苦情戏,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稀里哗啦,而电视前仅有的两个观众谁也没看。 邢燃粗粝的掌心摩挲着林涧雪白色的衬衫后腰,如烙铁印在皮肤,滚烫。 邢燃深深注视着林涧雪,征求林涧雪的同意,焦急难耐的手掌停留在衬衫下摆没有轻举妄动。 林涧雪也回望着邢燃。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把如同大山一样厚重的男人推开。 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彼此喜欢,那就没有什么“不让碰”的矜持了。 细细密密的吻如同狂风暴雨,邢燃既很想很想把林涧雪抱紧,再抱紧,又怕自己用力过猛会伤到林涧雪。 虽说林涧雪不弱,但跟邢燃的体格比起来就显得娇小了,邢燃生怕自己粗枝大叶的一揉一搓,林涧雪会碎掉。 当碍事的衬衫被推到上面,入眼的是比牛乳还白皙细腻的肌肤,邢燃甚至能从林涧雪身上闻到他早上喝的麦香味牛奶,甜而不腻,奶香十足。 邢燃亲了亲林涧雪最漂亮的凤眼,再亲亲他高挺的鼻梁,再亲亲他完美的下颌,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路往下滑到小腹,再往下。 林涧雪猝不及防的浑身一颤。 “你——” 他想制止,却在邢燃恶劣的戏弄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电视里男女主角嘶声力竭误会叠加误会,终于卡点进入片尾曲时,林涧雪释放了出来。 邢燃再次吻住了他。 又腻歪半分钟,邢燃问:“累吗?” 林涧雪始终精密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如同一只酣睡的猫,软绵绵,软糯糯。 邢燃心痒难耐的又亲了亲,大手过瘾的揉揉林涧雪的头发,笑道:“想洗澡吗,我去烧水。” 只是口了一次而已,没有做的太多,更没有做到那一步。 虽然没有不让碰的矜持,但也不能这么猴急猴急,毕竟……这才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啊! 林涧雪走到卫生间门口看他:“你不是母胎单身么,跟谁学的?” 亲技简直一日千里,还有刚才的口,半点都不像新手。 邢燃深沉道:“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 林涧雪:“……” 这话没毛病。 热水烧好了,林涧雪正要脱衣服,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喊:“林涧雪,你给我出来!” 邢燃愣了下:“叫你?” 林涧雪:“好像是。” 邢燃走到窗户前往下看,大晚上的,小区路灯也不咋亮,只能勉强看到有个男的站那大喊大叫。 “林涧雪,我知道你在家,你下来啊!” “林涧雪,林涧雪!!” 这么大呼小叫惊扰居民可不行,邢燃说道:“我去看看是谁这么欠揍。” 林涧雪拉住邢燃:“我也去。” “你别去了。”邢燃本能阻止,就这嗓门这语气,一看就来者不善。 林涧雪已经穿上外套了:“你不觉得他声音耳熟吗?” 满脑袋媳妇儿好香好甜好想在亲一次的邢燃啥都觉得不出来。 一起下楼,当近距离看到那男人时,邢燃恍然顿悟道:“张耀祖?!” “草,怎么又是你?”邢燃第一反应把林涧雪护在身后。 不得不说邢燃眼神好,张耀祖的模样都快认不出来了,胡子拉碴,披头散发,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像个流浪汉。 “林涧雪!”张耀祖紧盯着林涧雪,大步冲了上来。 邢燃目光一寒,伸手警告道:“你别过来啊,再靠近我就——” “大爷!”张耀祖扑通一个滑跪,整个人扑倒在林涧雪面前,嚎啕大哭,“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被高利贷追债,过得猪狗不如呜呜呜,你把房子还给我行不行,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张耀祖嘶声力竭,哐哐磕头。 第34章 林涧雪和邢燃相视一眼, 面面相觑:“……” 上回张耀祖临走前是什么样来着? 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凶神恶煞的撂下“你给我等着 ”这句狠话。 林涧雪等着呢, 等啊等啊等这么久也没等来张耀祖的后招,以为他没戏了。结果今晚突然“诈尸”,还以为张耀祖又能作出什么幺呢,万万没想到会来这招?! 张耀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那么有钱,肯定不差这一二百万,可这些钱对我来说是救命的啊。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帮帮我, 你不是医生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没钱还债他们就会砍死我, 你不是警察吗, 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谋害的啊!” 林涧雪感到一阵噪音入耳,难听至极。 “别嚎了!”邢燃厌烦的掏掏耳朵,“你他奶奶的真是被逼急了,脸都不要了啊!” 张耀祖痛哭流涕。 邢燃冷笑道:“你不是景阳区的“大张哥”吗?半辈子拼来的威名不顾了?给老子起来, 磕个屁头, 没红包给你。” 张耀祖彻底不要脸了:“我就是小张,您们随便叫我, 咋叫都成。不然我给您们叫一个,学狗叫怎么样?汪汪汪汪……” 邢燃:“……” 这么大热闹,惹得街里街坊都来吃瓜看戏。晚间黄金档的剧也不追了,作业也不写了,就连刚睡着的人也爬起来围观。 林涧雪冷飕飕的撇着张耀祖:“滚,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张耀祖坚决要做狗皮膏药:“大爷您帮帮我,祖宗, 菩萨,神仙爷爷!” 邢燃把林涧雪往楼道里送:“甭搭理他,我直接报警解决。外面天冷,你先回屋。” 林涧雪点了头,回家。 楼下又持续一段时间的鬼哭狼嚎,张耀祖被社会教做人,彻底不敢咋呼了,所以即便被林涧雪拒绝也没有破防,继续摇尾乞怜的卖惨。 直到警察赶到,把张耀祖强制带走。 邻居们看完热闹各自散去,没人同情这个败类,只会拿去当笑话跟家里人分享,乐呵乐呵之后,做个好梦! 次日,田小蜜听说这事儿,评价“臭不要脸”四个字。 她去闺蜜家住了,所以没赶上昨晚的热闹。 田小蜜忧心忡忡道:“燃哥,不怕有文化的□□,就怕这种穷途末路的地痞无赖,他都这样了,啥事干不出来?我怕林医生被报复,所以这几天早上我帮你看店,你亲自送林医生去上班吧!” 邢燃看向田小蜜的眼神一软,伸出手指在女孩儿脑门上用力一戳:“小丫头!” 田小蜜吃痛:“诶呦,你干嘛呀!你看看,都给我戳卡粉了。” 邢燃看着自己手指上沾的粉底液,一脸嫌弃:“哪买的地摊货儿?之前不是弄了个二手的温莎吗,怎么不用那个?” “大哥,这是粉底液,那是面霜,压根儿不是一个玩意儿好吗?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田小蜜气呼呼的去补妆了。 田小蜜多虑了,因为张耀祖这种小蝼蚁,不用林涧雪费心对付,自己就把自己作没了。 第38章 张耀祖被派出所关了两天后,穷的吃不起饭,逼得他重操旧业——偷东西。 趁着夜黑风高,街上无人,拿着块板砖砸了金点玻璃,进去洗劫一空。 两天后被抓。 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因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是没跑了。 另外,张耀祖在被抓的时候拒捕,骑着偷来的摩托车袭警,又随手挟持一个路过宝妈当人质,触犯了情节极其恶劣的法条,十五年以上妥妥的。 好在那个警察小哥和宝妈都安然无恙。 邢燃听说之后,连道几个活该。 从前张耀祖管张春子要钱,一旦张春子不给,他就哭爹喊娘的威胁姑姑,说不给我钱我就去偷去抢,我蹲大牢,我挨枪子找我爸我爷爷哭去。 哈哈,这下得偿所愿了! * 步入月底,田小蜜的生日也到了。 邢燃挑了家好评无数的火锅店,田小蜜换上新买的羊皮小袄和牛仔裤,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和两个闺蜜先到的。 他们没要包厢,田小蜜觉得外间大堂人多,热闹。 田小蜜先提前跟两个女朋友打预防针:“等会儿我燃哥会带个特别嘉宾过来,长的超级无敌的帅,你们矜持点。” 两个闺蜜都吊足了胃口,她们是知道田小蜜眼光有多高,审美有多好的。 十分钟后,邢燃先进来的,因为长的太壮实,把身后林涧雪挡的严严实实,田小蜜还以为林涧雪没来。 “生日快乐。”林涧雪微笑着说。 “谢谢,快坐。”田小蜜比划了下,转头看那俩闺蜜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结果一个石化了,另一个恨不得缩桌子低下去。 有句话咋说来着?对了,女孩子面对真正帅的男孩子时,是不敢说话不敢对视的。 田小蜜先给林涧雪介绍两个好闺蜜,再反过来给闺蜜介绍林涧雪。 只说了姓名,没说温莎集团二少爷这些身份与头衔。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明星都好看。”闺蜜正要说能不能加个微信,忽然见到邢燃拿出保温杯递给林涧雪,再顺势接过林涧雪脱下来的外套。 保温杯里是柠檬红茶。 邢燃还说:“有点凉,我为了吃火锅特意放了冰,你等会儿再喝吧,先喝点热水。” 闺蜜合上嘴巴,左看看,右看看,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蹭蹭冒光。 林涧雪把生日礼物递给田小蜜。 田小蜜忙说谢谢,礼物没有经过包装,简单直白的展现在眼前,温莎的鎏金色logo差点闪瞎田小蜜的眼睛。 是温莎的粉底液,沁水和锁光的组合,干皮的神,滋润底妆的天花板,是她遥不可及的梦啊! 田小蜜整个人激动欲狂,语无伦次,兴奋的快要原地起飞螺旋升天。 等景阳三子陆陆续续到齐,正式开吃。 桌上中央是一个最大号的鸳鸯锅,邢燃帮林涧雪夹清汤锅里的蔬菜和肉类,偶尔剥一只完整的虾递到他盘子里。 田小蜜今天实在太开心了,连喝两瓶啤酒,等虎子等人送完礼物,她朝邢燃伸手要道:“你的礼物呢?” 邢燃半笑不笑的看她:“你觉得店老板会为了庆祝你的生日,免费请你吃火锅吗?” 田小蜜了然,笑眯眯的端着下巴:“谢谢燃哥。” 田小蜜打个饱嗝:“谢谢燃哥。” 邢燃看她一眼:“不用谢了。” “不,要谢。”田小蜜面颊通红,是醉酒才有的颜色,然而她目光清亮,就算有些醉意但也不多。 田小蜜说:“我高考失利后,也读不下去书了,每天都想哭。” “燃哥跟我说,哭有什么用啊,就算哭瞎了眼睛,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你可以换个思路想,总有一天你也会死,等你死了,你就可以跟家人团聚了。于是第二天我就不哭了,我得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 饭桌上沉默下来,众人都看着田小蜜。 田小蜜眼圈一点点红了:“燃哥就说,与其被老板吆五喝六的使唤,不如给他打工被他压榨,哈哈哈哈。正好早餐店里缺人,我就顺利上岗啦!” “我呢,说是在你店里当服务员,可你从来没让我做粗活重活和脏活,我就是扫扫地擦擦桌子,负责收银那点小活,现在都微信支付啦,连零钱都不用找,多轻巧。” 邢燃嗤之以鼻,抽一张纸巾递给流鼻涕的田小蜜:“我看你傻,有轻巧的活不干,非得去包包子端盘子。” 田小蜜破涕为笑:“客人多忙不过来嘛,我哪敢干看着,怕你炒我鱿鱼。” 众人都笑了,田小蜜满上一杯酒,起身道:“燃哥,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我,当妹妹的啥也不说了,干了!” 众人举杯,开怀畅饮。 邢燃让田小蜜少喝点:“我可没空照顾醉醺醺的你。” 田小蜜偏不,开心就要多喝,结果成功断片了。 第二天早起,头痛欲裂,抱着马桶吐完才好受些,捂着胸口往出走时,田小蜜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田小蜜死活想不起来,左手捂住胸脯,右手怒指虎子:“孟书谦,你对老娘做了什么??” 虎子简直千古奇冤:“小姐,做人可得讲点良心,昨晚可是我把你扛上四楼,四楼啊小姐,不然你睡大街上?” “还有,你吐我一身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还还有,是你一直抓着我不让我走的!” 田小蜜有点印象了,好吧,原谅他。 田小蜜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放心了:“算你是个正人君子。” 虎子觉得人格遭受到攻击:“你没胸没屁股的,哪点值得我衣冠禽兽?” “你?!”田小蜜正要发作,忽而一笑了之,“没关系的失败画家,就你那审美,不说了,我体谅。” 虎子:“……” 田小蜜不管他,想起粉底液来,忙不迭试用,幸福的笑弯了眼睛。 “田小蜜,你觉不觉得燃哥最近不一样了。” “有吗?” “你们女人不是成天说第六感很强吗,咋你就这么神经大条。”虎子说,“你不觉得他开始注重形象了吗?衣服没褶子了,鞋帮干干净净的,连洗发水都换了香味。” “好像是吧?” “我怀疑燃哥在偷偷地谈恋爱!” “啊?”田小蜜猝不及防,粉底液差点摔地上。 忽然猛地想起上次邢燃无缘无故的劝他们早点脱单、那股莫名其妙的抽风劲儿,田小蜜意识到什么,脸渐渐红了:“卧槽,难道,难道……” “难道什么?”八卦之心不分男女老少,虎子两眼放光:“你知道些什么?” 田小蜜看虎子那样,欲言又止:“没什么。” 虎子说:“据我观察,燃哥最近很爱聊微信,严重到手机不离手了,给客人打包的时候都不舍得放下!我起先怀疑他是不是跟哪个女网友打得火热,后来发现不是。” 虎子朝田小蜜勾勾手指,悄声道,“我怀疑燃哥跟芳姐搞到一起了。” 田小蜜想了半天才想起芳姐是谁,整个人如遭雷轰:“赵大爷的闺女?” 芳姐人长得是真漂亮,但她恶习累累,抽烟喝酒打麻将,交过的男朋友不计其数。 “所以啊,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燃哥被这种蛇蝎美人玩弄!”虎子片刻等不了了:“走,现在就去抓现行!” 田小蜜整个懵掉,被拽到门口才想起来挣扎:“等等等等,这不可能啊!燃哥明明跟林医生……” “关林医生什么事?” 明明跟林涧雪才是一对呀,他们那么配,总是腻在一起,还眼神拉丝,难道只是她磕cp上头的误会吗? 虎子据理力争道:“三伏那天,芳姐去我们店里吃鸡蛋灌饼,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鸡蛋灌饼,后来燃哥经常做,但他不是自己吃,而是装好了送出去给人。重点来了,我一个小时后经过门卫,看见芳姐在吃鸡蛋灌饼。” 田小蜜目瞪口呆。 虎子:“还有一次,燃哥打电话,站马路对面的芳姐手机就响了,哪有这么巧的?” “还有一个更锤的,芳姐喜欢吃榴莲你知道吧?燃哥一直嫌弃榴莲臭,但他居然买了整整一箱榴莲给芳姐!” 田小蜜浑身一激灵:“靠!” 田小蜜怒不可遏:“林医生知道这事吗?” 虎子一脸诧异:“怎么又提林涧雪,跟他有啥关系?” “哎呀你不懂。”田小蜜有些烦躁,她能感觉出林涧雪对邢燃不一般,更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邢燃对林涧雪是喜欢的,而且是那种不由自主的对林涧雪好,纯粹是出于本能的保护和照顾。 在田小蜜看来,互有好感的二人就差一层窗户纸了。远的不说就说昨晚吃火锅,田小蜜眼睛又不瞎,亲眼见证邢燃是怎么投喂林涧雪的,夹菜剥虾还给煮柠檬红茶,熟练的仿佛刻入骨髓,形成了肌肉记忆! 第39章 田小蜜本想今早再见到邢燃,一定要拿出来调侃调侃,借机撮合撮合。 结果一觉醒来天塌了?!! 虎子还在撺掇抓现行,田小蜜含糊两句:“让我想想。” 虎子:“田小蜜,其实你身材挺好的,真的。” 魂不守舍的田小蜜没听见,去上班,在饭店见着邢燃时,恨铁不成钢的狠狠一瞪。 邢燃:“???” 田小蜜气冲冲的系上围裙,多一眼都不看他。 邢燃一整个莫名其妙:“昨晚喝到假酒了?大清早的犯什么神经。” 田小蜜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喝假酒倒好了,以毒攻毒。” 治治某些蠢货的脑子! 一整个上午,田小蜜对客人笑眯眯,服务周到,对老板横眉怒目,爱答不理。 邢燃心说这服务员真是不能要了,反了天了! 手机突然响了,邢燃一看屏幕,唇角瞬间扬上天。 田小蜜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假装忙着擦桌子,耳朵呲溜一下竖起。 “吃饭了吗?” “不饿?不饿也得吃饭啊,想吃什么?鸡蛋灌饼行不行?” 田小蜜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邢燃边讲电话边进后厨的面案前,擀饼。 邢燃两只手飞快忙碌,倒油,烙饼,等饼全部鼓起来熟练的戳破一个洞,灌入整整三颗鸡蛋! 手机垫在肩头,用脖子夹着,一边往饼皮上刷料一边说:“给你做个全家福。” “食堂哪有我做得好。” “你别想糊弄我,说是去食堂,到时肯定躲起来偷偷吃小饼干,那玩意哪有营养。” 田小蜜五指死死抓着门框,气成河豚。 “给谁做的啊?”田小蜜明知故问。 邢燃终于挂电话了,眼尾的笑纹都来不及收:“少打听,干活去。” 田小蜜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赵芳经常吐槽她单位食堂是猪食,宁可坐办公室吃丹麦曲奇。 靠靠靠靠! 等那足足两斤重的全家福鸡蛋灌饼出锅,邢燃又拿了一杯五谷豆浆,哼着歌出门了:“田小蜜,看店。” 田小蜜怒极反笑,等邢燃走远,急忙跟店里的服务员吩咐:“刘姐,看店。” “啊?大中午的正是饭口,你们俩都上哪儿去?”刘姐欲哭无泪,她真的太难了。 田小蜜边跟踪边给虎子打电话:“孟书谦,邢燃有动作,你赶紧开车速来接我!” 邢燃前脚开着越野车走了,虎子后脚就驾着丰田及时赶到。 田小蜜坐进副驾驶:“快,跟上!” 出了景阳街一路往西,这不就是赵芳上班的方向么! 田小蜜逐渐绝望,咬牙切齿。 * “林科长,新出的巧克力曲奇。”助手殷勤的递给林涧雪。 林涧雪浅笑拒绝:“不用了。” 助手秒懂:“今天邢老板又来给您送饭呀?” 从前师父很爱吃他带的小饼干,可惜,小饼干逐渐失宠。 当然了,如果有人天天送那样的饭菜来给自己,自己也不稀罕吃干巴巴的饼干啊! 林涧雪应道:“嗯。” 眼底流过的光彩不是炫耀,胜似炫耀,把助手羡慕的不要不要。 邢燃几乎天天来送饭,而且上班送,下班接,林涧雪开兰博基尼的次数都少了。 他本来就是市局的风云人物,而助手作为亲信,自然发现和知道的更多,就忍不住问天天给您送饭的是谁呀? 清冷疏离的林科长居然回答了:“邢燃,开早餐店的。” 助手又不傻,肯定怀疑他们俩的关系:“他……” 林涧雪:“他是我男朋友。” 助手傻了。 * 时至今日,助手早已经习惯了。 甚至比林涧雪还积极,每天差不多时间就站在窗前朝楼下看,期盼着某个比外卖小哥还准时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出现在楼下。 “来了来了!”助手激动。 林涧雪看到马路对面的越野车,下楼。 他走出法医中心大楼时,邢燃已经横穿马路跑过来了:“都让你别出来了,我进去就行。” “你不知道,我现在跟接待处的人都混熟了,下次我送到你办公室。”邢燃没想多话,可一看见林涧雪就忍不住唠叨起来,“你倒是穿件外套出来啊,今天有降雪,受凉了怎么办?” 林涧雪凤眸微挑,朝邢燃后方瞥了一眼,说:“我又不是玻璃人,别念叨了。” 邢燃也担心林涧雪饿坏了:“快拿进去屋里吃,还是热乎的。” 何止热乎,甚至有些烫手。 邢燃发现林涧雪的目光没落到自己身上,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你看什么呢?” 林涧雪瞧着那辆眼熟的丰田车,以及透过挡风玻璃坐在驾驶和副驾驶上的男女,眼底闪烁一抹啼笑皆非:“你被跟踪了。” “啊?”邢燃猝不及防,瞬间看见虎子。 虎子和田小蜜早懵逼了。 他们一路跟着邢燃,眼睁睁看着邢燃朝芳姐的工作地点疾驰而去。 从人民路拐上大众路,从长安街驶入幸福港,停车后,他该走向旅行社……对面的市公安局。 啊??? 虎子和田小蜜双双傻眼。 只见邢燃刚走进大院几步,林涧雪就迎了出来,邢燃就把充满爱的鸡蛋灌饼和比他心窝都热的五谷豆浆递了过去。 双双惊呆。 邢燃笑的花枝招展,伸手提了提林涧雪单薄的衣领,还趁机在他白皙的脸上亲昵的蹭了一下。 双双如雷轰顶。 卧槽??!!! 第35章 邢燃沉着脸走到车前, 连手都不用,直接拿脚踹轮胎:“孟书谦。” 虎子心里咯噔一下, 被连名带姓的叫了,完蛋了,燃哥是真的生气了,真完犊子了! 虎子求助的眼神看向田小蜜,田小蜜自身难保,假装眼瞎。 虎子垂死挣扎道:“哈哈,这么巧啊?” 邢燃锐利的眼神扫视虎子这身装逼的打扮, 黑夹克, 黑墨镜,嘴里叼根烟。 还有田小蜜, 黑风衣, 红皮鞋,紫色的太阳镜。 邢燃半笑不笑道:“两位特工,搁这儿玩史密斯夫妇呢?” 林涧雪也走了过来,无形的威压也扑面而来。远处, 公安局的警徽庄严肃穆, 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秒怂的虎子觉得还是坦白从宽的好。 田小蜜信手一指虎子:“是他带我来的。” 虎子:“??” 田小蜜:“看吧, 开车的是他。” 虎子:“??” 田小蜜压根儿不理虎子,弱弱的开口道:“燃哥,林医生,你们不是普通的邻居关系吧?” 邢燃有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气急败坏,朝虎子和田小蜜发火?大街上的不太好,尤其是当着林涧雪的面,他太凶的话会吓着人的。 邢燃其实也不想搞地下恋, 按照他的性子,喜欢就恨不得嚷的全天下众人皆知,恨不得让整个互联网都知道他脱单了,他的老婆叫林涧雪,他老婆超美超优秀超牛逼超可爱,他超爱超爱老婆! 他也想高调的秀恩爱,发朋友圈,手牵手逛街。 可是这一切都得在林涧雪的准许之下才能实现! 林涧雪从来没说出柜,他就得忍着,任谁问起都守口如瓶。 所以今天失误被虎子跟田小蜜跟踪抓个现行,邢燃当然气急败坏,觉得自己粗心大意坏了大事!! 林涧雪会不会生气啊? 邢燃胆战心惊的看向林涧雪,小声说:“我没想到我会被跟踪,这俩人真是……草,涧雪你别生……” “你觉得呢?”林涧雪反问田小蜜。 田小蜜:“我觉得你们,像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小情侣。” 邢燃头皮一炸。 林涧雪唇角微扬,握住邢燃身侧的手抬起来,道:“这回呢?” 田小蜜的整张脸瞬间如同熟透的虾,红的滴血:“是光明正大不顾他人死活的臭情侣!” 林涧雪失笑。 邢燃愣愣看着十指交握的手,只觉浑身气血直冲太阳穴,整个人随之沸腾,差点冒烟。 邢燃反手把林涧雪的五指握得更紧,密不透风,另一只手叉腰,盛气凌人的宣示主权:“看吧看吧,看个够!他奶奶的还搞什么跟踪,想看直说,我家涧雪这么好看,必须让你们见识见识,但是别看多了,当心闪瞎狗眼!” 田小蜜和虎子顿时配合的以手遮面,躲闪不及:“卧槽,好闪亮!” 林涧雪被逗笑。 邢燃又踹一脚轮胎,这脚就温柔多了:“滚吧,别杵在这里阻碍交通。” 虎子和田小蜜急忙走了。 路上,虎子忍不住感慨道:“真没想到,燃哥会喜欢男人。” 转而再一想,虎子茅塞顿开:“不过就林医生那样的人,搁我我也得弯。” 第40章 没听到回应,虎子转头看向副驾驶。 就见到一只躺在副驾驶直蹬腿,笑出八颗大牙,仿佛浑身触电似的蛄蛹。 * “你笑什么?”林涧雪一时心痒,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邢燃的梨涡。 原来邢燃笑起来有梨涡。 只是梨涡很浅,除非笑得很厉害,否则看不清。 邢燃直接抓住林涧雪的手,宝贝似的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不知道,就是高兴的想笑。” 邢燃深吸口气,拼命压下嘴角:“你突然跟我身边的人出柜,弄得我措手不及,哈哈。” 林涧雪道:“我以为你早就说了。” 邢燃:“啊?” 林涧雪也不解释,心里很柔软也很温暖,被邢燃这份体贴和尊重弄得身上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开过来,江畔从里面探出脑袋:“哟,是你们啊,站这儿干嘛呢?” 注意到林涧雪手里拿的鸡蛋灌饼,江畔调笑道:“老公来送饭了?” 林涧雪面不改色,邢燃再一次瞳孔地震。 江畔笑着转动方向盘:“你们聊吧,我先进去了。” 邢燃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知道?” “嗯。”林涧雪不以为然的说,“早就知道了。” 邢燃愕然:“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林涧雪:“你跟我表白后的一个小时。” 邢燃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难道……” 从始至终就没想搞地下情?!! 就这么水灵灵的跟好朋友出柜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宣示主权吗,公开亮相吗,秀恩爱吗? 就这么爱我吗??? 邢燃的脸急速升温,越来越红。 林涧雪:“你怎么了?” 这要不是在大街上,邢燃绝对会把林涧雪抱进怀里疯狂的亲亲亲亲,直到把他气晕了,让心肝宝贝化成一滩水软在自己怀里! “快回去吧,店里忙不过来吧?”林涧雪说。 邢燃是真不想走,但也必须得走。 想抱老婆,跟老婆贴贴,但是更得努力工作赚钱,才能永远的抱老婆,跟老婆腻腻歪歪。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邢燃,林涧雪抱着沉甸甸的鸡蛋灌饼回办公室。 邢燃做的实在太多了,正好江畔亲自来拿验尸报告,林涧雪就用刀把鸡蛋灌饼切一半,跟江畔分着吃。 江畔:“……” 用解剖刀切的。 当然是新的,平时还用来切水果,林涧雪说它小巧锋利,特别好用。 江畔:“我又磕到了。” 林涧雪:“?” 江畔:“一个拿手术刀的,一个拿菜刀的,两个刀神,配一脸。” “……”林涧雪心说你就硬扯吧。 鸡蛋灌饼太香了,全家福的配置太丰富太满足了,江畔大快朵颐,只能拼命竖大拇指表达内心的盛赞。 吃完午饭,林涧雪煮了杯咖啡,对江畔说:“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邢燃请客吃饭,把大家都叫上。” 江畔闻言一乐,笑嘻嘻的调侃道:“订婚宴啊?” 林涧雪呛了口咖啡。 江畔脸上的笑容更猖狂了,眼底却闪烁着正色:“涧雪,你真的变了。” 林涧雪:“什么?” 江畔端着下巴欣慰的说:“开朗了,活泼了,能主动跟大家吃喝玩乐了。” 江畔越过桌子,一巴掌拍在林涧雪的肩上:“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啊!!” 曾经那个性格虽腼腆,但温柔又爱笑的小少年,逐渐的回来了。 * 温莎集团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林空谷面朝窗外,俯瞰整片奔腾不息的江景。 秘书端着刚煮出来的咖啡过来:“林总,您要的咖啡,加奶不加糖。” 无糖咖啡是很苦的,林空谷抿一口,享受这股咖啡豆和鲜奶完美融合的香。 他不爱吃甜的,不像他那个弟弟,跟他爸林磊一样特别嗜甜。 像这种黑咖啡是绝对不会喝的,至少得放三勺糖。 林空谷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连个名字都没有,秘书却能对答如流:“还是重复的作息,每天上班,下班,没有太多社交。” “是么。”林空谷心说真是无趣,余光瞥见秘书欲言又止的模样,林空谷微微蹙眉,“怎么?” 秘书:“二公子好像谈恋爱了。” 林空谷大吃一惊:“什么?跟谁?” 秘书动了动嘴唇,道:“一个开早餐店的老板。” 林空谷怔了怔,很快思索起来。 是永和大王,庆丰包子那种全国连锁早餐店? 连锁企业的老板啊! 林空谷眯了眯眼睛:“长的很漂亮?” 秘书:“……是个男的。” 林空谷:“???” 沉默。 林空谷放下咖啡:“把下午的行程推掉。” 秘书:“是。” 第36章 夏季热, 冬季就没那么冷了。 但是今日燕州全市降雪,温度对比前些天就有些冻人了。 林空谷没让秘书跟着, 自己开车到“即便是一个城市但凭他的身份永远也不会来”的景阳区。 老城区,道路都坑坑洼洼的,柏油路深一块浅一块,塌陷的马路牙子沾着不明污渍,跟他爸林磊说过的一样脏乱差,不堪入目。 林空谷把车停好,一时不知如何下脚。 幸好他不用走路, 免得脏了他几十万一双的手工皮鞋。 轮椅脏了就脏了吧, 回家洗一洗,洗不干净就扔了买新的。 林空谷操控电动轮椅往前走, 他第一次来这儿, 哪里都不熟,也不想找人问路,因为这里的人一看就很没素质。 看吧,又有人扔烟头, 还随地吐痰! 林空谷忍着不适感, 听着轮椅的轱辘碾压在雪地上传来的“咯吱咯吱”声。 景阳府东门。 过车的地方有升降杆拦着,林空谷只得走旁边供电瓶车和行人穿梭的小门, 但小门有台阶,得爬上沾着不明污渍的马路牙子,然后台面的地砖还坑坑洼洼的,他坐着轮椅不知得被颠簸成啥样,屁股都得裂开。 林空谷犯了难。 忽然,背后一道阴影压下来。 同时传来男人浑厚沉稳的嗓音:“上不去啊?我帮你推轮椅!” 林空谷吓一跳,猛地回头, 又是悚然一惊。 好高!! 那人足有一米九以上,林空谷自己才一米八的身高,还是坐着的,视觉观感更加强烈! 男人从上而下俯瞰的视线,就好像巨人在观察脚下的蚂蚁! 林空谷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这男人肤色古铜,留着圆寸,浓眉大眼,长相凶而彪悍,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你别动,不用你!”林空谷大叫。 幸亏是大白天的,这若是深更半夜,林空谷觉得自己再一睁眼,人就到缅北了!! 邢燃:“……” 这哥们儿干啥啊,一副惊慌失措的贞洁烈女的模样? 老子稀罕你啊?老子有对象了!老子的对象比你漂亮比你优秀比你可爱! 邢燃下意识揉揉自己的脸,好吧,他承认他长得凶,但最近不一样了,在老婆的滋润下越来越可爱了呀,田小蜜可以证明。 邢燃想起林涧雪说过他笑起来有酒窝,很可爱。 于是,邢燃朝这位被吓坏的路人笑起来。 林空谷:“……” 卧槽更恐怖了,你狞笑什么,你想怎样?? 邢燃觉得自己好难,太难了。 他真的只是乐于助人的好市民,家里那整面的荣誉墙可以证明。 邢燃先解释自己是小区住户,不是坏人,然后问:“你来找人啊?” 这哥们儿一看就不是这片的人,穿着体面且昂贵的西装,擦的锃亮的皮鞋是手工定制的,腕表是爱彼的,喷的古龙水是香奈儿的,虽然坐着轮椅,但遮掩不住他社会精英的贵族气场。 跟林涧雪的阶层差不多,有钱人,贼有钱。 但跟林涧雪的气质比差远了。 不是说这人气质低俗,相反,他长得很好看,五官俊美略有阴郁,气质斯文儒雅,戴着金边眼镜,是那种让女孩子哇哇叫欧巴的斯文败类。 但邢燃就觉得不太舒服,不太顺眼。 眼缘儿这种东西嘛,因人而异,解释不清。 就好比他第一眼见林涧雪就好感颇深,莫名有种保护欲。 卧槽,原来他是对媳妇儿一见钟情啊? 哈哈哈,记下来记下来,晚上必须告诉林涧雪! “是找人。”林空谷说,“我找8号楼1单元,住在五楼东边户的人。也可能是西边户,我记不清了,反正是五楼。” 邢燃诧异道:“他叫什么?” 不等林空谷说,也不等邢燃听,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你怎么在这里?” 第41章 天上细雪簌簌,白皑皑的雪花落满林空谷的肩头,他转头望去。 林涧雪从雪幕中走来,米色的长款羽绒服,因身高优势只浅浅盖到膝盖,面容白净如玉,目光清寒似冰,淡漠无波澜,和十二月份的天气一样没有温度。 “涧雪。”邢燃急忙撑伞,遮在林涧雪的头顶,“认识?” 林涧雪:“他是我哥。” 邢燃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轮椅贵公子,就是那个行为高调经常在媒体前款款而谈有个人社交账号粉丝还不少的温莎集团长子,林空谷。 林空谷只看了林涧雪一眼,然后所有注意力都被撑伞的邢燃吸引住。看人,看伞,看他们之间的距离,林空谷有点困惑。 邢燃感觉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不是正常兄弟间该有的气氛,所以那句“要不回家去说”也不知该不该讲。 邢燃看一眼林涧雪的面色,第六感告诉他,不该讲! “有地方能说话吗?”林空谷道。 他下肢残疾也不方便上五楼,邢燃见气氛虽然怪异,但林涧雪没有撵人走,或是自己扭头就走的意思,于是说:“去我店里吧。” * 卷闸门打开,邢燃把“暂不营业”的牌子挂玻璃门上。 林涧雪先进屋,余光看到跟进来的林空谷,他站着,林空谷坐着,他看见林空谷双腿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林空谷正慢条斯理的掸去。 邢燃进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出来,推到林空谷面前时,林空谷没动,只目不转睛盯着林涧雪问:“你朋友?” 林涧雪不答反问:“找我有事?” 林空谷笑了笑:“毕竟我是你亲哥哥,早就该来看你了。” 林涧雪没忍住笑,唇角扯动,很冷。 林空谷:“觉得我虚伪?” 林涧雪面无表情的说:“不然还真挚吗?” 林空谷不在意的笑笑:“无论你信不信,我讨厌你是真的,但对你的关心也不全是假的,毕竟一奶同胞。” “能别说废话了吗?”林涧雪耐心有限。 林空谷偏偏不急,又抬手掸了掸裤腿上早已融化的雪花。 林涧雪感觉眼睛刺痛,只看了两秒,别开脸去。 “听说你谈恋爱了。”林空谷从容开口。 “监视我?” “是作为亲哥哥的关心。”林空谷笑道,“涧雪,你太敏感了,这话化作爸或者妈来问你,你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涧雪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缓缓攥成拳。他感到一阵口干,喝了水也不能缓解分毫。 “是。”林涧雪说。 林空谷神色内敛:“还是个男人?” “对。” 他回答的这样干脆利落,让林空谷很意外,可转念想想,这就是林涧雪,外柔内刚,做事果决。 林空谷:“不愧是你,当初选专业就一意孤行,现在也是这样,不是给惊喜就是给足惊吓。对方是谁,长得很帅?” 林涧雪抬头看向站门口抽烟的邢燃:“就是他。” 林空谷:“?” 林涧雪面不改色,处处透着认真,他本来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更不会跟林空谷开玩笑。 这下林空谷真被惊吓住了。 然而,邢燃的震撼程度并不比林空谷小。 林涧雪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自己介绍给家里人了??? 林涧雪说:“他叫邢燃,这家店的老板,我的男朋友。” 也算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林空谷,震惊的合不拢嘴。 他进门前注意到店铺的匾额,写的是元气早餐四个字。 二公子谈恋爱了,对方是个早餐店老板,男的。 全对上了! 只不过秘书说的早餐店和林空谷意识中的早餐店不是一个早餐店。 他以为的早餐店老板,是老百姓口口相传的连锁品牌店,而老板就是身家过亿的董事长,办公地点在写字楼,起居地点在望江别墅。 而不是这种…… 高学历的林总瞬间词穷,他顿了顿,转头朝邢燃微笑着说:“我想单独跟我弟弟说些话,行个方便?” 邢燃夹着烟道:“我出去逛逛。” 邢燃走后,受过高等教育和礼仪的林空谷才开口说道:“你是在自甘堕落吗?” 林涧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空谷道:“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跟学识,找这样的男朋友,不是自暴自弃是什么?” 林涧雪凤眸一厉:“邢燃怎样了?” 语气中的冰冷胜过任何一次:“我知道,在林总的眼中,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就是能赚多少钱,学历有多高,工作有多体面。” 林空谷冷笑道:“难道不是吗?” 林涧雪低声念叨:“是。” 是把嫌贫爱富,捧高踩低体现的淋淋尽致。 “所以你看不起春姨,嫌弃春姨所做的一切。” 其实他跟林空谷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观点不同,话不投机。 他以为是长大后才出现的分歧,但仔细一想,其实他们的三观早就不合。 小的时候,张春子经常做点心给林涧雪吃,林涧雪很爱吃,做多少吃多少。有次林空谷学马术回来,碰巧点心刚出锅,林涧雪就献宝似的让哥哥也尝尝,他并没有注意到少年抗拒的神色。 林空谷勉为其难的尝了,少年的脸皱成了橘子皮,被问及味道,他说还行,挺好吃的。 等春姨不在时,林空谷跟林涧雪说:“你要是喜欢西点,可以跟法国来的费尔南多先生说,他会给你做各国著名的甜品。” 林涧雪说不用那么麻烦,春姨做的也很好吃啊。 林空谷直翻白眼,说好吃是好吃,但做这个的人不上档次,再好吃也难以下口。 林空谷只能吃著名西点师用昂贵餐具盛的点心,无法容忍一个农村粗鄙妇女弄得上不得台面的糕点糟践他的嘴巴。 * “实话而已。”林空谷不以为然,说他高高在上也没错,他就是这样吹毛求疵,贵不可攀。 明明生在罗马,却要往臭水沟里跳,来增添自己“亲民”的人设吗? 林涧雪凤眸冷凝:“那你就老老实实做你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不要侮辱善良本分勤劳热诚努力生活的平民百姓。” 林空谷眉心一皱:“善良本分,努力生活?” 林涧雪气定神闲的道:“他当消防员期间,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救了不知道多少人。伤退后,他依旧行好事做好人,见义勇为的锦旗能挂三面墙。” 林涧雪顿了顿,反观林空谷:“请问投资不善,为了补资金窟窿而设下“庞氏骗局”逼得人跳楼自杀的林总,有资格贬低他,对他指手画脚吗?” 林空谷身体猛地前倾:“你!” 动作激烈到撞到桌子,撞得杯中早已凉透的水溅了出来。 林涧雪端起自己那杯缓慢的喝完,抬眼看向他哥时,看到林空谷面目有些狰狞,眼神发狠,终于有点那晚喝醉酒时破防大骂的影子了。 林涧雪真是懒得跟他表演兄友弟恭,放下玻璃杯,直视着林总,唇边勾起极淡的一抹笑:“我不会接手家族生意,也不会管理集团企业,你不用时刻派人盯我查我防着我,你不用害怕。” “害怕”两个字成功戳到林空谷的痛点,他几乎要怀疑林涧雪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 邢燃在隔壁炒货店跟老板聊天,买了两斤瓜子一斤板栗,在挑烤地瓜的时候,见到林空谷从早餐店出来,操控轮椅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又过了几秒,林涧雪走出来,和邢燃四目相对:“回家吧。” “行。”邢燃扫码付完款,又去把卷闸门放下,和林涧雪并肩同行回了家。 “聊的不愉快?”在家门口换鞋时,邢燃问道,“是……因为我吗?” 林涧雪目光柔和的看向邢燃:“不是。” “这话我信。”邢燃松了口气,又重新提起一口担心林涧雪的气,“感觉你跟你哥关系不是很好。” 林涧雪抿了抿嘴唇,好像难以回答。 邢燃立即说道:“没事儿,你不想说就不说,咱不提这个,来吃烤地瓜吧!你看,多香,都流蜜了。” 被掰成两半的烤地瓜,又被邢燃仔细剥了皮,露出红灿灿的瓜瓤,冒着白花花的热气,泛着油汪汪的蜜糖。 林涧雪咬一口,软糯香甜,特别好吃。 邢燃边吃边讲他跟烤地瓜的“情缘”,说小时候老是缠着他爷爷给买,但家里穷呀,总买也供不起,他就每次路过烤地瓜摊位前来一场百米冲刺,就怕闻到那股香味自己受不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就给练出来了!从小学起的运动会百米短跑,只要是我出场,其他人只有争第二的份儿。” 林涧雪被邢燃绘声绘色的讲故事模样逗笑了, “邢燃。”林涧雪叫一声,把头枕在邢燃结实而强壮的肩膀上。 第42章 “我和我爸妈并不亲,他们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律师,都很忙,我连跟他们见面都要先打电话和秘书预约。” 邢燃愕然。 林涧雪唇边溢出苦笑:“一点都不夸张,我那天过五岁生日,电话转到秘书处,秘书说二少爷有事吗,林董在开会,要不您预约个时间吧,林董下周三凌晨四点有空。五岁的我啊,大开眼界,以至于后来我看见同学想见爸妈就见爸妈,不用提前预约,不用苦苦等待,我都惊呆了,觉得不可思议。” 邢燃笑不出来,他伸出长臂搂住林涧雪的肩头:“那你五岁生日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林涧雪:“不是,我哥陪我过得。” 邢燃吃了一惊,猜测道:“他对你……不好?” 林涧雪虚弱的笑了下:“很好,他要上各种课程,却依然能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陪我,实在没时间的话,就带上我一起去学钢琴。他很宠爱我,对我百依百顺,心疼我学习辛苦,帮我偷懒,替我挨骂,他在数学上很有天赋,但为了继承家业转而去学金融,他就劝我做自己喜欢的事,他说他已经放弃自己的梦想了,希望我可以是自由的。” 邢燃不敢猜,但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有阴谋?” 林涧雪闭上眼睛,把林空谷醉酒破防时的所言所行说给邢燃听。 “他不是希望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是怕我跟他做一样的事,他怕我学金融,进集团做事,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所以我去念医科的时候全家都反对,我爸更是激动到高血压,只有林空谷最高兴。” “他当时安慰我,拍着我的肩膀鼓励我,说我很勇敢,他真心替我高兴。” “他当然是真心的,他高兴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邢燃抱住林涧雪,怒不可遏:“这狗东西,长的人模人样,一肚子脏心烂肺!” 林涧雪从来没有提过家里的事,邢燃只猜测他跟家人不亲,毕竟那些豪门恩怨就算没真的接触过,电视剧里也都演了。兄弟姐妹为财产撕破脸,骨肉相残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老人去世,儿女们连几十万遗产都能争的头破血流,更何况上千亿。 可这种事放在林涧雪身上,太残忍了。 因为林涧雪付出真心,他从来没想过跟林空谷争什么,却从出生起就被林空谷仇恨,算计,利用,整整二十多年。 他那颗炽热又柔软的心,被林空谷最锋利的刀子捅了一下又一下。 林空谷可以利欲熏心,六亲不认,可为什么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伤害天真可爱崇拜你依赖你的弟弟。 于心何忍? 邢燃只是听林涧雪轻描淡写的讲述,就心如刀绞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穿越到当时林空谷面目可憎的现场,把千疮百孔的林涧雪抱在怀里,再把林空谷狠狠揍一顿,看他流出来的血是不是黑的! 邢燃怒火中烧:“这种混账东西,你还跟他废什么话,下次见到扭头就走,多说一句话都脏舌头。” 林涧雪看邢燃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心里一热,把脸更深的埋进邢燃胸膛。 邢燃:“咱不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咱换个角度想,他就算担任温莎董事长,那么大个集团还是家族企业,肯定不能是他一言堂吧?你在集团的股份多少?” 林涧雪:“百分之十。” 邢燃触及盲区,憨厚的笑了笑:“虽然我不太懂,但像温莎这种级别的企业,百分之十的股份得老多老多钱了吧?在集团的话语权也有对不对?” 林涧雪说:“集团做重大决定的话,我有投票权。” “看吧看吧!”邢燃豁然开朗,用粗糙的指腹蹭了蹭林涧雪的鼻子,“你想啊,你手里的股份手拿把掐,谁也偷不走抢不走,你温莎二少爷的地位稳若泰山。将来林空谷上任,他殚精竭虑的赚钱,没日没夜的全球飞谈生意,而你呢,热炕头一躺,小瓜子一嗑,美美的等年底几百个亿的分红到账,爽不爽?!!” 林涧雪愣住。 邢燃呲牙一笑:“换言之,林空谷就是给你打工的,爽不爽?!!” 林涧雪:“……” 邢燃亲了亲林涧雪的额头:“其实我们都是牛马,董事长也是集团的牛马,咱家雪媚娘不做牛马,做上帝。” 林涧雪眨了眨眼,都忘记做表情了。 “邢燃,你该去开课,能火。” 邢燃:“我也这么觉得,你老公有大智慧对不对?” 林涧雪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不怕邢燃骄傲的翘尾巴。 林涧雪吃完烤地瓜,邢燃拿湿巾给他擦手,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他腿怎么弄得,先天的?” 林涧雪拿湿巾的手顿了顿,接过湿巾,一根一根的擦拭粘腻的手指。 “是我弄得。” 第37章 邢燃怔鄂:“怎么回事?” 林涧雪脸上一闪即逝难言的苦涩, 邢燃没急着刨根问底,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亲了亲他薰衣草香的鬓发。 林涧雪深吸口气,掰开邢燃的双臂,转身看着邢燃:“我哥那年十八岁,我十三岁,朋友邀他去私人马场骑马,我也跟了去。” 林空谷为人“和善儒雅幽默健谈”,所以朋友很多。但人无完人, 他又不是人民币, 咋可能人人都喜欢他呢? 圈子里有几个纨绔就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觉得林空谷贼几把能装逼。相貌端正, 数学天才,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张口能给你来段六国语言的串烧,可把你能的!! 于是那天这两个纨绔就一唱一和的挤兑起林空谷来,各种阴阳怪气, 指桑骂槐。 林空谷脾气好, 只是微笑,或许他并未把这俩酒囊饭袋放在眼里, 又或许他高瞻远瞩,深知这俩纨绔虽是草包,但家世背景雄厚,都是跟林家旗鼓相当的集团,自然不好撕破脸。 而当时年幼气盛的林涧雪却不想忍气吞声,更何况遭受欺辱的是他最敬爱的哥哥,于是站出来跟纨绔理论起来。 结果他们更嚣张, 说:“诶呦,这不是林二公子吗?林空谷,原来你还得让你弟出面护着呀?” “小弟弟,有胆气。” “林空谷,你怂不怂?” 林涧雪气急攻心,正想回嘴,被林空谷按住肩膀,温柔的安抚说没事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两个纨绔相视一眼,含笑的脸上闪过默契。 当时林涧雪和林空谷换上骑马装,两个纨绔走来挑衅,说比一场吧。 林空谷又是微笑,说今天身体不适,不想比。 两个纨绔当场翻脸:“装什么牛逼?我爸天天说你马术好,你衣服都换了,装备都带齐了,现在说不比?!你是瞧不起李家和温家吗?” “还是你怕输啊?林空谷,林大少爷,怕输就直说,认怂就跪,别扯那些让人笑掉大牙的借口!” * “我哥能忍,但我没忍住。”林涧雪想轻笑一下缓和僵硬的气氛,可惜失败了。 邢燃握住他的手,故意抖机灵:“你是不是拎起拳头送他们一人一个熊猫套餐?” “当然没有。”林涧雪失笑,“我骑马也是很厉害的,我就说,我哥身体不舒服,我来比。” 那俩纨绔的目标是林空谷,当然不干了。 于是更加嚣张的挑衅,刺激林空谷说你真他妈够怂的,要小你五岁的弟弟披甲上阵,替兄从军?不比,才不比呢,传出去不得说他们欺负小孩啊! 年幼的林涧雪被激怒,不顾林空谷阻拦,翻身上马,回眸冲那俩纨绔冷笑,你们输了就给我哥跪下道歉! 林涧雪道:“我跟他们赛马,我哥因为担心我不得不骑马追上我,结果……出了意外,他从马上摔下来。”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林空谷受重伤,余生将和轮椅为伴。 而那两个屡屡挑衅的始作俑者也付出了代价,李家和温家为平息林磊的怒火,送项目送股权,而林磊趁机把两家一口吞了,李氏企业被收购,温氏企业破产后也被林家囫囵吞下。 邢燃没听明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说他的腿残疾是你弄得?” “因为是我情绪激动,争强好胜,我哥当时说身体不适,不是撒谎,他前天夜里着凉,那天早起就有些低烧咳嗽。如果我没有任性冲动的去跟他们赛马,我哥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去追我,也就不会因身体原因出意外坠马了。” 这么多年被内疚与悔恨折磨的林涧雪,早已身心俱疲的没力气伤怀了,他垂下眼睛虚弱一笑:“我爸妈也这么认为的。” “狗屁!”邢燃怒不可遏的骂了句脏话。 林涧雪诧异抬头看他,就见邢燃怒气冲冲的叉着腰:“我绝对不是身为你男朋友所以胳膊肘往里拐啊,而是摆事实讲道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你错哪儿了?错在勇敢的挺身而出维护你的哥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对方把拳头都怼你脸上来了,你躲开还有错了?” 第43章 那可是他最最敬爱最最崇拜的哥哥啊,当着他的面侮辱践踏他的哥哥,他能忍?谁能忍? 错的明明是姓李的和姓温的,若说追责,是他们挑事在先,如果不侮辱人,不挑衅,那就没有赛马这出了,林空谷也就不会坠马了对不对? 邢燃怒道:“你爸妈怎么蛮不讲理呢!” 林涧雪苦笑了一下,很浅很淡。 江畔也这么说过。 只顾大儿子下半身瘫痪的痛,忽略了不知所措的小儿子的苦。 但林涧雪不怨他们。 林空谷失去的可是两条腿啊! 天之骄子颓废的躺在病床上,以泪洗面,难以置信的嘶声力竭,濒临崩溃,甚至好几次试图自杀。 林涧雪感同身受的心如刀割,无数的日日夜夜,他被自责和悔恨折磨的千疮百孔,撕心裂肺。 明明始作俑者不是他,他却好像是罪魁祸首般遭受到父母的埋怨和冷漠。 林涧雪回忆那段岁月:“他们并没有骂过我,只是没再搭理我……” 冷暴力,有时比嘶声力竭的谩骂更恐怖。 尤其是对林涧雪这种内心细腻敏感的孩子。 邢燃不敢想林涧雪当时究竟遭受到多少的痛苦和折磨,他只能竭尽全力的把人搂在怀里,用自己炽热的体温去捂热怀里冰凉的人。 多年后,林空谷醉酒暴露出的真面目,或许对林涧雪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 吃过晚饭后,邢燃用最激烈的亲吻驱散林涧雪脑海中所有的不愉快,卖力的将他送上一个又一个愉悦的巅峰。 折腾快三个小时后,依旧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在这方面二人都有默契,就觉得时机还没到,所以恪守一线。 他们抱着一起入了眠。 可能真是被折腾累了,林涧雪一夜好睡,连梦都没做。 次日起床,格外的神清气爽。 床头柜上留着邢燃写的便签:店里等你。 后面还画了一个超圆超肥超萌的团子,团子眨着眼,疯狂比心。 林涧雪忍俊不禁,换了衣服去早餐店吃饭。 刚煮出来的浓郁豆浆,炸的外酥里软的油条,空嘴吃一根,另一根撕成小块泡进豆浆里。 邢燃还做了核桃包,说之前看林涧雪吃过,他加以改良研究了两个月,问林涧雪好不好吃。 林涧雪心里十分感动,邢燃口中的“之前”,直接追溯到夏季了,他是吃过,就当着邢燃的面吃过一次,在市局的食堂。 吃饱后,林涧雪去上班了。 临走前被邢燃照常送上保温杯,林涧雪坐进车里,内心期待的打开看看,是焦糖珍珠奶茶。 里面还放了布丁和烧仙草。 邢燃怕总是红茶他会喝腻,所以最近这些天会别出心裁的弄些新花样,每天都是开盲盒。 邢燃煮的奶茶是真材实料的红茶和鲜奶,糖的甜度恰到好处,奶茶是热的,寒冬腊月的天气喝上一杯,别提多舒服了。 云淡天高,瑞雪簌簌。 送走林涧雪,邢燃继续忙碌,给客人打包时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朝马路对面望去,并没有找到目标。 邢燃没在意,继续干自己的事,等这波客流散去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邢燃再朝马路对面望,还是没人,倒是有一只二哈。 邢燃感觉挺有意思,跟哈士奇临街对望。 哈士奇怕了,嘤咛一声跑了。 狗子,干不过熊。 邢燃:“……” 又过去几天,邢燃始终觉得有人盯着自己,那道诡异的视线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盯的他逐渐烦躁。 邢燃都想在被窝里跟警察叔叔汇报情况了,但又怕自己是神经过敏,害林涧雪白忙一场。 邢燃先寻思自己有没有得罪谁,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唯一起过口角的还是张耀祖,但人已经进局子了。 不过,那视线虽然没完没了,但似乎并无恶意,也没有冲出来对峙对峙,邢燃就随他去,静观其变。 全市又降温了,气象台预报明天有大到暴雪。 邢燃在电话里叮嘱值班的林涧雪注意保暖:“出现场的话千万添件衣裳,别嫌麻烦知道不,你去现场勘察最快也得两个小时,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站那么久,非得感冒不可。” 林涧雪无奈笑道:“好了好了,你真啰嗦。” “嫌我啰嗦?那你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邢燃正儿八经的说:“当然有,我都整整22个小时没见你了,你发个最新照片给我,我看了以解相思之苦,就不啰嗦了!” 林涧雪被他小学鸡的一面弄得哭笑不得。 有些时候,邢燃真是幼稚的麻人,明明那么大个块头,长得也野蛮,内心却纤细的跟个少女似的。 照片发过来,林涧雪穿着浅灰色高领羊绒衫,直视镜头,目光隐含笑意。 邢燃疯狂亲屏,一本满足。 林涧雪值班,邢燃就为他准备宵夜。 拎着菜往家走时,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堵住路。 邢燃愣了下,对方明显也愣了下。 估计是没想到邢燃看上去很高,实际真的很高,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更高,压的这位疑似保镖的男人看起来又矮又小,颜面尽失。 “有事儿?”邢燃问。 “邢先生,我们夫人想跟你聊聊。”保镖朝马路对面的宾利车比划,“请。” 车里坐着一个女人。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有辨识度,让人一眼就惊艳的漂亮。浅淡的妆更衬出她独特的气质,穿着职业衣裙,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独立自信的成功女性”、“气场强大的女霸总”。 半个小时后,某高档西餐厅。 邢燃没管桌上精致的佳肴,直视女人的脸:“这几天就是你一直跟踪我,盯着我看?” 施静没有否认,道:“我是林涧雪的妈妈。” “我猜到了。”邢燃说。 在看到女人的第一面就疑窦解开,因为林涧雪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眸就是遗传了她。 邢燃道:“有何贵干?” 施静:“他哥哥说他谈了恋爱,交了个男朋友,我身为母亲自然要来看看。” 邢燃在心里冷笑,面上不动。 施静从容开口:“我查过你。” “啊?”邢燃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这么冒犯,而且冒犯的理直气壮。 施静说:“你年轻时当过消防员,还是个中队长,立下不少功劳,多次死里逃生救人无数,值得敬佩。” 话锋一转,施静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但这不是你妄自尊大攀龙附凤的资本。” 邢燃怔了怔,差点没憋住笑。 来了,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果然来了,虽迟但到! “我就知道您是来损我的。”邢燃神色轻松,端着桌上绿不拉几的饮料摇了摇,也不喝,“林空谷是怎么跟您形容我的?长得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儿,开饭店的穷鬼,上不了台面的社会底层牛马?” 施静并不回话,但也不否认。 “我并非瞧不起你,我的爷爷也是泥腿子出身,靠自己拼搏才有的一番成就,我跟我父亲因此沾光罢了。” 施静说:“邢燃先生,你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吃饭,不偷不抢不触犯道德底线,吃苦耐劳,踏实肯干,值得尊敬,职业不分贵贱。” 邢燃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女人给个巴掌赏个甜枣,先一副恶婆婆的嘴脸,又一副通情达理好妈妈的形象,跟精分似的,究竟要闹哪样? 施静抿了口热咖啡,道:“涧雪搬去景阳府后,受到你颇多的照顾,我作为母亲,理应向你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直接说但是吧。”邢燃烦躁打断,连但是都懒得听,善解人意的当施静的嘴替,“‘但是,你该有点自知之明,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你自己掰扯掰扯,哪点配得上林涧雪。’对吧?” 施静张着樱桃小口,一时呆住。 靠嘴皮子吃饭的施静,已经几十年没遭遇过哑口无言的迎头痛击了,她反应了三秒,扯动红艳的嘴唇:“你知道就好。” 邢燃灌一口绿不拉几的饮料,果然是抹茶味的,真几把难喝。 这是喝饮料还是喝刷牙水呢? “涧雪说过您是做律师的,要辩论的话,十个我也不是您一人的对手。我呢,对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有逼数,您对林涧雪付出了几斤几两,您心里有数吗?” 精英律师再一次愣住:“什么?” 邢燃:“他在哪儿上班?” 施静莫名其妙道:“市公安局啊。” 邢燃:“准确的工作地点,部门,全称,几楼,哪间屋子,他入职几年了,现在是什么职称,警衔又是多大?” 看着施静精致的一张脸被茫然全部填满,邢燃才拿起来的不锈钢餐刀差点撅折了。 第44章 “就这点最基础的信息您都不知道,您哪来的脸管林涧雪的感情生活?!!” “你——”施静眉心紧蹙,却答不上话。 邢燃摆弄着餐刀:“连林涧雪都不嫌弃我,用得着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告诉我?教我做事?” 施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邢燃还嫌不够:“即将跟我共度余生的是他,不是您,您操什么心?” 施静激动的坐正身体,震得桌上精致的餐盘都“叮当”乱响,绞尽脑汁,终于找到最强而有力的辩词:“我是他妈妈。” 邢燃这回没绷住,笑出声:“现在想起来是他妈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经常来往的远房亲戚呢!” “他搬来景阳府半年了,您出现过一次吗?不仅没个人影,连一通视频电话,一条语音信息都没有。”邢燃抢在施静开口前呵斥,“别拿工作忙当借口,你如果有心,再忙也能腾出时间,如果没心,在闲也没空讲一句电话。” “您和您的丈夫不是没时间,而是把时间都用在了林空谷身上,厚此薄彼,一碗水斜的就差直接倒扣了!” 施静五指紧握:“我……” 邢燃不吐不快:“把林涧雪生下来就不管了,让他跟保姆一起生活,想起来了就回家看看,想不起来就放任他野蛮生长。是他自己争气,从小学习就好,没少给你们争脸。” “可你们眼里只有林空谷,明明论人品,才貌,都是林涧雪更胜一筹不是吗?” 施静:“我知道,我对涧雪的关心太少了,但我当年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我亲生的儿子我能不心疼吗?” 邢燃狞笑:“大鼻涕流到嘴里你想起来甩了?” 施静被这粗鄙之语吼得花容失色。 邢燃稍作冷静,道:“有件事林涧雪从来没跟你们说过吧?” “林空谷有次喝多了,破防了,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他打从林涧雪出生起就恨死了这个跟他争夺家产的弟弟!他怨恨林涧雪的天赋,怕自己被比下去,怕你们的宠爱会从他身上转移到弟弟身上,害怕的寝食难安,所以他假意疼爱林涧雪,就是想把他养废!” 施静震惊失色:“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是你们对大儿子的滤镜太深了!”邢燃半笑不笑道,“你们对林涧雪一点都不了解,又自以为了解林空谷,其实你们这对儿自私无爱的父母谁都不了解。” “知道林涧雪为什么学医吗?林空谷坠马导致腰椎骨折,脊髓损伤,造成终身瘫痪,根本治不好。他分明知道这点,但他还是选择学医。” “放着金融管理不学,放着庞大的家业不顾,跑去学又苦又累的医科!” 施静紧咬下唇,因心口传出的疼痛而面色苍白:“他,他想治好空谷。” 邢燃冷眼旁观:“还想求得你们的原谅。” 施静诧异抬头:“我们?” 她很快反应过来邢燃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可思议的提高音量:“可我跟他爸爸没有怪过他啊,更没有任何责骂和训斥。” 邢燃掌心猛地用力:“但你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你们的不管不顾不理不睬,对他的伤害更大吗?!!” 不锈钢餐刀裂开两半。 施静傻眼了。 再好的化妆品也遮不住女人内心的凌乱与不堪:“我,我知道我有错,我会补偿他的。” 邢燃嗤之以鼻:“少在那里一厢情愿了,先问林涧雪稀不稀罕你的马后炮吧!” 邢燃把裂开两半的餐刀扔桌上,起身道:“他现在不是从前了,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我会竭尽全部拿大把大把的爱砌成墙,你们谁也别想再刺痛他!” 第38章 邢燃看了一眼施静身穿的宝蓝色小西服, 只轻飘飘的一眼,没说话, 转身就走。 施静魂不守舍的坐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伴随着一阵一阵的耳鸣,头痛欲裂。 就连保镖来到身边都没反应,连叫三声才苍白着脸后知后觉。 施静忽然想到什么,让保镖别出声,她打了通电话出去:“是我, 帮我查个人, 邢燃。” “我知道我查过了,但是不够。你再详细调查调查, 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直觉吧。” “你尽快查,今晚之前回复我。” 施静身心俱疲的挂了电话。 又在餐厅坐了半个钟头,施静起身离开时,保镖兼司机问她:“要回律所吗?” 施静脚步一顿, 艰涩的开口道:“不, 去市公安局吧。” 一个小时后,宾利车停在市公安局的院门外。 施静突然胆怯了, 连打开车门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有人轻敲车门:“施阿姨?” 施静转头看见江畔,正要打招呼,冷不防江畔身后跟着林涧雪。 施静就像一个做错事被老师逮着的小学生,瞳孔都怯弱的震了震:“涧雪。” 林涧雪同样很震惊,没想到会在街上遇见亲妈,尤其是市局门外。 但林涧雪心里很快闪现答案:“见你的当事人?” 施静听得一愣, 忙不迭否认:“不是不是,我是来……” 林涧雪感觉到他妈不对劲。 林涧雪眼里的母亲是个清冷孤高的女王,目光永远是坚定果决的,神情永远是从容不迫的。 可她现在的眼神是见所未见的柔和,神色慌张窘迫,实在太诡异了。 施静:“吃饭了吗?” 这四个字一出,林涧雪如同被雷击般当场愣住。 看林涧雪发愣的模样,施静感到一阵心如刀绞:“涧雪,一起吃个晚饭吧。” 手机突然响起,林涧雪和江畔同时接电话。 “好,我知道了。”林涧雪转身就朝市局的大院跑去,“江畔。” 施静欲言又止,还是江畔抽空跟她说:“阿姨真不巧,有命案了。” “那他……” “命案哪能缺得了法医啊,林涧雪至关重要,有的忙了,我看他是没时间陪您吃晚饭了。” 施静还想再说什么,可根本来不及。 暮色四合,施静魂不守舍的回到家,才坐下沙发,手机就响了。 “查到了?”施静精神一振,“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电话那端说:“他爸邢军是做建材生意的,名下有一家市值一百多个亿的公司,生活富裕,再婚后又生了一儿一女。” “他妈叫米菲,这个我真是意想不到!” 施静猝不及防的怔住,米菲这个名字并不大众,急忙追问:“她英文名叫什么,是不是叫faye?” “没错!就是法国那位预约排队都要半年以上的著名服装设计师faye!” 施静难以置信,在长长的微信好友列表滑啊滑滑啊滑,找到faye的名字。 她添加这位设计师的微信快十年了,聊天记录很丰富,因为她经常要米菲量体裁衣,贴身设计。 但整体的聊天页面是这样的—— 左侧绿色气泡的文字很短,很少。 右侧白色气泡的文字很长,很多。 一看就知道谁求谁。 米菲性子野,蛮横张狂,从来不惯着客户,按理说这种生意人早该穷到吃土。可她是真正有才华的女人,审美独到,创意新奇,所以即便服务态度低劣,慕名而来的上流贵族依旧络绎不绝。 施静真没想到邢燃那样普通一男的,爸妈居然挺有本事。 难怪邢燃去到那样的西餐厅也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丑态百出,见到自己一身名牌和限量版宾利,也没有像土老帽垂涎三尺般失礼。 施静头又疼了,让保姆去找止疼药。 正巧管家在远处喊:“太太,先生回来了。” 林磊没想到施静在家,诧异道:“你在家啊!” 施静也没想到林磊会回来,吃惊道:“你回来了?” 林磊没什么表情,施静心里却掀开了惊涛骇浪。 这还像个家吗? 施静忽然感到不是滋味,想起邢燃说的那些话,还有林涧雪接到任务头也不回离开时的背影。 她突然感到茫然失措,林涧雪何时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 仿佛一个转身,就从记忆中那个小小瘦瘦的孩子,变成了历经风霜的男人。 快的施静猝不及防,胆战心惊。 “林磊。”施静叫住好久不见的丈夫。 “怎么了?” 施静说:“我突然想起涧雪的生日快到了,给他好好办一场生日会吧。” 这种小事林磊不会多管:“随意,你张罗你操办吧。” 林磊左手掐着电话,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 施静无端感到一阵愤怒,踩着高跟鞋过去,一把抢走蓝牙耳机:“林磊,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关于空谷的。” * 市局,法医中心楼。 科长办公室。 邢燃:“来,吃个爱心蛋。” 第45章 林涧雪左手端着南瓜粥,右手拿着筷子,筷子上夹着酱黄瓜,等把嘴里的蟹黄生煎咽下去,直接张嘴,邢燃就把一整张裹着黑胡椒酱的鸡蛋喂到林涧雪嘴里。 “慢点吃,别噎着了。”邢燃心疼坏了。 林涧雪晚上出现场,命案抛尸地点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半山腰上,他就得跟侦查技术部门的同事一起徒步爬行。那种荒山没有人踏出来的路,全是泥泞难行还陡峭的野路,再加上大晚上的看不清路,攀爬起来十分费体力。 而且尸体不是一具,是无数块,用双肩背包装着,背包的拉链崩掉了,尸块散落一地,一部分还掉山坡下面去了。于是林涧雪率领法医们沿途寻找尸块,这一忙就是整整一夜。 天亮了才收工,筋疲力竭倒是其次,关键是饥肠辘辘。 就、在、这、时! 邢燃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夜宵出现在法医中心楼楼下。 毫不夸张的说,林涧雪当时差点热泪盈眶。 毫不夸张的说,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侦查技术同事包括江副支队在内——嫉妒使他们面目全非。 邢燃说:“本来是夜宵的,直接成早餐了。” 林涧雪失笑道:“幸好你没带面条。” 邢燃得意道:“我是谁啊,早有先见之明,除非你下班回家,不然不能带那种“凉了不好吃”的东西。” 邢燃说着,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餐盒,里面装着饭后甜点,凉了更好吃的糯米糍。 有花生馅,芝麻馅和经典的红豆沙馅。 邢燃没跟林涧雪说施静找过自己的事儿,没啥用,反正他怼都怼了,不吐不快。 甚至还没骂够呢! 如果施静再来,或者下次换人比如林磊董事长亲自来,那更好! 邢燃正犯愁没机会骂林涧雪他爹呢! 邢燃甚至开始期待林磊来对线找骂。 林涧雪没多留邢燃,饭店那边忙,他吃完早饭也得赶紧去解剖室“聆听”死者最后的声音。 工作到傍晚,林涧雪把尸检报告传给江畔。 手机响了,林涧雪没看是谁就接听:“喂?” 施静:“涧雪,在忙吗?” 林涧雪挺措手不及的,虽然见不到人,但只隔着电话他都能想象到施静小心翼翼的表情。 对,就是小心翼翼。 昨天觉得他妈怪怪的,一时说不出哪里怪,现在才想到准确的形容词。 林涧雪问:“有点忙,有事吗?” “下周末回家一趟吧。” “做什么?” “我跟你爸爸的结婚纪念日。” 寻常父母纪念日都要过二人世界,但林磊和施静不一样,他们是“公众人物”,趁此机会操办一下,装装门面,热闹热闹。 而且林涧雪没记错的话,他们是35年纪念日,遇到整数了,更得隆重的办置一下,儿子也得出席。 上次30年结婚周年纪念日在华盛顿举办的,请了著名的摄影师为他们拍全家福。 冲着镜头,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很和谐很有爱很幸福很圆满的模样。 林涧雪说:“有时间的话我就回去。” 意思是,没时间的话就不回去。 施静还想再说,林涧雪已经挂了电话。 回家路上,林涧雪看见有卖烤地瓜的,买了一些,站在楼下看到五楼通明的灯光。 邢燃已经做好晚饭了。 林涧雪拿出烤地瓜给他加餐,顺便把施静这事儿说了。 邢燃问:“想回吗?” 林涧雪一下子被问住了。 若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说既想又不想,不想回去是不想面临林空谷和偏心的爸妈,但想回的心高于不想,他内心深处还是缺爱的。就像江畔说的,他跟林空谷决裂,不代表也跟爸妈绝交。 但是现在,不想回去高于想回。 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家,一个不需要强颜欢笑,是真的很和谐很有爱很幸福很圆满的小家。 林涧雪深深看着邢燃。 邢燃灵机一动:“用不用我陪你?我就以……保镖的身份跟在你边上!” 林涧雪被逗得一笑:“就你这样的保镖跟在我身边,我半径十米内都成了禁区。” “那必须的!”邢燃说,“谁敢朝你抛媚眼,我就负责瞪回去。谁敢朝你伸咸猪手,我就把他爪子拧断!” 林涧雪忍笑道:“邢老板,我觉得你在假公济私。” “谁让我是披着保镖皮的正牌男朋友呢!”邢燃隔着桌子亲吻林涧雪。 唇齿相依间,满是烤红薯的香甜。 * 邢.地表最强.保镖,没能如期上任,他那天有事忙——田小蜜吃坏肚子上吐下泻,送医了。 林涧雪在电话里问田小蜜怎么样了,邢燃说没啥事,急性肠胃炎,挂水之后好多了。 林涧雪听见扩音器里传出田小蜜叽叽喳喳的声音,看来真的没大碍,这才放心。 燕州最大的酒店,门童前来接手兰博基尼,再被侍应生带到被温莎集团包场的顶层。 从国外请来的著名交响乐团在演奏《梦中的婚礼》,受邀而来的名门望族陆陆续续到了,众人交杯换盏,说天阔地。 林涧雪到时,听见他妈第一个喊他:“涧雪,这儿!” 施静一袭鎏金色晚礼服,奢华大气,和一身纯白西装的林磊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林涧雪才走近就被迎上来的施静握住手,母亲突然的热情让他很莫名其妙,更有些难以适从。 “妈。”林涧雪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这份生疏感让施静心里一疼。 秘书在林磊身边提醒,大少爷来了。 林空谷被侍应生推进来时,远远看见林磊和施静,以及被施静握在手里笑着说话的林涧雪。 林空谷愣了愣,直到被推到父母跟前,目光依旧有些迟钝。 “爸,妈。”林空谷莞尔一笑,调整好自己,“涧雪。” 林涧雪回了句:“哥。” 对公众,他们是骨肉至亲,是风雨同舟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著名摄影师全程抓拍,记录下这心思各异的虚伪一幕。 他们连陪伴孩子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什么夫妻生活了。最近一次见面是上周晚上的“巧合”,林磊和施静挽着手臂,在镜头前表演恩爱夫妻。 早已决裂的兄弟二人也推杯换盏,表演手足情深。 不过还是林空谷戏足,敬业,老演员了。不像林涧雪演技堪忧,只露出一道一眼假的假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远处林磊和施静跳完一支舞,获得全场掌声,施静回头朝这边招手,笑意明媚。 林空谷以为是在叫自己,操控轮椅滑行一米,发现施静叫的是林涧雪。 “妈叫你呢。”林空谷嘴角的笑容十分勉强,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差点藏不住,“去啊。” 林涧雪走过去,施静脸上的笑容更温柔几分,林空谷心里一颤,他似乎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妈妈了。 五岁之前是见过的,在林涧雪出生之前。 林磊也跟林涧雪说了什么,神情轻松。 林空谷忽然感到一阵憋闷。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一周他爸好像对他过于冷淡了。 他妈也很奇怪,分明知道林涧雪找了个底层人做男朋友,却没有发作,还跟林涧雪有说有笑的。 林空谷想了下,他爸冷淡不难猜,或许是他最近投资的那笔生意亏了,老头子生气了。 这时,林空谷听见有人议论:“那就是温莎的二公子?他不经常露面,原来长得这么好看,气质也绝了。” “听说他是名校毕业的大学霸,23岁就是博士了呢!现在在市公安局当法医科科长,超帅的!” “这么厉害,他哥不就是天才少年吗,他比他哥还厉害啊。” “怪他太低调了,风头都被林空谷出了,人人只看得见林大公子,谁晓得这位品学兼优更出类拔萃的林二公子呢!” “他最近投资的科技园亏了好多钱,股东们都炸了,幸亏有林磊顶着才没闹起来。” “林空谷真没什么经商头脑,诶你说,如果林涧雪接手家族生意会怎么样?” 喝香槟的男人神秘兮兮道:“独家新闻,林涧雪在法国读书那些年,估计是手痒,他做过投资,翻了这个数,赚了这个数。” 舞会上,一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卧槽”。 “未来的商业大鳄,屈才了呀,直接捐给国家了。” “这要是让林磊和那些股东们知道,不得捶胸顿足悔恨到吐血啊。” “低调的才是真大佬!” 林空谷掌心蓦然一紧,捏的骨节咯吱咯吱响。 烈酒有点上头,林空谷能吃辣,但酒量很差,他强忍脾气,让助理把自己推到休息室:“你出去吧,我自己就行。” 助理带上门,林空谷终于忍不住,愤然的扫一把桌子,把桌上瓶瓶罐罐全推到地上摔碎。 第46章 噼里啪啦的脆响并未缓解他的怒火,他抓起一盏台灯扔了,凡是他能拿起的,全部狠狠砸出去。 发泄一通,林空谷累的气喘吁吁,双目赤红。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林大公子,气大伤身啊,你本来就身体不好。” 房门不知何时打开的,一个眼熟的人站在门口。 林空谷有点喝多,眼神不太好,愣了片刻才确认道:“温升,又是你?” 温氏企业原本跟林家不分伯仲,多亏这个好大儿伙同李家儿子挑衅林空谷,出事后为平息此事赔了不少东西,林磊就趁势追击,一举吞掉温氏和李氏。 两家企业破产被收购后,温升和他一家老小负债逃往海外,就此没了音讯。 直到一个月前,温升突然回来了,给公司的秘书办公室打电话,说要见林空谷。 林空谷才不想见这人,揉着早就没了知觉的双腿,恨得咬牙切齿。 没想到,温升会在这里堵他。 林空谷满眼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能干什么,还能冲过去打你这个残疾人吗?”温升笑里藏刀的走近。 林空谷浑身发紧,本能伸手进裤兜拿手机,想叫助理过来。就听见温升气定神闲的说:“我是来谈生意的。” 林空谷微微愕然,看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嚣张富二代的温升,脸上难掩讥笑:“你?” 温升确实没钱了,穷困潦倒,穿着拿去当抹布擦厕所都嫌低廉的衬衫和牛仔裤,但嚣张的本性不变,都混成这个熊样了还笑得出来。 若是平时的林空谷,或许会有闲情雅致跟他追忆追忆过去,装个逼,再损他几句。但现在的林空谷正在气头上,拿着手机的手还因余火未消而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立即要拨打助理的电话:“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温升不以为然的笑道:“叫吧,你别后悔就行。” 林空谷不知道温升想干什么,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状态,就宛如当年母亲的怀孕,林涧雪的出生,以及这个弟弟越来越优秀的成绩。 林空谷也想温升是在虚张声势,但他莫名的不敢冒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温升笑着说,“你也知道,当年我家破产,我爸一夜负债三十个亿,带着我跟我妈还有弟弟妹妹去了国外,这些年东躲西藏的过的很不容易。” 林空谷冷笑怒斥:“那是你活该!是你的报应!” 温升也不恼火,反而笑的更灿烂:“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 林空谷愣住,不懂温声在装神弄鬼些什么东西。 温升:“大家都同情你,可怜你,说什么‘天之骄子悲惨折翼,自强不息涅槃而生’,你的励志故事占了多少个头版头条?我他妈都看笑了!” 温升目光一冷,面带讥嘲:“林空谷,你这双腿残废了,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该!” 林空谷心脏狠狠一坠,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温升:“人人都只知道当年是我跟李善挑衅你在先,你弟弟林涧雪气不过,这才跟我们比赛马,而你因为担心弟弟,不得不撑着重感冒的身体追我们,这才出了意外坠马。” “后半段都对,没毛病。” “但是我们挑衅你,你一味忍让,装出那副温温吞吞窝窝囊囊的样子,都是你的计谋对吧,为的就是刺激林涧雪。” 林空谷浑身一震,感到刹那间的毛骨悚然:“你在胡说什么!” 温升沉声道:“你想让他上马跟我们比赛,因为你早就安排好了,林涧雪骑的“踏浪”会突然发狂,把他摔下马去,就算不扭断颈椎当场死亡,他也会像你这样伤到腰椎下半辈子瘫痪在轮椅上!” 林空谷瞳孔骤缩,激动到浑身颤抖:“你闭嘴,闭嘴!” 温升笑出声:“林大公子,你别太激动了,冷静冷静,我还得继续跟你谈这笔生意啊。” 温升又走近林空谷几步,走到轮椅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向林空谷的腕表:“这表不错,我当年也戴过,是真好用啊!这西装也好看,意大利贝尔工作室的吧?瞧瞧这面料,这设计,还有这做工就是好。” 温升一点一点靠近林空谷的脸,目光威逼:“十个亿,对温莎集团的继承人来说,不多吧!” 林空谷如坠冰窟,死死盯着面前这个青面獠牙的魔鬼。 忽地,林空谷扯动嘴唇笑了起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温升皱眉:“不给?” 林空谷从容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我有一个子公司,主营影视投资、制作、发行,我推荐你去当编剧吧!” 温升神态轻松,含着狞笑贴近林空谷耳畔说:“你不会觉得我无凭无据的,就敢站在这里跟你摊牌吧?” 林空谷神色大变:“你有证据?!” 温升竖立如针的瞳孔宛如毒蛇,戏谑的在打量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有啊!” “我有你偷偷摸摸给“踏浪”下药的视频。” 林空谷瞬间心脏骤缩! 温升:“那话怎么说来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那天拿着相机,纯粹是拍肤白腰细大长腿的美女来着,没想到把你也录进去了。这个大惊喜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本想立即拿给你看,可我三次去温莎集团找林大公子,林大公子都不见我。” 林空谷的脸色煞白煞白的,难以置信的一把抓住温声手腕:“你真的有?!!” 温升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内存卡:“林总,我这货值不值十个亿?” 林空谷彻底失控,猛地朝温声手里的内存卡抓去,温升早有防备,轻而易举的抬高手臂,如同戏弄一只不堪一击的幼猫。 林空谷眼睁睁看着内存卡在他够不到的高度,心急如焚,他死死抓着轮椅扶手,锋利的视线一寸一寸刮着温升,强装镇定道:“我怎么知道里面存着什么,不会全是片子吧?” “你不信?那就算了,我直接卖给媒体吧!”温升眼底闪过一道破釜沉舟的疯狂,“我突然不想卖给你了,直接出售给媒体,我既能得到丰富的酬金,又能免于被你反咬一口告我敲诈勒索,我更能给社会大众一个迟到的真相,顺便还我跟李善的清白。” “这么多年给你当免费的刀使,所有人都指责我跟李善,其实你林空谷才是最大的恶魔!” “我真是替林涧雪叫屈,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你这么位哥哥!” “你说,等林磊和施静从头版头像上看到你给马下兴奋剂的照片时,他们会怎么样?” 林空谷遍体生寒,好像被冰冷的毒蛇绕颈,感到一阵冷彻骨髓的窒息! “温升!”林空谷惨白着脸,汗如雨下,“十亿,你不是要十个亿吗,我现在就写支票给你!我去拿支票!” 林空谷唯恐温升反悔,操纵轮椅疯狂朝门外冲去,房门被轮椅的脚踏板撞开,有阴影笼罩下来,门外站着三个人。 震惊骇然的父亲林磊,几乎要站不住的母亲施静,还有面无表情,搀扶着双亲的林涧雪。 第39章 刹那间, 世界都安静了。 走廊上有四个人,他们面面相觑, 却鸦雀无声。 林涧雪双手搀扶着施静,施静已经站不稳了,整个身体都靠在林涧雪身上,扶着难以呼吸的钝痛胸口,好像难受极了。 林涧雪问她要不要紧,想打电话叫救护车,被施静按住手, 虚弱的摇了摇头, 再抬头跟林涧雪对视时,复杂的眼泪霎时奔涌而出。 林空谷心脏碎裂:“妈, 妈。” 施静躲开他的手, 捂着脸又往林涧雪身上靠了靠,那是她唯一的支撑点。 林空谷浑身发抖,急忙看向林磊,胆战心惊的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爸, 爸爸。” 林磊:“别叫我爸!” 林空谷整颗心从高处坠落, 摔得血肉模糊,比他当年意外坠马更疼更疼。 屋里的温升也没想到这一家三口会站门外偷听, 也不知啥时候来的,听了多久,可能是全部吧,温升气急败坏的骂了声“草”。 林涧雪朝他说:“我已经报警了,你老实待着。” 温升居然不慌,脸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冷笑:“林法医还真是秉公执法,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报警, 是多怕你家丑事传不出去啊?!”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林涧雪听得。 这话是在提醒林磊。 家丑不可外扬,林磊这人最要脸,最好面!而且此事传扬出去,对集团利益损害极大,温莎总经理是个天生坏种的阴险小人,设计残害亲弟弟还装出一副君子谦谦温柔大哥的模样——势必造成股价下跌,市值蒸发,损失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钱! 林磊瞳孔震了震:“涧雪。” 林涧雪:“警方快到了。” 林磊干涩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最终只是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林空谷早已汗流浃背,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脸色煞白的跟鬼一样,一边大叫着“爸,妈”,一边试图去抓林磊和施静,可无数次抓,无数次扑空。 第47章 他动作太激烈整个人摔倒在地,轮椅侧翻,车轱辘在他工整干净的西装底摆压出肮脏的痕迹。他狼狈的拖着没有知觉的残疾双腿,撑着上半身拼命抱住林磊的大腿,嘶声哀求。 “爸,不是这样的爸,您听我解释……” “我被陷害了,温升瞎说的。” “我没有要害涧雪,他可是我弟弟啊,我怎么会害他!” “妈,您别走,妈!” 林涧雪把施静放到另一间休息室。 施静一直泪流不止,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掩着嘴唇无声的哭泣,眼泪不受控的一下又一下冲刷着面颊。 林涧雪不知道施静的眼泪是心疼自己,还是对林空谷的心寒与失望。 妈妈眼泪,究竟是为了谁而流呢?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清冷孤傲的女王流过眼泪。 都说母子连心,当母亲痛彻心扉哭的不能自己时,做儿子的再铁石心肠也难免会有所动容。 林涧雪扪心自问,他或许该跟母亲一起抱头痛哭,这样比较应景。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哭不出来。 当时在宴会厅,林磊说空谷去哪儿了,施静说看他喝了不少酒,可能是醉了,我去看看吧。林磊说一起去吧,正好要去露天阳台再拍几组全家福,顺路。 结果不等敲门,休息室里的争执声就透过虚掩的门缝传进耳朵里,残忍的真相震耳欲聋。 ——因为你早就安排好了,林涧雪骑的“踏浪”会突然发狂,把他摔下马去,就算不扭断颈椎当场死亡,他也会像你这样伤到腰椎下半辈子瘫痪在轮椅上! 原来,林空谷想害他啊。 其实温升言过其实了。 林涧雪还算了解林空谷这个哥哥,他是真心实意的怨恨自己,但绝对没有设计谋杀要林涧雪死的意思。否则给“踏浪”下的兴奋剂就不会那么少,导致“踏浪”吃了个寂寞,驮着林涧雪跑完全场也没发狂。 站在林空谷的角度看,就是小屁孩这么多年跟在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又乖又软还满脸崇拜的讨好你,就算养条狗也该有点感情,更何况是亲弟弟呢! 林空谷没想过弄死林涧雪,但确实想毁了他而已。 可这世上处处都是意外,没有什么计划是万无一失的,林空谷的“留一线”不会成为他罪不至死的理由,如果“踏浪”体质特殊耐药性特别差呢?一点点剂量就会失控发狂把人摔下马背再活活踩死呢? 又比如,林空谷机关算计,到最后不如天算,自己遭到报应了呢? 林涧雪拿纸巾递给泪流满面的施静。 他既没有痛心疾首也没有幸灾乐祸,只剩下麻木。 林涧雪转身时,眼前忽然一暗,身体不稳的晃悠了下,被及时伸出的手扶住。 林涧雪回头,看见林磊。 林磊眼眶泛红,向来威严肃穆的集团董事长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连一直坚挺的脊背都弯了一大截。 林涧雪目视着苍老的父亲双唇颤抖,从里面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冷傲凌云如皇帝陛下的爸爸,也会道歉? 这三个字彻底让施静失控,她一把抱住林涧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林涧雪感到透不过气,心口沉甸甸的压着好多好多恩怨纠葛。 他实在没有力气去追究,说来也怪,他明明没哭,怎么还这么累呢? 哭是需要体力的,施静哭的浑身虚脱,而他一滴眼泪没掉,只是看着信念崩塌的爸妈情绪崩溃,自己半点力气没出,却累的身心俱疲。 林涧雪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把手腕从施静掌心用力抽出来,施静如同失去这世上最最珍重的宝物一样,脸色惨白的让人心疼。 从酒店回到家里,施静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觉。 林涧雪为她提了提被子:“您跟爸好好休息吧。” 离开别墅,手机微信有一条未读留言。 a.燃哥(有老婆了):【家里等你。】 仅仅一条,让一整晚都麻木的林涧雪重拾情绪感官功能,眼眶一热,鼻头一酸。 他迫不及待的发动车子,加快油门,以最快最短的时间回家。 进楼道,上楼,开门,林涧雪连鞋都来不及换,直接扑进邢燃怀里。 才给林涧雪洗完内裤和袜子的邢燃,正甩着湿哒哒的手从卫生间出来,就猝不及防一个毛茸茸的老婆投怀送抱,整个人幸福的差点冒烟。 “才分开小半天就这么想我啊?”邢燃举着双手,用手肘内侧拥住林涧雪,“抱抱抱抱,咱倒是把门关上啊!” 林涧雪理都不理,一味的将脸埋进邢燃结实的胸肌。 邢燃无奈,更不舍得把林涧雪推开,所以就像企鹅似的挪到门口,仗着手长,轻松越过林涧雪把房门关上。 林涧雪还真就一动不动,像只树懒一样挂在邢燃身上。 虽说邢燃很享受,但他没到色令智昏的程度,立即察觉出林涧雪情绪不太对劲,结合林涧雪今晚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答案呼之欲出:“怎么了,是不是林空谷又犯贱招惹你了?” 林涧雪自诩内心强大,可偏偏在邢燃面前就是不堪一击,连邢燃的声音都变成了催泪剂,听着就委屈,就眼眶发酸。 林涧雪深吸几口气平复内心,说:“想知道?” “当然想了。” 林涧雪和邢燃坐下沙发,尽量言简的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果不其然,邢燃一个猛子窜起来:“我草他祖宗!” 林涧雪:“……” “不是,我是草他祖宗不是草你祖宗!啊,不是不是!”邢燃暴躁又窘迫的抓着头发,嘴笨成了一团糊糊,像只懵逼的扁嘴鸭子。 林涧雪忍俊不禁。 邢燃急切问:“林空谷这样的,能告吗?” 林涧雪摇了摇头。 且不说温升的证据够不够充分,就算真的拍到下药全程,就结果而言也是犯罪未遂,林涧雪全须全尾,林空谷自己吃到苦果。 硬要追究的话也很吃力,事关温莎集团,对林磊和整个董事会来说,这种兄弟阋墙的丑闻,还是藏起来自己消化的好。 林涧雪看向邢燃注视自己的目光,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林涧雪强调道:“真的,不骗你。” 邢燃从林涧雪的表情中看出实话,他确实没有故作坚强的哄骗自己。 邢燃微微松了口气,抱住林涧雪。 “我也挺奇怪的,亲哥哥要害我,我本该痛彻心扉,像我爸妈那样哭的撕心裂肺,可是……” 比起知道亲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邪恶面孔的悲痛,他更觉得那么一丝释然。 万幸一点的是,这个真相得知的时间,是在林空谷醉酒暴露真面目之后。 否则林涧雪受到的刺激与伤害会是无法估量的。 该怎么说呢?万事万物都有最好的安排吧! 他从小崇拜敬爱的哥哥恨他,厌他,甚至想杀他。而他全然被蒙在鼓里,深深为自己的鲁莽冲动害哥哥残疾而悔恨自责,把自己折磨到夜不能寐,肝肠寸断。 痛吗?当然痛,说句心如刀绞也不为过。 但,他又感到一阵解脱。 终于,他不用再背负悔恨和内疚了。 林空谷亲手把自己在他心目中最后的位置,挖、干、抹、净! 从此,再无林空谷,再无哥哥。 林涧雪靠进邢燃怀里,被邢燃温暖的拥抱搂了好久好久,直到一个姿势太久关节都僵硬了,邢燃才亲了亲他的眼睛:“饿不饿,给你做饭。” 在邢燃面前不用装腔作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最真实的情绪,像个幼稚的孩子,尽情的任性,胡闹,求抱抱。 ——因为他有人哄。 林涧雪偷偷的抹了把清泪,然后痛痛快快的笑出来。 邢燃:“涧雪,我从前总觉得你是弱鸡,我能一拳一个。但现在我必须得夸你,你真他奶奶的是个爷们儿!” 他家雪媚娘最坚强了。 林涧雪凤眸一挑,俊美的面容端起素日以来的清冷和矜贵,“说谁弱鸡?” 邢燃浑身一激灵:“那个……” 林涧雪轻描淡写的,头也不回:“我回家去睡。” 那一夜,景阳府8号楼1单元501室的邢先生追悔莫及,站在502室门口疯狂的忏悔。 然而,景阳府8号楼1单元502室的林先生铁石心肠:“我是弱鸡,我弱不禁风,所以我根本禁不住您老的折腾,您碰我一下我都得骨折,以后都别碰了!” * 两天后,温莎集团兄弟阋墙的新闻一举冲上热搜,在内网外网引起轩然大波,群声哗然。 第40章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真不是林磊想压就能压的。 怪就怪发生这事儿的时机,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 他跟施静结婚周年纪念日,邀请了国内国外金融界的半壁江山,那么多人在,人人都有一张嘴,林磊有能耐堵媒体的嘴,却没本事堵泱泱众口。 第48章 更何况众口之中还有温莎的竞争对手,趁此时机落井下石, 在背后推动舆论发酵, 更是呈决堤之势,拦都拦不住。 林磊眼睁睁看着股市地震, 激动到高血压送医。 关于温升所持的证据, 其实还真就是他虚张声势,诈林空谷而已! 哪那么多巧合啊,温家破产温升跟着逃荒都唯恐不及,怎么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带上相机?再从相机里扒出内存卡?然后这么多年内存卡都没坏, 这么多年突然有心思重温内存卡里的美女? 然后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发现背景里正在给马下药的林空谷?? “还天之骄子, 年少有为呢?哈哈哈哈,林空谷就是个傻逼!”在审讯室里的温升得意洋洋的道。 得知真相的林空谷也激动到高血压送医了。 内存卡不是空白的, 确实有料。 正如林空谷当时的调侃,全是片儿。 赛马那天,温升确实看见林空谷拿着小包东西,在踏浪边上鬼鬼祟祟的,但没多想,更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录视频。 也是时至今日突然想起这个,觉得有猫腻,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诈一诈林空谷,万没想到还真跟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这孙子真孙子啊!够阴险,够虚伪,够恶毒! 温升早就准备好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录下证据,用林空谷亲手为自己炮制的证据威胁他。 没想到出奇的顺利,林空谷都要写支票了,结果现在——前功尽弃。 温升在拘留所直骂娘。 在医院的林空谷直骂爹。 住院三天,没有一个人来看他。 可他并不孤单,因为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报导下面汇聚着世界各地的吃瓜网友。 【我塌房了?!!!】 【我的欧巴居然是这种卑鄙小人,呜呜呜呜。】 【温莎集团落到这种人手里,危!】 【哦不,我最爱的温莎啊,我的脸不干净了。】 【别这么说,他是他,温莎是温莎,温莎还有神秘的二公子呢!要不趁此机会亮个相吧,让我康康。】 【康康+1】 林空谷给林磊和施静打电话,都不接,倒是接到助理告诉他董事会全体愤怒,围着林磊讨伐他这个“失德继承人”的消息。 几个意思,围攻他爸威逼他爸,是想废太子吗?? 林空谷怒不可遏的用手机把所有董事问候了个遍。 发泄一通后,林空谷开始害怕焦虑到彻夜难眠。 他怕失去目前拼尽半生才拥有的一切,怕林磊和施静再也不理他,转而去宠爱林涧雪。 林空谷思及此就活活把自己吓一身冷汗,精神一度崩溃。 出院的时候,林空谷瘦了一大圈,西装穿在身上显得又宽又大,衬得他狼狈又憔悴。 林空谷回家时,没料到林磊也在家。 “爸。”林空谷哑着嗓子叫他一声。 林磊没有怒斥,听了这声“爸”,林空谷松了口气。 坠马那天,他其实不知道自己重感冒,否则也不会出去玩儿了。 他只当是课业太紧,用脑过度导致的头晕,又在林涧雪的劝谏下觉得去马场跑一跑,散散心也不错。 所以当时他只是单纯的去玩儿,也是到了马场,见到温升和李善的时候,不知怎的,脑海中一个邪恶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想捉弄捉弄这个讨厌的弟弟。 也是命中注定吧,正好有工作人员在远处议论说,最近天热,连最温顺的马脾气都有些燥,要提醒那些少爷小姐们当心点,都金贵着呢! 那个瞬间,邪恶到连他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念头更浓烈了。 温升和李善始终瞧不上他,每次见面都要耍威风,耀武扬威,在林空谷眼里就跟跳梁小丑没啥区别,典型的无脑纨绔,又蠢又坏,最好拿捏。 果不其然,他们言语挑衅,林空谷故意示弱,他那个讨厌的弟弟顺顺利利的上钩了。 林空谷把自己推到沙发前,故意把残废的双腿递到林磊眼前,想以此来让爸爸心软:“对不起。” 林空谷哭着说:“我知道错了。” “爸,我自食恶果了,我遭到报应了。” “您别生我气,您和妈别不理我行吗?” 林磊看着他,沉静的表情分辨不出喜怒:“你该道歉的人不只是我。” 林空谷立即说:“我知道,我会跟林涧雪忏悔的。” 林空谷急忙道:“他生日快到了,我会当众请罪的!” 林磊蹙眉:“说什么当众,还嫌舆论不够大,林家不够丢人吗?” “我……” “行了,你私底下去说吧。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解决。” 林空谷听出林磊并没有想放弃他,依旧还让他管理公司,委以重任。 林空谷顿时精神一振,热泪盈眶的伏在林磊膝前:“爸,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集团因为我损失的一切,我都会努力赚回来的!” 林磊没说什么,起身道:“我先回集团了。” 处在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的林空谷,并未注意到林磊背过身去的冷沉面色,以及眼底闪过的意味难明的情绪。 * 江畔看到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的新闻后,心急火燎的跑到法医中心找林涧雪。 “你没事吧?”江副支队左手提着奶茶,右手拎着各种口味的糯叽叽糕点,已经做好了哄人的准备。 然后就看见林涧雪唇角含笑,正在跟人视频聊天,左手红枣豆浆,右手煎饼果子,里面的脆饼一看就很酥脆。 江畔:“……”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江畔来了,不跟你说了。”林涧雪挂断和邢燃的通话,看向垂头丧气的江队。 林涧雪故意调侃道:“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这种表情怎么安慰人?” 江畔张嘴就吸一大口奶茶:“你还用得着我安慰?” 看到林涧雪这么好,江畔既欣慰又有点吃醋。 自从有了邢燃,他在林涧雪心目中的存在感就直线下降!就拿这件事来说,他都派不上用场,邢燃早把林涧雪哄得明明白白。 林涧雪忍笑道:“你怎么酸溜溜的?” 江畔也不嫌丢人,嘴巴一撅,哼哼道:“朋友自然是比不上老公了,雪媚娘被大灰狼叼着就走,我都轮不上吃。” 林涧雪:“……” 江畔捂着脸痛心疾首道:“你以前有不开心的都是第一个找我抱抱求安慰,现在有老公了,我就靠后了!” 林涧雪抓起一卷卫生纸砸过去,笑骂道:“没完没了了?别演了。” 江畔过了把戏瘾,一本满足。 余光瞥见林涧雪手机屏上邢燃发的爱心表情包,江畔忍笑道:“这些糕点就不给你留了,我怕你糖分过量,胰岛过劳。” 闲扯到此结束,趁着江畔亲临,林涧雪跟他说一说案情。 聊了半个钟头的正事,江畔炫了一斤驴打滚儿,临走前想起什么,笑问:“24号有我的档期吗?” 林涧雪说:“没有。” 江畔再次戏精上身,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天天跟邢燃二人世界还不够,一丢丢都不分给我?你好绝情啊林科长,我心好痛,啊,不能呼吸了……” 林涧雪静静等他表演完,说道:“我得回家。” 江畔敛起笑容,正色起来,也没多问,只说:“行吧,等你有时间的,我请客!” * 林涧雪生日这天,燕州市给足了气氛,从早上开始降细雪,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十分有意境。到了傍晚也不见雪停,依旧纷纷簌簌,为大街小巷晕染一层清冷的静谧。 林涧雪正要换衣服,房门就被敲响。 林涧雪故意晾了几秒钟才走去开门,邢燃站在外面,上身是纯黑色运动休闲短袖,露出蓬勃的肱二头肌;下身是工装长裤,收腰的设计,更衬得宽肩窄腰,胸肌健硕,以及那两条直晃眼的大长腿。 寒冬腊月的,这身打扮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邢燃还没完,表情肃穆,面部线条冷硬如刀削,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副墨镜,慢条斯理的戴上:“怎么样?” 林涧雪不得不称赞一句,很酷。 邢燃甚至没有特意打扮,就是换了身露肉的衣服,再把脸板起来,浑然天成的气场全开! 上次林涧雪自己去酒店就出了“事”,这次邢燃说什么也要以保镖的身份伴驾在侧!邢燃是这么想的,但提出这事儿的其实是林涧雪。 在昨天晚上,林涧雪主动问他:“想跟我一起回家吗?” 邢燃没好意思说他一直惦记这事儿呢! “去,你带我我就去!我正好有西装,还有墨镜。” 林涧雪看他恨不得立马提枪上阵的架势,有点哭笑不得,说道:“没让你当保镖。” 林涧雪按住邢燃的肩膀,道:“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跟我回家。” 24小时过去了,邢燃依旧被这句话感动的震彻肺腑。 第49章 他是真的想以保镖的身份陪林涧雪回去的,他确实没奢望……也真的没敢想顶着男朋友的头衔在林涧雪的圈子里招摇过市。 平时也就算了,林涧雪过生日的话,亲戚朋友都会到场,七大姑八大姨齐聚一堂,这不就相当于跟全家出柜吗?! 面对林涧雪的爸妈和混账哥哥,跟面对林涧雪全族比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感动到热泪在眼底翻滚,邢燃好像把林涧雪抱在怀里亲,可是—— 林涧雪不让。 自从上次说了那句“弱鸡”,林涧雪就记仇到现在不给碰。 不让亲就算了,连抱抱都不让! 都快憋死了,想起来就给林涧雪骚瑞对不起果眠那塞。 可林涧雪的心是糯米粉做的,又软又黏,但是捏不变嚼不碎锤不烂! 软石心肠! 邢燃真有点无计可施了,就寻思这孩子有时候很大方,很痛快,有时候又斤斤计较的令人发指。 之前那次加微信好友的风波就是这样,他费老鼻子劲儿才加上,这回又不知道费多少力气才能哄好了。 说白了还是自己惯的毛病,恃宠而骄! 驱车前往市中心的路上,邢燃感慨道:“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宠着你,可劲儿作吧。” 林涧雪凤眸一瞥:“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宠着你,可劲儿的霍霍我吧,我乐不思蜀!”邢燃笑容灿灿,像只可爱的巨型浣熊。 “小少爷回来了!” 管家热情的迎上来,又看向副驾驶走出来的邢燃,恭恭敬敬的笑道:“这位就是邢燃先生吧。” 邢燃有点受宠若惊:“你知道我?” 管家笑了笑,道:“先生和夫人交代过了,您请。” 这次生日,施静的本意是隆重办置一下的,地点选在了巴黎的酒店。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出了“兄弟萧蔷”的丑闻,这种时候不宜抛头露面给媒体品头论足的机会,连燕州市的酒店这种公共场合都不好去,只得在家里聚一聚了。 施静心里不舒坦,觉得委屈了林涧雪。 “二姑委屈二表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施静看向说话的侄子,心里顿觉酸楚。 是啊,从前林涧雪过生日,别说特意为他举办家庭聚会了,有好几次她甚至都过了半个月才想起来,给林涧雪账户里赚钱就算生日礼物了。 正黯然伤神时,林涧雪回来了,施静忙收整心情,绽放笑容迎上去。 “涧雪。”施静看到林涧雪身旁同行的邢燃,脸上笑容褪去不少,但也点头招呼了声。 毕竟是长辈,又是林涧雪的妈,而且态度不错,邢燃没道理冷眼相对,于是也笑呵呵的问好。 施洋紧跟过来,离老远就喊“二表哥”。 林涧雪跟舅舅家的小表弟不常来往,也就逢年过节时见上一面,但这个小表弟很粘着他,看他的目光满是喜欢和崇拜。 小表弟还在上高中,去年被他爸问起梦想,小表弟说:“跟我二表哥一样,当法医!” 第二天小表弟没去上学,因为他屁股肿了,被他爸揍的。 施洋:“二表哥,我成绩进步了,期末考拿到倒数第三,比去年前进一名!” 林涧雪:“……” 邢燃:“……” 施洋干劲满满:“只要我继续努力,持之以恒,也能考二表哥你上的那个大学吧?” 林涧雪:“加油。” 施洋瞬间充满动力。 这才注意到二表哥身后跟着的——熊?! “卧槽!”施洋叹为观止,“你就是管家刚才说的,叫什么来着?” “邢燃。” “对对对!”施洋像一只兴奋的小鸟,“哥们儿,你多高啊,得有一米八八了吧?我一米七九,但我还不到十八岁,还能涨个呢!” 虽然这才见第一面,而且才说第二句话,但邢燃挺喜欢这小孩的。 笑起来阳光有朝气,穿着非主流的衣裳,热血男高,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 有点男版田小蜜那味儿。 邢燃和他聊几句,格外的投缘。 眼缘这玩意儿很难解,邢燃第一眼就觉得这傻白甜值得一交。而施洋第一眼没被邢燃过于凶悍的面相吓住,反而被他比健身教练还夺目的身材迷住,眼里全是星星,心悦诚服。 “原来你还当过消防员,还立过战功?!你好牛逼啊,燃哥,我叫你燃哥行吗?你是我二表哥之后我第二个崇拜的对象!” “咦?”施洋眼珠子一转,茅塞顿开,“我当消防员也不错啊!烈火中的铁血战士,照亮黑夜的橙色英雄,帅毙了!!” 远处路过正巧听见的舅舅眼前一黑,自掐人中。 亲戚们陆陆续续的到了,林涧雪不想让邢燃应酬这些,带他到露天阳台上透气。 不过林涧雪毕竟是今天的主角,有长辈来他不能躲,简单问好和寒暄后,把亲戚交给爸妈去应付。 林涧雪问邢燃:“想抽烟吗?” 邢燃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林涧雪早就发现他犯烟瘾了。 林涧雪帮邢燃点上烟,一阵风吹来,燃烧的火星映在林涧雪漆黑的瞳孔,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就在这时,管家说:“大少爷回来了。” 林空谷被助理推进来。 还是一样的高定西装,高奢古龙水,一派斯文贵气。 不一样的是,他的出现不再是助燃剂,非但没有点燃现场的气氛,反而给原本热闹的氛围泼了一桶冷水。 津津乐道的亲朋好友们看向他,没再夹道欢迎,而是站在原地神色各异,交头接耳。 林空谷头皮隐隐爆出几根青筋。 顶着如芒在背的目光,硬着头皮穿过众人,到林磊和施静面前时,努力扯出一丝笑:“爸,妈,我回来晚了吗?” 施静神色冷淡,好像“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林空谷倍感难堪,幸好林磊及时开口问他工作忙不忙。 亲朋都到齐了,林涧雪和邢燃回到客厅,突然,灯光熄灭。 法国的著名西点师费尔南多推着九层艺术蛋糕出来,流光溢彩,精美奢华的惹人艳羡。 在施静的带头下,众人齐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直到歌曲唱完,林涧雪吹熄蜡烛,施静才忽然想起什么,遗憾的说:“忘记许愿了。” 施洋说:“没事没事,咱一会儿轮流给二表哥送祝福,这么多人加在一起的愿望,老天爷肯定能听见!” 众人失笑。 切蛋糕,饮香槟,吃琳琅满目的自助。 林涧雪为邢燃介绍这些菜都是哪个大厨做的,味道怎么样,让邢燃也尝尝。 邢燃忽然问:“你兴致不太高?” 林涧雪愣了下,回头望去切剩一半的艺术蛋糕。 华丽的生日宴,亲朋好友都来了,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生日礼物。 总是忙来忙去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的爸妈,特别腾出了时间为他张罗这场生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年少时林涧雪的梦寐以求。 可惜,它来晚了。 林涧雪凑近邢燃的耳畔,小声道:“我要是说,不如你跟田小蜜的生日会热闹,放松,开心,会不会显得很装?” 邢燃夸张的瞪大眼睛,故意说道:“不是很装,是超级无敌特别的装。” 林涧雪失笑。 邢燃比他笑的更灿烂:“今天不是阳历生日嘛,等你过阴历生日的时候,咱们叫上江畔虎子他们,一块过个接地气版的生日!” 林涧雪摇了摇头:“那个以后再说,生日要跟家里人一起过。” 邢燃心里被狠狠触动,长臂搂住林涧雪的肩膀:“就咱俩!” * 林涧雪是自以为的格格不入,而坐在阳台上吹风的林空谷是真的格格不入。 他抽完半包薄荷香烟才操纵轮椅回去。 别墅的外面也布置起来了,气球,彩灯,还有从国外空运来的名贵品种的鲜花,温馨而华美,迎合年轻人的浪漫。 宾客们吃完蛋糕在外面散步,喝喝酒聊聊天,他的舅舅一时手痒,还跟几个合作公司的董事长玩起了高尔夫球。 林空谷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想走,忽然听到远处有人议论:“他都设计谋害亲弟弟了,还敢出来抛头露脸,不得不说内心真强大。” 林空谷心里咯噔一跳,是一群跟着家中长辈来赴宴的二世祖们。 “他那时候才十八岁吧?” “严格来讲是十七岁零九个月。” “卧槽,未成年就这么阴险毒辣。” “我真搞不明白林磊咋想的,他这大儿子人品低劣有犯罪前科,不赶紧“废太子”还留着过年啊?” “我也不懂,听说董事会天天抗议,逼着林磊快些发布林空谷离职的官方声明。不然股价持续跌,损失的都是真金白银,原本要跟温莎合作的集团也撂下话了,说无论如何都不敢跟这样的继承人合作,要林磊二选一。” 第50章 “草,大儿子是真爱,小儿子是意外呗?” “啧啧啧,林涧雪也太惨了。从前没见过他,今天一看本人,哪点都不比林空谷差。” 林空谷攥紧拳头,攥的骨节发白,咯吱作响。 他这半个月在集团里很艰难,董事会的压力,外界的压力,全部都要把他往死里逼。 幸好爸爸一直护着他,坚决地保着他,看他焦头烂额日渐憔悴还安慰他说别着急,舆论只是一时的,挺过这场风波就会雨过天晴,否极泰来。 林空谷重新挺起胸膛,无论如何,他依旧是林家长子,温莎集团的未来掌舵人。 林空谷返回室内,在走廊里遇见施洋。 施洋看见他,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换上一副冰冷厌恶的表情,说道:“今天我二表哥生日,你这个谋害过他的人还真有脸来。” 林空谷懒得搭理他,从容经过。 施洋不吐不快的继续说:“喂,刚才大家轮流送祝福的时候,你嘴上说生日快乐,心里的真话呢?是不是诅咒二表哥呢?” 林空谷依旧不理会。 施洋居高临下的瞪他:“二表哥心地善良,一身正气,你虚伪卑鄙,恶贯满盈,真不像一个爹妈生出来的。” 林空谷心脏猛地一坠,抬头看向施洋:“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配当林涧雪的大哥!”施洋愤愤不平。 林空谷半笑不笑:“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想绕过去,施洋偏要堵在前面不让走,甚至弯下腰来细细打量他:“我发现你长得跟我二姑和二姑夫一点都不像啊,你该不会真的不是亲生的吧?” 林空谷眼皮一跳,被激怒:“施洋!” “生气了?”施洋眨巴眨巴眼,有点意外。 他说这话是有八成故意气林空谷的意思的,没想到林空谷这么不经招惹。 又不是三岁小孩,说句你是你爸妈从垃圾箱捡来的,就会委屈的气哭了。 不过林空谷这人贪恋权贵,自命不凡,至今为止对林涧雪所做的一切,都是鉴于亲兄弟争家产的基础上,当然受不了这话。 林空谷也不管施洋让不让开,正面推轮椅冲过去。 施洋又不傻,急忙躲开,正好远处有朋友叫他:“看啥呢?” 施洋:“确实长得不像,从小就不像。” “谁不像?你说啥呢?” 施洋自顾自的嘀咕:“你看我二表哥,嘴巴鼻子像极了二姑夫,眼睛更是跟我二姑复制黏贴的。” * 林空谷回到客厅,手机响起,是秘书跟他说工作上的事情。 林空谷立即收敛心神,专心处理公务。 “跟王总的会面不要取消,我十一点就过去。” “没事,我只喝了半杯酒,不耽误。” “不用休息,我可以,你少废话!” 爸爸宠爱他,器重他,他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辜负爸爸的信赖。 林空谷挂断电话时,看腕表已经十点半了,他本想拜托管家帮忙跟林磊说一声他先走了,但转念一想,还是亲自去说吧。 管家:“先生跟太太在三楼的化妆间。” 林空谷点头,乘电梯去三楼。 轮椅的轱辘滚动在平滑的大理石砖上,没有声音。 林空谷被推到化妆间门外,正要伸手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施静的说话声:“林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磊的声音响起:“你别激动,坐下。” “我能不激动吗?他居然敢对涧雪下手,我……我真是后悔。” “小静。” “林磊,我们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又不是咱们亲生的!!” 第41章 林磊深深叹了口气。 想抽烟, 摸了摸口袋没有,估计是落在客厅了。 “林涧雪是我的儿子, 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心疼他吗?” 施静冷笑一声,叠起二郎腿:“你留着林空谷继续在集团,我看不出来。” 施静双臂抱胸道:“你当初着重培养林空谷,就是希望他能成为涧雪的左膀右臂,兄弟齐心才能应付得来董事会那帮老家伙。” “事实上,林空谷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难堪大用。涧雪倒是全面发展, 可他去当法医了,还对目前的职业越来越热爱, 对家里的生意越来越排斥。” 林磊不以为然的扬眉:“谁嫌赚钱多?他之所以不想接手家族生意, 纯粹是不敢跟他哥争,如果没有林空谷了,这么庞大的集团他能放手不管?” 施静惊愕:“没有林空谷?” 施静最擅长抓住言语中的重点,急切问:“你什么意思?” 林空谷在林磊的一力促成下进集团做事, 看似位高权重是威风堂堂的总经理, 但林空谷的地位仅此而已,不会再往上爬了。 毕竟不是亲生的! 林磊还没大方到可以把市值千亿的温莎集团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他让林空谷先进集团拼杀, 就像先锋将军似的给林涧雪铺路,等林涧雪将来继任董事长,林空谷就是他最得力的辅臣。 所以林涧雪闷声不吭去读医科,林磊才那么气急败坏。 看林磊如今这般气定神闲,心思颇深的模样,施静心里猛地跃出一个念头。 莫非,林磊是利用林空谷当活靶子, 把董事会不好掌握的那些老东西清理一波? 顺便以林空谷来成为林涧雪的对照组,让股东们见识见识豪门真太子爷的威严,以及那只假冒伪劣的狸猫终究只是狸猫。 施静没有多问,说:“生意上的事我不懂,我知道你有分寸,不该指手画脚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林磊现在的所作所为,正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亲手挖个万丈悬崖,等榨干林空谷最后一点价值后,把他推下去! 很卑劣,很残忍。 但是林空谷对林涧雪的所行所为,比这个卑劣一百倍,残忍一千倍。 你犯我一尺,我还你十丈! 施静闭了闭眼睛,说:“就算老柴怪咱们,也是他儿子先心狠手辣的。” 在林空谷的视角可是杀死亲弟弟,比身为养子的“忘恩负义”更泯灭人性,丧心病狂。 突然,化妆间的门被从外狠狠撞开—— 施静和林磊猝不及防,只见轮椅的脚踏板尚在晃荡,坐在轮椅上的林空谷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厉鬼。 “你们说什么,老柴是谁???” 房门大敞,两个人站在屋里,一个人坐在屋外。 林磊夫妻二人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短暂的震惊过后,两个人都冷静下来。 林磊问:“你都听到了?” 林空谷六神无主,苍白的嘴唇抖似筛糠:“爸,妈,我……” 施静道:“你先回去,今晚是涧雪的生日宴,亲戚朋友都在,有什么疑问明天再说。” 林空谷哪里等的到明天,他连一秒钟都没法忍了:“告诉我老柴是谁,他是谁啊!” 施静看着失控的林空谷,说:“老柴是你的爸爸,你的亲生爸爸。” 如同一颗惊雷从九霄劈下来,正中林空谷的头顶,他整个人惊呆了:“什,什么……他,他……” 林磊开口制止道:“别再问了,今晚这么多人在,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他就像一个冷酷的帝王在威胁施压。 林空谷心脏巨震,逆反的烈火瞬间洞穿胸膛:“什么闹大,我都听见了!你,你利用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拿我当刀子使,替你和林涧雪铲除异己?!!” 激烈的争吵声引来管家的询问,管家身后跟着舅舅和两个姨妈,后面还跟着表亲。最后,连圈子里的朋友也过来了。 众人站在远处,不等靠近就听到这句炸裂的话。 林空谷不是林磊和施静的亲生儿子??? 卧了个槽啊,年底了,惊天大瓜?!! 众人瞠目结舌,整齐划一的看向最后过来的林涧雪。 林涧雪啥也没听到,突遭万众瞩目,人有点懵,下意识看向邢燃,邢燃也一脸蒙圈的看着他。 林磊闭着凖利的双眼,额头的青筋差点绷断几根:“管家。” 一把年纪的管家忙不迭擦掉冷汗:“是,先生。” 施静走出化妆间,对满走廊的人说道:“实在抱歉,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先让管家送大家离开吧。今日未能尽兴,待改天有机会了,我再邀请诸位到家里一叙。” 众人看看脸色铁青的林磊,看看脸色发白的施静,再看看坐在轮椅上脸色比鬼还鬼的林空谷…… 说实话,他们不想走啊!!! 好戏刚要开场不是么??? 施洋想留下来,但也被“送”走了。 施静看向邢燃,邢燃十分有自知之明,他也算个外人,该被一视同仁的清场。 施静下意识看向不动声色的林涧雪,轻轻叹了口气,没吱声。 第51章 闹哄哄的人群走干净了,别墅一楼客厅冷的如同冰窖。 不仅是客厅,总共五层的临江别墅都很冷。 林磊坐在沙发上,施静坐在他旁边。 就在五分钟之前,林涧雪和邢燃想回家了,邢燃还问他回去吃不吃水果,冰箱里还有酸奶,可以做一碗水果捞当饭后甜品。 现在什么捞都吃不上了,而且有必要捞一把林空谷,因为他此时全身无力,整个人瘫软在轮椅上。 林磊找到落下的香烟,点燃:“现在没人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林空谷还是不敢相信,他宁愿自己耳背,又或者是幻听:“你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不是你们的儿子,我……” 林空谷说不下去了,因为林磊和施静陌生的神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不懂,三十多年的父子之情,母子之情,会在一夜之间……不,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就荡然无存了? 那眼神咋那么冰凉,咋那么陌生呢? 果然不是亲生的吗? 那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是假的了?他不是温莎集团的继承人,不是林家的大公子?那他是谁啊! 林空谷心急如焚的道:“你们说的老柴,他是……” 林磊:“他是林家的司机。” 林涧雪怔鄂,邢燃诧异。 林空谷陷入瞬间的失聪,目瞪口呆的看着林磊上下嘴皮在动,却什么都听不清。 林涧雪问:“司机?” “嗯。”施静捏了捏发紧的眉心,说,“老柴既是司机,也是我跟你爸爸很好的朋友。” “他还是你爸爸的大学同学呢!” 施静语速缓和的说:“老柴家里虽穷,但人聪明又刻苦,自己勤工俭学念完的高中,又凭本事考上那样一所世界一流的名校。” “他为了赚学费,一天就吃一顿饭,饿的面黄肌瘦的,你爸爸就经常接济他,不过老柴这人自尊心太强了,但凡接受你爸的好意,必定想方设法的还回来。” 施静看着林涧雪说:“你爸先毕业的,回到家里接管生意,而老柴没能完成学业,因为他得罪了学校里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富二代调戏一个女同学,他出手帮助……” 施静顿了下,看向林空谷,“她就是你的妈妈。” 林空谷用力扶着轮椅扶手,脑子嗡嗡作响,快要坐不住了。 林磊说:“老柴到处打工,和同学一起投资,把多年辛苦攒下来的积蓄全赔进去了。再创业,又被朋友卷款私逃,负债累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的买好了□□。” “我帮他平了债务,他就留下来给我当司机,他重情重义,对我感激涕零。三十年前,我去竞标会的路上被竞争对手制造车祸,他想都没想就冲过来把我推开,我活了,他死了。” “你妈妈小雅承受不住刺激,精神有些失常,再加上她本来就有高血压,不到半年也跟着没了。” 林磊神色惆帐的看着林空谷:“只留下一个父母双亡,连爷爷奶奶都没有的你,年仅一岁的你。” 林空谷浑身发抖。 林磊:“你一个亲人都没有,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你爸爸因为救我而死,我理应照顾你,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 施静在这个时候解释道:“我们结婚多年,始终没有孩子,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我的身体很难有孕,林磊也有一点毛病,我们若想有孩子挺难的,所以……” 旁听多时的邢燃插嘴道:“你们干脆给林空谷改名换姓,上自己户口本,把他变成自己的儿子养。” 施静和林磊都沉默了。 穷苦的草根,摇身一变成为了显赫豪门的独生子。 抛开失去了亲生父母不谈,这简直是天上掉满汉全席!! 只是没想到,他们在四年后生下了自己的儿子。 更没想到,恩怨情仇从此拉开帷幕。 所以他们当初错了吗? 如果保留林空谷老柴儿子的身份,让他知晓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就不会衍生出那些“本就不是他能觊觎”的野心了? “不可能!!”始终没开口的林空谷突然发出爆喝,整个人煞白着脸,疯癫欲狂。 “不可能的,你们瞎说,你们骗我!我是你们的儿子,我是温莎集团的长子!我是继承人,我是总经理,我,我是林氏的孩子,我姓林,我不姓柴!!我爸爸是林磊,是温莎集团董事长,才不是一个窝窝囊囊寄人篱下的穷鬼司机!!!” 啪—— 林磊一耳光扇在林空谷的脸上。 “这巴掌是替你爸打的。” 林空谷的脑袋歪到一侧,脸上迅速充血。 他顾不上疼,魂不守舍的去抓林磊的胳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儿子。爸爸,你才是我爸爸,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最器重最疼爱的儿子啊!” 他又看向施静,咧开丑陋的嘴,满眼渴望:“妈,我是林空谷,我姓林的,我是你的大儿子啊!你们说的什么老柴,什么小雅的,我压根儿不认识,我不知道啊!他们爱谁谁,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们是我的爸妈!” 他又将慌乱的目光狼狈的投给林涧雪:“我是你哥哥呀,我是你大哥,咱们一奶同胞,咱们是手足亲兄弟!对了,可以验血的,你是法医,还是堂堂科长呢!你最擅长验dna了,你最权威了!” 林空谷迫切的朝前够一切能够到的救命稻草,却扑了个空。他整个人失去重心,狼狈的从轮椅上跌下去,眼镜掉到地上,又被翻倒的轮椅压的粉碎。 他在地上爬着,口中不断溢出模糊的碎语,头发凌乱,汗水与泪水糊了满脸,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三天后,“温莎集团狸猫与太子”的词条登上热搜,相关报道以各种吸睛的标题称霸全平台热点。 网友沸然,一呼卧槽,二呼炸裂,三呼六六六。 一周后,林磊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跟公众解释林家复杂但不难懂的恩怨纠葛。 面对记者提问,准备万全的林磊从容应答,当记者要求他介绍一下独生子林涧雪的时候,林磊挪了挪话筒的角度,说出和从前一样的话:“他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记者:“我们知道林二公子……不对,是林公子,他是一名法医。” 林磊截断记者的话:“他的工作很严肃,我不希望这些舆论打扰他,所以别问了。” 记者将这个话题抛给身旁的施静,施静的嘴更是密不透风,字字句句都很诚恳都很漂亮,但能掀起新闻爆点的一句没有,还头头是道,说的记者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身后的双开门被从外推开。 只见一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着一身英伦式西装三件套,拥有比模特还惊人的超绝比例身材,大约二十三四岁,长相俊美,气质清冷易碎,如同一片盛在玻璃瓶中精心护养的霜花。 只一瞬,满场寂静,连直播间的弹幕都消失了。 记者们的敏感肌突突的跳,拽着摄影大哥前仆后继的过去采访。 “请问您是?” “您和林磊董事长,施静律师长得好像,难道您就是他们的独生子林涧雪?” “涧雪。”施静急的起身,林磊直接走下采访区,诧异又紧张的看着林涧雪。 与此同时,死寂的弹幕突然活过来了,呈决堤之势一泻千里!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提问:“林公子您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发布会现场?” “对于您和您哥哥的身世,您有什么看法吗?” “之前网上传的林空谷十八岁时,设计陷害您坠马一事,您有什么想说的?” “请问您恨林空谷吗?” “如今证实林空谷不是您的亲哥哥,您会报复他吗?” 林磊怒目圆瞪:“你是哪家媒体的,问这个——” “各位一个一个来,我会一一作答的。”林涧雪的嗓音和他本人一样,冷冷清清,分贝很低,却能在最喧嚷最混乱的环境下一鸣惊人。 “但是不方便说的个人隐私,我会保持沉默。”林涧雪道。 截止当晚十一点,网上针对这个话题的热度居高不下,网友讨论的如火如荼。 当晚十一点半,温莎集团持续低迷的股市开始回升,到次日清晨六点整,已经突破了历年来的新高! 施静在电话那端吞吞吐吐:“涧雪,你……” 林涧雪:“我爸让您打的?” 施静无奈的笑了一下:“我才说三个字,你就知道了?” 林涧雪听到施静说:“他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林磊无论在林空谷面前还是林涧雪面前,从始至终都是副唯我独尊的皇帝样子。 要一个不怒自威的严父表达出慈爱的感激,确实太难了。 “妈妈替他说吧,涧雪,你能突然去发布会,你爸爸真的很意外,也很感动。” 林涧雪看着电脑屏上红红火火的股市颜色,只淡淡“嗯”了一声。 第52章 他是任性,谁也不告诉就自己选择学医,又谁也不顾及的选择了法医。 但是,该任性的时候可以任性,该承担的时候也要承担。 他是温莎集团的独生子,理应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肩负起自己与生俱来的这层身份。 挂上电话,林涧雪从保温杯里倒出红枣牛奶,牛奶微微甜,是邢燃傍晚时送到科长办公室的。 值夜班的林涧雪喝下半杯,回复邢燃的微信:【我值夜,你居然给我送安神助眠的牛奶。】 a.燃(有老婆了):【红枣养气血,牛奶补钙,喝这个对身体好。】 【咖啡还是少喝,喝多了失眠,还会造成钙流失。】 林涧雪整颗心都是软乎乎的,仿佛浸泡在红枣牛奶里,他打字发送道:【所以我嘎嘣脆,是弱鸡。】 a.燃(有老婆了):【???】 【你咋还记仇呢?】 【林科长,小肚鸡肠老的快啊。】 林:【是,我不仅是个弱鸡,还是个小肚鸡肠的弱鸡。】 a.燃(有老婆了):【滑跪/jpg.】 吃饭睡觉逗燃燃。 邢燃之前给林涧雪看过他的微信,邢燃给林涧雪的备注是“雪(这就是我老婆)”,两个用户名挨在一起,十分登对且搞笑。 林涧雪修改邢燃的微信备注,没那么花里胡哨,就“燃燃”两个字。 一整天时间,关于林家的讨论声热度不减。但话题的中央已经从豪门恩怨转移到林涧雪个人身上。 只因他在发布会公开亮相,实在让全体网民猝不及防,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小小的发布会居然把老子拿捏住了,已下载备份,每天早晚各一次斯哈斯哈,懂得都懂。】 【我懂我懂,这张脸也太牛逼了吧,我以为林空谷已经够牛逼了,没想到林涧雪是牛上牛,逼上逼!】 【……楼上要不回小学重新开始读语文课吧哈哈哈!】 【林涧雪人如其名,好有破碎感呜呜,我都不敢想象孩童时期的他得是多么可爱的奶团子啊,禽兽养子怎么下得去手!】 【林磊和施静好心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结果弄成这样,要是当初不改名换姓,是不是就没这些恩恩怨怨了。】 【拉倒吧,林空谷就是天生坏种,就算他知道自己是养子也不会老实本分的,照样觊觎那些不属于他的!】 【小小年纪就想把亲弟弟摔残疾了,那生活中我们不知道的小细节还有多少?妈呀,细思极恐。】 这届的网友简直神通广大,半年前的江边大排档掰手腕比赛爬上热搜。 【有图有真相,自己看吧。】 【卧槽真的是林涧雪,太子爷居然也吃路边大排档?】 【啊,我感觉我跟豪门贵公子的距离好近,好亲戚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烤腰子。】 【不是我说,林公子真不打算改行吗,求求你回集团继承家业吧!我都不敢想象你穿上西装手握几百亿合同的模样,虽体弱多病但雷厉风行的清冷霸总,小小的老子被迷得晕头转向。】 【但是林公子现在的职业也好苏,警服,白大褂,啊啊啊啊!】 【继承家业就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接触到的了,所以求林公子千万别改行!求偶遇,求诸神保佑偶遇!】 【我制造个案发现场,是不是就能见到林法医啦?】 【楼上???】 全网讨论的热热闹闹,直到三天后出了个顶流明星□□的新闻,网友们立即津津有味的品尝娱乐圈大瓜,终于没人再关注林家这摊破事了。 元旦过后,林空谷心心念念的dna化验结果出来了。 林空谷住院十多天了,在他近乎疯狂的要求下,反反复复做了七八次dna。和林磊验了五次,和施静验了三次,他不死心,更要求跟林涧雪验。 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说你跟林磊和施静都验过了,生物学上证明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跟林涧雪验有什么意义? 林空谷偏执又混乱的大叫:“有,当然有,或许我跟林涧雪是亲兄弟呢!只要我们是亲兄弟,那我就是林磊和施静的儿子!” 护士看了眼医生,觉得该把林空谷转去精神科。 现在化验结果出来了,林涧雪看着鉴定书上写的鉴定结论:经过我中心鉴定,林涧雪和林空谷确认无血缘关系。 江畔看着白纸黑字以及权威的红色印章,拍了下林涧雪的肩:“心情很复杂吧。” 林涧雪:“嗯。” 江畔:“不过也算尘埃落定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林涧雪点了点头,望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他走进病房,把鉴定书交给眼巴巴的林空谷,林空谷急切接过来看,从期待到难以置信,到近乎崩溃的绝望:“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验错了,机器出故障了!验这个除了抽血还有头发对吧,唾液也可以对吧,咱们再验一次,换个更权威更专业的机构!” 林空谷嘶声力竭的吼着,当场把鉴定书撕个粉碎,双手抓住林涧雪的胳膊,拼命强调着,重复着:“涧雪,你是我弟弟,你是我亲弟弟对吧!我是你哥哥呀,咱们是亲兄弟,永永远远的亲兄弟,一辈子的亲兄弟!” 殷切,期盼。 他卑微的抱住林涧雪的腰,宛如怒海中抱住唯一的浮木。 林涧雪什么也不想说,看着精神逐渐扭曲的林空谷,把自己从他手心里摘走。 第42章 林涧雪的阴历生日到了。 这天不巧, 气温突破今年最低,从凌晨就开始下大暴雪, 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直到傍晚邢燃接林涧雪下班时才渐渐放晴,二人一起去超市采购晚上要用的食材。 回到家,邢燃穿上围裙,林涧雪从身后给他系好,然后分工合作。 邢燃是主厨,负责煎炒烹炸烧煮炖,林涧雪是小工, 负责洗切剁割削剜宰。 忙碌三个钟头, 共同准备出一桌丰盛的晚餐。 林涧雪给邢燃倒上葡萄酒,举杯道:“谢谢, 辛苦了。” 邢燃神秘兮兮道:“稍等, 还有惊喜。” 林涧雪看着邢燃走向冰箱,从下面一层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盒子四四方方的,巴掌大,被邢燃小心翼翼的端出来, 放到林涧雪面前。 林涧雪忍着好奇问:“是什么?” 邢燃故弄玄虚:“你打开看看。” 看这个形状, 结合今天这个日子,再结合邢燃深切了解他嗜甜的口味, 答案显而易见。 林涧雪先把丝带拆开,然后动作尽量轻缓的掀开盒盖,他手很稳,避免出现剐蹭,影响美观。 胸有成竹的林涧雪并没有看到生日蛋糕。 那盒子里装的是白花花的一堆…… 雪?! 林涧雪没立即下判断,先闻其味道,再用手抓一把, 经过初步的“尸检”,这就是一堆货真价实的——雪。 林涧雪抬头看向邢燃:“雪?” “这可不是一般的雪。”邢燃深深看着林涧雪,嘴角噙着笑,“这是山涧的积雪。” 林涧雪怔住。 邢燃隔着桌子握住林涧雪的手,漆黑的瞳孔里全是他的模样:“燕州最高的山知道吗,我一大早上去山涧里挖的,这个礼物怎么样?” 这个礼物还真是一文不值。 林涧雪看着盒子里干净到纤毫灰尘都没有的白雪,忍俊不禁,顿时笑出声来。 该怎么说呢? 还真是邢燃会制造出的惊喜啊! 都说土到极致就是潮,一文不值的礼物才是无价之宝。 林涧雪笑着瞥一眼邢燃:“亏你想得出来。” 林涧雪出生至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贵东西没享受过?平安夜那天的生日礼物,光是豪车就收到十多辆,更别提亲朋好友一送就是几百万的红包。 邢燃是有多头铁啊,敢在这上头争一席之地? 再者说了,礼物送的是个心意,而非礼物本身的价值。 若想博得林涧雪一笑,必须别出心裁,弄个独属于他邢燃的浪漫! 事实证明效果绝绝子,这生日礼物,绝对是林涧雪这辈子收到最便宜,最具内涵和意义,也最难以忘记的! 邢燃说:“喜欢的话就赶紧冻起来,一会儿该化了。” 林涧雪点头。 于是,两个幼稚鬼张罗着把一盒子雪花送进冰箱。 与此同时,邢燃又从最上面一层格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端上桌,笑着道:“看看这个。” 林涧雪心说邢燃真能玩,这回掀开盒盖,是生日蛋糕。 浓郁可可款,上面用大颗大颗娇艳的草莓做装饰,巧克力蛋糕胚和原味奶油。 蛋糕侧面用果酱写着——祝咱家雪媚娘生日快乐,林科长是纯爷们儿! 林涧雪:“……” 邢燃挺臊得慌,抓耳挠腮道:“肯定没你做得好,但我尽全力了。这次就勉为其难的吃着,等明年的,我一定把自己练成大师!” 第53章 林涧雪心里软塌塌的,面上不显露分毫,目光瞥向那句“林科长是纯爷们儿”,抿唇不语,看向邢燃。 邢燃干咳一声:“那啥,就是……” 话没说完,林涧雪猛地拽过他衣领,吻上他的嘴唇。 邢燃震惊的睁大眼睛。 刹那间,内心被狂喜填的满满当当,邢燃都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的贴上林涧雪,伸出手扣住林涧雪的后脑,加深这个好久不见来之不易的吻! 从那天的口无遮拦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啊,不让亲亲不让抱抱,那是人过得日子吗?? 他奶奶的,都给小小的老子憋成什么样了! 啊,朝思暮想的雪媚娘,又软又糯,又香又甜。 邢燃吻的香甜,鼻子却委屈的直泛酸。 林涧雪一阵好笑,心疼是半点也没有的,反而想再逗一逗这只呆熊。 不知从何时起,他沉迷于逗弄邢燃,看他高兴时的眉飞色舞,看他担心时的絮絮叨叨,看他着急时的语无伦次,看他害羞时从耳根到脖子的红温,无论什么样子都很有意思。 邢燃是个不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有什么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导致他的一举一动所代表的含义是那么直观,那么深刻。 邢燃的情绪被林涧雪牢牢操控着,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悲和悲,替他哀,替他怒。 林涧雪心里很软,又纵容邢燃多亲了一会儿。 就在这只熊得寸进尺时,林涧雪睁开眸子,也不推搡,就用手轻轻拍拍邢燃的肩膀,轻声嘀咕道:“饿了。” 简单两个字,瞬间让胡作非为的邢燃停下来。 在老婆饿了和先喂饱自己之间果断选择前者,连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邢燃万分不舍的松开林涧雪,又在他眉心亲了两口作为补偿:“菜凉了不好吃,先吃饭。” 先吃饭,再干什么? 天知地知邢燃知,林涧雪……故意装不知。 点蜡烛后,邢燃提醒许愿。 其实这个环节对林涧雪来说挺傻的,对着一个蛋糕许愿,还殷切期盼愿望能实现,就跟相信这世上有圣诞老人一样幼稚。 不过,林涧雪看着蛋糕,看着蜡烛,在看着眼中倒映出这一切的邢燃。林涧雪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 邢燃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清唱,独奏。 五音俱全,很好听。 切了蛋糕,吃完晚饭,邢燃麻利的去洗碗,每洗干净一个就递给身旁的林涧雪,林涧雪就用干净的洗碗布擦干。 邢燃洗的很快,林涧雪擦的很慢。 不多时,邢燃负责的水槽空了,而林涧雪手边的盘子和碗摞成了小山。 邢燃催促道:“快点啊。” 林涧雪:“着急了?” 邢燃忙不迭否认:“没有啊,不着急。” 林涧雪余光看他故作淡定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继续慢条斯理的擦盘子。 十分钟后,林涧雪擦完碗。 邢燃就像一个苦等大人干完活终于能带他去小卖部买零食的孩子,整个人鲜活起来,迫不及待的道:“涧雪,咱们……” “看会儿电视吧。”林涧雪说。 “啊?” “今天不是大结局吗?”林涧雪用遥控器换台,果然正播出着呢,男女主角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林涧雪拍拍身旁沙发,让邢燃快来坐。 邢燃不想坐,邢燃想做。 林涧雪被电视剧的内容所吸引,聚精会神。 邢燃也只好跟着看,越看越纳闷:“怎么又哭上了?” 他记得这部剧的男女主角隔三差五就哭,一集45分钟恨不得30分钟都在哭。 林涧雪:“你没看剧情?” 差生邢燃无意识自爆,尴尬的一笔。 很不巧,这电视剧播出的黄金档也是所有有老婆的家庭的“黄金档”。 美人在怀,谁他奶奶的有心思看男女主角谈情说爱? 邢燃果断向学霸讨教:“你给我讲讲。” 男主是霸道总裁,女主是灰姑娘,他们相识后一起经历了很多,包括来自男主家里的压力和女主原生家庭的悲剧,然而两个勇敢的人谁也没有退缩,他们一起面对坎坷,眼见着曙光不远了,女主得癌了。 邢燃:“……” 这几把什么古早狗血虐恋啊! 难怪隔三差五就哭呢,邢燃都想替他们哭一哭了。 “这悲情剧看了心情不好,别看了。” 林涧雪说已经追到这里了,有始有终。 于是林涧雪全神贯注的看剧,见证悲惨男女主的结局。身旁的邢燃如坐针毡的陪着追剧,一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在林涧雪身上撩来撩去。 “别闹。” “哦。” 换个地方接着闹。 林涧雪知道某只熊此时此刻正在体会什么叫抓心挠肝,度秒如年。他气定神闲的双腿交叠着,手里还把玩着遥控器,看向邢燃的目光很是漫不经心:“着急了?” 这下邢燃不装大尾巴狼了:“嗯。” 林涧雪看他目光明亮的灼人,心里忍笑,颁布圣旨道:“去洗澡。” 邢燃眼睛更亮了,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一起!” 说着就把林涧雪直接抱起来,猛冲卫生间。 邢燃真是后悔呀,早就该承认自己那啥虫上脑忍无可忍,不然何至于多耽误一个小时? 想亲老婆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被林涧雪笑话就笑话呗,他爱老婆就是要亲亲抱抱,理直气壮! 热水才灌了浅浅一层时,邢燃已经迫不及待的亲上林涧雪。 憋了太久的邢燃这次亲的很疯狂,好像要将林涧雪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故意钓我是不是?”邢燃环着林涧雪的窄腰,恶劣的掐了一把。 他们进行过无数次的亲密,邢燃早知道林涧雪的弱点,果不其然,林涧雪直接软成了加热后的雪媚娘。 邢燃出了口“恶气”,这才有空闲说话:“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呢?” 钓了吗?林涧雪才不承认:“愿者上钩。” “还钓?!”邢燃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把林涧雪痛痛快快的欺负了顿。 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林涧雪全程被摆弄来摆弄去,被邢燃抱出来时,脑袋晕乎乎的。 突然听到客厅的电视里传出一阵掌声和笑声。 邢燃耳朵立了立,惊喜道:“草,医学奇迹!” 卧室的角度能看到一半的电视屏幕。 患癌的女主得到治疗,出院时所有亲朋好友都去接她,男主更是率领豪华车队来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求婚。 他们在所有医生护士,住院病友的见证与祝福声中,幸福圆满的拥抱在一起。 林涧雪:“……” 历经坎坷的男女主终于happy ending,可惜电视前仅有的两个观众并没有见证这来之不易的一刻,因为他们正忙着实现自己的happy ending! 血泪教训,逗熊得有度,过火了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林涧雪在邢燃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脑袋全是懵的,反应过来时才猛然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亲吻。 仅仅只是个开始。 那一刻,背得了骸骨切得了巨人观,能跟死者那蛮不讲理的家属唇枪舌剑更能直面变态杀人狂与其巅峰对决的林涧雪……有点犯怵。 自己惹得熊,自己承受着吧。 第一次贴贴,邢燃很急,是憋了太久终于尝到酸甜多汁的果实的反应。 第二次贴贴,邢燃就温柔多了,大有一种慢工出细活,温水煮青蛙的闲情雅致。他先亲吻林涧雪的额头,再鼻峰,嘴唇,慢条斯理,故意折磨林涧雪似的。 邢燃看着林涧雪,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他灼亮的双瞳里清楚写着“想要更多”、“想要你”。 “邢燃。”林涧雪开口时,嗓音哑的撩人。 邢燃心肝都跟着颤抖一下。 林涧雪深深注视,又道:“燃燃。” 邢燃心中炸开一朵花,是血与肉交织而成的花。 林涧雪没有再说话,只深切回望着邢燃,试图看清邢燃黑瞳中倒映的自己。 看得很清楚,毫不费力。 邢燃的瞳孔里一直是他,只有他。 林涧雪勾起嘴唇,笑了起来。 这一笑,灵魂荡漾。 不用说的直白,邢燃心领神会,一切都不言而喻。 宛如猛虎扑兔的邢燃再次将林涧雪抱紧。 他又犯了鼻酸的毛病,在林涧雪脖子上报复似的蹭了蹭:“你真狡猾!” 他奶奶的,这是憋了个大的。 林涧雪晾他那么久,整整一个月啊,终于能亲的邢燃已经心满意足了,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大这么大的附加惊喜。 如果这是林涧雪故意为之的,那么邢燃觉得过去一个月的吃糠咽菜都是值得的! 只为了今天的满汉全席啊!! 第54章 邢燃激动的声音都哆嗦了:“我,我会轻点的。” 林涧雪凉丝丝瞥着他:“不用。” 邢燃笑道:“行,咱家宝儿是纯爷们!” 这是邢燃第一次叫他宝,听得林涧雪本就通红的耳根瞬间能滴血了。 那个没正经的江畔总是叫他宝,但朋友之间“清白的宝”,和恋人之间“不清白的宝”,听着就是截然不同。 林涧雪的心跳加快。 一次又一次的,沉溺在邢燃最温暖、最火热的怀抱里。 到了后来,林涧雪开始后悔刚才那句“不用”。 嘶…… “你吃什么长大的?”林涧雪抱怨道。 问的当然不是身高和块头,而是某个让人叹为观止不敢直视的地方。 邢燃眉毛一扬,邪魅笑道:“豆浆油条豆腐脑,包子馄饨鸡蛋灌饼!” “祖辈儿的中国菜!” 林涧雪:“……” 邢燃贴着林涧雪的耳朵说:“生日快乐,我的宝儿!” 一起攀上极乐的巅峰。 邢燃真是个能干的男人,白天很能干,晚上依旧狠、狠干。 第43章 之前说好请大家吃饭, 可惜不是今天你没时间,就是明天他突然值班。 一直拖啊拖啊, 拖到腊八节都过了,人终于凑齐了。 地点定在最能放松最能嗨的ktv,距离新年近了,ktv的包厢和外景都布置了很多新年元素,看着红红火火非常有气氛。 林涧雪把包厢号群发,江畔等人陆陆续续的到了,进包厢前还往门口一靠, 戴着副骚包的花色眼镜痞里痞气的说:“娘家人来了!” 林涧雪:“……” 江畔先进包厢, 后面跟着一串儿气势汹汹的娘家军。 刑侦支队的得力干将,各个都是缉凶除恶的战士! 威风赫赫, 肃然起敬。 十分钟后, 田小蜜踩着高跟鞋来了,后面跟着景阳三子。 江畔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哟,亲家来了?” 田小蜜表情瞬间严肃,蹬蹬蹬冲到江畔面前, 双手握住江畔的手, 诚恳道:“您只管放心的把林涧雪交给我们燃哥,燃哥一定会对他好的!但凡邢燃敢造次, 不用您动手,景阳三子再加上老娘就会把他揍得谁也认不出来!” 邢燃:“……” 虎子强子和刚子并排一站,双臂抱胸,气势凌云的对准邢燃。 明明是夫家人,却跟娘家人统一战线,同仇敌忾。 江畔感动的不行,反手握住田小蜜的手:“妹子, 哥信你。” 田小蜜感激涕零的用力点头。 林涧雪无奈倒酒:“行了别贫了,坐下。” 众人笑作一团。 酒杯都满上,众人围成一圈举杯,江畔清清嗓子,代表娘家人一本正经的说:“感谢世界和平的一天,让咱们能参加林科长和邢老板的订婚趴!” 他这人就会闹腾,在聚会之中起到炒热气氛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句话就让场面再度热闹起来,在周野等人的捧场下共同起哄:“哈哈哈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大吉大利!” 林涧雪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林科长要发话了,众人立即闭嘴,洗耳恭听。 林涧雪起身,环视一圈众人,最后按着邢燃的肩膀,吐字清晰:“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邢燃,景阳区景阳街元气早餐店的老板。” 邢燃心里一颤。 众人立即爆发出鸭子叫,刚子和强子狂吹口哨:“嫂子霸气!” 一声嫂子,听得邢燃心脏又是一激灵。 他这颗小心脏越来越脆皮了,说悸动就悸动,挺丢人的。 邢燃原以为请朋友吃饭,就是普通吃个饭,玩一玩闹一闹,没想到这么有仪式感,还真的很“正式”。 被林涧雪正式出柜这件事,无论多少次,都让他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邢燃立刻起身,连酒杯都不用,直接启开一瓶酒,朗声道:“非常正式的介绍一下,这是我最最最爱的人,林涧雪,市公安局法医科科长。” 众人准备鼓掌,但发现邢燃还有话没说完。 邢燃宣誓一般铿锵有力:“他是我的初恋,我的唯一,我这辈子就吊死在他这棵树上了!” 众人又准备鼓掌,又发现邢燃没说完。 邢燃转身面朝林涧雪,把人从沙发上端起来:“林涧雪,我的宝儿。” 邢燃贴上前在林涧雪嘴唇上狠狠亲一口:“老子爱你!!” 众人热血沸腾,瞬间爆发出鸡叫,江畔和周野狂吹口哨:“燃哥霸气!” 邢燃兴致上来了,一口气灌下一瓶酒,赢得满堂喝彩。 邢燃畅快呼出一口气,正色道:“先说好,我这么喝可以,因为我醉了也有人照顾,你们悠着点哈,别醉醺醺的回家给爸妈添麻烦。” 众人:“……” 林涧雪忍笑,燃燃,要这么拉仇恨吗? 强子怒不可遏:“妈的,哥几个听好了,灌他!” 周野怒火中烧:“对,不是仗着有林科长装逼么!” 刚子最阴险,偷偷摸摸说道:“林医生听我的,等会儿就把他扔路上,看他破防。” 邢燃抓起一把瓜子砸损友脸上。 林涧雪觉得要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否则邢燃会凭一己之力成为朋友圈公敌,明早再一起来,被住处群聊再被所有人拉黑。 林涧雪端起酒杯道:“今天过小年,也趁此机会祝大家小年快乐。” 众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江畔说:“真巧啊!大家小年快乐,林涧雪和邢燃新婚快乐,所有人都快乐!” 喝着酒,吃着披萨和水果,炸鸡和汉堡,众人轮流上去唱歌,先唱甜甜蜜蜜的情歌,再唱喜气洋洋的欢庆歌。景阳三子共同献唱《恭喜发财》,越玩越嗨。 夜色正浓,璀璨的霓虹灯将天上飘雪映出绚丽的七彩光芒。 众人玩到很晚才散场,酣畅淋漓,宾主尽欢尽兴。 把醉的里倒歪斜的朋友们送上出租车,而本该里倒歪斜的邢燃和林涧雪,却是酒量该死的好,明明没少喝,却走路四平八稳,逻辑清晰。 把朋友们都送走后,林涧雪不想坐车回去,望着街上的火树银花,说:“咱们走路回去吧。” 邢燃正有此意,大手握住林涧雪的小手,包裹的严严实实,再揣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真暖和,林涧雪用手指在邢燃掌心画着圈圈。 他们沿街散步,慢悠悠的走向回家的路。 林涧雪问:“过年休息吗?” “休,全年无休就指望过年这几天歇歇了,以前都是初五营业。”邢燃忽然想到什么,反问,“你过年能放假不?” 法定假日对林涧雪这种特殊职业者来说,形同虚设。 林涧雪就算说了会放假,也不排除随时待命一通电话就得上岗的必须性。 林涧雪转头看着邢燃:“我可以请假。” 虽然法医科人少活多,加班是常态,但每年的年假还是有的。 只不过林涧雪从来不用,典型的工作机器,休假不积极,加班第一名,且无怨无悔的埋头苦干,市领导可满意了。 从前的林涧雪不需要休假,没人需要他陪,也没人陪他。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有家,有人,有眷恋的温暖。 林涧雪说:“我能请十天到半个月的假,你想去哪儿玩都行。” 邢燃错愕:“你怎么知道……” 林涧雪:“门卫赵大爷的女儿叫赵芳,她是旅行社的金牌销售,你向她咨询过旅游地点和攻略,她尽心尽力的帮你出谋划策,事后为表达感谢,你送她一整箱榴莲。” “你居然都知道,啥时候知道的?”邢燃既惊喜又有点扫兴,“诶,跟林警官谈恋爱压力好大啊,你见微知著未卜先知,我都没法制造惊喜了。” 邢燃问:“是不是赵芳跟你说的?我明明告诉过她别大嘴巴。” 林涧雪不咸不淡的扫了邢燃一眼,替赵芳证明清白:“跟赵芳无关。” 男朋友突然花大价钱买榴莲,送给一个女人,还不许他多注意注意了? “那是……”邢燃观察林涧雪的微表情,突然,心中划过一个足以让他欢呼雀跃到螺旋上天的答案。 邢燃这辈子的智商都用在了这一刻,他恍然大悟,不可置信,激动欲狂:“宝儿,你吃醋了?” 林涧雪没搭理。 邢燃不依不饶:“是不是吃醋了?” 邢燃喋喋不休:“问你呢?” 林涧雪嫌弃道:“聒噪。” 邢燃宠溺的纵容道:“好好好,你脸皮薄不想承认,我心里知道就好。” 邢燃圈住林涧雪的肩膀,万分喜欢的把人搂进怀里。 雪有些大了。 邢燃问:“冷吗?” 林涧雪摇了摇头。 邢燃帮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随着雪花簌簌,有点起风了,卷起地上的积雪漫天乱舞。 第55章 邢燃刷的拉开自己的羽绒服,大敞着朝林涧雪道:“过来。” 林涧雪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躲进去。 邢燃用自己宽大的羽绒服把怀里的人紧紧包裹住:“暖和不?” 林涧雪情不自禁的笑了,闭上眼睛:“嗯。” 这只熊的肩膀很宽,胸膛很结实,怀里很温暖,可以抵御一切风霜严寒。 第44章 林磊才挂断集团新任总经理的电话, 又接到秘书的电话。 他有两个手机,一部工作用, 一部私人用,秘书打的是私人电话。 “林董,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柴光明又闹了起来。” 林磊问:“他又朝着要见我?” 秘书:“是的,而且情绪很激动,甚至开始自残。” 林磊拧了拧眉心:“我知道了。” 林磊让秘书把所有的会议延后两个小时,自己开车去了柴光明所在的疗养院。 他站在房间外没有立刻进去, 透过玻璃窗看着床上发呆的男人。 仅仅一个多月, 林空谷……不,柴光明, 他和从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瘦骨嶙峋, 瘦的面颊两侧都凹下去了,脸色蜡黄,双目无神,如同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林磊推门而入, 气色怏怏的柴光明无力地转头, 看清来人时眼睛瞬间亮起来,扶着床板艰难起身:“爸爸!” “别再叫我爸爸了。”林磊站在床尾, 目光落到护理卡写的名字上,“柴光明。” 柴光明宛如遭受到诅咒,对这三个字避如蛇蝎:“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叫林空谷,我姓林,空谷幽兰的空谷!爸,你别叫我其他名字!” 林磊:“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剥夺你的名字。” 所以, 他把名字改了回去,把柴光明物归原主。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名字!”柴光明泪流满面的哀求道,“爸,求求您改回来行不行,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我是空旷幽深的山谷,他是山涧里的积雪,我们是亲兄弟,我们都是您和妈妈的儿子,我们是一家四口。”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不要我!” 林磊把胳膊从柴光明手里抽出来,道:“你安心在这里休养吧,衣食住行我都会给你最好的。虽然你……但你毕竟是老柴的儿子。” 林磊说:“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林磊离开时,身后传来柴光明撕心裂肺的哭嚎。 除夕将至,林磊在国外有竞标,施静也有开庭。 晚上给林涧雪打电话时说了这事儿,林涧雪早就司空见惯,压根儿不在意。反倒是林磊和施静有些悻悻的,自觉亏欠,舍不得挂电话。 次日赶往机场的路上,林磊和施静同在劳斯莱斯车的后座,一个准备飞纽约,一个即将飞伦敦。 林磊接到陌生电话,生意人本能接听,话筒里传出柴光明的声音:“我管护士借的电话。” 林磊决定等会儿就把这个号码拉黑:“又有什么事?” 柴光明问:“您真的这么狠心?” “是我狠心吗?”林磊强忍怒意,注意到施静的目光,他放下手机,按了免提。 电话里响起柴光明狰狞的怒吼:“你不狠心?你利用我给你亲生儿子铺路,利用完就卸磨杀驴!迫不及待的把我逐出家门,把我改名换姓,生怕我沾上你是吗?利用我榨干我,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你好算计啊!” 施静:“柴光明!” 柴光明:“你们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生儿子,就是哄骗我给林涧雪当牛做马吗?!你从来没想过把集团给我,你只会让我当个辅臣,让我做林涧雪的跟班儿!” 施静失望摇头道:“你现在还执迷不悟,还认识不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哪里错了?是你们骗我在先,是你们的错!”柴光明已然崩溃,“我是虚伪,但你们同样做作,你们同样恶心!” 林磊也怒道:“是你冷血狠毒,屡屡暗害涧雪,一次又一次让我跟施静失望!” 林磊说:“况且你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温莎这么庞大的产业,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外人,我自认我的所作所为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哈哈?林磊,你真是自私自利的理直气壮啊!”柴光明撞的床柱子“咣咣”响,“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吧?你还重情重义,你还委屈上了?我告诉你,无奸不商,你做生意这么多年,亏心事也没少干!就说李氏集团和温氏集团的倒闭,不就是你落井下石步步为营,用肮脏手段连骗带抢过来的吗?” 柴光明陷入癫狂:“说起来这都多亏了我,要不是我的牺牲,他们也不会赔那么多项目给你,也就不会被你发现他们资金链断裂的破绽,被你见缝插针了!” “所以我是温莎集团的功臣!你还有施静,还有林涧雪,你们全家都该感谢我!!” “我爸为了救你而死,我妈也因为我爸的死郁郁而终,我还瘸了腿为你们立下汗马功劳!林磊,你欠我的,你欠我爸欠我妈的,你永远欠我的!!” 林磊冷眼旁观:“发完疯了吗?” 柴光明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我歇斯底里?把我利用完就扔,现在美美的一家三口很幸福是吧?股市真漂亮,一片通红啊!” “林磊,你心里乐坏了是不是,你不用跟我演什么“忍辱负重”的好爸爸,你真觉得林涧雪会领情吗?你也少在那里感动自己了,笑死人了!你这个人就是自私,你满脑子只有金钱和利益,做你的大富翁吧!一个“断子绝孙”的大富翁!” “还有施静,现在装什么好妈妈,林涧雪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跟委托人把酒言欢吧!现在就是报应,你们的报应!” 施静抢来电话狠狠挂断。 林磊打给秘书:“通知医院,别让柴光明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乱吠。” 柴光明确实精神不太正常了。 他刚刚如同一只野兽般乱撕乱咬,暴戾癫狂。可到了晚上又痛哭流涕的求秘书转达林磊,说着爸爸别不要我,我叫林空谷,我是林家的孩子。 “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林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燕州这个地方不利于他病情康复,安排一下,送到阿根廷去安静的疗养吧。” 这天早晨,柴光明很安静。 秘书对他说:“直升机快到了。” 柴光明:“我要打个电话。” 秘书没理会,更没问给谁打电话。 无论是给林磊还是施静都没用,号码早就拉黑了。 * 手机响铃,林涧雪接听:“哪位?” “涧雪,我是哥哥。” 林涧雪惊愕,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对方激动的说:“咱们下午去马场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跟哥哥骑马吗?” 林涧雪心头一震,茫然的看着手机屏:“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哥哥就是课业太忙有点头晕。” “你别怕,哥哥没有给马下药,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手机挂断了,可能是柴光明碰到了哪里,又或许是他身边的人抢走挂断的。 邢燃敲门进来:“涧雪,怎么了?” “没事。”林涧雪把手机放到桌上,看着邢燃莞尔一笑,“晚饭好了吗?” “马上,我做的红烧狮子头和酱焖肘子,就冲这菜,你高低得炫三碗饭!”邢燃兴冲冲的跑回厨房抡铁勺去了。 第45章 除夕这日, 燕州市变得萧条。 越是过年,繁忙的大都市越是冷清, 在这里奔波打工的人们赶上春运的步伐,带着一年的酸甜苦辣乘上回家的列车。 相反,景阳一带的老城区还保留着平日的喧嚣,家家户户甚至更热闹了。 因为在市中心工作的父母孩子都回来了。 邢燃提着东西往小区走时,门外赵大爷朝他问:“嘿,放鞭炮不?我看新闻了,咱们这个区允许放鞭炮。” 邢燃笑着晃晃手里提的鞭炮和烟花。 这是林涧雪在景阳府过的第一个年, 也是他们俩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必须得听个响,更得放点烟花庆祝庆祝。 田小蜜趁着这两天饭店休息, 做了头发和美甲, 还报复似的戴耳环戴项链戴金戒指,毕竟上班后就不能戴了。 年夜饭是三个人一起准备的,邢燃一人独揽七成力,剩下三成功劳林涧雪和田小蜜平摊。 总共六道菜, 六六大顺, 田小蜜亲自下厨一个拔丝地瓜,而林涧雪做的是水果拼盘。 切水果不难, 把水果雕出花样来就难了。 林涧雪拿着手术刀,用两个小时精雕细琢,让最普通的水果拼盘成为了餐桌上最精美最漂亮的一道菜,邢燃和田小蜜一致决定把它送上c位。 吃过饭,田小蜜约了朋友逛街,邢燃让她早点回来吃饺子。 田小蜜前脚走,邢燃后脚就跟只树懒一样黏糊在林涧雪身上, 林涧雪摸了摸自己撑起来的胃,觉得不该做那吃完饭撵厨子的损事,于是捏捏燃燃有弹力的手臂肌肉,闲聊问:“以前过年,只有你跟田小蜜两个人吗?” 第56章 邢燃懒洋洋的道:“对啊,今年热闹了,多一个你。” 邢燃心里清楚答案,但还是没忍住问:“你呢,以前都怎么过?” 林涧雪说:“市局值班。” 邢燃支起上半身抱抱林涧雪:“身为纳税人,我很心疼。” 林涧雪失笑。 邢燃:“年年都值班?” 林涧雪:“差不多。” 大过年的,人人都赶着回家团圆,只有林涧雪主动要求留下来值班。 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法医科有你。 邢燃把脸埋入林涧雪的胸口:“让我抱抱。” 林涧雪好笑道:“现在不就抱着呢吗?” “不够。”邢燃惆帐的说,“怎么抱都嫌不够紧。” 林涧雪:“肉麻。” 邢燃也不嫌害臊,直接肉麻给林涧雪看,大脑袋可劲儿往他颈窝里拱,弄得林涧雪很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春晚开演了,邢燃接到田小蜜的电话,那疯丫头说不回来吃饺子了,她跟闺蜜们玩的正嗨,要去江边吃串串,顺便去市政府广场看敲钟。 邢燃开始唠叨,问田小蜜跟谁一块,是只有两个闺蜜还是另有其他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成家的还是单身的。 田小蜜要抓狂:“都是你认识的人,我的妈呀,你都有老婆了还那么罗里吧嗦!也就林医生受得了你!替我跟林医生说一声,感谢他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只大妖怪!” 邢燃直翻白眼。 擀饺子皮的林涧雪探头问他怎么了,邢燃立即化身大妖怪,从背后抱住林涧雪咬他一口。 饺子出锅热滚滚,两个人吃了五大盘,林涧雪一,邢燃四。 饭后,邢燃和林涧雪一起下楼放烟花。 引信点燃,大朵大朵绚丽的光束在天空绽放。 邢燃搂着林涧雪的腰说:“仰着脖子累不累,靠我肩上。” 林涧雪就把邢燃的肩膀当枕头,高低正好,还柔软有弹性,对颈椎真不错。 邢燃一本满足的说:“咱们今年先去云南旅游,后天出发。先去昆明看石林地质奇观;再去大理古城漫步、洱海廊道骑行;再到丽江看玉龙雪山和蓝月谷;再去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总共十天自驾游,还有什么要改的?” 林涧雪全听邢燃的:“没有。” 邢燃:“明年咱们去西藏,后年咱们去新疆。” 林涧雪诧异道:“你明年后年都计划好了?” 邢燃笑出一口白牙:“那当然,咱们再讨论讨论大后年去哪儿。”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日傍晚,踌躇满志的两个人已经收拾好行李,再三检查缺什么少什么,为明早的出发做好充足的准备! 结果,林涧雪来了通电话。 邢燃从卧室出来:“都收拾好了,充电宝我带了七个,肯定够用了!” 林涧雪:“……我知道了,马上到。” 手机挂断的瞬间,整个客厅陷入鸦雀无声的寂静。 邢燃的笑容僵在脸上:“宝儿?” 林涧雪拿着手机:“嗯。” 邢燃:“你千万别告诉我有命案,因为市局人手不足所以不得不请休假中的你出山。” 林涧雪:“……” 邢燃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从桌上拿起车钥匙:“走吧,我送你!” 越野车疾驶在萧条的马路上,两侧所有的商户都打烊着,只有特殊岗位的工人还坚守在第一线。 越野车驶入居民楼。 前方人声嚷嚷,数盏红蓝交错的警灯在暗夜中辉光四射,身着制服的刑侦技术人员忙进忙出,蓝白警戒线外围站满看热闹的街里街坊,片警们时不时的劝阻驱赶。 邢燃把车停稳,说道:“你们要是破案了,告诉我一声凶手是谁行吗?” 林涧雪狐疑问:“为什么?” 邢燃额头上青筋暴跳:“我日他祖宗!!!” 林涧雪心有同感。 他越过副驾驶位,主动亲了亲驾驶座上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邢燃,转身迈着长腿下了车。 邢燃摸了摸被林涧雪亲吻的脸颊,目光随着林涧雪移动。 他的身形干练而果决,从助手那里接来白大褂穿上,扣子一颗颗系好,再戴上手套,现场民警敬了个礼,帮他拉起警戒线。 春节的晚风带着烟花爆竹燃放后特有的硫磺味,掀起轻薄的白大褂下摆,它在红蓝交错的光影间威严摇曳,他一边戴口罩,一边走进了案发现场。 邢燃所有的不爽和窝火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点了支烟,冲着林涧雪消失的尽头傻乐。 他家雪媚娘超帅超飒的! * 江畔蹲在尸体旁边说:“我可怜的老铁,度蜜月泡汤了。” 林涧雪穿上鞋套,问他:“你不是该在马尔代夫吗?” 江畔两手一摊:“懂得都懂。” 难兄难弟。 现场勘查一个小时,把尸体打包送回法医中心,林涧雪没耽误时间,直接换上解剖服投入工作。 结束时,天色蒙蒙亮。 林涧雪左手端着提神醒脑的咖啡,右手揉着酸疼的后脖颈,用手肘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左手的咖啡被人抢走,飞快换了一杯豆浆塞进来。 林涧雪吓一跳,看着神出鬼没的邢燃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邢燃笑着说,“老样子,三勺糖。” 再拿出两斤沉的鸡蛋灌饼,说:“我刚烙的,多加了川香鸡柳和番茄酱,你尝尝!” 邢燃还穿着昨晚那身羽绒服,估计是跑的急了,头发有些潮湿,面颊微红。 林涧雪拿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不由自主的扬起嘴唇。 他家燃燃超暖超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