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只想赚钱上大学》 第1章 《路人只想赚钱上大学》作者：月半十八【完结】 本书简介: 宣久两眼一闭一睁穿越到怪物横行的废土小说世界，悲催的是他并没有看过。 幸运的是有个姑且能称之为系统的书可以时不时提示他一些信息。 宣久信了。 宣久把系统揣兜里，系统把他带沟里。 莫名其妙就走上了小说开始剧情—— 开篇杀。 他是被杀的路人甲。 好不容易渡过剧情杀，只想回归正常生活的宣久看着一项项待办陷入了沉默。 给你脸了是吧，明光公立大学，一学期学费15w？ 谁能给他翻译翻译什么叫公立？ …… 没办法，为了赚大学学费，宣久只能绕了点远路。 包括但不限于， 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反派守株待兔，成功后一脸无辜地将兔子上交。但奈何兔子太小，钱不多。 养寇自重，旁若无人地踩着一地虫群尸体，拍拍蚁后突刺横生的脑袋，真诚询问：“你能不能成长为s级的污染？”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个s级污染，宣久双手紧握怪物粘腻滑溜的血肉大手，对怪物粲然一笑，“谢谢你，作为报答……你喜欢什么样的死法？” * 异化者论坛上，起初没人在意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乐此不疲的互嘲是他们的欢愉调， “呦，新人，祝早死早超生。” “呵呵，有点能力，但是不多。” “不如xx。” 后来， “妈妈，我的脸怎么有点疼？” 再后来，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说话声音是大了一点、” 宣久幽幽一笑，“从前的事彼此各有难处，没关系。” 众人：你不要过来啊。 但是系统却提醒他，【禁止装叉太过引起主角的怀疑。】 宣久不赞同地摇摇头，顶着主角越来越诡异的目光淡定洗了洗手，金盆洗手。 钱赚够啦。 他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个想要赚钱的普通人罢了。 本文又名为了赚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怪物了。 有点可爱的的是攻，酷酷的是受，礼貌无害路人.攻x沉稳酷哥主角.受 主攻1v1，可爱的是攻，不要逆也不拆，受发箭头攻回箭头。 主剧情，废土清理污染，有受和队友视角描写，但剧情中心始终是攻，能接受再看。 有论坛但不多，有吐槽玩梗，皆是看个乐。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异能 甜文轻松 废土 主角视角宣久互动宁封配角曲随沈灼羲 一句话简介：反派们：？谁能喂我花生？ 立意：知识就是力量 第1章 工作 明光城d5区 一个小型物流运输厂区内 临近下班时间，宣久刻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一边慢悠悠接过身旁同事递过来的包装盒，一边抬眼向墙上挂着的圆盘时钟望去。 斑驳的墙上还歪歪扭扭吊着一个喇叭，循环播放着， “污染防治重于泰山，轻视污染钱罚光光。” 【临近下班我建议你也不要摸，毕竟付费上班的事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里上了一周的班，宣久早已习惯性过滤嘲哳的喇叭音，眼睛掠过凭空出现的对话框，一眨不眨地盯着墙上的破旧时钟，嘀嗒嘀嗒的秒针音滴进耳朵。 57、58、59，晚上六点整。 下班啦！ 宣久卡着点将手上属于旧时代的机械手表封进包装盒，在污染监测仪下一扫，叮得一声，绿灯亮起，安全无污染，通过。 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另一个同事，宣久将自己工位上私人物品，通讯器、一本厚厚的书一股脑扫进背包，拉上拉链，抬腿，顶着其他同事佩服的目光淡定走人。 动作一气呵成。 如果不是被其中一个同事拉住手腕的话。 宣久垂眸，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你好，流水线工友，递纸盒的那个，叫什么，田、田……】 【田某。】 被宣久那双湛绿的眼眸盯得僵了一瞬的田默，讪讪放下抓着宣久手腕的手，一时竟像是忘了要说什么事。 宣久眨了眨眼，有些莫名，“怎么了？” “哦对！”田默一拍脑袋，脸上重新泛起笑容，“哥，我有个单子你顺路帮我递一下呗。” 没办法，不是所有人都像宣久有资格正常下班的，他的工作堆太多了送不完根本送不完。 大发物流公司老板是个奇人，在城外有荒野雇佣兵的门路，在城内又吃得开，天然适合倒卖城里城外资源。城里的少爷小姐老爷贵妇对旧时代奢侈物品，老板就从城外雇佣兵那里换了一批奢侈品，打算卖给城里人。 奈何老板及其小弟流氓混混形象实在入不了上层的眼，没人买。 亏了一批后老板痛定思痛，把手底下的小弟打发了，跑人才市场上雇了一批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稍加训练，再来一点打扮，一群唇红齿白说话好听的服务员送货上门谁不喜欢呢，尤其是完美复刻旧时代奢侈品牌的高端服务更踩在了那群上层人的心巴上。 其中当以宣久为佼佼者，一群漂亮人堆里打眼一看最醒目的就是宣久。 老板更会奇货可居那一套，宣久的送货对象都是头几位的大客户，平常没事封封包装盒，到点就下班。 这位奇货也是老板花了大价格从人才市场上雇来的。 一周前宣久两眼一睁就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醒来，顾不上惊讶，身体凭借本能就冲进了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等身体彻底缓过来后，宣久这才顾得上审视自己的处境。 洗手台前的人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就是脸色泛着病气的苍白。 【别看了，这种情况是个人都知道是穿越了。】 光滑的镜面上突兀地跳出一个对话框，没有声音只有文字。 他盯着对话框默默看了一会儿，随即又跳出一个对话框。 【禁止套娃。】 “系统？”宣久盯着对话框歪了歪头。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宣久的目光又轻轻落在镜中人脸上，与那双冰翠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平平无奇路人甲。】 按照对话框说的，他穿越了，但是他获取不了原身的具体记忆，只有大概信息，原身跟他一样，都叫宣久。 对话框跟着他的视线而动，能听见他的话，会随机吐出一点有的没的信息。 他继续凝视着镜中自己，希望获取更多的信息。 【一个有点倒霉的路人甲，剧情线因为你的倒霉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哎，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捉弄倒霉蛋。】 剧情，嗯，穿书了。 宣久用原身的杯子漱了漱口，走出逼仄狭隘的卫生间，环顾四周，房子不大，布置简单单调，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书桌挨着窗户，窗外稀稀落落的阳光洒在桌面上。 好在房间采光还算不错，房子虽然破旧，但房间内气味还算干净温和。 书桌上只有一本书，想不注意都难，因为它好像在闪闪发光，对话框在书的封面上一跳一跳，无声地暗示，快来看快来看。 宣久不缓不慢走过去，脑海中思忖着，他穿书了，那本奇怪的书有可能就记录着剧情内容。 他将书拿在手中掂量掂量，挺重，厚度堪比百科全书。他慢条斯理打开书，书籍前几页粘着封面一并掀了过去，像是故意被人粘起来，不给看一样。 【你翻开书一查，这书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没有写字。】 【透露剧情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啦，一切都等着小倒霉蛋去探索呦。】 宣久：“……” 这个对话框故意的。 【好啦好啦，真的不能透露。不过可以说的是这本书是我的本体，可以随身携带。什么，你问有什么用，必要时刻可以当板砖使。】 剧情不多，运气不好，未来会有危险。 这是宣久目前可以获取的信息，没有具体时间地点事件的信息都是垃圾，他放弃对自己命运的探索，转而掏出原身的通讯器。 没有密码，自动解锁。 铺陈通讯器桌面的是一项又一项的待办事项。 明光d区公办大学第一学期学费150000联盟币。 7月房租：3000联盟币。 6月欠费房租：3000联盟币。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盯着学费的后面的零反复数了数，确定没数错，才敢继续往下看， 欠楼下张大爷早餐店743联盟币。 小霖姐代缴通讯器维持费：648联盟币。 …… 还有其他密密麻麻杂七杂八欠费，加起来也有小两千。 去掉学费其他欠费也有将近1万。 第2章 宣久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他迅速翻阅通讯器以期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尽可能对以上欠费构建出一个基本的认知。 认知就是这个在废土上重建的城市物价就是高的离谱，但是普通工资仅够基本吃喝。 原身无父无母，在校人际关系也乏善可陈，在免费高中就读期间，边上学边打工也仅仅维持温饱。 目前存款余额443联盟币。 他自己主动扣了一个币，不吉利。 【挺好的，你的存款已经足够你下半辈子不吃不喝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安慰自己，没关系，烂命一条就是活。 刚刚昏天黑地吐了一场，胃里早就空空，他走到厨房，打开储物柜，几瓶水，梆硬的面包棍，还有一瓶印着草莓标签的黑色果酱。 拧开果酱瓶盖，刺人的酸味像是带着细碎的玻璃碴直冲鼻腔。 怪不得他是被一阵呕吐感激醒，吃这东西，这不食物中毒谁中毒。 宣久简单喝了口水，将系统装进背包，下去觅食了。 楼下卖早餐张大爷正要收摊，见宣久周身郁郁拖着沉重脚步下楼，对他招了招手，按照惯例给他端来了一笼小包。 深知蹭吃蹭喝基本素质的宣久，郁气一秒散尽，眉眼弯成月牙，“谢谢大爷，不麻烦，我来端。” 大爷也不勉强，将东西递给他，坐在旁边笑呵呵看着他吃东西。 “小宣。” 有人喊他，宣久闻声回头，一个东西朝着他的面门袭来，他条件反射抬手抓住，摊开手，是一颗小糖果。 宣久看着来人笑了，虽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漂亮话脱口就出，“谢谢姐，姐今天也很有活力。” 他大概知道没爹没娘的原身是怎么长大的了。 有的人往那一站，嘴角一弯，眉眼一笑就明晃晃地写着可以投喂。 嗯，跟他一样。 穿着橙色条纹短袖的女生走过来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是吧，社畜的自我修养，上班去了。” 说着又自己拿了几个包子装走了，“大爷，先欠着。” 听到欠字宣久心里一哽，几座大山又沉甸甸压在心头，迅速吃完包子，站起来，“大爷我先走了。” 得去找工作了。 宣久刚刚拿通讯器查了查，d区人才市场在d1区，他住在d4区，乘坐公共汽车过去要花两个半小时，还能赶上午的招聘。 他特意背上了沉沉的系统，系统给的信息虽然不靠谱，但总比他这个刚来这个世界的两眼一抹黑的瞎子强。 废土世界的人才市场与宣久世界的牛马招聘会没什么区别，人潮摩肩接踵，声浪沸反盈天，招聘摊位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的人无语望天。 边缘摊位问津者寥寥无几。 荒野拾荒队收前锋侦查员，出一趟城1万联盟币。 按次结算，不可预支工资，回城后统一结算。 【牛马力学第一定律：禁止自降身份的内卷。你是一个有戏份的路人甲而不是敢死队送死的炮灰。】 宣久的目光投向远处人山人海的中心摊位。 生命科技业务拓展，急需对d区了如指掌的销售人员。 工资详谈。 【第二定律：不要飘。致某个高中学历的准大学生。】 中心摊位旁边难得有一个空闲区。 招污染物协助调查者。 在异控局调查人员使污染物源失活后，清理打扫战场，收容运输污染物。 工资1万-100万联盟币不等。 【别看了，招募要求：异能者。我承认你的身体素质堪比异能者，但是你跟别人的差距依然是没有异能，先天牛马圣体罢了。】 逛了一上午没有任何收获的宣久停了下来，躲在阴影处懒懒散散倚着墙根，将邻居姐姐抛给他的糖果剥开丢进嘴里，草莓味的果糖在舌尖炸开，宣久惬意地眯了眯眼。 顺便还感受了一下系统透露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疲惫感，早上醒来的不适感也无影无踪。 垂下眼，在心里盘算是否真的要去当敢死队炮灰时，有人操着一口别扭的口音鬼鬼祟祟凑过来， “旁友，找工作伐？” 宽大的阴影从前方投下来，宣久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有近两米的身高，很是魁梧，年纪该有四五十了，长了一副正气的国字脸，但是配上做贼心虚的姿态使他整个人显得分外滑稽。 宣久不由自主笑了。 因为仰着头，宣久极具骨感的样貌一览无余，细看之下有一种混血的立体感。一层薄而透的釉质皮肤紧紧凝于完美的骨相之上，五官几乎是夺目的锐利。但是染在眼底的笑意立刻冲淡了过于突出的样貌带来的距离感。 国字脸一拍大腿，极为赞赏，“对，没错，就是这样。” 嘴里还不断喃喃着，“就这样，那些上层人就喜欢，培训一下……要发财了……” 宣久的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眉眼带着被冬日霜雪浸染的冷淡，散发着浓重的寒意。 国字脸犹沉浸在幻想的余热中，兴致勃勃走来走去，“我这里有一份工作……” 话术还未推销完，便被冷冷打断，“不做鸭，不当男公关，不做男模。” “这叫什么话！” “我这是正经工作。” 宣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将口中的硬糖咬碎，歪歪头，“如果你能预支我一万联盟币工资我就相信你这是正经工作。” 国字脸打量着他那张脸，犹犹豫豫，想起还堆在手里的旧奢，一咬牙，一跺脚，“成！” 宣久略过他，留了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走了。 【这你都信的话，那我可得考虑一下等你老了如何卖你保健品的事了。】 最终在国字脸老板拿出大发运输公司正经营业资质后，宣久最终获得了一份工作，送货上门。 走出厂区，宣久晃了晃手中包装好的货物，轻飘飘的，有东西在响，让系统看一眼，吐出来的话也意义不明。 【哇！】 不过是帮田默顺路带一下的事，之前也顺手帮过其他同事。 宣久看了眼地址，d5区天枝路106号，在他租的房子前面，挺近。 按照通讯器上的地图找过去，沉默了。 105到106，竟然要穿过一条狭窄小巷，小巷内有个黄毛在抽烟等着。 见有人站在小巷前，黄毛将烟按在墙壁上，扭头看过来，“送货的？” 【哇！】 【剧情杀来了你挡不住的。】 第2章 剧情杀 宣久只觉得荒谬，工作是他自己找的，帮忙带一下快递也是偶然的心血来潮，这也能被剧情大手安排上。 留给他感叹的机会并不多，他凝神看着黄毛因为没得到回答而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在黄毛即将爆走时，抬手将手中的货抛了过去。 在黄毛注意力都在货物上时，脚尖轻点，如乍起的飞鸿一般飞了出去，同时将自己背的背包向着黄毛的太阳穴甩了过去。 比货还要先抵达黄毛脸上的是他的背包，背包里有一本比砖头块还要重的书。 打架的时候可以用，他深以为然。 没有普通人可以在一块板砖的突然袭击下保持清醒，尤其是脆弱的太阳穴被攻击。 在黄毛晃晃脑袋保持清醒，还未来得及发怒之时，宣久一只手抢先夺走货物，将货物放进背包，迅速掏出书又对着黄毛脑袋来了几下。 【已收录e级能力：初级格斗术。】 【异能描述：来源于街头混战的打斗方法，内含黄毛保命的不二法门。】 【使用时间：永久。】 【能力评价：格斗术——准备！序章花架子罢了。】 【恭喜你发现了本书的妙用，我就说让你当板砖使吧。】 眼下不是分析这本书妙用的时候，宣久迅速敛眸扫过对话框，手腕翻转间将手中的书换了个角度，用书脊抵着黄毛的咽喉，将他死死压在墙上。 “为什么要杀我？” 按照对话框的说法，他是死于剧情开篇杀，作为一个引子引出全文剧情。一种常见的创作套路，可以理解，但不代表着他不好奇。 按照套路，他的死亡谜题可能要等主角与反派一番斗智斗勇才能解开，对好奇宝宝来说，这也太磨叽了。 黄毛被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打斗压制下来，脏话都没来得及骂出来就含泪咽了下去，只能用眼神不断暗示他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又怎么可能说话！ “……” 宣久拿着书的手微微松了松。 “大哥，我只是看你像傻、木头一样不回话生气而已，怎么可能要杀你。” 得以喘口气的黄毛对宣久白眼都翻上天了，一副只觉得眼前的人莫名其妙无理取闹的模样。 宣久正色看着他，口吻认真，“我能感觉得到。” 说话间，一边抬腿将黄毛骤然袭击他胯.下的脚狠狠踩了下去。 第3章 下半身的动作让宣久放松了对黄毛上半身钳制，黄毛忍着脚趾的剧痛，从腰背掏出枪就要将枪口对准宣久。 宣久略微后退与黄毛错开一个身位，扬起手中的书，抡圆了胳膊对着他拿枪的手腕砸了下去，黄毛手腕骤然卸力，枪支掉落在半空，黄毛另一只手就要去接，宣久眼疾手快一脚将枪踢到小巷外。 黄毛也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两人在小巷里隐隐对峙。 …… 宣久其实不会打架。 他先前所有行动都在于一个快，趁黄毛没反应时先发制人。 系统说给他学了初级格斗术，但是他依然没什么感觉。如果说初级格斗术的保命法门是袭击敌人的下三路的话，那他确实学会了一点。 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接近缠斗，再踢下三路，可他又不会靠近打架。 【初级格斗术收录来源于黄毛，你为什么不向现成的老师学习呢。】 在宣久沉思之际，黄毛已经提着一拳冲向了他的面门，按照系统的提示，也捏起一拳冲向黄毛。 对方拳变爪照脸抓来，宣久有样学样。 对面佯装爪攻，其实往胯.下踢的腿已经抬了起来，宣久一比一复刻。 所有的攻击都被宣久模仿，他最常用的伎俩他最清楚，怎么有人能在打斗中完美学习对方，甚至连抬腿的高度角度都一致。 除非，这是异能！ 中二幻想时期试问谁没了解过异能，异能新编大全被他翻了个遍。 他知道有个异能叫模仿。遇到会模仿的异化者要首先确定模仿者是否为强制的被动模仿，如果是他完全可以用匕首未开刃的刀背抹脖子，然后再把匕首给对方，等着对面自己抹自己的脖子。 强制模仿一旦发动模仿者也不能随意中止。 首先要判断眼前这个小白脸是不是强制模仿，普通的模仿与强制模仿的区别在于，对被模仿者动作完美复刻的程度。 思及此，他手指翻转，想起曾经看过的旧时代动漫，做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术印。 宣久不懂，但大为震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封印解除，要爆种了吗！ 为防止爆种失误的宣久认真跟着黄毛手指动作。 是强制模仿！ 黄毛心中一喜，正要掏出藏在袖中的短匕，突然灵光一闪，他抬起手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万一有的人就是闲得无聊，喜欢模仿别人……匕首是他最后一件武器了，不能被骗去了。 宣久抬手的动作一个微妙地停顿，一言难尽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放下了胳膊。 如果这也是保命的不二法门，他宁愿不学。 学个撩阴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你大爷的。”黄毛被他彻底激怒，手一挥，掏出匕首对着宣久左劈右砍地冲了过来。 宣久没有大意，在躲避匕首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他确信自己可以轻松躲避匕首，而且不仅仅是躲避这么简单。 他按照身体本能，不闪不避黄毛的攻击，匕首尖正要划过眼睛时，脑袋突然向后仰出一个常人难以达到的角度，已经不能说是后仰，是弯折，弯折脖颈。 同时一只手迅速架着黄毛拿匕首的手腕，微一用力，惨叫声骤然响起。 另一只手接过半空的匕首，隔着极短的距离悬停在黄毛眼前，“为什么要杀我？” “我说，我说！”黄毛瞪大眼睛极力向后躲避匕首，眼中的惊恐已经要溢出来了。 眼前这个小白脸百分之一百是异化者，这种的身体强度他只在异化者身上见过。 一个异化者跟猫捉老鼠一样逗他那么久，有病啊。 人在弱势，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没敢破口大骂，只交代了上面的吩咐， “所有跟我们货物有过接触的都要灭口，一个不留。” “你们是谁？” 他咽了口唾沫，正要和盘托出，但是这时他惊恐地发现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宣久，从喉间滚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嗤，“呵。” 宣久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黄毛的颈动脉，死了。 上一秒还在好好交代挣扎求生的人，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后，下一秒就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他没做什么啊。 【404，not found.】 他发现了，系统和一壶寡淡的开水没有区别 都是沸物。 他抬手将黄毛的眼睛合上，起身捡起自己的背包和不远处的枪，将枪放进自己的背包里，背包里面还装着黄毛他们的货。 【开篇杀没了，剧情都没看点了。我还是建议你拿着货跑路吧，为了小说的一波三折。】 系统还惦记着给他卖保健品的事。 宣久拿出通讯器，拨通了治安局的电话。 从小长到大的常识告诉他，遇到麻烦要报警。 第3章 主角团 来明光城一周，宣久对治安局的大名如雷贯耳。 仓库里一整天都在乱叫的喇叭就是老板应治安局的要求挂着的，他的老板一有不顺心十句有八句都在骂治安局。 “你是说他突然拿刀砍你，你将他制服了之后，他突然死了？” 审讯室强光骤然对着宣久的眼睛，他丝毫不受影响，只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名审讯员，“是的。” 两名治安员互相看看了，想要抓耳挠腮又想到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硬生生止住了。 这种离奇死亡，可能是异化者作案的案件不归他们治安局管。 有人敲了敲审讯室的门，一名审讯员长舒一口气快步溜了出去。 “怎么样？”那名审讯员将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我老天，赶紧上报吧，一想到里面坐着的可能是异化者我心里就发怵。” “异控局干什么吃的，竟然还有没带能力抑制器的异化者。” 那名治安员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惯例忽略审讯员的抱怨，一板一眼，“两人都是普通人，宣久正经办理过入城登记的在籍人员，死者是无业流浪人员。” “死者身上也没有查出异能使用的迹象，至于宣久口中的货物，就是一枚一丝污染都检测不出来的骰子，简单来说就是都没有异常。” 审讯员暗自咋舌，他凑过去看了眼文件内容，刚好在宣久档案那一页，小声念了出来，“……男，新历41年出生于荒野，49年随母入城，嚯，入城审批还是局长亲自签的字。” 他看了看，又想到他们那位局长又小声蛐蛐着，“肯定交了很大一笔钱吧。” 治安员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审讯员做了个拉上嘴部拉链动作，心有戚戚走进审讯室。 “良民，咳，不是，宣久是吧，你可以走了。” 宣久微抬起头看着审讯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有想过治安局可能不靠谱，但没想到一个死人案就这样结束了。 审讯员啪地调转了审讯灯，从下自上地照着自己的脸，尽可能地表现出严肃，一副不要找麻烦的样子，“不该问的别问。” 叩叩。 两声有节奏地敲门声响起，外面的治安员推开审讯室的门，对着审讯员说道，“忘了说了，异控局例行巡查小队已经到我们这里了。” “……” 两名审讯员啪地一声打开了所有灯光，将桌子上的烟头扫进垃圾桶，打开询问室的窗户，一时间室内明亮如晨，空气清新。 他拿出记录员面前的笔录，对着宣久露出一口大白牙，“关于你说的异常我们已经查证过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使用的迹象，死者的离奇死亡，你可以理解为突然的猝死，或者，被你气死了。” “死者是没有任何正常社会关系的流民，也就是说，与他有人际关系人员不会替他收尸，更不可能来治安局替他收尸。” “这种人员的死亡我们治安局管不了。” 也不值得管。 d4区是d区最落后的地方。大部分是农业种植区，有部分住宅区，还有一部分帮派聚集地，落后有落后的治理方法，只要没搞出污染，末世死几个危害城市稳定的危险分子又算什么。 对上宣久懵然疑问的目光，审讯员咽下了将吐口而出的话，“没问题的话可以在笔录上签字了。” “货物呢？”宣久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提问道。 或许那个什么异控局巡查小队的威名真的很大，在他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审讯员找了找，递给他，“在这儿，你要的话就带回去，不要我们就把他存进证物室。” 案都立不了，这东西放哪里都一样，审讯员大手一挥，随宣久带走。 傻子才带走。 在宣久低头安静签字的间隙，审讯员从口袋摸出一个口罩，递给他，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实在不放心以后出门带上口罩吧，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第4章 哎，可以理解，一些受害者出于一些心理会有意隐瞒一些事。 宣久对审讯员道了谢，撕开口罩带上，背上自己的包，穿过一阵噼里啪啦的吵闹声，向着治安局外走去。 没两分钟治安局杂乱的声音停下，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疾步越过他向外小跑着，门外人还没出现，那人夸张的笑声已经起了，“哎呦，没想到竟是宁队长，治安局d区分局局长陈有光欢迎宁队长莅临。” 宣久抬眼看了下，那位被部长恭维的宁队长，双手插兜没理会陈有光伸来的双手，只是微侧头环顾治安局大厅，倒是他身后一人长身玉立，不疾不徐走了出来，慢条斯理伸出一只手与陈部长短暂握了下。 “陈部长哪里话，只是正常工作，恰好今天轮到我们队长，不用紧张。” 宣久收回视线，临时改变路线，打算从侧门走出去。 伸出手握住门把手，两道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其中一道非常清晰，在耳边炸起，他的后脑被一个金属质地的管状东西抵着，一阵凉意自脊骨蔓延自全身。 宣久轻轻咬了咬舌尖，克制住了几乎要反击的本能。 他握着着门把手一动不动，他能感应到身后的人审视的视线，良久，脑袋上的枪还没收回去。他将门把手一拧到底，轻轻推开了侧门。 抵在后脑的枪缓缓脱离。 “你好，我是曲随，你身后的是宁封，皆隶属于异控局例行巡查小队，主要排查潜在的未登记异化者和可能的污染。”还有有人像是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无奈的声音响起，“队长有权对潜在的异化者进行测试，如果你有异议可以随时向事务局监察处提出控告。” 宣久放下胳膊，抬脚走出侧门。 宁封垂下手腕，墨黑手套包裹的食指在银亮色特制手枪上有节奏地轻点着。 宣久给他的感觉太像异化者了，而且他的手腕并没有带抑制器。 手枪是克制异化者的，只要被特制子弹击中几乎可以立即封锁a级以下的异能，可以说只要拿出来就能剥夺异化者依靠能力建立的安全感，更不要说被枪指着，没有异化者不对特制子弹产生反应。 宁封盯着走得越来越远的人，转了转手腕，收回了枪。 正要收回视线，蓦地，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对上了一双冰绿的眼眸，两人目光隐隐对峙了片刻。 那人率先收回了视线，走出了治安局，缓缓被夜色淹没。 宁封对宣久模糊的身影抬抬下巴，“这个人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陈有光自然回答不出来，他左看右看，两边排排站的小兵里最终一个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报案人，一起由帮派成员挑起的斗殴案，以那个帮派成员的死去告终。” “理由？” “……劫色。” 那人一张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瞳格外突出，宁封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走远的宣久越想越不对劲，侧首回眸，看向了室内那个拿枪指着他的人。 年纪看着跟他差不多，但是一身黑色制服贴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锋利得多，脸部线条干净利落，大厅冷白的灯光砸下来在他眼窝覆上浓郁的阴影，黑白的界限在他身上尤其分明，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刀。 注意到他似乎压下了眼睑，宣久若无其事收回了挑衅的视线，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的，没错，主角团。路人甲的戏份已经杀青，主角团与反派斗智斗勇，小小牛马也有老板来接，你我都有光明的未来。】 宣久抬眼看向从远处疾驰而来的车，停下了脚步。 在小巷等待治安员到来之时他就给田默打了电话，没接通。 又联系老板高富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公司摇钱树被袭击，正喝着小酒的高富二话不说就去仓库看了眼田默的情况，又着急忙慌地赶来治安局，誓要看到摇钱树是完好的才行。 “小田呢？” 宣久上了车就直奔主题，按照黄毛的说法，所有接触过他的货的都不能放过，小田将他手中的单子转给他是偶然还是知道了什么故意为之。 “哭着呢。”高富将耳朵边的通讯器打开扬声器，“呜哇哇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早知道我就不偷懒了……” “行了行了，没死也得被你嚎死。”高富对田默一顿骂后掐掉通讯器，又开始数落宣久，“你说说你，我让你走高端奢侈路线，你非得去做下沉市场，那群人你应付得过来吗，脸坏了怎么办……” 叽里咕噜说什么，听不懂，不想听。 “那个货怎么回事？”宣久侧过脸紧紧盯着高富的反应。 高富一顿输出戛然而止，摸摸鼻子，支支吾吾，“那个，你知道吧，咱们虽然是找点垃圾卖，但是有时候也得做一些不那么光彩的事……” 顶着宣久沉静的视线，有气无力，很是心虚，“就强龙难压地头蛇，赚再多钱也得打点……” “就比如帮城内帮派从城外悄悄运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平常都是伪装成普通单子送的，但没想到这次那孙子二话不说就翻脸，呸，龟孙。” 说着又上上下下从头到尾看了眼宣久，“那东西没带在身上吧？” “在治安局。” “那就好，那群人要的是他们的货，找治安局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在d4区通往d5区的主路上，高富缓缓放慢了车速，“你要不要住在公司避一避？” 宣久微微向后靠着，背包里的书垫了一下他的后背，更舒服了。他摇摇头，“不了。” 公司的宿舍不是免费的，要交钱的。 高富侧头看了一眼宣久大爷一样的靠姿，踩了刹车，“喏，站台，自己乘车回去。” 身为老板的人道主义慰问已经完成，难道还要倒反天罡送员工回家？ 吃了一车尾气的宣久坐在站台的长椅上，安静等着末班车，心中慢慢梳理今天发生的事。 治安局并不会接管普通帮派斗殴案他有预料，他报案还是在于黄毛的死太离奇了，不像是普通人所为。意外的是治安局的调查与异化者无关，事关异化者，他知道治安局不敢大意糊弄。 要么是异化者要么是藏的更深的异化者，反正不是他杀的。 田默和高富的话他并没有全信，他刚来这世界一周，究竟有多傻才会毫无保留信任陌生人。但是无论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无论他的死是偶然的倒霉还是被人制作的倒霉，要创造倒霉这个条件来杀他就说明要杀他的人还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有喘息的机会。 公共汽车停在站台边，宣久上了车。 末班车并不空旷，一些疲惫睁不开眼，哈气连天的人稀稀疏疏填满了座位，宣久随意找了个位置站着。 混乱的末世尖啸着退去，文明重建的压力分摊给一个个普通人。 到站他下了车，循着记忆找去，目光定格在昏暗路灯下伫立着的圆柱形垃圾桶。 【“这只垃圾桶呈现出某种从容不迫的优雅魅力，散发着不容置喙的超凡自信。”或许与你想要的东西有关。】 宣久探手伸进垃圾桶，从垃圾桶顶部扣下来一只枪。 黄毛的枪。 【哎，可以理解，一些受害者出于一些心理会有意隐瞒一些事。】 宣久不赞同摇了摇头，忘了的事怎么能叫瞒。 第4章 调查 宣久乘车顺利回家，打开自己小屋子的灯，将占据了大半背包的书拿出来，找准角度，抛进了垃圾桶。 【迁怒书君是没有用的，你为什么不反思自己不多看看网络小说以备未来穿书之需。】 【“世上所有不利因素都是当事人能力不足导致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强词夺理，又跳出来一条，【你怎么不看看自己获得的技能。】 【其实我还是有点用的吧。】 【你想想，在你让书君跟黄毛接触后就获得了他的能力，今天在治安分局大厅拿书君接触一下那俩异控局的主角团，说不定还能收录他们的异能呢。】 然后呢，顶着那两人更加怀疑的目光跟他们说我的书其实是个喜欢跟陌生人贴贴的变态。 宣久坐在书桌前将垃圾桶里的书捡起来，打开看了眼，除了前面打不开的几页，能打开的第一页已经出现了几行字，关于初级格斗术的描述。 【e级能力：初级格斗术。】 【异能描述：来源于街头混战的打斗方法，内含黄毛保命的不二法门。】 【使用时间：永久。】 【能力评价：格斗术——准备！序章花架子罢了。】 他发现自己其实被系统误导了。 他以为这本书是这个世界的剧情书，里面的空白页是防止自己查看剧情故意清除的。 但现在来看其实不是，更像是一个复制他人能力的并记录在书页上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使用时间上，永久。 第5章 如果说复制下来的能力就是属于他的，大可不必多余列出时间这一项，复制有时效，宣久猜测可能与能力等级有关。 不过手中没有试验对象想再多都是猜测，他的日常也接触不了能力强大的人，心底里他也不希望接触。 欠的其他小额数目已经还清了，因为预支了工资，桌面上一项项代办事项已经被划掉。 目前只剩一项和一座大山：多为老板刷脸，还清1万的预支工资以及赚学费。 托那些上层人的福，宣久除了基本工资之外还有提成，杂七杂八算下来在开学前应该可以还清，不过头疼的是，以后的学费生活费和房租费，刷脸终究不是一个正经的长久工作。 一步步来吧。 小小路人甲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合上书，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下班，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了。 随便给自己煮了碗面，简单洗漱了后倒头就睡。 又是同样的梦境。 一间小屋子里，暖黄的灯光，浅色的家居布置，宣久没有多看，太熟悉了。 自从他穿过来后每晚都得做这个梦。 他面前一个女人双手紧紧锢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对他说着什么，但是他听不到。 上演无声默剧一样。 他扭动肩膀从女人手下挣脱，来到餐桌边，踮起脚，倒了杯水放在桌面上。 女人还保持着姿势，半蹲在地面，双手紧紧抓握，重复无声地说着什么。 “我不会读唇语，说那么久不渴吗？” 重复的默剧看多了，宣久尝试与这个房间唯二生物进行沟通，女人还是那个姿势没变。 弯起的脊背像是一张拉满的弓，紧紧绷着，凸起肩胛骨又像是被折断的羽翅。 宣久长叹一口气，迈着小短腿，走到阳台处，踩在小板凳上从阳台眺望，不远处的广场像是在举行什么庆典，绚烂的烟火一层一层铺开，人群的欢呼尖叫随着风被推向天际，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清晰。 这个梦境并不是无声的，但是他听不到里面女人的声音。 他趴在阳台上枕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广场上的钟楼，巨大的时钟听令于广场上聚集的人群的倒数，12点整，梦境如常破裂。 宣久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做这个清醒梦要占据他大半的睡觉时间，这次更过分，一睁眼，天都大亮了。 他将自己摔回枕头，不想起。 梦境空间是有限的，他的活动地点仅限于那个两居室的小屋，只有那个女人的声音他听不到，也不认识。梦境中的他还是他，但是年龄十来岁。 广场上的庆典他第一次做梦醒来就拿通讯器查了，建城庆典，新历50年在重明广场举办过庆典，时间地点和事件都是真实的。 所以不是天马行空的梦。 初步判断可能由原身的记忆产生的梦境，但是他没有原身的记忆，怎么会一直梦到原身小时候的事。 宣久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强迫自己放弃分析梦境，睡觉被困在梦境中就算了，醒了就不要被缠上了。 他掏出通讯器看了看时间，该去上班了。 惯例跟张大爷打了声招呼，宣久站在早摊前犹豫了会儿，“算了，不吃包子，要俩烧麦一个鸡蛋一杯豆浆。” 今天是粉色条纹但穿着长袖外套的小霖姐对他挥手，宣久端着自己的东西跟她拼了个桌。 七月正逢暑中，即使晨风也带着一股闷热。 宣久将鸡蛋在桌子边轻磕一下，“怎么穿这么多？” “今天要跟主管去农业园挑货，听说园区的蚊虫特别大，特别多，特别毒！” 她一连说了三个特别进行特别强调，宣久已经能想到园区的蚊子有多难摆脱了。 他正要说什么，一种被盯上的警铃在脑海不断响起，他循着直觉侧眸向遮阳伞投下阴影处瞥了一眼。 【我不道啊。】 “带驱虫药了吗？” 小霖闻言立即翻了翻包，然后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忘。” “新工作是在运输公司上班，对吧？”小霖用小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下一个话题。 宣久将剥下来的鸡蛋壳在手中捏成小碎块，“也不算什么正经运输公司，物流、小商品贸易都沾点。” “这样。” 夏天的早餐粥都凉得特别慢，小霖一口粥刚沾到舌尖，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 宣久见状单手给她倒了一杯凉水。 咽下一大口水，小霖继续刚才话题，“我试试能不能把我公司的运输单递给你们公司，记在你的名下。” “谢谢姐，赚钱了请你吃一大桶冰激凌。” 宣久闻言粲然一笑，然后不经意间将一直捏在手里的鸡蛋壳朝大伞投下的阴影处洒去。 细碎的鸡蛋壳随着重力自然落下，零零散散铺满了阴影。 没有东西在阴影处。 宣久收回视线，脑海中不断炸起的预感也趋于平静，抬眼正对上小霖复杂的目光。 还有周围其他人难以言喻的视线，见过乱丢垃圾的，没见过故意将垃圾捏碎分开丢的。 小霖低着头，支起手腕挡在额前，声若蚊蝇劝道：“小宣，乱丢垃圾不是个好习惯。” 小宣平时懂礼貌还爱笑，脾气很好，她觉得还可以再救一救。 宣久：“……” 他淡定吃完鸡蛋，坦然说出自己的怀疑，“刚刚突然觉得那里有人在盯着我，”想了想他又补充，“下次不会了。” 将自己消散的曲随听到宣久的那句有人盯着他的话眉心狠狠跳了下，“我嘞个超绝敏锐感，如果他不是异化者宁封吃屎。” 刚刚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被鸡蛋壳砸一身。 曲随抱臂看着那人吃完早餐，拿扫把将鸡蛋壳收拢，铲走，又跟邻居道别，离开了早点摊。 他解除自己的消散状态，继续行走在阴影中跟上宣久。 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那人没走。 【马萨卡，我真是沸物……】 宣久暗自啧了一声，他忘记交枪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保命的手段，打心底里他还不想拿枪刀人，就算要开枪也没有消音器，瞒不住的。 他还是想当个遵纪守法的人。 宣久放弃原定的上班的路线，在一幢幢低矮的房屋下穿梭，沿着天枝路走到尽头，再翻过几道围墙就是帮派聚居地。 曲随能察觉到宣久越走越快，在将他带去三不管地带。 正合他的目的，他几乎是光明正大在阴影中穿梭，完全不在乎宣久已经发现他了。 他想试出宣久的异能。 本来他的任务没有这一项，但是他太好奇了。 他在阴影中本就是隐身状态，一般的异化者根本发现不了他，但是他的隐身对宣久来说几乎是没意义，直到被逼出第二异能，消散，才能完全摆脱宣久的感应。 敏锐的感知力依托强大的精神力，这种精神力加持下的异能究竟是什么？ 谁不好奇。 好奇宝宝曲随看着宣久一手握住围墙顶沿，脚下一蹬，侧身翻过了围墙，在他视野外的另一只手掏出一个东西反手就对准了他。 宣久几乎是瞬间下死手。 眼前一个明亮的光闪起，在火光亮起的霎时间，曲随下意识闪现进另一块阴影中并立即进入消散状态，然后才听到砰地一声。 子弹嵌入墙壁。 宣久又感应不到那人了。 麻烦。 他知道那个人还没走，他等了几秒，但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 好像判断失误。 曲随只想穿越时间掐掉自己十分钟前燃起的好奇火苗。 按照国际惯例，异化者之间不应该先进行异能对对碰么，哪有人一上来就照头开枪。 异化者也是人，脑袋吃个花生粒也得死。 现在的情况是他露头就被秒，他当然可以在消散状态对宣久发动攻击，但是他的任务是将宣久带回异控局配合调查…… 宣久到现在也没使用异能，姑且还是个普通人，异化者调查员将一个普通人打伤带走调查，异控局的风评又得被大书特书一回。 他敢保证，这件事如果发生了，宁封就敢让他打一年的白工。 想了想，曲随掏了掏兜，将自己的证件丢到宣久脚底下，又迅速换了个地猫着。 宣久没敢轻易弯腰捡起证件，他用鞋尖踢开，证件内页贴着一张照片，他有印象，在治安分局的大厅，异控局巡查小队一员，会说话的那个。 曲随。 异控局第一特别调查队。 【现实太残酷，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说这是假证，聊表安慰。】 现实太残酷，宣久忘记上交的枪还没捂热一天，就得被迫上交，又多背了一个袭击在职人员的罪名。 宣久捡起曲随的证件，拍了拍。 第6章 曲随见他放松下来，从阴影中走出，接过宣久抛过来的证件，嗓音难得带了些正经， “昨晚有未登记的异化者潜入了治安分局，目的是一件证物。” “田默，你的一位同事，死了。” “你的案件由治安局转入异常现象控制局，异控局调查，请你跟我走一趟。” 第5章 新工作 完全区别于治安局故作严肃的审讯，异控局可以说是过于温馨了。 在路上曲随接了个通讯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他就直接被带到了一间……心理咨询室。 咨询室的椅子很柔软，宣久坐在上面微微放松了身体。 面前是一张小圆桌，桌子上摆着不知名的植物和两份饮品。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穿着休闲的女士，她拢了拢额前垂下的长发，抬头，摘下眼镜，对着宣久温和地笑了笑。 【能让你与她无话不谈的知心大姐姐。】 【哈哈哈哈我没坏，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是废物。】 “别紧张，这不是一场审讯，相反，你是案件中唯一存活的受害人，是被保护者。” 咨询师的嗓音平淡温和，语速不疾不徐，“我们只是简单聊两句你知道的事，要喝果汁吗？” 宣久微正了下身体，接过咨询师递过来的西瓜汁，抿了一口，点头答道：“好的。” “那你能更具体一点谈谈躲过陆仁义的袭击的吗？” “唔，”宣久缓慢一眨眼，沉吟片刻，“将货物抛给他，挡住他的视线，再用包里的书打他。” “听起来像是你主动先攻击他的。” “是的，我能感觉到他的恶意，而且我看见了他腰上鼓起来的枪。”宣久又抿了一口果汁，“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在控制住他后我得到了灭口的信息。” 完美的解释，咨询师不再关注宣久的主动攻击，切入另一个话题，“得知要被灭口，你有怀疑自己的同事吗？听说这一单货物不是你的工作。” “当然，不怀疑才奇怪吧。” 咨询师按了按耳朵，轻轻拧了拧眉，她状似随意地翻了翻文件，话题又转了回去，“在治安局的笔录上好像跟你的回答有出入，笔录上说陆仁义先向你挥了一拳你才反击，可是刚刚你说是你主动攻击他的。” 宣久有一瞬的脑袋偏移，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认真看着咨询师的眼睛，听着她的问题。 “看吧，我就说他的感知真的很敏锐。”既然队长被发现了，曲随也就解除自己的异能，光明正大地看着里面一问一答。 刚刚宁封通过耳麦提醒秦情不要被宣久带着话题被他察觉到了。 “是秦情太过放松了。” “嗯，在笔录上我是从后半段开始说的。”宣久笑了笑，“我用一本挺重的书压制住陆仁义后一时不察被他挣脱后又被拿枪指着。” “我踢开了他的枪，他挥着拳头向我打了过来，然后就是笔录上的事。” 没等秦情询问原因，他先解释出来， “隐瞒前段的原因是我想留下陆仁义的枪，嗯，直觉上我并不觉得治安局会对我的人身安全作出保障，我想多一个自保手段。” 这并不怪秦情太过放松，因为宣久很坦然，特别配合，他做了什么、隐瞒了什么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平常情况下，即使有说真话的能力加持，面对其他人都得循循善诱话疗很久才能有问必答真话。 “介意我们聊点其他的吗？”秦情合上文件，对案件的询问告一段落。 宣久一歪头，没理解到她的意思，“比如？” “比如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特别之处？” 他垂下眼睑，凝视着锃亮桌面上自己的倒影，想起了从昨天到今天已经历经了两次异控局的能力测试，摇摇头，“不介意，排查潜在的异化者本就属于异控局的权力，我有义务配合。” “但是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我并不清楚这个特别的定义，与普通人相比的话大概是第六感很强，身体素质也要强一点。” “同异化者相比又显得普通，我自身并没有任何能力，出其不意的先手攻击失败后我只能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动地位。” 大概是听出宣久语气的低落，秦情将耳麦里宁封提出的问题往后稍了稍，“不用灰心，你今天遇到的异化者是让其他顶尖异化者都特别头疼的人呢。” 秦情对眨了单侧的眼睛，“而且他会被扣工资的。” 宣久弯了弯眼睛，“比起扣他的工资，我还是更希望他帮我扫垃圾。” 秦情也跟着笑了，直视着宣久眼眸突然说：“你还有想说什么吗？都可以告诉我哦。” 她的眼瞳是棕色的，说话时眼瞳缓缓亮起变成了明亮的琥珀色，有种奇异的包容感。 宣久有一瞬的恍惚，令他开心的人，不如意的事和内心深藏的秘密都可以一股脑吐出来。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他不是个表达欲望的很强的人。但他没有选择躲避秦情的视线，“很多令人愉悦的事，也有烦人遭遇，但是都是可以解决。” 他略过一些日常琐事，眉头轻皱，语速带着迟疑的停顿，像是在与内心做斗争，最终还是缓缓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身处一本书中，无论做什么好像都逃不过一个既定的结果。” 秦情面色不变，“与你经常随身携带的书有关吗？” 宣久轻轻点头。 “我可以看看吗？” 宣久打开背包，将那本厚重的书递给她，提醒她，“有点重。” 秦情做了点心理准备接过，又放在桌子上，慢慢翻着。 【已收录b级异能：真言缔约。】 【异能描述：我和你~心连心~】 【使用时间：十天。】 【能力评价：鸭鸭快跑你的克星来了。什么，原来是死鸭子啊，那没事了。】 一本普通的百科全书，没什么特别，如果真是什么污染品宣久也带不进异控局。 秦情随意翻了下就合上了，毕竟她的工作不是看百科，身为心理医师的本职工作欲爆发了，看着宣久就是像看着一只迷途的羔羊， “人会对世界，对命运产生质疑这并不奇怪，曾经就有位异化者认为世界是虚拟的，所有人都是由一串串代码构成的npc，毕竟现实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日常。” “仅仅是心理医师的我其实没法给出你答案，关于世界、命运之类的太宏大了，也没有人能给出个准确的123。” “但是我想，谁又能否认每一个人的独立存在呢？思想、情绪、意识都是属于自己的。就像这杯西瓜汁，因为知道你要来，我特意榨出来的。” 宣久端起杯子，视线从西瓜汁移到咨询师的胸牌上辨认了下，“谢谢秦秦姐，我感觉好多了，秦秦姐也会有这种想法吗？” 【818那个仗着长得好看永远只说一半真话骗人的某人。】 【论坛热门预定。】 玻璃墙外的宁封情绪罕见有些外露，微叹口气，通过耳麦对秦情说可以结束了。 秦情真言能力是一种双向关系，当局者迷，他再不打断那两人，话题眼看着就要从从世界的存在聊到宇宙的起源。 秦情在聊天间笑着摇摇头，将宣久的书推回给他，又从文件底部抽出一张纸递给他，“你有兴趣临时加入异控局吗？” “是保护也是利用。”说着推开咨询室的门，示意宣久跟外面做决定的人说，她的工作已经结束。 宣久垂眸扫了眼临时工聘用合同，抬眼，对上宁封漆黑的眼瞳，“嗯？可是我已经有工作了。” “没了。”宁封偏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一间房间，回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率先走了出去。 曲随对他无声做口型，跟上。又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宁封，收回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摆了摆手。 宣久忍住笑意跟上了他们。 宁封将他带到一间审讯室前，审讯室的审讯已经结束，里面坐着的是他老板高富，双手捂着脸，一副颓唐的姿态。 “昨晚有一名异化者潜入d4区治安分局偷窃证物，被当场抓捕，在那名异化者正要交代幕后主使时，突然死亡。” 这个宣久知道，在来的路上曲随跟他提过这种行为，偷就算了专挑主人在家偷。 宁封语气平淡，对那名撞在枪口上的异化者行为并不做评价。 事关异化者，异控局第一时间调取了与证物有关的案卷，并划了三个可疑人员。 首先出现意外的是田默，调查员在田默家门外敲了许久都没听到屋内的动静，不得已闯入，屋子里的田默早已死去。 死前正在记录他曾经参与的一桩交易，在描写到与他交易的幕后之人时，墨色的笔迹在纸张上划出长长的条痕，握着圆珠笔的手无力垂下，被无息抹去了意识。 秦情初步判断是由精神系异化者做的，但没法做具体判断。 第7章 精神系的异能是出了名的诡谲，能力千奇百怪。对着精神系异化者不经意间许个愿，发个誓，或者被催眠暗示，被留下一缕精神印记都有可能被悄无声息夺去性命，而且很难检测出异能使用痕迹。 几乎是检测不出来，按一些精神系异化者经常挂在口中的话来说，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精神辐射，检测精神力的使用？要从一片大海里捞出一滴水吗？ 叙述至田默的情况时宁封平稳不带感情的语速顿了一下，侧首看了他一眼。 宣久侧立在他身边，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高富，正皱眉思索着，耳朵捕捉到宁封话里的迟疑，略微诧异抬眸。 他露出了个极轻的笑，好像猜到了宁封为什么停顿，“大概可以猜到交易内容。” 无非是幕后之人要杀宣久他负责将宣久带过去，或者是他敏锐察觉到幕后之人可能会杀人灭口把宣久当替罪羊顶替出去。 无论哪种情况都在意料之内。 但是要说被骗，灰心丧气到需要被照顾心情之类的，其实并不会，千言万语都只是一个理由：不熟。 他眨了眨眼，“所以是哪种交易？” “幕后之人要杀你，指示田默让他找你帮忙。” 哎，确定了，就是有人故意要杀原身。 可他是新号啊，别搞。 “那老板呢？” “秦情跟他聊过，没什么问题。” 在判断出幕后之人可能是精神系异化者后，对高富和宣久的问询都是由秦情进行，以防再出现突然死亡情形。 “但是还聊出来一些其他东西，大发公司经营资质是假的。” 原来他老板才是办.假.证的那个。 “后续高富被转到治安局的监狱服刑。” 所以他刚上一周的工作就没了。 “你可以考虑一下异控局的临时工作，不用急着答复，你有时间考虑。”宁封对他拿出自己的通讯器，“考虑期间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发定位给我，只要在明光，我都可以赶到。” 明光有一位未登记的精神系的异化者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异控局对此毫无头绪。至于异化者偷窃的证物，证物科差点把那枚骰子拆开了都没发现特别之处，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他们想杀掉宣久。 宣久清楚他一个普通人能够临时加入异控局是因为他可以当一个诱饵，用他来吸引幕后之人出现。 没了一个工作再找一个工作，很正常的事。 但是临时工什么的，想想都不靠谱。 但是宣久听着耳尖突然动了动，宁封的能力好像有点强。 他抬眼，缓慢一眨眼睫，灵动的绿眸忽闪忽现，轻笑了一下，“互利的事不用浪费时间。”他这样说着，还是跟宁封碰了一下通讯器。 他随意倚在玻璃墙上，将那张薄薄的聘用合同纸垫在自己的书上，抬眼，直视着宁封的视线，扬唇笑开，“宁队长借支笔。” 宣久的音色单听下来总有一种冷淡的清列感，但是他嘴角时常挂着笑，笑意感染着声线，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与昨晚若有若无的挑衅反差很大。 宁封心不在焉找了支笔，递给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宁封。” 既然他同意了那就是临时队友了，“宁队长”这个称呼太疏离了。 宣久笑了笑没说话，签完字，就着书将合同递给宁封。 指节触碰上硬纸封面，将薄纸信手抽离。 【已收录s级异能：时间回溯。】 【异能描述：字面意义，可回溯时间5秒，5秒内只能使用一次。】 【使用时间：一天。】 【能力评价：抽奖小帮手。快啊！趁着商场的抽奖活动之万元大奖还没被抽走！】 好像跟他猜的异能不太一样。 第6章 工作中 宁封随意瞥一眼宣久签的字，字迹铁画银钩，与宣久给他的印象倒是一致。抬眸又见宣久脸上犹疑之色，轻描淡写道，“你要跟高富聊聊的话，自便。” 宣久微微一抬眉，有些惊讶宁封的敏锐。他确实想进去安抚债主情绪来着。 直到他走进去，高富听到有节奏的脚步声才像被转动了发条的机器人缓慢抬起头来。 宣久垂眸，异能无形展开。 他有一种错觉，像是能听见生锈齿轮的努力转动的咯哒咯哒声。 高富见宣久一派自由身，微微呼一口气后，还要再确认一遍，“你没事？” 宣久对他莫名的担心不太理解，却是点点头，“嗯，他们问了几个问题，我回答，就这样。” 想了想又补充，“哦，我还临时加入了异控局。” 在听到宣久说前半段对异控局隐隐的信任时，他就已经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后半段补充完，他猛地直起身，几乎要挣脱审讯椅的禁锢，又颓然地被椅子拽回。 “你相信他们？他们、他们就是一群怪物。”高富哑着声，声音被他压地很紧很低。 宣久默然，没说话。 一群有理智的怪物。 他听到过普通人对异化者的评价，他没想到高富也是反异化者的一员。 高富说完也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来自荒野，干雇佣兵那种。”他平淡叙述着，带着手铐的一只手立起来，食指与中指虚虚托着什么。 真言缔约下，宣久平静地听高富的讲述。他静静看着高富的手，暗叹一声，可惜了，他不抽烟，身上从不带香烟。 “挺俗套一故事，有了妻子，妻子怀了孕，就突然有一天觉得，该安定下来了。” 高富仍然记得在交了一大笔安置费后他带着妻子走在明光喧闹的大街上，路过一个小摊，和妻子吃的一起品尝的第一口蜜糖。蜜糖化在舌尖，萦久不散。 后来，一个s级的异能者失控，污染了一切，将c1区化为了禁区，他妻子当时在。 “他们与那些被污染的怪物有什么区别？”他的神色陡然一变，带着深深的厌恶和隐隐的害怕。 “都是从污染中诞生，用来击败怪物的子弹与用来克制异能者的子弹不都是同一种吗？” …… 在宣久犹豫着是不是要撤回真言时，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直视着高富的眼睛，“你当时为什么要主动找上我做这份工作？” 高富眼神倏然恍惚失焦，不自觉吐出，“觉得你需要工作。” 来自荒野的雇佣兵还会有怜悯之心？ 系统的对话框跳了跳，【异能没坏，真话。】 宣久收回异能，对着一位讨厌异化者以后还要蹲局子的中年鳏夫使用异能，他的良心小小地受到了谴责。 他真诚地看着前老板，现债主，想起了来审讯室的目的，“我会努力还钱的。” 只是在他撤去异能后，债主又变成了生无可恋状态，在他走出审讯室后才说，“拿着钱好好上学吧。” 大发公司的年轻工人大多都是他亲自找的。 文明需要重建，从上学的学费上就释放了许多年轻血液，他知道上学有多贵。 出异控局的大门是顶着宁封和曲随一眨不眨的视线走的，在了解了异控局临时工守则，稍微关注了工资报酬奖金的构成来源后。 第二次了，没反应。 异控局的大门装了个检测装置，扫描全身可以检测出一个人有没有异能。 虽然在和秦情的谈话中他们都知道宣久没有异能，但他们越看宣久感觉越不对，就像他们能感觉出受污染的怪物一样，异化者之间也有一种无形的同类感知。 走到异控局大门外的台阶上，宣久若有所感回头。 宁封瞥了一眼曲随。 曲随收到信号，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吃个饭再走吧？” “……”很烂的但有用的借口。 彳亍。 走进大门，第三次，没反应。 曲随向前迎了一下宣久，搭上他的肩膀，“兄弟别灰心，精神力这么强大迟早会觉醒的，说不定还是精神系异能。” 宣久由他带着往前走，低头笑笑，“借你吉言。” “走，带你看看食堂，d区分局的食堂我记得有个盐水鸭很不错。”曲随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宁封，侧首对他悄声说，“最重要的是员工免费。” 宣久耳朵一动，跟他对视一眼，露出两个属于穷鬼的惺惺相惜的笑。 宣久对异控局食堂印象很好，空气清新，室内明亮，看着不像食堂，更应该称之为餐厅。 嗯，自助餐厅，没有会手抖的阿姨。 他跟着曲随选了几样，又依着自己的喜好选了几种，然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落座没多久，从光滑的桌沿推来一杯果汁，落点精确地停在他面前。 “老大，我的呢？”三个人，宁封只接了两杯。 “你不认路？”宁封坐在宣久旁边，一个眼风懒得给。 曲随认命起身，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身形高挑，黑色长发，挑染的几缕红发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呦，大小姐，这边。” 第8章 来人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选餐区端来餐盘选了几样食物，这才走过来。 “第一调查队唯三成员之一，”曲随说着顿了一下，“现在是唯四之一，沈灼羲。” 调查d区潜在的精神系异化者是他们小队的共同任务，沈灼羲一早就从a区出发，只不过临近中午才到达。 宣久对曲随的唯四称呼没有应声，抬头向来人打招呼，“你好，宣久。” 沈灼羲脚步顿了一下，她也听见了曲随说的第四位成员，随后坐在宣久对面，“你好，沈灼羲。” “可以叫她灼羲或者沈，但是不能叫小沈或者小羲。”曲随一向是充当调查队其他两个不爱说话的人的传声筒，习惯性地自发地补充说明。 宣久笑笑，“酷。” 好不容易来了个能跟曲随聊天的，他果汁也不接了，就顾着接上无营养的废话，“是吧是吧。” “是呀是呀。” 宣久来这个世界第八天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快乐了一次，无他，好吃罢了。 下午去了大发公司跟着副总变卖一些小垃圾、帮着处理完了大发公司的解散事宜。 晚上回到家后还没有饥饿感，没有着急吃晚饭。等到深夜在床上躺着，饥饿感才加倍反噬上来。 他认命起身，这个点也就便利店还在开门，下楼，循着通讯器上地图标注的便利店找过去。 夜晚依旧通明的便利店门前贴了个牌子，小蛋糕打折。 言简意赅，一看就有让人趋之若鹜的魅力。 怎么说也是异控局员工了，括号临时，想到曾经心动的异控局百万工资，奖励自己一个小蛋糕，不过分。 冷冻柜前，排在他前面的还有一对母女，宣久提前选好自己要夹走的小蛋糕。 草莓焦糖布丁。 还有两个，如果小女孩要选的话，她一个，他一个。完美。 “要这个！”女孩指向草莓布丁，妈妈夹走了一个，“还要、还要再给妈妈一个。” 宣久沉默，低头看向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女孩，小女孩仰着头，额头上还贴着两朵小红花，跟宣久对视一眼，露出两颗虎牙咯咯笑了。 宝宝你是一个小蛋糕。 宣久决定原谅这个世界一秒。 “不行呀，今天的两朵花换了一个小蛋糕和明天的游乐园一日游。”妈妈空着一只手揉了揉女孩脑袋。 “我还有一朵，但是小红花已经贴不上了。”小女孩伸出手，亮出了一朵皱巴巴的小花。 “那好吧，谢谢我的宝贝！” 没了草莓焦糖布丁，宣久随便选了一盒冰激凌坐在便利店门前安静地一勺一勺吃着。 他心里暗暗谴责反派不上道。 都故意在这里坐着了，还不见有人来杀他。 今天在异控局收获满满，秦情的真言缔约，宁封的时间回溯，还有曲随的阴影穿梭。 在食堂选餐时曲随随手帮他放的书。 不过后两个异能都只有一天的使用时间。 以身作诱饵钓了大半天，鱼味都没闻到，宣久拍拍手起身，将自己产生的垃圾收拾收拾，循着原路回家了。 在宣久回家必经之路等了许久的杀手，打了个哈欠，手里拿了个小石块上上下下抛着。他再次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心里暗自吐槽，吃个宵夜要这么久？ 他正要通知队友换个更近的地方守株待兔，迎面就碰上走过来的身影，白色短袖黑色裤子，身形颀长，单肩背包很好勾勒出一侧肩骨流畅线条。 大晚上出门还要背包，杀手省去内心吐槽，将手里的石块随手丢进灌木丛，正要惯例来个杀手开场白、遗言倒计时什么的。 没想到那人看一眼他，先明晃晃地笑了，“可真是让人好等，原来在这里。” 【类人群星闪耀时。】 奇奇怪怪的提示。 宣久惯例略过，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发了个定位给宁封。 【有必要提醒你，异能的使用时间，无论何时收录，计算方式都是从零点开始到零点结束。】 【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你还有十分钟的s级异能使用时间。】 【还有九分……】 【……】 宣久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在阴影中闪现接近，贴着杀手的脑袋来了一枪。 系统卡壳了，重新倒计时， 【八、七、六……】 第7章 玩偶 系统的倒数没数下去，宣久用了时间回溯。 脑后一阵破空声袭来，时间立刻倒回五秒前，再一次贴近杀手开枪，迅速换位将杀手挡在身前，对着突袭而来的另一名杀手开枪。 很快他就知道了系统为什么会称呼他们为类人。 因为正常人类被爆头后根本不可能会反手夺敌人的枪。 手腕被与他贴得很近的杀手握住正要一折，宣久另一只手松开对他的禁锢转而去抽他腰间的佩刀，凛冽的刀光一闪，轻易破开手腕骨肉。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宣久拉开与杀手的距离，甩了甩手，将紧紧扣在他手腕上的一截断手甩了出去。 他藏匿在绿化树的阴影下，紧紧盯着那两名被枪击中，其中一个还被他砍掉了手腕，行动丝毫不受影响的“人”。 系统是个废物一点有用的提示都没有。 他从包里拿出书，握在手中，静静等待到处搜寻的杀手走进阴影中。 闪现，触碰。 【已收录a级异能：玩偶操控】 …… 后面他没来得及看，一种被瞄准的悚然感席卷全身，没有犹豫，时间再次回溯。 不知名的地点竟然还有狙击手。 狙击手能发现他在阴影中的位置。 不对，只有在他接近那两名杀手时才有被瞄准的感觉。 可能与玩偶的能力有关，他翻了翻书，本该记录玩偶异能的那页纸上是空白。 他发现他也小瞧了宁封的异能，时间回溯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时间倒回，收录玩偶异能在五秒前还没有发生。 宁封正在a区做工作汇报，异控局招人从不是小事，监察处、治安局还有城防部都要问一句。 曾经那个失控的s级异化者就是异控局的，值勤中失控直接将c1区污染成了禁区，c1区至今仍在封锁，居民对异化者的信任度直接跌到谷底，失去的信任要慢慢找回来。 事务局局长慢慢悠悠主持面谈，身为普通人的异控局局长笑呵呵装弥勒佛不说话，严厉保障普通人权利的监察处直接发出诘难，“宁队长，让一个普通人参加你们异控局的调查行动是否太过冒险？” “你如何保障他的安全？” 宁封眼皮耷拉着，懒得回这个废话。 被迫加班的秦情在自家局长的眼神下，努力打回圆场，“我与宣久面对面交谈发现他的精神力量值很高，很有成为精神系异化者的潜质。” “从专业的角度宣久精神力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我的能力，但是他还是认真回答了每一个问题，真诚，失控风险小。” 她顿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从直觉来说我不建议收纳宣久加入异控局，我能明显感觉到有一缕不属于他的精神力在他的精神海蛰伏着，监视、监测、控制都有可能，但是他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她担心的是那缕精神力的来源，万一对明光产生了威胁。 宁封垂眸听着，这话下午宣久走后秦情就跟他说过。 “哎，对嘛，这个关键问题并不是他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准异化者，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要不要吸收他加入异控局，啊，就是，我们说的这个关键啊……” 为防止事务局局长输出更多废话，宁封直接开口，“我会注意观察他的。” 一句话定了基调，第一调查队一直缺一位精神系的异化者，秦情的异能是审问类的，不适合出外勤。 局长目光转向研究所所长，白大褂呼一口气，总算要结束了，各自认领任务，“我们努力做好他的入职体检。” “啊，我？”从头到尾没说话的治安局局长沈明诚对突然点到自己的目光感到莫名其妙，“那我们尽力配合异控局工作？” 异控局和治安局虽然是平级，但是异控局有个紧急调配权，调的就是治安局，治安局认打认挨。 事情总算结束，刚踏出会议大门的宁封就收到宣久发来的定位。 他脚步一顿，盯着定位神色微沉，直接消失在门前。 几个转移，像一只夜枭落悄然落在了d区，他进不去宣久给的定位地点。 有其他空间系异化者提前封锁了那片区域。 他没做犹豫，直接拨通了宣久的通讯器，刚被接通他就迅速交代，“定位的那片区域被封锁了，尽可能找一个远离人群建筑的地方，我强行……” 太长，不听，浪费时间，不干。 时间回溯到没接通通讯前，通讯响起，宣久秒接，比对面还要先出声，“玩偶操控，一群被控制的玩偶有什么特征？” 第9章 “感官共享。”宁封没顾得上惊讶，立刻进入状态，“玩偶都是由控制者的精神力操纵，皆是控制者的感官衍生，所听、所见、所闻、所感都是一致的。” 所以他用书触碰杀手收录能力被杀手感知到方位，狙击手也会知道。 他觉得他真的该找时间去庙里拜拜，去去霉气，刚复制的异能就被克制了。 “不要跟他们近战接触，”宁封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指挥若定，但是语气却很沉静，“打开通讯器摄像，带上耳机，尽快走出那片区域，以五秒为一个单位，你是安全的。” 他没再说让宣久找个空旷的地方，有玩偶的威胁，当务之急先是确保宣久的安全。通过实时画面和声音，他可以实时判断宣久是否陷入了危险，时间倒回，再给出提示。 耳机，那是什么高端东西？ 他为了接宁封的通讯器事先就躲在了远处，以确保声音不会被杀手捕捉到。 “宁封，”他视线瞥向远处的绿化树木，轻声喊了一下。 那边有一个呼吸的凝滞，下意识回道，“什么？” “我觉得这些玩偶与你们要调查的精神系异化者有关，应该可以算作公事？”等宁封肯定应了一声，宣久缓缓收回目光，转而停在通讯器的时间上，“如果打斗中有损坏什么……不用我个人赔偿吧？” “不用。”宁封平静回答，“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很危险。” 被封锁的空间是可以从内部走出的，只要离开那片区域，他可以立刻将人救下来。 “嗯。”宣久内心否决了宁封的提议，他只轻轻应了宁封的同意，然后掐掉了通讯器。 他如法炮制上回合动作，贴近杀手，复制异能，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对自己使用了玩偶异能，他将自己变成了玩偶。 他在赌一种可能，万一不小心中了狙击手的子弹依或许旧可以行动，在目睹两个杀手中了枪还能扭曲着身体搜寻他的存在后，产生的一个诡异想法。 默数半秒，立即闪离杀手周边。 哗啦一声骤响，狙击手的子弹命中一侧房屋的玻璃。 火光闪过，宣久确定狙击手的位置在斜后方的一栋楼房间内，他悄然落在杀手的后方。 狙击手一枪未中，他很警觉地捞准备起狙击枪准备换地方，捞空了。 哦，原来是手没了。 宣久提着刀干脆利落砍掉了他的手腕，暂时使他失去行动能力，随即又压着他的脑袋在窗杦上狠狠砸了几下，本来应该晕的人又歪歪扭扭站了起来。 打晕也不行。 宣久毫不费力地又将他踹到，踩着他的胸膛，刀尖对准他，以一种缓慢又不可抗拒的力量穿过他喉骨的缝隙，刺透皮肉，扎进木质地板，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面。 玩偶用力挣扎，像某种仰了天的甲壳虫四脚扑腾怎么也翻不了身。 方法可行。 他向窗外瞥去，两个杀手在极速向房子赶来。宣久也赶时间，同样的方法，卡着玩偶身体的骨隙将他们钉在了绿化树上。 确认安全，他拿出书，找到玩偶操纵的异能描述。 【a级异能：玩偶操控。】 【异能描述：死人、活人、半死不活的人，最终都是类人罢了。】 【使用时间：七天。】 【能力评价：人类行为魅力时刻，玩偶一戴，谁又能知道扭曲阴暗爬行的是谁呢。】 看描述应该是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可以变为玩偶，那么别人玩偶呢？ 他将精神丝线缓缓缠上一名杀手，杀手没什么反应，因为他的动作并不快，他在细细搜寻真正的敌人踪迹。 在玩偶的脑海里，操控玩偶努力挣扎的丝线发现属于宣久丝线想要撤退时已经来不及了。 撤退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像躲在下水道的老鼠骤然发现敌人下意识第一反应是逃跑，找回脑子后又一涌而上吱吱乱叫。 玩偶脑海是无形的争夺场，但是那人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宣久的无形控制下玩偶已经被夺去了一半控制权，他操控着玩偶一半脸部肌肉，露出来一个奇诡的笑容，一半的嘴角几乎要撕裂到耳后，一只眼瞳吊在上眼睑，露出渗人的讥嘲。 这个笑，宣久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放松了对玩偶的控制，看到完整的表情后，恍然大悟，在陆仁义死前也是这幅面容。 那人重新掌握玩偶控制权，并没有做什么攻击反抗的动作，只是撕扯着漏风的嗓子，断断续续吐出，“找、到、你、了。” 【经典反派放完狠话就跑，我一定会回来的！】 “跑什么？”不用系统提示，他只是暂时放松控制并丝线并没有离开玩偶体内，他的目的也不是争夺一个玩偶，静静蛰伏的一缕缕丝线蜂拥而上，将控制玩偶的敌人丝线团了个团，困在了玩偶体内。 他一眨不眨盯着玩偶逐渐变得惊慌的眼睛，冰绿的眼瞳缓缓亮起，透过玩偶与玩偶体内的敌人意识对话，“我也想找你呀，你在哪儿？” 但是玩偶显然不是宣久这种异能新人，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审问类的异能，没有催眠、精神控制，还有自己的判断，他迅速排除了几种异能，精准定位了宣久使用的能力，反问道，“你、还有、什么、异能？” 经常挂在在脸上的笑意簌簌往下掉，宣久面无表情歪了歪头，眼中几乎要结了冰。 “城外、”玩偶体内的意识突然不受控制开口，然后像是突然被强制切断意识，没了声息。 壁虎断尾。 也不算没有收获，玩偶体内还困着一缕精神丝线。 宣久拿出通讯器，给宁封发了个定位，留了句“好了”。 宁封强行破开空间，刚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出来与被串在树上表情诡异的“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宣久是原地给他发的定位来着。 “……” 第8章 体检 明光城周围了聚集了几处荒野流民、雇佣兵的落脚小镇，离城市近，便于交换物资和接取任务。 一处小镇酒馆内，“怎么样？”一道冰凉的声音在酒馆昏暗的角落响起。 身着怪异的小丑蜷缩着身体，抱着脑袋大口喘息了许久，被迫撕扯放弃自己的一段精神力的痛苦不亚于身体上活生生地断手断脚。 “有闪现、有隐身还有审问类的异能，不过这个不强。” “真弱。” 小丑无语地看过去，抹了把脸，甩了甩冷汗，发现那人的嘲讽不是冲着自己，他整个人隐藏在一团黑雾中，隐隐可以看见他在看着明光城的方向。 “01，既然觉得那个人弱，那你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小丑捞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在酒精的舒缓下，因疼痛不断颤抖的手才趋渐平稳。 雾中人不说话。 小丑长舒一口气，啧啧数落，“你这种人就是不懂变通，既然计划被打乱，当务之急是先补救计划，因为你的临时起意，这次我们搭进去一个空间类的污染物。” 他还搭进去三个玩偶。 雾中人抬手封了他的话，“开始吧。” * 宣久早在猜到宁封可能是空间类的异能时就躲远了，亲眼看空间凭空裂开一条缝隙，缝隙周围的灌木、坚硬的路牙被肢解得七零八碎，裂隙缓缓愈合，留下一地狼藉。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通话时宁封让他找个没人的地。 宁封四周看了看，心有所感抬头。 宣久坐在一栋房屋的屋顶边缘，双腿交叉微微摆动，宽松的白色上衣在夜风里猎猎翻卷，一点飞溅的血滴在衣褶里若隐若现，他垂首看向他，招了招手。 难以想象他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宁封一脸复杂地收回视线，转而去检查玩偶。 ……可以看出这是控制玩偶行动的应急之策。 宁封等了一会儿，宣久下楼走了过来。 没办法，可以闪现的异能使用时间到了。 “一个消息，你们要找的人在城外。”宣久拍了拍手上的灰，刚刚在屋顶沾了一手的灰尘。 宁封转头看着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你故意暴露的？” “……出来吃个夜宵自然就遇上了。”宣久眼也不眨。 “注意自身安全。”宁封没信，但他只是略微叮嘱了一句，宣久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是习惯干预他人的人。 宣久笑了，继续汇报，“这里没有其他人了，空间封锁解除了吗？” 宁封眼皮倏地一掀，“没有，你怎么知道空间被封锁了？” “不难猜吧。”宁封有空间异能，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过来。 宁封不置可否，环顾周围。 除了空间系的异化者，还有空间类的污染物也能封锁空间，宁封的视线定格在一片被他摧毁的草木中。 宣久跟着看过去，【骤然来到异世界，再坚硬的陨石碎片内心都是社恐的，它很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空间。】 第10章 宁封弯腰把陨石捡了起来，抛给宣久，“无攻击性污染物，可以交给异控局换取报酬。” 宣久上午在异控局就略微了解污染物可以兑换成联盟币，只不过天赋异禀看一眼就知道了这条规则。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宁封是个好人。 没有但是的那种。 宣久将石头捏在指间看了又看。 ？他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感觉就是个普通石头。 【我不道啊。】 无所谓，不重要。 宣久随手将石头塞进口袋，一边说，“哦对了，你面前的那个里面有一段玩偶操控者的精神力。” “知道了，我会让人追查下去。” 在宁封捡起陨石碎块的时，空间封锁自然解除，他向外一挥手，将异控局善后小队招了进来。 宣久看着他们有序将玩偶装进黑色的特制袋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可以追踪到？” 宁封摇头，“异控局中能进行追踪定位的是两只鸟类污染物，自称福金和雾尼，只不过不能抱太多期待。” 污染物能好好被收容就谢天谢地了，更别说让他们好好干活了。 看来污染物也抗拒不了摸鱼的诱惑。 宣久感叹了一下，正要走，宁封拦了他一下，“我让人送你回去。” 宣久摆摆手，幕后之人刚失败一波，他不认为第二波很快就来。 “宣久，”宁封喊了他声。 他侧首，宁封略微停顿，才说，“明天上午九点，录个在职信息。” “好呢。”这么严肃，他当是什么大事。 九点，宣久准时在异控局报到。 带他录入信息的是秦情，“心理评估这块就不做了，情绪稳定。”说着一边将待录入信息的项目单递给他。 宣久接过，看见最后的心理评估已经被勾上通过了，“少一项，那可以早点下班了。” 秦情失笑，“从最简单的项目开始，先进行身体素质类的检测。” 各类枪械的组装与拆解？这是什么？ 【这样，这样，再这样，最后那样，就好了。然后按照原步骤装回去。】 像是在听数学老师不上板书直接口算最后一道大题一样。 宣久谨慎地选择了一把手枪，简单粗暴将手枪拆成了上中下三个部分，枪管、枪身、弹匣。在测试员期待的目光中，转而组装了起来。不能再拆了，再拆他就装不回去了。 他抬起手枪对着不远处的靶子连射，满昏！ 测试员顶着一脸被辜负的表情在枪械知识那栏画了个叉，命中率打了个勾。 对他进行格斗术测试的是一个一身劲装的治安员和一团黑色的淤泥污染物。 治安员二话不说笔直地冲向宣久，宣久下意识往后撤，但左耳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的破空声，他本能地向右折起脑袋，同时拔地而起，做了个后翻，躲开了前后两人一致的扫腿。 那个污染物可以将自己揉成治安员的模样身形，还能和治安员动作一致。 还未等宣久落地，两人又一左一右以掌为爪向他的脖颈袭来。宣久几乎是凭空借力在空中转了一下腰身，双腿交叉困住其中一人的胳膊，一个有力的侧翻，落地，同时也带着一人胳膊将他摔在了地面。 宣久乘胜追击，对那人凌厉到拳拳带风的招式不闪不避，只是在突然要受到攻击时，以一种能将自己扭骨折的姿势硬躲攻击，随即又折回胳膊向后做了个肘击，再来一个过肩摔。 他发现在将自己制成玩偶后，他对身体的掌控又上升了一个水平。 怎么折，都有面。 与他对战的两人又变回了治安员和污染物。 一旁的教练在格斗术一栏打了个及格，这还是看在宣久赢了的份上。多年格斗教学经验的他当然能看出宣久正儿八经的招式几乎没有，能获胜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简直非人。 宣久摇头，真严格。 随后秦情将他带去一间纯白色的屋子，她停在门外示意宣久一个人进去，“这间是实验性的房间，里面有个扫描舱，躺进去就好，可以扫描出一些数据。” 听到实验这个词宣久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 “不用担心，你可以看一下项目单，都是一些基础数据，也可以帮助你了解自己。” 宣久扫了一眼，将单子递给她，笑了笑，“好哦。” 房间外研究员目不转睛盯着仪器传过来的数据，“挺好，他在适应了，可以提示他逐渐放松对自己的感知压制了。” 有些精神力极强的人在日常中会不自觉地压制自己感知，包括听力、视力和嗅觉，不然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说完他揉了个纸团砸向还在看监控显示器的记录员，“还在看，还不快关掉。” 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研究所所长特意交代他们只进行基础的检测和记录，不要试图用摄像观察。 记录员隔着显示器与宣久好奇的视线对视上了，他立刻关了显示器，“吓人，真能感应到啊。” “我听说还有一类以强化听力视力为觉醒方向的异能，那他这岂不是光从天赋上就把别人的路给堵死了。” 记录员一边说着一边记录数据，在动态视敏度和凝视稳定性那栏写了个极佳，在人类耳朵能捕捉到的赫兹频率上下量值都写了顶级。 他看着这些数据暗暗咋舌，“你说给他放次声波和超声波他能不能听见？” “别作死。” 研究员呵斥一声，随即立刻操控仪器开始下一项测试。 刚点确认，屏幕上的精神力量值就飙到了顶格。 “……” “……” “是我们的仪器太烂了吗？机器的一万量值极限，原来只是他的起点。”记录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写了个一万，写完犹觉不放心，补充了个（未测出更高值） “他给我一种下一秒就能觉醒异能的感觉。”研究员也不再一本正经，明光的仪器一直都是跟随中央研究院的产品同步更新的，不可能是仪器的问题。 他遇到了能在他研究史上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数据，稍加研究，少说都能水不下十篇论文。 呵呵，核心期刊看你还怎么高贵。 “来吧宝贝，让我看看你的异能波动值。” “……” 记录员好奇凑过去，数了数，又倒着数回来，“居然是0耶。” 特别稳定，完全不会有异化者失控的困扰，也代表着永远不可能觉醒异能。 现实与梦想的落差太大，核心期刊依旧是冷着脸一身的贵气傲人。 哪怕是个0.001，楼下遛狗的大爷都有1个点的数值啊。 测试快要结束，研究员不死心又敲了测试按键。 记录员一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冷酷无情地在项目单上写了个0。 宣久从房间内出来有些不解看着研究员一脸的生无可恋。 好在研究员幻想时间不长，接受现实也很快，他把数据单子递给宣久看，反过来宽慰他说，“没关系，虽然觉醒不了异能，但是异控局也有普通人的文职工作，加油干，迟早能转正。” 宣久探头看一眼，看不懂，但他听懂了研究员话里意思，一歪头，将玩偶的精神丝线缠绕在手指上具现出来，“可是我有异能啊。” 第9章 lv1萌新 宣久的手指修长，几近透明的丝线循着手背青色的经络蜿蜒而上，在骨节清晰的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手很好看，普通人类看见都会在心里随意夸一句的程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线是什么东西啊！ 研究员大脑瞬间宕机，表情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又好像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把话咽回去了。 “玩偶操控的丝线。”宣久补充解释。 异能波动值为零怎么会有异能，不，他是说精神丝线可以具现的吗，不对，他的意思是异能波动值为零的可以觉醒玩偶操控这个异能吗。 他揉了揉脸，将自己的空白的表情搓下去，反应了过来。呵，什么核心期刊，他看不上了。 如果好好研究，他自己都可以带课题了，名字已经想好了，《以玩偶操控异能为基础探讨普通人如何成为异化者》。 幻想再被无情终结，在他向所长说明情况后，所长亲自指示他把宣久的异能波动指数改成了不上不下的50，不改就扣研究基金。 研究员心有戚戚走出异控局，他确实想得简单了。 异化者普通人之间暗流涌动，荒野中隐秘的实验室在各大城市中暗中高呼宣传普通人也可以获得力量的口号，听说第一步就是将怪物的污染植入人体的禁忌实验，中央研究院在尽力约束各城市的研究伦理，也不知道在其他城市这个伦理被遵守的怎么样。 如果将结果公布出去势必会引来多方眼线。 明光不会做什么人体实验，也不想成为漩涡的中心，宣久是一位普通的异控局外勤人员这个身份已经够了。 第11章 这也是宣久想要的结果，在一场与玩偶的对战中获得了玩偶的能力，只不过省略了过程直达结果。 恰好解释了他是如何解决三个玩偶的问题，从昨晚宁封的略微犹疑他也猜到了城市管理层的担心，无非是不了解，无法保证城市安全，他一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展现出不凡的能力是无法安管理层的心的。 主动暴露异化者身份是最可行的方法，虽然他确实不是异化者，他的能力都是来自那本奇怪的书，而不是他自己。 成为异化者也能保证不被异控局的排除调查之外，异控局想利用他找出幕后之人，他也想利用异控局的力量。幕后之人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杀掉他那么简单，杀他或许只是顺手，他们还有更大的目的，不然也不会冒险安排人潜入治安局偷走证物。 经过昨晚的袭击后他不认为幕后之人会再次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所以他一定要参与异控局的调查中，以便获取第一手信息。有把剑悬在脑袋上，还是要尽快解决才好。 能够支持他伪装成异化者的最大助力还是在于玩偶操控这个技能。 按照系统的说法，无论什么时候收录异能，计算时间都是从零点开始到零点结束。昨晚他收录完玩偶操控这个异能是在凌晨十二点前，过了零点时间应该从七天变为六天，但是他回家后翻开书查看，时间依然是七天。 【你小子，被你卡上bug了。】 宣久稍微一想明白了，原因在于他将自己变成了玩偶，只要一触碰书就会再次收录异能，时间也会刷新。 有种瞌睡了就被人递枕头的感觉，他将拥护玩偶操控为世界第一好用异能。 拥有了世界第一好用异能的宣久在自己的位置上突发奇想，他找出一把剪刀，又撕出一张纸，拿出铅笔先勾勒出一个小人模样，用剪刀沿着勾线剪了下去。 一个简笔小火柴人从纸上掉落在桌面，宣久用精神丝线连接上纸人，纸人从桌面上翻动着身子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碎纸屑，拍完曲手弯腰，作了个礼。 宣久眨了眨眼，对它说，“你是1号。”说着他又抽出一张纸，“现在你要剪出2号。” 1号如他所说，小小身体推着一个巨大的剪刀，推出了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纸人，还举着铅笔在纸人身体中部画了个数字2。 2号剪了个3号。 宣久没再操控它们剪下去，他把纸人分散出去，2号去了曲随的方向。宣久获得2号的视野，局促的低矮的视野，2号沿着桌腿爬上桌面，看到了曲随撑着下颌在睡觉。它摇摇头，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没有线索的时间就是这么无聊，他们是外勤人员，也不需要负责文书工作，但是需要在异控局办公室待命，以备紧急情况。 3号在沈灼羲的桌面上看了又看，沈灼羲在神情专注地玩着一款小游戏，经典勇者斗恶龙。宣久控制着3号看她玩了好一会儿，勇者仍然没走出新手村。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3号跳上屏幕绕着勇者转了转，走在前面，勇者跟在他后面一步一顿跟在他后面，顺利找到村长拿到铁匠的线索，传送出了新手村。 3号跳下屏幕，抱起胳膊，自觉任务已经完成正要跳走，沈灼羲捏着3号将它平稳地放在地面上。 她并不惊讶这是宣久制作的玩偶，上午就听闻了宣久的异能消息。 1号在接水，但是以1号十来厘米的身高接水确实强人所难，他又操控2号3号与1号一起搭了个梯子，但是，杯子呢？ 梯子又散开，这次3号抱着杯子组成梯子底部，2号踩着3号肩膀举起来杯子，1号看了看，高度还是不够。 宣久操控三个纸人玩得无聊，打了个哈欠，曲随的困意传染给了他，他昨晚又被清醒梦缠得无法真正睡觉，这会儿困意爬了上来。 宁封将宣久的信息录入完，拿着一些外勤设备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是3个纸人绕着一个比他们还要高的水杯团团转，想了想，脚步一转，拿起水杯帮纸人接了杯水。 正要走，裤脚被轻微拉扯了一下，他低头，3号拽了拽他，沉默着停下脚步，三个纸人一溜烟爬上他的肩膀，伸出小胳膊一齐指向宣久的位置。 宁封将水杯放在他的桌子上，将外勤设备递给他，通讯器，耳麦和特质手枪。 三个纸人从宁封的肩膀上跳下来，落在了桌面上，不动了。 “我看了你的检测报告单，手枪比较适合你。”他略微顿一下，还是补充说道，“有普通手枪的需要可以向武器部门提出申请，你身上的那把枪容易炸膛。” 宣久点点头，是时候该换下那把小破枪了，主要还是因为快没子弹了。 “通讯器录入了你的异化者身份，可以登入专门的论坛。” “但是不建议看。” 宣久耳朵略微一动，暂时按捺住好奇心，“好。” 宁封走后，宣久操控小纸人打开通讯器，翻找起了论坛。 是纸人看不是他看。 宁封走了又折返回来，有些事他觉得宣久应该想知道，“雾尼已经飞出去寻找玩偶操控者的气息了，目前还没回来。” 宣久对他仰头笑笑，乖巧回答，“好的。”桌子上的小纸人疯狂返回通讯器浏览页面。 宁封瞥一眼，收回视线，“昨晚的袭击已经被补充批准为外勤活动，报酬随后会补发。” 好耶。 好奇心重。宁封对宣久的观察上补充了个标签。 “异化者论坛是由一位数据类的异化者创建的，现在还在由他维护，只要是异化者都可以注册申请成员身份。” “里面鱼龙混杂，各大城市的异化者，荒野异化者还有一些其他隐秘组织的异化者都有。” “然后呢？” 宁封分辨出宣久脸上的一点纯白的茫然疑惑，接上他的话，“然后就是里面氛围你能接受再看，注意忽略一些不友好的言论。” 宣久眨眨眼，“队长也会看吗？” “……有一些情报上的交换需要。” 宣久笑笑，“我知道了。” 异化者论坛>闲聊灌水， 宣久点进去，随意一刷新就刷到了个最新热帖 接纳污染的可行性探讨> 一看就很热，五分钟前的新帖已经有几十人回复了。 宣久点进去，长长的、还没有分段的主楼繁复文字，直冲眼帘，按照国际惯例直接忽视，他往下划了划。 1l：“又来。” 2l：“来又。” 8l：“让我们一起倒数这个贴的存活时长。” 10l：“这样起号是成功了，可是浮木怎么办？” 20l：“我在热帖回复中抢到了18楼的好成绩，你也来试试吧。” 22l：“楼上不会数学我都懒得说你。” 21lto22l：“你也别叫。” 30l：“图灵怎么还没删。” 再往下刷新，帖子已经没了，自动返回灌水区。 好多人啊。 热门贴都有上千回复。 异能你不得不知的秘密>，后面跟着一排主楼小字，经典起手，众所周知…… 水友风云人物锐评>，内含洛神、庄周、我是一个泡泡等众多耳熟能详的水友…… 荒野实验室情报，欲购从速> 宣久没点进去，他又不认识。 一个新帖子悄悄爬了上来，是个昵称为研究院倒一的人发的，明光你们怎么回事投诉我大央院的产品不好用吃了几个菜啊> 研究院倒一：“考虑到异能者层出不穷，最新改良的扫描舱已经按照最顶级的异化者的精神量值扩容了了一倍，你们测了个什么宝贝这么飘？” 1l：“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但是楼主名字就给人一种不可信的样子呢。” 2l：“研究院也算是完了。” 3l研究院倒一：“你们放屁，谦虚是我的人生格调。” 4l：“因为一个投诉就就急了，真谦虚。” 5l：“破防了。” 6l：“红温了。” 10l：“水友手下留情，楼主都不敢出来了，所以明光真测出了破纪录的精神力量值？” 11l：“真可怕，异化者越来越多，各种记录窜火箭一样往上涨。” 20l：“这一届水友不给力啊十分钟了还没消息。” 宣久疑惑翻了翻这个帖子，好像是在说他？ 不确定，往下看看，后续回帖画风已经变成了， 30l：“该不会只有这一项数据突出吧？” 31l：“散了散了。” 32l：“不如累成狗。” 宣久仔细看了看，32l回帖人就叫累成狗，底下几楼直呼内行，纷纷带上自己昵称复读了起来。 他看得直乐，也参与了复读大军中，手动将一串数字昵称修改为了好想睡觉，在46l回帖，“不如好想睡觉。”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哪里来的lv1萌新，叉出去。” “大胆，见到lv6还不速速参拜。” 第12章 “这是什么，lv1？先欺负一下。” 宣久收了通讯器，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这个论坛氛围还不算不能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昵称的缘故，情绪沉寂下来他立即就打了个哈欠，他操控一个纸人去拉上窗帘。 午后的阳光太刺眼，不利于打瞌睡。 宁封再次找到宣久，放轻了脚步，按理说以宣久的敏锐应该醒了过来才对，但是没有，三个小纸人在桌子上也睡得四仰八叉。 他坐在对面静静等了一会儿，小纸人从桌子上爬起来，排排坐在桌沿，仰着脸看着他。 宣久也揉着被枕麻的手腕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睡得有点沉，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 宁封伸手渡了一只小纸人在手里，人偶操控这个可以无形中操控生死的异能大概也只有宣久才会用得这么无害。 “雾尼已经回来了，给出的线索是d区游乐场。” 宣久眉心一跳，不确定地问，“d区有几个游乐场？” “1个。” “你和我一起去。”新成员第一次出外勤任务都要由队员陪同。 宁封将纸人放下，抬眼就见宣久一脸沉思之色，“怎么了？” 宣久摇头，补充道，“有点耳熟。” 他昨晚在便利店遇到母女有说到过游乐园一日游来着。 第10章 游乐园 “你们队长呢？”异控局文职人员拿着一个文件找到了第一调查队的办公室。 沈灼羲从游戏屏幕上抬起眼，“跟宣久一起出任务去了。” “那好，这个任务就分给你们俩了。”文员将文件递给沈灼羲，“一个治安局调过来的案件，他们说是搞不定。” 曲随不缓不慢走过来，随意瞥了眼文件内容，语气不乏讥诮，“嗤，治安局一贯是很会偷懒的。” 一个农业园园主的报案，园内虫子异常地多，夜晚隐约听见奇怪的呜咽之声，弄得农业园内人心惶惶。文件下方治安局的调查备注填了个无，说明他们压根就没去，想也没想就把案子甩了出去。 沈灼羲对他讥笑治安局的高见没说什么，将文件收起来，对文员说了句好，就去准备出外勤设备了。 曲随伸了个懒腰，他的东西不多，一把手枪，一柄匕首，随手装在身上，倚在门前转着匕首，等着沈灼羲。 直到沈灼羲背了个狙击枪盒走了出来，他手腕翻转收了匕首，“走吧，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比老大先结束任务。” 游乐园在d3区，娱乐文化中心。 宣久与宁封先去的是d3区治安分局，提前调查游乐园的资料。雾尼那只乌鸦只是扯着嗓子嘎嘎叫着游乐园，没有其他线索，宣久怀疑它连d区都没飞出去。 梦幻乐园，建在d3区郊区，依山而立，涵盖项目多样，还设有住宿餐饮区。宣久仔细看了看还有许多儿童项目，倒是老少皆宜。 “这是近一周游乐园大门处的公共监控。”治安员调来监控。 宣久将手中资料递给宁封，跟着看向屏幕快进的视频，可以看出d区唯一的游乐园很受欢迎，每天买票进去的人络绎不绝。 “这个门是入口？”宣久仔细分辨了一下，彩色的丝带和气球紧紧环绕梦幻乐园四个字，乐园大门建得很宽阔，奇怪的是只能看见游人进去，没有出来的。 “不是，梦幻乐园虽然设有多个出入口，但是出入口都是一体的，方便来自不同方向的游客……自行选择。”治安员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如果是方便游客选择，为什么只有进没有出？ 他立刻调了其他方向的出入口监控，依然只有进没有出。 “查一下近期的失踪案。”宁封神色没变。 治安员调来近期报告的失踪案件，“只有两三起，没有跟游乐园有关的线索。” 从监控上看梦幻乐园起码从三天前开始就没有人再出来过了，没有失踪报案，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三天的时间，但凡有点社会关系身边人也该发现异常了。 “走吧，去看看。”宁封拿出通讯器给两人建立了一个单独频道，戴上了耳麦。 宣久同他一起走出治安局，宁封开的车，宣久坐在副驾驶。 “队长有什么想法吗？”宣久查了下路程，乐园在郊区，开车过去也要几十分钟。 宁封在开车间隙瞥了他一眼，宣久百无聊赖将头磕在车窗上，神色有些倦怠。 “很多种可能，没出来的人死了、昏了，遇到诡异事件无法走出来。”他说着突然想起来宣久初听闻游乐园时的不自然，改了话，“从没有一例失踪报案来看，也有可能是游客故意留在乐园。” 其实宣久的问题很宽泛，没有去到现场，各种猜测都是无用功，属于换个其他人来问，宁封一个眼神都懒得递的那种。但是宣久是个新手，对各种异能和污染了解都不多。 宣久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他轻声“嗯”了一声。 宁封点点方向盘，“你最近很困？” 他不提还好，宁封一提宣久就打了个哈欠，有含糊地咕哝出两个字，“还好。” “或许跟你的精神力有关，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一直感觉都是这样。”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宁封看了眼时间，放慢了车速。 到了地点宣久自然醒来，今天下午两次小憩都没有做梦，异常酣睡。 或许可以白天睡觉，晚上打工试试。 他在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抬眼，梦幻乐园已经在眼前了。 治安局已经提前封锁了各个出入口，巍峨高大的乐园大门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售票处的售票员阿姨一脸无聊地嗑着瓜子，见到有人来，翻了个白眼。 治安局说他们游乐园有问题，不厌其烦地问乐园的人有没有出来的，她也得一直回答出去了，她每天坐在这里看着人来人往，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出去。 他们乐园是住宿场所，但是很贵，平常也没人会住。 游客天黑了肯定全都出去的啊。 他们也要关门下班的。 治安局的人问个话都不敢靠太近，当他们是洪水猛兽似的，奇奇怪怪，惹人厌烦。 “唉唉唉，进园买票。”售票员吐出瓜子壳拦了他俩一下。 他们两个穿的都是日常服饰，就连宁封也脱下了异控局的制服外套，售票员当他们普通调查的治安员。 “姨，下午好。”宣久弯起嘴角对售票员笑了下。 售票员一边收取宁封递给她的现金一边麻利给他二人出票，动作熟练，还能抽空抬头打量一眼向她打招呼的人。 年轻人坦坦荡荡往她前面一站，唇红齿白，笑容干净，让人看一会儿心就跟着平静下来。 “哎呦，小伙长真俊。”售票员横起的眉登时就软了下来，她将票递给宁封，话却是对着宣久说的，“你们是为了封园的事来的吧。” “差不多，不管有事没事我们都得要过来看一眼。”宣久颇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为了安全。” 这话售票员爱听，她的脸上堆起浓浓的笑意，“那你们去看看，不过我在这买票好多年了，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园内安全事故都很少出嘞。” “那好哦，我们看看就出来。”宣久接过宁封递给他的门票，扬了扬手跟售票员告别了。 真言缔约下，宣久轻易判断出售票员没有撒谎。起码说明园外边缘没有异常，没有出来的人也没有发生意外事故。 宁封走着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直到他驻足，微眯起眼向游乐园的昏黄的天幕望去。 宣久停下脚步，随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去。 【嘶，回家吧，孩子。】 【补药骂我废物啊，这次就算我把答案摆在你面前也是没有用的。】 下午的日光很是明亮，衬得天幕都有些澄黄，几朵棉白的云随风舒卷，时不时投下几片阴影。 怎么人人都能看出异常，他却看不出。 “怎么了？” “天好像是假的。”说着他又扫视四周，伸出一只手虚空一划，没破开。 “不止天空，四周也是，这片空间是一个整体。”他向宣久解释，他拥有空间系的异能，对这一类很擅长。 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这道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宣久的耳朵动了动，没找出来源。 * “怎么了？”宣久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宁封在走向园内途中突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宣久跟随他驻足，四周人潮攒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男男女女竞相排队等着过山车，很正常的游乐园景象，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宁封摇摇头，他抽出售票员连着门票一并给他们的游玩手册，“我们已经逐渐走进游乐园内部，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13章 宣久理解他的意思，他找了个休息椅坐下，打开小册子，“或许与我们并没有像其他游客游玩项目有关。” 他数了数游乐园可供游玩的项目，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碰碰车还有5d电影院。 项目不少，每个排队的人也不少。 他叹口气，“比起真的去体验一下，找个已经玩过的人直接问一下应该也是可行的。” “你有目标了？”宁封收了册子，坐在他旁边，仰靠着椅背上微眯起眼看着天空，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宣久手指停在在册子上的一个地点，“有了，不过为了获得更多样本，我们可以边问边去。” 如果他遇见的那位母女有按计划来到游乐园的话，或许现在应该在儿童游玩区。 宁封率先起身站了起来，“那走吧。” “稍等。”宣久将小册子撕下来一页，手指翻飞间，一个纸鹤就折了出来，他将纸鹤递给宁封，纸鹤在宁封手里扑棱几下以示活着。 “以防万一。”虽然目前还未觉得有什么异常，这里人太多，三天的游客人流都聚在乐园里，万一两人走散了，宣久可以用纸鹤联系宁封。 宁封将纸鹤收进外套口袋里，随手拦了一个过路游客，“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游玩了什么项目？是否有离开的想法？” 年轻游客只觉得此人莫名其妙，一脸无语地就要走。 宣久凑过来一只手轻拍在游客肩膀上，另一只手从宁封搭在胳膊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他的证件，在游客面前展开，“配合一下哦。” 游客骤然被宣久的一张脸袭击，眼神在左右两边来回飘忽，就是没敢看前面，抓抓头发，正要回答，见到证件后又正了脸色，拿出十二分的正经，“我今天来的这里，还没玩几个，玩了鬼屋、过山车、云霄飞车之类的，暂时还不想走，门票钱还没玩出来。” 宁封接过宣久递回给他证件的动作一顿，倏地一抬眼“今天是哪一天？” “7月18啊。” 可今天明明是7月21。 * 宣久想起了刚刚正在与宁封讨论亲自体验游乐项目的事，“走吧，唔，前面正是旋转木马，正好排一个。” 说着收回自己无缘无故搭在其他人肩膀上的手，向那人抱有歉意地笑了下，向旋转木马走去。 第11章 游乐园二 宣久半个身子倚在旋转木马的中心轴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宁封坐在外圈的木马上，抱着胳膊警惕地审视着周围，与人群实在格格不入。 难以想象宁封真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进入游乐园后调查一直没有进展，宣久随手指了个旋转木马提议先像正常游客游玩试试，所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排队两小时，旋转五分钟。 等他俩从木马上下来，自行检查一番，精神正常，有自己的判断，须尾俱全，没什么异常。 但如果说游乐园是正常的又不可能，雾尼虽然懒了点，却不会胡乱编造线索。 一定有些事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 买票进入游乐园，在园内走了走，没有发现调查头绪，只好让自己像个真正的游客那样体验项目。一步步走过来，符合正常的行为逻辑，究竟有哪里不对。 宣久将手中的册子折了又折，缓慢思索着，没头绪，又将册子一步步展开，他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 他的手册缺了一张。 “宁封，你给我的册子是完好的吗？” 宁封将自己的册子展开，完好的，他们两个的册子是售票员拿给他们的，以售票员对宣久的喜爱程度，没道理给他们一本被撕过的。 除非有些事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但是他俩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没有记忆？” 宣久不自觉说出他的推论，如果有些事发生了他们却没有记忆，但是事件发生的都需要时间，在他们的记忆中，从入园到现在最多过去两个小时，只需要对比一下真正的时间和他们记忆的时间是否有差别。 他抬头向游乐园建筑找去，或许能找到一个钟楼。 可是看时间需要找钟楼吗？ 明明应该有更方便的方法，他循着直觉低头向身上找去。 * 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宣久垂眸见自己手上拿着游玩手册，对，他正在选择游玩项目来着。 翻了翻，手指点在鬼屋探险上，对宁封说道，“既然怀疑这个游乐园有异常，那我们直接去最有可能发生异常的地方看看吧。” 宁封不疑有他，带着他循着小地图向鬼屋方向找了过去。 来到鬼屋他们按照工作人员的提示穿上了防护服。 新世界的鬼屋与时俱进，最吓人的不再是旧世界由工作人员扮演的灵异鬼怪，而是大多长满脓包、流淌着黏腻血肉的怪物，长的丑也无害，就是掉理智。 穿上防护服就很有必要了，脓液与血液都是真的，还有不同区域怪物生活习性不同，要通关鬼屋还要穿过一片水域。 一踏入鬼屋宣久不自在扭了扭脖颈，强烈的被窥探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有感到危险，但是翻涌着恶意的视线如附骨之蛆一般穿透防护服紧紧黏在皮肤上。 走在他旁边的宁封伸出手带了一下他的胳膊，宣久停一步，宁封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被窥视感减轻了不少，他这才打量起这个鬼屋。 岩洞构造，看着像是直接凿空了山体圈起了一个个岩洞，岩洞内寄居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怪物。 人造石钟乳滴下血水坠在他后脖颈处，他甚至能听到血水接触到防护服一瞬间炸开血花的声音。 这个环境对他这种高敏人群实在不友好。 宁封回头看他一眼，宣久紧皱着眉头，烦躁几乎要溢出来了，他提醒道，“这些怪物都是一些胆小的生物，如果无法忽视可以试试逼退他们。” 宣久抬手挥去径直撞向他头盔玻璃的飞蛾，丝线无形散开，毫不费力便嵌入怪物们的身体，轻声命令，“退下。” 怪物倏地消失，紧紧贴在洞穴内部不一动不动。 耳边呢喃的低语，若有若无的恶意视线，好似萦绕在鼻尖的腥臭味几乎在一瞬间消失。 宣久的神色明显松弛下来，向宁封问道，“他们有智慧吗？” 所有的诡异氛围全部消失后，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人造岩洞，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与其一个洞一个洞地漫无目的找下去，不如直接找个会说话的怪物问一问。 “有一些有。”宁封四周找了找，视线定格在一个章鱼身上。 他们已经走到浅水区，黑色的血水淹没到脚踝，那只章鱼就紧紧吸附在地面隐藏在血水中。 宣久操控着章鱼让他直立起来，一只通体漆黑的章鱼，布满吸盘的皮肤像是被剥了壳，身体上黏稠的血肉滴答滴答向下掉。 有玩偶的操控宣久不必用到真言缔约，他直接命令式询问章鱼，“你们游乐园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事？” 章鱼晃了晃脑袋，淋漓的血肉成片往下掉，长得很可怕，吐出来的声音却很细微嗫嚅，“好多人……上班，没有停过，没有下班。” 事实证明，即使是怪物也接受不了资本的压榨。 宣久放开了章鱼，章鱼呲溜一声又贴在地面狠狠隐藏自己。 章鱼平常工作，巨大的身子黏附在石壁上，有不害怕的游客走到他的岩洞，他只要装模作样向他们伸出附着粘液的触手，轻而易举就能吓走游客。 但是现在，脑海里烙印着本能的恐惧提醒它不能动、不要窥探、禁止露面 宣久留意一眼章鱼动作，内心感叹一句是真胆小。他又放心操控了其他几只有智慧怪物，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游客昼夜不停，鬼屋上班的怪物没有休息的时间，有的游客来了又来，像是完全不记得已经来过。 “可能是可以剪切记忆的能力，或者是污染物。”宁封对宣久缓缓说出他的推测，“但是剪断记忆只对人类生效不对怪物生效。” “所以怪物还记得游客来了一遍又一遍。” “将游客在游乐园的记忆剪掉，让游客误以为刚刚进入游乐园，游客自然不会刚来就走。” 说到这里，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那么他们的记忆呢？在他俩的记忆中，他们也是刚进入游乐园调查异常。 又如何保证自己的记忆没有被剪过。 弄明白游乐园的异常的原因他们反倒不急了，宣久找了一处勉强还算干净的岩柱倚着，一件件细数待解决的问题。 设身处地一想，如果他有能够剪去他人记忆的能力，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在敌人发觉异常时就使用能力，但是他和宁封讨论了这么久的异常，现在依然还在正常讨论。 起码说明这里是安全的，记忆剪切无法剪去怪物的记忆，这样一个布满怪物的人造岩洞，反而成为了他们的安全屋。 第14章 还有就是一直困守于此也不是个解决办法，但是可以预料到的是一旦他们走出鬼屋，记忆肯定会再次被剪切。 敌人也不是傻子，既然他剪不了鬼屋里的人的记忆，只要一出鬼屋，不管他们发没发现，也要先给一刀试试。 而且最重要的是，仅仅弄明白游乐园异常的原因是远远不够的，雾尼给出的线索是游乐园与玩偶操控者有关，那么还需要弄明白他，将游客的记忆剪去强行将游客留在游乐园是为了什么？ 宣久侧头看了看宁封，“队长有什么补充的吗？” 宁封静静听着宣久的分析没有打扰他，他知道宣久在异能与污染怪物的知识上是个新手，但这并不妨碍宣久条理清晰一层层抽丝剥茧分析问题。 他摇了摇头，“没有。” 有关精神系的异能和污染全城市联盟的研究都比较少，就算有相关的资料情报也是待价而沽…… 想到这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轻声啧了一下。 他在外套口袋里找出了他们两个自从入园后就一直没意识到的通讯器。 “看来不仅仅是剪掉记忆而已，还会对我们的意识产生影响。”宣久见宁封找出通讯器，诧异地笑了笑。 “有些事我们不知道不代表买不到。” 宣久见宁封在进异化者交流论坛，点进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板块，里面密密麻麻全是lv6老登的发帖。 哇，难道这就是lv6高级人才交流中心？ 宁封顶着默认头像默认数字id发了个贴，收取有关操控记忆的情报> 1l：哇。 2l：乐。 3l：呵，数字哥也有单方面收情报的一天？ 4l：牛，真看得起我们。 5l：狠，楼上弱智起来连自己都骂。 6l：4l楼你自己一个人我们。 6l这边发完回复贴，宁封就收到了他的私聊。 “v我50看看实力。” 宣久看了眼私聊人昵称，累成狗。 真眼熟。 宁封眼也不眨给他转了50w联盟币。 嘶，宣久倒吸一口冷气。 他能不能再重生一次，重来一世他要成为情报高手。 累成狗收了钱，话不多说直奔主题，“能够操控人的记忆的能力或者是污染物，总的来说无非就三种手段，剪断、植入、扭曲记忆。” “三者手段逐渐加重，随着受影响时间越长，对记忆的危害越大。” “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它可以读取记忆，但是读取不了你的思维链条，可以在潜意识里给自己下个暗示，提醒自己的目的，至于怎么操作就看你自己了。” “特别提醒一句，一定是在潜意识中提醒自己，在记忆里是会被读取的。” 宣久总结了一下累成狗的方法，就是要想方设法骗过敌人对自己记忆的读取，只在潜意识中留一根弦提醒自己。 “要加快行动了。” 按照累成狗的说法被剪切记忆的次数越多，他们受影响越严重。 通讯器上的时间是傍晚6点，在他们记忆中现在应该是下午三四点，也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被剪了几次记忆。 从他们在无意识中忽略对通讯器的使用来看，这个次数只多不少。 “你想到办法了？”宁封收了通讯器，看着他，眉梢微微往上一挑。 “嗯哼。”宣久走在前面，回头笑笑，“队长没有？” 宁封低头笑了笑，“你想到就可以了，去试试看。” * 穿过山体内人造岩洞，宣久脱下防护服与身后的陌生人分开，略微向后侧眸，心里有一瞬的惊讶。 没看出来，看着挺不好惹的人逛个鬼屋竟然会害怕，要从不认识的人身边获得力量。 第12章 游乐园三 宣久走出鬼屋，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就沿着园内路线四处走了走。 他最近闲的无事，听闻梦幻乐园的大名，脑袋一拍就买票进了游乐园，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其实没什么好玩的。 一个人能玩什么，再逛一遍鬼屋？ 他停在分岔路口的指示路牌边，看了看，确定了方向。 还不如去儿童区搭积木。 还未闲逛到儿童区，路过旋转木马地点，宣久见到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坐在休息椅上，两只小短腿悬在椅子上晃了晃，时不时向左右两边探头探脑。 探到宣久路过，她仰着脑袋，脆生生喊道，“哥哥。” 宣久停下脚步，垂眸，小女孩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布丁。 没由来的，宣久下意识想到了这个词。 “哇，”小女孩跳下休息椅，“哥哥不记得我了吗？” 小女孩像个小蝴蝶一样绕着宣久转了转，“绿色眼睛的漂亮哥哥，我还记得呢。” 宣久眨了眨眼，转了身坐在椅子上，拍拍他旁边的空位，“记得，你是布丁。” “啊？原来我叫布丁啊。”小女孩跳上椅子，拉长了嗓音，语气饱含对自己名字的嫌弃。 “也可能不是，但我觉得你是布丁。” “哦，我听不懂。”小女孩晃晃脑袋，“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跟你一样，我不记得了。” “哎。”她故作老成地叹口气，“但是我记得我要在这里等妈妈，我跟妈妈走散了，老师教过我们，不能乱跑。” “哥哥你要去做什么呢？” 宣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要去帮你找妈妈。” 便利店，草莓焦糖布丁，遇见过的母女，游乐园，要带她们出去。 但是出去要先找到让他遗忘了自己的东西。 * 又是一种思绪被强制切断的感觉。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有一个小女孩自然拉住他的衣袖一角，“哥哥。” 宣久垂眼，见到熟悉的小女孩弯起嘴角笑了下，“布丁。” 他散开一缕精神丝线，缠上从他旁边经过的一个小年轻，将小女孩交给小年轻让他看着，“跟着这个哥哥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找妈妈。” 至于为什么一看到小女孩就要找她的妈妈，这不重要。 【恭喜你找到了记忆锚点，书君再也不怕你被剪掉记忆了。】 由草莓焦糖布丁想到小女孩，小女孩在游乐园，游乐园不安全，所以要出去。 敌人可以剪断他的记忆，但是剪不掉他的思维链。 他只需要在意识海里给自己一个关于布丁的暗示，即使忘记自己是调查员，忘记来到游乐园的目的，只需要想到布丁他自然就能将对游乐园的怀疑联系起来。 他用丝线控制了一个小年轻，用来照顾保护小女孩，他可以随时获得小年轻的视野看见小女孩，也即随时可以想起布丁。 但是又要骗过敌人对他的记忆读取，就不能在记忆中体现出他对游乐园的针对，所以他只是在帮小女孩找妈妈。 【有些新手父母总是会沉浸在自己的娱乐中从而忽视对自己孩子的照顾，或许在电影院可以找到她的妈妈。】 宣久在指示路牌上看了看，找到了电影院的方位。 * 宁封在鬼屋前与宣久分开后果断使用了时间回溯。 他也被剪掉了调查游乐园的记忆，但是对危险的警觉本能直接促使他使用了异能。 时间回溯可以将世界上的一切状态回溯为五秒前，但是对使用者最有利的地方在于他拥有未来五秒的记忆。 时间回到五秒前，记忆融合，他拿出通讯器，打开备忘录输入了时间两个字。 宁封带着记忆来到五秒后，他的记忆被读取、剪切也是需要时间的。 有关的记忆享年两秒再次逝世。 他握着通讯器，通讯器上正提示时间两个字。 时间再次回溯，获得记忆，五秒后又过了两秒，记忆消失。 时间以两秒为单位缓慢地推进着，在他的体感上，时间起码过了十分钟，但在真正的时间里他连离开鬼屋的路都没走出去。 累成狗说的潜意识暗示法对他没用，对危险的警觉然后回溯这一套行动几乎刻在了他的基因里，他无法骗过自己说这里是安全的。 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在进行的时间里，抱着对游乐园的怀疑，他已经再次发现了游乐园处在一个幻象空间里。 他索性直接原地，一边剪切他记忆的那位无声较量着，一边攻击幻象空间，等着那些主动露面。 “烦死了。”躲在电影放映室的小丑一脚踹上放映机，放映机纹丝不动，小丑抱着脚原地一蹦三尺高。 放映机上记忆胶卷实时记录着宁封每两秒就会回想起自己的记忆，他就得时刻不停地观察宁封的记忆，然后手动将他想起的记忆剪辑掉。 每隔两秒就得重复一个机械动作，比流水线上的牛马还要枯燥。 一旦他分神去盯梢其他人的记忆，拍摄空间就要被宁封撕一个裂缝，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第15章 小丑将胶卷倒放，发现了宁封的未来记忆，又看到了他用来提示自己的时间二字。 烦人，有时间和空间这两个系列的异能的人为什么要留在一个小小的明光城。 但是再烦他也不得不去面对，他在心里思忖将宁封制成玩偶的可能性，算了算自己的精神力，也不是没可能。 他招来一个玩偶盯着宁封的记忆胶卷，又收回了他放在其他玩偶身上的精神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做完准备工作，他不放心看了眼宣久的记忆。 正在哄一个小孩玩过家家游戏。 无聊。 他放心地离开了放映室，没两秒又赶了回来，提前打开了一个摄像机的另一个功能。 他的制作玩偶计划可能失败，但是实验任务不能失败。 昨晚01知道他被宣久截留了一缕精神力后，就让他马不停蹄来到游乐园准备开启实验，迟则生变。三天的采集时间，也勉勉强强够启动实验。 * 宣久循着路牌顺利找到电影院，在外面出口等了等。 5d电影的放映时间不长，十分钟顶天了，宣久等了几轮十分钟，没找到目标人物，就直接从入口进去找小女孩的妈妈。 跟着系统的提示找到一个放映室，抬眼一看， 诈骗。 根本没有高科技的5d电影，有的仅仅只是一个老式电影放映机，放映机卷动着胶卷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放映机前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 宣久还没有动作，那个人的脑袋突然转动一百八十度，跟他对视上了，玩偶无神的双眼骤然狠厉起来，一句话对着两个人说， “呵呵，没想到，两个没有记忆的人还跟我玩起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不用系统提醒宣久也知道这个人是个玩偶，丝线探出，扎根在玩偶脑海，生长、搜寻、绞断了小丑的丝线。 他这才去查看放映机。 【组合类污染物。摄像机将游乐园纳入拍摄空间，空间内所有人经历的、想起的记忆都被实时录入胶卷，放映机可查看胶卷录入的记忆画面，操作者可根据画面进行剪切、拼接。】 【你问怎么破解？关了摄像机不就好了。】 宣久翻了翻属于自己的那份胶卷，看了一眼，找回了记忆。 真狠，从他和宁封走出鬼屋后，他俩的记忆直接被一剪没。 他没急着关摄像机，先是看了宁封的实时记忆，发现他在找躲起来的小丑。 心念一动，操控着宁封身上的纸鹤飞了出来，循着小丑的丝线悄无声息落在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身后。 * 宁封对小丑的话不置可否，在知道宣久有办法去尝试对抗记忆剪切时，他就有意将敌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听小丑话里话外意思，宣久已经成功了。 他的记忆总算有片刻的喘息，偏头躲开了小丑控制的一个游客对他的攻击，随后将自己与一名玩偶位置对换，摆脱了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 宁封刚刚被植入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瞬间的恍惚，被小丑的丝线缠上了。 躲在远处的小丑骤然收束丝线，却是刺入了自己的玩偶，他没有时间再生气跳脚，迅速收回丝线，准备撤退。 他留在放映室的玩偶被夺走了控制权，无法再用记忆干扰宁封，自觉打不过，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宁封又一个换位，停在了一座城堡建筑的塔尖，寻找着小丑的位置。 毫无疑问小丑就是那个他们一直在找的玩偶操控者，至于他的目的，先抓了再说。 小丑此人胆小得要命，躲也只敢往人堆里扎，万一被发现了还能控制住普通人做威胁。 可是他暴露在外的丝线给宣久发现了他藏身之处的机会，一只纸鹤静悄悄落在小丑头顶。 再一次位置对换，宁封悄然出现在小丑身边，对着他，扣动了特质手枪板机，正要封锁小丑的异能。 但是比宁封的枪更快的是从小丑身上飘出的一缕雾气，封住了小丑的口鼻，小丑顿时死亡。 雾气逐渐逸散。 宁封心里一沉，这么果断的灭口，要么是他们所图不小，一丝消息都不能外露；要么是小丑任务完成，他已经没用了。 通讯器响了一声，宣久给他发了消息，只有三个字，电影院。 宁封离开后，黑色的雾气再次聚集，卷走了散落的丝线。 第13章 实验秀 【一个比较尊重传说的被改造过的摄像机，传闻摄像机被发明出来时被认为是摄取魂魄的巫术。】 宣久将摄像机摄制功能关闭，就让系统看了看游乐园是否已经脱离拍摄空间，系统给出了奇怪的回答。 他拿出通讯器给宁封发了信息。 “可以拍摄记忆的一件污染物。”宣久半蹲在摄像机前，向突然出现的宁封招了招手，“奇怪的是停止拍摄后，记忆是不受妨碍了，但好像还有其他功能。” 宁封走过来，停在他身边，看了看，摇了摇头，研究污染物的事他也不擅长。 宣久抬头，四处看了看，“这片假空间解除了吗？嗯，拍摄空间，用来录取记忆的，” 三言两语向宁封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没有。”说着宁封向宣久伸出一只手。 宣久略微诧异一抬眼，搭上了他的手，被拉了起来。 宁封将他拉起来后就松了手，垂眸瞥一眼摄像机，“不用纠结，有些事不是我们的任务，分析研究的事有专门的人来做。” 他一个电话打给了研究所，又通知了异控局后勤小队带上检测设备过来支援。 宣久静静等他打完电话，在宁封投过来的疑问视线里，问，“那个玩偶操控者呢？” “死了。”宁封提着摄像机走了出去，示意他边走边说，“被灭口，目前只能确定游乐园事件一群人有组织的预谋，其他的要等研究院做过分析后才能确定。” 宣久伸出手指拨了从他身上散出去的精神丝线，“也可能没死。” 玩偶操控这个异能他用下来最大的感触不仅仅是控制、获得玩偶感知，而是意识降临。 操控者随时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在玩偶体内，小丑被灭口是假，更有可能是为了救他，赶在被宁封封锁异能前将小丑的意识捞出来。 如果没有从根本上摧毁小丑与玩偶连接的丝线，其实很难杀死他，他完全可以在致命伤害到来之前换个身体寄居意识。 只不过，丝线是有距离限制的，小丑应该离城外不远。 宣久将自己的猜测与宁封说了，宁封诡异地沉默片刻。 新人，究极小白，但不是菜鸟。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有关异能的具体情况可以不用解释这么详细。” 对异能的研究在分门别类地稳步进行，但是所有的异化者不约而同将自己的最大杀招、保命手段隐瞒了下来，支持研究是支持，但是性命都是自己的。 把能力全抖出来还活不活啦。 宣久眼睫轻动了下，抬眸，眉眼笑开，“没关系。” 他并不介意将玩偶操控的隐藏手段说出来，他的的能力并不是这个。他只是讶异宁封会提醒他，他其实能察觉到宁封有隐晦地试探过他的精神力的。 宁封空着的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他发现宣久真正的笑和礼貌的笑区别其实挺大的。 大概是一种更真实鲜活的感觉。 他换了个手提摄像机，轻声应了一下，转而向他解释带他出来的缘由， “任务结束后会有有一个常规检测，你，我，还有被困在游乐园的普通人都要检测一遍。” 这个宣久知道，在异控局临时工守则里有写，任务中只要接触与污染有关的污染物、污染怪物，后续都要进行检查，守则里特别标注如果遇到精神污染还要由专门人员进行精神状态评估。 宁封带着宣久走出电影院，抬眼看了看永远透着澄黄的游乐园天空，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看来永远是白日的天空的游乐园也是用来混淆游客时间观念的手段。 没有人再剪切记忆，他们跟着零零散散想要回去的游客一同向游乐园大门处走去。 宣久通过小年轻的视野看到女孩想起记忆的妈妈慌里慌张找到旋转木马旁边的休息椅，妈妈看到自己的孩子正在一个年轻人的陪同下安静地等待着，她拍了拍心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操控着小年轻将女孩交给她的妈妈，又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眉眼舒展，浅浅笑了下。 女孩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惊讶地咦一声，“你是哥哥？” 宣久让小年轻远离了母女后才收回了丝线。 他们停在游乐园出口处，在他们视线里，抬眼望去，拍摄空间明亮的日光与现实世界绛紫的夜幕骤然相接，像是身处两个世界。 游乐园大门外，直升机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从直升机舱门走出来的几位身穿白大衣的研究人员，为首那一位头发花白，但身姿矍铄，看着很有活力。 第16章 他们没有走进游乐园，在游乐园外临时搭了个简易研究台，对宁封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了。 宁封将摄像机交给穿着特质防护服的的异控局人员，由他们转交给给研究员进行分析研究。 大门另一边出口，游客们精疲力尽，对天空诡异的场景提不出一丝兴趣，有的直接席地而坐等待检测流程。 有的人不知不觉中游玩三天，没有记忆剪切欺骗自己的身体，无力酸麻变本加厉反噬全身，现在除了躺下休息之外，提不起对生的兴趣。 等异控局将检测仪器布置好，通知游客可以检查时，他们一动不动。 “好累，不想动。” “你们去吧，我要躺一会儿。” 异控局工作人员直接拿着大喇叭，音量扩到最大，对游客大喊，“请大家配合一下，你们身处在一个幻象空间内，假空间还未被解除，为了自身安全，请大家尽快做完检测离开游乐园。” “能有什么危险，不就是让我们一直玩玩玩。”说话的人抓了抓衣服，翻了个身，“现在我不想玩了，休息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 “爱咋咋地，今天我就把命交代在这儿了。” 也有一部分游客支撑着身体去做扫描检测，宣久看了眼，那对母女也在排队，放下了心。 他和宁封没有急着出去，一切还要等研究员对摄像机封分析落定。 他看着在游乐园大门处坐着的、躺着的，麻木空的人，轻皱了眉心，散开一缕丝线缠上了大门外做离开游客信息登记的工作人员。 借助工作人员的眼镜，他发现目前能够主动离开的都是今天入园的游客。 很奇怪。 求生的本能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身体上的麻木真的能让他们对近在身边的危险熟视无睹吗？ 还是说还有东西在影响他们，而今天入园的游客受影响较小，所以才会主动离开。 宣久兀自思索之际，研究员一声哗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宁队长，可以直接过来了。”研究员几乎是焦急地对宁封喊道。 “走。”他俩没有怠慢，小跑过去后，研究员仔细向他们说明情况。 “可以确定这是一件精神系的污染物，”老研究员取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但它不仅仅是拍摄记忆那么简单。” “拍摄记忆要深入人的精神海。” “但是这件污染物被巧妙地改动了一下。” “借助污染物本身能够刺入精神海的特性，将精神力通过记忆的形式的引导了出来。” 老研究员转了个身，向躺在园内虚脱的人望去，“失去精神力的支撑，难怪他们这些人不愿意动弹。” 人人都有精神力，也有精神海，区别只在于数量的上的差距。 宣久在得知自己的精神力量值后查过，普通人的精神力是支撑他们生活的内在驱动力。 被引导出精神力后，难怪这些人宛如咸鱼一般躺尸。生活的希望没了，危险又算什么。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他们，而是被引导出的精神力去了哪里？” 普通人的精神力量值再低，从人数上堆积起来数值也不可小觑。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就要明白摄取普通人的精神力可以用作什么？”老研究员收回目光，向身边的年轻研究员点点头。 研究员收到示意，有条不紊地说出他们的推测，“有关精神力的研究，进展最深的其实是荒野实验室，一个隐藏在荒野废墟中的实验室，没有城市有它的具体信息。” “但是他们会在异化者论坛透露他们的最新研究收获，或者说是、展销。” 研究员在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声音又压的很低，“论坛上是宣传，展销的实验平台就是各大城市。” “很明显这种提取精神力的污染物就是荒野实验室的手笔。” “在他们最新的……宣传上，名为接纳污染的帖子，有提到过以人类精神力为食材去豢养怪物。” 豢养怪物，游乐园有什么怪物？ …… 鬼屋里的那些胆小又无害的怪物。 仿佛是在应证宣久的猜测，鬼屋方向那个被挖空的山体陡然耸动了一下，在沉闷的低吼冲击下，山坡泥石接二连三不断坠落。 饶是游乐园出口离鬼屋有一段距离，音浪的冲击仍像是一层层巨浪拍打过来。 躺尸的游客略微一睁眼，翻了个身，选择背对着音浪，一动不动。 “怪物因力量弱小而胆小无害，倘若被喂养精神力增强了力量呢？” 在两位能力超凡的异化者进入游乐园后，他们又在无形之中喂了多少精神力给怪物，尤其是其中一位精神力量值高到还未完全测出准确值。 宁封侧眸瞥一眼宣久。 冷冷地一动不动，湛绿的眸子像是被镀了一层薄冰。 他伸手轻拍了下宣久挺直的后背，垂下眼睑，对着其他人说，“是我考虑不周。” 第14章 谁的秀 “我死了！”小酒馆内，小丑僵硬的身体突然两腿一蹬，活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对杀死自己的人大声嚷嚷。 那一缕雾气是真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几乎一瞬间感受到死亡的恐惧降临，只不过在他濒临死亡时他的意识被收进了雾中。 他赌五毛，01绝对是故意让他挨这么一下。 随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几声干咳，直到空气顺畅流进气管，深吸一口气，“我又活了。” 01轻飘飘扫一眼小丑并未搭话。 小丑这人心也大，01好歹是救了了他，他并未纠结死亡的事，而是跟他总结起了实验任务，“三天时间勉勉强强采集够了精神力，幸运的是明光大气，直接送了一波。” 小丑注意到01在雾中的身形有一个轻微的动作，他咧开嘴角笑了，“精神力真的很强，啧啧，轻易就能夺走我的玩偶。” 01是他的任务搭档，除此之外他俩并没有见过，实验室怪胎多了去了，但是01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活人气，除了在提到那个叫宣久的人之外。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加柴添火，“唉，你说你俩比起来谁要厉害一点？” 回应他的是他骤然被封住的呼吸，他挣扎咕噜出几句不成调的句子，示意还有话要说，“投放在农业园的虫子也被发现了，不过那本来就是为了实验不被干扰而进行的一环，问题不大。” “我比较担心的是实验真的会成功吗？” 现在看来干扰并没有成功，明光的目光依然重点放在游乐园上。还有他放在城内的玩偶不能靠近观察，一旦靠近就会被宣久发现，没有人盯梢实验进度，他总觉得不放心。 01栖息于雾中没有回答。 * 脊背上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冷淡的又不失平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宣久眼睫簌簌一眨，眼底晦明难辨的情绪缓缓消散，泛起湖绿色涟漪。 好像被人安慰了。 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怀璧其罪的愧疚感。 出现异常污染现象，派遣异化者去调查、清理，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无论是哪位异化者都会被摄取精神力，只不过这个人恰好是他而已。 他只是有些，生气？ 被人随便动了自己的东西用在不轨用途，挺烦人的。 老研究员摇摇头，他当了那么几十年的研究所所长，见过的事数不胜数，他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游乐园事件本就是实验室为他们设下的无解难题。实验室想要作的秀从来没有失败的。 让他诧异的是宁封的反应，他这是在主动揽责？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冷漠话少、眼皮一撩，觑人一眼就是关我屁事的宁队长吗。 他摆摆手，揭过这一页，“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首先要解决的是摆在眼前的问题。” “可以确定的是对怪物的精神力输送与拍摄空间有关，毁掉一个假空间并不难，但是那些人势必会受到损伤。”许所长目光又投向在园内不愿离开的人身上。 拍摄空间与他们的精神海紧密相连，破坏空间必然会对那些人的精神海造成损伤，轻则痴呆失去神智，重则变为无意识的植物人。 如果不管他们，只专注解决鬼屋里力量暴涨的怪物，他们迟早也会被吸干精神力，下场都是一样的。 派人进去强行将他们带离，新派进去的人又会被空间摄取精神力。 放弃那些躺尸的人还是牺牲少部分人去拯救他们？ 许所长苍老的目光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悲悯。 稀稀落落的沉闷脚步声不断响起。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又觉得是幻觉，双手颤颤巍巍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找出眼镜带上，“这是？” 只见园内原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游客扭曲着身子，歪歪扭扭、佝偻着身体逐渐站起来，浩浩荡荡的人潮缓慢向游乐园大门靠近。 第17章 “出来。” 有人极轻地一声命令。 这种嗓音轻缓却又不容抗拒的指令宁封听到过，在鬼屋，宣久倏然清场喋喋不休的怪物。 他蓦地望向宣久。 他身姿颀长懒懒地立在那儿，骤然散出控制所有人的丝线，神色依旧是些散漫无趣。 察觉到宁封的视线，回望过去，眼底变幻着游乐园金灿灿的日影，与他绿盈盈的眸色交相辉映，甚是瑰丽。 他嘴角弯出一丝笑意，“这样的话，是不是只剩园里那些怪物要解决了吧？” 一句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不用宁封回答，他又说，“我去吧。” 说完就要提步穿过人群向园内走去。 “我跟你一起。”宁封伸手拦了他一下。 “我没事。”一种另类的拒绝，他并没有因为被夺取精神力而感到不适，所以他能独自处理那些怪物。 而且他也想。 宁封与宣久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从仅有几次接触他大概也能知道当宣久不愿意直白地拒绝他人时就会从以一种更加温和地方式说服对方。 宁封沉默，伸出去的手转而抬起靠近他的耳廓，摘下了宣久戴在耳朵上耳麦。 “去吧。” 宣久略微侧眸扫了一眼耳麦，入园前戴上的，但在不知不觉中就忽视了耳麦的存在。 【具有实时记录功能的时尚小部件，你全部家当里科技含量的最高的东西。】 “这样可以吗？”一旁的异控局人员快速瞥一眼宣久，低声向宁封劝道。 调查小队在清理污染时必须带上耳麦，不仅是为了队员之间的沟通，更是为了存档，以备监察处随时调查。 宁封一贯不大乐意向别人解释他已经做了决定的事。 许所长慢悠悠说道，不像是回答，更像是对着耳麦提醒，“既然他不愿意让别人跟随，那我们就遂了他的意愿，毕竟他确实是在认真完成任务，我觉得我们还是有给出信任的魄力的。” 毕竟如果没有宣久操控被困人群走出游乐园，他们还在电车难题里苦苦纠缠。 许所长望向那些一步一顿、扭曲着身子穿过检测仪的人群，心里默默计算思量着宣久的精神力。 计算不出，难以想象。 玩偶操控这个异能他是知道的，对玩偶的操控来源于精神力的绝对压制，控制的丝线是使用者精神力的一部分，分出的丝线越多，消耗的精神力越大。 那些失去动力的游客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就这样全部控制了，而且看宣久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适。 他在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荒野实验室那么执着于探求人的精神力极限。 宣久走进游乐园，扭曲的人群自动分流，为他扩出一条道路。 【你有没有觉醒一些血脉天赋？我是说种菜，比如种个豌豆射手什么的。】 【我们能不能换条路，你真不觉得这些人下一秒就要一拥而上吃掉我们的脑子吗？】 【好吧，我确实没有脑子，并不该担心这个问题。】 忽视系统莫名其妙多起来的对话框，宣久再次迈入鬼屋的大门，鬼屋因为他的到来霎时寂静一片，就连因为怪物狂躁的力量冲击一直颤抖的岩洞都一动不动。 因为没有穿防护服，他没有直接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剩余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全部转化为精神丝线全部刺入怪物的身体。 宣久感受了下，怪物的力量确实增强了不少，其中一只还挺能吃，力量增强很多，在试图抵抗他的控制。 他倚在光影交汇处，半明半昧的神色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黯，但是随着他的一偏头，日光纷纷扬扬落在他的眉梢，眼尾弯出浅浅的弧度，“你们谁拿了我的精神力？” 死一片的寂静。 随后一阵混乱的杂音、打斗声响起。 那只一直在试图抵抗他的怪物被众多怪物一起围殴，打残，丢了出来。 被丢出的是一团血肉，宣久没有靠近他，用丝线控制着它，展开那团蠕动着的血肉，黑色的墨汁裹满了它全身，从那几只不断抽搐翻腾着的触手来看，那团东西是只章鱼。 宣久缓缓摇了摇头，刺入章鱼的丝线缓缓收紧，章鱼触手上的吸盘骤然开合、蠕动，无力着抓挠虚空，徒劳地拖动着沉重的身躯想要逃离。 他沉静地看着那团东西，无悲无喜，他向来爱笑，神色更多的时候带有一种无攻击性的温和，眉目冷淡下来，便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宣久手指动了动，控制章鱼的丝线另一端就钩上他的手指绕了绕，被夺取的精神力沿着丝线缓慢回归，像一滴水汇入大海。 尖锐的挣扎嘶叫在岩洞不断回响，一声声撕扯着耳膜，其他怪物抱了抱身子，往更深处躲了躲。 从弱小时期就烙印在内心的恐惧，即使现在力量强大了也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他们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人快速了事，赶紧走人。 力量增长也不是他们想的，突然被灌输力量，在嗅到汇给他们的力量中含有一股令他们胆寒的熟悉气息后，凭借着本能直觉默默躲开了那丝气息，只有那只笨蛋丑鱼。 宣久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缓缓扬起嘴角，语气轻柔，却透出一丝令它们毛骨悚然的诡谲寒意，“你们还用我教怎么做？” 怪物集体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仔细想想，力量什么的对他们根本没用，它们是游乐园在编工作人员，有铁饭碗工作的，一旦力量暴涨就要去异控局蹲局子了。 在游乐园门前站得七歪八扭排队等着污染检测的游客，逐渐站直了身体，身体上的无力酸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他们转了转脖颈，恍惚地看着周围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一直在凝神观察游乐园的研究人员们显然也发现了游客的异常，看着重新焕发活力的人们，有人恍惚地喃喃， “有时候我觉得中央研究对异能的研究评级其实是错误的，异能并无高低强弱之分，区别其实只在于使用的人？” 有人应和他的话，望向从园内缓缓走过来，姿态闲适的人，补充道，“现在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在远处一栋高楼上，小丑控制着一个玩偶，拿着高倍望远镜紧紧盯着游乐园动向，他也看到了毫发无损从园内走出的人，转动望远镜，视线拉近，对上了宣久平静地一抬眸。 小丑一个手抖，逃离了玩偶的身体。 在酒馆内，他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实验被中止了，要不我们换个城市吧。” 明光城是城市联盟一个普通的中型城市，谁能想到这么会扮猪吃老虎，隐藏了这么多异化者高手。 换个实验城市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 “成功了。”01否决了他的提议，并给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们第一阶段的实验目的并不是为了造出力量强大，无法对抗的怪物，只要造出力量增强的怪物，证明精神力的作用就算成功。 “可以开启下一阶段的实验了。” 小丑叹口气，他说这番话不是要证明实验成功与否，最主要的目的是说服同伴换个试验对象，但是脑袋一根筋的人听不出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认命地拿出通讯器打开论坛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宣传。 第15章 刷呀刷 接纳污染的可行性探讨之二>，一个名为不丑也作怪的人顶着群嘲声发了第二贴。 不丑也作怪：“如前所述，污染的力量并不是不可控的，动物在污染中畸变，物品被赋予异能特性，人类获得超自然能力。” “污染，是天赐的力量，我们要做的就是接纳、控制污染。” “但是，污染会导致失控，那么有没有一种确保我们不会失控、不会变为无理智的怪物的方法呢？” “有的兄弟有的，这种方法有很多，其中可行性最高的是以精神力为桥梁，连接、引导、控制污染。” “方法第一步已经被验证为可行。接下来，还请拭目以待。” 异化者论坛从来不缺秒回复，比起在通用论坛与普通人口水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得出一个谁都说服不了谁，世事弄人的结论，还不如在各自板块加入顺风局的口水战，起码身心舒畅。 1l：“丑人多作怪，你有多怕被骂？要关注你才能跟帖回复？” 楼主不丑也作怪to1l：“眼瘸？我叫不丑也作怪。” 2l：“关注了，就为了骂你，傻缺。” 3l：“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10l：“骗骗大家就行了，别把自己给骗了。” 15l：“给大家分析分析丑人多作怪的意思，为了更强大的力量，我要收割你们的精神力了。” 16l：“已经是新历了，二八定律还在追着我毒打[大哭]” 17l：“被资本做局了[悲]” 20l：“继续倒数这个帖子的存活时长。” 第18章 宣久在异控局一间屋子里躺着，解决完怪物，做了简单的污染检测，没什么大碍回到异控局他和宁封便被分开各自待在检测屋里。 有关精神污染，异控局没敢大意，让他们自缚于检测屋也是为了观察他们认知情况。除了记忆剪切，精神污染更麻烦的在于一旦有认知扭曲、记忆篡改的情形，后果不堪设想。 宣久自我检测一遍，认知清晰，他还是他，没有异控局担心的情况，便放下心躺在扫描舱刷起了通讯器。 刷到不丑也作怪的帖子，将帖子内容与研究员说的内容联系上了，仔细看了看，无非就是夸耀宣传他们的研究上天入地绝无仅有。 站在正常人的视角，定睛一看内容，满屏的缺了大德。 他翻到最后，想到上次看到这个帖子的存活楼层，在21l回了个9。 22l跟着他倒数，回了个8。 底下几楼默契跟随队形，图灵不知是不是也在实时关注这个帖子，等30l回复完，帖子如约被删除。 宣久浅浅笑了下，好耶。 没有多想，他继续刷起了论坛。 他觉得宁封有句话说得对，有些事不是他们的任务，这种分析荒野实验室的行动目的的工作，有专门的信息研究专员分析总结，然后再给他们具体的任务指示，外勤人员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要杀他的小丑是实验室的，具体原因还有待挖掘。他现在背靠异控局这棵大树，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要等真正接触了才知晓。 他的手指漫无目的在通讯器上滑动着，目光逐渐聚焦，点进了一个帖子。 听说荒野实验又有行动了> 楼主：“怎么回事啊？展开说说。” 1l：“从哪听说，我怎么不知道。” 2l：“从这里，刚关注的，@不丑也作怪，点你呢。” 3l：“不要乱@啊，脏帖子，我们的情报大使呢，细说。” 4l：“@谛听，给你1毛。” 5l：“太便宜了，我加5毛@谛听。” 6l：“跟。” 7l：“接。” …… 谛听20l：“不算大事，实验室在明光城进行了一场小规模实验，偷取精神力为材料喂养怪物，被明光的一位新人中止了实验，被偷取的精神力也原路送回。” 谛听21l：“楼上诸位扫码付款[图片jpg.]” 22l：“？” 23l：“？” 24l：“字我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怎么这么难以理解？” 25l：“这是什么操作？实验室有什么操作我不奇怪，但是送回精神力？” 26l：“这就是新人的实力？这得多高的精神力数值才能将所有精神力分流再一缕缕送回？可怕。” 27l：“长江后浪推前浪，跟某个花孔雀比也不差吧。” 28l：“楼上大胆点，隔着网线呢，@庄周。” 29l：“@庄周，他们都骂你是被拍死的前浪，你不要点进来啊。” 庄周35l：“呵。” 36l：“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个[网页链接]，那个让研究院倒一破防发帖的新人？” 40l：“看完了，呵呵，有点实力的样子。” 50l：“真的没人关心实验室的实验吗？丑人多作怪话里话外意思还有后续，谛听也说是一场小规模实验，可是实验室一出手哪有小的。” 51l：“事已至此，看来即使是我提两箱牛奶过去也劝不了了啊。” 52l：“点蜡。” 53l：“后续实验不一定会选在明光吧，实验室碰了个钉子，应该会换目标吧。” 54l：“无论是哪个，但是救救啊。” 55l：“楼上别太天真，能救的人都在看着呢。” …… 能救的人都在看着。 研究所分析人员看着最后一条回复陷入了沉默。 真的没有一个城市知道荒野实验室的具体信息吗，还是其实有的知道，但是对实验室的宣传其实很动心，选择暗中观察，按兵不动。 许所长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想太多，开始制定城内戒严计划，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准备应对实验室的后续实验。” 研究员捏紧了通讯器，“难道我们只能被动地防守吗？” 他们明光又不是没有s级的异化者，与其被动地跟着实验室的行动作出反应，不如主动出击，直接去荒野搜寻实验室，彻底清除他们。 “这不是防守，是保护，保护我们正在重建的秩序，保护城内的居民。” 他们可以不顾一切派遣军队、高级异化者用火力直接荡平荒野，但是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以实验室那些防不胜防的诡谲手段，只要报复一旦来临，对城内普通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说到最后许维明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阴谋论回复，缓缓坚定了目光，苍老的声音像海浪的波涛包容又平静，“我们看到，旧日的余烬晦明将熄；我们研究，为了盗取文明的火种；我们战斗，因为我们是人类最后的防线；我们绝不远离，我们绝不后退，直至驱使长夜追上明日的晨光。” 研究员在心底摇摇头，没有说话，这类假大空的宣言也只有那些经历过混乱时代的老头才会将其奉为真理。 他正要按照许维明说的准备与其他专员一起制定戒严预案，一条来自其他任务者的请求支援信息跳了出来。 他诧异地“嗯”了一声，“他们两个怎么会发出支援信息。” “还特别指定了支援人选。” 处理几只变异的虫子，曲随和沈灼羲当然不需要请求支援。 就连跟随他们一起来的异控局支援小队也被他们留在农业园外。 沈灼羲向后看了看在身后的小队成员，不止小队，就连向治安局报案的农业园主也被曲随留在了外面。 她侧眸向曲随投去视线。 曲随察觉到她的视线，搓了搓胳膊，“总感觉这里充满了让人恶心的东西，怪渗人的。” 为了他们的小命，还是让他们待在外面。 沈灼羲收回了视线，她知道曲随先天对污染抱有很大的恶感，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的话，农业园确实有污染物的存在。 “那我们快一点调查。”排除危险，然后再让支援小队压上来。 比起使用异能她还是更喜欢热兵器的力量，污染怪物再怎么强大依旧是血肉之躯，火力覆盖下，一个都跑不了。 她停下了脚步，等待曲随拿出探测仪器指明调查方向。 “奇怪，污染指数没有波动。” 仪器屏幕上污染指数线平滑稳定，代表这里很安全。 曲随抬眼看了看四周。 d4区主要就是农业种植区，但是不同农作物各有各的分区，因此这个农业园占地规模不是很大，这里主要种植一些应季瓜果蔬菜。 他们现在在农业园的外部，四周皆是平原，抬眼望去，园内分布一览无余，果树在午后的日光下影影绰绰，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草木气息，耳边是数不清的各类虫鸣。 但是一旦在意起来，虫鸣声就越来越刺耳，如同铁片刮擦平滑的玻璃镜面，又像是针尖不断刺着耳膜。 曲随皱了皱眉，强行将被虫鸣激起的心烦意乱压下去，抬步向声音来源找去，“比起盲目信任仪器的检测，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等他们循着声音找去，钻进一个巨大的地下虫洞，定睛一看，愣住了。 “怎么办？” 这里根本就不是虫洞，是一个巨大的巢穴，四周散落着与人体差不多大的虫卵。位于巢穴中心的是一只巨大的虫子，虫子头顶两根触角微弱地上下摆动，巨大的腹部高高隆起，几丁质的外壳反射着微弱的锃亮光芒， 沈灼羲凝神盯着那个蜷缩于地下巢穴的巨大虫子，神色冰冷，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烧了。” 说着她的手上凭空凝出一团流火，伸手贴在墙壁上，沿着布满巢穴的丝线向着虫子烧去。 火焰掠过，只余焦黑的泥土。 不愧是元素系的异能，就是暴力。 曲随躲在一边啧啧称奇，但是他没忘记自己的工作，紧紧盯着位于巢穴中心的虫子，谨防虫子的异动。 奇怪的是那个虫子并未反抗，火焰烧过椭圆形的虫蛹，它也丝毫无反应。 不对。 虫蛹的丝质外壳被灼烧殆尽，露出里面一个个，人。 其中一个女孩他觉得挺眼熟，在一个早上，准备将宣久带回异控局调查时，他见过那个女孩。 曲随迅速靠近，一边留神虫子的异动，一边将被困在虫蛹中的一个个人捞出来。 “为了我们新队员考虑，还是通知一下吧。”他拿出通讯器，巢穴内信号很微弱，他发了个请求宣久支援的信息，也不知道发没发出去。 通讯器还没收回口袋，骤然袭击他面门的是一团火球，曲随下意识消散自己的身躯，躲过沈灼羲的攻击，又重新凝聚身形在她身边。 第19章 “我没有被污染，好好的大活人站在这儿呢，烧我干嘛？” 沈灼羲缓缓侧过头，棕色的眼瞳竖成一道直线，眼神冰凉，一字一顿吐出，“虫、子。” 她被污染了！ 曲随不敢大意，但是还未等他再次消散，准备梳理有什么不对时，他的思绪便被突然截断，双手抽出匕首，紧盯沈灼羲，“入、侵、者。” 第16章 加班中 宣久刷了一会儿通讯器就放下了，主要是躺着躺着就容易犯困，周围还很安静，只有机器运转的一点低频白噪音。异控局在保护隐私方面做得也不错，没有摄像头的监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异控局睡觉好像不会做梦。 在睡了不知是多久，几声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响起，宣久睁开了眼。 打开扫描舱的是秦情，见宣久坐起来，神色还带有一丝迷蒙，摇摇头笑了笑，“我说怎么一直没等到你出来，原来是睡着了。” 异控局每个结束清理任务的调查人员都要接受检测，检测就意味着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像宣久这样淡然处之的人很少。 秦情说着离开了扫描舱周围，以便让宣久出来。 宣久听她的意思就知道检测还没有完成，还有后续。 事实也如他猜测，秦情倒了一杯水放在房间内桌子上，她坐在了摆在桌子旁的软椅上，“随便聊聊？” 等宣久坐在了桌子对面，秦情将那杯水推给他，补充道，“一些必要的工作。” 扫描舱检测的是调查员是否携带污染，但是一些精神上的检测工作还需要专业的人员进行判断。 宣久端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秦秦姐的工作一直这么多吗？” 既然是随便聊聊，他就选了一个常见的话题切入，他推测秦情应该是从一些日常小事来判断记忆是否连贯，是否被暗中植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闻言，秦情眉眼立刻舒展开，她一直最喜欢宣久的配合，是那种有来有回带有互动的配合，就连枯燥的工作都变得宜人了起来。 她刚刚结束对宁封的测试，绞尽脑汁才从公式化的一问一答中判断通过。 “人手不够是这样的。”d区分局只有她能胜任一些精神污染的判断工作，其他精神系异化者也有，不是精神力量值太低就是相关知识培训没到位。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摊，“不过等对你进行专业的培训后，这一部分工作说不定就能交给你。” 在研究院的记录中高量值精神力的人只需要搭眼一看，就能直接判断他人是否受到精神污染。 宣久轻笑了一下，“秦秦姐，压榨临时工是不好的。” 秦情心念微微一动，心里已经有了大致判断，她故意设置的语言陷阱被宣久轻易识别，起码说明他没有被植入主动参与异控局工作获取情报的意识。 “有工资的。” 宣久不为所动，但是他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问，“这次任务的污染评级出了吗？” 他在临时工守则上看到过，不同等级的污染有不同的报酬。他扫一眼，总结出一句话等级越高，钱越多。 s级的污染是简单粗暴的一百万。 他算了算，只需一个s级的污染，四年的大学学费就无忧了。 比起打打杀杀，他还是更喜欢普通人按部就班的生活。 秦情点头，直接说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嗯，是b级，有三十万。” 宣久眉眼一弯，清寒的灯光也格外偏爱他，毫不吝惜地投在他的眼底，冰冷的光芒都变得白灿灿起来。 眼前的人格外坦荡，就像是正常赚到钱就会快乐的普通人，她微垂眼睑，没有忘记另一个任务，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管理层当然在逐渐信任宣久，但是在他独自一人的任务中，是否在无意识中被实验室下过精神暗示才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秦秦姐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独自处理游乐园里的怪物？”宣久敏锐察觉到秦情的犹疑，他低头笑了笑，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除了想更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嗯，还有就是这样就不用跟宁封那个有钱人平分奖励了。” 他挑了个奇怪但又挑不出错的合理解释。 秦情选择相信自己的异能，下了判断，正常，逻辑清晰，没有管理层担心的与实验室互为犄角的迹象。 她起身，结束测试，对宣久透露她知晓的信息，“这一方面异控局不会亏待调查员，无伤亡完成任务会有五万的奖励，这一部分是属于你的，还有破解记忆剪切关键在你，所以任务的报酬的六成是属于你的。” “而且报酬发放也很快哦，两天内就可以走完流程。” 秦情打开了房间内的门，侧身，“可以下班了，今天工作也辛苦了。” 宣久绕过她，向走廊的一侧偏头望了过去，“好像还不能下班。” 从走廊的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不疾不徐，他分辨了一下，是宁封的脚步声，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他和宁封的任务已经尘埃落定，这个时间大家都该下班了，除非还有其他事项。 秦情也逐渐听见了脚步声，疏懒地倚在门上，长长叹口气，自嘲一下，“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当初放弃轻松钱多的心理咨询师的工作，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理想选择为异控局当牛马真的做对了吗。 宣久也无所谓，他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现在感觉精力还不错。 跟宁封视线对上，确定了，是找他的，歪歪头，“队长，什么事？” 宁封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脚步停下，视线相对，他微一侧首示意宣久跟上。 等宣久走过来，他揉揉额角，颇觉头疼，向他解释，“曲随和沈灼羲在任务中失联了，最后一条信息是找你的。” 听到他话里内容，宣久也诧异起来，不仅是因为找他的信息，更是惊讶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不知道沈灼羲的能力，但是曲随的异能他是知道的，s级，好用且方便，进可攻退可守，更别提现在是夜晚，处处都是阴影。 “那我们去？” 宁封摇摇头，“不是现在，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曲随和沈灼羲随身携带的早已耳麦已经将他们的行动画面实时传了过来，宁封将他带去一间会议室。 来到d区的研究员这会儿还没回去，收到那两人的信息直接在异控局对着画面分析了起来。 许维明对他俩招招手，“过来看看吧。” 研究员将录像从头快进播放了起来。 录像不长，从二人踏入农业园开始，到他们找到一处虫洞钻进去，最后停在他们突然的互相攻击，二人身上的杂物在打斗中遗失，一只带有细细毛刺的黑色节肢鳌足覆上耳麦。 在一声酸液腐蚀金属的巨大刺啦声中，画面中断。 “你们怎么看？” 宣久看着他们打斗看得心惊肉跳，没有回答，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们两个打斗时，那只虫子又重新将其他被困的人卷成虫蛹包裹了起来，吊在洞穴顶部，没有被波及到。 宁封让研究员将录像停在那两人眼瞳变为竖直的画面上，随即画面播放，两人互相认为对方是敌人。 精神控制，虫子。 他将这两点在脑海中联系起来，不确定地说，“像是荒野的虫群。” “跟我们想的一样，目前有记载的虫类怪物有很多，但是具有这么明显的精神控制特征只有一种名为卡根的虫子。” 研究员调出资料向他们介绍起来，“卡根，完全控制荒野中一片禁区的虫群。” 宣久凝神翻动着资料。 进入卡根禁区的人几乎没有走出来的，寻常拾荒者、雇佣兵也不会主动踏入禁区。 但是资料上显示卡根会设置陷阱主动引诱人类走进禁区。 使用的方法就是意识控制，控制其他人类，由人类捕猎人类。 “研究院推测卡根有一个集体意识群，意识群由卡根首领控制，人类一旦进入卡根的意识群区域便会逐渐被同化，被首领控制。” “在卡根意识区域待得越久，被控制得越深。” “画面上，他们二人一直都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向虫穴找去，不难看出他们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诱导、被控制。” “而我们可以推测出那只卡根的意识区域应该已经完全覆盖农业园了。” 许维明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颓废，“这才是真正的精神污染。” 扭曲意识，改变认知，无形中你已经不是自己。 而让他们措手不及的还在于，只会待在荒野禁区的卡根竟然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城内。 卡根虽然捕食人类，但不会离开他们的家园，能出现在城内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是谁他们都有了猜测。 游乐园前脚出现事故，后脚农业园也爆出污染。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得知了游乐园的异常，最先被发现的应该农业园的卡根，实验室的目的不言而喻。 第20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曲随找对了人，对抗精神污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免疫污染。” 但是如果精神污染浓度过高也会导致精神崩溃。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许维明视线定定落在宣久身上，难道真的要把任务压在临时工新人身上。 宣久读懂了他的意思，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永远是温和地，嗓音也是轻缓地，“那还是我去吧，让我们放过一直在加班的秦秦姐吧。” 不是他也会是其他精神系异化者接手这个任务，换了其他人他也不放心，而且他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许维明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这次行动只有你一个人。” “因为现在每一个靠近农业园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卡根。” 宣久略微睁大了眼眸，明白了他的未尽话语，只要靠近就有可能受到污染，那被留在园外的异控局小队和被当成虫蛹吊起来的人呢？ 第17章 任务中 宣久垂下眼睑，慢慢收回视线，没有亲眼见证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宁封将耳麦递给他，“这次不能不带了。” 宣久接过，将耳麦在耳朵上固定好，“队长也不去吗？” 宁封摇摇头，“我不能去。” 目前还不能确定农业园的精神污染浓度，宁封贸然前去一旦被卡根控制意识，他的能力被卡根利用将会给污染的清理带来很大的麻烦。 他又点点自己耳朵的耳麦，“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宣久见他没有别的叮嘱，就要收拾东西准备赶去农业园。 时不我待，按照研究员的分析，在里面待得时间越长被控制的越深，他比较担心陷在里面的人。 一名异控局人员气喘吁吁推开会议室的门，将一个封装严密的盒子递在他面前。 看得出来是加急赶过来的，宣久连忙接了下来。 许维明示意他打开看看，“时间有限，没法对你进行专门的培训，这是一件污染物可以辅助你直接看到精神污染。” 一副无镜框单片眼镜，眼镜坠着极细的银链，看着像是挂在脖子上或耳朵上的。 【你将得见虚幻的真实，人话就是可以看见精神世界。】 许维明细细打量一眼宣久，带有混血的立体骨相，眼窝深邃，完美适配单片眼镜的佩戴需要。 “可以了。”许维明摆摆手，示意宣久可以出发了，“任务目标清理掉农业园中的全部虫子。” “……其他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宣久应了声，将眼镜挂在了脖子上，正要试戴。 宁封倏然握住他抬起的手腕，“有副作用，必要的时候再戴。”然后拉着他的手腕向门外轻带了一下。 目的地是异控局楼顶的天台。 因为赶时间，宣久直接乘坐直升飞机落在了农业园的极外围。 农业园周围提前做了清场，没有其他活人，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照亮通往通往园区的道路，昏黄的路灯下有飞蛾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玻璃灯罩。 宣久将镜片卡在眼窝中，眉骨下压，镜片紧贴左眼，他抬眼向飞蛾望去。 在他的左眼视线里，周围像是有无形的扭曲力场，就连浅黄的光线似乎都在变形，飞蛾周身发出淡白的光芒，隐约可见扑闪的飞蛾虚影与飞蛾实体亦步亦趋。 【没有被污染的精神体。】 视线缓缓移动，落在其他小飞虫身上，它们都带着本体虚影。 等宣久走到农业园外，那里围聚着异控局小队成员和一部分穿着工服的农业园工作人员。 他们早已被异控局要求原地待命，不能走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镜片还未摘下，宣久向他们投去了视线。这也是他的任务之一，判断园外的人是否已经感染了精神污染。 卡根的意识群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污染区域，除了被控制以外，还会被意识同化，在精神上发生异变，生长出属于虫子的甲壳质外壳。 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层层叠叠的人影混乱交织，细细的触角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虚影并不清晰，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但是可以看见在人形轮廓上，生出了属于虫子的突刺骨骼。 不用系统提醒他也知道这是已经受到精神污染的情形了。 见到宣久，小队队长快步小跑过来，停在他面前，敬了个礼，沉着的嗓音显得有些严肃，“第三支援小队队长楼诚，请指示。” 但在宣久眼里，随着楼诚的动作，其他停在农业园外的人视线跟随着他，他们都察觉到了宣久的到来。 已经变异的人影缓慢地转过身，属于头部的位置一动不动，宣久恍惚中有一种错觉，他被虫子特有的无机质复眼牢牢地盯上了。 宣久与他们对视，与眼前的楼诚对视，戴上眼镜的副作用逐渐突显，他能看见精神世界的人影，同样的那些精神怪物也能看见他，他们几乎是咆哮着冲过来，宣久一动不动。 没有受到身体伤害，那些无形怪物围聚在他身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成一道道波纹，窒息的无力感从喉间蔓延至全身，强烈的恐惧挣扎着撕扯他的精神力。 宣久垂下眼，深呼一口气，尝试平复因为感受到恐惧而极速跳动的心脏。 地面上楼诚的影子跟随主人沉默而坚毅地站着，良久影子动了，昏黄的灯光将他的漆黑影子拉扯得有些细长，像是一种梭子状竖直瞳孔。 他见过这种非人的瞳孔，在曲随和沈灼羲的录像上。 他强忍着精神力被撕扯的剧痛跟随影子抬起眼。 楼诚见他怔怔地，许久未给出指示，他自发地去将其他小队成员组织起来，挺直脊背一排排站在宣久面前。 “支援工作随时可以进行。”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被污染了，依旧还在忠诚地执行着任务。 许所长说卡根会利用人类捕猎人类，这就是它使用的方法吗？他以为仅仅是控制人类当做傀儡，布下陷阱。但其实它的方法比他想的要高明地多，被控制的人在心底依旧相信自己是人类，遵循着属于人类的行为准则。 又让他怎么称呼他们为怪物？ 宣久张了张口，挤出一道干涩的声音，“继续原地待命。” “是。”楼诚干脆利落应下了，小队成员也被解散。 宣久看着他们动作，有的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有的擦拭着枪口，压抑着跃跃欲试的低声讨论顺着微风溜进他的耳朵里。 “诶，你说园内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高等级异化者来了一个又一个。” “谁知道，再厉害的怪物也得吃一个小爷的手榴弹。” “得了吧，大少爷别被吓得吱哇乱叫干扰队友就好。” 在小队另一侧，身穿农业园工服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来遮阳的工帽被他们握在手里，悠闲地左右挥动着，为他们送来一缕凉风。 “都晚上十点了，怎么还没结束，我女儿还说今晚下班回去给她买……叫什么雪花酥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 污染检测一般等异常事件处理结束统一进行，在此之前他们都要在隔离处慢慢等待。 “再不结束今晚就在这喂蚊子吧。” “嘿，奇了，蚊子怎么不咬我们？” 有蚊虫盘旋在他们周围，那个人眼疾手快拍了一只蚊子。 “随便吧，不结束我就回园区睡觉。”说话的人抽了灌木丛的一片树叶嚼了起来。 “嚯，你还真敢，不是说里面有怪物吗？”接话的人并未对他吃叶子的行为感到奇怪，他自己也撕来一片叶子，放在嘴里，一点一点啃食着。 “那有什么，我在这干了十几年了，那些蚂蚁蛐蛐产几颗崽我都知道，真有怪物也严重不到哪儿去。” 深度的精神污染不知不觉影响行为模式。 工作人员受到的污染要更严重，在他们身后虚影扭曲着，像虫类一样趴在地面上，身体两侧生出多足节肢，已经看不出人形模样。 那些人或忠于职守或意气风发，有的家庭幸福有的对生活充满希望。 但是宣久立于他们之间，一阵轻盈的风穿过，只觉得此处只余他一个人。 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从情绪深处覆满一种无计可施的茫然，普通人的性命如此微不足道，在有的人眼里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沉重粘稠，好像裹着湿重的棉衣、拖着无力的步伐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虚幻的世界。 “宣久，摘下镜片。”宁封落在d4区的一栋高建筑上，从远处俯视着农业园。虽然无法看清具体，但是从耳麦里传来宣久凝滞的呼吸他也能猜测眼镜的副作用已经被放大了。 眼镜不仅仅能让佩戴者被精神体攻击到精神力，还能无限放大佩戴者的负面情绪，承受能力差的更有可能会深陷在情绪中，导致精神崩溃。 第21章 宣久深吸一口气，跟随耳麦中沉静的呼吸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宁封，精神污染可以被清理吗？” 宁封沉默一会儿，他不知道宣久是否有摘下镜片，只能挑极少数成功的案例给他讲了，以免宣久再度陷入负面情绪中，“可以，中央研究院有一个污染物，可以剥离受污染的精神，我已经联系了中央研究院将污染物紧急调过来。” 宣久调整了镜片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他只是戴上能看见精神世界的污染物，副作用已经难以承受了，更别提利用污染物清除精神污染了。 但是他想了解的不是具体方法只是想要一个可能性。 他只是挑了其他话题闲聊，以分散自己起伏的心绪，“队长这么厉害？” 中央研究院，一听就很遥不可及。就像他还未离开过d区，每次听到明光城a区就觉得遥远，有一种要办签证经过面试官严格的审查才能进入的感觉。 “不是我，一些家庭关系。” 宣久提步向农业园工作人员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宁封的话，“嗯？队长是中央城的人？” 宁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所猜测，对宣久的闲话有问必答，“嗯，我是自请来到明光，因为明光城d1区污染爆发后没有高阶异化者驻守。” 他停在那两个正在啃食树叶的人身前，在他的左眼，他们异变的精神体跟随主人的动作正一点一点蚕食周围的人精神体。 宣久散出两根精神丝线，刺入那二人身体，丝线被污染的精神体灵活躲过，他只是控制了那两人的身体。 随即，他的鼻尖嗅到温热的血液，在闷热的夏夜格外腥甜。 异化由内向外，那两人身体凭空生长出几丁质的突刺，穿刺皮肤的黑色骨刺撕裂他们的血肉，红色的血液泅湿褐色的泥土。 丝线收束，暂时遏制住怪物攻击他的坚硬节肢，他抬腿踢上怪物的鳌足，借力向后翻了个身，同时一束束丝线控制周围其他人，带着所有人远离了怪物身边。 宁封显然也听到了凌乱的打斗声，他按了按耳麦，声线很沉静，“宣久，不要有压力，没有人苛求你完美完成任务。” 第18章 普通人 禁止恐惧 被宣久丝线甩开的工作人员摔在柔软的泥土上，滚了一身泥，不等爬起来就要破口大骂。一扭头，看见两只怪物。 怪物的骨骼咔擦作响，剥落血肉淋漓的人类皮肤，骨刺突出，竖在新生的硬质外壳上。趴在地面的怪物，身躯上挂着破烂的、依稀可见是农业园工服的布条。 他们喉管像是突然被人扼制，张了张口，最终撕破喉头的是恐惧的嘶喊。 连滚带爬地，凭借本能向异控局支援小队身后躲去。 支援小队动作利落地竖起防护重盾，架起枪支对着怪物扫射而去。 子弹打在怪物的硬壳上，炸开一簇簇火星，迸开刺耳地金属刮擦音，随即子弹蹦落在地面。 他们且战且退，躲避着怪物的节肢鳌足攻击。 宣久用丝线束缚怪物的行动，不至于让怪物攻击到支援小队成员。 子弹与金属相撞的声音被一丝不落地收进耳麦，传进宁封的耳朵。 “弱点可能在腹部。” 他虽未亲眼见过卡根这类虫子，但是依据现有的情报，卡根最大的攻击手段皆是精神上的，身体覆有硬壳，物理攻击手段不高，可能也如其他虫类怪物一样，腹部最柔软。 宁封话音刚落，宣久一个冲刺踩上怪物坚硬地头部，脚下轻点，翻去了怪物身后。同时手上丝线骤然发力，借力将怪物向后翻了过去。 他侧眸瞥向先前那个说要拿手榴弹炸向怪物的队员。 那人收到他的眼神，将手雷在重盾上磕了一下，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等宣久快步远离怪物周围，他，拉开拉环将手雷向怪物掷去。 爆炸的热浪拍在宣久的后背，他眯起眼回头望去，烟雾渐渐消散，露出怪物被炸得焦黑的身体，扭曲的虫影也逐渐逸散。 “那是什么东西？它们身上穿着的是……” 等一切尘埃落定，有人回想起刚刚还与他们聊天的同事、攻击他们的怪物，其中一人颤抖着声线，竭力压制自己的恐慌，但是失败了，嗓音因为恐惧扼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宣久循着声音回望过去，说话的那人被恐惧包裹，精神污染外溢，身体开始扭曲，怪肢在粗糙的皮肤下蠢蠢欲动，又有人要异变为怪物了。 他知道，在那人彻底化为怪物之前，一颗子弹是最有效的。 不等他指示，支援小队各自分工行动，有条不紊地将怪物周围的人带离，楼诚在不远处用手枪击毙了尚是人形的怪物。 “为什么，如此怪异……”无形的恐惧弥漫在紧绷的空气中，就连小队成员也忍不住发出喃喃地呓语。 他们不是首次协助清理怪物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对抗过变异植物，炸过受污染的动物，但却是第一次遇见这类完全不合逻辑的污染，明明上一秒还是会担惊受怕的普通人，下一秒突然就不再是人类。 “我要、我要回去，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死在这里，”空气像是布满硝石的火药，只需要一个微亮的火星就能轰然炸开。 队员强忍着内心的恐慌，拦在想要离开的工作人员身前，“请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污染区域，贸然离开很有可能将携带的污染扩散至其他地方。” “我只想再见见我的孩子……”一瞬间的心如死灰，吐出的话语也是支离破碎的。 他不再挣扎，普通民众对污染不是不清楚，了解、配合这是他们一直接受的信息，他只是没想到噩梦降临得如此突然，明明早上告别妻子孩子是如此平常的一天，厨烟、面包、牛奶和咯咯的笑，还有倾泻而下的日光。 现在在沉重的夜色下，期盼一个平常的明天也是奢望。 绝望与恐惧弥漫交织，扭曲的波纹似乎都在热烈地颤栗与绝望的情绪交相呼应。 又有一位再不能忍受压抑紧绷的氛围，身体上发生异变。 楼诚抬起握着手枪的手，面不改色枪决了一位受到污染的队员。 宣久抬眼，视线模糊之中，隐隐可见楼诚握枪的手正在颤抖。 他情绪在紧绷的空气中又一次被放大，他不用宁封提醒他也知道不能再让他们的情绪崩溃下去了。情绪崩溃，精神失控，污染外溢，在来之前许维明尽可能地给他突击补习过精神污染的爆发逻辑。 “安静。” 借助镜片的视线，他将丝线分毫不差地钉入其他人已经发生异变的精神体，强行替他们压制起伏不定的情绪。 做完这些他的脸色倏地一白。 控制一个活的玩偶远比操控一个死去的躯体要困难得多，活人本能地会反抗控制。 不同于游乐园里的那些低神智低反抗欲的怪物，异变的精神体本就因为眼镜的副作用对宣久抱有很强的攻击性，再加上那些精神体背后还有卡根的意识在控制，他遭遇的反抗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是普通怪物，这种反抗他大可以不计后果地摧毁它们的精神力，但是对方是他需要保护的人，他只能被动承受。 精神上的反抗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难受的是替他们压制精神崩溃，沿着丝线反噬回来的负面情绪攻击，又经过眼镜的放大，即使是他也觉得难以承受了。 宣久浅浅呼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一手的冷汗。 “您没事吧？”楼诚递给他一个水壶，宣久看起来很需要补充水分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氛围中绷起的弦被人无声息剪断，所有人呆滞了一瞬，神色中溢满的恐惧悄然隐退。 楼诚知道宣久是精神系异化者，看到宣久惨白的脸色也能猜测出应该是他做了什么。 宣久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干哑的嗓音重新变得温润起来，“不用这样叫我。” 宣久记得他，对他进行格斗术打分的教练，突然对他用起敬语，他确实接受不来。 而他依旧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平凡追求普通人，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高阶异化者。他做这些只是因为他可以做到，并不是逞强，也不是英雄主义作祟，仅仅是可以。 宣久抬眼看向那些不再剧烈挣扎反抗的人，神色淡淡的，死生之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眼镜已经完成辅助任务，宣久将镜片摘了下来，心底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恐惧消退了不少。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吗？我们随时可以加入支援任务。”在宣久不解的视线中，楼诚眼神平静地补充，“在我们还有自己的意识时。” “对啊对啊，刚刚我们那一波配合还不错吧。”向怪物丢手雷的人也凑过来。 宣久看向他，娃娃脸，年纪也不大，一幅养尊处优的样子。 他垂下视线，“你们已经知道自己被污染了？” 第22章 怎么能没察觉，从宣久到来时，楼诚与他对视的第一眼，宣久向他们投来的温和又悲悯的眼神，到最后污染悄无声息在他们之中爆发，隐隐的不祥预感也落在实处了。 “猜到了，除了瞬间了然时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那么接受。”在选择加入异控局那一刻对自己的结局已有所预料。 娃娃脸说着，神色又带着濒死的哀戚，“我只是没想到来那么快，我爸妈的气还没消，气我一声不响加入异控局，而我这就要死了。” 楼诚一手拍在他的后脑勺，“冷静。” 娃娃脸抓了抓后脑勺头发，“我知道，我没有崩溃，我只是想说……” 他停顿了一下，向着宣久，“如果你能出去，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我爸妈，就说我其实不后悔，让二老再生一个。” 宣久沉默，他抬眼看向自发排队立在他面前的小队成员，他们已经平静接受了逼必死的命运，看着他，似乎都有话要留下。 楼诚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没什么要说的，希望在我变成怪物之前你能给我一颗子弹。” 其他人也要留下遗言，但是宣久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抬一只手，轻轻打断了他们未尽话语，“抱歉，我不能答应。” “你们留在这里，会没事的，深入里面你们会被怪物控制。” 他将自己的书从背包里拿出来，放在楼诚面前，“帮我拿着吧，我会替你找虫子算账。”他又将自己的背包一并交给他。 如他所料，收录了高级格斗术。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沉重心绪，系统也没有再插科打诨。 宣久将他们留在身后，自己一个人循着路线向虫巢找去。 宁封在耳麦里也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宣久一个人踩着树叶沙沙的脚步声中开口，“抱歉，第一次任务就让你面对如此沉重的事。” “还好。”宣久按了按额角，与宁封嗓音一并响起的还有来自脑海的呓语。 [都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除了一些死生之事，对你们认识似乎加深了许多，那些支援小队像是普通人又不像。” 但是能看出支撑他们驱动力是与怪物战斗到底的信念。 “低级异化者，在身体素质上发生异化，对普通的污染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但是没有觉醒异能” [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本不必替他们承受情绪冲击。] 宁封听他许久未说话，他默默数着宣久凝滞的呼吸，猜测他可能又受到了眼镜副作用攻击，“你需要聊天吗？” [担心？是担心你，还是担心你会失控化身污染源？承认吧，你的行动被多少人看在眼里，他们对你的怀疑可不少。] 宣久浅浅勾了一下嘴角，“队长看起来不像是擅长聊天的人。” “可以试试。” 宣久想了想，继续上次的话题，“队长自请来到明光，也是跟他们一样吗？为了大义理想之类的。” “没想那么多，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我恰好有能力。” “能力，”宣久重复了这个词，“我也有能力，但是其实我只是想借助你们的力量解决掉想杀我的人，等事情结束，我想离开异控局。” 宁封静静听完宣久低低的絮语，他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合适的，他只是听从本心吐出话语，“宣久，有能力不代表必须要去做一些大事，如果你只想当一个普通人，那你就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仅此而已。” “如果眼下解决不了农业园的污染，最坏的结果就是封锁出一片禁区，等将研究院抵抗精神污染的设备调过来，我会处理好这个事件。” [假的，他在骗你，他在利用你的心软，让你去找怪物送死。] “你好吵。”宣久放出一根丝线。 宁封沉默，反思自己对着宣久是不是过于话多了，又听他说，“卡根。” 宣久顺着丝线用力，将被控制的虫子扯到自己面前，抬脚，踩碎试图攻击他的节肢，与控制虫子意识的首领对话，眉眼一笑，“卡根，你在害怕我找到你？” 第19章 好消息 脑海里喋喋不休的蛊惑终于停了下来。 宣久舒出一口气，连带着心底的情绪郁结一并被呼出，他向宁封解释，“刚刚在与卡根说话。” “我知道。” 他将虫子的尸体踢开，继续向虫巢找去，一边与宁封分析， “从我进入农业园开始卡根就发现我了，控制变异的怪物试图阻止我进入园内。” “刚刚卡根直接在意识中与我对话，诱导我放弃任务。如果他能直接控制我大可不必费这么多事，所以它的能力对我其实是没有用的，而且他也不希望直接与我对上。” “但是它与我对话的方式很奇怪，考虑到我处在它的意识区域，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但是这个奇怪之处他又说不出来。 【当你思考一分钟，时间就过去了60秒。】 他内心叹口气，看来这个事件结束要恶补一些关于异能、污染的知识了。 宁封将宣久提出的疑点总结出来，发给了研究员，“在让研究员分析了。” 他应了一声，旋即侧身躲过向他突袭而来的虫子，交错之际，抬起手枪，向着虫子腹部开了一枪。 “看来卡根是真的不愿意让我找到它。”他给手枪换了个弹匣。 这一路上找他送死的虫子数不胜数，像是被蚁后信息素支配的工蚁，完全没有个体想法，机械地遵从控制。 “小心行事。”宁封轻声提醒他一句，落在宣久的耳朵里显得很凝重，“虫子无所谓，我比较担心的是那两个人。” 曲随和沈灼羲在卡根的控制下。 “队长会帮我吗？”宣久意有所指，“那个以五秒为一个单位的安全时间。” “会。”宁封刚落下一个字，随即嗓音略微提高，“换个方向，远离，不要被沈灼羲盯上。” 宣久猜测他可能已经用过时间回溯，在他不知道的未来五秒他遇上了沈灼羲。 他立即换了个方向，拐进另一条岔路。 “除了你见过的使用火焰，她还有一个天赋是绝对命中，她想要攻击的目标没有失手的。” 宣久听得眉心狠狠一跳，这算什么，第一调查小队人均s级，一个异能一个天赋能力？ 在宁封接二连三的提示下，他不断变换着方向，与他原本目的地大相径庭。 “我觉得我躲不过她。”农业园在卡根的意识区域里，无论他跑到哪里，卡根都能知道他的位置。 宁封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他的呼吸停顿几息，“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尝试控制她。” 宣久在园外控制了支援小队成员和工作人员，强行截断了卡根对他们的控制，或许这个方法也可以用在队友身上。 “你们敢！”实时盯着宣久行动录像的治安局局长沈明诚大喝一声。 许维明头都大了，宣久提出的疑点他们还在紧赶慢赶分析，正有眉目时，被沈明诚一声喝止吓得灵感又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 “替你家丫头角度想想，她愿意被卡根控制手刃队友吗？” 这话说得不假，他喘着粗气急得走来走去。 “唉，你坐下。”事务局局长揉揉眼，让那个晃得他眼睛疼的人坐下。 事关荒野禁区的虫子，能被评为禁区的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他们不敢大意，更别提这件事还是实验室的手笔，而他们现在可指望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所面对的危险除了卡根还有被卡根控制的s级异化者。 会议室内不再有杂音，灵光一现的想法再度跃入脑海。 “快，看看监测器，卡根的污染区域有没有扩大？” 许维明颤着声吩咐了一句，随后又颓然坐回椅子，对结果或许已经有了一个确定答案。 “原来这才是禁区成为禁区的原因，原来实验室从不会无的放矢。” 等研究员确定一个结果，沉默着向他点头。 他将厚重的眼镜轻手摔在桌子上，重重吐出一口气，“准备疏散民众撤离吧。” 沈明诚刚平复下的心绪又一口气没喘上来，“疏散范围多大？” “暂时是，d4区全部。” “你、你，”一向平和的事务局局长不由得伸出手指，重重指了指他。 “我们曾经有一位异化者崩溃失控，直接污染了c1区，你说宣久的精神力比之那位又如何？” 宣久暂时还不清楚决策层的担心，面对宁封的提议他沉默一会儿，“高阶异化者不同于那些普通人，如果要强行控制的话就得攻击她的精神力了。” “我再想想。” 宣久在与宁封解释之时，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片果树下，眼角微跳，疾步远离了阴影。 第23章 除了沈灼羲，还有曲随一直没有现身，每次不可避免掠过阴影，他总有一种预感，下一秒曲随就会凭空出现给他一刀。 脚步一转，他没有按照宁封的指示躲开沈灼羲，而是选择迎面而上。 “如果她的攻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我就接一下。” 遇到绝对命中的能力主动用更小的代价去接下攻击是最好的解法。 “你会受伤。” 宣久也纳闷，他明明给自己的定位是远程法师，现在又是偷师格斗术又是以血养战的。 复制的格斗术本来是想用来跟卡根讨一笔账的，没想到先跟队友打上了，也幸好他临时的突发奇想，不然面对沈灼羲专业的攻击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将挂在脖颈上的镜片贴在左眼，迅速躲过沈灼羲的攻击，迅疾如风的一招一架之间完全凭借身体的本能，在本能之外宣久将一根根丝线缠上沈灼羲。 在镜片的视线内，丝线收束，束缚住了沈灼羲的行动，但是又完全避开控制她的精神体。 剩下最棘手的是不烧上他就不停止追踪攻击他的一团火球，像是有智慧一样。 他浅浅思考了一下，全身上下只有用头发才不会痛了，正在他思考是不是要牺牲自己的头发接下火球时，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身边，想也不想一缕丝线挥出，影子对丝线不闪不避，径直触碰上宣久的胳膊，随即，宣久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没有身体的束缚，意识好像游鱼徜徉在空中。 “对敌人来说可以让自己不存在的能力。” 从在敌人思维上直接抹除他的存在，控制也就无从谈起了。 “好在那只虫子控制我时并没有限制我使用能力，被沈灼羲盯上下意识就要消弭她的能力，没想到反倒帮了我自己一把。”曲随三言两语解释了被控制的后续经过。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宣久没有被控制才放心带他一起消散。 这也是他没有贸然带着沈灼羲消散的原因，思维上不存在的状态只对他自己生效，带着队友消散只是消失在敌人面前，敌人依旧记得队友的存在，也就是还在被控制。 宣久点点头，然后向曲随交换了卡根的信息，问他，“我们可以以这种形态直接去去虫巢吗？” “可以是可以，但只能以精神体的形象出现，你的身体还在这儿。” 曲随托了托下巴，叹口气，“我的身体倒是在虫巢，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我一出现就会被卡根控制，也并没有什么用。” 宣久拨了拨丝线，丝线与他精神相连，没有随着身体的消散而消失，“我试试能不能压制卡根对沈灼羲的控制。” 刚刚在镜片下宣久看了一眼，沈灼羲的精神并没有被污染，仅仅是被卡根控制了，如果是单纯压制卡根对她的控制，帮助她的意识反抗应该是要简单一点。 嗯？ 卡根的控制力好像在增强，宣久在通过丝线找到卡根的精神控制，正要将卡根的精神剥离出去，遭到它的反抗宣久不意外，但是它的力量一直在增强。 宣久撤出了丝线，以免他们的对抗伤害到沈灼羲的精神力。 它的精神控制增强给他一种很强的即视感。 既然农业园和游乐园的异常事件都出自实验室之手，那么二者手段都相同或许并不奇怪。 “让我回去，”他眼睫下压，眼神沉了下来，“可能出事了。” 宣久的身体再度凝聚，耳麦里的声音不再是高空猎猎的风声，而是杂乱的奔跑音，嘈杂的各类紧急通告音，嘶长的鸣笛音。 “宁封。”宣久轻声喊了一声。 “我在。”其中一道极快脚步音停了下来，“卡根的污染区域在扩大，宣久，任务中止。” “原因？” “卡根的意识区域极为特殊，当你走进它的领地，无论是否被控制，精神力都与它相连。” 所以即使它没控制他，却依然能与宣久进行意识对话。 研究员将卡根与游乐园那件摄像机污染物做了对比，他们都有相同的特性，都可以吸取区域内的人类精神力。或者说，实验室正是从卡根的意识区域获得灵感，才改造了摄像机。 这或许也是卡根禁区周围的城市想要清理禁区却一直失败的原因。 面对精神污染，派遣高数值的精神系异化者去清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卡根的区域特性又完全克制精神系异化者，派遣再多的人免疫它的污染，最终也不过是在帮助它扩大领域罢了。 宣久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个任务处理到现在他实在心力憔悴，普通民众的挣扎，支援小队的不畏死的冲击，还有队友被控制的掣肘，最后是拿他当精神力原材的卡根 “就没有好一点的消息吗？” “有，”宁封的脚步又动起来，“依据研究员对卡根这类虫子的分析，你要救的人或许只是被卡根当成食物储存了起来，换言之，他们没有被污染。” 他清楚宣久的选择，走到这一步了，任务不会中止，“如果你要继续任务的话，你有一个d4区的容错空间。” 第20章 死吧你 确实是个好消息，他心底一块石头悄然落地。 “队长这么相信我？”所有的危险都浮现在水面，宣久的心反倒定了下来。 他轻轻理了理散出去的丝线，默默在心里思忖着。 “是你相信你自己。”宁封在有条不紊安排疏散行动时，抽空低声向宣久回了一句。 一声极轻的低笑清晰地落在落在宁封耳尖，耳骨像是被迸溅的火星烫了一下。 在宁封对面正在飞速记录事项的文员抬起头疑惑看向他，他说着说着突然就没了下文。 宁封顿了一下，微一摆手，放弃找回思路，“就这些了。” 宣久听完那边的动静问了一句，“一切顺利？” “嗯，得益于对居民污染常识的宣传，以农业园为中心已经在有序疏散了。”宁封向宣久解释完，回问了一句，“你那边怎么打算？” 宣久一件件梳理起来，“曲随处于不存在的状态摆脱了卡根的精神控制，沈灼羲被我控制住了行动，不过是暂时的。” “农业园外的支援小队和普通人被我控制住了，扼制住了精神污染的蔓延。” “目前要处理的是沈灼羲的绝对命中、卡根的力量增长，还有要将虫巢中被当做食物储存起来的人救出来。” “其中最棘手的是卡根的污染区域在扩大，嗯，但是感觉好像也不是不能处理。” 娓娓道来的声音如同静夜中流淌的暗河，冰凉又柔软。 宁封知道宣久很擅长将所有的事排列起来，再一一解决，他面不改色驳回让宣久撤离的要求，“继续。” “卡根的力量在增强，但是目前我的意识清晰，精神状态也不错，它依旧无法控制我。” “那对我来说卡根就只是一个虫子。” “在清理卡根之前需要把其他事项解决掉，目前有些眉目了。” “但是前提是卡根的污染不会造成太多损伤，好在队长已经在疏散农业园周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卡根的污染区域增长太快了。” 说到这，他又笑笑，“承蒙队长信任，我尽快解决。” 他还记得宁封向他传达过中止任务的要求，后来他又改变主意，事关d4区全部，命令又怎么会朝令夕改，宁封应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宁封心神一动，离开了异控局，再度落在了d4区的高建筑物上。 d4区灯火通明，沉重的警报音响彻全区，以农业园为中心，治安局和城防军协力组织车辆秩序井然地载着居民从各个方向撤离，从高处俯瞰下去，像是一只只小蜘蛛爬离六边形的蛛网。 他的视线又轻轻落在蛛网中心，农业园里还有随时待命的支援小队和工作人员，“跟你一样，我不认为我们已经走到需要放弃园内的人这一步。” 宣久对他的话不置一词，他倒没有那么大义的想法，只不过绕不过心里的坎，不喜欢做两难的选择选择题罢了，他开始着手处理问题。 “曲随，帮我引走沈灼羲。” 宣久话音刚落，已经要摆脱丝线束缚的沈灼羲身形原地消失。 虽然沈灼羲仍然在卡根的控制中，但是在精神世界有曲随牵制着她，暂时不会对宣久的计划造成妨碍，不然以她的能力，宣久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一把火烧光了。 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剩下的还有农业园外的人和虫巢内的人，不过这两个可以一起解决。 没有被控制的队友掣肘，只有一群攻击力度不强的虫子，他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到卡根的虫巢。 迎接他的是卡根嘶嘶的威胁声，微弱的光线下，卡根的触角挡自己身前，带有毛刺的节肢向宣久的面门袭去。 已经灵活掌握高级格斗术的宣久轻巧躲过，丝线钉入洞穴顶部，将他吊了起来，他整个人如同悬空一般躲开了卡根的攻击。 第24章 他发现学会高级格斗术后，不仅仅是在对战技巧上有了提升，更大的益处在于他学会了怎样更轻捷灵巧地发力与着力，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一味地依靠身体素质强度碾压。 但是随着袭击一起来的是卡根的精神力攻击。 宣久摇了摇头，确定了卡根不仅讨人厌，还很不自量力。 虽然他对自己的精神力量值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是在他的直觉下，卡根的这点攻击好像都没有躲的必要。 精神力无形展开，卡根的攻击像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无声无息消失在深海。 他知道自己精神力很强，但是一直没有具体概念，正好借这个机会测试一下。 “卡根的污染区域在迅速扩大！”研究员盯着监测器发出了一声惊呼。 “快，具体看看！” 研究员噎了一下，目前这个情况能监测精神污染区域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具体数值目前还测不出来。 许维明又转而去看宣久的情况，只见他与卡根隐隐地对峙，卡根呲着牙无声无息地威吓。 “他们这是在用精神力对抗。”他看了一眼，就有了结论。 “可是在卡根的领域使用精神力会帮助它扩大领域，这也太冒险了。” 研究员盯着显示器上卡根的污染区域图，“这样下去不到一小时d4区就会被全部污染的。” 许维明眼神凝重地盯着显示器，“给我接上他的频道。” “宣久，我是许维明。” 宣久正面无表情盯着眼前巨大的虫子，一根根丝线缠上它的躯体，束缚住它的行动，同时精神力毫无保留倾泻而出，一片片覆盖卡根的精神领域。 正在全神贯注之时，乍然听到耳麦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他眼睫簌簌一眨，回神了。 按了按耳朵，“我知道，是有什么指示吗？” 许维明犹豫许久，长叹一口气，问他，“与卡根进行精神力的对抗，你有多大把握？” “说不出来。”没有经验，没有参考数据，他确实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成功率，“只不过有一种感觉，无论它怎么成长，我的力量好像永远在它之上。” 话音刚落，卡根的领域被他蚕食殆尽，他浅浅笑了下，方法可行。 会议室因为他的大言不惭寂静了一瞬，唯有许维明双手紧握通讯器，“那就去做吧。” “他这是在做什么？”其他人都在疑惑他俩打什么哑谜，等许维明挂了通讯器，争先恐后质问起来，都这时候还做什么谜语人。 卡根物理攻击不强，但是在精神领域一向嚣张惯了，只当宣久是送上门的材料，草率地连接宣久的精神力，殊不知自己的领域蓝图也在向他门户大开。 这是他见到宣久与卡根对峙时突然反应过来的。 “玩偶控制这个异能本质上也是一种精神控制，如果他的精神力足以支持他控制卡根，会是怎样的情况？” 会很爽。 这是宣久的第一感觉，压制卡根的力量，接管卡根的领域，遏制了污染区域的扩大。他只需心念一动，区域内所有景象一览无余，密密麻麻的虫子精神体充斥着农业园。 但是他夺取卡根的领域不是为了数它的徒子徒孙有多少的，他抬眼看了看被吊在洞顶的虫蛹，利用卡根的领域，给园外的支援小队下了个任务指示，让他们来接走被困的人质。 他借力丝线的韧性，轻轻一跃，落在卡根巨大的身体上，轻巧地躲过卡根的节肢攻击，像拆一个严丝合缝玩具一样，将卡根的肢体给拆了。 他有点担心支援小队进来将人质带走时，卡根突然暴起攻击所有人，为绝后患只好一劳永逸了。 宣久只是压制住了卡根的力量，要控制它确实有难度，而且对精神力消耗很大，不划算。 卡根抛弃自己的身体，巨大的虫类的精神体漂浮在空中，“我也是被抓来的，你又何苦对我苦苦相逼。” “从你进入我的领域我就在劝退你，与你为敌是你逼我的。” 卡根知道自己碰上了个硬茬，硬的拼不过开始来软的。 “你身上的气息我很熟悉，明明我们才是同类。” 莫名其妙，一个人一个虫，说什么同类。 宣久听得狠狠皱眉，还好意识对话不会被收录进耳麦，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卡根循循善诱，“我们都受祂的眷顾，何必自相残杀。”它注意到宣久因为那些弱小的人类到来神情紧绷了一瞬，它几乎是懵懂地发问，“你在为那些傀儡担心？” “死吧你。”宣久懒得再听它死前聒噪，骤然对它发动攻击，精神力一拥而上撕扯起卡跟的精神体。 明明是好好的人，什么傀儡，果真是非我族类，对牛弹琴。 困兽犹斗，卡根知道宣久不会放过自己来，在自己精神体消失前，选择攻击起自己的领域，他能感觉出来，宣久对它的区域控制是在借助它的力量，他没有构建领域的能力。 没有了领域控制，农业园所有的虫子全部翕动着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的虫流覆盖了农业园。 支援小队背着虫蛹的人质还没走出农业园已经被小虫子淹没了，还未等他们架起重盾防御，农业园亮起盛大的火光，一团流火掠过他们，点燃了所有虫子。 耳尖噼里啪啦炸响的是虫子被烧光的焦脆音，宣久知道沈灼羲已经摆脱了卡根的控制，他放心地在虫巢里搜寻卡根的遗迹，以防狡兔三窟。 曲随也出现在虫巢内，宣久跟他对视一眼，曲随意会，两人身形原地消失。 一只手掌大的蚂蚁奋力推动着埋在身上的松软泥土，触角动了动，探寻着周围，没有危险的人。 它悬着的心正要放松下来，一把匕首破空袭来，将它钉在了泥土中。 镜片的视线里，卡根的最后一缕精神消散，只是他看着卡根寄生又重生的方式，心里隐隐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 虫蛹里的人他还没打开看过。 第21章 拟态 “卡根的污染区域停止扩张了！”实时盯着监测器的研究员总算报出来今晚第一条好消息。 他抽空向宣久的录像瞄了眼，见他还在与卡根对峙。 敌不动，他不动。敌一动，他快速接近，迅速拆了卡根蠢蠢欲动的肢体。 研究员依据宣久的行动又盯回监视器，卡根的污染区域逐渐萎缩，最后完全消失。 不用他报告，会议室紧绷的气氛一瞬间消弭无形，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事务局局长戴鸿钧凝重的神色骤然松弛下来，最大的危险悄然消失，只剩他们的工作。 他一抬手，招来秘书有条不紊吩咐下去，“准备暂时封锁d4区，让撤离出来的人在其他区避难所暂时歇脚，准备好日常用品。” “调集其他区的异控局的人手穿好防护服进入d4区做好污染检测工作，什么猫狗甲壳虫蚂蚁的，但凡是活的都检测一遍。” 精神污染区域他们是第一次处理，但是做过相关预案，了解过精神污染一旦外溢会显现出与其他普通污染同样的异变特征，因此区域内的动物也要做好检测以防异变。 等确认d4区污染完全消失，才能让撤离出的居民回家。 许维明慢悠悠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一口润润因长时间紧张而干涩的嗓子，听着戴鸿钧吩咐完，他咳了咳，补充提醒，“再让异控局的财务加班加点做好宣久的报酬、奖金核算工作。” “既然他的目的是赚钱，那我们也要做好发工资的工作啊。” 宁封的耳麦除了连接宣久的频道，还一直与会议室接通，他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知道卡根的污染区域已经消失，几个转移落在了农业园。 他没急着找宣久，只是在耳麦里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两次任务的报酬应该很快就会发给你。” 他对异控局的工资没什么概念，有时候一次任务下来买情报的花费比报酬还要多，付费上班是常态。只是他觉得宣久应该会喜欢，自动留神听了一耳朵，将其划在好消息范畴。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宣久的回答，踩过一地的虫子焦黑的尸体，他先去与沈灼羲汇合。 她正在控制火焰将缠在一个个普通人身上的虫蛹外壳燃烧殆尽，支援小队配合着她将被解救出的人平放、急救、唤醒意识。 宣久没回答是因为他已经看见宁封了。 在虫巢处理完卡根的寄生体，他与曲随商量一下，便要去看看被救出的人里面是否有卡根的精神体碎片。 虫子很难被消灭，旧历人所言不虚。 但是走出虫巢，园内弥漫的是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绝对命中加上大范围火焰有选择性地灼烧，一只虫子都跑不过。 好强，想要。 朴实无华的心音。 但是s级异能复制下来只有一天的使用时间，除非有必要他也懒得花心思去复制，一是整天拿本书就够惹眼了，还有就是复制下来也只能偷偷用，一旦被录下来他解释不清。 第25章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是玩偶操控这个异能的忠实拥护者。 【忠！诚！】 他放下了复制念头，靠近宁封身后，静静看着他检查一个被解救的人瞳孔。 等宁封对一个人的检查告一段落，他才开口，“第二个好消息，队长能透露农业园的污染等级吗？” “应该不低于a级，具体，”具体有多少他也没关心过，他卡了一下，选择换个话题，起身向一旁抬抬下巴，“你要救的人在那边。” 宁封不知道，宣久知道，a级是五十万，虽然农业园是合作任务，按照异控局按劳分配的报酬发放准则，到他手里应该不少于二十万。 上班心力憔悴，报酬笑晕人类。 好耶，赚大钱了，可以请小霖姐吃大桶冰激凌了。 他向小霖小跑过去，在她无神的双眼前挥了挥手，“姐，回神了。” 听到熟悉的带笑声音，小霖眼睛飞速一眨，从无意识的抽离状态回神了，双手撑在地面，按了一手的黑灰。 反应过来自己跟着主管来农业园采购后发生了什么，手上无意识一抓，也明白自己手下抓的是什么，霎时间，什么迷糊也没了，连忙爬起来，不停着拍着自己手里的虫灰。 隐隐还有带着毛刺的虫足卡在手指缝隙里。 恶心的恐惧到一定地步，她连叫喊都发不出，一把抓住宣久就要拉他走。 “小宣，快走，这里太恶心了。” “姐，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她放下心来，警惕着打量起周围，双手不停地搓着自己胳膊，她这辈子都要对节肢昆虫有阴影了。 “异控局刚收容了一件污染物，只要将你想忘掉的记忆回想一遍被录下就可以了，姐，你要不要试试剪掉这段记忆？” “异控局。”小霖无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小宣你，你不是在运输公司上班吗？” 宣久垂眸，解释不了，还有就是部分异化者和普通人之间的隐隐的矛盾也调和不了。 小霖细细看一眼宣久，确定了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放下了心，拍拍他的胳膊，叹口气，“唉，注意安全。” 她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只是想到宣久的新工作，突然联想到异控局官网每月都更新的伤亡录。 拍他胳膊的手拍一半又停了下来，想到什么，又汗毛倒竖，拍起了手上的灰。 宣久轻笑出声，提议道，“姐，还是剪掉虫子的记忆吧。”不然以她这种条件反射能恶心个两三个月，但是夏季虫子一向多，估计时间还要更长。 “再说吧。”小霖含糊应了一声。 宣久戴镜片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又像是什么没察觉，将镜片贴上左眼，向被救出的其他人望过去。 没有被污染，没有虫子的精神体，安全无污染。 他耸了耸肩，状似不在意绕回话题，向小霖投去视线，“其实在异控局工作也还不错，赚钱很多。姐，蛋糕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小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蛋糕啊，不是说好的吗，赚钱了请你吃一大块蛋糕。” 小霖点点头，应了下来，随口说道，“哦哦，草莓吧，我记得你也喜欢。” 宣久阖下眼睑，敛去了冷得掉渣的眼神。 【人的躯体里一定要是有人的灵魂。】 左眼视线里并无异常，但是系统给了他不一样的提示。 他轻轻整理了衣袖，搓去了黑色的虫灰，平静地说道，“姐，事情结束后去异控局吧，事件太大，一些记忆消除工作是规定。” “哦好。”小霖不疑有他。 宣久提步向其他人走去，单纯依靠眼镜的视野并不可靠，还需要让系统一一看过。 他停在宁封身边，宁封若有所感看了他一眼。 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有些冷淡。在其他人脸上出现正常的普通神色，直觉告诉他宣久这副表情是出事了。 他停下了手上的检查工作，“怎么了？” 【妹说就是零添加。】 其他人没有问题。 宣久低头捏着薄薄的衣袖，罕见地有些犹豫。 宁封向不远处有些不安的女孩瞥一眼。 宣久垂下手，定下心神，向宁封问，“是想问卡根还有什么习性吗？” “还在研究，资料太少，对卡根的研究是依据其他虫类推导出来的。” 从那个女孩身边走开宣久的神色就不对了，宁封心里有了大致猜测，“你想了解哪一方面？可以让研究员侧重分析。” “精神。” 太宽泛了。 宁封伸出手，“通讯器给我。”他接过宣久的通讯器，给他加上研究员的频道，“你自己说。” “一个人的灵魂是她又不是她，卡根能做到吗？”宣久加了研究员互相打了招呼就直接开门见山，停了一下，又补充，“没有被精神污染。” “你是说你能确定有人没有被卡根扭曲意识，在精神上依然是他，但是又表现出一种非他性特征？” 得到宣久确定的回答，他向宣久说了稍等，便和其他研究员分析起来。 他们迅速调来卡根和其他虫类污染物的资料。 又翻了翻论坛，眼也不眨用研究所基金购买了所有相关情报。 交头接耳间总结出一种可能的结果。 “其实你说的问题可以分成两部分来分析。” “一是部分昆虫类动物有一个重要功能符合你说的是又不是的特征，那就是拟态。这部分昆虫在污染中异变，有的保留、进化了拟态功能。” 在购买的虫类情报中有多次提到飞蛾、螳螂、蝴蝶等将自己模拟成人类混入人群。 “二考虑到卡根是向着精神系方向异变，那么合理推测它在精神上也进化了拟态功能，将自己的精神体拟态成人类，附在人类精神体上。” “或许这也是你戴了那副眼镜却看不出异常的原因。” 研究员说话间顿了顿，又换了个保守点的说辞，“但是这类拟态一般都是弱小的昆虫为了保护自己而进行的，但是依卡根的能力应该并不需要拟态。” 宣久听着研究员的分析，眼神平静地看着小霖，在心里肯定了研究员的分析结果。 成长为首领的卡根不需要拟态，但是其他更弱小的卡根呢。 第22章 最后加班中 从接到农业园任务开始他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疑问，既然农业园都在卡根的控制下，为什么农业园主要去去治安局报案？ 卡根的资料他看过，喜欢缩在自己的领域捕食人类，它的食物已经充裕到可以储存起来了，没必要引来城市管理者的注意。 如果有两只卡根就能说得清了。 宣久向研究员确认自己的猜测，“卡根的首领位置会被取代吗？” “依据自然界昆虫王国的特征来看，它们也有权力的交替。” “知道了。”宣久应了一声，挂了通讯器。 和他猜测的一样，卡根首领控制，另外一只卡根暗中破坏，引来第三方力量协助它夺取首领的领域，只不过它估计也没想到第三方力量过于强大，快乐领域都没了。 昆虫的拟态他知道，没什么攻击性，只是被动地模拟环境来保护自己不被发现的一个功能。 他想卡根应该是将自己的精神模拟成了小霖姐精神体一部分，融入其中。更重要的是没有精神污染，只是有一点意识影响，这样一看倒不完全是坏事。 卡根被他一怒之下拆完了，残余的精神体碎片也烟消云散。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农业园工作人员的精神污染，这下倒好，还有漏网之鱼就轻松多了。 他伸了个腰，舒展修长的身躯，将今天所有的郁结都排除体外，一切都尘埃落定的安心感游走全身，驱散了一夜的疲乏。 抬眼之际，天边亮起了鱼肚白。 他仔细算了算昨天也才是他在异控局上班第一天，然后一直加班到第二天早晨，他啧啧摇头，这个工作强度，资本家看了都要沉默。 “累了？”宁封逆着晨光回头看宣久了一眼，神色并不真切。 宣久抬步走过去，看清了他的表情，笑笑，“还好。” 宁封细细看一眼他的面色，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衬得眼下乌青格外明显。他直接做了决定，抬手招来支援小队，“让他们送你回去休息。” d4区已经空出了大半，异控局的分局也在大半范围内，可以大摇大摆回去而不用担心污染扩散的问题。 反正d4区整体都是要做一系列的污染检测与排除工作，他们不必待在一处固定的隔离点。 宣久了然，与卡根拼精神力他也不是没有消耗，脑海中时不时尖锐的刺痛做不了假。他只是有些讶异宁封的敏锐，短短几天，他对宁封的印象发生了很大改变，宁封对他的照顾不是假的。 他弯了弯眼，眼底笑意温和又泠然，“一起回去吧，队长也很久没休息好了吧。”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一旁被救出的人身上，眼神复又变得意味不明，“还有他们，以配合工作为由。” 第26章 将所有人一起带回去，免得打草惊蛇。 宁封意会，正要组织下去，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哇，老大你怎么不问我们俩累不累？” “你们需要我问？”宁封被曲随打断了思路，给了他一个正眼，只不过是不耐烦的。 “是他，不是我，不要加上们。”沈灼羲抱臂立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慢半拍一样，冷不丁突然来一句。 宁封刚要重新说的分工又断了。 然后宣久还在一旁笑，笑音泠泠，很是清晰。 思路又卡壳了。 这个队真是带不下去了。 异控局整栋大楼人去楼空，空旷的背景下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响。 他们正在前往异控局地下层的路上。 在路上，宣久将自己的发现与宁封说了。因此一回到异控局宁封就将他带去了污染物收容室，在负三层，排列出一个又一个房间。 路过其中一个房间，宣久弯腰捡起了一片细长羽毛，墨黑色的，泛着淡青光泽，看着像是鸦羽。 “福金和雾尼？”乌鸦，收容物。在宣久仅有的知识中能联系起来的只有那两只擅长追踪的、还给他们提供过线索的乌鸦。 “猜得不错。”宁封抬眸扫一眼房间编号，b-013，正是那两只乌鸦的房间。 “带走活的收容物是异控局撤离时排在前面的优先事项，所以你要用的摄像机应该还在。”他循着记忆找到收容物品的房间，在一个个暗格中精准定位到存放摄像机的格子。 他将摄像机取了出来，递给宣久，“还有放映机。”查看记忆的东西。 在异控局大厅，宣久状似无意拦着小霖聊了一下，让她在最后进入摄像机的录制房间。 “卡根，最后一个机会。”嗓音带着轻飘飘的冷淡，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啊？”小霖莫名其妙回头看着自言自语的他。 “没什么，我在跟别人说话。”宣久没什么情绪笑了一下，眼眸一道流光闪过，真言缔约悄无声息对她使用。 小霖摇了摇头，她觉得小宣最近有些神神叨叨的。 虽然下意识不是很想来到异控局剪去记忆，但是配合还是有必要的。她在宣久的指示下，在一间房间里回想起农业园虫子的有关记忆，然后记忆消失，只剩农业园采购，遇到危险，最后来到异控局。 具体什么危险就不知道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常的人类记忆。 曲随撑着下颌，又继续翻了翻被录下的记忆，“嗯？怎么有几帧第三方视角。” 小霖和她公司的人被卡根控制，自觉走进虫巢，无反抗地被卡根束缚，制成虫蛹。 如果是属于小霖的记忆只会是她个人视角被束缚，但是胶卷里呈现出的却是他们公司一行人遇难完整过程，像是有人在虫巢内偷窥到他们一行人的行动，然后记录了下来。 “找到它了。”毫无疑问，这一段记忆是另一只卡根的，它只是高明地将自己的记忆伪装进了小霖的记忆。 他继续使用真言缔约发问，“你知道实验室吗？” 卡根首领向他透露过，他也是被抓来的，被谁抓的，不言而喻。 小霖脑海中浮现的是简洁、干净一尘不染的普通实验室印象，但是卡根的记忆融入其中，实验室凭空出现两个人。 一个衣着夸张，打扮成了马戏团的小丑。另一个人周身黑色雾气笼罩，身形隐隐约约。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卡根的记忆，宣久眉眼一弯，笑了，计划通。 精神力过强的是可以反抗真言缔约，阻止自己说出真话，但是骗不了自己被这个能力一瞬间勾起记忆。而摄像机正忠实记录着卡根的记忆。 谁让它好死不死将自己拟态在人类的精神里，被录制记忆也怪不了别人。 “还在反抗？信不信我把你的记忆全部剪掉，让你变成一个白痴。”宣久再次绕过小霖直接威胁卡根。 或许是他的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威慑力，卡根不语，只一味躲藏。 “在卡根禁区，你被实验室的那两人抓走，在此之前呢，你还记得你的幼时吗？” 宣久将记忆范围划在了禁区，小霖完全不知道，脑海一片空白，只有卡根的记忆，他的记忆忠实地呈现着他爬出虫卵外壳，蜕变出虫形后，见到的第一眼世界。 “怎么长大的？” 卡根不说话，但是脑海记忆又一次浮现。 “又是因为什么促使你反抗首领？” 在真言缔约的能力下，卡根一生的记忆被忠实记录。 “我应该有跟你解释过摄像机的作用，”宣久走进录制房间，直视小霖的眼睛，一歪头，笑意不达眼底，“给你三秒，从她的身体里滚出来。” “我只能寄生在活的躯体里。”在宣久的注视下，小霖的眼瞳缓慢变得无神，吐出的话也是平铺直叙地没什么语调。 不是它不想离开小霖的身体，这个房间唯二的活人是宣久，它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寄生他。 它敏锐地察觉到，宣久的神色更冰冷了。它很熟悉，首领在好声好气劝说他时，他突然杀掉首领也是这个表情。 “睡着了，这个身体主人只是睡着了。”生怕体验到首领的手撕套餐，它没什么感情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急切，“选择这个女孩也不是有意，只是偶然。” “我没什么目的，也不想跟你对抗，你们发现首领还是我做的。”它只想借助别人的力量除掉首领，即使计划被打乱，没法夺取首领的领域，它也临时决定了寄生在人类身上，通过人类回到荒野，它的快乐老家。 “我也没什么目的，只是有件事要拜托你。”宣久拉开一张单人椅坐在它面前，托着下巴，同样好声好气。 卡根谨慎回了两个字，“你说。” “你们首领弄出来的精神污染，你要解决。” “……” 卡根沉默半天，哪有人让怪物解决污染的啊，“我们是污染怪物，只会释放污染。” “那是你的问题。”宣久理所当然。 一只卡根两只卡根都说不想与他发生冲突，那就不能怪他毫无保留地压力它们了。 “……我可以试试用自己的污染覆盖首领的污染，然后我再收回自己的污染。”他谨慎地试探着说了个解决办法。 一个很冒险的方法，言下之意就是它要构建一个精神领域，才能像首领一样污染他人。但是它没想到宣久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以。” 宣久说完就要起身出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告诉等在外面的三人了。 “……” “你就不怕我……” 他试探的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打断，看着年纪也不大人的回头对他笑笑，心情不错的样子，“唔，虽然不认可你们种族的价值理念，但是有所了解，在你眼里那些人只是傀儡吧。” 他转身撑在桌面，在它控制的人身上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眼眸依旧是带笑的，笑得他脊骨发凉，“我相信如此挣扎求生的你不会为了几只傀儡自寻死路吧？” 第23章 你跪下 “啊？” 宣久将卡根的方法说与门外三人听了，曲随眨眨眼，怔愣着回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字。 用污染清理污染他们不是没实施过，但是这种方法都是抱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实施的，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方法可以用来救人。 “上报给决策者，我们不做决定。” 宁封说完就拿起通讯器编辑了起来，宣久只得将疑问的视线投给曲随。 这个曲随熟悉，他神秘兮兮凑过来，低声向他吐槽，“新闻学魅力时刻永不落幕。”他之前因为能力神出鬼没，手段诡谲，行事又那么出格了一点被小报骂过好几次。 可以想到，让怪物释放污染再收回污染的方法一旦被揭露出来，提议这个方法的宣久会被小报蛐蛐成什么样。 这种时候当然是把锅给甩出去啦。 见宁封传来的解决精神污染的办法，他们也犯了难，管理层也搞不定，他们也想上报。 最后是许维明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一个电话连接他们全队，“让那些被污染的人自己选。” 从中央研究院调过来的可以分离精神污染的物品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能到达明光。 被卡根收回污染和用污染物分离污染让他们自己选择，都不选的去异控局蹲局子，总之不能放任携带污染的人乱跑。 电话还未挂断，研究员们的唉声叹气被完整收录在通讯器中， “哎，这件事也是我们应对不足。” “实验室都能去禁区抓怪物研究了，而我们对精神力的研究还在入门阶段。” “哎，精神力从精通到重新入门。” “入土吧。” 流星降落事件，带来全球的异变，历经混乱的末世，筑起高墙的人类本以为已经完全掌握人类异变出的能力，谁知道与疯起来全无禁忌的实验室比起来他们还只是在起步阶段。 第27章 “还未到说丧气话的时候，这件事过后加紧追赶就是。”许维明一摆手打断了研究员的灰心丧气，实验室再进行动作也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他们可以抓紧部署、研究。 说是这样说，可是怎么研究？切开他们异化者的脑袋么。 “为什么不让卡根配合研究呢？”宣久对他们窃窃细语的为难感到很疑惑。 实验室抓卡根研究精神力，明明他们也有一只卡根。 “它又不会拒绝。” 不，它是不会拒绝你。 研究员一脸懵懵地听着宣久将他们最大的难题轻而易举解决，呆呆地从心底反驳宣久过于理所当然的话。 抓精神异变的怪物研究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得到精神怪物的配合才是困难的，它们不像其他污染物，有不配合的封在异控局收容室就好，万一它们有隐藏什么潜在的能力，以他们目前对精神污染的处理能力势必会造成慌乱。 许维明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稳了心神，“如果可以的话，研究所可以单独支付你一笔报酬。” 宣久眉梢微微一挑，有些讶异许所长的眼光独到、体贴入微，如果他不提宣久也没想到。 但是他一说，这种动动嘴唇告知一下卡根这个当事人，就能躺着拿工资的工作也太美好了。 一天的愉悦始于早晨。 精神污染的清理工作也进行得异常顺利，在宣久的注视下，卡根释放污染，收回污染。 还有一部分惧怕卡根的选择用研究院的污染物，就是剥离精神污染的代价是痛了点。 总之无论哪种方法，又是完美解决任务的一次。 宣久在异控局外的灌木丛里捆了一只绿色的螳螂，提着它找到卡根，无声一笑，“给你找的身体。” 卡根慢吞吞退出拟态，寄生在螳螂体内，试探着提议，“你别这样笑。” 它害怕。 没了卡根精神力的支撑，正在酣睡的小霖被支援小队背去异控局休息室。宣久瞥一眼收回视线，敛起笑意，对卡根循循善诱，“这里有一份工作，你要试试吗？” “……不是很感兴趣。”它只想回它的快乐老家继承王位。 宣久看着它一歪头，精神力正要悄然展开，卡根灵敏的触角动了动，陡然竖起前肢防御在胸前，“……也不是不可以。” 【你跪下，我有件事要求你。】 系统很讨厌。 他惯例忽视系统的吐槽，静静等待卡根的下文，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是肉食性动物，我要吃肉，吃很多肉。” 宣久轻描淡写一摆手，只要不是吃人肉，这点要求他都能替研究所答应了。 所有事情都一一解决，宣久抬头向窗外看了眼，天光大亮，日光正盛。 白天睡觉计划通。 异控局顶层是一间间休息室，任务结束的人早已自觉去休息， 还未等他打开一间空的休息室，楼诚和他的第三支援小队成员听到动静找到了宣久。 他们集体向他行了个谢礼，宣久手中的钥匙差点被他们吓掉。 “……” “倒也不必这么严肃。” 楼诚就连道谢都是一板一眼的严肃，语调沉重，“理应如此，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是啊是啊，你就是那个算命的说的我的贵人啊！”娃娃脸少爷走上前凑过来，双手紧握着宣久的手，狠狠摇了摇，不狠不能表达出他的激动。 这是什么跟什么？ “你不知道，我加入异控局我妈去心愿小店给我找算命的算了，说我必有大劫，但是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 “不过我妈不信这个贵人这个说词，只听了前半段，现在可巧，贵人这就出现了。” 什么心愿小店，什么算命的，宣久听得脑袋都要炸了，他现在只想迫切地睡一个无梦的觉。 他抽出自己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只要钱交够，哪个算命的都会说逢凶化吉。”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加油吧，少年。” 宣久向他们挥了挥手走进了休息室，“也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门外娃娃脸还在敲门，“改天我们一起吃一顿啊，贵人。” 小队其他人嬉闹着凑上来锁上他的脖子，“你可真会说。” 好好的感谢交流硬生生成了迷信宣扬大会。 娃娃脸抓了抓脑袋，可是那个算命师说的就是他啊。 精神力渊不可测的懵懂入世之人。 算命的还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不能向贵人透露心愿小店的存在？ 第24章 想赚钱 宣久一觉一直睡到傍晚。 他推开休息室的玻璃窗，夏日的天一向很长，但远处天边一角已经隐隐覆上纯透的琥珀色夕阳，携着晚风斜斜地攀进窗户，宣久惬意地眯了眯眼。 楼下是三三两两的身穿防护服的检测人员正拿着扫描仪检测污染，几声交谈顺着风溜进宣久的耳朵。 “你怎么把头盔摘了？” “热得慌，听说卡根的精神污染可以被清理掉，已经有人收拾收拾回家了。” “感染也无所谓，正好体验一下，人生总得有个第一次什么的吧。” “那你可体验不了了哦，这一片没有污染残留。” 最后一道嗓音很熟悉，宣久睁开眼俯视楼下，是秦情。 秦情若有所感抬头，见到是宣久，她朝他扬了扬手中文件。 找他的。 宣久走出休息室，在异控局大厅里找到了正等着他的秦情。 “你的工资核算已经完成了，财务的文员不敢进来，只能我来走一趟拿给你了。”秦情将文件夹递给他。 宣久眼神微微一亮，宁封向他提过，他知道很快，但没想到一觉醒来就有钱拿，“这么快？” “应该做的。”秦情向他点点头，“看看吧。” 宣久打开文件夹，他原以为就是普通的工资条，没想到各项事项直接罗列了一页纸。 游乐园b级污染有三十万报酬，但是是合作任务，三十万里他可以分到十八万，还有完美完成任务的奖励有五万。 农业园的污染等级最终被评为a级，a级任务报酬是五十万，本来也是个合作任务，但是考虑到污染的特殊性，五十万全额发给宣久，曲随和沈灼羲另算报酬。 完美完成任务的固定五万奖励，但这次污染涉及范围比较广，异控局局长大手一挥多加了一倍奖励，有十万。 此外研究所支付给他的研究基金有二十万。 还有一些他没想到的奖励，比如协助研究员揭秘卡根的未知信息，等研究所将卡根的信息整理完毕放在论坛上，作为情报出售，如果有人购买，他可以获得一半的交易金额，不过这部分并没有具体数额，因为情报还没有挂上论坛。 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一百零三万，但是他的学费是一百二十万。 宣久摇了摇头，对卡根很是失望，既然它可以借助他的精神力成长，但是这个成长也太菜了，都没有成长为s级污染，不然他就可以躺平了。 但是秦情是有经验的老员工，见他摇头，轻笑一声，宽慰他，“你这是恰巧赶上两个大型污染，平常大家处理的污染大多是d级或者是更低的，金额只有万元上下，慢慢来吧。” 有点少。 他很快反应过来，在内心唾弃自己，宣久啊宣久你飘了，此时不努力赚钱，等以后离开异控局就要丧失收入来源，难道要再度过上出卖色相的日子么。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秦秦姐，d级污染多吗？” “正常情况是不多的，但是估计以后就会多起来。” 宣久微微歪头，表达不解。 “知道实验室还有下一步，管理层已经决定全面排查城内大大小小的污染了。” “还有，有了卡根的精神力数据，研究所对精神力的研究应该也会有进展，到时候估计还会有许多形形色色的精神污染暴露出来。” 宣久倒吸一口冷气，想赚钱的心思也歇了下来，这工作量一看就很多。 马萨卡，又要过上牛马生活了吗？ 秦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可以选择接或不接。”她向宣久促狭地眨了单侧的眼睛，重复一遍宣久曾经说的话，“毕竟压榨临时工是不好的。” 好耶。 秦情交代完就离开了，宣久想了想去办公室。 白天睡得太久，晚上睡不着，不如去办公室恶补一些知识。 这是他在处理两个污染中就已经决定的，总不能每次一遇到有关污染、异能的基础知识就要依靠别人，小白也是要进步的。 办公室里他的位置与他昨天中午离开时别无二致，桌面干净简单，物品不多，唯一有些凌乱的是躺得四仰八叉的三个小纸人。 他在办公室书架上取了一本名为异能新编大全的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了起来。 第28章 只一眼，宣久就沉默了。 序言，异能的定义与特征，异能的使用原则，异能的作用与分类…… 和众多概念类书籍一样，看一眼目录就没有让人读下去的欲望，味同嚼蜡。 宣久默了默，用丝线连接小纸人，小纸人立即活蹦乱跳起来，他将异能大全交给小纸人，由它们一页一页读下去。 他自己有拿出硬纸、剪刀和胶水剪了起来。 其实小纸人由他的精神力控制，小纸人看也是他看，只是他想在学习之余放松一半的脑袋罢了。 顺便练习一下他对多个玩偶的同时操控能力，玩偶一多一分散他就要多线程操控，还未锻炼过这个能力的他操控起来有些吃力，为了应对以后各种情况还是得练习一下。 他一边输入知识一边剪纸人，纸人四号去帮另外三个看书的纸人翻书页，不知不觉间又掉落出纸人五号、六号…… 它们皆在宣久的控制下在同一时间做着不同的事，同时他又了解了许多异能知识，好像多线程工作也不是那么难。 异化者分为先天和后天异化者，先天异化者从一出生就受到无形的污染，为了对抗污染从本能中觉醒异能对抗污染，这类异化者有的从出生便会使用异能。有的随着危险的渡过异能渐渐隐藏，等待着二次觉醒，而二次觉醒还有可能诞生另一种异能。 1号纸人默默划着知识点，宣久瞥一眼知识点暗自咋舌，真可怕，有的异化者从出生就享受着天赐。 正感叹着，感叹的对象之一就出现在宣久的面前。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异控局的办公室只有宣久位置上亮起一盏台灯，周围皆是夜色，暖黄的灯光下坐着的那个人周身柔和起来，像是镀上一层毛茸茸的绒边。 宁封将办公室的灯光打开，走到他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怎么这个时间在办公室？” 宣久抬起头，笑意澄净，眼眸晕出琥珀色的光晕，“睡不着，输入一点知识，再稍微练习一下异能。”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再次从一堆纸人中抬眼，“说起来，这两次任务承蒙队长关照这个新人，以后多多改正。” 像是在呼应他的话，4号纸人翻书页的声音略微大了些，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办公室里格外醒耳。 宁封知道宣久是在说他作为一个新人知识不足的问题，比起他提供的帮助，宣久完成任务的每一步都可以称得上是无瑕了，“没什么，你两次的任务都完成的很漂亮。” 宣久弯了弯嘴角，没再说什么，神情专注地剪着一个又一个纸人，控制着他们做着不同的事。 宁封注意到有几个纸人各自趴在摊开的两页上，同时勾画着不同内容，标注完随即翻页。 专注力与精神力都不可小觑。 他微俯身，支起胳膊撑在桌面上，托起下颌，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宣久的资料他仔细看过，新历41年出生，九年的荒野儿时生活，49年随母入城，由沈明诚问询后亲自批了入城许可，但在50年其母将大部分积蓄给予一个保姆由她照顾宣久生活，直到宣久具备一定生活自理能力；另外一部分钱财作为人情送给周边邻居，由他们互相照应宣久的独自生活，直到现在。 如果忽略一些奇怪的疑点，履历确实普普通通，但是更奇怪的是宣久入城后生活也足够平常，精神力竟然会有问题。 精神海栖息着一缕不属于他的精神力，有着很明显的区别，监视、控制都有可能，这是秦情曾经下过的判断。 在荒野时就有了还是入城后，亦或是在他母亲失踪后才有的？ 还有他母亲失踪后他的生活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的生活是否坎坷？ 或许也不是很艰难，除了应对怪物，宣久的性格稳定没什么攻击性，处事上，长袖善舞的圆滑说不上，比起圆滑他要更真诚一点，很容易给别人一种有来有回的正向反馈，从他和邻居姐姐的亲情上也能看出周围邻居对他也不错…… 宣久正认真地控制纸人多边工作，感觉一股视线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他好奇向视线来源探一眼。 然后宁封的视线逐渐聚焦，对上了宣久平静地双眸，被人盯得久了只是眼神耐心询问，不急躁也没有不耐烦。 宁封沉默。 就像走神时，眼神放空，聚精会神地在脑海想着其他事，其实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别人，但是突然与那人视线对上又不知如何解释的尴尬。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在想宣久的事，究竟是走神还是有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抱歉，”他十分坦然承认。 道歉的话刚开了个头，宣久却好整以暇笑道，“我知道，队长在走神。” 宁封却摇摇头，“有点，但是是在思考的你的事。” 宣久闻言诧异一抬眸，一时间小纸人都停止了动作，他静静等待着宁封的下文。 宁封依旧撑着下巴盯着宣久，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桌面上点了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秦情她对人的精神力很敏感，她曾感知到你的精神力好像正在被人监测。” 宣久垂下眼睑，所有的纸人复又哒哒动起来，“我也是刚知道，嗯，比队长告诉我早那么一点。” 在去往游乐园的路上宁封若有若无提过他的精神力问题后，他就暗暗留意起来。直到研究所给他一个能看见精神世界内容的眼镜，他看过自己一眼，确定了确实有不对。 纸人恰到好处翻到一个异能介绍，造梦，可在他人精神海留下一个梦魇印记，制造梦境，以窥探记忆、监测他人精神状况。 他可不认为自己日复一日的重复梦境是巧合，尤其是在这个有着千奇百怪异能的时代。但是好在在异控局重重防护之下，给他造梦的人并不敢轻举妄动，在异控局可以暂时摆脱梦魇，睡个好觉。 宣久控制小纸人在造梦二字上画了个星星，一笔一笔慢慢涂黑。 良久他起抬眼眸，扬唇笑开，“队长放心，目前并无大碍，我喜欢一步步解决问题，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实验室，嗯，最近的事是要处理一个个小污染。” 有些人有些事时机到了自然会出现。他不急，反正一个都跑不掉。 宁封深深看了他一眼，收了手，“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宣久一向有把握，接小污染任务也是循序渐进，不贪多，赚钱当然快乐，但是更要注重劳逸结合，不像他的队友，任务派遣下来，忙起来直接脚不沾地，明光城几个区来回跑。 还有异控局其他调查小队也是忙得飞起，明光城整体节奏好像被人安装上了快进键，改良出的精神污染检测器陆陆续续装在各个区内，城内城外城防军每天巡逻不停，就连出入城的居民都变少了，城内进出卡得非常严。 所有人都在严正以待，就在宣久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悠闲，是否要压力自己一把时，有人找上了他。 是那个娃娃脸少爷，叫林澈的，神神秘秘找到宣久。 “贵人，一起吃个饭啊。”林澈眼睛乱飞，声音压得很低。 宣久默了默，他们应该没什么见不得人吧，怎么一脸心虚的样子。 “有什么事你就说。” “哎，我们还是吃个饭慢慢说。” 宣久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我有一个朋友，整天神神叨叨地说他的影子活了，要取代他，但是污染检测器包括最新的精神污染检测器都没发出警报。”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被污染。” “我知道规矩，有报酬的。”林澈抓了抓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最近被我爸妈限制消费，可能不太高……” 什么规矩，他怎么不知道？ 这话他没说，不能暴露自己学习归来仍是小白的底色，他矜持一点头，同意了。 反正都是要接任务的。 想赚钱，没有变。 第25章 影子 事情的奇怪究竟从哪一天开始的许晨也说不清楚，只是他有一天突然意识到了诡异之处。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稍微有钱了点，身份也不那么光彩了点，是个私生子。 好在许家是个体面大家，也没亏待他，过着吃喝玩乐不愁，朝九晚五去自家公司上班的轻松生活，下班后和朋友小聚一下或者去健身房锻炼身体，晚上回到自己的独居公寓，洗漱、休息，第二天醒来，重复昨日日常。 又是普通的一天，他从睡梦中自然醒来，身体上锻炼的疲乏像是被人按摩舒缓过，一身清爽。他自然拿起床头柜上放置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不知怎的，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这杯水是谁放的？ 和众多刚毕业的年轻人一样，可以独居照料自己，但是睡前放一杯水，睡醒润喉，这样的细微末节他根本不会做。 只不过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他自己一个人独居，当然是他自己倒的，可能睡前迷迷糊糊放的一杯水，他自己也没有在意，一觉醒来就忘了。 第29章 他走进洗漱室，电动牙刷上已经被贴心地挤好了牙膏，漱口杯里也被接满了水。 许晨打了个哈欠，拿起牙刷眯着眼刷着牙。 心底一丝凉意闪过，一瞬间的恐惧顺着颤抖的牙齿攀爬上天灵盖，迅速蔓延全身，他口也没来得及漱，僵硬着转头，一寸一寸扫视着洗漱间，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稍微放下心来，胡乱吐出泡沫，哆哆嗦嗦擦了脸，想到什么，乍然抬起眼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 挤眉弄眼，动作一致。 他长长舒了口气，走出洗漱室，一间一间打开公寓的房门，没有其他人，彻底放下心来。 自己吓自己，水杯啊，牙膏什么的都是自己做的，他或许是忘了。 许晨看了看时间，上班就要迟到了，他定了定心神，收拾收拾心情，去衣帽间换衣服准备上班了。 一套折叠好的日常上班服静静躺在柜台上，衣服旁边还贴心选好了他今天想要带的手表。 他照顾自己绝对不会到这种程度。 许晨慌不择路夺门而出，踢乱了在玄关处摆放整齐的一双鞋。 他的目的地是小区的的污染检测器，没有其他人，那就有可能是污染。他绕着污染检测器转了又转，检测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奇了怪。 他又找小区门卫借了个小型检测器，走到自己家门口，隔着老远将检测器丢进去，事实显示他家里也是安全无污染。 但是诡异的事又确实有发生。 许晨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走进自己家，捡起检测器，紧紧握着，权当一个心理安慰剂，顶着一身鸡皮疙瘩，飞速找了一身衣服换上，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家。 下午下班，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对，脚步一转去了异控局报案。 异控局正直排查污染的严肃期，听了他的话，直接派了一位异化者调查员跟着他回家查看情况。 楼下，他们抬头向高楼望去，属于许晨的楼层灯光暖意融融，阳台边隐隐绰绰站了一个人。 他们对视一眼，异化者严阵以待，握紧了自己的手枪，看来确实有不知名的东西在许晨家。 电梯的声音刚嘀一声，许晨家门被屋子里的人打开，走出一个中年风格打扮的女人，气质成熟，面容姣然，弯起嘴角向他们笑了笑。 “妈，你怎么来了？”许晨呆呆问了句，完全搞不懂状况。 他母亲瞪了他一眼，向他浅浅抱怨，“我来看你，来了好几次了，今天总算等到你了。” “自己一个人生活就这么放飞自我，每天回家那么晚，真是。” 跟着他一起来的异化者无语了，这人怎么分不清是被他妈妈照顾还是有污染怪物吓他。 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在许晨的屋子里仔细排查，还用上了研究所新研发的精神污染检测器，污染指数没有一丝波动。 异化者白了他一眼，收拾收拾回去了。 许晨愣愣地看着他妈在厨房里给他收拾出一顿晚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相处过了。 他母亲削尖了脑袋想让他往许家中心钻，但是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把他母亲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深知他也不过是个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稍微寻思一下，彻底躺平，对他母亲的吩咐左耳都不进，胡乱应和着，就是不去做，时间久了，他母亲对他也不抱希望了，每次见到他总不可避免阴阳怪气损他两句。 “看我干嘛？”他母亲将一双筷子递给他。 “没事，只是觉得你很奇怪。”许晨恍惚地接过筷子，坐在餐桌前，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孩子。”母亲站在许晨旁边，低头，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可是最喜欢你的啊。” 啪嗒，几声清脆的声音断断续续。 许晨呼吸骤然凝滞，他手中的筷子没拿稳掉在了瓷质地面上，啪嗒啪嗒跳个不停。 最喜欢，这三个字他很熟悉。跟一众富家子弟前去一个名为心愿小店的店铺时，交点钱，许个愿，愿望就能成真。他并不信这个，在心里随意想了个玄之又玄的想法，我要我身边所有人都最喜欢我。 许完他便自嘲地摇摇头，笑了下，并没有在意。 难道是那个愿望影响了他母亲？ “怎么了？”他母亲又递了一双筷子给他，“这么惊讶，难道我不是最喜欢你的吗？” 不能回答。 他心底悚然冒出这个想法，直觉告诉他回答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许晨正要打哈哈糊弄过去，抬头见他母亲的面容瞳孔骤然一缩，她顶着屋顶的灯光俯视着他，略一偏头，唇边挂着浅笑，嘴唇像是粘在脸上一样，从开门到进门一直到现在，她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让他感到害怕的不是笑，而是按照常理，这个角度任何人脸上都会有明显的阴影分线，可是她并没有，五官明晰，像是没有实体的虚影。 他的母亲还是她吗？是他的愿望害了她？ 不对不对，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住，与母亲的关系也僵硬，她根本没有他房门的密码！ 她是谁？ “我去个洗手间。”许晨没敢接筷子，脚步慌乱又故作镇静地走进卫生间，反锁房门。 他先是给了他母亲一个电话，被掐断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信息，[你没想通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还是熟悉的压力他的配方。 他松了口气，随即心跳又扑通到嗓子眼，外面那个人绝对是怪物。 他要找异化者调查员，幸好他之前加了异化者的联系方式，他选择发了个信息给异化者，[有怪物，那个女人是怪物。] 异化者给他回的很快，[马上到。] 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随即，又被两声敲门声给提了上来。 “小晨，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我先走了，垃圾桶的垃圾也给你带出去，你看你几天没丢垃圾了。”门外女人的声音温柔和缓，带着几丝母亲对孩子的嗔怪。 许晨只对她的语气感到胆寒恐惧，心里暗自祈祷她赶紧走，最好遇到折返回来的异化者调查员。 门外拾起塑料袋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房门打开又被关上。 许晨彻底呼出一口气，怪物走了，他放松了下来。 但是他不敢走出洗漱间，狭窄的空间，很有安全感，直到那个异化者调查员敲响他家的门。 许晨隔着猫眼看了眼异化者，隔着门，先是谨慎地问了他，“你有遇到那个女人吗？” 异化者倏地一警觉，反问他，“没有，你不是说她在你家里？” 有着很强的活人特征。 许晨给他开了门，“我觉得这间房子也不安全，那个怪物竟然知道我家门锁密码，它随时都有可能再回来。” “污染检测器并没有发出警报，你别害怕，今晚我在这里看着。”调查员提起嘴角笑了笑，安慰人的语气有些生疏。 “你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许晨点点头，调查员就是可靠。 夜晚，许晨还未入睡便被一声玻璃杯底磕碰木质桌面的声音给惊醒，他睁开眼，是那个调查员给他接了一杯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又瞥了他一眼，静静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手脚发凉，瞬间清醒。 调查员也是怪物假扮的。 最害怕之时，他反而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既然已经被发现，也没有装睡的必要，许晨故作轻松调侃道，“谢谢你，没想到你们还会做这些。” “应该的，毕竟我最喜欢你了。” 调查员弯起公式化的嘴角，标准程度和那个女人一样，“你的情绪太绷着了，要不要喝口水缓缓？” “呵、呵呵，”许晨颤抖着声线缩回被窝，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像是困极了，“兄弟刚认识，你有点太暧昧了，我先睡了，睡了。” 被窝是一种心理安全的结界，他看不见调查员，调查员也看不见他，那就没有危险。 许晨悄悄将通讯器带有摄像功能的一角露出被窝，他看不见，但是可以用通讯器录下来。 他身边的人谁都不能相信，他要悄悄录下怪物的异状，然后拿着通讯器直接住在异控局。 调查员安静地坐在他的床边，尽职尽责守着他。 许晨屏气凝神，像一只初狩猎的幼崽，很有耐心。 遮住月亮的云被风吹散，月光倾泻而下，透过薄纱窗帘，在他卧室洒下一地的阴影，晃动的纱质阴影覆盖上调查员。 静默坐守的调查员身形渐渐融化在纱影中，在影子里的躯体渐渐消失，影子外还是人形躯体，似人非人的交界在调查员体现的尤为明显。 调查员剩余的身形就要微微一动，就要完全融在纱影里，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已经融化的影子渐渐伸长，攀附上床面，眼看着就要突破被窝结界，覆上他的通讯器。 第30章 许晨心一横，直接从床上暴起，推倒床头柜砸上影子怪物，怪物藏在影子中纹丝不动。 “你竟然不信任我，难道我不是最喜欢你的人吗？”影子粘在一地狼藉上，大片的阴影变得软塌而黏稠，像是会流动的液体。 不能回答，一回答就会被影子取代。没有来的，他的直觉再次告知他一句话。 许晨没说话，重要画面已经拍到了，夺门而出时回望了一眼，他的影子逐渐生长，有生命力一般向着影子怪物蠕动而去。 恐惧到极致，他的脑袋愈发冷静，他要甩开影子，要去找异控局。 月光下，他一个人喘着粗气奔跑在小区内，他的影子忠实地跟随着他。 “林澈，救我！我、我被影子盯上了，我的影子也背叛了我，他们要、要取代我……”他现在唯一能信任就只有在异控局上班的朋友林澈了。 “你别急，我马上带人去找你。” 许晨跑出来后循着本能找到一家灯火通明的酒店，在酒店大厅等待林澈带着异控局的人到来。 酒店入住的人声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等林澈到来时他向他招了招手。 [不要相信林澈。] 来自调查员的消息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等林澈小跑着来到他面前，他若无其事放下了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我先来看看，异控局最近人手好紧缺地说。” [我不会骗你。] [我最喜欢你了，不会害你。] “哇，”林澈突然毫无征兆地凑过来看他的通讯器界面，看一眼，抬头，弯起嘴角，“说什么呢，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啊。” “你、你们……”许晨重重喘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假的，他身边的人都是假的，一股被戏耍的愤怒油然而生，他一把将眼前的人推倒在地，抱着爱咋咋地的心走出酒店大厅。 在外又遇见一个林澈，还带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见到他林澈神色一喜，“许晨，你有没有事？你上次说的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自作主张找了人，就是……” “耍够了没有！你们真是该死。”许晨不耐地大声打断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抱着必死的决心，掏出防身的匕首向着林澈刺了过去。 宣久拉了一把林澈，握住许晨的手腕，一用力，卸掉了他的匕首。 手掌下是死物一样的冰冷的手腕，更重要的他并没有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你有病啊。”林澈好不容易找到人帮他，没想到一见面却是先被捅一刀，如果没有宣久盯着许晨的动作，他非得挂彩不可。 听到林澈的破口大骂，许晨崩溃的神色反而逐渐变得惊喜起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们不是怪物？” “暂时没事了，”回答他的是他不认识的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松开对他的禁锢，嗓音轻缓和煦，他紧绷的情绪舒缓了不少，“调查员，宣久。” 只是那位调查员宣久的话他却听不懂。 “为了更快地找到杀死你的东西，请你先安心长眠。”宣久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悲悯，手腕翻转间夺过许晨的匕首，寒光乍然闪过，再次垂手，沿着匕首刃边坠下一朵朵血花。 【早已死去之人，比起麻烦的从头调查，先杀了他看看。】 第26章 强制交易 影子？ 用曲随的能力或许会比较好。 这是宣久接下林澈的私人委托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异化者私底下可以接一些无伤大雅的委托, 这也是不想加入异控局的异化者主要收入来源，委托价格依任务难度提高而提高，不过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影子的任务难度如何。 林澈挠了挠头, 小心翼翼看着他, “我还有五万的可支配存款, 可以吗？” 宣久默了默, 内心叹口气。不愧是有钱人，被限制消费还有五万的零花钱，天知道他刚穿来时全身只有443的联盟币。 “都行，你先说说具体情况。” 宣久确定接下任务没有立即出发, 而是先了解一些基本信息, 还有他还想去看看曲随是否在办公室。这次是私人任务, 不用带耳麦，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录下使用其他人的能力。 “哦，就我一朋友，昨天慌里慌张地给我打电话说他被影子怪物盯上了, 但是他后来又给我打电话说是正在玩大冒险，是一个恶作剧。” 林澈跟上宣久回办公室的脚步，边走边说，“但是我想了想还是不对, 这个恶作剧太大了，我信不过。” 许晨在电话那边明显是极具惊恐的, 话里话外都在恳求林澈带异控局的人去救他，就算是恶作剧，也没人敢拿异控局开涮。 “而且后面我再联系他，打不通，被拉黑了。” 好歹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有疑点他不可能坐视不理，心一横找上了宣久。 能力不俗而且他认识的异化者里也只有宣久有空余时间了。 宣久将许晨留在办公室外，自己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将手枪、匕首装进背包，又拿出自己的书，离开办公室时，轻碰了一下曲随的胳膊。 曲随在办公室忙里抽空补觉，连轴转起来他连睡觉都是在办公室待命。被宣久一碰，醒了，对队友倒没什么警觉的，他只当自己趴在桌面上补觉，弯起的胳膊悬在外面挡到了宣久走路，他收回胳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宣久走出办公室，放轻了嗓音对等在门外的林澈说道，“走吧，先去信息中心看看。” 调查前先获取一些必要的信息，这是他在前两次任务中学到的。 既然许晨已经察觉到有影子怪物，或许在异控局的信息中心能查到他的报案。有异常污染第一时间报告给异控局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如他所料，在信息中心确实查到了许晨的报案信息。 在家里莫名其妙被不知名的东西照顾。 按照后来的情况来看，那是影子在照顾他？ 宣久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猜测，没有贸然同林澈说，他又去找了相关的调查员。 “很奇怪一人，咋咋呼呼的，说是家里有奇怪的东西，可是我跟他去了之后才发现是他母亲来他家里。” 调查员对昨晚的一单任务很是无语，后来许晨又给他发消息说他母亲是怪物，他不敢大意，刚走到楼下就碰到许晨。 提着一袋垃圾，一身运动服，头戴耳机，看着像是要去运动，很有生活气息。 见到他，许晨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小跑过来，低声向他道歉，“刚刚跟我妈吵架了，哎，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神神叨叨怪物的事，一时头脑发热，将我妈认成了怪物，实在对不起，让你又多跑一趟了。” 调查员毫不掩饰地从上到下审视着他，“你这是？” “夜跑，发泄一下郁闷。” 调查没再用污染检测器做无用功，他直接从腰间抽出匕首，附上自己的异能，将匕首贴在了许晨的脖子上。 他的异能是武器操控，可以将自己的异能力量附着在武器上，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口。 许晨明显吓了一跳，但还是强忍着害怕配合着调查员。 如果是怪物被他的异能这样指着早就反抗逃跑了。 调查员收了匕首，“没事了。” “呼——”许晨松了一口气，低头，嘴角提起一个笑，“比起没事，我还是希望检查出什么，比如我才是怪物什么的……” 调查员眉心抽动一下，又听他说， “不然我这样疑神疑鬼的，早晚得神经衰弱。” 调查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回去了。” 让调查员再次讲述昨晚的任务，他还是会说倒霉，莫名其妙跑两次不说，搭乘公共交通回去，一摸口袋，通讯器还丢了。 通讯器是异控局的，丢了他得赔偿，还有虽然他发现后及时远程操控停用了通讯器，也不知道偷他通讯器的人有没有用来做坏事。 听完调查员讲述，见他没查出污染，林澈挠挠头，“那真是我多心了？” “不一定，先看看再说。”一次害怕求助后被自己驳回，两次就很惹人疑心了。 宣久向林澈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昨晚他跟我说在新乐酒店，现在应该也在。” 等他俩赶到新乐酒店附近，遇到了呆坐在休息椅上的许晨，像是一夜没睡，眼神无光，面容憔悴。 只是一眼，系统就向他发出了提示。 林澈骤然见宣久向许晨发难，没来得及问什么，他一个快步冲上去接住许晨无力倒地的身体，双手无措地捂住许晨的脖子，眼神慌乱地望向宣久，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 他相信宣久，但是朋友在自己面前被杀害，一时间他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 林澈敏锐地看到宣久向下微眯起了眼，视线正是许晨的方向，同时，他手掌下的人身体渐渐消失。 第31章 像是融入地面一般，原本许晨倒地的位置只留下一个漆黑的人体阴影。 不用宣久提醒他也知道许晨这个人出现了问题，他飞快起身远离阴影，躲在了宣久的身后，探出了半个头。 嘶。 饶是见过游乐园鬼屋的怪物的宣久也觉得眼前的景象过于掉理智了。 地面那滩浓得化不开的人形阴影，仿佛被煮沸一般，咕噜着从地面鼓胀、隆起，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属于头颅的部分，正对着他们，蠕动出一个属于许晨的憔悴表情。 什么东西！ 那团东西好像也继承了许晨的记忆，向他们小跑过来，表情一寸寸变得惊喜，“你们不是怪物？太好了！我身边总算有一个正常人了。” 林澈挣扎着从许晨激动的肢体中抽出自己的手，干巴巴笑了声，“呵、呵呵，有没有可能你才是不正常的。” “你说得对，我觉得我的影子也不对，它和其他的影子怪物一样，都想取代我。” 宣久略一抬眼，“你怎么知道影子想取代你？” 这位就是林澈说的找来帮他人，许晨知无不言，“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直觉，这么具体的直觉？ 或许他已经是取代许晨的影子才会对其他影子抱有这么大的警惕心。 宣久看着他，眼神平静，“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怎么会？”许晨的原本惊喜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低低的，咬牙切齿般，“就因为我是许晨，他们才想取代我。” 宣久歪歪头，打量着他，放弃与他讲道理，“那好吧，你为什么觉得他们要取代你，原因呢？” “都是因为那个店铺，心愿小店。我没想许愿的，真的没有，只是所有人都许了愿，我只是我随大流而已，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心愿小店，你是不是也提到过？”宣久将目光转向林澈。 “对，很灵的一个店，可以交易心愿……”林澈说着，声音逐渐压紧，最后像是被扼制般发不出声。 他想起自己也去那个店去算过命，他该不会也变成怪物，吧？ 林澈掏出污染检测器上上下下对自己扫了扫，没有污染。 “不用扫了，出现怪异的事不一定是污染，也可能是因为被使用了异能。”这是宣久近期的知识输入成果，从影子怪物只纠缠许晨并不会攻击其他人来看，是异能的可能性更大了。 “冷静。”宣久轻拍了一下林澈，“带我去小店看看。” 既然接了委托就要调查个清楚，而且依据异能的使用原则，使用异能不得妨碍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小店有这么大的力量，敢在异控局眼皮底下肆无忌惮使用异能。 “那他？”林澈悄悄指了指许晨。 “一起去。”既然许晨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还是人，作为一个正常人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去心愿小店的路上林澈犹犹豫豫看了他好几眼。 宣久坐在车上向宁封询问心愿小店的信息，察觉到他的目光，没抬眼，“嗯？我是什么严肃的人吗，让你话都不敢说。” [探头。] [队长知道心愿小店吗？] “就是，我听说心愿小店有背景有来历的，我们真的要去查他们吗？” 心愿小店是最近流传在明光富人间的传闻，只做有钱人的生意，自然就与富人有数不清的利益勾结。而且能合法存在，必然也与权力层有那么几分关系。 [知道但不了解] [我让人查查看] 宣久的眼神这才离开通讯器界面，侧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有背景的店害了人就不用承担后果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点担心你，万一惹到小店背后的人……”林澈也对无声无息就害了许晨的小店痛恨不已，但是如果因此牵连宣久，他只怕要更懊悔。 “没关系，我觉得我们也有背景。” 收到宁封发来的心愿小店全部信息，宣久轻笑一声，神态透出一种散漫的轻松。 [异控局是独立的有问题只管去查] 过了一会儿，宁封又发来一条，[有难题及时联系我] 看来真的很忙，标点符号都没有。 [好的。] 宣久回完宁封的信息这才打开心愿小店的信息查看起来。 一个名为罗网的情报组织的分支机构，心愿小店位置并不固定，常年游走在各大城市。 一是探查情报；二是收取钱财，实现心愿，心愿不可撤回，未付钱财将会强制收取代价。 而这一切都依赖一个异能，心愿交易。 文件贴心标注出，推断心愿交易应该还有更深层的能力，但是未有流传说法。 宣久留意到标注，虽然不知道，或许可以让系统看看。 心愿小店在d1区，林澈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他们才赶到目的地。 位于步行街道，临街的现代建筑，但是推开门进去，内部装潢却是古色古香的，一股沉静的气息扑面而来。 踩在木质地板上，响起沉闷的嗒嗒音。 在临窗一角，有人听到声响，透过缭绕的铜炉烟雾偏头寻过来。 是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子，挽着发髻，发髻上系着遮眼的眼纱。 宣久静静看着她，察觉到自己被她的精神力细细扫过。 盲人？ 还未等他说什么，那女子却落落一笑，嗓音疏懒，“呦，贵客。” 女子的头又向林澈的方向一偏，“千算万算，没想到却是自己将贵客引来。” 谜语人滚粗克。 见宣久不理解，那女子并未说太多，开始介绍起了他们的规矩，“踏入本店自动视为有交易的意愿，不知道贵客想交易什么？” “获取情报、预知命运、实现心愿都在本店的经营范围。” 宣久对她的交易不感兴趣，平静道出自己的目的，“调查员，宣久，我是来调查有关他的一件事。” “落知遥，”落知遥并未看向许晨，只是提醒他，“小调查员还是先选一样交易为好，这是小店的特性。” “……” 钱还没赚到就要倒贴一笔。 落知遥低头笑了笑，起身，在柜台案边找了一个求签筒，递给他，“解签吧，本人主营业务，价格公道。” 白纱覆眼，她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目盲的迹象。 【这是一个强制交易的区域，店外未尽到充分告知义务，建议向工商局举办她。】 宣久拿签桶摇了摇，抽出一个下下签。 啧。 他将下下签放回签桶，又抽了一个，下签。 再放回去，再抽，直到抽出一个上上签，他将签递给落知遥。 【原来这才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落知遥对他的行为并未说什么，有些人并不信这些，抽签也是图个心里安慰。如他所愿，解出一个吉利词，“‘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小调查员得了个好签。” “扫码付款哦。” 真公道，抽个签一千。 “现在可以了吧？” “自然。”落知遥抬头向楼上喊道，“向舟，找你的。” 从楼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从木质楼梯上走下来，嘎吱嘎吱音不止。 【心愿交易异能拥有者，建议你不要离开书君。】 书？他的书作用是复制异能，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难道是又要他拿书当板砖使？ “调查员到来，本店有义务配合。”向舟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自觉准备应对宣久的问询。 “许晨是怎么回事？” 店内两人这才将视线投给畏畏缩缩躲在大门处的许晨看去，向舟一眼就看出了原因，“许愿，实现心愿，他被收取了代价。” 许晨许愿时并未当真，也并不认为自己随意一想的心愿能够被实现，但是心愿小店又是一个强制交易的地方，他不当真，异能会当真。 “影子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愿是身边的人都要最喜欢他，”向舟说完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怎么解释。 落知遥斜坐在柜台边，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拿出三个铜钱上上下下抛着，听完了全程，向宣久反问道， “小调查员认为这个世界上谁是最喜欢他的人？” 宣久拧眉，即使是他一时间也想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落知遥浅笑着摇摇头，“我们小调查员在感情上还真是白纸一张，世上无论是什么感情，最喜欢你的其实都是你自己。” “毕竟求人不如求己。”落知遥说着将三枚铜钱抛在桌面上，开始起卦。 所以许晨的影子活了，分化为他身边一个个亲近的人照顾他。许晨并未付出金钱，交易的代价也由影子收取。 或许他早在不知不觉间回答了影子一直纠缠他的问题，交易完成，影子收取代价，取代了许晨。 第32章 分出去的其他影子未收取到代价，会一直缠着已经取代许晨的影子。 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宣久的目光轻轻落在许晨身上。 因为猜到自己被影子怪物纠缠可能与心愿小店有关，他本能地害怕这间店铺，躲在大门处不敢进来。但是这个距离也足够他听清屋内的人在说什么。 即使知道自己就是影子怪物，他也没有崩溃，在记忆与人格上他就是许晨，只是心中有种茫然的怨愤。 他究竟做错什么了，就因为随意一个念头，就要无休止地面对自己的影子纠缠。 宣久收回视线，眼神平淡地看着向舟，“你实现他人的愿望一直这么诡异吗？” 有些愿望奇奇怪怪，无法做到就不要做，硬生生将别人的影子分出来搅得人不得安宁，还要冠以实现愿望的名头。 落知遥起卦不停，听到他冷冷的问句，没再称呼宣久为小调查员，直接省略了称呼，“你听说过三个猴爪的故事吗？” 一个猴爪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得到三个猴爪的老人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他想要一笔钱。愿望实现，他拿到的却是儿子的死亡赔偿金。第二个愿望，希望儿子回来，当晚确实回来了，只不过可能是一具尸体在敲门。老人很害怕。第三个愿望，让门外的东西消失，如他所愿，门外什么都没有。 三个愿望兜兜转转下来，获得一笔钱，却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实现愿望就是这样，依靠诡异的能力实现愿望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落知遥六卦起完，收了铜钱，“异化者的能力不也是从污染中诞生吗？” 宣久转头瞥向落知遥，一歪头，皱起眉头缓缓思考着，就单论许晨的愿望，影子收取代价暂时可以认为是交易的一环，但是…… 但是，将别人的影子拆了又拆变成一个个影子怪物就不是错了吗？ 他像是终于从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对错中，找到一个能理清所有道理的线头。他一派轻松地轻笑了下，看着落知遥与向舟，眉尾勾出挑衅般的张扬弧度， “我不擅长与你们分辨是与非，这些也不是我的工作，嗯，我的工作是将你们抓回异控局，由专业的人审判你们是否有错。” 管他呢，理出一条线，顺着线先抓了再说。 他说着用丝线将签桶提了过来，依次丢给林澈与许晨，“抽一个，然后出去。” 等下打起来误伤他们就不好了，让他们抽签也是为了避免可能的诡异后果，心愿小店一踏入就自动交易，如果没有交易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落知遥与向舟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了，叹口气，等着宣久他们的动作。 拿普通人做人质威胁他们也干不出来，他们罗网是一个中立的情报组织，不是什么绑架犯。 宣久诧异抬眼看着那两人，他们一动不动，耐心等待。 “拿人质威胁，不是我们罗网的作风，传出去对名声不好，要脸。” 落知遥一边解释，一边抬手握住了袭上她面门的两只木签。 “皆是上签呢，‘红日当门照，暗室自然明。贵人相助力，诸事得安宁。’”落知遥收拾收拾签桶，“你们谁付款？” 那两人得到宣久的指示，抽完签后就跑没影了。 宣久又默默倒贴进两千币。 在宣久付款间隙，落知遥撑着下巴，笑意浅淡地看向他，“在来明光前，我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有点差，暗示这一趟我会折戟沉沙。” “后来在明光又多多少少算到了我的失败与一个精神力极强的人有关，你进门时我就确定了是你。” “刚刚又给自己算了一卦，虽然也不太好，但比第一卦要好。” “这是不是说明，命运其实也不是不能改变，依据结果，提前做好准备，将结果从差、不好改成好。” 这么坦白？ 宣久讶异地看向她，这么好的机会不问白不问，“你想怎么准备呢？” “小调查员是否认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落知遥没有回答，先是神秘兮兮地反问了他一句。 那是当然。 但是他才不会呆愣愣地回答，不知不觉间答应，造成被迫交易的后果就不好了。 许晨就是一个例子。 “在这里，有些事不以小调查员的回答为转移。”落知遥嗓音浅淡，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漫不经心。 但是与她嗓音相反的是，从她指尖骤然散出的丝线迅疾如雨丝坠落般袭上宣久。 宣久瞳孔骤然一缩，是玩偶操控的丝线！ 落知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的能力是预知命运，为什么她会玩偶操控？ 这个念头一刹闪过，不多犹豫，宣久就要放出自己的丝线与她对抗。 没有反应。 他甚至连自己的精神力都动用不了。 因为玩偶操控这个异能在他体内消失了，可以使用精神力的媒介没了。 而落知遥拥有了玩偶操控，这两者一定有什么关系。 身后向舟嗓音低沉，“强制交易，放走的那两人的命交易你的异能。” 无价的生命勉勉强强可以交换宣久的异能，他们放走许晨与林澈，作为交易要收取宣久的异能。 什么要脸，什么名声，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第27章 收工 原来这才是心愿交易这个异能的隐藏能力, 同真言缔约一样，交易也是一种双向关系，他人可以向向舟交易, 向舟也可以向他人发起强制交易。 可以选择交易的还是异能。 怪不得系统不让他离开书君, 有书君扫描自己, 他可以随时找回自己的玩偶操控异能。不过他没有急着触碰书复制回异能, 丝线刺入精神海不是不可以抵抗。 落知遥控制着一根丝线缠上宣久，她没有急着控制宣久的精神，以她的精神力与宣久硬碰硬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只是用丝线干扰着宣久的行动。 宣久没理会刺入自己手腕上的丝线, 专心躲避向舟拳拳带风的攻击。 曲随的能力没有夺走, 他还可以使用, 但是他担心阴影穿梭这个能力被交易去，失去一个玩偶异能对他无伤大雅，但是阴影穿梭被他们使用去，对他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首先还是要确定交易异能的条件。 交易, 交易就要有价格。 有价格就要是等价，在强制交易前落知遥特意问了他生命是否无价，而异能对异化者来说也是天赐的无价之宝。 宣久心里有一个大致的猜测，算了算目前他可以使用的异能, 阴影穿梭和真言缔约。 真言缔约的使用时间是十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复制了, 无他，有点好用。在一些小任务里用来审问可以省去很多调查步骤，很少有人能反抗他的审问。 只是这一次就要要献祭出去了。 宣久心里有了打算，改守为攻，抽出匕首, 袭身而上。 叮！ 刀锋交错蜂鸣不绝于耳，向舟拔出弯刀格挡在身前，随即手腕下压，刀刃压着宣久的匕首逐渐逼近他的手腕。 宣久手腕骤然卸力，匕首从手中脱落，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接住匕首，用匕首尾部轻轻磕了一下向舟的手肘。 像是膝跳反射一般，向舟的手指不受控制一松。 惊人的控制力与人体神经了解，明明上一刻还在与向舟比拼极致的力量，下一秒便如蜻蜓点水一样轻巧一点。 落知遥不再大意，用丝线牵制了一下宣久的行动，阻止了他夺走向舟的弯刀行动。 她的丝线力量也正好给了宣久一个着力点，他借着丝线的力道轻轻一个折跃再次贴近向舟，交错之际，宣久直视着向舟，绿眸缓缓亮起，他选了一个能简单回答的是否问题， “你的强制交易是否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有些问题越简单越不容易遭受反抗。 向舟的动作有一个迟疑的凝滞，眼神一瞬间恍惚，“是。”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再次发起强制交易，“许晨的情报交换你的审问异能。” 说完他的面色一白，伸出胳膊撑了一下桌子，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少。 宣久细细看一眼他的神色，缓缓笑了，“一份情报交换一个b级异能，不等价吧。” “值得。” 向舟凝神盯着宣久一派闲适的动作，见他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便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管药剂喝了起来。 宣久可不会白白给他喘息的时机，只是他也需要找出自己的书复制回自己的玩偶异能，自从他将自己制成玩偶后，为了保证能一直使用玩偶操控，他一直没有解除自己的玩偶状态。 复制完异能他将背包丢在一旁的桌子上，听到向舟沉沉的两个字，看向他，眉尾一扬，透出一股散漫的少年意气，“你说的值得是不是认为交换完了我的全部异能？” 一个异化者最多有两个异能，这是所有人的普遍认为。 第33章 丝线自宣久指尖散出，攀附、绞断落知遥干扰他行动的丝线，随即手腕一扬，丝线迅疾如风袭击上向舟。 宣久嘴角绽开轻笑，丝线挑衅一般在向舟眼前晃了晃，“你要不要再与我交易异能？” “小调查员何苦为之，我们之间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落知遥起身叹口气，眼前这种情况她也清楚交换夺取宣久异能的方法并没有什么用，“何必要起这么大的冲突？” 像是释放信号一样，她轻拍了拍手。 随即咔哒声不停，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小调查员还有反悔的机会，你我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 “我们来明光也仅仅是收集情报，赚点小钱，好像并没有犯下大错。” “确实不是大错，我也只是想把你们带回异控局蹲局子而已。”宣久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一一细数理由，“一是未经他人同意强制交易，造成居民死亡。” 许晨是单个的例子，谁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多少诡异事件。 “二是，你们竟然拿枪袭击我这个调查员。”宣久收了手，眸光瞬间冷了下来，不顾周围、楼上被瞄准的视线，再次攻上向舟。 但是这次向舟的动作明显奇怪了许多，他明明被自己的能力反噬，身体虚弱到不得不喝下药剂缓解，可是面对宣久的攻击他竟然可以轻易躲过，甚至比虚弱之前还要轻巧。 宣久挥出一拳，他以手掌接下卸去攻击力道，同时更像是提前预知一样向后跃起躲过他的扫腿。 预知？ 是落知遥的能力？ 不对，有关预知命运的能力他了解过，有时间限制，只能模糊预感到未来数月后的命运，无法精确算到下一刻发生的事。 又像是宁封的时间回溯，或者是读心？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对向舟的攻击不停，他已经看出这两人中落知遥攻击能力不强，一直都是由向舟承担他的火力。 但是下一刻，从楼下骤然跃下五六个身穿劲装的杀手，宣久一脚踢上向舟肌肉隆起的手臂，向后翻了个身躲开了杀手的攻击，紧随而来的是一颗瞄准他脑袋的子弹。 宣久散出丝线刺入杀手，轻踩丝线，身体在空中折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入墙壁。 他眼神冷淡瞥一眼胳膊上子弹划过的灼痕。 他的丝线也被落知遥拦下，两股线像麻绳一样在空中角力。 好烦。 但是也确定了，他们确实有能力预知到他的攻击意图，但是不是读心。在刚刚交锋中他有很多次都想用阴影穿梭，但是他们并没有对阴影产生警惕的样子。 仅仅是预知攻击就好办了。 他几个闪现出现在了二楼，卧趴着两三个狙击手和一个小男孩。 宣久在影子中攻击的意图被读取，他们眼疾手快地关闭所有带灯光的东西，但是一个通讯器在空中乍然亮起，宣久贴着他们自己的影子几个手刀下去，所有狙击手都昏了过去。 预知攻击又如何，只要有灯光，他们就一直被自己的影子贴身跟随。 宣久在小孩的影子里出现，小孩碰瓷一样倒在地上，抱头四肢乱蹬，吱哇乱叫，“不听了不听了，不要打我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他一手将小孩提溜在半空中，现出身影，另一只拿出小孩耳朵上的耳麦，捏碎，“你好吵。” 小孩顿时如同被扼住命运后颈的猫，瞪大眼睛看着他，僵硬着四肢一动不动。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很警惕的小孩，可以听取他人的攻击意图。】 【逮捕小店负责人的第三条理由，雇佣童工】 原来还有第三位异化者，他以为是什么污染物的能力。 知道小孩的能力就好办多了，宣久提着小孩的衣服，将亮着的通讯器丢到楼下，闪现到楼下向舟的影子里。 一个小孩表情极具惊恐，在半暗不明的木质房间里闪来闪去，霎时出现下一刻又消失。 即使知道那小孩是自己的雇主队友，杀手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喉结滚动，集体倒吸一口冷气，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咔哒。 杀手们互相扫视一眼，谁给手枪上膛了，虽然害怕，但雇主就是雇主啊，开枪就过了。 扫到了向舟被宣久拿枪指着。 宣久向他们抬抬下颌，示意他们身后的按钮，“开灯。” “你要不要与我做个交易？”宣久在向舟身后低声笑笑，嗓音温润轻缓，透出些游刃有余的散漫。 对决已然决出胜负，他的攻击性一瞬间收敛于无形。 “嗯，我觉得你的命也是无价的，你们要拿什么跟我换？”说到后半，室内灯光大亮，他直直盯上一直立于柜台边没什么大幅动作的落知遥。 落知遥长长叹一口气，垂首理了理衣摆。 毫无疑问，他们是碰上了个硬钉子，迄今为止，宣久的能力已经暴露出了三种，而且还不知道他是否有其他能力，这样的人，他们罗网的情报居然没有记载。 不顾图灵的劝阻一意孤行来到明光，是她托大了。 良久，像是下定决心说道，“向舟的交换异能只能选择他人使用，并不能将自己的异能交换给你。” “而且交换来的异能有使用时间限制，小调查员能力这么强应该也看不上。” 不，他看得上。 宣久内心微一反驳，没说，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预知命运，获取情报，许愿这项业务小调查员应该也看不上，我私人欠你个人情，只要有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 “皆是无偿，这样不知可行？” 宣久一撩眼皮，“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事？” 落知遥理衣袖的手一顿，明显知道宣久指的是什么事，她再次长长叹一口气， “哎，不知道贿赂一下小调查员，我们三个能否在异控局的监狱里享受单间待遇？” 宣久稍微想了想，矜持一点头，“可以。” 反正异控局的监狱里所有人都是单间，有人想送钱，拦不住的。 在收回自己的枪前，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向舟，“你不会再强制交易我的异能吧？” “不会，再交易我就要拿自己的命换了。” 他眼睫簌簌一眨，跟向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比起来，他的书好像有点离谱。 宣久松开小孩，扶起一只倒地的椅子，坐在落知遥对面，大手一挥，排开她的三枚铜币，“先来个预知命运看看。” 不看白不看 “不是用这个，我的能力是预知眼，可以看到未来的一幅景象。” 落知遥将眼纱摘下，白色的瞳仁融入眼眶，看起来像是没有瞳孔一样。 她的眼瞳逐渐黯淡无神，宣久托腮看着她，这种情况像是意识离体一般。落知遥意识确实离开了身体，来到了未来的一处时间点。 天空是铅灰色的阴沉，她明明只是一缕精神，但是周围空气像是有恶意一样，不遗余力地挤压排斥着她。 落知遥艰难抬起眼，看到了眼前景象，是一处破败的城市，唯有远处伫立的高塔崭新得如同鹤立鸡群一样。 与天塔。 专精情报的她很快就判断出了这里是哪里，与天塔是旧历人们为了证明科技成就而建造的一座高塔，高科技坚硬材料，在结构上，抗震指数很高。 事实证明这座高塔建造的很成功，哪怕直面陨石坠落的冲击余波，依然静默伫立。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荒野中心禁区，也是陨石坠落中心。 落知遥明明只是为了看宣久的未来，虽然查看的时间并不能有她掌握，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直接被带进了中心禁区。 事已至此，她只想快点找到宣久的身影，她抬眼周围看去，刚瞥见一个人影，她看到宣久的同时，未来的宣久也敏锐感知到一道视线。 那人向她略一垂眸，眼睑下压，精神力如波涛一般向无形的窥视者威压而去。 被精神力攻击，落知遥的意识回笼，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一手的血。 落知遥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她又托大了，有些人的命运不是她可以擅自窥探的。 “瞎了。” 宣久在柜台上找了纸巾递给她，“啊，你本来不是瞎的？” “先前是为了符合算命师的身份伪装的。”落知遥接过纸巾擦了擦眼，“不过是暂时的，可以自行恢复。” 宣久见他骤然失明，连动作都磕绊起来，他将纸巾盒子放在落知遥手边，“你这是？” “精神被攻击，反馈到身体上。”她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出自己看到的，“未来的你在中心禁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做好准备吧。” 中心禁区，大名鼎鼎，他知道。陨石坠落之处，污染浓度最高的地方，无人敢入。 这样危险的地方，根本做不了什么有用的准备。 第34章 他发誓，绝不出明光城。 落知遥擦干眼睛的血泪，摸出眼纱重新系上，“你想要获取什么情报？” 宣久垂眸，点点手指，凝神思索着。片刻，嗓音缓缓落下，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我需要有造梦异能的所有异化者信息。” 落知遥眉心一跳，不自觉循着感知向宣久偏头看去，“这个需要慢慢查，但是我目前所知的最知名一人，是，庄周。” “如果你常看异化者论坛应该知道他。” “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但是他精神力极强，常以旅居他人梦境为乐，这点在异化者论坛很出名。” 几乎是人人喊打的被厌恶存在，毕竟没人会喜欢自己的梦境被窥探。 宣久轻轻一点头，“有所耳闻。”看论坛时瞥到过几眼。 他起身，心里只觉得一片轻松，所有潜在的敌人都浮出了水面，实验室、庄周，一个个处理掉就可以躺平了。 “走吧，人情的事暂时没想好。” 收工，该带他们蹲局子了。 向舟走过来，带着落知遥起身，小孩自觉牵着向舟的衣袖。 “我以为小调查员应该想知道实验室针对明光的情报的。” 宣久走在前面，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工作，管理层会跟你买的。” “嗯？”落知遥惊讶一声，“再卖小调查员一个人情，我将情报免费送给你如何？” 宣久偏头，侧眸瞥向她。 落知遥迎上他的实现，嘴角微微勾起，“实验室的所有谋划或许可能与一个运输公司有关。” “大发公司。” “在调查那间公司时，好像有看到过小调查员的照片。” “嗯，我的私人判断，你应该想知道。” 第28章 高富 宣久脚步一顿, 停了下来。 “怎么说？” “实验室也是我们罗网重点追踪对象。”走出心愿小店，外面日光正盛，落知遥抬手遮了遮太阳, 以免脆弱的眼睛再度受到伤害。 得益于异化者惊人的恢复力, 她的眼睛已经可以大概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了。 她的视线向宣久寻去, 一点模糊的身影, 看着有点眼熟，心头微微一跳，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然后？”宣久看向她，对她突然的忘词有点讶异, 即使是被他威胁, 落知遥也是游刃有余的, 忘词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就有点诡异了。 落知遥揉揉太阳穴，从头捋起，“来明光也是为了追查实验室线索，顺便记录实验室的实验内容。” 这个宣久知道, 从实验室宣布第一阶段实验在明光成功后，有很多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在明光，无形中又给异控局增加了很多工作量。 “你们好像在实验之前就来到了明光？”宣久向等在小店不远处的林澈与许晨招了招手。 “对，两个月前在荒野, 侥幸遇到实验室的人从卡根禁区出来。” “没犹豫，用预知眼看了其中一个人, 看到的地点是明光城的大发公司，不过那个人有点敏锐，化成一缕雾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也只看到一个地点。” 雾？ 宣久凝神思索片刻，在卡根的记忆中有看到过被雾气环绕的人, 或许就是落知遥说的人。 “所以你们就来到了明光城？” “没错，在来到明光后，我们开始与明光城接触，顺便调查大发公司。” 落知遥并未说出他们的调查结果，宣久也知道是没有查出问题。 明光城高层的人也不是萝卜开会，早在农业园任务告一段落后，他们重新把大发公司翻了个底朝天，又把在治安局蹲监狱的大发公司老板提出来审一遍，还用上了记忆读取，事实证明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倒卖城内外货物的公司，只不过货物中掺进了实验室的东西。 后来又将大发公司从城外倒卖进城内的货物循着交易单子一一收回，送去研究所检测，依旧没什么问题。 最后结论是实验室利用大发公司运输的特性将污染物不知不觉送进明光城，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游乐园的污染物和农业园的卡根会出现在城内。后续是加强了对城内其他运输公司的监管。 “你说的这个我记住了。”不过是再查一遍大发公司的事，但是一直查不出什么问题，总感觉有一片乌云沉甸甸地覆在头顶。 高富、大发公司、实验室，他心底有一丝灵光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像是缺一个能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东西。 林澈与许晨向宣久跑过来，又犹犹豫豫地停在不远处，不敢靠近，对他身后的三个人很是警惕。 宣久见他们恐惧的神色这才想起来其实没有收工，他对向舟说道，“许晨的心愿交易你能解决吗？” “把钱给我。”向舟对着许晨冷酷一伸手。 不愧是以赚钱为目的的黑心小店，就是直抒胸臆。 向舟收了许晨的转账，平淡一声，“交易完成。” 许晨这才大着胆子向向舟看去，不确定地问道，“这就好了？” “好了。” “不会有影子生成了，已经存在的影子，杀了就好。” 他又对宣久解释，直白地不可思议，“至于眼前的这个影子，由你们异控局评估安全性后放生、监管、控制都可以。” 人死不能复生。 宣久内心叹口气，对异化者的能力认识又加深一层。 林澈躲在他身后，“那我？”他也在心愿小店算过命，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患。 “钱货两讫，不用担心。”落知遥意味深长地笑笑，“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交易给我的东西。” 还没他们腿高的小孩左看看右看看，这俩人一个笑面狐狸一个冷得堪比冰块，突然对宣久这么客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落知遥预看到了不得了的事，连他们都忌惮起来。 又想到宣久也承认他会看论坛，他嘶一口气，拽拽宣久的衣袖，“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宣久眉心一跳，难道他惹的是什么大人物的孩子？ 尤其是将有背景有来历的落知遥和向舟带回去蹲局子已经压力山大了。 “……我不知道。” “太好了。”冲浪达人小孩欢呼一声，掏出自己的通讯器，打开论坛，迅速自搜，并未发现自己对疑似宣久的明光新人异化者说出什么嘲讽的话，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宣久低头，小孩的通讯器界面一览无余，也看到了小孩的论坛名字，谛听。 谛听，庄周。 什么癖好，怎么取名都喜欢跟自己的能力沾上关系，这就是实力强的人有恃无恐？ 搞不懂，不想了，他一挥手将所有人带回异控局。 任务完成，入账五万。不对，扣除倒贴进去的三千，入账是四万七。 比这一个月来处理的小任务加起来都多。 还不错。 近期出入异控局的人很多，一是排查出的大大小小的污染一直接连不断，一些潜在受污染的人都被带了回来。还有一些疑神疑鬼的居民来异控局求助的也不少。 异控局的监狱都要放不下人了，有一些看起来正常的无污染的人被放进治安局的监狱隔离了起来，等待污染的检测与处理。 宣久斜斜倚着异控局前台边，低头安静地登记心愿小店的案件信息，听到前台叙述话语中的治安局监狱，笔下一顿。 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是抓不住。 烦。 期间宣久又向后瞥一眼落知遥和向舟，他们都是安安静静地等待他登记完，也并没有他预想的什么回到异控局就仗着来历拒不配合的样子。 就好像在异控局监狱待着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罗网是一个知名的情报组织，与明光高层也有利益交织，落知遥依旧没有抗议只是淡笑着，“这小孩还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宣久将登记好的信息交给前台，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 落知遥摘下眼纱，环顾四周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小调查员不用问我，有些具体的事其实我也不知道。” “只是一个模糊的预感。” “有时候防范未知的袭击固然重要，但或许在已经过去的时间里早已暗流涌动。” 说完他们就跟着异控局前来带走他们的人走了。 “神神叨叨的。”宣久还未说什么，他身边的林澈低声吐槽了一句。 小孩从通讯器中抬起眼，“你们不信我姐给出的预言？不仅是查看人的命运，我姐通过接触污染物也可以获得一些预感。” “不过不是具体的，就显得像是谜语人了点。” “不是不信，只是她给出预言实在是不知从何下手。”宣久揉了揉额角坐在异控局大厅里静静思考着。 大厅里虽然人声鼎沸，但却是很普通人群喧闹音，他很容易将人群音过滤掉。 实验室迄今为止在明光的两次行动都是在进行精神力的研究，从卡根身上吸取灵感，利用污染物将精神力收集用来增强怪物的力量。 第35章 这一步被证明是可行的，随后他们又在论坛发帖宣扬污染是一种力量，可以利用精神力接纳、控制污染。 如果防范未知的袭击是指明光所有人对实验室的下一步严阵以待，那么暗流涌动是指早已有布局？ 布局，大发公司。 “想什么？”一道冷淡的嗓音配合一个清亮的响指在耳边响起。 神智回笼，宣久抬眼，是宁封拿着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站在他面前。 宣久摇了摇头，并未想通其中的关窍，“你这是？” “处理完一个污染，受污染者精神有些失常，认为是一个戒指害了他，虽然戒指无异常但还是带回来检测一下。”宁封坐在他旁边，眼一扫停在了他的胳膊上，“受伤了？” 宣久循着他的视线瞥了瞥自己的胳膊，一点子弹擦伤，已经快愈合了，“还好，队长再晚一点发现就不能目睹它的遗容了。” 他轻笑一声，在看到宁封手中的盒子后笑意渐渐收敛，这个戒指的品牌他有点熟悉，旧时代的奢侈品。他在大发公司工作时送过很多。 “有污染？” “看着不像，戒指持有者才是污染源。”宁封见他神色是罕有的严肃，也不禁正襟危坐起来，“怎么了？” 这个戒指就像一条线陡然将所有线索串成一个圆，首尾咬合。 宣久先将宁封的问题放在一边，转而询问起另一人以佐证自己的猜测，“林澈，你去心愿小店交易给落知遥的是什么东西？” 谛听说落知遥可以通过接触污染物获得模糊的预知。 林澈见气氛有些严肃，仔细回忆起来，“从一个倒卖公司买的旧时代的手表，具体是哪个公司想不起来了。” 不用他回想宣久已经确定了，是大发公司。 如果实验室的布局是大发公司，那么大发公司送出的货物也在他们布局一环，从游乐园的污染物到卡根这种虫子，还有其他送出去的，携带污染的货物。 污染可以潜伏，所以异控局在排查一个个污染。 “污染可不可以转移呢？”比如戒指携带的污染转移到戒指持有人身上，持有人感染污染造成精神失常。 污染转移又爆发，所以异控局排查出的污染特别多，所有人都在连轴转，因为大发公司曾经送出去的货物有很多。 宣久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下，尤其是有些东西还是他亲自送出去的，“落知遥说实验室的布局很早就开始了，这个布局可能与大发公司送出去的货物有关。” 宁封将一直握着的盒子轻放在他手中，宣久的手指不自觉抓握，停止了不受控的痉挛。 “一步步来，不要有负担。”宁封将宣久惯常解决问题的办法还给他，“先联系研究所还有管理层。” 宣久眼一眨，冰冷的神色消弭无形。 “有些污染确实可以转移。”在通讯频道内，许维明肯定了宣久的猜测，“比如精神污染，在一些无精神力的物体上是无形的，一旦它开始频繁接触到精神力就会自动趋向精神体，再次蛰伏、等待爆发。” 果然如此。 宣久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大发公司所有的货物都是经过污染检测器的扫描的，一般来说并不会遗漏掉携带污染的货物。但是那时候明光对精神污染的研究并不深刻，一些细微的精神污染就会被忽视掉。 后来污染转移后再对货物进行检测也是无用功。 一种头顶悬着的一把剑突然落下的感觉。 “既然如此，按照从前的调查步骤将所有人都逮捕隔离起来。”事务局局长戴鸿钧沉沉吩咐下去，他们从前调查过大发公司送出的货物，再次调查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实验室想让我们明光乱，偏不如他们的意。” “要不先抓一两个看看？”有人突然提议，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他心一沉，抹了把脸说，“能够买旧奢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真的要全抓起来吗？”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异控局局长，“对罗网的人的逮捕已经有人抗议了，等消息传开，这个抗议应该会更大。” “这两件事撞在一起，那些人的愤怒很容易一起爆发。” 通讯频道内又响起许多嘈杂的窃窃私语。 宣久安静起身，推开会议室的窗户，向下看去，异控局楼下依旧是人来人往的景象，还有不同的小队因为停车的问题吵了起来，被抓来的潜在受污染者见状就要偷偷溜走，又被所有小队不约而同地制服。 “队长，我想再申请使用那片眼镜。”如果能看到精神污染，那些还在犹豫的人就没话说了吧。 “驳回，你现在的情绪不太好。” 宣久没什么情绪笑了笑，“因为现在真的很讨厌实验室。” 还有那些对即将到来的污染视而不见的的人。 宁封转了转椅子，面对宣久，细细看他一眼，“你可能不太了解那位主理明光城大大小小事物的局长，看起来中庸无为，其实挺果断的，所以不用耗费心神去使用眼镜。” 戴鸿钧能因为宣久的一个临时起意念头将所有管理层召集起来开会，他是相信宣久的判断的。 在宁封话音刚落，宣久就听到了耳麦里瓷器碎裂的声音。 戴鸿钧啪地一声摔了茶杯，“我是不是平常太给他们脸了？连处理污染这种事情他们也敢抗议？” 茶杯摔的方向正是提出建议的人，戴鸿钧指着他，一口一个他们，但是在场的谁都知道是你们。 “不想活的找我领子弹，别妨碍其他人的命。” 一时间鸦雀无声，许维明咳了咳，打破有些死寂的气氛，“我们调查员能力这么强，不会错的。” “还有一些人安逸太久了，把该有魄力都丢掉了。” “行动行动。”沈明诚一嗓子戳破变得尴尬的氛围，“抓抓抓，都抓，连买货物的家人都不放过，异控局塞不下就放我们治安局，做好隔离就是了。” “让那些目前还有空闲的异化者调查员跟着一起去吧。”异控局局长的话是对着宁封说的。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还有他们的子女也不乏是异化者，有异控局的异化者一起去可以少很多反抗麻烦。 宁封回了一句，向其他调查小队通知了任务后，起身，向宣久说着，“走吧。” 宣久慢吞吞跟上他，事情一切进展顺利，但是他心中隐隐还有一种不安感，就像一块拼图少了最后一块格子。 哪里还有什么不对。 他们去办公室喊了还在补觉的曲随和刚结束任务的沈灼羲，各自分工，认领了任务，路过异控局前台时，宣久的脚步骤然一停。 实验室在全区散布许许多多的小型污染真的只是为了搅乱明光吗？ 近期暴露出的许多污染真的完全是他们排查出的吗？而不是实验室故意引爆的？ 受污染者太多了，有一些看起来无污染的正常人被安排进治安局的监狱里隔离，这是他回异控局后前台工作人员同他说的。 他终于抓住了一直扑闪不停的灵光，最后一块拼图也渐渐浮现，治安局的监狱有大发公司的老板，高富。 在异控局抓捕高富前，可以剪切记忆的污染物还在实验室手里，如果高富被提前剪去有关实验室的记忆，那他们自然什么都发现不了，只会当他是一个命运里带点悲剧色彩的普通中年失意男人。 再从头观察实验室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掌握、控制污染，在控制前，首先就要有污染。 而这个污染一定不能小，但是他们正在将一个个小污染送往治安局的监狱，污染汇聚，吸收所有污染的人是谁？高富。 宣久打开耳麦的通话功能，语气又急又快，“不能抓，所有污染者原地隔离，治安局监狱里的人立刻释放出来。” 与之相反的是大厅的时钟整点报时，悠长又深远，慢悠悠地提醒他时间来不及了。 管理层还没来得及对宣久话里内容作出判断， 一位研究员迅疾的脚步声响起，还没停下，慌乱的嗓音已然响起，“突然情况，d4区治安局监狱爆发污染。” “其中一个污染源增长极其迅速！” 第29章 分析 研究员话音刚落, 还没喘口气，又一位研究员急忙跑过来，着急忙慌地汇报, “紧急情况, 整个d区爆发了许多小型污染。” “接上d区的监控！” “治安员、城防军准备做好疏预案。” “所有在职异化者、支援小队准备待命。” “联系所有研究人员进行污染分析, 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突然爆发污染, 怎么看都不是巧合，不用想也知道与实验室的布局离不开关系，他们不敢大意，第一时间做足了安排。 同各个数字区一样, 明光城abcd四个大区都有主要的承担功能, 现在d区接二连三爆发污染, 如果处理不得当，对整个明光城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第36章 所有的对话都被一一收录进耳麦，落在宣久耳朵里。他有一种直觉，那些突然爆发的小型污染与他们要逮捕、隔离的人有关。 在研究人员还未分析出污染原因前, 他的任务还是循着大发公司的货物单子一一抓捕潜在的受污染者。 如他所料，刚赶到目的地，要抓捕的对象就发生了异变。 咔擦、咔嚓。 几声清脆的骨骼断裂音响起。 受污染者硬生生折断自己的脖颈、胳膊躲开了治安员想要戴在他身上的抑制器，目光热切地盯着一个方向, 脚步飞快地拖着松松垮垮坠在身体上的头颅，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治安员一惊, 将他按倒在地，又一声断裂音，受污染者扭断了自己的腰身从治安员的禁锢下逃脱，艰难地撑着胳膊朝那个方向爬去，神色不见痛苦, 反而是疯狂的热烈。 宣久若有所感地向受污染者热切的方向望去，是d4区治安局监狱的方向。 一只血肉模糊的怪物正在不断生长，隔着很远宣久也能看清怪物的身形，因为它成长得太快了，不过眨眼间就已有两层楼那么高，暗红色的血肉不断裂开、翻卷，滴下血色的黏液，然后血肉又一寸寸自愈。 他凝神细细分辨了一会儿，怪物的面容像是高富，隐隐还可以听见怪物沉重的喘息，又像是携带尖锐哀鸣，伴随着精神波动向四周蔓延，像是一声声呼喊。 听到精神呼喊的人神色突然变得空白，随即，像是一张空白的肖像画一点点被填上五官，狂热的喜悦在他们脸上分毫毕现。他们如同一股股水流渐渐汇聚，势不可挡地向那只高大的怪物涌去，像是决堤的洪水，又如同朝圣的信徒。 宣久皱眉盯着周围突然变得疯狂的人，他拿出货物单子对比了一下，确定了是他们要带去隔离的人。 “怎么办？”与他一起来的治安员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枪。 那个身残志坚的受污染者仍拖着双腿，以上半身为支撑向怪物爬去。 宣久清楚这种程度的污染已经不是剥离污染可以救得了的，但是他有一种预感，杀掉已经被感染的人会掉入实验室的圈套，就像实验室主动将污染暴露出来，等着他们将受污染者带回异控局、治安局隔离一样。 “打晕，原地建立隔离带。” 治安员从装备里掏了掏，掏出来麻醉枪，几枪下去，所有疯狂的人一个个倒地。 宣久耳朵动了动，怪物的呼喊音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被麻醉的人迟早会被唤醒。 果不其然，这个想法才刚刚落下，昏睡的人就已摇摇欲坠地爬了起来，互相支撑着向正在建立隔离区的治安员压去。 其他治安员见状，手比脑子快，抬起实枪向被污染者扫射而去。 宣久微眯起了眼，那些倒地的污染者周围空气有一瞬的扭曲，像是无形的精神力，随即他们的精神力融合，向治安局监狱的怪物蠕动而去，汇聚进怪物的身体。 被杀死的污染者精神体并不会消失，依旧遵循生前的狂热，向怪物奔去。 他将自己的发现发给研究员，然后静静等待着他们的结果。 在d区其他地方，随着怪物的精神波纹一层层推开，各类污染检测器中急迫的警报音才后知后觉地响起。 急切地警报音响彻整个d区，忙碌的人们呆滞了一瞬，随即惊慌失措地向地下避难所躲去。治安员与城防军接到协助居民紧急避难的指令，有条不紊地组织秩序、播报避难事项。 人群焦急又静默地排队进入地下避难所，焦灼又强忍着的紧张气氛被一声质问点燃了，“我不要进避难所，我要离开。” 尖锐的警报音撕扯着耳膜，所有人都站立难安，“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被质问的城防军持着枪，语气僵硬，“没有接到疏散通知。” a区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研究员的分析结果。 城防部部长听着下属一声声汇报，焦急地走来走去，“再不准备疏散就顶不住了。” “先尽力稳定局面，在没有确定污染原因前不能贸然疏散居民，万一有潜在的污染者隐藏在人群中……”许维明趁乱解释了一句，话没说完，又再次投入到分析思绪中。 在那只巨大的怪物呼唤了足够多的信徒后，它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信徒离开了治安局监狱。 “呼——分析完毕！”面对这样的大型污染，即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许维明也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分析出污染原因，这代表着他们总算可以推进下一步了。 “d区所有异化者以及其他在职人员，请听好以下指示，不要攻击已经表现出受污染迹象的人，由他们过去。” “我们第一步任务不是清理污染，先做好d区居民的疏散工作。” “治安局与城防军引导进入避难所的居民登上地下交通工具，并做好筛查工作，可以离开d区的条件是……” 许维明沉着严肃的指示明显停顿了一瞬，缓了缓才说道，“与c1区禁区无任何关系的居民。” 他的话音落下，不只是接到任务的人员心头一颤，会议室里的人也惊讶出声，“究竟怎么回事？” 当年c1区污染爆发，明光第一时间也将c1区居民向各个区疏散。当时拿不定污染范围究竟有多大，为了稳妥起见，直接将c1区居民安排进了其他大区，其中d区接收的居民最多。 说是疏散撤离，其实也只救了不到一半人，大多数居民没能离开，被永远封锁在c1区。活下来的人不得不面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局面，等时间覆盖痛苦，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现在d区的撤离条件却是旧事重提，再将他们排除在外，这让他们如何开这个口。 许维明揉了揉眼角，下达这个指示对他来说也过于沉重了，“这些受污染者有两个很明显的重合特征，一是购买过大发公司携带精神污染的货物，二是他们都是c1区撤离出的人或是与c1区有关系的人。” “治安局监狱污染爆发的原因是污染聚集，高富吸收了全部污染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污染怪物。” “污染怪物释放出的强烈情绪又引发了d区的其他小型污染，精神污染以一种疯狂的情绪为基底，而污染怪物释放出的情绪是呼唤那些曾经撤离出c1区的人随他一起进入c1区。” “所以那些受污染者才会狂热如信徒一般追随高富。” “而我们又不能直接攻击那些信徒，杀死他们也会直接增强怪物的力量。” 戴鸿钧听完许维明的分析颓唐地叹口气，“如果它们进入禁区与禁区里的污染结合，这个局面怎么控制得住？” “要我说等居民撤离完，直接用炸弹炸了拉倒。” “太暴力了，损失太大，不如调来其他区的异化者过去支援，集我们明光所有异化者的力量难道还打不过一个怪物？” 许维明缓缓摇了摇头，“都不可行，从怪物的躯体上分析，它拥有很明显的自愈再生能力，普通炸弹对它没用。” “而且，怪物继承了高富的精神，对异化者有着很明显的排斥心理，目前身处d区的异化者勉勉强强能够被他忽视，如果再派遣其他异化者进入d区，我担心它会失控。” 这也是他们对怪物分析如此缓慢的原因，原本他们是想直接派遣其他区的异化者进入调查，还没进去就被怪物盯上了，只能暂停进入，一步步从头分析，直到怪物带着它的信徒离开监狱向着c1区的方向前进，他们才敢最终确定分析结果。 “那我们要怎么做？就这么看着它带着居民进入禁区？” “一步步来吧。”许维明脑海紧紧围绕着实验室，不断说出他的推测，“实验室说要用精神力制造出一个可控的污染，就说明那个怪物起码现在还是有一点理智的，它的目的仅仅是进入禁区。” “优先处理的是怪物的信徒，他们并不理智，还有，准备应对实验室的袭击。” “实验室费这么大心思布局，现在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没道理不来干扰我们的行动以确保实验的成功。” 说着他沉声下达指示，“d区所有的调查小队暂停其他任务，准备应对实验室的攻击。” “异控局内的调查者严密监视局内受污染者，做好隔离工作。” “还有那些因为犯罪被关在监狱的异化者如果他们认罪态度良好，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有意愿的可以一起对抗实验室的袭击。” 据他了解实验室有几批改造的异化者，从b级到s级无所不包，而且经过特殊改造各个不怕死不怕伤，以完成任务为第一目的，是特别难缠的存在。 如果面对的是经过改造的异化者，以目前d区现存的调查员人手是不够的，又不能调来其他区的异化者，向监狱里的异化者提供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是无奈之举。 宣久听完许维明最后一条指示，恍然大悟，怪不得落知遥和向舟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蹲监狱的命运，估计是对这个事早有预感。 第37章 所有人都接到了任务，他跟治安员点点头准备各自展开任务，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许维明点他。 “宣久，你另有任务。” 有一种上通识大课堂被教授单独点名的无力感，许教授的指示是当着d区所有在职人员的频道说的。 “在。”他谨慎地回答了一句。 “你能否控制那些狂热的信徒？” “可以控制一部分。” 他向由高富变成的怪物望去，身形高大，行动并不迅速，一步一顿坚定地向着禁区方向走去。在它身边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从远处望去，像是一团此起彼伏的黑水。他们的表情不再狂热，静默地如同朝圣者跟随怪物的步伐。 信徒很多，不用想也知道抵抗意志很强，玩偶操控这个异能也不是无弊端的，抵抗意志越强的人控制起来要消耗的精神力越大，控制一部分已经是他最大的估计了。 而且还有一个猜测他没说，实验室的手段他也有所了解，万一他消耗的精神力被怪物吸收去就得不偿失了。 “嗯。”许维明像是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并不勉强，“让宁封带你来a区，我们换个方法。” 他心里一轻，这下好了，被点名的不止是他一个人了。 第30章 领域 在明光城周围躲了近一个月的小丑总算能得到一口喘息。 “丫的, 撵我像狗一样，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在等待污染蔓延的时间里，小丑一直在被两只乌鸦追踪气息, 狼狈逃窜如丧家之犬, 心里早就憋了一大口闷气。 明光附近的小镇是独立的, 不受明光城管辖, 但是明光一个协查追捕通告发出来，小镇大多都会协助追捕。 01垂眼看向蹲在他身边以手捶地的小丑，沉默一会儿，收回了视线。只能说小丑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 特别像路边一条。 他们在一处悬崖边上俯瞰着明光, 离得远, 明光像是一块整齐的小方格子，格子的一角隐隐有些扭曲变形。污染浓度很高，已然可以用肉眼捕捉。 小丑显然也看到了，伸出一根大拇指, 对着01比了比，“主动暴露污染这一招用得妙，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脑子不好了。” 回应他的是01的一丝雾气，正要折断他的木拇指。小丑无语了, 这人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他手腕用力对抗雾气, 拇指转了一百八十度，又狠狠向下按了按。 实验体高富是早就选好的，大发公司的主营业务也是有意安排，甚至是针对宣久也是因为01的恩怨故意安排的。但是一个阴差阳错，高富被关进治安局监狱后, 一直没有被放出来。 正在他们抓耳挠腮思考怎么补救计划时，01将计就计将污染源送进监狱，直接解了他们的燃煤之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一部分污染源在异控局监狱里关着，比治安局监狱隔离要严密的得多，那部分污染源就跟失活了一样，一动不动，高富吸收的污染源比原计划要少得多。 “行了。”小丑手一捏将雾气收在掌心，“准备行动了。” 他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我、b组还有a组的人去将异控局监狱里的污染源捞出来，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如果高富吸收的污染太少，成长不够，进入明光禁区只有被秒杀的份，根本没法获得禁区的数据。 他们这次针对明光的行动有两个目的，一是证明他们的实验是正确的，还有制造出一个污染怪物也是为了获得明光禁区的内部信息。 “带上05一起去。” 小丑的手一顿，“这么大阵仗？”05和01一样，都是s组的人，还是第一批，是实验室改造异化者成果中的成果，没想到一次任务要出动两个元老。 01没说话，他不喜欢被人质疑，尤其是没有意义的质疑。 “得得得，天大地大你最大。”小丑领了任务就要去找05，走到半路又转过身，“万一我们有什么不测，你不要冲动，一切都以最终目的为主。” 说完这句嘱咐，小丑低头自嘲笑了笑。 小丑此人，胆小且怕死，这种明知自己可能会有不测还要叮嘱队友任务为重的作风，实在不是他。原因无他，他们这种改造人被下过永远忠于实验室的精神烙印，这种烙印，实验室种下后也没瞒着他们，因为很成功。 01依旧没回答，小丑见他有一个轻微的颔首，放下心走了。 带上05也不是坏事，他苦中作乐一想，起码不用吭哧吭哧、火急火燎赶到明光了。 在察觉到明光的一位空间系能力者离开d区后，05这才撕裂空间，带着改造人出现在明光。 宁封带着宣久几个转移，眨眼间就出现在了a区。 好强，想要。 “空间置换，可以将自己与一处确定地点的空气置换，实现位置的转移。” 宁封见他眼神微微发亮，向他解释了一句，抬手一扫，研究所的大门便被打开。 跟空气置换，好像跟异能新编大全里记载的不一样。 宣久好整以暇笑了下，“队长有关异能的可以不用解释这么详细。” 在他向宁封解释小丑的异能时宁封曾经这样教过他。 “没关系。” 宣久弯了弯嘴角，打量起四周，a区与d区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楼高了点，街道整齐了点。可能是因为在研究所，附近空气清新，绿草茵茵，安静且简洁。 嗯，最重要的是不用办签证才能进入a区。 他其实到现在也没猜出许维明说的方法是什么，难道又是什么逆天的污染物。 宣久猜了许多种方法，也没猜到许维明是想让卡根污染、控制整个d区。 即使是他也觉得这个方法过于冒险了，由一个污染怪物完全掌控堪比一座小型城市的大区，万一卡根失控了呢。 那只卡根可是个为了掌握它们族群的权力能直接出卖首领的虫，它的野心一点也不小。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方法。”许维明低头看一眼螳螂卡根，“你试过的，由卡根制造一个污染场域，然后再由你来接管。” 卡根缩在恒温箱一角，完全不想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 “嗯，这是个s级任务。” 宣久想反驳的话诡异地咽了回去，沉默了。 许维明用镊子夹起了一块细肉，悬在卡根的头顶。一直在装死的卡根颤颤巍巍伸出前肢，精准无误地捕捉到食物，放在自己面前，慢慢啃了起来。 “如果放任高富带着信徒走进禁区，有些结果可能比卡根失控还要严重。” 比如c1区的污染向d区扩大。 代入实验室立场，如果有能力控制单个污染怪物，下一步就是要染指禁区的力量了。 研究所已经完全掌握卡根的能力与弱点，比起对抗让他们措手不及的禁区污染，对付失控的卡根可就要轻松多了。 “反正都是赌一把。” 宣久在沉默中也想清了其中的道理，“如果你们都同意这个计划的话，我接受这个任务。” 许维明轻咳了一声，“有关污染的清理，研究所有完全的决定权。” 宣久眉尾一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其他管理层知道，但知道的不是那么具体。 他深深看一眼许维明，眼前这个头发花白，身姿矍铄，一看就很冷静、有学术、儒雅的人，没想到想法竟然这样的疯狂。 “不疯狂是无法理解敌人的想法的。”像是能直接猜到宣久的想法，他慢悠悠说了句。 他将吃饱的卡根从保温箱里夹出来，放在一个盒子里，示意宣久用丝线控制卡根，然后又将盒子递给宁封，由他将卡根带去d区。 宁封很坦然，毫无心理压力地接过盒子 他所有所感抬首回看了眼宣久，微不可察地笑了下，无声动了动唇。 好像是加油？ 但这是什么可以加油的事吗，他又决定不了卡根是否会失控。 宁封见宣久微妙的神色，又笑了笑，向他晃了晃装着卡根的盒子。 卡根不敢反抗，晕头晃脑地，抱紧自己，紧接着更让他晕头转向的事发生了，宁封在d区扬手一抛，直接将它丢进了怪物的海洋。 a区研究所里，许维明又对宣久说了句奇奇怪怪的话。“没事，你只管去做。” 宣久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还是认真开始控制卡根。 他的任务是用利用卡根去污染那些狂热的信徒，也就是利用一种更高级的污染覆盖低级的污染。围绕在怪物身边的信徒受到的污染较小，卡根可以轻而易举地污染他们。 但是谨慎起见，为了防止怪物高富能够吸收卡根的污染，他先让卡根单独污染了一个信徒。信徒的身体从内向外发生异变，生长出虫子的外壳，摆脱了追随怪物的信念，转而开始攻击身边的信徒。 看来怪物只能吸收特定的污染。 方法可行。 怪物的行动一直都被隐身的无人机群追踪、监视。许维明没有卡根的视野，也能够通过监视器发现隐藏在怪物身边的变异虫子怪物。 第38章 他点了点头，“可以了，在他发现前争取将所有的怪物都污染成虫子。” 如果不能一次性将怪物对所有信徒的控制污染掉，它可能会直接夺取信徒的力量。这也是他们放弃选择用玩偶控制异能一点一点控制信徒的原因。 许维明话音刚落，围聚在怪物身边的信徒一瞬间全部异化为虫子，如同一团黑水不断翻涌、沸腾，在黑色的水面之下不断伸出多足节肢的躯体。 虫群混乱的意识还未来得及被卡根控制，下一刻，庞大的意志骤然降临在每个虫子躯体，还未来得及生出的虫子意识瞬间被抹平，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身边忠诚的追随者霎时化为虫子，怪物怒不可遏就要强制夺取追随者的精神力，下一刻，所有的虫子一动不动，一丝力量也无。 卡根污染覆盖掉怪物的污染，信徒消散的精神力不再趋向怪物，而是融入了卡根的精神领域，化为养分，卡根的的领域悄然扩大。 成功了。 许维明一脸复杂地看向宣久，这么果断的一击必杀，刚刚的犹豫不决都是伪装的吧。 他原本以为宣久应该下不去手，毕竟在变成虫子之前，那些信徒的模样分明是人类。 他都想好了，事后给宣久安排几场心理辅导。 宣久对上许维明的视线，“在卡根的精神领域里，可以很轻易看到那些信徒都是怪物。” “嗯？”宣久将一部分精神力通过丝线输送给卡根，直到卡根的领域完全覆盖d区，整个d区在他的脑海里一览无余。 怪物的追随者瞬间被消灭，他垂下巨大的头颅，盯上了一只普通的小螳螂，一滴血水坠下淹没了螳螂。 卡根晃晃脑袋从血水里爬出来，对上了怪物空洞的双眼。 透过螳螂的复眼，怪物与小虫子身体里另一只眼睛对视片刻，沉默地收回视线，再次发出一声声呼唤，坚定不移地向禁区方向走去。 地下避难所里的居民秩序井然地登上地铁，一车一车地离开。被筛查出的潜在污染者在隔离屋里惴惴不安，一旁的治安员与城防军为他们佩戴上污染屏蔽仪，尽力稳定他们的情绪。 地上调查员们分散在各地，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到来。 在每个异控局分局周围，出现了许多小老鼠。 小老鼠胆子也很大，堂而皇之地交流信息，谋划起下一步，“实验体周围的污染源突然被清理干净了。” “准备开始袭击异控局，一定要放出更多的污染源。” 宣久将自己的发现与许维明说了。 许维明将他带去研究所的分析中心，“这是我让你控制卡根领域的第二个目的，异能之间也会互相克制，将你看到的异化者信息告知研究员，他们会做好相应的安排调度。” “还有你不是一直在学习异能的知识吗？亲眼看看会更好。” 宣久眼瞳微微一亮，是喜闻乐见的异能对对碰。 研究员将异控局周围敌人的信息告知给在d区的调查员，随后又控制着无人机在附近巡查，转动着公共监控对准异控局。 率先开第一枪的是沈灼羲，她在异控局附近的一栋高楼里，架起狙击枪对着一个玩偶扣动了扳机。 用的是特制子弹，一击必中。 奇怪的是她开完枪后并没有急着换位置，对着行动鬼祟的玩偶接连开枪，完全不怕暴露位置。 消耗了几个玩偶，小丑再傻也发现了敌人的位置，他用一只玩偶吸引沈灼羲的视线，同时又控制一名狙击手对着沈灼羲的方向开枪。 人明明就在那里，但是打空了。 在子弹到来前，曲随就带着她一起消散了。 子弹嵌入墙壁，下一秒，她的身形再度出现，在瞄准镜里对上敌人不可置信的视线， 砰。 一声枪响，小丑的狙击手死亡。 宣久看得直呼内行，原来这就是他队友间的配合，跟他们比起来，他好像个孤儿。 “他俩的能力看起来相克，其实换个用途也可以相辅相成。” 宣久正要说什么，下一秒收了话，提醒道，“有人来了。” 研究员不敢大意，在宣久的指引下调转摄像，寻找着暗处的人。 那个人畏畏缩缩地贴着墙根，一步一步挪动步子，小心翼翼停在了沈灼羲待的一栋楼下，不再动了。 下一秒分析中心传来沈灼羲冷静的报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视野剥夺，落知遥去支援。” 研究员通过那个人的特质确定了他的异能，鬼鬼祟祟的小偷最怕别人发现他。 欲图将功补过的落知遥控制着玩偶，走进了小偷的视野剥夺区域。 “视野剥夺这个异能只能剥夺本体的视野，玩偶操控这个异能正好克制他。” 控制者自动获得玩偶的所有感官。 落知遥放了几只玩偶在她行走的路上，借助玩偶的眼睛，她如入无人之境，轻松找到小偷，开枪击毙。 她不擅长与人打斗，收拾完胆小的小偷就躲了起来。 沈灼羲视野回归，没再急着开枪，凝神寻找着小丑的身影。 小丑先前放在明光的玩偶早被两只乌鸦循着气息一个个拔除，现在城内又出现了玩偶，她确信，他就在附近。 刚刚一直没想杀他是因为只要有玩偶在就没法真正杀了他，现在有落知遥截断小丑对玩偶的控制，他就没办法逃离自己的身体。 宣久连接上他们的通讯，向她两人实时播报小丑的位置。 落知遥散出丝线一根根绞断从小丑周围的丝线，沈灼羲盯着小丑的额头，眯起眼睛，正要开枪。 在她枪声响起之前，有人突然说了一句话，“下一枪你会失手。” 砰。 枪响，子弹擦着小丑的脑门射入墙壁。 “怎么会？”负责提供分析给他们的研究员惊讶地喊出声。 沈灼羲的绝对命中从来都不会失手。 除非， 除非是她自己不想命中。 “语言干涉，通过语言对敌人施加意识影响。”许维明从头看了经过。 那个人的话一瞬间干扰了沈灼羲的判断，她自己不相信自己会命中，随便开一枪，没了命中心思。 a级里的顶级异能，如果使用得当可以干扰敌人的攻击意识，不想攻击是浅层的使用方法，更深层次的可以直接扭曲攻击意识，无形中转移敌人的攻击目标，攻击队友也不是不可能。 “曲随还在吗？” 研究员看了眼，“刚离开，被调走支援d1区。” “让他回来。” 语言干涉有一个重要条件，那就是要能提前要提前预判到对方的攻击，曲随的消散能力可以让自己在敌人意识里变为不存在。 如果连敌人的的存在都察觉不到又怎么干涉他的攻击意图。 宣久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对许维明的安排不同意，而是他到现在也没发现那个拥有语言干涉异能的异化者存在。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融入卡根的领域，一寸寸寻找。 许维明见状，让沈灼羲与落知遥暂时放弃了对小丑的攻击。下一刻，宣久如愿发现那个异化者。 “观察、瞄准、狙击这个三个行为是一个攻击的三个部分，你的观察也被视为攻击被那个异化者排除在外了。” 宣久盯着那个异化者，眼神微沉，这种一来一回的互相克制，给他一种实验室袭击的背后也有一个幕后大手能看到全部情况，进而统筹全局的感觉。 而且他能猜到对方的存在，那个人也能猜到他。 思及此，他不再仅关注一处，对面也有人，要认真起来了。 d区异化者与研究员配合得不错，应对袭击行动很利落，他先前有些大意了，只当是看个异能大乱斗。 有了曲随的能力，再加上宣久提示那个异化者的踪迹，他很快在一脸惊惧中失去了生命。 曲随在他身边出现的太突然，他的语言干涉还没用就被抹了脖子。 随着他死亡，小丑也很快步入他的后尘。 临死前还想控制队友的尸体来个金蝉脱壳，也被落知遥无情绞断。 宣久略微放下心，转而关注起了d1区的情况。 一个柔弱的女人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异控局，异控局留守的调查员看着她，目光满是不忍，仿佛是遇见了这个世上最需要呵护照顾的人。 “放大敌人同情心的能力，不强，没什么攻击性。” “有时候越是看起来不强的异能才越是棘手。” 研究员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异控局内再没人怀疑那女人，下一秒监狱的钥匙就要保不住了！ 所以他们才想将曲随调过去，不存在是个好能力，放大同情的能力也找不上他。 “嗯，不是说可以从监狱找支援？”眼见着调查员就要将钥匙交给女人，宣久直接在调查员脑海里命令，“去监狱里放出一个有着反社会人格倾向的人。” 第39章 调查员晕乎乎收回钥匙，打开了一扇监狱们。 从监狱里走出一个气质阴郁的男子，他不明觉厉瞥一眼调查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还没走出大门，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跟在调查员后面。 只一眼，他也不阴郁了，激动地用夸张的语气大喊着，音调抑扬顿挫，“多么脆弱的蝴蝶，我要将你制成标本，这样才能永远留存于世。” 同情，对特定的人来说负面作用更大一点。 女人被杀死后，调查员泛滥的同情心回归正常值，一脸冷漠地将反社会人格再次关进监狱。 “做得不错。”许维明拍了拍宣久的肩膀，对他夸了一句，下一句意有所指，“比某些人要强多了。” 被点名的某些人神色微妙，有时候分析工作也不是那么顺利的。 在d3区，袭击异控局的是一位狂战士，以血养战，受伤越多攻击越疯狂。 负责分析的研究员，直接派来一位攻击能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口的调查员与他对拼，想看看狂战士的血条是否真那么神奇，打到现在还没停下来。 d2区一位拿着怀表的的人信步走在前往异控局的道路上。 据第一位拦截他的异化者说，他的攻击很快，明明隔着很远，可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反应不及，挂了好几道彩。 研究员一听，再看那人闲庭若步的姿态，一看就很强，判断出是能加速他人时间的异能。他不敢大意，大手一挥直接请求宁封支援。 直到宁封将他解决后研究员才反应过来，那人的能力是催眠，拿在手里的怀表也只是用来强制敌人睡眠的道具，根本不是什么加速时间。 宣久听完乐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在领域里寻找宁封的身影。 没找到。 在研究员说的地点处只有一面镜子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 看着像污染物，但是不确定，他对污染物一向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倒是许维明调来监视器画面看见镜子后，心里一紧，不顾年纪，差点没掰断遥控器。 “镜像空间，以现实为基础的空间，只不过空间方位是相反的。” 见其他研究员还在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点兵点将一个个点下去，语言没组织好。 宣久替他解释了，“就比如在镜像空间里，队长一个能力爆种将怪物置换，远离禁区，但在现实空间里，其实是将怪物送进目的地。” “是这样吗？” 宁封之前向他解释过他的能力，他刚好能反应过来。 第31章 双重空间 宁封刚一接近可以催眠的异化者, 那人对他的攻击不闪不避，一味地牵制着他时，他就知道自己被针对了。 无论是那人用怀表伪装加速时间也好, 还是故意表现出强者的姿态也好都是为了引他出现的手段。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 在催眠者打开一个盒子后, 被拖入不知名空间前, 他先把催眠者解决了。 宁封进入的是一片非常诡异的空间，不同于其他制造空间的异能，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空间贴合现实以困住他人，这片空间的主人压根就没想隐藏自己的空间是假的。 他站在一片波涛起伏的海面上, 没用异能却如履平地。 海水湛蓝清透, 可以清晰看见海底沉睡着一座城市, 在海水的折射下有些扭曲变形。海水向上流去汇入深邃的天空，天空中星体的光线如油墨一样黏稠。 幻想空间，以异化者天马行空的想法为基础生成的空间。 他心里刚起一个念头，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猜测, 他周围的空气黏稠如液态水一样向他挤压而来，像是一块果冻，在即将窒息前他将自己置换进了海底城市。 在海底他的呼吸瞬间通畅。 一座普通的城市，只是城市极其寂静, 无人居住，但是所有的设施自动运转。 幻想空间有两种, 一是取材现实，将幻想隐藏在空间内，尽可能地做到滴水不漏，使敌人迷失在空间内。第二种是完全将幻想具现出来，彻底放弃现实的规则、逻辑, 在空间内用出其不意的手段击杀敌人。 这片空间的主人采用的是第二种方法。 宁封在城市内还未站稳，整座城市就像一片脆弱的薄冰，裂出蛛网一样的纹路，最后在一声声哗啦啦的碎冰音中，城市化为了碎片。 好在城市是一块块碎掉的，在他随着城市一起碎掉之前，他闪进了边缘处的一块汽车碎片。 汽车无人自动，带着他撞向一座面包屋，面包屋内气味霉湿。 气味、空气、光线完全无视物理逻辑。 宁封在一片片碎片中腾挪，没有贸然选择攻击幻想空间，既然是幻想，空间的主人完全可以幻想他的空间被打破，给他布个陷阱。 要出去，首先要找到空间的主人。很显然，空间的主人隐藏了自己。整个空间都为他所用，他要藏起来很简单。 但是无视逻辑的幻想空间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那就是空间的主人也要跟他一样遵循现实逻辑。 比如行动起来就会有风。 宁封感受着一缕风的方向，眼神一瞥确定了源头，在玩具店碎片里安静坐着的玩具熊。 置换靠近，手枪抬起。 下一秒，玩具熊倏然消失。 空间主人所在的地方气味会变得正常。 无人自动的面包店传来香甜的蛋糕气息。 他没有再接近面包店，心念一动，面包店被分为两半，一半与其他碎片换位，碎片轰然砸落淹没另一半面包店。 成片的血液从碎片下缓缓流出。 眼前奇异的场景悄然落下，映入眼帘是熟悉的d区。 宣久好奇地凑近打量起他，“队长出来了？”他眼一眨，又说，“新任务，阻止怪物进入禁区，队长要一起吗？” * 许维明紧急吃了个速效救心丸，紧张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他先是肯定了宣久的猜测，又重重叹一口气，“方向虽然相反，但是镜像空间最可怕的在于它是真实的，与现实重合，身处其中的人如果意识不到镜像这个概念是走不出来的。” 真可怕，宣久暗自摇头，他有时连污染物都看不出来，更别提分辨出污染物的空间了。 专门用一个空间类的污染物用在宁封身上，看来实验室确实有备而来。 许维明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不再犹豫，他看了眼d区的整体情况，一部分袭击已经被拦了下来。 “对怪物的分析得如何？”他向另一组研究员问道。 “只知道他有自愈再生的能力。” 没办法，实验室造出来的血肉怪物，没有可供参考的资料。怪物还不让靠近，一靠近就愤怒。又因为怪物还有几分理智，对怪物的处理放在了最后，目前的行动重点都在撤离居民与应对袭击中。 “顾不了这么多了，d区的情况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准备清理血肉怪物。”许维明接过他们的分析报告看一眼，又递给宣久，“你和你的队友一起。” 没有实战数据，用无人机观察再多也只是闭门造车，不如直接攻击看看，但是目前对怪物的能力不清楚，许维明直接选了第一调查队。 不知道宁封那边什么情况，他们必须抢在最坏的结果发生前，将怪物清理掉。 宣久点点头，没什么异议接了下来。 研究院大手笔，直接用直升机将他送进了d2区。怪物行动虽然缓慢，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d2区。 其实他也不清楚他参与对怪物的清理有什么用，研究员的报告上有分析出怪物虽然吸收小怪物的精神力，但是却是用来控制自身的污染，没有精神攻击的趋向，就是一个普通的血肉怪物。 宣久在卡根的领域看到情况如研究员猜测一样，没有精神污染外溢的情况。 玩偶操控异能最好用的还是在精神上控制，用丝线牵制行动也勉勉强强可以，还有卡根的精神领域也可以拿来用，他数了数自己的能做的，放下心来，得出结论是许维明特意给他一个获得s级任务报酬的机会。 直升机将宣久送到就离开了，但是其他异化者的到来显然激怒了怪物，它伸出一只巨手像抓一只小巧的飞鸟，就要捏住直升机。 驾驶员早有所准备，侧翼从怪物的指间溜了出去。不过片刻，直升机去而复返，从空中丢下一个黑色的东西落在怪物的胳膊上，然后飞速滑了出去。 一声巨响在怪物身上响起。 驾驶员气不过，将它炸了一下。 不过怪物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普通的炸弹可能用处不大，很可能还会再度激怒它。 宣久正想着，一颗带着火焰的榴弹拖着尾气袭上怪物的追击，榴弹上覆盖着沈灼羲的异能。 怪物手上的血肉簌簌落下，火焰在它身上燃烧不息。 耳麦里传来许维明沉重声音，“以试探攻击为主，先试出怪物的能力。” 第40章 收到许维明的指示，曲随应了一声，从不远处贴着怪物巨大的影子靠近。 宣久一直拥有卡根的全局视野，怪物落下的血肉还未落地在空中就发生了异变，坠落的血肉蠕动出一个个小怪物模样。 来不及思考，凭借着一瞬间的反应，一根丝线迅速缠上在阴影中的曲随，将他从细碎的血沫中拉了出来。 怪物掉落的血肉可以生长为一个个小怪物，曲随在一片血肉中岂不是要被怪物爬满了全身。 曲随及时反应出是宣久的能力，没有反抗，由他控制着自己远离。 在宣久动作时，许维明也从监视器上发现了数量许多的小怪物，“血肉分化，常见的分化都是本体力量的一部分，远程消耗它。” 收到命令曲随带着宣久闪到沈灼羲身边，拿起榴弹发射器炸上了密密麻麻的小怪物。 是火力覆盖。 宣久见状也拿起一个手榴弹抛了出去，比起用异能丢手榴弹就轻松多了，还不用动脑子。 * “要怎么做？” 宁封从幻想空间出来，拿出通讯器连接上分析中心，通讯器内霎时出现很多道声音，听起来像是各忙各的，他放弃与研究员沟通，转而问起来宣久。 “攻击、阻止都可以，”眼前宣久说着笑了下，“或者队长直接用异能将它换位。” 他伸了个腰，“这样就轻松多了，只不过要麻烦队长了。” 宁封不置可否，问起了其他人，“曲随和沈灼羲呢？” “前面打怪呢。”宣久走在前面向怪物抬抬下巴。 宁封抬手按上宣久的肩膀，宣久的脚步突然一顿，很警惕。 手掌下的肩膀骤然一紧，宁封奇怪看他一眼，带着他换位，站在了d2区的一栋高楼上。 离得还是远，具体情况看不清，他没有贸然靠近，想起宣久对d区的掌控，向他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宣久凝神看着怪物，“嗯，曲随在怪物的影子里攻击，沈灼羲在放火球烧怪物的身体。” 这算什么具体情况，宁封皱眉瞥了一眼身边的宣久，“怪物的能力？” “唔，还没试出来。”宣久坐在天台边缘，对宁封歪歪头，“队长要不是要试试？这个距离刚刚好。” 宁封一点头，“可以。” 一抬手，却是迅速掏出了枪顶在宣久的后脑上，“演得很像，能力不像。” 宁封没多做无畏的试探，问得多，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他在幻想空间里就疑心敌人会假装空间被打破对他设下陷阱。 早就知道敌人会故意针对他，他的能力在游乐园就被小丑完全知道了，他们知道他的空间和时间的能力，针对他设下陷阱必定有所图谋。 眼前的人几句不离让他使用能力，表现还这么奇怪，他不怀疑才怪。 被枪顶着脑袋的人倏然消失。 确定了，时间倒回， 宁封眼也不眨拿出枪扣动扳机。 第32章 血液 他的开枪行为已足够迅速, 但是在衣袖摩挲音响起后那人就竖起了耳朵。 一声枪响，又打空了。 一个警惕心很强的人。 掏枪、上膛、开枪的行为不过一两秒，等时间走过五秒再次回溯应该还可以捕捉到他的踪迹, 但是宁封放弃了用时间回溯, 转而开始打量起这个空间。 非常奇怪。 这个d区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不像是幻想空间这个异能能做到的。幻想空间可以取材现实再增添上能力者的幻想, 但是一些细微末节能力者根本无法做到。 比如细微的风，风吹过带动草木的流动。每个人的行为都是完整的，通讯里研究员的分析过程也具有逻辑性。不远处调查员与实验室袭击的异化者打斗也是难舍难分，甚至还有异能的使用。 构建一个空间已经足够麻烦了, 如果再事事都顾及到, 对能力者精神力消耗是极大的, 他根本没精力再伪装成宣久诱导他对怪物使用异能。 宁封的思维跳了一下，抬眼看着远处巨大的血肉怪物，对它使用异能…… 它是真的。 起码对它换位能达成实验室的目的，让怪物进入禁区。 他抬眼眺望从d2区到c1区的路线, 这部分空间尤其真实。刚刚那个人在这里诱导他使用异能，可是他现在的位置明明在怪物身后，而实验室的目的是让他将怪物送入禁区。 空间真实，但是方向相反。 他暗自啧了一声, 有了猜测，有几个转移出现在了d4区。 当意识到自己身处在镜像空间后, 空间的限制便不复存在，d4区露出简陋的模样，就像建模师不得不完成一项工作，为了省时省力用大量的色素块堆积而出的。 幻想空间。 那人同他一样在镜像空间里，但为了使用自己异能在镜像空间里又搭建出自己的空间。 他有表现出什么老年痴呆的症状么, 让人一骗再骗。 好在那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意识到镜像空间，他可以骗回去。 就像照镜子一样，知道自己在照镜子后，镜像空间悄然褪去，他在一片简陋的d区寻找着幻想空间的主人。 很容易找到，幻想空间只有他们两个活人，那人带着夸张的卡通面具，穿的衣服很奇怪，像是西式风格，立在怪物不远处。 确切地说怪物是的地点，怪物的模样被他幻想成了一只，巨龙？ 他又不着痕迹瞥了一眼那人穿的衣服，确定了，经典勇者打巨龙的幻想。 沈灼羲常玩的游戏，他见过。 宁封落在那人不远处，凝神观察着巨龙。 那人瞥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以为宁封在看镜像空间的血肉怪物。他的空间隐藏在镜像空间下，宁封是看不到他和巨龙的。 在他继续构建勇者与巨龙的幻想，神情专注之时，突然听到有人说，“你不是勇者，巨龙是血肉怪物。” 胡说。 下意识的反驳，等他反应过来时再后悔也晚了。幻想空间以使用者的幻想为基础，使用者在空间里必须坚信自己的幻想以维持空间的存续。 被人戳破幻想，即使他的反应是反驳，他也骗不了自己，不过是为了反驳而反驳。 空间倏然破裂，没有犹豫，宁封第一时间撕裂那人身边的现实空间。 在现实中出现的人，身形不高，依然带着面具，露出一双愤怒的眼睛。 如果那人第一时间离开自己所处的空间，而不是与宁封对拼对空间的控制力时他还可以逃脱。 但是他太生气了，被人耍了一遭，终究是年轻气盛，宁封撕裂他的空间，他迅速反应过来撕裂宁封周围的空间，想要强行逼退他，只想压过宁封一头，失败了。 对周围空间的撕裂是所有空间类异化者都有的能力，他还是托大了，他自问自己的能力不差，只不过遇到的是宁封，最后身首异处。 宁封换位到他的尸体身边，刚要检查一番，眼神一凝。 在那人的手腕内侧有一个编号，s-a-005 在已知的实验室情报里，这个编号代表的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实验室制造出的异化者，s级，a批次，编号005。 而且s-a这个序列的实验体保密等级很高，没有任何情报。 就连序列编号也是根据实验室命名习惯推测出来的，没有人见过这组的实验体。时间久了，论坛里都在推测编号是实验室故意搞出的噱头，毕竟以实验室这种喜欢臭显摆的性格，如果他们有造出s级异化者的能力，早就宣传满天飞了。 没想到今天就让他遇见一位。 杀早了。 宁封蹲下身，就要摘下05脸上的面具，一缕雾气从05身上飘出，逐渐逸散在周围，直到完全覆盖住05，将他整个人都腐蚀。 在察觉到雾气之时宁封就收了手。 在第一次直面雾气，雾气假装灭口小丑后他就查过，一种完全没有记录的能力。 * 找到他了。 宣久在躲避血肉怪物的攻击时突然停了下来。 曲随见状立即来到他身边，消散他的身体，避开了怪物的血肉大手。 被怪物打中不是闹着玩的，在他们三人接连不断的攻击中试探出了怪物第二种能力，血肉增殖。 怪物不仅可以控制自己的血肉，就连他们受伤暴露出的伤口也会被怪物控制，发生异变。 许维明分析是怪物的污染特性，怪物身边污染浓度极高，如果受伤，伤口暴露在污染中会发生异变。 运气不太好，这个能力是曲随试出来的。 他是近战，打斗时不可避免地与怪物接触，被怪物体内突然伸出的骨刺划了一道血口，伤口发生异变，生长出肉芽，眼看着就要长出小怪物，他心一横，剜掉了血口，暂时离开了污染区域。 等被有用疗愈异能的调查员治疗好伤口，再回来就看到宣久卡壳了一样，突然一动不动，曲随额角一跳，闪过去紧急捞了他一把。 第41章 宣久倒不是为了追踪敌人而不顾眼前危险的人，在发现雾气的同时也看到了曲随。他略微放下心来，专心压制雾里的精神力。 自从猜到实验室的袭击中有个人在安排一切，他就在卡根领域里留意其他人的精神力使用痕迹，一直没找到。 直到一缕雾气从一具身体里出现。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异能，但现在看来，雾气主人对袭击的安排离不开他埋在袭击者体内的雾气。 “卡根。” 宣久凝神看了一眼，雾气是散的，但是雾气里的精神力是可视的。在精神力随着雾气逸散前，宣久喊了一声卡根。 不用多言，卡根将雾气精神力吸收了。 说是吸收，其实只是借用卡根吸收精神力的特性将雾里的精神力截留下。 总算有一丝收获。 宣久轻笑一下，对曲随说道，“可以出现了，队长好像也出来了？” 他们对沈灼羲打了个暂停攻击的手势后，来到了宁封身边。 宁封还是一副盯着地面残骸若有所思的模样，见到他们，从头到尾打量他们一眼。 好像在判断他们是否是真人？ 宣久凑过去，眨眨眼，“新任务，清理掉怪物，队长要一起来吗？”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05学宣久也是这个话术。 宁封细细看他一眼，确定了是真人，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可避免地想到05，在他想要摘下05的面具时，05体内雾气不顾暴露自己也要毁尸灭迹，究竟是什么不能被他看到？ 宣久得到宁封的应声，转过身就要往前走，感知到宁封的视线仍停留在他后脑勺上，想到刚刚宁封对他俩毫不掩饰的打量判断，是在空间里遇到假的他们了？ 想到这，他回头，对上宁封沉思的视线，压下眼睑，阴侧侧弯起嘴角，语气顽戾乖张，“又被你发现了？” 宁封眉心狠狠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副天塌了怀疑全世界的模样。 就连曲随也对他突然的转变感到极其震惊，疾步远离了他。 但没想到宣久随即噗嗤一笑，“开个玩笑。” “……” “队长回神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是镜像空间。” “嗯，知道了。”被宣久提醒后宁封将05的事抛在脑后，马上进入状态，“现在什么情况？” 宣久随即将怪物的能力给宁封说了。 普通武器攻击它会炸掉怪物身上的血肉，血肉会掉落小怪物。按理说杀掉小怪物，可以消耗掉怪物本体的力量，可是直到现在怪物也没什么被消耗的迹象。 曲随试着贴近攻击怪物的弱点，心脏、大脑、脊柱，争取一击必杀，可是怪物又化作一滩烂泥一样的血肉组织，完全看不出部位，等人无从下手之际，再从组织中生长出锋利的骨刺，划出伤口。 所幸在战斗中发现沈灼羲的火焰可以烧掉怪物的血肉，蒸发血液。但是还未知怪物的全部能力，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用她的能力。 “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知道怪物是否有最终能力，但是不攻击它又不知道它的能力，攻击了，万一它最终能力一爆发他们控制不了就坏事了。” 曲随一摊手，对眼前的情况也无可奈何。 他们与沈灼羲汇合，在一栋高楼里眺望怪物。 没有人再攻击它，它从一滩黏稠的淤泥重新生长出巨大的人形，继续向禁区走去。 “起码它目的很明确。”沈灼羲用一颗榴弹炸毁了怪物前进路上的一栋办公楼，楼体轰然倒塌，大块的钢筋水泥阻挡在怪物的目的地前。 怪物对障碍物视而不见，径直撞向楼体，推着沉重的障碍物艰难向前。 “嗯，还有点笨。”曲随一脸赞同地点评。 “这个怪物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禁区而存在的，这个目的也符合怪物的内心期望，还有他吸收的污染力量也是来自跟它有着同样期望的怪物。” 许维明在通讯里向他们详细解释了怪物的来源。 宣久听着他们的讨论缓慢思考着，“既然它的一切都是为了进入禁区这个目的存在，那么他的最终能力是否也跟这个目的有关？” 许维明肯定了他的猜测，对他赞许道，“你说得不错，正是因为这个可能的存在我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说来说去其实都在于不知道它的手段。 宣久凝神盯着怪物行动的身躯，即使变为人形了，怪物依旧是血肉淋漓的，时不时从身上滴下血滴，泅湿地面。 他从d4区一路走过来，再加上先前的打斗，它所经过之处皆是血色斑斑，更严重的血水像雨水一样冲刷着地面，汇入泥土与下水道。但与雨水不同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是血液的腥臭，湿哒哒黏在皮肤上。 血肉是怪物的污染一部分，血液也是，它可以将自己分化在血肉中，那一个个小怪物就是这么出现的。 【已经要接近答案了，你是否在找灵光一闪？那看看地下吧。】 一直被忽略的地下。 宣久可以看到地下，他看过，在关注d区居民撤离时看过一两眼，后来撤离结束，他便没有再关注。 谁没事会观察地下，而且系统说的还是真正的地下。 在钢筋与泥土中，黑红色的血液像蚂蚁一样奔走在细小的缝隙中，从怪物的来时路，血液编织成一幅巨大的地下蛛网，红色的蛛丝一直延伸到怪物前方。 血液与怪物的行动轨迹一致，但比怪物爬得更远。 目的不用说，是禁区。 谁说怪物笨的，它可太会装了。 “怪物的血液渗透入地面，血液在地下向禁区爬去。”宣久迅速在频道内报告了自己的看到的，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杀死怪物可以使血液失活吗？” 第33章 收工 气氛本就焦灼的分析中心因为宣久的两句话平底生波澜。 原本他们见怪物像朝圣者一味地向禁区走去, 算了算距离，时间还充裕，就将对怪物的清理放在了最后。 没想到看着挺老实一怪物竟然有那么多歪心思。 许维明抬手打断了研究员杂乱的惊呼声, 向宣久问道, “血线流到哪里了？” “在d1区了。” d1区, 距离c1区不远了。 研究员又手忙脚乱地分析宣久提出的方法是否可行, 这件事是他们判断失误在先，还有就是如果真被怪物走进禁区这个后果才是最不可想象的。 “不要急。”许维明犹如一根定海神针，“你们找其他可行的方法。” 随后他开始回答宣久的问题，“大概率是不行的, 怪物的分化能力来源于它的吸收, 它吸收了其他人的精神污染, 自然也能做到再将它们分化出去。”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什么，音调都有些拔高，“你能看到那些血液是否有精神力残留吗？” 有精神力残留就有可能被宣久压制。 宣久显然也清楚许维明在想什么，他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留意过, “没有，那些血液看起来更像是依靠本能在爬行。” “无论怎么样，还是先清理掉怪物吧。” 先阻止怪物滴下源源不断的血液，其他的再想办法。 他们明白许维明的言外之意各自行动了起来。 知道怪物所有能力后清理起来就很轻松了。 宣久甚至都没怎么出力。 他们站在不同的高楼, 由宁封和沈灼羲承担对怪物的攻击任务，宣久时不时用丝线牵制一下怪物的攻击, 以防它砸到队友。 曲随在他身边百无聊赖，他比宣久还要闲，怪物控制血肉的能力实在不适合他这个近战攻击。 宁封置换出一栋楼在怪物头顶，手一松，楼体砸下, 怪物再次化作一滩肉泥，咕噜蠕动着从一片废墟下爬出。 刚露个头，迎接它的是沈灼羲放出一团火球，炙烤着怪物的血肉，噼里啪啦发出一阵焦糊声。 怪物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但是只要攻击密度比它的自愈速度快就很好处理。 肉泥一样的怪物宣久的丝线也牵制不了，他见情况差不多，跟曲随打了个招呼让他盯着怪物的动向、保护队友后，他开始凝神听着通讯里的研究员分析。 “让宁封撕裂空间？” 不等宁封回答他们又自言自语反驳，“不行，撕裂是暂时的，空间会自动愈合。” “嗯……让沈灼羲沿着血线烧一下？” “或许可行？无视物理的可燃点的火焰再加上绝对命中或许可以沿着血线全部烧掉。” 沈灼羲耳尖一动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在攻击怪物时抽空丢了一个火球在地面一团血迹上，控制着循着血线向下烧去。 “宣久什么情况？”许维明见沈灼羲已经行动了，他们无法看见地面的情况，向宣久问道。 “血线自己断了，火焰在断点停止追捕，已经熄灭了。” 第42章 从火焰点燃血液开始，绝对命中已经判定成功，不会再追着断裂的血线烧上去。 “要不宣久你试试用丝线控制？”研究员将难题抛给宣久，宣久带给他们的惊喜够多了，万一再来一个呢。 “嗯？”宣久惊讶一声，诧异于研究员的异能知识，“血液没有精神力，还是液体，控制不了的。” 研究员仰天长叹一声，“难道真的要用笨办法掘地三尺？” “虽然笨但也不是不可行。” 宣久在精神领域里一眨不眨盯着血线的行动轨迹，轻声打断他们，“既然血线遇到危险会逃跑，如果它慌不择路逃跑然后汇入地下暗河，又该怎么处理？” 这不是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一时间鸦雀无声。 “……封锁吧，像禁区一样，将血液经过的地方上上下下隔离出来。”沉寂许久，一个研究员心一横，摆烂似地说着。 c1区的污染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如果被怪物进入，再引发污染暴动，不止是d区，就连c区其他地方也会受到污染威胁。 如有必要，建立隔离区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 幸好，污染发现得早，对居民的撤离也比较迅速，不会再遭遇c1那样死伤惨重的情况。 宣久抬眼向怪物望去，被沈灼羲的火焰点燃一部分身体，自断身体，放弃了暴露在外的身躯，将自己缩在废墟之下。 宁封将沾零碎血肉的废墟建筑物置换出去，怪物又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它还未逃跑，沈灼羲的火焰又再次缠上它。它的身形太大了，速度也是迟缓的，面对两位能力极其暴力的s级异化者他连还手都是那么无力。更别提还有一位异化者时时接应队友躲避攻击。 “队长，禁区是怎么回事？” 宁封垂眸，宣久曲腿坐在天台边，一只手拉拉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正捏着耳麦的麦克风。 他内心叹口气，跟着宣久一起将录音功能关了，“新历五十年，在建城庆典上一位值勤的s级的异化者失控，污染了c1区。” 宁封知道的也不多，他那时也是个小孩子，还在中央城接受异能训练。 但是来到明光后，一些不能被大众知道的真相他还是有权力查看的。 宣久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示意他还想知道更多消息。 宁封沉默一会儿，“如你所料，那位异化者的失控确实另有隐情。” “一个名为复乐园的组织将诱发的失控。” 在事后调查中发现那位异化者与复乐园也有脱不开的关系，明光城自觉不好向居民交代，隐瞒了复乐园的信息。 不是他想知道的隐情，“与实验室有关吗？” 宁封敏锐察觉到这才是宣久突然问他禁区的原因，他皱眉思索片刻，“诱发失控的手段来自实验室的研究，在后来的情报中有披露实验室与复乐园关系密切。” 究竟是复乐园针对那位异化者，还是实验室要想制造出污染谁也不知道。 宣久笑笑，“这就够了。” “你要做什么？” 宣久拍拍手站起来，“找找我老板，告诉他真相。” 许维明说怪物还有几分理智，所以对其他人的攻击性不强，只知道向着禁区走去。 在他与怪物第一次交手时，毁了他的追随者后，那个怪物与他隔着卡根对视了一眼，那个怪物放弃了发泄愤怒。 他还是愿意相信那几分理智与他老板高富有关的。 毕竟在他与高富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用真言缔约问过高富为什么要帮他，他说原因是看宣久可怜。虽然他那时被剪掉了实验室记忆，但是真言缔约只允许说真话，他那句话也是真的。 大发公司也确实收留了那么多无工作的年轻人。 好好坏坏，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猜到他老板与实验室有关联，他其实一直不大乐意去分析高富，但是血线这个问题又不得不解决。 宣久垂眼向下看一眼怪物，沈灼羲的火焰缠上他就会一直烧，为了摆脱火焰它庞大的身躯已经快要被自己舍弃完了，只剩人形一样大小的淤泥，周围全是焦黑的残骸。 叹口气，他又扯了扯宁封的衣袖，对下面的怪物抬抬下巴，示意他要下去。 宣久正要蹲在怪物身边，宁封见状拉了他一把。 怪物虽然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但是它的能力还在。 宣久回头笑笑，“没事。” 他凝神在怪物周身搜寻着，怪物的精神力由许多受污染的人精神力拼凑而来，零散散的飘在它周围。 见他走过来，一片无序晃动的精神力略微向他的方向探了探。 宣久散出一根丝线控制那片精神力，将他塞进了一滩淤泥体内，蹲在怪物身边，努力分辨出怪物的头，再循着感觉盯着他的眼睛， “老板，你不想要你的一万块钱了吗？” 他的所有欠款中只有高富的一万预支工资没有还了。 血红色的淤泥蠕动出人形的模样，身形也是正常人类大小。 头找反了，宣久正对着一双脚说话，他默了默，换了个方向。 怪物头的方向，它咳了咳，咳出一滩血，吐出的话也是撕扯着嗓子一般含混不清的，“你都知道了。” 知道他是受了实验室那人指示找上宣久为他提供工作，知道他也是要杀害他的帮凶。 “嗯，这是两码事。”他是帮凶又不代表着宣久没欠他钱。 “你自己，学费。”他躺在地面，看着已经漆黑的天空，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已经走不进c1区了，他太虚弱了，虚弱到吐出的话也是零星几个字的。 宣久站起来，扯扯嘴角，“学费已经差不多了，托你的福，这次任务结束不止是学费，以后的生活费也高枕无忧了。” “所以，为了这次任务能够圆满结束，你能收回流入地下的血液吗？” 研究员觉得棘手的问题不代表怪物无法收回。 躺在地上的人不说话。 宣久叹口气，“我知道你只是想回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被利用了呢？” 地上的人不为所动，早在与实验室交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工具，但是无所谓，只要能获得回去的力量。 宣久皱了皱眉，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才不够那么冰冷，还没想好，就听见身后有人说， “即使是造成你家人死亡的幕后真凶与帮助你的人都是实验室，你也不在乎？” 从他俩的对话中宁封已经猜出宣久要做什么了，见他神色中的迟疑，直接替他说了。 系统围观了全程连忙摇头，【缺乏人文关怀，疑似违背日内瓦公约。】 就算怪物死了也得强撑着一口气，爬去中央大法院告宁封一个缺乏人道主义关怀吧。 如系统所料，怪物在反应过来宁封说了什么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从地面上撑起来，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宁封。 “c1区污染爆发，普通人对异化者的抗议达到了顶峰，在事后的调查中爆发污染的异化者也不是那么无辜，其背后与两个组织有关，复乐园，另一个是实验室。” “为了不使矛盾扩大，在调查公告中隐瞒了这一项。” 宁封叙述语气足够平淡，说话间他拉了一下宣久的胳膊，他离怪物太近了，怪物目前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 宣久用丝线控制了一下高富的精神，“要不你抬眼看看周围，知道你讨厌那些拥有污染力量的异化者，可是你现在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 高富的情绪明显稳定下来，下意识按照宣久的话看了眼满目疮痍、断壁残垣的四周。 “这样吧，那一万就当你私人雇佣我的报酬，有机会我替你去c1区看看？” 反正落知遥说他以后会进入荒野中心禁区，如果他能拥有足以进入最危险的禁区的力量，探个c1区岂不手到擒来。 宣久抬眼，向远处的c1区方向望了望。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现在不行，等级不够。 高富沉默着，许久，动动手指从地下抽回了血液。 他讨厌异化者，但是他不讨厌宣久，好歹当过他一个星期的老板，他相信宣久。 嘴遁成功。 但是宣久没有大意，在卡根领域里凝神观察着那些已经被杀死的实验室异化者。 他轻笑一声，果然，从那些已经死去的异化者体内飘出雾气。 宣久暂时没有动作，等它们都向高富袭来，汇聚在他身边时，磅礴的精神力倾泻而下，雾气消散，雾中精神力被死死压制不能动弹。 他弯弯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真弱。” 雾中精神力听到霎时暴起，汇聚在一起，转换目标一同向宣久袭来，被宣久丝线刺入，团巴团巴丢给了卡根。 真容易上当，宣久摇摇头，轻轻笑了下。 雾中精神力解决，高富也将所有血液抽出，宣久指了指还未逸散完的雾气，“最后一个问题，实验室中与你合作的是它吗？” 第43章 高富躺在地上，被攻击，再得知自己被实验室欺骗，这两件事耗干了他所有精气神。听到宣久的话，他还是强撑着转头，看一眼雾气，又看一眼宣久的身形，突然回光返照般瞪大了双眼，“你，你，是你，不对，你和他……” 宣久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明明问的是实验室，怎么指向他了。歪着头，等着他继续组织语言。 “……一样。” 时间倒回。 “最后一个问题，实验室中与你合作的是它吗？” 高富还未回答，宁封抬起手枪，特制子弹点中了怪物的眉心。 通讯频道内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惊讶于宁封的突然灭口。 “这，他这是？”这种情况，知道宁封异能的都知道他用了时间回溯，听到了答案，然后倒回时间，阻止了高富的回答。 究竟是什么回答让宁封如此行事？ 曲随和沈灼羲看了看宁封，又收回视线。 “收工。”沈灼羲背上了自己的狙击枪，并未发出质疑，有时候研究员的分析都不可信，但他们会相信队友。 曲随转了转匕首，收入刀鞘，“老大你这样……” “调查报告可以借我抄抄吗？毕竟统一口径，咳，不是不想自己写。” “也让我抄抄。”沈灼羲经他提醒也突然想到这件事。 宣久歪歪头，调查报告，那是什么东西？ 竟然还要写这东西。 第34章 软柿子 哎, 这一届异化者不好带。 许维明叹口气，对通讯内调查员决定对调查报告互通有无的商讨充耳不闻，拍了拍其中一个研究员的肩膀, 让他解除了通讯。 “事情结束了, 准备报告吧。” 他们的工作已经结束, 后续是事务局、治安局还有城防军的主场。 但凡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算是完了, 比如准备三份调查报告，对上宣久懵然不知的视线，是四份调查报告。 “哪那么多事，收工。”宁封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宣久抬眼扫视四周, 以他们为中心四周被破坏得极其严重, 夜晚明亮的灯光销声匿迹, 只有惨白的月光冰冷地洒下，街道碎石瓦砾在月光下像是一地碎瓷，一阵浩荡的风吹来，带来腥甜的血腥味, 混杂着刺鼻的硝烟与尘土气息。 在他们行动之前就收到任务指示，不计后果地清理掉血肉怪物。现在看来这个不计后果的代价着实有些大，d2区受损尤为严重。 宣久对眼前的景象摇摇头，提步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宁封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了宣久一段。 他这时才有时间仔细思考高富话里的意思。 宣久与雾中人一致，而雾中人是实验室袭击明光的幕后主使, 宣久或多或少与实验室有关系。时间回溯前，刚将高富的话中内容捋出来，就听到通讯里研究员压低的惊呼声。 惊呼声也刺激了宁封脑海绷紧的思绪，心头一跳，下意识就回溯了时间, 但是时间也没来得及，宣久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秉承着异能用都用了，总不能白用的心理，开枪阻止了高富的回答。 一切的行为只在几秒间，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行为目的。 回过头来一看，他自己也觉得诡异。 宁封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无疑会怀疑宣久，但是宣久几个任务下来又尽职尽责，就因为怪物的一句话，无端地调查怀疑实在会寒人心。又比如宣久与实验室的关系算是他隐私，个人隐私被宣之于众确实不算什么好事。 宣久的的脚步跟上他，与他并肩走在一起，前面是曲随和沈灼羲，任务尘埃落定，唯余一片寂静，行走的沙沙音踩踏着醇厚的月光格外清晰。 宁封侧首瞥他一眼，有些讶异于他的安静，宣久一向是有问题就绝不憋在心里的人，“你不想知道高富说了什么？” 宣久侧眸跟他对视一眼，又轻笑一声低下头，颇有兴致地一步一步精准踩上斑驳的树影，“如果是什么可以隐瞒的事的话，那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说着，他又抬起头浅笑了一下，“嗯，一直要求队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怪不好意思的。” 轻缓的嗓音在静谧的夜色缓缓流淌，落在宁封的耳中像是一把羽毛轻轻扫过，他不受控地捻了捻手指。 他的思绪没忍住暂时跳了了一下，宣久无意一句话轻易打破了他刚找好的自欺欺人的借口，拿隐私做借口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自嘲笑了一下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其实他就是担心宣久，他会尽可能地照顾宣久，如果宣久问他他知道的任何事，他也不会怀疑宣久的动机。 他将宣久置在与曲随、沈灼羲同等的队友位置上，试想一下对那两人做不到同等地步。 是因为宣久作为诱饵加入异控局，他才会一直将宣久视为需要被照顾、保护的人？ 但是宣久刚刚的意思是不想对宁封要求太多，一种温和的距离感，他或许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对宁封的依赖，过多的要求。 比如关于禁区的隐秘，他其实完全可以在向许维明解释前因后果后，得到许维明的答案。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像是一点小任性，因为知道宁封会回答他，所以就直接省略了解释步骤。 宣久走在前面，摇了摇头，内心浅浅反思了一下自己。 学费赚够了，可以离开异控局了，同事，关系太近不好，难道等离开的时候非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才算好么。 宁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温柔的距离，他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宣久。” 宣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他。 街道上又一阵风穿过，衣袖在风中翻飞几下，宁封注意到那双眼睛眨了眨，天色很暗，湛绿的眼瞳在夜色里并不清晰，但是宁封知道他的眼里倒映着的是他的影子。 宁封快步走向前，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俯身探过去，看清了，那双绿色的眼睛正笑盈盈地弯起。 他也极浅地笑了下，说道，“即使是雾中人与你有关，你也不问吗？” 宣久不问，但是他想让他问。 他拉开了与宣久的距离，墨色的眼眸没有放弃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宣久的眼瞳明显放大了一瞬，对他的话不可避免地感到诧异，随即他反应过来什么，轻轻笑了下，“又承蒙队长照顾，替我隐瞒了这件事。” 说着他转过身，示意宁封继续向前走，“确实没想到，如果这个关系是队长都觉得需要隐瞒的存在，那我还是不急着知道了。” 真相必定丑陋。 顿了顿他又补充，“嗯，为了胜利的好心情。” 而且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宁封深深看他一眼，由他去了。 雾中人的精神力他都打包丢给了卡根，他下意识寻找着卡根的身影，还在d4区。 宣久伸出胳膊长长伸了个腰，手却没收回去，枕在后脑勺，轻松惬意地走着，头一偏向宁封提议，“队长，回d4区吧，卡根还在那儿，而且快要逃跑了。” 卡根吸收了雾中人的精神力，是宣久想要的线索，给它十个胆子也不敢带着这东西逃跑。 他只是伤春悲秋地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无奈，等待着宣久再将它捆回去。 卡根只是宣久要回d4区的一个借口。 d4区异控局不再像上午那般人来人往，大厅里瘫坐的只有刚经历过打斗的调查员，调查员们长吁短叹地感叹着任务总算结束了。 宣久提着卡根站在二楼，宁封去安排后续的任务事项，曲随和沈灼羲也坐在大厅休息。 “打个商量，能别捆着我了吗？”卡根被宣久的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吊在半空，无力地喊着，“我想回研究所。” “他们的任务结束了，我们的任务还没结束啊。”宣久将卡根提到眼前跟他商量。 呵，呵呵。宣久都能它一只怪物论起我们了，他想做的事绝不简单，卡根一动不动地装死。 宣久看着它不说话。 …… “办事前能不能好好地让我呆着，比如别捆我了，我可以趴在你肩膀上的。”卡根拗不过，又重复了第一个要求。 “不要，你太丑了。” 那你倒是给我找一个好看的身体啊。 卡根很无语很想死掉，比如寄生在小猫身上，呵，如果它的身体是小猫，天生喜欢毛绒绒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压榨它干这么多活！ 它明明也是禁区一霸，怎么混成了这样子。 卡根不懂，它只知道宣久将它系在扶手处不管它了，转而撕起了自己的书。 【补药啊，痛痛痛，我好痛。】 系统对宣久撕书的行为表示强烈反对。 “你会痛？” 【幻肢痛也是痛啊。】 “……” 宣久不理系统了，他从书里抽下一页纸，将纸张撕成小碎纸，用丝线控制碎纸向异控局大厅飞去，一个个触碰在大厅里休息的调查员。 第44章 【已收录b级异能：血流不止。】 【异能描述：你的攻击造成的伤口无法愈合。】 【使用时间：十天。】 【能力评价：战斗！爽！】 …… 【已收录a级异能：枯木逢春。】 【已收录s级异能：不熄之焰。】 【已收录……】 后面收录的异能太多，宣久没看，他只是在曲随与沈灼羲身上多试了几次，成功复制到他们所有异能。 做完这些他又用一张纸折了一只纸鹤，飞去找了宁封，宁封不像那些在休息的调查员，可以用小纸片隐秘地复制异能，但是他的异能又不得不用。宣久一想，索性就不伪装了，光明正大地控制纸鹤落在宁封身上。 宁封瞥一眼在他肩头的纸鹤，拿下来捏在手里，“有事？” 纸鹤不答，一味地在他手上起起落落。 见宣久没事，宁封也懒得管纸鹤，继续吩咐支援小队的工作。 有两个异能的就是难刷，复制起来还会重复，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成功做完异能的准备工作。 剩下的就是确定位置了。 d4区异控局收容室，b-013，那两只可以追踪气息的乌鸦所在。之前来过收容室，他凭感觉记下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回d4区的原因，有雾中人的精神力，就可以让乌鸦去追查他的下落了。 他原本没有进入收容室的权限的，但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收容室看守的调查员都在休息，只有一些电子锁，用阴影穿梭简单地就过去了。 他循着编号找到b-013，一路上收容物见到他来缩在自己的小屋角落里。 他也能猜到一些对精神力感知极其敏锐的收容物是会害怕他的，就像卡根一样，但是无所谓，他又不在乎。 而且怕才更好让那两只乌鸦办事。 卡根将雾中人的精神力吐出来，无机质的复眼满是对两只乌鸦的同情。 “福金和雾尼？” 两只乌鸦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并不想回答。 宣久也不是要它们回答，只是通知一下它们。 他一手扼住一只乌鸦，来到了异控局楼顶天台，手一松，将它俩放下。 宣久看着在空中扑腾的两只乌鸦，幽幽一笑，“先前你们两个的工作实在不能让人称之为满意。” 追个小丑还能让他跑了又跑，可见这两只对工作到底有多不用心。 宣久抬眼看向远处的城外笑意收敛，“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们再让这个人跑了……” 没等他说完，两只乌鸦嘎嘎大叫着，扑腾抖落身上所有的羽毛，墨色的鸦羽又化为一只只小乌鸦，争先恐后地撕扯起雾中人的精神力，叼着精神力一个个飞向不同的方向。 第一次听说这两只乌鸦还有这种能力，果然，怪物和人一样，还是要逼一把才能爆发出所有的潜力。 宣久从结束d区的清理任务到现在还没休息，主要现实由不得他休息。 实验室的实验不管是否成功都已经结束，结束就要离开，所以他必须要在雾中人离开前找到他的踪迹，然后追上他。 他是什么软柿子么，想起了就安排个死亡给他，杀不了了就灰溜溜逃走，难道那人以为他不会反击的？ 有仇不能隔夜报，容易夜长梦多。 远处天边与荒野平原的交汇处，升起了一缕灿金色的晨光，刺眼夺目，像是要把万顷平原都给点燃了。逆光处有一只乌鸦啼叫着飞回来。 “松原小镇。” 宣久弯起嘴角，迎着晨光舒展着身躯，总算可以把悬在头顶的剑拔掉了。 心念一动，消失在了天台上。 第35章 基因 李涛, 实验室在明光的实验你们怎么看？> 楼主：想必各位放在明光城的情报员都传来消息了，如何评价实验室的实验以及明光的这一波的应对？ 1l：“选d钝角。” 2l：“表达了楼主的思乡之情。” …… 5l：“楼上的几个回家吧，又是不读题就抢楼的人, 你们比较适合做一头猪。” 6l：“谢邀, 人在中央城, 刚下飞机, 情报还没看。” 7l：“@情报大使谛听，细说。” 谛听从不锐评版10l：“不可说不可说。” 11l：“？” 12l：“谛听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这有什么不可说，实验室利用污染制造了一只怪物, 明光城打败了怪物, 就酱。” 13l：“就这？” 14l：“我上我也行。” 18l：“楼上几个上去一个滑铲, 撑得怪物嗷嗷叫，到时候我坐小孩那桌。” 19l：“人在现场，认真评价，实验室对精神力的运用更上一层楼, 明光城异化者深不可测。” 20l：“说到深不可测，有没有其他情报员一起说一下，怎么有一种一直被盯着的感觉？” 21l：“+1，无论跑到哪儿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视线, 像是只被允许观察记录，完全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22l：“这么神奇？” 23l：“倒像是精神力覆盖, 在现场小小干扰了一下明光行动，被狠狠警告了，确定了是精神力威胁。” 24l：“怎么做到的，用的什么邪修方法？” 25l：“不管是不是邪修，可以堪比一个小型城市的大区就这样用精神力覆盖了？对这位又刷新了新的看法。” 30l：“得了得了, 都知道你们明光出了一个好苗子。” 31l：“@谛听，给点资料。” 32l：“其实我也可以，精神力从村东头覆盖到村西头，怎么不算深不可测。” 33l：“可以+1。” 谛听不敢给，看着通讯器上一连串的@消息，手动点了忽略，又点进帖子，滑到最后看见草履虫自信发言，没反驳什么。 在他们整齐的踩一捧自己中，想到宣久在查拥有造梦异能的异化者，眼睛滴溜一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了庄周。 果不其然新回复的几楼都在跟风点起了庄周。 还没乐几下被他拱火的其中一人就突然出现在他们车前。 他们三人自觉已经将功赎罪，实验室对明光的实验也已经结束，他们收拾了小店，开个车离开了明光，准备去下一个城市收集情报。 “啊！”见到宣久，谛听做贼心虚地喊了一声，迅速收了通讯器。 向舟见宣久又拿出一种异能，太阳穴狠狠一跳，还好没有不服输强行交易他的异能，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交易的。 宣久瞥一眼谛听，没管他，只是对着落知遥说，“你们等下再走，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等我回来我要有关造梦者的所有情报。” 落知遥的眼睛已经好了大半，隔着眼纱细细看一眼他的身影，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宣久的身形眼熟。 她笑着摇了摇头，即使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将宣久与实验室联系起来，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那便如小调查员所愿。” “只是实验室强者如云，小调查员还是万望小心为好。” 宣久点点头，没有废话消失在他们面前。 “姐，我们要不要跟上去。”谛听暗戳戳提议，“打探实验室虚实的好机会！” “被发现了就说我们是来帮忙的。” 开车的向舟调转方向盘原路返回明光城，冷冷反问他，“怎么跟？” “少上点网，本来就不聪明，再给看傻了。”落知遥看一眼谛听亮着的通讯器。 论坛界面，已经从对宣久的讨论延伸到实验室的目的。 谛听刷着刷着他也起了好奇心，将通讯器举在落知遥眼前，“姐，实验室为什么那么执着研究精神力啊？” “还能为了什么……”荒野平原上群鸦排列，一辆越野车跟随着乌鸦返回城市，落知遥的未尽的话语隐在乌鸦的沙哑的叫声中， “不就是为了控制那颗降落的星星。” 群鸦的另一头，宣久轻巧地落在小镇外的松林中。 夏季松林郁郁葱葱，浓稠的晨雾裹挟着松脂香充斥在林间，宣久盘腿坐在枝桠间，消散了身体。 没有在小镇突袭雾中人，是因为打起来的损失他承担不起，刚赚完钱再赔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在等待雾中人经过的时间里，他默默数了数自己可用的异能。 运气不错，异控局大厅里有一位拥有治疗类异能的调查员，等下受伤了还能边打边治疗自己。 还有他三位队友的六个异能，以及一些千奇百怪的小异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实验室隐藏在荒野中猖獗了那么年，一些大城市都拿他们无可奈何，第一次截杀实验室的人，他从不轻敌。 在听到几辆越野车驰进林中的轰鸣声中，宣久现出身形，将一件污染物缓缓抛下，林中空间被无形封锁。 可以将一片空间独立出来的陨石碎片，先前小丑派杀手埋伏他时用过，一直没有交给意控局，这时候用给雾中人刚好还回去。 第45章 蜷缩在针叶间的卡根悄然在林中空间构建自己的领域。 在宣久身影出现时，卡根的污染领域建后，那几辆越野车谨慎地停了下来。 从林间俯视下去，越野车窗上已经架起了重机枪，冰冷又无声地指着他。 宣久无声一笑，在卡根的领域内渊深的精神力轻轻压下。 控制重机枪的人面色惨白地倒在车窗上，枪支哗啦啦砸落。 在宣久精神力的威压下一人面不改色走下了车，他的周身雾气逸散对抗着宣久的精神力，雾气内又从车内陆续走出几人，看着像异化者。 人倒是挺多。 宣久在树枝间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点了点，除了为首的那个人看不透，其他人也不是不能轻松对付。 雾中人的身影并不真切，宣久只看到他似乎是抬了头，凭着感觉对上他的眼睛，轻声一笑，“你的污染物，独立空间，无法进入但可以从里面走出去，你，不会想逃跑吧？” 在仅有的一次交手中他推测雾中人是有些自负的，无法忍受自己被嘲讽，为了防止他逃跑，宣久只能激一激他了。 “呵。”一声冷嗤，“正合我意。”雾中人说完他周身雾气陡然翻涌。 宣久没动，他一言难尽地看着雾中人，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因为他的雾气却是骤然袭覆上他的同伴，无声息杀死了他的所有异化者队友。 “我知道你的能力。”雾中人周身的雾气渐渐飘散与林间晨雾结合，对抗着宣久的精神力。 “小丑当时派杀手袭击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测出你的能力。” “可以在夜晚隐身、闪现的能力，是明光异控局调查员的能力吧？” “还有小丑与你接触后，你又拥有了玩偶操控这个异能。” 说着他的身形渐渐明晰，露出与宣久一模一样的容貌，琥珀色的瞳孔直直地与宣久对上，“可以使用他人异能的能力？” 宣久对他的容貌倒没怎么感到震惊，毕竟是实验室的人要杀他，所以在他身上出现一些禁忌实验也不是不能预想到，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还是另一个事实更加震惊了他的三观，为了不让自己的队友成为敌人的异能包，所以就把自己的队友团灭了？ 这么狠一人，简直狼灭。 宣久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些尸体上，01又轻嘲一声，“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得有些天真了，s-a-009。” 反正那些人也走不出去，死在谁手里不都是一样。 宣久收回视线，细细打量起01，容貌一样，身形相同，就是姿态神情不一，这么像，又是从实验室出来的，同胞兄弟是不可能了，更像是基因改造。 他在树间微微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加轻松惬意的姿势，眼神向下一扫，掠过他的手腕，“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只会喊编号，你该不会没有名字吧，s-a-001。” 话音刚落，宣久的身形在林间迅速消散，回应他的是01骤然阴沉的脸色，飘散在周围的雾气急速向宣久收缩。 雾气收了个空，又飘散开。 宣久身形凝聚，阴影穿梭无声发动，悄然出现在01的影子里，匕首抽出，映着林间晨光刺入01的身体，空了。 01在他面前化为雾气消失了。 宣久在领域内仔细搜寻，身体可以消失，但是精神力不会。微眯了眯眼，他发现01好像无处不在，01的精神力随着雾气飘散在空中。 他的话语从四周传来，恶狠狠地，带着一股恼羞成怒的疯狂，“你才是s-a-001，是你抢了我的名字。” “05死了，就剩我们两个，我还未去杀你，你反倒先来找我。” “那也好，今天这里只有走出的那个人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上。” 宣久才不管他，只当他是脑子一根筋的傻子，他只想激怒01让他不要逃跑，难道01还能管得了他不逃跑？ 不过01有句话提醒了他，只剩他们两个，如果是指有着同样容貌的他只剩两个，那还是值得努力一把的。 毕竟放任一个跟他长一样的人在外，干了坏事万一算在他头上那就不好了。 宣久放了一团火在林间，不熄的火焰顷刻蔓延，点燃所有树木，清凉潮湿的自然雾气瞬间被蒸发殆尽，只剩01的黑色雾气。 为了不使自己出现影子，01将自己藏在在每一滴雾气中，因为分散而显得过于薄弱的精神力正好给了宣久机会，磅礴的精神力灌注砸下，牢牢地压制他的力量。 同时宣久给卡根一个指示，躲在一旁装死的卡根不情不愿一点一点蚕食起01的精神力。 它不想吃，又不得不吃。神仙打架，池鱼遭殃，它只想当一个提供领域的挂件工具人。 01一点点凝聚精神力，显露出精神体的模样，缓缓勾起了嘴角。 “砰。”挑衅似地对着宣久发出一个拟声词，“就等着你蒸发雾气，这个纯度的雾气在体内感觉怎么样？” 对明光的实验他们事先做好了对明光异化者的能力调查，s级的异能都在在他们的重点关注名单上，宣久既然来堵他一定准备好了异能，与自然雾气融合是他有意为之。 正在释放精神力的宣久面色一白，他在无形中吸入了01的雾气，雾气在他体内冲撞，所过之处一寸寸腐蚀着体内器官。 宣久咳了咳，不在意地吐出一口黑血。 治疗异能枯木逢春无形间使用，体内凭空生长出血管粗细的藤蔓，藤蔓再度一点点编织出他化为黑色血液的器官，藤蔓接上细小的血管追上雾气，将雾气吸收殆尽。 身体被修复好，他盯着01的精神体缓缓笑了下，轻声叹息，“这么诡异的能力，倒没辜我的基因，看在你的脸的份上，我决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第36章 命运 d区后续的工作说不多说少也不少, 天边的鱼肚白完全晕染开后，宁封的工作才结束下来。 异控局上方许多乌鸦盘旋不去，宁封推开窗户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 立在窗边微微放松身体。 先前宣久飞来一只纸鹤, 也不知有事还是没事。 正百无聊赖地想着, 通讯器响了一下，宁封拿起来看一眼，是研究所的人找他。 不想回，这个时候找他无非是对一些行动细节, 例如任务中失联的时间做了什么, 还有关掉录音功能时那段时间说什么了, 以及时间回溯了就是回溯了，懒得解释。 出乎意料的是研究员问的不是任务，而是让他联系一下宣久将卡根带回研究所。 研究员联系不上宣久。 可是宣久在清理任务一结束就将卡根带回异控局了，他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窗外乌鸦仍在飞旋嘶叫, 叫声哀戚，像是回不去家的求助。 “……” 实验室雾中人、乌鸦寻踪索骥，还有卡根的领域，脑海中几道思绪突然搭在一起了。 福金和雾尼那两只乌鸦确实回不去, 宣久是提着它俩用异能出去的，他离开前是给了两只乌鸦悄悄回去的命令, 乌鸦也想悄悄回去，但是在门外就傻眼了，被锁在外面了。 b-013收容室空空如也，外面群鸦乱飞，宣久又找不到人, 被谁放出去的不言而喻。 宣久对雾中人的身份并不在意，他曾感到奇怪，现在看来是因为他很快就能自己发现其中的关系，所以并不着急。 因为没休息好的额角本就在突突直跳，想到宣久可能在做什么，太阳穴又不受控剧烈跳动一下。 宁封一时也没想到宣久是怎么出去寻找雾中人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宣久确实在外拦截实验室的人。但是实验室的人又怎么会是好对付的。 他在一堆乌鸦中仔细分辨了下，找到福金的本体，置换在手中，得到了宣久在松原小镇的消息。 松原小镇外宣久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信息已经暴露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01因为愕然突然睁大的眼睛。 “你说你的基因，你果然没有忘记。” 宣久拧眉，想了下，可能是因为基因改造的问题01天生有一些智力缺陷？ 眼前的01说他才是01，宣久拿了他的编号09，众所周知，编号排序越大越正宗，又不难推断。 但是他不想再跟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一根丝线悄然出现在01身后，附带绝对命中的被动，刺入01的精神体。 01内心警铃大作，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躲不过，他没有强行躲避，精神体融入雾气，留下另一个人影在原地接下了宣久的丝线。 宣久眯了眯眼，丝线刺入的人影是被01杀死的队友之一。 人影衣着颜色夸张与小丑如出一辙，能力也一样，同样的玩偶操控，从他的身上散出丝线对抗宣久的控制。 已经死去的人，但是能被丝线控制，是精神体。 那些死去的人的精神体在被01控制。 宣久缓缓笑了，怪不得可以这么轻易猜出他的能力，原来01也可以通过杀死他人的方式使用他人的异能。 第46章 丝线收紧，衣着鲜艳的精神体无声息被抹杀。 无论什么是异能只要有精神体就好办多了。 丝线收回，宣久还未喘口气，不受控制地又吐出一口血。 01的雾气无孔不入又难以捉摸，只要呼吸他就会不可避免地吸入01的雾气，刚被藤蔓编织好的器官开始了新一轮的融化。 他能感觉到体内像是被海浪侵蚀、冲刷的海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岩洞，枯木逢春这个异能勉强吊着他的身体，还有他的身体一直是玩偶状态，也为行动自如提供了方便。 宣久给自己用了个无视伤痛的异能，旋身一转，躲过了又一个突然出现的精神体攻击。 一个精神体提着一把刀在他虚弱时突然向他袭来，真稀奇。 【精神力凝聚金属，比点石成金还好用的异能，可惜了你没在他活着的时候复制，这样你就不用当牛马打工赚钱了。】 又一根丝线刺出，切菜一样把送上来的炮灰抹消了。 01还躲在雾里，他没放松在领域内对01的压制，同时杀掉送上来的一个个小喽啰。 期间宣久忽然笑了下，语气轻缓，带着明显的讥诮，“01，你用我的样貌像个老鼠一样躲起来挺难堪的。” 话音刚落，领域内01无处不在的精神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样貌各异的精神体。 “你该死！”所有精神体异口同声，愤怒地扭曲着面孔。 01没再一味地用精神系异能攻击宣久，所有异能一齐使用。 欲念滋长，恶意突生，心理惫懒不想躲避，视线扭曲，空间折叠，最致命的攻击离他不过厘米之间。 宣久凝神，神色一清，所有精神干扰被排除在外，置换方位远离了攻击。 立在树间，宣久向下俯视，不加掩饰地对01的行为表示赞许，“确实有激你将所有异能都使用出来，但是我想你应该没那么轻易上当。” “将所有的精神体放出来，你的精神力在雾中消失了，所以你在他们之间。” “是不是说明你自知精神力对抗不了我，只不过顺势换了个方法而已。” 空间继续折叠，宣久换了个树翘起一只腿坐着，轻轻点了点悬在半空的脚尖，看着底下一众精神体笑着摇了摇头。 他对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精神体恍若未觉，伸出食指替01细数，“第一精神力比不过我。”又伸出中指，“第二我觉得我的异能比你的好用。” 一个剪刀手比了个耶的手势，静静嘲笑着01，“那，该换我了。” 身后精神体骤然攻击向宣久的脖颈刺去，空了。 宣久的身体消散，所有的精神体丧失攻击目标，眼神呆滞地停在原地。 阴影穿梭？ 01谨慎地操控自己伪装的精神体轻微一动，远离了树下影子。 消失的宣久目睹一个精神体的动作弯起了嘴角。 01确实有做好对明光的异化者能力的调查工作。一些可视的异能在他的调查名单上，但是如绝对命中、消散这类不可察的异能，宣久还是可以赌一把01不知道的。 消散身体带来的不存在被动下，对他有攻击性的精神体全部忘记了他的存在，只有一直躲起来的01动了身子。 身体消散不能使用，但是宣久还可以使用精神力，铺天盖地的精神力在领域内压下，丝线凭空出现刺入毫无所觉的精神体，无声息控制，抹杀，一瞬间，宣久只觉得这片空间都空旷不少。 只有他和01。 在他对其他精神体发动攻击时，他的精神体也变为可视化被01看到，但是宣久没给他机会，在攻击的同时丝线缠上01，完全包裹他的精神体，控制着他的行动，不再让他化为雾气消失。 宣久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01，“不是说拼个你死我活，跑什么？” 01抬起眼，怨毒地看着他，“我确实没想到你的异能。” 宣久注意到他的手指动了动，随即领域内又出现两道精神体。 没有智力缺陷，01也藏了一手。 他内心叹了口气，突然不想管了，与01的打斗太消耗心力了，无论是什么异能，就是现在，该结束了。 他明明已经束缚住了01的精神体。 丝线的末端缓缓抬起，像灵蛇吐信点上01的眉心，一点一点刺入他的精神海。 01对丝线不闪不避，伸出手缓缓握住丝线的末端，对他勾起一个残忍的笑，“疼痛共享。” “身体的疼痛你可以忽视，但是精神上的呢？你要不要试试被自己精神力攻击的滋味？” 宣久面不改色继续攻击他的精神，“嗯，第一个异能，第二个呢？” 01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翻涌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命、运、眷、顾。” 宣久皱眉思索，实验室的人都喜欢说话说一半？说个异能名，也不解释，他哪知道眷顾什么。 【狭路相逢幸者胜，给自己加上幸运buff，被你的精神力杀死前，你先承受不了自己的精神力攻击的概率更大。】 就这？ 不过也确实是狭路相逢。 01的雾气腐蚀身体，可他现在消散了精神体。 他也拥有使用别人异能的能力，对别人来说控制已经死去的精神体无声无息使用异能，确实很诡异，但是对宣久没有用，他特意带了卡根，在领域内所有精神体无所遁形。 还有01可以分散自己的精神藏在雾中，但被宣久用丝线锁住，也逃不出去。 只剩下狭路相逢的精神力对抗了。 宣久缓缓笑了下，精神力的攻击愈发猛烈。 被自己的精神力攻击的感觉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第一次被丝线刺入精神海，他只觉得颇为新奇，原来被精神攻击是这种感觉，。 钻心刺骨的痛蔓延四肢百骸，无处不在的刺痛像是一张绵密的巨网铺天盖地笼罩着他，痛到极致，他几乎要维持不住他的精神体，更别提用精神力攻击。 宣久知道这是01的命运眷顾生效了。 他从不信这些玄之又玄的命运。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01，嘴角的笑容越发奇诡，一声轻轻的笑音从弯起的唇边泄出，最后一丝精神力不计后果地凝聚刺入。 最终，他还是听到一声令他心旷神怡的破碎声，丝线宛如极细的针尖在将融未融的薄冰上轻刺，带来的如蛛网一般扩散的碎裂音。 宣久注视着眼前的人逐渐消散，微笑着，最后总算喊对了01的编号，“09，结束了。” 林中空间内黑色的雾气缓慢坠落，消失在焦黑的地面上。 【你击杀了s-a-009，哇，我升级了。】 宣久没来得及看系统升级了什么，因为他发现，碎裂音好像、不是他幻想的。 污染物的独立空间再次被宁封破开。 废物乌鸦。 不想出现，宣久还在身体消散的状态，这个解释不了。 哦，好像只拥有玩偶操控这个异能的他出现在千里之外这件事本身就解释不了。 宁封像之前那样再次捡起陨石碎片，还多了一个步骤，他将卡根也封了起来。 做完这些，环顾四周，轻声喊道，“宣久。” 宣久长叹一口气，身体出现在树枝间，咽下喉间一口血气，垂眸静坐。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要说好了。 出乎意料地宁封没问什么，只说，“我很担心你。” 宣久眉心微跳，动了动手指。 宁封浑不在意地倚上被烧得焦黑的树干，从上到下细细地看着宣久，“结束了？” “嗯。”空洞的身体被被一寸寸修复，宣久神色轻松了一些，眉眼染上笑意，“下次跟队长汇报。” “不是汇报，是告诉，我可以帮你。” 这样是不是就不那么难受了。 第37章 现实 宣久歪歪头, 思索着关于汇报与告诉之间的区别。 其实就连下次汇报这句话也是随口一说，他要处理的是自己的事，而非异控局的任务。 宁封话起了个头就没再说什么, 静静等着宣久面色好转。 等到宣久双腿略微晃动, 他站直身体, “可以动了？” 宣久笑笑, 次数多了对宁封的观察入微也不再那么惊讶了，“差不多了。” 原本身体是无碍的，有伤痛无视还有玩偶的能力，但是他的精神海被自己攻击受到重创, 对异能的使用也不再那么流畅, 再加上枯木逢春修补身体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所以他才静坐缓了好一会儿。 宣久从树上下来，出现在他面前，身体晃了晃。 宁封一只手轻微动了动，悬在他面前,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可以扶着我。” 他不太敢碰宣久，从在这片林中见到宣久第一眼起，他就有一种感觉, 眼前的人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了，像是被蛀虫啃食殆尽只剩下一层薄脆外壳的枯木。他想扶一下宣久, 又怕控制不好力道。 宣久抬眼，宁封一向平静的视线轻轻落在他身上，眼底墨色翻涌。他好像第一次发现宁封情绪波动这么大，因为队友受伤了？ 第47章 “我还好，有个治愈类的异能在治疗了。”他笑了笑说着, 然后扶上宁封的手，将支撑身体的重量分去给他，“只是一时半会儿对异能的运用不太熟练，还得麻烦队长带我回去了。” 对异能使用不熟练，是精神状态也受到了伤害。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焦炭般的树木指向天空，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一阵风吹过，黑色的木屑簌簌落下。 火焰类的元素系异能，治疗异能，还有突然出现在树枝间的人，都是一些他熟悉的异能表现，宁封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猜测。 他内心暗叹一口气，他知道宣久有一些莫名的固执，面对一些他想做且一定要做到的事时，他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做到，得知有人是故意杀他，连异化者新人都算不上的他会埋伏杀手，就像今天一样，而且别人还劝不了他。 对外泥人一样没什么脾气，但是对自己心很硬。 劝不了的宁封也没废话，直接将宣久带回了异控局的医疗部。 “躺着吧。”一间单独的病房，里面没人，宁封对宣久说完就要出去找在其他医疗室忙碌的治愈异化者。 “我觉得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宣久顺从地坐在病床上，仰着头说出的话却是反对的。 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而且他知道有些事只有一一解决了才能彻底知道真相。 实验室的实验体，以及他的梦境是有关小时候在明光的一段记忆，从实验室到明光这部分记忆只有在梦中才能找到答案了。 还有他现有的记忆也很可疑，只知道自己一命呜呼穿书了，穿越前的记忆没有，穿越后只有现在的记忆，他究竟什么时候穿越的也是个未知数。 植入梦境、修改记忆，这个时代各种诡异的手段数不胜数，他不得不对所有的事物保持怀疑。只要拿到落知遥的情报，他就能直面那个造梦者得知真相了，宣久罕见地有些迫不及待。 “知道你有治愈异能了，但是先做个检查再说？”宁封抱臂垂眸看着他，宣久反对，他也没有强硬地替他做决定，顺着他的的意思退一步换了个建议。 “精神受伤不是普通的异能可以治愈的。” 宁封如此说，宣久也没再说什么，他静静坐在医疗室等着。 异化者医生在对他做检查时惊奇地看了他好几眼，不过片刻医生就收回了治疗异能，宣久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治愈他的身体，受伤更严重的精神海，他的异能作用不大。 “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也知道，在缓慢恢复了。” “比起你的恢复状况，其实我更惊讶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可能是因为他是玩偶。 宁封在医生的药剂单上勾勾画画，听到医生凉凉的语气，手一顿，下了决心又迅速勾了几个药物。 医生对眼前这位仗着可以自行治疗就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异化者恨铁不成钢，摇摇头，“还有你的精神海，目前没有特别有用的治疗方法，用几种药物辅助，然后等待自愈吧。” 等医生下完结论，宁封将药剂单递给他。 医生看一眼没说什么又递回给他，拍拍宣久的肩膀，找到了个自己能做的事，向他叮嘱，“近期不要使用精神力，注意休息。” 这个两个逗他玩呢，一个可以治疗自己，一个替他开完了药，他一身本事也没用武之地。 宣久一眨眼，看着宁封，“队长还懂药理？” “知道一点，中央城的异能训练要求高级异化者必须学习药理知识，以应对突发状况，避免造成异化者损失。”宁封向他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丝毫不觉得自己事无巨细的长篇大论有什么不对。 宣久眼神一动，队长你要是被人穿了就直说。 宁封又仔细看一眼药剂单，确定没什么遗漏，“我去取药，你好好休息。” 一声悠长的叹息，宣久认命般放眼前想做的事，轻轻躺在了病床上，希望落知遥他们不会等得不耐烦。 精神海的损伤他能感觉出来不是严重到用不了的程度，01的精神力很强，但是他完全可以压过他，用来攻击01的精神力他谨慎地控制了力量，卡在一个堪堪抹杀掉他攻击力度，没有动用全部精神力量，被01异能反击回的疼痛他还可以承受。 想要放弃还是因为宁封温和又不失强硬的态度，对他人的好意，宣久不是很习惯拂去。 等休息好再说吧。 躺在床上，系统的气泡框一跳一跳，很努力地在吸引他的注意。 “那么你升级了什么？” 【杀！杀！杀！】 为了庆祝系统还给自己的文字加了特效，三个大字一闪一闪地鲜红夺目。 神金。 【你是否在时常苦恼复制而来的s级异能时间不够用？】 【s-a-009是杀人夺取异能，比我要高级一点，你击杀了他，我的复制升级为掠夺，你也可以通过杀人永久获得异能啦。】 【以杀证道，哇咔咔咔，给这个世界来一点尸山血海的震撼吧！】 “所以09通过杀人获得异能你有没有收录？比如情绪干扰、空间折叠什么的，还有09的雾气也很好用。” 【这个没有。】 “这个可以有。” 【对不起，我是废物。】 系统真的升级了，已经学会抢答宣久骂它的话了。 宣久咽下了骂它的话，张口喝下了抵在他唇边的药剂管里的药。 宁封取药回来，见他眼神空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自然地拆开包装，磕在宣久下巴上，食指按着他的下颌轻一用力，将药灌了进去。 宣久也自然咽下，等意识到自己喝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默了默，伸手接过剩下的药自己喝下了。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奇怪？” 可能真的被穿了，宣久想了想了，或许可以与他对个奇变偶不变的暗号什么的。 “没有。”宁封收了手，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姿势懒散地撑着脑袋，回了宣久一句。 受伤的人总算还是听医嘱，他心里轻松不少。 “所以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事？”宁封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直视着宣久，“我可以帮你。” 宣久宁愿受伤也要继续做的事绝不是什么小事，他不愿自己的插手会干扰到宣久的成功与否，有些事他可以代劳的话再好不过了。 队长赛高！ 宣久眼神一亮，想了想向他说，“如果队长有空的话，可以帮我去找落知遥取一份情报吗？” 反正关于实验室还有他的异能的事对宁封也暴露的差不多了，一份造梦者的信息也无所谓了。 这样等他精神海恢复好就能直接对付那位造梦者了。 “可以。”宁封应了一句，起身拉了窗帘，关灯走出病房前又看他一眼，“好好休息。” 宣久弯了弯眼，“谢谢队长，队长也要注意休息。” 一声清脆的啪嗒音，屋内陷入黑暗，宁封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宣久躺在床上，安静地梳理着自己的精神海，像是理一团杂乱的线球。 他打了个哈欠，可以舒缓精神的药剂似乎有催眠的成分，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没有睡觉，困意不可遏制席卷而来，想到他现在在异控局，造梦者不敢轻举妄动，他放心地睡了过去。 来找她取情报的是一位神色冷淡的调查员，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离我远点、别沾的疏离意味，明明也看着年龄也不大，但是一句小调查员的称呼落知遥愣是说不出口。 “宁队长，”落知遥颔首，向他推去一份文件，“你们要的情报已经整理好了。” 宁封接过文件，随意翻着，有关造梦的异能以及异能拥有者的所有信息。 果然，宣久是想处理精神海中那道异常的印记了。 “拥有造梦这个异能的异化者数量不多，依据小调查员的情况，确定了最有可能的两个人。” “一个就在明光，距离近好下手。另一个是庄周，他的精神力足够为小调查员造梦。” “具体是谁你们可以自行确认。” “不过这些与造梦相比都是小节，”落知遥慢悠悠说着，“听闻宁队长这次行动中遭遇了幻想空间？” 宁封倏地一抬眼，不过一天时间，罗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具体细节。 “所以？” “梦境与幻想空间大差不差，都是没有逻辑的，意识到这一点很容易破除。但是由高级造梦者施展出的造梦却是以现实记忆为依据，逻辑什么的完全符合呢。” “尤其是对小调查员这种记忆有缺的懵懂之人，梦境补全逻辑更为致命。” 提点得差不多，落知遥缓缓起身，悠悠叹息，“残缺的现实与闭合的梦境，或许我们才更容易被他视为梦中人。” “还望宁队长向小调查员强调这一点。” 罗网的人情刚卖出去，宣久再迷失在梦中，是他们亏了。 第48章 宁封轻微颔首，不用落知遥提醒他也知道，他其实更在意的是明光的那位造梦者，之前从未听说过。 资料上写着那人也在d区，未登记。 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直接消失在落知遥面前，出现在了异控局。 医疗部最新研发出的精神污染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音，警报直指宣久的病房。 异控局调查员正压着一个异化者将他制服，对送上门来的傻子异化者表示震惊。 宁封敏锐地注意到那个异化者正是明光的那位未登记造梦者，他的异能被封锁，但是宣久睡梦中。如果是他为宣久造梦，宣久应该醒了才对。 除非两个可疑的造梦者都在针对宣久，一起合作将宣久拖入了梦中。 睡梦中的宣久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醒来，顾不上惊讶，先凭着身体记忆冲去洗漱间吐了个干净。 漱了口，他抬眼看了镜中人，是他的样貌，周围是陌生的。 【别看了，是个人都知道你穿书了。】 【重生之末世大佬狠狠爱，你看过的。】 宣久想了想，一歪头，对着气泡框喊道，“系统？” 第38章 菟丝子 在系统的告知下宣久成功定位到自己穿到哪来了。 比起吐槽书中内容, 其实他更惊讶自己怎么会看过这种毫无逻辑的暗藏破天狗血的小说。 故事内容如书名，前世单纯善良的小白花主角受被人利用、背叛，被抛弃惨死在怪物群中。一遭重生归来, 他发誓一定要改变命运, 让背叛他的人得到报应。 因为信息差, 他的奇怪表现引起了主角攻的注意。 主角受对主角攻同样恨之入骨, 因为他的被背叛正是主角攻导致的，二人经历一系列你追我逃的狗血戏码，成功解决误会，击溃大反派毁灭世界的阴谋。 宣久想了想, 书中好像没他的戏份。 【有的宿主有的。】 【请看第一章 。】 宣久走出洗漱室, 来到房间内, 翻了翻躺在桌面上的书。 第一章 主角受重生归来，发现了在小巷中惨死的路人甲，有了前世的经验他很快判断出这是实验室的手笔。他不动声色地将路人甲的死亡透露给了异控局。 一个小小的引发剧情开始的炮灰，宣久摇头, 路人就是如此没有人权。 他内心叹口气，如果他的结局必死，那么他穿越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要他再体验一次死亡的快乐？ 宣久, 一个普通的学生，高考结束的时间里, 得到家长大人的特赦，终于可以尽情玩耍了。刚一开始撒欢了玩，走在路上，一个不幸被车撞穿越了。 被他穿的人也叫宣久，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孤儿, 在孤儿院的帮助下完成了十二年义务教育。 现在正在独自一人生活，但是疑似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食物中毒死亡。 宣久在厨房里放下了一团黑糊糊的果酱。 “那么你找上我的目的是什么？” 按照国际惯例，有系统那就一定有任务。 【世界疑似出现bug，主角受没有重生，但是世界线需要有人来维护。】 【宿主是最有可能完成任务的人呢。】 宣久在整个房间里转了转，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原主身份简单就连生活也是日复一日的单调。 单调外还有点小波折，刚失去了一份工作，宣久看了看原主的存款余额，三千联盟币，暂时还可以勉强苟活一段时间。 “什么判断标准呢？”宣久停止了探寻房间，向系统询问。 【宿主往后翻。】系统的对话框神秘兮兮地在书上跳了跳。 宣久看着这么厚一本古早狗血小说，不想翻。他之前只是粗略地扫过，一些细节他看得并不仔细。系统让他翻，肯定是与原主身份有关的细微之处，他哪知道往哪翻。 【判断标准就是宿主与书中主角受都是出身于实验室，但是主角受没了，宿主就是对付大反派实验室的最佳人选。】 【而且书中宿主对剧情参与度低，由宿主参与维护剧情对世界影响最小。】 原来不是小小路人甲，而是重要的死亡人物。 宣久撑着脑袋看着系统的长篇大论，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个系统好像不是那么地上道，“那么奖励呢？” 【啊？】 “做任务就要有任务的奖励啊。” 怎么跟个假系统似的。 不想搭理系统，宣久打开通讯器，准备给自己找点工作。当个小牛马都有工资，系统轻轻松松上下嘴皮子一碰给他发任务，但是奖励都没有。 【别走，你回来，村里发异能了。】 【任务一：维护剧情线，让在异控局的主角发现实验室的踪迹。】 【奖励异能：无视伤痛。】 【这只是初级任务奖励，只要完成任务还会有很多异能，玩偶、治愈、时间、空间异能应有尽有。】 【而且宿主我们的任务只是维护剧情线，只要击溃大反派的阴谋就好了，狗血感情线什么的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内。】 【更重要的是，宿主完成任务还可以解锁原主有关实验室的记忆呢。】 宣久数了数系统弹出来的对话框，数不过来，很多，他轻笑一声，“系统，你很急？” 【什么？】 系统这次对话框出现的速度明显缓慢了许多，一字一顿，带着一种明显的质问阴森感。 “我是说看来你真的很怕我被剧情杀，第一个异能就是无视伤痛。”宣久伸出手指点了点异能对话框，点空了，是个虚影。 “既然如此我就接了。” 有剧情指引，对付大反派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经典高中生拯救世界。 系统的事告一段落，宣久起身懒懒地伸了个腰，心里思索着怎么完成系统的任务。 让在异控局的主角发现实验室的踪迹，死一次引发剧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宣久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直接去异控局报案。 至于异控局信不信他一个普通人的说法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系统的任务没要求太多，发现踪迹而已，他提供线索，异控局知道线索，难道就不算发现踪迹了么。 出乎意料的是一套报案流程走下来，异控局对实验室的信息很是重视。正值异控局主角在d4区分局值勤，来找宣久核实信息的是主角本尊。 宣久抬眼一扫，嗯，很有主角气势。 宁封不留痕迹地跟他对视一眼，移开目光，拿来记录员登记的信息翻看着。 “可以了。”宁封扫一眼宣久登记的信息，身份完全，履历完整。 他轻叹一口气，将信息合上，“你说的事我会跟进调查，还有什么信息也希望你能及时提供。” 说着他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又补充，“有线索奖励。” 宣久笑了笑，起身离开，“会的。” 不愧是能当主角的人，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任务完成，系统的奖励在异控局就发了下来。 但是宣久怀疑系统是故意的，他刚靠近异控局大门，警报就嘀嘀作响。 有未登记的异化者出入，被大门处的检测仪识别了出来。 宁封在他身后笑意浅淡，侧首瞥一眼记录员，“做个登记吧。” 宣久不解地一歪头。 宁封向异控局大厅的一处窗口抬抬下巴，“异化者登记、检测。”他走了过去，一招手，示意宣久跟上，“检测完你有两个选择，加入异控局或者带上能力抑制器正常生活。” 宣久叹口气，在窗口处登记异能信息，系统这时候给他发异能，也是存了让他加入异控局的心思，毕竟背靠主角更容易打反派。 宁封斜倚在窗口边，垂眸看着宣久登记的异能，状似无意地说着，“无视伤痛，跟异控局第三调查队的一位异化者的异能重合了。” 宣久耳朵动了动，在写字间隙抬起眼，“宁队长这话像是在笃定我会加入异控局。”已经在思考安排他去哪个调查队了。 “你有实验室的线索，实验室不会放过你，异控局可以给你提供力量。” 宁封笑了下，“你会这样选择的。”说话间已经决定了宣久的去处，“第一调查队吧。” 宣久点头，不无不可。 等离开异控局，宣久才有时间查看随着异能掉落的另一份奖励，原主有关实验室的记忆。 【你出身于荒野实验室，自你降落世间发出第一声啼哭开始，那位先知便确定了你是最好的实验体。】 【为了获得更多信息，宿主再接再厉完成任务二呦。】 【任务二：击溃实验室对明光的阴谋。】 不用想也知道任务二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要依靠异控局的力量。 好在他已经加入了异控局。 为异控局工作也不是那么累，无视伤痛这个异能能做的也不多，他过上了每天上下班打卡的日子。 第49章 一周过去了他还没有出过外勤任务。 宁封在追查实验室的线索，他的其他队友一人就足以扫灭所有怪物，没有机会跟队友一起出任务。而且宁封好像对他的任务另有打算，一直在挑挑选选。 等宁封终于挑好了任务，宣久仔细看一眼，与实验室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小任务。 一个处理植物变异的任务，任务评级c级。 宣久疑惑，无关实验室的c级任务需要他和宁封一起去吗？ 宁封收到他的疑惑，笑了，宣久好像对梦境中的自己能力有些误解，无视伤痛异能评级也是c级，而且他的精神力也被庄周刻意隐藏起来，也只是一个普通异化者的精神力数值。 省去解释，宁封拍拍他的胳膊，带他去了任务目的地。 幸福花园，一位独居的老人养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发生异变，一夜之间爬满了阳台。植物趋着阳光，晨起覆满了东面向阳的楼体。 污染检测器发出警报，传到异控局，宁封看一眼异变的植物，心里一思索，由他和宣久接下了这个任务。 极其简单的一个任务，甚至异能都没有用上。 随着他们一起来的一个支援小队队员，用仪器对着那栋楼建起隔离区，泼上易燃油，放一把火，植物被烧得一干二净。 队员在烧，宣久和宁封一起上了楼，想要找到那位独居的老人。 万幸，那位老人及时关了阳台门，植物没有向屋内爬去，老人还活着。 老大爷见到他们扶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房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谢谢。” 宣久见状，扶了他一把。 宁封抱臂立在一旁。 从电梯出来，宣久将老人交给那位支援小队队员，由他做个污染检测。 队员挠挠头，看着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些不忍，“还是别了吧，这检测对身体伤害还是挺大的。” 嗯？ 宣久虽然是新人，但他还是知道的，做污染检测是万万不能少的。 “还是做一下吧，嗯，如果有伤害就让异控局承担他的医疗费用。” 见队员下不了手，宣久自发地接替他的任务，刚拿起污染检测器，眼前的队员沉默地挡在老人身前。 砰。 一声枪响。 是宁封开枪，子弹擦着队员点中老人。 “菟丝子，具有寄生功能的变异植物，更会通过自己的脆弱无害引起他人的保护欲。” 宁封说着偏头看宣久一眼，意有所指，“要学会对所有人保持怀疑。” 随着宁封的话落，宣久敏锐地察觉到在他脑海的系统好像有了动静。 他轻声笑了下，“队长，我可以怀疑你吗？” “当然，这是调查员应有的素质。” 随着他的玩笑话语，宁封正常的解释，系统归于平静。 宣久低头弯了弯嘴角，扼制住了想要嘲讽系统的想法。 第39章 梦境 年迈无力的老人被被宁封一枪解决, 随同他们一起的队员神色渐渐清明，他沉默着拿出一个黑色的收容袋将完全植物化尸体包裹起来。 一个人不是很好装成年人大小的植物群，宣久见状, 接过袋子帮了他一把, 将所有枯萎的菟丝子卷进收容袋。 队员更加无地自容不敢看他。 宣久向他安抚地笑了笑。 宁封在一旁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动作, 宣久回头看他一眼, 他依旧抱臂不为所动。 可能清理垃圾这种事不符合主角的人设。 为了符合人设不被发现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他在思考给的提示宣久是否有意会到。 越正常越是要保持怀疑，这也是他找菟丝子这个变异植物成为宣久第一个清理任务的原因。 等一切收拾完毕，回程的路上是宁封开的车。宣久在车上找了便携消毒器喷了喷, 虽然老人的尸体是植物, 但是一想到上一眼看到的还是人, 宣久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宁封单手在储物格里找出一片消毒湿巾递给他。 宣久顺手递给坐在后排的队员，继续看着他。 宁封见他行为没说什么，随即轻啧一声，手指在空荡荡的储物格里敲敲, “没了。” “……” 宣久大为震撼，他明明是在做温良恭俭让这种符合传统美德的事，怎么也能这么倒霉。 宁封低笑一声，又拿出一片湿巾递给他, “骗你的。” “……” 大兄弟，能不能注意一下人设。 “队长你这样更让人怀疑了, ”宣久将湿巾拆开，擦去手上消毒液的刺鼻味道。 宁封眼神微动，又听他说，“不过在调查员守则上有看到非必要不怀疑队友的要求。” 宣久将湿巾团了团，丢进垃圾桶, “怀疑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吧。” 宁封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如果再晚一点发现，坐在后面的那个就被寄生了。” 这就是必要的怀疑。 被点到的后面那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宣久在副驾驶调了调座椅，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侧头看向宁封笑笑，“也不是不可以挽救，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不是吗，而且队长也看着呢。” 宁封不确定宣久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不正常，如果意识到了，那么宣久的意思是不正常就在他身边，他不能对自身产生怀疑？ 但是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说多了容易引起怀疑。 “嗯，你自己知道就好。”他应了一句，结束了话题。 宣久想了想，另起了一个话茬，“队长一直在查实验室的情况？” “对。” “怎么样了？” “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已经在等实验室自投罗网了。” 这么迅速。 宣久眉尾扬了扬，明显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一种惊喜。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系统发布任务二也就要完成了，可以获得第二个异能了，还有系统提供的原主的身份线索。 系统两次发布的任务都有很明显的漏洞可以钻，任务二只要求击溃实验室的阴谋，并没有限定主语。在针对实验室的行动中宣久适度参与一下，打个酱油，又怎么不算击溃阴谋呢。 宁封开车的间隙瞥他一眼，一副轻松惬意的姿态，就知道他明显有了自己的主意。这让他突然有种怀疑，比起警惕地怀疑一切，宣久像是更愿意配合敌人的节奏表演。 但是在他进入梦境前许维明就向他强调过绝对不能沉浸在梦中，无论是什么，先摆脱梦境才是最重要的。 造梦这个异能很强，窥探记忆编织梦境，一个异能完全可以当两个异能来使用。但是弱点也很明显，它只会让人迷失在梦中永远无法醒来，而不会真正杀死梦境的主人。 为他人制造的梦境，成功的那一刻开始，梦境就属于被造梦者了。 而在梦中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梦境捕获，永远停留在梦中。 回到异控局，宁封向宣久一招手来到了办公室，将对实验室的计划拿给他。 “你想要知道的内容。” “知道你一定要参与对实验室的任务，所以看看吧。” 宣久略显诧异地接过，不用想也知道对付实验室的计划是重要机密，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就给他看了 但是不看白不看。 在宣久看轻轻翻动文件的时间里，宁封坐在他对面，视线落在那道安静的人影上，不紧不慢地思索着。 庄周对实验室的安排的完全是依靠宣久的记忆，与现实并无什么两样。异控局对实验室的计划不过是依据答案再抄一份答案，没什么难的，也算不上什么机密。 在梦境中对实验室的一系列任务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 现实中看起来庄周对实验室的实验也是不在乎的，如果他们的目的与实验室有关，他完全可以配合城内的造梦者在宣久阻止实验时，里应外合直接让他陷入梦境。 但是他们没有动手，而是选择宣久击杀了实验室雾中人后，不顾暴露的风险也要将宣久拖入梦境，而雾中人与宣久的身份有关，所以庄周的目的只是宣久。 要说庄周与实验室毫无关联又不可能，宣久上一秒杀完雾中人，下一秒对宣久动手，起码说明他们之间是有消息联络的。 宣久是否也意识到了庄周制造的这场梦境是只针对他的身份的，所以才在配合梦中安排，他也想通过梦境获得一些信息。 但是梦境又不能沉溺，如果强行带宣久脱离梦境是否会对他的计划不利？ 宁封不自觉叹了口气，有些捉襟见肘。 听到一声轻叹，宣久从文件中抬眸。 “看完了？”宁封没察觉到自己外露的叹息，只是向宣久问道。 宣久点点头。 “任务很危险，如果你一定要参加的话，”宁封话间一停，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可能会死。” 第50章 “无视伤痛这个异能弊端很明显，你将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否受伤。” 宣久的身份被庄周改得太狠了，一点有用的能力都没有，唯一能用的还是个没攻击性的被动异能。 宣久眨眨眼，没想到话题突然这么沉重，他将文件合上还给宁封，轻笑一声，“没关系队长，我打酱油就好。” 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有些轻描淡写了，补充，“死生之事，在加入异控局时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也做过心理准备了。” “嗯，注意安全。” 宁封收了文件，叮嘱一句后便没其他话了。 话题结束，宣久意会，起身，离开前礼尚往来一句，“队长也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宁封抬眸深深看他一眼，“我不会死。” 强者风范。 宣久内心感叹一句，笑笑便离开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拥有强者风范的宁封在与一个实验室的空间系异化者对拼时，跟他同归于尽嘎掉了。 异控局事先得到所有信息，将城内钉子拔出后，直接在城外小镇对实验室进行突袭。 宣久在小镇外围收拾小喽啰打酱油。 然后就听到宁封死亡的消息从打斗最激烈的内部传来，像波纹一样从石子投下的中心一圈圈荡开。 宣久面色不变，手起刀落切掉一个小炮灰，同时在脑海中询问系统，“系统，主角好像嘎掉了，你的世界线还好吗？” 【好、得、很。】 不知怎么地宣久从系统的对话框中读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庄周再傻也知道他创造的梦境被宁封入侵了。 他重新复盘宣久与宁封对话，最可疑的是他们关于怀疑的那段对话。 庄周不确定宣久是否收到了宁封隐晦的提示，他放在宣久脑海中的梦魇印记并没有提示异常，宣久的想法依然很明确，打怪、获得异能、得到身份信息。 他心里思忖片刻，还是放弃了重新造梦的想法。宣久的任务二要完成了，他的目的也即将达成。无论宣久是否意识到不对，起码目前他们两个的目的一致。 【主角都出现异常状况，宿主再接再厉，击败实验室，登上主角之位。】 他能再接再厉什么，努力切菜？宣久懒得吐槽系统。 好在宁封一个大带走了两个人，异控局又做足了准备，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梦境中死亡的宁封在异控局醒来，一睁眼对上研究所的研究员顶着大大小小的眼睛一起围上来，盯着他。 “怎么样？” “太好了，你出来了。” “宣久呢？” “嗯？宣久怎么还没醒。” 那不同的眼睛里完全是对明光新生幼苗的热切关怀。 宁封沉默片刻，最终吐出，“还在梦中。” 所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那宣久要怎么出来呢？” “我给他留了提示。” 一位研究员弱弱指出，“有没有可能宁队长你的提示被庄周发现，他有可能重新为宣久造梦？” “提示不明显可以被庄周忽略，那宣久也会忽略。” “……” “再进一次呢？” 一位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犯人蹲在病房一角，含糊不清地求饶，“进不了了，我只与庄周合作这一次，新的梦境我没办法送人进去。” “别再折磨我了，我都招了。” 是那位躲藏在明光的造梦者。 宣久在异控局被那位异化者袭击，这件事落在研究所耳朵里就大了。 他们最有潜力的异化者被困在梦中，许维明急冲冲带人赶过来，见到被制服的造梦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意严讯逼供，他们可从来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方案。 又让秦情配合审问，最终得到所有信息和一个解决方案。 从一个月前他就收到庄周的指使来到明光城安顿下来，今天又收到紧急任务，让他接近宣久为宣久制造梦境，强行激活宣久脑海中的梦魇印记，然后梦境再由庄周接管。 他看了看印记的地点，在异控局，反抗了一下，庄周却说正是因为宣久一直在异控局才让他来到明光。 没办法，他心一横，假意来到异控局做异化者登记，登记中又使自己突发恶疾，成功来到医疗部，得以接近宣久。 在异控局的审问下他绞尽脑汁地想到了他与庄周合作，可以连接他造的梦境，可以将人送入梦境。 最后又自觉地告知了造梦异能无法杀人只能将人同化在梦境中的弱点。 听到他的求饶，研究员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又看了看宣久平静的呼吸，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的宝。” “我的苗。” “还没看到苗长大。” 他们之中有些人从宣久加入异控局体检开始就与他对接工作，又与他一起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清理任务，已经单方面将宣久视为最喜欢的异化者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宁封张了张口，又将话咽回去了。有些他与宣久心照不宣的想法也没法跟其他解释。 只是看着宣久平稳的呼吸他又有点怀疑自己。 在梦境中的宣久并不知道现实已经在有人为他默哀了。 异控局刚刚结束对实验室的袭击，他现在正在回城的车上。 实验室的阴谋功亏一篑，系统在回程的路上就为他掉落的奖励异能，玩偶操控。 迫不及待一样，奖励发完它立即掉落原主的第二条身份信息。 【在实验室的日子枯燥乏味，身为实验体的你日复一日长大，突然一天，你的研究员妈妈带你逃离了实验室，来到了明光。】 【但是又一天，你的妈妈又抛下你离开了。】 【原因可以实景体验，请看vcr。】 宣久可有可无一点头，“那看呗。” 一间明亮的屋子，布置温馨简单，客厅暖黄的灯光好像要将一切都融化在暖意融融里似的。 但是一个女人半蹲在他面前，用双手紧紧地禁锢着他的肩膀，无声的、疯狂的悲戚像是一把泛着寒意的匕首划破了所有暖意。 宣久注意到，因为女人无声的话语，这片系统构建的实景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是系统在愤怒为什么只有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无声的，隔着一个世界一样。 宣久小小的身体轻而易举挣脱了女人的禁锢，他踩着椅子，身体一扭，坐在了客厅的餐桌上。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女人是他的妈妈，这是他母亲离开的前夕。系统想让他看见女人为什么离开。 但是女人的话是无声的，原因并不可考。 如果系统真的知道原因，它构建的场景又怎么会是无声的，所以它其实也不知道。 但是它以为宣久知道，所以才千方百计地通过设计任务将他往寻找身世上引。 弯起眼睛，对着空气笑了笑，“构建实景，让我自发回想起已经忘记的记忆，这就是你的目的？” “刚刚你在生气？是因为绕了这么大一个局还是失败了？”宣久摇摇头，替系统唏嘘，“真惨。” “不过咱俩一半一半吧，我想要的知道的事，你知道的也不多。” 他伸出手，在餐桌上找了找，找到一把水果刀，挥了挥，“不想陪你玩了，下次找个好一点的书再来骗我，再见。” 从被系统塞入重生之末世大佬狠狠爱这本书的书名开始，宣久就没信过系统的一个字。 拜记忆剪切那件污染物所赐，他早已学会在脑海中骗人了。 说完刺入自己的心脏。 在梦中死去，在现实醒来。 “苗，苗，苗，醒了！” 宣久支着胳膊撑起身体，闻言向发出奇异叫声研究员看过去，“为什么要学猫叫？” 这是什么奇怪的魔法唤醒仪式吗？ 研究员闻言一愣，极其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取个表达喜欢欣赏的别名就算了，可是这个别名被当事人点出来就尴尬了，尤其是还被误会成猫叫。 眼前伸出一只手，宣久握上，借着力量坐起了身体。然后松手，在床上长长伸了个腰，向宁封笑道，“谢谢队长。” 他谢的是宁封给他的死亡提醒。 宁封告诉他不会死，但是他在对实验室的袭击中死去。 但是仔细一想，宁封给他看计划书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即使给宣久看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他的异能不强，知道再多也只不过是在外围打打下手。 宁封其实就是为了给他可以选择死亡这个叠醋，才包了这个饺子。 宣久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梦中，他以为他选择死亡后还可以再次重生，能够无限重开。 应该是宁封见无法提示他怀疑梦境，直接换了个方法将他和庄周一起误导了，方法是错误的，结果是正确的。 第51章 宁封还未说什么，一声大喊惊断了他的思绪。 “太好了，”从角落里冲出一个人，扑在病床前，“可以不用死了。” 宣久向宁封歪歪头。 “有造梦异能的人，这次你陷入梦境是他引起的。”宁封解释。 宣久手指动了动，是造梦。 他看着床边的异化者，笑得十分真诚，每次瞌睡了都被敌人送枕头，他都要谢谢他们了。 所以为了感谢他们，他的丝线悄无声息刺入眼前的异化者。 系统新升级的杀人夺取异能他还没找人试验过，一个犯人死在监狱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拥有造梦异能后，反探庄周的梦境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第40章 沉睡 一阵轻微的异能波动。 没找到来源, 宁封轻微偏头看了看宣久。 如果宣久不想被人发现他的丝线，别人是看不到的。事实上玩偶操控这个异能也只有宣久才会明目张胆地将丝线具现。 察觉到他的视线，宣久仰起头毫无防备地由他打量, 然后明晃晃地笑了笑。 笑意干净坦然, 很有欺骗性。 像是要干坏事前先笑笑, 向宁封这个可能的知情人表达一下自己的无害。 宁封沉默着移开了眼, 对着病房里大小个示意房门，可以走了。又对跪趴在病床前，如蒙大赦的造梦异化者抬抬下颌，“他留下。” 研究员瞅瞅他俩, 又看看异化者, 心里明白他们还有事, 互相推搡着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病房里陡然空旷下来，宁封找了个椅子坐着。 “趁我还在你要做什么可以做了。”他姿态随意地扫了一眼床边的人，语气漫不经心, “一些精神力的使用痕迹现在可以查出来了。” 如果有他看着，可以避免被查。 宣久领会到宁封的言外之意，他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个面色突然变得惨白的异化者，那人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生命的大起大落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他的手指在床边有节奏地轻轻点了点, 系统虽然升级了，复制的能力依然存在。如果他想当然可以选择复制下造梦异能, 放过眼前这个因为死亡即将到来，脸部肌肉不断抽搐痉挛的人。 宣久指腹摩挲着无形的丝线。 那人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他，张了张口，话还未及说出, 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面。 丝线刺入精神海，抹消一个被封锁异能的异化者意识轻易如探囊取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想要而非报仇选择杀掉一个人，但是他也有足够的动手理由。 只是在别人眼皮底下杀人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宁封眼神掠过倒在地面上的人，平静地迎上宣久的目光，“结束了？” 问完他又细细分辨一眼宣久的的神色，“没关系，应死之人，不是什么大事。” 收回丝线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宣久垂下眼睑，沉默片刻，轻轻笑了下，主动交代，“嗯，结束了。” “为了拿到他的异能，原本也不需要杀他也可以拿到异能，但那样的话异能使用时间比较短。”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保证，“非必要不杀人，队长放心，以后也会带上能力抑制器。” 能力抑制器？ 只有不在职的异化者才会带上它，还有什么以后…… 思绪刚起了个头，又听宣久惊讶地咦一声。 “跟我想的有些出入。” a级异能而不是s级，还有造梦者无法为其他造梦者造梦。 造梦者互相对自己的异能太熟悉了，造梦本质上是构建自己的领域，梦境刚搭个框架就能被对方发现。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悄悄捕捉庄周的精神体，翻看他的记忆来找到他最想知道的事。 他将自己脑海中那道梦魇印记分离出来，印记是一个泛着光的纯色蝴蝶翅膀。造梦者的能力之一，有印记的存在可以无视距离为被标记者造梦。 针对庄周的计划刚走了第一步就卡在死胡同，好在有了造梦异能后，就不用担心庄周用印记窥探他的记忆了。 从庄周为他造的梦来看，系统的存在他都已经知道了，还被他加以利用用来迷惑宣久。 他的记忆就像画卷一样在庄周面前摊开呈现，宣久轻声叹息，庆幸的是他的记忆也不多，最完全的记忆也就最近这一两个月，无所谓。 计划既然行不通，宣久也懒得在想庄周的事，只寄希望庄周能主动来明光找他线下打一场。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宁封的视线落在印记上，低声笑了下，“我可以帮你。” “既然因为异能的存在你和庄周能互相发现对方，为什么不找一个没有造梦异能的人？” 说着他伸手戳了戳印记，印记顺着外溢的精神力自发地融进他的精神海。 闻言宣久原本懒懒的半阖瞳孔有一个明显的放大，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你的记忆会被庄周完全知晓的，从小到大的记忆他都能看到。” 室内灯光清冷，但是宣久绿色的眼睛像是某种在夜间会缓慢放大瞳孔的动物。 宣久注意到他说话时，宁封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 ？ 被看到记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宣久只觉得他好像又被人夺舍了。 见他微妙的神色，宁封敛了敛笑意，“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再让他醒过来的。” 说完他四周看了看，对宣久勾了勾手指，“现在要做的是睡觉？” 只有在睡梦中才能遇到庄周。 宣久挪了挪身子，从床上下来，与宁封换了位置，换他在床上躺着，他坐在室内椅子上，静静等着宁封睡着。 “睡不着？” 睡得着就怪了。 宁封跟他一样连轴转了两天只在进入宣久梦境时浅浅睡了两个小时，身体明明很疲惫，但是他的大脑很清醒，专注，专注到他能数出室内另一人平静的呼吸频率，听到自己超负荷的心脏泵出血液的沉闷咚咚声。 宣久撑着脑袋看他一眼，想了想起身，在之前宁封拿给他的药中对着说明书翻了翻，最后实在看不懂，将药递给宁封让他自己喝。 这些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来着。 在他喝药的间隙，宣久轻拍一下他的胳膊，一个属于他的梦魇印记在宁封脑海里隐藏栖息。 他与庄周没有合作，要进入宁封的梦中只能等庄周构建好梦境，再用印记探入。宣久原本打算等宁封睡后再放入梦境，但是宁封一直无法入睡，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动用印记强制他睡眠。 “放心，不会窥探记忆。” “没关系。” 药物起效很快，宁封说完就感到意识一阵迟滞黏稠，咚咚作响的心脏也也一下一下平静下来。 宣久没有急着探入梦境，他在等庄周完全搭建好梦境，这样他才跑不了。 一缕精神力在宁封脑海里缓慢绕着一片空间飘着，等那片空间完成形，他的手指动了动，属于他的印记悄然溜进闭合的梦境领域。 庄周被宣久嘲讽了一顿，意识到自己为宣久设定的小说太过离谱，痛定思痛，结合宣久的情况为他量身打造一本小说情节，只等他再次入睡。 【你重生了，重生在一本末世之路人为王的小说中……】 庄周操控着印记刚说了一句，猛然察觉到不对劲，他的印记被人动了，那个人不是宣久。 还未等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就要解除梦境抽身离开，他的梦境领域瞬间被另一人的领域完全覆盖。 一个人缓缓在梦境中现出身影，是宣久。 有了造梦异能的宣久。 他知道宣久可以复制他人的异能，但是明光根本没有可以造梦的异能者，宣久哪来的异能来源？ 一定有哪里不对。 既然领域被覆盖，他完全出不去了，索性也就不再挣扎，在宁封的记忆里翻找着，想要弄明白前因后果。 在看到那个造梦异能者收到他的命令来到明光城后，他的脊背陡然窜起一阵寒意。 他怎么可能下这道命令，拥有宣久全部信息的他怎么可能傻到送上一个造梦者自投罗网。 能代替他下命令的还有谁？ 除了那个让他一直监视宣久的人，突然在今天对他命令可以收网的人。 呵、呵。 他在心底嗤笑一声，这个收网不只是针对宣久，恐怕连他也是计划中的一个棋子。 一个可以随时丢给宣久的棋子。 庄周一向游刃有余的神色裂开一个缝隙，缝隙缓缓张大，直到扭曲和疯狂蔓延至整张脸。 良久他搓了搓脸，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脸上重新挂起一个诡异的笑，缓缓从领域内走出，出现在宣久面前，慢条斯理地说着， “针对你的事我也是受到上面的命令。” “明光的那位造梦者的命令不是我下的。” “看到你的造梦后，我才想明白，我们两个都被他算计了，我们一直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第52章 “你，要不要合作？” “真不甘心被他算计啊。” 总算见到闻名许久的人，宣久随意扫他一眼，是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来岁，看着周身气质挺洒脱无畏，就是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阴鸷，衬得那张脸都有些扭曲变形。 宣久漫不经心地听着，没作声，只是伸手在宁封眼前晃了晃，一个响指，驱散了庄周的梦境影响，唤回了他的记忆。 “队长回神，现在在梦境中，可以当做是一个清醒梦。” 庄周的造梦还是老一套，清空记忆，植入记忆，构建场景，植入记忆还没来得及完成，宁封刚刚还是一副失忆状态。 宁封抓了抓眼前的手，神色渐渐清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放下了，应了一句，“回了。” 做完这些宣久向还在等待他的回答的庄周看过去，歪歪头，还是不说话。 等到庄周僵硬笑着的嘴角完全绷直，他才笑了笑，语速不急不缓，“目前这个情形来看，应该是你被算计得更多。” 听到这话庄周也知道合作是不可能了。 “听说你的精神力很强，在论坛上一直被拿来与你作比较，实话实说我对结果挺好奇的。” 话音刚落，无数根丝线在领域内窜出，一道道丝线化作锋利的刀刃刺向庄周。 庄周陡然扩展领域，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宣久的领域外。 他没有与宣久对抗精神力的想法，一味地扩展领域，宣久覆盖，他的精神力再展开，领域扩大，然后逃离。 “关于造梦异能有个传闻，曾经有位造梦者领域展开，将一座城都陷入了梦中。” 宁封见庄周的行动，轻轻皱了皱眉，这个人他也有所耳闻，行事张扬常常不加掩饰地出入他人梦境。这种行事风格的人不像是一味逃离的人。 “我看到了。”宣久笑笑，他猜到了庄周的打算，“你脑海中的庄周的印记消失了，出现在了城内。” 他细细感应了一下，“嗯，印记在扩大。” “他应该是想将你的梦境领域扩大，接入其他人的梦境，这样他就可以离开了。” 宣久的嗓音平铺直叙没有起伏，像是早已预料可能的结果。 宁封偏头看他一眼，笑了，“这么轻松说出来，你有解决办法了？” “有的。”宣久迎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 宁封很熟悉，又是那种要干坏事的坦然无害。 “午睡时间到。”他的语气轻快，带着明显的跃跃欲试。 随着他的话落，宁封脑海里另一道印记被悄然引爆。 一只蝴蝶虚影拖着巨大的翅膀，垂落在整个明光城。 明媚的日中阳光在蝴蝶翅膀间变换着色彩绮丽的光影，整个城市陷入一种梦幻的光彩中，所有人抬眼向天空望去，而后坠落梦境。 无一人逃离，城市寂静的可怕，就连机器都在领域的作用下停止了运转，一座城市被赋予某种人格属性整体陷入沉睡，一丝轻盈的风掠过的声响清晰可闻，像是城市的呼吸声。 第41章 门里门外 宣久向宁封温和地笑了笑, 暂时、小小地隐瞒了沉睡整个城市的事。 庄周想要借助其他的人梦境离开，把所有的梦境都控制在手里不就好了。 之前一直借助卡根的特性使用领域的力量，顾忌着卡根的污染, 没有使用全部力量, 这次他总算能够无所顾忌地使用领域了。 在自己的领域中寻找一个活跃的精神体不算难事。 “找到了。” 无处不在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a区刺入一个伪装沉睡的精神体, 宣久带着宁封出现在庄周面前。 “比较结束, 结果是我赢了。”宣久俯身凑近，轻快一笑。 无视庄周冷得能杀人的眼神，一只蝴蝶飞入庄周意识深处。 宣久懒得一天天翻，构建场景, 将庄周的记忆具现在眼前, 百无聊赖地看着走马灯一样的片段。 一个普通荒野小镇的流浪孤儿出身。 宣久对窥探他的成长线不感兴趣, 快速略过，最后手指一停。 一位面容深邃、衣着考究的男子缓步走进小镇，眼神一瞥，停在街角小巷缩着的一个瘦弱孩童身上。 他伸出手, 温和地笑了下，“孩子，到我这里来。” 小巷外碎片似的斑驳日光落在男子脸上，清晰地点缀出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隔着年幼的庄周, 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精准无误地对上另一双相同的眼眸。 宣久歪头打量着那人意味不明的笑容, 半晌，后知后觉喟叹一声。 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长得真随他。 场景变换，咔哒一声轻响，两人消失在一扇门后。 宣久知道, 他最想知道的前因后果就在门后，被那位父亲精心安排，只等着未来一天将真相呈现在他眼前。 他提步向前，轻手扣上门扉，不知怎么，又回头一眼。 宁封没有跟上来，他静静立在宣久身后不远处，微微一笑，“我在外面等你。” 门内是庄周的记忆。 孩童庄周警惕地挪动着步子，一点点走向那个一身贵气的男子，像是一个小兽，向前两步，不知所措地打着转后退一步。 在男子的手即将收回去时，他快步上前跑到了他身边，仰着头看着他。 庄周心里清楚，路过小镇的有钱人会时不时露出一些高高在上的怜悯，然后浑不在意地抛下一些吃食，姿态随意，像是投喂一些流浪狗。 但是他不在乎，只希望他遇到的那些有钱人是个正常的人，有时候被抛下的食物会被小小地“恶作剧”一下，添加一些为他人增添乐趣的药物。 他内心祈祷这个笑容温和的人不会那么无聊想看乐子。 那人垂眸对上他祈求的眼神，突然恍然大悟，“哦，对，你要吃的。”他在质感静谧的西装口袋里找了找，递给他一颗糖果，“小孩子喜欢的糖果，我的孩子也很喜欢。” 庄周吃了，他不喜欢。糖果太小，甜意刺激味蕾，他更饿了。 但是没关系，跟着他有很多糖果，东西再小吃多了也能填饱肚子。 男人给他讲了他的异能，他听不懂，男人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以后会懂的。” 以后。 在以后的日子里，男人将他带去了一个基地，那个基地像是被下了某种禁制一样，他无法知道具体地点，但是他知道男人叫卡西，但是更多的人称呼他为先知。 在基地的日子很无聊，做不完的测试，喝不完的激发潜力的药剂，每次喝完药剂他在想当初他是怎么敢嫌弃糖果不好的。 只有尝到真正的苦味后才会思甜。 01喜欢糖果应该跟他一样嫌药喝多了，每天进嘴里的药不是苦就是寡淡的涩。 他刚来基地第一天就见过01，被先知带着，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外，隔着玻璃窗，向里面望着。 01正在与一个跟他长得一样的小孩子打斗，还未等他看仔细，面无表情的01就拧断了另一个小孩的脖子。 房间内控制着中控台的实验员淡声总结，“实验体s-a-003败，进入销毁程序。” 说完按下操控台的一个按钮，从房间墙壁内伸出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将那个脖颈断裂的孩子抓进了墙壁内。 进入基地第一幕便是这样平淡又令人害怕的景象，以致于他后来很久都不敢靠近墙壁。 天然的警惕心也让他明白了他被卡西带来基地目的也不单纯，异能，对，他有异能。难道他要跟01打斗，也要被他拧断脖子？ 这个设想一旦产生他的小腿忍不住打颤，尤其是01空白着一张脸走出房间，来到先知面前时，他的恐慌达到最大值，惊惧到空荡荡的胃都开始绞痛起来，想躲起来又不知道能跑到哪。 “做的不错。”卡西对01轻微点点头，温声一笑，“我从萨尔小镇捡来的孩子，以后对你会有的帮助的。” 原来不是要打斗，他定了定心，强迫着自己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好，我叫，” 他的思绪突然卡壳了，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名字，他也不知道01的编号。 01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慢出现一丝人的神态，他转动那双无机质的眼瞳，视线从卡西的身上移到他的脸上，轻轻一扫过，好像眼前根本没有他这个人，眼里再度没什么聚焦。 卡西侧身一让，01越过他们走了。 他有一种感觉，01停在卡西面前并不是要找他，而是因为卡西挡了路。 这种关系倒不像是父子，更像是陌生人。 后来他才明白01根本不记得任何一个人，就算当天勉强记住了他人，第二天也会忘记。 是他强迫自己忘记的，好像跟自己的记忆有仇一样，每天都会主动清空记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没人知道，就连卡西也是。他们也曾读取过01的记忆，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01清空的记忆的东西，最后只将原因定为他个性古怪。 第53章 没得出具体原因基地的人也没在意，他们当时主要的精力在于复刻01的基因，像培养植物一样在花盆里种出一个个胚胎，催生长大，再丢给01测试复制人的能力。 复制人一开始有着很明显的缺陷，但都不碍事，除了因为长得慢无法进行测试的05，其他复制人都被01轻易击杀，直到他们复制出了09，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完美的的复制人。 09在01手下坚持了很久，就在01要杀掉他时实验员终止了打斗，没有缺陷的复制体不能被杀掉。 01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实验员，眼神空荡荡的很冰冰冷，像是在用仅有短暂的记忆来判断实验员是个什么物品。很显然不是看活人的眼神，他就那么盯着，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实验员脚步不由得后退半步，喉结滚动，话语也是干巴巴的，“正常人是不会杀掉自己的同伴的。” 像对待一个失忆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告诉他属于人的行为准则。 他跟在宣凝的身后，走进房间，听到研究员的话他心里嗤笑，仗着别人没有记忆让他测试了这么多实验体，现在不想让他杀了，就搁这哄小孩呢。 一套一套的。 他知道，但不会说出来，在基地时间久了，他也发现了01就是个没有记忆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古怪小孩。现在不怕01了，但是有些话也不是他能说的。 实验员还没说完，01就松了手放开了09，不是因为实验员告诫的话语，是因为他害怕的动作，充分地向01证明了他是一个脆弱的生物而不是东西。像当初第一次见到01的他一样。 他现在知道了01的编号，也有了自己的代号，庄周，宣凝起的。 来到基地逐渐放下戒心后，衣食足而知荣辱，基地其他的实验体再不济也有个编号，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在一间实验室找到了宣凝，整个基地唯一还有那么点活人意味的人。 他在基地不同于其他实验体，被先知带回来，以后对01有帮助的人，目前在基地除了配合异能研究，其他限制并不多。 在含糊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后，宣凝从一堆实验材料中移开眼，不确定地向他询问，“你想要个代号？” 彼时他还不知道名字和代号的区别，只是懵懂地点头。 宣凝想了想，“庄周吧，挺符合你的能力。” 庄周开心地欢呼，有了自己的名字，不用被喂来喂去的了。宣凝淡淡笑着，眉目之间的忧愁并没有他的开心冲淡几分。 他又小心翼翼收回了自己的开心。 这份忧愁在见到01会少很多。 宣凝打了个手势，实验员就退下了。 她向前，来到01身边，略微扫一眼09，而后视线定在01身上，今天第一次向他重复，“我是你的妈妈。” 01的眼神依旧很冰冷，并未理解出妈妈这个词的含义。可她却不管不顾地将他抱起来，01没有挣扎，在没有指令的时间里，他一直都是无攻击性的。 宣凝将01抱走了，庄周在训练室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明明同意将自己的孩子作为实验体的是她，但是只关心照顾01对其他复制体不管不顾的也是她。 那时他的词汇不多，总结不出来，后来才想明白，不是奇怪，是复杂。 她整个人被一个巨大的矛盾笼罩，还有她与卡西之间每次见面都压抑的、克制的，又掩饰不住的分歧争吵。 她对自己孩子的矛盾，与丈夫争执的矛盾，在09的成功后终于爆发出来。 具体原因庄周不清楚，只依稀记得是他们对实验室存在的方向矛盾，每次争吵的原因都是关于批量制作09的目的，最终两人都不欢而散。 后来09也没能批量制作出来，宣凝将01与09互换了身份，带着09离开了基地。 其实卡西知道，在两人离开时，卡西就在基地里冷冷地看着，像是早有预料。 奇怪的是卡西并未阻拦，像是笃定以后还会再见一样。 后来一年后也确实再见到，在针对明光的异化者行动时，卡西特别带上了他。 在0点时分准时引爆在庆典上，那个被万人推崇的异化者体内的力量。 等欣赏够了庆典上山崩海啸一样的惊慌，随后卡西带着他，找到城内一间普通的房屋。 庄周敏锐地注意到在推开门时，卡西略微迟疑的手，是非常罕见的犹豫不决，像是期待什么，又害怕什么。 但是卡西的两种感情都落空了，暖黄的屋子里只有01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着东西，一种名为失望的表情攀爬到他的脸上。 见到有人来，01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又收回视线，这个视线他们很熟悉，每次清空记忆后的01都是这幅表情，看似看死物一样的眼神，其实只是不记得、不想记的平淡。 屋里没有宣凝。 更奇怪的眼前的01很普通，没有任何异能，就连09都能轻易杀死他。 卡西看了庄周一眼。 庄周收到命令，一个梦魇印记注入无知觉的01脑海，他01将记忆构建出来，很空旷的记忆宫殿，只有他们来之前的一点记忆，而且还是残缺的。 宣凝悲戚的神色中吐出的话语是无声的，不能窥探，就连读唇语也无法读出。 卡西颤抖着肩膀低笑着，许久他收了笑，压抑着语气，像是在表演一种咏叹调，低声叹息，“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随即他就收了那一点可有可无的遗憾，淡声吩咐，“下个印记，监视着他，以后你的任务就是让他想起宣凝说了什么。” 卡西想要只有01的力量，但是01的力量消失得一干二净，这背后必定是宣凝的手笔，他一定要知道宣凝用了什么方法，然后才能将实验体01的力量找回来。 命令下完，他又轻轻瞥一眼屋外。 庄周推开门走了出去，靠在墙壁上，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细微动静。 门外，宣久与他交错，走进了房间。 卡西像是知道另一个人的到来，在庄周的记忆中，他出神地看着宣久，与未来的他对话，“回到我身边吧，孩子。” “你的母亲一定要带你出来，为此还不惜毁了你的能力。”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惋惜，施舍慈悲一样，“就当是成全她的一点心愿。” 年幼的宣久对他话置若罔闻，像进行一个程序指令，他平静地吃完食物，收拾好桌面，走进厨房，踮起脚将碗筷放进洗碗池里。 卡西依旧看着餐桌位置，继续用那种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只是神赐的力量又怎会轻易被剥夺，我等着你拿回力量，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 “到那时我也会为你送上找回力量的礼物，一份记忆。” 站在客厅的宣久低垂着眼，轻轻哂笑。 一份记忆，庄周关于他的记忆，这应该就是庄周说的他被算计的原因。 门外的庄周静静听着卡西的话，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不知不觉，听到卡西的话，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01的阴影了。 小宣久走出厨房，绕过那个自言自语的人，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推开房门。 “你母亲为你选择的生活怎么会适合你，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客厅的宣久不想再看他个人沉浸似的表演，转身离开，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卡西又说， “为了这一切的起始，你的能力，你的记忆，还有，你母亲的下落，你会的。” 不知道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说服宣久。 宣久的手顿了顿，然后用力推开房门。 屋外，蝴蝶翅膀瑰丽的色彩倾泻而下，有人对一座沉睡的城市视而不见，见到他出来，平静抬眼，“结束了？” 宣久微眯起眼，一瞬间的空间变换，他的眼睛还不能适应这样强烈的日光。 宁封静静等在外面，没有私自查看庄周有关宣久的记忆。 很有距离感，不是疏离，而是一种包容的距离，而且是独属于他的包容。 以及现在后知后觉突然体会到的，宁封对他不加掩饰的偏袒。 意识到这一点，知晓一切后从心底覆上的茫然、不知所措，还有深藏的疲惫好像都被这个想法冲淡了。 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还有一点没看完，不过懒得看了，还是停止城市的沉睡更重要。” 陷入沉睡不是停止时间，会造成损失的，赔不起。好在梦境与现实时间流速不一样，现实也不过一两秒。 宁封细细看他一眼，宣久勉强笑着，笑意真实，但不达眼底，翻涌的眼眸像是在克制着许多负面情绪。 他走上前，对他轻轻抱了一下，“如果觉得累就不要笑了。” 胳膊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然后他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嗯声，胳膊下的肩膀渐渐放松。 宣久身后被推开的房间里有一道古怪的视线投来。 宁封若有所感，微一偏头，看过去，站在另一道门前的孩子转动绿色玻璃珠似的无机质眼眸，隔着客厅，略微歪头，好奇地看着他。 第54章 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快得好像那道好奇的情绪根本没有出现，卧室的房门被孩童宣久掩上。 庄周的记忆殿堂继续上演他的记忆。 后来，庄周监测中，在他一个人的生活里，宣久学会了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正常。但他依然会不厌其烦地清空自己的记忆。 但是生活总有不便。 为此他总是将一些事情事无巨细地记录在通讯器里，直到他想起了这个世界本质是一本书，他的记忆总算稳定下来。 第42章 开学 屋内宣久一闪而过, 还有一个与宣久长得几分相似的男子固执地说着什么。宁封收回视线，垂下眼，放开了宣久。 他想说些什么, 但是第一次体会到在一些事上语言的作用是那么苍白无力。 在一片长久的沉寂后, 他说, “一步一步来吧。” 宁封轻轻按在宣久肩上, “如果有什么事让你感到疲惫，那就先放一放。” 他的嗓音太过沉和，宣久心底挥之不去的浓郁阴影都被冲淡不少，他没再勉强自己强颜欢笑, 顺着宁封的意思将记忆放下, “嗯, 先解决眼前的事。” “沉睡的城市，还有庄周。” 他手指轻微一动，笼罩整个城市的印记被他收了回来，想了想又将印记放进了庄周的精神体内。 两件事一个解决办法。 做完这些, 宣久看着庄周，眼里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我没什么理由一定要杀死你。” 顶多就是有些不堪其扰，为了躲庄周的造梦,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两眼一闭一睁都是在异控局，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睡觉了。 “但是没办法, 谁让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的语气轻快，轻快到有些天真，说出的话却是残忍的，“你给我造梦，那么我让你一直沉睡在梦中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而且如果你能从梦境中走出来, 我就放过你。” 庄周没有求饶，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比起卡西给他安排的弃子结局，宣久的造梦明显要好多了，前提是他能离开梦境。 见他没有异议宣久不由分说地使他沉入梦中。 身体在萨尔小镇的庄周做着一个没有遇到卡西的梦。 宣久眼前的记忆场景逐渐消失，宁封脑海中属于庄周的印记也被他移除，梦境结束。 他意识回笼，眼前是熟悉的病房，宁封还在睡着，梦境结束他进了正常的睡眠。 宣久起身正要离开，想了想，拿出宁封通讯器设置了个静音，给他留了一条消息后才轻手轻脚走出病房。 病房外异控局医疗部外医生急速又不失轻缓地穿过长廊，好像出了什么事，他们要做好治疗准备。 穿过急速的人流，宣久安静地走入异控局，异控局内也是惊异一片，然后他后知后觉得知他们慌乱好像是他引起的。 沉睡顶多两秒，但是明光天空的异象不是假的，随之响起的不明异能大范围使用的警报音。 宣久沉默片刻，试探性地给研究员发了条信息，[11] 研究员忙碌之中秒回，[11] 手指输入又删除，最终一狠心还是坦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人力浪费，[是我在测试异能。] 那边研究员正在输入的提示就没停过，最终宣久收到的还是只有两个字，[收到。] 好像能透过这两个字看到研究员的无奈，他无声笑笑，收了通讯器 他来异控局没有别的事就为了找那本书，他复制完其他调查员的异能就将书丢在了办公室。 翻开书籍，这本书内从前到后都是收录的异能，只有首页，与封面粘合无法打开查看。他第一次打开这本书时就发现的异状，当时没有在意，现在得知一部分记忆后，他对第一页的内容有了大致猜测。 宣久找出一把刀片，小心翼翼地将首页与封面分离，如他所想，记载的是一个异能。 【已收录c级异能：记忆清除。】 【异能描述：可以清除记忆的异能，你猜为什么是c级。】 【使用时间：30天。】 【能力评价：i人福音，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尴尬的记忆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偷袭脑海了。】 能被评为c级的异能一般都是一些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再看一眼能力评价也知道了，只有一个清除记忆的功能，不能查看记忆，除了清空自己的记忆也做不了其他。 宣久的目光停留在使用时间上，c级异能的使用时间是30天，异能收录页数是按照时间排序的，在第一页的异能使用时间却没有变，只有他每天拿着书走来走去，收录是谁的不言而喻。 【哇，原来你也有异能呢。】 系统不尴不尬地附和一句。 “是呢，真稀奇。”宣久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应一声。 之前的他一直在清除自己的记忆，记忆清了也就找不回来了，原因也不知道，就连首页的问题也极有可能是他自己干的。 系统可能知道，但是就它这死装的样子宣久也问不出什么。 他内叹口气，将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他总不可能会害自己。 【你想啊，你现在有了造梦异能，你再想想造梦异能可以读取记忆呢。】 这一页被轻轻揭过，系统邀功似地给他分析起来。 宣久将书合上，随意丢在桌子上，“我知道，有了造梦的读取记忆，或许可以尝试清除其他人的记忆。” 【哇，原来您想到了呀，哈，哈哈哈。】 “是的，我也有脑子。” “希望这件事不会让你太惊讶。” 宣久起身，将书装进了背包，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背起背包走出了办公室，无视系统的尴尬，又轻描淡写地刺了它一句。 【哈哈哈，今天的宿主是有些幽默在身上的。】 在宣久嘲笑他之前给他弹了个【忙碌中……】的对话框溜之大吉了。 在路上遇到了曲随，手里拿着一瓶水，像是刚从食堂里出来。 见到宣久顺手将水抛给他，“你这是要回去？” 他知道宣久最近一直在异控局休息室休息，见到他背包出门略微惊讶地问了一句。 手里的水应该是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冰凉凉的，宣久低头笑了笑，将水拧开递还给他，“任务都结束了，可以回去了。” “路上不方便，给你。” “也是。” 城内大大小小的污染都排查过一遍，实验室的袭击也被解决，明光可以安稳好一段时间了，没事谁想待异控局，一身的班味。 曲随接过，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胳膊，“好好休息，嗯，吃个饭再走吧。” 宣久收回手，看了看他，“你说得对。” 别的不说异控局虽然忙了点，后勤保障是没得说的，每天菜式都不重样，以后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了。 告别曲随，想了想还是去餐厅选了几样喜欢的，做为告别调查员生涯的最后一餐。 调查员工作很多，相应的钱也多，三位队员都很有个性，协调配合的研究员也不错，还有上级很大方，比起累，收获的正面情绪更多。 比在大发公司刷脸要好。 吃完午饭，宣久想了想又带走了几样新奇的小吃食，在异控局前长长伸了个腰，长舒一口气，再不错的工作也是工作，没有人喜欢工作。 没有选择交通工具，直接用宁封的异能回了天枝路，出现在便利店门前，买了几样东西回了家。 d区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回了家，希望小霖姐也在，不然他就只能自己独享冰激凌了。 运气不错，他的邻居都在张大爷的早餐铺围坐着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昨天的大事，还有几个小孩因为最近不用上学而欢呼雀跃，叽叽喳喳地听不清在说什么。 宣久将带回来的东西递给小霖姐，小霖又被小孩笑嘻嘻地围着，她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将零食分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吵闹的小猴叫音。 在天枝路，扑面而来的是闷热的，混杂着人烟与尘土的气息，耳边是此起彼伏的人声喧闹，小霖对他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被满是活色生香的人间温度包围着。 小霖将她留下的两个冰激凌其中之一递给他，“好久没见你了，在通讯器每次你都说没事，没受伤，我还不信。” “现在看到你这样总算放下心了。” 宣久将冰激凌包装拆开，微眯起眼咂摸了一口冰丝丝的甜意，笑了笑，“姐，你还不信我么，我什么说过谎话。” “信啊。”小霖扶了一下藏在他身后的小孩，“只是你这份工作，又看不见你人，就感觉有什么阴影似的。” “嗯，这份工作以后就不干了。” “要开学了，也是该不干了，学费够了吗？” 小孩又猫着腰藏在宣久身后，听到他们说开学的事，以为在点自己，一溜烟又窜没影了。 “嗯，够了。”宣久又迟疑着，捻了捻手指，不确定地说，“也不一定是上学，还有事没处理好，但是也不确定。” 第55章 小霖偏头看他一眼，想到了什么，轻柔地笑了，“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你妈离开前就说无论什么，你的选择最重要。” 宣久手上动作一顿，又听她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但是意思就是这样，她没有为你安排什么，你有选择的自由。” “所以无论做什么，不要有负担，选择标准只有你自己来定。” 宣久极轻一声，“是吗，我不记得了。” 思量间他又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过慢慢想总是没错的。” 日中所有人渐渐散去，牵着停课的小孩回家吃午饭，一缕微风卷着人间烟火吹动他的发梢，他随意坐在街边，盛满明媚日光的眼眸弯起，久违地真切地笑了下。 愿意的，勉强的；讨厌的，喜欢的，他有足够的时间的耐心去分辨究竟该做什么。 这一想就到了真正开学的日子，他来到了a区。 原本是d区的大学，但是d2区的学校在他清理怪物时，被炸了，真正意义上的炸学校。 没办法，学得正常开，学生被分流分到了各个大区，他被分进了a区的大学。 在a区走完报道流程，他拿出手册看了看，第一学期是否能申请个自学，不用每天上课什么的。 “坐这干嘛呢？”一名研究员抱了一大摞书，见到他坐在休息区长椅上拍了拍他。 “在想事情。”宣久抬眼，是一位很眼熟的研究员，没想到在a区大学还能遇见熟人，起了点好奇问道，“你这是？” “准备授课呀。”在宣久不可置信的疑惑中，他摇头笑了，“好歹是凭正经研究成果被选进研究所的，教你们简简单单好吧。” “哦我没想到。” 昔日同事，身份摇身一变成为顶头老师，这关系，宣久更加坚定了这个学期暂时不上课的想法。 不过跟老师关系好好像没什么坏处，起码不用他自己翻手册查找怎么申请不上课了。 研究员听了他的想法，对他指了指，“去教务处填申请，我刚从那边过来，沈灼羲也在办手续，你直接跟着她办就好了。” “不过你出城做什么？” 宣久垂下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去问候一下我那素未谋面的老父亲。” 他将处理好过去的一切，仇恨、责任、疲惫在他的新生活都不应存在，他要为自己打造一个新的开始。 “那你要去多久？时间长的话我给你开个小灶。”研究员对他神秘莫测的表情不明觉厉，一看就不简单。 “嗯，三个月，等秋天过了我就回来。” 告别研究员老师，宣久循着小地图找去了教务处。 路上还有一个疑惑盘旋在脑海，沈灼羲也在上课他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她也要申请停课？危险解决差不多，就算有剩下的污染，也用不着停课那么麻烦。 不过这个疑惑在还未见到她时就被宁封解答了。 “等你许久了。”宁封递给他一张他想要的申请单，“填吧。” 在他还未问出声时，宁封笑了笑说，“新的出城任务，时间是一个秋天。” “等你回来还能赶上期末考试。” 忘记问研究员期末考是能不能给他放水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随之而来的是，任务，好像不关他的事。 他接过申请单，宁封又递给他一只笔，“我们的目的大概相同，都是出城。” 宁封看着他，静静地笑了，“宣久，这个世界太残酷，若是只要你一个人去发现，那可就太遗憾了。” 遗憾什么？ 他好像能准确地猜中宣久一连串的疑问，平静地直视宣久的眼瞳，“遗憾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第43章 出城 陪他一起出城。 宣久填申请表的手笔下一顿, 抬眼望了望走了过来的两人，“这不是还有两人一起吗？” 宁封轻轻抽出他手上薄纸，低笑一声, 凑在他的耳边说, “我提他们, 那就太不真诚了。” 像是故意躲着走过来的两人说悄悄话一样, 低声一句落在他耳边后便随风消散。 宣久愣了一下，随后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遮住了笑意。 宁封太直白了，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他没抬头，学着宁封小声说了句, “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声音有点低, 嗓音轻又软, 但是尾音稍稍扬起，像是一阵乍起的和风。 宁封额头略微向肩膀一侧，“如果你不讨厌。” “怎么这么奇怪。” 走过来的曲随见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气氛涌动，嘀嘀咕咕说了一句。 宣久抬起头, 眉眼柔和，他敛了敛笑意，对曲随没头没尾说了句，“没什么。” 他将宁封手上申请单拿回来, “我自己去送。” 这些简单的事他自己就能做了，犯不着这些事还要麻烦他。 跟曲随和沈灼羲说一声他就向教务处走去, 宁封懒懒跟在他身后。 宣久微微侧着头，慢了一步，等他走上来，“你们出城什么任务？” “追查实验室的下落。” 奇怪的任务，明光一直不愿意主动惹事, 这次倒舍得派调查队去探查实验室了。 而且任务失败了很可能还会再次被实验室当做宣传平台来实验。 宣久脚步慢了慢，略微迟疑地问道，“没有其他别的原因吧？” 他有些担心宁封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提出这个任务。 宁封抬手按了按他的肩，像是知道他的担心，向他解释，“是许维明的打算。” 他确实是想要跟宣久一起出城，正常的流程，请假、提出申请离开一段时间。但是许维明知道了他的申请直接找上他，神神秘秘地问他去做什么。 他对宣久的行为只有一个大致的猜测，提前空出时间，具体要做什么他也不清楚，只说，“不知道。” “与实验室有关？” “可能。” 许维明递给他一个任务，“那这个任务你们接了吧，顺便一起。” 宁封接过来一扫详情，调查实验室，必要时候可以直接攻击实验室。 他惊讶一抬眼，明光高层突然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一直被人用来当宣传平台，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说着他又握拳咳了咳，“当然是在必要时刻，其他的时候以调查为主。” 什么是必要时刻？许维明怎么也学会了含糊其辞。 “这个，必要时刻就是时机成熟的时候。”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不清不楚，他慢悠悠补充了句，更加模糊不清了。 …… 许维明特意挑在宣久想要出城的时机交给他们调查队这个任务，这个时机是否跟宣久有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不道，我就是一个搞研究的老头。” 宁封抬眼，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许维明这样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你没问啊，”许维明掩饰尴尬似地，背着手，慢悠悠踱步绕着办公室走几步，“我看你这表情以为你已经问了。” “怎么这么突然？”宁封索性放弃纠结他说的时机，问了他最疑惑的。 许维明又找出一份文件给他，是一份情报，“最新消息，有几个大城市都在派遣调查队探查实验室了。” 实验室这次针对明光的行动太大张旗鼓了，而且透露出的信息更加令人惊骇。 控制污染，制造污染怪物，将精神力与污染力量结合，探求人类精神对污染控制的极限。这次是制造一个怪物走走过场，那下一步呢？ 从单独的怪物污染到集体的场域污染，这些是众所周知的污染加深类型，那么实验室的下一步岂不是就要控制禁区污染了，从禁区再到中心禁区，他们的图谋不言而喻。 还有几份信息，旁若无人出入禁区，针对污染物进行改造，研究院如果想也可以做到，但是这些方法都被实验室随意用在实验中，这是可以展示出来的，那没展示出的岂不是要更加骇人听闻。 原本以为实验室是小打小闹，就是嚣张了点，但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远远不是。 一些对实验室深恶痛绝的城市已经开始怀有清剿的态度去荒野调查实验室了。 宁封翻了翻在情报的最后还特别注明了实验室可能的地点，看来都没有藏私，已经在尽可能共享情报了。 “好，”他收了两份文件，“我会通知沈灼羲与曲随他们。” 临走到门前，许维明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喊他，“记得前期探查先做点伪装。” 意思是没到时机不要暴露身份。 有实验室，还有其他城市的调查队，先猥琐发育。 “知道了。” 他离开许维明的办公室后就将任务发给了另外两位队友，手指在宣久的联系界面上停了停，最后又放弃了。 第56章 他与宣久最近的一次联系还停留在从梦境中出来后，宣久给他的留言。 宣久离开异控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以及他现在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宣久，有些没想明白的感情，莫名其妙的举动只有在分开后才会更加清晰地在脑海勾勒模样，没什么可想不明白的。 宁封没在通讯器上联系宣久，在脑海中大致猜测了他可能行为，便在a区的学区静静等着。 在等待的时间里一道熟悉的人影推开门向他走来，他抬眼与宣久四目相对，又不疾不徐地落到他空空的手上，看来已经办完手续了，“走吧。” 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该道别的朋友也都打过招呼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异控局后勤已经提前备好了，宁封特意吩咐过多准备一份。 宣久点了点，什么都不缺，四个人的行动总比他一个人要方便些，简单一想还是再度加入了调查队跟他们一起行动。 城市外的荒野并不只是衰草枯杨的原野，荒野只是一个统称，更多还是旧时代的城市废墟。污染浓度高了些，还有一些无人清理的污染怪物，人也少了点。 天很高，衬得他们开的车像是蚂蚁一样。 车内，宣久拿出地图看了看，又将许维明给他们的情报翻出来，不自觉开始思索着他们的目的地。 “庄周的记忆里实验室的位置他也不知道，应该是被用污染物特意模糊了方向。” “但是在实验室外他最经常出现的地点是萨尔小镇。” “而且他遇到的那位先知也是在小镇。” “正好，许所长的情报里也有提到萨尔小镇的地点，或许我们可以先去这里调查。” 宣久分析的语速慢条斯理，宁封坐在他旁边凝神静静听着。 说完他在地图上圈出了小镇的位置，与他们隔着一个巨大的中心禁区，总不能直接穿越中心禁区，他们要绕路，路上再做一些休整，开车过去也要两三周。 宁封身体微微侧顷，扫一眼，食指在中途的一个小镇点了点，“可以在这里落脚。” 另一处与实验室有关的线索，在他们前往小镇的路上，可以顺道一并查了。 宣久将地图折起递给前面坐在副驾驶的沈灼羲，抬眼与宁封四目相对笑了笑，“队长和我想的一样。” 沈灼羲将地图摊给开车的曲随，曲随随意瞥一眼地点，估计了一下时间，“那我们得半夜才能到了。” “这破车。” 像是在应和他的嫌弃啧声，路过一片崎岖不平的道路，车子嘎吱嘎吱叫个不停。 他们出城后做了一些伪装，没开改装过的性能充足的越野，只选了一辆普通小破车，速度不快，道路不平，对开车人的耐心也是一种考验。 “没事，等下我替你。” “好兄弟。” 宣久笑了笑，没再解释什么。 其实还是后座太颠了，他刚刚看地图看得都有些眼花，或许驾驶位能更加专注，可以尽可能忽视一些颠簸感。 宁封仔仔细细看他一眼，说，“你可以靠着我。” 宣久向他靠了靠，又调整坐姿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佯装叹口气，“我有什么是可以瞒过队长的吗？” “有吧。”宁封凝神思索着，不确定地说，“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开车，但是你刚刚果断的决定又让我有些不确定了。” 宣久仰了仰头，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可以会。” 极轻的一句，像是耳语。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能量棒，塞到宁封手里，权当封口费。随后又掏出一根拆开自己慢慢咬着，压下不适感。 宁封将能量棒上上下下抛着，“那我可以教你。” 反正是个小破车，可以随便造。 随便造的后果是在一个深夜，在越过一个大石块时，车子抛锚了。 他们下车查看，叹口气。 在他们悄声商量着如何将车子修好时，迎着明亮的车灯开过来一辆大车。 还未等他们眯起眼打量起车内的人，就听他们热情洋溢地喊着，“客人，要不要进镇子歇歇脚啊。” 队里传话担当曲随默默重复念着我是傻子，说服自己后，随即脸上凝起一个笑，“谢谢啊，大爷。” “刚好，我们的车坏了呢。”最后一句咬牙切齿地。 任谁车子好好走在路上被人故意破坏轮胎，又恰好来了一波人都能想到是被做局了。 但是等他们仔细一看他们大车上的标志，正是他们选择夜晚落脚的地方，没有强行动用异能让他们修好车子，顺水推舟就答应他们来。 还有宣久提醒他们来的人都有异能。 曲随随意瞅了瞅，车上的人没有二十也是十几个，都可以组三四个调查队了。 荒野流民自发聚集的小镇能有一两个异化者领导组织就不错了。 这么多的异化者，情报里竟然没有提到过。 他们四个互相看了看，穿得随意简单，故意伪装起的调查员身份，身上枪都没地藏，怪不得被盯上。 第二个传话担当宣久对他们故意端的枪视而不见，真诚地笑笑，“谢谢啊，如果不麻烦的话。” 第44章 小镇 从大车上麻利跳下来一个中年人, 剃了光头，一道长长的疤从太阳穴划着脸弯到鼻翼，逆着车灯光, 整个人都看不太清, 唯有脸上那道疤格外清晰, 让他浑身都透露股狠厉。 “呦, 你们这车可坏得不少。” 走近了，他说话时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牙，说完又装模作样绕着车走两圈, 啧啧摇头, 又自以为非常隐蔽地对其他人使眼色, 挤眉弄眼地，一张脸严肃的样貌都显得格外滑稽。 “哎，是呢。”宣久身一歪坐到了车头上，除了假装是傻子外又多装一个眼瞎, 对他们小动作行为视作不知道，无不遗憾地接上刀疤脸的话茬。 刀疤脸也不接他这句可有可无的话，绕着车，眼睛却是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四人周身, 像是在判断能从他们身上捞多少油水。 扫过宁封和沈灼羲，他脸上也不笑了, 大车上其他人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凝重，无声地紧了紧手中的枪。 是判断出敌人中存在威胁的紧张感，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 曲随一拍脑袋，佯做恍然大悟，转身在车内翻了翻, 递给刀疤脸一盒烟附带一个打火机，“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哥这么多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们一把？” 烟这种东西城市有，供着城内有闲钱的人，城市内都贵且少，更别提荒野了。 第一次离开城市的新人，看着有能力但是经验不够。做了伪装，但是能拿出烟和打火机贿赂，有钱人傻待宰。 他接过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神色不易察觉地松弛下来。 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散尽，刀疤先前满是打量警惕的脸上的再度堆起浓浓的笑，“大家都是荒野上讨生活的，既然遇到了肯定是能帮就帮。” “前面有个镇子，我们自发组织起来的聚集地，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修修车。” “嗐，这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能把车修好就万事大吉了。” 听到他的话刀疤脸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脚尖碾了碾，手上一招呼，“兄弟们帮一把。” “得嘞。”大车上的人一齐应声，麻溜地恢复热情洋溢的表情，丢下一团缆绳，跳下来主动将绳子系在他们车上。 那边忙碌着，刀疤脸背着手，眼神在宣久与曲随之间来回扫着，最终定格在曲随身上，不等他再提什么要求，曲随主动说道，“我跟大哥一起坐在前面好看着路。” 刀疤脸对他的上道很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拉着曲随坐在大车前面，将驾驶位的大爷赶到后面主动开起了车。 宣久自发上了小车，暗自摇头，“原来当一只待宰的羊也要经过重重考核。” 宁封眼神平静地扫过对面所有人，“荒野上有专门以抢劫城市车队谋生的人，谨慎对他们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而且刚刚他们不一定信了。” 宣久理解他的意思，如果信了就不会要求曲随跟他们在一起在前面大车上，充当个人质。 “但是他们没有直接动手，明明他们也都是异化者。” 异化者人这么多，出手试探一下是最简单的，他们却没有动手，反正都是要抢他们，在哪抢不都一样。 “或许他们有其他的试探方法，又或者回到斯通镇再动手对他们来说很安全。” 宁封给了两个可能的答案，但是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猜测作用都不大，他转而问了宣久最关键的问题，“能看出他们的异能问题吗？” 宣久摇头，“没有看出具体有什么问题，但是感觉很奇怪。” 他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凝神分辨着如何将奇怪指向一种更具体的答案，“就像是假的一样。” 第57章 说完他自己又低笑着否定，这算是什么感觉，异能是属于异化者觉醒的一部分，难道还有假的觉醒不成。 但是宁封却记录下疑点，“嗯，假的异能。” 宣久下意识看他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宁封突然笑了下，“还有吗？” 他垂下眼睑略微错开了视线，“还有就是他们没有精神系异化者。” 宣久用的是梦境领域探查他们，很容易被精神系异化者发现，但是他们全然不知。 “如果能让他们亲自动手使用异能或许就能判断出他们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期望祈祷起作用了，在道路上安静穿行的车辆突然停了下来。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静静爬上脊背。 宽阔的平原上，只有两辆车的车灯笔直地分割夜色，惨白的光线之外，浓郁的夜色缓慢地淹了过来，在浓稠地夜色之内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挤压着微末的灯光，黑暗都有些扭曲。 一只蝴蝶飞出去，梦境空间化为领域，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无所遁形，“是一些精神怪物。” 闻言车内两人都有些放松下来，精神怪物对宣久来说简简单单，完全不用担心。 前面的车应该也是感知到了危险，在短暂的停留后卯足了马力急速飞驰着，想要带着他们逃离精神怪物的区域。 他们在一望无际的黑夜中穿行，身后的怪物如影随形，尖锐凄厉的低语萦绕在耳畔。 一点精神力在缓慢释放，怪物顷刻之间动弹不得。宣久抬眼向前望了望，那辆大车逃命如猪突猛进，依旧没有见到车内人的异能使用痕迹。 想了想，他将一些怪物甩了出去，它们离大车更近了，大车更加抱头鼠窜，仓皇之下车身甚至有些东倒西歪，顺带着他们坐的车差点要侧翻。 看来他们对精神怪物果真没有一点应对方法。 丝线一收，精神怪物再次被宣久控制，车辆猛地加速逃离了怪物区域。 “但是他们没有精神系异化者这点更加可疑了。” 回斯通小镇的路上会遭遇精神怪物，他们的车辆进进出出却没有一点准备，所有人都存了早晚死在怪物手里的心？ 还未等他想出个大概，他们缓缓停在了一辆旧式加油站，刀疤脸随意指了指，几个人下车在加油站内找了修车工具就对着他们的车修了起来。 曲随也跳下了车，对着他们耸耸肩，示意没什么发现。 刀疤脸负着手踱步他们身边，眼神一觑，修好他们车的几个人就离开了，做完这些他的脸上又堆起满是褶子的笑，“几位兄弟姐妹，这个车呢，我们刚刚合计了一下，用不着回镇里修，在这里就能修好。 他又努努嘴，“你们试试看？” “这个价格呢，相遇就是缘分，你们看着随便给点就好了。” “出去的路还记得吧？” 刀疤脸先前的决定是带他们前往斯通镇，突然变卦，是因为刚刚遭遇过的精神怪物？ 或许精神怪物才是测试他们能力的方法，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敢不带精神系异化者出门抢劫，因为他们才是控制怪物的人。 宣久盯着他眼睛，眉尾轻扬，“你不想赚大钱了吗？” 刀疤脸嘴角的笑一僵，随即又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你们是要多给修车费啊？那敢情好啊。” 宣久缓缓摇头，“我说的是你应该将我们绑回你的小镇。” 这话一出刀疤脸就是假笑也装不出来了，嘴角缓缓落下，他拿出曲随给他的烟，抽出一根再次点燃，“兄弟，车修好你们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想要查我们小镇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能力够不够出来。” 他抽烟很快，几口就没了，活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对着一大碗饭狼吞虎咽，抽完，他将烟头向下一丢，与此同时，大车内齐刷刷响起枪支上膛的声音。 没等他们开枪，曲随悄然出现在刀疤脸身后，手中匕首尖轻轻地刺入他的咽喉一层，一点血迹缓慢渗出。 “少抽几口吧，这一路上净跟着你抽二手烟了，本来就对烟味犯恶心。”说着另一只手对着空气扇了扇，身体有几分微末的动作，另一只手上匕首又无声息刺入几分。 曲随是想用他的性命做威胁，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刀疤脸竟然不管不顾地喊了开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比他的同伴反应更快的是沈灼羲的火球，在他们开枪之前直接炸了他们趴着的车。 宣久和宁封一直在防范着他们使用异能，但是没有人用，就算有人意识到用异能也来不及躲开沈灼羲的火球，跟不会用异能似的。 他用丝线控制了没被炸死的残兵，防止他们反应过来使用异能。 处理完杂事他才幽幽地地看着刀疤脸，“我们不多调查，只查个你们是否与实验室有关，其他的不归我们管。” 所有队员都被控制，刀疤脸也不装了，粗声粗气道，“什么实验室，我不知道，但是不怕那些精神怪物的一律不许进入我们镇，这是规矩。” “不许你们这些外来人破坏我们斯通镇。” 宣久叹口气，放弃与他讲道理，一个印记打在他的精神海，直接强制他进入睡眠，开始读取他的记忆。 “有一点奇怪，但是没有发现实验室的线索。” 刀疤脸的记忆乏善可陈，小镇普通平常，城内如果有居民少吃少喝的情况，刀疤脸就会带人出去干一票，获取物资，这种行为在荒野中也属于稀疏平常。 小镇除了被精神怪物包围起来，怪物不会攻击小镇的人这点以外也没什么奇怪。 “不过有时候记忆也不可信，有的人只会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东西，记忆呈现出来的也有些失真，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亲自去看一下。” “刚好原计划也要调查一番。” 说完宣久直接将还活着的人的精神抹消。 队友都没什么异议，自发地上车，宣久不缓不慢的步伐却突然一顿。 他没有收到收录异能的提示。 他回眸向后一瞥， 【有异能，但不是他们自己的，书君收录不了。】 怪不得跟不会用似的。 “怎么了？” 宣久回神，不用分辨也知道是宁封在问他，“不确定，到了斯通镇再看看。” 穿过怪物区，离小镇已经不远了，有刀疤脸的记忆路线作指引很容易就找到了斯通镇。 通往小镇的主路入口外他们放下了小破车，选择徒步进入小镇，他们调查过程万一遭遇什么混战，这辆车还可以保存一下自己的使用寿命。 “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啊，不知道客人想在我们镇玩些什么？我可以当导游，价格童叟无欺。” 刚一进入小镇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小跑着过来，倒三角眼的上眼皮上上下下一换，将他们打量个遍，“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入我们镇的塞？” “老刘带我们进来的，就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人，说你们这里能修车。”曲随说着向镇外的车指了指。 三角眼一拍大腿，尖声笑着，“修车好啊，我找人修，客人先来我们酒店休息休息吧。” 被他打量时，宣久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良久，收回目光，又向镇内人声鼎沸的大街看去，微眯起眼。 怪不得不让他们能穿越精神怪物区的人入镇。 “休息的事等会儿再说，我问你个问题？” 三角眼凑到他面前，微躬起身，细耳聆听，“客人您问。” “你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第45章 异能镇 斯通镇即使是夜晚也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 街道人群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说笑，随着说笑音一起飘来的还有花香果香和烘焙甜品的焦香。 这是一幅比明光城还要安逸的小镇景象。 小镇入口祥和的空气随着宣久的疑问轻轻落下，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紧绷了身体, 方才还松弛着的队友瞬间警觉, 近乎本能地警惕起小镇。 一声干笑打破了死寂。三角眼扯动嘴角, 发出两声短促的干巴巴的哈哈笑音, “那哪能啊，如果我真死了我应该躺板板，就不会在小镇口找活干了。” 又从一旁窜出来个干瘦的小个子，个子很小, 面容却有一点苍老。 他一把将三角眼推开, “你长得太晦气了, 客人都看不下去了，一边去一边去。” 小个子凑到他们面前，咧嘴笑了，挂在一层薄薄的皮的脸上挤满了褶子, “老刘带回来的客人我们可得好好招待，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们去酒店住下？” 同样是个死去的人。 宣久拧眉看着他们无异于常人的举动，思索片刻，收回目光向他抬抬下巴, “那就带路吧。” 三角眼在他们身后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们，暗骂了一声小个子, 煮熟的鸭子被他抢走了。不过他也就生气片刻，从小镇外又进来一队人，他再度提起笑迎了上去。 第58章 [小镇的居民皆是没有精神力的活死人，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们行为如常人。] 小个子在前面带路，宣久在他身后拿出了通讯器告知了队友他的发现。 没有精神力的人已经不能称得上是正常人了, 这或许也是幕后主使要在小镇外布置精神怪物区域的原因。 能够抵抗精神怪物的攻击要么是精神力极强的人，要么便是精神系异化者，无论是哪种人，只要他们一进入小镇就会发现居民的异常，所以刀疤脸才会中途改变主意放弃抢劫他们。 但是进入小镇内会发现小镇居民除了没有精神力，他们的表现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常人，神态表情会根据对话发生变化，还会互相抢“生意”，即使直接说明他们不是活人，他们也只当是在开玩笑。 [活死人我没看出来，就是这个小镇的人给我一种毛毛的感觉，好像全员都有异能？] 曲随落后他们一两步，收敛了所有嬉笑，全神贯注盯着道路两侧的小镇居民。 宣久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如果就连曲随都感到不自在，说明这个小镇问题不仅很多，而且还有点危险。 他的鼻尖动了动，小镇内令他感到不适的还有浅淡的石榴花香，街道两旁种了许多石榴树，石榴花香清浅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再浅淡的花香也变得浓郁呛鼻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09的雾气给他的阴影太大，他对悄无声息流入鼻腔的奇怪气味都变得谨慎起来。 “斯通镇是谁在管事？” 宣久放慢的步伐直到停在街边一个小摊前，小个子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们，宁封趁机问起了小镇的基本情况。 斯通镇既然能被地图记录，来之前他们也做好了情报收集工作。 一个主要为荒野雇佣兵、车队提供休息落脚的小镇，镇里常住人口也不多，不过几千人，由一位高级异化者领导管辖，传闻那位异化者架子有些大。 还有斯通镇被他们注意到是因为与实验室可能有些许联系。 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情报，在决定是否继续调查前他们可以先向镇内居民了解一下是否还有未流传的信息。 “你问管事的？是我们的王，不过一般人都见不到他。” 小个子见宣久在一个卖石头的摊子上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想走，急得直挠头。 王，这一点倒是跟情报信息对上了，虽然第一眼看到信息时，对这个称呼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想也挺符合现实。荒野上每一个小镇都有实力强大的异化者作倚靠，无论是王、管理者还是合作者都是不同的倚靠方法。 而且情报上还显示这位斯通镇的王规矩有点多。 恰在此时，凌晨整点的钟声响起，刚刚还灯火通明人群熙攘的街道霎时陷入寂静，所有人都沉默着告别向居民楼的方向走去。 卖石头的老太也压低了声音向宣久问道，“小伙你还要不要买，我得收摊了。” 是十二点后不允许在镇内走动的规矩，又一点跟情报对上了。 宣久正要随便选一个付款买下，眼前一道绿光闪过，一颗金绿色的猫眼石映着澄黄的路灯悬停在他眼前，他弯起眼笑笑，接过宁封手上的猫眼石坠子。 正要走，眼睛扫过什么，脚步一停买下了一块切割好的几何体黑色石块，看着像黑曜石，表面凹凸不平，他将石块在手上拨了拨，石块像不倒翁一样维持着平衡直立状态。 “冈布茨几何体，回礼。” 宣久将石块放到宁封手中，就是没有个坠子穿起来不太好保存。 “那我们也快去酒店吧。”小个子见他俩能不眨眼买下又贵又没有用的人造小垃圾，笑容愈发真诚，脸上都乐出了一朵花。 要不要继续深入，这是一个问题。 宣久默默盯着小个子，心里正在盘算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全员拥有异能的死人镇，除了这点外其他与情报上都大差不差，只这一点也足够他们思量起危险的后果了。 但是这里的异常又很可能与实验室有关联，比起寻找隔着中心禁区的萨尔小镇，眼前的线索才是看得见的。 [队长能看出这片空间是否问题吗？] 沈灼羲突然冒出一条通讯信息唤回了宁封的走神。 他眉头拧起，目光在虚空中飞快游移，[正常，没其他问题。] [遇到危险那我们还可以撤退。] 只要空间没问题，他们随时可以跑路。 [客观的，一针见血的。] 曲随给她竖了个大拇哥，视线从通讯器上抬起，他也真诚地笑了下，安抚了下被宣久盯得有些发毛的受害者情绪，“那就快去吧。” 小个子神色一喜，连忙道，“这边这边。” 穿过寂寥的小巷，他们停在一家破旧的老楼前，灯光广告牌都吝惜挂上，只有两个歪歪扭扭的手写“宾馆”大字 “这就是，酒店？”饶是曲随做好了被当做冤大头宰一顿的打算，也被小个子的花言巧语震惊了。 到了他的地盘小个子也不装了，冷笑着，“有住的就不错了，识相点就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伴随着他的威胁声一起出现的是从宾馆内哗啦啦冲出来的打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要不这样，我们给你钱，你带我们找个正规的酒店？” 宣久只感觉他们好像被一团团散发着潮湿气味的霉菌包围，他也歇下了在宾馆内试探的心思。 “少废话，落到我手里的羊没有跑了的道理。” * 是大肥羊。 马上要闭镇了，幸运的是又来了一波人，三角眼眯起眼遥望着，来人气度不凡，衣着光鲜。三角眼内心大喜，忙不迭地小跑过去。 “来者是客，客人要不要在我们酒店休息休息啊？” 他还未挤出一个讨好的神色，与其中一个女子对视上后，下一秒整个人失去了神态，面无表情地立在他们面前。 奇怪的是女人控制他后一时间也忘记了动作。 “问啊？”她的同伴见她突然的愣神，出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回过神，女人神色变得非常难看，“我没有控制他。” “他，没有精神力。” “怎么可能，没有精神力，他刚刚还像个活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同伴震惊的话脱口而出，不过片刻他就恢复了平淡，“怪不得上面要派我们来调查，正愁找不到调查方向。” 他们是来自机械城的调查队，受到异控局的命令，任务上只说让他们来斯通镇调查实验室，别的什么也没提，正好，线索自动送上门来。 “试试收回异能，看看他能不能恢复原样？” 另一名同伴对女人提议。 女人点头收回控制，三角眼惊喜的神色缓慢爬上脸颊，他恢复了正常人状态。 “你们老大是谁，带我们去找他。”见他恢复原状，调查员神色倨傲地对三角吩咐。 斯通镇规矩之一，来者不善，带他们去找王。 小镇规矩如同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三角眼愣愣点头，二话不说带他们进了小镇。 “你时刻准备着使用异能，一有不对就逃跑。” 刚一踏入小镇，一股危机感蔓延全身，女人脚步一顿，张了张口，还是咽下去了话语，只是对着跟在他们身后不起眼的少年嘱咐了一句。 斯通镇全员有异状，身为首领的异化者肯定知晓一些内幕，擒贼先擒王这个调查思路也没错。 三角眼将他们带去了镇中心的一处庭院，院内种着一颗粗壮的惹眼的石榴树，树下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 周身气质跟小镇外流传的称呼大相径庭。 见到他们到来，他并未起身，对着他们略微颔首，“坐吧，你们是城市里的调查队？” 不等他们回答，他好像已经确定了答案，继续问道，“不知道来斯通镇有何贵干？” “调查。”他们并未坐下，谨慎地分立戒备。 “调查什么？” “你的小镇情况你不知道？” 男人低头笑了笑，“你是说这些镇民？” 随着男子的话音响起，庭院的屋子内沉默地走出一排居民。 女调查员额角跳了跳，异化者居民，而且从踏入镇内就一直在跳的危机感也直至眼前的居民。 “不知道你们来自哪里？” “机械城。”调查员们无声按上腰后的武器。 “你们城市有你们的城市规矩，可是我的镇民好像轮不到你们来管。” 话音落下，静默的镇民如同收下指示，体内异能一齐爆发，直指院内调查员。 一时间院内枪声四起，还有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异能，一声惊咦声中止了这场打斗。 躲在暗处的镇民悄无声息划过一位调查员的胳膊，奇怪的是调查员受伤的身体竟然没有出现血迹，被划开的胳膊露出一道白花花的棉絮。 第59章 “替身。”男人一眼就判断出了他们使用的异能，可以制作自己和他人的替身傀儡，傀儡有主人的能力，并由主人控制。 在他发现替身傀儡的同时，院内其他调查员也都一动不动，这些调查员们竟然全员放出替身来见小镇的首领。 “还真把我骗到了，”男人伸手捻了捻飘在院内的棉絮，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呵呵，替身与主人距离不得超过千米，在我的镇子里你们跑得了吗？” “启动紧急状态。”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响在镇内所有居民脑海中，无论是已经入睡的，还是悄悄违反规矩在外游荡的镇民全部如同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一般，静默着走到大街上，所有人异能全部放出，搜查着闯入者。 *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十六个打手，一人四个，无论什么他们异能，宣久发现了他们对异能使用根本不熟练，对付他们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可是突然间，那些异化者镇民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行云流水般使用异能间竟然还能互相配合。见状他们都收了玩闹心思，迅速解决掉他们，正要离开。 从远处传来沉闷整齐的脚步声，方向正是他们这里，一直蝴蝶飞出去探查情况。 上千名异化者镇民像黑色潮水一般涌来，再低级的异能，人数一旦多起来他们也惹不起。 “什么情况，突然跟疯了一样。”不用宣久告知情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也足够曲随听见了。 “不就打个抢劫犯？至于么。” “别贫了，撤退。”宁封迅速下了撤退指令，手上接触宣久正要转移离开，脸色一沉。 “是领域。”宣久补充了小镇异状，领域空间他们转移不出。 第46章 花香 既然走不了那就选择调查清楚, 宣久与队友互相对视几眼，眼神交汇，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先避开找过来镇民。” “从上面走。” 半空中的异化者镇民人数比地面的人要少, 在建筑物间转移也更容易甩开追过来的人。 宁封话音刚落, 曲随就带着沈灼羲消失在了他们眼前。他也不再犹豫, 抬手触碰宣久, 却按上了一种带有冰冷而坚硬的质感的书籍封面。 “复制下异能。”宁封知道他能复制异能的好处是他不用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奇怪的举动做解释了。 宣久轻笑一下，俯身弯腰抓上被他特意放过的小个子，带着小个子离开了原地。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审问小个子获取信息。 一阵冰冷的危机感顺着脊骨蔓延至脑后，宣久纲将自己置换到眼前的宾馆老楼上, 不等大脑做出反应, 在本能地驱使下直接将昏迷的小个子丢了下去。 乍起的预感趋渐平息。 宣久向下望一眼, 小个子的胳膊突然化作藤蔓向他绞来，距离不够，又攀附停在了老楼上。 是小个子的异能，可是昏迷的人也会使用异能吗？ 不对, 小个子本就是个无精神力的人死人，根本没有昏迷一说。相应的已经死去的人，也不会死去第二次。 像是在应证他的猜测，底下被他和他队友击杀的打手肢体不断扭曲抽动, 一阵潮冷的风吹过，他们的身体如同春日疯狂生长的野草, 治愈、再生，就连被沈灼羲的火焰烧过的焦黑躯体也站了起来，抖了抖，簌簌掉下一片黑灰。 楼底下是杀不死的死人异化者，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是沉默的异化者镇民, 而他们身处的是一片不知名的领域空间。 宣久眼神凝固在虚空中，他拉了拉停在他身边的宁封，“我看看这个镇子。” “好，”宁封平静一点头，“我保护你。” 说着将底下寻找着断肢的一位空间系异化者的躯体置换得更远了。 曲随和沈灼羲也折返回来，在他身边警戒着。在他人的领域内，盲目地各自撤离只会被分散力量。 一只蝴蝶虚影在空中逐渐生长，瑰丽的色彩不断变换，直至完全融入进浓郁的火红的石榴花香中。 他之前一直没有用蝴蝶建立梦境领域，是因为不知道小镇虚实，悄声调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暴露了也就不用再考虑安全问题。 在领域内，与蝴蝶一同覆盖斯通镇的是一棵巨大的树木，它生长于小镇中心，巨大的树冠如垂天之云完全笼罩小镇上方。 细长的枝条歪歪斜斜地勾连所有的小石榴树，斯通镇被藤蔓一样的枝条缠绕，从枝条下时不时坠落鲜红的石榴花瓣，花香浓稠得几乎要化作实质，丝状一样绵长，将斯通镇完全封锁起来。 “是一颗巨树污染了斯通镇，是污染领域？”宣久退出凝神状态，向队友简单说明了他看到的情况，又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测。 “而且这些镇民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大部分人都去围堵另一队人了。” “看着也像是调查队，实力不俗。” 话音一出，他的队友都沉默了，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突发情况就是他们引起的了。 “哪个城的调查队，等出去了就向中央城投诉他们。”曲随一声恨恨不平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沈灼羲没有接茬，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同时一把火点燃了踩着空气块登上来的异化者，宁封将被点燃的异化者置换远离。 “嗯，有两条路，一个是选一条远离那队人的方向，快速靠近小镇边缘地带，那里污染最弱，我们可以尝试突围一下。” “还有一个是去捞一把那队人，他们惹出那么大乱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许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宣久说完，看了看队友，无声地等待他们做决定。 “能看出那个调查队有什么异能吗？” 宣久笑笑，宁封问出这个问题代表他心中已经有选择的倾向了，和他想的一样，富贵险中求。 “三个，嗯？不对是四个人，其中一个不太起眼，一位精神系的女调查员，看不出能力。” 对付一群没有精神力的异化者再强的精神力也没有用。 “她在跟一位改造过身体的方块脸用离子武器攻击镇民。” 曲随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机械城的人？一直听说那个城市身体改造人特别多，还有异能不够，武器来凑也是他们的追求。” “嗯，有投诉方向了。” 危机暂时解除，而且还可以随时跑路，他紧绷的心放松下来，一放松就控制不住地接起来话茬。 宣久摇头，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这个不清楚。” 宁封不着痕迹地瞥一眼曲随，曲随警觉回头，对上宁封警告的目光，手动拉上了嘴部拉链。 “还有一个能强制控制他人躯体的异化者，”他凝神分辨片刻，直到看到那个异化者触碰其中一个镇民变成自己的模样控制起来，确定了他的异能，“是替身傀儡，比我的玩偶还要高级的异能。” “看着能力不差，那我们去看看？”曲随终于可以说话。 宁封看了看队友，所有人都在等他做决定，就连沈灼羲都有些跃跃欲试，与那队调查队汇合除了可以互通消息外还多了一份调查力量。 “你和沈灼羲在暗处接应。”他简单做了安排算是同意。 他们不得不小心，目前为止还有许多谜团未解开。污染领域，完全可以看作是禁区的存在，但是目前并未发现它有什么能力。 如果制作一镇的死人，再给死人安排异能也算的话。 “得嘞。” 在他们决定前往小镇中心去寻找调查队离开后，花香在巨树间蔓延，缠绕，翻涌。在它们热闹庆祝时一只蝴蝶悄然停驻，一片片小小的领域悄然构建，将它们困住，吸收。 “真嚣张。”宣久弯了弯唇角。 “怎么？” “发现巨树好像也希望我们来这里，大概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宣久停在宁封身边，向下望了望，底下的调查队正与镇民打得难舍难分。 “但是我成功了一个小实验。” “起码说明它的领域不是牢不可破的。” 他们没有急着下去帮忙，先是浅浅观察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它听到了宣久的轻嘲，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替身傀儡异化者平常地向女调查员胳膊触碰而去，像捏碎一截枯枝，轻轻一握，队友变成了他的傀儡。与此同时，附近的石榴树疯狂抽动细枝，迅疾刺入队友，无形的污染注入她的体内。 鲜血被枝条抽出，肢体不断变换扭曲，缩小。最后，蜷缩着的肢体被枝条挂在一颗树上，鲜红的，像是石榴果。 果实坠下，一个新的镇民伸长身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的队友已经化作镇民了。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改造人来不及震惊，将所有武器一股脑轰出，一边轰炸树枝一边撤退。 在异状发生时他和宁封也被树枝攻击，他们各自躲开攻击。 第60章 巨树仿佛就等着他们分开一样，镇民分成三股力量向他们袭来，污染领域分割，三个领域将他们牢牢锁在不同空间。 丝线下意识就要散出控制袭击他的镇民，脑海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宣久又眼疾手快地收回来控制的丝线。 没有精神力的人，他只能控制他们的身体，但是那个替身傀儡异化者感染的方式却忽然让他警觉起来。 他最先被巨树感染控制，与他的队友相比，他的异能要更加频繁地接触镇民，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玩偶操控这个异能宣久也要少用。 他放弃使用玩偶，对镇民的攻击不闪不避，在异能攻击即将落下时，将自己与其他镇民置换，他们的攻击落在自己人身上。 同时一只蝴蝶飞速膨胀变大，蝴蝶振翅，咔嚓，咔嚓，一道道清脆的破裂音，困住他的领域如玻璃碎片哗啦坠落。 宣久出来后蝴蝶攻击并未停止，他一边警惕着镇民的攻击，一边在附近寻找着封锁着宁封的领域，他不知道宁封的撕裂空间是否对领域有效。 环顾四周，视线微微一顿，那个改造人空间领域自动解除，又一颗果实被挂在了树上，随之坠落，成为镇民，加入对宣久的攻击大军。 攻击还未到达，他们的身体随着空间破裂一同被撕裂。 宁封出来后没有废话，强行将宣久置换到他身边，伸手紧握住他的手腕，“这些人打不死，先走。” 动作是强硬的，但是脸上露出的表情满是担忧与关切。 宣久正要点头，眨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调查队好像有四个人。” 第四个人好像一直在被所有人忽视，包括巨树。 话音刚落，另一道触感从肩膀处传来，胳膊翻转，宣久的攻击还未袭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 曲随的声音仿佛只是为了安定他们的心神，下一秒，他和宁封脚下一空，掉入了一个地下通道。 通道内是新鲜的泥土清香，像是刚被人开出来的，目之所及的前方隐隐有灯光闪烁。 “你们在被攻击时我和沈灼羲一合计找到了一直躲起来的人。”曲随朝通道内第五个人努努嘴，“喏，就他。” 宣久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周身郁郁的少年，看着比他还小，缩着身子躲在阴暗处，尽力在使自己不惹人注意了，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社恐的人士。 “这个通道也是他开出来的。” 少年抬起头，表情非常郁闷，完全理解不了曲随是怎么发现他的，让自己不起眼，被人忽视是他的能力之一。 抬起头，突然对上四双眼睛，动动脚步往边上又靠了靠，默默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才飞速地说出，“我发现地下好像有情况，就搭了个隧道。” 他郁闷的表情又变得极其颓废，“只是还是没来得及救下我的队友。” 一句话说得几人心里一哽，他们也没来得及，本来是想观察一下情况，才刚看几眼就被一起攻击了。 面对社恐人士最重要的就是避免拉家常的，宣久放弃跟他寒暄几句，收回视线，挑着重点问，“什么情况？” “里面，好像有人。” 他们对视几眼，心照不宣地向着通道尽头走去，尽头是一片宽阔的地下避难所。 喧杂的人声伴随着地下空气常见的潮湿霉味扑面而来，宣久仔细分辨了下，估计得有上百号人。 避难所停着一列列落满灰尘的地铁，一节节地铁车厢看着像是那些人常住的，家？ 是活人，没有异能的脆弱活人。 他们心底一直的疑惑也终于解开，明明想要带他们入镇抢劫的刀疤脸是活人，可是进入镇子后却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原来这个镇子仅存的活人住在地下。 行吧，活人总比死人强。 绕了一大圈，总算能有个问事的人了。 曲随脑袋转了一圈，宁封和沈灼羲一人抱着胳膊一人插兜不说话，周止极端不能说话，宣久的性格又不像干这事的人，无奈叹口气，大声朝着那些男女老少，老弱妇孺喊道， “来个能说话的。” 人群有一瞬的寂静，随后又炸开了锅一样吵吵嚷嚷，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你们，你们有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 “抓你们的，不过我心善，把你们镇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将清楚了就放过你们。” 男人脸上有几分惊疑不定，他仔细打量起他们一群人，看着能力不俗，“你们已经把王抓了？” 他扑通一声坐在地面上，大声哭嚎着，极尽可能陈述冤情，“我们这些人是清白的，我们也是因为不愿意获得异能被王赶下来的啊。” 曲随扯扯嘴角，“清什么白，当我三岁小孩？出镇子将肥羊骗回来杀的活人不是你们？” 第47章 记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千斤重一般落在瘫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被人不留情面地揭露真相，一时间他突然没了动作。 他僵着脖子，一点一点缓慢抬起浑浊的双眼, 动作与目光中都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许久,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 泄气一样，绷起的肩膀一点点垮下来，语气干涩吐出，“我们也想活。” 一直关注这边的其他人见男人这样似乎也反应过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沉默着围了上来, 面如土色, 只定定地望着他们。 曲随也不由得沉默了，万念俱灰的人怎么就听不出人话呢，都选择做恶了，道德枷锁还这么高, 他都不好意思说重话了。 “我说，你们这个事呢，可管可不管，我问你们答, 然后这一页就揭过去了。”他弯腰伸出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晃回了他的注意力，“听明白了吗？” 男人闻言一喜，土色的面容骤然褪去，咕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恭谨地立在他们面前, “你问你问。” 曲随没急着问，对他使了个眼色，男人也是人精，他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打发似地向自发围在他身边的人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 所有人长吁一口气，放下心，一窝蜂散去又继续忙着手头的事，喧闹的人声又忽远忽近地响了起来。 在一片人声中男人渐渐说起来前因后果，宣久留神听了一耳，但是更多注意力放在了躲在男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女孩身上。 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墨色的瞳孔闪着好奇的灵光，与宣久四目相对，眼睫眨了眨，又将脑袋藏在男人身后。 不知为什么宣久心念一动，一只小小的蝴蝶悄然向女孩探出。 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正常的，活的，没什么奇怪。 他内心摇了摇头，笑自己突然间疑神疑鬼。收回注意，那男人已经讲到了异能的起因。 斯通镇位置四通八达，在荒野中谋生的各类人都会选择在这里休整。原本位置也没那么重要，但是随着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连带着他们镇也兴旺起来。 但是来的人一多就容易被人觊觎挑事，但是他们的首领异能等级不高，能力不够，威望就不够，在一群五大三粗的雇佣兵、车队、军团的挑事中就护不住斯通镇的安宁，镇民们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的恐慌中。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们的首领带回来一颗果实，吃下就能获得异能力量，求他不如求己，只要他们所有人都有力量了就不用怕那些仗着异能就对他们大呼小喝的异化者了。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欢呼喝彩，大部分人都吃下来果实，剩下一些对这种获得异能的方法抱有怀疑的人。对果实的怀疑胜过对以后生活的向往，有的人知道异化者觉醒的过程有多艰难，仅仅一颗果实就能逃过觉醒的痛苦，怎么想都很诡异。 但是不吃就代表着不合群，凭什么有的人冒着风险吃下果实，有的人却能坐享其成。 首领给不吃果实的人划了一处地下避难所，让他们生活在下面，反正他们以后也用不上避难所了，就给他们。但想要在镇子生存，也要提供自己的功能，首领给他们选了个他们可以接受的方式 ，与地上的镇民合作，将一些过路的人骗进来抢一遭就算结束。 反正他们从前也是被人抢过来的，抢回来也没多大心理负担，直到他们将枪口指向城市里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场闹剧愈演愈烈，已经无法收场了。 宣久眼神在地下避难所的人群中扫过，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小孩子尤其多，可能大多人都对果实不信任，自己吃了，但将孩子留了下来。 男人讲完他知道的事，看了看曲随，曲随也对她打发一摆手，“没事了。” 男人如蒙大赦地走了出去，留了一间休息室给他们。 那个女孩没走，她又躲在沈灼羲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宣久。 等宣久回看过去，她又躲在了他看不到的身后去，像是好奇但又害怕他一样。 真稀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是能让小孩害怕的存在，或许说出他的名字还能止小儿夜哭，宣久难得走了一会儿神。 第61章 “我先带她出去了。”沈灼羲对他们点点头，牵着小女孩出去了。 女孩乖乖由沈灼羲牵着，踏出门前她突然转头，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宣久，像是有什么要问的，又忍了回去。 宣久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一头歪在休息室内的沙发上，兀自整理信息。 斯通镇内污染源是一颗巨大的石榴树，石榴花香是污染域，污染域将他人困在小镇，污染方式是将他人化为自己的果实。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镇民吃的果实就是石榴树的结出的果实，只是果实为什么会有异能，以及为什么吃下果实的人又死又活的，这些都得进一步调查才能知道。 调查的方向也被人指出了明路，斯通镇的首领。 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桌面音，宣久抬头宁封将一杯装满茶水的杯子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他的的思绪收拢，拉着宁封的手坐了起来。 看了眼离他还有段距离的杯子，想了想，身子向下一滑，滑坐在了沙发下的地毯上，略微一伸手，将茶杯勾在了自己手中。 宁封见他的动作摇头失笑，“累了就休息会儿吧。” 他抬头看了看休息室的构造，有一个天窗，有一点呜呜的风声，像是连接了避难所的通风口。 推开天窗，外部清凉的夜风顺着通风口吹进休息室，驱散了挥之不去的潮湿霉气。 做完这些宣久并没有安心休息，而是继续听到他问，“周止怎么说？” 如果要调查斯通镇首领，直接从周止那里获取信息是最方便的，他们直接去找首领惹出那么大乱子总不能什么都没发现。 宁封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着他，半晌，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伸出手指点上他的眉心，“这里都快打结了，城外的调查不用将时间挤得那么紧张。” 轻轻地一按，一触即离。 对上宣久如常的疑惑眼神，还是选择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重要信息，那棵树在镇中心，首领的居所，至于那个首领什么能力他也不知道。” “那算了，等我们见到他就能知道了。”宣久靠在矮桌上，斜撑着脑袋，懒懒地笑了笑，“休息。” 视线一扫墙上挂着的钟表，“这里的作息时间好像与上面不一样。” 身后柔软的沙发上有一个凹陷的弧度，宁封坐在了沙发上，在他身边，“可以理解，人为控制灯光的明灭总会有误差，时间一长，误差越来越大。” 宣久正要说什么，一声走音的钢琴声突兀地响起，他循着声音来源向外找去。 休息室外不远处有一片孩子的活动区域，泛黄的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各式玩具零零散散布满了整个区域，角落里有一架破旧的立式钢琴，沈灼羲正一边用调音扳手校准弦轴，一边轻按琴键测试调音。 原本吵闹的小孩安静地趴在钢琴边，生怕吵到了沈灼羲。 她调完音，在小孩子灼灼的期待目光中坐了下来，缓慢且熟练地按下一个个琴键，温柔、轻缓的旋律自封闭的地下避难所传出，一下一下，沉闷的空气似乎都如同汩汩奔流的清溪活跃了起来。 人声的喧嚣暂时歇下，人们安静地放轻了声音，不忍吵了孩子们暌违许久的琴音。 宣久靠在沙发沿，反手向后探了探，宁封不明所以，握上了他的手。 他转了转手腕，轻易挣脱，继续向后探寻着，直到找到宁封的膝盖，凭着感觉将脑袋靠了上去。 枕着他的膝盖，脑袋向后仰了仰，问他，“队长会弹吗？” 宁封垂眼，声音很轻，“小时候会。” 宣久轻轻弯了弯嘴角，“现在呢？” “现在是属于会认琴键的水平。” 他伸出手理了理宣久散出的碎发，动作依然很轻。 宣久缓缓闭上了眼，被故意放轻的人声交谈音，窸窣的动作声，还有舒缓的旋律在耳边忽远忽近，意识渐渐昏沉，直到感知不到宁封的触碰。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提到了小时候，消失的记忆像是春日消融的冰面下的一捧湖水，冰凉凉地砸了过来。 “你是谁？” 一道清列干净的女声问他，声音听起来又带着几分不经世事的澄澈。 宣久抬眸，一个跟他身量差不多女孩站在强光之中，他并未看清她的容貌。 “s-a-00，9。”他回答的话语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自然地接上。 女孩不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出来，她的视线冷了下来，毫不掩饰地审视着他，她像是知道这个编号下的含义。 “可是你的手腕上并没有编号。”女孩头部有一个倾斜动作，又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耸耸肩，“算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能看出来，你很害怕，你在害怕什么？说出来我能帮你哦。” 在她打量他时，宣久也抬起眼平静地扫过她，做出了判断，是人。 奇怪的人。 宣久转过身，不再回应她的话。 女孩还想再说什么，下一秒，会客厅的大门打开，一个女人走到阳光充足的庭院内，眼神淡淡地略过女孩，牵起宣久走了出去。 一大一小的人影穿过花香袭人的小镇，镇内人来人往，安逸平静，她却有些惋惜地垂下双眼。 女人一点微末的说话音传入风中，宣久并未凝神分辨，他只是在思索女孩的话。 害怕。 害怕什么？ 记忆的碎片缓缓裂开一角，裂开的缝隙如同蛛网一般将它牢牢裹起，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脊背蔓延，如坠冰窟，一丝温热从潮湿的手心传来，这点温度将他从冰冷的记忆中解救了出来。 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宁封的手。 宁封另一手轻轻地将宣久枕在他膝盖的脑袋扶起，略微坐起身，从矮桌上拿起水壶兑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做完这些，他空着的手又抹了抹宣久的额头，“怎么了？” 宣久抿了一口温水，温热的茶水流进喉管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挥之不去的凉意，他将水杯放下，挪了挪身子，将额头抵在宁封的膝上，轻声又缓慢地吐出，“我不知道。” “那就别想了。”宁封拂了拂他的后脑，“想一些眼前的事。” 闻言，他放松了一些，宁封身上一直有种沉静的安定感，这种感觉莫名地舒缓着他的神经。 许久，宣久长长呼出一口气，被激起的危机感缓缓坠落。 “眼前的事是镇中心的那个首领。” “目前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是我们可以悄悄潜入，有曲随的异能，我我还可以复制下他的异能。” “还有巨树的领域不是无坚不摧的，我之前试着攻击了一下，可行。” 宣久缓慢地分析着，说完，他抬起头，“你休息了吗？” 宁封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没什么大碍，他应了一声。 “我没事了。” 宣久弯弯眼，他好像听见心底有什么像奶油一样融化柔和下来。 “那等曲随和沈灼羲休息好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等他们正式出发时，悄悄成为孩子王的大姐姐沈灼羲被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一道别。 “姐姐再见。” 一道声音混在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清冽又澄澈，莫名地有些突兀。 宣久慢慢转过头，搜寻着声音来源。 是那个一直在好奇地看着他又会躲起来的女孩。 女孩没有发生变化的身形渐渐与记忆融合，他好像突然明白她一直欲言又止的问题是什么了。 “你在害怕什么？” 第48章 海姆 女孩察觉到宣久探究的视线, 转过脸，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宣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他的探查不会出错, 确实是个普通人, 没有异能, 就连精神力也在正常人的数值范围。 可是一个普通女孩会近十年不发生么，除非不是她或者是像05一样生长缓慢的人。 除了一点耳熟的音色和看着并不太眼熟身形，他也没有其他可以对比的信息，而且这个女孩一直随这些人住在地下避难所, 并未有其他奇怪举动。 略一沉吟, 宣久放了个印记在她脑海, 权当监测，等他们探查完镇中心再收回来。 现在不是问她的好时机，他们在避难所停留的时间够久了，再不离开等那棵巨树发现他们在地下可能会给避难所的人来带麻烦。 “走吧。”宣久不再纠结这个女孩的问题, 多想多错，万一他的记忆再出岔子就不好了。 “上面满是花香领域，不如直接从地下开通道悄悄去，可以吗？”宣久说着略微回头向后看了眼落后他们几步的周止。 社恐人士被点到能力也不躲避了, 说起话来也流畅自如，“可以做到, 空间通道可以开很远。” 话题一打开，他小趋几步快步上前，问他，“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第62章 周止一直有疑惑，这个调查队的人怎么好像人人都能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 可是明明他的另一个能力一直在起作用。 “能看到就能发现。” 宣久大概能猜到他的能力，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消失的异能，与曲随的能力有些像，不同的是他的身体不会消失，只会让其他人忽略他的存在。对别人来说可能周止的能力要更棘手一点，但是宣久能看到他的身影就不会忽略他的存在。 周止默默点头，他的能力并不是完美的，遇到一些天性警觉的异化者还是会被发现异常，“我还是不够强。” 曲随一拍他肩膀，“已经很厉害了兄弟，你的两个异能简直是为偷人，不是，偷袭量身定制的，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周止的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绷了一瞬，随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做不来的。” 曲随见他紧张的样子收回了手，心中默念社交距离，没念完，一时间心里只剩下惊讶。 “啊？你没做过？你们城市不用清理污染吗？” 用异能清除怪物再正常不过了，他说的还是最普通的方法，怎么他跟没用过似的那么抗拒。 “清的，只不过我们城市污染很少，轮到我清怪物时，对异能如何使用只要听指令就可以了。” 说起熟悉的事周止也不再拘谨，话都多了起来。 “哦哦对，你们是机械城的调查员。” 机械城的特殊情况曲随是知道的，他刚刚一时间没想起来。 城内数据类异化者占主导地位，他们习惯对污染怪物进行数字分析，然后派遣合适的异化者进行精准打击，高效且便捷。而且还听说在必要的时候，主导机械城的异化者还能用数据流控制他们的调查员释放异能。 “那等下你维持好通道的空间，随时准备接应我们就好了。” 周止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曲随提到了“你们”这个词，让他想到了队友，他整个人又变得有些消极起来。 曲随瞥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他们队友间的事也轮不到他说什么。 想到这他又向后找了找他的队友身影，沈灼羲在他旁边不用找，是宣久和宁封最近好像有什么事似的，一有机会就说悄悄话。 宣久不知不觉间落后他们几步，前面如常的交谈他没有认真听，只是兀自思索起一些事来。 “在想什么？” 宣久再次放慢脚步，在即将看不到前面周止的身影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同宁封说道，“我好像来过斯通镇，在离开实验室后，那时候斯通镇就是现在的情形了。” 说话间他略微停顿片刻，补充道，“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在想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在记忆碎片的最后，宣凝的神色明显是发现了小镇的异样，她最后说出的话忽远忽近，隔着什么一样，宣久听得并不真切，也有可能是他的记忆也没回想起宣凝究竟说了什么。 他先前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女孩身上，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宣凝带他来斯通镇的目的才是关键，她一定是知道什么。 宁封停下脚步，目光静静落在他的眉心，“跟刚刚让你惊醒的事有关？” “可能。” “那就别想了，不一定非要你找回记忆我们才能调查下去。” 他们的脚步继续向前，宁封和他肩并肩走着，寂静的通道里响起宣久轻快的声音，“遵命。”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等他们走上来，“到了，周止说上面就是镇中心。” 宣久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泥土中隐约可见盘根错节的虬树根。 “那我们上去，分头行动。” 随着宁封的话落，他们周止送上地面。 他们没有犹豫，曲随直接带着宣久原地消失，在暗处等待猎物出现。 宁封和沈灼羲大摇大摆地攻击庭院内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 周止能力发动，悄悄从地面探出半个头观察战斗情况。 从远处又响起沉闷整齐的脚步声，是那些异化者镇民，有的镇民依靠能力已经来到了院内，来的人脸上带着诡异而淡然的微笑，平静且不畏死地一次次冲上来，对着宁封和沈灼羲的攻击不闪不避，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接近他们。 触碰，是他们的污染方式。 宣久在镇民脑海打下一个印记，试图强制他们入睡，但是失败了，他们没有精神力，任何精神形式的攻击都不起作用。 “不能在这里等了，我们直接去找他。” 镇民不怕死还会被复活，宁封和沈灼羲迟早会被他们消耗完力量。 曲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果断应下来，“走。” “房间里。” 巨树的领域被宣久强势撕开一道裂缝，属于他的梦境领域一点一点覆盖庭院内独栋小楼，然后发现了那个静静立在窗后悄悄观察院内的情况的男人。 发现他后，他们没有耽搁，下一秒，宣久与曲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男人的影子里，一个印记种在男人脑海里，强制他入睡。 紧绷的情绪随着男人的倒地倏忽放松下来。 那个男人是活人，而且能力不强，令人唏嘘的是，自己宁愿忍受弱小的异能也不吃果实，倒是把自己的镇民打造成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原本他还担心男人也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死人，是宣久高看他了。 推开落地窗，曲随将倒在地板上的男人推了下去，喊了一声周止，男人消失在地面。 这一声也是个信号，在打斗中的宁封和沈灼羲同时落地，被周止的通道接了下去。 宣久与曲随对视一眼也跳了下去，在他消失前，他的打碎自己的领域，无形的碎片划破空气向木桩一样的巨树刺去。 细长的树枝疯狂抽动生长，迅速拉了几个镇民挡在宣久碎片袭来的方向。 宣久嘴角一挑，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轻嘲消失了。 “可算能有些眉目了。” 在周止的通道内，曲随脚尖踢了踢在地上躺尸的人。 “是他。”周止蹲在男人面前，点点头确认了男人就是他们见过的首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下一秒，他以手握拳直接打上了男人的面门，语气阴沉，“我把他打醒。” “算了，不想审，你打着，我直接查看他的记忆。” 他们目前最需要的知道的是巨树还有没有其他能力，以及它的来历是否与实验室有关。 是一棵来自其他禁区的树木，有两种污染能力。 一是通过树枝的触碰将他人化为自己的果实。 另外一种是将自己的污染力量分化在果实中，吃下果实的人获得力量，但是代价是他与巨树建立了污染联系，巨树可以通过树枝抽取他的生命力，用得力量越多交出的生命力也越多，直到生命力被抽干，不再是活人而是一颗行走的果实。 宣久仔细翻了翻他的记忆，果实里面包含的异能来源于巨树击杀的异化者，禁区从来都不缺好奇心重的异化者。 “生命力，镇子里那些苍老的人，以及在地下才能看到的年轻人与小孩。” 宣久将看到的巨树能力说出后，沈灼羲眉眼倏忽一动，像是解开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谜题。 “确实。”宣久一点头，回忆起进入镇子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种诡异的苍老感，看来是生命力交付完后再死掉的。 宁封拿出通讯器查了查，“像是海姆禁区的树，但是不同的是海姆没有诡异的花香领域。” “我再看看。” 宣久继续向深处翻找着男人是如何获得巨树的。 一个面容平静的女孩翕动着鼻子在男人面前嗅了嗅，“你很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呢？” 男人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孩提不起一丝探查的兴趣，无所谓了，随便。 他只是面如土色地不断翻看着今天不知道第几起的执法队求援，荒野上的人太嚣张了，但是实力也很强，他们应对不了，请求首领支援。 女孩趴在桌面上，凑过来看了看，“你在害怕力量不够？” 她转过身，打开自己灰扑扑的背包，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盆栽一样的东西放在男人面前，“种下它，吃下它的果实，你就不用害怕能力不够了。” 男人这时才抬起眼，打量起她，他并未对女孩的年龄产生惊讶，异化者的力量不是因为年龄越大而增强的东西，年纪已经不是衡量异化者能力的必要条件了。 “有什么代价？” “交出一点生命力，获得一点力量。”女孩如实相告，她轻快地笑了下，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与残忍。 记忆突然再次裂开缝隙，宣久听到了宣凝散在风中的话语，“吸收人类的恐惧再将其具现化的力量，她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从她身上我获得了一点灵感，找到如何将你身上的能力剥离出去的方法了。” 第63章 宣久不清楚宣凝指的方法是什么，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能力来源于一本书，所以他一直表现出一种没有觉醒异能的身体状态。 在判断那个女孩的危险性时，他忽略了自己的情况。 她不一定是个无异能的普通人，很可能跟他一样，有异能，但是异能来源于其他地方。 第49章 恐惧具现 曲随突然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 就连周止也开始检查自己在地下开的空间通道是不是被上面的镇民给渗透了。 “你怎么突然一脸严肃的样子？”一阵阴凉的风直直地穿过通道，曲随搓了搓胳膊。 “突然发现斯通镇的异常不仅仅是因为小镇的首领，还有第二人的存在。”宣久暂时退出了记忆查看状态, 他先是回答了曲随的嘀咕, 然后又继续说, “是海姆树, 它的领域可能跟那个第二个人有关。” “谁？”宁封皱眉，如果普通的第二人宣久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一定是他可能认识的人。 “那个一直盯着我看的女孩，我之前见过她, 刚刚想起来。” “怎么是她？”沈灼羲对那个女孩有印象, 眨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好奇心很重的样子, 但是话不多。她将她牵出避难所的休息室放到孩子堆里时，一脸不乐意的故作老成样子，反倒蹦蹦跳跳围在她身边。 宣久笑笑，“她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只是看着没有长大而已，也可能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危险性故意伪装起来的。” 闻言沈灼羲不再纠结那个孩子，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可能不一定只有第二人,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斯通镇与实验室的关联。” “目前小镇调查得差不多了，可是实验室的踪迹就跟隐身了一样。” “这个人的记忆里没有实验室, 嗯？”宣久也想到这一层，他随意在首领的记忆里翻着，眼前场景突然一变，“没有实验室的人，但是有有个东西很像实验室的产物。” 一个看起来就富得流油车队留下的东西, 在小镇外被截下，在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后，眼看着性命就要不保，车队领头敏锐地察觉斯通镇有异常情况，这个镇迟早会被城市的调查员发现，而这一点也是小镇首领担心的情况。 人精车头自然也能想到他的担心，悄悄给了首领一个污染物，可以在危急时刻逃命跑路的魔方。 魔方有两个，另一个在萨尔镇，遇到危险转动手中的魔方，另一个魔方也会转动，两地的空间会被魔方折叠。两个隔着中心禁区相距万里之遥的小镇，在魔方的折叠下距离不过千里，使用者随时可以通过魔方内的折叠空间跑路。 “只能去萨尔镇？我不能自己选择地点吗？” “另一个魔方在萨尔镇一时动不了，”在首领的怀疑目光中，车头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我们来自萨尔镇，这个魔方是为我们自己准备，你们异化者人数太多了，我还没来得及用。” 自萨尔镇的空间魔方，空间折叠这个异能09也用过，实验室又拥有改造污染物的能力，萨尔镇也是他们重点怀疑与实验室有关联的小镇，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怀疑。 在宣久发现判断出实验室的一点蛛丝马迹后，首领的记忆突然有一瞬的波动，像是掩藏在松软的泥土下的蛰虫探出一个触角。 有什么东西在首领的精神海里。 宣久操控着印记蝴蝶飞向更深处，如同穿越一个镜花水月的幻象，他的精神海露出真实的模样，一个女孩的记忆呈现在他面前。 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记忆，没来得及思考原因，宣久立即定位到她的异能记忆，机不可失。 恐惧才是让人沉迷的力量。 这是她从出生就意识到的真相，运气不错，她一出生就觉醒了异能，而且还是极其诡异的恐惧具现的异能。 平复他人的恐惧，但是恐惧没有消失，而是化为了她的力量。收集恐惧，获得力量，在这个世界简直如探囊取物一样。 而且她从未失败过，甚至遇强则强。越强大的人对力量的认识越透彻，能让他们感到害怕的东西也更加无解。 但是运气很差，刚长成个人样就没了父母。 再加上人格塑造又不那么健全一点，没了父母看管，由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掌握强大的力量，无疑是将一把枪交给一个孩子当做玩具玩，别说开枪了，板机都能给它按烂。 父母死后她被一个商队收养，辗转游走在各地，奇怪的是商队所经之地各类怪物尤其多，但最终都被她一个小孩解决掉。怪物像是跟着他们商队一样，再迟钝商队领头的也反应过来是她的原因。 在商队将她抛弃在荒野时她没说什么，因为商队的人害怕的怪物变成了她自己，她总不能将自己解决掉。 她转身走进了海姆禁区，跟着他们在各处吸收恐惧的力量太麻烦了，不如直接去怪物窝，敢于前往禁区的人多的是自是能力强的异化者，相应的他们的恐惧力量也更强。 像是在回应宣久在探寻她的异能一样，宣久对她的能力刚了解个大概，小镇首领的精神海里的印记便被一股精神力给摧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宣久放在她身上的印记。 宣久将首领脑海中女孩的记忆告诉队友后，周止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可能的原因，“……是傀儡，这个人脑海中还有另一道精神控制。” 海姆树污染了他的队友，他队友就有一个人拥有替身傀儡的异能。 说着他有些惊慌地向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害怕他的空间内会突然出现很可怕的怪物一样， “而且，傀儡由使用者控制，可以施展异能的。”他的声线都有些颤抖。 感知到他的害怕，那个被强制睡眠的首领诡异地张口，轻轻地问他们，“你们在害怕什么？” 轻声的问句像是一声轻快的口哨，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他们头顶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响起，像是一阵风扫过无数的枯枝落叶。 他们抬眼看去，通道上方的泥土簌簌落下，无数虬结的树根撕裂了土层，如同扭曲的蛇类一样探出松软的泥土。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粗糙的根须表面，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颗浑圆的眼珠。跟他们对视上，那些眼睛一齐眨动，竖直的瞳仁缓缓张开，冰冷的视线黏在他们身上。 “想象一下，令你们害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像是在配合首领的话，那些如同腐烂的石榴果实一样密麻眼睛诡异地亮起。 他们不受控制地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睡着了就要有睡着的样子。”宣久又放了印记在首领脑海，顺便拿他的衣服堵住了他的嘴。 “那些眼睛像是有一种精神控制力。” “是催眠控制，我另一个队友的能力。”周止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声音也不颤抖了，表情也不害怕了，他诡异地冷静起来，“但是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有怪物要破土而出了。” 宣久不留痕迹地瞥了他一眼，周止也给他一种被控制的感觉，不像是精神控制，有点奇怪，他冷静地像是在执行一个程序一样，是他们机械城的能力？ 他也仅好奇了一瞬，眼前的情况更要紧。 “这些眼睛好像是我想象出来的，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沈灼羲的视线凝固在那些眼球上，他们与眼球隔了个周止的空间通道，想了想还是放弃用火烧他们，转而向宣久问道。 “你游戏玩多了吧，这么掉理智的东西你也能想出来。” 曲随捂着眼，多看一眼就是对自己眼睛的不爱惜。 一滴黏稠的眼球血水随着曲随的话落掉在他们正上方的空间屏障上。 “你先看看你的影子再说。”沈灼羲咬着牙从齿间蹦出一句低语，她不敢说得太大声，是担心那些影子怪物会突然惊醒。 在曲随的影子中浓稠的阴影在缓慢蠕动、汇聚、凝结，浓重的墨色像是要突破二维平面的限制，随着曲随不明所以地低头查看，一只枯枝一样的爪子从影子间伸出，迅疾一握，捏上了曲随的脚腕。 曲随一口气没有吸上来，另一只脚对着利爪狠狠踩了下去，踩完，瘸着脚身形下意识就要躲进影子中，身子又僵了下来，影子里有怪物。 他最依赖和最害怕的东西都是影子。 “你快别想了。” 宁封额角的青筋也止不住狂跳起来，不止曲随的影子出现异状，就连他们的影子里也有什么东西要扭曲着生长出来。 “住脑，我住不了，这不是我能控制得了啊。” “久儿、救、救。” 曲随勉强与已经完全生长出来的影子打斗着，不消片刻身上不可避免地挂了许多伤口。 怪物的能力来源于他的想象，以自己的能力为参照物，他牵制怪物的动作也有些勉强，闪退之际向宣久大喊着求援。 不用他提醒宣久已经在想办法了。 沈灼羲想象出的树根眼球与他们隔着一个屏障，除了被女孩用来施展一下控制异能便再没其他动作，像是一只进入待机状态的大boss。 第64章 麻烦的是曲随的影子怪物，没有实体，他控制不了，只有曲随可以与他们缠斗。 他抬眼看了看，他们身处地下，本来没有光的，是空间通道散发的荧光照在他们身上，映出了影子。 “这个荧光可以消掉吗？” 周止摇摇头，“消不了，自带的，”说话间有片刻的停顿，像是对宣久突然问他的话进行了目的分析，“如果要使光消掉，进而消灭影子怪物，我只能撤去通道。” “但是通道外那些眼球可能就会有异状。” 曲随胳膊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宣久死马当活马医提问道，“分割通道呢？” 让曲随将影子怪物引过去，将他们锁在一处空间。 周止还没分析完，他们眼前空间屏障裂出网状的裂纹，通道上方待机的眼球仿佛也在缓缓苏醒。 “不是我，我还没分。” 不等宣久反应过来是谁的恐惧，宁封淡声承认，“是我。” 宣久抬眸向他看去，平静的表情下，他的隐藏着汹涌情绪。 “你，”宣久一个想要问的话刚起了个头，宁封抬步向他走来。 他像是如何知道解决掉自己的恐惧，伸出手，想要握上宣久，宣久还没想明白什么，下意识按照他的方法正要将手给他。 从他影子下伸出一只黑色的利爪，代替他握上了宁封的手。 掌心出现枯树枝一样粗糙的坚硬触感，宁封眉心一跳，将凝出实体的爪子反手一折，甩出了怪物的断手。 想要稳定心神却是为时已晚，周止的空间通道被无形的力量碎成一块块小片漂浮在地下空间，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所有人都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间中。 头顶上的眼球不断转动，已经结束待机状态了，滚落在空间上方，眼球融化成血水迅速侵入他们的小空间。 “宁封，你，”危机时刻曲随也顾不上喊什么老大队长的了，他尤其惨，与所有的影子怪物待在同一个狭窄空间里，躲都没地躲，被群殴得好不狼狈，“这时候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吗？”宁封将曲随的话还给他，刚刚宣久与周止讨论分隔通道，不知道触碰到了他哪根神经，思维莫名一跳，出现意外怎么办？ 周止的异能他知道，可以将通道开到很远的地方，万一一个意外，他与宣久被分隔在不同地方，他想找都不知道去哪找。 就这一瞬的担忧与恐慌，被恐惧具现捕捉到，他反应及时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只需要牢牢握住宣久。 但是下一转眼，却只抓住了怪物，想要再阻止恐惧具现已经来不及了。 “先撑一会儿，沈灼羲你帮他。” 宁封毫不留情地踩碎滚落到自己空间的眼球，异能无声使用，略一抬手划上宣久的小空间，想要将他解救出来。 沈灼羲对他安排没有异议，点点头，一个火球清理了曲随身边想要寄生他的眼球。 她没什么危险，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眼球怪物来源于她对游戏的想象，游戏boss化为现实，用自己的异能打怪就好了。 周止在尽力凝聚自己的空间通道，他也比较轻松，由数据程序指令接管他的行动，他的动作有条不紊，而且还不用担心产生恐惧怪物。 只是在他脑海一直有一个警报灯在不断响着，迄今为止还没有见到过宣久的恐惧，大概是精神力过强没有受到眼球的精神控制。 他再次将通道开好，首先连接的是宣久的空间，已经被宁封划破了不用他动手，比较轻松，而且宣久跟他一样没有恐惧，看起来要安全一点。 “呼，总算看到胜利的曙光了，接下来我将通道连接到你们队长的空间，然后只需要等你的队友将各自的怪物解决就好了。” 周止四下看了一眼，曲随放弃对阴影的依赖，选择直面影子怪物，已经转守为攻了。 情况在变好，他向宣久夸道，“你是怎么做到不害怕的，好厉害，还有你的队友也很稳。” 听到他的话，宣久笑笑，轻轻垂下了眼，想到他应该是有害怕的东西的，从已经回想起的记忆来看，之前宣凝带他来斯通镇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让他恐惧的东西来着。 “可能是因为没有关于害怕的记忆就不会产生恐惧怪物了。” 话落，他们所处的地下空间缓缓震动，某种黑色泥土中沸腾，绵延不尽，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那些眼球与影子怪物突然放弃抵抗，从它们身上宣久好像看到了一种名为瑟瑟发抖的情绪，好像黑沉的泥土中有什么让它们毛骨悚然的东西。 宣久死死盯着周围松动的泥土，精神海尖锐地刺痛起来，能让他害怕，能让诞生在恐惧中的怪物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仅仅是意识到它的存在就能让人恐惧的“东西”，被恐惧具现捕捉到了。 第50章 异化 因为某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逐渐被恐惧的力量捕捉, 地下脆弱的空间像是绷到极致的弦，被人轻轻一弹，随即发出一种不堪重负的、碎裂前的尖锐嘶鸣, 又一声巨大的轰鸣, 他们所在的空间塌陷了下去。 在被厚实的尘土淹没前, 宁封眼疾手快地将他们转移到地面, 独留那个没用的傀儡首领在下面被淹没、吞噬。 但是小镇的情况也没好多少，地面蜿蜒崩解，吞没一个个无知无觉的镇民，黑色的淤泥在裂缝中翻涌, 有什么在从地下即将破土而出。 宣久一只手胡乱抓了一把身边的人借力稳住了身形, 鼻尖嗅到一股腥甜的气息, 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掌心一片湿热，是血。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在被撕裂，摧残, 零散的记忆碎片不断刺激着他的脑海，他不受控制地读取自己的记忆，仅在一瞬间，他的记忆像是被遥远的彼方一团伟岸的意识注意到。 如同蚂蚁对着一片奔涌的洪流伸出触角, 在被庞大的波涛卷走微末的意识前，他本能地清除了自己的记忆。 他清除了自己回想起的小镇记忆, 有一个令他恐惧的东西存在他的记忆深处，这一段思维也被无声息抹去。 恐惧消失，小镇的暴动像风暴过后海面平静下来。 从地面喷涌出的、活的一样的淤泥凝固下来，湿哒哒地粘在地面，其中混杂着被淤泥吞噬的眼球。眼球瞪大着瞳孔一动不动, 镶嵌在凹凸不平的泥土中，活像是一个巨大的仰望星空派。 他们的影子也回归到各自脚下，曲随不再被影子攻击，四处看了看，异化者镇民被吞没，剩下的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由他们的恐惧诞生出的怪物被不知名的原因摧毁得一干二净，就连看不出样貌的庭院中心那颗树都蔫头巴脑地垂下树枝，再没了嚣张气焰。 他放松地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厉害厉害，这种不明情况就解除危险的感觉太好了。” 他脱下外套，翻出干净的里衬递给在擦拭宣久脸上血迹的宁封，仔细看了看宣久，“没事了吧？” “嗯，除了脑海中有些刺痛。”眼前有一点微末的血红色，宣久接过宁封手中的衣服自己擦了擦，随即眼前一片清明。 他抬眼在一片狼藉的庭院内看了看，队友神色无异都，只有他像是受了巨大伤害一样，他疑惑地看向宁封，“你们都没事？” 什么怪物，这么针对他？ 宁封深深地看他一眼，谨慎地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周止也走过来，自顾自地分析原因，“你这个情况，可能你的恐惧是只针对你的精神攻击，就像你的队友一样，越依赖的就是越害怕的。” 宣久转过身，目光更为疑惑地落在他身上，“我的恐惧？” “对，我原本以为你没有恐惧，目前来看是我分析错了……” 周止平淡的回答声没说下去，因为宣久突然间眉头紧皱，温热的血液再次从他眼眶、耳孔、鼻腔中蜿蜒流出，消失的记忆像是一把利刃，刺入他的意识深处，他再次意识到有个令他恐惧的存在。 宁封拦腰扶了一把宣久，骤然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盯着周止。 他记得宣久跟他说过他没有关于恐惧的记忆，周止却还在瞎分析，不明情况下多说多错，他脑海中的程序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同样的情况在宣久发生了两次，周止也意识到是他的话勾起了宣久的记忆才会造成他的精神损伤，低头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退出了数据控制。 在利刃刺破精神前，他果断对宁封嘱咐，语速很快，“等下让我相信我没有恐惧，还有我的恐惧确实是针对我的，但是那个女孩也能看见，可能有危险。” 他可以清除自己的记忆，但是不连贯的记忆也会让他无时无刻不怀疑自己，再被人提醒出他有恐惧以及恐惧会具现，被清掉的记忆还是会回来。 话音落下的下一刻，他再次清除了自己有关恐惧的记忆。 四下一片寂静，就连曲随都屏气凝神不知道说什么，一声清亮的呼喊声打破了僵持，“这里有水。” 第65章 宁封眼神平静地扫过周止，握上宣久的手，带着他朝着沈灼羲的位置走去。 是一处水景墙，水景瀑布已经断裂，好在底下的鱼池还是清清亮亮的没被摧毁。 “我自己来。”宣久掬了一把水清洗脸上的血迹，“怎么气氛这么不对？” 宁封静静立在他的身旁，闻言将目光从巨树上收回来，“有人的恐惧太过诡异，正在警惕。” “嗯？谁的？” “周止。” 宣久只是失去了与自己有关的恐惧记忆，这些事，还有其他人的恐惧怪物他都记得。宁封想了想，把锅推给了周止。 “他不是没有恐惧吗？” 宣久站起来，抹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他手上有些轻松，精神上的疼痛好像也被洗去了一样。 宁封的视线静静落在他的脸上，伸出手，用手背抹去了滑落在他下颌上的水珠，神色自然地回答他的问题，“有，是精神层面的篡改认知，意识不到。” 宣久点点头，那他刚刚突然空白的一段记忆就有了解释，认知被篡改，所以他清除了被修改认知记忆。 他向四周扫了扫，“这么混乱？” 什么程度的精神攻击才会造成这种破坏？ “你做的，篡改认知发生在你身上，你将所有人都当成了怪物攻击了起来。” 宁封表情不带变的，解释完他向中间那棵树抬抬下巴，“现在最危险的还是你说的那个女孩。” “这棵海姆树的情况不对。” 宣久并未有什么怀疑，他的思维自然跟上宁封的下一步安排，“半死不活的，那个女孩吸收了这么多的恐惧力量，怎么它却像是要死了一样。” 海姆明显与女孩有什么关联，它抽取的异能可以供她使用，还有她一直的小孩面貌也可能与海姆树吸收生命力的特性有关，以及海姆树多出来的领域，这些都说明他们之间很可能有着某种合作关系。但是女孩的力量增长，它却是要死了一样。 “先去找到她。” “等下。”宣久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轻轻落在院内摇摇欲坠的小楼中，来到首领的房间，找到一个盒子，抖抖上面的灰尘，又返回了院内。 “可以直接去萨尔镇的魔方。”宣久向宁封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虽然不清楚实验室的目的，但是先将魔方带走准没错，重要的是等斯通镇的事情解决，他们可以直接去萨尔镇，不用吭哧吭哧开着小破车赶路了。 “走吧，去避难所。”宣久嘴角微微扬起，嗓音带着轻快的和缓。 这里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他们眼前的最后一件事是调查女孩与实验室是否有关系，看看是否能获得更多信息。 * 小镇的崩裂也影响到了地下避难所，坚固的防震构造摇摇晃晃，簌簌落下石灰，在被坠落的石块砸中前，为了保命，他们还是簇拥着一起前往了地面。 她跟着人流一起来到地面，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她也许久没见过这么刺眼的阳光了。 为了观察这些明明也有恐惧却不愿吃下异能果实的人，她随这些人也在地下住了许久，偶尔上去一趟像个王一样视察自己的镇子，其他时候都在地下避难所，仅仅是出于好奇。 好奇与恐惧是最吸引她的情绪。 就像现在，她明明要去镇中心那个傀儡的庭院中，找到那个实验室的魔方，但是她能感觉到，令人恐惧的东西不是地下翻涌的、她的能力具现出来的假东西，而是在远方、天上。 远方的中心禁区传来阵阵令人胆寒的恐惧波动，有一颗坠落的星星在那里沉眠。 在澄亮的空中，一颗星星的光芒越过太阳光线，突兀地闪了一下。 她几乎是战栗着手指，固执地直视着天空，她之前所追求的恐惧力量在空中一角几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在她的恐惧领域内她也得到了她极其好奇的、一直缠绕着她的问题答案，她看到了宣久的恐惧，虽然只是一瞬。 她心底清楚，最稳妥的做法应该如同宣久一样，放弃探寻某种存在，忘记是最轻易的解决办法。但是她天性如此，遵循着心底的好奇，追随着令她狂热的恐惧力量，从她心底蔓延出的恐惧是如此动人、令人着迷。 颤抖着身躯，她单手捂着眼痴痴地笑了，“原来这才是害怕的感觉。” 分享喜悦一般，她的话音又轻又缓，语速很慢，像是在咀嚼品尝自己的恐惧。 恐惧蔓延，力量四溢，海姆树第一次发现她除了好奇外还有这样不怕死的疯狂，它几乎是狼狈逃窜，收回扎根在她身上的树枝，想要解除与她的合作，但是为时已晚，它被女孩的恐惧力量给污染了。 已经是不能称之为女孩的人，没了海姆树为她提供生命力，她抽条一般地生长着，长出符合她年龄的面貌与身躯。 或许也已经不能称她为人，她失控了，属于怪物的污染从她身上溢出。 * 空气中的浅淡的花香像是受到什么召唤，在空气中飞快地跳跃。曲随摸了摸鼻子，“那棵树不是要死了么，怎么香味突然这么浓郁。” “不，是恐惧的力量。”宣久轻身回复，他能感觉到是恐惧的力量在沸腾。 他谨慎地停下了脚步，暂且可以称之为恐惧领域的东西也在攻击挤压着他，明明先前这些花香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不是吧，又来，我真不想再打自己的影子怪物了。”在跃动的花香分子中，曲随感受到自己心底对阴影的恐惧再次翻涌起来。 在空气中的恐惧波动到峰值前，宣久抬手握上宁封，以防宁封的恐惧出现，然后梦境领域迅速展开，强制周围所有人进入睡眠，他和宁封分别接住沈灼羲和曲随的瘫软的身体。 周止没有被他控制，他还好好地站着，宣久眼神倏忽冰冷下来，不带一丝感情地审视着他。 “他已经睡了，我是一道数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配合起宁封的谎言，“他这次不会再出现恐惧。” “走。” 宣久没有犹豫，对宁封说着，除了他的队友，还有那些地下避难所的人，混乱的恐惧领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有意识地避开那些人了。 “我们要尽快离开，她的恐惧领域很无序，必然是出了什么状况。” 他一边判断眼下的情况，一边攻击着她的领域，蝴蝶飞快飞出，笼着着那些已经来到地面的活人，强制入睡，中止了人群的的无措的恐慌。 “人太多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睡在地面的人群，有上百人，凭他们三个人转移不出，宁封扶着曲随停在不远处，估计了一下自己和宣久的能力，“如果你能维持领域一直到镇外，可以救出一部分。” “可以用魔方。”控制周止的数据提议，“转动魔方将他们带走，我可以在魔方的空间开辟通道，再度缩短距离带他们去到萨尔镇。” 宣久和宁封无声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宣久轻声回应，同意了这个大胆的唯一完美解决办法，“好。” 萨尔镇与实验室有什么情况他们并不清楚，但是从之前庄周的记忆来看，起码表面上还是个人群熙攘的热闹小镇，能住人。 “让曲随和沈灼羲和你一起去，在你的通道内他俩会醒来。” 宣久将装着魔方的盒子递给周止。 周止点点头，拿出魔方，是个三阶魔方，魔方的每一面都刻画着不同地点的地图。在宣久展开的领域中，他谨慎地靠近人群，转动魔方，拼出萨尔镇的一面，在他与人群消失前，他将手中的魔方抛给宣久。 “有什么不对你们也用魔方离开，我在里面接应你们。” 宣久扬手接过魔方，点点头。 他们留在这里除了观察女孩的力量会不会无止境地蔓延下去外，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决，实验室在这里面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另一边癫狂地笑着的人身上，不用判断他也知道她的恐惧力量失控了。 宣久第一次目睹异化者失控，力量外溢，不自然地扭曲，向着怪物，异化。 异化确实不是个好词，连带着异化者这个词听起来也不是那么顺耳，口耳相传的词好像天然就含着对他们的诅咒。 他正要垂下眼时，突然眼瞳微微放大，那个正在异化的人竟然诡异地站了起来，抬起头直直对上宣久的双眼，露出一个属于人的神态，嘴角微微勾起，嗓音轻柔地问他们，“你们留下来要做什么呢？” 管她什么情况，富贵险中求，不问白不问。 “喂，你和荒野实验室有没有关系？” 距离她约有百米，宣久语调清朗，略微扬了扬，像是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隔着老远就开始寒暄起来。 “嗯？”她惊讶地轻嗯一声，像是有些不解，目光在宣久手中的魔方上绕了绕，她饶有兴致地笑笑，“为什么是你问我这个问题，一直和实验室合作的人不是你们吗？” 第66章 第51章 陷进 宣久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单手拨了拨手中的魔方，“你是指这个？” 她静静站着并不回答，嘴角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笑容平静诡异。 只有周围不断翻腾的无形力量昭示着她整个人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恐惧翻滚, 无序的力量汹涌而至, 宣久将自己的领域收缩, 仅容纳他和宁封两人。 她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恐惧力量在一夕之间向外溢去，不是一个小小思维斯通镇能承担的。 好在斯通镇也本来没有多少活人，仅剩的活人也转移走了，眼前的事只有观察她的力量会外溢到何种程度。 小镇外是一片精神怪物区域, 除此之外是空旷的荒野道路, 但是道路延伸尽头有几座城市, 她的污染区域蔓延到外面，封锁道路、威胁城市，这麻烦就大了。 “如果解决不了就联系明光，隔离出个禁区。”宁封眼神沉沉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人。 他们的目的是调查实验室, 小镇的异常也调查清楚，如果处理不了她的失控完全可以离开斯通镇。 她缓缓地移动视线，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维持着平静温和的神色看着他们, “解决什么？我？” “可是我有什么错呢？” 给那个虚伪的男人海姆树苗时她说得很清楚，是他贪婪地隐瞒了使用海姆树果实的后果, 最后是她动用海姆树的能力维持着那些人的不死之身，让他们活在安逸的生活中。因为她的存在，那些生活在地下避难所的人生活得也不是那么艰难。 她笑了笑，耐心补充，“我也允许你们带走那些还活着的人了, 不是吗？” 宣久沉默了下，随即缓慢一眨眼，然后了悟似地一拍手，嗓音含笑应和道，“你说得太对了，那么，这位、女士能不能再动用一下你的、善心收回这些力量？” 有些词他咬得很重，偏生音色清泠，落在旁人耳里一时也分不清是阴阳怪气多点还是正常的笑音多些。 她凝神倾听着宣久话中含义，不得不如此用心，维持着最后一丝人的思维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心神。 良久，像是分辨出宣久的意思，她缓缓摇了摇头，“这里已经没有其他可能受到伤害的人了，不是吗？” 言下之意就是不肯收回力量。 宣久耸耸肩，无奈地叹口气，趁着她还能看出人样，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现在这样是要做什么吗？” 闻言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虚虚落在远方，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自然是追求更让人沉醉的恐惧。” 目光收回，定定落在宣久手上的魔方，像是故意吊着她一样，他一直随意地拨动魔方，在死寂一样的镇子里发出悦耳的清脆咔嗒音。 “只是在那之前需要你帮我一个帮忙。” 她缓缓抬起手，“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作为回报东西我就收走了。” 脑后一道迅疾的风声划破虚空，宣久反手收了魔方，自发地抬手搭在宁封的肩膀上，下一秒，他们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躲开了袭来的海姆树枝。 落在远处，宣久不遗余力地展开领域无形中与她的恐惧领域较量，宁封带着他不断躲避想要刺入他们身体的树枝，那些枯枝如同触手一样灵活多变，从四面八方袭来，又像利爪一般狰狞锋利，宁封一边撕裂利爪一边逐渐靠近镇中心的海姆树。 抬手划上海姆树的周围的空间，彻底撕裂了本就奄奄一息的巨树。 巨树从中间裂开，枯枝坠落，树干轰然倾倒，只是在倒伏下的巨树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凝聚身形。 “是她的力量，她在将自己的恐惧力量具现出来。”宣久观察了片刻，略微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并不了解恐惧具现这个异能，但是他能感知到与他对抗的恐惧领域逐渐平息，他能感知到先前在空中汹涌的恐惧化作一股股细流汇入巨树的虚影。 宁封抬手又划了一下虚空，虚影纹丝不动，“只是让我们看到，依旧是无形的力量。” 宣久点点头，“精神力，或许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控制。” 宁封眉心一跳，看着宣久处理精神怪物次数多了他自己也都熟悉了，精神力控制是要与对方精神力接触的，他担心的是宣久在与她接触过程中被她的能力勾起有关恐惧的记忆。 “再观察会儿，她是否还有其他能力我们并不清楚。”宁封四下看了看，这个虚影暂时没有其他举动，像是故意被人具现出来只是为了让他们看到一样，“我们直接去找她。” “也行。”宣久对宁封的安排没有异议，失控的力量是那么好控制的，稳妥点也好。 她端坐在避难所出口的台阶上，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一样，毫不意外地看着他们去而复返，“把东西给我，我放你们离开。” 宣久内心直犯嘀咕，他们怎么可能让她拿走魔方，带着一身失控的力量去萨尔镇嚯嚯，这样简直就能上中央法庭的战犯席了。 “你要去追求你的恐惧力量你自己去不就成了吗？”宣久叹口气，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我给你指条路，出了斯通镇一直往前走，中心禁区走进去就是了，那里死得人多恐惧也最多。” “这样，我勉为其难地腾出时间送你到禁区门口。” 她缓缓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突然诡异地笑了下。她不再说什么，恐惧的虚影直直地掠过空间向他们袭来。 宁封带着他躲避袭来的虚影，但是躲开的作用其实不大，虚影迅速膨胀扩大，不消片刻已经覆盖了小镇。 宣久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身体再度开始异化，已经可以初步看到怪物异化的形状，像是一棵枯树，在她的背后生长出锋利的骨刺，像是一棵树生出细枝。 细枝骤然接触阳光，野草一般疯狂抽枝生长，像囚笼一样笼罩着她的身躯，囚笼外骨刺直直地指向他们。 恐惧虚影配合着她的异化，再度膨胀，向着小镇外的荒野扩去。不仅仅是污染蔓延，恐惧的力量完全覆盖他的领域，不止是宁封就连他也感受到从心底泛出的一丝恐慌。 她在强行制造他们的恐惧，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沉沦在恐惧领域内。 不再犹豫，宣久迅速放出一只蝴蝶飞入她尚存的精神海，渊深的精神力不遗余力地压制她的意识，强制她进入睡眠。 从心底弥漫出的恐惧骤然平息，不用想也知道是宣久用精神力控制了她。 宁封接过宣久手中的魔方，一边转动一边说，“我们直接走，等我们进入空间你就撤走印记。” “这里通知明光城隔离成禁区。” 蝴蝶栖息的精神海像是风暴荒原，暴乱不堪，一副随时被摧毁的样子，他控制不了多久。 等他们进入魔方内的折叠空间后，宣久收回了印记。 随着他们的消失，等自己脑海中的印记消散，她再次控制自己结束了异化状态，舍弃已经成为怪物的身体，精神体飘出，循着一缕恐惧，她跟上了在魔方空间内的宁封。 宁封上上下下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后神色骤然松弛下来。 “怎么了？”宣久疑惑地偏头看向他，他们两人中明明他才是没有恐惧的人，怎么反倒宁封担心起他来了。 宁封摇摇头，“没事了。” “你们可算来了。”周止在空间里小跑过来，迎上他们，“通道已经开好了，距离再度缩短，你们的队友和那些活着的镇民已经在萨尔镇外了。” “呼，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一直等在空间里，没敢出去。 宣久略微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是数据控制状态，怎么他的话突然这么多了起来。 “你紧张？” 周止脚步突然一顿，“紧张，我怕你们来不及用魔方，出不来。” “萨尔镇外的活人都等着你们。”他抓抓头发，说出一大段解释，一气呵成，“那么多人要进入镇子，等待安顿，但是机械城和明光城的名头不好用，萨尔镇长不想接，曲随说等队长来用中央城的名义跟他们交涉。” 宁封沉沉看他一眼，应了声算是答应。 “我先去前面通知他们一声。”周止正要直接离开，想了想又向他们解释一声。 宣久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轻笑一下，“不急，你先缓缓。” 周止身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下一秒另开了一条通道直接消失在他们面前。 宣久低头沉思了会儿，“如果他另开的一条通道是出去的道路，那么我们这条通道的目的是哪里？” “虽然有一点怀疑，但是用魔方也是没得选的办法，只是有点出乎意料。” 从她说出他们才是与实验室合作的人开始他就有一点微末的怀疑了。 他以为这个魔方是实验室那位父亲大人故意安排给他，让他直接去萨尔镇的东西。 魔方值得怀疑，周止也有点古怪，总该是到了萨尔镇才知道，没想到直接给他换了目的地。 第67章 宣久长长叹一口气，向宁封身边靠了靠，“好累。” 想到什么，他又提起一点轻松的笑意，“好在队长还在。” 宁封单手扶了他一下，低声道，“累了就休息会儿吧。”他向通道尽头望去，“反正情况都已经这样了。” 一个精神体凝聚出身影，对这两个踏入陷阱又诡异放松下来的人轻嗤一声，缓缓走向尽头。 “是你让我看到了最终极的恐惧力量，为了报答就不对你使用我的最终能力了。” 她说的是没有强行具现出宣久已经忘记的恐惧，让他们迷失在她的恐惧领域。为了这个她费了很大心力表演了一下异化，只为让他们感受到紧迫尽快使用魔方，进入中心禁区。 只看到宣久的恐惧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追求，她要自己去追逐那颗星星，属于自己的恐惧才是最令人沉醉的。 “一个月前有个跟你很像的人来到小镇直接找到我，让我利用魔方将来调查斯通镇的人逼入中心禁区。” 她当时直接说了一句滚，什么人都敢命令她了。 但是她知道实验室不会放弃，她一边住在地下避难所一边排查小镇情况，直到跟随宣久在她的傀儡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个魔方。 她的目的是将魔方拔除，后来见识到真正的恐惧，她将追逐的目光投向了中心禁区。原本她想将魔方夺过来自己用，算是对宣久的一点回报，让他不要入中心禁区。再后来一点玩味的心理上来，见他什么都不怀疑的模样，直接顺了实验室的意，也不再阻止他进入禁区。 嗓音悠悠落下，像朝圣者一样追逐力量的她想到什么，回过头，最后一缕属于人恶趣味的笑缓缓浮现，“这么轻松？你还不知道前面是哪里吧？” “是中心禁区哦。” 第52章 小朝 宣久还未说什么, 宁封先嫌弃地啧了一声，“话这么多。” 他们两人心里清楚宣久的恐惧是连存在都不能让他意识到的，她怎么那么多话, 什么恐惧, 什么最终能力, 多说多错。 宣久对宁封的反应眨眨眼, 垂首笑了下，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事。不过无所谓，既然他不能知道那就不想了，宁封总不会害他。 她再次轻嘲一声, 她想看到的那两人知道真相后不可置信、大惊失色神色没有如她预想般出现。脑回路这么清奇, 都这时候了, 想得还是奇奇怪的事。 宣久敛了敛笑意，略微表达了一下对禁区的担心，“等等再走吧，你一个人进去, 真不要命啦？”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中止自己的失控的，但是目前来看她的精神体还是人的模样，没有异化，这么好的研究对象就这么去中心禁区的中心送死, 太可惜了。 闻言，她停下脚步, 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宣久，有些惋惜地对着他摇摇头。 她继续向前走，若有若无地一声悠悠传来，“朝闻道, 夕死可矣。” 异化者也没有比普通人多多少寿命，人有百年，不过一死，她宁愿永远遵从自己的好奇。 她能感受到，在通道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宣久不愿听从召唤，她便要做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可惜了。 宣久也对她摇摇头，趁她消失前不要钱地从书上撕下书页一股脑地飞向她，既然她能用海姆树的果实异能，海姆树死了，说不定那些没来及成为果实的异能就在她身上。 “力量散出，我没有其他能力了。”像是知道宣久的复制能力，她解释了一句。 宣久浅浅思考了下，没纠结她什么知道他的能力，他略略翻了翻书页，只收录了她的恐惧具现能力，使用时间是一天，然而今天已经过半了。 【复制有什么用，趁她病要她命，偷袭她。】 有病。 宣久知道它的意思是将她杀了直接夺取异能，无声动了动唇，骂了它一下。 “喂，看你这么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脚步有一瞬的停顿，“小朝，朝阳的朝。” 很久没有人这么问了，依稀记得父母叫她小朝，因为出生在日出时分。跟随商队生活的日子里，他们唤小猫小狗一样喊她，在海姆禁区也没人喊她的名字。地下避难所生活的日子里，随着那些孤儿小孩按资行辈，老大老大地被人叫着，她已经很久不再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活像个无名的非人怪物，也确实是怪物，毕竟没有人会这样偏执地追求恐惧。 她不再停留，将身后两人留在身后，走向自己的归处。 在扭曲如波纹的中心禁区，忍受着无形的威压，听从心底的呼声，执拗地向中心走去，回归最极致的恐惧怀抱。 等她消失在通道尽头，宣久懒懒散散地没骨头一般倚在通道的屏障边，也不动身就这么休息。 宁封朝他伸出手，宣久将那本砖块一样重的书递给他，由他拿着。 宣久将自己灰扑扑的背包拍拍，丢在地面，靠着宁封坐了下去。 “这是能让你复制异能的东西？”宁封随意翻了翻，在宣久休息间阅读起了百科全书。 “是的，还是太重了，下次再撕它几页。” 而且还会时不时地乱说话，让它在垃圾堆里待几天就长记性了。 宣久抬头看了眼，即使知道前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中心禁区，宁封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都有闲心看百科了，“你怎么这么淡定？” 宁封没抬眼，又翻了一页，“这不是有你在吗？” “嗯？” “相信你，”宁封低头向他笑笑，“还有，你在这我总不能表现太差劲。” 没人愿意在喜欢的人表现得很差。 宣久呆愣了一下，伸手拿过自己的书，仰靠在屏障上，将书盖在自己脸上，遮住自己眼底止不住的笑意，唯有一点笑音随着他小声的嘀咕泄了出来，“你不能一直这样，太犯规了。” “好的，裁判大人。”想了想，他又补充说明，为以后的进攻行为提前做好解释，“不过适当的犯规也是一种合理的战术。” 听到他这话，宣久只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伸出一只手，向上寻了寻，捏了捏宁封自然垂落的手指，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在手指滑落时，宁封四指收拢，将宣久的手指扣在指腹。 宣久没挣开，反而勾了勾他的手，如果这样能让他停止说一些大胆的话的话。 良久宣久收了手，拿下盖在脸上的书，他感知到他曾经放出去的一枚印记有情况了。 “休息好了？”宁封略微站直了身体。 宣久摇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宁封站在他身边，低头向他看一眼。 “嗯哼。”宣久从鼻间轻应一声，故作神秘一般并不回答。 宁封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好吧，我猜猜。” “你的领域可以避免我不受她的异能影响，自然也能避免沈灼羲和曲随的恐惧。” “但是你却让周止将他俩带走了。” “是在觉得周止奇怪的下一刻就做了这个决定？” 宁封还记得周止不受他的梦境控制时宣久那个骤然冰冷的眼神，他先前对周止也有所怀疑，只是情况紧迫又因为宣久清掉了自己的记忆不便向他说出怀疑。 “哇，我究竟有什么是可以骗过你的？”宣久一直对宁封的敏锐感到惊讶，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感，因为干坏事的时候会多一个帮忙遮掩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很能让别人信服。 “在等曲随和沈灼羲的消息。” 宁封略微思索了下，问他，“用梦境看？” 宣久点点头，“是呢。” 在这里通讯器用不了，但是可以用异能联系。 小朝的精神体可以进入魔方空间，那他也可以出去，去到梦境中获取信息。 中心禁区情况不明，他怕进去后精神体都无法出来，只能在禁区外等消息，顺便再休息下。 * 萨尔镇是一座处在大平原中心的贫瘠小镇，平原内雨水很少，小镇外风沙有些大，他们躲在萨尔镇长提供的遮阳帐篷，抬手遮住了吹过来的细碎尘沙。 尘沙掠过帐篷一角，像是被什么遮挡了一样，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 沈灼羲静静立在人形一边，拿着通讯器向明光汇报情况，有个瘦弱的小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边，“姐姐，救、救救我……” 沈灼羲从通讯器的屏幕上抬起眼，向上看了看，又向下寻了寻，小孩已经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倒在地面，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一条腿的膝盖上有不自然的扭曲，黑色的污染在暴露在干燥空气中的膝盖骨游走，是一个被污染的孩子。 对上她的视线，小孩又说，“帮帮我，给我点吃的，钱，可、可以去看医生，救救我，姐姐……” 沈灼羲收了通讯器，沉默着不说话。 第68章 在她沉默时，遮挡尘沙的人形现出身来，对倒在地上的碰瓷孩子驱赶似地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不然就让你真受到污染。” 他正在守株待兔呢，被一个倒霉孩子坏了计划就不好了。 说完，曲随点点沈灼羲，“这小孩就冲你来的。” 一排帐篷聚了那么多人，这小孩眼尖，避开了那些跟他干差不多同样勾当的斯通镇人精镇民，精准地找上了沈灼羲这个唯一有钱人。 “我知道，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了我们目前好像没吃的也没钱，也没比这个孩子好多少。” 她的背包在打斗中遗失了，而曲随因为能力的原因一向信奉极简出行，从不背包，而荒野城镇并没有接入城市的支付系统，荒野中联盟币更是当面点清。 他们好像没有一点钱，接下来要处于一种寸步难行的状态中了。 听完她说的情况，曲随也不由得沉默了，如果等会儿发现周止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们没钱也没法进行下一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曲随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再度进入隐匿在阴影中。 沈灼羲叹口气，对着站在她面前还没有走的小孩说，“听到了吧，我真没钱，你回去吧，等会儿这里可能会打起来。” 小孩腿也不瘸了，站得稳稳当当，嫌弃啧声，又故作老成地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个看着实力强大的人，脑袋一转，出主意般，“姐姐，你没钱要不要加入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卡壳了，在他面前又突然凭空出现一人，脸色灰败地喃喃自语，“我没有接到他们，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周止的嗓音也戛然而止，一把映着冰冷日光的匕首突兀地抵在他的脖子上，一丝血线顺着匕首蜿蜒流出，生死一线，但是他的喉头不敢滚动，曲随的匕首没有对他手下留情。 沈灼羲眼疾手快地给周止带上能力抑制器，他的第一种能力对他们来说威胁不大，但是空间通道是空间类异能，以及空间类异能附带的对空间的撕裂能力对他们威胁很大。 “不好意思啊，兄弟，有些事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曲随一连解除自己两个能力，总算成功守株待兔，他在周止身后懒洋洋地补充，“你暂时不要说话，我们会自己求证的。” “你也知道我不受你的能力影响吧，乖点，别乱动。” 见沈灼羲一连给他拷上三四个能力抑制器，曲随收了沾血的匕首，在周止衣服上擦了擦，随即封入刀鞘。 没了匕首威胁，周止悄悄松了一口气，脑海中思维渐渐清晰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怀疑他的？他明明很少表现出异常，在斯通镇对抗敌人他也出了很多力。 他仔细回顾了自己可能暴露的原因，故意说出宣久的恐惧探听虚实，被宁封怀疑一次。不受梦境影响被宣久审视一次，可是他作了解释。 刚刚在空间内宣久故作轻松地让他留下来，是不是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是因为宣久，那就是他的异能。 对，造梦异能，宣久有什么怀疑完全可以对他的队友造梦，将他的怀疑信息告诉曲随和沈灼羲，由他们对他进行试探。 而刚刚他竟然说出那么拙劣的借口，他们完全可以对他出手，先抓了再审问，抓错了不过是个道歉的事，动机完全合理，他也不好指责什么。 想明白一切后他紧绷的身体反而放松下来，他已经弄明白了他们两人的异能，火焰和阴影穿梭，没有审问类异能。在萨尔镇他们又人生地不熟，明光城的影响力对萨尔镇完全没用，根本没有可以求助的人。 就算他们真的撕破脸敢对他用刑审问，他完全可以让数据接管自己的身体，不会感到疼痛。 他的底牌就是数据，有脑海中的数据他就可以发出求援信息，心念一动，求救信息已经发出了。 沈灼羲一直在盯着周止的神色变化，见他骤然紧张又松弛下来的神色，也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出身机械城，机械城城内所有人的精神力都接入了他们城内的数据网络，他可以随时用他精神海中的数据求救。 不用她提醒，曲随弯腰在他后脖颈处按了按，找到一个硬状物，再度拿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剜出一块芯片。 红色的血滴四溅，泅入黄色的沙土消失不见。 周止这样一副什么都不说、不质问的神色已经说明问题了，他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晚了，呵呵。” 略长的额发遮住他低垂的眉眼，只露出半张阴郁苍白的脸，周止说话的神色如何他们二人并未看到，现在想想什么社恐话少不起眼也是为了迷惑他们故意伪装出来。 曲随吸了一口气，牙有些疼，他还真被周止给骗了，也被他来自其他城市的调查员身份给骗了。 “兄弟，不晚不晚。”曲随蹲下身来，转了转匕首，故意拿匕首反射出的日光刺了刺他的眼，“你是不是想着我们两个拿你没办法啊？” 他站起身来，略微抬高了嗓音对沈灼羲说着，“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个有造梦异能的人就好了吧？” 在周止仓皇抬起的眼眸中，他故意勾了勾嘴角，慢悠悠说道，“叫什么来着，哦，对，庄周。” 宣久给他们的梦境提示中如果周止有异常就去萨尔镇内找到庄周，不用审问，让庄周查看周止的记忆就好。 睡了那么久，正好能用到，宣久决定让他换个还债方式。 那个一直停留在他们身前，看完了一场好戏的小孩耳朵捕捉到一个词，后知后觉地说完自己未竟的话，“……加入我们组织，我们老大很厉害，很出名，叫庄周。” 第53章 城市 “嘿, 这不就巧了。”曲随从地面一把将周止提溜起来，对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小孩抬抬下巴，“那就带路吧。” 他们正愁没钱不好在萨尔镇打听消息, 这下倒不用像个没头的苍蝇在镇内乱转了。 见他们二人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庄周, 小孩拿起腔调来, 伸出一只手手指来回捻着, “嗯嗯。” “啧。”曲随再度将周止随手一丢，他上上下下拍拍衣兜，“要钱没有。” 他要说什么，突然想到什么转而一问, “你叫什么？” “小路。” 曲随点点头, 随即阴恻恻一笑, “庄周是你们老大是吧，那我们也不去了。” 他懒懒倚靠在帐篷柱子边，脚下像生了根一样，“耽误了你们老大的事, 就说是小路不带我们找你。” 小路脸色一变，知道自己是磕到铁板了，“跟我走吧。” “不过我们老大睡了好久了，怎么都喊不醒, 不一定能帮你们做什么。” 萨尔镇内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 这里的风土人情与明光有很大不同，空气中弥漫的是香料混杂着烤面包的温暖香味，街道两旁摆卖的水果长相颇为奇异。 曲随四下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应着小路的话， “我们去了他就会醒了。” “这么厉害？” 小路带他们穿过爬满藤蔓暗巷, 推开一道门，风铃声略略响起，惊醒了屋内一直迷失在梦中的人。 “不用我多解释了吧，看看吧。”曲随将周止丢在醒来的庄周跟前。 “自然，受人威胁，忠人之事。”庄周醒来，喝了个药剂，稍微恢复了身体气力，便蹲下身来查看周止的情况。 “控制起来有点麻烦，但好在你们已经将芯片去除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了事，曲随随意找了个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了，脚尖一勾，另勾了高脚椅踢给了沈灼羲。 做完这些，他胳膊架在扶手上，撑着脑袋打量起了那个在论坛上久负盛名的人，这么老实的模样跟传闻中差距有些大。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明光来的人在奇怪什么，谁从生死之间来回走两遭都得老实下来，名声哪有命重要，好好干完这一差就自由了。 周止精神海中的数据清理起来有些麻烦，而且在他被数据控制中时再控制起来会很麻烦，宣久应该是也试过，所以才会让他仔细查看，查看记忆指向也很明确，是否与实验室有关。 “我接到的任务是查看他与实验室的关系，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看看他是否知道另一个污染物魔方的下落。” 沈灼羲在他准备查看周止时就想说了，他们队友至今还是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被周止弄到哪儿去了，所幸有一个魔方在他们手里，她和曲随再找到另一个魔方或许可以救一救。 “别的事，你翻了他的记忆知道前因后果你就清楚了。” 不过片刻庄周就退出了记忆查看状态，“记忆被改过，只有和你们进入斯通镇的记忆。” 在记忆开始只有一条非常清晰的指令，配合来自明光的调查员调查斯通镇，查出魔方的存在，危机时刻使用魔方。 “而且你们想知道的萨尔镇魔方是假的，只有一个，实验室模仿制作出来的。” 第69章 找到也没用，假魔方被制造出来就只有两个可传送地点，一个是萨尔镇，另一个是中心禁区，而且只能使用两次。 “真的魔方他也知道，在中心禁区，这是故意把宣久往中心禁区引的。” 庄周起身，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睡了一个多月还没死是他的徒子徒孙每天照顾他给他滴药剂，也是异化者身体能抗造，但是醒来突然这么耗费心神地使用异能他也遭不住。 他也是在叹那位先知的安排，假魔方仅有的两次使用机会和地点几乎是为宣久量身打造的。 调查到斯通镇异常，恐惧的力量失控，为了救下仅存的活人，他们会同意使用魔方传送到萨尔镇。小镇活人离开，再由周止暗中改变宣久撤离的地点，传送到中心禁区。 中心禁区这个地点为谁打造的不言而喻，这种行事风格也只有那位喜欢故作高深的先知才会如此费尽心力了。 他先前一直在先知手下做事，即使是他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心力将宣久送去中心禁区，他从未听说过他对中心禁区感兴趣，就连他手下的实验室研究的都是与精神力有关的内容。 而且之前他在他的记忆中安排的是让宣久找到自己的出身，然后回到他身边，就算宣久不选他给的路，也不用置气似地将人丢进中心禁区死一遭吧。 他撑着桌子缓缓地坐下，苦涩地笑了笑，枉费他活了前半生，一颗棋子是什么都不配知道的。 曲随和沈灼羲也跟着他长长地叹口气，他起身再次将周止捞起来扛在肩上，“既然没什么其他事，我们走了。” 得先跑路了，周止脑海中得求助数据已经发出去了，机械城得数据可不会管什么实验不实验室得，城民求救他就会派人救，派来得人也不是什么菜鸟，由数据控制的异化者使用异能之精准高效他和沈灼羲都比不上。 “你们不是来调查实验室的吗？”庄周略微咳了咳制止了他们想要离开的步伐。 “管他什么实验室，躲起来，汇报上级，捞队友。”三言两语间就想好了下一步行动方向，实验室的问题又不是他们明光一个城市的难题，救队友才是最要紧的事。 “就劳你跟宣久说一声吧，还有他想杀的人给他留着呢，让他们在里面也不要放弃。”曲随向他摆摆手，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再睡一觉跟宣久互通信息了。 “这里的确有一个实验室的小型基地，那个假魔方就在里面，无论真假，魔方也是他们唯一能出来的东西了。” “在这里等着吧，萨尔镇很快就要成为所有城市的目光中心了，机械城的异化者不足为惧。” “救人和实验室任务两不耽误。” 庄周没敢让他们走，万一等会儿宣久还有对他队友嘱托，他还得再动身去追。 他说完就轻轻撑着脑袋强制自己入睡了。 宣久看完他的记忆，在梦境中确实对他有话要说，“让他们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找到另一个真魔方将宁封送出去。” 卡西将他送进中心禁区是针对他的安排，他第一个想法便是让宁封出去，那位父亲的冷漠无情他是知道的，必定不是什么好安排，没道理让宁封也跟他一起。他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调查实验室，让宁封出去调查就好了。 知道前方是中心禁区他没什么波动，省了他去萨尔镇从头调查卡西的辛苦，山来就他，反而方便。 “他们有什么麻烦你帮一下。”宣久从头到尾思索了一遍，还有麻烦的就是曲随和沈灼羲那边了。 庄周点点头，正要结束睡眠，“哦对，那个周止的命曲随还给你留着。” 不管宣久能不能从中心禁区出来，他已经打定主意专心做好自己手中的事，反正捡了一条命，于他也没什么亏的。 宣久轻轻垂下眼睑，提起嘴角笑了下。 也能想到危机四伏的情况，他们二人还要带着周止这个拖油瓶有多艰难。 其实他当时随口一提，如果周止真有什么问题，留他一命他来杀。 宣久不再说什么，主动退出了查看梦境状态。 “针对我的，不过还有退路，真的魔方在中心禁区，找到就可以出去。” 宣久拍了拍宁封的胳膊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在入梦状态他的身体也是沉睡状态，宁封见他突然不说话，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 宁封松开他，不做什么评论，只看了看前方，“那走吧。” 没有贸然攻击魔方内的空间一是不知道外面是哪里，而且还会损坏魔方，还有就是宣久也提过落知遥有看到他以后会在中心禁区，去禁区是未来注定一环。 也还好没有攻击，找到另一个魔方就可以出去了。 宣久重重叹一口气，心情忽然就沉重了起来，提前展开领域覆盖他和宁封。 原本宁封是因为周止的能力是空间异能，可以让宁封应对，一个大意，错算了卡西的目的，将宁封也卷进了中心禁区中。 宁封偏头看他一眼，声音轻缓，带着止不住的关切，“身体有事？” 他还记得从宣久脸上流出的鲜血，是精神受到伤害反馈在身体上的状态。 宣久嘴角动了动，想到宁封还是露出了一个笑，“没有，只是好像突然意识到前面是个最凶险的禁区。” 他有点替宁封担心。 还有未知的前路，卡西为他安排的无解的困局。 他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他决定了，如果他能出去，他不想问候那个父亲了，他要将卡西和他在乎的人也丢进中心禁区。 宁封停下脚步，向他伸出一只手，等宣久握上，一个换位出现在通道尽头，带着他走了出去。 “想那么多干嘛……” 安慰的话没说完，中心禁区内与他们料想的大相径庭，阳光、蓝天、白云很清晰。 很清晰是因为白云触手可及，他们在天上，正在向下面的一座巨大又渺小的城市坠落。 宁封咽下没说完的话，顺便又吞了一口干冷的空气，虽然不明所以，握住宣久的手还是紧了紧，无声使用异能，在空中中止了飞速下降。 又几个置换，他们平安落在地面。 在一座公园内，人群因为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惊呼了一声。 片刻后骚动又歇下来，继续围观前面的热闹场面。 宣久踩了了脚下松软的草坪，很真实的触感，精神力又向外探了探，有精神力且行为正常的活人。 领域伸展，这座城市巨大且繁华，人群安逸富足，不是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一座城市。 “穿越了？” “不清楚，但是这座城市的空间是真的，不是异化者构造出的，或者污染物的空间。” 宁封配合他分析了一下，目光没收回来，视线一直聚焦在人群欢呼的场中心。 耳朵捕捉到什么表白、什么恋爱仪式、什么盛大的诸如此类情形。 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知识点，有着很强的好奇心。 第54章 新海城 新海城赵公子与新晋影后的倾城之恋在各大文娱软件的热搜词条待了好几天, 甚至还没有下降的趋势。这其中的原因离不开这两位的阔气，也离不开各大营销号、主播的追逐流量的行为。 【主啵主啵，放弃吧, 这个流量你吃不上的。】 【跟着主啵被挤出了十八条街开外。】 古里古怪是新海城一个小有名气的探店主播, 城内发生热点大事, 店也不探了, 追着流量拍热点去了，在城市内寻二人昭告天下的小彩蛋，听说在森林公园有数千架无人机表演。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同行和看热闹的市民也很多，他连场中心都没挤进去。 在场外蹲了一上午了, 手机里拍的全部都是人头人脚, 第一手无人机的影子都没拍到。 古里古怪收了了拍杆, 一上午了，举得手都麻了。 “好了，听你们的，不拍了干回老本行, 今天我们尝一款是爆款但据说口味不太好的咖啡。” “小波已经去……” 话还未说完，因为他发现手机一角突然蹦出了许多弹幕，就连平常潜水的人都冒了出来。 【刚刚闪过了什么？】 【主啵主啵，把手举到一半。】 【退回去, 不许动。】 能看直播的大多都有点颜控的属性，这种要求他平常也见过, 一般是不小心拍到了长相出众的路人，要他退回去再看一眼，只是这种直播间所有人都冒出来，人山人海的阵仗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小心地循着收回拍杆的路线拍回去，在拍到一个人时, 不用弹幕一窝蜂地提醒他，他也知道是目标人物了。 在他的斜后方，人潮攒动外有人懒散地靠在公园的休息椅上，姿态闲适，夏日公园内蒸腾的热风吹拂过他的短发，扑在手机镜头上。在镜头故意捕捉到他的一瞬间，他也恰好抬起眼。 略微歪头，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像是判断了他的目的，过了几秒，笑意弥漫了上来。 第70章 古里古怪倏然收了手机。 直播行业发达至今，对素人出境做了严格要求，不想被告肖像权的话得征得人家的同意。 古里古怪关了麦克风，遮住手机镜头小跑了过来。 宣久仔细分辨了一下停在他面前的人说的话，眨眨眼点头同意了。 主要还是古里古怪说因为他的打赏可以转给他。 眼前这座城市与中心禁区的凶名实在相差太大，繁华且有秩序，为了后续的探查，还是先弄点钱。 先前见宁封难得对前面的热闹事起了好奇心，他索性就提议在这里等会儿，宁封不知道在哪里看热闹，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就坐在休息椅上等着，眼前左右没事，不如先配合着古里古怪，反正就拍拍视频。 “这个要做什么？”宣久指指他的手机。 古里古怪有些局促地摆了摆手，“不不不，不用做什么，我就时不时拍一下。” 宣久点点头，这类事他做起来有些得心应手，捡起在大发公司的老本行而已。 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弹幕中，古里古怪慢悠悠打开摄像头。 【破次元了。】 【谢谢，小说男主有脸了。】 【弟弟你是练习生吗？】 【眼睛是带了美瞳吗？有带货链接吗？】 宣久凑到古里古怪身边好奇地看了一眼，得益于异化者的动态视力，一眼便能扫完满屏滚动的弹幕，挑几个正经的问题回了回，“不是耶。” 只要开了回答的口子，算是跑不掉了，一艘游轮带着一个弹幕飘过，【主啵笑一笑。】 古里古怪和宣久一起笑了下。 这两位深谙顾客就是上帝的道理。 又几个豪华打赏飘过，【主啵笑一笑，不是指古里古怪。】 宣久轻笑一声离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宁封凑完热闹回来了，等在一边。 恰巧此时古里古怪的助理提着一杯犒劳他的冰饮回来了，他一股脑地将冰饮塞给宣久，“欸，你等等，我将打赏分成转给你。” 宣久看着他拿着手机就要扫码转账给他的模样，沉默半晌，语气艰难地吐出，“没带手机，算了，你留着吧。” 失策了，通讯器与手机根本是两个东西，时代不同，收不了钱。 古里古怪从助理包里拿出自己许久未用过的钱夹，又一股脑塞给他，“这个你先拿着，剩下的我记下你的联系方式再转给你。” “这个就够了，有缘再见。” 等他们走远后，他才收到助理欲言又止的目光。 “哥，那个冰饮是直播用的。” 探店主播，人如其名，探的就是那些味道古里古怪又很火的东西。 古里古怪一拍大腿，想要转身追上去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消失这么快，有超能力啊。” 告别古里古怪，他和宁封漫无目的走在车马如龙的街道旁，人群熙攘。街道旁一座商场的巨大显示屏，切换内容，将占据全城目光的热点恋情消息换下，庄重又不失激动女声播报着某个实验室的科技研究成果，普天同庆般。 宣久耳朵听了一下，随即收回注意力，摇了摇古里古怪塞给他的颜色奇怪的饮料，“可以说这座城市的生活方式与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同。” 繁华、富足，没有一丝污染的痕迹也没看见过异化者。 活人很多的手机直播，只为宣告某种关系而存在的盛大仪式，还有凑热闹的无聊居民，非联盟币的币种。 “像是大灾变前的人们生活方式。”宁封的目光穿过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遥遥落在远处一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在空中下坠时他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具有标志性的建筑，一栋几乎穿过云层的摩天大楼，在本就高耸入云的城市建筑中更显得鹤立鸡群。 与天塔。百年前流星坠落时摧毁的一座城市，新海城，而它便是新海城的标志建筑。 再结合他们进入的是中心禁区，他们现在身处在何处不言而喻。 流星坠落前的新海城。 “或许还真是穿越了？” 宁封皱眉思索了下可能的情况。 宣久用吸管将咖啡饮料戳开，又晃了晃，直到绿色和褐色的液体彻底混合成一种他说不上来的颜色，他将吸管抵在了宁封的唇边。 宁封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直接拿走了整个咖啡杯。 宣久略带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怎么样？” “如果难喝也是一种旧时代人们的一种无聊追求，这杯东西确实成功了。” 宣久低头笑了笑，悄悄掠过向宁封投喂古怪饮料的行为，顺着他原本的思路分析着，“或许也不是穿越，在中心禁区不能用常理推断。” 他四周看了看，找到一间咖啡馆摆在室外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他翻开自己那本厚厚的书，找到先前复制的恐惧具现异能那一页。 这本书不太聪明，只要是在一天内的异能使用时间，它只会显示一天。 手指轻轻点了点书。 它不情不愿地显示恐惧具现异能的具体可使用时间，十三个小时四十八分钟。 大概是他复制小朝的异能最初的使用时间，在魔方空间和新海城耽搁了这么久，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时间未变。 但是这座城市原本明亮的夏日阳光照在咖啡馆外已经变得昏黄西斜，已经从日中到了下午，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天了。 “是我们的时间没有变。” 宣久将自己的书收起来，单手撑着脑袋向走过来的服务员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饮料单，没看又转递给宁封。 “一份你们这里畅销的但是味道不古怪的果茶。” 他谨慎地界定了用词，看了看宁封，宁封直接放弃选择，将饮料单还给服务员，明显对他们的口味不信任。 “那麻烦给他一杯水吧。” 漱口用。 宣久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明显的打趣。 服务员眼神乱飞，又克制不住似地飞回来，胡乱嗯嗯点头。 物质富足，这里的人比明光城内的人还要追求精神上的欣赏。 宣久对这座城市的猜测更深了一些，等服务员走后，宣久继续说道，“这个城市的时间是独立的进行的。” “那我们只需要等这个城市的时间进行到流星坠落的那一天就好了。” 他们的目的是找到另一个真的魔方，只要他们还在中心禁区就好办。只需要等待流星坠落，污染蔓延、爆发，等着污染物魔方出现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宣久无聊地搅了搅果茶，他们的时间是不会变，但是在主观上也是有时间流速的。 如果十年八年的流星还不来，岂不是要在这里无聊死。 “听说旧时代科技发达，打发时间的方法也有很多。” 宁封坐在他的对面，略微倾了倾身子。 “嗯。” 发展都点在科技树上了，新历人们虽然在努力复刻旧时代的生活了，但是经历一场末世，还有异化的力量分散研究方向，他们所处的时代是比不上这里的。 “那有什么可无聊的。”宁封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在宣久眼前，“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宣久不明所以搭上他的手，宁封直接带他消失在了咖啡馆前。 “这样大胆地使用异能真的不会被当成怪物围堵起来吗？” 在那处标志性建筑一层，宣久向下俯瞰这座繁华瑰丽的城市。 “不会。”宁封给他指了指不远处对面的巨幕显示屏上的时间，“末日就要到了。” 距离流星砸向这座城市已经不足一天了，他们再怎么奇怪留给这座城市的人的反应时间也不多了。 “难得的机会，旧时代的一天，要不要去看看？” “吃的喝的，极限运动，科技展馆，博物馆，很多，嗯，还有电影院。” 宣久一个印记沉睡了来他们这一层查看的工作人员，饶有兴趣地了看他一眼，“怎么感觉最后一个地点才是你想说的？” 他似笑非笑，“队长学了什么奇怪的知识回来？” 第55章 玩一下 一声嘹亮的呼啸音在他们耳边毫无征兆地炸响, 宣久怔了怔，抬眼望去，一片繁复瑰丽的烟花在他们眼前绽开, 在这座极高的摩天大楼前, 这场自傍晚就开始点燃似乎一直要进行到深夜的烟火秀, 好像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咫尺。 宁封伸出手悬在宣久耳边, 一声清脆的响指音，唤回了他的目光。 没人愿意这种时候自己喜欢的人为他人的恋情仪式喝彩。 宣久收回视线，迎着宁封平静温和的目光，坦然地笑了笑, “既然时间不多,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说着他向宁封靠了靠, 像是怕他听不清一样，在宁封偏过来的耳边轻缓地说，“提议很动心，但是下次一定。” 第71章 宣久轻声叹一口气, 在这里没有足够的钱让他们认真度完一天。古里古怪的钱夹在宁封带他离开前被他紧急放在他们座位的桌子上，一杯果茶一杯水，钱全花光了。 在烟花的喧杂与人群的惊呼中，宣久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但还是精准无误地飘进宁封的耳中。无需多言，宁封已然知晓他的未尽之言。 宁封垂眸向他看去, 宣久的眼底映着烟花的纹路，有细碎的光芒在闪动。明亮的日光与浓稠的烟火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交错，相互交织清晰地勾勒出他脸部一侧轮廓。 他略带诧异地笑了笑，目光极其坦荡，也不知是在承认自己停在宣久脸上的视线, 还是在坦然认可自己的劣根性，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守序者。” 出身于中央城视秩序于无物的顶级家族，随心所欲是他从出生便学会的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规矩，只不过后面见的人多了，经的事也多了，学的道理也多了，无所谓的心略微向弱者偏了一下。 烟火炸开的硝烟恰在此时被半空中的晚风送来，极其锋利的气息扑在他略略浮现出桀骜嚣张的眉眼上，空中似乎都弥漫起一种名为张扬的气息。 有一瞬间，宣久似乎感觉呼啸的风有一霎的停滞，喧嚣声暂时远去，他又清晰地听到宁封低沉含笑的声音，“如果你想的话，那就算了。” 他又改变主意了，这里所经历的一切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意义，要做什么就等出去后。 宣久轻笑一声，不再关注眼前的烟花，他将视线遥遥投向深远的天空。 趁着危险还未降临，宁封拿出通讯器不断地记录着自己的学习成果，又时不时地抬起眼，拿出十二分的学习精神看着对面巨大led屏幕上演的电视剧，然后他突然愣了一下，发现好像他和宣久之间好像缺了最重要的一步。 他伸出一只手仓皇地抓向了伸来的另一只手，他听到宣久说，“这么巧？” 宣久笑了笑，将这个巧合揭过，“我想带你离开这里来着，好像有一群无人机带着摄像机飞过来了。” 像是在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接下来更盛大的烟花秀，他们在这里很容易被无人机拍到。 宁封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强行压下骤然翻腾起的不定心绪，他目光向远处眺望，“去天文台吧。” 绛紫色的夜幕缓缓降临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夏日的灼热的余温被山顶的清凉的晚风拂去，宣久理了理额发抬眼向流淌着最后一丝夕阳光晕的天边望去。 即使末日就要来临，这里的天空没有一丝异样，反而带着一片祥和静谧。 宁封立在他身旁，凝望着天空一角，在他们所处的时空已经很少有人只是纯粹地带着憧憬的目光欣赏起星空，自那颗流星坠落后，浓稠深邃的夜空仿佛暗藏着巨大的无形怪物。 即使他们都清楚，宁静的夜晚将要被一颗巨大的火球撕裂，但不妨碍此刻遥远的星空带给他们最后瑰丽的景象。 在星星和月亮的淡淡晖光中，宁封轻轻喊了一声宣久的名字。 宣久将目光收回，落在他的视线中，在宁封郑重的眼神中，微微睁大的双眼，像是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一样。 他歪了歪头，明知故问般笑着打趣，暂时截住了宁封的话题，“队长想说什么？”他略微放松了身体，下巴枕着胳膊伏在天文台的栏杆扶手上，垂下眼睛，轻轻说道，“出去再说吧。” 宣久抽出一只手伸向宁封，等宁封握上，他凭感觉用手指点了点，勾上他的小拇指，“就当是一个约定。” 宁封应了，预料之中，只要是宣久想的，他没有不答应的。 宣久收回手，重新枕在自己下巴上，敛了敛笑意，出神地看着天文台下的城市一角。 虽然不知道中心禁区为什么在上演流星坠落前的景象，但是他们心底都明白一件事，最难以抵抗的危险在之后，中心禁区没那么温柔。 宁封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不要想太多。” 宣久的瞳孔缓慢聚焦，因为宁封的话，也是因为又追着他们来到天文台的无人机。 好像先前判断失误，带着摄像机的无人机不是拍摄烟花秀的，像是监视为了监视他们而存在的。 他站直身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这个城市的安保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 一缕轻微的波动，宁封抬了抬眼，凭空置换了一个无人机在手上。 毛骨悚然的凉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他不及细看，下一瞬无人机又回到机群中，一个小型的爆炸，摧毁了无人机群。 下了死手，但明明他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宣久的眼神缓缓凝固在半空中，领域展开，自天文台山顶蔓延至山脚，许多沉默又严肃以待的杀手静静蛰伏在山体中。 无声无息，如果没有领域他们甚至无法察觉。 “情况好像不对，底下那些人很奇怪。” 在判断出这座城市的并未有异化者后，他就收了领域。但是有属于异化者的直觉在，他们再大意也不会毫无警惕到这份上。 宁封点点头，带着他停在了天文台的穹顶上，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杀手攻击。 无人机被摧毁，下一刻身形如鬼魅的杀手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一击落空，他们互相配合着躲在了掩体后。 在发现他们二人没有攻击的倾向后，他们所有人缓缓从山下围聚上来，不再下死手，看他们的模样像是要将他们活捉。 “异能的波动。” 虽然这个判断在摧毁他们的认知，宁封还是紧皱着眉头说出了杀手身形鬼魅的原因。 流星坠落带来了污染也带来了异能力量，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知识，但是眼前的情况确实与一直以来的知识不同。 在污染蔓延前，就已经有人拥有了异能。 “下去看看。” 宣久手一招置换了一个杀手携带的匕首在手中，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匕首，细长，带着长长的凹槽，重量很轻，是一把很专业的匕首。 他轻轻啧了声，出现在了一位落单的杀手身后，手法干脆利落地用匕首点了点他的四肢，封了他的行动力后又抵在了他的喉头上。 一句冷淡的“别挣扎”刚说出口，那人就主动撞上了他的匕首。 宣久眉心一跳，不是因为他果断的寻死，而是他已经做得够隐蔽，但是在领域内他能看到一组杀手已经有组织地向着他的方向无声息地移动过来。 在他们没到来前，宣久已经迅速搜了搜死去杀手的身上，没有可供沟通的手机、通讯器之类的设备。 他用领域探了探，除去不明原因地有组织且高效的配合外，他们的异能好像都不太强的样子。 宣久蹲在原地，佯装没有察觉地探了探杀手的鼻息，静候他们的异能攻击。 下一刻，脑后一阵破空声袭来，他略微偏头，一把匕首擦着他的额发，湛绿的眼瞳在光滑的匕首平面上一闪而过，宣久反手夺走了他的匕首。 那人有一个略微迟钝，在电光火石的打斗间，过了一秒像是才反应过来使用异能，手掌凝聚为冰冷的钢铁，携着冰冷的劲风袭上宣久的面门。宣久将自己与另一名杀手位置转换，躲开了生冷的攻击。 宣久沉吟片刻对这些杀手的情况做了判断，对异能使用如此生涩，而且躯体钢铁化这个异能也不像是很强的样子，简直如同一名半路出家的和尚。 他飞了个印记给宁封，留了一句话，在成群的杀手的围攻间故作异能使用消耗太大，谨慎地避开一个子弹后，窜来窜去身形凝固在抵在眼前的一把匕首中。 宣久扫了扫眼前这些冰冷、沉默得如同石像一般的杀手，放弃与他们交流，垂下视线又看了看拷在自己手上的、没有任何异能封锁作用的普通手铐，微妙地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就像带着一身高科技产品回到原始社会，但是被不懂行的初开化原始人蔑视了一般。 “超自然能力使用者抓了一个，跑了一个。” 因为宣久一句“玩一下”而被迫跑了的那个，额角剧烈地跳动一下，避开了所有探测摄像头，悄悄地跟上了他们。 一路沉默中，宣久被带去了最高的摩天大楼，电梯一路向下，一座实验室大门缓缓打开。 他抬眼仔细分辨了下实验室标志，是那个在新闻中发明了许多科技成果的实验室。 宁封在一众老头中挑挑拣拣，选了个最弱不禁风地绑了起来，扫了瞳孔，抢了门禁卡，将老头丢在实验室门前，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突然停在了厚重的特质大门前，脚步生了根一样不动了。 他的眼神骤然冰冷下来，因为门上镌刻的设计标志。 宣久可能不认识这个标志，他很清楚这个这个颇具科技感的机械臂设计标志，一百多年后，作为机械城的标志性徽章闻名于世。 第72章 第56章 烟花 在这座大平原上, 最后一丝热烈的橙黄色光线隐没入绯黄色的沙地，惨白的月光穿透云层冰冷冷地砸下来，在胳膊上激起一片寒意。 曲随搓了搓胳膊, 打了个喷嚏, “什么鬼天气。” 萨尔镇的气候与明光城相差也太大了, 白日翻腾的热气在夜晚骤然冷凝下来, 这个温差不穿好合适的衣服即使是异化者也扛不住。 “嘿，你看那人。”曲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给沈灼羲指了指底下街道一个像漏风的筛子一样不断打着喷嚏的人。 沈灼羲不着痕迹地按下了他的手指。 他指的人分明是其他城市的异化者调查员，这样指着很容易被那人发现。 庄周刚把萨尔镇实验基地的消息在论坛上发布, 晚上刚入夜就有调查员赶到了, 冰冷的空气因为不同的人到来都紧绷了起来。 他们将萨尔镇的情况和宣久与宁封二的下落汇报给明光后, 得到的命令就是在萨尔镇待命，命令还特别强调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明光城的人员到来。 虽然知道暂时待命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做的最不添乱的事，但是内心的焦虑还是压抑不住, 论坛里的热闹场面也刷不下去，为了缓内心情绪，他和沈灼羲就在萨尔镇内对着赶来的调查员点兵点将了起来。 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这些调查员看起来实力还不错。等他们和实验室的人打起来, 他和沈灼羲还能捡个漏拿走假魔方。 “没有看到机械城的调查员，也不知道老许跟他们沟通得怎么样了。”曲随收了手, 抬眼看了看镇外远处，不同的车辆像黑色蚂蚁一样缓缓驶入此地，有的调查员很谨慎只在镇外扎了帐篷等待。 沈灼羲拿出通讯器扫了眼，“不要大意，研究员给出的消息是还未收到机械城的回复。” 他们汇报情况的时一并将周止的情况一并解释了, 许维明沉思片刻决定由明光官方向机械城发个情况说明，期望能解决掉他们后续被追杀的麻烦。 “在戒备着。”曲随手腕向下一探，取出了绑在衣裤上的匕首，随意地转了转，“还真希望他们来。” 各大城市交流以和为贵，但是有信息差的情况打起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在心急如焚的等待中来一场打斗发泄一下精力，缓解一下情绪。 沈灼羲明白他的目的，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眼神突然一沉，从腰间抽出手枪向他们所在的楼房对面的窗户射去。 距离超过百米后手枪那点威力能不能打中人全看运气，但是在她的能力加持下，耳朵动了动，她还是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音。 命中了，她知道命中的是敌人，但是这个金属音让她隐隐有了猜测，躯体经过改造后的异化者。 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刚刚谈论的来自机械城的人。 冰冷的风骤然停歇下来，空气似乎都冻结起来，彻骨的寒意不断刺激着他们脑海神经。 空间被封锁了，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一个漩涡缓缓凝聚、散开，自漩涡中心钻出一个个异化者。 曲随站直了身体，用匕首尖点了点，四个异化者。她和沈灼羲没有空间能力，如果想出去的只有将他们都击败才行。 “你们是因为周止的事来找我们麻烦的？”想打是一回事，先礼后兵是另一回事，他们得先把免责声明做好了。 他们沉默着如同一台台高效运转的机器，全然不理曲随的问题，行动无声却准确、高效地互相配合着向他们攻击来。 曲随简单地与他们过了几招，在他们的皮肤下坚硬的金属几乎要崩坏他的匕首。这种全身经过改造的异化者，只有崩他们的脑袋才能扭转局面了，可是照脑袋打是真能打死人的。 在他犹豫着是不是先杀一个祭天时，沈灼羲放了一条火线顺着他的匕首划破的皮肤伤口钻了进去，火线被沈灼羲精准控制攀爬，随即电路元件被烧毁小型爆破音响起，一个改造人的胳膊瘫痪了。 “好方法。” 曲随一句缓解紧张的水话刚说出口，还未喘口气，下一刻又充满警戒地绷直了身体，他直接拍上沈灼羲的胳膊，带着她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被沈灼羲烧毁一只胳膊的异化者眼中突然突然闪过一缕诡异的光芒，曲随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增强了，周围凝滞的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 不止是他，他的其他三个异化者队友也是如此。 曲随的眼神缓缓冷了下来，在阴影中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只有垂下的匕首泛着一丝明亮的寒光，“我能不能假装不知道他们是机械城的调查员？” “他们确实有点奇怪。”沈灼羲没有反驳他，这些人不太像城市出身的调查员，更像是杀手。 机械城为了个倒向实验室的调查员脸都不要了？ “有古怪。” 还未等他们琢磨出古怪在何处，那些行动变得更迅捷的异化者动作有一瞬的迟滞，随即他们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数据控制状态解除，冰冷如机器的脸色一寸寸皲裂，露出与常人无二的神色。 曲随和沈灼羲谨慎地没有贸然出现，他们这种神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改换了目的。 或许与他们的停顿有关。 风声骤然在耳边呼啸，浓稠的夜色散去，惨白的月光投下光辉，封锁的空间也被他们解除了。 有人站在冰冷的月光下，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几人露出明显的惊讶神色。 庄周刚刚随手将梦境领域渗透进空间，略微控制了一下那几人，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那个为首的异化者，身形颀长，神情利落，对着看不见的空气歉意一笑，“刚刚才接到城内传来的消息，对不住了，既然周止有问题那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这样解释也无可厚非，曲随和沈灼羲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曲随看着他们脸上皱得跟包子一样，一种诡异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像刚被鱼咬了钩的鱼漂一样，上上下下起伏，想抓又抓不住。 那人给他们看了机械城的调查员证明，又解释了一番他们的目的，也是对萨尔镇隐藏的实验室感兴趣。 “既然误会解除我们就先走了，先把酒店订好，等人多了就没房间了。” 他们也没拦着的借口，沈灼羲侧了身，由他们走了。 “你刚刚做了什么？” 庄周比他们还懵，他都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了，没想到刚现了个身，一场危机就消弭于无形，“没做什么啊，宣久说你们有麻烦让我帮一下，我就尝试控制了一下他们。” “也没成功，就控制了那么一时半刻。” 曲随一摆手，“算了不想了，将他们奇怪又不奇怪的地方整理一下让研究员分析。” * “计划已变更。” 卡西听完实验员不带感情地汇报略微颔首，“萨尔镇的基地就让给他们争吧。。” 他起身支起窗户，出神地凝望着中心禁区的方向，“你说留下庄周一条命是那孩子故意想要将他收在手下，还是无意为之？” 差点坏了他的事。 在他们派出的小队被庄周控制的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庄周还活着的消息，还活着且在为明光办事，营救周止再也没必要了。 好在周止知道的也不多，即使被庄周查看了记忆，那些人的心思也怀疑不到机械城上。 实验员垂首不敢多加揣测，卡西也只是随口一叹，没有真要他回答，“中心禁区什么情况？” “正在严密监测中，情况如常。” 他的手指在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点了点，沉思片刻，“再等等吧。” 他相信那个孩子不会让他失望。 卡西口中那个不会让他失望的孩子已经要把他的老底给掀了。 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猜到禁区的情况。 一个在流星坠落前就开始研究异能力量的实验室怎么看都不正常，尤其是派来抓捕他们的异化者像被控制的没有感情的改造人。 刚被他们带进实验室宣久就展开了梦境领域，让实验室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他先是给宁封开了实验室的大门，见他站在外面一动不动，歪歪头，向他投去了好奇的视线。 “机械城的标志。” “竟然能传承这么久？”宣久转身蹲在一个一个实验员面前，探了探他精神海，没有废话，直接就查看了他们的记忆。 比真言缔约要好用，免去了很多废话麻烦。 “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这个实验室研究的异能力量来源于一场流星雨坠落的小碎片，一场流星雨而已，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实验室人员随后收集了小碎石块后发现在其中竟然有未知力量。一个突发奇想将碎块分割，随着芯片植入进了他们的实验体内。 携带超自然能力的异化者产生了。 实验人员将其称之为祂的力量。 一个研究科学的实验室人员满口的神神叨叨，一口一个祂，满心欢喜地期待神降。 第73章 “可以理解，遇到无解的难题时总会有人认为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宣久查探完实验人员的记忆，缓缓起身，说着可以理解的话，但是他垂下的眼神却很冷淡，“但是他们将流星雨坠落的地点称之为乐园。” 祂再度降临的乐园。 复乐园。 原先他还在奇怪，荒野实验室的领导者怎么会起一个颇具神学意味的先知代号，现在总算想明白了，一个人但是是两个组织的领导者，萦绕在他心头疑惑被缓缓解开。 宣久收回视线，四下看了看，“这就是荒野实验室的前身？” 目光扫过一个似乎被实验人员用来打发时间的高阶魔方时停了停，将魔方拿在手里看了看，没什么奇怪，他将魔方随手放进了被宁封带来的背包里。 “大差不差了。”宁封也随着他扫了一圈实验室，手一挥，装了好多个无人机在他的背包里，无人机体型太大，他又拿出来拆了拆，边拆边说，“机械城，实验室，这两个联系起来，那么周止就不再是机械城投向实验室的个例。” 这个城市的存在本身就有嫌疑，荒野实验室是假，真正的实验室隐藏在城市中。 他将无人机无用的零件卸下来，只留了小巧的机身，装好，背上，“不过在这里思考太多也没用，先从禁区走出再说。” “走吧，听声音有人要来了。” 这个实验室指不定有什么奇怪的安保措施，在他们没发现前先走为上。 更致命的流星即将要到来，没必要跟他们再起冲突。 “你不是想看那个流星的坠落？” 宣久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他确实想看星星来着。 只是他没想到，千盼万盼，在向宁封确认准确的降落时间后，他竟然会捂住他的眼睛。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在山顶的天文台，在他略微仰起头时，宁封从背后圈住他的肩膀，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 “你好烦。”他没有挣脱，只是轻声向他抱怨，他明明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但是宁封不让他看。 “倒数三秒就让你看。”宁封在他耳边低笑一声，向他提了个要求。 宣久沉默半晌，叹口气，轻微点头答应了。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 宁封将他背着的包放在宣久手上。 然后宣久感知到一阵异能波动，在一颗流星坠落的低沉深远的轰鸣声中极其清晰。 不用眼看他也能感受到一个庞然大物坠落的威压，也不知是不是被遮住眼睛的缘故，厚重到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做完一切时间刚好，宁封松开遮住他双眼的手，“烟花。” 在他眼前缀着火焰的庞大陨石被炸开一角，在它的一端凋落出数不尽的零散又细长的星火，像是一颗颗小宝石拖曳着亮丽得尾迹划破夜幕，细碎的光芒倾泻而下。 宣久这时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带走装有微型炸弹的无人机，用异能置换到陨石上，放个烟花。 不等他问出“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他又听宁封说， “许个愿吧。” 第57章 自己 一颗巨大的流星毫无征兆地尖锐地划破夜幕, 携带的火光将整座城市渲染得流光溢彩，那么巍峨的一座城市，在它铺天盖地的倾覆前渺小如蝼蚁。 宣久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半空中拖着焰尾绽开的绚烂烟花, 一会儿, 他轻轻笑了下。 敢于将流星炸开一角也不知宁封怎么想的。 他收回视线, 转身换了个方向, 倚在天文台边的扶手上，还是挑了个无关紧要的对话，“什么时候想到炸它的？” 最后一点悠闲时间了他也不希望他们在一片惊慌中度过。 “从发现你对别人的烟花露出一点惊讶神情开始。” 如果这是可以吸引宣久目光的东西，他希望由他来做, 原因也要由他开始。 在他的身后, 封闭的弧形天幕破开一个大洞, 那颗流星终于坠落大地，无形的震动波纹连带着那座极高的摩天大楼都晃了晃。 宁封伸手扶了一下宣久，然后将他的手扣在自己手心，轻轻点着他的手指, “真的没有愿望吗？” “你会帮我完成？” 宁封轻声啧了一下，“这是什么需要问的问题么。” 宣久闻言暂时没有说话，像是在缓慢思索自己该有什么愿望。在思索的间隙他单手拿出从实验室搜刮来的高阶魔方，仔细看了看, 太高阶了，方块也很多, 没有一点基础转起来难度确实有些大。 他也没想通过转动将魔方复原，他将魔方放在宁封的另一只手上，宣久一边低头，一边就着宁封的手将魔方的小块通过拆卸的方式复原。 宣久低声笑了下，“不如你猜猜我有什么愿望？” 宁封沉思片刻, 沉默半晌，不说话了。 宣久的欲望太低了，即使有也无需别人来实现，他对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规划也完成了大多步骤，眼前唯一的事是与实验室的先知有关，他们父子间的事旁人也插不上手。 “既然没有那就存着，以后再说。”宁封一锤定音。 宣久抬眸，缓慢一眨眼，露出一个在火光映照下有些暖黄明亮的笑容，“猜错了。” 他向宁封靠近了一步，与他轻抵着额头，低声向他说道，“目前的愿望是我希望你能出去。” 温热的呼吸交错，两个人近得几乎在交换体温，宁封一颗心却几乎停止了跳动，冰冷一瞬间侵袭，他如坠冰窟。 在他的手上，宣久将魔方最后一块拼凑完成，流星坠落后，几乎清晰可视的高浓度污染像雾气一样翻滚着，淹没城市，向着山顶汹涌而来。 在污染到来时，宣久撤去了梦境领域，污染渗透，四周扭曲，白色的天文台穹顶缓缓流出宛如实质的血红色液体。焰红的污染蠕动着爬向地面，在空中蜿蜒而上，向着魔方爬行而来。 如他所想在实验室里与陨石小碎块时常接触的魔方确实是他们一直要找的污染物魔方。 宁封也猜到了他带走魔方的原因，但是他没想到宣久会将魔方交给他，而且先给他用。 宣久抬头，向后靠了靠，距离宁封有一臂的距离，抱臂屹然不动，完全不接宁封强硬塞回给他的魔方，“污染完成，已经使用了，你交给我也没用。” 这个距离很轻易便能看到宁封凝重的神色，他笑了笑，恢复了一抹轻松的笑意，“哪用得着这么苦大仇深，我不是还有一个魔方，等我探索完了禁区再出去。” “宣久！”宁封喊了他一声，声音很低，语气是扼制不住的生气与无奈。 宣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故意说道，“你吼我？” 一声轻笑从宁封咬着的齿间泄出，他像是泄气一般被他给气笑了，与他的沉重相比宣久的表情轻快得不行，像是卸掉脚镣的鸟一样。 他这时也想明白了宣久进入禁区前后时不时的沉重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的存在，他不能放开手脚去探索禁区。 我耽误你不顾自己的死活了是吧。 宁封扯扯嘴角，还是没说出这个有些尖锐的问句，紧绷的肩膀一松，浑身卸力一般向他道，“愿望不是这样用的。” 最起码不是给他用的。 “我要这样用。” 宣久说完最后一道故意的有些任性的要求，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掩盖不住的浓郁的疯狂底色，“这是我该走的路，可我不希望连累你。” 他讨厌卡西的自以为是，他希望宣久去找他，那他便去找。他希望宣久进入中心禁区，那他就去。他要一步步按照卡西为他铺就的道路走下去，然后在最后时刻亲手打碎他自以为是的幻想。 他可太清楚如何对付这种自行其是的人了。 在宁封消失前，宣久最后笑了，轻轻勾上他的小指，“我会出去的，为了一个约定。”凑近，胳膊圈住他的手臂，轻缓一眨眼睫，意有所指地笑道，“不如在外面好好思考一下要怎么完成约定，我才不会拒绝。” 他轻轻叹口气，说道，“如果实在失败了，你帮我把卡西也丢到中心禁区来，我太讨厌他了。” “而且禁区外也有你要做的事，那个机械城的事还得处理。” 他怎么不知道机械城的事是他要处理的，就算现在实验室把中央城掀了也不关他的事。上次没看好宣久，宣久一个人去找09，拼了一身伤回来，这次再被他支走指不定会将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需要有人盯着才会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的人。 而且那些约定的话是需要深思熟虑才可以说出来的么，只要宣久愿意听，他可以说个一千零一夜不带重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他才不是什么畏缩不前不敢承认的人。 但是宣久都如此说了。 宁封将视线凝固在他的眼中，一眨不眨，将他所有的模样收入眼底，最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方，勾起嘴角也笑了，“好，我出去。” 第74章 他抬眼看了一眼中心禁区，在宣久身后，城市破碎，侥幸躲过一截的渺小如蝼蚁的人群仓皇出逃，又被深红的污染裹挟，顷刻间化为污染怪物。 一副人间地狱场景。 他手指点了点宣久，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宣久，主动进入了魔方空间。 这样果断的行动不用想也知道宁封会用魔方回来，宣久内心叹口气，只希望他能想通两个魔方的关窍。 他手中的魔方被更改了传送地点进入了中心禁区，如果宁封想要回来，再将他手中的魔方地点设为中心，两个魔方指向同一个地点，他们可就真的再没办法出去了。 他转过身，缓缓看向那个流星坠落的中心，浓郁的污染自中心飞速扩散，像风暴一般席卷全城。 宣久的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漫不经心地想着，不知道那些被他解除睡眠的实验人员看着这幅场景是否还认为这是神降。 如果卡西的信念继承自这座城市的实验室，那么他将宣久吸引至禁区所图的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祂。 他将领域再覆盖自己，向着风暴中心移动而去。 刚一降落，宣久就发现了城市的奇怪之处，残垣断壁不奇怪，但是在一些倾倒的高楼上明显有风化侵蚀的刻痕，鲜绿盎然污染植物爬满了低矮的房屋。 时间变了。 他们刚来时是流星坠落前，坠落后，他再次出现在城市内，这里的时间变成了流星坠落后的多年之后。 可以理解，既然能出现之前的时间，也就能变换为之后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话他之前的猜测便要推翻了，拥有独立时间的不是他，城市的时间是独立的，变换无序的，他的时间凝固了。 宣久在城市空间内辗转腾挪，避开了一些仍然活着的污染怪物，他的目的不是它们。 他要去污染的中心。 他抬眼眺望而去，不止是他想去，他能感受到，那颗流星也在召唤他，细碎的但又听不清的呓语在脑海不断闪过。 宣久随手翻出一丝精神力打断了不知所谓想要窥探他的精神怪物，梦境领域在不受控制地扩大，精神力量在这座城市内沸腾，又如同蒸汽一样消失融入城市空间。 这是在掠夺他的力量。 意识在被整个禁区威胁，一丝孱弱的人类意识被厚重污染挤压成薄薄的碎片，宣久晃晃了脑袋，放空大脑，不再凝神分辨恼人的呓语，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 中心禁区一边吸食他的力量，一边又在指引他前往中心。 想要他前去，又有些犹豫畏缩，它在害怕宣久的力量，所以在他到来前要分化他的力量。 宣久歪歪头，看着远处，目不斜视，许久，笑了笑。 如果那颗流星真的很强大的话，宁封用的微型炸弹也炸不掉他的一角。 他手指一动，收回了想要攻击精神怪物的一抹精神力。 是落知遥的一缕精神。 他先前抬手攻击的也是她，后来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出现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收回的手指一顿，落知遥不会无缘无故第二次预知他的命运。他记得当时落知遥的精神受到伤害，造成了短暂的目盲。 现在看来，她受到的精神伤害是他造成的。 既然明知他会攻击，她怎么可能会第二次对他使用异能。 像是在解答他的疑惑一样，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梦境空间，精神力探出，接入了他的领域。 一抹精神攻击自领域内飞出，落知遥的精神被打散了。 宣久微眯起眼向那人看去，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是他自己。 只不过看起来受了点伤，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挂上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走过来的他，抬眸，微微一笑，“一个人，能打赢自己吗？” 玩偶控制的丝线缠绕在他手上，另一端直指宣久。 人不能大意，略微小瞧中心禁区，他就派你自己来制服自己。 第58章 时间线 “投降。” 宣久没有废话, 果断利落地发出了求和请求。 他发现眼前这个人，好像，确实是他, 接入他梦境领域的精神力和他如出一辙。 对自己投降什么不丢人, 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那人并未有什么意外之色, 像是早已预料一般, 略微笑了笑，“拒绝。” 他眉眼浮现笑意时，那道划过眉骨的伤口清晰可见，鲜红的血线在他苍白的面色上更加刺目。 视线向下扫过, 他单薄的衣袖也布满点点血迹, 是他胳膊上的深深浅浅的血口洒落的, 只是在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编制绳。 没见过的东西，宣久略微扫过继续将视线停在他的脸上，苍白、冰冷，像一尊脆弱的石膏像。 一个要死的人。 一言难尽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副受伤的模样配上他干脆的拒绝，怎么看都像是大言不惭。宣久略微对比了两人的状态，心里一轻，耸了耸肩, 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好吧, 要不你临死前告诉我你从哪来？污染物？” “未来。”看着宣久略微诧异的神色，“你不是发现了，这里的时间是无序的。” 所以在同一个空间里出现一个未来的他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个鬼。 出现了但是要怎么解决？他总不能真的要把未来的自己杀了，杀了之后他还有没有未来就难说了。 还有为什么没看到相同的但不同时间的污染怪物，只有他…… 宣久思索的思绪突然顿了一下, 还有一个人出现了两次。 落知遥的那道精神体被他攻击后就消失了，但是下一刻再次出现，被未来的他打散了。 未来的他明知是落知遥的精神体为什么要攻击她？ 宣久脸上都皱在一起了，也没想出个前因后果，“既然你不是由污染物产生的，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同时一道锋利的丝线自他脑侧袭来，宣久眼角捕捉到一丝余光，下意识侧首避开，还是被如刀刃的丝线割伤了额角。 在他沉思之际未来的他不讲武德，直接偷袭了他，而且极其不尊重打斗基本法，哪有人上脸招呼的。 “时间是混乱的，但是你得按照既定的时间走。”他像是知道宣久对他的反击招数，未卜先知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宣久身后，在他脑后说，“在我的过去时间里，这时候我会遇上一个污染物制造出的我。” “但是我下手没轻没重，直接将污染物毁掉了。” 禁区里的污染物和污染怪物是唯一的，只要受到破坏在所有的时间里都会失效。污染物功能失效，没办法再制造一个宣久前来消耗他的精神力了，所以他就亲自来给宣久制造麻烦了。 只有不属于中心禁区的人和物才会遭遇不同时间的自己。 不用他再解释，宣久已经想明白了他的目的，他要和未来的他遭遇同样的事，受同样的伤才能走向未来，如果没有经历相同的事会出现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到时候才会乱了套。 心里认同是一回事，但是身体的本能是骗不了自己的，脑袋被冰冷如灵蛇吐信的丝线指着，不躲是不可能的。 而且万一这个声称自己是未来的他仍然是污染物制造出来的，万一这里混乱的时间也是为了配合眼前这个人的胡编乱造，从而让他乖乖就范、束手就擒，在他被动挨打的时突然对他下死手，他都没地说里去。 领域内压力陡然增大，从四面八方刺出丝线向着身后的袭去，身形置换，远离了身后贴着的人。 宣久就是宣久，即使出现一个真的可能是未来的自己，那也改变不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如果真的有未来的自己，那也等他亲自去到未来看到才行，他只认可自己的现在。 那人叹一口气，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就攻击宣久，就算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他也只会更加怀疑。 手上的红绳自动紧了紧，像是在无声地催促他的行动。 他再次轻叹一声，手指勾了勾系在手腕上的绳子，给自己松了了下，同时领域内宣久渊深如海的精神威压也被他无声消弭，丝线从他身体散出，截住了所有丝线。 两人的丝线如同角力一般在空中较劲，锋利无比的精神四线在空中不断崩断，愈合，又默契地接上继续较劲。 他们消耗的都是精神力，宣久倒是不急，他一个没受伤的人就算打一个跟自己一样精神力的人，也不至于拼不过一个残疾人。 宣久看着他愈加苍白的面色，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是他突然抬眼看着宣久，浅绿色的眼眸中带着一点温和的悲悯。 宣久一瞬间无语了，究竟是谁的精神力处在要消失的边缘啊，二人的身份难道在什么时候对换了。 回应宣久的是他骤然从领域中撤去的精神力，像是预知到下一瞬会有危险时，远离了危险源。 第75章 宣久的丝线没有乘胜追击，有一种磅礴的压力精准地锚定他，是中心禁区的力量在挤压他的精神力。如同遭遇暴风雨的汪洋大海中漂浮的一叶小舟，所有散出的领域、丝线尽数收拢，死死地护着主人微末的精神。 在他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出后，一直沉积的禁区力量突然像饿虎扑食一般飞扑而来。 与中心禁区这么亲密无间的合作，还说你是未来的自己。他真是信了他的邪。 这是意识破碎前最后一道一闪而过的思绪。 本就薄弱的的意识像是被打碎的冰面一样脆弱，断断续续的意识如同飘在湖面上的碎冰，随着波流拼接、碰撞，又再次碎成更细小的冰块。感知也被模糊，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回响的是尖锐的耳鸣。 唯一的感知是手上的触感，有人塞给他一团蠕动的淤泥，即使感知几乎没有，但是手上的那团活着的、翻涌的湿冷触感还是让人止不住地泛恶心。 “我没有与它合作，”精准猜到宣久所想，他继续说道，“在与污染物制造出的自己对抗时，我也遭遇了禁区的攻击，最后拼着一丝意识将污染物毁了。” 也不管宣久能不能听清，他继续说着，“就是你手上这个，留给你了，你知道怎么做。” 精神上遭遇极大的撕裂一般痛楚，被他一道道丝线划破的身体的疼痛几乎可以撕裂不计。 好在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风中一点烛火扛过狂风骤雨，雨过天晴，微末的烛火继续燃着。 宣久撑着最后一丝力量坐了起来，将手上那团恶心东西甩了出去，用另一只手抹了把眼睛。 一片雾蒙蒙的血色中，一双平静的绿瞳一闪而过，他还没走，一直在盯着他，见宣久坐起来，他起身离开。 垂下的手腕上再度系紧的短绳在血色中格外刺目。 既然那人没有趁他病要他命，看来他要宣久经历的事已经完成了。精神状态不好，宣久也不想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收回视线没再关注那个自称未来的他去向何处。 宣久静坐片刻，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正要继续向着中心走去，不知怎么想的，又捏着鼻子将那团淤泥捡了起来，丢进背包里。 抬眼向远处眺望，中心就在前方。他暂时歇了用宁封异能赶路的心思，脑袋痛，用异能也不利索，慢点去还能等精神力恢复。 精神力甫一恢复，领域就再度覆盖自己，别看现在中心禁区平静如晴空海面，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再度犯病趁他不备偷袭他，还有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未来的自己，领域展开也能时不时探一探。 奇怪的是除了怪物并没有他的身影，他略微放下了一些心理负担，这也说明他此刻的行动与未来的自己是符合的，不用担心行差踏错，出现不同事件导致不同的自己出现。 异能暂时恢复使用，宣久直接离开了斑驳的路面，路面下无形的藤蔓植物悄然爬行。 他大概也明白了中心禁区消耗他的方法，用一堆堆小怪物缠着他，在他凝神之际突发恶疾，抽风一样攻击他的精神。 宣久还是如常一样不与怪物纠缠，一味赶路。 喀嚓一声，极其熟悉的枪械上膛声就在他脑后响起，一把冰冷的手枪擦着他的耳廓向下平移，直指地面无形的污染植物。 有人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推了推他的下颌，他的头随着他的用力方向略微偏了偏。 然后手心上移，温热的手掌覆上宣久的耳廓。 砰。 一声枪响炸在耳边，随之飘在鼻尖的是灼热的硝烟味。 “躲什么？”像是怕宣久被枪声震得听不清话语，宁封松开捂着他耳朵的手，贴在他耳边问道。 宣久原本要离开的身形像生了根一样立在原地，脑海中无数思绪闪过。 宁封怎么回来这么快，而且在他的领域内他竟然不知道宁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对，宁封的时间也错了，未来的他来堵他时身边没有宁封。 “你找错时间了。”宣久垂下眼，地面的植物已经燃烧了起来。 这样无厘头的对话，宁封像是知道什么回答他，“没有找错。” “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你不该遇上这时候的我。”宣久继续垂眼。 宁封沉吟片刻，“我刚进来时间也会错乱吗？”他停了下，补充道，“没有用魔方。” 他在外面收拾了装备，带上了几个污染物就再次进来了，刚一进来就循着宣久的踪迹找了过来。 看来这里的时间不止是错乱的，流速还与外面不一样。 “不会。”宣久摇了摇头。 就算要出现不同时间的自己也要遵循时间点，不然每一分钟出现一个自己，不止是他，禁区自己都会乱了套。 以落知遥的精神力出现为一个时间锚点，那是最开始的他。 那么未来的自己在毁了污染物后，再到发现时间的真相回来找他麻烦，其间一定经历了什么。 宁封见他兀自沉思，没打扰他在自己带来的污染物中挑挑拣拣，找出一根红绳系在宣久的手腕上，“防止你走丢的东西。” 与未来的他手腕系着的如出一辙。 宣久骤然抬眼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宁封松开他的手，低声笑了下，“不容易，终于看到你的正脸了。” 他端详一眼宣久，手指虚点了一下他的伤口，转而在自己背来的背包中翻找起来，边翻边说，“知道的不多，就一点中央研究院对中心禁区的观测数据，只知道里面的时间不同，但是禁区内固有的东西不受时间的限制。” 看来这就是他去找过去的自己麻烦的契机了。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打一顿我自己再回来。” 多做多错，少动弹才不会出现多个你自己。 为了使宁封相信，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自己打的，为了使我都是同一个我，我得去把回去的自己打一顿。” 宁封将药剂递给他，静静地看着他，沉默半晌，眼睛轻轻向下扫过他的手腕，“我知道。” “去吧，等你回来。” 最后再信你一次。 宁封在他身后，深深看他一眼，收回视线，身影停止了动作。 以宁封的出现为另一个时间锚点，他对刚出现在废墟城市的自己来说，已经是未来的人了。 这里最危险的不是禁区的怪物，而是混乱的时间，同一时间线上的自己会相遇，如果配合得当大家相安无事，走好自己的时间也就过了。可是遇上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经历不同造就不同的人，宣久这个唯一存在的名头要属于谁？总不能要两边都活下来，世界上要存在两个宣久吧。 为了摆脱可能的麻烦，他需要做相同的事。 出手攻击落知遥的精神力，说着同样的对话，将一团淤泥污染物交给同样的自己。 一切完成。 宣久咳了咳，咽下一口腥甜，脑海中思索着自己可能会做的事，在回去与快速向中心靠近间，他选了个自己最可能做的事。 在路过一片废墟店铺时，停了下来，一个布满灰尘的试衣假人模特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 不愧是他。 他将绳子取了下来，给假人绑了第二根绳子。 然后顶着禁区磅礴的精神威压落在中心内。 他极轻叹出一口气，希望在宁封发现前尽快解决。 第59章 飞鸟 那颗庞大的流星在栖息在城市边缘, 一半城市倾覆在砸落的巨大凹坑中。 在巨坑中心，深红的火焰熄灭，死寂又冰冷的黑色大石头静静伫立。以它为中心, 极高浓度的红色污染如不知名的怪物尖锐嘶叫, 携带着狂风向周围肆虐而去。 这里不止有突如其来的沉重的精神威压, 还有高亢且尖锐的污染。 流动的污染像风暴一般掠过他的衣袖, 经过他时狂风变得凌厉，扬起他的额发，清晰地露出那双如冰翠的湖水一般平静无波却蕴藏暗流的眼眸。 宣久目光直直锁定污染中心那颗占据全部视线，又延伸到视线之外的沉寂巨石, 略微动了动身子, 脚尖蓄力, 身影一跃而下，如同一只坠落的飞鸟向着巨坑跃入。 坠落时在耳边尖啸肆虐的污染像是一声凄厉的鸟鸣。 越靠近巨石，浓郁如实质的污染越像刀割一样擦着他行走的躯体，宣久展开一道领域包裹自己的身躯, 就像是在暴雨肆虐的天空下撑起一把薄弱的小伞。 狂风骤起，裹挟着高楼倾倒的钢铁、玻璃碎片凌厉地从他的领域外划过。 宣久知道，在他向巨石走进的最后几步，禁区仍在尽可能地掠夺他的力量。 只是划过眼前的碎片中夹杂着许多骨节, 如枯枝一般人类的骨节。 他大概也能想到，在流星坠落的中心, 一无所知的仓皇着逃离的人们如暴风掠过的芦草一般倒伏，尸横遍野，暴死的幽灵融入怪物的污染尖锐哭鸣。 第76章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人间哭声遍布，你不要去听。 应该是宣凝说的, 在那个卡西一直想知道宣凝究竟说了什么的梦中。 宣久也如她交代那样，他知道这里死去了很多人，他也从未深思过，能力有限，他处理不来的。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在明光力求完美完成任务的自己，如果是那时的他，这会儿已经深陷在某种情绪中，任由禁区的吞噬了。 宣久抬手轻轻拨开像是故意停在自己眼前的骸骨碎片，凝神分辨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指引。 额头持续作痛，太阳穴鼓动的青筋暴裂地跳动，脑海中微末的意识像是被一个巨物接连不断地沉闷地敲打。在精神海中为自己撑起一把伞，遵从指引，抬起的手落在那颗将要滴出粘稠墨水的巨石表面。 掌心下凹凸不平，顺着掌心流动的入体内的污染如骤雨拍打，滴落的雨滴是一个个碎片意识，关于这颗星星的。 一个死去的星星，卡西口中的祂。 残留的意识覆盖整个禁区，所有踏入禁区的人皆是无知觉地步入他的意识内，在他的意识里，时间错乱不息。 只是一点残留的意识，却不尽地吞噬踏入这里的一切。 宣久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窥探到全部真相的欣然微笑，但没能成功。 即使是死去的祂也不是普通人类足以窥视的，心脏被无形的大手攫取，缓慢停止跳动，血液凝固，躯体冰冷不能再动弹半分。 一种祂活着的时候直视便会化为齑粉的存在，但是他要做的也不是目睹他、理解他的前世今生，他想做的只是破坏卡西的计划。 知道这个存在后卡西的计划不就很明了了。 他想将宣久交给这个吞噬一切的禁区，他一边高呼神降的乐园，一边咏叹着宣久的力量是神赐。 既然他口中的神虚弱到已经死了，他将宣久的力量交还献祭给祂，复苏祂也就理所应当。 污染深处，宣久低垂着头，躯体僵硬，只有嘴唇微微提起，是一丝微末的笑意。他总算能笑出来了，他就这样低垂着眼，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他才不会如卡西所愿。 他将覆盖自己的微弱领域撤去，迎着实质的污染，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全部的精神力量毫无保留地撞入祂残留的一丝意识内。 像是高昂着头颅的雨燕驰骋在暴风骤雨中，呼啸不停的雨幕是锋利的寒刃，头顶浓重的云层是困住他的囚笼。振颤着翅膀抖落雨滴，向着更深重的墨色云层穿刺而去。 “我才不会害怕一个死去的东西。”宣久动动手指收回了自己轻触巨石的手。 但是脆弱的人类精神也无法对抗一抹残留意识，他只是向着那颗星星的领域张开翅膀，精神展开，完全沉入中心禁区。 “既然已经死去，那就和我一起沉睡吧。” 已经死去的东西就不要将禁区搅得天翻地覆了。 他没办法清理祂的意识不代表他乐意见到卡西如愿以偿。 梦境领域向祂的意识伸出触角，在祂想要完全吞噬宣久的精神力的同时，宣久为自己造了个梦，拖着祂在梦境中沉沦。 沉眠前宣久干声笑了一下，一道道思绪略略闪过，那个一直严密监视中心禁区满心期待神降再临的卡西，他的表情是怎样的？ 只是他不能亲眼目睹了。 希望宁封能按照他说的将卡西丢到禁区里。 还有，希望他生气的时间不会太长。 也希望自己能醒来。 最后一缕思绪闪过，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托大了，不过，一想到卡西那温和如面具的笑容一寸寸裂开，他才不会觉得亏。 一种缠绕着他的恨意也被自己亲手消解，他的心底只有快意。 意识一片模糊，不可遏制的困意席卷而来，他痴痴笑了下，闭上了双眼。 禁区咆哮的风暴戛然而止，翻涌的污染如骤雨初歇，精神压迫也消弭于无形，那一缕意识也陷入了沉睡。 微风缓缓流动，拂过宣久的身躯，他感知不到了。 他其实没想好给自己造什么梦，时间紧迫，唯一能反应过来的是使自己在接触到那个意识后强行陷入睡眠。 潜意识的梦境自动浮现，他再次见到了许久未梦的宣凝。 她的话语也不像之前那般一丝都无法听清，在一系列叽里咕噜难以的分辨的话音后，她垂首，再抬眼，悲戚的神色已经收拢，她定定地看着宣久，轻声念了两句话。 “人间哭声遍布，你不要去听。” 最后她轻轻捋了捋宣久的脑袋， “你当如飞鸟飞往你的山。” 梦境结束，意识混沌，他仅有的一点感知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下坠。 这是一种比喻，梦境你不要当真。 他不是鸟，没有翅膀。 精神体无奈地叹一口气，希望在梦中不会被摔死。 一双手从他冰冷的躯体间穿过，环住他，精准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一种熟悉的、沉静的安定气息再度环绕着他，那双手将他漂浮的意识重新拖入身体内。 恍惚中他好像意识到，在梦中的下坠感是宁封在用他的异能将他从巨坑中置换出来。于时，宣久坠入他的怀抱。 首先听到的是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沉稳有力的搏动，在空荡荡的胸腔勃发，温热的血液重新奔流，身体复苏。 他凭感觉环上宁封脖颈，脑袋埋在他的颈侧，轻声念道，“你当如飞鸟飞往你的山。” 场景变换，如同时间倒流一般，脚下的巨大的凹坑消失，坠落的流星回到深空，倾倒的半个城市重新立起。 这个城市回归了他们初进入的模样。 蓝天白云，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喧杂的人声随着一缕轻盈的热风扑入耳中。 宣久念得很轻，宁封慌乱的思绪也刚刚平静下来，他并未听清宣久说的是什么，他只是将宣久放下。 他的四肢仍有些僵硬，踩上坚硬的道路，脚下不可控制地软了一下，快有些站立不住，一股沉稳的力道接住了他。 宁封抬手接住他的胳膊，半蹲在他面前，宣久再次环上他的脖颈，趴在了他的背上。 宣久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极轻微的但无法令人忽视的呼吸扑在他的耳后。 他也是第一次背人，宁封不适地偏偏头，不知想到什么又僵着脑袋转了回来。 也不是很生气的模样。 宣久缓慢一眨眼，微微弯起了嘴角，问他，“你知道去哪里吗？” “摩天大楼底下的实验室，将魔方放回去。” 原来宁封也猜到了。 他的心里更加轻松，“如果我说在坑底时就想到了给自己留退路，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在赶到禁区的中心时，他并没有见到那个未来的自己，他心里就有了一种猜测。 未来的他也是向着这里赶来，但是等宣久赶到时他并不在，他或许是已经完成探索离开了。 “你没有留退路，你只是在赌一种可能性。”宁封轻声反驳了他。 在城市重新出现时，这个禁区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这里在重复流星坠落前一直到坠落后的时间，首尾相接，永不停息。 而他们第一次到来时带走了禁区的魔方，为了使那时的宣久能够带走魔方，为了不使出现不同经历的宣久出现，他们要将魔方放回去。 “这个时候的我们应该在森林公园，挑这个时候放回魔方刚刚好。” “等我们走完这个闭合的时间就可以出去了。” “说不定那个未来的我们已经走出去了，去到了禁区外的未来时间。” “记得要让那个实验室的人发现我们两个的踪迹。” 他们那时候莫名奇妙被无人机监测，毫无因由地被实验室的人派出杀手追杀应该是这时的他们暴露所导致的。 宁封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说，“宣久，难受就少说话。” “我知道的。” 不息的痛感灼烧神经，宣久环了环他的脖颈，轻轻笑着说，“因为难受才要多听你说话。” 宁封再度沉默。 片刻后，他一边背着宣久一步步向目的地前去，一边说，“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一致，禁区外已经乱了套。” “机械城的事已经汇报了上去。” “曲随和沈灼羲说等你出来再一起行动。” 在他叙述的停顿间隙，宣久问，“他们会帮我一起抓卡西吗？” “会。” 宣久微眯起眼，无声笑了下，“卡西这个人不会只做一个计划，关于我的行动失败了，他应该还有第二手准备，还是要尽快抓到他。” “知道了。” 宁封应了一声，脑袋向他靠了靠，“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交代完了，你想听我最想说的事吗？” “哦，”宣久拖长了尾音，明知故问般笑道，“是关于那个约定。” 第77章 停顿片刻，他说，“好呀。” 第60章 月光 半晌没有再听到宁封的声音, 在两人极近的距离中只有两道极轻微的呼吸交错。 宣久看不到宁封的表情，他动了动身子，偏头向他看去, 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一道直直的唇线。 他眨眨眼, 凑在宁封的耳边问他, “你在紧张吗？” 宣久在他耳边说话的次数多了, 宁封也不像第一次那般“如临大敌”了。但是总免不了耳朵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他语气平静地坦白，“我喜欢你。” “喜欢到跟你一起死在禁区也心甘情愿。” “你会同意吗？刚刚在想你会怎样同意。” 宣久抱住他的脖颈，在眼底泛起泠泠的笑意, 然后他笑吟吟地轻笑出声, 搂住他脖子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我当然答应。” “你想我怎么答应呢？”宣久的手松了松，手指向下，动作轻柔地整理起了宁封因为背着他而翻起的衣领。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他沉默的间隙，宁封对他有要求。 “答应就是你会完全接纳我的存在, 无论你做什么你会默认我在你身边，而不会顾虑是否会牵连我这个后果。” “因为自此之后我不再归属于别人这个范畴，我们是一体的，而我也是自愿的。” 轻微的衣物摩挲声渐渐停息, 宣久的手指停在他苍白的颈侧不动了。 周围人群喧嚣，路过的人们或惊讶或目不斜视, 然后在越过他们之后再回头向他们投来惊奇的目光。 宁封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步伐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摩天大楼走去。 投向他们的热烈而蒸腾的阳光在二人沉默的气氛中也停歇下来，一种无言的冰冷缓缓弥漫，蛮横地将温热气氛冲撞得支离破碎。 不止是宁封对他的要求，还有他发现宁封的呼吸很轻, 步履却沉重。 宣久缓缓地垂下眼睑，手指在他颈侧按了按，颈动脉微弱跳动，他要细细感知才能发现的缓慢搏动。 禁区的攻击也没有放过宁封。 他无法想象在他与那道意识对峙时，宁封是怎么走到他身边来的。 他自梦中醒来，一直到被宁封背在背上，他的意识一直有些恍惚，他还未仔细看过宁封。 宁封也如他一直的表现那样，冷淡且从容，这个印象让宣久忽略了宁封也会受伤。 “放我下去。” 回应他的是宁封强硬的沉默。 他手指动了动，对自己使用异能，离开了宁封的后背。 宁封缓缓直起身，等着宣久走上来。 等宣久停在他身边，宁封向他伸出手，宣久垂首看了眼，病态一般的苍白，只有骨节处泛着一点稀薄的血色。 宣久沉默片刻，伸出了同样的一只手轻轻搭上。 两人向前走去，交握的双手为他们提供一种沉稳的支撑力。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有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冰冷的默契在他们之间弥漫。 周围人声鼎沸，他们之间寂静无声。 灼热的日光亦步亦趋，照在他的颈后，宣久突然觉得有些闷热，连带着心情都烦闷起来。 他不明白，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复杂起来。 宁封喜欢他，他会答应。 这件事的结果在两人之间早已心照不宣，在一个呼吸后，好似都天翻地覆了。 宁封想要的是一个完全接纳的回答。 如果以后宁封于他是一个时时顾虑的存在，他于宁封是一个可以让他忽略身体受伤也要照顾的累赘，他宁愿不答应。 但是宁封依然会喜欢他，直到他同意了他的要求。 宣久对这个可能的结果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烦闷，他不想宁封这样。 一路无话一直到目的地，他们几乎是大摇大摆地进入摩天大楼，强硬的安保人员被他沉睡，熟捻地找到相应的电梯，绑架有进出权限的老实验员，进入实验室。 在所有人的沉睡中，宁封将属于禁区的魔方放回实验员的个人操作台。 “出去吧。”在大楼外，宁封看了看整个禁区的区域，说出了他们两人沉默后的第一句话。 听他的意思是要靠他们两人的力量走出禁区，宣久偏头向他看了一眼，带有一点疑惑。 他以为宁封应该有能直接出去的东西的。 “没有了，带来的污染物在去找你的路上都消耗完了。” 宁封主动提起他隐瞒的、宣久不知道的事。 这件事也因他而起，宣久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垂下眼，轻应了一声。 禁区里风波平息，走出去不算难事。 有危险的是禁区外不断游荡、逡巡，想要进入禁区却又不敢踏入，迟迟不愿离去的怪物。 怪物成群结队，浩浩荡荡。 突然出现两个活人，所有怪物骤然向他们投去阴冷的目光，呲起獠牙，咆哮着向他们一拥而上。 怪物太多了。 宣久展开领域，支起精神，勉强沉睡了一部分，有些是盲目攻击的怪物没有精神力，他无法控制它们。 丝线限制了几个怪物的行动力，又有一部分怪物从身边窜出来，身形敏捷，速度极快，如此近的距离，就着月光，宣久几乎能看清这些怪物的狰狞的青色面孔。 手下丝线一松，换了部分怪物控制，宣久留神了分辨宁封的位置，正要对他说撤离这里时，身旁的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滞，定格在半空中，下一刻，空间错位，身首异处，掉落地面的断肢发出巨大的沉闷的撞击声。 宁封错开宣久的视线，眼神冰冷地紧紧盯着成群的怪物。 宣久张了张口，收回了撤离的话语。 宁封也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从容，额角上突起的青色筋络彰显出他的心绪并不平静，异能使用的波动从他身边一圈圈激荡出来，这些无不在证明他很想与这些怪物打一架。 怪物并看不懂他的威胁，凭借着本能将他们一圈圈围起来，然后它们的动作变得沉重缓慢，是空间在限制它们攻击的动作。 在仅有的空间里它们还是凭借本能一点一点地向着宣久蠕动而来。 宁封眉头皱起，带着很明显的不耐烦，枪也不用了，抽出匕首，来到宣久身边，找到离他最近的怪物，以一种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力道，将匕首推入怪物的喉间。 然后冷淡的目光向下，手腕用力，匕首划着怪物的胸膛，迅疾刺入在地下悄悄爬行的扁虫怪物。 随即缓缓抬脚，踩着匕首柄部，狠狠一踩，匕首贯穿了那个不知死活的扁虫。 再抬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心念轻动，那些被禁锢在空间里的怪物随着空间的撕裂全部倒伏下去。 无论他们表现出多么强大的异能，清理一波，下一波怪物还是一圈圈围了上来。 宣久轻叹一口气，向远处眺望，目光锁定一点，扣上宁封的手腕。 宁封的烦躁异能使用动作一瞬间戛然而止。 随着宣久几个转移，进入了一个破旧的监测点。 应该是一个废弃了许久的、为了近距离监测中心禁区的站点。 宁封四周看了看，这个站点干干净净，监测员撤离时将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只有一些无法带走的折叠床、折叠椅被留在了这里，布满厚厚的灰尘。 他逛了逛，踢出了一个火炉，又找出了被剩下的木材，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东西。 没有电，禁区外是夜晚，秋风萧瑟，火炉除了照明还可以取暖。 四下寂静，只有一点轻微的木材点燃的声音在爆响。夜晚的月亮透过房间外的那扇正对着禁区的玻璃窗户斜斜地透了进来，覆在宣久身上。 惨白的月光与暖黄的篝火在他身上相互交织，宁封突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人似乎处在一个光影构成的泡影中，轻轻一戳就会消散。 宁封静静地看了宣久一阵，又将视线移开，窗外一阵风带来一片乌云，月亮又悄然隐没在云层中。 在他们眼前只有不断跳跃炸响的篝火。 宣久知道宁封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语言开始失序，他拍了拍口袋，找到宁封递给他的药剂抛给他。 在宁封再度进入禁区时宁封给他的，他当时没来及用。眼前这个情况，经历过毫无顾忌消耗力量的宁封更需要药剂。 这里夜晚很安静，极轻的叹息声也清晰可闻。 宣久耳朵动了动，没抬头，他坐在篝火前，撑起下颌出神地看着眼前温暖的火焰。 他现在只想放空大脑，不愿去想下一秒，下一刻，以后可能发生的事。脚边的月光浮现又消失，他没有向窗户看也知道是云层遮住了月亮。 他也很想像月亮一样躲进柔软的云朵中。 “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给个药剂还要用抛来的方式。 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一直滞涩在体内的情绪随着一道呼吸缓缓流出。 第78章 宣久微微扬起嘴角依然没有说话。 “我想在你身边看着你。”宁封站起身，挪动步伐，坐在了他的身边，与他肩并肩靠着，轻声说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他在向宣久解释原因。 他拿出那根被宣久戴在假人手腕上的编织绳子，放在了宣久手上。 “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会受什么样伤，总得有人看着你。” 他知道有时候宣久心底的疯狂与执拗爬上来后根本不会在乎对自己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对付09是这样，他真的一定要跟09拼到底吗。 这次禁区事件也是这样，明明找到魔方两个人就可以离开了，以后再找卡西也不迟，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方式。 一次运气好，两次赌可能性，那第三次呢？ 宁封的声音低下来，平静地注视着宣久的眼睛，像镜子般映照着宣久的神色，“答应喜欢我之前，先喜欢自己。” 宣久轻垂下眼，眼睫在眼睑处覆下一片浓郁的阴影，手指动了动，握紧了手掌上的短绳。 宁封又看不清他的神色了，他伸出一只胳膊揽着宣久的肩膀，手指贴上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描摹勾勒出他的神情。 良久，宣久抬起头，轻声向他抱怨，“你好烦。” 宁封手指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对不起。”也不知是在为宣久的心情，还是在为接下来的动作而道歉。 手指移开，代替手指的是宁封一下又一下安抚似的轻吻。 宣久的心情酸胀极了，宁封真的很擅长把一件简单的事搞得那么复杂，但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如果没有这些事，他同样会回应宁封，但是宁封的野心不止于此。他当然知道简单的喜欢对宣久来说是不够的，即使他同意了，他一样是在别人的分类里。 宣久可以像世俗男男女女那样回应他，但是那样的他也不过是在模仿而已，就像他一个人生活时，通过观察与模仿学会了如何与街坊邻里相处。 这样的回应对宁封来说，真实又不真实，说假的也谈不上。 但是不够。 他想要的是一种彻底的、恒久的、被宣久完全接受的关系。 宣久抬起眼，在那双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碎、融化，像是危险又灼人的初春湖面，他注视着宁封，又轻又缓地说，“你不能一下要求我这么多。” 没人教他的，要一点点来。 长这么大连健全的家庭关系都没有，他真的没意识到自己有这个问题。 那双镜子一样的平静眼瞳缓缓放大，宁封抵着他的额头，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翻涌的墨色， “对不起。” 这次是真的道歉，他没考虑到。 “我接受了。” 又一阵风吹过，柔软的云层被拂成轻纱一样的质地，月亮在轻纱后悄悄探出头，若隐若现。 月光再次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晖光。 第61章 机械城 “还有, 谢谢你。”在寂静的夜里，宣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男朋友。” 一直以来对他的毫无保留地、明目张胆的偏爱。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我们两个之间不用说谢之类的话,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宣久脑袋略微偏了偏, 与宁封错开了呼吸。 “嗯。”宁封应了一声接受得很坦然。 “你躲什么。”他只是对宣久躲开脑袋的行为略微不满, 扣在他后脑的手稍微用力, 又扶正了他的脑袋，再度凑近，两人唇间距离不过厘米。 宁封抬眼，一个试探的视线倏然撞入宣久眼里, 宣久笑盈盈地对上他的视线, 也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宁封垂下视线, 温热的唇瓣相贴，撬开他的齿关，两人交换了个绵长的吻。 “下次不要再把我支开了。”宁封将绳子重新系在他的手腕上，低声说了一句。 嘁, 亲完就开始教育人了。 宣久支起下颌，在心里百无聊赖吐槽了他一句，让宁封自己出去还不是为了他的小命考虑。 宁封侧首看了他一眼，温暖的火光在他弯起眼中跳跃, 眼底安静、淡然，这幅模样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没听进去, 他深深叹出一口气，“要不要我数数你为了把我支开骗了我多少次。” 第一次为了独自一人去找09，用卡根为理由，让一行人绕了半天路回d4区异控局。 第二次又不要命地用愿望为借口自己一个人留在禁区。 第三次说让宁封等他回来，他等了, 没回来。跟着绳子的指引，还只找到了一个假人。 嗯，开始翻旧账了。 宣久才不想跟他数，扑过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宁封接了他一把，话语中无不落寞地指责，“哎，有人还说要一点一点学，这才过去几秒啊。” 尾音意有所指地拖得很长，被宣久的手捂着，嗓音透出一股闷闷的沉重。 宣久耳朵动了动，手拿开，又挪了挪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默半晌，开了个无厘头的话题，“宣凝临走前没有提到卡西。” 虽然仍然不知道宣凝完整说了什么，但是宣久大概可以拼凑出她大概说了什么，在最后他只是交代了宣久一些话。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宣凝是我的母亲，只不过我不习惯喊，卡西你知道。” 宁封紧了紧揽着他的双臂，他知道宣久这是在向他一点点坦白自己的发现与想法，“嗯，然后？” “卡西一直想知道宣凝留下的话语是什么，但是宣凝根本不在乎他，嗯，让卡西破防的事又多一个。” 说到最后，宣久弯了弯嘴角，“原本我觉得只要能击溃卡西的面具，受点伤，赌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宁封到嘴边的不赞同的话语吐出来前，宣久又立即说，“但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 “如果你不认可我这样做的话。” “下次我多考虑一点。” 宣久的手探了探，找到宁封的手，两人的小指又勾了勾，像是定下一个约定。 或许真如宁封所说，他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关系双方于彼此都是累赘，但是等到真的接受时，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一种泠泠作响的气泡在胸口悸动，不是负担的累赘，而是愉快的轻松。 世界很大，卡西很微小，他为什么总是以卡西的破防作为开心的事呢？ 他有很和善的邻居，研究员朋友，还有在乎他的队友，以及在身边的恋人，更大的世界等着他们去探索，他才不要只“在乎”卡西一个人。 宁封知道宣久自己在想一些事，他留了一点时间给他，也给自己时间思考究竟要不要打破自己的想法。 在之前，宣久说等他回来时，他等了，并在心底发誓最后一次相信宣久。 但是这次他真的又相信宣久的“多考虑一点”保证了。 有时候会被骗，其实也怨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道心不坚。 他内心长叹一口气，既然宣久自己想通了，他还是不说了，说多了也显得太唠叨了。 他握住宣久的手，感受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挑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以后喊郁女士为母亲，你会觉得不习惯吗？” 即使是宣久也被他跳跃的思维惊呆了，他抬起头，犹疑着不确定地问，“郁女士是？” “我妈。” “……” “你想得好远。” “有吗？” “当然有。” 最后几声一问一答几不可闻，炉火轻微炸响，洒出夜里温热的火星。月亮西斜，铺在地面的光不知不觉换了位置。 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渐渐垂落，在耳边鼓荡作响的心跳也回归正常速度，宁封已经睡着了。 宣久抬眼，透过窗户，只能看到月亮的弯起的一角，他盯着月亮看是想守夜来着，但是月亮旁边的星星一眨一眨地，催眠一样，他渐渐也闭上了眼睛。 炉火渐渐熄灭，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依靠的温度在暖烘烘传递，月光正在被初升的日光替代，冷暖交替，在明亮的日光完全透过窗户刺入眼皮时，宣久皱皱眉，醒了。 “是个明媚的晴天。”宁封撑起下颌，看着宣久睁开眼睛，浅笑着说了一句。 “说明那道意识还在沉睡。”宣久向窗外看了一眼，是少见的青空白日的景象。 “可以赶路了。”宣久伸了个腰，偏头问宁封，“通讯器可以用吗？” 可以的话就直接给明光发个求救信息，就可以被接走了，用异能赶路消耗也太大了。 宁封摇摇头，他提起两人丢在一旁的背包，看样子是要身体力行向宣久证明用异能前往萨尔镇的可能性。 宣久浅浅挣扎一下，“那我们到有信号的地方再发信息。” 宁封没有回答，他将背包丢进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然后一把拉着宣久也撞了进去。 第79章 片刻后，他们出现在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小镇里。 污染物消耗完了什么的才是骗他的吧。 “因为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在宣久的询问到来之前，宁封先举手坦白。 当时他们两人的气氛，他如果真用污染物带宣久回萨尔镇他们两人才是真的完了。 一句话被堵在嘴边不上不下的，宣久索性换了个问题，“萨尔镇一向有这么多人？” “最近才多起来的。” 宁封带着他向曲随和沈灼羲二人找去，边走边说，“萨尔镇有个实验室基地，有点实力的城市都来凑了个热闹。” “这有热闹可凑？” 不就是些打打杀杀的事。 “凑点热闹，好共享实验室的研究成果。” 有的城市虽然嘴上对实验室很谴责，但是觊觎实验室成果的眼神是如狼似虎的，指不定私下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小九九交易。 这次萨尔镇行动好不容易能有个光明正大的收获实验室研究成果的机会，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盯着。 宣久向四周扫了扫，除了一些明显是调查员的人，还有许多穿着研究服的研究人员。 等宁封将他带去目的地，他才发现唯有许维明带着研究员晒着太阳悠哉游哉。 “您这是？” 宣久悄声走到眯起眼的许维明身边，抬手在他眼前摆了摆，颇为疑惑地问道。 他们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从刚才来的路上他就发现实验室基地已经完全被控制，所有人分蛋糕一样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在基地里翘首以待。 眼前黑影一闪，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许维明唰地一下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上上下下端详起他，平和的神色褪去，颇有些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活着回来就好。” 他刚一出现，以曲随为开头，那些研究员对着他戳戳胳膊，摸摸头发，纷纷不敢相信他好好地去了一趟禁区又回来。 宣久眨眨眼，一个一个接住他们的手，微微摇晃着，“是的是的，我还活着。” “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这几句寒暄来回倒腾，最后是宁封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提了出来，换他入人群，一板一眼地汇报起在禁区的发现。 看着他们都凝神静听的样子，宣久没打扰他们，凑到对着通讯器直乐的曲随身边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嗐，因为宁封出来一趟带回的机械城消息，老许没向外透露，只是在行动前给几个城市作为交易透露了出去。” “交易的内容就是明光无偿得到他们挖掘出的成果。” 宣久点点头，怪不得他们一副坐着数钱的样子。 “事关一个城市，他们都在私底下商量呢。” 曲随收了通讯器向他一五一十地解释起来，解释完又向宣久晃了晃手中的通讯器，“机械城的事是那些大人物头疼的事，我现在强烈建议你看看论坛，乐死我了。” “是的。” 坐在他们身边的沈灼羲目不转睛地盯着通讯器，分出一只耳朵听了一下，颇为认同曲随的话。 “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了就知道。” 宣久突然被他勾起了兴趣，不止是想看论坛发生了什么变化，还是想找到落知遥，他想问问她是否知道卡西的情报。 曲随说得对，机械城的事是那些大人该操心的事，他只想先抓到卡西。不在乎卡西是不在乎了，只是将他从脑海中剔除，不代表他放弃报私仇。 等这件事结束就可以回去了。 脑海刚闪这个念头，通讯器刚拿出来，眼角余光瞥到有一行人向着这边走来，目的地是明光临时办事处，但是为首的那个女人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宣久抬头，向她投去疑问的视线。 是一个气质冷冽利落的女人，穿着研究院的衣服，走在队伍前面。 那人向他微不可察地颔首笑了下，将视线移到宁封身上，又收回来。 哦，找宁封的。 宣久向后倒了倒椅子，伸手扯扯宁封衣袖，替她喊了宁封。 宁封转过身，看到来人，脚步一抬，倏然挡在了宣久面前。 那人对宁封的动作没说什么，只不过在经过他时，对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已经看过了哦。” 这样一副警觉保护的样子，难道她是什么不开明的会棒打鸳鸯的古板家族的大家长吗？ 但是她的孩子觉得时机未到，她也不会做什么自讨没趣的行为，她来这里是找许维明的。 “我妈。”低头对上宣久的视线，默了默，还是吐出两个字。 宁封也没想到无意间提一句郁女士竟然真的会见到她。 砰地一声，宣久脚尖点地，将歪坐着的椅子蹬回原位，也沉默了。 默默思索片刻，应该没做什么奇怪行为后略微放下心来，还是选择打开了通讯器。 论坛里有人欢呼，有人愁云惨淡，他默默留意了一下，是论坛管理权限由图灵转移给了其他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手一挥，直接将所有异化者的城市信息标注了出来，点进头像还清晰地显示出了注册时间。 只需要这两点信息，有心的人都可以直接推测出发言者的真实身份，这跟明目张胆地向全论坛喊话“我是傻叉”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互相发生过口水大战的异化者互相扒皮，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论坛里充满了快活的吃瓜气息。 宣久扫一眼掠过这些口水大战，在自己列表里找到落知遥的头像点开，落知遥提前找了他。 一道求救信息。 他们罗网的首领突然没了音讯，在机械城。 宣久后知后觉点点手指，他们组织首领就是图灵来着。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大人物商量如何处理机械城与实验室的事时，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62章 抓人 [正在计划前往机械城中。] 宣久给落知遥回了个消息就退出聊天界面了, 看样子她知道也不多，更不用提卡西的位置了。 他向后仰了仰靠在了椅背上，“卡西会在机械城吗？” “如果你说的卡西第二手准备是关于机械城的, 那他可能在。” 宁封站在他的椅边, 歪了歪身子, 斜坐在椅侧的扶手上, 视线向下一瞥扫一眼内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宣久侧头对他看了又看，捞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给他提供一点稳定的支撑，“你这样不会摔倒吗？” “腿撑着。”宁封俯身手指滑了滑他的通讯器论坛界面, 扫到什么颇为不耐地啧了一声。 报, 有个人傻钱多的人在收污染物> 宣久点进那人头像看了看最新的一帖是, 小钱钱，嘿嘿，小钱钱> “这个人傻钱多的人是谁啊？”宣久故意将通讯器在宁封眼前凑了凑，在宁封抢夺他的通讯器前又拿远了些, 正要给那个帖子点个赞，一个硕大的此贴不存在提示冒了出来。 自从被迫实名后，所有人都在自删自己曾经大言不惭的帖子与回复。 “老许。” 他第二次能够进入禁区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明光的行政还有研究所都紧急筹备了一部分财力, 但凡能有点用的都买了下来。 宣久向许维明的方向看了一眼，从中央城来的研究院的人员也在那边, 气氛颇为凝重，除了发现的实验室的禁忌成果，可能还有刚刚宁封汇报的中心禁区内部信息，即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们都惊骇。 他收回视线，反手握了握宁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放过那个已经处在惊吓边缘的老人家吧。” 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又向后倒了倒椅子，抬头仰看着秋日澄静的高空，他有一种感觉，他现在想为所有人都造一场梦，在轻盈的梦境中，他的精神体会携带着一种愉快的心情直飞到秋日的云霄上去。 明明现在应该是最紧张的时间，卡西隐藏在城市中不知道在谋划什么，禁区那个意识没了他的造梦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但是他现在颇有闲情地同一把椅子玩得起劲。 宁封正斜坐他的椅子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还未等他说什么，就听宣久说，“嘿，你不是说你得腿撑着？” “我真撑着你颠得起来吗？” 宣久又歪倒椅子，向着帐篷外仰看着高空，勾来宁封的手略微挡在自己眼前，遮住刺目的光线，含糊不清地咕哝着，“那就怪不得我了，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与他们轻松的氛围相比另一边就是真的愁云惨淡。 就连郁时清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哪个消息更为严重了，或许这两件事皆与实验室有关，本就一体重要。 她来这里原本是因为听说她的孩子疯了一样想去中心禁区，有些担心，正好借着中央城的任务过来看一眼，也没想到能得知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第80章 他们曾经对监测到的中心禁区的数据进行过分析，只知道里面有一团强大的能量，自然会将其认为是那颗流星的内部能量，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将流星与实验室口中的祂联系在一起。 或许有人有，但是没人敢承认。 异化者的力量已经够强大了，但是他们所有异化者的力量不过是那颗星星分化出的一部分力量。而且一颗死去的星星，逸散出的力量已经搅得全世界都不得安宁了，那活着的又该如何强大。 还有实验室隐藏在机械城内，究竟是机械城与实验室合作还是机械城就是由实验室创立的，他们现在还未可知。 天上巨影虚藏，地面愚民高呼神降。 可是天上的东西真的会在乎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收回视线时深叹一口气，然后不经意间又瞥到她的孩子与另一个孩子无聊到玩起了互相追逐的游戏。 以一只手，宣久想要用宁封的手遮太阳，宁封总是动动手指，从指缝间漏出一点光线去闪他的眼睛。宣久想要固定宁封的手，他却又躲开，一追一逐玩得乐此不疲。 但是她却看得很分明，宣久坐得并不稳，宁封在他的椅后用身体挡了一下，防止他突然一惊一乍地摔倒。眼底的笑意是她这个亲妈也没见过的放松，还有时不时的轻笑声传来。 还有他们的队友坐在旁边，偶尔对着通讯器乐一下。 她也知道，他们刚从禁区出来，是亲身经历者，他们的队友也知道，可是少年心性真就如此不识愁么。 她摇摇头正要离开，在内心思考下一步如何打算。 路过他们时，他们全都正襟危坐了起来。 “找我？”她的脚步停在他们面前，自觉问了一句。 宣久想要起身又被她点点肩膀按了下去，她低头，收到了那个孩子略带诧异的笑。 曲随左看看右看看，又示意宁封，宁封收到他的眼神屹然不动。他内心吐槽一句，还是硬着头皮向郁时清打招呼。 “郁院长，不知道机械城的任务中央城怎么打算？” “初步定为是个合作任务，由中央城异控局牵头，组织各大城市的调查员进入机械城调查。” 说到任务郁时清原本柔和的笑容微微收敛，神色严肃。 “报告，我们想申请这个任务。”曲随停顿片刻，又补充，“作为前哨侦察员。”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呢。”郁时清也听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有宣久的私人原因在，他们想去随时可以去，但是特意等她走过来向她提起，这是需要她的赞助了。 她伸手在口袋里找找，将她来时开过来的装备车钥匙抛给宁封，别有深意地向他眨了眨单侧眼睛。 第一次见面，够大方吧。 宁封垂眼避开视线当作没看见。 他这个母亲工作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但是一旦放松下来特别自我，他这个亲儿子都被她取笑过无数次，还好这次她的分寸把握的不错。 曲随欢呼一声，一左一右拉着沈灼羲和宣久离开了原地向着研究院的豪华装备车直奔而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母子。 “没什么好说的，车上有医疗箱记得用。” “有时间就回家一趟，没时间就玩得开心。” “去吧。” 宁封听出了独属于她的随性道别，机械城的事能处理完就回家，如果发生了什么处理的不了的大事，就随心而为。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宁封点点头，又隔着老远向许维明示意了一下，就循着队友的方向找去了。 “老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也要我来说。”曲随在车上拍拍胸口，“我现在心里还发虚。” 一个个小小的调查员第一次向中央城研究院请示任务。 “我开口提就是私事了。”宁封坐在驾驶位点点方向盘，“私事没有报酬。” “也是，一个任务两份报酬。”曲随拿出通讯器查了查，随即一派欣慰地点点头，“听说中央城任务报酬一向给得很大方，果不其然。” 宣久坐在副驾驶，手肘撑在车窗边缘，微微扬起眉，“你还在乎这个？” “薅点羊毛为以后打算。” 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花钱不能再大手大脚了。 宣久对他比喻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没发表什么评论，找出通讯器打开地图，“目的地机械城，寻找卡西。” “顺便再探一探机械城虚实，作为侦察员的职责。” “不过我们已知论坛管理员图灵在机械城失去踪迹，新上任的管理员或许与机械城有那么点关系。” “你说我直接在论坛问他知不知道卡西，他会不会告诉我？” 宁封知道他已经有想法了，“你可以试试。” [卡西在哪儿？] 宣久顶着好想睡觉的昵称找到管理员直接问了一句 举起通讯器，看着那个已读不会的消息，宣久摇了摇头。 需要的时候和颜悦色欢迎孩子回到他的身边，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冷冰冰的已读不回。 父爱无声无影亦无踪。 还未等宣久发出什么谴责的信息，那边正在输入了许久，终于给他回了个地点， [机械城。] [先知邀请你见证祂的复苏。] 宣久弯了弯嘴角，回了个“叉出去”的表情包。 “目的地，机械城。” 返回论坛时，论坛首页，一个欢呼神降的帖子在正中间，怎么点都屏蔽不了。 这是又开始宣传了。 自从异能出现后，各大组织层出不穷，信奉各种神的都有，但是如实验室这般卖力宣传、费尽心力筹谋的还真没有。 他正要点进帖子观摩观摩，恰好落知遥又给他回了消息，[不用来了。] [机械城现在有进无出，走不出去的。] [我知道实验室一直在图谋中心禁区，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疯狂。] [这可是一个城啊。] 说话又说一半，还不等宣久问她，她的头像突然就灰了。 下线了。 宣久重重叹一口气，“这件事给我们的反思是有危机情况要说重点。” “不过好在机械城离我们不远。” 他说着，侧了侧身子，脚下绕过宁封的腿，将油门一踩到底。 宁封眉心狠狠一跳，手下稳了稳方向盘，“我不给你开车是正确的。” 回应他的是宣久飞扬在空中的声音，“抓人去咯。” 第63章 一天 “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在他们选择直接进入机械城的附属小镇前, 宣久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忽略的事。 “忘记拿异能了。” 宁封想了想，“周止？” 曲随也突然想起来，周止的命给宣久留着来着, 但是见到宣久之后一直没想起来。 “在庄周那里。” 他和沈灼羲当时决定留在萨尔镇后就将周止交给庄周看着了。 宣久腿一曲轻松跳下装备车, “那我们先不进去了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可以等庄周将周止送过来, 顺便还可以问他卡西的信息。” 从落知遥的语焉不详的信息可以看出机械城已经发生了大事, 说不定这些附属小镇也一样受到了波及，在进入前还是多做点准备。 曲随闻言，四周扫一眼，又踩一踩脚下的草地, “这地不错, 正好可以扎个帐篷。” 他向中央城友情赞助的装备车车厢探入半个身子, “豪华！”一边暗自称奇一边丢出四个帐篷包。 宁封路过他，又往车厢里丢回了一个帐篷，拿出了个医疗箱。 “嘁。” 四个人三个帐篷，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怎么分的。 对于他们两个从禁区回来后奇奇怪怪的气氛曲随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些事略微一想也就顺其自然接受了。这两人在行动上就没想隐瞒，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告什么，他们作为队友也不会故作惊讶地去评论什么。 只是曲随对宁封竟然也能找到对象时常啧啧。 宁封对他毫无意义的语气词脚步都不带停的，走到宣久身边直接坐下在医疗箱里挑挑拣拣。 异化者有一定的自愈能力, 但是指望那点自愈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是不可能的。他和宣久从禁区出来略微休息了会儿就出发了，还没接受过正式的治疗。 好在研究院出品必属精品, 一个医疗箱也够用了。 一个冰凉凉的玻璃管骤然贴在自己脸侧，宣久收回飘忽在远处的视线，回神了。 “我在想落知遥明明说过机械城有进无出，可是那个商队怎么回事？” 宣久接过药剂，像是知道宁封的疑惑, 不等他问，用药剂管指了指远处几个小小的圆点。 一个车队由远及近，无论是行在前面探路的小车还是跟在后面装货的大车都崭新，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车体金属漆锃亮的表面。 在这附近能让他们焕然一新的城市只有机械城了。 第81章 等车队走近时还能发现他们他们的车标，一个简洁有力的机械臂标识，他们还是机械城的车队。 车队见到他们也很惊讶，他们的车头直接停在他们附近，也没下车，就隔着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给他们指了指前方，“前面有镇子，不用在野外露营。” 城市附近的污染怪物虽然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些隐藏极深的怪物总有些顾及不到，随便在荒野露营一晚，小命很难保。尤其是看他们的架势还要在野外生火，车头看着他们就差没把傻子二字写在眼睛里了。 宣久起身，仔细看了看他们，都是无异样的活人，还有几个异化者坐得老神自在，并没有分给他们眼神。 “没事，在哪儿休息都一样。”曲随浑不在意一摆手，“天已经完全黑了，你们还要去送货吗？” “不嫌麻烦一起休整休整？” 闻言车头敛了敛神色，收了眼中轻视之意，“嗐，刚出发哪有就休息的道理。” “我们也带了异化者，得抓紧时间将货物送到。” 曲随眉头一动，起了兴趣，“你们是从机械城来的？” “我们下一站就想去看看来着，诶，城内怎么样？好玩么？” 车头哈哈大笑出声，神色中颇为自豪，“只管去，我们城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多，玩到13区，报我车头张的名号，绝对实惠。” 听他的意思机械城平静如常。 可是机械城应该已经得到各大城市在调查它的消息了，此时越是平常就越显得不寻常。 等车队走后，他们几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想了，先休息。”说完曲随继续与自己的帐篷搏斗。 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宣久明白他的意思，拿着通讯器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又等了宁封一步一起向着来时的路找去了。 “庄周把周止送来了，但是他一定要我过去。”宣久一边向庄周所说的地点走去，一边问了宁封一句，“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他倒不担心庄周故意引他前去，而是有些怀疑机械城的异常已经蔓延到城外了。 “没看出。”宁封摇了摇头伸手贴了一下宣久的后背。 他行走时步伐轻快，遇到横在路边的石块也不躲，脚步一抬，踩了上去。随即后背像长了眼一样，一只手向后一搭，捉到了宁封收回的手，手下一撑，就着他的手轻轻跃了下去。 “应该是他发现了什么。” 宁封捏了捏他的手指，问道，“然后呢？” 宣久对他好似慢了一拍的思维摇了摇头，“庄周一直跟在卡西身边，他不敢进来或许与卡西有关。” 而卡西也在机械城。 宁封对前方抬抬下巴，“不用猜了，可以直接问。” 庄周把那个一直在沉睡的周止滚到他们身边，“不用问我，我知道也不多。” 他只是有种前面到处都是卡西的异能使用波动，而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卡西的异能是什么。 宣久点点头，他是完整看过庄周的记忆的，知道他对卡西信息知之甚少，但是起码知道了卡西的异能已经覆盖了他们的所在。 随手抹掉周止的精神，宣久又顺手收了在庄周精神海中的印记，庄周自己也可以拿出印记，但是受制于人为了使宣久放心他一直强忍着印记的存在。 宣久也知道，以后也用不到他了，这时候收回印记刚好。 “完成一件事。” 庄周的事情彻底了结，顺便收获两个异能。 一个隐匿，另一个就叫空间通道。 隐匿这个异能并不能使自己存在消失，只是一种思维上的干扰，对精神力越强的人使用效果越差。而且是一种缓慢的思维干扰，也不能使自己突然在他人的意识消失。 不过这个异能使用者换成了宣久，能与他较量精神力的人少之又少。 他对自己使用隐匿，从宁封后方勾上宁封的脖子，从他的肩膀一侧探出一个头，正要吓一吓宁封，收到了宁封疑惑的眼神。 嗯，对在乎自己的人使用，效果也等于没有。 宣久又总结出一个使用方法。 自从在斯通镇见过小朝后，系统出来得越少越少了，现在几乎是整天装死，连异能信息都不报了。 宣久摇摇头，将吐槽系统的想法按下，反正以后总有机会知道原因，系统又跑不了。眼下的事是回去，把帐篷搭好，然后睡觉。 在宁封的疑惑视线中，宣久轻笑一声，“试试异能。” 然后直接开了个通道出现在了曲随和沈灼羲面前。 他俩见他们两人许久没回来，都已经在帮他们搭帐篷了。 “哟，回来了，你们自己忙活吧。”曲随一拍手，将地钉抛给宣久。 宣久略微提醒他一句他们已经在卡西的异能使用范围了，曲随脚都不带停的，“只要现在不是突然出现一只怪物在我眼前。” 他一想也是，卡西异能使用这么平静一定另有所图，反正眼前没什么危险。 抛了抛地钉，将最后一颗钉子钉在了地面。 宁封在给他们点燃的火堆添柴，头也没回，“去休息吧，我守夜。” 宣久略微想了想，坐靠在他身边，“那我守下半夜。” 宁封回头看他一眼，火光将宣久的脸映照得很是柔和，他俯身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到时间再喊你。” 他从旁边捞起一条薄毯递给他。 宣久接过，盖在两人贴得很近的腿上，弯起嘴角笑了笑，虽然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 曲随和沈灼羲的帐篷里通透的灯光相继熄灭，宣久靠着宁封也慢慢闭上了眼。 静夜无声，到点自然醒的宣久动了动酸麻的腿，低声说道，“就知道你不会喊我。” “嗯。”宁封坦然承认，又捏了捏宣久的手指，“没那么困，你可收了你的异能吧。” 他不想被宣久的异能强行入睡。 “你看，你对我要求那么多，自己作风却又那么自我。” 连他想用异能都会被宁封点破。 “想陪着你，和你一起看个日出也算自我吗？” “好吧。” 宣久略略坐直了身体，支起下颌，看着远处墨蓝的天空一角，等着橙红的日光一点点浸染天空。 天光大亮时，他们的队友也都爬出帐篷，宣久起身，伸了伸僵硬的身子，“可以出发了。” 机械城离他们不远，简单的入城登记后，他们就从主路进入了城内。 在指定地点停好装备车，他们从车上下来时，在他们旁边其他车上的人对他们发出看乐子一般的笑声。 “得，又来一队倒霉蛋。” 来自其他城市的调查队，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比他们还要早到。 他们明显是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曲随正要攀谈两句，被他们打发似一摆手，“去去去，自己逛一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别妨碍我享受最后的太阳。” 四人无声对视一眼，放弃了向他们打听消息的想法。 反正来都来了，循着地图，自己探索去了。 机械城不像宣久想的那样冰冷简洁，浑身上下都透着高科技的冷淡范。相反，在一些人流密集的商业区很是繁华，与他在禁区见过的新海城也不遑多让。 “听说机械城是最接近旧时代的生活的城市，中央城都比不过。” “亲眼所见，我算是信了。” 曲随啧啧称奇，眼一瞥，扫到沈灼羲已经不自觉向着炫目的电玩城走去了，手一伸，拽了拽她的衣领，“哎哎，你回来得了吗你？” 此人冷静话少，喜欢自己一人怡然自乐，但是方向感不行，属于是探索个游戏地图都找不到方向的程度。 沈灼羲被他一拽，脚步停下了，没说什么，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神情很含蓄，但是遮掩不住的惋惜之色。 宣久笑了笑，提议道，“那我我们分开调查吧。” 按照其他调查队的说法，他们起码要等一天才能发现端倪，而且看他们放松晒太阳的样子，城内是没什么需要他们一起行动的危险的。 “得，走吧。”不用宣久怎么说，曲随也知道怎么分队，抱了抱臂自觉跟在沈灼羲身后，将空间留给那两人。 那两人在去找落知遥还是去13区之间选择了去13区。 情报高手落知遥自然有办法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与其他们漫无目的地去找她，等她找过来才更轻松。 “那我们去13区吧。” 他们昨晚遇到的车头张提到的地点，机械城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这是唯一听过的区名，索性就去看看。 从繁华的商业中心乘车到13区，眼前的房屋愈来愈低矮，居民的衣着也不再光鲜，直到他们停在13区中心。 甫一下车，空气中弥漫是各种难以言说的气味，各种食物的香味、刺鼻的车油味与人群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宣久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气味染缸，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物流集散中心，类似一个批发市场的存在。 第82章 “人好多。”宣久忍着呼吸从鼻间咕哝出一句。 这里一点都不像即将要发生大事的城市。 宁封带着他找了找，在一个水果批发区域停下了脚步。 鼻尖翕动，清新的果香扑面而来，宣久微微弯了弯眼睛。 随即想了想向一个摊主问道，“老板，听说这里车头张名号很大？报他名字有优惠不？” 忙碌的摊主吊起一双眼睛向他们觑来，眼又一转，向另一边高声喊道，“老张，找你的，你认识不？” 宣久循着他喊话的方向望去，正是他们昨晚遇到的车头张。 但是在宣久的印象中他们应该是在赶路，忙着将货物送到买家手里，怎么就出现在了城内？ 不等宣久多想什么，车头张上上下下打量他们，神色间全然陌生，他不耐烦一摆手，“不认识。” “你自己看着卖。” 又有几声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忙死了都，这点小事还要喊我，今晚还得赶夜路抓进将货物送出去，别烦我了。” 宣久一歪头，他昨晚不就已经在送了？ 这算什么，只有他们才记得的一晚？ 第64章 真没骗 “你们这种从外地来的, 我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说大话。” 摊主一边摆着水果一边斜着眼向他们看来，“老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手头上的大单，哪有时间认识你们这些外人。” “这样, 你们还买不买？” 嘶, 昨晚撞鬼了。 宣久倒吸一口冷气, 翻翻口袋, 找出一张大额联盟币，拿走了两颗山竹。 这里很像新海城，但是不同的是联盟币是通用的，可以随意消费。 他将另一个山竹递给宁封, 在摊主不可置信的眼神中, 挥一挥衣袖走了, 顺手飞了一个印记给车头张。 “如果车头张今晚还要赶路的话，可以看看他明天还会不会出现在城内。” 宣久一边向宁封解释一边剥开山竹，剥完举起来看看，是个长相有点可爱的水果。 像猫爪。 他将山竹果递到宁封眼前, “长得太标准了。” 宁封一脸平静地接过，将自己手中的那个给他，然后非常冷淡地把猫爪给咬碎了。 “以后有养猫的想法吗？” 宁封顺手收走了宣久手中的果皮，找了个垃圾桶丢掉, 想到什么后随口问了一句。 宣久缓慢一眨眼，他最近时常对宁封跳跃的思维反应不过来。 “指回到明光城后。”宁封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 “没想过。”宣久摇摇头, 手指一按又剥了个果实出来，再将果皮放到宁封手里，“你想得好远。” “远吗？”宁封随手丢掉果皮，“抓到卡西，再将卡西丢到中心禁区就可以回城了。” 至于更大的阴谋, 自有更大的人物去操心。 “话是这样说。”但是机械城的事像一座大山在前面挡着呢。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机械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别提去找卡西了。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知道我进来了，正在用监控观察我。”宣久说着，脑袋一偏，一口咬完剩下的果实，捏着果柄找到一个监控摄像头，手一扬，将吃剩的垃圾糊了上去。 做完这些他还施施然地拍了拍手。 某个正在暗中观察的人：“……” 他知道自己挺不受待见的，但是第一次被这么孩子气的嫌弃对待，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宁封轻笑一声将宣久拉离了案发现场，“今天是调查不出什么了，先回去吧。” 宣久点点头，用来监控车头张的印记最迟也要到明天才能发现情况。 他拿出通讯器滑了滑，落知遥的头像还是灰的，“正好队友也给我们发了晚上休息的酒店地址。” 豪华大酒店。 一听就很豪华，任务期间产生的消费可以报销，宣久眨了眨眼，他好像知道曲随为什么给他发这个酒店地址了。 一份报销单可以发给两个城市，一个明光一个中央城，多产生的一份报销他们只好含泪收下了。 到了地点果真很豪华，曲随特意给他们两个订了个家庭套间，甚至还有管家在外迎接他们。 走进大堂，宣久若有所感一抬头，曲随从楼上看下来，比了个手势，向他嘘了一声。 低声些，不光彩。 沈灼羲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宣久摇头笑笑，没点破，拉着宁封一起去了楼上餐厅，还看见了个熟人。 “小调查员别来无恙。”落知遥向他招了招手，用来伪装的眼纱也不带了，打完招呼就心不在焉地搅了搅眼前的盘子。 怪不得落知遥一直没联系他，原来是另外找上他的队友。 “什么情况？”宣久落座后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了主题。 “没有用通讯器联系是因为很容易被监测。”我们老大是个玩数据的高手，但很明显他被实验室控制了，他们在通讯器的一切联系都会被实验室监测到。 宣久默了默，没告诉她这个城都在卡西的异能中，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看到。 看来落知遥是真不知道卡西的情况。 在正式进入话题前落知遥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中心禁区是否有一个需要大量精神力的存在？” “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有一个。” 那个星星确实需要吞噬许多力量才能复苏。 “那就对了。”落知遥啪地一声掷了手中的勺子，语气无不沉重，“这个大量的精神力就是整个机械城的人。” “献祭的中间环节就是我们首领的异能。” 宣久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虚拟世界，图灵的异能，在数字信息中构建自己领域的异能，原本无法影响现实世界，只是一个编织数据获取信息的异能。” “但是机械城的所有人都植入了一个芯片，这是在机械城获得定居资格的必要条件。” 这个他知道，他曾经亲眼见证过周止被数据控制的样子。 “他们的精神海被数据控制，精神被数据劫持，通过图灵的领域收集所有人的精神力，然后再将他们一起打包献祭给中心禁区。” “不是数据类的异化者很难反抗。” 宣久听完落知遥的推测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卡西当初想直接将宣久喂给那个死去的星星，但是失败了，现在换一种投喂方式也可以预想。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那我们现在就处在图灵的虚拟世界里了？其他调查员说的一天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一天是重复的，时间没有前进，也不会过去，只会一天天地重复。” 落知遥迟疑着开口，“原因我也不确定，可能与图灵有关，因为他曾经就认为所有人日复一日重复的日常就是程序设定好的。” “如果他的领域能影响现实世界将所有人设定为会循环的程序npc也不足为奇。” 宣久可有可无一点头，咽下了其他疑问。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卡西盯着，有些事知道个卡西乐意让他知道的大概就行了。其他的疑惑他自己悄悄去探查。 在落知遥向他们解释完自己的推测他们也同时收到了中央城的任务变更。是一条加密信息，内容也很简单，找到图灵然后杀掉他。 解决不了实验室的问题就解决问题的源头。 这样霸道的作风很中央城。 他们四人沉默着看着落知遥，最后还是宣久开口问他，“你知道图灵在哪儿吗？” 落知遥的不明所以的神色很快化为一丝了然，随即又转为一抹苦笑，“在机械城数据中心有可能找到他的线索。” 可以预想中央城推测出事情的原委后会怎样行事。甚至只是杀掉图灵还是他们手下留情的结果，为防止实验室制作出一个不知名的大怪物，危害全世界，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会直接炸掉机械城。 只不过目前机械城看起来一切如常，他们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 只是宣久不这样想，中央城能推测出实验室的目的，卡西也能预料他们的反应，现在大家都处于互相明牌的阶段。卡西一定还有其他手段，他可没忘记他们现在正处于卡西的异能使用范围。 心里是这样想，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宣久起身，伸了个腰，“那今天的探索就到这里，明天再跟其他调查员汇合，共同完成任务。” 他还是想亲眼看看机械城重复的一天是怎么回事。 监视车头张的印记他已经可以看到他的车队已经从13运着货物出发了，算一下他们速度，赶到他们昨晚露营的时间，刚好符合昨晚遇到他们的时间。 “吃点。”曲随最后喊了他一声，怎么看都是最后的享受时间了，而且还不用自己花钱。 宣久向后摆摆手，他得回到自己的房间使用异能，慢慢摆脱卡西的监控。 隐匿这个异能对一直在乎自己的人使用作用不大，但是他不认为卡西会在乎他，卡西现在满脑子都是禁区里的那个祂。 第83章 可是死去的就是死去的，就连中央城都认为他最后会制造出一个怪物出来，只有盲目信神的人才会认为自己会复活祂。 咔嗒一声，宁封轻轻带上他们房间的房门，紧皱着眉，深深地看着他，“你又要一个人行动？” 宣久略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你怎么这样想我的震惊受伤表情，“我不会，我不是答应你了。” 他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只是想看看车头张到底怎么回事。” 宁封倒在他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腰上，“最好如此。” 下一句话没说出来，被宣久强制睡眠了。 入睡前最后一道意识闪过，其实有时候会被骗真怪不了别人。 一瞬间警觉意识浮现，时间倒回五秒，他坐起来，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宣久像是早有预料，二话不说又对他用了印记。 宣久微微弯起眼，预判了宁封的行动。 沉睡宁封后一时间他也没其他动作，只是静静盯着那道印记跟随车头张出城，0点的钟声到来，印记跟随车头张再次出现在机械城内，连夜忙着装货。 这些人的一天是从0点开始重复的。 说他们是无意识循环的npc可以解释的通，但是如果说这个城市的时间就是循环往复的也未尝不可。 他将自己的书拿出来，他有一段时间没复制异能了，没有一个时间参照物。 手指轻轻敲了敲系统的本体，略作威胁，系统探出头，肯定了他的第二个推测。 【是时间循环，时间是一天。】 “呦，还活着呢？” 系统装死又不说话了。 “卡西的异能？” 【……是。】 怪不得要信神，有这么强大异能谁不笃定除了人之外还有更高级别的生物存在。 可以让一个城市陷入时间循环的异能，换他他也信这种力量根本就不是人能拥有的。 一个城市时间循环，但是城市外时间正常流动，宣久猜测这可能是卡西拖延时间防止中央城真炸了他们城市的手段。 而且一天这个时间点也很刻意，就像是为了故意消耗掉宣久复制的高级异能而设置的。 但是谁让系统升级了，变成了可以杀人掠夺异能。 宣久笑了笑，顺手用系统复制了宁封的异能就将它装进自己的背包里，估计着隐匿异能应该生效了，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机械城的监控区域。 所有人对他视而不见，他们眼前是真没这个人，就连宣久的领域悄然覆盖整个城市，也没有一个人察觉。 抓卡西这个目的从来没有变。 他可以抓到他后再告诉中央城时间循环的真相，现在告知也太冒险了，万一卡西截取到信息提前跑路了。 第65章 控制 宣久在城内找了一圈没找到卡西, 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到城内居民的精神体已经很虚弱了。看来卡西在把他诓到中心禁区时他的另一手准备也没歇着。 他在便利店冰柜里取了一罐水，又放了一张联盟币给收银员。 收银员一抬头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钱币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视线里真的没有宣久这个人, 就像眼神略过一个非常平常不起眼的东西, 根本不会在意。 宣久歪歪头打量起他莫名的神色, 笑了笑, 他决定收回对周止的异能不如曲随的异能评价，这也太好用了，即使不付钱都没人发现呢。 坐在便利店外，宣久将罐装水打开, 想了想, 既然表面找不到卡西, 不如去地下室看看。在新海城的那个实验就在负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地下室。 片刻后虽然还是没找到卡西，但是确实发现了一个长得很像实验室巨大地下基地，同他在庄周记忆里看到过的基地长得一样。 老东西，藏得真深, 都发现了他的老巢了还没看到卡西的身影。 观察了一会儿地下基地，宣久扬手一抛将喝剩下的水丢进垃圾桶。这一动身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再喝上一口水了。 宣久开了个通道出现在了基地外，他没有选择直接进入基地，而是先展开领域覆盖基地打探情况。 隐匿异能加上大范围的领域使用, 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绝配。 在确认基地没有什么无法对抗的污染怪物后, 宣久维持着领域，小心避开了改造人和污染物的研究区域，出现在了基地中心。 抱臂停在一个实验员身边，实验员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宣久略微松了一口气, 隐匿异能在实验室基地依然稳定覆盖。 抬脚跟上了实验员的步伐，他先前得分明，这个实验室员是要去汇报实验进度的一员。向谁汇报，宣久大概有所猜测。他的领域发现不了卡西的，不代表卡西不存在，他只需要悄悄跟上与卡西见面的人就好了。 他的目的不是摧毁实验室基地，而且一个人要对抗这么多能力千奇百怪的改造人和污染物未免有些托大。 缓缓跟在实验员身后，手指轻轻点着手臂，说起来这还是他有正常的记忆以来第一次真正见到卡西。在实验员敲开监测室的门时，宣久便利用异能闪了进去。 监测室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宣久，宣久进去后自己一人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会议桌旁的靠椅上，撑着下颌，目光平淡地打量起坐在首位的那个人。 与他记忆里不同，卡西已经老了。 “开始吧。” 目光依然是带着假面的温和，衣着考究，手肘撑在桌面上，衣袖的褶皱都像是被刻意打理一样。 宣久静静地看着他，也打算听一听他的实验。 “精神体献祭已经准备好了。” 实验员说着稍微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卡西的反应，通过他的表态来判断是否继续汇报。 卡西微笑着点头，“何必有心理负担呢？那些人只是回归了神的怀抱。” “继续。” “随时可以唤醒禁区的存在。” “后续控制方法也已准备好。” 宣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因为实验员说的控制。 他们要控制禁区的那个东西。 他内心叹了口气，实验室表现出来的与他们的实际行动明显是不符的，起码比起盲目信仰一个人造神，控制一个神才是他们更想做的。 宣久手指轻轻点了点，发出一阵急促的沉闷的敲击声，罕见地有些焦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要尽快抓走卡西才能将他知道的信息汇报给中央城。 现在告知也太冒险了，万一卡西截取到信息就会提前跑路了。 在他思索的是不是直接从卡西坐着的的椅子下开个通道直接把他绑架走时，又听他说，“信仰也是一种控制方式。” “你说是吗？” 卡西在监测室内扫了一圈，还是没发现宣久的踪迹，有一股他抗拒不了的力量在干扰他的思维判断。他放弃寻找某个他发现不了的人，目光虚虚落在自己眼前，“我的孩子。” 他早就知道有人跟随实验员进来了。 被点破自己在的存在，宣久没有多犹豫，直接对卡西使用了异能，空间通道出现在他的脚下想要直接带走他。 卡西果断按了自己椅侧的按钮，监测室被封锁，空间通道没开出去。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个监测室就处在一个空间类的污染物内，卡西从一开始躲在污染物内，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卡西的身影。 刚想明白这一层又听另一个实验员开口，“你所有复制而来的异能都将失效。” 是言灵异能？ 宣久正要躲避的身影有一个微妙的停顿，版本都升级了，实验员还没更新打法呢。 话语间微微停顿，大概就是在给宣久时间反应他的异能是什么，他又缓缓念道，“然后，异能的力量在你体内流转滞涩。” 随着他的话语，宣久明显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敏锐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被发现了。 隐匿异能正在慢慢失去作用。 但是那个实验员明明说的是他复制的异能，可是隐匿不是。 脑海中的判断一瞬间闪过，他给自己另外开了个空间通道躲了进去，避开了各式的异能攻击。 “你认为一味地躲藏不是有效的进攻手段，所以你出现了，选择直面危险。” 然后他真的再次出现在了监测室。 他飞了个印记给那位疑似拥有言灵实验员，但是异能使用滞涩，他没有强行睡眠他。 宣久放弃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念咒，抬手指了指他的身后，空间裂隙正要连带着实验员一起撕裂。 实验员飞速念道，“你的异能已经失效。” 裂隙缓缓愈合。 一阵凉意窜上脊背，宣久没有多想直接进入了卡西所在的空间通道。 时间循环就循环吧，总比在上面失去异能后任人宰割的要强。 系统终于不再装死，【不是言灵，是相信的力量。】 相信的力量，因为他相信实验员的异能会起作用，所以他的异能真的失效了。 第84章 为了使宣久相信，实验员故意说了宣久的复制能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符合符合宣久情况的真实信息才会让他相信。 脑海中迅速闪过判断，在进入通道后，宣久第一时间散出丝线控制了卡西，丝线收紧，利刃一般切割卡西的精神海，卡西一声闷哼，身体直接跪了下去。 宣久对他精神海的攻击没有一丝收手。 另一半丝线骤然刺入在通道上方的实验员，直接抹消了这个难缠的人的精神力。 他尚且会相信他的能力，更别提以后有调查员查到实验室基地，猝不及防之下会遭遇怎样的攻击，以绝后患只能先杀了他。 做完这些宣久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才认真打量起卡西来。 “不得不说你对自己的小命做了万全的保护手段，但是有一种感觉这些手段你好像只针对我？” “是担心我一定会杀你？”在通道内宣久这时才有时间不急不缓地跟卡西聊那么两句。 他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对你的杀意没那么大。” 卡西也轻声笑了笑，嗓音很平和，“那我很欣慰。” 宣久没理他的废话，解除了自己的隐匿异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卡西身前，抬眼看了看通道外的封锁空间，“你是不是认为即使我能复制空间异能，也没有属于这类异能的附属能力，我没办法从这个空间离开？” “但是很可惜，谁让你送来这么多异能大礼包。”宣久说着，轻轻一抬手，划破了眼前的眼前的封锁空间。 通道随着裂隙向外绵延，宣久提着卡西随着通道窜了出去，一直到城外，两人才从通道内出来。 在机械城外，他们曾经露营过的荒野草地，宣久随意扯了扯控制卡西的丝线，停下了脚步。 “没人来救你。”宣久通过领域看了眼，他带走卡西后基地内有一瞬的慌乱，但是不过片刻他们又像重新找到组织的蚂蚁一样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 “你抓了我没用的，实验任务不会少了一个谁就进行不下去。”卡西对拨了拨控制自己的丝线，有宣久的丝线控制，他也放弃了使用异能的想法，而且时间循环这个异能限制有余，但是杀伤力不行，对宣久一个人用处不大。 “可是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你啊。”宣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通讯器，循着中央城发来任务变更的加密频道将自己知道消息发了过去。 卡西看着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微眯了眯眼，他显然也知道这个污染物的作用，“你在等人？” “嗯呢。” “你抓我却不杀我，又不关心我的实验，你想做什么？”对宣久明显不想继续话题的语气词，卡西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宣久看着远处骤然出现的一个黑影，轻声笑了下，起身，向着宁封来的方向招了招手。 等宁封出现在他面前，他背着手走近，嘴角微微上扬，“我就说我不会骗你吧。” 隐匿这个异能只会对自己生效，和宁封一起行动，卡西会通过观察宁封再次发现他的踪迹。 现在抓到卡西了就可以等宁封醒来循着短绳的方向找到他了。 宣久背在身后的手伸出，缠着白色丝线与红绳的手在宁封眼前晃了晃，“看，卡西。” 宁封没有分给卡西一丝眼神，扣下宣久的手，旁若无人地用胳膊紧紧禁锢了宣久，一声深深的叹息落在宣久耳边。 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拿宣久怎么办了。 “那就暂时别想了。”安安分分在宁封怀里待了一会儿，宣久像是知道他内心的无奈，提议他略过他无伤大雅的个人小行动，“后面我们还得去一趟中心禁区呢。” 他轻轻推开宁封，转而向卡西说道，“没想亲手杀你，毕竟弑父这个名声落在自己头上确实不好。” “我打算让你亲眼看看你的神。” “我觉得比起你控制它，它先撕了你要更快。”宣久的笑容更真诚了一些，“但是我会略微救下你。” 活着目睹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失败不是更好。 第66章 裂隙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我原本就是邀请你见证神降, 你将带去禁区也是一样的，殊途同归。” 卡西微微一笑，也不知是故作轻松还是笃定实验一定会成功的坦然, 废话这么多。 死鸭子嘴硬。 宣久嘀咕一句, 转而向宁封问道, “你有带能力抑制器吗？” 卡西对机械城使用的时间循环异能还没有解除。 “可能用处不大。” 宁封蹲下身, 将手环套在卡西手上，仔细看一眼这个实验室领导者，手指无声点了点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特制手枪，想想还是算了。 宣久从他身后扑在他背上, 一手环上他脖颈, 从他肩膀一侧探出一个头, “用处不大更应该要用枪了。” 另一只手按在宁封腰侧的手枪上，抽出，眼也不眨地对着卡西肩胛骨开了一枪，“虽然手枪可能也没多大作用, 但是两重保险，稳。” 宁封偏头看他一眼，“你没事？” 宣久将枪轻放回他手里，又松开他起身, 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 “我能有什么事。” “如果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们不能下手，对我来说这个顾虑不存在的。” 虽然两人说话间一团和气，但是在行动上他们早已撕破脸了。他将宣久送进禁区献祭，宣久也盘算着让他在禁区吃点“苦头”, 哪里还用得着讲父子情面。 他看了看卡西一瞬间失血的脸色，笑笑，“给我的父亲大人时间缓一下。” 卡西动作自然地站起身，向机械城的方向眺望着，“下次动手前可以问一下我有没有用，我又不是不会告诉你。” 白挨一枪子弹，还没用。 宣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拍了拍书。 【还在循环。】 宣久看着他，目光越来越危险，半晌还是收回视线。 已经决定了让禁区杀他就不会自己动手，只是内心默默叹气，好用还不会被禁掉的异能永远是别人的。 想到异能他又撕下来一页纸，折了折，用丝线控制住，顺手抛进了风里。 “上次进入禁区完全没有准备，这次多复制几个异能。” 他又拿出通讯器，给曲随发了消息让他接一下自己的纸鹤，顺便又给他发了实验室基地的情况。 “还有中央城的任务也需要他们去完成，不过总有一些不妙的预感。” 宁封见他特意标注出了实验室基地的研究室，又备注了“老许可能喜欢”就知道他的担心不是中央城的任务，“因为时间循环无法解除？” “确实是。”宣久将书收了起来，“曲随他们在城内干扰实验，我们刚好在禁区里盯着。” 等曲随成功拿到他的纸鹤后，宣久在原地尽最大能力开了个空间通道，“虽然没有代步工具，但是用通道缩短实际距离，再由你进行置换，这样配合下来一天内可以进入禁区。” 宁封点点头，在卡西自觉进入通道后，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你的能力回来了？”卡西环顾通道，确认了这是周止的异能。 “我的能力？”宣久意味不明反问了他一句，“如果你是指09那样杀人掠夺异能的能力的话，那确实是。” 卡西长叹一句，“那我应该知道我输在哪儿了。” “你的能力还会回来我确实没想到。” 宣久扯扯嘴角，“那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 卡西由宁封捏着衣领，一个通道接着一个通道转移出去，他也不反抗，只是一点点向宣久解释他的行动，“09是最完美的复制体，继承了你的能力，但是精神力有限。” “在宣凝将你的能力剥夺出去后，09一度是我最想送进禁区的实验对象。” “后来知道你有了复制能力，实验对象再度换成了你。” 神降临世间，祂的能力如福音散布，掠夺这个能力是收回神的力量最好的容器，复制的能力虽然次了一点，但是宣久的精神力很适合控制禁区里的那个死去的星星。 又一个通道打开，闻言宁封直接将卡西丢进去，拍拍手上的东西，好似沾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冷眼看着他，说什么也不想提着他了。 宣久笑着摇了摇头，搀了这个老人家一把，“荣幸荣幸。” 卡西站稳后，强迫症一样，理了理被宁封捏皱的衣服，“你还是不相信。” “难道你真的认为掠夺与无法测出的精神力真的是一个普通人类所能拥有的吗？” “嗯嗯，是伟大的神赐给我的力量，所以要还回去。” 宣久没什么情绪笑了下，只觉得卡西真的没救了，在通道尽头猛地推了他一把，向前方抬抬下巴，“去看看你的神吧。” “已经死了呢。” 卡西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但他已经顾不上仪态，仓皇抬头，眼里流出的是遮掩不住的狂热。 第85章 禁区如他们走时那般平稳无波，就连禁区里的怪物也蔫蔫地不想动，在破旧的废墟中连一缕风声都不存在。 那个意识还在沉睡。 “我知道你说的。”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向着禁区中心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但是正因为死了才好控制。” “你知道那个流星里面是什么吗？” “是……神的躯体啊。” 正因为神的精神力死去，他才会研究人类的精神力，用人的精神控制那个躯体。 就像他在明光城安排的一场实验，用人的精神力去控制怪物，那个血肉怪物从始至终都保持几分理智。 信仰祂，控制祂。 他的研究不会仅仅止步于人类这个种族，他在觊觎真正的属于神的力量。 宣久和无声对视一眼，摊摊手，向他低声道，“疯了，不过这么自觉，省了我们的麻烦，” 他用领域覆盖他们两个人，抱着手臂慢悠悠跟在卡西后面，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身体慢慢佝偻下来。肩胛骨再度流出血液，一声声滴落在寂静的禁区内，嘀嗒音清晰可闻。 “看来你的神并不欢迎你呢。” 卡西摇了摇头，“孩子，我要取下子弹和手环了。” “放心，不会伤害你，我现在很认同你的想法，我要亲眼去看看我制造出来的神。” “由我控制，由我掌握，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真的太遗憾了。” 他面不改色在自己肩窝里挖了挖，丢出子弹，掰断手环。随即，一阵细细密密地波动环绕在他身边，卡西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宣久看着他，微眯起了眼，这阵波动他很熟悉，是领域。 “时间领域。”卡西转过身向他微微笑道。 不巧的是转身后，额头主动顶在了宁封的枪上。 卡西摇了摇头，转过去，继续向禁区中心走去。 宣久四下看了看，这里他很熟悉，曾经和未来的自己打斗的地方。他的时间闭合走完，这里也没有了他自己的身影。只是在未来的他出现的地方有个东西很眼熟，宣久一抬手，将那团淤泥置换在了自己手中。 是那个可以复制自己的污染物，宣久强忍着掌心的不适，皱着眉揉了揉，揉成了一个小人。 宣久向宁封晃了晃手中的泥人，笑了，“你、我还有另一个我自己，嗯，不怕打不过拥有时间领域卡西。” 他将泥人在手中上上下下抛着，“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实验可以成功？” “我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既然机械城是我最后的实验底牌，那我就一一定会让它成功。” “孩子，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机械城的时间循环无法解除与我的领域有关？” “不然呢。”在封锁卡西的异能后却不能终止机械城的循环，他也担心过，但是刚刚卡西展现出的时间领域略微冲淡了这层担忧。 “既然不会再害怕清除自己的记忆了，以后有机会就好好学习。”卡西走在前面略微摇摇头，“领域只与精神力有关。” “时间领域是唯一特殊的存在。” “因为它是存在于时间裂隙的东西，我能运用时间领域是我连接了裂隙。” “机械城的时间循环解除不了，因为机械城就存在于时间裂隙。” 卡西在流星的巨坑前停下脚步，目光定定落在中心，“时间裂隙是这颗流星里的躯体存在的地方。” “谁不想掌握神的力量呢，就连时间也不过是祂手中的玩物。” 宣久好像突然理解他的意思，如果要中止他的实验，把机械城从时间裂隙里捞出来再炸掉和摧毁禁区里的这颗流星，二选一。 第67章 自信 “这也不过一天时间, 机械城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曲随在酒店会议室里找了纸笔，按照宣久的描述将实验室基地状况画了出来，绘画的间隙时不时抬眼打量起走入这间会议室的调查员。 不大不小的会议室颇有种人来人往的感觉。 “时间紧任务重, 各自认领任务吧。”分配任务的是来自中央城的调查员。 在宣久将机械城的具体情况汇报给中央城后, 中央城也没闲着, 立即组织了调查员在机械城展开行动。原本暂定的数据中心的行动目标也改为了分路潜入实验室基地。 曲随将基地图画好后交给沈灼羲, 沈灼羲折了个纸飞机，抬手一飞，地图精准落在中央城调查员手中。 调查员打开后面色微变，“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我们另外两个队友给的, 记得也要报酬呦。”曲随在有意无意强调某个词后就和沈灼羲一起离开了。 他打开通讯器看了一眼他们队的任务, 掩饰来自中央城的调查队潜入实验室, 应该是考虑到他们只有两个人，又综合了一下他们的异能特性有意安排的这种轻松任务。 “任务不难。” 沈灼羲侧头看了看其他调查员，无一不是凝重到要托孤的脸色，听到曲随的不难发言, 她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潜入实验室基地，摧毁正在进行的实验不用细想也知道危险有多大。拥有异能的批量改造人、千奇百怪的污染物, 凭他们这点调查员人手怎么看都像是去当炮灰送死的。 “担心什么，我们那两个队友什么时候真让我们往火坑里跳过。”曲随掏了掏兜, 把宣久的纸鹤递给她，这么长时间了他的异能应该复制完了，可以复制沈灼羲的了。 “而且我总有种感觉我们这个行动不像是能有什么收获的样子。” 沈灼羲接过沿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因为时间循环？” 万一他们千辛万苦真的破坏了实验，但是时间循环没有解除, 第二天被破坏的实验又恢复如初，他们岂不是白用功。如果时间循环在关键时刻将他们有选择地排除在外，在行动中万一一不小心死掉了，那就真的没有第二天了。 “中央城也考虑到了对实验室的行动可能无效，另一部分高级异化者已经去到了中心禁区。” 接她的话的是那位分配任务的调查员。 曲随粲然一笑，“那敢情好，原本我还担心我们那两个队友在禁区会遇到什么危险来着。” 那位调查员停住脚步猛然回头看着他，“你们另外两个队友是去了禁区？关键时刻怎么能擅自行动？” 曲随笑容一僵，打个哈哈，岔开话题，“嗐，你们往前走别停啊，我俩任务不是掩饰你们吗？这都快走到你们前面了。” 见他还想勒令什么，曲随转眼一想，正了正神色，“我们队长是宁封。” 调查员：“……” “对，没错，有背景的人就是这么不听命令。” “快别磨叽了。” 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锅的宁封在中心禁区浑然不知，只是向不远处微眯起眼眺望着，“好像有人来了。” 宣久转念一想，“中央城行动真快，这么快就派人来了禁区。” 来人也是全副武装，穿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护服，防护服上挂着各类可用的污染物。见到在他们前面的三人身形骤停，手指悄悄按上了腰后一侧，待仔细看清一个人后，紧绷的气氛骤然消停下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们穿着宽大的防护服小跑过来，行动也不便，活像一只只圆润的企鹅。 宣久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见他们放松的样子，他还是没有提另一个自动被他们认为是队友的卡西。 “私事。”宁封简短回答后，就看了看他们身上挂着的东西。 领头的调查员自觉回答，“郁院长认为要做两手准备，中止机械城的实验是一个，另一个就是要我们来这里看看能不能炸掉流星。” 原本他们也不敢来，再高级的异化者也不会想着去中心禁区送死，但是好在研究院给了他们一份详细的禁区信息，他们战战兢兢总算有惊无险地走到了这里。 “你可以试试。”宁封侧身，看着他们将微型炸弹、污染物以及各种能造成动静的东西一股脑丢进坑底。 宣久将领域展开了一部分，略微在禁区里扫了扫，即使他们这样行事那道意识依旧没有动静。现在在这个禁区里除了时间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言。 “喂，搭把手啊。”调查员看了看宁封，又扫了扫宣久，向唯一一个闲着目光热切地盯着流星的卡西喊道。 眼神这么心动还不来帮忙。 卡西慢吞吞收回视线，接过调查员手里的微型炸弹丢了进去。 宣久摇摇头，卡西不阻止甚至还会帮忙，看来毁掉流星也是不现实的。 等他们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丢进去后，又架了个信号接收器，就向中央城汇报任务进展了。 “正好，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联系曲随。” 他说着眼神平淡地看了卡西一眼，他还是那副隐隐有些激动的模样等待着那颗流星里的东西破壳而出。 第86章 [喏，你看看。] 等消息缓慢发送过去后，曲随给他发了一张图片，现拍的。 穿着实验室服饰的实验员在密闭地特质实验室里，看不懂的仪器屏幕数据攀飞，隔着图片宣久甚至能看到实验员飞速跳跃的手指，在他们脸上是一种癫狂的追求。 实验室外他们集合了所有力量将调查员挡在特质玻璃外。细细密密的蛛网纹路已经覆盖了玻璃墙，各种受力角度的都有，但是玻璃墙依然笔直伫立。 可以预见这是他们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宣久叹口气，抬起眼正对上卡西那一贯温和地视线。 “你在求证什么呢？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我的实验一定会成功。” “我知道，从你的表情也看出来你有很把握。” 他转过身，背对着身后的巨坑，静静地看着宣久，眼神里是不解的疑惑，“但是你也是同样的表情不是吗？” “我是自信于我的实验会成功。” “那么你呢？你在自信什么？” 曲随又给他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离开，实验被启动了。] 随着他的消息到来，无形的波纹从那颗流星中荡开，波动掠过之处，所有人大脑一瞬间空白。 在精神受到的极度冲击中，宁封扣上宣久的手强行带着他转移出冲击中心。 脆如薄冰的空间通道打开，将所有人卷了进去。 宣久抹了一把眼，在一片血色中，向卡西看去，一只巨手从巨坑底部伸出，自他背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捏在掌中，再次张开时，已经没了卡西的存在。 如此浪费时间地将卡西带去中心，他竟然会问宣久在自信什么。 当然是相信卡西在制造出神的那一刻就会被他的造物吞噬。 卡西怕是在生命消失的最后一刻也不会想明白。 只有妄自菲薄的人才会盲目自大，竟然会妄想自己会控制神，哪怕只是一个死去的躯体。 第68章 主角 “别回头。”曲随叮嘱了沈灼羲一声, 又给其他行动组的调查员发了撤离的信息后就带着她从阴影处闪离实验室基地。 简直疯了。 那些实验员狠就狠在他们不仅将机械城的居民精神力喂给中心禁区那个存在，而且连自己都没有放过。 在他们启动仪器后，曲随在慌乱之中瞄了一眼, 在那些实验员脖颈后, 被植入的芯片像是活了一样不断跳跃, 直到实验员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虚弱, 无力地瘫倒在地面。 而后，在像是目睹了大脑完全无法接受的事物一样，在保护完好的实验室内，身体倒在地面, 僵硬地一下下抽动, 凭空产生异化, 生出了怪肢。但是受污染的躯体也没有支撑许久，一种完全无法承受的污染直接摧毁了他们异化的身体。 他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有一种无形的波动扭曲着室内的空间，携带着精神冲击向他冲来, 将他们防之在外的特质玻璃墙在它面前几如不存在。 精神海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曲随晃了晃脑袋，在撤离间隙给宣久发了条撤离消息，他仅仅是目睹被污染的怪物就已经这般难受了, 根本无法想象在禁区中直面污染源的那两人承受了多大冲击。 “我们也要尽快离开，不仅是离开实验基地, 恐怕城内也出事了。”被献祭不仅仅是实验员还有其他被植入芯片的常驻居民，在他们眼前的实验员是受污染模样，那些在居民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任务变更了，和你猜的一样。”沈灼羲在离开的间隙快速扫过提示不停的通讯器，“尽最大可能撤离机械城。” 曲随点头正要应下来, 他们刚从地下基地离开的身形突然一顿，地上的机械城内宛如一座充满怪物的死城。 有的被一瞬间夺去精神力，有的苦苦支撑对抗体内芯片却遭遇了更严重的后果，眼睁睁地目睹自己异化为怪物。 从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到如今的枯败死寂只需一天。 而这座怪物城市的起源于他们的任务失败。 “遭遇精神污染首先要杜绝自己陷入某种情绪中。” 沈灼羲轻轻收回视线，比他们先撤离到城内的调查员已经隐隐有失控的征兆了，她从地面捡起一个个小石块，精准无误砸向那些调查员的后脑，将他们砸醒了。 曲随也屈指敲敲自己的额头，语速飞快地自我安慰，“即使我们任务成功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这些人，他们选择进入机械城接纳芯片的植入、接受数据的控制后，命运已经注定了。”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才能谈后续处理。” “而且从大灾变至今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听说灾变中心新海城就死了大半人，比十个机械城的人都多。” “说到新海城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还有其他在中心禁区执行任务的调查员。” 等沈灼羲在副驾驶坐稳后，曲随啪地一声掷掉手中一直没有收到消息的通讯器，开着装备车驶离了机械城。 直到彻底精神污染的范围曲随自言自语般飞速的语气才停了下来，稳了稳心神又捡起通讯器打开，这时候通讯器才缓慢显示出任务变更说明。 “还好，中心禁区执行任务的也有撤离的指示。” “暂定是机械城也隔离成禁区，还有中心禁区的隔离带也会加强。” “打不过就围起来，很符合我们的作风，”说着他长长叹一口气，“机械城仅仅是次级污染就这样了，中心禁区的那个能围得住么。” 在收到曲随的信息下一刻，中央城的命令紧随其后，宣久最后扫一眼失去信号前的通讯器，也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如果隔离有用我们也就不用如此难受了。”他侧身向宁封靠了靠，等着那些调查员找回神智。 他们在空间通道的屏障本身就有一种隔离的作用，还有宣久的领域也阻挡了一部分精神冲击，但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努力找回理智的调查员队长已经意识到了这里不是停留之地，他们还在中心禁区中。 但是意识是这样想着，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在禁区中心，无形的压力覆下，连独立站起来都成了第一难事。 好奇心是一个人生命的最大对手。 在被宣久带入空间通道前，他抬眼，视线沿着巨手的胳膊向上找去。祂亦或者说那个怪物，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精神海翻起风暴，所过之处满目疮痍，意识在一瞬间七零八碎，大脑完全无法思考。 甚至宣久将他们带入通道时他们也恍然未觉。 勉强拼凑出的思维链也不断在脑海重复那个可怕却无法描述的身影。 “不要想。”宣久轻声提醒了他们一句。 他们也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冷静下来，不要回想，更不能去思考，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强忍着刺痛睁开眼睛，那个巨大的身影一直浮现在眼前。 宣久略微直起身，抬眼扫过那些受冲击最严重的调查员，提前向他们说了一声，“不要反抗。” 飞了几个印记扎根于他们的精神海，将他们目睹那个身影的一幕记忆抹除了。 他的记忆清除只对自己生效，但是有印记可以查看他人的记忆，现在也可作用在他人身上。 做完这些他他轻轻靠在宁封身上，勉强抬起眼，问他，“你没看吧？” “没有。” 宁封伸手握住他垂落在身侧的苍白且冰冷手，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他的目光越过宣久静静落在那些已经有所缓和的人身上，“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也很重要。” 他能察觉出来宣久清除他们记忆而有一瞬的分神，就在那一瞬他的脸色骤然惨白。 用领域对抗一波又一波的精神冲击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心力，分出多余的精神力去清除那些人的记忆，原本他不用做这些。 宣久轻而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有这么严重，遇到危险谁都会好奇看过去。” 他又笑了笑，“我自己都因为好奇卡西的结局而看了一眼。” 宁封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脑后，手指拢了拢他的头发，“先出去。” 这种级别的怪物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力范围，留在禁区也无济于事，只会一味地消耗宣久的精神力。 宣久点点头，几根丝线散出，控制了那些还没缓过来的调查员身体，带着他们在通道内一点点向外走去。 在他们表现出离开的想法后，那个从巨坑底部，陷入大半身体的躯体从流星内部直直站起身，重新学会行走一样，蹒跚着跨出巨坑。 它侧动着类似脑袋的部位，像是在感知他们的方位一般，一动不动，随后一步一步向着他们的位置走来。步伐缓慢，但是移动很快，空间在它的身躯周围早已被扭曲。 在领域外探知到这一切，宣久主动用起了宁封的异能，丝线缀着其他调查员的身体迅速转移。 第87章 仅仅是看到这些人就跟失了魂一样，如果被它找上来岂不是要当场就疯了。 在他们即将踏出禁区时，它的影子像是活了一样，本就庞大的阴影骤然膨胀、暴涨，扭曲着周围的空间瞬间笼罩他们。 陌生又熟悉的恐惧顺着脊骨迅速蔓延到后脑，一种强烈的危机预感告诉他，他们下一秒就会被影子消融。中央城调查员队长暗骂一声，也不管有用没用迅速引爆他们预备炸掉流星的炸弹。 好在怪物身上还挂着几颗，炸弹的冲击波到来时宣久撤掉了空间通道的屏障，借着冲击波的力道，将那些不能行动的调查员丢出了禁区。 在他和宁封转移出去时，他回头看了眼，庞大的影子重新归拢在它的脚下，在他回头时，它也抬起眼，或者说黑洞洞的眼睛部位，与宣久对视上了。 他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只是在目睹他的身躯时大脑像是停止思考一般，思维空白了一瞬。 眼眶也像是充血一般，鼓动跳跃的血热刺破细小的血管，顺着睛明流了出来。 一直在抵抗它的精神冲击还能有余力，但在跟他对视后他却突然受伤。 宣久确定了，可怕的是那个躯体而是它本身，而且一直攻击他的精神力也非常杂乱无序，横冲直撞地，控制那个躯体的精神力还没有稳定下来。 他有一种感觉，这一路的追赶，它是冲着他来的。 自他们离开禁区后，像是一个休战符，充斥着它的精神域的禁区也平静下来。 宣久缓缓收回目光，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它需要时间归拢整理注入自己身躯的精神力，将一团乱麻彻底化为属于自己的精神力。 * “医疗队去看看。” 禁区外临时被研究院征用的废弃监测站里一道沉重的女声响起，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进入禁区执行任务的调查员。” 医疗队抬回来几个受伤严重的人后向郁时清汇报了一声就投入到治疗上去了。 宣久环顾四周，是他们上次待过的监测站，不过有了很大不同，最起码通水通电了。 他走到一个简易的聚水设施前一边冲眼睛一边听调查员队长向郁时清汇报。 郁时清看了跟随医疗队一起回来的宣久和宁封一眼，没说什么，凝神听起了中心禁区的情况。 听完汇报整个监测站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只有一点清脆的水流声，片刻水流声也停了下来，周围更是静得连风声路过都清晰可闻。 宁封用手指抹了抹他的眼尾，擦去几颗被他遗漏的水珠。 宣久轻笑一声向他低声解释，“还是因为好奇。” 断断续续的气音声响起，唤回了监测站研究员的神智，但是脸色却都是满目怆然的。 机械城的污染可以将其划为禁区，可是禁区里的庞然怪物又该怎么处理？ 他们仅仅在监测站里已经能感受到了一波一波的冲击，思考已经变成了一种极为困难的事。这就说明单纯的禁区隔离正在失去作用。 研究员看了看那些从禁区里活着出来的调查员，沉吟片刻，提议道，“用领域吧。” 他们能出来是依靠宣久的领域抵抗精神冲击，将所有拥有领域的人召集过来，先解决最要紧的精神问题，然后才能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下一步，解决完精神冲击的污染下一步就是清理怪物，可是他们所有的异能手段都是来自怪物，从怪物身上散发出的力量用来对抗怪物，有没有用是一回事，但是怎么想都让人感到绝望。 实验员妄想用自己的意志来控制怪物的躯体，可是精神力连接其中后连看一眼都失去了资格。 他们这样的想法与那些实验员有什么区别。 “准备下去。”郁时清沉声吩咐，唤回了他的自暴自弃，“有办法就去行动，总要先做了再说。” “慢慢来吧。” 慢慢来，宣久快速眨眨眼，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想什么？”宁封递给他一支恢复精神的药剂，见他突然沉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也微微一沉。 “我在想，”宣久接过药剂喝了一口，才慢悠悠补充，“现在的时间跟我们上次来这里差不多。” 他指了那个被收拾在一旁的火炉，又说，“还有窗外同样的月亮。” 宁封抬眼看了看，窗外稀薄的月光的如出一辙，只不过因为室内灯光的缘故，洒落在地面的月光几不可察。 他低声应了一声，“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吗？” 他坐在宣久旁边，和他挨着身体，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手指向下从耳后划过停在他的脖颈一侧，掌心下是鲜活的奔流着温热血液的血管，正在极具生命力地跳动着。 “嗯呢。”宣久歪头想了想，“是先在乎自己。” “我向你保证我真的在乎自己的小命，但你相信吗？” 宁封的手指在他颈侧点了点，触感非常清晰，一点温热的触碰忽远忽近，宣久听到他说，“如果你现在没想着要私自去做什么行动我就信。” 卡西的事已经完全了结，剩下这个大怪物的事是所有都要面对的难关，他知道宣久不会受到怪物的冲击，但是也不需要他一个人去处理怪物的事。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哪有这么大的能力。”宣久眼底几分促狭一闪而过，“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啦。” “嗯。” 宁封的沉下的心还没放松片刻，短暂的沉默后就听他说，“只是有一点想去看看的想法。” 机械城的事他刚刚听说了，同时也想明白了那个怪物暂时的沉寂是在收拢整理吸收的机械城的居民精神力。等它吸收完，那些人可就真的没救了。 他想再次进入禁区或许可以中断它的吸收，反正他也不害怕它。 “有些事明明想到办法了却不去做，我说服不了自己。” 他说这话是低着头，宁封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清一点他扬起的眉梢沉下来，投下的光影在他脸侧半明半昧。 空气骤然沉凝寂静，像是凝固了一样。 好半晌他才开口，嗓音很干涩，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低哑，“有些事不是你应该承担的。” “我知道，但是我答应你不会一个人去冒险。”宣久抬起头，眸光沉沉，“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会出现在你身边。” 比宣久话音更早响起的是蝴蝶振动翅膀的声音，下一刻宁封毫无征地地合上了双眼。 心理想着不相信，但还是会毫无防备地被他沉睡。 不相信其实就是骗自己的吧。 宣久弯了弯嘴角将他放倒在休息椅上，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起下颌看着他，轻声笑了下。 这里发生的一切无人察觉，其他人只当是宁封太累了在躺椅上休息，宣久的异能从他进入监测站后就开始使用了，他现在在其他人眼里是最平常最容易忽略的那个。 他起身，悄无声息离开了监测站。 有些事不去做他确实会后悔，可能这就是普通人吧，明明心里想着与自己无关，但是遇到道德上判断的事，对自己的要求却比谁都高。 他长长叹一口气，抬眼望向那个高耸的身躯，它正在向禁区外的方向走着，在它的周围空间如水流般扭曲，随着它的走动禁区本就破败不堪的废墟融入水流，无论是什么材质都出现了严重的变形。 那座永远静默伫立的摩天大楼在它的扭曲力场下，最终还是轰然倒塌。 宣久收回视线，抬手试探性地在它周围的空间划了划，但是事实证明用来源于它的力量去攻它，这种攻击方式真如泥牛入海。 感受到一种微弱的波动，怪物垂下巨大的头颅向下望去，一个渺小的人类站在它面前，在它的模糊记忆中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低级的生物但是有着不符合身份的精神力，但是管他什么原因呢，这是它需要的精神力。 它急需吞噬许多精神力才能完全控制这具躯体。 和它对视时，一股庞然的精神攻击扑面而来，是它有意识的精神攻击，比无意识的精神冲击更为强烈。 宣久没和它硬碰硬，转移出了精神攻击的正面攻击范围。 随即一阵凉意闪过，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身后覆来，他正要再度转移出阴影范围，像是看穿他的意图，一只手从他身侧凭空出现，将他捏在了手中。 一只手指抵在他的脖颈处收紧，力道严丝合缝，想要吸入一口空气都极为困难。不止是呼吸，在它干瘦的巨手中，他甚至能感到自己正在慢慢消融，像是一粒细沙，等它张开手时他就会像卡西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能力有很多，你再次张开手后我将仍然存在。”一声细微却坚定的声音传入怪物耳中。 相信的力量。 他抹消实验员的精神力后获得的异能，如果他人相信他说的，所说内容就为真。 第88章 大手再次张开，宣久如愿转移离开。 宣久在远处直皱眉，来源于怪物的异能作用生效不了多久，而且他的目的是阻止它吸收精神力，不是为了找它打架。 领域展开，不再仅仅覆盖自己，像是试探性地向它伸出触角，它没有反应，宣久大胆了点，完全覆盖它，印记坠下，沉入它的脑海部位。 但是它所有的毫无反应都是在等待宣久主动与他精神接触，狩猎一样，等他运用精神力操控印记时，它混乱的精神力骤然暴起，罗网收缩将宣久的精神力困在了自己的领域。 身体动弹不得，他的精神力同它连接，宣久沉入了它的精神海。 混沌昏沉的意识中，宣久突然笑了下，像是一种游刃有余的笑，又像是一种兴致勃勃的雀跃。 互相狩猎的猎人一同收网。 “和我一起恐惧吧。” 什么才是伟大？什么是高级生命？ 人类看到它会失去理智，会被顷刻间抹去精神力。如果它看到更高级的的存在呢？ 被束缚在它的精神领域中，虽然有些难受，但是不至于瞬间被毁灭。不过是因为它只是一道残留的意识，吞噬了其他人的精神力还没长好，还是个怪物而已。 但是他清理不了，人和祂的差距太大了。 只能借助外力。 卡西说过他会因为恐惧而清除自己的记忆，还有在斯通镇宁封的不想让他知道的真相，他现在要一点点拼凑出来找回自己的记忆。 找回记忆中那个让他害怕的存在。 它不明所以，但是它本能地想要松开对他的束缚，宣久才不会让他如愿，精神力倾巢而出，丝线一缕缕刺入那道意识，截留住它的存在。 夜晚明月高悬，在月亮一旁，一颗明亮的星星突然闪了一下。 同时宣久也在一片片碎片中找到了自己最想要找回的记忆。 在他出生时，懵懂无知的婴儿被高高举起，头顶是一片闪耀的星空，像一颗颗宝石一样就缀在眼前，他咯咯地笑着，伸出手想要将最闪闪发光的一颗宝石握在手中。 在最明亮的星星身后，一个无法形容的存在向他投来了轻轻一瞥。 于是周遭的黑暗变得黏稠、渗人，宛如黏稠液体的实质黑暗封住他的口鼻，在混沌的窒息中，数不清的精神怪物向他伸出锋利的利爪。 在一片污染中，懵懂但感知敏锐的孩子生出了他的天赋异能，在和天空中的巨物对视前，他清除了诞生后唯一的记忆，疯狂吞噬他的精神怪物也被他无意识地清理干净。 周遭黏稠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一切归于平静，他最终还是发出了属于初生婴孩的第一声嘹亮哭喊。 他也获得了属于神赐的另一个异能，掠夺，与经过神明一瞥锤炼过的精神力。 此刻，伴随着那个星星的再次闪耀，时间与空间颠倒，在过去的记忆碎片中时间流动，上演着未知的后续。 在这种冲击下，宣久勉强动了动精神体，梦境领域完全展开，通过印记睡眠那个因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尖啸着、疯狂逃离的意识体。 梦境构建，他将自己找回的与正在找回的记忆完全植入它的梦境。 在祂投来一瞥后，浓稠的黑暗中，从夜幕深处伸出一只触手轻轻点上了它想要将星星宝石紧握在手中的小手。 一种常人完全无法的理解的触碰犹如洪流轰然倾覆，淹没了一切。 意识碎裂，展开的领域骤然倒塌，禁区外的一点搭建设施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忽远忽近，直到完全听不清。 首先失去的是听觉，随后是视觉。 破碎的意识坠入空洞的躯体，在视线的最后，是领域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研究员对着平静下来的禁区窃窃私语，郁时清变得极为震惊的神色，随后绝望地以手捂住自己失态的神色，只有一双睁大的眼瞳昭示着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因为他的异能失去作用了，他不再为人所忽略，郁时清是想到是他做了什么。 还有，因为他的异能失去作用的而突然惊醒的宁封。 眼前最后一幕是深沉空旷的夜晚天空，那颗星星像是失去好奇感到无趣一样不再对他闪烁。视线平移，他的目光静静落在薄云散去的月亮上。 意识完全消散，或许会像星星一样在月亮的臂弯里沉眠。 不过不亏，虽然自己舍生取义了，但是那个怪物的身躯也同他一样化为了齑粉，风一吹消散在了空中。 那些没被它来得及吸收的处在一片浑浑噩噩中人类精神体认出这里是哪里后尖啸着逃离禁区，向着机械城的方向夺路狂奔。 希望他们能找到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缕意识碎片附着在其他精神体身上，飘到禁区外，回到监测站。 突然，他愣住了。 因为看到一处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看清那个身影后，他突然笑了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对自己的来历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他只是一个污染物。 被宣久用玩偶控制异能，意识降临到自己体内的一件泥土小人。 * 宁封仓皇起身，动作幅度很大，撞翻了面前的矮几。 “脑袋好痛，禁止对我大声说话。”宣久从阴影中走出，扑到宁封的后背，勾住了他的脖子，低声咕哝着。 在他带着卡西进入禁区时他就想好了卡西的实验成果后的应对之策，用那件淤泥污染物复制出一个自己，再用玩偶异能，由他本人的意识进行控制，他自己的身体用曲随的异能消散后就不存在了，完全可以骗过那个怪物。 最后也确实如他所想，虽然碎掉身体不是他的本体，但是他确实实打实地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自己一直恐惧的存在。 将记忆植入怪物的梦境后他就及时撤离了复制人体内，只留了一部分精神力权当控制与同化，免得复制人突然想起自己的来历不按他的计划走。 精神受到祂的一瞥冲击，又失去了一部分精神力，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密密麻麻的针扎一般的疼。 宁封的弯起的身形像是被凝固了一样，僵硬地伸手向身后探去，直到寻到他的一截手腕，握住，掌心下脉搏蓬勃地跳动，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计划不能被那个怪物察觉，所以没跟你说。”宣久紧了紧胳膊，轻声对他说，“我想回去。” 宁封蹲下身，调整了宣久的姿势，将通讯器递给宣久后，勾起他的腿弯，将他背了出去，向着监测站外走去。 宣久打开通讯器，看到了曲随和沈灼羲的信息，“他们也在向这边赶来，我们可以走到外面等他们来接我们。” “是逃了任务？”宁封问了一句，机械城的污染还在处理，他们应该在协助其他调查员一起建立隔离区。 “是呢。”宣久想了想那个怪物的下场，还有那些逃回机械城的精神体，“不过现在机械城应该没有污染可以处理，也不算逃了任务。” “他们也很快就到了，然后就一起回明光。” “嗯，把研究所的装备车开回去，郁女士会生气吗？” “不会，她送你了。” 在主路上宁封蹲下身将宣久放下来，向远处眺望了一下，目测那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后，扣住宣久的脑袋，突然吻上了他。 从激烈的凶吻转为绵密的轻吻，一直到宣久因为要呼吸略微推了他一下，宁封才松开他，然后又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如果你一个人真去冒险了，”他话语间突然停顿，组织了半晌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可能的后果，只是低低地说，“我甚至无法想这个后果。” 宣久双手环抱住他的肩膀，微微弯起了嘴角，“我都说不会骗你了。” “在乎自己的身体与小命，不会一个人去冒险，一直和你在一起。”宣久数了数自己答应的事，“这些都做到了耶。” 宁封点点头，放开他的身体，只是手指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宣久后脑勺轻捋着。 宣久侧头躲开他的手，问他，“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 他还记得宁封除了要他在乎自己，还有，他想要宣久从心底泛起的真正的喜欢。 宁封一愣神，想起了他指的什么，“不急，以后有很多时间，如果现在你没有喜欢我，那就是我做得不够好。” “男朋友对自己要求这么高？”他歪歪头，笑了，“但是，谁说我不喜欢你呢，你可是我亲自选定的主角。” “什么东西？”宣久一直说他思维跳跃，但是他自己的思维跳起来他左思右想都反应不过来。 宣久笑笑不说话，对着远处亮起的车灯招了招手，“来了。” 在受到天空中那个存在影响的禁区中，时间与空间都在扭曲，因果倒转，他在自己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畅游一片梦境时，隔着一扇门，儿时的他记住了那个莫名抱住长大后的他的人，有一双沉静的漆黑眼瞳。 第89章 后来或许是出于信任，在察觉到明光城暗流涌动时，其中一部分还是针对他的设计，为了保持自己的记忆完整，他将这个世界设定为了一本书，书的主角是宁封，一是他记得那双眼睛，还有就是将实验室的存在暴露给明光的异控局。 因为那个天空中的存在一直在记忆中浮现，为了不再害怕他总是不得不清除自己的记忆，后来在了解到一种文娱产品时，他想了想将祂设为书中的角色他或许就不会害怕了。 毕竟一个存在再怎么令人恐惧，成为纸片人后也不会有人再害怕，顶多是脊背发凉，等意识到书中的人物不会爬出来后，一点发凉的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仓促准备，书中的设定以及剧情内容都没安排好，也难为他自己没有追问下去了。 后来如他所想，那段害怕的记忆再也没有侵扰过他。 那双眼瞳的主人他一直都有记忆，他会接受、喜欢宁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等他们上了车后，宁封依旧还在皱眉思索，努力将他的话与现实联系起来，在看到他将背包丢在一旁后，他想到什么，不确定地问道，“因为你那本可以复制异能的书？” 宣久将书君掏出来，翻了翻，“你说它？它应该就是一件污染物。” 一件和海姆树一样可以容纳他人异能的污染物。 宣凝从小朝与海姆树身上找到的灵感，将他的异能放在了书君身上。 只是剥离出的异能会有衰减，从简单方便的杀人夺取异能变为了更为麻烦鸡肋的触碰复制。 【是的没错，我就是一件普通的受污染的百科全书。】 【你问我有什么用，我无所不知当然是你绝佳的聊天提问对象啊。】 宣久手指点点它，不说话。 它更加心虚了，理不直气也壮地阴阳怪气，【你让我这样做的，你不会小气到生我的气吧。】 什么小说开篇剧情什么主角团的说辞，这都是宣久让它干的。 宣久将它丢在一旁，他才不要书君的聊天，他已经有了以后的聊天对象。 他将身子歪倒在宁封身上，宁封见状扶了他一把，因为他注意到前面开车曲随有一个突然提速的动作，坐在他们前面的沈灼羲又给自己扣了一条安全带，然后放倒座椅，闭目斜躺着。 既然阻止不了他赶命一样的提速，就眼不见心为静。 “什么书不书的。”曲随接上他们的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赶紧跑。” “我能感觉到，中心禁区绝对不是我们能处理的，还好你俩出来了。” “在世界末日再次降临前我们赶紧回明光消遣去。” 宁封正要向他解释什么，宣久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他回答曲随说，“你说得对，就这样，一直开回明光。” “好想回去睡觉。” 管他明天是怎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