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教授只想逃》 第1章 《清冷教授只想逃》作者:大杯果粒橙【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温书玉最近下班回家总是被人尾随,可每当他回过头想要看清楚对方是谁的时候,对方就会瞬间消失的彻彻底底,无影无踪,直到某天醉酒后再一次被人尾随,他回头,径直对上了一张令他今生都难以忘记的面孔。 对方蹲下身,将他紧搂在怀中,似乎带着滔天的怒火,语气却仍旧克制温柔: “好久不见,温教授。” “下次还打算逃多久?” 就算你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要亲自拉你下神坛,永生永世囚禁在我的怀中。 疯批大佬x清冷教授 ———————美丽分割线————————— 手动标红请注意!!! 本文含有以下情节内容,请自行避雷: 1v1,双洁,abo,强制(没有爱),生子,流产,狗血,古早,虐身虐心,结局不定,读者评价报社产物,v章前后剧情相差不大,请各位读者朋友谨慎购买 高亮声明: 受绝对不可能爱上攻,死也不会爱上攻。 内容标签: 生子 abo 腹黑 主角视角温书玉互动傅沉舟 一句话简介:永远无法逃离的是以爱为名的囚笼 立意:强迫的爱不是爱 第1章 北国腊月,大雪纷飞。 整个街道都沉浸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处处挂满了大红灯笼,唯有温书玉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在路上,背影稍显落寞。 天寒地冻,温书玉穿着一件长到小腿的旧羽绒棉服,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夹紧怀中的课本,埋着头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明明四周空无一人,可他却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悄无声息地一直盯着他看。 他回头,只见白茫茫一片,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断飘零散落,路上也只有自己行过留下的痕迹。 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温书玉不禁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也加快了步伐,快速回到家锁上门的那一刻,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氤氲在心头,他粗喘着气,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缓缓滑落,手中的书也因手软而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一片静默之中,温书玉揉了揉眉心,发觉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心跳也莫名其妙加快了许多,他强忍着不适起身,脑袋稍有些昏昏沉沉,明明一切都还正常,可他心里却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这种恐慌感来得过于蹊跷,然而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尤其是在坏的方面,简直准得有些离谱了,今天这种被人跟踪监视的感觉,隐约让他回想起了去年发生过的一切。 那段日子是他经历过最难熬,最痛苦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这段记忆彻底遗忘,永远都别再记起,然而记忆却是一个残酷的魔鬼,总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悄悄侵入他的梦境,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那间可怕的卧室里。 几乎快要将他逼疯了。 空荡荡的家中,只有几件不新不旧的家具。 这房子是学校分给他的职工公寓,藏匿在居民小区最角落的一栋楼里,领里邻居全都是他的同事,他本可以不必如此担惊受怕,然而年关将至,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老家和家里人团聚,少数留下的几个又跟他不算很熟,此刻去敲门,估摸着对方也并不会欢迎他的到来。 倒不是因为温书玉太爱工作还是什么的,所以才选择不回家留在了海市,打小温书玉就在福利院里长大,一直长到十二岁都没人领养他,来来往往的领养人都嫌弃他太过冷漠孤僻,也不怎么开口说话,然而这么大的年纪了,一直养在福利院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院长便给温书玉手中塞了五块钱,将温书玉赶出了福利院,任由他自生自灭。 本以为温书玉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又没什么本事,连冬天都熬不过去,谁知温书玉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不善言辞。 零几年那会儿,市里的中学正招短工,负责给学校食堂帮些简单的忙,温书玉无处可去,便破罐子破摔到学校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被应聘上了。 当时的后厨知晓了他的身世,看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动作利索,倒是个不错的帮手,于是就发了善心破格将温书玉这个小孩子招了进来,留他在食堂打下手,自那之后温书玉便留在了中学,整日在后厨帮忙备菜洗锅。 出于太过无聊,也没什么朋友,偶尔得了空闲,温书玉就去市里的图书馆免费蹭风扇蹭书看,没想到越看越起劲,还年年毕业季都去捡学生们不要的课本自己钻研,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积月累,竟然真的让他学到了些东西。 改变命运的是一年冬天,海大首次举行了国奥数赛,一时间,奥数这两个字传遍了海市的大街小巷,几乎所有的学校都开始疯狂培养奥数人才,只为万人之中能挑选出一个进入海大的少年天才班,全市顶尖的海一中自然也不例外。 奥数题一道接着一道贴在了操场的公告栏,不少学习好的学生都争着前去抄题,拼了命地也想解开题目,温书玉虽也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可他却并不盼望着自己能够以此翻身,只是单纯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题目,能够让全国上下的天才们都费尽心思争相去解答。 然而当他抄完题目,回到宿舍打开台灯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这些题目都在他脑海里存在过一样,每个证明步骤他都写得极其流畅,每一道题目他脑海里都有完整的框架,就好像他天生是为了数学而生一般,所有的数字和符号都在笔下不停地跳跃,短短两个半小时,他就解完了三题目。 回到宿舍的后厨掌勺正巧看见他在台灯下奋笔疾书,于是便好奇凑上前去,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惊叹出声。 掌勺当即将他的草稿和答题纸带给了认识的老师,老师看完解题过程后,眸光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严谨完美的证明步骤,毫无遗漏的解答过程,简直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他紧紧将温书玉拥入怀中,并连连称赞,在证实这是温书玉自己写的之后,匆忙就将此事上报给了校长。 校长得知此事,专程将前些年的题目拿给温书玉,让温书玉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解一次,温书玉不负众望,交出了一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校长激动得拍案叫绝,当场就决定让温书玉进入尖子班,由特级教师一对一培训,代表海市参加次年预赛。 而温书玉也极其争气,这一年来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刻苦学习,发奋图强,终于在次年的预赛上一战成名,并顺利进入联赛和决赛,最终以国三的成绩被海大破格录取。 这一年,温书玉十七岁。 在海大的这些年,他稳扎稳打,一直拼到二十五岁,终于成为了海大历年来化工系最年轻的教授,按理来说,拥有如此成就,前途本会一片光明灿烂,然而二十五岁这一年,他却遇到了一件令他终生都难以忘记的事情,几乎差点儿毁掉了他的前程。 每每回想起这些事,温书玉就难受得喘不上气,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流入胃中,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坐在桌前平复着自己混乱的心情,默默地告诉自己,那人已经出国了,不会再回来了,以后都不可能再见面的。 就这样反复默念了好几次,他才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他摸了摸衣兜里的小刀,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想,那个人不可能再继续纠缠他了,当时闹得那么难看,那么轰轰烈烈,那人怎么可能会再回来找他的麻烦呢? 一定不会的,他已经走了,彻底走了。 温书玉脱下外套,匆忙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厚厚的黑色珊瑚绒睡衣,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他有预感,有很强烈的预感,最近一定要发生坏事了,他绝对逃不过。 一夜没怎么好好睡觉,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内容,噩梦和回忆交织,现实和虚幻交融,以至于第二天早晨,邻居敲响房门的时候,温书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猛跳,他拿起小刀,惴惴不安地走到了门口,忐忑不安道:“谁?” “小温,是我。”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书玉瞬间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只见前辈张教授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盒,似乎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快要过年了,我想着你一个人呆着,一定懒得自己包饺子,这不,你姨今年包多了,专门嘱咐我煮一锅给你送来。”张教授将饭盒径直塞进温书玉手中。 温书玉受宠若惊地接过,面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忙道谢道:“谢谢,张教授,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 温书玉转身匆匆进了门,不知道去翻找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手中提着一个方形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清乳色的液体,上层还飘浮着厚厚一层白色的物质。 第2章 “这是,米酒?”张教授一下就闻出来了,目光里瞬间有几分惊喜。 温书玉将米酒交给对方,轻笑道:“前些日子带学生做实验刚酿的米酒,已经发酵好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正好家里过年还没买酒,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教授喜笑颜开,高兴地将米酒接过,笑着祝福道:“来都来了,那我就顺带提前给你拜个年吧,新年快乐。” 温书玉婉然一笑,回道:“新年快乐。” 祝福罢,张教授便提着米酒转头笑着回家,温书玉见人远去了才关上门,似乎还是有些害怕,于是又将门多上了一道锁才安心了,转头看到了窗帘没拉,不知为何,又提起了心,飞速上前将窗帘也拉住了。 整个房间一时间变得无比昏暗,只模模糊糊地能看见家具的位置,温书玉坐在桌前极度崩溃,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忘记那场噩梦,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太大,实在是让他吃不好也睡不好,日日夜夜都在担心之中度过,简直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看着面前红色的饭盒,温书玉缓缓打开,一股热气腾然而出,充满安心感的味道瞬间发散到了整个屋子里,混合着小麦的香气和萝卜猪肉馅的香腻,温书玉沉默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口中。 仍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连续八年了,在他还不是教授的时候,张教授就在暗处默默关心着他,每年卡上莫名多出来的一千块和过年永远包多了的饺子,还有节日里各种各样精心的礼物。 明明就在一直照顾他,还要假装和他不是很熟。 一想到这儿,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温书玉不禁嘴角微微扬起,刚准备发条消息给张教授,结果摸索手机的时候陡然之间摸到了一张字条。 他拿起,在昏暗之中费力地辨认,看了半天也没有理解字条上的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记得这张字条是从哪里来的。 他家常年都不怎么收拾,文献资料满地堆放,或许应该是哪个学生上课开小差传的纸条,夹在资料里掉出来了。 温书玉将纸条折了折,重新塞回了课本里,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吃起了饺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的角落里正闪动着微弱的红光。 如同蝙蝠的眼睛一样。 第2章 今年的除夕似乎要比往年更加热闹,从早上的时候孩子们就带着鞭炮开始到处燃放,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伴随着人们喜气洋洋的欢声笑语传遍了大街小巷,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也传进了温书玉的家里。 这么些天都没怎么出过门,几乎全靠冰箱里的剩菜剩饭对付一口,今天是除夕,温书玉实在不想用剩饭当年夜饭了,于是乎就战胜了心里的恐慌,戴着帽子围巾小心翼翼地出门了。 一路上,他始终警惕着,生怕会发生些什么,然而直到买完菜都没发生任何事情,风平浪静,显得他先前几天的战战兢兢简直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温书玉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太过敏感了,才会如此疑神疑鬼,然而那年发生过的事情实在过于难以启齿,让他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不得不时时刻刻谨慎提防着。 回家的路上,温书玉脑子里乱乱的,各种思绪全都堆积在了脑海当中,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他低头,始终垂眼看着地面,就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一股诡异的感觉从他的背后袭来,一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炸开。 监视感再次卷土重来。 温书玉瞬间加快了步伐,几乎是逃命一般冲进了家里,慌乱地将门锁上之后扔下东西迅速躲进了卧室,藏在柜子里不敢出声。 一片寂静之中,任何声响都能被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温书玉浑身颤抖着,害怕到耳边响起了电流的声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样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良久,温书玉崩溃地抓着头发,浑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此刻的他情愿自己立马死掉,也不希望终日惶惶不安,提心吊胆,余生只能在无尽的猜疑和恐慌中度过。 泪水涌出。 温书玉无力地垂下手,珍珠似的泪滴滚落在身上,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一个仓皇结束的除夕。 今年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温书玉虽心里难受,但也只能作罢,之后的一个月里,温书玉几乎就没出过门,全靠隔壁回来的邻居们买菜的时候顺路帮他捎一些,当时的事情同事们也略有耳闻,所以这一年来能照顾就尽量地照顾着,能顺手帮衬一下就绝不推脱。 然而新学期到了,再不出门肯定不行。 温书玉这些年赚的不算多,加上各种补贴之类的,也就堪堪够买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还在海市的郊区,离海大颇有些距离。 工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衣食住行,还能有剩余,他在海市举目无亲,也没太多的存款,除了教书做实验,其他的几乎什么也不会,一旦辞职了,于他而言将是死路一条。 当初发生了那件事,是海大校长亲自和对方谈判,才让他得以解脱,继续回到海大教书,可到底学校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都看护着他,总会有没看住的时候,这让温书玉很无奈,但也只能默默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担惊受怕。 回到海大后,温书玉照旧将整个实验室都打扫了一番,准备迎接学生们的到来。 空旷的实验室里,连风声路过都能被无限放大,听得一清二楚,温书玉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裹紧实验服,稍有些不安地捏紧了桌角,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比的焦虑之中。 每次感到不安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断试图平复自己躁动的内心,最近出门又被盯上了两次,温书玉直觉一定是那个人回来了,他想逃,想彻底离开海市,可他从出生起就停留在这座城市,从未离开过一步,去到了外面的世界必定会飘摇不定,连温饱都难以解决。 那也比再次被抓回去好。 温书玉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吵,吵得他心烦意乱,以至于学生们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等他回过神来抬起头的时候,班长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温教授,您怎么了?” 温书玉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道:“没事,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班长将手中的花名册交给温书玉:“这是今年的名册,有一个同学转校了。” “好,我知道了。”温书玉接过册子,简单地对了一遍人数之后便开始上课。 最简单的滴定实验也没什么好讲的,温书玉粗略地带着学生回顾了一遍就分发了器材,让学生自己动手,他则在一旁默默地备课,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防止这些学生直接开闸放水。 一节课过的很快,基本每个小组都完成的很不错,他带的这门课上学期全班45个学生,挂科9个,这周周末统一安排了补考,学生们下课之后都围到了温书玉身边,求他能网开一面,捞自己一把。 可温书玉是院里有名的铁面无私,顶着一张绝世清冷的脸,声音温柔,平易近人,唯独改卷子的时候打红叉丝毫不手软,根本不顾及及格率,无论学生怎样求情始终不捞,要是因为平时成绩不够,他兴许还能加点儿,可要是期末成绩不够,他绝对会狠狠打回去补考。 所幸的是挂科的学生差的分数也不算多,补考题也是正常难度,稍微用点儿心都能过,温书玉教课,不求学生高度重视,只希望学生们能当回事,认认真真地对待课程,有所收获,不至于毕业的时候碌碌无为,连工作都不好找,为人师表,他就必须得对学生负责。 上完课后,温书玉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可今天是开学第一天,院里说什么也要组织一场洗尘宴,加强职工之间的沟通交流,无奈他只能跟着去参加,到了地方之后颇有些拘束,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按理来说,有他这般成就的人,本应该被众人高高捧起,然而一部分人都嫉妒他二十五岁就能破格成为教授,鄙视他的身世,一有机会就恨不得将他死死地踩进泥坑,愿意接纳他的那一批同事都是老人,不来参加这种聚会院里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不同,他本就风头无限,丝毫不敢松懈张狂,生怕被人诟病,一场聚会下来,几乎就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唯独一个认识的女老师和他说了些话,碰了几杯酒,说的还都是关于学术方面的交流问题。 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众人碰杯,温书玉不知如何推辞,于是只能加入其中,可某些人偏偏就是见不得他好,逮着了机会就猛灌他,想看他酒后出丑,一连灌了他好几杯白酒,温书玉不会喝,几杯下去脸色通红,呛得直咳嗽,眼泪也欲掉不掉地挂在眼角,到头来还是女老师看不过眼了,才替他挡下了众人递过来更多的酒杯,拉着温书玉径直出了包厢。 此刻酒精上了头,让温书玉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云端里,大脑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涣散。 第3章 见状,女老师给温书玉要了两杯温开水,温书玉匆匆喝完之后道了谢,挥了挥手让女老师先回去,不必再管他。 这么多人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因为之前的事情造谣他作风问题,和他呆在一起的人很容易被连带着攻击,自己挨骂就算了,他不想连累别人也跟着被骂。 女老师走后,温书玉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吹了一会儿风,稍微清醒了些就起身决定走路回家。 这里离他家不算远,走回去大概也就半小时的路程,本以为自己清醒了不少,可酒的后劲儿实在太足,让他整个人都是晕的,只觉得天旋地转之间,连外界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一步三晃,走得极其困难,不知为何,他浑身莫名其妙地躁动着,胸膛里像是在燃烧着一股烈火,让他整个人都无比地燥热难安。 青柠味道的信息素迅速发散,让他无可抑制地软了双腿,他坐在路边,匆匆地在斜挎包中翻找着抑制剂,可平日里从未忘记带过的抑制剂,不知为何今天怎么也寻不到踪影。 发情期来势汹汹,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击碎,他双腿绵软,站不起身子,只能无力地瘫坐在路边,粗喘着气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然而激素的力量并非人体能够轻而易举地战胜,无论怎样缓解,温书玉始终都难受得要命,身体燥热,连带着面色都变得潮红。 夜晚时分,这条路并没有人路过,只有温书玉一人坐在灯下忍受着发情期带来的痛苦,他想起身,可是实在没有力气,而且他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难受得厉害,已然做好了要靠某种方式度过发情期的准备,这让他对自己极为不齿。 他明明记得自己带了抑制剂,就放在包里的夹层处,可无论怎么翻找始终都找不到抑制剂的踪迹,这一瞬间,他无助又难受,因为激素的作用,眼泪不自觉地就想往下掉,他强撑着扶着路灯杆起身,想慢慢地走回家去,刚站稳没一会儿就差点儿又因为腿软跪地。 实在太过狼狈。 这副模样是温书玉最不愿意看见的,可他偏偏是个omega,还是个优质的omega,这些年来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般被各种各样的人觊觎,他的才华,智慧,几乎都被omega这个身份所掩盖,无人会在意他究竟有多么大的成就,人们只会在乎他的容貌是否艳丽,性格是否温婉。 温书玉难受得咬紧了唇,喘息着再次起身,刚要抬脚,就发觉身后有种阴森骇人的感觉,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还没动作,手腕就猛地被人从后面抓住,力道大得简直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忍着痛,坎坷不安地回头,只见一张让他今生今世都难以忘记的面孔进入了他的视线,正用一双漆黑阴鸷的眸子盯着他的脸看,一瞬间,他连酒都吓醒了,心跳骤然间暂停,双腿一软就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膝盖接触到地面,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傅沉舟蹲下身,将他搂紧在怀中,似乎带着滔天的怒火,但语气却仍旧克制温柔。 “好久不见,温教授。” “下次还打算逃多久?” 第3章 温书玉满眼绝望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连抬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那人温柔的声音,落在自己耳中,就像是阎王点卯般恐怖,他呼吸急促,想站起身来逃走,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就连想开口说些什么,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傅沉舟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在怀中,带着温书玉走出了一段路后便上了路边一辆黑色宾利,温书玉被吓到浑身颤抖,坐在傅沉舟怀中,整个人都惊魂未定,几乎快要被吓昏过去了,然而恐惧已然到达了极致,让他甚至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逃走,于是只能蜷缩着,害怕到止不住地干呕。 “温教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傅沉舟将人放在自己腿上,强迫温书玉直面自己,然而温书玉被吓得根本不敢抬头,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巨大的轰鸣声将他紧紧包裹,脑海里也乱成了一团,几乎无法思考,只是在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傅沉舟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温书玉的后颈,这个动作颇带着些惩罚的意味,瞬间就让温书玉回想起了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他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沉舟让司机开车,将自己带回了那个令他熟悉又惧怕的囚笼之中。 到了傅家,傅沉舟将人抱下车,径直进门上了卧室,温书玉想跑,可发情期实在是让他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很显然,傅沉舟并不想跟他玩你侬我侬的爱情游戏,只想直接进入主题,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在了一旁,又缓缓解下皮带,对折捏在了手中,温书玉吓得一动不动,只能双眸含泪地看着对方,企图能够唤醒傅沉舟的一丝良知。 结果又很显然,良知这两个字,根本不存在于傅沉舟的字典里。 他将温书玉压在身下,直接用膝盖顶开了温书玉的双腿,温书玉难耐地叫出了声音,双手止不住地想要推开傅沉舟不断下压的身体,可却如蚍蜉撼树一般不自量力,反而被傅沉舟捏住了双手用皮带捆紧。 不一会儿温书玉就被扒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毫无隐私尊严可言,成为了傅沉舟的观赏品,被细细把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温书玉颤抖着声音,企图和傅沉舟讲道理,然而刚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傅沉舟就俯下身子残忍地堵住了他的嘴。 一夜难眠。 翌日醒来的时候,温书玉整个人都像是散架了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房间里弥漫着极为浓重的西柚味和青柠味,暧昧的气息缠绕旖旎,久久挥散不去。 他沉默地看着天花板,眼睛已经哭肿了,嗓子也哑了,想跑跑不了,因为手和脚全被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赤着身体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遮住他最后一丝体面。 傅沉舟悠闲地踱步到温书玉面前,温书玉阖了阖眼,忍着痛转过身子,不想去看傅沉舟的脸。 “温教授,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以为你不看我,我就能原地消失不见吗?”傅沉舟坐在床边,轻柔地抚摸着温书玉的发丝,温书玉整个人都像是触了电一般,瞬间弓着身子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好几下,却被傅沉舟径直抓着头发揪回了床沿。 傅沉舟连人带被将温书玉捞在怀中,感受着对方细腻温热的皮肤,如上好的佳玉一般手感温润,温书玉皱着眉头闭起了眼,始终不愿多看一眼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 “你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自己逃不掉,还非要和我作对。”傅沉舟将头枕在他肩上,侧身在他耳边轻语道:“我只是暂时出国了,不是死在外面了,你当初逃走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放我回去。”温书玉声音很轻,声线也微微有些颤抖:“我要回去教书,你放我回去。” “不用再去了,我已经替你递交了辞职报告。”傅沉舟将人抱得更紧,眸光里带着几分疯狂的占有,温书玉闻言,瞬间剧烈地挣脱开身子,转身狠狠地给了傅沉舟一巴掌。 “疯子!” 温书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大有一副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傅沉舟轻笑,也不在乎温书玉打他的这一巴掌,反正打在他身上的,他迟早都会加倍奉还回去。 “你就是一个畜牲,丧尽天良,彻头彻尾的畜牲!”温书玉一时气得丝毫不顾及任何害怕与恐惧,双手虽被紧紧捆住,却仍旧狠狠地锤在傅沉舟心口,然而这副模样落在傅沉舟眼中,完全就是小猫闹脾气轻轻挠了他两下,可就算不痛不痒,但总归是留下了红痕。 于是傅沉舟没心情再陪他闹脾气了,一手将他狠狠捏住丢回了床上,居高临下地冷笑道:“书玉,人都是有底线的,要学会适可而止。” 温书玉瞬间噤声,死死咬住了嘴唇,极为不甘地垂下了双眸。 傅沉舟俯下身,捏着温书玉的下颌,强迫温书玉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他笑得极为温柔,却如同厉鬼般残忍,话语之间也尽是自信和轻蔑,他道:“不必白费心思了,无论你逃走多少次,我都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温书玉双眸通红,不可抑制地掉下了眼泪,掉落在脸颊上的泪珠太烫,清晰地让他感受到了痛苦的温度,而他却只能压抑着全部的情绪,连出声痛骂都做不到,往事历历在目,如同利剑一般剖开他好不容易愈合的心脏,他想起那年的夏天,自己是如何被彻底撕碎了尊严,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 傅沉舟根本就不是人,他冷血,无情,专横,残酷,无论温书玉如何求饶,都得不到对方一丝的原谅,无论他如何辱骂,对方都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反而将他折磨得更惨,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可就算如此,只要是傅沉舟想听,仍旧会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主动开口。 第4章 根本无法逃脱。 温书玉几乎要碎掉了,心脏抽痛到泪眼模糊,眼前渐渐染上了一片猩红,耳边也骤然之间响起了剧烈的轰鸣,一时间像是被溺在深海中无法呼吸,傅沉舟轻抚着他的脸,目光一寸又一寸掠过,贪婪地将他的痛苦全部收入眼底,心里强烈的占有欲和凌虐感诡异地升起,他还想让温书玉哭得惨一些,再惨一些。 美人就应该和泪水相伴,才会更加可怜动人。 温书玉不停地落着眼泪,接近晕厥,而傅沉舟就坐在他身旁处理着文件,对他那副撕心裂肺的模样丝毫不闻不问,就像是没看见一般。 是夜,两人再次纠缠,温书玉几乎快要被生生痛昏过去了,过度的快感累积成了疼痛,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不断的随心而合,傅沉舟最喜欢看的就是温书玉这副绝望却又无法逃脱的模样,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感受到温书玉是鲜活的,真实的,就存在于他身下,被迫承接着他给他带来的一切。 到最后,温书玉彻底瘫死在床上,昏昏沉沉,看不清眼前的虚虚实实,他像是在做一场很恐怖的噩梦,永远都无法停止痛苦与折磨,可当他真的睁开眼,却绝望地发现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真的被困在了囚笼当中,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手腕被紧紧捆着,双腿也动弹不得,温书玉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偏偏傅沉舟还是觉得不够,又将他拉进浴室,出来的时候温书玉连站都站不住了。 被再次抱回卧室的时候,温书玉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剧烈呼吸导致他胸膛不断起伏,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绯红的眼角却将眼下那颗小小的美人痣称得更加风情万种。 皮肤如白玉一般没有任何瑕疵,只有被摩擦过的红痕,如同即将腐败的花朵,糜烂又艳丽地绽放着,朵朵刺人双眸。 温书玉痛苦地流着眼泪,双眼迷离地环住了傅沉舟的脖颈,明明害他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傅沉舟,然而眼下他却不得不将对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用尽全力紧紧将对方抓住,再也不松开手。 傅沉舟很满意温书玉听话的模样,他将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放在了温书玉的小腹上,慢慢地按压着,温书玉更加难受,几乎是在绝望地求饶,求着让傅沉舟放过自己。 然而傅沉舟却丝毫不以为然,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求饶,只一味地蹂躏着,心中暗暗地想,他要的就是温书玉的害怕和乖顺,只有让温书玉吃尽苦头,才能变得彻底听话。 温书玉侧躺在床上,被傅沉舟紧紧从背后抱着,那人的手从来不知道老实两个字该怎么写,不自觉地就要向下延伸到晋江不允许描写的地方去。 温书玉匆忙抓住傅沉舟作乱的手,反被傅沉舟十指相扣,紧紧地捏住。 傅沉舟打趣道:“就这么喜欢我?” 温书玉假装没听见,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被中,心底里只剩下一片惶恐。 第4章 傅沉舟知道温书玉只是不想让他占便宜罢了,但也丝毫不在意,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温书玉的心,而是他的人,是他的顺从。 说起来他们的初见,也要感谢一下海大的校长,科研会上随意抬眼一扫就让他看到了此般绝色,手里捏着实验报告,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模样简直可爱至极,于是傅沉舟当即就决定将他纳为已有。 驯服一身反骨的美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傅沉舟却足够有耐心将他全身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打磨,再按照自己喜欢的模样重新拼起。 傅沉舟是舒心了,可却将温书玉折磨得死去活来,几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论如何傅沉舟都不肯轻易将他放过,甚至于已经到了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一件事,除此之外什么交流都没有了。 温书玉绝望到了极点,没日没夜的折磨让他筋疲力尽,然而对方却始终不知疲倦,相反更爱看他痛苦至极的样子,并为之乐此不疲。 卧室里的窗帘始终拉着,从未打开过,极为上好的遮光帘将屋内一切的光线全部隔绝,温书玉躺在床上,从手腕已经被捆到了关节的位置,整个小臂部分全部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先前只是简单地捆着手腕,被他用尽全力挣脱开了,于是傅沉舟就将他绑得更紧,甚至连双腿也紧紧捆住了。 在这里,一切时间都被模糊放大,以至于温书玉的感知力也大幅下降,完全分不清昼夜,脑海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 于是他真的崩溃了,哭着求傅沉舟放过他。 然而傅沉舟并未理会他撕心裂肺的求饶,只是熟稔地分开了他的双腿,俯下身残忍地将他的嘴堵住,再也发不出任何求饶的声音,只剩下了痛苦的呢喃。 所有的通讯工具全部都被收走了,躺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傅沉舟不在的时候,温书玉只能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发呆,或者是睡觉,仿佛只要闭上眼睛他就可以彻底逃离,再也不用回到这个令他失去一切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半个月,傅沉舟带着一只药剂,亲自注射进了温书玉的身体里。 温书玉不明所以,惊恐地看着傅沉舟,而傅沉舟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语。 “这是肌肉松弛剂。” “为什么要给我注射这个?” 傅沉舟温柔笑道:“防止你挣脱绳子的时候伤到自己。” 话音落毕,注射器抽出,被扎的部位传来一阵刺痛,片刻之后,浑身都涌上来了一股无力绵软的感觉,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一片,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铅一般重。 温书玉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任由傅沉舟摆弄,先前他为了挣脱绳子,把手腕处的皮都绞开了,伤口处看得人胆战惊心,还专门叫了医生给他处理。 后来绑着他的绳子全部从粗麻绳换成了外层包裹着羊绒的软绳,不得不说傅沉舟折磨人是有一套的,绳子虽然略微带有弹力,但因为捆得太紧,且范围也大,导致温书玉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挣脱不开。 可能是温书玉最近太过沉默,也可能是傅沉舟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了一点儿善心,这天,傅沉舟将温书玉身上的绳子全部解开了,还丢给他一套衣服,虽然那套衣服并不怎么体面,但总好过一直让他光着身子。 温书玉不想穿,十分抗拒地将衣服揉成一团,用尽全力地砸在了傅沉舟的脸上。 他的胳膊和小腿红成了一片,上面满是绳子捆绑过的痕迹,傅沉舟面不改色地将衣服丢回温书玉面前,笑着问:“不喜欢这套?” “滚。”温书玉面色如冰,将面前的那块儿破布再次揉成一团砸在了傅沉舟脸上。 傅沉舟无奈地笑了笑,下一秒他就将人粗暴地拽到身前,变脸速度堪比碘钟反应,他压着温书玉的身子,不顾他的剧烈挣扎和反抗,将衣服强行穿在了他身上,期间因为对方挣扎得太过厉害,他还狠狠赏了对方一巴掌。 温书玉顶着大腿根处刺眼的巴掌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因为太疼,连合拢都无法做到,只能一味地颤抖着,而傅沉舟却极为满意地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可温书玉感受到的只有耻辱。 他死死地盯着傅沉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傅沉舟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情绪,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捧着他的脸轻吻道:“书玉,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滚……”温书玉咬着牙,一巴掌抽在傅沉舟脸上,换来的是傅沉舟更猛烈的报复,几乎要将他弄死。 结束的时候,温书玉已经完全动不了了,浑身上下都像是没有了知觉,漫长的过程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 傅沉舟看着温书玉狼狈的模样,笑着问:“书玉,你爱我吗?” “……” “不说话我就当你很爱我,愿意留在我身边。” “……!” “!!!” 温书玉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了,想挣扎着起身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傅沉舟十分满意地看着他,宽厚的手掌抚上了他玉一样的身体。 “我也爱你,书玉。” 温书玉现在是真的想杀了傅沉舟,如果不是被绑着,他一定会将对方千刀万剐。 他根本没办法跟这个虐待他的疯子交流,也完全拒绝交流,他就算是现在立刻马上死掉,喝百草枯死掉,吃□□死掉,用最惨烈最痛苦的方式死掉也比呆在傅沉舟身边一辈子好。 傅沉舟就像是温书玉肚子里的蛔虫,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其实也不必过多思考,反正温书玉一天到晚想的事情就两样,逃跑和自杀。 吃饭的时候,傅沉舟耐心地一口一口喂他,可温书玉丝毫不想领情,破罐子破摔地转过头,还抬起胳膊将傅沉舟手中的碗打翻,饭菜尽数撒在傅沉舟身上,温书玉一脸视死如归,反正他已经被折磨得够惨了,有本事就杀了他。 第5章 但他还是低估傅沉舟的劣根性了,傅沉舟忍着火气,耐心地又端来一碗饭,再次被温书玉打翻,傅沉舟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先前的动作,语气也更加温柔。 直到打翻第五碗的时候,傅沉舟终于没耐心了,径直将温书玉抓进怀中带上了阁楼,温书玉咬紧牙关,死也不睁开眼,傅沉舟也不逼他,将他扔进阁楼之后锁上门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温书玉一个人摔在了地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温书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黑暗之中,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身处的环境,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丢进阁楼了,但从小到大的心理阴影让他对黑夜极度恐惧,直到长大后依旧会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陌生的环境里。 他向后挪动着,想要靠在墙壁上获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然而阁楼实在太大了,无论他怎么挪动,始终都到达不了边缘,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永远没有边界的空间一样,他从未见过阁楼的全貌,自然也不会知道阁楼的地板是加厚防爆的单向玻璃,而傅沉舟就坐在阁楼下方房间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处理着文件,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小家伙正在做什么。 温书玉被捆着手脚,起初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四处挪动,到后来就开始妥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 三天过去了,温书玉已经撑到了身体的极限,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像是被丢弃的垃圾一样,根本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傅沉舟打开门时,温书玉连起身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任由傅沉舟将他抱在怀中带回卧室。 卧室里,医生给他输了营养液,嘱咐他要遵循渐进地恢复饮食,他不语,只是一味沉默地看着傅沉舟。 傅沉舟点了点头,就让医生出去了。 医生走后,整个卧室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温书玉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只觉得头晕眼花,眼皮也很重,傅沉舟将一个不太热的暖水袋垫在输液管下,轻轻摸了摸温书玉的头。 温书玉沉默地将头撇过一侧,一句话也不想说。 “书玉,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些?”傅沉舟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温书玉枕边,温书玉觉得硌得慌,用没打吊针的那只手拿起盒子就扔到了一边。 傅沉舟早有预感,提前将戒指拿了出来,温书玉扔掉的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空盒子而已,他将戒指套在温书玉指上,俯下身轻轻吻了吻。 温书玉不想跟这种脑子里只有抬头做人的疯子说话,也不想再激怒他了,只是垂下了眼睛,视线模糊,隐约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只觉得有些眼熟。 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和傅沉舟手上的是一对,朴素简约的戒圈中央点缀着一颗极为闪耀的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漂亮的火彩,傅沉舟见他静静地看着戒指,以为他是喜欢,于是就轻笑着说:“漂亮吗,这是从你家找到的图纸,专门请了全国最顶级的工匠打造的。” 温书玉阖了阖眼,只觉得一切都太过飘渺,什么也不真切,像是浮在云端里一样虚无。 这个戒指的设计图是他去年年末闲暇之余画的,后来刚画完不到一周就消失不见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踪迹,竟然是被傅沉舟拿走了。 温书玉忽然就笑了,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他始终都没能逃脱傅沉舟的手掌心。 第5章 温书玉身体实在太差,本身常年累月地呆在实验里,还要高强度地学习,如今又开始闹绝食,誓死不吃一口饭,无论傅沉舟怎么哄怎么劝,他都坚持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吊着命。 如此倔强,实在是令人头疼,傅沉舟的耐心的确很多,可放在温书玉身上,只要温书玉敢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傅沉舟立刻就能翻脸。 傅沉舟手中捏着一捆绳子,单膝跪在地上跟温书玉谈判,可温书玉一如既往地垂着眼睛,不悲不喜,连半句话都不想跟傅沉舟说。 “书玉,听话,不然你一定会后悔。”傅沉舟低声警告着,将温书玉拉在身前,目光如蛇蝎般毒戾。 温书玉抬手就是一巴掌,冷言道:“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天出席了会议,遇见你这种人渣。” 傅沉舟轻笑了一下,心里最后那丝心疼瞬间消失殆尽。 晚上的时候,温书玉终于被放回了地面,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刻,温书玉双腿一软,瞬间虚弱地跪了下去,被傅沉舟及时捞进了怀中。 傅沉舟将手中的杯子抵在温书玉嘴边,温书玉抖着身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就着傅沉舟的手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好乖。”傅沉舟俯下身舔掉了温书玉嘴角的奶渍,温书玉抖着身子向后闪躲了一下,下一秒就又主动地靠近了傅沉舟,再也没敢往后退。 温书玉轻皱着眉头,四肢布满了被绳子捆绑过而留下的红痕,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跟傅沉舟说话了,当下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和傅沉舟再起冲突。 “我饿了。”温书玉将头靠在傅沉舟颈窝里,声若蚊蝇,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服软,还轻轻蹭了蹭傅沉舟的后颈。 傅沉舟极为满意地笑着,将他抱着去了餐厅,亲自喂他吃饭。 温书玉也极为配合地一口接着一口吞咽,偶尔还能抬起头对着傅沉舟眨眨眼睛,温书玉的眼睛漂亮极了,即便是面无表情,也自带三分勾人心魂,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会眯成弯月,哭泣的时候眼尾会被擦得嫣红,更加动人心弦。 当初就是这双眼睛,让傅沉舟一见钟情,彻底沦陷,幸亏温书玉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一定会当场就剜掉自己的眼睛。 吃完饭又被按在餐桌上折腾了一会儿,温书玉才被傅沉舟抱着回了卧室。 天已经完全黑了,卧室里只留着一盏昏暗的灯光,温书玉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手上被针扎过的地方还有些刺痛,傅沉舟在他身旁抱着笔电处理合同,偶尔斜睨一眼看看温书玉在做什么,却发现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出神地盯着某处。 处理完合同,他将笔电扔到一旁,让温书玉主动过来坐在自己身前,只是单纯说了“过来”两个字,温书玉就如同条件反射般瞬间回过神,缓缓起身跪坐在了傅沉舟腿上,和他面对着面。 傅沉舟将人抱进怀中,恨不得揉碎他的骨肉,和自己的血液融为一体,这样他就再也无法逃离了,只能永生永世呆在他身边。 可有些鸟儿天生就是关不住的,就像温书玉一样。 呆在傅沉舟身边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足够听话,就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也不用为了生计而疲于奔波。 可这不是温书玉想过的生活,比起一辈子做别人掌中的金丝雀,享尽荣华富贵,他更愿意呆在条件艰苦的实验室里专注自己热爱的事业。 他已经苦了太多年了,什么苦难都挺过来了,好不容易就要开启新生活了,一切光明的未来却被傅沉舟亲手折断,揉碎,连同他的逆骨,羽翼,统统化为乌有。 恨意早已经根深蒂固,他根本无法做到原谅傅沉舟对他所做过的一切,放下芥蒂和傅沉舟好好生活,他只要看见傅沉舟这张脸,就能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屈辱和噩梦,日日夜夜反复回想起,将他折磨到心生死念,宁愿放弃一切前途,也不想呆在傅沉舟身边。 每一分,每一秒,全部都是煎熬,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无比困难,每一次心脏跳动都像是被针狠狠扎过一样。 他想逃,想彻底离开,哪怕离开之后不再是教授,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也愿意去过最普通的生活,可是傅沉舟疯狂的占有欲绝对不会让他离开半步,第一次逃走的时候,他几乎没了半条命,用尽千方百计才得以在傅沉舟放松警惕的时候逃走,当时还有校长去谈判,去为他争取一席自由,可如今呢? 傅沉舟以个人名义捐赠了四栋教学楼,还重新装修了整个校园,因为温书玉是化学系的教授,他还专门扩建了新的实验室,引进了国外的新设备,这一系列操作无疑是在告诉海大,从今往后,温书玉和他的事,就仅仅只是他们的事了,其他人再也没有任何资格出手管教辩驳。 温书玉没有父母,也没有家,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自己努力地生活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也没办法护他周全了,于是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没有任何人能救他,可靠的只剩下了他自己。 可他又有什么本事逃走呢,一切伎俩在傅沉舟面前,都如同蝼蚁想要抬起肢体吓退庞大的天敌般可笑,从始至终他都没能逃脱傅沉舟的掌控,除了妥协,他还能做什么。 心底里只剩下不甘和绝望,温书玉心如死灰地看着傅沉舟,已然有了赴死的念头,可他清楚地知道,傅沉舟只会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但绝不会置他于死地,落在了傅沉舟手里,他就只有被迫承受痛苦的份。 第6章 傅沉舟知道温书玉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逼温书玉逼得太紧了,可他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温书玉永远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也永远不会想着要留在他身边。 他很爱温书玉,这种爱不是单纯地像喜欢一个物件一样,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永远地将他抱在怀里,将他占为己有,不让任何人觊觎,抢夺,让他这一辈子眼里只能有自己。 因为温书玉太过耀眼了。 过人的才智,动人的容貌,温柔的性格,注定会被千人追万人爱,将他放走,一定会有无数不知死活的人凑上来想要分得一瓢饮,这是傅沉舟最厌恶的,属于他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妄想沾染分毫。 无论是温书玉冷漠的模样,还是动情的模样,哭泣的模样,痛苦的模样,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让傅沉舟的视线被牢牢勾住,并紧紧跟随。 有时他也想过要用正常的方式和温书玉去相处,可他从小到大学到的都是弱肉强食那一套掠夺的规则,他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以至于完全学不会用正常人的思维去交流。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也不允许他浪费时间去学这些,那些人无法接受他有任何一丝软弱,就像他无法接受温书玉身上有任何一片逆鳞。 可到头来,最该可怜的还是温书玉,仅仅是因为别人的喜欢,就要被活活断送了大好的前程,从此彻底泯灭在众人的视线里,沦落成笼子里的鸟儿,一生供人取乐。 所以温书玉从始至终都原谅不了傅沉舟,因为傅沉舟的痛苦不是他造成的,而他的痛苦却实实在在是由傅沉舟带来的。 他此生都没有办法和傅沉舟和解,也完全想象不到要和傅沉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一想到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他就会无比绝望,悲观,恨不得立刻就死掉,得以解脱。 昏暗的灯光下,傅沉舟双眸漆黑,像是一潭死水,永远都望不透潭底的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温书玉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垂下了眼睛,身体又开始微微抖动了起来。 傅沉舟将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低头轻轻地吻了吻,一阵西柚的香气缓缓释放,让温书玉不禁软了腰肢。 傅沉舟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温书玉平坦的肚子,温书玉不解地偏过了头,下一秒整个人的呼吸都被傅沉舟强势掠夺。 天旋地转之间,温书玉双眸迷离,呼吸越来越急促,到最后几乎是有些濒死,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被放开的那一瞬间,他粗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皮肤也染上了几分粉红,傅沉舟解开了扣子,将丝绸睡衣扔在了地上,径直禁锢住了温书玉的双手,又将他的双手压过了头顶,牢牢地控制住了他。 “书玉,生个孩子,好不好?”傅沉舟语气极为虔诚,看似恳求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温书玉颤栗着,有些哽咽,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可却又真的抵触至极,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也不敢激怒傅沉舟,于是两难之中,变得极其狼狈不堪,只能一味地啜泣落泪,双眸渐渐变得模糊,被泪水彻底淹没。 第6章 成结的过程痛苦又漫长,久到温书玉彻底没了力气,缩在傅沉舟怀里止不住地发抖,眼泪早已经沾满了整张脸,连同发丝一起被打湿黏在了脸上,一副乱七八糟痛苦濒死的样子,简直漂亮至极,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人心底里最纯恶的凌辱欲。 傅沉舟轻轻按了按温书玉凸起的小腹,惹得温书玉瞬间难受出声,双臂将他的脖子环抱得更紧。 “书玉,结束了。” 傅沉舟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不停地释放信息素安抚着,一时间空气里满是清甜的西柚香,混合着沁人心扉的青柠味,温书玉感觉身体极沉,四肢酸软到抬不起来,肚子也涨涨的,稍微有些鼓起,没办法逃离,于是温书玉只能无力地趴在傅沉舟肩头粗喘着气,不一会儿便体力不支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 温书玉浑身上下疼得要命,尤其是腰肢,连翻个身都又酸又软,痛得不行。 傅沉舟不知道去哪儿了,平常这个时候都会盯着他看,今天却意外地不见了踪影,可即便如此温书玉也没办法逃走,他的双手双腿全都被捆着,哪里也去不了。 这栋别墅平时没有任何人在,只有每个周的周末会有人来打扫卫生,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就会离开,平日里做饭打扫这些事全都是傅沉舟亲自做的,温书玉偶尔也见过一两次。 当年傅沉舟的家人全都死在了一场事故当中,于是二十岁的傅沉舟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家族的企业,并且不断吞并,扩张,到现在已经如日中天,在海市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存在,但凡有头有脸的在傅沉舟面前都得毕恭毕敬,不敢造次,生怕这个阎王一生气连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在这种情况下,温书玉想向别人求饶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且不说根本不会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就算真的有,在傅沉舟强大的势力面前,那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温书玉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逃走的办法,几乎快要疯掉了。 身体里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此刻甜蜜的西柚味变得无比恶心腻人,可他无论如何都蹭不掉这股味道,只能被紧紧包裹着,渐渐在香气中窒息。 半梦半醒之中,温书玉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蜷缩起了身子,目光有几分闪躲,可人与人之间的联络并不是靠目光的交缠,而是心灵的指引。 温书玉才醒没多久,就又要被拉着做那种事,自然是抗拒至极,且不说他天性冷淡,对这种事根本不热衷,甚至长这么大连自我抒解都很少有过,现在他浑身疼得要死,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坐在傅沉舟身上根本就跪不住,腰也酸痛极了,完全经受不起任何颠簸。 可傅沉舟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喜欢的,就没有的不到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纳为己有,于是两人纠缠之间,温书玉实在是忍无可忍,又狠狠给了傅沉舟一巴掌。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别说温书玉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了,被逼急眼了,他什么都敢做,甚至连死都不怕。 可这样做的后果也很明显,一时冲动换来的是数天的折磨,一连几天温书玉都没合拢过腿,日日夜夜都沉浸在无尽的抛起和落下的交替里,因为太过于痛苦,以至于他昏过去好几次,但每次都被更猛烈的刺激强行逼醒,然后被迫继续沉沦在欲海之中。 抵死不从换来的不是怜香惜玉,也不是解脱,温书玉索性也就不想反抗了,随便傅沉舟折腾,反正他就这么一副身子,早晚有一天被折磨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罪了。 身体上的折磨,忍一忍也就结束了,但心理上的折磨,却如同耳光般一个接一个地抽在温书玉脸上,抽得他狼狈不堪。 温书玉几乎是在绝望地恳求,让傅沉舟松开抓着他的手,然而傅沉舟却抓得越来越紧,宽大的手掌覆在他柔软的小腹上不断向下压着,直到他彻底崩溃在傅沉舟身下,泪水倾泻而出,羞愤欲死地掩面痛哭,傅沉舟才终于满意地咬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鬓旁轻轻厮磨。 忙碌了半天,傅沉舟才将温书玉洗得干干净净,还给他换上了新睡衣,又将床重新铺了一遍,躺下的时候,温书玉气得头疼,眼睛也还红肿着,根本不想理会傅沉舟,恨不得和他相隔一个马里亚纳海沟那么远。 刚睡着的时候,傅沉舟也确实没将他强行抱在怀里,任由他赌气跑到床的另一边睡,只要在同一张床上躺着,傅沉舟就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到了早上,温书玉还是被傅沉舟抓回了怀中,并且还是因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温书玉被迫睁开了眼才发现了这件事。 温书玉紧抿着唇,双手将床单捏得皱成了一团,整个人还在半昏半醒之中颠簸,可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抓着傅沉舟作乱的手冷声喝道:“松手!” 傅沉舟将头靠在温书玉肩上,在他耳旁轻笑道:“不喜欢?” “我要睡觉,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如果说不呢?” 温书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紧皱眉头道:“那你就去死!” 傅沉舟哑然失笑,虽然他知道温书玉有起床气,但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了,几乎都快忘记上一次被他这样吼是什么时候了。 倒也真有几分新鲜。 毕竟比起人偶般听话的玩具,他更喜欢温书玉这般有血有肉有骨气的鲜活,驯服之后才更有成就感,他希望他更听话一些,却也愿意包容他偶尔亮出来的利爪,只要不离开他,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他要的只是温书玉双眼紧紧地看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无论是恨还是爱,他全都接受,只要温书玉的目光愿意主动在他身上停留,所有的一切他都能亲手捧在温书玉面前。 结束的时候,温书玉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发丝乱七八糟地黏在额头上,丝绸睡衣也被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傅沉舟将人抱在怀里,让温书玉的额头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温书玉狠狠用头锤了一下傅沉舟的胸口,傅沉舟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第7章 温书玉极为郁闷地窝在了傅沉舟的胸口,他很讨厌傅沉舟,也很害怕傅沉舟,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似乎的确对傅沉舟生出了一丝隐晦的依赖。 他一向很擅长权衡利弊,逆来顺受,但每每到了傅沉舟面前,一切理智就会瞬间溃不成军,宁可被折磨到死,也不想心甘情愿地顺从,这种诡异的倔强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不知从何升起,可他宁愿受着,也一定要在傅沉舟心口上留下一道红痕。 有时候温书玉会静下心来很认真地思考,如果自己真的一辈子都逃不掉了该怎么办,傅沉舟夺走了他很多个第一次,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伴侣,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毕竟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还监视他大半年,摸清楚了他的所有生活习惯,连他不喜欢吃辣喜欢吃酸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些事,如果他们是在正常情况下相识的,温书玉并不是不能接受和傅沉舟在一起,可偏偏傅沉舟用的是最极端的方法,将温书玉的尊严踩在地上,彻底粉碎,完全不顾及温书玉的想法,只一意孤行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对待温书玉。 温书玉虽然性子温和,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作践的,面对傅沉舟的压迫,自然会抵死反抗,他越反抗,傅沉舟就越是想驯服他,对他就越残忍,于是事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破解之道。 让温书玉主动低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让傅沉舟改变性格,也同样是天方夜谭,在某方面,两个人出奇地相似,同样地强硬,同样地偏执,可两块一模一样的拼图永远都没有办法拼在一起,于是乎只能强行裁掉其中一个人的棱角,才能够并肩同行。 但难就难在两个人谁也不想被磨灭掉自己的个性,温书玉更是恶心到恨不得这辈子从来都没生下来过,活得这么惨就算了,还遇见了这么个畜牲东西。 他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和傅沉舟在一起。 茫茫人海之中,人与人相遇的概率本就极低,一见钟情的概率更是微乎极微,可偏偏不是冤家不聚头,就让这么两个人遇见了,还强行捆在了一起。 从前傅沉舟根本不相信什么狗屁的天定情缘,可自从绑来温书玉之后,就彻底陷在了温书玉的身上,无论如何也无法自拔了,像是沾染了某种毒药,日复一日只会变得更加上瘾。 温书玉。 多合他的性子,温柔,却又有着玉一样坚硬的内心。 可歌唱的太缠绵悱恻,就会变成判词,名字寓意太好,就会变成诅咒,越是如玉一般纯洁,就越引人觊觎,天然的璞玉,终究还是被人囚于掌心,雕刻成了不属于自己原本的陌生模样,无人在意他是否愿意被雕琢,也无人在意他是否喜欢雕琢后的样子,他就像是一件商品,被摆放在展会之中,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最终只能任人宰割。 第7章 温书玉不想坐以待毙,做展柜里任人挑选的商品,于是他思来想去,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般的黑眼圈从傅沉舟怀里钻了出来。 傅沉舟一脸疑惑地摸了摸温书玉的脸,一整晚没睡,皮肤都变得粗糙了一点点,温书玉没躲开,反而主动蹭了蹭傅沉舟的手,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傅沉舟一惊,疑惑地摸了摸温书玉的头。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温书玉仰头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你为什么要摸我的额头?” 傅沉舟愣了一下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温书玉,半晌只手探进他的衣摆,向上延伸,然而温书玉不仅没有反抗,还主动靠近了一些,双手紧紧抓住了傅沉舟的衣领,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口。 “轻一点……” 温书玉小声说着,脸色也变得通红,傅沉舟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温书玉瞬间就弓起了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但始终没推开傅沉舟,也没开口骂人。 傅沉舟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因为今天的温书玉实在是有点儿太不正常了,按理来说自己的手一碰到他,他就会立马后撤一步,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可今天不但没躲,反而还主动凑上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绝对有诈。 一时搞不清楚温书玉到底想要做什么,傅沉舟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就抱着他起床去餐厅吃饭了。 温书玉全程都很配合,没和以前一样直接把碗摔在傅沉舟脸上,傅沉舟稍有些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吃完饭之后,傅沉舟去洗碗,温书玉就乖乖坐在餐厅盯着傅沉舟的背影看,等傅沉舟洗完回头的时候,温书玉已经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微弱地呼吸着。 傅沉舟心想自己最近的确折腾他折腾得太狠了,但也没办法,温书玉反抗逃跑的心思实在太重,总得让他吃点儿教训,才能长长记性。 总归有些不忍心,这些天好吃好喝地喂着,温书玉还是瘦了一些,胳膊变得更加纤细,腰也一只手都能握住,但心疼归心疼,温书玉再怎么折腾,傅沉舟也不可能将他放归人海。 哪怕是让温书玉恨自己一辈子,他也要将人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 害怕温书玉会着凉,傅沉舟将人抱在怀中,带着他去卧室里睡,被抱起来的时候,温书玉迷迷糊糊地抱紧了傅沉舟的脖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日积月累产生的习惯性依赖,傅沉舟心里莫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却也暗自幸福了一下。 静谧的气氛氤氲在房间之中,一时间变得极其亲昵,傅沉舟将人塞进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的,随后就没再管他,转身出门工作了。 等温书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这几天他不知为何变得极度嗜睡,还总是感觉腰酸背痛,他心想可能是被傅沉舟折腾得太狠了,于是也就没怎么在意。 或许是呆在这里的日子太过于无趣,以至于温书玉都无聊到开始数花坛里的花了。 傅沉舟在工作,一时间没空理会他,他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往下望,一朵又一朵地数花坛里的花究竟有多少朵,偶尔口渴了,就挪到傅沉舟身前,用被绑着的双手直接把傅沉舟的电脑拍到一旁的床上,然后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傅沉舟。 “怎么了?”傅沉舟将人抱进自己怀中,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温书玉一皱眉,一头锤在傅沉舟胸口,嘟囔道:“我渴了。” 傅沉舟了然,将床头的杯子拿起抵在温书玉嘴边,耐心地给他喂水。 温书玉本来喝得很慢,但因为察觉到了某人身下硬邦邦的,忽然就呛了一下,一脸愠怒地瞪着傅沉舟。 美人嗔怒的模样实在太过于可爱,傅沉舟被狠狠地萌到了,捧着温书玉的脸亲了又亲,温书玉没推开对方,只是红着脸看向了别处,半晌轻声抱怨道:“我手腕好疼。” 傅沉舟理智稍微回笼了几分,瞬间警觉地看着温书玉,然而温书玉并未躲闪,只是很认真地将自己手腕上勒出来的红色印记给傅沉舟看。 “真的好疼啊。”温书玉皱着眉头吹了吹自己的手腕,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哀怨。 傅沉舟轻轻地替他揉着,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以。” 温书玉叹了口气,忧郁道::“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不是不愿意,而是你有前科。” 傅沉舟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摩挲着后颈,温书玉眉眼间带着几分消沉,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躺在了傅沉舟怀里。 一连几天,温书玉都异常乖巧,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一样,每日每夜静默着,眼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忧伤。 傅沉舟依旧对他严防死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将他胳膊上的绳子解开,但绑得太久,血液不流动,难免会不舒服,再绑下去几乎都快要坏死了,温书玉疼得受不了,常常会难受得用脑袋蹭胳膊。 傅沉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趁着温书玉睡着之后悄悄地解开绳子给温书玉按摩,还敷热毛巾。 先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温书玉每天提心吊胆的,总是没什么胃口吃饭,可被抓到这里之后,反而变得有些坦然,可能是自己知道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逃走,索性就试着接受这里的生活,有时候兴致上来了,甚至还会主动要求傅沉舟带他出门去参观园子。 一连好几天,温书玉都兴致勃勃,每天都能在园子里逛好久,傅沉舟坐在凉亭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时候,温书玉就蹲在花坛前认认真真地看蝴蝶采蜜,倒也是一片祥和之景,可晚上回家的时候,温书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脸颊红红的,人也晕晕乎乎,不得已又叫来了家庭医生给他扎针,解开胳膊上的绳子的时候,温书玉眼里闪过一丝极为隐晦的欣喜,就连傅沉舟都未曾发觉。 温书玉靠在床头,背后垫着傅沉舟塞给他的软枕,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得到一些短暂的,正常人的对待,傅沉舟一脸忧心地看着温书玉,心疼他这么怕苦的一个人又要吃这些苦药,却又不忍心责怪他因贪玩而害得自己感冒。 第8章 鸟儿关在笼子里太久,都会丧失飞行的能力,更何况是人呢,被关在一个地方太久,迟早也会变得麻木无情,这不是傅沉舟想要看见的结果。 越是和温书玉在一起久,他就越想让温书玉彻底留在他身边,上天入地,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称心如意的爱人,他已然不再强求温书玉听话乖顺,只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而停留,仅此而已。 可温书玉的心始终都在更广阔的天地当中,根本不是傅沉舟所能够禁锢的,从始至终他得到的,就只有温书玉这个人。 或许是想通了,也有可能是跑累了。 温书玉这几天都没被绑着,却也没有逃走,只是偶尔会裹着大衣跑到院子里去呼吸新鲜空气,仿佛这样枯萎腐烂的根系就能获得新生,重新长出幼嫩的枝丫。 傅沉舟不动声色,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晚上的时候,他将人强压在身下,对方也并未有所挣扎,只是用手背捂着下半张脸,轻皱眉头道:“别这样,会传染的。” 傅沉舟俯身吻了吻温书玉的掌心,惹得他手心烫烫的,一瑟缩便收回了手,紧紧捏成了拳,又将脑袋偏过了一旁。 “书玉。”傅沉舟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就像是在虔诚地求神拜佛,倘若神佛愿意答应他的请求,他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奉上。 然而神佛之所以是神佛,就是因为祂无所需亦无所求,高高在上,始终凉薄地俯看众生。 想要得到温书玉的青睐,几乎已经成为了让傅沉舟为之疯狂的一件事,无论是用什么手段,他都在所不惜,只要温书玉能主动看他,哪怕一眼都好,带着厌恶的,或是喜欢的,他全部都能接受。 然而温书玉的目光却始终躲闪,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傅沉舟猜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只能用最强硬的方法逼着温书玉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看。 温书玉腰都快要疼断了,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丝毫不清楚傅沉舟今天为什么这么疯,究竟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然而傅沉舟始终沉默着,只只一味埋头苦干,丝毫不顾及温书玉在剧烈的颠簸之中都快要窒息了,剧烈抖动着,连哭声都变得有几分微弱。 “傅沉舟,求求你,拿出去好不好……”温书玉抖着嗓子,已然到达了身体的极限。 然而傅沉舟却只是低头将他吻了又吻,更加深入,声音像是惑人心神的魔鬼。 “宝贝,别让它掉出来。” 第8章 结束的时候,温书玉已经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今天的傅沉舟和从前一点儿也不像,变得更疯更可怕,像是要将他彻底做死在床上一样。 温书玉侧躺着,只手无力地垂在床沿,被傅沉舟抓着手腕又塞进了被窝,他一惊,窘迫地转身将脑袋埋进了傅沉舟的怀抱中,焦急道:“好累,不要了!” 傅沉舟哑然失笑,将他抱在怀中一下又一下轻轻安慰着,哄他道:“你乖一点就不弄你了。” “骗子……”温书玉气得要命,一转身就挣脱了傅沉舟的怀抱,还没跑两下就被傅沉舟拎着后颈捉了回来。 傅沉舟又被温书玉小炮仗一样的表情给逗笑了,假装绷着脸吓唬他道:“再跑就把你关进笼子里。” 温书玉瞬间就噤了声,眸光里微微闪动着泪花,一双漂亮的眼睛低垂,睫毛又长又弯,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阴影,显得格外乖巧。 傅沉舟轻笑,将温书玉抱进怀里揉得乱作一团,温书玉无奈地憋着嘴,到最后只能气鼓鼓的转过身,任凭傅沉舟怎么撩拨都不再理会。 到最后,傅沉舟只能好声好气地哄他,才让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两人谁也不做退让,只一味地想让对方做出妥协,温书玉眼尾还是一片绯红,依旧没缓过神来,大腿酸痛得要命,腰也直不起来,又酸又麻。 他看向罪魁祸首,眸光里染上了几分怨气,转了转手腕,蹙眉道:“疼死了。” 傅沉舟一脸玩味地看着温书玉,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倒是娇气了不少。” 温书玉撇撇嘴,沉声道:“我也没让你养着我,放我回去,我自己也能活。” “我没那么傻。”傅沉舟将人压在身下,瞬间逼近,一时间两种信息素的味道相互交融对抗,打得水深火热。 “傅沉舟,我恨你!”温书玉弓起膝盖,狠狠顶向傅沉舟的肚子,傅沉舟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带上了几分阴鸷,伸手就将温书玉的脖子紧紧掐住。 温书玉费力挣扎着,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生理性的泪水也被呛了出来,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傅沉舟陡然间松开了手,将他用力抱在了怀中,温书玉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掉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在他眼中,傅沉舟和疯子简直没有任何区别,和傅沉舟生活在一起,就如同身旁放置着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能将他轻而易举炸得粉身碎骨。 傅沉舟将他抱在怀中反反复复地道歉,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嘴唇,锁骨……温书玉软到没有力气推开傅沉舟,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到最后几乎已经顺从到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不再反抗。 傅沉舟肩头扛着温书玉修长的腿,一手搂着温书玉纤细的腰,他俯下身,将人折叠到极致,直到对方的泪水在痛苦之中一滴又一滴落下,到最后崩溃至极,泣不成声,才有所收敛,主动停下了动作,抬手拿起床边桌上的水喂给了温书玉。 温书玉哭到脱水,连咽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也疼得要命,又干又肿,只能无力地被傅沉舟抱着,双手垂下,像没有了骨架的洋娃娃。 傅沉舟看着温书玉浑身上下或青或紫的痕迹,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快感,同时也着实有几分心疼,但温书玉实在是太过于倔强,无论如何也不肯低下头。 温书玉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迷迷糊糊的,看什么东西都不大真切,房间里的窗帘拉着,也辨认不出时间,他甚至无法分辨自己被折磨了多久,只知道从始至终傅沉舟都没有温柔过一次。 过度的情欲带来的是无法言说的疼痛,温书玉手脚全被捆着,无力地侧躺在床上,甚至连挣扎都不想了,只一味地缓缓睁眼,再缓缓闭眼,傅沉舟坐在温书玉身边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就直接在手中捏灭,他像是害怕呛到温书玉,又像是想起了温书玉还要给自己生孩子,于是烦躁地将空中缭绕的烟雾挥散,转身就扯了件浴袍出门。 温书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心里确确实实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和傅沉舟呆在一起,他就能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只是吃了这么多的苦之后,他依旧学不会乖顺,面对傅沉舟的服从性测试,他骨子里的逆鳞还是在教他要反抗,可是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太痛苦了,让他根本承受不住,到最后就连绝望地求饶都完全没用。 不能再这样了。 温书玉心想,他真的不能再惹怒傅沉舟了,这么多次尝试后的结果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傅沉舟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永远也不会,即使他装得再乖巧,只要稍微露出一丁点儿叛逆的心思,就会瞬间被傅沉舟残忍地折断翅膀,连同他想反抗的心思一起斩草除根。 于是傅沉舟处理完工作回来以后,温书玉艰难地挪动着酸软的身子,主动凑到了傅沉舟身旁,仰头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啜泣道自己腰疼,实在疼得睡不着。 傅沉舟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耐心又温柔地替他揉锤。 温书玉将脸深深埋进了被子里,感受着身后那人不轻不重的力道在自己肌肤上不停地游走,害得他的脸开始发烫,还变得越来越红,他无法消解,于是只能反复蹭被子降温,傅沉舟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发烧了,当即就要叫医生过来。 温书玉忙起身,双手夺过傅沉舟的手机,仓促摇头道:“我没有发烧,不要叫医生来!” 傅沉舟摸了摸温书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若有所思道:“确实不烫,那为什么会这么红?” 温书玉咽了咽口水,目光躲闪,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傅沉舟瞬间就明白了脸红的缘由,于是哭笑不得地将人塞回被窝里,从身后将他抱进怀中。 傅沉舟情绪多变,来的快去的也快,温书玉稍微乖一点儿就能将他哄得眉眼都融化了。 两人紧紧相依偎着,身体无限接近,心却无限拉远,翌日醒来的时候,温书玉顺从地穿了傅沉舟买给他的衣服,还十分配合地吃了早饭,陪傅沉舟办公。 一段漫长时间过后,傅沉舟终于关掉了会议视频,低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腿间的温书玉,只见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哭狠了,发丝也变得极为凌乱,没有规律地黏在了脸上。 第9章 傅沉舟轻轻拍了拍温书玉的脸,像是一种隐匿的奖赏,他俯下身,只手抬起了温书玉的下巴,拇指抹掉了他嘴角的一抹浓白,轻笑着说:“辛苦了,亲爱的。” 温书玉没有反驳那三个字,只是垂着双眸,睫毛长长弯弯的,双颊也如同春樱般粉嫩,胸前的一片春光一览无余,引人遐想无限,却又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丝毫不令人觉得暴露俗气。 手腕上红色的丝带像是包装礼物的红绸,正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一层一层地将他彻底拆开,温书玉抬头看着傅沉舟的脸,难得轻轻地笑了一下,明明泪珠盈盈,却还是笑眼弯弯道:“不想拆开吗?” 傅沉舟起身,将地上跪了许久的小可怜打横抱进怀中,稳稳当当地放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在他两侧,自下而上地将他深深吻住。 温书玉一惊,只能被迫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不断地将呼吸加深,在加深,直到头晕目眩,浑身都已经变得软绵,才终于获得了赦免,身子一软就扑进了傅沉舟的怀抱之中。 傅沉舟拨弄着他头上可爱的兔耳朵发饰,又故意拽了拽他身后圆滚滚毛绒绒的小兔子尾巴,蓬蓬的黑色泡泡袖蛋糕裙搭配着淡粉色小围裙穿在温书玉身上,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可爱,傅沉舟后悔自己买的太少,就算是一天一套,也完全不够给温书玉穿,不过温书玉能配合他的时候少之于少,所以他总是抱着看一次少一眼的心态,恨不得将温书玉最动人的样子牢牢地刻进脑海之中。 他亲手将温书玉手腕上的丝带拆下,看着温书玉那双被自己养得白嫩的手,就连指甲都是淡淡的裸粉色,心中升起一丝别样的满足,就像是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花终于开放出了最美丽的花朵一般,成就感十足,以至于这一夜太过于缠绵,到最后两人相拥而眠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乱七八糟的,人亦如此。 次日睁开眼,傅沉舟习惯性地摸向身侧,这一次摸到的却不是温热的身体,而是空荡荡的一片,本该在身侧躺着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淡淡的余温还在不轻不重地灼烧着傅沉舟放在上面的手。 傅沉舟揉了揉眉心,最终却只是靠在床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叹温书玉的自作聪明,叹温书玉的不知死活。 叹他明知道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只会有一个胜者,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拼死一搏,倾尽全力也想要赢得一线生机。 第9章 清晨时分,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偶尔只有一两声鸟叫响起,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让温书玉胆战心惊。 笼外,傅沉舟手里拿着一只茶杯,正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浑身赤.裸的温书玉。 说来也好笑,昨天上午,傅沉舟甚至都懒得出门去找温书玉逃到了哪里,只是在沙发上惬意地坐着品茶,正品到一半,就眼睁睁地看着温书玉径直从墙背后的暗门里出来了。 见温书玉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傅沉舟一笑,饶有兴味道:“好久不见。” 温书玉瞬间石化在原地,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沉舟,下一秒,双腿一软,扶着门就径直地跪在了地上。 这栋别墅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设置了不少暗门,温书玉根本不知道这些,只是找到了一个看着很隐蔽的小门,想要躲在别墅里,躲一天再离开,没曾想这道门直通的是客厅,还正好被傅沉舟抓了个正着,甚至连抓都算不上,简直是自投罗网。 眼看着傅沉舟一步又一步朝自己走来,温书玉紧张到忍不住干呕,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种强烈的濒死感将他紧紧包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他连被傅沉舟当场弄死的准备都做好了,没曾想傅沉舟却只是蹲下了身,轻轻地擦了擦他沾满灰尘的脸,淡声道:“先吃饭吧。” 温书玉惊愕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沉舟,他本以为傅沉舟终于有人性了,因为整顿饭虽然吃得战战兢兢,但傅沉舟丝毫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贴心地给他剥了一颗鸡蛋。 可没想到吃完饭之后,温书玉倒头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再睁眼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到了笼子里,双手双脚全被锁住了,甚至脖子上还多了一个金属的项圈,连着一根铁链绑在了笼子上。 笼内,温书玉没有丝毫对逃跑的忏悔,只有愿赌服输的坦然,傅沉舟自然也欣赏他这种敢作敢当的骨气,于是笑着说:“书玉,别这样看我,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温书玉整个人都抖得不成样子,身后的东西撑得他双腿发软,腰又酸又痛,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能双目迷离,失神地看着傅沉舟模糊不清的脸。 脑海里昏昏沉沉的,眼前也时亮时暗,身体过度透支带来的是无尽的痛楚,痛到他几乎麻木,彻底沉沦,嗓子也因为用得太多而过于沙哑,连像样的音调都没办法发出来了。 见温书玉总是哀哀地盯着自己,傅沉舟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过分,于是就大发善心地打开笼子,伸手将温书玉脑后的扣子解开。 傅沉舟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温声道:“书玉,你想说什么?” 温书玉张了张嘴,似乎是发出了音调,但却始终不真确,反反复复强调了好几遍,傅沉舟才终于听清楚了温书玉究竟在说什么。 “我想睡觉……” 温书玉声音极轻,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我想,睡觉……” 折磨到最后,温书玉也如愿以偿了,不过是因为太累,直接就倒头昏迷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依旧在笼子里爬不起身。 人在绝望到极致的时候,连痛哭的能力都会消失,同时也会陷入一种诡异的木僵状态,连动也不想动了,温书玉静静地躺在厚厚的绒毯上,双眸盯着指尖的一抹光线,几乎是有些恍然。 回想着自己这些年来所经受过的一切,再苦再累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本以为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被傅沉舟看上,抓回家里,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逃掉了。 他想起自己还没被抓回来之前,院里有个要去呼市做科研的项目,当时他觉得自己在海市飘摇不定,还没完全安顿下来,于是就没去申请,现在一想,当初他是真的应该去参加那个项目,就算会死在戈壁滩上,也比这一生都关在笼子里,碌碌无为,然后悲惨死掉要来得强。 他明明拥有极高的智商,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明明为科学事业献身的也会有他在内,可现在被关在这里,他却只能像一只可怜的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有时候他恨傅沉舟,恨到想将他千刀万剐,恨他平白无故就将自己的一生彻底毁掉,恨他高高在上,轻而易举就能左右一个人的全部人生。 如果没有遇见过傅沉舟,他本可以安稳在学校教书做研究,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会所有成就,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然而傅沉舟的出现,打断了他的一切念想,彻底将他的生活粉碎,铁了心地要将他掰成自己喜欢的温顺模样,他本就不愿做一个贤惠的人,整日在家相夫教子,家庭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于飘渺虚无了,从未拥有过,也根本不想拥有。 所有的痛苦累积在身上,却又无法言说,只能压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饱经折磨,温书玉从来不是喜欢表达的人,他最擅长忍受,如果不是痛到极致,甚至连声音都不愿意发出。 可就是这样一个如此能忍耐的人,落到傅沉舟手里,却被一次又一次逼到痛哭出声,直到精疲力竭,嗓子也变得嘶哑,才能红肿着眼睛被放过。 傅沉舟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背叛,所以绝不会轻饶了温书玉,这几天温书玉几乎就没怎么吃过饭喝过水,全靠营养液堪堪吊着性命,也没怎么睡过觉,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之中,连休憩一会儿都成了一种奢望。 昏暗的房间里,温书玉已然崩溃至极,哭着求傅沉舟放过自己,然而傅沉舟只是极为残忍地堵住了温书玉的嘴,俯身向深处压去,越压越狠,直到温书玉彻底瘫软,像一滩水一样化在了傅沉舟身上,任由他将自己颠簸到水花四溅。 温书玉嗓子疼得厉害,身子也酸得厉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他趴在傅沉舟的胸口上,泪水如珍珠般掉落,一颗又一颗地打在傅沉舟心头,然而傅沉舟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心疼,只觉得温书玉是自作自受,活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摇曳起伏之间,温书玉痛苦地闭上了眼,呼吸变得越发急促,也越发粗重,直到最后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着,身子一软就彻底跌落在了傅沉舟的臂弯里,再也抬不起头。 “傅沉舟。” 温书玉声音极小,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傅沉舟将人压在身下,猛然逼近,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怎么了?” “我错了。”温书玉咽了咽口水,嗓子干哑得要命,他不敢抬头直视傅沉舟的双眼,只能垂着眸,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道:“对不起。” 第10章 傅沉舟掐着温书玉的下巴强行让温书玉和自己对视,温书玉被迫抬头,望着傅沉舟那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居然没有任何情绪,不怒也不乐,让人毛骨悚然,胆战惊心。 温书玉害怕到止不住地发抖,泪水不断涌出,想开口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傅沉舟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做任何动作,而温书玉却已经吓得心脏一痛,便再也不敢说任何话了。 漫长的折磨进行了数天,被放出笼子的那一刻,温书玉连路都不会走了,眼神里也没了光亮,心如死灰,只能软软地趴在傅沉舟身上,任由傅沉舟抱着他到处走,像是一个没有骨架的玩偶,害怕到极致的时候,是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的,面对傅沉舟,温书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恐惧已然深深地刻进了骨髓,傅沉舟抱着他,将他放在了餐厅的座椅上,他也不敢再乱动,只能静静地坐在原地,一步也不敢挪。 傅沉舟盛好饭之后,一回头看见的便是温书玉十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和他对视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还轻轻地眨了眨,像是一只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就能带来一阵飓风一样,在他的心底里掀起了万丈狂澜。 他想,如果温书玉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最好像菟丝子一样,紧紧地缠在他身上,和他永生永世都不要分离,就算将他的血肉通通吸干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温书玉有志向有骨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始终都只是表面上的服从,打心底里还是想要逃走。 现在的乖巧只是一时的伪装,等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后,他仍旧会倾尽全力地逃离,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 傅沉舟心想,温书玉就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本身就漂泊无依,也没有任何牵挂,生与死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决定,所以他偏要给这个断线风筝系上一根粗绳,将他此生此世都紧紧地握在手里,生要不分离,死也要葬在一起。 无论骂他疯也好,说他病也罢,这辈子他就只认定这一个人了,就算是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他也绝不放手,在所不惜。 第10章 晚上的时候,温书玉又被拽到了床上被迫和傅沉舟共沉沦,今夜的傅沉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温书玉完全承受不住,拼了命地想要抵抗,可最终还是被狠狠压在身下一遍遍地征服。 傅沉舟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他为何能如此耀眼迷人,温书玉呜咽着,已然痛苦到了极点,只能低头将怀中的枕头紧紧咬住,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在云端漂浮着,摇摇欲坠,体内滔天的快意如同凌迟般将他千刀万剐,直到他哭出了声,傅沉舟才终于找回了一丝丝人性,将人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俯下身来亲了又亲。 这段时间傅沉舟一直都这么疯,温书玉消受不起,也躲不掉,几乎快要崩溃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傅沉舟没折腾他,于是他便大着胆子,主动凑到了傅沉舟面前,想要委婉地和傅沉舟商量些事情。 感受到身下的异动,傅沉舟低头,映入眼帘的是钻进自己怀里的美人,这些天当真是被滋养得越发娇嫩,动情的时候也变得媚眼如丝,此刻正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趴在自己双腿之间,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似乎是想要商量些什么,却又不太敢轻易开口。 傅沉舟轻笑着摸了摸温书玉的脑袋,这些天温书玉的头发长了不少,常常发丝凌乱的时候遮住了大半张面孔,朦胧隐约之中几乎有些难以分清性别,美得雌雄莫辨,格外晃眼。 温书玉纠结着,到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认真开口,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沉舟,你以后能不能……” “嗯?”傅沉舟拇指碰上他眼下的泪痣,不轻不重地搓了两下,颇带着几分暗示的意味。 温书玉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低声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了,我都可以……” 傅沉舟闻言,瞬间诧异地看着温书玉,眉眼里渐渐浮上了几分笑意,起初还只是抿着嘴笑,到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于是就将人搂在怀里笑个不停。 温书玉红透了脸,将脑袋深深埋进了傅沉舟的胸口中,无论傅沉舟怎么哄他,他都不愿意抬起头来。 许久,笑完之后,傅沉舟一挑眉,眼里颇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果然,片刻之后他点了点自己的唇,坏笑道:“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温书玉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权衡利弊,但仅仅用了三秒钟,他就瞬间想通了什么才是利益最大化的解决方案,于是环抱着傅沉舟的脖颈,主动凑上前,笨拙地亲了亲对方柔软的双唇。 仅仅是一个主动而又生涩的吻,傅沉舟就被哄得眉开眼笑,瞬间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低头,搂着温书玉的腰,笑着回答他道:“不行,我不答应。” 温书玉认命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眸,颇有几分伤神,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傅沉舟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再多听一句了,于是就什么都没敢说,只安安静静地窝在傅沉舟怀里看他认真工作。 难得夜晚如此平和,温书玉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瞌睡,两眼一睁一合,就再也没打开过,傅沉舟感觉到自己胳膊一重,低头看,原来是温书玉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正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幼猫。 挂在眼角的,微微闪动着晶莹光泽的,不知是伤心的珍珠还是无奈的眼泪,又或许只是困觉到极致时无意间落下的液滴,在某个无人应答的深夜里悄悄地将傅沉舟的心慢慢灼伤。 静谧的夜晚里,青柠的味道氤氲在空气中,荡漾出阵阵迷人的芳香,直到多年以后,仍旧会沾染在傅沉舟常穿的黑色丝绸睡衣上,久久挥散不去,闻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傅沉舟也渐渐有了睡意,简单处理完工作之后就轻手轻脚地合上电脑,慢慢地躺下,将温书玉轻轻抱进怀中,又轻轻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在看着什么很珍贵的宝物,眼里只剩下满足期许,还有越发疯狂的占有欲。 不知道这样是否可以叫做.爱,在傅沉舟眼里,只要能和温书玉在一起,天南海北哪里都是家,但在温书玉眼中,他却只觉得无比窒息。 没有话语权,没有尊严,没有自己的人生,目光永远都必须紧紧盯着不喜欢的人,说出的话总是口是心非,做出的动作也都并非心甘情愿,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却又不得不去努力适应,接受。 放在从前的时候,或许他根本不会想着要如何去跟傅沉舟相处,可现在的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也许他此生真的只能和傅沉舟在一起了,要共度余生,这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却也是发生概率最高的事,就像是一堵高墙将他围困在了四方天地中,只剩下头顶的一片天空偶尔会有云彩和飞鸟掠过。 每每想到这里,温书玉的心都会无比刺痛,如同埋藏了一根细刺,顺着血液流进心脏,时不时地就会扎疼他,害得他浑身颤抖着蹲在地上无处可躲,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却始终无法逃脱,只能任由自己陷入烂泥之中越陷越深。 于是温书玉忽然就累了,发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徒劳一场,就像是在一口深井当中奋力地向上爬,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到最后都会狠狠地摔回原地,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直到最后彻底瘫死在井底,依旧只能望着头顶的这一片天,日复一日看着一样的风景,重复着一样的事,说着一样的话。 思绪万千之间,温书玉回想起自己当初选择了化工系的原因。 化学元素的碰撞稍有任何偏差,带来的后果都将天翻地覆,不同的元素交融组合又解构,于是形成了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却又深藏功与名,从未令人在意过。 曾经温书玉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一颗小小的尘埃,却也愿意为了散射太阳的光线而做出一份努力,虽然谈不上多伟大,但至少是为了世界有所贡献的,不是无用的,可现在,他被困在一方宅院当中,陪着他的不再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药品,而是永远也遮不住身体的衣服和套在身上轻飘飘却又无法逃脱的枷锁。 本该像焰色试验一样多彩的人生,走到现在就只剩下了后悔和遗憾,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弥补,闲暇的时候,他总是会回想起那些复杂而又生动的公式,一遍遍地回想着曾经某个失败的实验,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定点饲养的生活实在太过于无聊,于是温书玉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睛求傅沉舟不要总是将他关在房间里。 傅沉舟淡淡回应道:“你觉得可能吗?” 温书玉自知理亏,但还是放低姿态求道:“我真的不会再逃走了,真的,我不骗你。” “你骗我骗还少吗?”傅沉舟一挑眉,勾着温书玉的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温书玉犹豫着,半晌才终于低声道:“因为你太过分了……” 第11章 “哦,这样啊。”傅沉舟陡然间贴近温书玉的脸,轻笑着道:“我还能更过分一些,想试一试吗?” 温书玉瞬间噤声,扭头将身体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傅沉舟,默默地将被子拉起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傅沉舟没理会,任由温书玉躲在被窝里暗自伤神,翌日温书玉扶着腰醒来的时候,坐在床上发呆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也,太难堪了。 昨天晚上为了哄傅沉舟高兴,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温书玉宽慰自己,没关系的,只要洗完澡,一切就全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他还年轻,还有很多重头再来的机会,这些事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就当作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可安慰着,安慰着,他就不自觉地垂下了双眼,想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了。 没来由地心情忽然低落,温书玉胳膊酸痛地撑在身前,泪珠忽然就一颗颗落下,重重地打在床单上,晕染出一朵朵痛苦的泪花。 他似乎太能哭了,在床上是,在床下也是,这段时间,他的眼睛没有一天是不肿的,短短几十天,就流尽了他一辈子的眼泪,可他本不愿意让自己如此难堪,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找不到任何出路,才整日以泪洗面,日日夜夜都饱经折磨,直到彻底精疲力尽,才能短暂地安眠,可睁开眼睛之后,仍旧要面对残酷的人生。 温书玉感觉自己的心好痛,胸口上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怎么也喘不上来气,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实在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可是怎么也逃不走,只能越陷越深。 第11章 压抑的情绪一直憋在心中,迟迟不能够发泄,温书玉越哭越伤心,到最后彻底崩溃,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将腕处的皮肤抓成一片血肉模糊,傅沉舟回来时,只见鲜血顺着温书玉的手腕向下流淌,一滴滴打落在床上,而温书玉却只是哭累了之后沉默麻木地坐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云淡风轻地抬头看着傅沉舟。 傅沉舟捏了捏眉心,匆匆找出医药箱给温书玉消毒包扎,所幸的是温书玉力气小,并没有伤的太严重,只是有一些破皮了,但是被指甲划开的地方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傅沉舟皱着眉头,不明白温书玉为什么要这样做,温书玉沉默了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 其实两人之间的沟通早已经无法进行,从前还能用眼神互相博弈,而现在温书玉彻底疲惫,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不想再分给傅沉舟了。 一片寂静之间,傅沉舟不明所以,却也找不到答案,于是只能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拍着温书玉的背安慰着。 这段时间,温书玉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差,几乎已经沉默寡言到了可怕的地步,变得有些疯,他常常一个人呆愣的坐在窗前,又或者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沉舟不敢打扰,却也有些担心,时常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可他遭受过太多次背叛,实在是心力交瘁,面对温书玉的抵死反抗和拼命逃脱,他只能想到用最强硬的办法将人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永远也不让他逃离。 曾经傅沉舟的过度平淡让温书玉的歇斯底里显得像一个疯子,于是温书玉不再争辩,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所有,他时常在想,如果记忆真的能随时间淡忘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反复复地回忆起那些令他难堪至极的过往。 可是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总是反反复复地冲刷着他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将他从绝望的边缘推回岸边,也一次又一次将他从岸边推向深渊,他的世界割裂极了,拼凑在一起就像是滑稽夸张的剧本,可如此荒诞的剧情却又每天都真实地在他的人生中上演。 也许是温书玉的情绪实在太差,已经到了傅沉舟无法忽视的地步,于是傅沉舟难得将温书玉主动带出了房间,放他去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可温书玉却觉得阳光太过刺眼,死都不愿意离开房间一步,明明之前想要离开的是他,而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的也是他。 被圈养的日子久了,再次放归自然的时候感受到的并不是自由,而是迷茫着的无所适从。 这些天温书玉越来越嗜睡,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还是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困的要命,傅沉舟以为他是生病了,于是就叫来医生给他检查,可检查了半天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傅沉舟诡异地想到也许是温书玉怀孕了,所以才会如此嗜睡,可是医生却十分确凿地告诉傅沉舟,不可能。 明明温书玉是个omega,折腾了这么些天,怎么说都该有点儿动静了,可是却迟迟没见他肚子大起来。 傅沉舟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温书玉身体不好,所以才难受孕,于是每天都给他熬汤药,一碗又一碗地盯着他喝下去。 温书玉知道自己喝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却也默不作声,只一味地忍耐着,实在被苦酸的汤药呛到不行的时候,他才会红着眼圈拽住傅沉舟的衣袖,求他不要再让自己喝这些东西了,实在难喝得要命。 傅沉舟自然也清楚那些药有多难闻多恶心,熬药的时候闻得他都没脾气了,可是他实在太想将温书玉拴在身边了,恨不得能让他立刻怀上自己的孩子,然后用孩子将他牢牢地把控在自己手中。 然而温书玉根本经受不起这种折腾,每次喝完药都能吐个昏天暗地,眼泪直流,再这样下去,没等温书玉怀上孩子,就先把胆汁吐干净吐死了,于是傅沉舟就直接换了个方法,不让他喝了,选择直接灌。 温书玉侧躺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鼓,饱含泪水的双眼像是在诉说自己的苦楚,却无人在意他的心究竟为何而停留。 直到再也撑不住的时候,他呜咽出声,紧紧抓住了傅沉舟按着自己肚子的手,明明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可傅沉舟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却硬生生要将他折腾成这副模样。 结束之后,温书玉疲惫地瘫软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双眸微微有些涣散。 傅沉舟清洗完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发丝上还有水珠在往下掉,温书玉偏头看了一眼,瞬间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一样匆匆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傅沉舟觉得温书玉的反应挺有意思,于是将他提着后颈抓进自己怀里,温书玉拒绝和傅沉舟对视,抬手就给傅沉舟一巴掌,虽然扇得不重,但足够响亮。 傅沉舟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另一侧脸颊:“扇够了吗?没扇够还有另一边。” 温书玉抬手又是一巴掌。 要是放在以前,温书玉或许还会担心这一巴掌带来的后果,可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既然都已经知道逃不掉了,还被压着一碗又一碗地灌药备孕,索性他也就不想再忍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可心里这么想着,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说到底他打在傅沉舟脸上的每一巴掌,最后都偿还在了自己的身上,也不好受。 温书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假模假样地抚上傅沉舟被打过的地方,轻轻地吹了两下。 傅沉舟也是个好哄的,给点儿甜言蜜语就满足了,使劲儿将温书玉抱在怀里猛亲了几下,才将人放回了床上,转身去吹干头发。 吹完头发上床的时候,温书玉正在打瞌睡,后背猛地被一具火热的身体靠近,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转头,傅沉舟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近在咫尺,冲击力巨强,其实单看傅沉舟的相貌,没有人会不为这张脸而动心,就连温书玉也不例外,可偏偏傅沉舟就是个性格恶劣的混蛋,简直不讲道理没有人性。 温书玉咽了咽口水,略有些紧张地看着傅沉舟:“你,要干什么?” 傅沉舟将脑袋埋进温书玉脖颈,深深地吸了几下,让自己的身上沾满了青柠的气息才作罢,他将脑袋贴在温书玉的胸口,将人紧紧地环着腰抱在怀中,难得说了句人话:“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温书玉心道自己就在这里呆着,一步都没挪过,天天腻在一起,几乎就没有分开的时候,他就去吹了个头发,回来就这副怨妇的模样,搞得温书玉好像抛弃他了似的。 看着真烦人。 真想一脚踹死。 傅沉舟抱着温书玉各种碎碎念,温书玉表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心里却在想傅沉舟能不能快点闭嘴,真的很吵。 傅沉舟也不管温书玉爱不爱听,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事,从自己的童年经历讲到创业大计,最后讲到自己是如何对温书玉一见钟情的时候,温书玉已经因为太无聊而听睡着了。 第12章 望着枕边人精致漂亮的脸,又弯又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傅沉舟不禁感慨温书玉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最乖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爱极了。 不过平常的时候也很可爱,比起睡着时乖巧的模样更多了一分生动活泼。 从始至终,他所渴望的只是温书玉,无论是乖顺的他也好,叛逆的他也罢,只要温书玉能呆在自己身边,再也不想着要逃离,哪怕是站在他头上吆五喝六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强硬地要求着温书玉一定要乖巧听话,可现在他什么也不多求了,只想将他禁锢在身边就已足够。 可偏偏温书玉志不在此,脑子里只有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危险的实验。 之前温书玉和他讲过,自己想要一个实验室,继续将离开时没有完成的那组实验做完,可傅沉舟调查过那组实验,极易发生爆炸,危险系数很高,所以他一直都没有答应温书玉的要求,尽管温书玉对自己百般恳求,他都未曾松过口。 但凡是有一丁点儿风险的事,他都不希望温书玉去做。 温书玉刚被自己带回来的时候,手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伤口,他精心养了许久,才将温书玉的手养得又白又嫩。 虽然温书玉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傅沉舟知道温书玉其实特别在意自己的容貌,身上稍微有一丁点不完美的地方,温书玉都会难过很久,他不知道温书玉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只能尽力地去夸赞他的容貌,将他养得粉雕玉琢。 没有人教过他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跌跌撞撞,到处模仿,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强行掠夺。 第12章 比起温书玉从小就无父无母,傅沉舟虽然有个完整的家庭,却聊胜于无,甚至不如没有。 傅沉舟的母亲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歌星,被傅父强行夺到手中之后,逃离不掉,无可奈何之下才生下了傅沉舟,傅沉舟一出生就被抱离了家人身边,独自在远郊的庄园里长大,身边只有一个保姆和几个保镖,直到成年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了父母,然而这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见到他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责备他的领带和西装外套不搭配,斥责他没有礼数。 可是从未有人教过他这些,他也根本不懂。 回到家之后的两年里,本以为他终于能体会到失而复得的亲情,可没想到的是父亲变态残忍的控制欲强行将他的人生改写,逼着他走上了最讨厌的那一条道路,这两年他活得比之前更加痛苦,处处受管制,一切都被严格安排,得知全家都出车祸死掉的那天,他的心里第一反应甚至不是震惊和难过,而是欣喜狂欢。 恨到极致的同时,傅沉舟也在感谢自己的父亲,逼着他强行从商,让他提前学会了不少的东西,才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公司。 因为没见过,也没经历过,最多只在书本上有所了解,所以傅沉舟对于爱所知晓的一切都来源于父亲和母亲的相处模式,一个是呆在笼子里,漂亮珍贵,只会唱歌跳舞的小鸟,一个是精心饲养着,不求小鸟有任何回报,只求她能够安稳呆在自己手心中的饲者。 傅沉舟心想,如果这也算爱的话,那他对待恋人也应该像这样,为恋人打造一个巨大而又舒适的囚笼,一生将他牢牢地捧在自己的手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离自己的视线,一分一秒也不行,然而他读过书,上过学,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爱情,知道父母之间的爱是错误的,畸形的,却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行为,因为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那一套早就因为恶劣的成长环境而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里,是无法磨灭的幼年创伤带给他的,并不是简单的几句书本知识就能将他改变掉。 他明白所有道理,却不代表着他一定要照做。 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类人就是傅沉舟这样的,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没有任何缘由。 被囚禁在巨大的笼子里,日复一日看着同样的风景和同样的人,一张老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早就应该看腻了。 于是傅沉舟问自己的母亲,这样的日子,是否能让她感受到爱与幸福。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轻笑道:“现在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再谈论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傅沉舟不明所以:“那你爱父亲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母亲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昂贵的戒指和手饰,眼里微微有几分泪光在闪动:“你父亲对我真的很好,可他又确确实实地毁掉了我的梦想。” 将我囚禁在牢笼里,亲手折断了我的翅膀。 纠缠到最后,甚至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恨更多一些,还是爱更多一些,只知道和彼此在一起这么久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许是妥协,也许是不愿再让自己难堪,又或许是真的已经疲惫至极,不想再争辩了…… 没有意义,真的,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傅沉舟听完以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母亲少女般美丽可爱的模样,如同天使般纯真,眼里却满是哀伤,遗憾地笑着,“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站在舞台上,让全世界都认识我,为我而欢呼。”她努力仰起头,不让泪水从眼角滚落,却也像是在回忆站在闪光灯下的那个瞬间,到最后清醒了,只能绝望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沉舟,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像你父亲一样?强迫的爱不是爱。” “送他一束花好不好?从送一束花开始,认认真真地爱他……” 曾经的回答已然被遗忘在记忆的深处,好像点了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傅沉舟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怀中。 他想,自己的确欠温书玉一束花,欠他一个认认真真的告白。 然而他打心底里偏执疯狂的占有欲却在不断地疯狂叫嚣着,明知强迫的爱不是爱,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用最粗暴的方式直接将温书玉绑到自己的身边,他的骨子里还是流淌着和父亲一样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是爱还是恨他都不在乎,他只要温书玉。 更何况他已经选择了这种方式得到温书玉,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只能一条路彻底走到黑,后悔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就算没有从一束花开始,现在的他也照样得到了温书玉,他不想看任何经过,只想得到最终的结果,这种观念早就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了,轻易无法改变。 只要温书玉不离开他就够了,生个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他就不会再想着要逃跑了,等孩子长大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一定会妥协的,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傅沉舟别的也许不了解,但他最了解温书玉的心软。 傅沉舟紧紧地怀抱着温书玉的身体,像是害怕有人从他手中抢夺最珍贵的宝物,以至于温书玉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早上起床的时候还不小心着了风,到中午的时候脸就已经变得红扑扑了,还不停地打着喷嚏。 傅沉舟给他量了体温:39.1c,已经很严重了。 他当即就打电话给医生,转身便火急火燎地去打冷水泡毛巾,温书玉呆呆地坐在床上,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还有点儿重,小鸡啄米似的啄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一歪头倒在了床上。 傅沉舟回来的时候,只见温书玉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全身都覆上了一层粉色,正委屈巴巴地掉着眼泪。 泪水的来源并非柔弱,而是脆弱的生命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疼到无法言说,于是只能用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珠去回应受到的一切苦难。 温书玉只是肉.体凡胎普通人一个,生病的时候也难免会想要回家,可如今呆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默默地抽泣,他连哭都不怎么发出声音,因为无人倾听他的苦难,所以他早就学会了忍耐,宁可让所有的痛化为利刃将自己的心扎得遍体鳞伤,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半分软弱,觉得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然而偏偏就碰上了傅沉舟这个畜牲,不仅撕下他的伪装,还将他的每一种样子都尽收眼底,无论是痛苦的狼狈的,还是温柔的乖顺的,在傅沉舟面前,他是真的没什么再能失去的了,因为傅沉舟早就见过了他的每一面,几乎变得像铜墙铁壁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温书玉难受得要命,止不住地想吐,身体因为过于害怕而一直忍不住地发抖,生病时的人最是脆弱不堪,最柔软的那一面轻而易举地就能完全暴露出来。 傅沉舟用毛巾将温书玉的身体擦了个遍,最后将冰袋垫在温书玉身体关节处,还在额头上放了一个。 温书玉又热又冷,被两种极端的感受夹杂着,只剩下了无尽的痛苦,却又没法挣脱,傅沉舟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跟着痛,但却没办法替他分担痛苦,也不禁有几分暴躁。 第13章 想来想去,傅沉舟忽然灵光一现,闪身去浴室冲了半天凉水澡,等自己体温降下来之后,冲进卧室把温书玉身上所有的冰袋都扔到一旁的角落里,然后将人紧紧抱在怀中替他降温。 温书玉本来就难受得要命,看见傅沉舟那张脸更是心烦,于是挣扎着扭动身子要背对着傅沉舟。 傅沉舟脸色一沉,将人强压在怀里。 “别动了。” 温书玉一怔,疑惑地抬头看着傅沉舟。 傅沉舟扶额,叹了口气道:“你再动一会儿,我就白洗了。” 温书玉瞬间脸红,尴尬地低下了头,乖乖地贴在傅沉舟身上,一下也不敢乱动了。 平静地下午,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彼此,一句话也不说。 半晌,傅沉舟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就故意逗温书玉道:“书玉,你想要几个孩子?” 温书玉不说话。 一个也不想要。 “生个哥哥,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傅沉舟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不知是发烧还是害羞。 温书玉将脑袋埋得更深了,是真心连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为了配合一下傅沉舟,顺一顺他快要炸开的毛,于是就假装自己是害羞,只一味地脸红沉默。 傅沉舟被哄高兴了,抱着人又亲又吻,直到医生站家门口差点儿都打算转身逃了,他才悠悠地放开温书玉,一挥手让医生进来了。 第13章 医生前前后后检查了半天,最终确认温书玉只是普通的感冒,没什么大问题,简单开了点儿药就带着仪器离开了,临走之前叮嘱傅沉舟说不能再让温书玉冲风了,一定要让他多出点儿汗,有利于快速退烧。 傅沉舟听着这番话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温书玉一脸生无可恋地叼着自己的衣摆。 傅沉舟低头吻了吻温书玉的小腹,看着他浑身颤抖的样子,忽然就恶从心起,故意弄得他不上不下,只能主动哭着求自己再深再用力一些。 温书玉本来就脸皮薄,被逼着说这种话一时间难过得要命,简直哭得不成样子,吓得傅沉舟手忙脚乱地停下来哄他,将他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耐心地安慰着。 体力太差,加上生病难受,温书玉没一会儿就被哄睡着了,头一歪就倒在了傅沉舟怀里,傅沉舟看着怀里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像一只可爱又安静的小猫一样,连呼吸声都极为轻细。 这段时间温书玉醒着的时候不多,就算醒来了也总是迷迷糊糊的,傅沉舟有时候想坐下来和温书玉认认真真说几句话,温书玉也总是在搪塞,明着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他但又不能不理会于是只能敷衍他的模样。 这让傅沉舟有些头疼。 某天,傅沉舟想和温书玉商量一下结婚的事,还没开口,温书玉就俯身主动靠近他,在他嘴角轻轻地啄了一下。 “沉舟,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温书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倒头就准备睡觉,还没沾到床,就被傅沉舟猛地拉进怀中。 傅沉舟难得严肃地看着他,语气稍有些认真:“这件事你已经逃避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温书玉有些恼火,瞬间从傅沉舟怀里挣脱出来,面色变得有几分难看:“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答案? “我记得我刚才已经给过了。” 傅沉舟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不和温书玉发火,他道:“书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温书玉蹙着眉,看得出来极其想发火,却又在努力地忍耐着,忍耐了半天,他阖了阖眼,轻声道:“那我呢?我也是人,我也有我的底线。” “我不想和你吵架。”傅沉舟紧紧捏着温书玉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面前:“要不要和我结婚只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只要点头了,我们立刻就举行婚礼。” “你说呢?傅沉舟,你觉得问这种问题很有意思是吗?”温书玉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狠狠甩开了傅沉舟的手,反手就是极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傅沉舟脸上。 傅沉舟被打得偏过了头,他皱着眉捏住了温书玉的手沉声道:“温书玉,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你想让我怎么乖?”温书玉厉声道:“我说话已经够好听了,你还想要我怎样?该做的我都做了,该配合你的我也全配合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你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活的好好的无缘无故就被你看上抓到了这里,每天都要被你强迫做那些我不喜欢的事,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就活该被你这样对待,活该每天都像一条狗一样只能围着你转?”温书玉终于受不了了,再也不顾一切,指着傅沉舟的脸骂道:“我忍你多久了你就不会自己长眼睛看吗?!” 傅沉舟被打得一边脸通红,此刻却也只是捏着眉心,沉声回应道:“书玉,我真的不想和你吵。” 温书玉闻言,抬起另一只手就又是狠狠一巴掌。 打完这一巴掌,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一半了,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抖着身子压声道:“傅沉舟,现在是你在逼我跟你吵架。” 傅沉舟抓住了温书玉的另一只手,点头道:“好,如果你现在不想答应,那我们就以后再谈。” “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温书玉气得发抖,就连声音也在微颤:“我不想和你结婚,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给你生孩子,傅沉舟,全天下比我漂亮的乖顺的有那么多,贴到你身边的一个接着一个,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抓着我不放?” 温书玉快要被气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拼了命地也想要挣脱开傅沉舟的桎梏,然而对方将他的两只手都紧紧捏住了,令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挣开分毫。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忍耐着,就算发脾气的时候也不敢太过火,见傅沉舟脸色不对了就立马收敛,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出来,以免给自己招惹来更多的灾祸,可今天,他是真的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继续忍耐下去了。 欺负人好歹也要有个度吧?傅沉舟怎能,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他已经尽力在对方面前装着听话乖巧的样子了,实在装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偶尔发一下火,可转瞬间就会因为害怕被报复而感到懊悔,匆忙道歉安抚,他都已经奴颜婢膝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还是要一直逼他做出那些他根本就不想做的选择? 傅沉舟单膝跪在地上,膝盖都要跪麻了,却也没有挪动一下,他轻轻地替温书玉揉着手腕,顶着两边极为明显的巴掌印,语气忽然就变得有些诡异地温柔。 “手还疼不疼?” 温书玉像是一口气没上来堵在了心口,紧皱眉头道:“傅沉舟,不要和我扯开话题。” “我去给你找冰袋。” “你就是个混蛋!” 温书玉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哭得极其委屈。 这么些天以来,他苦苦哀求过,也激烈反抗过,可是傅沉舟软硬不吃,有时候甚至根本不在乎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要和我谈这件事的人是你,现在要逃避的人也是你,傅沉舟,我的回答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我就算说了拒绝的话,你照样会背着我准备婚礼,难道不是吗?”温书玉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狠狠摔进傅沉舟怀里:“我说的话你有听过一句吗,我算什么东西?!” 傅沉舟沉默着,脸色难看至极,他拿起丢在自己身上的戒指,紧紧地捏在了手心,想说些什么,可又确实是自己理亏,只能跪在原地闭上嘴。 温书玉伤心极了,不停地掉着眼泪,他实在是忍受了太多,这么久一直都不想说罢了,有些事情斤斤计较反复提起会显得自己像一个很可笑的人,可傅沉舟却总是没完没了,非要从他嘴里逼问出一个答案。 傅沉舟沉默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哄温书玉开心,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有问题,没有考虑到温书玉的情绪,但要真这么说起来的话,他做事一直都这样,我行我素惯了,从来也没思考过要让谁开心,要顾及谁的情绪。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至极,两人谁也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可温书玉实在是太累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对牛弹琴的事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了,和傅沉舟说话只会让他血压飙升,气得他头疼,还不如不说。 温书玉眼眶通红,双眸悲凉至极,抬眼静静地凝望着傅沉舟,傅沉舟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想上前抱着温书玉安慰他,却又被温书玉一把推开。 傅沉舟一个头比两个大,他最怕的就是温书玉在床下掉眼泪,哄都哄不了,只能干看着,哄多了温书玉反而会哭的更难过,停都停不下来。 或许是太久没好好吃饭,也有可能是单纯被气狠了,温书玉哭着哭着就开始剧烈地干呕,一直咳个不停,傅沉舟忙起身将他抱在怀中给他拍背,却又被他狠狠扇了几巴掌。 第14章 傅沉舟顶着脸上极为明显的巴掌印给温书玉喂水,没想到水有点儿烫,烫到了温书玉,温书玉一生气,反手就又是两下。 折腾到最后,温书玉一脚将他踹下床,拽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打死也不想和傅沉舟再说一句话,傅沉舟脸都比先前肿了一些,坐在地毯上安安静静地思考人生,刚想点根烟又记起温书玉还在备孕,烟都被自己泡水扔了,于是只能默默地起身出门,假装无事发生。 客厅里,傅沉舟扶着额头,沉默至极。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想不出要怎么和温书玉开口,平常几个亿的投资都随手决定的人,此刻却在犹豫着该用什么道歉方式讨自家爱人的欢心。 温书玉躲在被子里,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他不是什么勇敢的人,平日里总是活得极其安静,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一切。 可今天他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说出那些话,做出那种事。 他本来不想骂人,也不想和别人动手,这两件事都是他最讨厌的,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去,他自己心里也难受,觉得不好听,可傅沉舟非要把他逼成这样,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第14章 温书玉气得胸口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额头也细细密密地出了许多汗。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没办法逃走,他早就彻底和傅沉舟撕破脸了,可偏偏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不能说的太过火。 晚上的时候,傅沉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像往常一样从背后将温书玉抱在怀中,温书玉正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了,猛地被这一番动作惊醒,瞬间有些生气,然而想到是傅沉舟,却又瞬间熄了火,只能窝囊地扭了两下身子,企图逃离傅沉舟的怀抱。 傅沉舟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忙道:“书玉,你明天想不想出门?” 温书玉淡淡道:“不想。” “书玉,别这样。” 温书玉转身面对着傅沉舟,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随后认真地看着傅沉舟的脸说道:“我想睡觉,你不想睡觉你就去处理工作,我要睡觉。” 傅沉舟瞬间闭嘴了。 难得安安静静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温书玉却还是被傅沉舟拽着起身出门了。 许久都没走出过这栋别墅,温书玉见到阳光的那一刻,甚至有些恍惚。 他压低了帽檐,努力适应着微风扑面而来的感受,还记得刚被抓的那会儿,是过完年不久,而现在都已经要盛夏将至了。 温书玉穿着一条垂感很好的白色西裤,上身是一件丝绸白衬衫,到下巴长的头发被随意扎在脑后,身上自带一种不染俗世尘埃的清冷矜贵,傅沉舟看了一眼就十分没出息地硬了,被温书玉低头瞥见,瞬间无语凝噎。 人闲长头发,心闲长指甲,温书玉头发长的很快,每天早上都乱哄哄地推在头上,像鸡窝一样,然而傅沉舟要给他剪头发,他又死活都不愿意,说什么也不相信傅沉舟的手艺。 无奈,傅沉舟只能放任他的头发自由生长,长到现在微微遮住半张脸,有种朦胧性别的柔和美,同时又带着几分明显的锐利,一眼便给足了惊艳感,漂亮的眼睛里始终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像是流水一样缓缓淌过人心,又慢慢浸润,气质温柔却又疏离。 温书玉一上车就窝在角落里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用动脑子想他都知道上车前傅沉舟那晦暗不明的眼神里隐忍着如何泼天的欲望,趁现在多睡会儿就当是为了晚上补觉了。 傅沉舟不知道温书玉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单纯以为温书玉困了,还贴心地将他搂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睡。 温书玉一闻到傅沉舟身上浓烈的西柚味,瞬间就恶心得睡不着了,于是就在傅沉舟怀里躺着干瞪眼,和傅沉舟两两相望,望到最后只剩下了满满的尴尬。 到了地方,温书玉缓缓起身,开窗透了口气,一股淡淡的腥味顺着风飘进了他的鼻腔,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想给傅沉舟一巴掌,但又觉得公共场合打人不太好,于是淡定地抓住了傅沉舟的衣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沉舟,我想睡觉,想回家。” 傅沉舟笑道:“来都来了。” “哥。” “?”傅沉舟心脏猛地一跳。 要知道,昨天他们才刚刚吵过一架。 “哥,我好累。”温书玉垂着眼眸,语气轻柔:“我腰疼。” 傅沉舟属实没见过这种架势,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温书玉见效果不怎么样,于是下了最后一记猛药,翻身一跨径直坐在了傅沉舟身上,环抱着傅沉舟的脖颈,轻声道:“老公,我真的很难受,我们回家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沉舟就算再不识抬举也该听懂人话了,他当即就让司机调转车头回家,路上,温书玉还假情假意地遗憾着说道:“好可惜啊,打扰你的兴致了。” 傅沉舟见温书玉都主动给他台阶下了,一时间兴奋到能单手做几百个俯卧撑都不带喘一口气,他将人面对面抱在怀中,故意颠了颠对方,吻着他的唇角道:“没关系,我们下次再来。” 温书玉心里很想吐槽,下次他也不想来,刚才那个地方又吵又闹,还有一股极重的血腥味,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 然而能逃得过这一次,温书玉却没逃过第二次,时隔几天,傅沉舟又带他来到了这里,这一次,无论温书玉说什么,对方都固执己见地要带他下车进场。 无奈温书玉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进场之后,傅沉舟带着他坐电梯来到了最高层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前只有一个小小的圆桌和两把交椅,温书玉被牵着坐在了其中一把椅子上,不明所以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傅沉舟神神秘秘的,默不作声,只是示意温书玉看向窗外。 温书玉一偏头,只见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露天体育场,看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场地最中心零星地站着几个工作人员,像是正在商量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片刻之后,工作人员全部撤出了场地。 温书玉越看越迷惑,始终不明白傅沉舟到底想要让他看什么,然而他偏头去问傅沉舟,对方却又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味地让他自己看。 无奈,温书玉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暴躁,静静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场地侧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狮,光是正常站立着,就有近两米左右,白狮慵懒地趴在地上,颇有几分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只有环顾四周一圈,抬头看见傅沉舟时,才仰着头号叫了一声,声音穿透力极强,透过玻璃甚至都能传到温书玉耳中。 温书玉不知为何,猛地打了个冷颤,他望向傅沉舟,沉声问道:“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傅沉舟笑意不达眼底,淡定地点了点头。 温书玉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忍耐着继续看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头上套着黑色袋子的人被捆住了双手,由一群人带进场地中.央拿走头套后,众人便纷纷离开,只将那人和白狮留在了场地里。 白狮慢慢悠悠地走到那人跟前,悠闲地抬爪将那人压在地上,随后便低头轻嗅了几下,那人颤抖着抬手抵抗,哭喊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场馆之中,几乎有些悲惨凄厉。 温书玉脸色难看得要命,他紧紧捏住了面前的玻璃水杯,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书玉,我记得你说过,你最讨厌我身上沾染别人的味道。” 傅沉舟轻笑着,一双眼眸幽深而漆黑,像是孤夜野林里饥肠辘辘已久的恶狼。 温书玉有几分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他转头,只见场地里的白狮张开了恐怖的血盆大口,随后便像是咬开一颗爆珠一样,轻而易举地将那人的脑袋咬爆,一瞬间,血液和脑浆飞溅,凄惨的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白狮发出的阵阵嘶吼,温书玉瞬间恶心得想吐,他拿起手中的水杯,狠狠地朝傅沉舟脸上泼去,泼完之后连同杯子也一起砸在了傅沉舟的脸上,扶着桌子猛烈地干呕不止。 傅沉舟淡定地擦了擦脸上的水,起身将温书玉抱在怀中,温声解释道:“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温书玉吐得昏天暗地,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眼泪也夺眶而出,他红着眼,狠狠给了傅沉舟一巴掌道:“傅沉舟,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牲!” “书玉,你冤枉我了,真的是他先来惹我的。”傅沉舟眼里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痛快和诡异的委屈,捧着温书玉的脸吻了又吻:“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让你伤心。” 温书玉胃里翻江倒海,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离傅沉舟的怀抱,然而却因为过度恐惧而无力起身,只能在傅沉舟怀里不停地流泪发抖。 看着窗外血淋淋的场景,餍足的白狮和散落一地的残破碎片,温书玉双腿止不住地发软,滑落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没一会儿就心脏猛地骤停,径直昏了过去。 第15章 傅沉舟怔了一下,瞬间掏出手机给医生打电话,侧方躲藏者的众人见监控画面里晕过去的温书玉,忙乱作一团,急匆匆地收拾场地,将道具假人从白狮口中抢了出来,用水管将地上的猪血匆匆洗刷掉,白狮一脸惬意地咀嚼着塞在道具假人里的猪肉,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吓昏了主人的爱妻,接下来就要被关一个月禁闭了,还悠哉悠哉地舔舐着自己爪子上沾染的猪血。 温书玉昏得太突然,按理来说他也是学过解剖学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点儿血腥的场面就轻易晕过去,这会儿傅沉舟比谁都慌,他原本只是想自导自演这么一出,让温书玉能看到自己的真心,好对自己更依赖一些,没曾想竟然直接将人吓昏了过去。 此刻傅沉舟疯狂地给温书玉灌水,却怎么也灌不进去,好在医生来得足够快,众人将温书玉带到医院之后立刻安排了各种检查,结果出得很快,可还没等傅沉舟安心下来,医生就放出了一个极为重磅的消息,炸得傅沉舟浑身一颤。 “他怀孕了。” 第15章 傅沉舟正给温书玉暖输液管,猛地听见这么一句话,瞬间起身惊愕道:“你再说一遍,谁怀孕了?” “患者刚怀孕五周,胎不稳,最好不要再受刺激了,否则很容易流产。”医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分析道:“他这次晕倒,一方面是因为受到惊吓,情绪波动过大,另一方面是孕期营养不足,血糖偏低,建议回去之后多补充营养,静养一到两周。” 傅沉舟难得茫然地从医生手上接过了报告,眼里没有一丝对新生命到来的喜悦,耳朵里只听见温书玉营养不足血糖偏低八个字。 他不耐烦地翻看了几眼复杂的检测报告,随手就扔在了一旁,耐心请教道:“他不喜欢吃饭,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多吃一些?” 医生回想了一下上次见面时,温书玉坐在傅沉舟怀里,傅沉舟拿着勺子亲自给温书玉喂饭而温书玉死活不吃还反手打翻饭碗时的场景,诚恳地建议道:“患者吃饭的时候请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傅沉舟瞬间脸黑。 谈话间,温书玉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顶级私立医院套房里米白色的天花板,他皱着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直冲天灵盖,难闻得要命,身旁站着的人说话声音也吵得他头疼。 傅沉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感觉到温书玉应该是醒了,瞬间就转过身去看温书玉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温书玉的肚子,将温书玉扶起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温书玉一看见傅沉舟的脸就想起那些血腥的场景,止不住地又要干呕。 见温书玉难受得厉害,傅沉舟忙坐在他身旁解释了一番,温书玉听完,半信半疑地看着傅沉舟,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傅沉舟叹了口气,颇有些懊悔地揉着眉心道:“怪我,你都怀孕了我还这样吓你。” 温书玉一怔,不可思议地皱眉问:“你刚才说我怎么了?” “书玉,你怀孕了。”傅沉舟吻了吻他的手背,笑着说道:“可惜现在还看不出来性别。” 温书玉闻言,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重重地扇了傅沉舟一巴掌。 傅沉舟牵着温书玉的手,温柔地替他揉着,心疼地说:“手疼不疼?” 温书玉深深地叹了口气,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片刻之后便心如死灰般地盯着傅沉舟。 “傅沉舟,你去死好不好?” 温书玉不像是生气了,也不像是在骂人,反而像是在真心又诚恳地给出建议般认真地看着傅沉舟的脸,淡淡地说:“你现在就去死,去死好不好?” 傅沉舟噎了一下,没敢抬头说话,只任由温书玉的巴掌一个接一个地打在自己脸上,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打完之后,温书玉才勉强消了一丁点儿气,将被子拉在身上,扭头就去睡觉了,傅沉舟顶着通红的脸,默默地跟医生要了两个冰袋,连包扎都没敢,生怕温书玉看着不顺眼,再多给自己来两下。 在医院里折腾了好几天,温书玉手背都要打成青色了,才终于稳住了胎,被傅沉舟带回了家。 一进家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温书玉莫名觉得有点儿安心,扭头看见傅沉舟吭哧吭哧地往家里搬东西,不知道怎么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 傅沉舟见温书玉脸色不对,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脸,淡定道:“先别打,东西没搬完。” 温书玉点点头,转身就回卧室了,丝毫不理会当牛做马的苦力傅沉舟。 这段时间温书玉越发有种平静的疯癫感,或许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逃脱不了,也不能明着和傅沉舟硬碰硬,于是就开始精通阴阳学,经常说话的时候能狠狠呛到傅沉舟。 傅沉舟实在是忍不了,他宁愿让温书玉狠狠扇他几巴掌,也不愿意听他阴阳怪气拐着弯骂自己,然而温书玉孕期情绪不怎么稳定,阴阳他的同时也丝毫不耽误扇他,一时间搞得傅沉舟都快要自闭了,每天都蹲在角落里思考人生。 某天,温书玉第四次因为孕反跑到厕所吐了之后,回来直接就把饭桌掀了,汤菜米饭撒了一地,傅沉舟已经习惯了,默默地打电话给阿姨,让她上门来清扫,自己则将温书玉打横抱回卧室,耐心地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毛。 以前是温书玉哄傅沉舟,现在成了傅沉舟哄温书玉,傅沉舟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之前造过的孽都还在了自己身上,傅沉舟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报应。 温书玉本来身子骨就特别弱,这些天被孕反折腾狠了,几乎是吃什么就吐什么,心情简直差得不能再差,一时间,家里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重的火药味,稍微碰撞出一丁点儿火花就能炸得傅沉舟死无全尸。 为了不惹温书玉生气,傅沉舟甚至都直接搬到书房去睡了,尽可能地让温书玉一个人呆着,然而孕期的omega没有alpha丈夫的信息素安抚,又总是暴躁得厉害,看谁都觉得烦得要命,傅沉舟远离也不是,靠近也不是,卡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于是每天只能硬着头皮听温书玉拐弯抹角骂自己的同时还要小心温书玉措不及防扇到自己脸上的大巴掌。 另一边的温书玉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有傅沉舟这个出气筒,可他所有的气都是傅沉舟带给他的,这么一想更让他火大,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傅沉舟。 每天早上,温书玉都会早醒,醒来之后就开始绝望崩溃地盯着自己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的肚子,一想到这里面有一个有手有脚的小孩,他就觉得毛骨悚然,想了想这个小孩还有可能长得像傅沉舟,他就更绝望至极,恨不得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傅沉舟的书房门口。 傅沉舟心里清楚,温书玉讨厌自己,也讨厌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能呆在自己身边,纯粹是因为逃不掉才妥协了。 他始终都没能抓住温书玉的心,也十分明白温书玉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自己,可这一切最开始都是他想要的,现在的结果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傅沉舟现在只奢求温书玉能够安稳地呆在他身边,不再想着逃走,只要能乖乖地呆在他身边,别说扇他巴掌,把他抽成陀螺都行。 互相心里都藏着事,导致两人现在一见面,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微妙的试探,有一次,傅沉舟不小心摔断了温书玉无聊时雕了好久的木雕小人,当即就大脑宕机,腿一软跪在原地,捧着断成两截的木雕束手无措。 温书玉平静地看着傅沉舟,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傅沉舟瞬间额头冷汗直冒。 没等他开口解释,温书玉的巴掌就如约而至,打得极其响亮,傅沉舟被打得偏过了头,思考了几秒人生之后立马就想到了一个补救的办法。 温书玉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口。 傅沉舟将木雕小人的脑袋彻底掰了下来,然后认真解释道:“这颗头可以把底部磨平放在床头当摆件。” “身子怎么办?” “扔掉。” “只剩一个头?” 傅沉舟点了点头,颇有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 温书玉冷笑了一声,从傅沉舟手里夺过木雕小人的尸骸,径直走到窗台边,直接打开了窗户将小人遗体扔出了窗外。 傅沉舟疑惑地看着温书玉道:“不要了吗?” 温书玉转过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也滚。” 哦。 傅沉舟十分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又尴尬地转身出了门。 温书玉气得发抖,一怒之下连雕木雕的小刀和木块一起扔出了窗外,还把傅沉舟的枕头也一并扔了出去。 傅沉舟正站在楼下晒太阳思考人生,后脑勺冷不丁地就被木块砸了一下,刚一转头还被自己的枕头迎面来了个暴击。 晚上,傅沉舟抱着自己的枕头,虔诚地跪在床前,乞求温书玉的原谅。 第16章 温书玉冷哼一声,心道明明是他自己非要跪在这里的,拦都拦不住,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男人。 越看越来气,但温书玉实在是厌烦了,甚至都懒得动手,只留给傅沉舟一个冰冷的背影。 傅沉舟见他不说话,于是默认他已经原谅自己了,就厚着脸皮上床,主动贴近对方,环着对方的腰将脑袋抵在了温书玉后背上。 温书玉沉默着,懒得理会,眼一闭就假装自己已经熟睡了,打死也不愿意睁开眼,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真睡着了,只留下傅沉舟一个人嘴巴一张一闭自言自语个不停。 讲到最后,傅沉舟口干舌燥,本以为温书玉应该会心疼一下自己的遭遇,然而他起身一看,才发现温书玉早就睡过去了,甚至因为他动作太大,惊扰到了温书玉睡觉,温书玉还睡眼朦胧地狠狠顶了他一肘,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不耐烦。 第16章 傅沉舟苦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老婆就闭上嘴巴安静睡觉了。 本以为自己这几天都要热脸贴冷屁股,可没曾想第二天就正巧撞上了温书玉的发.情期,傅沉舟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一股极为浓重的青柠味给直接呛醒了。 温书玉难受得要命,此刻正红着眼睛贴在傅沉舟身上,急切地渴求着信息素的安抚,omega发.情期难免会变得脆弱,就连温书玉也不例外。 傅沉舟看着怀里主动贴上来的软玉,先是又惊又喜,随后就有几分担忧,匆匆忙忙夺命连环call问医生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医生大早上被电话轰炸吵醒,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沉默地回答道:“孕十二周只能打抑制剂。” 傅沉舟当即挂断电话,从楼下的药箱里翻出来抑制剂,以最快的速度打给了温书玉,打完之后温书玉才好了一些,只是难免还有些发热,烧得迷迷糊糊的。 怀孕的omega没什么安全感,于是只能不停地往傅沉舟怀里贴,傅沉舟黑着脸,强忍耐着将温书玉哄睡着之后,冷水澡洗了一遍又一遍,都快给自己洗成千年老冻冰了。 发.情期这几天,温书玉简直黏人黏到寸步不离,走哪儿都得将他抱在怀里,就连开会的时候,傅沉舟身上都得带着这只小挂件。 好不容易熬到发.情期结束,结果温书玉还过河拆桥,转头就翻脸不认账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连傅沉舟抱他两下他都要啧一声。 傅沉舟命苦得不行,想和朋友倾诉,却又吃醋,不想把温书玉的照片给别人看,朋友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生病了吗?怎么还没死?” 傅沉舟对这种话已经脱敏了,淡定回复道:“让你失望了。” “不,并没有,我很高兴还能看到你在浪费空气和金钱。”颜予君站在傅沉舟家门口狠踹了几脚大门,语气平静道:“开门,不然我拆了它。” 傅沉舟沉默了:“密码没改。” 片刻之后,颜予君风风火火地闯进傅家,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比傅沉舟还像这个家的主人。 傅沉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颜予君那张可恶的脸,拳头都不由得硬了几分。 颜予君并不理会傅沉舟的无声威胁,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恭喜恭喜,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这么久都不出现,我以为你尸体早就臭了。” “都坐在我面前了,你还打什么电话?”傅沉舟一脸无语地看着对面满头绿毛的男人,不禁有些无语。 颜予君淡定地扔掉了手机:“别废话,你的老婆在哪里?” 傅沉舟眯了眯眼:“不该问的别问。” “我知道他在哪儿。” “嗯,然后呢?” “听说你老婆没换,还是之前那个,你又把人家抓回来了。”颜予君气定神闲地瞥了一眼傅沉舟,从头到脚打量他几下,随后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可以理解,你长成这副模样,也只能强迫人家了,我要是你老婆,见完你的第一面我转身就跳楼自杀。” 傅沉舟语塞,感觉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他皱眉,沉声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祝贺你抱得佳人归。”颜予君在兜里掏了半天,最终掏出了一张五毛纸币,阔气地甩在了桌上:“随你的份子钱,不用找零。” 傅沉舟这些天脾气也算是被温书玉磨练出来了,竟然没当场压着颜予君暴打一顿,只是苦笑了几下,然后摆手让他滚。 “我不走,让你老婆出来见我。”颜予君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omega能把你迷成这样。” “他怕生。” “怕生还当什么大学教授。”颜予君早就将温书玉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只不过没见过真人罢了。 傅沉舟面色一沉,不明白颜予君调查温书玉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下意识地像狗护主人一样警惕地看着颜予君,就差呲牙了。 颜予君见傅沉舟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挑眉,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光看证件照都觉得是位绝色美人,不知道真人得漂亮成什么样。” 傅沉舟起身走到颜予君面前,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领,刚要动手揍这个成心来给他添堵的家伙,下一秒温书玉就站在了楼梯上皱眉道:“傅沉舟,你在干什么?” 听见温书玉似水般的声音,两个alpha几乎是同时转过了头,傅沉舟光速将颜予君的眼睛捂上,颜予君也不甘示弱,一脚就要将傅沉舟从自己身上踹翻下去,两个大男人都有各自要守护的和要得到的,于是瞬间便扭打在一起,径直从沙发滚到了地上。 温书玉无语了,实在是没眼看,于是转身就上楼回房间,只留下两个alpha在客厅里打得你死我活,谁也不想让对方继续喘气。 打到最后,两人都挂了彩,颜予君黑色的裤子上被踹满了脚印,傅沉舟刚换的衬衫也被撕成了两半。 颜予君坐在沙发上,刚掏了一根烟打算点火,下一秒就被傅沉舟抽了一巴掌,烟也被对方夺走揉成了一地渣。 “书玉怀孕了,要抽滚出去抽。” 颜予君闻言瞬间来了劲:“还是人.妻?” “操.你妈。”傅沉舟抬手就是一巴掌,颜予君被抽得偏过了头,衣领还被对方再次揪住,他忙抬手,干咳了两声道:“哥,别拽了,给点儿空气。” 傅沉舟一松手将对方扔在沙发上,冷眼道:“滚出去。” 颜予君笑了笑,颇有几分谄媚道:“哥,别这样啊,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滚。” “嫂子我刚才见到了,确实不一般,哥你放心,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不让他掉一滴眼泪。”颜予君越说越来劲,一边跑一边狂笑,嘴里还忍不住犯贱道:“哥,你就放心去死吧,你的老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傅沉舟黑着脸抽出了腰间的皮带,对折两下捏在手里,三两步就将颜予君抓到手,压在地上狠狠地抽了一顿,抽完还不解气,直接将人拖着扔出了家门。 颜予君躺在门口,贱笑道:“哥,你最好活久一点,千万别死,我是真心喜欢嫂子,你对他这么差能让他开心吗?不如把他让给我,我一定将他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 “滚。”傅沉舟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刚一转身便和温书玉视线相撞。 温书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傅沉舟的脸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傅沉舟瞬间脸黑得像锅底,几步走上前,便径直将温书玉打横抱起,温书玉一惊,猛地拍打着傅沉舟的胳膊,皱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傅沉舟不语,只是将人径直抱回卧室丢在床上,反手锁上了卧室的门。 温书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件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脱完紧接着就轮到了他自己,眼见傅沉舟和脱绳的疯狗一样要拉不住了,温书玉忙捂着肚子皱眉道:“傅沉舟,才14周,不行!” “用手。”傅沉舟简短地扔下两个字,俯身便将想要逃跑的温书玉拽着脚踝抓到了自己面前。 温书玉欲哭无泪,软绵绵地一巴掌扇到傅沉舟脸上,不禁嗔怒道:“你一天到晚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醋吃?” 傅沉舟握住了那只扇自己巴掌的手拉到唇边亲了又亲,眸光里带着几乎恐怖的占有欲,直直地盯着温书玉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沉声道:“书玉,我管不了那么多,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我只要稍微想一下你站在别人身边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是我先得到你的,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温书玉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自己要是真穿回了和傅沉舟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都不知道是该先捂屁股还是先捂脸。 眼下他不管捂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只能先赶紧顺一顺炸了毛的傅沉舟,可今天的傅沉舟并不好哄,三言两句根本搪塞不了,于是乎温书玉只能心一横,咬着牙献身。 第17章 傅沉舟本来就被颜予君气得够呛,见温书玉也这副敷衍自己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径直将温书玉压在自己腿上,抬手就狠狠地揍他屁股,温书玉刚挨了两下就瞬间疼得掉了眼泪,他紧紧捏着傅沉舟的衣摆啜泣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傅沉舟抬手又是一下。 温书玉被抽得噤了声,抱着怀里的枕头哭得极其委屈,然而傅沉舟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根本不顾他哭得有多伤心,抬手就又狠狠揍了十几下。 翌日醒来的时候,温书玉不仅浑身酸痛,就连椅子也疼得坐不住,然而傅沉舟还非逼着他坐在硬椅子上,站在一旁盯着他吃饭,吃不完就不许起身。 温书玉委屈巴巴地扒拉着饭碗,碗里不仅有饭菜,还有自己掉的小珍珠,他扭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傅沉舟,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傅沉舟冷淡的眼神,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 第17章 见多了傅沉舟惯着他的样子,猛然之间回到最初那副模样,温书玉心里还有些发怵。 傅沉舟表面上冷着脸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盯着温书玉吃饭,其实脑子里想的全是温书玉怎么能这么可爱,吃饭的时候也萌得要命,像一个小仓鼠一样,还挑挑拣拣的,专门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吃。 好不容易吃完饭,温书玉屁股实在疼得受不了,一怒之下就把碗筷直接扔了出去,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陶瓷碎片四溅,傅沉舟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温书玉。 温书玉面无表情,起身便回了卧室,只留下一地狼藉交给傅沉舟收拾。 傅沉舟吭哧吭哧打扫半天,回到卧室想贴贴一会儿还要被温书玉冷暴力,简直气得胸口发闷。 正当他打算霸王强上弓一次,好好震一震家主威风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短暂的宁静。 傅沉舟冷着脸接起电话,听秘书叽里咕噜讲了半天,电话挂掉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温书玉看不懂傅沉舟为什么又忽然不高兴了,只觉得他怎么这么烦人,能不能立刻消失掉,下一秒,傅沉舟就把他搂进怀里,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温书玉的脖颈。 “我要出差了。” 温书玉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下一秒,傅沉舟道:“你要陪我一起去。” 温书玉转瞬间心如死灰,沉默道:“……我不想出门。” “必须去,我留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傅沉舟摩挲着温书玉的后颈,深深地吸了吸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温书玉嫌痒,却又推不开,于是只能在背地里顶着一副死了老公的表情暗暗咋舌。 翌日,温书玉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洗澡换衣服,人还没睡醒就已经被傅沉舟抓着在吹头发了,忙碌了一早上,温书玉倒是变得漂漂亮亮的,傅沉舟身上却还是那件丝绸睡衣,站在温书玉身边几乎有些格格不入。 温书玉实在是太过漂亮,和一般人都不像是一个图层的,傅沉舟专门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最终才挑出一件比较满意的衣服,和温书玉身上穿的颜色很搭配,一黑一白站在一起颇为吸睛。 到了私人机场,温书玉四处张望着,打了个哈欠,将脑袋靠在傅沉舟怀里,还没来得及睡着就忽然皱了一下眉。 傅沉舟听见温书玉啧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温书玉眉头紧皱,死死地捂着肚子,表情有几分痛苦。 “哪里不舒服?”傅沉舟吓得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温书玉身上,温书玉摆了摆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半晌眉头才稍稍松了一些,低声问道:“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傅沉舟想也没想,径直就起身自己去了,没让服务人员帮忙,温书玉坐在原地,看着傅沉舟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挡着自己的保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几下,保镖猛地转过头去查看温书玉的情况,只见温书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粗.喘着气道:“我要去洗手间,我想吐。” 保镖忙将人引到洗手间里,自己则站在门外把守着,半晌里面传来温书玉吐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保镖不禁皱了皱眉,颇有几分担心。 又过了一会儿,洗手间里彻底没了动静。 傅沉舟手上端着水杯朝这边的方向过来了,见到保镖之后,他紧皱眉头,沉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保镖实话道:“刚才吐得很厉害。” “现在呢?” “没动静了。” 傅沉舟闻言直接将杯子扔在地上,让保镖站在一旁,蓄力一脚狠狠踹开了门,门内空无一人,只有洗漱台上丢着傅沉舟的黑色西装外套,保镖见状瞬间傻眼,匆忙低头道歉道:“抱歉先生,是我失职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看好他。”傅沉舟只手揉着眉心,语气严肃至极:“现在就让他们封锁机场,不准放走任何人。” 保镖收到命令,转头就去办事,只留下傅沉舟一人站在原地,看着打开的窗户,脑海里静静地思索温书玉会去哪里。 这座机场不算大,只是傅沉舟刚接手公司时因为商务太多临时在后山建造的小型机场,从洗手间的窗户翻出去之后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是这条路直通家里,温书玉应该不会傻到原路又返回去。 然而就留在机场外围的可能性也不大,周边巡逻的人那么多,没道理会抓不住温书玉。 傅沉舟想来想去,始终想不通温书玉会去哪里。 这么多的工作人员在收到指令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整个机场,开始进行地毯式排查搜索,然而整整十分钟过去了居然一无所获。 傅沉舟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是有些暴怒地一拳捣在门上,瞬间就将木门捣出了几丝裂痕,他刚打算去查监控,却不知为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步步迈向了角落里隐蔽的杂物间。 温书玉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几乎快要紧张吐了,额头也在不停地冒着冷汗,然而就当脚步声马上要和他距离为零的时候,傅沉舟却诡异地停在了原地不再向前。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吓得温书玉心脏剧烈抽动了一下,傅沉舟接起电话,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几个字,转身就迈着步子离开了洗手间。 温书玉瞬间松了一口气,心里压着的重石也终于放下,他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想要翻窗逃走,然而门刚开了一半,他就余光瞥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如蛇蝎般阴毒。 温书玉瞬间用力关上门,飞快地将门反锁,巨大的恐惧让他难以抑制地胃部痉挛,他痛苦地蹲在地上,胃里一阵又一阵地翻江倒海。 “书玉,这个游戏不好玩。”门外,傅沉舟摩挲着门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他道:“你是想自己把门打开,主动出来认错,还是想让我把门卸下来,亲自抓你回去?” 温书玉蹲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崩溃到说不出话,只一味地浑身剧烈颤抖,傅沉舟在门外把玩着随身携带的打火机,耐心地等待着温书玉自己的回答。 许久,温书玉做好了心理建设,撑着墙起身,缓缓打开了门,见到傅沉舟的那一瞬间,却还是没忍住,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傅沉舟蹲下身将他抱起,带着他离开了狭小拥挤的杂物间,径直便上了飞机。 宽敞的机舱里,温书玉坐在主人椅上,微微有些双眸失神,他无助地盯着自己的手,几乎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实在是太痛苦了,痛到他根本感受不到膝盖磕碰的疼,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剪反复胡乱绞扯着,一下又一下将他的心绞成了碎片。 傅沉舟沉默寡言地单膝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用碘伏给温书玉消毒包扎,温书玉磕到地上的那一块此刻变得一片黑青,看着有些吓人,他本来就骨头脆,平常在家里都不敢让他轻易被磕碰到,家里的所有家具也都包了防撞的软边条,这一碰,没十天半个月根本就好不起来,傅沉舟又气又心疼,抬头看了一眼温书玉的表情,似乎还沉浸在无尽的恐慌之中,又突然觉得这都是温书玉活该受着的。 包扎完之后,傅沉舟让工作人员带着药品通通离开了,一时间整个机舱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温书玉直觉认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不是心理上的不好过,而是真真实实的,肉.体上的不好过。 果然,傅沉舟冷着脸将温书玉抱起带进了休息厅,锁上门之后就径直将他扔在了中间的大床上,不由分说地解开了腰上的皮带。 温书玉不由得往后挪了几下,被傅沉舟拽着脚腕拉回了面前。 他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道:“傅沉舟,我不是你的玩物……” 傅沉舟一挑眉,似乎是没想到温书玉犯了这么大的错居然还敢在他面前给自己洗白,当真是自己将他惯得太娇纵,让他都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 第18章 温书玉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床上,于是主动拽住了傅沉舟的衬衫,语气里带着几分虔诚的恳求。 “求你,别在这里。” 这是他唯一的请求,就算真的要弄死他,至少也别在这里让他难堪。 傅沉舟淡定地点点头,答应了,而后便将温书玉的双手双脚用一旁抽屉里的绳子一并牢牢捆住,又让他乖乖趴在了自己的腿上,径直扒掉了他身下单薄的白色西裤。 温书玉咬着嘴里的丝绸手帕,感受着身后昂贵的皮带在自己细嫩的肌肤上来回摩动又轻轻拍打,身体如过电般微微抽.动,脑子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只是一直在想,什么顺从啊妥协啊,以后再也不逃跑了要给你生孩子的这些鬼话全都是骗你的,不跑我就是傻逼。 然而他的那些小伎俩放在傅沉舟面前还是太不够看了,上次好歹撑了一夜,这次居然不到十几分钟就被傅沉舟抓到了手,而且某种程度上讲,又是他在自投罗网。 第18章 温书玉自己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所以当傅沉舟问他认不认罚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一百下,自己数,数错了我们就重新开始。” 傅沉舟淡声说完,没给温书玉留任何思考的时间,抬手就是极重一下,力度大到甚至能听见破风的声音。 其实温书玉挨了第一下就瞬间后悔了,只是他躺得太干脆,再求饶倒显得自己有些难堪,于是硬忍着没叫出声,他想,他的确不应该惹怒傅沉舟这个疯子,因为惹了他根本就不会有好下场。 起先几下还勉强能忍耐,到后来,越来越重的巴掌重叠落在同一个位置,机组人员隔着几扇门都能隐约听到温书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纷纷转过头不敢说话,想去劝傅沉舟几句,可谁也没那个胆量打扰顶头上司的兴致,于是只能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罚完之后,飞机也刚好快要落地了,傅沉舟转了转稍微有几分酸痛的手腕,将身上趴着快要昏过去的温书玉抱在怀里,贴心地给他穿好了衣服,又给他简单喂了些东西,温书玉嗓子都哭哑了,就着傅沉舟的手吃东西的时候,就连正常吞咽都格外困难,他勉强撑着一口气,眼里没了光亮,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累到连头都抬不起来,下身也已经疼到麻木,几乎没了知觉。 到了酒店房间里,温书玉疲惫至极,沾床就困,却诡异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能侧躺着干瞪眼打哈欠。 傅沉舟给温书玉上完药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埋头处理文件,丝毫不理会温书玉扭来扭去,还时不时地艰难起身,像一个怨妇似的坐在床上幽幽地看着自己。 当天罚完倒是感觉不出来什么,毕竟已经被打得麻木了,再多的痛苦堆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将令人绝望的痛感不断地延长,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温书玉趴在床上,连动一下都艰难得要命,身体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傅沉舟站在床前捂着嘴轻笑,温书玉气打不过一处来,张口骂道:“混蛋。” 傅沉舟并不在意温书玉不痛不痒的辱骂,只俯身顺了顺他炸成一团的鸡窝头,轻笑着问他道:“以后还跑吗?” 温书玉将脑袋埋进被窝里,任凭傅沉舟怎么问他也不想说话。 傅沉舟仍旧面带微笑,却高高抬起手又重重落下,温书玉身子猛地一抖,瞬间崩溃地哭出了声。 “书玉,我问话你要学会乖乖回答。”傅沉舟宽大的手掌覆上了温书玉肿起的屁股轻轻揉动了几下:“告诉我,还跑吗?” 温书玉哭腔道再也不跑了,说完便极其委屈地抱住了枕头,哭得伤心极了,傅沉舟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这才是他的乖孩子,好孩子,不紧不慢地欣赏了一会儿温书玉哭泣时的样子,才将他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拍着背认真安抚。 清新的青柠信息素和甜蜜的西柚信息素在整个房间里不断弥漫,交缠,伴随着越来越响的水渍声,最终止于一句走调的哭喊。 温书玉趴在傅沉舟身上,累得爬都爬不起来,他想逃,可却被对方紧紧抓着双手,下身也和瘫痪了一样,哪里都去不了。 傅沉舟怀抱着最心爱的人,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发丝,眉眼,鼻梁,嘴角,一直向下,直到轻轻地咬上了他的腺体,温书玉抖得不成样子,双眼迷离地盯着天花板,半晌,眼前出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眉眼深邃,五官优越,仰头薄唇轻启便接管了他的全部呼吸。 缠绵缱绻,耳鬓厮磨,到最后,温书玉彻底瘫软在对方怀中,像一滩水一样化开来,一滴滴淌进了傅沉舟心底里的深潭,泛起阵阵涟漪。 温书玉胎还没稳,傅沉舟也不敢太过火,只是小小惩罚了一下就放过了他,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地哄着,温书玉心情差到了极点,一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揣着傅沉舟的孩子他就更想吐,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死掉,也不想在傅沉舟身边多待一秒。 这段时间,傅沉舟手下最大的一家公司即将扩展版图,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傅沉舟白天抱着电脑拼命回消息,偶尔还要出门去开各种会议,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这期间温书玉就被捆着身体,哪里也去不了,甚至连下床上厕所都做不到,只能苦苦等待傅沉舟晚上回来给他松绑。 孕期的omega本来就缺乏安全感,温书玉侧躺在床上,又伤心又难过,只一味默不作声地掉着眼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来的肚子,更是哭得委屈极了,本来就不喜欢傅沉舟,更不想呆在傅家,现在不仅跑不掉,还要被迫给他生孩子。 晚上傅沉舟回到酒店的时候,只见温书玉眼睛肿了一些,就知道他又偷偷哭过了。 傅沉舟叹了口气,将路过甜品店专门买给温书玉的蛋糕放在温书玉的面前,耐心哄他道:“别哭了好不好?哭一天了,眼睛都肿了。” 温书玉闻言还以为是傅沉舟在房间的角落里放了监控,出了门还要监视着自己,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有多楚楚可怜,于是便更难过得厉害,咬着下唇拼命不让自己再掉眼泪,面色却早已经难看至极。 傅沉舟不明白温书玉好端端的怎么又难过了,但他不敢直接问,怕温书玉伤心,于是只能将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用叉子插了一小块递到温书玉嘴边,轻声细语道:“尝一口好不好?不喜欢吃的话我就扔掉。” 温书玉强绷着脸,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低头尝了一口。 “喜欢吃吗?” 傅沉舟期待地看着温书玉。 温书玉点了点头。 喜欢。 这倒不是为了迎合傅沉舟,而是温书玉真心喜欢,尝到了喜欢的东西,温书玉脸色瞬间缓和了几分,也心甘情愿给傅沉舟台阶下,于是就艰难地就着傅沉舟的手,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大半个蛋糕。 傅沉舟偶尔会故意将蛋糕拿远一些逗弄温书玉贴近自己,温书玉起先还在努力往他身上靠,到后来发现傅沉舟是在耍自己,就瞬间变脸,扭头再也不想理傅沉舟了。 傅沉舟无奈一笑,忙将人哄回来,再也不敢逗他了。 温书玉躺了好几天,屁股还是一片青紫,碰一下就疼得要命,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傅沉舟每天给温书玉上药的时候都会先沉思一会儿,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下手太狠了,可片刻后又觉得温书玉要是懂事一些,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至于如此不怜香惜玉。 但归根结底,人是自己打的,痛也痛的是自己的心,为了让温书玉消气,傅沉舟每天晚上专门腾出来四个小时跪在床前反省自己,温书玉看不过眼,让他起来,可傅沉舟却死活都不起,只固执地跪在原地。 “我不是为了让你心软原谅我才跪在这里的。” 傅沉舟笑着吻了吻温书玉想拉起自己的手,抬头看着他那双微微嗔怒的眼睛,温声道:“我是想让自己记住,以后绝对不能再对你动手了。” 话音落毕,温书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瞬间抽出自己的手,反手给了傅沉舟一巴掌。 “你有本事就一直跪着。” 傅沉舟轻声道:“好。” 温书玉坐在床沿气得要命,抬脚便不轻不重地踹上了傅沉舟的心口,傅沉舟没生气,只是握住了他纤细的脚踝,十分认真地说:“书玉,不要勾引我。” “?”温书玉瞬间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光速上床和傅沉舟拉开三米距离,随后便将被子紧紧地裹在了自己身上。 傅沉舟哭笑不得:“倒也不必如此。” “我管你。”温书玉眉头紧皱道:“你今天不准动我。” “怎么了?”傅沉舟瞬间心一沉:“哪里不舒服?” 温书玉摇了摇头,“我腰好疼。”说罢便紧盯着罪魁祸首,语气里颇带着几分埋怨:“都怪你。” 明明是温书玉很认真地在控诉,可这话落在傅沉舟耳朵里,不知为何就染上了几分娇嗔,像是在软软地撒娇。 第19章 温书玉看着傅沉舟眼神里闪过的那丝晦暗,不用思考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瞬间就感觉小腰一痛,抄起手边的枕头便朝傅沉舟砸了过去。 “变.态。” 傅沉舟挨了一枕头,心道温书玉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得这么精准,一分一毫都不差。 温书玉小发雷霆了一会儿,到头来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忍不住狗腿了一下,主动靠近傅沉舟摸了摸他的脑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套温书玉已经玩的炉火纯青了,虽然偶尔也会翻车,但最起码这一套对傅沉舟是真心有用。 傅沉舟在地上跪了四个小时,起身的时候连腿都没抖一下,温书玉不禁羡慕地看着他,心想自己要是也有这副强大的身体该多好,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欺负他了。 第19章 但说实话,本来也没什么人欺负温书玉,除了傅沉舟每天热衷于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其他人估计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温书玉被傅沉舟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丝丝热气,温书玉不禁想往后躲一躲,刚扭了几下就被傅沉舟拍了拍屁股,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傅沉舟的话果然就和重金求子、旺铺转让、高价回收、全场清仓一样,可以并称为世界第五.大谎言,信了他才是真有鬼了。 但傅沉舟铁了心要跪地上,温书玉想拦也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把地板跪烂了也不想理会他。 怀孕期间本来就心情不怎么样,偏偏傅沉舟是个妒夫,死也不可能让别人看见温书玉一眼,导致温书玉每天躺在酒店里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手脚都被捆了,窗帘也拉着,想挪动也艰难得要命。 于是乎他只能睡觉,不停地睡觉,睡得天昏地暗,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傅沉舟那张令人厌烦的脸,还不如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温书玉越睡越难受,几乎快要崩溃掉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大了起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没有孩子他还可以逃,可是一旦这个孩子出生了,那他就真的再也逃不掉了。 温书玉反复纠结着,每天都难受得要命,一方面他真的不想给傅沉舟生孩子,脑海中还留存着能够逃走的希冀,另一方面恐怖的孕激素不断地改造着他的大脑,让他每天都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有时他甚至会觉得就这样似乎也可以,给傅沉舟生个孩子,然后和傅沉舟在一起安稳度日,再也不逃跑了,那些复杂的化学符号,就让他成为过往云烟,随轻风飘然,就当从未在脑海中储存过。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几乎是抬手就给自己狠狠一巴掌,他的初衷,他的抱负,他所斗争的一切,所珍视的一切,怎么能因为这些事就轻而易举地被揭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还是他吗? 温书玉越想越觉得怀孕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肚子里的孩子甚至都未曾做过什么,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他渴望自由解脱的内心。 他不想变成一只豢养在笼中的鸟儿,于是只能在夜晚苦苦恳求傅沉舟带他去打掉孩子,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傅沉舟冰冷的拒绝。 “书玉,你觉得可能吗?”傅沉舟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失望:“为了让你怀孕,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你打掉这个孩子?” 温书玉拽着傅沉舟的衣领,眸光里闪动着几分亮,是晶莹的泪珠在光线的折射下反映出了心底里最深痛的绝望,是难以言说的苦涩在眼角化开,转瞬却被傅沉舟抬手抹去了。 “书玉,我最讨厌你掉眼泪了。” 傅沉舟将他紧紧压在身下,又将他抱在怀中,温书玉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泪水忽然就倾泻而下。 “傅沉舟,我,我真的不想怀孕……”温书玉紧紧环抱着傅沉舟的脖颈,就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想生孩子,求求你带我去打掉他好不好?只要你带我打掉他,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逃走了!” “书玉,正因为你这么说,我才不可能那样做。”傅沉舟从背后环抱住温书玉,轻轻地帮他托起了孕肚。 温书玉无声哭泣着,泪水不断涌出,打湿了一.大片床单,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傅沉舟已经没耐心再继续听下去了,只俯身让他的脑袋紧紧地贴在自己怀中。 第二天,傅沉舟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温书玉转了转已经僵硬的手腕,想撑在床上,却又没有力气,手一软就径直摔在床上了。 傅沉舟轻笑了一下,惹得温书玉皱了眉:“不要笑。” “好。” 温书玉气鼓鼓地用胳膊肘爬起来,向后靠在了床头,看着脚上的镣铐,他斜睨一眼傅沉舟,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就将被子盖在身上躺下了。 其实比起打在身上的痛,更痛的是温书玉的心,和傅沉舟做仇人,他无法报复只能妥协,和傅沉舟做恋人,他却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就像是一个生育机器和干净的玩物一样,只不过是傅沉舟用来传宗接代和发泄情绪的物品。 他不想呆在傅沉舟身边,可傅沉舟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非要将他牢牢抓在手心,他这一生本就过的辛苦极了,好不容易船到桥头,就这样直挺挺地撞上了傅沉舟这条大船,淹进了属于他的河里,从此就再也没逃出来过。 温书玉起初还在疑惑为什么傅沉舟今天愿意将他的手铐解开,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今天傅沉舟要在酒店里办公,根本不出房间。 怀孕的omega对气味极度敏感,温书玉虽然讨厌傅沉舟,却因为终身标记而对傅沉舟的气味极度渴望,他打心底里厌恶这股甜蜜的西柚味道,然而生理反应是他无法抗争的,于是乎他只能挣扎着摔下床,被傅沉舟抱进怀里。 “闹什么?”傅沉舟拽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扭到的地方或者是擦伤的地方才放心了。 温书玉脸皮薄,自然说不出是为了让他给自己释放些信息素这种话,只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蹦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符,傅沉舟着实没听懂,于是就将他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陪自己办公。 晋市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秒还在艳阳高照,后一秒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温书玉搂着傅沉舟的脖颈,静静地看着窗外灰蒙蒙地天空,心情不知为何也跟着低落了几分。 傅沉舟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悄悄地看到了温书玉垂下的双眸,想起医生的话,要多注意孕期孕夫的情绪,于是他便偷偷释放了一些信息素来安抚温书玉。 温书玉将脑袋凑在傅沉舟腺体上轻轻厮磨,惹得傅沉舟心火直烧,片刻后,他拍了拍温书玉的屁股,温声询问道:“你知道答案之书吗?” “什么?”温书玉抬起头,疑惑地和傅沉舟对视了。 傅沉舟轻轻一笑,指了指笔电屏幕。 温书玉目光落下,只见屏幕上是一个简陋的小程序,黑色的背景中.央用花体写着四个字:答案之书。 “无论你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告诉你答案。”傅沉舟饶有兴趣地看着温书玉,为了哄温书玉开心,他从秘书那里要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网站,打算每天给温书玉看两个,稳固他的好心情。 答案之书四个字下方还写着一句话,要默念心中所想,才能打开答案之书,温书玉在心里认真地,默默地想:我能不能成功逃走? 想完之后,他俯身在键盘上敲下回车,下一刻,屏幕上呈现了一行白字:要做就做好,否则就不要去做。 温书玉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却没发现傅沉舟也在默默地盯着他看,等他发现的时候,傅沉舟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书玉,以后能不能不问这种问题了?”傅沉舟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温书玉问了什么。 温书玉尴尬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收回了目光:“哦。” 傅沉舟就当他是小打小闹,也不放在心上,反正无论温书玉逃跑多少次,他都能把人抓回来,只不过是有些费心而已。 温书玉指了指屏幕,稍微有几分期待,却又不敢表露出来,于是故作平淡道:“轮到你问了。” 傅沉舟点了点头,半晌敲下回车。 答案之书道:重新考虑你的做法。 傅沉舟瞬间脸黑了,关上电脑屏幕捂住了温书玉的眼睛道:“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温书玉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扫过傅沉舟的手心,带来了几分瘙痒,傅沉舟将人抱回床上,认真说道:“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 “你问了什么问题?”温书玉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只手抓住了傅沉舟的领带:“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告诉我。” 傅沉舟反驳道:“你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 第20章 “那你也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你的问题?”温书玉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想对我做什么?” 傅沉舟被冤枉惨了,哭笑不得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闻言,温书玉沉默了,一句话也没说,但看向傅沉舟的眼神里分明就写着四个大字:你不是吗? 傅沉舟没好气地笑了,单膝跪地握住了温书玉的手,温书玉以为傅沉舟又要发疯,触了电似的疯狂要抽出自己的手,被傅沉舟一次又一次地紧紧捏住,他耐心道:“书玉,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哦。”温书玉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傅沉舟认真道:“我问的问题是,你对我满不满意。” 第20章 温书玉怔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道:“所以你觉得答案之书是骗人的,意思就是你觉得你做的事都是对的,没有任何错是吗?” 傅沉舟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温书玉稍稍有几分炸毛,本来孕期情绪就不稳定,再加上前段时间挨了打,新仇旧账一起算,温书玉一激动,猛地就是一巴掌抽在了傅沉舟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傅沉舟被打懵了,不明白哪里又惹到了温书玉,他握住了温书玉的手,心疼地吹了吹,诚恳地解释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傅沉舟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的确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他觉得自己最大的错就是揍了温书玉一顿,除此之外,他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做错了。 解释不清,也不想争吵,害怕温书玉动气,半晌,傅沉舟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温书玉自己消气。 可是温书玉是真的被气狠了,他气得眼眶发红,狠狠锤了一拳傅沉舟的胸口,抖着嗓子道:“为什么解释不出来,因为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是吗?你知道你每次逼我做那些事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就不能问一问我到底愿不愿意?傅沉舟,我真的很恶心那些事,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陪你那样做……”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做那种事?”温书玉实在没忍住,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涌出,他崩溃地拽着傅沉舟的衣领,哽咽道:“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我的心情,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书玉,我知道你恨我。”傅沉舟跪在地上,几乎是有些心急如焚,温书玉的泪水越淌越多,怎么也止不住,到最后甚至哭到干呕,痛苦地捂着肚子,面色惨白。 傅沉舟急忙给温书玉穿好衣服,径直去隔壁踹开了医生的门,医生听完前因后果,一拍大腿,抓起药箱就冲进了傅沉舟的房间,迅速给温书玉量了血压,一看高压150,他震惊地回过头,怒气冲冲道:“你怎么照顾病人的?低血压都被气成高血压了,血压再高点儿他就昏迷了!” “我惹他不高兴了。”傅沉舟懊恼地扶着额头,心想今天就不应该点开那个破链接,不点开就没那么多事。 医生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赶紧给温书玉拍背,疯狂地平复着他过于激动的心情,温书玉抖得不成样子,捂面痛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医生当即就将傅沉舟赶了出去,随后将温书玉平放在床上,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他的双肩。 几分钟后,温书玉血压果然降下来了,只是仍旧气得心口疼,默默地侧躺着流泪。 傅沉舟跪在床前,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医生一眼瞪了回去。 无奈,他只能跪在一旁默默地等温书玉消气,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温书玉彻底平静下来了,医生上前再量了一次血压,已经降回了正常值。 临走前,医生反复叮嘱了几遍,让傅沉舟不准再搞幺蛾子了,温书玉怀着身孕,本来就情绪波动大,孕中期虽然不会有什么大风险,但就按照这样子继续搞下去,温书玉能保住胎才怪了。 傅沉舟牢牢记在心底里,送走医生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温书玉吃硬不吃软,但是每次对温书玉来硬的,傅沉舟自己也心疼,两人每次坐在一起聊天,几乎都以温书玉的怒喝和摔打,亦或者是傅沉舟的沉默中结束。 认真算起来的话,自温书玉怀孕之后,他们就没怎么好好沟通过,每次都是温书玉想沟通的时候,傅沉舟不愿意听,傅沉舟想沟通的时候,温书玉也懒得听。 两个人每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心却越来越远,傅沉舟知道温书玉想要什么,可答应了温书玉的要求,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地失去温书玉,可能此生都再也没办法和温书玉再相见了,他根本接受不了这种事会发生,所以宁愿让温书玉每天都恨自己,恨到深.入骨髓,也不想让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他承认,他就是占有欲强,多情必多疑,因为足够喜欢,所以才会有如此疯狂的占有欲,喜欢到别人多看温书玉一眼,傅沉舟都能发疯。 可温书玉就从来不会问傅沉舟出门见了谁,身边有谁,聚会的餐桌上都是谁,因为他根本不爱傅沉舟,所以从来不在意傅沉舟的一切,这也让傅沉舟有些抓狂,温书玉越是显得大方懂事,就越说明他的心从来都没有爱上过傅沉舟,一分一秒都不曾有过。 傅沉舟将手边的水杯差点儿捏碎,害怕自己的动静打扰到刚睡着的温书玉,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径直去私人车库开了一辆库里南往市中心商场的位置行驶去,这家酒店是他自己的产业,楼顶一层不对外,只专属于他个人,地下车库里藏了不少豪车,也一直都没怎么动过,一方面他来晋市的次数不多,另一方面温书玉似乎很讨厌车里的味道,所以他也没什么机会带着温书玉去到处兜风。 进了商场,傅沉舟挑挑拣拣,一路上不停地刷卡留地址,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温书玉看着房间角落里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礼品袋,脸色难看至极。 “书玉,我回来了。” 傅沉舟进了房间,径直走向温书玉,俯身用随身携带的钥匙解开了温书玉脚上的镣铐。 温书玉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径直转了个身,只给傅沉舟留下了一个忧郁的背影。 傅沉舟叹了口气,轻轻将人扶起抱进自己怀中,温声哄道:“书玉,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会改,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傅沉舟,我不想给你机会。”温书玉轻轻地将人推开,双眸里满含忧愁,难过地望着傅沉舟道:“我不想再忍了,我忍了这么久,但是你好像从来都没放过我一次。” “书玉,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温书玉径直打断了傅沉舟的话:“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我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傅沉舟,我真的,我真的好累。” 温书玉泪眼朦胧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几乎是有些绝望地说道:“傅沉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你看上,我也不想知道,我觉得我对你的讨厌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想给你生孩子,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可是你却轻而易举地就毁掉了我一切的成果。” “书玉……” “我埋头苦读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在家相夫教子,我有我自己的事业,有我自己的理想。”温书玉偏头,眼角落下一滴清泪,他哽咽,却仍旧忍耐着,哭腔认真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动手,我也很讨厌骂人,我总觉得做这些事很不好,我不喜欢这样做,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要逼我?” 傅沉舟一时凝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转头不去看温书玉那双饱含控诉的双眼。 温书玉见状,几乎是有些心如死灰。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错就错在不应该相信傅沉舟会理解他的心情,错就错在一次又一次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傅沉舟看,每次都期待着傅沉舟能够理解他,将他放归自由。 他和傅沉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 温书玉缓缓闭上眼,忽然就觉得自己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心脏也痛到根本无法呼吸。 他想,如果是别人遇到了这种事,至少还有亲朋好友和家人打抱不平,据理力争,可是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遇到这种事,甚至都没人能求助,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之中渐渐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直到再也没有人记起他的存在。 他好累,真的好累,已经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连眼泪都已经快要流干了。 无论再说多少话,再控诉多少次,再掉多少泪珠,傅沉舟都不可能放了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他是真的逃不掉了,只能在深宅大院里永生永世都见不得光。 “ 第21章 哭到最后,温书玉已经麻木了,说不出任何话,也不想做任何事,只是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就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看似还在呼吸着,其实早已经成为了一堆朽烂的枯骨,生生世世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生不得了愿,死不得解脱。 他的灵魂就像是一块经年陈久的檀香,委婉幽深,令人魂牵梦萦,在手心里留下阵阵余韵经久不散,却总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氤氲着血与泪的腥气,伴随着若有若无般的泣不成声,幽怨而又诛心。 第21章 傅沉舟沉默了许久,最终起身将被子拉过,轻轻盖在了温书玉身上,他沉声说道:“书玉,你最近受累了,要好好休息。” 温书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良久,他轻声道:“傅沉舟,我真的特别恨你。” “嗯,我知道。”傅沉舟摸了摸温书玉凌乱的头发,温声道:“早点儿睡吧。” 温书玉偏过头,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最终却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默默地躺下,任由傅沉舟替他掖好被角,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入睡。 自那夜之后,温书玉便再也没和傅沉舟说过一句话。 老实说,傅沉舟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过分,可是他已经习惯这样做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就强行让对方更改答案,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听不到想听的话,他就用各种手段折磨对方,直到对方心甘情愿地主动开口才肯罢休。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和温书玉再有什么正常的美好结局了,可如果他不紧紧地抓着温书玉,温书玉就真的会消失不见,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错了,彻底毁掉了他们之间唯一能够相爱的机会,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回头路了。 回程的那天是一个阴沉的下午,温书玉又一次在机场逃跑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傅沉舟仅仅只用了一分钟就将他抓了回来,并且没有听他的任何解释,径直封了他的口,将他牢牢捆住,带回了海市。 回到别墅之后,傅沉舟才终于解下了温书玉嘴上堵着的东西,然而温书玉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直接被傅沉舟锁进了阁楼。 在傅沉舟眼里,温书玉无论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全然接纳,唯独背叛和逃离是他无法接受的,就像是一道红线,绝对不允许温书玉轻易越过。 阁楼里的温度不算热,但温书玉还是无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挣扎了半天,他还是没能解开绳子,反而让自己有几分精疲力尽,连翻动身躯都觉得累得要命。 无尽的黑暗让温书玉看不到阁楼的四壁,只能孤立无援地躺在地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甚至都不敢睁开。 温书玉一直都怕黑,小时候差点儿被冻死在街头的那个雪夜,他曾真的见到过鬼神,恍惚之间,看见身着黑色长袍,舌头吊到地上的长发骷髅头鬼手中拿着白幡,正悠然地看着他,然而漆黑的眼眶里却是空洞的,并没有眼珠的存在,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不停地吹拂过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睛,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发出肃然凄厉的回响。 那天的情景,至今仍然深深地刻在温书玉的脑海里无法抹去,从前温书玉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可那天过后,他开始对此深信不疑,并且无比恐惧,如果那天他没有被人发现送到医院,他就真的会冻死在寒冷的雪地里,孤单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孤独地死去,死的悄无声息。 本以为已经迈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道坎,连生死他都可以不在乎了,没想到遇见了傅沉舟,实实在在地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折磨。 温书玉躺在地上,身体因为太过害怕而开始发抖,眼泪也从眼角流下,不停地涌出,大颗大颗地落在地板上,此刻的绝望与恐惧已然到达了顶峰,偏偏肚子里的孩子也并不让他好过,折磨得他一遍又一遍干呕着,胃里却空荡荡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十八周了,温书玉时常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心里却总是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因为太过纤细消瘦,再加上傅沉舟过于高大,所以温书玉肚子大得很明显,时常会压得他腰疼,疼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傅沉舟坐在楼下的沙发上静静地抬头看着温书玉的一举一动,这个时间点温书玉估计又在腰疼了,所以才会难过掉眼泪,他想将温书玉带出来,想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他知道,如果这次轻易地将温书玉放过了,下一次温书玉还会想尽方法逃走。 电光火石之间,傅沉舟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当年自己的出生,似乎也只不过是父亲的强取豪夺,为了将母亲牢牢地抓在手心,父亲不惜让他们从小就母子分离,直到十几年过后才得以见到第一面。 傅沉舟诡异地想到,自己似乎正在走父亲的老路,也许温书玉最终也会被他逼成母亲曾经的样子,可是他却无法遏制自己的行为,只能任由事态自由发展,最终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想起了那时候的母亲,每日悠闲地呆在家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是在摆弄着她精心养护的花草,丝毫不理会任何人的言行举动,看似过的悠然自得,却常常会一个人呆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然后呆坐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降落,整个世界都归于沉寂。 在望向天空的那段时间里,也许她脑海中想起的是曾经的自由,又或许是那个可以逍遥自在,无所顾忌的自己,傅沉舟不知道她为何心甘情愿地呆在父亲身边,始终不选择逃离,现在一回想,也许不是不逃,而是真的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和手段了,最终却还是被抓了回来并且生了孩子,只能选择无奈妥协。 既然如此,温书玉也会这样吗? 如果生了孩子,温书玉会选择妥协,会乖乖呆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都依附着自己,再也不离开了吗? 傅沉舟有些病态地看着趴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温书玉,眼里疯狂溢出的占有欲几乎要将温书玉整个人都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一步也不能分离,如果不是因为心疼,他甚至想过要废了温书玉的腿,让他从此以后只能呆在自己怀里,彻彻底底地断了他逃跑的念想。 听话吧,不要再逃了,好不好? 傅沉舟心里暗暗地想,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温书玉再离开他一次,他就折断温书玉的双腿,让温书玉从此以后哪里都去不了,就算不是心甘情愿,也只能乖乖地留在自己身边。 温书玉全然不知傅沉舟内心里疯颠的想法,只拼命地想要解开身上捆着自己的绳子,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没有任何作用,到最后,他彻底妥协了,想要找到阁楼的门,可他无论怎么挪动身体,始终都找不到墙壁,只能绝望地躺在地上,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直到身体到达了极限,径直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仍旧身处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继续呆多久。 温书玉眼睛一闭,又落下了泪,实在是已经崩溃到了极点,就连求饶都已经变成一种奢侈了。 傅沉舟自然不可能放任温书玉晕过去不管,在温书玉昏迷的时候,他偷偷将人带出来松绑,给他注射.了营养液,还替他揉了腰,看他快醒了才将他又捆住抱回了阁楼。 温书玉对此全然不知,只以为是自己睡得够久,才留存了体力,但身体上的折磨远不如心里上的折磨,与他而言,呆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就像是将他扔进了全是鬼的屋子,他睁着眼,什么也看不到,生怕黑暗之中会忽然有人触碰他的身体,或者是在转身的时候径直与一双空洞的眼睛对视,这种未知的恐惧带来了极大的刺激,将他折磨得精疲力尽,对于他这种怕黑怕鬼的人来讲,这间房子就是专门为他打造的地狱,让他身心俱惫,痛苦到生不如死。 第五天的时候,温书玉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因为没办法咬开绳子,并且绳子一直从手腕捆到了他的手肘处,他就开始拼命地咬自己的小臂,试图咬断血管自杀。 傅沉舟见状,径直带着医生冲上了阁楼,彼时的温书玉都已经将一块皮肤撕开了一些,露出了表皮下的真皮层,隐隐约约能看到有淡黄色的脂肪流出了一点点,更多的是快速流出的深红色血液顺着胳膊不断砸向的地板,发出啪嗒的声响,重重地敲落在了傅沉舟的心头。 医生匆忙给温书玉注射.了镇定剂,并且及时处理了伤口,伤口的惨状不禁让他皱了皱眉,沉声警告傅沉舟道:“不要再继续刺激他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 傅沉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医生包扎好伤口,清理完地面之后就让医生离开了,自己则留在了阁楼中,将外套脱下,盖在了温书玉身上,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安抚着。 第22章 不知过了多久,镇定剂失效了,温书玉才终于睁开了眼,仍旧是漆黑一片,不过这一次自己似乎落进了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里,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死掉了,已经来到了阴曹地府,直到傅沉舟出声,他才回过神来,紧紧地抓住了傅沉舟的衬衫。 第22章 “傅沉舟,对不起。”温书玉语气轻淡,不知道是毫不在意,还是精疲力尽:“我不会再逃了……” 傅沉舟摸了摸温书玉的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之后,才沉声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再逃走了。”温书玉咽了咽口水,恳求道:“帮我把绳子解开好不好?很疼,我疼得受不了。” 傅沉舟想了一会儿,觉得温书玉现在这副样子,想逃走也是有心无力了,也没有任何攻击力,于是就帮他解开了胳膊上的绳子。 温书玉双手无力地瘫落在地板上,缓了小半晌才终于有力气抬起来,撑着自己的身体,紧紧地环上了傅沉舟的脖颈。 随后,一枚轻吻落在傅沉舟的脸颊上,傅沉舟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解开了温书玉腿上的绳子,将人径直抱起,大步走出了阁楼。 回到卧室的时候,温书玉心里陡然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安心,至少呆在这里要比呆在阁楼好一万倍。 看着傅沉舟冷淡平静而又深不见底的双眼,温书玉骨子里的恐惧不寒而栗,他回想起了自己差点死掉的那个雪夜,看到了鬼魂的模样,和眼前傅沉舟的脸渐渐重叠,身体不知为何又开始不停地颤抖,眼泪也慢慢地模糊了一切,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在他脑后,将他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崩溃的心情逐渐被平复,恐惧也缓缓消退,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逃脱感和心跳的骤然加速让温书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 他沉默了半晌,内心像是挣扎了几个世纪,最终缓缓抬手,亲自解开了傅沉舟的扣子,一颗又一颗,动作生疏又笨拙,羞赧到指尖微微发着烫,解完之后,却又无措地看着傅沉舟,眼里只剩下了一片茫然。 “我,我真的,不会再逃走了。”温书玉低垂着眼睛,破天荒地主动将自己的身体送进了傅沉舟手中,他开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嗓音却仍旧不可避免地有些发颤:“我想通了,我想……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逃了,傅沉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傅沉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人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安慰着,轻轻替他抹去不断落下的泪水。 温书玉越哭越委屈,到最后泣不成声地趴在傅沉舟的胸口,伤心到了极致,这一夜,傅沉舟什么也没做,只是将温书玉抱在怀中一遍遍地轻哄着,像是在照顾一个内心极为脆弱的孩童。 不知过了多久,温书玉彻底没了力气,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傅沉舟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沉舟怕温书玉压到肚子会很难受,轻手轻脚地转了个身,让温书玉侧躺在了自己的怀中,傅沉舟低头看着怀里的爱人,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就连睡梦之中都在紧皱着眉头,惹得傅沉舟一阵心疼。 明明说过要不计一切代价让温书玉长长记性,可真的这么做了之后,不知为何,傅沉舟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到无法喘息,可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无比坚定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 翌日,温书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刚蒙蒙亮,他本以为傅沉舟这个时间点已经睡着了,没想到还醒着,温书玉仰起头的那一刻还正好和傅沉舟直直地对视了。 有几分尴尬。 温书玉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被傅沉舟轻轻拍了拍屁股,温书玉瞬间老老实实地窝在傅沉舟怀里,再也不敢乱动了。 傅沉舟怕温书玉会伤口感染发烧,于是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时不时地就要摸一摸温书玉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之后才能放下心来。 看着温书玉胳膊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傅沉舟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重石,脸色也逐渐变得有几分阴沉。 朦胧之中,温书玉看见傅沉舟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心里也跟着有几分发怵,然而又不知道傅沉舟究竟是在发什么疯,也不敢开口问,只能乖乖地抱着傅沉舟,尽可能地释放一些信息素来安抚他。 傅沉舟越想越烦躁,都快要暴走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温书玉正眼眶通红地盯着他的脸,双眸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担忧,不知为何,看着那双氤氲雾气的漂亮双眼,傅沉舟躁动的心情陡然间就平静了下来,他将温书玉的腰轻轻搂着,低头吻了吻温书玉红润的双唇:“是不是吓到你了?” 温书玉摇摇头,随后便垂下了眼眸。 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一下又一下扫过傅沉舟的心弦,温书玉紧抓着傅沉舟的衣摆,酝酿了许久,最终却还是忐忑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沉舟看出了温书玉的窘迫,他明白温书玉现在一定对他产生了抵触心理,害怕和他说话,于是他也不强求温书玉做什么,只是捏了捏他的脸,温声哄道:“还早,再睡一会儿。” 温书玉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十分听话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小臂被自己撕开的那块皮肉正隐约作痛,温书玉咬了下嘴唇,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害怕自找麻烦,最终还是忍着痛低头沉默了。 傅沉舟知道温书玉睡不着,但温书玉实在是太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体力差得要命,就算不睡觉,也只能乖乖躺在床上静养。 两人心里各自怀揣着心事,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好几个小时,傅沉舟见温书玉精力恢复了一些,都开始无聊到转自己的衣角了,才敢放下心来去书房处理工作。 温书玉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不情不愿地端着碗,因为孕吐的缘故,傅沉舟做给他的基本上全都是口味清淡的饭菜,吃得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出家了,看着碗里翠绿的青菜和白嫩的豆腐,温书玉尝了一口,下一秒就直接将碗放在床头,径直躺下了,还翻了个身,死活不想再多吃一口。 傅沉舟连着开了两场线上会议,又回公司签了几个文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温书玉听见窗外汽车熄火声的时候正在仔细观察窗外花坛里的花,起初他还不为所动,直到傅沉舟下车,抬头隔空看了他一眼,他才陡然间想起自己的饭还在床头摆着没吃完,傅沉舟要是看见他剩饭,肯定又要生气了。 温书玉瞬间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他转身到床头,拿起那碗豆腐白菜就要往窗外扔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还没扔出就被傅沉舟抓了个现行。 傅沉舟步履沉稳地走到温书玉面前,从温书玉手中拿过了那碗饭菜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温书玉尴尬地咳嗽了两下,随即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向了傅沉舟。 “不喜欢吃,还是故意不吃?”傅沉舟握着温书玉的手,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径直将他的下巴挑起,让他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温书玉轻蹙眉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老实回答道:“太难吃了……” 傅沉舟噎了一下,出锅的时候他已经尝过味道了,虽然有些清淡,但也应该不至于难吃。 温书玉见傅沉舟脸色黑了一些,本来都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但为了自己的胃,还是忍不住控诉道:“我已经不吐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做这些难吃的东西了?” 傅沉舟又被捅了一刀,石化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了。 半晌,他开窗,将那碗饭菜连带着碗筷一起扔出了窗外,合上窗后,他淡定地回身看着温书玉,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温书玉摇了摇头:“没心情吃。” 傅沉舟一时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判了死刑,因为他做的菜太过难吃,居然导致温书玉连饭都没心情吃了,这简直是罪大恶极! 温书玉丝毫不理解傅沉舟的内心戏,只是软软地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之后就拉着被子上床躺下了,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了看傅沉舟道:“我困了,我想睡觉。” 傅沉舟此刻还沉浸在自己做菜太难吃导致温书玉丧失食欲的深痛自责里,连温书玉说了什么都没听见,直接忽略了温书玉,极其沉默地出了门。 温书玉依旧不理解傅沉舟到底要做什么,他和傅沉舟的脑回路完完全全属于两个世界,谁也不理解谁,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并不想了解。 晚上的时候,温书玉睡醒了,刚睁开眼就看见傅沉舟蹲在床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温书玉吓了一跳,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往后躲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道:“你要做什么?” 傅沉舟径直掀开温书玉身上盖着的被子,一个打横就将人抱进怀中下了楼,温书玉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脑袋还晕晕乎乎的,直到被傅沉舟抱在桌前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傅沉舟一下午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第23章 第23章 客厅里,傅沉舟坐在温书玉身边,主动夹了一.大筷子鲜炒蘑菇放进了温书玉碗中,目光里还满是急切道:“快尝尝好不好吃。” 温书玉起床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没什么胃口吃饭,但也不想伤傅沉舟的脸面,于是就拿起筷子小尝了一口。 “怎么样?”傅沉舟眸光里微微闪动着几分期待。 温书玉假模假样地细细品了几秒,随后才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好吃。”虽然也没尝出几分味道,但至少没那么寡淡了。 傅沉舟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却隐隐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然而又思忖不出来,于是只能不停地给温书玉夹菜,温书玉埋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偶尔碰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喂给傅沉舟,傅沉舟乐在其中,倒也没怎么计较,只要温书玉能好好吃饭,拿他当垃圾桶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接连几天,温书玉都被傅沉舟亲自盯着吃饭,先前医生说温书玉血糖偏低,血压有时也降的厉害,于是傅沉舟便更加小心,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要紧盯着温书玉,不敢让他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这样一来,温书玉本就不多的个人时间便被压缩得更少,几乎是每分每秒都要被迫看着傅沉舟这张令人心生厌烦的脸。 寂静的卧室里,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格外清晰,温书玉盯着窗外掠过的飞鸟,目光里隐约留存着几分向往,心底里却早已经变得麻不不仁。 傅沉舟看着温书玉孤寂落寞的背影,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然而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出了门,留温书玉一个人在卧室里给他片刻的安宁,可温书玉手腕上仍旧绑着结实的束缚带,让他只能呆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屋中,似乎此生此世都不得逃离。 这么久过去了,温书玉仍旧没有对傅沉舟有过半分动心,傅沉舟也看得出来,大多数时候的平和与温存都只不过是嘶声力竭后的无奈与妥协,亦或者是恐惧之下被迫展露出的“爱意”,像糊在窗户上的白纸,轻轻一捅即破。 但比起恐惧,现在的温书玉更像是已经无所谓了生死,变得绝望无比,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逃走的希望了,所以除了无尽的折磨,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 某天,裁缝师上门为温书玉量测尺寸,准备着手缝制婚服,温书玉虽没什么心情,但也不想和傅沉舟起任何冲突,惹得自己又被折腾一顿,于是就忍着脾气,耐心地配合着,一直到裁缝师离开后才终于在傅沉舟面前隐晦地表露出了几分不满。 傅沉舟将菜夹到温书玉碗里,温书玉就夹起菜喂回傅沉舟口中,傅沉舟给温书玉揉腿,温书玉就说自己腿疼得厉害,一下也不想让傅沉舟动。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书玉更是将傅沉舟推开一米远,说傅沉舟身上很热,不想和傅沉舟贴在一起,傅沉舟也清楚温书玉这是在跟他发小脾气,于是也不恼,只是半夜趁温书玉睡着之后,偷偷将空调温度调到了十六度。 片刻后,傅沉舟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熟睡的美人,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空调,搂着温书玉便进入了美梦,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只见温书玉气得牙都快要咬碎了,正愤愤地看着他。 傅沉舟虽然想笑得不行,但怕温书玉生气扇他,也不敢明着嘲笑,只一下又一下摸着温书玉的头安抚道:“是我昨天非要抱着你睡的,绝对不是你主动贴上来的。” “……不用你说。”温书玉气得一转身,刚要逃开傅沉舟身边,就被傅沉舟提着后颈径直拽了回来。 温书玉转头气鼓鼓地看着傅沉舟,一脸愠意道:“你又想做什么?” 傅沉舟不言语,只认真盯着温书玉的脸,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目光始终不偏不移,温书玉被看得有些发毛,弱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最近没有惹你。” “嗯,我知道。”傅沉舟轻轻捏了捏温书玉稍稍长了一丁点儿肉的脸颊,轻笑着说:“就是想多看看你。” “我还没……” 温书玉话还没说完,呼吸瞬间便被傅沉舟掠夺,一时间,二人肆意交颈缠绵悱恻,水渍声混杂着低微的吟吟回响在整个房间里,空气被急速掠夺,身体也被完全控制,直到温书玉快要缺氧两眼发黑的时候,傅沉舟才将温书玉放开,掐着他的下巴幽幽说道:“书玉,以后不准说那个字。” 温书玉粗喘着气,眉头紧皱,眼尾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有些微微泛红,可偏偏他还什么话也不能说,因为傅沉舟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代表他已经有些生气了,再说下去很有可能会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温书玉气得要命,扭头便将被子蒙在了自己身上,一个人默默地躲在被窝里生着闷气。 傅沉舟见温书玉这副模样越看越觉得有些好笑,打心底里看他可爱,只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冷脸小哭包,一副不染俗尘清冷矜贵的模样,我见犹怜的同时却又总能看出几分不可磨灭的倔强,活脱脱就是一个爱冷脸的小猫,明明这么可爱却常常板着一张脸,一天到晚总有发不完的脾气。 不过真要谈论起温书玉的性格,傅沉舟的确是一直琢磨不清,温书玉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还能平平稳稳地坐下来和他说上几句,一旦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被子一蒙,眼睛一闭,任凭傅沉舟怎么哄,他都充耳不闻,只当被子外面是有狗在叫。 傅沉舟每次无可奈何,都只能上点儿强硬的手段,强行将人拽出来压在身下问话,然而温书玉也不是吃素的,谈崩了他就跑,跑不掉他就动手,打不过他就硬忍着,总而言之,总有那么一些话是傅沉舟用尽各种手段也没能从温书玉口中得到的。 平日里傅沉舟虽然宠着温书玉,不管温书玉怎么和他动手,他都当做是小猫在顽皮,然而一旦惹他生气了,他翻脸的速度比起温书玉来只快不慢。 温书玉早已经习惯了傅沉舟的变脸,当真是比氢氧混合爆炸快得多了去了,从前或许他还会被吓到,可现在当真是没什么力气搭理傅沉舟了,毕竟平日里他就一副淡如沉潭的模样,只偶尔会有片刻的波澜。 更何况如果不是傅沉舟一直在步步紧逼,他也不至于整日前脚刚放完冷话后脚就又要用暖话来哄,实在是累得要命。 可是这一切,傅沉舟明明知道,却从不理会,每每和傅沉舟说话的时候,话题总是能莫名其妙地被引导到奇奇怪怪的地方,气得温书玉后来连一句话也不想和傅沉舟再说了,说来说去讲这么多,不过都是像放屁一样,傅沉舟听见了,左耳朵进去,一转头右耳朵就出来了。 之前颜予君就嘲笑过他们俩是牛头不对马嘴,没想到就连景乾都说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整天各说各的。 宽大的会客室里,傅沉舟看着桌前的鲁班尺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他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家里风水不好?” 景乾嗤笑一声,冷漠无情道:“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和风水没有关系,和桃花宫没有关系,和八字没有关系,他就是不喜欢你。” 傅沉舟闻言,沉默了半晌才接着开口道:“那就没什么办法能让他喜欢我吗?” “你想要什么办法?” “符?或者什么咒语之类的,别伤害他就行。” 景乾淡淡道:“那你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去带他云南,给他下情蛊,然后让他疯狂迷恋你,爱上你,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爱到非你不可。” 傅沉舟半信半疑道:“真有用吗?” “有个屁,就你这样的还想着让人家爱上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啊,我要是温教授,我好好的前途被你毁成这个逼.样,还她妈被逼着非要给你生俩孩子,我早她妈的一根鞋带把自己吊死了。” 景乾作为傅家专请的卦师,对傅家的世世代代大事小事全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傅沉舟和温书玉这段扯来扯去天天扯皮的孽缘,他忍着火,试图和傅沉舟讲道理,认真劝诫道:“人家读书人都有骨气,你何必这样羞辱他,惹他对你心生厌烦?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放人家回学校继续教书授课搞研究,那才是人家的本职工作,才是人家活着的意义,你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想看的时候就偷偷去看两眼呗,非要搞得这么难堪,整天鸡飞狗跳的,过又过不下去,分又难舍难分。” 傅沉舟默默听了半天,道理倒是都听进去了,可关键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放温书玉回归人海,让他去外面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吗?怎么可能? 他绝对容忍不了温书玉身边出现任何其他人。 第24章 景乾都不用问,光看傅沉舟那副眉头紧皱的样子就明白傅沉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他无语,不解问道:“他就真让你这么着迷吗?迷得你宁可把他关一辈子,看他天天抑郁的要死,整夜整夜睡不着一睁眼就想跳楼割腕撞墙上吊,迷得你宁可把他活活逼死也不愿意放他自由?” 第24章 傅沉舟瞬间冷脸,沉声道:“不准咒他。” “我说的是事实,再这样下去,好好的一个人迟早让你逼疯,不相信咱们就走着瞧。”景乾手一掐就能知道温书玉对这段感情究竟是什么想法:“人家不爱你,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你这样根本就是在一意孤行,完全没顾及过他的任何感受。” “是又怎样? 傅沉舟听厌烦了,冷声回道:“我就是要让他和我生同寝死同穴。” 景乾是真的被气笑了:“真她妈无可理喻,你就是个疯子,和你爸简直一模一样,你爸造孽,连你妈一起害死了,你这么丧尽天良,就不怕因果报应轮回到你自己身上,连带着人家也不得安生?” “有什么报应冲着我来就够了,你没必要一直咒他。”傅沉舟抬手打断景乾的话,眸色越发晦暗不明:“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有的报应落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可他不一样,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话?” “他一生行善,唯独只做错了一件事。” 景乾疑惑地看着傅沉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傅沉舟把玩着手上的木雕小人头,眼里几乎是有些疯狂和偏执。 半晌,他轻声开口。 “就是遇见了我。” 景乾一直都知道傅沉舟很固执,但他着实想不到傅沉舟竟然能固执至此,他扶额,实在是有些无语道:“我说你能不能干点儿人事?他一辈子郁郁寡欢你看着就开心了是吗?” “时间这么长,我总能找到除放他离开以外也能让他开心起来的办法。” “那他在你找办法的这些时间里就要一直承受这种痛苦吗?”景乾咋舌道:“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啊,你她妈的怎么这么自私。” 傅沉舟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景乾接着说道:“别人喜欢的都是爱人最耀眼最出众的模样,偏偏你这个死变.态,就喜欢看人家狼狈落魄的样子,真恶心。” “不,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那你天天惹他干什么?他不就是想要个实验室吗?你那么有钱,给他造一百个故宫那么大的实验室对你来说都只不过是花了点儿零花钱,连皮毛都不到。” 傅沉舟淡声反驳道:“太危险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聪明,这么有天赋,生下来就应该献身于这个领域?”景乾长叹道:“他一个孤儿,连书都没看过几眼,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毅力一路打到国赛,还一直深造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海大的教授。”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知道你还这样对他?你知不知道死在这个领域对他来说是一种荣誉,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嘉奖?我看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用你自己的想法强行束缚住他,如果你真的担心他会出事,就应该给他配备最顶尖的团队和设备,确保他每次进出实验室都会万无一失,这才是你要做的,而不是直接剥夺他继续探索这片领域的权利。” “……” 傅沉舟不言语,只是轻轻摩挲着木雕小人头,目光微微有些偏移,也不知道究竟是听没听进去。 “我真她妈服了……” 景乾实在是不想和傅沉舟继续讨论下去了,他知道说再多也只不过是在对牛弹琴,傅沉舟的三观和性格在极度孤独的成长环境中早已经扭曲,或许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爱,而是一块让他能抓住并且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是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借口。 就算没有温书玉,也会有陈书玉,宋书玉,杨书玉的出现,只要傅沉舟的三观没有被彻底打碎重组,他就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任何行为,尽管他知道自己那么做是错的,但他根本无所谓,也不想理会,错误的又如何,正确的又如何,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没有意义,他只在乎当下他所拥有的,所得到的,至少他现在真真切切地怀抱着温书玉。 可他的痛苦不是他毁掉温书玉的理由。 景乾压根儿不可怜傅沉舟的身世,只可怜温书玉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日日夜夜以泪洗面,被迫毁掉了光明璀璨的前程,余生还都要和不爱的人度过。 他实在是于心不忍,却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撬动傅沉舟的思想,于是只能叹了口气,沉声劝道:“我她妈管不了你的这些破事,说多少遍你也根本不会听,但是我劝你以后还是多注意温教授的情绪吧,他们这些读书人心高气傲,能低头的时候就别和他硬碰硬,再者说了,人家现在还怀着你儿子,情绪肯定比以前更敏感,他那个身体,以前我就替他看过,不是个好生养的,这孩子是怎么折腾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知道了。” “你就只有嘴上答应的挺好,这孩子压根儿不是他心甘情愿要的,估计天天求着你带他去打掉,你死活不答应,非要逼着人家生下来,真不知道这孩子上辈子造什么孽了,这辈子要有你这样的爹,生下来也过的不幸福,又面对家里这些腌臜事,又弄得娘不疼爹不爱的,还整天鸡飞狗跳,不如现在就打掉,早点儿重新投个好胎去。” “跟你无关。” “对对对,跟我无关。”景乾翻了个白眼,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她妈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就算作到妻离子散了又她妈关我什么事,我拿工资干好我的活就行了,我管你是死是活呢。” “嗯。”傅沉舟一点头,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门在那儿。” “你这种人简直是贱得要死,你就庆幸我懒得跟你一般计较,不然看你跟个人渣似的我早就一剑给你劈死了。” 景乾说罢,拿起鲁班尺,径直起身,冷哼一下,扭头便出了会客室,一时间,偌大的会客室就只剩下了傅沉舟一人,空荡荡的,再无半点儿声响。 傅沉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脑海中认真思索了半天景乾的话,直到实在没什么可想的,他才缓缓起身出了会客室。 * 晚上回到家之后,傅沉舟径直上了二楼卧室将温书玉从被子里抓了出来,紧紧地抱在了自己怀中闻了又闻。 温书玉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抓出了被窝,瞬间火冒三丈,揉了揉眼睛,抬手就是一巴掌轻抽在了傅沉舟脸上,温声抱怨道:“别闹了,我要睡觉……” 傅沉舟抓住了温书玉抽他的手,轻柔地握在了掌心中,满眼都是莫名的心疼地亲了几下。 温书玉陡然间清醒了,瞬间抽回手,见鬼似的看着傅沉舟道:“你喝醉了?” “没有。”傅沉舟矢口否认,皱了皱眉,低头拽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温书玉见状,冷声命令道:“去洗澡换衣服。” “嗯。”傅沉舟起身,径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在了角落,又解开衣领,松了领带,站在温书玉面前一件件地脱掉了身上全部的衣服,温书玉沉默地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怒道:“流.氓,滚出去。” “我没有。”傅沉舟俯身将温书玉压在身下,一双漆黑的眼眸与温书玉略有些无措的目光直直相撞,四目相对之间,温书玉不经意往下瞥了一眼,瞬间弓起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傅沉舟的大腿:“还说你没有耍流氓!” 傅沉舟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一见你就这样了。” 温书玉表情扭曲到像是吃了一口肚子有许多白卵的爆浆苍蝇般恶心至极,仓皇从傅沉舟身下逃出来后,忙将被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嗔怒道:“你自己解决!” “嗯。”傅沉舟闻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睡衣便进了浴室,离开之前还在温书玉脸上狠狠亲了几下。 温书玉本来就有起床气,再加上被这么一通闹,实在是烦得睡不着了,于是也只能干坐在床头,默默地等傅沉舟洗完澡出来。 平日里傅沉舟洗澡的速度快得像涮毛肚,偏偏今天都半个多小时了,水声依旧淅淅沥沥个不停,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皮搓掉一层才算罢休,温书玉越等越烦躁,听着隐隐约约的水声,又吵得他翻来覆去没办法安心合眼,到最后,他干脆坐在了阳台的椅子上,静静地盯着窗外的夜色,看着朦胧的远方,不知为何心也诡异地越飞越远。 傅沉舟吹完头发出来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忧郁的美人独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心绪飞扬,无边无际,不知道要落在哪户哪家。 第25章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其妙多出了几分浓浓的醋意。 傅沉舟只穿了一条睡裤,显得身长肩宽腰也细,裸露着的上身满是因长年累月健身而精干又结实的肌肉,高大的身形挡在温书玉面前,几乎是轻而易举就隔绝掉了绝大部分光线,将温书玉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身下的阴影之中。 温书玉不悦地抬起头,只见傅沉舟眸光似蛇蝎般紧紧缠绕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吃干抹净般阴鸷而疯狂,他一怔,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眼里的光亮也摇摇坠坠,惴惴不安地开口道:“我困了。” 第25章 “我知道。”傅沉舟似乎是清醒着的,然而眼神又实在是晦暗,盯着温书玉看了半晌,片刻之后就径直跪在了温书玉面前,宽大的手掌抬起,轻轻地覆在了温书玉隆起的肚子上。 温书玉更加紧张了,几乎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傅沉舟一言不发的时候比他放狠话的时候还要更加恐怖一些,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下一刻又要做些什么。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仿佛连分子移动的声音都能听得到,窸窸窣窣,由远及近,温书玉低头,原来是傅沉舟的手一直在摸着他的肚子摸个不停。 没来由地心情低落,温书玉心想男人嘴里的话几乎全都是谎言,没有一句可信,口口声声说最爱他,可现在很显而易见,傅沉舟明明是更爱他肚子里的孩子,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了一个生育机器,爱屋及乌罢了。 烦躁,失落。 各种本不该出现的,莫名的情绪,在夜色的催化作用下被无限放大,占据着温书玉的大脑,激素与情绪不停交织,让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本就是不爱傅沉舟的,所以根本没必要因为傅沉舟更爱他还是更爱孩子的问题而感到有一丝一毫的失落或者难过。 然而今夜,或许当真是血清素不停地释放个没完没了,温书玉越想越烦,越想越闷,想到最后,甚至眼眶红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也微微带着几分颤抖。 傅沉舟见状不明所以,却还是双手环住温书玉的腰,将脑袋深深埋在了温书玉怀中,温书玉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发丝之间还沾染着沐浴露清香扑鼻的味道,不仅没有被安抚,反而更加暴躁,恨不得手中有把锋利的斧头,能连带着傅沉舟的头和自己被枕过的大腿一起剁下来。 傅沉舟全然不知温书玉想和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只当温书玉是心情不好,又在闹小脾气,直到一滴泪落在他胳膊上烫到他的时候,他陡然间抬起头,才发觉温书玉正默默地掉着眼泪,面色伤心至极。 温书玉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难受,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一刻却忽然难受得心都快要碎了,痛得他直不起腰,只能被傅沉舟抱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拍背轻哄,温书玉不说,傅沉舟自然也不方便问,眼看着温书玉哭到都开始抽动了,估计再不问缘由,按照温书玉的性格,没一会儿他就自己哭到猝死了,可问来问去,温书玉就是什么也不肯说,只一味地落下眼泪,哭得越发伤心。 傅沉舟实在是撬不动温书玉的嘴,于是只能威逼利诱,可说到底,温书玉自己也分不清难过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到底是因为自己被不断的轻视与冷落,还是因为自己被当做生育机器太过于屈辱,究竟是哪个,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猜不透omega的心,陡然间,傅沉舟忽然想起白天景乾说过的那些话: 温书玉是不愿意给他生孩子的。 这个孩子是他逼着温书玉怀上的。 温书玉是读书人,有骨气,他不能这样折辱他…… 所以,孩子,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温书玉才会这么着急着逃跑,才会没日没夜地伤心难过,才会对他冷眼相待,才会……心生死念。 傅沉舟心想,其实孩子他大可以不要,本来他也不喜欢孩子,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温书玉因为这些事而受苦难过,除了孩子,他还有无数手段能够让温书玉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对啊,明明手段还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先前那么执着,一定要用孩子来留住温书玉的心? 温书玉就是个冰块,捂不热,靠近了得到的只剩痛,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情感吗?在这种情况下怀上的孩子,打从一开始怀孕目的就不单纯而诞生的孩子,和他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令温书玉难过痛苦。 曾经他的的确确说过,就算是让温书玉恨他一辈子,他也要让温书玉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真的看到温书玉落眼泪时,一滴又一滴,像滚烫的岩浆,颗颗滴落,灼伤心口,却又实在令他心疼至极,难以喘息,然而他也清楚地明白着,痛彻心扉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望着温书玉如怨如诉的双眸,傅沉舟的心也越来越隐隐作痛,也许是酒精的催眠作用,又或许是今天上午,景乾那些直击灵魂的话,傅沉舟鬼使神差地按下了一串数字,下一秒,电话被接通—— “什么事?” 傅沉舟沉声道:“我一会儿带他来医院。” 正上夜班的医生怔了一下,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他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傅沉舟语气平淡极了,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无关紧要的事,然而下一句话一出口却如平地惊雷起般,瞬间让电话两头的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我想让他终止妊娠。” “?” “??” “?!!” 医生一瞬间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电话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傅沉舟极为认真地回道:“准备仪器,二十分钟后就到。” 不等医生反应过来,傅沉舟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温书玉哭到一半,听见傅沉舟和医生的通话内容,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他望着傅沉舟沉默的背影,想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然而傅沉舟给他的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书玉,我不想再让你活得这么辛苦了。”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用吗?”温书玉擦干净眼泪,努力将心情平复,却还是掩饰不住满脸难过,哀哀地看着傅沉舟阴鸷的双眼。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傅沉舟转身从衣柜里挑了两件衣服放在温书玉面前,“只能用行动来弥补你。” “所以,你就要带我去引产?”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够让你开心起来的办法。” “傅沉舟!”温书玉抬手重重给了傅沉舟一耳光,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吼出了声:“你到底想怎样?!” 傅沉舟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他摸了摸嘴角,果然流了点儿血。 “没想怎样,只是不想再让你活得这么不体面了。” “体面?事到如今你居然和我说什么体面?”温书玉怒极反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起身,狠狠拽住傅沉舟的衣领将人拉在了自己身前:“什么才叫体面?!被你压在墙上地上玻璃上翻来覆去折磨的时候就叫体面吗?还是你把我绑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羞辱的时候就叫体面?!!” 温书玉这辈子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是头一次,是实实在在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几乎快要将他赶尽杀绝了。 傅沉舟担忧地看着他,轻声唤他道:“书玉……”然而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温书玉瞬间厉声打断。 “傅沉舟,我恨你,恨不得你立马去死,恨不得你被挫骨扬灰,永生永世都只能下地狱!你自私又冷血,从来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我早就知道了,偏偏还像个傻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对你抱有希望,相信你也许会改变,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才是最愚蠢的那个……” “书玉,我知道你恨我。”傅沉舟并不在意温书玉打他,反而下意识地拉起温书玉的手看了看,只见整只手的手心都是红的,不知道该有多疼。 温书玉双眸空洞,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勇敢过后,他甚至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他想,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那么凭借努力去改变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徒劳无功还是上天注定。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一个教授,一个坚定的理论者,一个将概念信仰到极致的人,活到最后竟然开始怀疑自己学过的科学知识,开始怀疑命运究竟是概率统计还是神定天定。 科学理论总是被不断推翻重建,亦或是有所补充,他以为的真理,也不过是前人的思想凝结,或许,他想的才是真的呢?或许命运真的是从一出生就已经定好的,任何事物的美好都会带来相应惨痛的代价,就像他的人生,走到了巅峰之后,下一步便是狠狠地摔下了山底。 可他不是一出生就在巅峰,他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路摸爬滚打,摔得浑身是伤,才从山底走到了山顶,却在柳暗花明之际,再次被残忍地拉入了谷底。 第26章 去往医院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至极。 温书玉本应该是高兴的,此刻坐在车里抚摸着一层肚皮之隔的骨肉,心里却莫名生出了几分极为复杂且难以言说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在身上,将浅灰色的毛衣打湿了一片,脑海里闪过的每个片段都在黏连重合着,光怪陆离,将他的思绪搅乱成一片。 傅沉舟握着温书玉冰凉的手,发觉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一片静默之中,只剩下了温书玉伤心的啜泣和抽噎,傅沉舟不理解为什么温书玉会掉眼泪,明明温书玉曾经亲口说过,想让自己带他去打掉孩子,可如今真的去了,他却又在发火,在哭泣。 第26章 到了医院,医生始终眉头紧皱,拿着手术协议反复和温书玉确认了好几遍。 “别废这么多话了。”傅沉舟烦躁得要命,眉宇间充斥着极重的戾气,身上的信息素游走在爆发的边缘,惹得走廊里的omega医生都纷纷离远了几步。 “我没问你,我在问他!”洛声冷脸打断了傅沉舟的话,转身拉着温书玉的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温柔地理了理温书玉凌乱的发丝:“别害怕,有我在。” 温书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看着洛声的脸,渐渐地让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 洛声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狠狠一拳砸在傅沉舟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他们这些alpha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自私,一样的令人作呕,总以为omega就是自己的所有物,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从来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这边的洛声还在僵持着,尽量给温书玉拖延时间,可那边的傅沉舟已经没有耐心了,他伸手一用力,径直从洛声手中夺过了协议,飞快地签好了字扔回了洛声怀里,周围人见傅沉舟都已经做决定了,个个都机敏了起来,就连一直靠在墙上小憩的麻醉师都睁开了眼睛,一脸严肃地盯着人群中间黑着脸的傅沉舟。 洛声恨不得将协议撕得粉碎摔在傅沉舟脸上,可他压根儿没有和傅沉舟抗衡的资本,于是只能怒火中烧地狠狠瞪着傅沉舟。 傅沉舟这会儿稍稍醒了酒,上下打量了一遍洛声,嗤笑着开口道:“洛医生,今天颜予君还在酒桌上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他现在满世界发了疯似的找你,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你其实一直就躲在医院的科室里,被他抓到了,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傅沉舟,你!” “洛声,自身都难保了,就少来掺和别人的家事,说到底你也只是我养着的一个员工罢了,没了我的庇护,颜予君早就把你的皮扒干净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儿说话。” 傅沉舟话音刚落,有几人看形势不对,立刻就上前挡在了洛声面前,周围一群人见状也赶紧反应过来了,忙将洛声扶起,匆匆带离了现场,剩下的人则将温书玉搀扶着带去检查室做各项准备检查。 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极为漫长,傅沉舟摸了摸口袋,依旧空荡荡的,没有带烟。 自从决定要让温书玉生孩子之后,傅沉舟几乎快把烟都要戒掉了,一方面他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有任何不健康,另一方面温书玉很讨厌烟味,稍微闻到一丁点儿都有可能会头疼。 傅沉舟烦躁地捏着眉心,他想进检查室陪温书玉,可刚挪了一步就被人挡在了门外,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来,无奈,他踱步半天,最终还是给颜予蘅打了一通电话。 “什么事?”颜予蘅嗓音沙哑,像是许久都没睡过好觉了,傅沉舟没听出来,淡声道:“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有病吗?”颜予蘅接受能力极强,话说罢,只沉默了一会儿,就气定神闲地接着回复道:“脑残是种病,得治。” “你和你弟弟怎么都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没记错的话,你前几天刚截了我的单子,还想让我对着你说好话?”颜予蘅打了个哈欠,“做梦还没醒吗?” 傅沉舟选择性忽略了这个话题:“现在有空吗?” “做什么?” “来医院。” “你被车撞了?”颜予蘅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难怪你这么说话,脑袋都撞成这样了。” “滚。”傅沉舟靠着墙,捻搓着一旁龟背竹盆栽的叶子,眼神稍有些晦暗不明:“我带他去引产了。” “嗯?” 电话那头,颜予蘅揉着眼睛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傅沉舟口中的“他”是哪位。 “多少周了?”颜予蘅道。 “二十周,还多几天。” “你之前不是非逼着人家温教授给你生太子爷传承皇位吗?现在怎么又要打掉?”颜予蘅扔下手机,掀开被子起床穿衣。 电话另一头,傅沉舟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扶着墙沉声道:“他不愿意。” “他之前不愿意的时候也没见你尊重他的意见,现在倒是想起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了。”颜予蘅一针见血道:“都二十个周了,就算一开始不想要,现在也怀出来感情了,你这个渣爹轻松一射倒是舒服了,可他呢?本来怀着身孕就辛苦,在家还要受你这个疯子的气,现在都怀一半了,又被你拉到医院里打胎,我要是温教授我早就一刀捅死我自己了。” 傅沉舟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 颜予蘅火速穿完衣服,拿起手机紧接着问道:“手术开始了吗?” “开始了。”傅沉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开始十六分钟了。 “那我还有来的必要吗?”颜予蘅匆匆下了车库,随便挑了一辆顺眼的车发动了引擎:“你先前那么想用孩子栓住温教授的心,怎么,现在发现这一招行不通了?” “不是。” “你信不信,从今天开始,温教授会变得更加恨你,恨你恨到骨子里的那种。” 傅沉舟烦躁到说不出话,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所以呢,不恨又能怎样?恨又能怎样?他恨他恨得难道还不够深吗? 他已经做了,难道还有回头路能走吗? 傅沉舟挂断电话,沉默地走出了医院,片刻后,他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静静地点燃了一根烟。 颜予蘅来得很快,傅沉舟挂断电话之后还没过十分钟,他就风风火火地开着库里南停在了医院大门口。 几个值班医生给颜予蘅指了路,颜予蘅了然,先去手术室外的玻璃窗前看了一眼温书玉,而后才悠着步子迈进了后花园。 凉亭的石桌前,两个alpha看着对方,眼里都有几分不屑,颜予蘅接过傅沉舟递给他的烟,反手揉成了碎渣,顺便将傅沉舟手中的烟也一并夺了过来揉得粉碎,傅沉舟不悦地看着颜予蘅,冷声道:“做什么?” 月色下,颜予蘅脸色并不太好看,虽然极力装着淡然的样子,但傅沉舟还是能通过信息素判断出来颜予蘅此刻的情绪竟然难得这么不稳定。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颜予蘅一挑眉,十分不客气地开口道:“我劝你还是别抽了吧,小心断子绝孙,等温教授做完手术恢复好身体之后,你不是还准备逼着他继续生孩子吗?” 傅沉舟也冷了脸,沉声道:“颜予蘅,你什么都不清楚。” “是,我不清楚温教授,但我可太清楚你了。”颜予蘅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中的烟草渣,幽幽开口道:“你这个人,最擅长变卦,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不愿意生,我就带他打掉,有什么问题?” “他都怀孕多久了你才带他来引产,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颜予蘅冷笑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不让温教授难过,实则只是因为你发现了孩子并不能拿捏他,甚至还会分走他对你的注意力罢了,傅沉舟,你一开始选择让他为你生孩子的时候,不就是只有一个目的吗?想靠孩子套住他一辈子。” 傅沉舟无奈了。 他这辈子唯独就做了这么一件人事,居然还被人曲解成这样。 颜予蘅继续补刀道:“人家温教授本来就不喜欢你,恨你恨得要死,一见到你就恶心得想吐,偏偏你还非要抓着人家不放。”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难道不是吗?”颜予蘅抬眼,眸光里明晃晃地带着几分嗤笑。 傅沉舟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想开口解释,可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没必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口舌。 颜予蘅见傅沉舟不说话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淡淡地开口道:“你难道就没发现一件事吗?温教授每天伤心的原因其实和孩子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恨你讨厌你,偏偏想逃跑还逃不掉。” “你们几个是不是对过口供?”傅沉舟问。 “什么意思?”颜予蘅不解。 “说出口的话一模一样。”傅沉舟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心想相同的话解释太多遍,他实在是有些筋疲力尽了,他和温书玉的感情本就是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哪有那么多的逻辑道理可讲? 第27章 傅沉舟沉默地闭上了眼,实在是有些疲惫至极,这么多天过去了,温书玉的情绪越来越差,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他全都看在眼里,一切错综复杂的情感都来自于他对温书玉偏执的爱和温书玉对他执拗的恨,可偏偏他又清楚地明白着,他这一生都没办法放开温书玉的手。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一意孤行,害得温书玉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他无话辩驳。 颜予蘅见状,心下也有几分明白傅沉舟虽然不干人事,但对温书玉是真心喜欢,只不过,他的爱太过于沉重,疯狂,专横独行,不顾任何人的意愿,宁要毁掉别人的一生,也一定要对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对于温书玉这种正常人来讲,傅沉舟的那些行为和疯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第27章 “既然早知有缘无分,又何必两个人相互折磨,究竟是因为你爱他,还是因为你从来没感受过亲情,所以拼了命也想在他身上得到些答案,这些事恐怕你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吧。”颜予蘅火气实在是有些压不住,圈子里这些事简直多如牛毛,可闹成这样的傅沉舟还是头一个。 傅沉舟淡声回应:“不知道。” 颜予蘅冷声道:“无论你知不知道,清不清楚,这都不是你带给他痛苦的理由,听值班医生说,你几小时前气势汹汹地来到医院,一张口就要求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温教授肚子里的孩子,二十个周,五个月大,这么大的胎儿,要想弄掉,似乎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刨出来,你想过这会对他的身体带来多严重的后果吗?” “我……” “你根本就没想过,甚至刚才值班医生告诉我,你连手术协议都没怎么认真看,洛医生跟你讲了好几次,你也一句都听不进去,你什么后果都不顾及,草草签完字,就直接将人送进了手术室,要不是主刀医生在你离开之后悄悄改掉了手术方案,温教授就真的有可能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死在手术台上。” 颜予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就连和温教授素不相识的医生都敢为了温教授担着这么高的风险,你呢?总是说你很爱他,却一次又一次做出这种伤害他的事,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傅沉舟垂下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始自终,有错的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过于执拗,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副模样。 可木已成舟,此刻再懊悔又有什么用,温书玉对他的恨是日积月累堆积而成的,仅凭他一朝一夕的努力,又怎么可能挪动这座仇恨的高山。 颜予蘅抬头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一瞬间思绪万千,难以开口,只叹了叹气,诚恳劝告道:“缘分这种事是没办法强求的,当断则断,总比两个人纠缠至死痛苦一生要好得多。” 傅沉舟盯着远处静静的不说话,颜予蘅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于是也懒得再费口舌去劝,二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坐在石桌前都在默默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凌晨的后花园有些许阴森,雾气蒙蒙,更深露重,颜予蘅低头看了一眼表,发现都快要三点了,于是就拍了拍傅沉舟的肩膀,道:“别在这里呆坐着了,先回休息室。” 傅沉舟点点头,起身便跟着颜予蘅出了后花园,径直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病房内,温书玉床前围坐了不少医生和护士,有些在讨论手术方案,有些在和温书玉闲聊,慢慢开导温书玉的情绪,可温书玉此刻当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面对好心护士们的关心和安慰,他不想回答,却又不愿让她们难堪,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着,看似是在回应,实则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进去任何人的话。 傅沉舟知道温书玉此刻绝对不想看见他,于是只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偷偷看了几眼便被颜予蘅拽到了休息室。 这家医院是傅沉舟的私人医院,从不对外开放,平日里也只接诊身边熟悉的朋友,完全不必担心没有人照顾温书玉,颜予蘅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强行扣着傅沉舟,不让他出门乱转悠,傅沉舟没办法,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沉思。 想说的太多,可又觉得说出来像苍白无力的解释,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傅沉舟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着,直到天亮,直到颜予蘅睡醒,直到护士敲门,来通知他温书玉已经进手术室了。 傅沉舟闻言,本就凌乱的心更加缠绕难解,酒也彻底醒了,只呆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这一夜仿佛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让人久久难以平息。 颜予蘅睡醒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刚打算回家换衣服出门上班,打开门迎面便撞上了前来找傅沉舟理论的洛声。 洛声一见颜予蘅,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傅沉舟见两人站在门口,气氛稍有些僵持,于是便随口猜测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分手的?” 圈子里知道颜予蘅和洛声这事的人没几个,除了傅沉舟,估计也就只有景乾清楚。 傅沉舟抬眼看着两人,内心毫无波澜,满脑子都只有他自己和温书玉的事,颜予蘅紧紧抓住洛声的手腕,淡淡地回应道:“没分。” “没分?”傅沉舟疑惑地开口道:“那他和颜予君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分了,他才扭头和你弟弟在一起了。” 颜予蘅闻言,瞬间将洛声拉在了自己身前,目光阴鸷如蛇蝎:“解释。” 洛声被拽疼了,皱着眉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声回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少在我面前发火,有本事去问问你的好弟弟!” 洛声刚说完话,颜予蘅瞬间信息素失控,一股浓重的烈酒香气直冲天灵盖,呛得傅沉舟直接起身出了门,颜予蘅反手将洛声拉进休息室并上了锁,傅沉舟听见门被关上的巨响声,回头默默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昨天还在劝他要当断则断,结果自己的感情都乱成一团了。 傅沉舟一时间只觉得身边这一群人没几个靠谱的,各有各的坟要哭,不过也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转头便径直去了手术室门口,没曾想这一等就是两天。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温书玉才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会儿温书玉麻醉还没过劲儿,傅沉舟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握着温书玉冰冷的手,隐隐约约听见温书玉口中好像在念叨着什么。 他凑近,仔细听了半天,似乎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和专业术语,他对这方面不是很懂,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明白,不过这让他想起了温书玉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这也许是那场实验的失败数据。 傅沉舟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温书玉几近苍白的脸,此刻他心底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心疼与懊悔。 * 温书玉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才醒,按理来说他不应该醒得这么迟,明明身体指标一切都正常,麻醉剂量也是刚刚好的。 主治医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麻醉师靠在办公室门口叹着气,轻声说道:“他只是不想睁眼看见boss罢了。”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感慨豪门狗血多,顶头boss这么有钱的家庭,居然也能闹到医院里来,看boss的上心程度,这估计还是个正宫。 不过话也确实如此,温书玉就是不想睁开眼睛看见傅沉舟,所以才硬可一直躺着装睡也不愿意睁开眼睛,要不是因为傅沉舟每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实在是太吵了,他根本不可能坐起身狠抽傅沉舟一巴掌。 阳光明媚的下午,温暖的太阳光线透过纱帘撒在温书玉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光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几分神性的光芒,进来换药的小护士只看了一眼就不禁感慨了起来,温书玉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这会儿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平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更令人心疼至极。 小护士利索地换完药瓶之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牛奶糖塞进了温书玉手中,温书玉缓缓抬起头,眸光里有几分困惑,小护士轻笑着解释道:“输了这么多营养液,嘴巴里肯定会有些发苦,吃点儿甜的压一压吧。” 温书玉怔了怔,像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阳光明媚,温柔善良的语气了,居然难得有几分久违的感觉。 傅沉舟在一旁替温书玉道了谢,还顺手包了个红包给小护士,等小护士走了以后,他才拿起桌子上的冰袋继续敷自己被抽肿的脸。 一时间,病房里极其安静,傅沉舟轻轻地捏了捏温书玉的手,眼神里满是惭愧。 “书玉,对不起。” 温书玉闻言瞬间回过了神,他将糖果放在枕下,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了起来。 “你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先原谅你做错的哪一件事。” 第28章 “书玉,我知道你恨我。” “你一直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固执己见,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任何行为。” 温书玉难过地看着傅沉舟,只觉得心上像是被插了一把刀,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隐隐的疼痛,就像是心脏被撕裂一样,所有痛苦的回忆也随之倾泄而出。 “傅沉舟,如果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那我也认命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工作,家人,尊严,包括……”温书玉哽咽着,只手覆在了小腹上,紧紧地捏住了盖着的被子。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真的很累,累到不想再和你计较任何事了,一切都没有意义,因为就算我说了千万次不情愿,你也照样不会理会我的任何想法,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个玩物,只要能让你开心,这就已经足够了,对吗?” 说罢,温书玉自嘲似的笑了笑。 “一个玩物,又有什么资格值得你高看一眼。” 第28章 傅沉舟满眼担忧地看着温书玉,想极力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又害怕自己说出的话会让温书玉更加伤心难过,于是便默不作声,可这副模样落在温书玉眼里就是赤裸.裸的默认。 于是他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就从眼角悄然滑落。 “傅沉舟,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担心我会逃走了。” 温书玉抬手抹去泪水,苦笑着说:“一切都到此为止吧,我累了,真的,很累。” 话音落罢,他径直躺下,将被子盖在了身上,转身不愿再说一句话。 傅沉舟见状,心里难受得紧,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跪在床前,一言不发地认真反思己过。 * 温书玉身体太差,本身就难养得要命,现在又动了这么大的手术,简直是大伤元气,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半个多月才休养得差不多能够下地行走了。 出院那天,洛声坐在床前认认真真地叮嘱了很多话,见一旁的傅沉舟灵魂出窍似的呆站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尤其是某些人,绝对要尽量远离,别让他影响你心情!” 温书玉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颜予蘅将暴躁的洛声径直搂进怀中,又把手中的礼品袋放在了温书玉身边,温书玉见状愣了一下,抬头不解地看着颜予蘅,疑惑道:“这是?” “温教授,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身体能早日恢复。” 颜予蘅刚说完话,怀里的洛声一皱眉,猛地将礼品袋夺过,不顾身旁人的劝阻,掏出盒子打开,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确认完礼物不含任何对温书玉身体不好的东西之后,洛声才放下心来将礼物装好,又重新放回了温书玉身边。 颜予蘅无奈地笑了笑,被洛声狠狠瞪了一眼,傅沉舟见他们俩这副样子,估摸着是又重归于好了,于是也就不再多掺和,道了谢之后就带着温书玉启程回家。 一路颠簸,好在温书玉没有晕车。 洛声临走时叮嘱的东西太多太繁琐,而傅沉舟却能记得一清二楚。 回到家之后,温书玉站在客厅里,稍微迷茫了一瞬,这半个月以来,他接触了太多人,身边发生了太多事,如今又再次回到了这个令他痛苦难过的地方,几乎是让他有些恍如隔世。 傅沉舟将东西都搬回客厅之后,一转头才发觉温书玉竟然还站在原地,他皱眉,几步上前将温书玉抱起,带着他上了卧室,温书玉沉默地闭上眼,像是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却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只是坦然地垂下了手。 到了卧室,傅沉舟单手将人稳稳拖在怀里,另一只手开门,直奔床的方向走去,温书玉还是下意识有些想逃,却又浑身酸软,胃部也隐隐作痛,竟然连挪动身体的力气都已经使不出来了,于是只能心里默默祈祷着傅沉舟今天能不能不要发疯,能不能放他一次…… 就这一次也好,他今天实在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了,动都动不了。 温书玉极为虔诚地请求着,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疯子一样,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被逼无奈,出于下策。 然而正当他默念之时,想象中的场景却迟迟没有到来,他忐忑地睁开眼,偷偷瞥了一下傅沉舟,只见傅沉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紧张发抖的样子,眼底是几分藏不住的笑意。 “书玉,你在想什么?”傅沉舟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却无半分嘲弄,只是单纯觉得温书玉这副样子简直是可爱至极。 温书玉尴尬地抿了抿嘴,抬手就是轻轻一耳光。 “烦人。” 他抽完之后就匆忙窝进了傅沉舟的怀里,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傅沉舟无奈地笑了笑,将他轻轻放在了床上,又俯身替他脱掉外套掖好了被子,在确认过他绝对不会着凉之后,才撑着床头在他眉间轻吻了一下。 洛声说过,流产手术之后的恢复期也算小月子,绝对不能冲风,否则很容易落下各种后遗症。 温书玉被这突如其来一吻惊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后躲了躲,下一秒,傅沉舟神色明显有些黯然了,却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只捏了捏温书玉的脸,温声道:“我去做饭,等我。” 温书玉内心五味杂陈,却还是轻点了点头,如今他身体实在是太差,真心不愿和傅沉舟再做无谓的争吵。 “好乖。”傅沉舟笑着摸了摸温书玉的脑袋:“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想回应,却又不能不回。 温书玉敷衍地嗯了两声,耳朵里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傅沉舟离开后,温书玉瞬间松了一口气,像是心头上压着的重石忽然被挪开了般轻松。 他本应该高兴起来,可坐在这里,他却又觉得心里好像有块地方变了,变得空落落的,明明以前没有这种感觉,明明以前的他是麻木的,可如今却会因为这些事而隐约感到有些许难过。 他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说不出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打掉孩子的确是他的愿望,可那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到底还是会有不舍…… 他虽然情绪不多,却也不是什么冷淡果敢又决绝的人,更何况是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又怎么可能会不伤心难过。 这些天,医生和护士们一直在努力地开导他,可他始终走不出来失去孩子的阴影,当初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脑海里只有无尽的绝望和麻木,就像是被逼到了绝路,退无可退,于是只能妥协接受,可正当他都已经坦然面对了的时候,傅沉舟却又莫名其妙地带着他打掉了孩子。 那他呢?他究竟算什么? 说怀就怀,说打掉就打掉,那他呢? 从头到尾,只有洛声询问过他的意见,其他的所有人都将他视为傅沉舟的附属品,所有物,仿佛他的生命本就应该被掌握在傅沉舟的手里,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的任何感受。 温书玉眼眶微红,只觉得心脏好痛好痛。 如果上天真的要给予他爱,他欣然接受,可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夺走他在乎的一切之后,才捧着一颗真心跪在地上虔诚地将他奉为圭臬。 一边毁掉他的一切,一边又给他无限的爱意,他夹在中间,就像是漂浮在茫茫无尽的大海上,只能紧紧地抓着一块浮木,所有生与死的希望全押在了这一块飘忽不定的木头上,要他生他就能长长久久,要他死他就必须灭亡,他甚至没有拒绝选择的权利,只能永远胆战心惊地活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能彻底得以解脱。 这不是爱…… 温书玉几乎有些崩溃地想,这不是爱,这根本就不是爱!如果爱他,为什么要毁掉他的所有?如果爱他,为什么要让他痛苦万分?如果爱他,为什么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真的好痛苦,好难过,痛到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就连泪水都已经流尽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愿,可从来无人在意过他,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拥有过,倾尽全力得到的所有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孤独,一无所有,痛苦万分,就像是生生世世刻进骨髓里的诅咒,让他永远都无法摆脱,只能日日夜夜绝望地承受。 太累了,也太难堪了。 曾经的他以为靠着聪明的头脑,一定能够战胜命运的齿轮,可命运却无情地回应他,他用尽手段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别人弹指一挥的尘埃。 在命运面前,他的努力是那么的可笑,不属于他的永远也不属于他,就像曾经被夺走的无数个奖项,无论他熬了多少个夜晚,重复了多少次实验,到最后也抵不过别人从出生起就拥有的血缘红线。 幸福,本就不属于他。 温书玉绝望地想,也许他今生今世,真的是为了来还债的,可他想不明白,前世的他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今生才要用如此惨痛的代价来偿还。 他想,这样就够了吧,已经够了吧? 如果真的能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他立刻死掉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因为活着的痛苦就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夏天一样,实在是太漫长了。 灼热的太阳,烦躁的蝉鸣。 他就像是被丢在了空旷的中央,暴露在滚烫的大地上,甚至无处躲藏,到最后,只能在无尽的绝望和剧痛中悲惨地死去,就像路边被压扁的动物尸体一样,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温书玉起身,幽幽地下床,站在了墙前。 如果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的话,那早点死掉,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他安静地想。 第29章 空荡荡的卧室里,傅沉舟沉默地看着双眼通红的温书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忍心开口。 大概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温书玉躺在傅沉舟怀中,眼底只剩下无尽的死意。 第29章 傅沉舟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 一小时前,他拿着一颗土豆上楼,打算去卧室问问温书玉今天要吃点儿什么,结果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温书玉站在墙边,双目失神,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还向后退了几步,打算再向前加速冲刺。 那一刻,傅沉舟浑身上下血液沸腾,青筋暴起,瞬间飞身将温书玉扑倒在床上,紧紧压制住了温书玉的身体。 温书玉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挣扎着,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了傅沉舟的胸口上,崩溃而又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巨大的哭喊声快要把他的嗓子都喊出血了,可他仍旧在破口大骂,几乎是恨不得要跟傅沉舟同归于尽。 傅沉舟将人用力压在身下,不顾温书玉还在对着他拳打脚踢,硬是抱着安抚了许久,直到他的大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也被抓得鲜血淋漓,温书玉的情绪才终于平稳了下来。 粗重的呼吸声中,温书玉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哽咽着看着傅沉舟的脸,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不清东西了,所有的事物在他眼中都变得越来越模糊,耳旁也逐渐响起了电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转,曲折,像坏掉的黑白电视不断闪烁着雪花屏,耳边的轰鸣声震得他心脏发麻,连同滚烫的泪水也不停地落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猛…… 温书玉捂着脸放声痛哭,哭到几近昏厥,到最后,他疲惫地倒在傅沉舟怀里,就连说出的话都像是碎掉的玻璃一样剜开了傅沉舟的心,傅沉舟强装镇定,一句话也不回嘴,却在哄温书玉睡着之后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点了一根又一根细支白沙。 温书玉自杀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几天前还在医院的时候,某个安静的午夜,温书玉就曾将自己手背上的针头抽了出来,狠狠扎进了动脉血管,如果不是傅沉舟陡然间惊醒发现并阻止,也许温书玉早就死在了那天夜晚。 后来经精神科医生检查诊断,温书玉患上了很严重的焦虑抑郁,同时有转双相情感障碍的风险,需要服用药物进行治疗,可温书玉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病,死活不愿意吃药,还想尽办法自杀,就连医生都没什么办法。 他们必须尊重患者的意见,以患者意愿为先,所有决定都要由患者点头才行,其余人谁说的都不能作数。 无奈,自那天之后,傅沉舟就再也没怎么睡过觉,只有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才会稍稍眯上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就匆匆醒来,都已经做到了日防夜防的程度,可依旧还是能被温书玉钻到空子。 傅沉舟实在是不想看到温书玉掉眼泪,也不想让他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可温书玉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总是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自杀,打得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着实让人头疼至极。 而更让人头大的是于温书玉而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只有死了才能得以解脱,如今死在温书玉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目的,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为了迎接死亡而做准备。 傅沉舟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前或许他还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迫温书玉,强行将温书玉捆起来不让他再伤害自己,可如今,绳子捆在温书玉身上,疼的却是他的心。 * 晚上十点近一刻,温书玉终于意识回笼,逐渐苏醒,彼时傅沉舟正跪在床边,手中拿着热毛巾认认真真地给温书玉擦洗手上的血渍,丝毫没有注意到人已经醒过来了。 温书玉垂着眼眸,一声不吭,内心五味杂陈,他实在不想看见傅沉舟的脸,可偏偏这人就像厉鬼一样缠着他,怎么也摆脱不掉,几乎已经和他的人生紧密相连了,让他只能被迫承受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逃走。 压抑,难过,痛苦…… 各种各样的情绪一时间涌上心头,却又很快消散,温书玉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是难免还是会很想哭。 温热的毛巾在手心里反复搓动,温书玉怕痒,皱着眉头抽回了自己的手,傅沉舟正认真擦着,猛地一惊,抬起头,这才发现温书玉不知何时就醒来了,这会儿正安静地看着天花板,眉宇间充斥着几分厌烦。 好在也已经差不多擦干净了,傅沉舟将毛巾扔到一旁,起身坐在床沿,垂眼安静地看着温书玉苍白的面孔。 温书玉本来就瘦得厉害,这几天更是清减了不少,看得傅沉舟心疼至极,他抬手,轻轻地理了理温书玉凌乱的发丝,责备的话语明明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都尽数深深地埋进了心口,他心想,害得温书玉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就是他,他怎么好意思在这里教训温书玉,又有什么脸面? 后悔和懊恼不断地将傅沉舟缠绕,包裹,几乎是让傅沉舟有些窒息,然而温书玉浑然不知,只觉得傅沉舟待在自己身边的每一秒都是压抑的,甚至难受得让自己喘不过气。 一片静默之中,傅沉舟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开口,开口之后又应该说些什么。 他已然不再祈求能够得到温书玉的原谅了,却还是希望自己能为温书玉做些什么事来弥补自己的过错,至少能让温书玉开心一些,不必再日日以泪洗面,可他斟酌了半天,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温书玉直接打断。 “道歉的话不必再说了,出去。” “书玉,我不走。”傅沉舟紧紧握住了温书玉的手,眼里带着几分虔诚的恳求:“别赶我走。” “爱走不走。” 温书玉抽回自己的手,一转身直接将被子蒙在了头上。 “书玉,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对你,我一会儿就出去,但是你先出来,先把饭吃了。”傅沉舟心里难受得紧,轻轻拽了拽被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都很长时间没吃饭了,稍微吃一点儿再睡,好不好?” “傅沉舟,你用不着在这里假好心。”温书玉闷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透过被子传出,也同样显得格外沉闷:“离我远一点儿。” 傅沉舟叹了口气,再次放低姿态道:“你长时间不吃东西会胃疼,听话,吃完再睡。” “我如果说不呢,你会怎样?”温书玉掀开被子,起身靠床冷冰冰地盯着傅沉舟道:“再用手铐和绳子将我捆起来,还是把我扔进阁楼关几天?” 温书玉的目光太过炽热,话语也格外直白,逼得傅沉舟有些无言以对。 半晌,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彻底坦白道:“是,我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要用绳子绑着你,逼着你强行吃饭,因为你太过固执,倔强,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永远也不会妥协。” 温书玉眼里闪动着泪光,哀哀道:“所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是,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傅沉舟,你就是个人渣,败类……我当初就应该趁你睡着之后一刀杀了你!” “我一直都是个人渣,败类,从头到尾都这样,你也一直知道。” “要杀我?清醒点儿吧,书玉,你没有那个胆量,也不会有那个胆量。”傅沉舟径直抓住了温书玉的手腕,笑得有些瘆人:“我死了好让你去找别人,和别人在一起是吗?你想都别想!” “滚开,别碰我!”温书玉狠狠地抽了傅沉舟一耳光,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傅沉舟被打得偏过了头,连鲜血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了,却并未恼怒,反而诡异地笑出了声。 “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不再伤害自己,那你就尽情打吧。”他抓着温书玉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红肿的脸颊上:“反正我就是要和你纠缠到死,就算恨我恨到骨髓里我也认了。” “书玉,我爱你,我会对你一辈子好,你也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温书玉看着傅沉舟几近疯狂的偏执模样,眼底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傅沉舟将他轻柔地抱在怀中,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安抚他,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过往的浮云,挥挥手就会如同雾气一般,消散的干干净净,转瞬间便再也寻不到只言片语了。 “书玉,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傅沉舟低沉的声音在温书玉耳边响起,恍然间让温书玉回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 记得那是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狂风怒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那天的傅沉舟也是如此这般冷漠而又无情地宣告着他的未来。 用最残忍,最凶狠的话语告诉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得掉,就算死,也别想离开他身边。 第30章 温书玉彻底心如死灰,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只沉默地垂下了双眼,内心再无任何波澜。 傅沉舟发完疯之后便抱着温书玉下楼吃饭,盯着温书玉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之后,才终于愿意抱温书玉回卧室睡觉。 第30章 翌日清晨的时候,温书玉朦胧之间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捏住了双手,他艰难地睁开眼,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又被傅沉舟捆住了双手,不过这一次却和从前不大相同,以往捆在他手上的是裹着毛绒的弹力绳,而现在捆在他手上的却变成了医用约束带。 温书玉虽然不太能接受,却也无可奈何,短暂地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就撑着双手坐起身子靠在了墙头,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刺眼的光线,不知为何,竟然莫名看得有几分出神。 片刻之后,傅沉舟推门进来了。 从前傅沉舟总绑着温书玉,是害怕温书玉会逃走,如今却不必再担心了,毕竟温书玉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从傅沉舟眼皮子底下逃掉。 只是温书玉逃跑的念头虽然放弃了,但自杀的念头却愈演愈烈,实在是让傅沉舟头疼,于是才不得不再次将温书玉的双手捆了起来。 傅沉舟虽然心疼得厉害,但也是实在没办法,将温书玉捆着,虽然会被温书玉骂个狗血淋头,脸也会被抽到肿得像猪头,但总好过温书玉再有机会对自己的性命下手。 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他也不可能让温书玉这辈子都被绑着,比起他自己在这里胡乱研究,倒不如让专业的人来治疗温书玉。 于是傅沉舟坐在床沿,温声和温书玉商量道:“书玉,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没病,为什么要去?”温书玉皱着眉头,只觉得傅沉舟又在发疯了,他好好的一个人,无病无灾的,去什么医院。 “没病也要例行体检,你之前受了那么多伤,不彻底检查一遍我不放心。”傅沉舟拉起温书玉的手,仔细摩挲着,只觉得他比以前更纤细了,几乎是只有一层皮在包着骨头。 温书玉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他知道傅沉舟决定好的事轻易不可能被任何人改变,表面上是来询问他的意见,实则就算他拒绝了,等他睡着之后也照样会被绑到医院里。 于是他闭上了嘴,只阴沉地盯着傅沉舟的脸,半晌才冷声回道:“随你便。” 傅沉舟轻笑了然,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会儿,转身便去收拾东西了。 半小时后,温书玉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医生办公室里,无论医生问什么,他都十分抗拒作出回答。 傅沉舟坐在一旁有些无奈,却又拿温书玉没什么办法。 他的私人医院里没有擅长精神科的医生,于是只能带着温书玉来朋友家的私人医院,温书玉本来就有些怕生,之前见惯了自家医生已是不易,现在陡然间又换了个新的,更是让他紧张到坐立难安。 询问到中途,医生像是察觉出了什么,便让傅沉舟出去在门外等候片刻,傅沉舟起身出了门,沉默地靠在走廊上,看着面前诊室,忽然就觉得有些无力。 他承认自己是个畜牲,人渣,没有正确的三观和思想,也不懂正常人的情绪和感情,这一辈子都改不了,可他是真心爱着温书玉,不忍心看温书玉再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愿意再让他伤心难过。 然而说到底,将温书玉逼成这副样子的就是他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傅沉舟捏着眉心,颇有几分不是滋味,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瘪瘪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温书玉用来扎头发的皮筋。 他气得险些将墙一掌拍出裂缝,巨大的声响瞬间引来了走廊外的保安,保安皱着眉头,手里的盾牌都要举起来了,正当这时,诊室的门忽然打开,里面传出了医生响亮的叮嘱声。 “家属进来一下,带他去做全身检查!” 傅沉舟一怔,瞬间回过神,径直进了诊室,从医生手上接过了厚厚一沓检查单。 拿到单子之后,傅沉舟马不停蹄地带着温书玉去做了检查,抽血化验,量表测试,心脑电图……一套流程下来,就连傅沉舟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更别说温书玉这个本就不情愿来的患者,做问卷的时候,傅沉舟就坐在温书玉旁边看着,温书玉每选一个答案,傅沉舟的脸就要黑上几分,到最后检查结果全都出来的时候,傅沉舟更是脸黑到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几万个亿一样难看得要死。 医生认真看完检查结果之后,按例询问了一些风险事项,又给傅沉舟牢牢叮嘱了半天,才终于开了药方,让傅沉舟去拿药。 傅沉舟接过单子,定睛一看,只见诊断结果那一行和上次大差不差,依旧是很严重的抑郁和焦虑,傅沉舟虽然不知道抑郁症状究竟有哪些,但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大概学习过抑郁症的作用机制。 能严重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情绪原因了,而是上升到了大脑结构改变或是神经递质异常。 抑郁症发病的原因有很多,而温书玉很显然是被环境逼迫才导致神经递质异常而患上严重抑郁的那一个,取完药之后,医生又开了一张心理疏导的单子让温书玉去做,可温书玉实在是被折腾得没什么兴致了,头也因为早上没吃饭再加上抽血的原因而变得晕晕乎乎,于是直接将单子撕了个粉碎,径直起身出了门。 傅沉舟见状,急忙也拿着药起身和医生道了歉,转身便赶紧跟上了温书玉,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温书玉身上。 回家的途中,两个人没说过一句话,傅沉舟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着该怎样让温书玉乖乖吃药,而温书玉躺在后座,饿得实在是没力气,刚到家下车回到卧室床上就血压猛降,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漆黑,身子也猛然间变得软绵绵的,还好傅沉舟回来得及时,赶紧给温书玉喂了饭,才不至于让温书玉直接昏倒在卧室里。 恢复力气之后,温书玉的嘴也跟着刻薄了几分,明里暗里顶了傅沉舟好几句,顶得傅沉舟哑口无言,想辩解都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硬忍着骂,还得一边端着水,一边拿着药,耐心地哄着温书玉吃下去。 温书玉被烦得要死,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打结了一样,手也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他皱着眉,抵触了半天,最终还是扛不住傅沉舟的死皮赖脸,接过药片直接吞咽下肚,连水都懒得喝。 “这下你满意了?”温书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打掉了傅沉舟手里的水杯。 温热的水尽数撒在了傅沉舟身上,傅沉舟却并未生气,只是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轻轻地放在了温书玉手心。 那一刻,温书玉瞬间呆愣在了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片刻后却又重归于厌烦,冷冰冰地将糖果扔回了傅沉舟的怀里。 “你以为我是小孩吗?” 傅沉舟捡起糖果,重新装回衬衫:“我没有这样想。” 温书玉冷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提前尝了一下,这个药味道不太好,我担心你会怕苦。”傅沉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还抬头偷看了一眼温书玉的表情。 温书玉沉默半晌,眼神如同看智障一样鄙夷地看着傅沉舟。 “这药是薄膜衣片,直接吞下去根本没有味道,你是不是咬开尝了?” 傅沉舟淡淡点头。 “神经病。”温书玉被傅沉舟狠狠蠢到了,直接拉过被子就将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傅沉舟跪在原地,实在是有些冤枉,是医生告诉他这种药以后要加到一颗半的量,他才掰开尝了一下里面究竟是什么味道,他本意也只是想哄温书玉开心,没想到却直接被对方当成了傻子。 郁闷的心情一时间盘旋在傅沉舟心头,害得他一下午心口都有些堵得慌,开会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就连方案里有一个标点符号使用错误都被他揪出来直接打回去重改了。 晚上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傅沉舟提着蛋糕去了卧室,推开门时只见温书玉正呆滞地坐在床上,手腕上还绑着傅沉舟临走前给他戴上的约束带,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傅沉舟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温书玉身前,温书玉明明听到了动静,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看了过来,半晌,终于像是有所反应了,如同机器人一般抬手指着傅沉舟手里提着的蛋糕问道:“这是什么?” “下班路过了一家甜品店还没关门。”傅沉舟将蛋糕放在了床头,坐在温书玉身边开始耐心地拆丝带和餐盘。 温书玉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思维也变得混乱了不少,明明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明白,可连在一起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低低地“哦”了一声。 第31章 傅沉舟见状稍有些担心,虽然医生早就告知过了这药吃下去会有一些不良反应,都是正常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很多,可温书玉现在的状态和之前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怎么可能让他坐视不理。 出于太过心疼,傅沉舟最终还是给医生打了电话,询问医生能不能不吃药,医生闻言,狠狠训斥了一番傅沉舟,疾声厉色道:“精神类药物是你说吃就吃说停就停的吗?说没说过一旦开始服用药物了就绝对不可以私自停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第31章 傅沉舟难得吃了瘪,悻悻地道了歉,挂完电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尴尬地笑一笑,然而温书玉根本不搭理他,只安静地看着桌子上的蛋糕,想吃两个字简直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 “怎么还不切?”温书玉皱着眉头,起身抓住了傅沉舟的衣摆,傅沉舟回过神来,忙将蛋糕打开切了一块,用叉子叉了一点递在了温书玉嘴边。 温书玉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像是被雾气侵蚀一般,无论思考什么事都变得格外吃力,于是也就没怎么计较傅沉舟还绑着他的事,就着傅沉舟的手尝了一口之后,这才终于舒展了眉头。 眼见温书玉终于开心了一点,傅沉舟瞬间松了一口气,耐心地投喂了半天,本以为借此能够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温书玉吃完就翻脸,直接扭头不理人了,只剩下傅沉舟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他无奈地跪在床边,拽着温书玉的被子,略显几分可怜和无助:“书玉,别不理我啊。” “你很吵。”温书玉冷冷丢下三个字,径直堵住了傅沉舟的嘴。 “书玉,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对你了,我发誓。”傅沉舟极为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太强势,我全都想通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傅沉舟,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真的听腻了,你就不能换一套说辞吗?”温书玉头晕得厉害,刚才贪甜,多吃了几口,此刻又听了傅沉舟这番恶心人的话,实在是有几分反胃。 “书玉,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惹你伤心难过了,真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温书玉总觉得这番话太过熟悉,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机会不知道给了多少次,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傅沉舟,这种话你完全可以不用问我,自己决定就好了。”温书玉冷笑了一声,直戳人心肺道:“反正我在你眼里,和猫猫狗狗也没什么区别,你没必要这样自作多情装模作样的,看着真的很让人恶心。” 傅沉舟闻言,脸瞬间又黑了不少,他沉沉地盯着温书玉,像是用尽了所有的耐心才终于压下了自己的火气。 “书玉,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但我是真心想对你好,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健康。”傅沉舟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图纸放在了温书玉枕边,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对几年前那个失败的实验耿耿于怀,所以我专门为你修建了一个全新实验室,就在后花园的阁楼里,最迟月底就可以竣工了。” 温书玉闻言,内心毫无任何波澜,甚至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没给回傅沉舟,他默默地想,这份示好来得实在是太迟了,迟到他早就没了研究的兴致,也已经忘记了许多曾经学过的知识,现在的他,几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真的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思考别的事情了,就连活着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为了一种莫大的负担。 可他不说,傅沉舟也不明白。 实验室建好的那一天,傅沉舟还是千求万请地把温书玉带到了后花园,温书玉倚靠在门口,看着几乎和海大实验室一模一样的陈设,打心底里觉得既然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再去强行地追求从前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他再也回不去了。 傅沉舟见温书玉怔怔地盯着某处,还以为他是因为早上没睡好觉,所以才会发呆,眸光里稍带着几分担忧,低声询问道:“书玉,还好吗?” 温书玉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径直推开了身旁的傅沉舟,迈开步子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的操作台上,摆放着好几本厚厚的手记,是傅沉舟专门从海大档案室要过来的复印稿,现如今海大化工系使用的辅导资料中有绝大部分都是从温书玉的手记中摘抄整理出来的,描述精准,注释简洁,语言生动,非常通俗易懂,深受老师学生的喜爱,只可惜温书玉的手记并不完整,有相当一部分还未来得及编写就被傅沉舟抓到了这里。 海大化工系的教授们都极其希望温书玉能够将缺失部分编写完整,可无奈傅沉舟权势滔天,让他们谁都无从得知温书玉的下落,就连海大的校长都对此爱莫能助。 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傅沉舟回学校来要温书玉的手记,校长急忙带着张老教授在会议室里堵着傅沉舟苦口婆心劝说了一个多小时,说得老教授高血压都差点犯了,傅沉舟这才终于松口答应将这个消息带给温书玉,让温书玉自己做决定。 起初不允许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单纯是因为温书玉身体不好,再加上吃药的原因,大脑反应也变得迟钝了些许,编写教辅这么辛苦的任务,势必会让温书玉的身体情况雪上加霜。 可傅沉舟后来再一想,这毕竟是海大对温书玉的请求,又不是对他的,他怎么能擅自替温书玉作出决定? 温书玉听完前因后果,不咸不淡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个人。” “书玉,你看看这实验室还缺些什么,我立刻就让他们去准备。”傅沉舟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似乎还有点儿邀功的意味在里面,温书玉轻而易举地就听出来了,却没说什么,只自顾自地环视了一圈,拿起桌子上的目录粗略地核对了一番。 “没什么缺的,很完整,你帮我告诉校长,我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傅沉舟点了点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有。” 傅沉舟瞬间眼睛亮了:“什么?” 温书玉冷淡开口:“出去守在门口,不许打扰我。” “……” 傅沉舟尴尬地站在原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半晌,温书玉套好防护服,扭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怎么还不走?” “书玉,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你教我吧,我一定认真学。” “傅沉舟。”温书玉叹了口气,双手抱胸道:“你公司不要了吗?你很闲吗?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书玉……” “你太笨了,我没本事教。”温书玉直截了当道:“你一个高考化学只有四十多分的人,我要从哪里开始教你,盘古开天地时期吗?” 傅沉舟瞬间哑然,一句话也没争论,转身便默默地离开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外的凉亭里打开了笔电。 笔电的监控画面里显示温书玉从架子上拿了几瓶药瓶,核对完标签后便坐在了空桌子前打开了自己的手记,时隔好几年,显然温书玉自己也有点看不懂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了,看着看着就忽然皱起了眉头。 傅沉舟虽然清楚温书玉这么有责任心的一个人,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更何况是为了学生们编写教辅,但温书玉到底是个病人,情绪不大稳定,总归还是得有个人时时刻刻看着他。 后花园的阁楼有好几层,一楼被改成了实验室,二楼便是监控室,专门有三班人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着温书玉的一举一动,一旦温书玉有任何异常行为,保镖团队就会通过暗门第一时间到达实验室内部,及时阻止温书玉的异常行为并火速送医。 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傅沉舟就已经想好了全部对策,甚至害怕温书玉会应激,还专门将所有摄像头全都隐藏了起来,只为了温书玉能够安安心心,全神贯注地搞研究。 可他千算万算,什么都顾忌到了,却唯独忘记了温书玉这个人一旦认真起来,简直是不死不休,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几乎都有些废寝忘食了,早上一睁眼就去实验室,直到深更半夜才回来,有时候忙起来,就连他追着喂饭都会被温书玉一脚踹出去嫌碍事。 傅沉舟实在是不想夜夜守空房了,于是在温书玉再次晚归的某个夜晚里强烈抗议,结果被温书玉狠狠给了一巴掌,嫌他无理取闹。 温书玉累了一天,本就连话都不想说了,偏偏傅沉舟还闹腾得要命,死活要温书玉给他个态度,温书玉一怒之下,又是抬手一耳光,第二天因为这件事,差点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第32章 此刻,罪魁祸首站在床前,正笑意吟吟地看着温书玉气急败坏的模样,不敢明着嘚瑟,怕又被狠抽几下,于是只能装着无奈的样子一摊手道:“书玉,今天休息一天吧,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那你倒是听别人说话啊…… 温书玉沉默地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真心觉得傅沉舟这种狗东西,能不能听得懂人话都是一个问题,和他交流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说不准还是在给自己找事。 昨天晚上他说了无数遍停下,说得嗓子都快哑了,可傅沉舟这个狗东西,听进耳朵里,嘴上安慰着,身体倒是诚实得不行,一下都没停过,照样我行我素。 “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傅沉舟昨天占了一回便宜,今天起床后精神百倍,在温书玉看不到的地方脸都快要笑烂了,自然也比之前更殷勤了不少,俯身贴着温书玉的额头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脸。 第32章 温书玉垂着眼眸,心里想着傅沉舟就像是一条极护食的疯狗,每天神经兮兮的,就连脑回路也和正常人的完全不同。 见温书玉不说话,傅沉舟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生怕温书玉下一秒就又要让他滚出去了,没曾想温书玉躺在床上沉思了半天,居然真的开口报了几个菜名。 傅沉舟喜出望外,听完之后就忙系上围裙,端着圣旨进了厨房,抡锅铲都比以往有力了不少。 温书玉满脸无语地闭上了眼,心想自己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傅沉舟这厮实在是太过精力旺盛,简直就是疯狂拆家的比格犬,搅得他几乎没一刻能够安生,烦得人要命。 可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只能生生忍受着,跑又跑不掉,死又死不了,夹在中间每日思考活着的意义,望着头顶永远一成不变的天空,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有些让他厌倦了,再继续过下去,也许有一天,精神病院真的会成为他最终的归宿。 辗转难眠,困的要命,心脏也抽痛,温书玉盯着自己正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服用药物,却仍旧会经常性失眠,起初药物还稍有见效,可没过几天他就彻底适应了药性,思绪也不再像刚吃药时那样混沌不堪。 明明不良反应减退应该是好事,可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越发变得心如死水,整个人都如同被冻起来了一样,七情六欲几乎都快要完全消失了,甚至对外界的刺激也越来越无感,和以前相比明显变得呆滞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因为激素调节的原因,所以才导致自己变成了如今这幅木偶般的模样,可他毕竟不是专攻医学这方面的专家,到底还是会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想努力地想明白,可大脑却总是像被粘起来了一样,只有认真思考学术问题的时候,他才能做到对答如流,了如指掌。 这种感觉真心让他难受得紧,可那天医生将他单独留在诊室的时候十分确切地告诉过他,如果想要康复,他就必须严格遵医嘱服药,就连一颗也不能漏掉。 当时的他不以为然,反正也不想活了,横竖都是个死,可现在不同,现在的他既然答应了要为化工系编写教辅,就一定要认认真真,严谨苛刻,绝对不能有一丝马虎,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学生们,他也绝对不可能在教辅编写完成之前出任何岔子。 再者,现在的他是真心已经看淡生死了,不再整日撕心裂肺了,也不自毁了,这些事对他而言都太过于繁琐,也实在是耗费心神,比起犹犹豫豫,痛苦地结束自己痛苦的一生,他更愿意找个合适的时间直接一击毙命。 傅沉舟对温书玉的这些想法全然不知,只单纯以为是药效起作用了,于是带着温书玉复查得更加勤快,可检查结果却一次比一次糟糕,最近一次复查更是直接被确诊了双相。 温书玉对此没什么想法,毕竟病情发展得太快,甚至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已经听话吃药了,该配合的检查和治疗也全部都做了,可病情就是在不停地发展,就像是绞杀榕一样,一旦扎了根,就会拼命地蔓延生长,任凭他自己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更何况他一个精神病患者,本就一心求死,要不是靠着自己强大的信念立誓要为学生编完教辅,说不定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某个晴朗的秋日下午,温书玉又被傅沉舟带着去医院复查了,诊室里,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检查报告,一向稳重的声音难得有了几分起伏:“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好我顺带多开了一项检查。” 温书玉正坐在医生对面,听见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傅沉舟。 傅沉舟闻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极其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温书玉的肚子。 “多少周了?” “说不准,要去楼下再做别的检查综合判断。”医生一边将药方划了几笔作废,一边急忙接通了楼下的内线。 楼下一听说这件事,忙推着轮椅上楼将温书玉带去做更加细致的全身检查,傅沉舟整个人都沉浸在无比的震撼中,跟着医生到处跑来跑去,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个环节,比温书玉本人还要紧张得多。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孕三周,目前情况良好。 前几次温书玉来复查的时候,医生都只开了血常规检查,唯独这一次他瞥见了温书玉脖颈上的红印,于是多留了一手,还开了一项hcg,没曾想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但出于周数太小,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办法给出更合理的建议,具体还要看温书玉本人的意愿,究竟愿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才能再做之后进一步的打算。 一片嘈杂之中,温书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腿上盖着护士给的高级羊绒毯,半长的头发扎低在一侧,更显得有几分温婉平和,明明是关于他的事,可他却恍如与世隔绝,对一旁众人的争论声不闻不问。 傅沉舟一脸严肃地认真听着主治医生深度分析,顺带牵起温书玉的手,不停地安慰着温书玉的情绪,温书玉无语地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那只手,实在是无力吐槽了,明明是在安慰他,结果自己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安慰。 眼见傅沉舟手心的汗越出越多,人也稍稍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温书玉皱着眉头甩开了傅沉舟的手,起身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傅沉舟见状,瞬间打断了谈话,三两步就追上了温书玉,匆忙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在了温书玉身上。 “书玉,小心着凉。” “我没那么娇气。”温书玉裹紧外套,大步迈开下了楼。 眼见温书玉越走越快,傅沉舟跟在身后,稍有些心惊胆战,他怕温书玉走得太急,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于是直接快步挡在了温书玉身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起来。 温书玉稍蹙眉头,片刻后就坦然面对了,只安静地抱着傅沉舟的脖颈,任由傅沉舟将自己抱上了车。 后座里,两人一时间距离极近,压得温书玉有些喘不过气,傅沉舟抓着温书玉的手率先开了口,语气稍有几分严肃。 “书玉,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万一踩空楼梯摔倒了怎么办?” 温书玉冷哼了一声道:“是,你说什么我就必须听什么。” 傅沉舟捏了捏眉心,略有些烦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书玉,我是在担心你,我只是怕你会受伤,万一摔倒了,又要去医院受罪,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磕碰到了,你知不知道有多难恢复?” “傅沉舟,你变了。” 温书玉忽然开口,目光直直地盯着傅沉舟的双眼。 傅沉舟一怔,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温书玉的双手,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 “不,就是你变了,你变得比以前更啰嗦,更惹人厌烦了。”温书玉目光不再似从前那般清澈透亮,如今只剩下了淡淡的黯然神伤:“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傅沉舟,明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变?” “我变成了什么样?” “我不知道,但是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温书玉扭过头,轻声道:“你以前从来不会顾及我的任何意见,也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傅沉舟眼神暗了暗,内心稍有几分后悔自己先前那样对待温书玉,是他当初太过偏执,也爱得太浅,可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也绝对不会再做那些事,是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可他贵在知错能改。 他道:“对不起,书玉,我知道你还在对从前的那些事耿耿于怀,但我真的看不透你的心,我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起来,但是我一定会尽力弥补我之前犯下的所有错。” “傅沉舟,你不是不知道要怎样做。”温书玉笑了,笑得极轻:“你只是不敢做,也不愿意做,口口声声说要弥补我,却一次又一次将我置于这种境地,傅沉舟,是我错了,你真的没有变,一丁点儿也没有变,依旧和以前一样自私,专横,冷血,无情。” 第33章 傅沉舟眸色一深,手上的力气跟着重了几分。 温书玉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捂着脸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对吗?不知道你演得开不开心,反正我看得很高兴,你每天装模作样,在所有人面前扮演着好丈夫的角色,怎么差点儿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你以为就这么几句甜言蜜语,就这么一丝丝恩赐与关心,我就真的会上当受骗,真的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一辈子?” “温书玉,闭嘴。” “看来你终于装不下去了,那正好,我也一样。”温书玉再也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反正他无论做什么都要被折磨致死,那他究竟还在压抑什么? “傅沉舟,我告诉你,你对我的好,给予我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爱,狗屁都不是!如果没有遇见过你,这些本就是我应得的,用不着你来施舍我!” 第33章 傅沉舟黑着脸,力道大得像是要生生折断温书玉的双手,温书玉额头冷汗直冒,却仍旧狂笑着道:“被人戳破伪装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尴尬,很恼羞成怒?可是你知道吗,你从前就是这么对我的,无论我怎么装着服软,怎么装着听话,你都会故意激怒我,拆穿我,然后再借此机会狠狠地惩罚我,因为你觉得这是一种羞辱,是背叛,在你心里,我这种蝼蚁就应该顺从地接受你给我的一切然后再感恩戴德地活着,从身到心,只要有一样忤逆你,你心底里的自卑感就会疯狂作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过你,所以你拼命地抓着我,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洗脑我,驯服我,一旦我有任何想要逃走的想法你就会崩溃破防,因为你发现就连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都不会稀罕你那点儿廉价而又可笑的爱!” “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她妈早就被你逼疯了!”温书玉猛地挣脱傅沉舟的束缚,抬手便是极重的一巴掌,打完之后便冷笑着说:“从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究竟为什么一定是我,我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你亲口告诉了我关于你的身世和家庭。”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一见钟情,什么见色起意,通通都是假的。”温书玉笑着,眼底的寒意却不断地逼近傅沉舟的心:“你只是单纯觉得我是孤儿,太方便你下手了,对于你这种人来说,就算是弄死一个普通人都简简单单,更别提我这种孤儿,对付起来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我说的对吗?” 傅沉舟彻底沉默了,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杀人。 温书玉丝毫不畏惧,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傅沉舟的脸,什么为了给学生编写教辅要好好活下去,什么再也不计较从前的过往了,他累了,不想理会了,全部都是假的,通通都是他自我慰藉幻想的谎话,他承认自己也是卑劣的,根本做不到像圣母玛利亚一样说放下就放下,仇恨一旦在他心底里扎根,就注定会肆意生长,直到有一天破体而出,彻底将他蚕食吞没。 他早就想一吐为快了,只是当初身体实在是太过柔弱,情绪也尚在可控范围之内,而今,他都已经被逼到了这种地步,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和欺压,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被折磨到精疲力尽,没完没了,凭什么要他一笔勾销,凭什么要他忍耐妥协?!! “傅沉舟,我的确变了,早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温书玉冷冷地看着傅沉舟阴鸷的双眼,只觉得那目光可笑至极:“从我被抓到你身边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是你亲自把我逼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现在却又来质问我为什么,傅沉舟,你说,你说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够了!” 傅沉舟狠狠抓住了温书玉的手,径直将他胳膊一扭,反剪到背后压在了身下。 温书玉剧烈挣扎着,扭过头破口大骂道:“都是你逼我的,是你把我逼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是你,全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畜牲,丧尽天良的畜牲,你她妈不得好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剁成碎片喂狗!!!” “开车!” 傅沉舟紧紧地压制着温书玉的身体,直接命令司机开回了别墅。 一路上,温书玉边咒骂边狠踹,恨不得将傅沉舟的骨头都踹断,傅沉舟忍无可忍,径直卸了温书玉的下巴和肩膀,温书玉瞬间惨叫出声,声音大得像是能穿透耳膜,极其狼狈凄厉。 到家之后,傅沉舟将温书玉的下巴胳膊安好,扛回卧室,锁上双手双脚塞了嘴再扔进了笼子。 温书玉被摔狠了,浑身无力地趴在地毯上,眼球猩红,如同淬了鲜血般痛恨无比地看着傅沉舟那张极其令人憎恶的脸。 傅沉舟蹲在笼前,丝毫不在乎温书玉含糊不清的辱骂,只面色如冰般看着温书玉的脸,就连张口说出的话也如同锥冰般恸人心扉。 “书玉,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什么事都一点就通。” “可是人活得太通透,往往也会过得很痛苦。” 傅沉舟忽然冷笑一声,像是在嘲讽,也像是在自嘲。 “我是没有人爱,活得孤独又凄惨,可是从今以后不会了。” “因为从今往后,会有一个人永远陪在我身边,直到死,也要死在我怀中。” 一片寂静之中,傅沉舟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诡异温柔,就连语气也变得轻软了几分,他道:“而且,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样一个虚伪无情又冷血至极的人,所以,以后也要多辛苦你了。” “在你生下孩子之前,就一直呆在这里,好不好?”傅沉舟伸手,轻轻揉了揉温书玉的发丝:“这里很柔软,很温暖,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温书玉用尽全力地挣扎着,却没有任何作用,他抬起头,疯狂地用头撞栏杆,却被傅沉舟伸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直接将他掐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依旧被塞着嘴,双手双脚也被牢牢捆着。 而傅沉舟就坐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一脸绝望的样子,就像是在欣赏一朵即将腐烂的花,在彻底死去之前,拼了命地也要绽放着最后的光彩。 晚上的时候,温书玉被傅沉舟狠狠地压在了落地窗前,几乎快要彻底瘫软在傅沉舟身下了,温书玉张口,声音微弱,傅沉舟没听清,以为是在求饶,于是便俯下身认真竖起了耳朵,没想到却措不及防地被温书玉用头猛撞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高声破防辱骂。 傅沉舟彻底怒了,完全不再顾及温书玉的身体,只如同泄愤般将温书玉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到最后,温书玉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死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段时间傅沉舟日日如此,已经让温书玉的身体彻底习惯了,甚至有时候温书玉一见到傅沉舟,就会不由自主地浑身剧烈发抖起来,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傅沉舟白天出门上班前将温书玉锁在笼中,晚上一回家就将他拽出来强行做那些事,实在是让他身心俱惫,彻底没了任何念想。 于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当中,他甚至学会了自我催眠,每当他痛苦到实在难以承受的时候,他就会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很逼真的梦,梦醒之后他一定会彻底解脱。 可当他睁开眼时,却蓦然发现,眼前的一切仍旧是那个令他恐怖至极的场景,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永远也做不完的梦中梦里,痛苦到无以复加,连气都喘不过来,甚至渐渐地让他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精神也越来越错乱。 某日,医生来给温书玉做检查的时候,看着温书玉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实在是有些心疼,出于好心和负责,他告诫傅沉舟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温书玉的身体一定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傅沉舟面上点头,了然于心,却在晚上的时候依旧自行其是,硬拽着项圈链将温书玉拽到了自己身前。 温书玉无法抵抗,只能被迫顺从。 痛苦的事一旦太多,就会成为一种没有意义的无限叠加,曾经说过的各种情话谎话言犹在耳,可他却早已麻木不仁,就连反抗的事都已经做不到了,脑海里只剩下了被疾病改造的迟钝和痛苦已久的失魂落魄。 * 温书玉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傅沉舟带着他去做了mect,短短一星期做了三次,连着做了两个多月,严重损毁了他的记忆功能。 从那以后,温书玉开始变得沉默,呆滞,寡言少语,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的从前,在他如今的记忆中,他只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傅沉舟的人,这辈子也不能离开傅沉舟,还要给他生孩子,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却总是朦朦胧胧的,无论怎么样都回想不清。 许是没了记忆,就没了逃跑反抗的念想,在温书玉的记忆严重受损之后,傅沉舟又回到了那段时间温柔贴心的模样,主动将温书玉放出了笼子,并且每日亲自认真地照顾着,就这样日日蹉跎,一晃十个月就过去了。 温书玉生产那天,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因为身子骨实在太弱,再加上求生意识薄淡,险些就让他死在了手术台上。 门外,傅沉舟焦躁地踱着步,在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时,整个人都是恍然的,只觉得一切都太过虚无缥缈,也太过荒诞。 这段撕心裂肺而又肮脏不堪的感情,最终还是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恶果。 明明是他一心强求的结局,而此刻,他却站在原地,迷茫着无所适从。 第34章 最先抱到孩子的人不是傅沉舟,是颜予蘅。 从上午的时候,他和洛声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生怕温书玉出一丁点事。 第34章 说起来自从上次洛声为了温书玉带着他和傅沉舟打了一架之后,几人几乎就没再见过面,此刻却都安静地守在门外,谁也没抬头说一句话。 温书玉被推出来的时候人还在陷入昏迷的状态,医生将孩子抱给傅沉舟,傅沉舟连看都没看直接忽略,又抱给洛声,洛声也不搭理,无奈最后只能送到了颜予蘅手中。 颜予蘅低头,看着怀里几乎和温书玉五官一模一样的婴儿,实在是感到有些惊奇,没想到温书玉都被折腾成这样了,孩子居然还能平安无恙,真是福大命大,生命力顽强。 他们这一圈纨绔当中,且不说结了婚的,就连谈情说爱的也甚少能见到,所以这个孩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圈子里的第一位千金,只不过碍于傅沉舟还没和温书玉正式举办婚礼,所以知道的人几乎没有,除了他和洛声,也就只有颜予君和景乾清楚这件事。 病房里,护士将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抱回摇篮,放在了温书玉身边,傅沉舟嫌碍事,直接连孩子带摇篮一块儿放到了沙发前,径直交给了一旁等着看热闹的颜予君。 几人共同围坐在温书玉病床前,此刻个个都脸色难看得要命,洛声心疼地攥着被角,恨不得一刀捅死傅沉舟这个负心汉。 当时温书玉怀孕五个月,才刚稳定了没多久,傅沉舟就强行带着温书玉去做mect,直接导致了温书玉记忆力严重受损,人也性情大变,以前好歹还能谈话几句,而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呆滞又胆小的木偶人,只会沉默地呆在傅沉舟身边,看谁都小心翼翼的,甚至连高声说话都有可能吓得他呆愣在原地。 “简直不是个东西。”洛声越想越气,一转头用力拽住了傅沉舟的衣领狠声道:“我警告你,傅沉舟,现在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全部都得到了,也该适可而止了,从今以后你要是再敢对他下手,我绝对会杀了你。” “阿声,别这样。”颜予蘅忙起身将洛声护在怀中,紧皱眉头道:“别因为这种事生气。”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谁都欠着他的样子!”洛声红着眼睛,手上更加用力:“傅沉舟,温教授从来没欠过你任何东西,从来没有!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阿声!你冷静一点,先松手!”颜予蘅匆忙将洛声的手强行掰开,紧紧地将人束缚在了自己怀中,傅沉舟沉默地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只沉沉地盯着温书玉面无血色苍白的脸,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睛也红了几分。 景乾见事情有些不对,起身在洛声后颈穴位上快速用力地点了一下,洛声瞬间两眼一黑,软绵绵地倒在了颜予蘅怀里,颜予蘅紧皱着眉,抬头冷声道:“你下手太重了。” 景乾甩了甩手,淡然道:“没用多大力气,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 “那也不行,下次别这样了。”颜予蘅心疼地将人抱起放在沙发上,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警告般地看了一眼身后逗孩子的颜予君,颜予君一愣神,像是察觉到了这道炽热的光线,瞬间扭头和颜予蘅对视了。 “看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做。”颜予君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上的拨浪鼓:“我才没功夫理会你们这些闲杂人等,现在这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照顾小千金和温教授,你们几个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非要加入你哥和洛医生,人家也不至于这么防着你。”景乾嗤笑一声道:“怎么,仗着洛医生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颜予君,你这做人有点儿太不厚道了。”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臭道士少管那么多。”颜予君轻蔑一笑,上下打量了一遍景乾,冷哼道:“也没见你好到哪里去,整天养着个臭小鬼,也真不嫌晦气。” 景乾道:“那也没你这么不要脸。” 颜予君道:“对对对,就你最要脸,你那么有责任心,当初傅沉舟拉着温教授做手术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他?” “他命里该有这么一遭,我何必多管闲事?”景乾回呛道:“再说了,傅沉舟这疯子谁能拦得住,你当天就在医院骚扰人家洛医生,你怎么不上去拦?” “你不是都说了吗?他就是一个疯子,我哪儿敢拦啊。”颜予君摆了摆手:“我懒得和你掰扯,滚一边儿去。” “呵,白费口舌。”景乾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理会颜予君,只径直踱步到温书玉床前,当着傅沉舟的面给温书玉把了把脉。 傅沉舟先前沉默了那么久,就连几个人当着他的面吵来吵去也丝毫无动于衷,此刻却忽然像是回过神了一样,沉声问景乾道:“他怎么样了,多久能醒过来?” “医生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他身体亏损太严重了,还得再躺一躺。”景乾放下了温书玉的手,琢磨了半天,又掐算了一会儿,半晌才幽幽开口道:“现在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傅沉舟皱了皱眉:“什么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他这一躺,估摸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醒。”景乾顿了顿,见傅沉舟脸色黑了不少,于是忙接着说道:“当然也有好消息,你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 “别废话。” “你这人真没意思。”景乾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道:“好消息就是他的记忆其实早就恢复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mect又不能治根本,虽然还有部分受损,但多数记忆都还留存着,只是模模糊糊的,估摸着不会记得很清楚。” 颜予君闻言,疑惑道:“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你连这都能算得出来?” 景乾不咸不淡道:“基本功罢了,主卦水生震木有所泄气,互卦水旺火衰,变卦冲克坎水,到底是水年金月水日金时有生,虽然伤了不少,却没伤到根本,但他具体记得哪些忘了哪些我说不准,所以也不完全算是好消息。” 听见这话,傅沉舟忽然眸色一深。 景乾欣慰地拍了拍傅沉舟的肩膀,感慨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就跟你说了,这就是段孽缘,当断则断,你非不听,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两个人谁都不好过,你满意了吗?” “就是,当初那么多人都劝你,你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听见了吗,人家温教授记忆早就恢复了,现在孩子都生完了,彻底没了拖累,你真有信心能留得住他吗?凭什么?凭你那张贱得要死的嘴和丑如夜叉的脸?”景乾拿着手中的小拨浪鼓,逗了逗摇篮里皱着小脸的小崽子,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可怜我们小千金,年纪这么小就要离开妈妈身边,偏偏爸爸还是个人渣,一丁点儿责任也不负。” “行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温教授有他自己的想法,跟你没什么关系,是去是留也得看他自己。”颜予蘅起身夺过颜予君手中的拨浪鼓,直接丢在了一旁地上:“别给她玩这些劣质玩具了,你身旁的袋子里面有新的。” “嚯,你说的倒是轻巧,就傅沉舟那个疯样子,温教授想走那也得上天有路下地有门啊。”颜予君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毛绒小熊,直直地砸向了傅沉舟。 傅沉舟抬手接住,起身走到了摇篮前,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摇篮里眨巴着眼睛的小崽子。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女儿的脸。 小崽子长得很漂亮,眼睛大皮肤白,还有翘翘的小鼻子,一出生就和别的新生儿大有不同,五官像极了温书玉,却又比温书玉多了几分凌冽和锐利。 颜予君不禁感慨道:“果然美人就是美人,一出生就美得不同凡响。” 景乾也凑了上来,轻轻点了一下小崽的眉心:“长得这么周正,不如就叫佑安吧。” “上天庇佑,平安顺遂,万事如意,是个好名字。”颜予蘅点了点头,胳膊肘捅了一下身旁的傅沉舟:“你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傅沉舟轻声道:“满愿。” 诸事顺遂,幸福美满,得偿如愿。 景乾道:“真好听,是温教授起的吗?” 傅沉舟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也起不出来这么有内涵的名字。”颜予君一耸肩,扔下手中的玩偶便径直大摇大摆走到了温书玉床前:“我说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别光围着小崽子转,有一个人看着就够了,真正需要照顾的人在这儿呢。” 傅沉舟眼眸里的光刚亮了几分,转瞬间便暗淡了下去,他俯身,将手中的玩偶放在了女儿枕边,又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 那只幼小的手是如此温暖,柔软,脆弱,仿佛一碰就碎,却又如此坚韧,迸发着无比强大的生命力,正在不停地呼吸,生长,扎根。 第35章 傅沉舟多看了几眼女儿的模样,牢牢记在心底后转头便去专心照顾温书玉,再也没来得及顾及小崽子。 病房里人太多,吵吵闹闹的,容易影响温书玉静养,索性几人便带着孩子直接住进了豪华病房对面的套间,轮流起床照看着,再加上医生护士的帮忙,倒也不算忙乱。 第35章 温书玉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生孩子导致的气血亏损,即使傅沉舟都已经照顾得完美无缺了,他还是在病床上躺了十八天才终于苏醒,醒来的那天,是个很晴朗的夏日,初夏时节,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温书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接受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晚上的时候,傅沉舟把女儿从对面病房抱了回来,轻轻地放在了温书玉枕边。 温书玉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间闻到了女儿身上甜甜的奶香,他睁眼,转过头,径直和小家伙对视了。 许是幼崽天生就爱粘着生育自己的人,崽子第一次见到温书玉便展现出了自己极强的社交本领,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努力着想要爬向温书玉。 温书玉撑着虚弱的身体靠在床头,伸手一揽,直接将幼小的女儿抱在了怀里,傅沉舟见他不排斥孩子,瞬间松了一口气,也淡淡地笑了笑。 “他很亲你,别人晚上都碰不得她。”傅沉舟回想了一下小崽子这段时间的恶行,据颜予君讲,小家伙白天还乐呵呵的,谁抱她她都高兴得不得了,怎么逗都没问题,可一旦过了晚上八点,立马就扯开了嗓子嚎个不停,没吃饱要哭,吃饱了也哭,灯太亮了哭,灯太暗也哭,一直能哭到精疲力尽才肯强制关机。 温书玉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伸手捏了捏小崽子的脸,软软的,弹弹的,像年糕一样糯叽叽。 傅沉舟看得心都快被萌化了,漂亮的老婆抱着可爱的女儿,此刻说他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只可惜这样的生活在温书玉眼中大抵是无趣枯燥的,也没什么意义,三观不同,注定导致了他们两个人当中必须要有一个失去自我,完全依附着对方生活。 温书玉脑子乱乱的,即使抱着孩子也有些心不在焉,自从他做完手术之后,总感觉自己活得很不真实,每天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昏昏沉沉的,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就连时间感也变得越来越扭曲,常常恍惚走神,麻木迟钝。 医生说他这是轻中度解离,需要吃更多的药物来调节,可那时的他怀着身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苦苦地硬撑着,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痛苦的夜晚,才终于得以解脱。 傅沉舟不知道温书玉此刻在想些什么,只下意识觉得他好像并不怎么开心,仍旧有些郁闷,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书玉短暂了失了神,片刻后才垂下眼眸,揉了揉眉心,轻声问道:“盯着我做什么?” “你不开心吗?”傅沉舟略有些担忧地看着温书玉,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焦虑。 “没有。”温书玉轻轻地摇了摇头,扯出了一抹淡笑:“可能是太累了。” “是满愿太重了吗?”傅沉舟忙要伸手将崽子接过自己怀中:“我抱着她吧。” “没事,不重,我刚醒没多久,还没缓过来。”温书玉拿起崽子的手,轻轻握在手中捏了捏,看样子很是喜欢这团白面小馒头。 傅沉舟悬着的心再一次放下,起身吻了吻温书玉的眉心。 “书玉,从今以后,我们就这样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吧,好不好?”傅沉舟紧紧抓住了温书玉的手,眼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恳求:“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书玉,我不能没有你,满愿也不能离开你。” 温书玉被这一吻弄得有些措不及防,他眨巴着眼睛,反应稍有些迟钝,怔了半晌,只觉得自己每一个字单独拿出来都听得懂,可一旦连在一起却又什么也听不懂了。 “书玉,我爱你。”傅沉舟抓着温书玉的手抵在了自己额头,强撑着自己的情绪,然而语气里却还是稍稍透出了几分崩溃绝望:“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书玉,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我不会离开。”温书玉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目光呆滞地盯着被捏痛的指尖。 他已经理解不了自己究竟为何会感到心痛了,只是听到了这番话,仍旧会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 “书玉,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傅沉舟轻轻抹去了温书玉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而又宠溺道:“只要你答应会乖乖呆在我身边,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走。”温书玉抽噎了一下,像是觉得有些丢脸,抬手匆匆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那你会一直这么乖,对吗?” 温书玉顿了一下,稍有些沉默,抬头静静地看着傅沉舟的脸。 半晌,他像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也像是实在无能为力了,认命般点了点头:“会。” “那……”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可能是困了,我有点儿累,不,就是困了,你抱她回去吧。”温书玉径直打断了傅沉舟的话,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双眼:“照顾好她。” “好。”傅沉舟闭上了嘴,没再说什么,一伸手就将崽子捞了出来,谁曾想方才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家伙刚被抱离了温书玉怀中就开始闹腾个不停,在傅沉舟怀里狠狠翻了几下之后,紧接着就扯开了嗓子放声大嚎。 温书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无助地看向了傅沉舟,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吵闹,小崽子猛地这么折腾了一下,刺得他心脏突突狂跳,傅沉舟不信邪地将崽子放回了温书玉怀里,崽子瞬间就收起了大嗓门,眼睛一眨一眨的,伸手就要温书玉抱着她。 “满愿,你太过分了。”傅沉舟沉着脸,试图和刚出生十八天的小婴儿讲道理:“不准打扰爸爸休息。” 温书玉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温声道:“我抱着她睡吧。” “可你刚醒没多久,身体会受不了。”傅沉舟耐心劝道:“她晚上真的很爱闹腾。” “没关系,让我再多看看她。”温书玉说得很坚决,仿佛今夜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儿一样,傅沉舟拗不过他,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又去对面病房将婴儿床搬了过来。 半夜的时候,崽子又开始哭闹了,而温书玉也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傅沉舟睡眼惺忪,习惯性起身,抬手打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见温书玉身体扭动了两下,像是被吵醒了,还顺手拍了拍温书玉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有我在。”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温书玉坐起身,抬手指了指傅沉舟身旁的婴儿床:“把她抱过来吧。” “她应该是饿了,我去冲奶粉。”傅沉舟抓着温书玉的手放回了被窝,又将被子紧紧裹在了温书玉身上:“你小心,别着凉。” “不,不用冲奶粉了……”温书玉匆忙低下了头,小声嗫嚅道:“我可以……” “可以什么?”傅沉舟没听清,俯下身附在了温书玉耳边,想听温书玉再说一遍,谁知温书玉瞬间羞红了脸,连耳尖都在发烫,伸手直接将傅沉舟推开了半米远。 “别过来……”温书玉尴尬到嗓音都在发抖,指尖也烫得要命,傅沉舟坐在原地疑惑了片刻,实在是想不通温书玉究竟怎么了,半晌,他不经意地扫到了温书玉身前,只见他睡衣胸口处氤氲开来了两处深色印记,瞬间便恍然大悟。 傅沉舟哭笑不得地将温书玉搂进怀中,低头吻了吻他凌乱的发丝,温声哄道:“下次这种事不用藏着掖着,难受了就早点告诉我。” 温书玉僵硬地点了点头,紧抿着嘴唇,羞赧到连头都不敢抬,只紧紧地攥着傅沉舟的衣角,目光可怜又无助,看得傅沉舟险些擦枪走火。 两人忙碌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小崽子哄睡着,温书玉靠在傅沉舟身上,胳膊挡着胸口,痛得眼角绯红,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着实让傅沉舟心疼得紧,偏生温书玉脸皮薄,又不禁逗,傅沉舟还不敢说什么,只能将人抱在怀中哄了一遍又一遍,听得温书玉小脸通红,没一会儿就逃似的连滚带爬躲进了被窝。 傅沉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温书玉如此鲜活有趣的一面,掀开被子猛地贴上了温书玉的后背,温书玉身体一抖,下意识地就要往前逃,还没挪出一厘米,便被傅沉舟粗壮的胳膊径直挡住了去路,紧接着便发觉脖颈处一热,是傅沉舟的脑袋蹭了上来,还在腺体上轻轻咬了两下。 温书玉瞬间软了腰,扭头红着眼道:“不要。” “我知道。”傅沉舟一手直接将人捞着腰抱进了自己怀中,顺带着俯下身啄了啄温书玉熟透的脸颊:“你在乱想什么?” “没,没有……”温书玉此刻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赶紧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脸,却被傅沉舟顺理成章地牵住了手。 第36章 1. 问:如果给自家两个孩子每人一种动物塑,书玉和傅总分别会是什么动物? 答:我觉得书玉比起小猫咪更像是小白兔,因为猫咪生气了会哈气,会抓主人,但是小兔子生气了只会自己躲在窝里小发雷霆,虽然偶尔也会咬人啦~(所以说傅总不要老是招惹老婆生气了好不好,你没有一巴掌是白挨的ava) 第36章 傅总的话,其实还是比较像大灰狼啦,虽说有点忠犬大狗狗的属性,但还是难掩他腹黑无情冷酷的气质,如果这么一看的话,难道这是一个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os:好像有点太甜了) 2. 问:如果把两个人关进不相爱就出不去的房间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答:毋庸置疑,出不去的啦,而且在我的视角看来,假如带入了那个梗,一方兴高采烈地去开门,发现打不开,回头一看,结果爱人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那个冷冰冰的人一定会是书玉。 问:为什么? 答:两个人相比较起来,傅总还真不一定有书玉投入的感情多,我个人觉得他更多的是因为原生家庭陪伴的缺失导致严重缺爱,所以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替代品来慰藉自己的童年,但仿生人偶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作为人类的情感,也永远不会真正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只能进行拙劣的模仿,不过他都愿意为了书玉去模仿着怎么爱人了,或许也是一种爱吗? 而书玉重情重义,就算再恨,也终归会在年复一年的消磨中日久生情,再加上孩子的缘故,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依赖,即使不是爱情,也有作为家人的亲情在里面,所以我觉得从这一方面来讲,书玉的感情舍弃掉了很多东西,是更加刻骨铭心的,而傅总的爱却更多的像是在为了弥补自己,不过这本文写到后面,连我自己也有点儿理不清感情线了,总觉得他们就像是真正拥有了生命一样,有了自己的思想,变得越发生动了,也许是因为我笔力有限吧,在此三鞠躬,以上仅代表我个人看法。 或许到了这时候,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不能叫做爱了,而是一种习惯,况且纠缠了这么久实在是太累,书玉是真心不想再计较这么多了。 感情真是一种复杂的东西啊,就像是用纸糊的房子,远远观望着很漂亮,只有近看才能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和深究。 …… 可恶,整天爱来爱去的,有人能来爱一下我,我榜单还差一万五没有写啊! 3. 问:所以傅总究竟爱书玉吗? 答:爱,但是方法不对,思想也不对,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看待他。 问:那书玉呢? 答:真不好说,可能有一点儿吧,绿豆那么大,还是沾了满愿的光。 4. 问:今天是七夕,傅总和书玉在做什么? 答:小两口当然是把孩子扔给朋友然后出门美美约会啦,总觉得傅总是那种脑回路很清奇的男人,或许有点儿直男?可能是直肠连大脑吧,总之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做什么都一根筋,偏执得很,约会估计也就是死套路,烛光晚餐+烟花秀,吃完饭回家后就xxoo。 问:书玉能答应和他出去约会吗? 答:不答应也没招啊。 5. 问:傅总和书玉谁更直? 答:傅总毫无悬念地胜出了,没有一丁点儿浪漫细胞的男人,(悄悄说,其实我们小温教授还是很喜欢仪式感的,结果偏偏遇见了这么个钢铁死直男)做事总是喜欢看结果,忽略一切过程。 6. 问:两个人之间谁更爱谁? 答:wow,好尴尬的问题,如同在问我白醋和红醋哪个更酸一样。 7. 问:所以傅总和书玉是纯恨小情侣? 答:不算吧,书玉应该都懒得搭理他,毕竟人和动物虽然可以和谐共处,但还是难以交流啊,喂,天天听狗叫难道就能听懂狗说话吗?书玉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根本理解不了傅总的脑回路,也没有办法沟通,说啥都和对牛弹琴一样,不如已读乱回好啦。 8. 问:两个人平常的交流方式是怎样的? 答:大概就是傅总噼里啪啦说一堆,然后书玉只会点点头,傅总问他回了什么,他老实巴交道:回了沉默。 问:那傅总不会生气吗? 答:不会,盯着书玉那张漂亮的脸蛋,傅总什么气都能消,只会被气笑,当然,要逃跑那就不太好说了,毕竟傅总就这一条底线。 9. 问:你标题明明写得清冷教授,书玉哪里清冷了? 答:我胡诌的嘛,编不出来书名了,熟悉我的读者们都知道我是起名废啦,一个人名传三代,书都封了新文里面名字还在,不过书玉某种程度上也确实算清冷系吧?只不过遇见傅总这样的,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 10. 问:如果要用两首歌来形容两个人,会用哪两首? 答:书玉的话,应该是《复刻回忆》,是一首纯音乐,当初就是听这首歌的时候才有感而发,于是就有了这本文,不过这本文最初没有打算在晋江写,大家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毕竟这么带派的设定,放在这里写,我也很憋屈啊! 傅总的话,让我想想,《charmandrules》,最近在听的一首曲子,怪诞感很强烈,非常符合傅总的内心,在他心底里,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而他又从未拥有过,体验过,永远也不曾理解,或许站在满地的线团当中,他自己也是迷茫的吧。 11. 问:如果傅总死了,书玉会殉情吗? 答: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啊,我觉得还是傅总跟着殉情的概率大一些。 12. 问:七夕节必须要问点儿独家节目了,傅总在床上属于哪种类型? 答:骚话连篇,不哄不停,花活一堆,事后才滑跪。 问:书玉能接受得了吗? 答:他能跑得掉吗? 问:囧。 13. 问:两个人平常是什么睡姿? 答:分季节啦,夏天的时候基本上会各睡各的,因为书玉会嫌热,睡到半夜就狠狠踹傅总几脚,把他踹到一边,冬天的时候就会在一起贴贴,书玉比较矮一些,小小的一个,当然会被傅总结结实实地搂抱在怀里啦。 14. 问:书玉比较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 答:他谁也不喜欢,如果没有这档子事的话,大概率会一辈子奉献给教育事业吧。 15. 问:傅总是妻管严吗? 答:不是,但是非常宠老婆。 问:那就是大男子主义? 答:有一丁点儿,但是没关系,书玉照打不误。 16. 问:如果在床上实在是受不了了,书玉会怎么做? 答:当然是好话说尽,姿态放软,各种商量,好声好气地求饶啦~ 问:不管用怎么办? 答:他会破防,然后狠狠给傅总几个耳光,破口大骂。 问:这样的后果会很严重吧? 答:必然的啦,第二天从来没下过床。 16. 问:书玉每天在家不无聊吗? 答:有实验室和崽崽,还好,而且傅总基本属于居家办公,能全天陪着老婆,只不过老婆一见他就闹心。 问:什么时候把手机和电脑还给书玉? 答:大结局一定给。 17. 问:两个人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小癖好? 答:emmnm傅总嘛,那肯定就是,爱那个思……爱那个木……啦……也不多,就一点点,书玉完全没有,是性冷淡。 18. 问:发情期两人一般会怎么度过? 答:哇塞,这问题,不如不问呢,太显而易见了,不过这俩人发情期和平常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频率会有一丁点儿差异? 19. 问:两个人平常喜欢怎么称呼对方? 答:傅总会叫书玉,床上的时候可能会叫宝宝老婆之类的,什么?床下为什么不叫?当然是因为书玉会害羞肉麻狠狠抽他大嘴巴子,至于书玉嘛,好像一直都比较喜欢直呼大名。 20. 问:能不能写点儿读者想看的情节? 答:哦呦,很困难了。 21. 问:两个人最常用的姿势是? 答:面对面,可以看着对方的脸,也很喜欢压在墙上,跑都跑不掉。 22. 问:请用两个颜文字形容一下两人平时的状态。 答: 傅总是这样的:^_^ 书玉是这样的:o_o 问:那床上呢? 答: 傅总:^_^ 书玉:o_o→qaq 问:傅总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吗? 答:对,他就这个骚样,一直都这么骚。 23. 问:七夕节互相送礼物,两个人会送对方什么? 答:傅总应该会送红玫瑰,还有一些神秘小礼物,你想的没错,半夜十二点就能用得到了,书玉的话,可能会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问:真的什么也不给吗? 答:巴掌要不要? 问:囧。 24. 问:最后一个问题,两人的日常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答:可怜小白兔总被没良心的大灰狼骚扰,急红眼了反咬一口就会被对方心安理得叼进怀中吃干抹净。 第37章 问:那要是没急眼呢? 答:也要吃掉^^ 第37章 傅沉舟笑得恶劣,另一只手自然也没闲着,揉了个心满意足,直到温书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才肯松开。 温书玉本来就容易脸红,再加上傅沉舟还总爱说些荤话,手也不太老实,被这么一番折腾,更是身子软得厉害,窝在傅沉舟怀中怎么也不肯出来,但总归是顾及着温书玉的身体,情到深处两人也只是浅尝辄止,更让人难受得紧。 略有些夸张的身高差和体型差让温书玉像一个玩偶一样,被傅沉舟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根本无处可逃,温书玉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傅沉舟看笑话,可傅沉舟偏要看,还非看不可,逼得温书玉差点儿哭出了声,这才让他有所收敛。 “好了,不逗你了,睡觉吧。”傅沉舟轻笑着吻了吻温书玉的发丝,餍足地将人搂在了怀中。 温书玉皱着眉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赌气似的转过了身子,用手挡在了胸前,却并未阻止傅沉舟将他抱在怀中,身体紧紧地与他的后背相贴。 感受着身后那人火热的身体和强烈的占有欲,温书玉眉间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愁绪,偏偏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整整一夜,着实令他有些难眠。 临近天亮的时候,温书玉仍旧清醒地睁着眼,静静地盯着远处的婴儿床,半晌,他回头,见傅沉舟睡得有些沉,心下稍稍放松了些许,于是便轻手轻脚地从傅沉舟怀中爬出了被窝,下床进了淋浴间,连鞋都没有穿。 一片昏暗之中,温书玉低头看着自己锁骨上交错叠加的红痕,目光里闪过一丝厌恶,转瞬间便化成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只略有些担忧地捏紧了洗手台的一角,心里也颇有些惴惴不安。 脑海里的各种想法交织错杂,理不清也斩不断,在原地站了约莫十几分钟后,温书玉才终于有所行动,小心翼翼地将淋浴间的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透过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此时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视野也变得更清晰了几分,他趴在缝隙上观望了半天,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拉开了门,没曾想还没迈出去一步,就陡然间听见了傅沉舟低沉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闻言,温书玉瞬间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傅沉舟迈着步子,从淋浴间墙壁的另一面幽幽地晃到温书玉身前,俯身抬手勾起了温书玉的脸,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 更让温书玉心底发怵。 判断不出来傅沉舟为何会醒来,现在脑子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温书玉只能扶着一旁的洗手台,强撑镇定地回答道:“我上厕所。” “真的?”傅沉舟越靠越近,几乎要将整张脸都贴在了温书玉面前,温书玉不禁又向后退了两步,还没靠到门就被傅沉舟径直打横抱起。 温书玉咽了咽口水,强装着云淡风轻道:“真的。” “为什么不穿鞋?”傅沉舟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几分,抱着温书玉出了淋浴间之后,却也只是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床上,单膝跪在地上拉住了温书玉的手。 温书玉一时间脑海里有些混乱,随口回道:“我忘记了。” “连这种事都会忘记?书玉,你有心事瞒着我。” “没有,我只是记性不太好。”温书玉抽出了自己的手,假装揉了揉眼睛,轻声道:“傅沉舟,我困了。” “真的?” “真的,我有点儿累。” “书玉,你在撒谎。” 傅沉舟轻笑,起身双手撑在了温书玉身体两侧,温书玉一惊,被迫向后挪了两下,还没来得及转身逃开,就被傅沉舟紧紧地捏住了手腕猛地拽到了自己身前。 “你有轻微洁癖,就算记性再差,也不可能没穿鞋就下地。”傅沉舟摩挲着温书玉的手腕,像是在把玩着一块上好的温玉:“你骗我,你还是想逃走。” “我没有。”温书玉微微颤抖着身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离开。” “那你为什么要食言?”傅沉舟笑眼看着温书玉的脸,手上的力度更狠,像是要活生生地折断他的手腕。 温书玉吃痛,眼泪顿时大颗落下,双眸极其委屈地看着傅沉舟,几乎是心都要碎掉了,却也一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 傅沉舟见状,瞬间回过神来松开了温书玉的手腕,他叹了口气,像是在懊悔自己方才的过火,抬手温柔地抹去了温书玉脸上的泪水,神情却仍旧难掩失望,望着温书玉那张可怜而又无助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各种情绪氤氲在心头,着实让傅沉舟生气恼怒,可温书玉哭得太过伤心,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一时间整个人都极其无力,也无心再辩驳是非对错。 破晓时分,天光大白,温书玉难过地躺在床上,泪水不断涌出,却连放声大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自己悄悄地抹着眼泪。 傅沉舟听了半天啜泣声,最终还是忍着火气,无奈地将温书玉抱在怀里,身上的睡衣都已经被对方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可他舍不得责备,却也说不出宽慰的话,只能一下又一下轻轻替温书玉拍着背,自己也心乱如麻。 到底还是傅沉舟先低头,主动道歉了。 “对不起,书玉,今天的事是我不好。”傅沉舟轻揉着温书玉被捏红的手腕,眼里满是心疼:“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温书玉红着眼睛,深深地将头埋进了被子中。 “可你曾经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离开我,是你先违背诺言了。” 傅沉舟稍有期待地看着温书玉,期待他能够说些什么,哪怕是辱骂的话语也好,可温书玉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始终不肯和他对视,居然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那一刻,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到头来终究还是从未得到过温书玉的一丁点儿垂怜,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也理所应当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简直就是在……自作自受。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让傅沉舟甚至都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 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绝对不会选择留下,就算再问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温书玉的回答也只有沉默。 傅沉舟忽然释怀地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这段感情的开始本就是不光彩的,是他用尽了肮脏的手段,才强行将人留在了自己身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温书玉的不忠? 说到底,真正负尽信任的人是他,无情无义的人是他,冷血至极自私自利的人也是他,从始至终,他所渴求的,只不过是能够得到某个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可他错了,一直都是错的,有些缘是命中注定的,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曾得到过,无论如何强求,也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梦一场,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把无辜的人扯进来,不该为自己的卑劣找借口,也不该纠缠至此才终于醒悟……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他想,没有人生来就应该为他的愚钝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而他又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做的事究竟有多么不堪,可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回头就真的太傻了。 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就算温书玉再不情愿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今生今世,他们注定要绑在一起,永远也不可能再分开,直到生老病死,直到万物归于尘土,直到从此尘世间再也没有了他们的任何踪影,所有的情与恨,才能够彻底得终。 就这样一直纠缠下去吧。 傅沉舟心里默默地想,就这样一直纠缠下去,就算纠缠至死他也能接受,这是他唯一能够在温书玉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办法,如果某天温书玉连和他纠缠的力气都没有了,到那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失去了一切,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怕温书玉什么都不在乎。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执着的人,而是无依无靠也无所寄托的人,因为失去了一切,彻底没了念想,所以再无半点生气,只将一切都置身之外,无论如何都再难激起他心中半分涟漪。 如今的温书玉,大抵就是这样的心境,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真正意义上将他禁锢,傅沉舟为了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几乎是软硬兼施,用尽一切手段,可终究也只得到了对方的身体,仅此而已。 至于他的心,就像是飘渺的云烟,混杂在雾气当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永远也看不透究竟哪句才是真情,哪句才是假意。 一如傅沉舟自己的心。 第38章 所有的腌臜与不堪全部都留在了天亮之前,彻底天亮之后,温书玉收起了泪水,起身将摇篮里的婴儿抱进自己怀中,而傅沉舟也不再去追问,只默不作声地将一切都压在了心底,依旧以贴心爱人的身份陪伴在温书玉身侧。 第38章 两人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谁也不再提起那些不光彩的事,只是温书玉仍旧会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实在是太难堪了,也太痛苦,这些事就连讲出来都会让他觉得无比恶心,简直如鲠在喉。 听说温书玉醒过来了,隔壁病房的几人急忙带着礼物来到这边,一进门便径直将傅沉舟拽起推到了一旁带孩子。 景乾照旧捏起温书玉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给温书玉把了脉,刚把完就叹了口气,脸色颇有几分难看。 傅沉舟在一旁看得有些担心,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凑上了前:“他怎么样了?” 景乾沉声道:“还是老样子,心事太重,血气俱损。” 傅沉舟深吸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要怎么治?能不吃药吗?他怕苦。” “你少在他跟前晃悠,他就能好很多。”景乾将温书玉的袖口拉上去了一截,指着显眼的红色指印道:“是你捏的吧?下手这么重,你特么的究竟懂不懂怜香惜玉?”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傅沉舟噎了一下,瞬间头大了起来。 一旁的洛声看见痕迹,瞬间便怒从心起,指着傅沉舟的脸压低声音骂道:“你还是不是人?温教授刚醒没多久,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傅沉舟顿时石化在原地,稍有些求助地看向温书玉,可温书玉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回去,连半句辩解的意思都没有,着实让傅沉舟有些尴尬。 “我说你这人,就算再……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啊,温教授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都没恢复好,你这样做跟禽兽有什么区别?”颜予蘅放下了手中的礼品袋,踱步到床前,大有护在温书玉面前一步也不挪的架势,就连平日里最风流无度下三滥的颜予君也不禁跟着吐槽道:“就是,你这也太荒.淫无度了,要我说,你根本就不配和温教授在一起。” “你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傅沉舟只手捏着眉心,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就看见了温书玉红透的脸,又忽然觉得这种事要是当众说出来,按温书玉那个脸皮薄的性子,一定会非常生气,万一再也不理他了怎么办? 但眼下被误会成这样,不解释肯定也不行。 一时间,傅沉舟怔在原地,难得开始转动他那金贵的生锈大脑,结果到头来想了半天,居然什么借口都没有想到。 沉默的气氛是被颜予君率先打破的,他径直跨过了景乾和颜予蘅,坐在床边拉起了温书玉的手,佯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拍着床哭道:“我们温教授怎么就这么可怜啊,他们都欺负你是个孤儿,没有爸爸妈妈,遇到了这种事,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颜予君,你胡说什么?!”傅沉舟瞬间着急了起来,忙地看向了温书玉,只见温书玉缓缓垂下了双眸,幽怨地盯着自己的手,没一会儿泪珠就啪嗒啪嗒地大颗掉落在了身上。 傅沉舟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地看着不停拱火的颜予君,恨不得一脚直接将他从楼上踹下去。 然而颜予君本身就爱看乐子,再加上曾经还对温书玉有过那么一丝惦记,此刻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扯开了嗓子就哭喊道:“我哪有胡说?可怜啊,实在是太可怜了,连说句实话都不让了,我们温教授就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才被迫放弃了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的事业,如今辛辛苦苦给你生下了孩子,半条命都差点儿没了,结果你这个傻缺还这么对待他,你让我们温教授以后可怎么活啊!” “行了,颜予君,你是要唯恐天下不乱吗?”景乾抬手捂住了颜予君的嘴,眉头紧皱道:“他怀里还抱着孩子,你这样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子?” “就是,即便是傅沉舟不要脸,可温教授还要,你这样说话,实在是太伤温教授的心了。”颜予蘅担忧地看着一旁靠在床头不停抹眼泪的温书玉,不禁更加难受得紧。 这么些日子以来,温书玉和傅沉舟的爱恨纠葛他也算是目睹了全程,打心底里替温书玉感到惋惜,本来应该光明璀璨前途无量的人生,一朝被毁于一旦,沦落至此,却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安息,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和傅沉舟这样一个偏执的疯子待在一起,温书玉的每一个日夜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 洛声心疼地拿起桌上的柔纸巾,轻轻地擦拭着温书玉脸上的泪水,温书玉窘迫地推开了洛声的手,匆忙用袖子将眼泪擦干,摇着头低声怯懦道:“我没事。” “什么没事!他究竟是怎么对你的,你都这样了居然还要忍着他?!”洛声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扭头抬手一指便开始对着傅沉舟破口怒骂,话语之难听,让一旁三个alpha都不禁瞪圆了眼睛,这样不堪入耳的话,别说其他人,就连颜予君都是头一次听到,吓得傅沉舟瞬间将女儿的双耳捂住,硬着头皮坐在沙发上听洛声骂他骂了将近二十分钟。 骂到最后,温书玉被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味无助地捏着洛声的衣摆,企图让他能够冷静下来,可洛声本就压着滔天的怒火,越骂越慷慨激昂,恨不得戳着傅沉舟的脊梁骨骂,几人也都不敢招惹正在气头上的洛声,只能齐齐地捂着嘴不说话,直到洛声骂够了,将傅沉舟彻底骂了个狗血淋头才终于肯罢休。 傅沉舟麻木地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这二十分钟怎么会过得如此漫长,也震惊于洛声的嘴居然能像机关枪一样,一口气骂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句重复的话都没有。 此刻的他是真心想跪在地上给温书玉赎罪,然而还没等他付诸于行动,怀中的女儿便毫无半点预兆地扯开了嗓子,嗷地一下开始放声大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沉舟迫不得已地起身将女儿递给洛声,自己转身急忙去冲奶粉,如同火上的蚂蚁般手忙脚乱,然而几人此刻却谁也顾不得他,都纷纷将目光定格在了小崽子的身上,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结果不仅没把崽子哄好,反而让崽子哭得更加厉害。 温书玉有精神衰弱,听不得半点吵闹,靠在床头上头痛得厉害,傅沉舟冲完奶粉,一转身便看见温书玉揉着太阳穴,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于是便赶紧上前将女儿接过抱在了怀中,走到窗边不停地安抚着,拍了好半天背,小崽子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地躺在傅沉舟怀中喝起了奶。 景乾望着傅沉舟专心鸡娃的背影,简直和商场上那个心狠手辣歹毒阴险的傅总判若两人,不禁叹声感慨道:“这会儿总算是有点儿人样了,顺眼了不少。” 颜予蘅认可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握着洛声冰冷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他也就这一个优点值得夸赞了。” “值得夸个屁啊,就这也叫优点?”颜予君怒翻了个白眼,冷冰冰道:“会带孩子的alpha就是好alpha了?开玩笑,全天下的omega都会带孩子,还能把孩子带得非常好,他们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你怎么不夸夸他们?” 洛声闻言跟着嗤笑道:“就是,omega整日辛辛苦苦抚养孩子,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夸奖过一句。” 颜予蘅瞬间哑口无言,转头看向了景乾,景乾一耸肩,云淡风轻道:“不好意思,我忽然觉得你弟弟和你老婆说的太有道理了,我完全无法反驳。”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颜予蘅果断认清了是非,光速加入颜予君阵营,他再度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傅沉舟,不知为何,明明刚才看着还挺顺眼的,此刻再一看,却越看越让他觉得闹心。 傅沉舟这会儿根本没功夫顾及到身后几道炽热的目光,只专心给女儿喂着奶,见女儿差不多喝饱了,又赶紧抱着她到处转悠拍嗝。 忙活了半天,小家伙可算是心满意足了,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傅沉舟,悠哉悠哉地闭上了眼睛,乐呵呵地去找周公下棋,傅沉舟见女儿趴在自己肩头睡熟了,又抱着晃悠了好一会儿,才将女儿轻轻地放回了婴儿床,蹑手蹑脚地后退了几步。 小家伙一旦睡着了就不能被吵醒,否则就会哭闹得特别厉害,在场众人都深有体会,于是便相约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了傅沉舟和温书玉在房间内照看着孩子。 送走几人之后,傅沉舟当即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温书玉靠在床头,目睹着傅沉舟所做的一切,心底稍有几分触动,可转瞬间便被傅沉舟的膝盖彻底跪碎了,再也没有了半分感触。 第39章 傅沉舟跪得太突然,也太干净利索,快到温书玉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直挺挺地跪在了自己身前。 温书玉皱着眉头,起身爬到床沿,伸手捏住了傅沉舟的衣领,想让他快点儿站起来,然而傅沉舟铁了心要跪在这里,任凭温书玉怎么说也都不过是白费口舌,实在是令他无奈至极。 眼见傅沉舟大有要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温书玉气得手都在发抖,咬牙恨道:“你这是在逼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跪在这儿?”温书玉才止住的眼泪差点儿又落了下来,他捂着胸口,实在是被气恨了,却还是尽量忍着情绪压低了嗓音,生怕自己会太过激动而将孩子吵醒。 第39章 “你觉得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跪在这里,我失去的一切难道就能回来吗?明明我已经不想再计较这些了,为什么你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逼着我发火?” “你真的误会我了。”傅沉舟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想让你消消气。” “可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感到惶恐。”温书玉径直拍开了傅沉舟想拽着他的手,十指抓紧着床单道:“你只要跪在这里,我就会觉得心慌,因为我不知道你未来某天会不会因为这一跪而再次迁怒我,我也不知道你这一跪,我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书玉……” “傅沉舟,算我求你了,我真心地恳求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你比起来,我甚至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我真心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温书玉眼尾通红,身体也在止不住地剧烈发抖:“我不逃了,真的,我再也不逃了,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身边,更不该食言背叛你,我好累,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照做。” “书玉,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傅沉舟慌忙起身,忐忑不安地站在了原地,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下意识地去拉温书玉的衣摆。 温书玉闪身向后一躲,绝望地摇了摇头,一时间,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了无力的苦笑,几乎再无半分血色。 他仰头,不想让眼泪滑落,只在心里难过地想,没用的,根本没用,他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只不过是用来麻痹他的一时之语,等到今天这件事过后,傅沉舟依旧会我行我素,该做的事也依旧照做不误,因为他永远都只会避重就轻。 讲来讲去,讲了这么多,究竟有什么用呢? 反反复复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让别人踩,这么多个痛苦而又漫长的夜晚他都已经熬过来了,究竟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从身到心,所有该被拿走的全都被拿走了,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副空洞干枯的躯壳。 温书玉无力地倒回床上,只觉得自己怎么能累成这样?累到连呼吸都是一种艰难的任务,累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悲痛地哀嚎,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忽然发现耳边的电流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几乎要将他的脑袋彻底贯穿。 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水缸之中,不知道搅了多少遍后再捞出来,湿答答地黏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每次回忆的时候都会觉得又重又湿,就连喘息都困难得要命,恨不得能够彻底失去一切记忆,也好过现在这样怀抱着一堆腐尸烂肉般的追念,折磨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傅沉舟真心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惹恼温书玉,他本意真真切切并非如此,只是他这辈子谁也没爱过,唯独爱过温书玉一个,根本没有任何经验来应对这种场面,斟酌半天,刚打算要开口,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已经被温书玉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准吵醒她。” 温书玉艰难起身靠在了床头,不知为何一瞬间便从方才痛苦的情绪当中完全抽离了出来,脑海里只剩下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傅沉舟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扭头凑近看了一眼女儿,在确认小家伙没有任何要醒的征兆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如履薄冰地凑到了温书玉面前。 “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傅沉舟轻轻握住了温书玉冰凉的手,心疼地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你打我吧,全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会惹你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我发誓。” “你发了那么多誓,究竟哪一个真的做到了?”温书玉眼神微变,无语地看着傅沉舟这一副恶心人的样子,恨不得抬手就是两巴掌,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任何风吹雨打都能将他轻易催折。 “书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改,我真的不会再这么做了,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我下次要是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骂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傅沉舟,如果打你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你早就死了。”温书玉用力甩开了傅沉舟的手,眸光里满是讥讽:“而且,同样的话说太多次就没有意义了,如果你真的这么爱重复这些话,不妨直接录下来吧,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就直接放录音,也省得你苦口婆心地说个不停,生怕我会忽然清醒过来忤逆你。” 傅沉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书玉,你误会我了。” 温书玉一冷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傅沉舟不敢再抓温书玉的身体,只能紧紧捏住自己的衣摆,他思量半天,却始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精确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生怕有任何一个字说错了,温书玉就会当场翻脸。 然而这副模样落在温书玉眼中,活脱脱的就是默认,是哑口无言,于是他也真的翻脸了,只一瞬间便狠狠地给了傅沉舟一巴掌,速度快到傅沉舟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印记。 傅沉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本以为温书玉睡了这么些天,情绪应该会稳定一点,没曾想居然还是这么飘忽不定,说变脸就变脸。 先前主治医生很严肃地警告过他,眼下温书玉的抑郁已经被重新诊断为了双相情感障碍,这种病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让患者的抑郁状态和躁狂状态不定期来回切换,有时候甚至还会混合发作,极度折磨病人和家属,并且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降低风险。 傅沉舟起先还并未意识到这个病究竟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直到某天温书玉的两种状态真的混合发作时,他才终于明白了这种病的自杀死亡率为什么会排在精神疾病自杀死亡率的第一。 如果说郁期时候的温书玉是一片乌云,那躁期时候的温书玉就是一颗核弹,一碰就炸,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无一人能够幸免。 郁期会使病人郁郁寡欢,失去所有精力,痛苦到无以复加,自杀的念头反复盘旋在心里,而躁期却会使病人精力充沛,思维跳脱,行动力极强,温书玉负责编写的教辅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躁期进行实验的,并且完成的非常优秀,堪称天衣无缝,傅沉舟本以为这是件好事,没曾想某天温书玉躁郁期同时发作,郁期的绝望,再加上躁期的超强行动力,让他直接狠狠地割了自己一刀,险些割断了动脉血管。 冲动意识极强,再加上彻底心灰意冷,这一刀下去,直接毁掉了温书玉的左手。 眼看着再不进行干预,温书玉就真的要彻底疯掉了,傅沉舟果断再次带着温书玉去医院进行手术,没曾想这一治,不仅没能让温书玉康复,反而令他的记忆功能严重受损,几乎差点儿木僵。 治疗到现在,该吃的药全都吃了,该尝试的治疗手段也都已经尝试过了,傅沉舟知道温书玉的心病在哪儿,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就算真的把温书玉放走了,温书玉一个病人又能往哪儿走? 然而傅沉舟显然还是小看了温书玉的执念,眼见傅沉舟一言不发,温书玉心里不禁更加暴怒,抓起身旁的枕头便径直砸在了傅沉舟脸上,砸完还觉得不够解气,直接起身下了床,抬手将墙上的电视狠狠掀翻在地。 巨大的响动径直让将摇篮里熟睡的满愿惊醒,小家伙躺在婴儿床上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瞬间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不哭还不要紧,这一哭,更加让温书玉心烦意乱,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走向了摇篮,眼里只剩下满腔怒火,傅沉舟意识到不对,急忙起身将女儿抱起快速地出了门,把孩子交给隔壁病房的几人之后,他第一时间按下呼叫铃,忙又再次进入了病房,试图强行将温书玉压制在了自己身下。 得到消息的一分钟内,主治医生带着镇定剂和几个护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病房门口,然而还是来晚了一步,进入现场之后,众人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都被砸了个粉碎。 第40章 温书玉虽然一只手没了力气,却仍旧能够单手掀翻不少重物,小护士环顾一圈,只见房间里绝大部分物品都已经化成了满地碎片,不禁心生几分戒备,警惕地看着还在不停挣扎的温书玉。 主治医生片刻不敢耽搁,忙上前给温书玉打了一针镇定剂,片刻之后,温书玉身子一软,两眼一黑,径直倒在了傅沉舟身下,终于停止了激烈的挣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洛声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处,颇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十几分钟前他们离开的时候,温书玉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副疯癫的模样? 傅沉舟立即起身将温书玉心疼地抱在怀里,愁容满面道:“说来话长,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完的,这几天劳烦你们帮我带好满愿,过段时间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第40章 “怎么又闹成这样了?我说你能不能懂点儿事,少惹温教授。”颜予君趴在门框上,大有要搅得傅家天翻地覆的架势,结果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就被景乾瞬间捂住了嘴,直接卡着脖子拖回了隔壁病房。 傅沉舟满目怜惜地看着床上昏倒过去的温书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痛得他无以复加,恨不得能够自己躺在那里替温书玉承受这般灭顶的痛苦。 众人围在床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检查工作,然而无论再查多少遍,温书玉的病依旧不会好,只会一味地变得更糟,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心灰意冷。 主治医生了解了半天情况,最终还是强打着精神拍了拍傅沉舟的肩膀,沉声安慰道:“不必太过担心,这类疾病本身就异常顽固,需要长期服用药物,先前患者因为怀孕的原因强制断药,势必会导致撤药反应出现,病情恶化得更加严重,不过听你的这些描述能看出来他自主意识还是很强的,及时开始继续服用药物,很大程度上能够帮助他稳定状态。” 傅沉舟心乱如麻,连回应的精力都没有,只是摆了摆手便让医生去开药,眼见温书玉人都昏过去了,眉头还紧皱着,傅沉舟叹了口气,实在是想不到等温书玉醒过来之后他究竟要怎么去向温书玉解释这一切。 可再怎么纠结,烂摊子终归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也理所应当自己收拾。 傅沉舟坐在床沿短暂地消沉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便重新整理好心情,飞速签完赔偿单,起身带着温书玉转向了另一个医疗设备更加完善的新病房。 细心安顿完温书玉后,已经是临近下午,这一整天,他滴水未进,此刻却完全顾不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杂事,趁着温书玉还没醒,匆忙又赶紧回旧病房看了几眼女儿是否安好。 好在满愿比起其他的新生儿要让人放心很多,即便是父亲们不在身边,也能很好地适应环境,只是半夜依旧会哭闹得厉害,着实令人头疼得紧。 晚上七点多,温书玉渐渐苏醒,睁眼第一件事便是匆忙起身,将整个病房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傅沉舟见状,径直丢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将人抱在怀中,却被温书玉径直推开,脸上还险些又狠狠挨了一掌。 “我的孩子,满愿,满愿她在哪里?”温书玉神色慌张地掀开了被子,起身就要下床离开,低下头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牢牢束缚在了床上,完全动弹不得。 “满愿她很好,你别担心。”傅沉舟不敢再靠近激怒温书玉,只能站在离温书玉一米开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轻哄着。 然而温书玉此刻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掌心,不断地重复着道:“我的满愿,满愿她在哪儿?谁带走了她?你们是不是又把她杀掉了?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为什么?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满愿杀掉了?告诉我,告诉我啊!满愿究竟在哪儿?!!” 傅沉舟不能和温书玉正面起冲突,但也必须安抚好温书玉的情绪,一时间病急乱投医,径直拿起一旁沙发上的抱枕送到了温书玉手上,温书玉目光紧随着那个圆柱形的抱枕,眼里稍有几分疑惑,片刻后便诡异地冷静了下来,将抱枕安安静静地抱在了怀中,如同抚摸婴儿般轻柔地捋了捋抱枕顶部。 “满愿,是满愿,就是她,她脖子右侧有一颗很小的红痣,我不会认错。”温书玉此时幻觉十分严重,已经完全将抱枕错认成了自己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他紧抓着枕头不放,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只剩她了,我只有她一个,她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伤害她,谁都不能把她抢走,谁都别想……” 傅沉舟见状,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略有些无助地抬头看向了角落里隐蔽的监控。 片刻后,微型耳机里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他现在意识不清,但目前状态稳定,尽量哄着他让他把药吃下去。” 傅沉舟了然,目光又重新回到温书玉身上,这一次,他极为谨慎地向前靠近了一小步,没曾想温书玉瞬间便抬头警惕地看向了他。 “你想对满愿做什么?” “不做什么。”傅沉舟随手拿起了桌上早已温好水的杯子,淡声道:“书玉,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医生说你要补充一些维生素。” “是医生说的?” “嗯,你看,这是医生开的药单,今天早上刚换了药。”傅沉舟将早已准备好的假药单递给温书玉,不禁微微有些手心发汗。 虽然温书玉精神状态堪忧,可不代表他智商水平也跟着一起降低了,万一让温书玉看出来点儿什么端倪,傅沉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骗。 温书玉半信半疑地接过了傅沉舟手里的假药单和三颗药片,拿在手中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许久,久到傅沉舟一颗心都已经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整个人也都紧绷成了一根弦,温书玉眼里才终于露出了赞同的目光,仰起头,直接将药片吞咽下肚。 监控外,所有人都瞬间松了一口气,傅沉舟亦是如此,眼见温书玉居然这么顺利地就将药吃完了,医生紧接着便指挥道:“试着和他聊天,让他放松下来,药效发挥作用还需要等待一定的时间。” 傅沉舟登时便皱紧了眉头,颇有些无奈地捏紧了拳。 真的没有搞错吗?他?和温书玉聊天?让温书玉放松? 平日里就这样静坐着,温书玉都恨不得将他抽成陀螺,碎尸万段,更别提现在温书玉意识不清,万一把他认成了什么别的东西,不,光是把他当成他,就已经足以让温书玉杀心四起了。 “算了,少说少错,你自由发挥,尽量让他能够维持住情绪。”耳机里,医生眼看着傅沉舟都快要被愁死了,只一瞬间便改变了策略,傅沉舟尴尬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有任何一个字说错,都会惹得温书玉勃然大怒。 然而众人的担心显然都有些多余,温书玉吃完药后就将枕头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谁也不想理会,傅沉舟见状,不仅没感到放松,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了几分,神情严肃地看着温书玉,将拳头捏得越发更紧了。 温书玉的精神状态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不太对劲了,大抵是从他第二次怀孕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冷静的疯癫,话之所以如此说,倒不是傅沉舟要企图掩盖什么难堪的丑事,只是温书玉的状态让傅沉舟头痛无比,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如此贴切的形容词用来形容温书玉的病情了。 起先,温书玉还勉强拥有正常人的情绪,常常会给傅沉舟摆各种脸色,亦或是直接不予理会,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稍微给傅沉舟一丝丝的笑脸。 到后来,温书玉的情绪越发失控,有一段时间甚至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哭得不能自己,几乎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再后来,不知道为何,温书玉变得越来越自暴自弃,越来越破罐子破摔,对任何事都变得无感,完全不在意,也不愿意放在心上,整个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病情只是发展到了这一步,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自从医院那次大吵过一架之后,温书玉彻底变得极端,性情也随之大变,时常精神错乱,脑海里完全记不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常常会杜撰出许多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当天吵完架,傅沉舟的确被气狠了,于是一回到家便将温书玉绑住双手双脚扔进了笼中,直到晚上才将人放了出来。 傅沉舟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事,都不禁感到无比后悔,如果他当初能够再冷静一些,也许事情就不会糟糕到这个程度,可那时的他们都卸下了伪装,恨不得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彻底展现在对方面前,狠狠地将彼此的心撕成碎片,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第41章 在感情当中,最忌讳的便是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只一心想要以自己最卑劣的手段彻底将对方征服。 显而易见,这一场斗争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谁都没能占得上风,傅沉舟彻底失去了温书玉的信任,而温书玉也彻底失去了逃走的可能,吵来吵去,谁都没能如愿,也都相应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着实是令人啼笑皆非。 然而这段感情本就是傅沉舟上赶着要捆在一起的,温书玉忍受着这种无妄之灾,本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了,偏偏傅沉舟还跟他脾性不合,处处惹他大发雷霆。 能得到今天这个结局,本就是他傅沉舟自作自受,还连累了温书玉一块儿跟着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如今,温书玉的病情已然严重到了再也没办法回归到正常人生活的地步,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哀声抱怨? 傅沉舟头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就像是在嘴里含着一片碳酸锂,化开的一瞬间,先袭来的是电池味道的腥涩,随后才是苦与酸的无限结合,恶心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久久难以消散,俨然已经在心中留下了无限阴影。 第41章 担心温书玉会抵触这个味道,傅沉舟在喂药之前,特地让医生在药片外面包上了一层糯米纸,可咽进胃里之后,轻微的副作用还是让温书玉止不住地干呕了一会儿,好半晌,温书玉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枕头径直放在身旁,眉头紧皱地看向傅沉舟道:“我要喝水。” 傅沉舟忙上前,赶紧将早已温好的水喂给温书玉,温书玉飞速一饮而尽,下一秒,察觉到味道有问题,他眼里稍稍闪动着几分疑惑,还没来得及发问,转瞬间便被再一次袭来的反胃给倾轧得一干二净。 傅沉舟一脸担忧地看着温书玉,紧皱起的眉头中满是顾虑与心疼,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将温书玉抱在了怀中,轻轻替他拍了拍背。 温书玉难受得要命,只能拼命蜷缩着身体,然而双腿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又让他无法挪动,于是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傅沉舟怀中,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切都结束之后,傅沉舟心中满是惭愧,脚步也难免有几分虚浮,晃神之间,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在耳边。 傅沉舟一转头,只见不远处的洛声手中拿着厚厚一沓病历,正迈着沉稳的步子朝他走来。 走廊的长椅上,洛声难得收起了坏脾气,一句话也没说,只将手中的病历交给了傅沉舟。 傅沉舟粗略地翻了翻,发现这是温书玉的病历,但比起他们拿到手的那一种,这里的病历显然更加详细清晰。 “你替温教授尝药了,是吗?”洛声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目光微微有几分触动。 傅沉舟点头“嗯”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你知不知道精神类药物会影响你大脑中的激素含量?” “我知道。”傅沉舟现在已经在体验这种感觉了,从去年开始,温书玉吃下去的每一种药,傅沉舟都有尝过,虽然剂量很小,但日积月累,到底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知道你还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书玉他怕苦,有些药我只有尝过了才知道该怎么喂给他。”傅沉舟两只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病历,然而脑海里却早已开始恍惚走神,他想,自己只是吃了这么一丁点儿剂量,不足温书玉吃下去的百分之一,居然都会有这么大的影响,难以想象书玉他每天承受着那么大的副作用,居然还能够在记忆受损的情况下坚持着将教辅编写完成。 先前医生告诉过他,吃药的目的是为了稳定情绪,降低风险,副作用是不可避免的,但再怎么严重,也不可能比病情本身还要严重,并且绝大多数的副作用对于患者来讲都是轻微的,可说来也奇怪,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和疾病本身几乎完全相同,他所体会到的这些感觉,居然就是疾病的本身。 如果说,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吃了精神类药物,体会到了和疾病症状本身类似的副作用,仅此而已都已经觉得非常难受,很影响自己的生活了,那温书玉呢?他所感受到的痛苦,只会是这种感觉的千倍万倍。 洛声曾经有段时间也在服用精神类药物,好在后来情况有所转好,渐渐便断了药,自然能十分共情温书玉的感受,况且当年那场竞赛,如果没有温书玉为他做担保,替他出证的话,恐怕今天的他也只会是某个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光凭这份恩情,他就没办法对温书玉的事袖手旁观。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温教授的话,为什么不能放他离开?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也知道他在你身边过得很痛苦,你费尽心思得到了他,却又不愿意好好珍惜,我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洛声捏紧了衣摆,声音稍有几分哽咽:“温教授他是很好的人,他不应该是这个结局,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以前太过偏执,才把他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傅沉舟合上病历,淡淡开口道:“他现在彻底没办法离开我了,而我也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本来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本来可以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继续发光发热,他能凭一己之力,让当年的海一中一跃成为省重点,也能靠自己的实力,让上面拨款,专门为海大重新引进设备修建实验室,如果没有你,他本来可以变得更好,甚至有机会进入国家级别的单位,可你如今把他关在这里,磨灭了他的一切光辉,让他只能做你的笼中雀,掌心鸟,做你孩子的父亲,可他呢?他自己呢?他凭什么要因为你,而失去自己的身份,失去自己的一切?” 洛声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有些泣不成声。 “傅沉舟,他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只是他自己,他是我的老师,是很多个像我一样的人的老师,当年的他为了让我们这样地位低下的人也能够有一席之地,甘愿放弃所有晋升机会,只为能够得到一盘监控录像证明我们所有人的清白,他爱自己的每一个学生,对自己的工作十分负责,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也从未有过一丝懈怠,他是真正配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的好老师,为什么偏偏在你这里,他却要被你贬低得连灰尘都不如?” 傅沉舟双手微微颤抖着,已经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可洛声还在说。 “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放过温教授,他不是你的玩物,不应该毁在你的手上,像他这样的人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过得很好,可唯独在你身边,却被折磨成这副模样,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温教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洛声深吸一口气,语气极为沉重,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傅沉舟,停手吧,等温教授痊愈之后,放他离开,让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话说罢,他起身,径直将傅沉舟手中的病历抽走,抹干眼泪,扶着墙离开了病区。 傅沉舟怔怔地坐在原地,只觉得心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扎穿了一样,痛到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脑海中混沌一片,到最后只剩下了无尽的悔恨。 可是他知道,这段感情再也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了,傅沉舟的病也不可能痊愈,这辈子他们注定要绑在一起,谁也没有办法离开谁一步,当初第一步走错了,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再回到正轨,回头是岸的机会早已经被他彻底错过,余生的路,除了独木桥走到黑,便再也没有了第二种可能。 于是他只能用尽全力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一晃四个月过去了,这四个月里,满愿学会了翻身抬头,偶尔还会发出几声不明意义的哼唧,洛声彻底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专心呆在家里研究温书玉当年没有研究完的课题,颜予君继承了家里的子公司,成为了颜予蘅的左膀右臂,景乾也找到了一份天赐良缘,前不久刚刚在道观里举行完道婚。 又是一年夏末,一切都在前行。 只有温书玉还停留在原地,像是枯败的残花,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暗淡,即将要死在萧索的初秋。 傅沉舟静静地坐在温书玉身旁处理工作,时不时地就要抬头看一眼温书玉正在做些什么,偶尔会跟他说上一两句话,然而得到的回应永远只有沉默。 这四个月以来,温书玉又吃了不少药,做了不少治疗,情绪逐渐趋于稳定,状态也比从前好了不少,只是人变得沉默了很多,总喜欢静静地呆坐在角落里,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让人几乎忘记了其实他曾经也是一个很爱追求潮流的人。 喜欢最新出版的杂志,小说,喜欢到处闲逛,寻找好吃的饭店,也喜欢自由地生活着,常常会向往天上的鸟儿为何如此自在,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能够禁锢他们的事物,每一口呼吸都只为自己而活。 第42章 然而那样的日子已经离他太遥远了,远到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居然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在外人眼中,或许他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可只有逐渐熟悉了他的性格,才会发觉他的镇定自若如流水潺潺般绵延不绝,生生不息,利万物而不争,从来都只会无限包容任何事,任何人。 所以能将他逼到绝路的,着实是有些心狠手辣,无可饶恕。 而此刻,那位蛇蝎心肠歹毒手段的男人正拉着温书玉的手轻声细语地哄着,想方设法地想让温书玉再多吃一些,恨不得跪下来慢慢哄,可是温书玉的胃吃了太多药,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尽管是经过营养师专门调配比例和原材料的饭菜,于他而言也依旧是一种莫大的负担。 温书玉轻轻皱着眉头,眼中实在是有几分无奈。 傅沉舟不敢逼他,却又不能看着他只吃了一两口就不吃了,于是乎坐在床前扶着额头,也陷入了两难之中,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不良反应期终于结束,温书玉的情绪也越发趋于稳定,只是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到底还是没办法磨灭,无论怎么养都养不回来,着实让傅沉舟每天都头疼不已。 第42章 按照温书玉这个情况,终生服药自然是不必多说的,器官也势必要跟着受到一定的损伤,本来就是纸糊的身体,现在还要承受这么多,能熬多久真真要全凭温书玉自己的造化。 这一次,傅沉舟也算是真心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食恶果,如今温书玉情绪能够稳定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治疗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温书玉不再计较了,明白自己此生都无法逃离,于是只能被迫学会坦然接受一切,傅沉舟心里清楚知道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温书玉的心,所以只能用尽所有手段,拼了命地也要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成功让温书玉这一生都没办法再离开他,可代价是他只得到了温书玉残缺不堪的身体,并且永远被对方记恨在心底,生生世世都无法磨灭这种痛苦至极的烙印。 * 出院的那天,温书玉忽然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当时,傅沉舟正在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一转头就看见温书玉站在窗边,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不悲不喜,平静至极。 傅沉舟吓了一跳,忙起身紧张地看着温书玉,然而温书玉却只是神色平淡地和傅沉舟对视了,半晌,他沐浴在白光之下,轻声开口问道: “如果有来生,你想投胎成为什么?” 那一刻,傅沉舟说不出来自己心底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难过,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捅了千万刀一样,如一滴墨汁滴入水中,氤氲开了丝丝苦涩。 没等傅沉舟先回答,温书玉便转过了身,片刻之后,他轻淡的声音随风缕缕飘散开来,悠然传入傅沉舟耳中。 他道:“我不想有下辈子了。” 太累,太痛苦,就连呼吸也是一种累赘,痛到浑身都在发抖,却依旧没办法逃离,永远都只能重复着这样的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叠加,直到最后痛苦地死去,一切才能够彻底停息。 那一天,傅沉舟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因为温书玉真的就像是一缕青烟般令人着迷,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抓在手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飘渺,越来越虚无,直至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从此世间再无他的身影,如同落叶归根般,只融入少部分人记忆的深处,转身之后也终究会有一天被世人所彻底遗忘。 他所承受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凄惨,以至于几乎无人能够感同身受,于是只能留他一人痛苦终生,连同支离破碎的灵魂一起被困在原地,所有鲜活的,激烈的,都随着记忆被困在了过往里,向前走下去的,只是麻不不仁的温书玉。 * 或许是吃药稳定情绪的原因,又或许是真的心力交瘁了。 温书玉不再思考当下,也不再计较过往,更不再反抗未来,像是彻底没有了自己的意志,只依附着傅沉舟给予他的一切,无论傅沉舟怎么做,他都可以坦然接受,反正他逃不掉,也没有任何办法,索性就直接选择了放弃自我,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如此一来,生活反倒变得简单了许多,除了即将到来的婚礼,过了这么久,依旧会让他头疼不已。 晚上十点,傅沉舟一手抱着女儿哄睡,一手抱着笔电认真挑选婚服,温书玉躺在傅沉舟身旁安安静静刷着论坛,时不时地瞥一眼女儿有没有睡着,小家伙这段时间太能闹腾,时不时地就要折腾一下傅沉舟,连带着温书玉也有些担忧,好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 第三次被打翻电脑后,傅沉舟直接放下笔电,将女儿抱在怀中,一脸无奈道:“满愿,你究竟要玩到几点钟才愿意睡觉?” 小家伙挥舞着双手双脚,咿咿呀呀地哼唧了几句,傅沉舟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小崽子究竟在说些什么。 温书玉闻言,丢下手机,起身从傅沉舟手中接过了幼小的女儿,动作轻柔地抱在了自己怀里,傅沉舟一惊,生怕这大胖丫头会压得温书玉胃疼,忙要上前抱回来,没曾想却被温书玉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了。 小家伙生得粉雕玉琢,很是招人喜欢,不仅白白胖胖,还是个高鼻梁大眼睛的骨相小美女,简直和温书玉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光看两眼都能让人彻底萌化了心。 傅沉舟小心翼翼地护着温书玉,生怕这丫头会突然闹腾两下踢疼温书玉,然而小家伙一躺在爸爸怀中,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老巢一样,扭动了两下圆滚滚的身体,一转头就埋在了温书玉怀中,小手抓着温书玉的睡衣,没一会儿就倒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在我怀里明明不是这样的。”傅沉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心里暗暗地想,合着小家伙也是个讲义气的,整天变着法儿地欺负他,就是为了给温书玉出头。 温书玉轻轻一笑,俯身吻了吻女儿的脸颊:“他一直都很乖。” “我不是那个意思,书玉你别误会。”傅沉舟紧张地捏住了被角,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她很乖,只是偶尔有一些调皮,我没有怪她的意思。” 温书玉很明显没怎么听进去,只浅浅地“嗯”了一下,将女儿放回婴儿床上后,转身便躺在了枕上,默默地背对着傅沉舟。 “书玉,我错了,对不起,我……”傅沉舟急忙贴在温书玉耳旁,轻轻将人拥住,然而长篇大论还没来得及发表,就被温书玉转身直接把嘴捂上了。 “嘘,别吵醒她。” 傅沉舟无奈,只得点点头,泄了气,贴在温书玉身上,想抱又不敢抱,却又忍不住一直想要靠近。 翌日,温书玉睁开眼的时候,傅沉舟已经出门了,难得有一个清晨是从没有傅沉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开始的,温书玉久违地伸了个懒腰,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婴儿床,却发现不知为何,女儿也连同傅沉舟一起消失不见了。 温书玉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好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女儿打疫苗的日子,傅沉舟这么早起床,应该是带女儿去医院了。 一时间,温书玉内心空落落的,感到有几分酸楚,他有些分离焦虑,只要女儿不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始着急并且胡思乱想,可这种事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只一直藏在心底,也丝毫不敢透露。 只要他一直对女儿保持着这种不冷不热不在意的态度,那些人就不会觉得女儿是他的软肋,自然也不会用女儿来威胁他做各种事情,他此生已经无望了,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卷入他们的恩怨之中。 一直到中午,傅沉舟才终于带着孩子回来了。 温书玉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神情略显几分落寞,却在看到傅沉舟的一瞬间顿时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淡淡地笑了笑,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客厅。 傅沉舟不动声色地将温书玉的所有情绪收入眼底,匆忙安顿好女儿之后,便径直上了三楼的花房。 温书玉的病实在是太过严重了,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如今彻底成为一滩死水,他经历的太多太多,已经完全丧失了感受喜怒哀乐的能力,也没有力气再继续抵抗下去。 情绪稳定的背后,是他绝望到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跪下妥协,是他吃了太多的药物,情绪日渐消失,到如今只剩下呆滞与麻木。 无数次的解离与闪回,还有失眠的日日夜夜,就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不停地将他拉回那段痛苦的过往之中,他想逃,却被执念困在原地,想放下,却又被心里的刺反复扎穿身体,不断地提醒着他所承受的一切究竟是何等的剧痛。 既像是被留在了过去,又像是被推着向前走,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温书玉才忽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经失去过往,也看不到未来,所以整个人都变得割裂至极,只能无助地蜷缩着,不敢在发出任何响动。 太痛了,痛到千言万语都无法诉说,却仍旧无法逃离,只能拖着残缺的身体继续往下走,于是乎,十分的痛楚,流露出的只有不到一分,却也已经足够令人深感心痛。 第43章 如今的他实在是变得太过平凡,以至于很少会有人相信,曾经的他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历史上留下了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那一切,都早已成为了不可追忆的过往,到现在只不过是梧桐虽立,其心已空,留在他手上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居然就只有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 傅沉舟一直都知道温书玉有多爱女儿,尽管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可无意间眼神里流露出的怜爱与心疼却是无法装出来的,上次女儿打完疫苗,回来之后便发起了高烧,温书玉面上虽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第二天,傅沉舟起床的时候发现温书玉的枕头是潮湿的,就连眼睛也肿了,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半夜又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许是听傅沉舟讲自己从出生起便母子分离的故事听多了,温书玉生怕自己会步了傅夫人的老路,于是自从恢复意识之后,几乎很少会将女儿抱在怀里,也几乎从不过问女儿的一切,满愿自出生起,能躺在爸爸怀里被哄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能够和爸爸睡在一起。 第43章 傅沉舟不愿看到这种情景,于是十分耐心地拉着温书玉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解释道自己绝不会让满愿和他父女分离,可温书玉听过了太多谎言,也见证了傅沉舟太多次突如其来的变卦,早已不敢再相信了,却又不想再听傅沉舟辩解,于是只能面上答应着,平日里依旧尽量离女儿远远的,能不接触就绝对不接触,傅沉舟每每见状都心痛不已,却又实在是无奈至极,他一解释,温书玉就装困,根本不愿意听,到了也只能任由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凑合过着,虽然无聊,却也算难得清净。 温书玉呆滞地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望着头顶一成不变的天空,眼底里对自由的渴望早已经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了对未来生活的一片茫然。 明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前院聚集了不少工人和设计师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只为明天的婚礼能够盛大且惊艳,并且万无一失地进行完毕。 他嫌太吵,于是就一个人来到了后花园,想要寻得片刻安宁,然而上天就像是恨他恨进了骨子里似的,非要和他处处作对,竟然连这最后的安稳也不愿给他,偏生让一只浑身沾满了淤泥的小猫径直跳进了他怀里。 温书玉起先一惊,随后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才稳下了心,但老实说,他有洁癖,不太能接受得了小动物,更何况是一只浑身沾满泥巴的小动物。 可转念一想,昨天下了一整天雨,今天气温骤降,如果他不救这只瘦猫的话,这可怜的小家伙绝对活不过今天,或许没过一会儿就会因为饥寒交迫而匆匆死去。 温书玉内心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带着小家伙回家了,进了卧室之后,他匆忙将自己身上的毛衣脱下,轻轻裹住了小猫,小猫似乎是饿了,一直在喵喵叫个不停,温书玉从来没有接触过喂养小动物这种事,打开了傅沉舟的笔电搜索研究了半天才终于看明白了饲养方法。 可家里没有能够喂养动物的东西,温书玉也没有厨房的钥匙,完全没办法进入厨房,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重新找了件衣服换上,抱起小猫走出了门。 门外,人来人往,嘈杂凌乱,温书玉正好赶上了一阵北风,吹得他浑身颤栗,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洛声正在庭院里搓着手,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他一瞥,见温书玉出来了,急忙便上前,将自己身上的毯子裹在了温书玉身上。 “天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我捡了一只猫。”温书玉将怀中的衣服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正裹着那只瘦弱而又可怜的小猫。 洛声只细瞧了一眼,便回身招手,没一会儿颜予蘅就凑了上来。 “哪里来的小猫,脏兮兮的,不过还挺可爱的。”颜予蘅从温书玉手中连猫带衣服一起接过,抱在自己怀中认真端详着。 “后花园,他自己跳我身上了。”温书玉眨了眨眼,诚恳说道:“你能帮我给他找个主人吗?” 颜予蘅若有所思道:“这小家伙像是野生的,如果不是品种名贵的猫,估计很少会有人要。” 温书玉闻言,眼神瞬间暗淡了几分。 洛声飞了颜予蘅一记眼刀,暗骂他没有眼色,直接一脚将人踹到了一旁,温书玉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便直接被洛声拉进了主宅,“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 “洛声,你生气了吗?”温书玉疑惑地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护着洛声的肚子。 “没什么,温教授,我一定会帮小猫找个好主人。” “谢谢你。”温书玉淡淡一笑,目光里满是慈爱,洛声心里五味杂陈,伸手将温书玉抱在怀里,声音顿时便有些哽咽了。 “温教授……” “怎么了?”温书玉不知所措地被人抱着,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洛声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温书玉跟着他一起难过,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眼泪,趴在温书玉的肩膀上,几乎是瞬间就泣不成声。 “好端端的,哭什么?”温书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下又一下轻抚着洛声的背,没曾想这一举反而让洛声更加伤心,没一会儿就用眼泪彻底打湿了温书玉的一小片后背。 温书玉不太能懂小孩子的情绪,却能从洛声崩溃的哭声里隐约察觉出什么,他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好半晌,洛声才终于止住了泪水,一脸委屈地看着温书玉,然而一对上那双温柔慈悯的双眼,他就又忍不住地想要落下眼泪。 “好孩子,别哭了。”温书玉轻轻擦去洛声眼角的泪珠,语气一如当年竞赛时为洛声做担保那般沉稳又令人安心,只不过现在到底还是多了几分疲倦。 洛声心疼地握住了温书玉纤细的手,实在是无法接受温书玉明天就要结婚的事实。 “温教授,这婚一定要结吗?” “或许吧。”温书玉苦笑着摇了摇头,强打起了精神,将洛声拥进了自己怀中:“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你骗我,你对他根本就没有感情,你根本就不爱他。”洛声无力地抓着温书玉的衣摆,几乎是苦苦哀求道:“有什么我能做到的,温教授,你告诉我,我一定想尽办法替你去做,只要能让你获得自由,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我求求你了,不要结婚,不要放弃好不好?” “阿声,世事不会尽如我意,我也真的已经累了。”温书玉抚了抚洛声轻柔的发丝,淡声回道:“是我自己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不是的温教授,不是的!明明是……”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温书玉拍了拍洛声的背,轻叹了口气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放过我吧,不要再让我回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了,我很累。” “可是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被他那样欺负,我真的好难过……” “没关系,我不想再计较了,况且,有你一直在为我打抱不平,我已经十分感激不尽了。”温书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拉起洛声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因为我,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对不起,阿声,是我连累了你。” “不,如果当年没有你替我洗清冤屈,我怎么可能活得到今天?”洛声泪水啪嗒一下掉在了温书玉手背上,哽咽着道:“温老师,是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当初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一切都过去了。”温书玉轻柔地替洛声揩着泪水,语重心长道:“阿声,总沉浸在过往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人活着,到底还是要向前看。” “可是,可是他根本就不会好好珍惜你,他伤你伤了这么多次,还总是逼着你忍耐,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温书玉深深叹了口气,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也怪我,早知道会这么痛,当初就不那么努力了。” 那么努力地活下来,那么努力地学习,工作,奋斗…… 本以为靠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过上好生活,没曾想忙碌了大半辈子,最后却只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闻言,洛声难受得说不出话,只一味地伏在温书玉胸口前恸哭个不停,温书玉害怕他动了胎气,只能不停地给他顺着气,慢慢哄,好半晌,颜予蘅才将小猫送去了宠物医院,终于又从宠物医院赶回了庄园,进门时,只见洛声眼睛红红地靠在温书玉怀里,整个人都有几分心灰意冷,而温书玉也略有几分消沉,却仍旧强打精神将洛声轻轻地护在了怀中。 颜予蘅不必多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靠近沙发,轻手轻脚地将洛声抱起,回身又给温书玉深深道了几个歉。 “抱歉,温教授,阿声他最近情绪不稳定,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我一定亲自上门来替他赔罪。” 温书玉摆了摆手,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心疼地摸了摸洛声的头。 毕竟是自己当年亲自保下来的学生,临走时,他免不了多叮嘱了几句,虽然有些唠叨,然而落在洛声耳中,却又真真如父母的叮咛般,只三言两句便能让他瞬间泪流满面。 第44章 这种独一份的关照与爱护事实上也的确不是洛声的错觉,而是温书玉真切的私心,因为温书玉每每看到洛声,就总是能想起自己最年轻气盛时的样子。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在同龄人还在奔波忙碌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受邀坐在了全国最顶尖学科竞赛的裁判席位上,未来不可估量,前途无限光明。 可偏偏就是在那场比赛当中,他遇到了洛声,遇到了这个和他一样坚韧不拔的孩子,让他心甘情愿放弃了所有晋升的机会,也要毅然决然地要替洛声撑一把伞,护着洛声继续走向前去。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洛声实在太像曾经的自己了。 孤身一人站在那个残酷无情的赛场上,面对的不仅仅是题目带来的高压,还有纸笔背后无数权利与金钱交织的关系网,只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彻底踢出赛场,抬抬手便能像拂去一粒灰尘般,将他十几年的心血与精力彻底毁于一旦。 第44章 当年,温书玉站在监控室门前的那一刻也曾有过犹豫和徘徊,可当他回头看见洛声那双永不屈服的眼睛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是对的,这个倔强的年轻人,或许就是上天送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曾经的他孤身站在赛场上,遭遇这种事的时候,无一人为他辩解,而今他站在这里,终于有能力替别人申冤了。 就当是拉曾经的自己一把,就当是拯救曾经那个受尽苦难却无人在意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做了出格的事,像是为洛声,也像是为他自己,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尽管回到学校之后,他接受了长达两周的审查和批评,还因此而丢掉了来之不易的晋升机会,可他仍旧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值得的,因为他坚信,不久之后,医学界一定会冉冉升起一颗新星。 而洛声也的确做到了。 三月后,天才少年横空出世,各大集团争相抢夺,最终,洛声被傅氏集团以惊人的薪酬和待遇收入麾下。 三年后,温书玉受洛声之邀,前往由海大和傅氏集团牵头举办的新一届科研会…… 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所有馈赠相应要付出的筹码。 温书玉回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走过的每一步,似乎没有一步是行差踏错的,他想哭,想怨,环顾了一圈,最终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怪罪谁。 于是只能蜷缩在角落里,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般将他困在这座永远无法逃脱的牢笼中,逐渐将他的一切都同化在这里,直到他彻底忘记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未来又将要往哪里走去。 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温书玉站在原地,指尖上似乎还留存着属于洛声的温度,可他却早已如同被冰封住了心般,再也没办法清晰地感知到那份深刻的悲痛。 他抬头,盯着手上晶莹剔透的宝石,在光亮之下折射出了无数道璀璨耀眼的色彩,一次次地转瞬即逝,又一次次地跃出,仿佛恒久地流传着不灭的誓言,只要站在光下,爱意就会一直延绵。 可他早已经死在了冬天,死在了那个灰蒙蒙的季节,连同漫天飞舞的大雪一起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了这个安静的世界里,留下的就只有一具空荡荡的躯体还在雪地里不停地游荡着,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想起自己最初的念头,似乎只是想要找到一份可以让他温饱的工作,能够支撑他活下去,只要能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就好。 可后来,他被捧上神坛,前程似锦,就当以为自己将要平步青云的时候,却又被重重拉下了神坛,残忍地被踩进了肮脏的泥坑中,踩得他再也爬不起身来,也没有勇气再做任何抗争,沉沦在无法逃离的沼泽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直到被彻底淹没,窒息。 他想,这也许就是他的命,生来就注定会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 婚礼办在庄园中是温书玉的决定,原因无他,比起出门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更愿意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座园子里,再也不想踏出去一步了,傅沉舟了然,于是直接将一沓选址方案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在这方面,他完全听从温书玉的想法,只要是温书玉想,就算是要他办在天上他也能照做不误。 翌日,温书玉早早便被傅沉舟从床上抱了起来,温书玉怕生,不大喜欢有陌生人和自己接触,于是主宅便挪出了规划区域,不做任何开放,内里也并未做任何装饰,以至于温书玉醒来的时候人都是恍惚的,丝毫没想起来自己今天要结婚这档子事。 傅沉舟好声好气哄着温书玉去穿衣服化妆,温书玉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情愿,可他不想和傅沉舟起没必要的争执,于是也就硬生生地忍住了,任由化妆师拿着小刷子在自己脸上扫扫停停。 整场婚礼虽然准备已久,但考虑到温书玉的精力问题,流程大大简化,所有繁琐步骤全被傅沉舟删了个一干二净,需要温书玉出面的地方就只有交换戒指和宣读誓言两个环节。 温书玉今天刚好赶上郁期,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宣誓的时候什么也没听进去,还是傅沉舟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匆忙回答道:“我愿意。” 话音刚落,台下的摄影机便如同电焊厂的焊机般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连同漫天飞舞的鲜花彩带和礼乐,一齐将温书玉淹没在了数不清的掌声与祝福之中。 一位是商界只手遮天的风云人物,一位是学术界隐退已久的天才教授,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究竟是怎么能凑到一起的,据知情人士说这一对居然还是天赐良缘,但秉承着有料不爆王八蛋的职业态度,今天到场的记者是先前计划人数的足足几十倍之多,根本分不清谁是受邀的,谁是不请自来的。 “京圈霸总豪掷千金只为世纪婚礼博美人一笑,学术大佬隐退已久再度现身竟已成为霸总宠妻?这是哪家无良媒体写的标题啊?怎么这么恶心?”景乾将手机上最新出炉的花边新闻递在了傅沉舟眼前,一脸无语道:“你结婚就结婚,还非要请这么多人来替你昭告天下,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不是我请来的。”傅沉舟一脸无奈地坐在圆桌前,大有几分比窦娥还冤的架势,就差有人在他身旁吹曲奏乐了。 景乾怒翻了个白眼,冷冷回道:“那你也不应该放这么多人进来。” “就是,温教授本来就怕生人,你还专门放这么多家媒体进来报道,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故意的。”颜予君凑在傅沉舟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后冷哼了一声道:“你这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婚礼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有多盛大呢。” “行了,人家今天结婚,你们都嘴上积点儿德吧。”颜予蘅抬手给了颜予君一下,温声解释道:“名单我看过,最开始邀请的媒体的确只有十多家,剩下的估计都是嗅到了点儿风声,跟着扒过来的,今天事这么多,又忙又乱的,他能顾好温教授一个就不错了。” 颜予君嗤笑道:“这可是私人庄园,怎么可能说扒就扒说进就进?你当这儿是菜市场啊?说到底,还是他不够上心,默许了这些行为,要是最开始就跟媒体签订了保密协议,怎么可能会招来这么多人?” “你们能不能别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拿我当空气?”傅沉舟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这次的确是我疏忽了,我道歉。” “你跟我们道什么歉,受伤害的又不是我们。”景乾指了指坐在傅沉舟身旁发呆的温书玉道:“这才是你真正该道歉的人。” 温书玉此刻正盯着远处草地上的兔子发呆,猛地被人点到,他吓得一晃神,直直愣愣地看向了傅沉舟。 “怎么了?”温书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傅沉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轻轻地摸了摸温书玉的脑袋:“没事,我会处理好一切。” 温书玉虽心生疑惑,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洛声见状,实在是难受得紧,恨不得当场站起来直接把桌子掀飞了,可无奈今天的婚礼是室外婚礼,在庄园后山的草坪上举行,主会场周围一圈全都是各家媒体,一个个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生怕自己会错过一丁点儿八卦消息。 颜予蘅见洛声面色铁青,急忙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好半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语,却碍于要替洛声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善,只委婉地说道:“你和温教授的事实在是不适合大肆宣扬,一会儿我去联系几家报社,稍微敲打敲打。” “就是,你这老婆又不是好道来的,一天到晚瞎嘚瑟什么,生怕媒体扒不出来你之前干过的好事啊?”颜予君幸灾乐祸地笑道:“海市媒体别的能力不清楚,但扒这些事的本领你还真别小瞧了。” 傅沉舟一听这话,直接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信息,没过几分钟,会场周围站着的记者摄影师瞬间就少了一大群。 第45章 “我说你以后还是多长点儿心吧,温教授现在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要是没有你,人家早就进国家单位了,哪儿还轮得上你在这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景乾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符纸递在了傅沉舟手中,耐心叮嘱道:“这张符放在温教授枕头底下,千万别拆开,等满愿周岁那天再拿出来,扔到东边的河流里。” 颜予君咋舌道:“大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就收了神通吧。” “你懂个屁,滚一边儿去。”景乾懒得搭理颜予君这种蠢货,只一脸严肃对着傅沉舟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又不会害了你。” 傅沉舟接过符箓,点了点头,放进口袋,颜予君见状,一脸目瞪口呆道:“这你都信他?” “不信他我请他来做什么?”傅沉舟没好气地笑道:“我不养闲人。” “颜予君,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背后站了十几个记者,你是瞎了眼看不到吗,非要在这儿和我抬杠?”景乾咬牙切齿道:“别逼我动手削你。” 第45章 “好好好,我不说了。”颜予君端起桌上的碗,一脸怨气道:“你们都结婚了,就我一个单身,今天居然还不愿意给我抛手捧花。” “你适可而止吧,洛医生肚子里怀得难道是狗崽子吗?”景乾在桌下狠踹了颜予君一脚,就连颜予蘅也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 “这话可不兴说啊,我无所谓,可人家洛医生听着会不会高兴我就不知道了。”颜予君一耸肩:“毕竟我不要脸他还要。” 傅沉舟淡淡道:“你还知道自己不要脸?” 颜予君笑眯眯地回道:“你和我也就半斤八两,咱俩谁也别说谁。” “把嘴闭上,再吵就滚。”洛声听得烦躁极了,他本就不愿意来参加婚礼,要不是昨天晚上温教授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安抚他,他才懒得过来。 “别生气嘛,我不说话了。”颜予君十分识相地闭上了嘴,连带着一旁的景乾和傅沉舟也被洛声要杀人般的语气给吓了一跳,一桌人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招惹洛声,生怕一不小心会让他动了胎气。 整场婚礼进行得并不算久,宴席结束后,温书玉只挑挑拣拣和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随即便被洛声拉着去一旁的草坪上玩派对游戏,他一个快奔三的人,实在没那么多精力,整场游戏下来,累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晚上倒在沙发上,甚至连头纱都没摘下来就打算闭眼睡觉。 傅沉舟哭笑不得地抱着温书玉去洗澡换衣服,出浴室的时候,温书玉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被雾气熏着了似的,极为委屈地窝在了傅沉舟怀中。 满愿这一整天都在颜家,这会儿也才刚被送了回来,心情正差得要命,一嗓子哭得震天响,傅沉舟哄完大的哄小的,哄完小的又要眼巴巴地去抱大的,忙碌了好半天才终于将小崽子哄睡着了,赶紧就转头又去将温书玉抱在怀里。 “书玉,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傅沉舟轻轻揉着温书玉的发丝,鼻腔里满是他身上清甜好闻的青柠味道。 温书玉垂着眼,赌气地扭过了头,直接躺下将被子蒙在了自己脸上。 “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保证不会再这样做了。”傅沉舟也跟着温书玉一起躺下,故意凑近,一只手鬼鬼祟祟覆上了温书玉的腰。 “你先把手拿开。”温书玉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传进了傅沉舟耳中。 傅沉舟不语,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 “简直蛮不讲理。”温书玉挣脱不开,也跑不掉,只能郁闷地躺在傅沉舟怀中,任由身后这只疯狗在自己身上啃来啃去,留下满身痕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温书玉嗓子都是哑的,胳膊和大腿也酸得要命。 他回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傅沉舟,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 傅沉舟一脸懵逼地皱着眉,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拉着温书玉的胳膊将人强行塞进了自己怀里,又胡乱揉了几把他的头发。 “别闹了,老婆,再睡一会儿吧。” “谁是你老婆?你还要不要脸了?” 温书玉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被迫贴在了傅沉舟的胸膛上,被这一句没睡醒的胡话简直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无奈傅沉舟睡得太死,力气也大,将他紧紧困在怀里,跑也跑不掉,扇又扇不醒,于是他就只能这样尴尬地贴在傅沉舟身上,直到傅沉舟睡醒睁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傅沉舟先是愣了一下神,随后才隐隐约约地回想起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些什么。 温书玉眉头紧皱,眼睛微眯,还没等傅沉舟反应过来就直接快准狠地给他了一耳光,傅沉舟坦然地闭上了眼,心想,一耳光换温书玉陪他躺了这么久,还多叫了一句老婆,不亏。 “宝宝。” “啪!”温书玉抬手就是一下。 “亲爱的。” “啪!”温书玉抬手又是一下。 “书玉。” “啪!”温书玉依旧抬手一下。 “怎么这句也要打?” 傅沉舟一脸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他承认他昨天晚上的确没干人事,在浴室里把温书玉说的不要当成了调情,差点儿将人做晕了过去,但也不能把他叫“书玉”的权利都直接没收掉啊。 “顺手了。”温书玉云淡风轻地甩了甩手,转身不再理会傅沉舟,只艰难地挪动到了婴儿床前,一俯身便将床中的女儿捞起,稳稳当当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书玉,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一定会长记性,这次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傅沉舟起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赤身裸体便贴在了温书玉背后,感受到身后一阵火热的气息,温书玉连头都懒得回,一手捂住了女儿的眼睛轻轻笑了两下,言语之间颇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他道:“我哪儿敢不原谅你。” 傅沉舟噎了一下,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毕竟都是他自作自受的,从来没守过信用,也活该温书玉天天抽他骂他。 不过温书玉今天难得这么有活力,居然还能连抽他这么多下,傅沉舟顿时来了精神,直接连崽带人一起抱在了怀中,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喜欢。 人生喜事能有多少,洞房花烛夜便算得上是头一桩了,更何况他如今想得到的几乎都得到了,没得到的也没那个胆量再去强求,要是还不知足的话,未免有点儿太不识好歹。 温书玉早已经习惯了傅沉舟时不时地抽风几下,只生无可恋地仰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心里默默感慨,这辈子遇见这种人,他是真没什么办法了,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真正受到伤害的,不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吗? 所谓的挣扎,在傅沉舟眼里,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毕竟无论他逃到哪里,也终有会被再次抓回去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加狼狈不堪。 脑子里乱乱的,心情也算不上很好,温书玉昨天忙碌了一整天,今天累得要命,自然也懒得再搭理傅沉舟,只默默拿他当空气一样,喂完女儿便自顾自地靠在床头刷起了论坛。 这场婚礼邀请的人不算多,傅沉舟原本打算办在室内,结果被温书玉一票否决之后,直接就将厚厚一沓嘉宾名单全扔掉了,最开始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也几乎都被删了个一干二净,导致整场婚礼下来,所有预算加在一起,还没温书玉衣服上那颗价值三个亿多的宝石胸针贵。 预算剩出来太多,也没地方花,执行方干脆拉了四千万的烟花过来,整整燃放了半个多小时,温书玉大晚上本来就又累又困,还被闪了半天,眼睛都要瞎了,实在是无福消受直男的浪漫,只看了一会儿便直接掉头走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在外人眼里看来,或许就是傅沉舟对温书玉一片痴情倾心相许,不惜豪掷千金也要博得高冷美人笑容展露,傅沉舟和温书玉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次数都不算多,本身就自带一种浓雾笼罩般的神秘感,再加上这场婚礼被不少媒体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更导致论坛里众说纷纭。 1l: 谁还记得化工系带无机和工艺的温教授? 2l: 他带哪一届来着?好像是我学姐他们啊,不过听我学姐说,他正儿八经只带了一届,而且刚带两年就辞职了。 3l: 我今天刚在报纸上看见他,昨天他结婚了。 4l: 楼上,和谁和谁? 5l: 很有钱的一个大佬,好像是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反正之前还给化工系捐了好多钱。 6l: 没想到教授这么伟大的一个人,居然也抵不住金钱的诱惑吗? 7l: 楼上举报了,你哪一届的,我来找你有点儿事。 8l: 学弟学妹不知情就不要瞎说了好吧,温教授人那么好,就算是只带了两年,那也是尽心尽力,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一个人。 9l: 楼上,我和你同届,我记得他当时一个人带好多课,每天课表都是满的。 10l: 深有感悟啊,工作强度这么大,我都怕他猝死在工位上,海大你真是有福气了,离了温老师,谁还愿意给你带这么多课…… 11l: 温老师刚带我们那一年才二十五岁,这么牛逼的天才居然活得如此低调,在下佩服。 12l: 这个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到底是怎么追到温教授的,我真不敢相信温教授这种看起来就性冷淡的人居然会结婚? 13l: 同问,你们见过凌晨四点的海大吗?温教授见过,问就是之前早起了一回,碰到他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14l: 大概率是多财多亿,凭亿近人。 15l: 可以理解,我觉得没钱的人配不上温教授。 16l: 顶一下楼上,温教授那张脸是上课看一眼会直接被帅晕过去的程度。 第46章 17l: 同学咱俩上过同一节课,很是共鸣啊,这张脸实在是太惊为天人了。 18l: 温教授以后还会回来带课吗,他编写的教辅真的很好用,想他tvt 19l: 都结婚了,大概率不会回来了吧,当初辞职的时候也只是说因为个人原因,模模糊糊的,也不说清楚点儿究竟是怎么了。 20l: 真希望他是因为得到幸福了所以才选择结婚,这么厉害的一位老师,要是因为婚姻早早被束缚,实在是太可惜了。 21l: 但愿吧,看报纸上说的,他们俩还挺般配的。 22l: 不管了,一切都是温老师自己的选择,尊重他的选择就好,祝温老师新婚快乐,美满幸福! 23l: 同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24l: 同祝,想念! 25l: 同祝! 26l: 同祝! …… 这是海大论坛网上最热的一条帖子,帖子底下盖了上千层楼,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都是学生真心的祝福。 温书玉带课的时间不算久,在他被正式评定为副教授之前,几乎没有任何授课经验,只一心扎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地搞研究。 他本以为记得他的人不会有几个,可翻了翻论坛,连着一百多条帖子全是在讨论他结婚的事,有不少他曾经带过的学生纷纷出来送上了祝福,甚至就连不怎么接触互联网的张教授也发了帖子,着实让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傅沉舟端着热牛奶,一进门就看见温书玉眼睛有点儿红,便不明所以地凑了上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发丝。 “怎么了?是不是满愿又咬你了?” “没有。”温书玉尴尬地躲了躲,直接将手中的笔电关上网页扔到了一旁。 傅沉舟昨天就已经看过了海大论坛网,基本没什么要公关的,学生们对于温书玉结婚这件事,虽然大多数都表示不太理解,但也都各自送上了自己美好的祝愿,不单单是校园论坛,媒体和报社他也一样狠狠敲打了一番,所以能推送到温书玉面前的这些信息,他完全不必有所担心。 “书玉,你想不想出去散心?”傅沉舟将温好的牛奶递给温书玉,试探性地发问了。 温书玉接过牛奶,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想了好半天才平静地回答道:“不想。” “为什么?” “傅沉舟,我和你结婚不代表我爱你,也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温书玉叹了口气,沉声道:“至于孩子,更是我被你□□,你逼着我生下来的。” “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温书玉随手将杯子搁置在床头柜上,一双眼眸如寒风般直刺人骨髓:“我不是你的爱人,从始自终都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没有义务陪你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但是你又不肯放过我,我也没本事逃到天涯海角,所以我不想和你计较这些了。 “以后无论你怎么对待我,那都是你的事,我也没本事反抗你,反正我就这么一条命,总有死掉的那一天,如果你真的一定要我死了才肯罢休的话,那我也认命了。” 温书玉眉眼弯弯,难得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傅沉舟,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全市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傅沉舟的人,已经和傅沉舟风风光光地结婚了,从今天开始,他连自己最珍贵的称号都将要失去,从温教授,变成了傅总的爱人。 不过也已经无所谓了,于他而言,多一个少一个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反正他都已经失去那么多东西了,再失去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天要是能连着性命一起失去了,到那时候,他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解脱。 第46章 傅沉舟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自知理亏,因此每每遇到这种事时都是一句话也不反驳,安安静静地站原地,任打任骂,慢慢等温书玉消气。 从前温书玉一见他这个样子就气得要命,可见多了之后,他也就习惯了,任由傅沉舟在床边站到天荒地老,他也懒得搭理一下,有时候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就狠狠给几耳光。 但到底日子还要接着过,只要不死,就得往前走。 于是,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一晃又过去了两年多。 * 清晨,温书玉觉还没睡醒,就被傅沉舟连人带被都抱进了怀里,连带着一旁的小家伙也和跳蚤一样蹦哒个不停。 “爸爸,不要睡觉啦,今天要去动物园!”温满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抱住了温书玉的胳膊,摇摇晃晃道:“你上次答应好我的,不能骗我!” “没有骗你。”温书玉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女儿圆滚滚的小脑袋,靠在傅沉舟肩头打了个哈欠道:“让我缓一缓。” 小崽子瞬间就安下了心,笑眼眯眯道:“好哦。” “满愿,你乖一点,爸爸他身体不好,不要吵他,他会头疼。”傅沉舟替温书玉轻轻揉着太阳穴,生怕他会起猛了头晕。 一旁的小崽子显然还不太能理解头疼是什么意思,但她打从有记忆起就记得爸爸似乎总是在生病吃药,常常会一个人安静地窝在沙发上,从来都没有像她这样活蹦乱跳过,一定很不开心。 一想到爸爸每天要吃那么多药,还会身体难受,小崽子心都快要碎了,乖乖坐在了温书玉身旁,将自己小小的身躯强行挤进了温书玉怀里。 “爸爸,你喜欢去动物园嘛?”小崽子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兴奋与激动。 温书玉朦胧之中听见女儿失落的声音,脑子瞬间便清醒了不少,忙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小面团子。 “宝贝,怎么了?”温书玉从被子里抽出了双手,轻轻捧住了女儿肉嘟嘟的小脸:“我喜欢啊。” 小家伙一瘪嘴,鼓着脸颊喃喃自语道:“爸爸怎么总是这个样子。” “满愿,不可以这样对爸爸讲话。”傅沉舟一手将女儿抱在怀中,稍皱着眉头道:“有什么事告诉爹地,爹地会帮你解决。” 满愿一拍大腿道:“可是爹地根本解决不了这种事。” “有什么事是爹地解决不了的?”温书玉闻言瞬间来了几分兴致:“宝贝,你讲出来让我听听。” “爸爸明明就很累,也什么都不喜欢,可是每次都要骗我说自己不累,自己喜欢。”温满愿小手一捏紧,一拳捣在傅沉舟胸口道:“都怪爹地,一定是爹地干的。” 闻言,傅沉舟瞬间无奈地看向了温书玉,温书玉嗤笑了两声,直接将女儿接过抱在了自己怀里,难得心里有几分惊奇,没想到他和傅沉舟平日里在孩子面前都已经装得那么滴水不漏了,居然还是会被敏锐的小崽子察觉出来异常。 “宝贝,你还真说对了,就是你爹地干的。”温书玉吻了吻女儿的脸颊,轻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但是别担心,爸爸会永远爱着你,因为你是无罪的。” “可是爸爸不爱爹地,为什么会有我呢?”满愿疑惑地环住了温书玉的脖颈,奶声奶气道:“早教姐姐说,只有爸爸们相爱了,崽崽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温书玉顿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抬眼看向了傅沉舟,只见傅沉舟更是一声都不敢吭,忐忑不安地捏住了他的衣角。 这倒是个好问题,同时难住了一家三口。 温书玉总不能直接告诉崽崽她究竟是怎么怀上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是太影响人心情了,光讲出来都让人觉得脏了嘴,可一直欺骗着,却也不是个好办法。 到了晚上,温书玉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却总是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傅沉舟带着女儿进来的时候,温书玉正坐在床上研究这个问题,他拿起手机,打打敲敲,实在太过认真,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小崽子已经溜到了他手边。 屏幕对面,洛声也在叹气,一脸愁容道:“这个问题我也很纠结啊,优优现在有事没事就跑过来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颜予蘅这个蠢货上次说漏嘴了,害得优优天天问我她的亲生父亲在哪里。” 温书玉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话,洛声就率先将电话打了过来。 “温教授,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那边呢?” “也还行,就是现在优优的事让我有些心烦,你说我究竟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啊?”洛声一叹气,实在是有些忧心忡忡。 “我觉得还是告诉她吧,你现在不说,以后也会有别人来告诉她。”温书玉理性分析道:“不过现在不太合适,她还太小,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 “在和洛声打电话吗?”傅沉舟将女儿抱上了床,俯身拨弄了几下温书玉凌乱的头发。 温书玉一惊,斜睨一眼傅沉舟,不咸不淡道:“需要我放免提?” 第47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傅沉舟忙后退了几步,“抱歉。” 温书玉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眼下优优还小,先不要急着告诉她真相,颜予君最近来看过优优吗?” “没有,我不想让他来。” 温书玉揉了揉眉心,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家的事都挺复杂,但说到底都是大人造孽,如今还要苦了孩子,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启齿了。 “算了,温教授,我再去想想吧,先不告诉优优了。” “好。” 温书玉挂断电话,长舒了口气,心里有些堵得慌,见温书玉心情不怎样,傅沉舟也不想在这时候找死,只思索了三秒就径直选择转身出门。 满愿手里捏着东西,一脸期待地站在了温书玉面前,声音甜甜地道:“爸爸,低头。” 温书玉不明所以地看着女儿,虽然不清楚小崽子要做什么,却也没多问,直接就将头低下了。 片刻后,小崽子笑着钻进他怀中,狠狠亲了亲他的脸颊道:“爸爸,你头上有一朵漂亮的小花。” 温书玉满脸问号地抬起头,伸手一摸,只觉得自己鬓边有个硬硬的东西,他思索了片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今天在动物园里做亲子游戏时获得的向日葵发卡。 小家伙笑得太过开心灿烂,惹得温书玉心里也泛开了一阵阵暖意,他将女儿紧紧拥在怀里,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几分,只觉得这些年来自己遭受过的一切真的太苦太苦了,苦到他早已忘记了该怎样去挣扎,如果没有女儿在他身边,他是真心不知道自己在这座囚笼一般的庄园里,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活下去。 “爸爸,你在难过吗?”满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温书玉的脸。 温书玉眉眼弯弯,笑着道:“不,我很开心。” 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觉得高兴,终于能在长久的压抑之中得到一丝久违的喘息。 “可是你眼睛红了。”满愿心疼地抱住了温书玉:“爸爸,你又骗我。” “我没有骗你。”温书玉摸着女儿的头,轻声在她耳边道:“满愿,人不是只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才会流眼泪,感到特别开心幸福的时候也会。” “原来是这样啊。”满愿闻言,合十了双手,匆匆闭上了双眼,小小的声音里满是虔诚的祈愿:“那我希望爸爸从今以后每一滴眼泪都是因为感到开心幸福才会落下。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流眼泪也可以感到开心幸福,爸爸身体不好,哭多了会很难受。” 温书玉哽咽着,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应这份最真挚的祈祷。 他想,如果他的第一个孩子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死掉的话,现在是不是也会和满愿一样可爱,一样乖巧。 上天已经夺走他太多太多东西了,他两手空空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拼尽全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可后来又失去了一切,再次变得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敢再奢望。 本来他都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可偏偏上天又将满愿送到了他面前,再一次强行将他留在了这个令他痛苦窒息的世界上。 本该死掉的那个夜晚,他坐在窗前,看了很久很久,眼睁睁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变了位置,星星也越来越亮,看着摇篮里的女儿,安详地闭着眼睛,就连笑容都是静谧的,幸福的,因为她知道爸爸就在自己身边。 第一刀,他没能割开肉,却已经疼得大汗淋漓。 第二刀,他又叠在了那道已经被划开的位置,瞬间血液飞溅,浑身热流涌动。 第三刀,他想彻底割断血管,然而还没来得及下手,摇篮里的婴儿便忽然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惊得他瞬间手抖,让手里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重重一声脆响。 那一刻,温书玉无奈地笑出了声。 他想,也许这就是他永远也无法逃离的宿命,打从出生起便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无论他怎么挣扎,终究都只不过是在以卵击石。 他的羽翼早就被折断了,仅仅只是脑海里想要飞走,就会感到身体在隐隐作痛,就连偶尔流露的向往也会成为一把尖锐的利剑,狠狠插入他的心脏,搅碎他的一切念想。 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又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呢? 看吧,不管他怎么挣扎,上天就是不肯放过他,谁都不肯放过他,折磨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再放过自己了。 除了妥协,他还能怎么做? 可所谓放下了,真的就是放下了吗?所谓不在乎了,真的就可以再也不计较任何事了,只当从前的一切通通都是过往云烟,一挥手就散了,留下的只有故人和故事,被扼杀在下一代习得语言文字前,彻底翻篇了吗? 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他可以为了孩子不再计较,可并不代表他会原谅以前,更不代表他会彻底臣服。 这场斗争,直到最后的最后,他始终都没有弯下脊梁过,就算是折断了他的双腿,他也要用鲜血写下真相的泣歌,一如曾经他亲口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再也没有办法诉说了,那他就用血一笔一划写出来。 如今被刀割开的位置已经长出了新肉,偶尔还会有些许发痒,发白的痕迹就像是磨灭不掉的标记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的过往,叫他一定要牢牢地记着,什么也不要忘。 温书玉伸手将鬓边的向日葵发卡取下,轻轻地握在了掌心中,也将女儿抱得更紧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在海大读书的时候,友人曾送他一枚向日葵胸针,背后刻着一句话: 向阳而生,向日之花。 他想,如果这就是友人对他最美好的祝愿,那他一定会让友人十分失望。 因为从前那个坚韧不拔,一心向阳而生的他早就灰飞烟灭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具遍体鳞伤的空壳,从此再也无人真正认得他,记得他。 天地虽大,他却孤零零地一个人,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end 第47章 1.请问您的名字是? 傅:傅沉舟。 温:温书玉。 2.年龄是? 傅:30。 温:29。 3.性别是? 傅:。很难看出来吗? 温:男性omega。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傅:很恶劣。 温:正常人性格。 5.对方的性格? 傅:温柔体贴,大方善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成熟稳重,宽宏大量,心胸宽阔,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橙:好了好了,够多了,温教授觉得呢? 温:爱抽风,爱发神经,像个疯子。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傅:我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吗? 温:他不敢答我来答,1x年,新一届海大科研会。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傅:漂亮得惊为天人,一看就很有文化,说话慢条斯理的,很有逻辑。 温:很有钱。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傅:……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温:同问。 橙:配合一下嘛,真的一丁点儿都没有吗? 傅:喜欢他的全部。 温:哪里都不喜欢。 橙:人之常情罢了。 9.讨厌对方的哪一点? 傅:拒绝回答。 温:眼睛鼻子嘴巴脸眉毛舌头牙齿皮肤胳膊手指大腿小腿上臂下臂小腹心脏肝脏肾脏脾胃十二指肠毛发头部身体脊椎…… 橙: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傅:不好,我配不上他。 温:显而易见。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傅:书玉。 温:傅沉舟。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傅:老公。 温:……别打扰我。 橙:我有个问题,温教授真的有主动叫过老公吗? 傅:几乎没有。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会是? 傅:猫。 温:狗东西。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傅:最贵的,最好的,全都买给他。 温:农药吧,比较实用。 傅:……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傅:他身体健康就是最好的礼物。 温:我没有想要的东西,他送的我也不敢要。 橙:我有一个朋友很好奇,送了什么? 温:腰链。 橙:?!!!(抽出大刀)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什么事情? 傅:没有任何不满。 温:怎么还没死。 17.您的毛病是? 傅:太蛮横,太不讲道理,太偏执。 温:我就不该出生。 傅:这一环节真的不能删掉吗? 第48章 橙:不能哦^ 18.对方的毛病是? 傅:完全没有。 温:还不死。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傅:想离开我。 温:他做事有哪件是让人能够心情愉快的? 20.您做的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傅:我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也会看我不顺眼。 温:我的话,应该是自杀之类的吧。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傅:普通夫夫。 温:一般,懒得搭理他了。 22.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傅:市政广场旁边的咖啡厅。 温:是吗? 傅:嗯,你不记得了? 温:忘了。 23.那时候两人的气氛怎样? 傅:不算好,他一直在和洛声聊天,不怎么搭理我。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傅:那时候我们刚结婚没多久,他还是老样子,不怎么和我说话,平常能不跟我交流就不交流。 温:我一直都这样。 傅:对,确实一直都这样。 25.经常去约会的地点? 傅:他不喜欢出门,我们约会的次数很少。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傅:买花买蛋糕买礼物,他想要的我都买给他。 温:他不过生日。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傅:我。 温:他?这算告白吗?明着抢吧。 傅:我的错。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傅:非常喜欢,为了他,我可以奉上自己的一切。 温:那你去死。 傅:书玉,别这样,求你了。 29.那么,您爱对方吗? 傅:很爱,非常爱。 温:不爱。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傅:撒娇的时候。 温:我哪有? 傅:你上次想要最新款的…… 温:(紧急捂嘴)行了别说了。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傅:他不可能变心。 温:普天同庆,放礼花鞭炮。 傅:书玉,我绝对不可能变心,真的! 温:你真变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傅:书玉…… 温:好了闭嘴吧,不准吵。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吗? 傅:绝对不行。 温:当然可以。 傅:书玉,我真的错了…… 温:别在这里跪,要跪滚回家跪去。 傅:(默默起身)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傅:肯定是他出什么事了,他这么守时的人,不可能会放别人鸽子,立马去找他。 温:一个小时吗?应该够我出市了。 傅:(欲哭无泪)书玉,不要啊…… 34.约会要送对方什么花? 傅:红玫瑰。 温:菊花。 35.对方性感的表情? 傅: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已经非常勾引人了。 温:好恶心的问题。 36.两个人在一起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傅:他自杀的时候。 温:逃跑被抓。 37.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傅: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幸福。 温:一起种花的时候?那天他看着还挺顺眼的。 38.感到幸福的时候会怎样? 傅:一直抱着他不松手。 温:可能会笑一下吧。 39.曾经吵架吗? 傅:吵。 温:就差打起来了。 40.都是因为什么事在吵架? 傅:各种各样的琐事。 温:什么事都有,五花八门的,一天要吵十几回。 41.之后如何和好? 傅:我主动道歉。 温:不接受,不和好,不主动。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傅:非常希望。 温:……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傅:没有这种感觉。 温:认同了。 傅: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温:呵呵。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傅:能不能不回答这种问题了? 温:没谈过恋爱。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他不爱我了”? 傅:时时刻刻。 温:没有过。 46.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傅:没有。 温:有。 傅:书玉,你瞒了我什么? 温:不想告诉你。 傅:好吧。 47.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傅:梅花。 温:大丽花。 傅:为什么是大丽花? 温:一靠近你就没好事。 橙:傅总你以后还是改掉爱追问的坏毛病吧^^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傅:配不上书玉,他不爱我。 温:没有自卑感。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傅:公开的。 温:昭告天下了。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傅:…… 温:…… (一句话同时戳到了两个人的痛处)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傅:攻方。 温: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傅:一出生就决定了。 温:生理构造决定的。 53.您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傅:满意。 温:谈不上满不满意的,能活就行了。 54.初次h的地点? 傅:家里。 温:床上。 55.当时的感觉? 傅:不算好,他一直在哭。 温:蠢货,因为很疼啊。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傅:和现在没有区别。 温:差别不大。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傅:…… 温:我***。 58.每星期h的次数? 傅:两三次,他身体不好。 温:两三次。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傅:数不清。 温:一次也不想,滚。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傅:他不喜欢调情,喜欢面对面。 温: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傅:脖子。 温:手腕。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傅:他哪里都一样。 温:他这种厚脸皮,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傅:非常可爱,受不了的时候不会直接哭,会先破口大骂,骂完发现没用之后才会哭。 温:疯狗。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吗? 傅:喜欢。 温:无感。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傅:卧室和浴室。 温:(脸红沉默中)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傅:花房。 温:没有。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傅:都有。 68.h时有什么约定吗? 傅:没有。 温:没有。 橙:不怕再给满愿生个弟弟妹妹吗? 温:他结扎了。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吗? 傅:没有。 温:没有。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就要得到身体”这种话支持吗? 傅:现在不支持了。 温:不支持。 71.如果对方被暴徒□□了您会怎么做? 傅:杀了他。 72.您在h时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傅: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73.您会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傅:不会。 温:不会。 74.那觉得对方呢? 傅:不会。 温:我看他挺会的。 75.在h是比较希望对方说哪类型话? 傅:好听的话。 温:我什么时候说话难听了? 傅:你每次都…… 温: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傅:我错了,书玉,别不理我。 76.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哪种表情? 傅:都喜欢。 温:(闭眼) 77.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傅:绝对不行。 温:未尝不可。 傅:书玉,你不能这样对我! 温:闭嘴。 傅:(忍气吞声) 78.您对sm有兴趣吗? 傅:有一点儿。 温:没有。 79.如果对方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傅: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第49章 温:普天同庆。 傅:书玉…… 80.您对□□怎么看? 傅:…… 温:恶心。 81.h中比较痛苦的事? 傅:他不喜欢我。 温:不管干什么都很痛苦。 橙:温教授你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喜欢吗? 温:……偶尔会。 橙:那是什么形式的h?温柔的吗? 温:(脸红沉默中) 82.现在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傅:一直都很符合。 温:不符合。 83.您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子的? 傅:他这样的。 温:学识渊博,有礼貌,会尊重人。 84.您的初恋是? 傅:书玉。 温:没有初恋。 85.您怎样表达自己的喜欢? 傅:一直抱着不松手。 温:会夸几句。 86.您最喜欢被亲吻哪里? 傅:脸颊。 温:哪里都不喜欢。 87.有没有最害怕的东西? 傅:害怕书玉离开我。 温:怕黑,怕鬼。 傅:你,怕这两个? 温:嗯。 88.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件事? 傅:第一次见到书玉。 温:太多了,都挺难忘的。 橙:我猜不是什么好事。 温:嗯。 89.最喜欢的天气是? 傅:冬天,可以呆在被窝里一直抱着他。 温:一年四季都很喜欢。 90.相信爱会永存吗? 傅:相信。 温:相信。 91.从对方身上得到安全感了吗? 傅:没有。 温:他不在的时候我挺有安全感的。 92.最喜欢的气味? 傅:青柠味。 温:葡萄香气。 93.您容易入睡吗? 傅:不太容易。 温:还好,吃了那么多药,已经调整好了。 94.最不想成为的一种人? 傅:没用的人。 温:对国家社会没有贡献的人。 95.是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 傅:乐观主义者。 温:什么都不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96.幸运数字是几? 傅:7。 温:12。 97.最喜欢什么颜色? 傅:黑色。 温:蓝色。 98.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傅:当初一步错,步步错。 温:活下来了。 99.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傅:赚钱养家。 温:不知道。 100.请对彼此说一句话吧。 傅:对不起,书玉。 温:没关系,你再说一万遍我也不原谅你。 第48章 自从温满愿学会走路之后,一跃从四轮拖拉机进化成了两轮摩的车,一有空闲就到处溜达,闲都闲不住,满园子到处跑,搞得温书玉和傅沉舟每天都头疼,谁也抓不住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满愿上幼儿园的那一天,本来以为要解放了,没想到最先伤心难过的反而是两人自己。 幼儿园大门口前,温书玉努力仰起头,不想让泪水滑落,可一听见女儿的声音他就难过得要命,怎么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到了还是趴在傅沉舟怀中泣不成声。 “爸爸,你为什么在哭?”满愿一手抓住温书玉的裤子,左右摇晃了几下,奶声奶气道:“爸爸,你舍不得我嘛?满愿也舍不得你。” “爸爸当然舍不得你,所以你更要在幼儿园里好好听话,千万不能让爸爸担心。”傅沉舟语重心长道:“爹地送你去幼儿园,就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更聪明,更厉害的小孩,以后才能有足够的本领保护好爸爸,不让爸爸受任何伤害。” 小家伙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道:“我知道,我一定要好好上幼儿园,我要学好多好多的本领,我要好好保护爸爸!” “乖,我们满愿真棒,一定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宝宝,但是要记住,遇到任何事一定要先打给爹地和爸爸,千万不要和别人动手。”傅沉舟拍了拍温书玉的背,小心翼翼地给他顺着气,又稍稍弯了点儿腰,再一次叮嘱女儿道:“一定要听话,不开心了打给爹地,爹地立刻就来接你。” “我没有不开心,我喜欢幼儿园,我要上幼儿园。”温满愿拽着自己身上嫩黄色的小鸭背带裤,眼里满是对爸爸眼光的赞许:“我只是舍不得爸爸,爸爸一个人在家会很孤单。” 傅沉舟欣慰地笑了笑,柔声安慰女儿道:“爹地会陪着爸爸,满愿不用担心。” “好哦,那我就要去上学啦。”温满愿紧紧贴在温书玉腿上,用力抱了一下:“爸爸,下午记得来接我。” 温书玉根本不敢看女儿,只捂着脸狠狠点了点头,小家伙叹了口气,心里默念大人真是太脆弱了,一点儿也不坚强,转瞬又觉得毕竟爸爸已经习惯和自己呆在一起了,就像她也舍不得自己的阿贝贝一样,忽然就要分开,肯定会难过好一阵子。 想不到究竟该如何哄爸爸开心,可老师已经在催促着进幼儿园了,温满愿身上挂着小青蛙斜挎包,头戴黄色小草帽,果断坚定地转过身踏入幼儿园大门,心底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小孩,为爸爸遮风挡雨,不让爸爸再落一滴眼泪! 眼看着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温书玉的眼泪也越落越大颗,声音哽咽着问:“进去了吗?” “进去了。”傅沉舟将温书玉轻揽在怀里,低头吻了吻他凌乱的发丝。 温书玉瞬间收起哭声,娴熟地从傅沉舟衣兜里掏出一张柔纸巾擦了擦眼泪,长吁一口气道:“她刚才应该没看出来吧?” “不会。”傅沉舟手动竖了个大拇指,感叹道:“还是美人计好用。” “这叫苦肉计,蠢。”温书玉翻了个白眼,转身迈开步子道:“送我去学校,马上要上课了。” “你别着急,走慢点儿,小心摔倒。” “哪有那么脆弱?快点儿吧你,别磨磨蹭蹭的。”温书玉一句闲话都懒得多说,径直走到自家车旁拉开门上了车。 * 下午四点,温书玉还没忙完工作,就被傅沉舟强行从工位上抱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办公室门。 所幸温书玉的办公室是单人的,楼层也高,不用担心被外人看见,但毕竟是在学校里,到底还是有些羞耻心作祟,温书玉抬手抽了傅沉舟一下,稍有愠怒道:“像什么样子?放我下来。” “不放,我抱我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错?”傅沉舟自顾自地抱着温书玉进了电梯,还专门颠了两下,吓得温书玉瞬间紧紧抱住了傅沉舟的脖颈。 “你不要脸我还要。”温书玉再次警告道:“别逼我在这儿动手。” “你本来就身体弱,还硬站了一下午。”傅沉舟一咬牙,颇有几分小发雷霆道:“都怪那个秃头,给你安排这么多课!” 温书玉没好气地解释道:“那是因为张教授今天去体检了,我才帮他代了一节。” “那么多老师都在学校,为什么非要让你去带?”傅沉舟低声嘟囔道:“你明明昨天还答应过我要好好养身体……” “你给我打住,别蹬鼻子上脸。”温书玉松手一蹦,径直从傅沉舟怀中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他转身,干脆利落地给了傅沉舟一耳光,目光犀利道:“你昨天也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 傅沉舟瞬间哑了声,一脸憋屈地将脑袋枕在了温书玉肩头。 “书玉,你又瘦了。”傅沉舟一手抱住温书玉纤细的腰肢,强烈抗议道:“以后中午我一定要亲自来学校盯着你吃饭。” “随你便,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管不着。”温书玉无情地拽开了傅沉舟的胳膊,回头冷冷一笑道:“但是,敢打扰我工作你就死定了。” “我明白。”傅沉舟仍旧恋恋不舍地拉住了温书玉的手,老实巴交道:“不许指点,不许反对,不许闹事,不许插手,不许搞特殊。” “这还差不多。” * 海市历来人少车多,恨不得一家三口一人一辆各开各的,不限号再加上高峰期,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着实让人恼火。 傅沉舟专门开了最贵的一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敢别他,直径一米范围内甚至都没有车辆敢靠近,然而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到幼儿园却还是迟到了十三分钟。 第一天上幼儿园的人类幼崽显然还没过新鲜劲儿,眨巴着眼睛使劲眺望着园内还有没有小朋友和她一样正在等迟到的爸爸妈妈,以至于温书玉站在小崽子面前的时候,小崽子一转头就只看见了两条又细又直的白色电线杆,往上再抬头看,才终于和温书玉对接上信号了。 “爸爸,你来啦!” “对不起宝贝,是我来迟了。” 温书玉弯腰将崽子身上的青蛙小挎包取下,一转手就丢给了傅沉舟,抬眼稍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老师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下次我们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第50章 “满愿爸爸,我明白你们两个工作都很忙,但以后还是要按时来接孩子,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放学了,就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等着,这才开学第一天,你们让孩子心里怎么想?”老师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数落,将小崽子的手送到了温书玉手上。 温书玉从小到大头一次面对老师这么胆战心惊,接过崽之后,他牵着崽低着头,连带着身旁的傅沉舟,一家三口和一窝鹌鹑一样,站在校门口被老师唠叨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成功将崽崽从幼儿园大门口处带了出来。 一路上,小崽子兴奋得要命,全然没有任何对幼儿园的厌恶,着实让温书玉欣慰不已。 回到家之后,温书玉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脱掉外套,就被女儿拥了个满怀。 “爸爸,我今天在班里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朋友!”温满愿手舞足蹈地围着温书玉蹦蹦跳跳,激动地说道:“爸爸,我也想要!” 温书玉撑着沙发坐起身,艰难回想了一下,幽幽开口道:“宝贝,你原本真的会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哥哥。” 傅沉舟闻言,瞬间僵直了身,他转头,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童言无忌的小崽子,心想这小家伙可能真的是老天有眼派来惩罚他的,每次都能精准踩雷,哪壶不开提哪壶。 “爸爸,那哥哥哪里去了?”小家伙一脸疑惑地看着温书玉,只见温书玉目光一转,直直地盯住了傅沉舟。 傅沉舟顿时有种要大难临头的感觉,忙上前抱起女儿哄道:“宝贝,这件事爹地之后再跟你解释,你先上楼去玩好不好?” “好哦。” 温满愿一蹦下了地,嗖地一下便溜上了楼,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人,气氛也变得有几分冰冷。 “书玉,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傅沉舟匆匆两步走到温书玉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了温书玉的手。 “不饿。”温书玉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手抽出,冷笑着抚上了傅沉舟的脸:“气饱了。” “书玉……” “别这么叫我,听着很烦。”温书玉收回手,淡淡地抽了张纸巾擦了又擦,“你的道歉也不用说,我早就听够了。” 傅沉舟哑口无言,稍有些无助地捏紧了衣摆,半晌,温书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径直撩起了他的衬衫,眉头紧皱道:“你今天还没换药?” “忘记了。”傅沉舟起身,忐忑不安道:“书玉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