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谁是老板》


 第1章

    《咱俩，谁是老板？》作者：shallow7【cp完结】
    简介：
    你是老板，他是老公
    -
    丛林猎人的伏狩 vs 海盗船长的掠夺
    攻：投资机构董事，企业战略顾问
    受：在年轻有为和不务正业间反复横跳的企二代
    陈霁的家族企业进了icu，他为企业引入救命资本，也为自己招来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合作伙伴”。
    他好奇梁文骁的取向，想撩下不去手，不撩又眼馋，孰不知梁文骁就是多年前那个让自己大猛1尊严扫地的高冷死装哥。
    陈：这不是心动，只是想睡他。
    梁：这不是心动，只是想起曾经睡过他。
    看事业线是，看感情线是甜文。
    tag列表：职业、强强、年上、先做后爱、为爱做0、he
    第1章 01 假期提前结束
    大年初二，法定假日，东五区早上五点半。
    梁文骁被接连不断的信息提示音吵醒，拿起手机划开屏幕，从多条未读信息中精准找到信息源。
    这是助理daniel发来的一条视频链接，视频内容，是陈霁的那个小网红前男友@天真小白龙 昨晚的一场直播片段。
    “这几天直播间好冷清啊，哥哥姐姐们是不是都忙着过年，没空理我了？人家前不久刚失恋，正需要你们安慰呢。
    哎呀，不是故意要隐瞒你们，本来想等感情稳定一点就公开的，谁知，唉……
    对方是什么人？emmm……其实还挺想给你们看照片的，薄肌帅哥，脸和身材都很顶，船上也很会顶……哈哈我骗你们干嘛，是真的，他算是个公众人物吧，见过的都说帅。
    哦不，不是网红，也不是明星，是个二代，某某品牌太子，他本人还上过新闻，因为颜值吸了一波粉……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就报身份证了哈哈哈。
    还是聊聊我这段恋情吧，宝宝们，我跟你们说，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双性恋都是人渣，长得帅还有钱的，更是渣到没边。可有什么办法呢，壹壹不坏，零零不爱嘛……
    不知他有没有在看我直播，唉算了，不说他坏话了，我还盼着旧情复燃呢。亲爱的，你在吗？……”
    视频看完，梁文骁叹了口气，揉揉睡眠不足的太阳穴。
    假期提前结束了。
    他给助理拨去电话，助理很快接起，声音因焦虑而亢奋：“梁总，那个天真小白龙刚把网名都改了，改成了‘期待雨季的小白龙’，评论区已经有人猜到……”
    “daniel，辛苦了，你的信息很及时。”梁文骁打断助理的话，以从容的声调按下对方的急躁，“这件事我来处理，尽快给我订斯里兰卡飞北京的航班。”
    “好的梁总！”
    “还有，给陈霁打电话，告诉他保持静默，未经我允许，不能联系对方。”
    “好，我先找他秘书约个时间，然后打给他。”
    “不用约时间，现在直接打。”
    “现在？呃……打给他本人吗？”
    “对。没人接就一直打，打到他接为止。”
    “要是关机联系不上呢？”
    “他不会关机。”
    “……好，好的梁总。”
    春节假期，陈霁也不在国内。
    他在英国探望上学的妹妹和陪读的妈妈，白天陪公主和母后大人逛了一天街，累得够呛，此时此刻睡得正香。
    被梁文骁的助理打电话吵醒，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挂断，然而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像个成熟的企业家一样接听电话。
    听说前不久甩掉的那个小网红在网上爆自己的料，他理不直，气却壮：“这种事你找我干嘛，找你们梁总啊！”
    又听说梁文骁已第一时间介入，他又把心放回肚子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哦，是嘛，那辛苦你们梁总了。”
    第二天下午，梁文骁的航班落地首都机场。
    公司还在放假，没有司机来接，他打车回家，路上打了几个电话，安抚尚峰资本那边的老板，安排跃飏集团公关部这边的工作，一到家又马不停蹄打开电脑，查收法律顾问刚刚发来的文件，还往工作群里发了几个红包。
    昨天陈霁给他发信息问需要自己做什么，他拖着没搭理，直到忙完手头的事才回了简短的一句话：封口费由你私人帐户支付。
    几分钟后，陈霁回复：ok。
    破产边缘走了一遭，归来仍不识人间疾苦。梁文骁对着这两个轻巧的字母冷笑一声，发过去一条唬人的信息：准备好五百万。
    陈霁：梁总，你把我卖了吧。
    梁文骁没再回复，给手机充上电去洗澡，又点了咖啡三明治外卖，填饱肚子继续工作。
    一年前，陈霁的父亲突发心梗去世，给家人留下一个陷入困境的跃飏集团。
    跃飏是个创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运动品牌，曾经有过引领国民时尚风潮的光辉岁月，是一代消费者童年回忆里的国货之光。然而近年来品牌发展面临重重难题，市场份额持续萎缩，逐渐沦为时代的眼泪。
    创始人的突然离世引发股价震荡，部分机构投资者不看好跃飏前景，开始减持股票，进一步加剧了市场恐慌性抛售，致使跃飏市值大幅缩水。银行“雨天收伞”，多家供应商亦闻风而动，乱中集体要求缩短帐期。
    重重压力之下，跃飏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风险。
    时任ceo是从高管层提拔上来的一名职业经理人，承受不住这份企业生死存亡的压力，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
    跃飏命运的决策权交回了大股东陈家人手中。
    陈霁的妈妈已多年不参与公司管理，他上面有一个哥哥在大学里带队搞科研，下面一个妹妹在英国留学学芭蕾舞，只有他在美国混了个水硕后被家里喊回国进自家企业上班，这时候也就只有他能接手这个烂摊子，在卖公司和救公司之间二选一。
    当时陈霁回国已经有两年时间，心思却根本不在自家公司，在父亲手下也没干出过什么名堂，倒是自己在外面凭兴趣做点小生意，眼光还不错，小赚了几笔，渐生出自门立户的心思。
    那段时间，外界都猜他会卖掉公司，连他自己最初都是这么想的。可后来也不知怎么脑子一发热，决定不卖了，要做个力挽狂澜的商业英雄，成功了能上财经杂志封面那种。
    他把自己在外面的生意清了个七七八八，回笼资金悉数用以回购自家企业股份，以此对外表态，又在群狼环饲的资本市场小心周旋撕扯，经过大半年煎熬的尽调、对赌条款拉锯战，最终与尚峰资本达成协议，为躺在icu里的跃飏集团勉强续上一口气。
    他本人出任集团董事长兼ceo，以确保跃飏的最高决策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时践行融资时吹得天花乱坠的一系列承诺；而尚峰资本则成为跃飏第二大股东，在董事会获得两个席位，投资团队深度介入，协助企业推进业务重组与资产优化工作。
    作为这个投资项目的负责人，梁文骁以执行董事兼战略顾问的身份在跃飏设立了办公室，亲自主抓企业公关与市场营销，工作重点直指跃飏的品牌形象重塑。共事三个月，一边为陈霁的公司添砖加瓦，一边逼陈霁本人破釜沉舟。
    陈霁眼中的梁文骁，是个人模狗样的控制狂。
    此人上任第一周就启动铁腕改革，先拿容易上手的关键部门开刀，重组了整个公关团队，架空了原本担任公关总经理的陈霁表哥，害得陈霁得罪舅舅全家。
    亲妈特意从英国回来替儿子处理亲戚关系，又叮嘱陈霁强势一点，别被外人左右。陈霁长这么大还没对谁示过弱，这件事于公他支持梁文骁，可于私实在在家人面前丢面子，还不好解释。
    总不能瞎说大实话——“我也觉得表哥能力不行”吧！
    拿陈家亲戚打样只是整顿企业第一步，没过多久，梁文骁就开始整顿陈霁本人，以为ceo打造勤勉低调形象为名要求他换车，通勤用车从五百万的进口超跑换成了五十万的国产新能源。
    也不知梁文骁跟车企谈了什么条件，他们特地为陈霁办了个交车仪式，还全网发稿宣传，把陈霁吹捧成一名支持国产品牌的杰出青年企业家。
    对此，梁文骁说他不主张消费爱国情怀，但主张政治正确。
    好吧，五十万的车也能凑合开，可梁文骁不给陈霁喘气的时间，很快又安排了一场面向财经媒体的见面沟通会。
    沟通会是为了将新任企业掌门人正式推向台前，包含二十分钟发言和四十分钟群访。梁文骁为陈霁准备了三千字发言稿，要求熟练背诵，又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在台上，独自面对一众媒体记者的刁难。
    事后梁文骁做项目复盘，把陈霁“请”到会议室来欣赏他本人的履新首秀，公关团队一众人对着120英寸高清大屏逐帧分析，指指点点。
    陈霁一直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但当梁文骁夸他表现好还带头鼓掌时，他真的很想化身一只猴子，往梁文骁脸上甩香蕉皮。

 第2章

    就在上个月，梁文骁变本加厉干涉起陈霁的私生活，要求他跟网红小男友分手，理由是此人有风险，会影响陈霁的正面形象。
    陈霁跟那个小网红就是玩玩，没啥感情，分也就分了，问题是梁文骁那副管天管地还冷眼相待的态度着实令他不爽。
    这种男的就是欠撩，陈霁决定撩一下试试。
    俩人在梁文骁办公室谈这件事时，他身体向后一仰，伸展双腿，抬脚搭在办公桌上，鞋底隔空正对梁文骁那张不正眼看自己的脸：“梁总比我妈管的都宽，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梁文骁一心二用，一边应付陈霁，一边对着电脑翻阅文件，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滑动着触控板。面对陈霁挑衅的动作，他没有说话，只挑了下眉，用余光瞥了对方的鞋底一眼。
    问题已到嘴边，陈霁决定稍稍迂回一下：“你不会是恐同吧？”
    梁文骁的视线已经回到电脑屏幕上：“陈总，我个人对你没有偏见，但作为你的公关顾问，我要对你的公众形象负责。难道你希望自己的性取向和私生活成为公众谈资？”
    陈霁：“那我下次谈个女的？”
    梁文骁：“骗婚？更恶劣。”
    陈霁：“梁总别随便给人贴标签啊，我又不是gay，我这人很博爱的，帅哥美女我都喜欢。”
    梁文骁：“风评重灾区，那更要藏好了。”
    陈霁扬着下巴，暧昧一笑：“梁总藏得就挺好，我都看不出你是直是弯。”
    梁文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陈总，你很闲吗？”
    陈霁振振有词：“我们还要共事很久呢，适当闲聊可以增进对彼此的了解，有利于培养工作上的默契。再说了，你已经掌握了我很多情况，可我对你知之甚少，这不太公平吧？”
    说完他眨眨眼睛，歪头盯着梁文骁，一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式。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梁文骁终于退让一步：“你想聊什么？”
    陈霁保持着潇洒的坐姿：“就前面的问题啊，你是直是弯？”
    梁文骁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西裤，抬起眼皮，面不改色地吐出四个字：“弯的，上翘。”
    “我靠，你……”陈霁差点从对面椅子上滑下来。
    “满意了么？”梁文骁问。
    陈霁无言以对。
    他突然觉得自己小看了姓梁的，这人居然会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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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新文来了~
    这次是个商业背景的故事，两位主角的感情会在一起搞事业的过程中持续升温，为此前期做了很多功课，希望能讲好这个故事。
    前十章隔天一更，后面更新频率跟榜单任务走，祝大家看文愉快，弹幕评论摩多摩多！
    友情提醒：不要站反哦！
    第2章 02 精英与神经病
    虽然梁文骁看上去完全符合陈霁对金融精英的刻板印象，但他的职业生涯其实是从一个与金融毫不相干的行业开始的。
    他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第一份工作却不是进入企业或金融机构，而是在大二那年被自己的大学好友、半路出家当演员的封识拉进娱乐圈，加入他的经纪团队，负责公关方面的事务。
    梁文骁原本对娱乐圈并不感兴趣，起初只是帮忙加陪玩，顺便混个实习证明。谁知封识出道第二部电影就摘下影帝桂冠，高起点的职业生涯开端看上去颇具挑战性，而他本人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肆意放纵的私生活着实令经纪人头疼。最要命的是，这位年轻影帝并不是因有颜无脑而任性，他什么都懂，只是什么都不在乎，能劝得动他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经纪人管不住封识，又不舍得放弃这棵摇钱树，思来想去，决定在他身边安排一个至关重要的“防火墙”岗位——
    这一人选必须深得封识信任，但又不会为一己私利煽动封识与公司作对，他要有足够的头脑在复杂局势中做出正确的判断，要有高超的手腕处理封识与公司、与公众之间的关系，还要有长远的眼光和心性，能在名利场的喧嚣中保持清醒，不为浮华所惑。
    梁文骁的能力就是在这时候显现出来。
    他正式加入这家公司，从艺人公关做起，以超越年龄的成熟应对各种复杂局面，不仅多次帮封识化解棘手难题，稳固了这位影帝在公众视野中风雨不动的形象，还帮公司将两名新签约的年轻艺人成功推向市场，跻身流量之列。
    一来二去，他在这份工作找到一些成就感，而经纪公司老板也对这位难得一见的人才施以高薪诱惑，最终将他留了下来。
    就这样在娱乐行业摸爬滚打几年，积攒了许多经验与人脉，也目睹了各种圈内乱象，尽管已一路升迁至公司vp，收入也随着艺人的身价以及公司的发展水涨船高，但他始终没有将这份工作视作事业归属，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圈子。
    正当梁文骁干腻了这份工作、考虑换个环境时，封识看出他的去意，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将这位能力出众的好友引荐给了自己的叔叔、尚峰资本创始人封仲礼。
    梁文骁加入尚峰资本，从北京移居上海，开启了自己的事业第二曲线。凭借守正出奇的投资风格和稳健的投后管理，他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投出三个明星项目，以火箭般的速度晋升md（常务董事，仅次于合伙人）。
    公司其他几位md要么比他年纪大，要么比他资深历，要么比他有背景，在他们眼中，梁文骁虽有金融专业学历，却缺乏从业经验，他的娱乐圈背景和出挑的外表不过是华而不实的光环，优异的业绩表现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可偏偏这人深受封总器重，让同僚看不爽又干不掉，甚至有些时候还需要他以公关专家的身份帮忙救火，因此不得不维持表面和气，是个令人头疼的存在。
    梁文骁也乐得戴上虚伪面具，与同僚虚与委蛇，反正放眼望去，射程范围内找不出半个他在乎的人。
    娱乐圈和资本市场归根结底一个样，人情世故只是游戏规则，话语权和帐户上的数字才是游戏结果。
    三个月前，梁文骁主导的跃飏集团重组项目通过投委会表决，通过定向增发向跃飏注资21.5亿元，成为尚峰资本近年来在传统消费赛道压下的最重一注。
    老板封仲礼又给他画了张新饼：两年内助被投企业翻身、实现内部收益率>30%并成功退出，他将晋升为尚峰资本最年轻的合伙人。
    跃飏原本是南方企业，但二十多年前就将总部搬到了北京，只有部分工厂依然留在原址。
    于是梁文骁又回到北京，在跃飏总部设立了办公室，并凭借敏锐的职业嗅觉以及前期接触积累的经验，很快锚定了这个项目的发力点——
    想要带跃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关键在于搞定陈霁这个人。
    梁文骁眼中的陈霁，是个上限很高、下限很低的神经病。
    说他不务正业吧，他能在父亲猝然离世时顶住压力接手公司，与一众嗜血鲨鱼般闻风而来的资本力量周旋博弈，最终选择与梁文骁代表的尚峰资本合作，并通过谈判为家族保住了多数股份及集团实控权，将这家苟延残喘的老牌服饰企业从鬼门关捞回来。
    可要说他年轻有为吧，你见过哪家公司老板上班上累了突然玩失踪，在失联两小时后出现在滑板公园，迎着夕阳、伴着哐当哐当的滑板噪音跟投资方代表开视频会议，还给对方展示自己摔出淤青的膝盖，只为逃避一场即将召开的媒体沟通会？
    这个不着调的老板还极其缺乏职业素养，某次带领高管团队去线下巡店，居然穿一身国际潮牌，让他换上自家品牌服装还不乐意，当着设计师的面吐槽这一季新品丑得没救，难怪销量拉胯。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梁文骁还是尽责地提醒他，ceo在公开场合对员工说话没轻没重，对内会动摇军心，传出去则是职场霸凌。
    陈霁与梁文骁对视一秒，玩味一笑，拍拍设计师肩膀：“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放心，你家老板这么帅，穿麻袋都好看。”
    尚峰资本的介入为跃飏带来一线生机，然而要想快速止血，不能仅依赖外部注资，还要深入内部，刮骨疗毒。
    在现金流急救阶段，两道必做题就是收缩线下网点和库存变现。
    前者由运营团队负责，梁文骁将工作重心放在库存变现上，带领市场部制定了一系列营销策略，计划依托线上渠道，以尽量低的营销成本完成目标。
    既然陈霁不介意当个显眼包，梁文骁决定为他打造企业家个人ip。长远来看，是为了实现品牌焕新和年轻化的战略目标，具体到当下眼前的工作，则是利用外型优势给自家品牌的库存商品带货。
    陈霁听说梁文骁要把自己包装成网红，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堂堂陈家二少，从小锦衣玉食，如今又坐上了集团董事长和ceo的位子，就算再怎么为事业献身，也不至于穿着仓库里的过季服装在镜头前卖力吆喝吧。

 第3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穷疯了呢！
    这件事原本交给公关部负责，梁文骁部署完工作就去忙别的了，谁知公关部的人根本搞不定他们老板，在碰了好几次钉子后，又不得已求助于万能的梁总。
    梁文骁亲自去找陈霁谈：“不是让你做直播卖吆喝，而是利用你自身优势，把跃飏的商品融入日常穿搭，让衣服的魅力发挥出来。”
    陈霁：“哦？我的自身优势，是什么呢？”
    梁文骁：“颜值。”
    陈霁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但仍对梁文骁的算盘保持着警惕：“等明年春季新品发布后我考虑一下，现在全是卖不掉的旧款，太丑了，我不穿。”
    梁文骁：“上两季的库存我看了，不全是丑衣服，卖不掉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当时的营销问题？”
    陈霁冷哼一声：“梁总贵人多忘事啊，当时我正忙着跟你们谈判，被你们逼得恨不得长出八个脑子，哪还有精力去管营销。”
    “有那么忙吗？”梁文骁脸上掠过淡淡的嘲讽，“那陈总还能腾出时间来谈恋爱。”
    陈霁：“有些事是用来解压的，都是男人，梁总应该懂。”
    梁文骁：“陈总，这种话有损形象，慎言。”
    陈霁：“你们搞投资的私下里玩更花吧？”
    梁文骁没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又回归眼前的问题：“大规模打折清库存会损伤品牌价值，而由你亲自带货就是为了对冲这种损伤，不仅是为了销量，更重要的是一种表态。尤其跃飏正处于转型关键时期，前方是上坡还是下坡，有时就在一念之间，身为企业掌门人，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自家商品没信心，怎么指望员工为你卖命？”
    临近春节，经过一番拉锯，陈霁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前提是梁文骁能请来令他满意的造型和摄影团队。
    梁文骁点头应允，相关工作即刻提上日程。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陈总的网红出道之路还没迈出第一步，他的小网红前男友先丢了颗鱼雷出来，一场直播欲言又止，含苞待放，明摆着是想将那段说不上算是谈恋爱还是包养的短暂关系变现。
    梁文骁忙了一年，好不容易春节休息几天，陪父母去斯里兰卡度假，这时候又不得不提前结束假期，回来帮陈霁收拾烂摊子。
    凭心而论，相比梁文骁以前在娱乐圈做公关时处理过的那些难题，陈霁那个小网红前男友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可一想到因为陈霁的这种破事害自己失去了假期，梁文骁就不想让他过得太舒服。
    于是，北京时间正月初三上午，伦敦时间凌晨三点，陈霁又被梁文骁助理daniel的一个电话吵醒。
    daniel啰哩啰嗦地说了些客套废话，然后告诉他，梁总需要他尽快回国，已经为了他订了中午的机票。
    陈霁半睡半醒，懒得睁眼，起初还耐着性子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嗯一声，直到听到“经济舱”三个字，突然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daniel强作镇定，按照梁总的授意解释：“时间紧张，没买到头等舱，只能委屈陈总了。”
    “梁、文、骁。”陈霁恨恨地从牙缝间挤出这个名字，“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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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03 趁我良心未泯
    通常来说，公关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如果工作需要，梁文骁从不介意戴上面具，扮演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社交高手。
    但身为高阶玩家，他的面具不止一副，而有时候，招人恨比招人喜欢更能直击问题要害。
    回国第三天，梁文骁就单独约见了陈霁那个小网红前男友。
    见面地点选在一家咖啡厅的二楼临窗包间，春节假期尚未结束，工作日总是客满为患的咖啡厅此刻空空荡荡。
    小网红姗姗来迟，假意道歉，梁文骁不在意地点点头，按铃呼叫服务生，帮他点了杯热摩卡。
    用自己不喜欢的饮料，招待不喜欢的人，这是在枯燥的工作中给自己找乐子的一种方式。
    小网红没料到陈霁的人这么快就会联系自己，他原本的计划是多来几次似是而非的爆料，让陈霁那边自乱阵脚，然后狮子大开口要一大笔封口费。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着急见面，说不定更有的谈呢。
    小网红上下打量着梁文骁，凭直觉判断此人应该是个颇具话语权的角色，于是开口提出分手费要求。
    梁文骁毫不意外，淡定地问：“你想要多少？”
    小网红开始兜圈子：“那就看陈公子的诚意了。”
    梁文骁直勾勾地盯着小网红，眼神中泛起一抹笑意：“你心里应该有一个数字。”
    小网红挺直脊背，咽了下口水，眨眨桃花电眼：“这位帅哥，干嘛这么看人家，搞得人家都有点紧张了。”
    这个小网红本人比网上开美颜滤镜的模样要好看，如果脑子好使一点，或许有机会在娱乐圈出道。可惜他显然既没雄心也没壮志，满脑子只有一个捞字。
    梁文骁对陈霁的浅薄品位越发嗤之以鼻，除了审美还行，其他一无是处。
    他呷了口咖啡，略去废话，直入正题：“事情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先简单给你陈述一下利害关系。第一，我不是陈总的员工，而是投资方代表，我关心的是跃飏的营收和估值，而不是陈霁本人的利益；第二，我本人对陈霁这个ceo并不满意，早就希望有更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如果你的爆料对他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恰好给了我一个踢他出局的理由；第三，如果我利用你把陈霁踢出局，你猜你能拿到多少钱？”
    小网红脑子不太灵光，也不懂企业经营和投资的门道，梁文骁这番话他听得一知半解，只听懂了这人的立场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不是代表陈霁来的，相反，他想利用自己扳倒陈霁。
    小网红心想，自己眼神不错，这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这张脸配上这么好听的声音，感觉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这么说，我要帮上你们大忙了。”他美滋滋地说，“对了，帅哥怎么称呼？”
    梁文骁：“梁。”
    小网红盈盈一笑：“梁总，我相信你一定比陈霁大方。”
    梁文骁还他一个微笑：“你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是否爆陈霁的料，对我来说都没坏处，所以，我根本没必要给你钱。”
    小网红愣住了。
    前一秒还在幻想合作愉快顺便加个微信，后一秒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还伴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失望而恼怒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梁文骁从手边的黑色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支票和一份保密协议，放在桌面上：“当然了，名义上我是陈总的顾问，既然他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该做的我还是要做。”
    小网红探着脖子看了一眼支票的数字，气不打一处来：“五万块？你们打发要饭的呢！”
    梁文骁：“这是陈霁给你的，他现在确实没钱，前不久把跑车都卖掉了。”
    小网红抬高嗓门：“你当我傻？！”
    梁文骁一副大局已定的模样：“你要么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收下支票；要么拒绝妥协，把你俩的艳照发在网上。对我来说，都没坏处。”
    小网红瞪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突然觉得这张帅脸面目可憎：“那我要是给陈公子打电话，把你刚才那番话告诉他呢？”
    梁文骁：“他应该把你拉黑了吧。”
    小网红：“我换个号打！”
    梁文骁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小网红面前：“用我的打，他一定会接。不用谢。”
    说着，就替他拨通了陈霁的电话。
    小网红气得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又说不上使坏的究竟是谁。
    电话很快接通，陈霁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喂，梁总，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梁文骁抬抬下巴，示意小网红说话。
    小网红抓起手机放在耳边，忿忿地瞪着对面的人：“陈公子，你派来的这位可不打算替你办事，他亲口对我说，想利用我来对付你！”
    陈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哦，是么。那你为什么用会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小网红：“他就坐我对面！他让我打的！他在挑衅你！”
    陈霁没有说话。
    小网红：“喂？你说话啊！”
    陈霁：“你想让我说什么？”
    小网红：“我……我是想说，虽然咱俩分了，但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陈霁：“哦，所以呢？”
    小网红一鼓作气，开出条件：“一百万分手费，这次我帮你。”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陈霁轻笑一声：“你可真敢提。”
    小网红讪讪道：“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陈霁：“宝贝，这可不是小钱。”
    小网红有点心虚，但坚持要捞：“你莫名其妙就甩了我，伤了我的心，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些补偿么？”

 第4章

    陈霁叹了口气，声音黯淡下来：“我那不叫甩了你，叫包养不起了。”
    小网红神情一滞，哑口无言，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
    这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姿随意，神情松弛，悠闲地喝着咖啡，欣赏窗外街景。
    小网红提醒自己不能着了渣男的道，深吸一口气，继续争取：“开什么玩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你又没破产，去年不是融到资了么？”
    话音未落，他看到对面的男人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似乎终于对这通电话的内容产生一点兴趣。
    与此同时，听筒里传来陈霁的声音：“你跟梁文骁在一起对吧？他就是我的投资人，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你觉得，他会允许我从公司帐上划走那么大一笔钱给你？”
    小网红与梁文骁对视一眼，悻悻地问：“那你……能给我多少？”
    又是一段沉默，接着，电话那头传来陈霁沉重的声音：“算了，我做这种无谓的挣扎有什么用。你把咱俩的事发网上吧，反正姓梁的已经抓住我把柄了，早死晚死都一样，你只是……”
    声音到这里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他稍作停顿，吐出最后几个字：“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完，电话挂断。
    小网红目瞪口呆。
    梁文骁放下咖啡杯，露出亲切的微笑：“谈的怎么样？”
    小网红不甘心地看向桌上的支票，无比希望自己刚才少看了一个零。
    然而现实是如此残酷，五万块，他能拿到的分手费只有五万块。
    梁文骁把支票往他面前推了推：“其实，我也不想用这种下作的方式对付陈霁，踢他出局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差你这一出戏。要不你还是收了吧，趁我良心未泯。”
    小网红：“你俩是不是串通好的诈我？要是你真想搞他，根本没必要给我钱。”
    梁文骁：“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
    小网红：“那我要是拒绝合作呢？”
    梁文骁：“那没有道德的可不是我。”
    小网红纠结来纠结去，实在无计可施，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挣扎，伸手去拿支票。
    梁文骁按住支票，敲敲下面那份保密协议，递上一支笔：“先把这个签了。”
    小网红脑子乱乱的，稀里糊涂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字。
    梁文骁又要来他的手机亲自检查，把相册和几个社交app里涉及到陈霁的内容清理了个干净，还把陈霁的手机号从通讯录里删掉。
    然后他把手机还给小网红：“就这些？还有备份么？”
    小网红垮着脸，嘟着嘴：“没了。支票给我。”
    梁文骁当着他的面给陈霁打电话，以确保没有遗漏。
    电话没开免提，陈霁跟刚才判若两人，大言不惭地回答：“梁总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没有拍艳照的爱好，那都是他偷拍的。况且我总共也没约过他几次，过去几个月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都比跟他长。”
    梁文骁挂断电话，将支票交给小网红，又把一式两份的保密协议也给他一份：“建议你回去仔细阅读这些条款，违约金高得……连我都觉得吓人。”
    小网红接过支票，忿然离开。
    梁文骁带着保密协议回到车里，在开车回家路上又给陈霁拨去电话。
    陈霁接听：“搞定了？”
    梁文骁：“搞定了。以防万一，还录了音。”
    陈霁：“我演技还不错吧？”
    梁文骁：“浑然天成。”
    陈霁：“花了我多少钱？”
    梁文骁：“五十万。其中五万给你前男友，另外四十五万转入公关部备用金帐户。”
    陈霁简直无语：“梁总，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挪用公款？”
    梁文骁：“公款？不是陈总私人帐户打给我的么？还签了委托协议。”
    陈霁：“因为你跟我说需要五十万才能搞定！”
    梁文骁：“你前男友开口要价一百万，我帮你省了一半呢。”
    陈霁：“可我怎么觉得，你比他还黑？”
    梁文骁：“陈总不谢我也就算了，还说话这么难听。”
    陈霁：“梁总，你先是给我安排十个小时的经济舱，差点把我腰坐断，回来才说根本不需要我露面，还坑我一笔钱，我没上门砸你家窗户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梁文骁：“年纪轻轻，腰就不行了？”
    陈霁：“什么？”
    梁文骁：“刚刚你自己说的，差点把腰坐断。”
    陈霁哼笑一声：“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啊，不会是在撩我吧？”
    梁文骁：“想多了。”
    陈霁：“哼，放心，我腰好着呢，不服哪天试试。”
    梁文骁：“试什么？”
    “你说试什么？”陈霁抓住时机噎人，“试试让你坐十个小时经济舱！”
    玩笑归玩笑，陈霁是真的很好奇梁文骁的性取向。
    这个男人的职业生涯横跨娱乐圈和投资圈，在两个圈子都混得风升水起，按理说应该过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可身上却不沾一点酒色财气，气质干净得像块人型香皂。
    陈霁是个杂食动物，还颇具探索精神，不务正业这些年，各种口味基本上尝了个遍，唯独没尝过人型香皂这一款。
    不过也没什么好惦记的，这块香皂是个白切黑，个子还那么高，陈霁不喜欢比自己还高的男的，虽然养眼，但搂着抱着都别扭，炒起来也不方便。
    -
    【作者有话说】
    陈霁：不过他要是主动献身，我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第4章 04 花蝴蝶吸血鬼
    新年开工前一天晚上，陈霁收到梁文骁的信息：陈总，明天上班打扮帅一点。
    这话看着怎么这么暧昧？陈霁想入非非五秒钟，回过神来回复他：梁总又给我安排什么惊喜了？
    梁文骁：好事。
    陈霁：有人要给我送钱？
    梁文骁：的确和钱有关。明天见。
    陈霁左猜右猜，上猜下猜，怎么都猜不透梁文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既然跟钱有关，或许是要见什么人，那的确是应该打扮正式一点。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进了衣帽间，经过一番认真折腾，搭配出一套既正式又不失松弛感的休闲西装造型，双手插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了声口哨——
    帅得无懈可击，这还不得把人迷死。
    第二天早上，陈霁来到公司，发现自己又被梁文骁的文字游戏耍了。
    与他的猜测相反，不是有人要给他送钱，而是他要给别人发钱。
    梁文骁为他准备了满满两大箱红包，每个红包里是一张崭新的红色人民币，让他花一上午时间给员工派发开工红包，塑造关爱员工的老板形象。
    当看到梁文骁让人在集团总部大厅设立的“boss红包领取处”，陈霁感觉自己简直像个漂亮的吉祥物，马上就要被摆在显眼的位置任人参观，还要笑脸相迎，认真营业。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问问这个越俎代庖的外来者：咱俩到底谁是老板？
    可这种话一说出口就会落入下风，自认气短。面对梁文骁，还是得站得高一点，格局大一点。
    陈总以德报怨，首个红包就当着众多员工的面递给这位“大功臣”：“梁总春节加班辛苦了，中午加个鸡腿。”
    梁文骁从容接过，揣进西装口袋：“谢谢陈总，我收下了。”
    去年这时候，跃飏集团深陷生存危机，创始人离世，接班人尚未表态，外界传言他会卖掉公司，搞得内部人心动荡，过年都过不踏实。
    而今年光景大不一样，虽然危机尚未解除，但外部资本的介入让大家看到了希望，陈霁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也给了员工很大信心，尤其是这么年轻帅气的老板居然亲自给每个员工发红包，还来者不拒接受合影，真是春暖花开，喜气洋洋。
    陈霁脸上的笑容原本是装出来的，然而当看到员工们一个个以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像追星一样凑上来求合影，甚至还有人问能不能在红包上签名，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享受这种感觉，心情也随之多云转晴，笑意越发迷人。
    当然，签名是不能随便签的，陈总的签名太值钱，通常只出现在大于九位数的合同上。
    午后，梁文骁为陈霁安排的造型师如约到访。
    这位造型师是时尚媒体出身，转行后成立了工作室，承接许多明星造型工作，档期很满，并不好约。好在梁文骁的关系够硬，想办法让他在四大时装周开始前挤出一天半时间来，服务一位非明星客户。
    为表重视，梁文骁亲自接待，带这位造型师去了样衣试装间，让人把陈霁也请了过去，抓紧时间开工。
    见到这位年轻的企业掌门人，造型师眼前一亮：“哇哦，陈总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呢！”
    “幸会。”陈霁主动与造型师握手，“小树老师是梁总的朋友吧？你觉得我和梁总，谁更帅？”

 第5章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噼里啪啦乱放电。
    没想到这位帅哥画风如此清奇，造型师以哈哈大笑掩饰尴尬：“这可太难选了哈哈哈，陈总真会给人出难题。”
    梁文骁开玩笑似地替他解围：“小树老师，你的甲方是陈总。”
    造型师顺坡下驴：“哎呀，那我觉得经我之手做完造型的陈总一定更帅！”
    简单寒喧过后，造型师开始工作，从一排排服装中选择合适的搭配，交给陈霁去试装。
    公关部和设计中心的负责人都在现场陪同，一半时间在夸夸，另一半时间从各自专业视角出发，与造型师交换意见，交流工作。
    梁文骁坐在试装间一角的沙发上，面前摆放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处理其他工作，一边不时抬起头来，应邀参与他们的讨论。
    这位造型师混久了名利场，很会跟人打交道，看出今天这位客户适宜顺毛捋，越夸他越配合，于是不停赞叹陈霁是行走的时髦精，穿什么都好看，煞有其事地劝他出道，还cue到梁文骁，说梁总在娱乐圈人脉很广，一定能把他捧红。
    陈霁则难得谦虚，摇头说自己不行，受不了一天到晚面对镜头的生活。
    造型师又给在场各位科普起四季色彩理论，分析说陈霁是他最羡慕的亮夏型，能驾驭高难度的中高饱和度冷色调穿搭，属于“天生花蝴蝶圣体”，只要搭配得当，越花哨越亮眼。
    陈霁抬抬下巴，指向坐在一旁的梁文骁：“他呢？”
    造型师认真答题：“梁总啊，他是冷冬型，最适合黑白灰，还有那种饱和度很高的深邃色系。越是极简剪裁，越能衬托出高贵冷艳的气质。”
    陈霁调动想象力，脸上泛起一个揶揄的笑容：“天生吸血鬼圣体？”
    造型师：“哈哈，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想看他cos一把吸血鬼王子，应该很对味。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一头漂染过的头发，个子又高腿又长，从背影看还以为是个外国模特呢。”
    陈霁挑眉看向梁文骁：“哟，我们梁总还染发呢？”
    造型师也看向梁文骁：“我没记错吧？咱们刚认识的时候。”
    梁文骁淡淡一笑：“记性真好。”
    陈霁很好奇：“想象不出来啊，什么颜色？”
    梁文骁：“金色。”
    造型师：“啊？是金色吗？我怎么记得……”
    “浅金色。”梁文骁截断他的话，笃定地给出答案，然后指着旁边衣架上一件绿色刺绣棒球服对陈霁说：“陈总，小树老师不是说你穿花哨的好看么，你试试那件。”
    员工帮陈霁取下那件外套递给他，陈霁穿上，转身看镜子，听取造型师的建议。
    梁文骁看着他的背影，回忆起自己染浅色头发的那个时候。
    他和这位造型师初次见面是在一次时尚杂志封面的拍摄现场，对方是杂志编辑，而他是明星团队的幕后工作人员。
    那年他二十岁，顶着人生中唯一一次漂染的夸张发色，被不认识的人误以为是走错影棚的模特。
    小树老师没记错，他染的不是浅金色，而是当时很前卫的白银色。
    十年前，梁文骁还在读大学，同时在他那位半路出家当演员的同学封识的经纪公司实习，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
    他本身读的是金融专业，父母也都是银行系统的人，在家长眼里，娱乐圈太乱太儿戏，不是“正经上班的地方”。父亲早已为他铺好前路，要求他大学前三年专心在学校读书，绩点保持在3.6以上，大四进银行实习，毕业后直接转正。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几个甘心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更别提梁文骁这种有头脑、有想法的年轻人。
    当时他的同学封识深受知名导演王业的赏识，短短两年内合作了两部电影作品，演员之路前景广阔，正力劝他留下来和自己一起打拼事业。而梁文骁也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高起点和好机会，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应该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有一番作为。
    他跟父母说了自己的打算，父母既不理解，更不支持，双方为此相执不下。
    那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只是因为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就没着急向家人出柜。一想到父母连自己在娱乐圈工作都接受不了，出柜恐怕更是难于登天。
    他心情有些糟糕，吃过午饭就离了家，没回学校也没去公司，而是去了三里屯一家时尚沙龙，花费一下午时间，将一头黑发漂染成另类出挑的白银色。
    一点一点来吧，让父母逐渐接受他们从小到大都省心的儿子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乖乖仔，除了好的一面，也有离谱的一面。
    染头发只是第一步，他还想做更多以前没做过的事。
    当晚，他顶着一头显眼的发色第一次踏入了gay吧，试图在同类人扎堆的地方寻找自我。
    -
    【作者有话说】
    有人要羊入虎口咯~
    我说的不是梁文骁~
    第5章 05 二十岁初体验
    那是一间位于使馆区附近的高质量gay吧，环境很好，酒也很好喝。
    梁文骁独自坐在吧台一角，大脑放空，喝酒听音乐，对每一个主动上前来搭讪的人摇头拒绝——
    他没有兴趣寻欢作乐，就算有，这些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大部分人还算识趣，被这位高冷帅哥拒绝后就不再打扰，唯独有一名身材壮硕的金发老外不肯死心，被拒后还坐在旁边赖着不走，色眯眯地盯着他，用英语问一些下流轻佻的问题。
    梁文骁懒得搭理他，侧过身去不给他正脸，继续喝自己的酒。
    一曲音乐结束，老外依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梁文骁有些烦了，想要礼貌地请对方滚开。
    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我在楼上盯你丫半天了，人不爱搭理你，看不出来么？还他妈凑那么近骚扰人家，找揍是不是？！”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男孩径自在老外身旁坐下，砰的一声把手里的啤酒瓶放在吧台上，撸起袖子，甩甩胳膊，展露出又酷又拽的混不吝气质，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这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借着酒吧昏黄的灯光，梁文骁留意到这是一张阳光帅气的美少年面孔，衣着时髦，看上去年龄不大。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老外交汇，美少年挑眉一笑，冲梁文骁扬扬下巴：“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梁文骁心中失笑，自己怎么突然成了需要被别人保护的角色。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老外先不乐意了，对这个多管闲事的男孩挥舞起胳膊，用蹩脚的中文让滚开。
    男孩更不乐意，一拍桌子站起身，拽起对方后脖颈衣领，指着酒吧门口方向让他滚。
    这次用的是英语，也带上了不文明词汇，骂得有点脏。
    男孩个头不矮，可是老外更高，又高又壮又没素质，举起拳头朝那张帅气的脸庞挥去。
    眼看要出事，梁文骁迅疾出手，抓住老外的肩膀用力一拽，又往吧台反方向猛推一把，把人推倒在地，阻止了那个拳头落在男孩脸上。
    二十岁的梁文骁还一副大学生模样，身型瘦高，相貌清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架的人。而事实上他有个拿过自由搏击全国冠军、家里开拳馆的舅舅，他从小到大跟着舅舅练过不少招式，虽然不爱跟人动手，但真要打起来也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老外摔了个狗吃屎，愤怒地爬起来，转身就要去揍梁文骁。一旁的男孩抄起吧台上的冰桶，照准老外的背影浇了过去，冰块和冷水哗啦啦淋了他一身。
    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配合出奇默契，而这老外也只是看着块头大，实则徒有其表，一点不禁打，折腾几下就认了怂，被匆匆赶来的酒吧经理和保安半强制劝离。
    男孩吹了声口哨目送他离开，回过头来又朝梁文骁咧嘴一笑：“我请你喝一杯？”
    梁文骁疑惑地看着他：“你成年了么？”
    男孩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保时捷车钥匙，潇洒地丢在吧台上：“开车来的，你说呢？”
    如果工作需要，梁文骁可以很健谈，但他本质不是个话多的人，当处于没有明确目的的社交环境下，他的自然状态会给人感觉有些冷淡。
    然而男孩没有望而却步，也不知是钝感力强还是就爱挑战高难度，像做调研问卷一样开始聊天，问他年龄、星座、职业、喜欢什么类型。
    他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面不改色地扯谎说自己是理发店的tony老师。
    男孩乐了，说那你一定不是你们店里手艺最好的tony，因为你的头发很好看，你的tony应该比你厉害。
    他笑起来很可爱，眉眼弯弯，眼眸发亮，嘴角上扬，露出整齐的牙齿。
    梁文骁看着他，下意识开始思考他刚刚问的那个问题——自己喜欢什么类型。

 第6章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他发现这个男孩说话又不带北京口音了，男孩说自己南方出生，北京长大，如今在美国上学，平时说话没什么京味儿，只是觉得用京片子骂人带劲，所以刚才临时发挥了一下。
    梁文骁是北京人，海淀区出生长大，说话也没有明显的北京口音，男孩问他是哪里人，他又随口胡诌自己是海南人。
    男孩惊讶：“海南人长这么高！是喝椰汁喝的吗？”
    又聊起刚才男孩用英语骂老外的事，梁文骁出于礼貌，说没听懂他骂的是什么，男孩热情地教了他几句骂人的俚语，告诉他以后再遇到外国流氓可以强横一点，不用跟他们讲素质。
    梁文骁觉得像这样胡说八道跟对方聊天还挺好玩，如果时间允许，他愿意一边喝酒，一边就这样聊上一整夜。
    然而，这位刚认识不超过一小时的男孩却不这么想。在干掉三个龙舌兰shot后，他辣得吐了吐舌头，放下酒杯向梁文骁提议：“不喝了，我们走吧，附近有个新开业的酒店，听说很不错。”
    “酒店？”梁文骁怀疑自己错会了他的意思。
    男孩朝他眨眨眼睛，暧昧一笑：“其实我不喜欢比自己高的，但咱俩这么投缘，我可以为你放宽标准。不过，我要在上面。”
    梁文骁通常也不喜欢这么自以为是的，但这位嚣张公子哥已经完全吊起他的胃口，他也可以为对方放宽标准。
    两个人坐得很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猜到这位公子哥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所以眼神才如此迷离勾人。
    于是他提议：“再喝两杯，然后去酒店。我付钱。”
    那天晚上是他的初体验，他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他带这位自以为是的陌生帅哥打车去了酒店，这人喝得半醉，在车里几乎要睡着，下车后依然亲昵地靠在他身上。
    他们进入房间，亲吻，爱抚，迫不及待地撕扯对方身上的衣服，争抢主动权，整个过程完全出于双方自愿——自愿发生关系，没有强迫，没有哄骗。
    至于谁在上面，梁文骁觉得那主要取决于谁的体能和酒量更好，在关键时刻能够挺立起来，并以绝对优势压倒对方。
    他猜想对方大概率也是第一次，所以全程都很温柔。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第二天一大早，男孩还在睡眠中，梁文骁的手机在枕边响起。
    他当时的老板打来电话，让他将自己昨晚发到他邮箱的文件打印三份，带到拍摄现场。
    他猛然想起来，今天有封识的杂志封面拍摄工作，要在早上八点前赶到顺义区的一个影棚，自己现在身处朝阳区，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昨天落在了海淀区的父母家。
    这是一条大折线路程，要花费很长时间，他必须马上出发。
    看床上的人睡得正香，梁文骁不忍叫醒他，只找来酒店信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放在床头，希望对方醒来以后可以联系自己。
    写完一串数字，他稍作犹豫，没有留下名字。毕竟，自己也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在那一晚之后，他等了很久，始终未等到那个男孩的任何电话或信息。
    他不确定对方是对那一晚的体验不满意，还是根本无意将其发展成更长远的关系，总之，发生在那个夜晚的事仅仅留在了那个夜晚，亦真亦幻，无迹可循。
    梁文骁感到怅然若失，虽然没有失恋那么严重，但还是好像错过了什么。
    仿佛初恋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悄然结束。
    后来他因为工作原因换了手机号，繁忙的生活像海浪冲刷沙滩一般磨掉了久远的记忆，那次邂逅、那个夜晚，都渐渐模糊消散，就连那张曾共度一夜的面孔也不再分明。
    只怀念初见时的感觉，不记得初见时的模样。
    这些年，他谈过两次恋爱，时间都不长，开始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结束时也不会感到怅然若失。
    第二次分手后，他终于做好准备，对父母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
    彼时他已事业有成，又常年在外，父母不再把他当小孩子看，即使无法认同，却也只能勉强接受，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乱来，遇到喜欢的就好好相处。
    他一直没遇到喜欢的，自那以后也就一直单着，事业蒸蒸日上，心中空无一人。
    去年年初，他接触到一个老牌运动品牌集团的项目，该品牌拥有很高的国民认知度，却因经营不善和创始人的突然离世而陷入财务危机，已故创始人的次子正积极接洽投资机构，寻求战略融资。
    项目本身有点意思，听说这位名叫陈霁的企二代本人更有意思，是个聪明任性、不好对付的年轻人。
    经过初步评估，梁文骁认为这个项目很有潜力，也很有挑战，于是让手下的项目经理尽快安排与这家企业的初次碰面，业内俗称“相亲局”。
    见面约在企业总部，梁文骁步入会议室，在众人之中看到一张好看得很突出的面孔，几乎完全符合他的审美，而且莫名的眼熟。
    跃飏的cfo为双方做介绍，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企二代陈霁。
    双方客套寒喧，都不急于切入正题，在看似随意的交谈中相互试探彼此的诚意与商业意图。当听闻跃飏集团创立于南方、二十多年前将总部迁至北京时，梁文骁脑中骤然划过一道电光——
    他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个陈霁，就是自己当年从酒吧带走的那位一夜情对象。
    -
    【作者有话说】
    审核老师辛苦了，佩门！
    第6章 06 把老板当驴使
    时隔九年的重新认识，梁文骁在陈霁身上依稀能看到当年酒吧里那个嚣张公子哥的影子，准确地说，是那个嚣张公子哥的积极进化形态。
    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张扬自信，肩负着一个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脸上却丝毫不见压力和疲态，对企业未来愿景侃侃而谈，眼眸依然明亮，笑容充满魅力。
    如果梁文骁分辨不出他话里那些夸大其辞和试图蒙混过关的成分，这应该会是一次相当完美的初步接洽。
    陈霁看向梁文骁的目光坦然自若，梁文骁知道他一定是完全不记得自己了，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浅发形象与如今相去甚远，也或许是因为他记性不好，没有把区区一次一夜情对象放在心上。
    意识到这一点，梁文骁心头掠过一丝不快，然而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当场被认出来，不仅彼此尴尬，还有可能影响项目推进。
    毕竟那只是九年前的一夜偶然，谈不上什么感情，曾经短暂的失落或许无关心动，更像是没有获得预期反馈的一种挫败感，而沉没成本不过是写在信纸上的一串数字。
    梁文骁决定，将眼前这位企二代当作一个全新的陌生人，一个纯粹的被评估对象。
    “相亲局”聊得不错，双方都有进一步接触的意向，互留联系方式，约定接下来的沟通计划。
    事后，梁文骁以尽调名义让人要来陈霁的履历资料，当看到他的出生日期时，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当年初见时，距离陈霁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三个月，根据他的学历信息推算，那应该是他美高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也就是说，当年二十岁的自己，竟然一不小心睡了个未成年。
    “梁总，你看陈总这套造型怎么样？”
    造型师的问询打断了梁文骁的回忆，他回过神来，定睛看向刚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陈霁。
    陈霁上身穿一件彩虹条纹波西米亚风流苏毛衣，下身是一条铁锈灰涂鸦牛仔长裤，脚上是一双黑绿配色登山靴，像一棵长腿的圣诞树迈着大步来到梁文骁面前，嫌弃地拽了拽毛衣领口：“这也太花了，grunge style？好看吗？”
    这身搭配的确花哨得有点过分，穿在普通人身上大概率会是一场时尚灾难，也难怪压在库存里卖不掉。好在陈霁五官立体明锐，头肩比优越，背够薄，腿够长，气质够松弛，多重要素结合下来，完全hold住了这么高难度的造型，还穿出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复古时髦感。
    梁文骁不吝夸赞：“还不错，果然是天生花蝴蝶圣体。”
    陈霁冷哼一声：“你们就折腾我吧。”
    造型师从庞大的过季库存商品中为陈霁搭配出十五套服装，有的鲜艳花哨，有的简练清爽，穿在他身上都挺好看。
    设计团队表面拍马屁，实则暗戳戳邀功：“好的设计就得穿在对的人身上才能出效果，陈总，下季新款您来当模特吧！”
    陈总皮笑肉不笑地拍拍员工肩膀：“跃飏走的是大众时尚路线，不是什么小众潮牌，你们的目标受众不是我，是市场部调研报告里的人群画像。先让消费者买单，再追求你们的时尚梦想吧。”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感觉好像在一次争论中梁文骁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再一想自己都能虚心接纳别人意见了，还能学以致用，又暗暗觉得自己真是一名博采众长的优秀老板。

 第7章

    造型做完了，下一步就是拍摄。
    原以为这是最轻松的临门一脚，谁知一向潇洒自信的陈总居然相当不适应镜头，无论是进棚拍，还是出外景，但凡要求他摆pose，他就拒绝配合，耽误大半天宝贵时间，出片率为零，脾气倒是发了好几回。
    梁文骁决定不做无意义的内耗，迅速调整计划，让公关部为老板策划新的带货方式。
    两天后，梁文骁带着负责这个项目的公关组长来到ceo办公室，由这名中层员工向陈霁汇报他们的新方案。
    新方案名为【春季全国巡店计划】，不需要陈总对着摄像机摆pose，但工作量却比普通拍摄要重得多——
    团队为陈总在全国范围内精心挑选了一百家客流量最大、业绩最好的线下门店，由陈总亲自带队巡店，与店员及顾客交流互动。整个巡店过程，陈总化身行走的跃飏首席模特，由各门店经理及店员拍摄现场视频和照片，用个人帐号“自发”分享至各大社交平台，辅以流量手段，于无形之中达到带货目的。
    除此之外，公关部还会安排一些外围话题炒作，为陈总树立年轻、勤勉、亲和力十足、热爱自家品牌的ceo形象，通过企业家个人ip带动品牌影响力提升。
    在线下巡店之旅结束后，收官一战是陈总空降跃飏官方旗舰店直播间，为用户抽奖发福利。
    陈霁听完汇报，亲切地问这位员工：“这是你们想出来的？”
    员工不敢居功，如实回答：“我们提了好几版方案，都被梁总否决了……”
    陈霁冷笑一声，果然被他猜对了。
    这种敢把老板当驴使的缺德点子，也就梁文骁能想出来。
    陈霁拒绝了这一提案，理由是自己最近很忙，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和看不完的邮件，不可能像个马戏团一样在两个月内跑遍那么多城市。
    梁文骁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以这一理由拒绝，不慌不忙地提出应对方案：
    1、陈总每周花两到三天用于出差巡店，不会占用太多工作时间，考虑到线下店周末客流量最大，倒是会占用一些周末时间；
    2、陈总将一部分次要工作暂时交由其他高管代理，重要会议可线上参加；
    3、为体谅陈总辛苦，巡店数量可以减半，调整至五十家，分批次进行，预计四周内完成。
    面对梁文骁“善解人意”的提议，陈霁仰头靠在老板椅宽大的靠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一侧扶手：“是不是我继续拒绝，五十家还能再减半？”
    梁文骁看了旁边的公关组长一眼，后者在梁总的眼神示意下回答老板：“我们评估过，最少三十家，再少就起不到宣传效果了。”
    陈霁笑里藏刀：“梁总，你把我的公关部都带坏了。”
    梁文骁绵里藏针：“陈总不要妄下结论啊，这周五的述职会，可以重点听听安珀的汇报，我对他们过去三个月的表现很满意。”
    安珀是梁文骁把陈霁表哥架空后点将的公关部实际负责人，目前的职级是总监，梁文骁对她很满意，打算借这次述职机会正式提拔上位。
    陈霁没再说话，神情意味不明，眯着眼睛盯着这个不好对付的男人。
    梁文骁淡定地与他对视，目光平和，嘴角还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一旁的公关组长闻到了两个人之间暗暗较劲的火药味，心里盘算着万一这两尊大佛吵起来，自己应该保持沉默，还是主动劝架。
    出乎他的意料，这场想象中的架并没有吵起来。
    无声对峙过后，陈霁眉梢一扬，冲着对面这俩人点点头：“好，三十家。”
    公关组长暗暗松了一口气。
    梁文骁对陈霁露出赞许的笑容，又交代公关组长尽快为陈总安排好行程。
    陈霁的身体离开老板椅靠背，稍稍向前倾了倾：“梁总，我不在公司时，部分工作由你暂代，你要每天向我电话汇报当天的工作情况。有问题吗？”
    他用了命令的口吻，想给梁文骁制造点不痛快。
    谁知梁文骁丝毫不显露抵触情绪，痛快点头：“没问题。”
    饶是对梁文骁一会儿把自己当吉祥物、一会儿把自己当驴使很不满，可陈霁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深谙公关和营销之道，他的头脑、人脉和决策能力，是很多公司花大价钱挖都挖不来的稀缺资源。
    答应梁文骁提出的这个巡店方案，一方面是因为它的确是个投入产出比很高、自带长尾效应的好计划，而另一方面，陈霁也有自己的考量。
    去年一整年，跃飏接连关闭了上千家处于亏损状态的线下门店，大规模关店举措引发终端零售部门人心浮动，网络传闻甚嚣尘上，称其关店潮将延续至今年，甚至可能彻底转型为纯电商品牌。尽管公司已发声明澄清谣言，但质疑跃飏线下业务前景的负面舆论仍时有浮现。
    陈霁认为，自己作为企业掌门人，在新年伊始深入一线，除了能够立人设和带货，还可以起到安抚人心和鼓舞士气的作用，的确是件一举多得、值得一做的事情。
    累就累点吧，蜘蛛侠有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陈总的巡店计划高效推进，公关部、市场部与终端零售事业群紧密配合，全方位落实梁总制定的目标。
    陈霁不在公司的时候，梁文骁按照他的要求暂代部分工作，并在一天工作结束后向他电话汇报。
    陈霁并非真的对梁文骁放权，只是让他代自己参加一些不算太重要的会议，在会上以战略顾问的身份发言，会议结束后再给自己电话汇报。说实话，全是一些费力不讨好和多此一举的破活儿。
    出乎陈霁的意料，梁文骁将这些看似多此一举的工作做得很好。
    陈霁听自己安排的眼线说，这位梁总每次开会都准时到场，从不带电脑，偶尔问人要份纸笔，全程认真听每个人的发言，很少说话，但一开口必定分量十足——要么提出关键问题，要么指出其他人没发现的重要错误，要么提出建设性意见。
    无论会议多么冗长，他都能全程保持专注，让人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装了颗ai芯片，怎么能这么快就记住并消化掉整场会议的所有信息，还对跃飏的整体业务情况了如指掌。
    陈霁对眼线的汇报半信半疑，出于验证的目的，在梁文骁给自己电话汇报工作时就会追问一些很具体的问题，比如谁说了什么话，谁对某件事的表态如何。
    谁知梁文骁对这些问题态度敷衍，不是说记不清了，就是反问陈霁为什么要揪一些不重要的细节。
    有那么两三次，俩人在电话里发生争执，陈霁顾忌到梁文骁的投资方身份，不能像训员工一样直接训他，索性实施迂回战术，拿自己辛苦在外奔波卖惨，指责梁文骁气得自己胃疼吃不下饭，问他这么欺负一个肩负重担的年轻人，良心会不会痛。
    虽然梁文骁嘴上说少来这套，但陈霁能感觉到，只要自己一卖惨，对面说话语气就会变得稍微温柔一点——
    其实也称不上温柔，但至少是有软化，能让自己从他微妙的口吻变化中，找回一点当老板的尊严。
    -
    【作者有话说】
    陈霁：人家只是一个年仅27岁、弱小无助的ceo宝宝。
    第7章 07 花与曲奇饼干
    跃飏二代掌门人的大规模巡店之旅如火如荼进行中。
    抛开私下里任性妄为的一面不谈，作为一名年轻的企业老板，陈霁的个人魅力还是很突出的。论颜值身材，他完全够格当自家品牌代言人，论气质风度，他有一种到哪里都是主场的松弛自信，论社交能力，他甚至不比公关专家梁文骁差。
    而且，有别于梁文骁那种靠头脑和手腕来达成目标的风格，陈霁的社交技能浑然天成，只要他愿意适度收敛个性，只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给外界，轻轻松松就能俘获人心，迷倒一片。
    不过收敛个性太累了，他将此视为一种自我牺牲。
    公关部每周都会做两次复盘，将老板每一站的表现结合各大社交平台的舆情数据进行分析，不断积累经验，持续优化执行细节，将有数据支撑的结论和建议发给梁文骁，由他亲自跟陈霁沟通。
    这项工作原本是由公关部新上任的负责人来做，但陈霁就想给梁文骁增加工作量，几轮过后就指定由他向自己汇报。原以为梁文骁会对此表示不满，并端着架子拒绝，谁知他竟然答应下来。
    只是，陈霁并没能从他缺乏职场仪式感的工作汇报中体会到身为老板被尊重的感觉。
    “陈总，上周六成都春熙路店的那场反馈很好，除了店员发抖音小红书，有顾客也发了，把你拍得很帅，夸你‘可以原地出道’。经过电商平台加热投流，吸引到一批新粉，转化效果不错，你上身那件外套的m、l码都售罄了。”
    “数据呢？我要听数据。”
    “数据交给营销部门操心吧，你不用管那么细，反正也听不懂。”

 第8章

    “谁说我听不懂？我很关心cpa和c什么r。”
    “c什么r？”
    “那个先放一边，重点说说cpa吧。”
    “好，那你觉得cpa做到多少比较合理？”
    “你考我？咱俩谁是老板？”
    “我在开车，不方便看文档，只能大致跟你说一些亮点。如果你对数据感兴趣，回头让安珀把报告发你。”
    “开车？你不在公司？”
    “嗯，晚上有饭局。”
    “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饭局，私事，这么着急下班，梁总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陈总还想知道什么？”
    “哈？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么八卦的人吗？我只是随口一问。不过你要是想说，我也可以洗耳恭听。来吧，说说看，你约会对象男的女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才又传来梁文骁的声音：“陈总，我的意思是，关于上周巡店的传播效果，你还想知道什么。”
    “咳，嗯，”陈霁尴尬地清清嗓子，试图给自己挽尊，“是你自己没表达清楚，我就说嘛，怎么突然就要给我分享你的私生活，我还纳闷呢，咱俩有那么熟吗？”
    “还行吧。”
    “什么？”
    “我妈过生日，我订了餐厅给她庆生。”
    “啊？哦，这样啊哈哈，那……祝阿姨生日快乐。”
    “谢谢陈总。”
    “这也太突然了，空手打电话怪不好意思的，你把餐厅地址给我，我给阿姨送个蛋糕。”
    “我订蛋糕了。陈总还有其他问题吗？”
    “那我送束花吧，地址给我。”
    “陈总，不用这么客气。”
    “不行，我这人就喜欢给长辈送礼，既然知道阿姨过生日，不让我送点什么我难受。快，地址！”
    梁文骁无奈地笑笑，报上餐厅名称和包间名。
    陈霁突然变得通情达理：“ok，鲜花稍后送到。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去给阿姨过生日吧。”
    当晚陪爸妈在餐厅吃饭时，梁文骁收到一束巨大的粉色鲜花，中间夹着一张卡片，写着“祝阿姨生日快乐”，署名terry。
    terry是陈霁的微信名，应该也是他留学期间用的英文名，但公司没人用这个称呼叫他，基本上都叫陈总。
    梁文骁把花束交给妈妈，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梁妈妈欣喜接过，看了看卡片上的署名，好奇地问：“这个terry是谁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梁文骁不太喜欢跟爸妈聊工作上的事，把陈霁说成是“一个朋友”就是为了避免提及工作。可既然妈妈问了，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扯谎，于是回答：“就是陈霁，我现在投的这家公司的老板。”
    果不其然，在银行工作的老爸一听到他投的公司就开始发力：“是跃飏吗？”
    梁文骁：“嗯。”
    梁爸爸：“差点忘了，早就想问你，春节那时候你把我和你妈丢在斯里兰卡，说要回国处理急事，当时我就查了跃飏这家公司去年的财报，资产负债率都百分之七十多了，这种杠杆水平，一旦银行抽贷，当场就能要了它的命。你们投了多少钱进去啊？你那次的急事，不会是财务方面的问题吧？”
    梁文骁：“爸，吃饭不聊工作，容易消化不良。”
    梁爸爸：“你就知道敷衍我，工作做出一点成绩就不把老爸放在眼里了。我这是关心你，懂不懂？”
    梁文骁给老爸倒茶：“我哪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啊，去年买房不还征求您意见来着。”
    梁爸爸：“你还好意思提去年买房的事，家里三套房子你不住，非要自己买新的，还买得离我们那么远，一个礼拜都不回家一趟。”
    梁妈妈替儿子说话：“哎呀得了你，一个房子的事念叨多少回了，儿子这都从上海回来了，你还不知足。”
    梁爸爸冷哼一声：“从朝阳到海淀跟从上海飞北京也没多大区别。”
    梁文骁笑笑：“我公司在朝阳嘛。”
    梁爸爸：“那又不是你公司，你不是说这个项目就两年么，两年后什么打算？还回上海吗？”
    梁文骁：“两年后的事现在哪说的准。我尽量吧，尽量留在北京。”
    梁爸爸：“这才像话嘛，北京又不是没有好项目，非要往外地跑。”
    梁妈妈：“除了工作，个人问题也得当回事，就算不结婚，也不能一直单着啊。我和你爸都想开了，只要你找个品行端正好相处的，我们就能接受。”
    梁文骁随口应了一声，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旁边空位静置的那束粉色鲜花，只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陈霁出差回来，梁文骁去办公室找他，当面感谢他送给自己妈妈的那束花，又将一个白色纸袋放在他面前，说这是回礼。
    陈霁一边嘴上说着“梁总太客气了”，一边好奇地打开纸袋，往里面看了一眼，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纸袋里有两个透明密封罐，装着满满两罐曲奇饼干，从颜色来看，应该是一罐原味，一罐巧克力味。
    梁文骁送自己两罐曲奇饼干？？？
    这也太……
    可爱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要放在往常，陈霁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拿这两罐饼干开涮，说不定还会当场给梁文骁起个“小曲奇”之类的外号，以后时不时地提一嘴，尤其是在两个人发生分歧而自己想狠踩对方一脚的时候。
    可考虑到这份回礼的源头是梁文骁的妈妈过生日，自己送了鲜花，他觉得拿这件事做文章似乎对长辈不太礼貌，于是只好抿紧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失态的笑声。
    梁文骁看到他嘴角的不自然抽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送这种东西当回礼，可谁让老妈退休以后闲来无事爱上了烘焙，在过完生日第二天就烤了这些小饼干，不远万米亲自从海淀送到朝阳，说要让他送给那个叫terry的朋友。
    可能在老妈眼里，儿子无论多少岁都是小孩，而儿子的朋友也一定爱吃香喷喷的曲奇饼干。
    都怪陈霁，叫什么terry，听起来毛绒绒的一点都不成熟。
    “我妈做的，叮嘱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梁文骁解释，尽量装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据她自己说，比外面卖的好吃。”
    陈霁还在憋笑，一边低头掩藏笑意，一边取出那两个饼干罐，打开那罐巧克力味的，捏了块曲奇送到嘴里。
    巧克力与黄油交织的浓醇香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陈霁一边咀嚼，一边对梁文骁竖了竖大拇指，又举起饼干罐递过去：“好吃，你也来一块？”
    梁文骁摇头：“不爱吃巧克力。”
    陈霁打开另一罐，自己先尝了一块，又把这罐递向梁文骁：“这个也好吃。”
    梁文骁笑了一下：“我妈送你的，你喜欢吃就好。”
    陈霁又吃了块原味的，然后舔舔手指上的饼干渣：“帮我谢谢阿姨。”
    梁文骁把他办公桌上的纸巾盒往他面前推了推。
    陈霁咧嘴一笑，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手。
    在梁文骁的幕后指挥下，陈霁这波全国范围的线下巡店行动收获了超预期的效果，不仅让跃飏这个快要淡出公众视野的品牌在社交媒体上猛刷了一波存在，带动了库存销量，还让陈霁的个人社媒帐号涨了不少粉。
    虽然帐号根本不在他本人手里，而是由公关部代为运营。
    梁文骁回上海参加尚峰的季度高管会，就手头项目做例行汇报。
    封仲礼格外关注跃飏这个案子的进展，接连追问了几个关键指标，对梁文骁的回答满意地点头，又叮嘱了一些接下来应当关注的要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封总对这个明牌嫡系有多重视。
    一位同僚忍不住明夸暗讽：“不愧是梁总，这才上任多久，就把一个没落品牌的企二代捧成网红了。”
    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梁文骁根本懒得往心里去，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应：“还行吧，我眼光好。”
    -
    第8章 08 重启联名计划
    父亲在世时，陈霁的心思不在跃飏，唯一用心的一件事就是提出设计师联名计划「y-fly+」，每个季度与一位国内新锐设计师合作，推出联名系列产品，以这种方式为跃飏品牌注入潮流的力量。
    首个联名系列从挑选设计师到谈合作，从产品设计到正式发布，陈霁全程亲历亲为，他为这个系列命名为「忒修斯之船」，还对父亲夸下海口，承诺一定会成为市场爆款。
    「忒修斯之船」这个名字以哲学悖论暗喻变革决心，发布时的确曾掀起一波关注和热议，也收获了一些时尚行业的正面评价，然而最终却是叫好不叫座，销量平平无奇，并未能扭转跃飏在消费者心中明日黄花的印象。
    陈霁嘴上不服，也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这个行业的了解逐渐加深，他其实已经暗暗想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第9章

    船大难调头，让一个老品牌重新焕发生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商学院教科书上的每一个成功案例，背后都是无数次的微小迭代、市场无声的反馈，以及关键时刻的一点运气。而无视品牌根基，一味追求所谓的“先锋精神”，实在是过于自负和天真。
    痛定思痛后，他还是决定将这个联名计划继续做下去，只是不再好高骛远，而是把它当作自己的实验田，不断试错，坚持播种，等待开花结果。
    在这块实验田耕耘到第六季时，陈霁的父亲去世了。创始人离世引发股价下跌和供应链震荡，银行抽贷又令跃飏的财务状况雪上加霜。陈霁匆匆接手公司，无暇顾及自己那块长不出金子来的实验田，又不放心交给别人，干脆直接暂停了联名系列，宁缺毋滥。
    令陈霁没想到的是，尚峰资本认为这个系列很有潜力，可以成为品牌重塑的重要一环，并为此支持陈霁重启联名计划。
    产品研发设计不是梁文骁的专业领域，作为投资方代表兼跃飏的战略顾问，他一向主张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而自己只负责在前期定好大方向，给予必要的支持，在关键节点验收成果。
    在这件事上，他定的大方向有两条：
    一，营销前置，将市场分析放在新品研发前侧；
    二，信任陈霁，将他的决策放在品牌战略高度。
    由这位跃飏灵魂人物亲自主导，放手一搏，是跃飏品牌价值重塑的必经之路。
    跃飏以往的新品设计-上架周期通常在九个月左右，联名合作需要的时间则更长。尚峰入驻后，带来的供应链专家为跃飏制定了一系列效率优化改革方案，梁文骁一直敦促陈霁积极推动方案的落地执行。这次联名项目就是一次改革成果验证，计划用半年时间完成从设计师接洽到联名款上市的全流程。
    市场部将重启联名后的首个系列目标用户锚定为泛z世代年轻群体，发布时间定在九月份。而陈霁则在看过市场部的研究报告后，敲定了一个他个人很欣赏的新锐潮牌：
    vice cupid | 邪恶丘比特
    这个品牌主做首饰配件，很受年轻消费者欢迎，目前尚未涉足服装领域，与跃飏优势互补。
    主理人即设计师本人，名叫丘惟，是个一头扎眼的火红色秀发、身上有很多纹身和穿孔的酷女孩，在社交媒体上有数百万粉丝，和陈霁是互关好友，还是美国留学时期认识的朋友。
    虽然梁文骁不打算过多参与这个项目，但当陈霁邀请vicecupid主理人来跃飏总部参观时，他还在是陈霁的要求下以顾问身份参与了这次会面。
    丘惟与陈霁一见面就来了个美式热情拥抱，然后送了他一条自家品牌的手链，银色链条上挂着一串弓、箭、小翅膀、恶魔角等元素的吊坠，还有一个印着字母t的铭牌。
    陈霁直接把手链戴在左手上，晃动手腕，潮牌吊坠与高级腕表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双方团队初次见面，沟通很愉快，丘惟是个很有想法的设计师，在参观样衣间时就来了灵感，当即与跃飏的设计师讨论起来，还主动要求陈霁送自己衣服和运动鞋。
    陈霁大手一挥：“随便挑，看上的都带走。”
    一行人在几排衣架中间站着聊天，从联名款设计元素聊到草间弥生，从下一季流行趋势聊到碧梨的新歌，越聊越跑题，越聊越兴奋。
    梁文骁对这种漫无目的的聊天没有兴趣，转身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坐下，刷手机，回复工作信息，顺便打开丘惟的个人社交帐号看了看，对合作伙伴多一点了解。
    两个社交恐怖分子的闲聊还在继续，梁文骁听到陈霁管丘惟叫vc，而丘惟起初叫他陈总，聊着聊着就改叫terry，还开玩笑说这一季的联名干脆就叫tvc。俩人还聊起丘惟身上的纹身和穿孔，陈霁甚至知道她后背和大腿纹了什么图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梁文骁逐渐失去耐心。
    他不是跃飏的员工，没必要留在这里陪陈霁social，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从沙发上起身，来到陈霁面前：“我先走了，四点有个会。”
    陈霁正聊得开心，一听梁文骁要走，不乐意了：“别啊，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呢。什么会？不重要就往后推。”
    梁文骁：“重要。”
    陈霁：“什么重要的会？我怎么不知道。”
    梁文骁：“不是跃飏的事。”
    除了跃飏这个现阶段重点，他手上还有另外两个早些时候的项目，均已进入稳定期并移交给了投后团队，他只参与重要会议和关键决策，不再介入日常运营。
    但今天其实没有重要会议，他只是找个理由离开。
    听到梁文骁要去开别的公司的会，陈霁撇撇嘴，心里有点不爽，又不好在这种场合表现出来，只能放他走。
    梁文骁跟丘惟也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当天下午五点多，陈霁送走了合作伙伴，准备回自己办公室。
    步入电梯，他习惯站在最靠里的中间位置，秘书替他按下楼层键。
    陈霁盯着按键上方的屏幕，心里盘算着什么，在电梯到达自己的楼层前突然抬腿往前挪了两步，伸出手去按下梁文骁所在的楼层。
    梁文骁今天下午难得不忙，正在看闲书，听到敲门还没来得及应声，一抬头就见陈霁不客气地推门进来，手上还戴着那条与他身份不符的手链。
    梁文骁合上书放一边，以蹙眉表达对不速之客失礼的不满：“陈总，有事吗？”
    陈霁拉开他办公桌前的会客椅，大剌剌地坐下：“没事，来看看梁总还在不在。我以为你走了呢。”
    梁文骁：“线上会议，已经开完了。”
    陈霁探探身子，看到他手边的那本书，嗤笑一声，念出书名：“《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梁总这是准备写自传？”
    梁文骁身体向后靠，一本正经地回答：“自传是打造企业家ip的有效方式之一，在研究要不要帮你出一本。”
    陈霁跷起二郎腿：“现在有点早，等我功成名就了再说吧。”
    梁文骁：“陈总这是找我聊天来了？一下午还没聊够？”
    “我找你当然是说正事。”陈霁把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摆起当老板的谱，“和vc的合作是重启联名计划的第一战，之前你明确表态过支持，还说会投入大量营销资源在这个系列上。可今天你全程不参与沟通，中间还丢下我们直接走了，梁总，这是你支持的态度吗？”
    梁文骁挑了挑眉：“你管闲聊叫沟通？”
    陈霁：“你管创意讨论叫闲聊？”
    梁文骁：“那你们讨论出什么有效结果了？”
    陈霁：“你就只关注结果吗？过程也很重要。”
    梁文骁：“我会选择关注我认为重要的部分。”
    陈霁：“那你觉得什么是重要的部分？”
    梁文骁：“就这件事来说，结果。”
    陈霁本来就对梁文骁为了别的公司的事抛下自己很不满，现在看他又拿这副“精英的傲慢”态度对待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长大后更是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即便在父亲猝然离世、家族企业风雨飘摇的至暗时刻，他照样凭个人魅力力挽狂澜，不仅为自家企业争取到了尚峰资本的重金押注，还让梁文骁亲自带队为跃飏的复兴之路保驾护航。
    这个梁文骁，他前段时间明明很重视自己，今天竟然变成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陈霁少爷脾气上来，心生委屈，头脑一热，翻起旧帐：“上周还送我那么好吃的小曲奇，这周就又气我！梁文骁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搞！我玫瑰花都白送了？”
    梁文骁对这突如其来的控诉感到无语。
    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关小曲奇什么事？
    什么玫瑰花？
    他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开口问：“什么玫瑰花？”
    陈霁冷眼看他：“我送你妈的……我送阿姨的玫瑰花，这才过去几天啊，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梁文骁：“那不是康乃馨么？”
    陈霁：“一半康乃馨，一半粉玫瑰，我特意让人挑的！”
    梁文骁回忆了一下，只记得那束花很粉，很香，不太记得里面是不是既有康乃馨，也有粉玫瑰。
    不是，等等，送没见过面的长辈粉色玫瑰，这合适吗？
    看陈霁还在瞪着自己，梁文骁按下桌面上的呼叫键：“kelly，送杯咖啡进来，要陈总喜欢的口味。”
    陈霁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咖啡很快做好送了进来，马拉巴季风咖啡豆，酸度低，坚果和木质香调，加了一点海盐焦糖，配比刚刚好，不贵，很日常，但的确是陈霁喜欢的口味。
    他尝了一口，咖啡挑不出毛病，那就挑咖啡杯：“我都在这你儿喝了多少杯咖啡了，连个专用杯子都没有，每次都拿不知多少人用过的杯子糊弄我。”

 第10章

    梁文骁：“那下次你带个自己喜欢的杯子过来，喝完就放这儿，以后做你的专用杯。满意了吗？”
    陈霁：“还要我自己带杯子？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
    梁文骁又按下桌面上的呼叫键：“kelly，给陈总准备一个专用咖啡杯。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回头你问问他秘书。”
    kelly：“好的，梁总。”
    -
    第9章 09 陪我一起孤寡
    看在梁文骁对自己还算尊重的份上，陈霁决定给他个面子，收起臭脸，继续喝咖啡。
    梁文骁又拿起那本书，翻到书签所在的一页，低下头看了几行字，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陈霁一眼，目光再次落在那条与陈霁的雾蓝色西装和高级腕表极其不搭的手链上。
    “那天的饼干，你觉得好吃？”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陈霁：“好吃啊，的确比外面卖的好吃，我两天就吃完了。”
    梁文骁：“我妈最近沉迷做烘焙，每周都要往我那儿送她烤的东西，我都吃不完。”
    陈霁：“吃不完给我啊。哦不，我不吃你剩下的，我要新鲜的。”
    梁文骁笑笑：“行啊，下次给你带。”
    陈霁喝完咖啡，放下杯子继续算帐：“虽然阿姨的手艺很宝贵，但你拿几块饼干就想打发我，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梁文骁：“联名款的事，我会上心的。”
    陈霁：“这可是你说的。”
    梁文骁：“有个涉及你隐私的问题，我有必要问一下。”
    陈霁大方道：“问吧。”
    梁文骁：“你跟那位设计师，关系不一般？”
    陈霁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你都能看出来？不是，你问我这个干嘛？”
    梁文骁：“品牌与设计师联名，运作好了会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品牌掌门人和网红设计师谈恋爱，会成为影响品牌价值的不稳定因素。我有责任提醒你这一点。”
    梁文骁完全一副谈论公事的态度，可陈霁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像家长在看早恋小孩。
    这人果然是个控制狂，管的比自己亲妈亲哥加起来还宽。
    陈霁没打算跟丘惟谈恋爱，严格来说，俩人也称不上是“关系不一般”。只有一次他想知道和打唇钉的人接吻是什么感觉，丘惟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还有一次酒后睡在了一张床上，但什么都没发生。
    那都是好几年前在美国时发生的事了，回国以后大家就各自搞事业，连面都很少见。
    可没打算谈和被禁止谈是两码事，他真受不了梁文骁在这种事上都要压自己一头。
    他嗤笑一声：“这个不让谈，那个也不让谈，梁总，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孤寡老人就不允许别人谈恋爱吧？”
    梁文骁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恢复了扑克脸：“就事论事，没不让你谈恋爱。”
    陈霁双手抱胸，歪头看着他：“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和vc关系不一般的？”
    梁文骁：“你见一个撩一个，跟谁不一般都不奇怪吧。”
    陈霁饶有兴趣地挑眉一笑：“我撩你了吗？”
    梁文骁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合上手里的书，面色冷淡地跟他对视，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总，你对‘撩’这个词的定义可能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比如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一进门就问我怎么这么香，喷的什么香水，这种问题在你看来可能稀松平常，但在旁人看来，已经是有失边界感了。”
    陈霁原本都准备好了下一步话术，要是梁文骁回答有，就给他扣个自作多情的帽子，要是回答没有，那自己就可以变本加厉为所欲为。
    谁知，这人竟然一本正经地解构了这个问题，反将自己一军。
    上难度了是不是？！
    陈霁眯起眼睛，用戏谑中暗含几分审视的目光看着梁文骁：“是吗？我还问过你这种问题？我都不记得了。”
    梁文骁：“所以说，边界感。”
    陈霁：“那你当时回答我了吗？究竟是什么香水？”
    梁文骁：“记不清了，可能是消毒液吧。”
    陈霁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梁文骁没再说话，第n次翻开手里的书，试图看下去。
    陈霁笑够以后站起身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来到梁文骁面前，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把书抢走。
    梁文骁手里一空，抬起头来，不满地看着他。
    “借我看看，看完还你。”陈霁把书拿在手里晃了晃。
    又是那只戴手链的左手。
    梁文骁没跟他抢，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前面叫我什么？孤寡老人？”
    陈霁已经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开个玩笑，梁总别生气。”
    梁文骁：“你怎么知道我单身？”
    陈霁：“瞎猜的。猜对了？”
    梁文骁冷笑一声：“那你就陪我一起孤寡吧。我现在以投资方的身份要求你，在尚峰退出之前，你谈恋爱必须向我报备，我需要做风险评估。”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陈霁当场震惊，缓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不是，你有病吧？凭什么？！”
    梁文骁：“不是说了么，风险评估。”
    陈霁想起两个月前梁文骁逼自己跟那个小网红分手，类似的争吵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他早就知道梁文骁是个控制狂，可万万没想到控制狂还能变本加厉到这种程度。
    他不甘示弱，挑衅地问：“那不谈恋爱只上床呢？也需要向你报备吗？”
    梁文骁：“需要。”
    “我跟人上床你都要管？”陈霁彻底炸了，“梁文骁，你也太变态了吧！”
    梁文骁冷冷地看着他：“你看人眼光有问题，我不管的后果就是上次那个小网红，如果处理不当，跃飏掌门人的艳照就要全网飞了。陈总，你想以这种方式登上热搜吗？”
    陈霁被他噎得无力反驳，气冲冲地冷哼一声，抓着那本《精英的傲慢》大步离开这间办公室。
    想摔门来着，可惜门太高级，有自动缓冲降噪，没能摔出一点动静。
    也许是下午五点多喝咖啡的缘故，当天晚上，陈霁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自己车里有本书，于是翻身下床，穿着拖鞋下楼去车库，从车里取出那本《精英的傲慢》，打算看书助眠。
    可一拉开车门，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辆车是去年梁文骁逼自己换的国产新能源，车里这本书是自己从梁文骁手里抢来的书，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满脑子都是梁文骁那张写满“精英的傲慢”的面孔，纯属给自己找罪受！
    陈霁开始生自己大脑的气，把书丢回车里，闷闷不乐地回卧室。
    梁文骁有一句话没说错，陈霁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的确是有问题。
    当初在跃飏最困难的时候，尚峰资本从天而降，初次见面他对梁文骁的印象特别好，觉得业务能力这么牛逼一男的长得还这么帅，除了个头比自己高是个减分项，其他方面简直太合自己胃口。
    后来事实证明他太肤浅了，梁文骁这个男的除了长得养眼，其他方面都很让人头疼。
    双方在初步确立合作意向后，展开了为期大半年的拉锯战，梁文骁的团队做尽调比所有投资机构都挖得深，谈判桌上的招数又多得可怕，令人压力山大，防不胜防。
    经过艰难博弈，好不容易签订了合同，梁文骁的团队就带着资金堂而皇之地入驻跃飏，对陈霁父亲一手创办的企业启动铁腕改革，以外聘人才和内部提拔替换掉一批陈家的亲戚，用所谓的“数字化”、“互联网+”模式推动传统零售业转型，几乎彻底颠覆了跃飏原本的运营模式。
    陈霁自忖不算保守，甚至父亲在世时曾多次批评他“做事过于激进”，可面对资本团队大刀阔斧的改革举措，他依然时常感到心里没底。
    陈霁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在刚刚签订合同的那几个月里，他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决策究竟是对是错，对梁文骁以及他代表的尚峰资本敞开跃飏大门，究竟是迎来救兵，还是引狼入室？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敢放下对尚峰资本的戒备，可另一方面，他又的确非常需要梁文骁这个人。
    有梁文骁在，跃飏的市场部水平明显上升了很大一个台阶，已经打出数场精彩的营销战役，并为新品研发设计提供了极具参考价值的市场研究报告；公关团队更是从草台班子变成了正规军，将原本没落颓败的品牌形象从破产阴影下捞了出来，朝着焕然一新的方向进发。
    他不想承认，可内心深处又不得不承认，工作时有梁文骁在身边，他会感到安心。
    “shit，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
    陈霁气乎乎地踢开被子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有病。

 第11章

    因为失眠导致一晚上没睡好，陈霁第二天上午赖了个床，睡到中午才养足精神从床上爬起来。
    倒不是当老板就可以任性睡懒觉，而是下午集团董事会要审议年报，他这个董事长总不能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一群人精面前，尤其是这群人精里还有梁文骁。
    尚峰资本在跃飏的董事会有两个席位，梁文骁占据其中一席。陈霁的气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看到梁文骁依然不想给他好脸色，面无表情地入座会议室主位，端足了董事长的架子。
    梁文骁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全程专注听cfo汇报，不时低头翻看草案文件，握持一支漂亮的钢笔，在纸上写写划划。提问，讨论，发言，沉谋研虑，言之有物，没有一句废话。
    陈霁觉得自己的表现也很专业，提出了精妙的问题和独到的建设性意见，像一颗冉冉升起的商界新星。
    会议结束后，陈霁回到自己办公室。
    秘书跟了进来，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咖啡杯。
    陈霁愣了一下，先回答了个“随便”，在看到秘书面露难色后，又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的马克杯：“这样的就行。”
    秘书点头离开，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陈霁喊了声进，推门进来的不是秘书，而是梁文骁，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纸袋。
    没想到他真的又给自己送吃的来了，陈霁盯着那个纸袋，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至于么？他在心里嫌弃自己，又突然意识到咽口水不是因为想吃饼干，而是有点……心虚？
    靠，这就不更至于了吧。
    梁文骁似乎已经忘了昨天的不愉快，隔着一张办公桌将白色纸袋递向他：“我跟我妈说你喜欢吃她做的曲奇，她很开心有人欣赏她的烘焙手艺。”
    陈霁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帮我谢谢阿姨。”
    梁文骁：“不尝尝么？”
    陈霁：“现在不饿。当晚饭吃。”
    梁文骁：“饼干当晚饭？太敷衍了吧。”
    陈霁只是随口一说，他家里有厨师，晚饭会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饭菜，就算忙起来加班，秘书也会按照他的喜好为他订餐。
    但他觉得在梁文骁面前，卖惨一向是个挺好用的招数。
    “我一个人住，又不会做饭，有啥吃啥呗。”
    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打算给自己立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苦人设。
    然而梁文骁却未表现出丝毫同情，友情提醒道：“可以点外卖。”
    陈霁卖惨失败，又不爽了：“我就想拿曲奇当晚饭，不行啊？”
    梁文骁大度地笑笑：“行，你吃得开心就好。”
    -
    【作者有话说】
    是谁昨天下班没回家，特意不远万米回了海淀爸妈家，还陪妈妈去超市采购原材料，就为两盒（满大街都能买到的）小曲奇？
    第10章 10 十八岁不回忆
    和其他树大根深的运动品牌一样，跃飏拥有多条产品线和多个子品牌，还有一些围绕服装产业的分支业务，陈霁上任以后主抓的就是产品研发设计和销售。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砍掉了两条盈利能力最差的产品线，叫停了一个市场前景不明朗的收购计划，整合了一条支线与一个子品牌，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最具核心竞争力的三大主力产品线和三个重点子品牌上。
    虽然对尚峰资本的铁腕改革有诸多不满，实际上他自己下起手来也挺狠的。
    在他的带领下，跃飏引入和提拔起一批年轻设计师，在保留品牌经典元素的同时，做出迎合市场喜好的创新突破，时隔两年，携潮流品牌「y-fly:ego」重返上海时装周。
    梁文骁为陈霁安排的企业家个人ip运营计划还在继续，公关团队为自家老板策划了一系列后台vlog、媒体采访、时尚晚宴等活动，他从落地上海就开始忙个不停，一边当老板，一边当网红，造型团队也实时跟进，以确保他每次都以最佳形象出镜。
    时装周行程的第二天，团队要在秀场后台拍摄老板探班vlog，梁文骁手上还有别的事，原本不打算陪同，可架不住这位巨婴老板一大早就开始夺命连环call，只好抽出一点时间，来后台安抚一下某人的“任性焦虑症”——
    这是梁文骁有次无意中提到两名年轻高管开玩笑吐槽老板时的用词，具体表现就是，一旦此人任性起来，如果他提出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他就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想出各种奇葩招数，为周围所有人制造焦虑。
    在后台见到陈霁时，梁文骁觉得他今天的状态很不错，鼓励地夸了他几句，特别指出他把身上这套自家品牌的未发售新品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陈霁被夸开心了，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站到一群模特中间，开始对着镜头与「y-fly:ego」系列的设计师侃侃而谈。
    梁文骁找了个镜头以外的位置站着，观察起陈霁的表现，感觉他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仔细打量才发现，他穿了双有点夸张的厚底鞋，身高几乎与自己持平。
    陈霁没留意梁文骁站在不远处打量自己，他在享受身高突飞猛增五厘米带来的自信——
    难怪很多男明星都爱垫内增高，凭空长高一截真的很爽，自己已经跟身边这些男模差不多高了，终于不用再为一米八二的身高自卑！
    其实，陈霁也不是为自己一米八二的身高自卑，他就是觉得那些比自己还高的男的长得太没礼貌了。
    平心而论，他觉得一米八二挺好的，不能说是鹤立鸡群吧，那也是黄金比例玉树临风，比他高的没他聪明，比他聪明的没他帅，比他帅的没他有钱，怎么比他都遥遥领先。
    直到他认识了梁文骁，一个比他高、比他有智慧、颜值跟他难分伯仲、虽然不一定比他有钱但带着二十多亿资金来拯救跃飏的男人，他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继而开始对自己的身高感到不满。
    陈霁不喜欢比自己高的男的，这一潜意识里的执念，从很多年前经历过一夜荒唐之后就一直存在着。
    那是陈霁高中毕业后的暑假，距离他的成人礼还有三个月，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成为大人，计划在回美国之前终结掉自己的处男之身——他喜欢东方面孔，还是个重度颜控，可读美高时学校里的亚裔少得可怜，都不给他犯错误的机会。
    陈霁在性取向方面算是很早熟，小小年纪就饱览各类爱情动作片，由此确定了自己应该是个双性恋，还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大自己六岁的亲哥。
    陈霁的哥哥陈霈是个研究天体物理学的青年学者，拥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当得知弟弟是双性恋，他既没有慌张，也没有试图把弟弟掰直，而是上网搜集资料，对弟弟进行了非常全面的两性安全教育，最后还出了一张试卷来检验弟弟的学习成果。
    陈霁轻轻松松拿下九十多分好成绩，对自己信心满满，立志要在这个暑假化理论为实践，成为文武双全的大猛1。
    那时候他在美国已经有了驾照，只是未满十八岁换不了中国驾照，他觉得问题不大，悄悄开走家里一辆保时捷，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来到一家传说中的高质量gay吧，在二楼开了个卡座，一边喝酒，一边物色合他眼缘的小鲜肉。
    原以为在酒吧找艳遇是件很简单的事，谁知陈霁因为自己长得好看，眼光也高得可怕，他们一连来这个酒吧玩了三天，主动贴上来的不少，他却一个都没看上。
    陪他一起来的是三个直男，到第三天实在吃不消了，拉着陈霁哐哐喝酒，只想赶紧把他灌醉后找个代驾送走，明天劝他不要再来。
    陈霁喝到半醉，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一楼吧台方向：“靠，那个傻逼老外是不是在骚扰别人！”
    剩下仨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拎起一瓶啤酒，下楼直奔吧台而去。
    时隔多年，陈霁早就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景了，只记得那个被老外骚扰的男生转过身来，自己在那一瞬间被惊艳的感觉——
    那是一张顶着一头白银发色的东方面孔，年轻，俊美，冷冽，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简直就像是刚刚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天神下凡。
    他记得自己和那个撕漫男一起打跑了老外，撕漫男一点都不柔弱，还挺能打，站起来竟然比自己还高——就这点不好，陈霁想找个身高一七五左右的漂亮男孩，撕漫男严重超标了。
    不过撕漫男一坐下就显得挺斯文的，只看脸依然是陈霁喜欢的类型，而且俩人才刚刚认识就一起打了架、喝了酒，这简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陈霁当场决定，就他了。
    后面的事，陈霁就不想再回忆了。
    事实上他也不太能够回忆得起来，因为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断片了，赤身裸体睡在一张酒店大床上。
    床单很乱，他的衣服却被整整齐齐叠放在枕边，旁边的枕头有睡过人的痕迹，而房间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撕漫男不见了，陈霁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出租车上，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有混乱模糊理不清的一点碎片。

 第12章

    但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因为抛开全身上下的酸痛不说，某个部位还出现诡异的痛感，像是经历了一场不可言说的酷刑。
    陈霁下床走了一圈，走进卫生间，确认了这个房间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还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安全套包装，以及镜子里自己身上多处可疑的痕迹，又一瘸一拐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躺了许久，才终于从宿醉中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卧槽！自己竟然被那个撕漫男给上了！！！
    陈霁气炸了，自己明明是去钓鱼的，怎么能被别人当鱼给料理了！！！
    当他发现自己的手机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而纸条上写有一串数字时，他顿时怒火中烧，感觉这简直是对自己赤裸裸的嘲弄和挑衅。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居然还敢留电话？！！！
    他抓起手机，对着那张纸条按下号码，想打电话把对方臭骂一顿，最好再约出来打一架，十大酷刑轮番招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然而，十一位数字还没敲完，他就停了下来，隐约回忆起昨晚的一些碎片——
    那个男的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不仅没有推开他，还抓着他的头发跟他接吻，舌头在陌生人的口腔里来回搅动。
    那个男的手掌温热有力，全身上下游走，还在自己耳边发出魅惑的低语：“乖，放松，让我进去。”
    某个部位火辣辣的痛感让陈霁心里犯怵，他一点都不想面对自己昨晚真的被人走了后门的残酷事实。
    算了，他不想打这个电话。
    只希望那个白瞎了一张帅脸的男的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自己就当昨晚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说不定根本就不帅，是自己酒后失智看花了眼。
    酒后失身的陈霁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将那张写有手机号码的纸条撕了个粉碎，丢进酒店马桶，冲进下水道。
    当天下午，那三个狐朋狗友去他家玩，问他昨晚体验如何，他硬着头皮吹牛逼，说自己把对方干哭了。
    狐朋狗友信以为真，夸他厉害，恭喜他终于有对象了，他说我不喜欢那么高的男的，跟草竹杆似的，没劲。
    经历那一夜荒唐之后，陈霁再没让自己吃过亏，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床笫征战，树立起自己24k纯1的绝对地位和自信。
    24k金通常被认为是纯金，但实际含金量为99.998%，陈霁坚信，那断片一夜的失身经历，也只是自己人生中微不足道的0.002%，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
    第11章 11 明星锦上添花
    跃飏市场部为这次上海时装周投入了大量资源，包括邀请多位明星看秀。
    不同于其他友商品牌，跃飏近几年都没签过明星代言人，因为在过去走下坡路的那些年里，他们在明星代言这件事上曾有过被商学院写进负面案例教材的惨痛连环摔。
    大约七八年前，娱乐圈全面进入流量时代，跃飏与时俱进，重金签下一位“顶流”做品牌代言人，为此投放了铺天盖地的广告物料，希望借助顶流光环让品牌再创辉煌。
    谁知时运不济，官宣不过一周，那位“顶流”突然出事被封杀，一夜之间，大量已出街的广告物料全部撤下作废，八位数的营销费用霎时打了水漂。产品销量也受到连累，原本预期的畅销款变成了万人嫌的滞销库存。
    相关负责人背锅离职，陈霁的父亲一怒之下把当时的cmo都换掉了。
    那个塌房顶流的公关团队不太行，法务倒是强得一批，跃飏的索赔官司打了好几年，最后只收回来代言费的一个零头。
    这件事一度成了商业领域最具代表性的明星代言失败案例，被各行各业品牌方引以为鉴，而当时的跃飏也充分吸取了经验，却一不小心矫枉过正，往另一个错误的方向迈出一步昏招——
    当时年龄普遍偏大的管理层认为流量明星不可靠，为了挽回上一个代言人为品牌带来的负面影响，不知是哪个决策者一拍脑门，请来一位公众形象很好、戏龄比跃飏还大的老牌港星做代言。
    港星咖位很大，国民度很高，代言费比顶流还略低一些，乍一看似乎是非常明智的选择。问题是这一操作舍本逐末，忽略了请明星代言的“第一性原理”，直接把跃飏试图营造的品牌形象从“年轻时尚”干成了“老当益壮”，更加加深了消费者对这家过气国货之光的刻板印象。
    当年陈霁还在美国读大学，从网上看到自家品牌这些破事，一度劝老爸趁跃飏这个品牌还值点钱赶紧把公司卖了拉倒，被老爸一顿臭骂。
    说回明星代言这件事，从那以后，跃飏在签代言人方面慎之又慎，最近几年更是因为营销预算吃紧，索性开了天窗。
    这次参加上海时装周，是跃飏年轻掌门人上位后向公众交出的第一份正式作业，陈霁有考虑过签个明星代言，但梁文骁认为，跃飏重回公众视野，一定要将消费者的注意力聚焦在品牌和产品身上，明星只是锦上添花，不可喧宾夺主。
    因此，这次跃飏依然没有官宣代言人的动作，只是请了十几位年轻明星来看秀，浅浅地刷一波热度。
    明星名单陈霁提前看过，还行，有演员有爱豆，都是俊男美女，由梁文骁亲自把关，他很放心。
    令陈霁没想到的是，就在拍完后台探班vlog后，梁文骁告诉他：“看秀嘉宾临时增加一人，我把c位留给了他，坐你身边。你好好表现，搞好关系，拓展跃飏的朋友圈。”
    陈霁面露疑惑：“谁啊，能让你这么重视？”
    梁文骁：“封识。”
    陈霁知道梁文骁曾是封识团队的幕后核心人员，从这位影帝出道之初就一路相随，前几年梁文骁从封识的经纪公司跳槽到尚峰资本，网上还传闻说尚峰资本的老板封仲礼是封识的父亲，但被封识的经纪公司辟谣了。
    陈霁不追星，不过他对封识印象挺好的，这位影帝长得帅，演技好，大银幕之外一直保持着低调神秘的形象，身上好几个高奢代言，自带高级感光环，属于跃飏花钱都请不来的那类明星。
    没想到梁文骁竟然能把这位大咖请来看秀，真是意外之喜。
    陈霁仗着厚底鞋为自己带来的身高自信，拍拍梁文骁的肩膀：“可以啊梁总，关键时刻还得是你！”
    梁文骁淡淡一笑，一派谦逊模样：“也是最后一刻才敲定，相关准备可能不太充分，后面就靠你了，陈总。”
    陈霁拍拍胸脯，夸下海口：“没问题，我就算出卖色相也要把影帝哄开心。”
    梁文骁敛起笑容，换上一副严肃面孔：“你悠着点啊，注意边界感。”
    陈霁压低声音，跟自己这位本事很大的顾问说悄悄话：“听说封识私下里玩挺花的，真的假的？”
    梁文骁：“……边界感。”
    陈霁咧嘴一笑：“放心吧，我又不会当面问他。”
    梁文骁并不放心：“请他来没花钱，全靠我刷脸，你要是给我搞砸了，以后出差就坐经济舱吧。”
    陈霁脸色一垮，不乐意了：“那是你前老板，我才是你现老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梁文骁没再接话，抬手看了下时间，把公关部负责人安珀叫过来，让她带人去迎接另外几位明星嘉宾，而自己要陪同陈总一起去秀场外vip通道入口处迎接封识。
    陈霁收起小打小闹的态度，切换出一张高冷霸总脸，庆幸自己今天穿了这双厚底鞋，气场比平时更强大了几分。
    毕竟那个封识也挺高的，还有明星光环加持。
    梁文骁能把封识请来免费给跃飏站台，他俩关系得多好啊。陈霁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跟梁文骁有过节，所以连带着看封识都没那么顺眼了。
    去往秀场外的路上，他对梁文骁毒舌道：“封识这两年也不太行了啊，都没什么新作品。”
    梁文骁：“你需要补课。他去年上映了两部电影，票房成绩都不错，今年即将要上的一部乐队题材作品刚刚入围了北京电影节，应该已经发了预告片，你现在就看一下。他人很随和，不需要你吹捧他，但咖位在那儿摆着，该有的尊重态度还是要有。”
    听到梁文骁对封识这么重视，还对他的近况这么了解，陈霁更不爽了，完全没去想这是梁文骁作为公关专家，做事态度专业细致的表现。
    说话间，梁文骁已经找出封识那部新电影的预告片，在微信上转发给了陈霁。
    陈霁点开视频看了几眼，意兴阑珊地收起手机。
    影帝的空降为跃飏的秀场引来空前热度，长枪短炮蜂拥而至，许多时尚博主和网红也来凑热闹，都想从大牌明星带来的流量里分一杯羹。
    陈霁收起少爷脾气，拿出品牌掌门人应有的气度和热情，风度翩翩地迎接封识的到来，与他合影留念，谈笑风生，一同步入秀场，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入座。
    梁文骁不需要上镜，也不想出风头，于是低调地坐在了陈霁身后的第二排位子，以便他有事随时能找到自己。

 第13章

    然而陈霁不觉得梁文骁坐在后面是为了陪着自己，因为身边这位大明星在入座后就多次回头跟梁文骁说话，有说有笑的。
    现场播放着音乐，环境很嘈杂，他俩说话时会凑近对方的耳朵，陈霁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俩人私交很好，简直是远超自己想象的好。
    他竖起耳朵用力听，勉强听到封识说“我现在煎牛排一绝”，又听到梁文骁用调侃的语气说“你也有今天”。
    呵呵，真熟啊。
    正当陈霁也想酝酿些什么话题、回头找梁文骁说悄悄话时，观众席上方的灯光暗了下来。
    t台区域多条灯带同步亮起，背景墙上闪现「y-fly:ego」品牌logo，现场音乐切换为一首节奏感更强的新曲目，预示着这场时装秀即将开始。
    封识终于不再跟梁文骁说话了，回过头坐正身子，摆出认真看秀的姿态。
    虽然陈霁对封识心有芥蒂，但实际接触下来，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影帝还真是挺有魅力一人。不装逼，不摆谱，说话谈吐颇有风度，还夸了t台上的两套衣服好看，恰好都是「y-fly:ego」本季主推款。
    陈霁厚着脸皮说要送他，他还笑着说谢谢。
    在台上模特走秀的二十分钟里，陈霁格外注意自己的坐姿，既不想背影太笔直显得僵硬，又怕过于松弛会显得仪态不佳，被身边这位大牌明星给比下去。
    他甚至有琢磨到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够不够蓬松。
    看秀结束，送走影帝，陈霁默默松了一口气。
    难怪娱乐圈那些明星看个秀都要发艳压通稿呢，原来凑在一起真的会有竞争压力。
    还好自己不是明星，充其量只能算个经常抛头露面的公众人物。
    他煞有介事地对梁文骁说：“告诉他们给我好好修图啊，同框合照不能被封识比下去。”
    梁文骁：“放心吧，你也挺帅的。”
    陈霁撇撇嘴：“真的假的？”
    梁文骁：“真的，完全不输明星。”
    陈霁满意了，又把自己说要送封识衣服的事告诉梁文骁。
    梁文骁夸他表现好，因为封识来看秀前的确答应了如果有看上的衣服，有机会可以穿一下帮他们免费带货。
    陈霁已经记下了封识夸过的两套衣服，让梁文骁再跟对方确认一下，然后就挑选合适的尺码给他寄过去。
    -
    【作者有话说】
    陈毛绒单方面雄竞的一天（
    ——
    既然请来了封影帝客串，就为看过《月之暗面》的朋友们交代一下时间线：
    这时候是《遥望骄阳》上映前夕，封识正在深圳陪韩千翎拍戏，即将回北京参加电影节和首映礼。来上海看秀基本属于友情帮忙，微量利益相关（尚峰的老板是封识的叔叔）。
    第12章 12 超大烤肉拼盘
    陈霁以表扬梁文骁请来封识有功为名，说要请他吃饭。
    从尚峰与跃飏初次接触算起，两个人认识已有一年光景，一起吃过不止一顿饭，有商谈为主的饮茶局，觥筹交错的应酬局，也讲求效率的工作餐，可仔细回想起来，没有一次是两个人单独坐在一张餐桌上。
    梁文骁晚上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下来。
    陈霁原本想选本帮菜，又考虑到梁文骁在上海工作过几年，本帮菜对他来说并不新鲜，于是选了一家土豪金风格的中东烤肉餐厅。
    两个人大忙人约好晚上在餐厅见面，离开秀场后就分头各奔东西。
    陈霁在设计师和市场部负责人的陪同下去自家品牌在上海的几家大店拍摄巡店视频，梁文骁则带着公关团队去准备明天的品牌答谢宴。
    傍晚，二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餐厅碰面。
    陈霁比梁文骁先到，对秘书没能帮他订到包间不太满意，问饭店经理能不能把靠窗的位置换成包间。
    经理说包间已经预订满了，为安抚顾客的情绪，指着窗外城市街景，告诉他这是本餐厅最浪漫的观景位。
    陈霁朝窗外看了看，勉强接受。
    五分钟后，梁文骁来了，陈霁敲着手腕对他表示不满：“我等了你很久。”
    梁文骁看了下表：“我没迟到啊，是你来早了。”
    这家餐厅的招牌菜是特色烤肉拼盘，有单人份、双人份、3-4人份三种规格，烤肉和配菜的种类略有不同。
    梁文骁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菜单，自然而然地翻到单人套餐页，陈霁却指着菜单上面积最大、菜色最丰富的一张照片，说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服务生提醒他：“先生，这是三到四人份的大拼盘，您二位恐怕吃不完，后面那个双人份的中拼也不错，您看下。”
    陈霁觉得俩男的点双人拼盘好像情侣套餐，他倒不介意被人当成同性恋，因为双性恋跟男的谈的时候就是同性恋。他只是感觉情侣套餐有点矫情，好像自己对梁文骁有什么想法似的。
    好吧，其实想法是真的有，可毕竟连这人是直是弯都还没搞清楚，现在惦记是不是有点太过莽撞。
    为了证明自己和对面这位是两个纯爷们儿之间比筷子还直的纯同事关系，陈霁不顾服务生和梁文骁的劝阻，毅然决然点了最大份量的烤肉拼盘，然后问梁文骁还想吃什么。
    一个主菜已经完全够吃，梁文骁只点了一个蔬菜沙拉，还有一壶搭配烤肉的阿拉伯风味红茶。
    陈霁提议：“来瓶红酒吧。”
    梁文骁：“我开车了，不能喝酒。”
    陈霁：“你这借口可不好使啊，咱们在上海，不是北京。”
    梁文骁掏出一把车钥匙放桌上：“我公司在上海，你忘了？”
    陈霁扫兴地撇撇嘴，不想面对梁文骁不是自己公司员工这一事实。
    点完菜，服务生给两位顾客手边的高脚杯斟满气泡水，然后就离开了。
    陈霁举起高脚杯：“老梁，来，我以水代酒先敬你一个。”
    梁文骁端起杯子，同时皱起了眉头：“老梁？”
    陈霁：“啊，怎么了，这不是想显得亲近一点嘛。”
    梁文骁：“上次说我是孤寡老人，今天又叫我老梁，我有那么老吗？”
    陈霁哈哈一乐，举杯示意，梁文骁跟他碰了碰杯，各自饮下一口气泡水。
    “那我叫你什么？”陈霁揶揄地看着他，“咱俩也认识一年了，私下里还叫梁总也太生分了。”
    梁文骁放下高脚杯，一边打量这家餐厅的环境，一边回答：“可以叫哥。”
    陈霁：“我才不叫你哥。我有哥。你一点当哥的样子都没有。你是独生子吧？”
    梁文骁点头嗯了一声。
    陈霁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但他对陈霁的整个家族几乎都了如指掌：
    陈霁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再加上他们的妈妈，一家四口均持有跃飏的股份，在陈父去世后，家人共同签署一致行动协议，将在董事会的投票表决权统一交给陈霁。
    除了陈霁的直系亲属，他父母两边各有几个亲戚也是跃飏的小股东，但都没进入董事会，还有不少亲戚在集团下面各个公司就职，有的手握实权，有的只是挂名拿工资。
    这些都是去年尚峰对跃飏做尽调时搜集的信息，梁文骁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自然全都知道。
    陈霁也知道自己与梁文骁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他对此一直都很不爽，总想打听点什么出来。
    可两个人之间总是不对付，关系时好时坏，梁文骁根本不给他套话的机会。
    而今晚就是一个机会，他告诉自己必须得套点什么出来。
    陈霁这么想着，又继续问：“你从上海回北京工作，你爸妈应很高兴吧？”
    梁文骁笑笑：“是啊，挺高兴的，不想让我再走了。”
    陈霁大言不惭：“那他们应该感谢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回北京啊，是不是？”
    梁文骁笑着举杯：“那我代表我爸妈感谢你。”
    陈霁跟他碰杯，以悠闲的姿态喝上一口，又继续套话：“你爸妈会催你结婚吗？”
    梁文骁摇头：“不催。他们挺开明的。”
    陈霁的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哎，上次我问你是直是弯，你说是弯的，当真吗？”
    梁文骁：“两口气泡水就把你喝晕了？”
    直男没必要一再回避这种问题，陈霁兴奋起来，感觉今晚不虚此行。
    他马上抓住时机追问：“被我猜中了吧！”
    梁文骁：“我是直是弯关你什么事？”
    陈霁：“咱俩是朋友嘛，我这人就是关心朋友。”
    梁文骁冷笑：“你这人就是不安好心。”
    陈霁有点按捺不住了：“老梁，梁总，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叫你哥行不行？”
    “先叫一声听听。”
    “你先告诉我。”
    “你先叫。”
    “你先说。”
    “那算了。”
    “不行，不能算！你说了我肯定会叫的！”

 第14章

    “你叫了我再考虑说不说。”
    正当俩人车轱辘话没完没了时，梁文骁点的蔬菜沙拉来了。
    服务生放下餐盘离开后，陈霁嗤笑一声：“哼，瞧你点这菜，就不像直男点的。”
    梁文骁：“那你别吃。”
    陈霁叉起一颗小番茄丢嘴里：“我又不直。”
    梁文骁：“……”
    陈霁得瑟地晃晃手里的叉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你肯定直不到哪去，现在我就是好奇，你跟我一样吗？”
    梁文骁：“叫哥就告诉你。”
    陈霁：“切，你就这么想给我当哥？”
    梁文骁：“你还不是特想给我当老板。”
    陈霁：“那这样，我叫你哥，你给我讲讲你的情史，让弟弟学习学习。”
    梁文骁哼笑一声：“你还需要学习？”
    陈霁：“我求知欲强。”
    还没等梁文骁开口，陈霁点的超大份烤肉拼盘也上了。
    服务生为两位顾客介绍拼盘里的每一种肉和酱料的口味，并推荐了几种搭配食用方法。
    陈霁耐着性子听完，在服务生走后拿起公用餐夹，夹了块烤得焦香四溢的牛里脊，丢进梁文骁的餐盘里：“哥，我要学习。”
    梁文骁不置可否地笑笑，用餐刀将那块牛里脊切成两小块，叉起其中一块，蘸了一点红椒酱，送进嘴里。
    陈霁望眼欲穿地看着他。
    梁文骁不急不慢地咀嚼，把食物嚼碎吞咽下去以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嗯，还不错。”
    陈霁幽怨了：“不让我学习，只顾自己吃，梁文骁，你哪有半点当哥的样子？”
    梁文骁也拿起公用餐夹，给他夹了一只碳烤八爪鱼放进餐盘里。
    陈霁没碰那只小玩意儿，依然执拗地盯着对面这人：“你这人真不像做公关出身的，一点都不会讨好别人。”
    梁文骁：“谁说做公关就要讨好别人？你那个差点把媒体得罪完的表哥教你的？”
    陈霁：“你也差点把我得罪完了。”
    梁文骁：“不会的，陈总大人有大度。”
    陈霁冷哼一声：“我发现你真有一套，用故作神秘吊人胃口，又不时地虚情假意夸人一句，让人不好意思跟你急。”
    梁文骁送给他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学到了就好，我这个当哥哥的很欣慰。”
    陈霁套话失败，还被对方占到了便宜，决定不再跟他废话，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食物上。
    梁文骁也继续吃东西，夸陈霁选的餐厅好，点的烤肉好吃，又说实在是点多了，让他多吃一点。
    两个大男人胃口都不错，饭量也不算小，然而这个超大份的烤肉拼盘实在是太多了，俩人吃到十二分饱，最后还是没吃完。
    陈霁从与梁文骁身上找到一点规律，他发现，这人只要心情好，就不会让对话冷场，总是能找到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让两个人之间闲谈以一种轻松随意的方式继续下去。
    这和工作中的梁文骁不太一样，工作中的梁文骁只在必要时发挥社交技能，可以让人如沐春风，也可能会让人坐立难安，有的时候，甚至会让冷场成为一种沟通手段。
    陈霁不知道梁文骁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好起来会格外有耐心，坏起来也更不留情面。
    他以为梁文骁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许多张复杂的面具，依据不同社交场合熟练地来回切换，而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孔，令人琢磨不透，总想探究。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梁文骁开车带陈霁一起回他们出差住的酒店。
    他在上海有房子，但太久没住了，收拾起来麻烦，短期出差反倒不如住酒店方便。这辆车倒是因为借给朋友开了一段时间，保养得还挺好。
    坐进梁文骁的保时捷卡宴副驾驶位，陈霁冷哼：“梁总，你让我开五十万的国产车，你自己倒好，北京一辆路虎，上海一辆卡宴。”
    梁文骁毫无愧疚之意，看着他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谁让你是跃飏的老板。”
    陈霁：“老板开破车，顾问开豪车，倒反天罡。”
    梁文骁：“你那辆车挺好的，现在是国产新能源的时代了。”
    陈霁：“那你怎么不买？”
    梁文骁：“下一辆考虑一下。”
    陈霁：“哎，老梁，你开过的车多，还是谈过的男朋友多？”
    梁文骁：“陈总，你怎么这么八卦。”
    陈霁：“你喜欢什么样的？不会是封识那样的吧？”
    梁文骁：“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要把你丢下车了。”
    陈霁：“你都能管我跟谁谈恋爱，我凭什么不能问你喜欢什么类型？”
    梁文骁：“工作需要。不然你以为我想管？”
    陈霁：“你这人真没劲。”
    梁文骁：“你这人真难搞。”
    -
    【作者有话说】
    对话含量很高的一章……
    第13章 13 陈霁这款生物
    以梁文骁对陈霁的了解，他觉得这位以为自我为中心的花花公子不像是个热衷八卦的人，因此，当陈霁一再表现出对他性取向和私生活的旺盛好奇心，梁文骁心里隐隐产生一丝危机，怀疑陈霁认出了自己就是当年的一夜情对象。
    无论陈霁对那一夜是何态度，梁文骁觉得，现在都不是认领身份的时候。跃飏的市场影响力刚有所回升，接下来的每一步棋都至关重要，自己与陈霁的关系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不要掺杂任何不稳定因素。
    他的办公室为经常不请自来的陈总准备了专用咖啡杯，还搭配着自己妈妈亲手做的曲奇饼干，这点特殊对待已足以让陈霁在两个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不至于脸色太臭。
    再对他好一点，这人就该得寸进尺了。
    然而事实证明，陈霁这款生物还是不能用普通人类的标准去衡量和判断。
    当多次追问梁文骁个人隐私无果后，他开始见缝插针聊别的八卦，总之就是非要从梁文骁嘴里挖出点什么。
    梁文骁把封识看秀时夸过的两套衣服寄给了他，几天后，封识从深圳回北京，穿着其中一套出现在机场，上身效果很不错。
    在明星同款效应的加持下，跃飏本季新品曝光量和销量数据都出现漂亮的增长曲线。
    陈霁跟新媒体运营和电商部门开完会，把和自己一起听汇报的梁文骁单独留下。
    梁文骁以为他要聊工作，谁知这人一开口就是八卦：“哎，我看网上有传言说封识他爸是个知名投资人，这不就巧了嘛，他不会真是你老板的儿子吧？”
    梁文骁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是不是工作量不饱和？”
    陈霁：“少pua我，我比你忙。我这不是正考虑请封识代言嘛，总要了解一下他和公司股东的利益关联。”
    梁文骁：“别考虑了，我早就问过，不接。”
    陈霁：“他都愿意帮我们带货，为什么不接代言？”
    梁文骁：“那是友情帮忙，和商务两码事。人家商务代言全是大牌，轮不到跃飏。”
    陈霁不乐意了：“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跃飏？”
    梁文骁：“凭跃飏老板太爱八卦。”
    封识的新电影《遥望骄阳》上映后，他的合作演员、也是他的秘密男友韩千翎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麻烦。
    由于是涉及灰色地带的私人问题，不方便交给经纪公司处理，于是封识找了梁文骁帮忙。
    事情办妥后，作为回报，封识又送给梁文骁一份大礼——
    韩千翎在剧组上班时，被拍到穿了一件和封识同款的私服，正是前不久封识去跃飏看秀后穿过的那件当季新款。
    这两位演员的电影正在热映，“风铃cp”热度很高，同款糖一出，粉丝陷入疯狂，跃飏那件新品火速全网售罄，同系列其他新品也飞升至热销榜，就连多地线下门店的客流量都有了显著增幅。
    陈霁不清楚梁文骁是怎么搞出来的这么狂野的操作，但他对效果非常满意，继而连续几天都跑去梁文骁办公室喝咖啡聊天。
    “哎，封识和韩千翎是炒作还是真的啊？”
    “陈总，你能不能别天天盯着娱乐圈的无聊八卦。”
    “这怎么会是无聊八卦呢？这是我们跃飏的流量密码！梁总，老梁，你就告诉我吧，我又不会到处乱讲，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不知道。”
    “切，少来，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感觉像真的，因为俩人咖位差太多了，要是假的，封识图什么，对吧。不过真没看出来他俩也是弯的啊，娱乐圈真乱，贵圈真乱。”
    “你还好意思嫌弃别人乱？”
    “当然好意思，我现在是洁身自好优秀青年。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青年企业家奖怎么样了，我有戏吗？”
    “已经申报上去了，应该有戏。下个月颁奖典礼，还有个商业论坛，获奖人要在论坛上发言，安珀会帮你准备发言稿，但后面的主持人采访就需要你自己发挥了，你提前做好准备。”

 第15章

    “放心吧，这种事我哪次给你掉过链子。”
    “对了，我打算在公司附近电影院包几个场次给封识的新电影捧场，到时候让人事部帮着宣传一下，有兴趣的可以去看，没问题吧？”
    “你请客啊？请我吗？”
    “你不是对那部电影没兴趣吗？”
    “你请客的话，我可以给个面子去看。”
    “那还是别勉强了，不差你一个观众。”
    “所以封识和韩千翎是一对儿吗？”
    “……”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梁文骁对陈霁又有了新的判断：
    他应该没认出来自己就是当年的一夜情对象，他只是单纯地热爱八卦。
    其实陈霁没那么热爱八卦，他就是喜欢找各种由头去打扰梁文骁。
    怎么说呢，算是繁忙工作之余的一点低级趣味消遣吧。
    跃飏在上海时装周的新品发布成绩亮眼，公关部和市场部持续发力，借明星和网红带货打造出多件爆款。
    如果说娱乐营销能为品牌增加潮流属性和流行度，那么作为一个运动品牌，跃飏的专业性和体育精神则要仰赖于品牌在体育竞技领域的投入和积淀。
    跃飏每年都会赞助大大小小多项体育赛事，陈霁玩滑板就是小时候有一年看了自家赞助的滑板比赛产生兴趣后学的。
    近几年他一直都想拿下一项全球知名越野障碍赛wild legend在中国地区的赞助权，可惜每次竞标都输给一家实力雄厚的国际一线运动品牌。
    今年毫无意外地又输了，陈霁依然不甘心，在一次会议上把这个难题抛给高管团队，要求大家务必重视，明年再战。
    会后，梁文骁去陈霁办公室找他，安抚这位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的任性老板：“wildlegend是美国人创办的赛事，他们当然倾向于跟美国品牌合作，且不论双方品牌实力的差距，跃飏在国籍上就没有优势。”
    陈霁：“这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很难，国内其他家也拿不下来，如果跃飏能拿下，我们不就能一战成名么！”
    梁文骁：“有野心是好事，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陈霁：“体育精神不就是要迎难而上。”
    梁文骁：“说到底你还是想要借这个赛事的来提升跃飏在体育领域的影响力，对吧？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砸钱赞助来实现，或许可以退而求其次，找找别的取巧路子。野路子。”
    陈霁一听“野路子”就来了兴趣：“哦？梁总有什么想法？”
    梁文骁：“你，跃飏掌门人陈霁，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我们通过一些非官方途径来做宣传。我已经让法务和公关团队做过合规研究，只要规避一些侵权红线，就能打出一记漂亮的营销擦边球。”
    说着就递上一份wildlegend赛程介绍手册。
    陈霁接过，一边翻看，一边琢磨：“这比赛我倒是真挺感兴趣的，可人家能让我参赛么？不会给我赶出去吧？”
    梁文骁：“没有禁止非赞助商企业老板参赛这回事，只要你身上别出现太明显的品牌logo就行。”
    陈霁：“那要怎么宣传？”
    梁文骁：“很多方式。比如参加这个比赛需要提前训练，你可以发训练vlog，不提赛事名称，但看训练内容就懂的都懂。再比如你参赛过程的照片可以不经由你本人发出来，我们找一些媒体kol炒话题做扩散。其实你本人也可以发，发朋友圈他们管不着，你发了自然会有人截图出来帮你宣传。总之，你本人就是跃飏品牌形象的天然代言人，即使你身上没有一个logo，只要你把衣服穿在身上、参赛表现漂亮，看到的人自然知道要去哪里找同款。而且，还有什么比老板亲自下场参赛更能彰显跃飏的体育精神呢。”
    陈霁认为这个方案很可行，面露喜色，对梁文骁竖起大拇指：“梁总，还得是你。”
    梁文骁指指他手里的赛程手册：“我还怕你不想参赛，所以开会时没当着其他人的面说。现在既然你有兴趣，那就看看要报名参加哪个赛段吧。想好了告诉我。”
    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给陈霁留下思考时间。
    “这还用想？”陈霁当即做了决定，手指落在手册的最高难度那一页，“我选这个，wild king，野王级。”
    梁文骁已经站了起来，听到这句话又停下即将转身的脚步：“让你去露个脸蹭热度，不是让你卖命。”
    陈霁耸耸肩：“要玩就玩最难的。”
    梁文骁：“野王级是给职业选手准备的，五十公里山路，六十多个障碍关卡，报名的都是高手，完赛率不到百分之五十。既然要参赛，无论名次如何，你至少要保证完赛才好看吧？”
    陈霁：“我就算爬也能爬到终点。”
    梁文骁：“爬到终点不算完赛，必须挑战完成全部障碍关卡才算。”
    陈霁盯着梁文骁看了一会儿，挑眉一笑，乐了：“哈哈，梁总对这个比赛很了解嘛。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别当真。”
    梁文骁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幼稚。”
    陈霁用手指弹了弹手里的赛程手册：“我选野兽级，wild beast。”
    梁文骁：“我看你也够呛。选野火吧，保险一点。”
    陈霁：“别小瞧我，哥可是从小泡健身房喝蛋白粉长大的wild boy。”
    梁文骁哼笑一声，丢下一句“不着急做决定，你再想想”就离开了。
    陈霁细品他脸上的那层笑意，暗暗后悔自己用错了词，应该是wild man才对。
    转天，陈霁在高管会上宣布了自己要报名参加wildlegend的决定。
    当他说出自己选择了全程二十一公里山路、共设有三十个障碍关卡的第二难度级别野兽级，不出所料，在场几乎所有人一致劝他慎重。
    大家和梁文骁的想法一样，营销作秀而已，只要摆拍到足量的照片视频素材用于宣传就好，没必要真的在这件事上较劲死磕。
    五公里的野草级其实就够用了，实在想挑战一把，十公里的野火级听上去也挺酷的。
    真没必要上野兽，陈总您看看您自己，从头到脚哪有一点像野兽？
    陈霁不肯听劝，坚持要挑战二十一公里野兽级，还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向坐在自己对角线位置的梁文骁抛去期待的眼神。
    梁文骁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率先表态支持他：“陈总热爱运动，又常年健身，野兽级虽然有难度，但只要做好赛前训练，完赛应该没有问题。”
    陈霁满意了，与梁文骁对视目光里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得寸进尺地提出新要求：“梁总，你会陪我一起参赛的，对吧？”
    -
    【作者有话说】
    梁文骁：怕你不想参赛，先单独找你商量。
    陈霁：怕你不想陪我参赛，必须当众绑架你。
    第14章 14 跃飏双骄备赛
    梁文骁没有陈霁那么多体育运动方面的兴趣爱好，但他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为了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一年到头健身房打卡从不间断，工作压力大的时候还会练自由搏击，让身体和大脑在强对抗、强爆发的运动中充分释放潜能。
    听到陈霁提出让自己陪他一起参赛的要求，梁文骁的冷静外表下涌动起一股莫名的兴奋，面对陈霁神采奕奕的目光，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
    一屋子的高管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两位简直是疯了。
    两个人分别以个人名义报名了本年度首场wildlegend赛事，开始为一个月后的挑战做赛前准备。
    跃飏总部有一个面积很大、设备齐全的健身中心，除了供员工免费健身，还会作为企业对外交流的workshop场地，邀请合作机构人士来参加新品研发的沟通研讨，以及举办新品正式发售前的用户内测活动。
    这是陈霁的自家地盘，也是他的舒适区，他很喜欢在这里健身，心情好的时候会戴副白色耳机，心情不好就戴黑色耳机。
    常来的员工都知道他这个习惯，遇到白色耳机时，有些社牛员工会主动上前打个招呼，而看到黑色耳机时，就自觉躲远一点，把老板当成自带结界的透明人。
    梁文骁很少来，他喜欢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他小区里有个业主专用的健身会所，他习惯在上班前或下班后过去。
    但最近他被迫改变了自己的健身习惯，因为公司为他和陈霁专门请来了一位wildlegend认证的培训教练，帮助二位了解比赛规则和技术难点，制订备赛计划，以更加科学高效的方式进行赛前训练。
    于是梁文骁只好将就陈霁的习惯，俩人的秘书每天对齐各自老板的工作日程表，帮他俩安排好去一起健身房的时间。
    为感谢梁文骁陪自己参赛，陈霁送给他十张五千元面值的跃飏品牌购物卡，说要承包他一年四季日常健身以及这次参赛的所有装备。
    梁文骁平时健身穿的都是国外运动品牌，如今被迫消费降级，成了全身上下all跃飏的重度用户。
    陈霁有一双审美毒辣的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梁文骁身材好，只是这人平时来上班总是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革履，将宽肩窄腰大长腿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点曲线美都不对外泄露。

 第16章

    如今终于有机会在健身房一睹他的好身材，果然别有一番风味，横竖都比平时顺眼很多。
    陈霁大手一挥又送出五张卡，让他再去逛逛跃飏的时尚休闲系列，希望能彻底承包他的私人衣橱。
    梁文骁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上次你给我的还没用完呢。”
    陈霁坚持要送：“你跟我客气什么，看上什么就买，不用看价格。”
    梁文骁：“价格还是要看的，我都挑贵的买。可惜跃飏产品均价还是太便宜了，高端线要继续努力。”
    陈霁感觉到一丝他作为消费者对跃飏这个牌子的嫌弃，想发作一下来捍卫自家品牌尊严，可转念一想，自己以前也挺嫌弃的，从来不穿自家品牌的衣服。
    如今经常从头到脚一身跃飏，还不是被梁文骁逼的。
    “……咳，那你给叔叔阿姨用，我也不能白吃那么多阿姨做的点心。”他把购物卡硬塞给梁文骁。
    梁文骁却之不恭，只好接过，笑着道了声谢。
    两个男人在工作上经常较劲，在健身房也不例外。
    做有氧比谁的坚持时间长、跑步配速高，练器械比谁的间歇时间短、负重强度高，抗阻冲刺比谁的爆发力强、发力更标准。明明都是头一次参加这种越野障碍赛，却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懂，各种知识要点举一反三，三十个障碍的技术难点也几乎到了要抢答的程度。
    教练一周课程带下来，感叹说不愧是跃飏的高管，运动知识储备堪比专业级水平，你俩真是我带过的最省心的一届学员。
    周末，教练带俩人去野外做实地训练。
    wildlegend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设有多重障碍的越野跑，这种越野跑与马拉松的公路、日常健身的跑步机完全不同，它选址往往都是带有一定坡度的山地，路面遍布泥尘、沙土、杂草和碎石，对于习惯了跑步机的人来说，几乎像是换了一种运动，参赛选手必须提前适应。
    两个人都是一身跃飏户外机能系列装备，轻薄的速干面料下是优越的肌肉线条和骨骼轮廓，平平无奇的功能型服装穿在这两位身上居然莫名的养眼，与山野间的春日气息相映成趣，从人到景都焕发着盎然的生命力。
    教练拉着两位帅哥合影留念，然后就带领二人开启了备赛第一周的场地适应性训练。
    暮春时节，山里的气温很舒适，风吹在脸上的感觉比在健身房吹空调要好得多。
    然而跑起步来就没那么舒适了，教练一边带路，一边提醒他俩注意落脚点，因为下一步可能会是松软的泥土，也可能是块滑溜溜的石头，而且这一带几乎没有水平路面，到处都是蜿蜒曲折的缓坡，上坡时要注意发力，以免扭伤臀部，下坡时又要控制速度，以免损伤膝盖。
    虽然两个人常年健身，体能很好，但在这种环境下慢跑一个多小时后，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体力消耗。
    看陈霁拧开水瓶大口喝水，梁文骁问他：“累了吧？后悔选野兽级了么？”
    陈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这算什么，你累了我可以背你。”
    梁文骁对他竖起大拇指。
    第一周训练还算顺利，但第二周就出了一点意外状况——陈霁感冒了。
    起初症状不明显，只是有点咽喉痛，他自己觉得轻感冒不影响训练，可以按原计划继续，教练和梁文骁也没看出来他生病，于是周末二度进山。
    然而老天爷注定会惩罚每个不自量力的人，山路越野跑才过半程，陈霁就开始冒虚汗，山风一吹，整个人忽冷忽热，心脏突突直跳。
    他感觉自己体能下降得厉害，不仅头晕眼花，好像还发烧了。
    梁文骁察觉到他的异样，放慢速度问他：“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陈霁浑身酸软无力，不敢再逞强，怕晕倒在山里变成个笑话：“有点累了，歇会儿吧。”
    三个人在树林里停了下来，陈霁直接倚着一棵树席地而坐，暗暗后悔前几天没给自己猛灌感冒药。
    梁文骁不放心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一摸不要紧，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烫！
    梁文骁当即决定结束训练，跟教练商量过后，决定由教练回出发点取车，他陪着陈霁休息一会儿就往回折返，双方在刚刚路过的一片车能开进去的空地汇合。
    教练离开后，梁文骁在陈霁面前蹲了下来，用湿巾帮他擦掉脸上的虚汗。
    陈霁这场高烧来得凶猛，刚才还勉强支撑，一坐下来就彻底泄了力，此刻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一头栽倒，大睡一觉。
    离得这么近，他闻到了梁文骁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这人还这么温柔地帮自己用湿巾擦脸，他的胸肌应该很弹吧，腹肌也很有力量，靠上去一定很舒服……
    真想一头扎进去啊……
    荒郊野外，孤男寡男，氛围实在有点太好了，陈霁虽然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但还是本能地想撩一下。
    他有气无力地轻笑一声：“出来训练还喷香水，真臭美。”
    梁文骁：“谁？”
    陈霁：“你。”
    梁文骁：“我没喷香水，你出现幻觉了？”
    陈霁吸吸鼻子：“那哪来的香味？总不能是你的体香吧。”
    梁文骁：“……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
    陈霁单手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奇了怪了，你出汗怎么不臭？”
    梁文骁：“你也不臭。山里空气好，通风。”
    陈霁哦了一声，嗓子疼，头又晕，实在说不出话了。
    就这样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梁文骁用掉了一整包湿巾帮陈霁擦脸，看他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发苍白。
    看看时间，估计教练差不多也该把车开到前面的约定位置了，他搀起陈霁的胳膊：“走吧，我扶着你。”
    陈霁应了一声，缓缓站起来，谁知坐时间太长腿麻了，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又坐了回去，疼得闷哼一声。
    地面好硬，屁股好疼。
    他觉得如果自己有尾巴的话，尾巴一定断了。
    梁文骁又跟着蹲了下来：“怎么了？”
    陈霁：“腿麻了。”
    梁文骁：“我背你？”
    陈霁瞪了他一眼，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冒犯：“不用，我能走。”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身体素质强悍，猛一发力重新站起来，谁知眼前骤然一黑，身体再次失去平衡，差点扑倒在梁文骁身上。
    梁文骁又扶了他一把：“你胳膊烫得都有三分熟了。”
    陈霁：“……你没听说么，体质越好，发烧时体温越高。”
    “伪科学。”梁文骁损了他一句，又给了他个台阶，“上周你不是说要背我嘛，这周给我个报恩的机会。”
    说着就转过身去，背朝陈霁蹲下：“来吧，这样节省时间。”
    陈霁知道梁文骁在工作中是个效率狂，没想到他生活中也是如此。
    眼看自己现在这德行的确拖人后腿，实在无从反驳，陈霁只好老大不乐意地伸出胳膊，勾住梁文骁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背上，把虚弱的自己交给这个身上飘着洗衣液香味的男人。
    梁文骁把双手背过去从两边勾起他的两条腿，稍一用力托住，然后站起身来，就这样把陈霁背在自己背上。
    “不许告诉任何人。”陈霁在他耳边小声警告。
    “放心吧。”梁文骁回答。
    陈霁看着挺瘦，背起来还挺沉。
    梁文骁只在上学时背过在教室晕倒的女同学，印象里自己箭步如飞把人送去了校医室，没觉得是个事儿，可如今背着陈霁，他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迈得沉甸甸。
    也许是今天真的不宜出行，短短一段路程走得也不顺利，梁文骁在一段下坡路上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左脚狠狠崴了一下，还好身体及时稳住，没有摔倒。
    “你是不是崴脚了？”陈霁在他背上问。
    “没事。”他回答。
    实际上脚踝很疼，估计已经肿起来了，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但他不想停下，只想一鼓作气把人背到目的地。
    “你走路在晃，我能感觉到。”陈霁贴在他背上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梁文骁没再说话，只把他往上托了托，又加快了步伐。
    陈霁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怎么比老子还能装。
    -
    第15章 15 水果夹心硬糖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两百米的时候，陈霁坚决不肯让梁文骁再背，怕被教练看到。
    梁文骁放他下来，俩人一起步行至那片空地，果然教练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陈霁自己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梁文骁觉得两个人都坐后排对教练不太礼貌，于是去坐了副驾。
    上车以后，他问教练有没有退烧药和镇痛喷雾，教练说没有退烧药，只有云南白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喷瓶给他。

 第17章

    梁文骁挽起自己的左腿裤管，看到脚踝果然肿了老高，就往肿起来的位置喷了一圈喷雾。
    陈霁和教练也凑过来看，一个大惊小怪说要送他去医院，一个凭专业经验判断：“怎么正常走路会崴成这样，不应该啊，你这还是双越野鞋呢，是不是这鞋的包裏性不够好？”
    陈霁有点尴尬，讪讪地看了梁文骁一眼。
    被人当面说自家品牌的鞋不好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可能不怪鞋，主要怪自己——因为梁文骁是背着自己崴的，脚踝承重力增加一倍，所以才伤得严重。
    梁文骁把裤管放下去，指指坐在后面那位，笑着对教练说：“鞋有问题可以找老板，姜教练你帮我投诉一下。”
    然后又回过头去：“陈总，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陈霁从善如流：“好，下周我把研发中心的人叫来跟姜教练好好聊聊。”
    教练这才想起来这两位是跃飏的老板和高管，哈哈笑了两声，说自己说话直，让二位别介意。
    陈霁歪着身体靠在车门上：“没介意，因为鞋的问题让我们梁总受伤是大事，下周必须好好研讨一下。”
    梁文骁回头看他：“我这喷点药消肿了就好了，倒是你烧得有点严重，送你去医院吧？”
    陈霁摇头：“我没事，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你才应该去医院看看，万一伤到骨头了怎么办。”
    “你要参加比赛，得尽快养好身体。”
    “你要陪我参赛，腿残了还怎么上？”
    “别逞强，你必须去医院。”
    “别嘴硬，你必须看医生。”
    俩人都坚持自己这点小毛病不需要去医院，又坚持要求对方必须去医院，最后教练听不下去了，出来主持公道：
    “二位，二位，听我说，今天是我带你俩出来的，真出什么问题我可担不起责，咱们一起去医院看看，成么？”
    梁文骁：“……听教练的。”
    陈霁：“……也行。”
    教练很健谈，开车返程路上一直在聊天。
    陈霁没力气说话，靠在后排听梁文骁跟人闲聊，心里默默犯嘀咕，怎么一跟梁文骁较上劲，自己就会变得特傻特幼稚。
    平时自己可不这样，生病了该休息休息，该看医生看医生，能偷懒就偷懒，绝不做无谓的硬撑。他堂堂陈二少又不会因为生个小病就矮人一头，相反，这副身板太金贵了，必须被所有人高高捧起，悉心照料。
    其实，被梁文骁关心和照顾的感觉是很好的，陈霁很享受他用湿巾帮自己擦脸，听他用温和的声音问自己要不要喝水，趴在他背上的那段路，还有一种占到便宜的窃喜和愉悦。
    只是，本来身高就不占优势，如果自己放松警惕，在梁文骁面前示了弱，实在有失面子和男友力，将来还怎么把人勾搭上床啊……
    等等！什么？！
    陈霁被自己脑海里肆无忌惮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生怕一不小心说出口，被前面的当事人听到。
    他想自己应该是烧糊涂了，怎么还跟自己玩起了脑电波对话。
    快闭嘴吧。
    梁文骁一边跟教练聊着天，一边透过后视镜不时地瞟上后排一眼。
    上次陈霁说他一个人住，梁文骁知道他的妈妈和妹妹在英国，哥哥在四川高海拔地区的一个什么天文科研观察站。这一家子，都挺能折腾。
    按理说他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应该是有自理能力的，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有点担心他生病了照顾不好自己。
    三个人回到城里，去医院做了检查。
    陈霁测了体温验了血，只是普通感冒发烧，发热科门诊为他开了感冒药和退烧药。
    梁文骁拍了x光片，确诊韧带拉伤，骨科门诊为他开了消炎药、活血片和外敷药膏，还给他脚腕上打了防护绷带。
    看两个人都没有大碍，教练松了一口气，叮嘱他俩好好休息，养好伤病再恢复训练，然后开车送俩人回家。
    俩人就先送谁的问题又一番推让，最后还是由教练作主先送陈霁，因为导航是这么规划的。
    陈霁住在东二环的一个别墅区，整个小区按照苏式园林风格设计，他家是一个双院独栋，建筑风格跟他本人气质截然不搭，梁文骁觉得违和程度像是在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里丢进一颗水果夹心硬糖。
    把车开到大门前停下，教练夸房子好看，陈霁看了梁文骁一眼，主动邀请这两位进去坐坐。
    梁文骁本想婉拒，然而教练对这栋豪宅很感兴趣，直接应声下车，梁文骁也只好跟了上去。
    一进大门，三张面孔先后迎上来——
    一位南方口音、看上去五六十岁的阿姨：“哎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训练一天的吗？”
    一位南方口音、看上去五六十岁的阿叔：“哦哟，二少爷带客人来啦，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呀，快进来坐，我去沏茶！”
    一位标准普通话、看上去三四十岁的阿姐：“二少爷怎么气色这么差，是不是感冒加重了？”
    阿姐话音未落，那位阿姨看到了陈霁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接过发现里面是感冒药退烧药，又摸摸他的额头，顿时紧张起来，一边念叨他感冒没好非要去爬山，一边对那位阿姐说：“小梅，你去跟老吴讲，让他煮点清淡的粥，别做油炸小黄鱼了。”
    又问两位客人：“不好意思啊，不知你们要来，都没提前准备，快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弄点水果。”
    陈家这仨人一顿张罗，把一位少爷加两位客人迎进室内，在会客厅沙发上安置下来，料理得妥妥帖帖。一听二少爷说他们还没吃午饭，坚持要让两位客人留下来吃饭，又听二少爷说他和梁文骁的车还在郊区，马上叫来家里司机，让他再找个代驾一起去取车。
    两位客人都有点晕，原本只打算把陈霁送进家门就走，怎么突然就变成留下来吃饭了？
    陈霁向两位客人介绍：“我家祖籍浙江，吴伯和惠姨是当年跟着我们家从浙江来的，小梅姐也来了好些年了，以前家里人多活儿也多，现在清闲了，都围着我转。”
    教练跟陈霁不熟，感觉这番话也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只礼貌地应和几声，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梁文骁回想起陈霁好几次给自己卖惨说什么一个人住，而自己还真的有点心疼他，此刻只庆幸还好那点心疼未曾外露，不然实在显得多余又尴尬。
    以这位陈家二少爷的骄纵程度，他哪还缺人心疼，分明只缺被管束。
    吴伯沏好一壶茶送上来，问他们三个中午想吃什么，陈霁指着梁文骁说他脚扭伤了，让吴伯炖个蹄膀给他补补，又问教练爱不爱吃油炸小黄鱼。
    吴伯拿个小本跟他们商量菜单，一一记下，然后拖个买菜小车风风火火出了门。
    小梅姐端上来一个大果盘，惠姨拿了片退热贴给陈霁贴在额头上，陈霁又指着梁文骁说他脚扭伤了，让惠姨弄个冰袋帮他冷敷。
    梁文骁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没事，真的没事。
    陈霁从医院出来就吃了退烧药，现在体温已经降下去了一点，体力也有所恢复，开始跟教练商量梁文骁的踝伤会不会影响参赛，需不需要帮他请个理疗师，还异想天开地探讨起是否有必要在公司健身中心添置一个液氮冷冻舱。
    梁文骁说自己没事都说累了，根本拦不住，听他俩讨论那架式，仿佛自己是一名有望拿下本届奥运会冠军的国家级运动员。
    听着听着，又对陈霁关心自己感到莫名的受用。
    虽然知道他这份关心充满目的性，主要是怕自己因伤退赛，丢下他一个人。
    为了让陈霁停止瞎操心，梁文骁再度开口打断他俩：“放心，我肯定会陪你参赛，就算有些障碍做不了，大不了放弃比赛成绩，陪你走完全程也没问题。总之一定会陪着你。”
    陈霁发烧烧得眼珠发亮，听到这个承诺后扬起嘴角，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骁哥！”
    午饭比平时吃得晚了一些，开饭前吴伯连连向客人致歉，说是因为没提前准备，只能简单做几个家常菜，怠慢之处请多包涵。
    然而这一桌所谓的家常菜其实很有水平，不仅在南北风味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衡，还颇具创新精神：
    香椿芽拌笋尖融合了南北两地时令鲜蔬，马兰头炒虾仁清新爽口，腌笃鲜将咸肉换成陈霁爱吃的腊牛肉，番茄炒蛋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却炒出了每颗鸡蛋都不枉此生的味道，油炸小黄鱼撒上薄薄一层白胡椒，正在发烧的陈霁在惠姨的再三阻止下还是吃了好几条，还有他为梁文骁点的红烧蹄膀，炖得酥软入味，却并不甜腻，梁文骁和教练两个北方人都觉得很好吃。
    陈二少爷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应该很不容易被人骗走。
    吃过饭后，两位客人告辞，教练叮嘱陈霁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恢复训练。
    陈霁点着头，眼神又飘到梁文骁身上。

 第18章

    梁文骁对他说：“你现在就去睡午觉吧。”
    陈霁：“嗯，你回去也好好休息。明天看看恢复情况，不行就给你请个理疗师。”
    教练笑着调侃梁文骁：“梁总，看陈总多重视你，看来你是跃飏的重要人物啊。”
    梁文骁和陈霁相视而笑，然后都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一个转头看自家庭院里的南天竹，一个抬头看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小鸟。
    -
    【作者有话说】
    陈霁：这不是心动，只是想目垂他。
    梁文骁：这不是心动，只是想起曾经目垂过他。
    教练：那两位啊，纯爷们儿，铁直男！（竖起大拇指）
    ——
    不造为什么这都能被机审卡……
    第16章 16 国家队康复师
    陈霁周末在家睡了两天，周一就恢复了生龙活虎，开着他的国产新能源座驾去公司上班。
    梁文骁周末遵医嘱冰敷和用药，脚腕消肿了不少，周一也照常去上班，走路姿势看不出任何异样。
    路过秘书kelly的工位时，梁文骁停下脚步，对秘书说自己脚扭伤了，本周暂停备赛训练，让她把日程表调整一下。
    kelly点头：“没问题梁总，陈总的秘书已经告诉我了，她还说陈总为您安排了一位运动康复师，让我帮您规划出每天做理疗复健的时间。”
    梁文骁眉头一蹙：“康复师？”
    kelly脸上露出人机般的微笑：“是的，听说以前是国家队的康复师，参加过上一届奥运会。”
    梁文骁：“……”
    康复师？
    国家队？？
    上一届奥运会？？？
    陈霁应该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这简直比开直升机去购物中心六楼买咖啡还要荒唐。
    梁文骁假装看不出秘书公式化的笑脸之下暗藏的一百张表情包，冷静地吩咐道：“帮我感谢陈总关心，告诉他不用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kelly迟疑了一下，有些遗憾地说了声好吧，拿起座机给陈总的秘书去电。
    梁文骁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希望这两位秘书私下里不会到处跟人八卦。
    kelly是跃飏的员工，去年从总裁办调过来的，日常主要负责帮他收快递、订机酒、贴发票、接待访客等行政类工作，他对这姑娘并不怎么了解。
    他的助理daniel是从尚峰跟过来的，属于自己人，用起来更放心也更顺手，但最近被他派去支援另一个项目的投后团队了，不在身边。
    梁文骁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踝关节，刚要坐下，办公室门被敲响。
    他应了声“进”，kelly推门进来，依然是一脸人机微笑：“梁总，康复师已经来了，现在就在健身中心，说是等您有空了让我给他打电话，他就过来上门服务。”
    梁文骁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kelly：“您早上九点半有个会，预计一小时结束，十点半有空，我帮您预约一下？”
    梁文骁：“不用，你让他……算了，到时候我过去吧。”
    虽然这纯属没事找事小题大作，可人都请来了，不用的话未免浪费资源，还显得自己太不领情。
    梁文骁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在开完上午的会后回自己办公室换上一身运动装，去健身中心接受康复师的专业服务。
    陈霁听说梁文骁去了健身中心，亲自过去慰问，当着他的面叮嘱康复师：“梁总走路不方便，就别让他往这边跑了，下次辛苦你去他办公室吧。”
    梁文骁抬手打断他：“不用，我自己过来就行。”
    他可不想让全公司都知道自己崴了脚，更不想让全公司都知道，老板请来一位前国家队康复师为崴了脚的梁总做理疗。
    陈霁一脸关切的模样像一条假扮雪撬犬的大尾巴狼，梁文骁看得出来他在憋笑，憋得腹肌都在颤抖。
    可算给他逮着机会报复了，瞧那幼稚样。
    康复师检查了梁文骁的伤势，认为他身体机能良好，伤得也不算太重，修复韧带纤维预计需要两三周时间，届时可进行一些低强度功能训练。至于三周后是否能参加越野障碍赛，则要等完全恢复后再做评估。
    梁文骁接受了前国家队康复师提供的理疗服务，又在专业指导下做了几组踝泵练习，结束后准备离开时，远远地看到陈霁正在姜教练的指导下做抗阻爆发力训练。
    他神情专注，状态投入，向前冲刺跑的动作很漂亮，纤长的肌肉线条也很有美感，是个能为跃飏争光的优秀吉祥物老板。
    与当年酒店大床上那个身型略显纤瘦却还扬言要做1的嚣张美少年判若两人。
    姜教练看见梁文骁，隔着老远就挥手打招呼：“梁总，好点了吗？”
    梁文骁穿过几排器械朝他俩走去，来到姜教练面前：“已经好多了，但可能要两周后才能运动。”
    陈霁看到他过来就暂停了训练，再度表达关心：“梁总，那位康复师你觉得怎么样？”
    梁文骁：“挺好的，很专业，劳陈总费心。”
    陈霁：“你这脚是不是开车也不方便？要不要给你配个司机？”
    梁文骁：“……我伤的是左脚。”
    陈霁：“哦对了，那双罪魁祸鞋带来了吗？我打算这周找时间让产品部和研发中心联合开一场workshop，针对你这次的受伤案例做研讨分析，看是不是产品设计真的有问题。”
    梁文骁礼貌微笑，身体前倾，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陈总，你再大张旗鼓帮我宣传受伤的事，我就让全公司都知道我是因为背你才崴的脚。”
    陈霁：“……呵呵，梁总你好好休息，我还要训练，先不聊了。”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陈霁失去了梁文骁的陪伴，独自训练备赛。
    他感觉有些孤独，但实际上并不孤单，因为有教练全程在场，有专人举着便携摄像机为他拍摄训练vlog，还有不少员工躲在镜头外，悄悄围观他们的年轻帅老板。
    按照梁文骁的计划，这些训练vlog将在他参加完wildlegend、参赛照片在网上公布后再发布，以达到一鸣惊人的爆发式传播效果。
    梁文骁也在认真做复健，为了自己的健康，也为了届时能顺利参赛。
    既然承诺了要陪陈霁走完全程，他可不希望自己只是站在一边看陈霁翻越障碍。
    强者都有好胜心，他也想拿下一块完赛奖牌。
    两周后，梁文骁又去医院做了复查。
    从核磁共振报告来看，韧带纤维愈合状况良好，医生夸他恢复快，但也提醒他韧带力学强度仍需时间恢复，建议不要过早进行高负荷运动，避免二次损伤。
    本着对自己健康负责的态度，梁文骁问医生：“我报名参加了下周末的越野障碍赛，非专业组，如果不追求速度，量力而行，应该没问题吧？”
    医生：“只徒步越野，别挑战障碍，走个三五公里应该问题不大。”
    梁文骁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一个五公里问题不大，那么四个五公里应该也还好。
    至于障碍要不要挑战，到时候看情况吧。
    比赛前一周，梁文骁回归健身房，开始做一些中等强度的训练。
    陈霁和教练问他复查情况，他说韧带伤已愈合，可以活动一下了。
    教练是专业人士，深知韧带彻底修复需要更长时间，不建议他本周日参赛。他笑着说到时候再看吧，走一步看一步。
    陈霁的脸上出现梁文骁从未见过的纠结表情，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提出说到时候找人推个轮椅在旁边跟着，如果梁文骁中途走不动了，就用轮椅把他推到终点。
    看得出来陈霁是生怕自己不能陪他参赛了，梁文骁对他的这份执念简直哭笑不得。
    比赛当天，梁文骁如约出现。
    陈霁比他先到，在出发站点外的选手候场区等他，远远地望见这个一身黑色运动装备、步伐稳健从容的男人朝自己走来，身后的朝阳在他身上勾勒出迷人的弧光，心情顿时变得轻松愉悦。
    太好了，自己今天不用做孤勇者，这个姓梁的男人简直帅爆了。
    两人做了充分的赛前热身，然后去入口处签到，各自领到一只计时手环和一条印有选手编号的发带，将手环戴在手腕处，发带系在额头上，又在志愿者小姐姐的帮助下在脸上涂抹了几道防晒彩泥。
    wildlegend是一项商业化非常成熟的赛事，完全拿捏了大众人群的报名心理，在每个障碍点都安排有多名专业摄影师为选手们抓拍精彩瞬间。只要选手额头上的编号数字清晰入镜，比赛结束后就能第一时间获得自己的数十张高清参赛大图，可以尽情发朋友圈和小红书。
    陈霁等不及完赛出图，先拉着梁文骁用手机自拍了一张合影，发在了自己家人的微信群里。
    【群名：我在伦敦很想你】
    沐沐（妹妹陈霂）：哇！二哥今天好帅！旁边是谁？你新交的男朋友吗？也好帅啊！般配！

 第19章

    仰望星空（大哥陈霈）：瑞瑞注意安全，大哥以你为荣，加油！
    东方grace（妈妈姚女士）：@沐沐 别乱讲，那是投资方代表梁总。@terry 瑞瑞加油！
    陈家兄妹三人的名字都是根据他们出生那天的天气来取的，陈霁出生在一个雨后晴天，因此得名“霁”。而父母觉得那天阳光灿烂，天气很好很祥瑞，于是又给他起了个小名瑞瑞。
    terry又是陈霁小学时根据自己的小名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小时候自认很酷，长大后觉得有点幼稚，可朋友们都已经叫习惯了，也就懒得再改。
    开赛时间一到，主办方工作人员吹响口哨，挥旗示意。
    一众参赛选手文明排队，翻越入口围栏，正式开启了全程二十一公里的越野障碍赛征途。
    -
    【作者有话说】
    注：wildlegend赛事设计借鉴参考斯巴达勇士赛。
    第17章 17 前进前进前进
    wildlegend每年在全球各地举办数百场比赛，每一场都会依据实际地形来排布不同障碍的先后顺序。
    梁文骁和陈霁参与的这场，前三个障碍都是翻越不同高度的围栏或围墙，最矮的是一组共计三个一米栏，最高是一堵一米五的实心墙，两个人仗着身高优势轻松翻越。
    陈霁牢记自己要多刷脸的使命，每到一处障碍点先找镜头，对赛事官方摄影师们热情挥手打招呼，希望他们能多帮自己拍几张帅气的照片。
    同时他也还惦记着梁文骁刚刚痊愈的踝伤，在翻过两道墙后就问他：“怎么样？左脚没事吧？”
    梁文骁特意打了防二次扭伤的绷带，感觉状态良好：“没事，放心吧。”
    第四个障碍乍一又看是连续三堵墙，陈霁刚要抱怨真是没新意，发现其中第二堵墙不是用来翻的，而是要从底下的空档间钻过去。
    这对俩人来说依然没什么难度，只是手掌和膝盖第一次亲密接触了地面，衣服也沾上了泥土。
    翻过这关后，梁文骁习惯性拍了拍身上的土，陈霁笑他洁癖，朝前方努努嘴巴：“喏，前面更脏。”
    梁文骁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第五关是一片贴近地面的铁网，参加过军训的都不陌生，选手需要匍匐穿越通过。
    他们在教练的指导下练过这个名为“蜥蜴爬行”的姿势，爬在地面上利用手肘和抬膝让身体前行，依靠核心力量保持身体不要过低蹭到地面，也不要过高被铁丝网刮伤。
    虽然过程不算轻松，但难度依然不高，顺利通过。
    完善时长决定了选手排名，想拿好名次的选手都在争分夺秒，梁文骁和陈霁也不例外。
    第五关过后他们跑了几百米的上坡路，顾不上喘息就来到第六关——由一列吊环组成、考验上肢力量的“悬空栈道”。
    陈霁依然先跟摄影师挥手打招呼，然后紧随梁文骁开始了闯关，抓住吊环，核心收紧，身体悬空，把身体荡起来向前，利用惯性一个环接一个环地通过。
    梁文骁比陈霁少训练两周，但动作依然完成得又快又漂亮，陈霁对他既是欣赏又是不服，一颗想要竞争的心雄雄燃烧，迈开大步冲向第七个挑战——维多利亚之矛。
    这一关看上去不难，只要手握一根长矛掷向对面的草靶，扎中草靶就算通关，可排在他们前面连续两个人都没有投中，只能去队尾重新排队。
    陈霁原本排在梁文骁后面，轮到梁文骁时他不客气地抢先了一步。梁文骁倒没跟他争，大方地让他先来。
    陈霁拾起长矛，找准发力方向一举掷出，成功扎中了草靶。
    他回头朝梁文骁得意一笑，把位置让出来：“不要有压力哦，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我陪你排队。”
    话音未落，梁文骁手中的长矛已用力掷出，同样实现了一击即中。
    梁文骁对他挑了挑眉。
    陈霁不吝“夸赞”：“哈，运气不错。”
    两个人一路互相打气，不知不觉完成了前三分之一的赛程，来到第十一关，也是今天的首个负重项目——扛沙袋。
    沙袋重约二十三公斤，扛在肩上压得肌肉有些酸痛，难度不大，主要是累。
    扛完沙袋后脖子也弄脏了，梁文骁拽起t恤衣角擦了擦脖子上的灰。陈霁一边嘲笑他的洁癖，一边欣赏他的腹肌。
    两个人沿着指示牌继续向前，来到一面z形攀岩墙。
    这面墙并不高，岩点设计也不复杂，技术难点在于如何利用手臂力量和手脚的协调性沿z形墙面横向移动。
    陈霁玩过很多次攀岩，这玩意儿在他看来完全是小儿科，轻轻松松一举通过。
    梁文骁对于这种需要踝关节发力的项目比较谨慎，没有一味追求速度，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保持身体平衡上，比陈霁的速度稍微慢一点，但也顺利通过。
    陈霁又问他：“你脚怎么样？没事吧？”
    梁文骁摇头：“没事，走吧。”
    他们继续前进，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雨。
    户外比赛遇到刮风下雨是常有的事，只要天气不算太恶劣，赛事就不会轻易中断。路途中的选手们有人从背包里取出提前备好的雨衣穿在身上，也有人不在乎这点小雨，没事人一样继续奔赴下一个项目。
    娇贵少爷和洁癖患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以为对方会穿雨衣，又几乎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你不穿吗？”“你不穿雨衣？”
    “这点雨怕什么。”“不穿，麻烦。”
    俩人哈哈一乐，淋着雨来到第十三个障碍。
    这一关又是负重，并且难度加大，需要拎起一个又大又沉的铁球向前移动至指定位置。
    这玩意儿有点像壶铃，但拎手只有一根细绳，握持感远不及壶铃舒适，而且壶铃通常最重只有十二公斤，而这铁球足足五十公斤，几乎相于当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梁文骁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们已经徒步了将近十公里山路，挑战了十二个难度系数不同的障碍项目，他能感觉到左脚踝关节又在隐隐作痛，而且灵活度明显不及伤前正常水平。
    他现在处于一种不太确定的状态，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状态比预期要好，赛程进行到三分之一都还算顺利，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过于自信，万一不遵医嘱用力过度，导致韧带二次拉伤可怎么办？
    通常来说，梁文骁是个很理性的人，挑战精神和对成就感的追求是驱动他前行的动力，而他总是会用强大的理性思考和克制力去平衡冒险冲动，不让自己落入失控的危险境地。
    然而此刻，渴望完赛的好胜心依然占据着上风，身体发出的信号尚未到达警戒线，梁文骁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一边拎起了那个五十公斤的铁球。
    陈霁也拎起了铁球，往前冲的同时发出一声低吼：“啊！好特么沉！”又转头提醒梁文骁，“你小心点啊，地面有点滑。”
    梁文骁也在咬着牙前进：“你也小心，别闪着腰。”
    终于搞定了大铁球，所有通完这一关的选手都累得走不动，站在原地扶着膝盖喘息。
    他俩也稍作休息，缓过来以后才继续往前走，在挑战完两个难度较低的障碍后，穿过一片树林，看到一个复杂的大型铁架装置，也是传说中本赛事难度最高的挑战项目之一——猿神飞渡。
    这个大铁架顶部是一排排横向架设的软梯，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参赛者需要像猿猴一样抓住软梯向前，横穿泥潭，全程不掉落，直至在对岸着陆。
    同样是考验上肢力量，“猿神飞渡”比“悬空栈道”的难度指数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一方面是软梯比吊环的稳定性要差得多，对参赛者的核心力量、肢体协调以及肌肉耐力要求都更高；另一方面，这项挑战的距离更长、中途失手会直接掉落泥潭，这又无形中给参赛者增加一些心理压力。
    还有一点，这里已经是第十六关，参赛者们的体力都消耗了不少，状态早就不比赛初。
    陈霁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跟摄影师打招呼了，他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做三十个波比跳来完成“处罚式通关”——
    按照比赛规则，每一道障碍失败后若想继续挑战，都需要做三十个波比跳作为处罚；如果想直接越过障碍，也可以用一个障碍等于三十个波比跳的方式来换算。
    三十个波比跳对陈霁来说是可以接受的程度，但他知道梁文骁不行，因为跳跃动作对韧带的伤害较大，高强度连跳三十次，就算是铁做的韧带也有再度裂开的风险。
    换言之，梁文骁没的选，只能要么挑战，要么放弃。
    梁文骁也觉得这一关挺难的，可他不想就此放弃。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来到泥潭边，伸出手去抓住了头顶前方的软梯第一阶。
    陈霁在一旁给他打气：“骁哥加油！”
    梁文骁笑了一下，一边集中注意力保持核心力量收紧，一边咬紧牙关向前方荡去。

 第20章

    陈霁受到梁文骁的激励，决定直面挑战。
    去他喵的波比跳，老子是野人。
    事实证明，只要是比赛上出现的障碍，就绝不会是无解的挑战，哪怕失败率再高，总会有人通过。
    梁文骁和陈霁先后完成了猿神飞渡挑战，在泥潭对岸成功着陆。
    肾上腺素激荡，陈霁很是兴奋，双脚一着地就冲向梁文骁，给了他一个，或者说向他索要了一个互勉式拥抱。
    两个人浑身是汗，都没有嫌弃对方，梁文骁抱住陈霁，拍了拍他的背：“走吧，前面有补给站。”
    在夏天进行越野障碍赛这种高强度运动，身体一定会不可避免地流失掉大量水分和矿物质，补给站为参赛选手们提供了电解质水，便于体力的快速恢复。
    二人在补给站稍事休息，又继续前往下一个障碍点。
    第十七个项目名为神庙之巅，又是攀爬类挑战，一侧是攀岩墙，另一侧是铁架，搭建成一座倒v型建筑的模样。选手需向上跳跃才能够到岩点，然后手脚并用向上攀爬，从顶部翻越通过。
    四米多高，难度中等，正在下着的这场雨淋湿了装置，令岩墙变得湿滑，为今天的选手们增加了一级难度。
    陈霁有些担心梁文骁的伤，让他先上，自己在下面看着。
    梁文骁自己也很谨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左脚踝关节在发力时稳定性不佳，在被雨淋湿的岩墙表面很难使出准确而又足够的力度为身体提供支撑。就在向上攀爬途中，他踩到一块湿滑的岩点，身体险些失去平衡。
    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将重心调整至身体另一侧，戴手套的双手紧紧抓牢上面两个岩点，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找回了整体的平衡，最终有惊无险地度过。
    陈霁在地面上抬头看着他，目睹他左脚打滑和肩背肌肉的瞬间绷紧，替他捏了一把汗。而轮到自己时又亲身感受到湿滑墙面带来的难度，他几乎都开始后悔非要让梁文骁带伤来陪自己参赛了。
    终于翻到另一侧与梁文骁汇合，陈霁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怎么样？”
    前面还有八九公里山路和十三个障碍点，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梁文骁一定会抛开顾虑坚持到最后，他相信自己可以完赛，只是或许要付出一些健康方面的代价。
    然而这并不是战场，只是一次比赛，相比拿到那块奖牌，梁文骁心里很清楚，此刻更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好胜心，而是自己肩负的责任——
    于眼前，是陪陈霁到达终点，让他拿到奖牌，成为跃飏接下来的公关武器；于长远，则是保持健康的身体，不要因为受伤影响到工作和生活。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弃对完赛的执念了。
    没关系，明年再战。
    面对陈霁不加掩饰的关心，梁文骁勉强一笑：“还好。”
    果然，陈霁从他语气里听出了言不由衷的味道，更加放心不下：“你别逞强啊，这比赛又不是非参加不可，健康要紧。”
    梁文骁摇头，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怅然：“都走到这儿了，现在放弃多遗憾啊。”
    陈霁危言耸听：“你要是因为这个比赛落下终身残疾才更遗憾！”
    梁文骁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别咒我啊。”
    看他这么失落，陈霁越发自责，长这么大第一次好声好气地哄人：“我不是咒你，是真的担心你的健康。姜教练和康复师都说你不该参加这个比赛，我私心想让你陪我走完全程，所以一开始没拦着你。现在我都有点后悔了，万一你真受了伤，我就算把奖牌送给你都不够赔啊。”
    梁文骁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拉伸了一下胳膊，做出一副要继续挑战下一关的样子，朝前方迈开大步：“放心，腿瘸了也不影响上班。”
    陈霁急了，紧蹙着眉头跟上：“谁关心你能不能上班了，我关心的是你这个人！靠，我服了，你怎么比我还倔啊！”
    梁文骁指了指前方下一个障碍点：“难度不大，走吧。”
    陈霁挡在他面前，强硬地拦住他：“到此为止，不许犟了。”
    梁文骁挑眉：“换作是你，这种时候会听劝？”
    陈霁扬起下巴：“听啊，我不是一向都很听你的劝么。”
    梁文骁：“不会觉得遗憾吗？”
    陈霁当然也会觉得遗憾，但这不代表他同意梁文骁拿健康换奖牌。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以乐观精神提出一个方案：“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大不了明年再来嘛！今天你平平安安陪我完赛，明年我来陪你，行不行？”
    梁文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目的达成，他很满意，假装经过深思，做出艰难抉择：“唉，好吧，明年再战。”
    陈霁终于松了口气，冷哼一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走吧，悠着点。”
    -
    【作者有话说】
    陈泰瑞：我简直男友力爆棚！
    ——
    评论弹幕好像越来越冷清了，其实哪怕喵一声也好，至少让作者知道有人在看t_t
    第18章 18 完赛奖牌到手
    梁文骁将选手专用计时手环交给第十七个障碍点的工作人员，登记了退赛信息，转为“陪跑”模式，陪陈霁继续前行。
    陈霁担心他中途退赛心情不好，讲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笑话逗他开心。谁知梁文骁一点都不领情，鄙视他没有讲段子的天赋，笑点也很奇怪，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不要总盯着自己的脸。
    陈霁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梁文骁看，被他一说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刚要不认帐地反驳一下，就见梁文骁从越野背包里取出了手机，举起来将镜头对准自己。
    “你干嘛？”陈霁突然害羞。
    “拍你。”梁文骁面色如常地回答，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根本无需解释。
    “拍我干嘛？”陈霁傲娇起来，抬手想要挡镜头。
    梁文骁：“反正我也不参赛了，多拍点照片回头做宣传用。别挡我镜头。”
    看他一派轻松模样，应该没有被退赛影响到心情，陈霁也跟着高兴起来，大方表示：“行，拍吧，把我拍帅点啊！”
    中途的那场雨下的时间不长就停了，天空也并未完全放晴，维持着多云状态。
    不用忍受烈日暴晒对参赛者而言固然是件好事，然而空气湿度变高却同样令人呼吸负担加重。
    陈霁又一连挑战了几个翻墙和负重类障碍，感觉自己累成了狗，再看梁文骁悠哉乐哉地在一边给自己拍照，简直羡慕又嫉妒。
    梁文骁拍了一些照片，又把手机切换到电影模式，打算再给他来几段视频，到时候可以穿插在备赛vlog里一并发出。
    陈霁进入赛程后段亢奋状态，开始对着镜头放飞自我——
    “老梁你真好，我一会儿要请你吃饭，你说咱俩能不能吃掉一只烤全羊？”
    “这个能量胶可真难吃。老梁你累不累？你脚还疼吗？我现在充满力量，要不我背你一段？”
    “老梁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陪伴，一定努力营业。来，发个粉丝福利——mua~mua~mua！”
    “哎老梁，听说擦边能涨粉，要不我也露个腹肌擦一下？”
    “是不是还得秀个才艺啊？对了我会跳探戈，但一个人没法跳啊，老梁要不咱俩来一段？”
    梁文骁很无语：“省点力气吧，哪来这么多废话。还有，别叫我老梁。”
    陈霁：“老梁怎么了，挺好听的啊。放心吧我不嫌你老，我有恋老癖，男大三，抱金砖，你就是我的财神爷爷。”
    梁文骁：“……”
    陈霁：“老梁，你这个姓好啊，加个‘老’字就更有一种顶梁柱修炼成精、很靠得住的感觉。不像我，‘老陈’一听就是个退休大爷。”
    梁文骁：“……”
    陈霁：“不让叫老梁那叫什么？文骁？文骁骁兮易水寒，小寒，寒宝宝，汉堡包，老梁你是一个汉堡包。”
    梁文骁：“……”
    陈霁没有被梁文骁不时露出的无语表情打击到发疯积极性，相反，他发现胡说八道可以起到一定的解压和打鸡血的作用，而且还能顺便暗戳戳地调戏一下梁文骁，简直太好玩了。
    看梁文骁明明听懂了却故作冷淡的样子真的很欠亲，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男的强吻另一个男的有失体统，陈霁觉得自己早就应该直接付诸行动了。
    唉，做人难啊，做个想勾搭自家公司投资方负责人的ceo尤其难。
    陈霁就这么一路放飞着自我，在梁文骁表面嫌弃实则不离不弃的陪伴下，挑战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终于来到wildlegend野兽级赛事的第二十九关——红河彼岸。
    这是一条灌满红褐色泥浆的人工河，河里设有绳索、铁链以及多个充气障碍物。由于泥浆的密度远高于水，阻力也要大得多，参赛者无法游泳渡河，只能双脚触底，借力绳索或铁链以连走带爬的方式向前移动，还需要在泥浆中绕过或翻越障碍物，最终以爬行姿态上岸。

 第21章

    看着前面已经下河的几个泥人，陈霁的嘴角抽了抽，转头对梁文骁说：“来都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玩一圈？”
    梁文骁微微一笑，不掩兴灾乐祸：“我踝伤还没好，踩在泥里容易打滑。”
    陈霁：“好吧。不过不能我一个人变脏，等上岸了我要把泥蹭你身上。”
    梁文骁：“……前面有淋浴点。”
    陈霁：“那太好了，蹭完一起去淋浴。”
    梁文骁：“别废话了，抓紧时间。”
    陈霁没再死缠烂打，抛给梁文骁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就回过头去戴好护目镜，向前迈出一步，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跃入泥潭。
    “加油！注意安全！”梁文骁对着他的背影喊话。
    陈霁没有回头，举起左手对后方比了个耶，接着抓住手边一条铁链，在泥浆中奋力迈开腿，火力全开朝目标进发。
    梁文骁站在岸上观望了一会儿，看他动作还算稳健，然后才转身离开，从桥上过河到对岸去等他。
    在泥潭里穿行的难度比想象中还要大，恶心的泥浆无孔不入，灌入衣服和鞋里，粘乎乎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就感觉阻力又增大了一分。
    陈霁刚开始以为一鼓作气就能冲到对岸，谁知前段用力过猛，后面完全变成了无氧运动，几乎举步维艰。再加上还要翻越三个难度逐级加大的障碍，短短三十米征途在泥浆世界里显得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扑腾到终点，抬手想看下自己花了多长时间，谁知手表已经没电了。
    梁文骁已经在岸边等了一会儿，看他累得够呛，就想拉他一把，然而刚伸出手就被工作人员制止：“不能帮忙，选手要自己爬上来。”
    陈霁抬头朝梁文骁咧嘴一笑，双手扒住岸边，腰背发力撑起身体，手脚并用爬出泥潭。
    上岸以后，他摘下护目镜，扒拉了一下被泥浆糊在头皮上的头发，呸呸几口吐掉沾在嘴巴上的泥，感觉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脏过。
    梁文骁却主动对他张开双臂。
    陈霁有点愣住，不知该做何反应。
    梁文骁提醒他：“不是说要蹭我一身泥？”
    陈霁默默咽了下口水，遗憾地摇摇头：“算了，不祸害你了。”
    梁文骁轻笑一声，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陈霁瞬间陷入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一动不动，像个刚从泥里捞出来的稻草人。
    隔着一层泥浆，他感觉到了梁文骁身体的温度，听到梁文骁在自己耳边说着鼓励的话：“累坏了吧？还有一关就到终点了。”
    啊啊啊！——陈霁心里有个小人突然蹿出来疯狂叫嚣——你亲他啊！快亲他！用你刚才不小心啃了一口泥巴的嘴巴狠狠亲他！
    小人急得都快把胳膊抡出火星子了，陈霁的本体却站在原地保持稻草人状态，生怕一动就会把更多泥浆蹭到梁文骁身上。
    梁文骁抱着陈霁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放开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举起沾了泥的手在陈霁面前晃了晃：“走吧，冲洗一下。”
    陈霁：“……”
    没抱够，还想多抱一会儿。
    泥潭旁设有专门的拍照留念区，供选手们在冲洗之前留下满身泥浆的照片作为纪念。
    陈霁拍了一张单人照，又拉对比之下远远不够脏的梁文骁一起拍了合照。
    官方摄影师邀请在场选手们拍一张大合影用作赛事新闻稿配图，本着“漂亮的孩子站中间会显得大家都好看”原则，指挥陈霁站在一群泥人中间的c位，拍了一张泥浆群像照。
    俩人在露天冷水冲淋区穿着衣服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就沿着山路直奔最后一个障碍关卡。
    这一关又是陈霁擅长的攀岩类，他身上的速干服已经半干，只有发梢还滴着水，看着面前这座斜坡岩墙，他用力甩甩头，后退、助跑、冲刺，一气呵成冲上斜坡，抓住悬在半空中的绳索。
    鞋底在斜坡上擦出短促的摩擦声，他攀着绳索继续向上爬，手指精准扣住最下方的岩点，一步一步借力爬到顶部，然后翻身越过铁架，踩在墙的另一面尼龙软梯上，肌肉绷紧，核心发力，一阶一阶稳稳踩住，顺利返回地面。
    梁文骁将他漂亮的动作一秒不落地用手机记录下来，心中暗赞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可爱的神经病一旦认真起来，浑身都散发出势不可挡的魄力。他本人就是跃飏集团最宝贵的核心资产，是让这个过气品牌重新焕发生机的最佳王牌。
    这么重要的一个宝贝，必须看严实点，不能让给别人。
    完成最后一关挑战后，陈霁在梁文骁的陪伴下冲向终点，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枚wildlegend完赛奖牌。
    工作人员为他佩戴奖牌，指引他前往完赛打卡点拍照留念。
    陈霁依然是先拍了一张单人照，又拉着梁文骁拍了一张合照，还主动给了梁文骁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他将刚戴上不到三分钟的奖牌从脖子上摘下，用力亲了一下，把它递到梁文骁面前：“喏，送给你。”
    梁文骁以为他在开玩笑：“行了别显摆啦，知道你有奖牌了。”
    “不是显摆，是真的送给你。”陈霁一脸郑重其事，抓起梁文骁一只手，将新鲜热乎的奖牌塞到他手里，“拿着，收好，可别弄丢了啊。”
    看着陈霁难得一见的正经态度，梁文骁这才惊讶地意识到，他竟然是认真的。
    陈霁严肃得像个成年人，又真诚得像个小学生：“没有你的提议和带伤陪我参赛，我就拿不到这块奖牌，说真的骁哥，谢谢你。”
    梁文骁欣慰一笑，掂掂手里这块奖牌，很有分量。
    他没有拒绝陈霁的好意，将奖牌用授带一层层缠起，揣进越野背包里：“好，我收下了。等明年再来参赛，拿到自己的奖牌再还你。”
    陈霁对他笑纳自己礼物的反应很满意，感觉俩人的关系瞬间迈进一大步。
    “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他勾搭上梁文骁的肩膀，指指前面的路牌。
    出发前他们看过地图，终点站这里是一座度假小镇，附近应该有一条商业街。
    最近一个月里，两个人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今天又一起度过了互相勉励、惺惺相惜的一上午，抛开工作上的接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了。
    梁文骁任由陈霁像好哥们儿一样跟自己勾肩搭背，一起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前去觅食。
    -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有事没事欢迎来喵两声~
    第19章 19 没有非分之想
    春末夏初，正是一年里气候最适宜、风景最优美的时节，周末来这个远郊小镇度假的人还挺多，普普通通的一条商业街，游客熙熙攘攘，又正值午饭时间，为数不多的几家餐厅都接近客满。
    陈霁的少爷病犯了，不想在餐厅里吃饭，说嘈杂的环境会让自己消化不良。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梁文骁妥协了，两个人在一家汉堡店买了外带的汉堡、炸鸡、薯条和可乐，又在一家露营用品商店买了张野餐垫，穿过商业街，找到一片露营用的草地，铺开野餐垫来了一顿临时野餐。
    来露营的人也不少，放眼四周，至少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帐蓬，有人独自靠在躺椅上看书，有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也有人自备了丰富的食材，支起灶具做烧烤，看上去很有生活气息。
    相比之下，他俩只有一张野餐垫显得有些简陋。
    但两个人都不甚在意，抓起食物大口开吃。
    经过一上午的高强度运动，着实是饿了，而相较于比赛途中为补充体力吃的能量胶和盐丸，汉堡和炸鸡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饱喝足，血糖回升，身体里的血液集中涌向胃部，大脑进入轻度缺氧的困乏状态。
    陈霁伸了个懒腰，枕着双手直接就地躺倒，懒洋洋地望着天空。
    经过上午那场雨，地面湿漉漉的，鼻息间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天上散漫的碎云像漂浮在咖啡上的牛奶拉花，虽然不是很漂亮的形状，但蓝白相间的配色对眼睛很好。
    陈霁伸出一只手，拽了拽梁文骁的衣角：“老梁，躺会儿。”
    梁文骁回头看他：“困了？”
    “还行吧。”陈霁又抬起手指着天空，“你看，蓝天白云拿铁。”
    梁文骁看着他笑了一下，感觉他这副慵懒的模样似乎像个什么小动物，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尾巴一定是在惬意地摇啊摇。
    在陈霁的邀请下，梁文骁也躺了下来，以最原始的方式亲近大自然。
    两具颀长的身体并肩仰卧，被同一阵风轻轻拂过。
    陈霁今天一上午话都很多，哪怕刚挑战完一个障碍累得气喘吁吁，也要跟梁文骁东拉西扯几句。现在闲了下来，他反倒不说话了，只静静地平躺在地面上看着天空，不时眨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
    梁文骁一向不爱说废话，这种时候也没什么想说的。他其实有点想把陈霁送自己的奖牌拿出来把玩一番，但为了不让陈霁瞎得瑟，还是先忍一忍，回家再仔细欣赏吧。

 第22章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安静了许久，最后依然是陈霁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老梁，你在想什么呢？”
    梁文骁：“现在吗？在想怎样能让你别叫我老梁。”
    陈霁：“别想了，我已经爱上这个称呼了。老梁多好啊，一听就特稳重，特端庄。”
    梁文骁：“端庄能用来形容男的吗？”
    陈霁：“嗯……端庄的老梁——好像是有点怪哈。端庄，这个词应该怎么用来着？端庄的……皇后？”
    梁文骁又无语了。
    他觉得陈霁对投资方代表兼企业战略顾问缺乏一些基本的尊重，更别提自己还是他人生中第一个……
    算了，那个真不能提。
    “你怎么不问问我在想什么？”陈霁又开了口。
    梁文骁：“不想问。”
    陈霁：“你问问吧，不然我直接说出来也是挺奇怪的。”
    听他这么说，梁文骁起了好奇，然而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肚子里憋的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话，问了只会给他更肆无忌惮胡说八道的机会。
    “不问你也会说的。”梁文骁淡定道。
    “嘿嘿，你可真了解我。”陈霁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侧过身看着梁文骁，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定格。
    “我在想，我现在要是亲你一下，你会是什么反应。”
    话音未落，丝毫不给梁文骁反应的时间，他就欺身对准那两片毫无防备的嘴唇吻了上去。
    这突然一吻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虽然梁文骁从未正面承认，但陈霁已经在多次试探中笃定了他至少和自己拥有一半相同的性取向——男的那一半。
    既然喜欢男人，那被男人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帅哥，今天还把自己好不容易赢到手的奖牌送给了他。
    早在以环境不好为由不肯在餐厅吃饭、非要找个地方野餐的时候，陈霁就打定了主意，作为征服了wildlegend野兽级挑战给自己的奖励，今天一定要尝到梁文骁的嘴唇是什么味道。
    野兽级24k纯1怎么可以不勇敢，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亲他！
    陈霁用舌尖撬开梁文骁的牙关，趁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举将这个强吻强行升级为法式深吻，在对方口腔里长驱直入，横冲直撞。
    但梁文骁的反应速度比陈霁预期的要快，他抓住陈霁的胳膊翻身一压，将这个突袭者推回仰躺的姿势，并压在自己身下，双手牢牢钳制住陈霁不老实的胳膊，起身结束了这突兀的一吻。
    陈霁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梁文骁在把自己压倒那一刻似乎主动回吻了自己，可惜这一切结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感受，两个人的嘴唇已经分开了。
    梁文骁没有立刻放开陈霁，而是压在他身上停滞了片刻，眼神中掠过一阵波涛汹涌，直到发觉这个姿势不对劲才从他身上下来，主动拉开距离。
    陈霁搞不懂他这副态度是什么意思，也跟着坐了起来，歪着脑袋凑过去，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骁哥，生气啦？”
    梁文骁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大庭广众的，旁边还有小孩，你小心家长报警。”
    虽然他表情很严肃，声音还有点凶，但陈霁感觉他并没有生气，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初战告捷的笑容：“那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亲。”
    “你还玩上瘾了？”
    “嘿嘿，老梁你是不是害羞了？”
    “……”
    刚才还叫骁哥，一得寸进尺又开始叫老梁。梁文骁觉得自己就不该给他好脸色。
    陈霁耐心哄人：“又不理我了。你要是不高兴，要不让你亲回来？”
    “你倒是挺大方。”
    “那是，奖牌都送你了嘛。哎，说实话，刚才是什么感觉？”
    “感觉被狗啃了。”
    陈霁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稍作反思，提出补救方案：“是不是有点突然，吓到你了。呃，大庭广众是不太好，要不一会儿下山去我车里，我们重来一次？”
    梁文骁十分无语。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难以言喻的心情，庆幸自己在到达终点站时已经摘下了运动手表，否则现在手表一定在狂响。
    再看陈霁的手腕，他的手表还戴在手上，但刚才没响。
    梁文骁有点不爽，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原来他这块手表已经没电了。
    陈霁看梁文骁不说话，却抓起自己的手腕看手表，以为他是想看时间，于是从丢在一边的越野背包里翻出一块备用手表，体贴地给梁文骁报时：“十二点五十二分。”
    梁文骁：“……”
    其实刚才那个吻感觉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可口。
    倒不是因为陈霁的吻技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是陈霁，是梁文骁十年前就睡过一次，如今又重新燃起欲望的人。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接吻有碍观瞻，梁文骁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一定会让他为这种任性瞎撩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现在冷静下来，梁文骁又庆幸还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除了推开他，别无选择。
    否则，万一真把他给睡了，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两个人还怎么以企业掌门人和投资方代表的身份在工作中相处？
    梁文骁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他早已视陈霁为自己的猎物，只是眼下还未到最佳狩猎时机，所以他一直在耐心等待，并时刻防范猎物被别的觊觎者牵走。
    谁知，这猎物竟然不知死活主动往猎人怀里撞，以一个突袭之吻打断了猎人的长线计划。
    还说下山后要再来一次？
    真不知陈霁是过于天真自信，还是单纯的做事不计后果。
    好吧，以十年前那次来看，应该是都有。
    梁文骁试图研究一下陈霁的脑回路：“你就没想过万一把我惹生气了怎么办？”
    这么问就代表他确实没生气，陈霁开心了，有问必答非常配合：“当然想过，不过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梁文骁：“如果我就是呢？”
    陈霁：“那就哄哄你呗。我又没狂犬病，你也没少块肉，而且我长得也不丑吧？亲一下你也不算亏啊。”
    梁文骁：“只要长得好看，就能随便亲你？”
    陈霁认真想了一下，列举更多条件：“长得好看，没有口臭，没有传染病，吻技也不能太差。”
    梁文骁：“……你可真随便。”
    陈霁对他挑眉一笑：“我可不随便，我对颜值要求很高的。”
    梁文骁：“这还不叫随便？正常人想亲一个人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看对方好看。”
    陈霁瞪大眼睛，面露惊讶：“真看不出来，老梁，原来你这么纯情啊……”
    梁文骁：“……”
    陈霁：“好吧，那就算我不正常吧，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喜欢你啊，我只是觊觎你的美貌，对你没有别的非分之想。”
    梁文骁：“……”
    陈霁：“真的，你放心，咱俩的革命友谊非常稳固，不存在任何变异可能。”
    梁文骁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从野餐垫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霁：“我对你本来没有非分之想，但现在有了。”
    -
    第20章 20 我就叫你老梁
    两个人说的“非分之想”显然不是一个意思，却又巧合地殊途同归。
    陈霁说的非分之想是谈恋爱，他不想跟梁文骁谈恋爱，只想撩一下，亲一下，要是能勾搭上床那当然更好。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自己这一吻竟神奇地撩起了梁文骁的“性”趣，而梁文骁说的非分之想，指的就是直接在度假小镇找个酒店，开房上床。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等好事，自己在一天之内拿到越野赛奖牌、亲到了梁文骁的嘴唇、现在还即将要睡到梁文骁？
    陈霁心花怒放，怀着满载而归的心情跟梁文骁找了家便利店买成人用品，心想他可真是主动啊，他主动起来的样子可真辣！果然人一回归旷野就容易释放动物天性！
    下次还来！
    但很快，陈霁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梁文骁先是从货架上拿了瓶润滑油，问陈霁“这个可以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自顾自地从货架上挑选了一盒安全套，完全没有要询问陈霁意见的意思，直接去收银台结帐。
    陈霁头顶狂冒问号：哎不是，几个意思？这两样东西咱俩谁用？你怎么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瞎问啊！
    当着便利店店员的面，他没好意思说什么，看着梁文骁扫码付款，把两样东西拿在手里就往外走，连个包装袋都没要。
    “哎，等等！”陈霁跟了出去，看到梁文骁站在路边等自己，赶忙追上前去问他，“那个，咱俩是不是先明确一下分工？”
    梁文骁：“这还需要讨论？”
    陈霁：“……”

 第23章

    梁文骁举起手在俩人的头顶之间比划了一下。
    陈霁愣住，坚如钻石的自尊心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虽然没睡过比自己高的男人，但区区五厘米身高差在他看来不足以成为梁文骁做1的理由。
    而他自己要做1的理由显然更加充分：“你知道我是双吧？你见过双性恋做0吗？”
    梁文骁挑眉：“不仅见过，还睡过。”
    陈霁：“呃，你经验够丰富的。”
    梁文骁：“还有问题吗？”
    陈霁：“那你是双吗？”
    梁文骁：“不是。”
    陈霁：“那……难道你没试过在下面吗？”
    梁文骁：“没试过，也没兴趣。你试过？”
    陈霁：“……没有，老子纯1。”
    梁文骁又想笑，想跟这位嚣张少爷翻一翻十年前的旧帐，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俩人僵持了片刻，他将手里刚买到的两样东西举到陈霁面前晃了晃：“还做吗？不做扔了。”
    陈霁陷入纠结，一方面不愿让步，另一方面又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他们现在身处郊区，远离日常生活和工作的环境，加上今天一起在山野里摸爬滚打三个多小时，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他知道梁文骁这种人不会轻易突破边界和自己走到这一步，今天一定是个例外。
    可这张例外的彩票，难道要因为撞号而遗憾放弃？
    “老梁，你就让让我嘛……”绝望的陈大猛1做出一副直男间勾肩搭背的模样，在梁文骁耳边当街撒娇，“我比你年轻，比你体力好，我保证能让你舒服，试一下嘛，好不好？”
    梁文骁：“比我体力好？”
    陈霁：“你受伤了啊！”
    梁文骁：“放心，不影响那方面能力。”
    陈霁用指尖勾勾他下巴，在他耳边吹气：“乖，别逞强，还是让我来吧。”
    梁文骁将他的狗爪子从自己身上卸下来：“希望你在工作中也保持这份自信。”
    陈霁又勾了上去：“那当然，这就叫做硬实力。”
    梁文骁没再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街边的一处垃圾桶，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陈霁走了过去，将两样刚买到手还没拆封的东西干脆利落地丢进垃圾桶。
    陈霁松开了勾在梁文骁脖子上的手：“你……”
    梁文骁：“既然不合适就别勉强了。”
    陈霁炸毛：“这不是还在商量么！”
    梁文骁：“商量不出结果来。”
    陈霁：“哪有你这样的，吊起人胃口，说不做就不做了？！”
    梁文骁：“这么想跟我做，那就按我的要求来。”
    陈霁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我不是想跟你做，我是想做你。”
    梁文骁云淡风轻地一笑：“我刚才也想做你，但现在不想了。”
    陈霁：“……”
    不想了？？？
    说不想就不想了？！！
    就这样翻篇了？？？！！！
    这个梁文骁，要是从一开始就撩不动也就算了，可他明明对自己那一吻没有反感，甚至直接表达了要去酒店开房的欲望，谁知一言不和说放弃就放弃，一点遗憾的样子都没有？！！
    陈霁觉得梁文骁这副态度简直比自己还要随便，好像兴致来了就随手在路边买个冰淇淋吃，吃一口发现不合口味就随手丢掉。
    他陈霁是什么可以被人随手丢掉的冰淇淋么？！
    以前都是自己丢冰淇淋，哪有被人当成冰淇淋随手丢掉过！
    梁文骁，他凭什么？！
    陈霁恶狠狠地与梁文骁对视，想要征服这个男人的欲望在一瞬间攀上珠穆朗玛峰。
    他想在那颗漂亮的喉结上狠狠咬一口，听到对方痛吟出声，想看这张冷静自持的面孔上出现沉溺和失控的表情。
    梁文骁今天本来也没打算真做，就是想刺激陈霁一下。现在目的达成，心情很好，忽略掉他又凶又饿的眼神，抬抬下巴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回去吧。”
    陈霁有火发不出，什么都做不了，突然感觉自己自讨没趣，特别没面子，当即甩脸，扭头就走。
    梁文骁跟在他后面，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刚刚那一幕的影响。
    这一天，远比想象中有趣。
    陈霁憋着一肚子火气返回比赛终点站，登上选手摆渡大巴，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
    大巴会将选手们送回出发点附近的停车场，在那里，开车来的选手可以自驾返城，没开车的选手可以选择打车或者集中乘坐返回市区的另一组大巴。
    梁文骁在旁边的露天摊点买了瓶水，跟在陈霁身后上了车，挨着他坐下，将刚买的水递到他面前：“喝么？”
    陈霁撇过头去不搭理他，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会显得很幼稚，于是回过头去准备回答一句“不喝”。
    谁知梁文骁已经拧开水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陈霁更不爽了。
    车辆启动，载着一车选手朝山下驶去。
    路上，梁文骁像没事人一样跟陈霁说话，陈霁对他爱搭不理。
    于是梁文骁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从背包里取出那枚陈霁送自己的奖牌。
    陈霁看着他把奖牌拿在手里，以为他要还给自己，一时间紧张起来。
    还好梁文骁并没有要归还奖牌的意思，他只是把奖牌拿在手里仔细观摩，还举起手机给奖牌拍了张照片。
    陈霁用余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感觉到他对这枚奖牌的重视，渐渐的，心情好像没那么烦闷了。
    只是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委屈。
    梁文骁拍完奖牌，突然想起什么，在手机上打开wildlegend官方小程序，输入陈霁的选手编号，搜到今天这一路上官方摄影师为他拍的照片。
    果然长得好看的选手会受到摄影师更多青睐，陈霁的照片多得惊人，三十个站点竟然被拍了两百多张照片，其中还有两个人在泥浆和完赛打卡点的合影。
    梁文骁把手机举到陈霁面前：“照片出来了，拍得不错。”
    陈霁：“哦。”
    梁文骁：“你记得选几张发朋友圈，安珀会安排人把你朋友圈的图文转发出去。”
    陈霁：“哦。”
    梁文骁：“这张好看，姿势很帅，我转你？”
    陈霁：“不用，我一会儿自己看。”
    梁文骁放下手机看着他：“陈总，刚才的事不会影响我们的正常沟通吧？”
    陈霁绷着脸：“又不在公司，不用这么叫我。”
    梁文骁：“那叫你什么？terry？”
    陈霁：“随便。”
    梁文骁：“叫你老陈吧。”
    陈霁：“不行。”
    梁文骁笑了一下：“陈霁，还是叫你陈霁好了。”
    陈霁：“……哦。”
    好像显得不太熟。
    梁文骁问：“我们还是朋友吧？”
    陈霁老大不乐意地嗯了一声。
    梁文骁：“你可以叫我文骁。”
    陈霁：“不，我就叫你老梁。”
    梁文骁：“你这人真是双标。”
    陈霁：“你这人真是没素质。”
    梁文骁：“我没素质？”
    陈霁：“买了东西不用，直接丢掉，很浪费。”
    梁文骁又笑了：“你不给我机会用啊，我有什么办法。”
    陈霁从这句话里找回了一点面子，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傲娇道：“可以去找别人啊，大千世界，有的是人给你机会。”
    梁文骁：“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陈霁：“……还不是随便就被我撩到了。”
    “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没有口臭，没有传染病，吻技也不算太差。”梁文骁用他的原话回敬他。
    这听着实在不像夸人的话，但陈霁莫名其妙地不生气了，先前那点委屈也消散了大半，感觉与梁文骁之间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可以开玩笑互损的关系。
    好吧，可以接受。
    回到停车场，陈霁没再提让梁文骁去自己车里“重来一次”的事，梁文骁自然也不会提，道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陈霁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叫住了他：“老梁。”
    梁文骁对这个称呼感到无奈，但还是配合地回了头。
    陈霁拽着大步走到他面前，表现出一副男友力爆棚的样子：“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梁文骁：“今天不去了，先回家休息，明天我会去。”
    陈霁：“你拖延症啊！现在就去。”
    梁文骁：“我已经挂了明天的号。”
    陈霁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的男友力没派上用场。
    看他表情尴尬，梁文骁递上一个台阶：“算工伤么？”
    陈霁：“当然算。”
    梁文骁笑着点点头：“好，我明天会去的。不用担心，应该没事。”
    陈霁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关心他，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我才不担心，你残了更好，做不了1只能做0，到时候求着我上你。”

 第24章

    梁文骁没生气，淡定地回敬他：“回家好好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
    【作者有话说】
    梁文骁听到“老梁”：真难听，好像显得我多老。
    陈霁叫“老梁”：修炼成精的顶梁柱、大三岁抱金砖的老婆、端庄的皇后。
    第21章 21你是跃飏之光
    陈霁回到家，吴伯、惠姨和小梅姐都关心地围了上来，问他累不累，好不好玩，是否顺利完赛，中午吃饭了没，晚上想吃什么。
    陈霁说自己顺利完赛，还取得了很好的名次，打开wildlegend官方小程序，搜出自己的参赛照片来给他们看。
    吴伯看到那张他领到奖牌的照片，高兴得两眼发光：“奖牌呢？我给你挂起来！”
    陈霁含糊其辞：“……呃，让同事带走了。”
    吴伯：“哎呀，怎么没拿回来给我们看看呀，下周记得拿回来啊！”
    陈霁不想说自己把那块奖牌送给了梁文骁，怕他们多想，只好敷衍着说那是为了给跃飏做宣传才赢的奖牌，所以打算挂在公司。
    惠姨又问他上次那位脚受伤的梁总情况怎样，听说他带伤参赛，又为了陪陈霁走完全程而中途退赛，惠姨连连感叹：“这个梁总不是蛮好的嘛，你从前还总骂他是控制狂，是不是冤枉人家啦？”
    陈霁：“还行吧，熟了以后感觉没那么讨厌了。”
    第二天是周一，梁文骁在早上上班前先去了趟医院。
    他的踝关节从昨天比赛途中就隐隐作痛，回家一看果然又有点肿，休息了一晚也没有明显好转。
    他将昨天的运动量大致描述了一下，接受了医生的严肃批评，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拍了x光片，检查结果显示韧带愈合不全和关节轻微创伤。
    带伤走完二十多公里山路，中间还玩了十几项障碍，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相当轻微。医生板着脸说算他运气好，但也要加以重视，防止伤势反复。
    梁文骁也感到庆幸，这点伤倒不算什么，主要是为这么点小伤一再来医院复诊，实在有点麻烦。
    医生又给他开了一些药，叮嘱他注意休息，在彻底养好之前不要再折腾。
    到了公司，秘书kelly一见到梁文骁就主动关心他的伤，梁文骁猜测可能是陈霁让她问的，回答说已经去医院做了复查，没什么事。
    看kelly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梁文骁真怕她再提什么国家队康复师的事，还好她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来了一句：“没事就好，梁总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梁文骁点头道谢，进了自己办公室。
    kelly坐回工位，打开电脑端微信给陈总的秘书lily发信息。
    kelly：妈呀我实在开不了口，谁家秘书主动问老板要病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暗恋他呢！
    lily：唉，那我怎么跟陈总交代？
    kelly：梁总说他去医院复查过了，没什么事，你就跟陈总说梁总没事嘛。
    lily：好吧，我试试看，希望陈总不要对别人的病历太执着。
    kelly：梁陈美景奈何天，太好嗑了我的天！
    lily：我的天，你别给我洗脑了，我都要被你传染了……
    kelly：云骁雨霁真美丽，咱俩老板是cp！
    lily：救命……
    陈霁昨晚心情有点乱，没发朋友圈，今天来了公司才开始干正事。
    他挑选了九张参赛照片，文案没用公关部帮他写的小作文，而是自己发挥了一段，参考借鉴了公关部小作文的正能量精神，但表达上多了一点私人态度，没那么一板一眼，最后还特别感谢了带伤陪自己完赛的梁总。
    这条朋友圈刚发出去就收获了跃飏高管们的热烈点赞和评论，家人、朋友也都积极捧场，可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了梁文骁的一个赞。
    只有点赞，没有评论。
    因为工作原因，俩人的微信共友很多，陈霁知道梁文骁似乎不爱在朋友圈跟人互动，很少见他给别人点赞，评论更是一条没见过。
    可自己这条朋友圈特意点名感谢他呢！他难道不该礼貌地回复一下么？！
    陈霁给梁文骁发信息：昨天给我拍的照片视频呢？
    梁文骁：视频挑能用的发给安珀了，她会安排剪辑。
    陈霁：那照片呢？
    梁文骁：我拍照水平不太行，不如官方出图好看，官图挺多的，应该够用了。
    陈霁：那你拍那么多干嘛？不会是要私藏吧？有点变态了，梁总。
    梁文骁发过去一张陈霁做鬼脸的丑图：艺术品，值得珍藏。
    陈霁：好好欣赏吧，反正你也吃不到。
    梁文骁：还生气呢？
    陈霁：生什么气？
    梁文骁：不生气就好。
    陈霁：我朋友圈点名感谢你，你一个点赞就算是回应了？
    梁文骁：刚才在开会，没顾上打字。
    半分钟后，陈霁的朋友圈收到了梁文骁的评论：
    「恭喜陈总拿下人生第一枚wildlegend奖牌，你是跃飏之光。」
    挺会夸。
    满意了。
    有了自家老板的出色发挥，公关部开始干活儿。
    先是将陈霁的朋友圈图文转给媒体做报道，接着安排了各大社交平台的搬运扩散，将#跃飏老板参加wildlegend野兽赛#这一事件以第三方口径传播出去。
    在热度发酵起来后，又用陈霁的个人帐号发布了赛前训练vlog，只字未提wildlegend，但每一帧画面都彰显出这项赛事所代表的挑战精神。
    至此，这件事已经有了一定大众关注度，公关部在幕后推波助澜，让媒体和粉丝持续转发讨论，将这一事件带来的流量有效转化为品牌业绩。
    就这样，跃飏在没拿到wildlegend赞助权的情况下，凭借战略顾问的幕后谋划、企业掌门人的台前魅力以及团队的共同努力，打出一记精彩的营销擦边球。
    由于陈霁选那九张图里有两张与梁文骁的合影，而训练vlog里也有梁文骁不经意的露面，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了亮点：
    「这么帅的高管，你们跃飏有两个？！」
    这条评论被大量点赞推至前排，公关部顺应民意，又用这两位高管的合照来了一波炒作。
    梁文骁对公关部未经请示就擅自搞这一出感到不满，但考虑到这一波效果还不错，将品牌热度又推上一个台阶……
    算了，这次就装不知道吧。
    当然，陈霁参赛一事收获的不只有正面赞誉，也招致了一些业界非议。
    wildlegend官方赞助品牌被跃飏老板的个人参赛行为抢了热度，那个品牌一名高管在微博发长文内涵陈霁和他的公司，以业内视角揭露了跃飏这波看似无心插柳的热度背后处处是布局周密的公关策略与执行计划，分析他们是如何煞费苦心地规避侵权红线，蹭到了热度的同时还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整篇文章都充斥着对跃飏的不满与不屑，末尾还重重讽刺道：
    「如果这就是“国货之光”的“体育精神”，我只想说，商业文明，道阻且长。」
    这位外企高管洋洋洒洒一篇檄文，以为能给跃飏带来当头一棒，谁知广大网友并不买帐，闻风来到吃瓜前线，对他展开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群嘲——
    「让我来看看是谁破防了？哦，原来是财大气粗的假洋鬼子。这么阴阳怪气，还想不想赚中国人的钱了？」
    「这傲慢的优越感都快溢出屏幕了，这么厉害怎么还被别人抢了风头啊？」
    「人家以个人名义参赛，拿奖牌全凭本事。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
    「哦，说半天原来人家没侵权啊，那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分析的挺好，看完更觉得跃飏牛逼，这波应该是请到高人了。」
    「还道阻且长？敢再酸点么？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看到这篇文章前我还是以为跃飏老板吸粉纯靠颜值，看完才知道，哪有什么天生好命，原来人家是在负重前行。不说了，去下单支持一下！」
    跃飏老板本人也在网上吃瓜，看到这件事的舆论风向，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他专门跑去梁文骁办公室聊这件事：“平时也没见网友们这么支持跃飏，怎么这次突然热情高涨？是不是你在幕后有什么操作？”
    梁文骁两手一摊：“我从不主张消费爱国情怀，你知道的。”
    陈霁：“我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以为我们要被骂惨了呢，没想到评论区都在骂他。为什么？”
    梁文骁：“是这位友商不懂公关，字里行间处处给自己挖坑，主动把自己放在了普世价值观的对立面。网友们被他搞出了逆反心理，他反对的，大家就越发想要支持一下。”
    陈霁：“所以那些网友是在……同情我们？”
    “用‘共情'和'慕强'更合适一些。”梁文骁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而且，你的公众形象很好，大家自然愿意支持你，颜值即正义嘛。”
    陈霁哼笑一声，用力压了压嘴角，假装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你脚踝没事了？”

 第25章

    梁文骁：“没事了。”
    陈霁：“那怎么不见你去健身？”
    梁文骁：“我习惯去我家那边的健身房。”
    说完看陈霁脸上飘起一朵小乌云，又补充道：“一年会费不少钱呢，不去就浪费了。”
    陈霁没再说什么，但还是有点不高兴，感觉梁文骁是不是在躲着自己。
    不过第二天他又高兴了，因为梁文骁主动打电话请他去办公室吃点心。
    这次梁妈妈做了很好吃的提拉米苏，梁文骁特意用保温冰袋带到公司，告诉陈霁化了就不好吃了，还开玩笑跟他说这个热量很高，吃完这块你今天就白练了。
    陈霁大言不惭：“吃完依然是八块腹肌，不信一会儿给你摸。”
    他坐在沙发上吃着提拉米苏喝着咖啡，又惊喜地发现梁文骁办公室的书架上多了一个相框，里面竟然是自己拿着奖牌和他并肩而笑的那张照片。
    站在一起还是蛮养眼的嘛。陈霁心想。
    这么帅的高管，我们跃飏有两个。
    -
    【作者有话说】
    这时候谁敢站出来告诉陈泰瑞：梁文骁不是你们跃飏的。
    ——
    大家别急吼，24k大猛1不是那么容易做0的，继续拉扯~
    ——
    这本海星好少呀，我可以求求海星吗？
    第22章 22 很有渣男潜质
    南方进入梅雨季，身在北方的陈霁做出他接手跃飏集团以来最“违背祖宗”的一个决定——
    他打算将父亲三十多年前购置的第一块工业用地的50%股权，转让给一家商业地产公司。
    那是陈霁的父亲创业之路的起点，也是跃飏品牌上个世纪创立时第一家工厂的原址。那片区域原本属于城郊，二十年前被当地政府纳入新城开发规划，工厂因严苛的环保政策而关停。地皮升值后，跃飏本打算以此试水入局地产行业，却因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搞起来。也曾有地产公司有意购买，但陈霁的父亲视其为“发家宝地”，坚持由跃飏集团择机自行开发。
    计划一再搁置，一拖就是十几年，曾经的工厂原址成了集团财务报表上一项闲置资产，每年产生上百万的持有成本。
    如今梁文骁的团队介入，将那块地列入资产优化清单，经过几个月的调研、评估和筹备，最终拿出一项很有说服力的轻资产运营方案：
    跃飏出让50%的土地所有权，由尚峰牵头与一家商业地产公司合作，三方联合开发，将这块闲置资产改建成一座文化主题商业体，命名为“跃飏文体产业园”。
    这一方案能够将跃飏的沉淀资产转化为可持续现金流，投入运营后预计为三方带来每年五千万的租金收入。在这背后需要的地产行业经验、资源以及复杂的政府关系是跃飏所不具备的，陈霁的确需要尚峰的支持。
    然而与之相对应的，因尚峰承担前期开发资金并引入合作方，跃飏在这家三方联合的运营公司里只能占有20%的股份，并且合同末页的条款也清晰标明：涉及土地重大处置事项时，跃飏20%的投票权需与尚峰保持一致。
    虽然这块地皮算不上是跃飏的核心资产，其创造的价值对集团来说也仅是财报上的一个零头，但签下这份合同，在某种程度上将意味着尚峰对跃飏的资产重组进入深水区。
    由于这块地对跃飏存在特殊意义，陈霁亲自带队，与尚峰资本、宝楹地产围绕合同中的几项关键条款展开博弈。
    这项工作比想象中艰难，因为商业地产对陈霁来说是个几乎完全陌生的领域。他空有谈判桌上的气势，却缺乏相关项目经验，而请来的代理律师团队虽然有经验，但谈判技巧在他看来太过笨拙，与尚峰的人过起招来根本不够用。
    最令他不爽的还不是资本方的强势和狡猾，而是梁文骁的缺席——作为尚峰方面的负责人，梁文骁竟然不参与这场谈判，只派出了一名项目经理、一名法律顾问、一名财务，还有他那个好一阵子不见的助理daniel。
    按照daniel的说法，他们梁总有事回上海了，这个资产优化项目他前期参与不多，因此也不会过多干涉合同拟定阶段的细节商讨。
    要不是陈霁知道梁文骁几年前就跟那家地产公司有过合作，他说不定还真就被daniel那一脸真诚的模样给蒙蔽了。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为了知己知彼，查资料时在网上看到了当时的一则媒体报道，梁文骁代表尚峰出席一个商业地产项目的签约仪式，媒体介绍称“这张尚峰资本的年轻新面孔被封仲礼委以重任”。
    要怪就怪梁文骁的保密工作不到位吧。
    不过更大可能性是他根本就没打算保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让daniel编造一个根本立不住的借口。
    谈判进行到第三天，梁文骁依然没有出现，陈霁对他的怨气已经足以杀死会议室里那头看不见的大象。
    尚峰方面坚持他们提出的股权架构设计以及收益权与经营权分离的原则，只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做出不起眼的让步，并且催促跃飏尽快推进上会流程。
    接过那名法律顾问新修订过的合同，陈霁根本看不下去，只借题发挥问道：“梁文骁呢？让他来见我。”
    daniel：“梁总还在上海，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陈霁冷笑一声：“我让人查了他航班信息，他这几天根本没飞过。”
    daniel：“呃……那可能是高铁去的。”
    陈霁其实并没有查过梁文骁的航班信息，他只是诈daniel一下，没想到这货竟然这么不禁诈，直接暴露了梁文骁根本就没离开北京，所谓“在上海”只不过是他不露面的敷衍之辞。
    陈霁趁机撂下狠话：“那就让他买张机票飞回来，我今天下午就要见到人！”
    说完就把手里的合同甩在桌上，气势汹汹地起身离开会议室。
    梁文骁明明在北京，却刻意回避这场谈判，这一事实令陈霁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梁文骁以战略顾问身份来到跃飏，虽然与陈霁有过很多冲突，但几乎一直是以对跃飏有利为出发点开展工作，尤其是前段时间两个人在很多事上的默契配合，已经令陈霁产生梁文骁是“自己人”的错觉。
    而直到这次为了三方股权分配的谈判，他才意识到，梁文骁从来都不是“自己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基于短期利益而协同作战的“利益共同体”。一旦双方利益发生冲突，梁文骁永远代表尚峰资本。
    他不出现在谈判桌上，并不是因为不想与自己正面交锋，而是因为他根本没必要出现——尚峰那四个人已经足以应付这种量级的谈判，杀鸡焉用牛刀。
    这一认知几乎比那20%的股权更让陈霁感到烦躁。
    当天下午，陈霁依然没等到梁文骁的出现，但接到了梁文骁打来的视频电话。
    视频的背景像是一间陌生的办公室，几天不见的梁文骁出现在画面中，一开口态度良好：“抱歉，这几天确实是有别的事，暂时顾不上那个产业园的项目，我特意把daniel调回来替我参会，他可以代表我。我听他说，你非要见我？”
    陈霁把手机架在办公桌上一个距离刚刚好的位置，身子向后一靠，双手抱胸，端起老板架子：“梁总大忙人啊，daniel说你坐高铁去上海了，回来的机票要不要我给你报销？”
    梁文骁笑了笑：“听说你还查我航班信息？”
    陈霁：“我就随口一说，那个笨dan就给你编了个高铁出来。”
    梁文骁揉揉太阳穴，看上去有几分疲惫：“不瞒你说，我的确没去上海，但这几天也的确是有突发状况需要我处理。因为涉及保密，daniel没办法如实相告，所以才帮我编了个理由。”
    陈霁冷哼一声：“少装，别以为装出一副辛苦的模样我就会心疼你啊，咱俩没那么熟。”
    梁文骁挑眉：“对，只是接吻加上床未遂，熟不到哪去。”
    陈霁：“靠，说正事呢！”
    梁文骁又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好，说正事。我现在有十分钟时间可以听你对那份合同的诉求，然后我会找相关人员商议，明天给你答复。”
    陈霁：“我的诉求已经在会上提过了，你的人没转达清楚？”
    梁文骁：“三方诉求都在会上拿出来讨论，是你拒绝沟通，非要见我，我只好应你的要求给你打这个电话。陈总好像还是不满意？”
    陈霁：“当然不满意。即然没去上海，有什么突发状况让你甚至抽不出一小时来当面见我？”
    梁文骁：“保密，不能说，过几天看新闻就知道了。”
    陈霁：“你不会又有新项目吧？跃飏不是你最重要的工作了？”
    梁文骁：“没有新项目，现在这个……算是临时帮忙吧。”
    陈霁：“谁这么大面子，能让我们梁总不辞辛苦地义务帮忙？”
    梁文骁：“不是义务，我会收咨询费。”
    陈霁：“那跃飏更不是义务，是你的责任，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26章

    梁文骁：“尽快吧。我也不喜欢这边的工作环境，咖啡太难喝了。”
    陈霁阴沉了好几天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明色。
    他将个人情绪暂时放在一边，抓紧时间提了几个合同里最关键的问题，要求梁文骁敦促他的团队去跟地产公司沟通，然后亲自给自己答复。
    梁文骁用纸笔简单做了记录，点头应下。
    第二天下午，梁文骁又给陈霁打来电话，针对他昨天提出的问题一一给到反馈，并对跃飏在那个产业园运营公司的股权占比做出“巨大”让步——尚峰、宝楹各自让出1.5个点，跃飏的股份从20%上调至23%。
    这个“巨大”是梁文骁亲口强调的，然而具体到每一年的租金营收上浮仅仅是150万，这放在这三家公司任何一家的财务报表上都毫不起眼。跃飏依然是占比最小的股东，在那个产业园的经营问题上没有多少话语权。
    陈霁在乎的也不是帐面上的营收数字，而是跃飏在这样的合作中能够占据怎样的位置。他怀疑这是他们两家早就达成默契的划分，只是不到关键时刻不肯松口，最后让梁文骁这个全程没出现在谈判桌上的人拿来做人情，显得好像他对自己有多好。
    他甚至怀疑这还没到那两家的底线，并带着这份怀疑向梁文骁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宝楹很熟？”
    “这件事你是不是对两边都是这副态度，最后最赚的还是你们尚峰？”
    “如果要做优先级排序，三家公司在你心里，跃飏是不是排最后？”
    面对陈霁的咄咄逼人，梁文骁却几乎要被逗笑：“跃飏怎么可能排最后，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啊，陈总。”
    陈霁很严肃：“梁文骁，我发现你很有渣男潜质。”
    梁文骁扶额：“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喜剧效果拉满。”
    陈霁：“我怎么了？我可从来没有脚踩两条船！而且你都不止两条吧？”
    对面越严肃，梁文骁越想笑。
    他努力忍着笑，拿出哄小孩的态度来安抚道：“跃飏是我最重要的一条船，行了吧？”
    陈霁隔着手机屏幕审视这张不露一丝破绽的面孔，揣测他这句话有几分真诚，几分敷衍。
    梁文骁淡定地与他对视，似笑非笑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令陈霁心烦意乱的从容。
    陈霁看不透他的底牌，索性狮子大开口：“我要百分之三十五。”
    梁文骁：“……你是海盗船船长吧？”
    -
    第23章 23 你看那锅大鹅
    在陈霁的坚持下，尚峰、宝楹两家公司又各自做出一点微小的让步，将跃飏在那家产业园运营公司的股权占比上调至25%。
    就为这小小的让步，尚峰派来的那名的项目经理一脸不乐意，好像吃了天大的亏，还在会议的茶歇时间跟宝楹的人嘀嘀咕咕。
    陈霁看他俩躲在角落处说悄悄话，顺手派出一名员工去偷听。
    员工回来转述——
    尚峰那个项目经理抱怨：“我们坚持了好几天的底线，眼看都要谈妥了，梁总人都没来，说改就改。”
    宝楹的人说：“你们梁总当然向着跃飏，人家指望靠跃飏赚大钱呢，拿我们这小项目送个人情，里外里都不亏。”
    基于偷听内容，员工得出结论：“陈总，看来梁总的确是向着我们的。”
    陈霁冷哼一声：“向个毛线，不是说了么，梁文骁指望靠跃飏赚大钱，他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员工乐观道：“投资方想靠企业赚钱不是很正常么，至少说明他们看好我们，认为我们跃飏有钱途嘛。”
    陈霁：“……你说的对。”
    对个屁。
    梁文骁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最会迷惑人心，对他一定要保持警惕，千万不能被他的表象蒙蔽。
    三方谈判尘埃落定，各自拿着合同条款回自家董事会走流程，等待审批完成后正式签约。
    梁文骁也总算是忙完了他的保密工作，回到跃飏第一天上午就特意去ceo办公室打招呼。
    陈总大方表示：“你请我吃饭道歉吧。”
    梁文骁一头雾水：“道什么歉？”
    陈霁：“怎么，不乐意啊？请顿饭而已，怎么这么小气。”
    梁文骁：“请你吃饭可以，但你先说清楚，我为什么要道歉？”
    陈霁：“你这样斤斤计较是娶不到老婆的。哦我忘了，你是同性恋，本来也娶不了老婆。”
    梁文骁：“几天不见，怎么这么阴阳怪气？我得罪你了？”
    陈霁：“没有啊，我这么大方，就算你得罪我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其实陈霁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他就是莫名其妙想挤兑梁文骁几句，看梁文骁困惑地皱眉或无奈地笑，心里就一阵暗爽。
    梁文骁没跟他计较，就当这位少爷又在毛绒绒地发神经，看似逻辑性极差，实则伤害性不强。
    反正就是请他吃饭嘛，别说一顿，就算天天请也没问题。
    梁文骁问陈霁想吃什么，陈霁说你请客要拿出诚意来，不能把问题抛给我，于是梁文骁没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开车把他带到五环外一家就餐环境粗犷的铁锅炖大鹅。
    陈霁下车，看看面前这个农家院，再看看梁文骁一身精致西装：“所以你们干投资的现在流行搞反差人设、装接地气是吗？”
    梁文骁：“吃个饭哪来那么多戏，我只是想吃这家。”
    陈霁：“你请我吃饭不应该关心一下我想吃什么吗？”
    梁文骁：“陈总，你看那锅大鹅。”
    陈霁：“哇，好大一锅啊，咱俩吃不完吧？”
    梁文骁：“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它生前有多嚣张吗？还不是被人给炖了端上桌。”
    陈霁：“……你也挺阴阳怪气的。”
    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互呛氛围直到一锅大鹅端上来才暂时告一段落，陈霁夹起一块鹅肉尝了尝，决定暂时原谅梁文骁。
    然后他又想起梁文骁上周的临时突发保密工作，再度追问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占用梁总这么长时间。
    梁文骁略作斟酌，叮嘱他保密，然后将自己上周刚刚处理的一个危机公关事件讲给他听——
    事情的起因是一桩由婚外情引发的刑事案件：尚峰投资的某家企业有一名已婚高管在外养小三，小三怀孕逼宫，高管心虚，拿原配撒气家暴，原配悲愤之下开车撞小三，造成一尸两命。
    案件侦破后，原配被刑拘，原配的亲友替她鸣不平，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发在了网上，引发了一些小波澜，但被企业方花钱将负面暂时压了下去。
    由于那名高管对企业来说很重要，他们打算制定一份公关预案，将整件事的大锅全部甩给原配，保全高管名誉，息事宁人。而原配为了孩子也已经答应配合。
    尚峰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请梁文骁来临时担任危机公关顾问，然而梁文骁在了解整件事的原委后，认为性质太恶劣，不可能就这样“息事宁人”，坚持让企业开除那名高管，并主动、尽快做切割，只有满足这一先决条件，才能接着谈危机公关四个字。
    就为这件事，梁文骁在那家公司待了一周，在自己的同事和那家企业最高决策人都倾向于不开除高管、仅靠公关手段解决所有问题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最终扭转了局面。
    整个过程不知开了多少场会、用了多少谈判技巧，沟通强度远比陈霁那25%要激烈。
    当然，具体过程梁文骁没有分享，只简单透露了处理结果：
    迫于各方压力，企业最终开除了那名高管，并在明面上火速切割，于企业内网发布了辞退公告，同时拟定出相关声明和公关稿件，以备第二只靴子落下。
    就在上周末，“xx高管婚外情家暴致妻子买凶杀人”被一名微博大v爆料出来，火速引爆全网关注和声讨。
    那家企业第一时间发布声明撇清关系，附上早于大v爆料时间的内网辞退公告截图，高举企业价值观大旗护体，将此事件舆情对企业的负面影响力降至最低。
    周一早上股市开盘，这家企业的股票只有小幅下跌，当天就又悄无声息地涨了回去。
    至此，事件告一段落。
    听完这个故事，陈霁心情复杂，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梁文骁：“说实话，如果不开除那个人，你有别的解决方案吗？”
    梁文骁：“危机发现得足够早，那家企业做的又不是大众消费市场，核心业务不太会受到公众舆论影响。抛开道德看问题本身，其实不算太严重。”
    没有正面回答，但答案已不言自明。
    陈霁：“那你坚持让企业开除他，是为了解决问题，还是出于个人好恶？”
    梁文骁面色平静，甚至还有闲情吃东西：“有区别吗？”
    陈霁：“虽然你做的对，但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像个冷血动物。”
    梁文骁用公筷给他盘子里夹了块鹅肉：“那是你没见到其他人的嘴脸。别光顾着听八卦啊，吃饭。”

 第27章

    陈霁感叹：“唉，全员恶人局啊。相比之下，老梁，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跃飏特别好？”
    梁文骁点头：“嗯，跃飏的企业价值观清正，现任老板最多也就是差点爆个艳照门。”
    陈霁嗤笑一声：“你就揪着我那点小错误不放吧，都怪我这人太完美，让你挑不出其他毛病。”
    梁文骁：“愿意承认错误了，有进步。”
    陈霁又把话题拐了回去：“那家公司原本是想保那个人渣的，你还帮他们，难道没有助纣为虐的负罪感？”
    梁文骁：“如果我因为个人好恶而决定不帮他们，让他们继续庇护那个高管，危机爆发后要么他侥幸洗白，要么大家一起完蛋，不是更糟糕？”
    陈霁：“又不是你的项目，不关你的事。”
    梁文骁：“这么想难道不是另一种自私？”
    陈霁叹了口气：“也是。”
    梁文骁看着他笑了笑：“你还挺有正义感。”
    陈霁用筷子夹起自己盘子里那块鹅肉：“我这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有正义感我就去当警察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话题勾起了陈霁的分享欲，俩人聊起了儿时的理想职业和长大后的现实选择，陈霁感叹道：
    “说真的，老梁，其实我很佩服那种有理想的人。我哥就是那样的人，他研究天体物理学，每年有一大半时间都守在那个偏远得我都记不住名字的观测站，跟天上的星星打交道。我嫂子也挺厉害，我哥在那边工作的时候，她就带着孩子去那边的学校支教，一家子活得跟圣人似的。跟他们一比，我就是一大俗人，最大的理想也就是别把我爸留下来的公司干黄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开始埋头啃那块带骨头的肉。
    梁文骁又用公筷挑了两块鹅腿肉，放进陈霁的餐盘里：“你这理想也挺清新脱俗的，人家别的企二代都想做大做强，只有你追求‘别干黄’。”
    陈霁抬头瞪他：“我就谦虚一下你还当真了，我当然也想做大做强，不然要你们尚峰做什么。”
    梁文骁：“你哥是天体物理学家？你嫂子支教？这都是很好的公关素材啊，企业创始人人家族叙事，有机会可以用起来。”
    陈霁继续瞪他：“企业创始人是我爸，他人都不在了，你还想拿他炒作？”
    梁文骁：“不是炒作，是讲公关故事。我很尊敬老陈总，他是一代商界领袖，你们都是他的优秀接班人。长子心系星辰大海，追求远大理想，次子接手家族企业，肩负品牌复兴使命。你还有个妹妹对吧？芭蕾舞演员？应该也能用上，等我回头想想。”
    陈霁：“你把我们全家当吉祥物啊？”
    梁文骁：“放心，我保证你是你们家最招人喜欢的那个。”
    陈霁又夹起一块鹅肉送进嘴里，眼睛还在死死在瞪着对面的人：“衣冠禽兽。”
    -
    第24章 24 三方签约仪式
    跃飏与尚峰、宝楹两家公司合作开发产业园一事尘埃落定，陈霁带着项目核心团队，回浙江老家出席签约仪式。
    梁文骁也一同前往，但他这次不代表尚峰出席，只是以幕后中间人的身份去露个面。
    按照他给陈霁的说法：“合资公司成立后的运营我不参与，但跃飏和尚峰的人有问题来找我，我都可以尽量帮忙解决。”
    对此，陈霁评价：“你要是谈恋爱脚踩多条船，绝对能把每一方都哄得很好，把人卖了对方还会帮你数钱那种。”
    梁文骁：“我要那么多船干嘛？一条就够了。”
    陈霁：“原来你也需要船啊，我还以为你就想在岸上孤独终老呢。”
    梁文骁：“需要啊，只是我想上的那条船不配合。”
    陈霁惊讶了：“你有想上的船？”
    梁文骁：“有啊。你没有？”
    陈霁：“……没有。”
    一心搞事业，不想谈恋爱。
    等等，越聊越抽象有点晕，梁文骁是在说谈恋爱这件事吧？
    陈霁觉得自己有病，干嘛吃饱了撑的又问梁文骁这些。
    一问发现他竟然有想上的船，听那意思还是单恋。
    陈霁啊陈霁，你想睡的男人不想被你睡，他心里有别人，这下你开心了？
    三方签约仪式安排在那块要建产业园的地皮、也就是跃飏首家工厂原址附近的一家酒店举行，听说宝楹团队入住在那里，尚峰和跃飏订的则是各自公司的协议酒店。
    在正式签约前，陈霁带着团队先回了一趟自家地盘，梁文骁和他不住同个酒店，但也特意过来看看。
    陈霁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个工厂，对这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昨晚跟家人在群里聊天时，妈妈说最后一次故地重游难免伤感，让他多拍些照片留念。
    然而事实证明，这届年轻人真没那么多故土情怀，至少陈霁没有。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恰逢这座城市挥别了连续多日的阴雨绵绵，迎来梅雨季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让墙上的藤蔓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翠绿色，掩盖了老旧建筑物的破败和颓迹。
    陈霁漫步在园区中，搜肠刮肚试图伤感一下，却找不到多少悲春伤秋的感觉，只是有点怀念去世的父亲，在心中暗叹老爸当年眼光真好。
    这片曾经的城郊工厂如今已是新城区热门地段，南边有一片拔地而起的高档住宅，北边又有客流充沛的大型商超和美食街，这里一旦开发出来，商业前景应该很不错。他希望那两家合作方好好开发、努力招商，不要辜负爸爸留下的这块风水宝地。
    看陈霁边走边环顾四周，不像是老板来巡视自家地盘，倒像是游客来观光，梁文骁问他：“你怎么好像对这儿不熟？”
    陈霁如今修炼稳重了不少，不想在员工面前暴露自己缺心少肺的一面，但梁文骁不是员工，对他可以讲真话。
    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告诉梁文骁：“我家在我三岁那年就搬去北京了，我只在读小学时跟着我爸回来过两次，确实是不熟。”
    梁文骁：“这么多年就来过两次？”
    陈霁：“我爸刚开始创业时还没我呢，这只是他最早的一个厂，十几年前就关了。现在的几个生产基地我都很熟啊，不是也带你参观过。”
    梁文骁：“所以你在谈判桌上大抒情怀，只是为了抬高作价？”
    陈霁：“你又没在场，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
    梁文骁：“daniel说你对这个工厂有很深的感情，讲到激动处热泪盈眶，他都被你感动了。”
    陈霁：“你信了？”
    梁文骁：“半信半疑。”
    陈霁闷声嗤笑：“那个笨dan，真不像你带出来的兵。你怎么会用这样的人？”
    梁文骁：“他脑子其实挺灵的，性格真诚是加分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陈霁：“能杀到你么？”
    梁文骁：“看情况。”
    陈霁：“那我刚才也挺真诚的。”
    梁文骁：“嗯，真诚地告诉我，我的团队在谈判桌上被你骗了。好样的，陈总。”
    陈霁：“至少我没骗你嘛。再说了，骗他们感动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分不让，最后还是你帮我争取到了现在的结果。”
    梁文骁：“你也知道是我帮你争取的？那不谢我也就算了，上周一回来，居然还让我向你道歉。”
    陈霁：“靠，你也太记仇了，我随口开个玩笑你记到现在。”
    梁文骁：“你是老板，无故让我向你道歉，这是在pua我，我当然记仇。”
    陈霁知道他也只是在开玩笑，于是哼笑一声，没再回应，心里却默默地想：我倒是想pua你呢，可惜你不上我的钩，却想上别人的船。
    一想到梁文骁心里有船，他突然又不想搭理这人了，切换出一副老板面孔，转头向员工交代工作：“安珀，让人多拍点照片，大门口、主干道、主建筑，还有那边那几棵树都要拍到，拍好看点，回头整理好发我。”
    安珀点头：“好的陈总。”
    故地重游的任务完成后，一行人乘车前往签约仪式现场。
    陈霁现在很有跃飏掌门人的自觉，公开场合基本都是从头到脚一身自家品牌的服装。前不久参加一个商业论坛，作为青年企业家登台领奖时穿了套白色运动装，款式简洁大方，胸前印着跃飏的品牌logo，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中间显得清新脱俗，现场照片出来，效果很不错。
    今天他依然是一身自家货，从头到脚一水米白色的高尔夫系列，属于在商务场合稍显不够严肃、但又不至于过分休闲的装扮。
    步入会场，尚峰和宝楹两家公司的人都已经到了，除了先前谈判桌上的那几位，还来了各自公司接下来要负责这个项目的核心团队。跃飏华东区域分公司的人也来凑热闹，领头的是陈霁的姑父、华东区总经理曹志宏。
    这次三方合资公司，跃飏方面的负责人是陈霁从总部派来的，姑父曹志宏也想参与这个项目，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被他搪塞了过去。今天这位曹总以帮忙接待的名义出现，毕竟是亲戚，陈霁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见面后客气地称呼了一声曹总，感谢他帮忙订车订酒店。

 第28章

    曹总对这位坐上董事长之位的外甥格外热情，满面春风地笑脸相迎，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人脉展示给他：“陈总，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市电视台新闻中心的权威人物孙主任。孙主任和我是老朋友了，得知咱们跃飏这个旧厂址改建产业园的项目后非常关注，特地带着团队过来采访，给咱们安排上新闻！”
    陈霁知道姑父一直想在这个项目上掺一脚，但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竟然不跟集团公关部打招呼就把当地的电视台媒体给请了过来，不知是为了蹭个镜头在电视上露脸，还是为了在自己面前邀功。
    今天只是签约仪式，距离产业园落成至少还要一年时间，公关部没有邀请媒体来现场，姑父这种做法实在有些冒失。可他把新闻中心主任都请来了，陈霁也只好以礼相待，以示尊重。
    于是他礼貌地与这位孙主任握手，说了一通感谢关注支持的客套话，然后把一旁的公关部负责人安珀叫了过来，让安珀代表跃飏与这家电视台对接。
    梁文骁一进会场就被宝楹的高管请到一边聊天，没留意陈霁那边的动静，直到余光突然瞥到一名扛着机器的摄像师站在不远处。
    他知道今天没有邀请媒体，觉得很奇怪，打算找安珀问一下情况，目光在会场扫了一圈，看到安珀、陈霁正在和几个陌生人说话，其中一名年轻女性拿着话筒，一副记者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朝那边走去，认出其中一位是在跃飏股东大会上见过的华东区总经理曹志宏。走近时，正听到旁边另一张中年男性生面孔对陈霁说：“陈总最好还是换套衣服吧，你这身虽然年轻帅气，但这毕竟是个重要商务场合，我们又是电视台的新闻栏目，穿成这样上镜显得不够庄重，拍出来的画面也不好看。”
    陈霁嘴角微微勾起，看似在笑，眼神中却泛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外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梁文骁跟他共事这么久，一眼就看出来他不高兴了，正按捺着脾气不让自己发作。
    “陈总，曹总。”梁文骁在陈霁身边站定，先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着眼前这两位陌生人问安珀，“这两位是？”
    安珀帮两边介绍：“梁总，这两位是市电视台新闻中心孙主任和早间新闻的记者王小姐，应曹总邀请来报道今天的签约仪式。孙主任，这位是尚峰资本的梁总。”
    梁文骁主动伸出手与这位孙主任握了一下，对那位记者女士则是点头致意。
    安珀又接着交代情况：“两位媒体老师觉得陈总这身衣服不太适合在今天这种场合上镜，希望他能换套西装，但我们没为陈总准备西装。”
    那个记者提议：“实在不行，这附近应该有商场，可以现买一套。”
    曹总接话道：“对，快快，派人去给陈总买套西装换上，别耽误了签约仪式。小安你快安排人，我让我司机开车送他去最近的商场！”
    陈霁依然一言不发，看向自己姑父的眼神已经带有了明显的不爽。
    擅作主张帮倒忙也就算了，还惹出这种麻烦，现在又想越俎代庖替自己拿主意，为了配合一个不请自来的电视台采访，居然要让自己穿一套随便从哪个商场买的成衣西装上镜？
    要不是顾忌得罪媒体可能会惹出麻烦，陈霁现在只想让姑父哪凉快哪歇着去。
    安珀也看出了陈总对这件事的不满，但同样考虑到不能得罪媒体，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想办法解决陈总的服装问题。
    正当她犹豫要如何劝说才不会把陈总惹毛，梁文骁突然开了口：
    “现在去买也不一定能买到合适的，而且时间恐怕来不及。陈总，不介意的话可以穿我的。”
    梁文骁比陈霁高五厘米，肩膀也略宽一点点，但两个人都是常年健身的薄肌身材，乍一看体型差不算太明显。他的西装是量身定制的，穿在陈霁身上不可能完全合身，不过至少是高级货，应该比商场里随便买一套成衣要好。
    在场穿西装的人有很多，梁文骁不确定陈霁是否乐意穿别人的衣服，但他对一件事有把握，那就是如果非要从现场这些人里挑一个借衣服，自己会是陈霁的第一选择。
    签约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把这位少爷脾气发作的老板哄好，不让他臭着脸登台，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果然，陈霁没有排斥梁文骁的这一提议。
    他转头看向梁文骁，上下打量一番，感觉这套西装还蛮顺眼，然后才终于开了口：“我穿你的衣服，你穿什么？”
    -
    第25章 25 梁总不介意吧
    签约仪式是坐在台上进行的，理论上来说，陈霁只需上半身穿正装即可满足媒体拍摄的要求。
    梁文骁把西装脱下来借给他穿，试了一下却发现不太可行。这件午夜蓝西装款式太正了，搭配梁文骁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很合适，但与陈霁的米白色polo衫搭在一起，从款式到颜色都不太和谐。尺码倒是还可以，乍一看不会显得不合身，只是略有一点宽松。
    那位曹总又自作主张提议道：“哎哟，好像款式不太搭，应该换件版型休闲一点的、颜色浅一点的。小安啊，你看在场这么多人，多找两件借来给陈总试试？”
    陈霁刚被梁文骁安抚好的脾气差点又炸了，冷冷一记眼刀甩向姑父：“我有洁癖，不随便穿别人衣服。”
    曹总愣了一下，察觉到陈霁生气了，赶紧讪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顺便把责任转移给安珀：“诶，也是，别人的衣服终究是不合身，要不还是赶紧派人去买套新的吧，小安，你说呢？”
    安珀也不好做决策，只能再请示陈霁：“陈总，您看……”
    陈霁又看向梁文骁。
    这次梁文骁没有表态，一副任凭他拿主意的模样。
    陈霁心里有了主意，对着姑父抬抬下巴，发号施令：“曹总，你让人在楼上开间房，我要换衣服。”
    曹总误解了他的意思：“哎，好，我现在就去安排，小安你快派人去买衣服，买回来送到……”
    “不用买了。”陈霁打断他，“我穿梁总这一身就行，梁总，不介意吧？”
    梁文骁淡淡一笑，大方回答：“不介意。”
    曹总这个粗线条中年直男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为梁文骁愿意帮忙而感到庆幸，赶紧转身去安排开房的事，还想着要让酒店给房间里送个果盘，显得自己体贴周到。
    安珀则在一旁默默震惊：
    陈总，您刚刚不是说有洁癖，不穿别人衣服么……
    还有梁总，您也太大方了……
    五分钟后，陈霁拿到这家酒店的房卡，叫上梁文骁一起上楼去换衣服。
    安珀觉得自己出于工作职责应该跟过去，以便陈总有什么问题能随时找到人，可考虑到两位男士换衣服自己不方便在场，她只好紧急求助daniel，让daniel替自己陪同两位老板一起上楼。
    然而陈霁却挥挥手把daniel打发了回去：“这点小事用不着帮忙，你去忙别的吧。”
    两个男人先后步入电梯，并肩而立。陈霁刷了下房卡，楼层指示灯自动亮起，电梯门在二人面前缓缓关闭。
    陈霁双手插兜，面色如常，一开口却故作轻佻又欲盖弥彰：“开这个房间只是为了借你衣服穿，没有别的意思啊。”
    梁文骁抬手看了下表，一本正经地回答：“嗯，别的意思时间也不够用。”
    陈霁：“梁总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梁文骁：“我的意思是，现在让人去给你买衣服，时间不够用。”
    陈霁：“是吗？”
    梁文骁：“还有二十分钟，签约仪式就要开始了。”
    陈霁：“哦，那的确是不够用。要有别的意思，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吧。”
    梁文骁：“一小时？也不太够。”
    陈霁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敬他，电梯停了下来，将两位客人送至房间所在楼层。
    梁文骁抬手挡着电梯门，示意陈霁先出。
    陈霁不客气地迈了出去，看了一眼墙上的房间号指示牌，大步流星前往手上这张房卡对应的房间。
    或许是觉得开房只为换衣服，不用考虑房型，陈霁的姑父为他开的是一间大床房，浴室与外面的大床之间是一道透明玻璃墙。
    梁文骁进来以后先走进浴室，按下调光键，将玻璃墙切换成了不透明状态。
    陈霁杵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换个衣服还要躲起来？怕我吃了你啊？”
    梁文骁：“上厕所。你要看？”
    陈霁张了张嘴，又没说出话来，看着梁文骁在自己面前关上了门。
    为了证明自己不像梁文骁那么矫情，陈霁直接开始脱衣服。
    他先脱掉鞋子换上拖鞋，然后三下五除二把t恤和裤子脱下来丢在床上，脱完趿着拖鞋来到镜子前，看自己身上只剩一条内裤，又觉得有点尴尬。
    打开衣柜想找件浴袍穿上，谁知衣柜里空空如也。

 第29章

    正当他纠结要不要把衣服穿回去时，梁文骁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了，一眼看到陈霁几近全裸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眼神一对上，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突然受到这种程度的视觉冲击，梁文骁感觉口干舌燥，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本能反应，走到吧台旁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陈霁看着他仰头喝水，喉结一动一动，结合刚才那个眼神，很难不猜到他为什么喝水，又因为他这一个简单的喝水动作而感到耳朵发烫。
    为了控制自己不要想入非非，陈霁做出一副心系事业的严肃模样：“抓紧时间，我不能迟到。”
    梁文骁没有说话，放下矿泉水瓶，背对着陈霁将西装脱下，挂在旁边的椅背上，摘下领带，搭在西装上面，然后开始解衬衫扣。
    陈霁站在衣柜旁，看着他脱下白衬衫，露出漂亮的肩胛骨和背肌，对这个男人的欲望又攀升至更高的海拔。
    那里空气稀薄，令人呼吸困难。
    梁文骁把衬衫脱下来交给陈霁，又问了一句：“让酒店拿去熨一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陈霁接过，看都不看直接往身上穿：“不用。裤子也给我。”
    梁文骁：“只拍上半身，裤子不用换。”
    陈霁：“摄像机拍不到，在场那么多人能看到啊，我那裤子跟你这西装怎么搭？丑死了。”
    梁文骁笑笑，没再说什么，直接解开皮带扣，将与西装配套的西裤也脱了下来，全身上下仅剩一条内裤。
    这下轮到陈霁口干舌燥了——
    他喵的这身材可真带劲！比在健身房穿运动t恤时看着更性感，比自己以前睡过的那些可爱型、清瘦型、风骚型都要诱人！
    陈二公子一向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极少承认有人比自己身材好。可面对梁文骁，他就算不想认输，也不得不在心中给对方颁发个并列第一的奖状。
    唉，不就比自己高五厘米么。
    成也五厘米，败也五厘米！
    短短几秒钟，陈霁的脑海里轰鸣而过了一列法拉利车队，噪音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了。
    他匆匆接过梁文骁递过来的西裤，快速穿好，然后从床上抓起自己的衣服丢给梁文骁：“你穿我的。”
    梁文骁接过，把他的t恤和长裤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穿不了。”
    陈霁一边给自己打领带，一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这条稍微有一点点长的西裤，大言不惭道：“少装，咱俩身材差不多，你这套我穿着挺合身的。”
    梁文骁：“我比你肩宽一点点，腿长一点点。”
    陈霁：“就一点点，怎么就穿不了了？”
    梁文骁没再解释，直接穿给他看。
    先是陈霁的米白色休闲长裤，能穿进去，扣子勉强能系上，但裤腿的确稍稍短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看上去就显得有些局促，很不符合梁文骁一贯的衣着水准。
    然后又穿上那件翻领高尔夫t恤，果然，肩膀看着有点紧，也不太合身。
    陈霁已经打完领带穿好西装，上下打量梁文骁穿自己衣服的样子，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不是能穿么。”
    梁文骁转身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被自己这套不合身的穿着丑笑。
    他回过头来对陈霁说：“算了，反正我也不用出席，就不下去了，在房间等你。你忙完上来找我。”
    陈霁：“……说得这么暧昧。”
    梁文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脱掉这件不合身的t恤，赤裸着上身走近床边，来到陈霁面前：“让一下，我放衣服。”
    房间这么大，陈霁并没有挡他的路，是他故意让陈霁挡在了自己与那张大床中间。
    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陈霁心跳瞬间加速，行动却毫不示弱，眼神故作轻佻地向下瞟，大有一种“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不看白不看”的邪恶劲头。
    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梁文骁能感觉到陈霁的呼吸。
    他把衣服丢在床上，微微偏过头去，嘴唇几乎要碰到陈霁的耳朵：“你穿我的衣服比我穿你的好看。”
    陈霁咽了下口水，松了松刚系好的领带：“别乱撩啊，撩出火来算谁的？”
    梁文骁没再说什么，勾勾嘴角，后退一步。
    眼下时机不对，他本来也没打算撩出火，只想逗陈霁玩玩。目的达到，他并不贪心，打算适可而止。
    谁知陈霁却不甘落入下风，在梁文骁后退时突然发起进攻，猛地向前几步把他推到墙边，像是必须要证明什么似的，气焰嚣张地吻了上去。
    年轻老板穿着投资方负责人的衬衫和西装，将对方按在墙上强吻。而后者赤裸上身，几乎没有拒绝，也没有做出同等激烈的回应，只是背靠着墙壁，微微开启牙关，任由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心跳同步加速。
    奇怪的是，陈霁明明是主动一方，却未能在这场“唇枪舌战”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种掌控感，反而在恍惚间产生一种掉入陷阱中的强烈失重，不断下坠，久久无法触底——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受，令他感到新鲜而又不安。
    这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一边狠狠加深这个吻，一边在梁文骁身上胡乱摸着，又试图把一只手从后面探进这条不太合身的裤子里。
    梁文骁按住他的手，暂时中断了这个吻，贴在一起的唇瓣间发出气息不均的声音：“你还有正经事要做。”
    陈霁当然知道现在无法更进一步，但嘴上依然强横：“我先做你。”
    梁文骁没再说话，只温柔而有力地抓起他的手，按向别的地方——
    陈霁摸到一杆枪，一杆挑衅意味十足的长枪。
    轰的一声，脑海中的法拉利车队再次呼啸而过。
    陈霁觉得自己理应受到冒犯，然而真实的感受却恰恰相反，他只感到更加强烈的兴奋。
    他又狠狠衔住梁文骁的唇瓣，如饥似渴地想要争夺一场战争的主动权，然而，还没等他进一步行动，敲门声突然响起，猝不及防地打断了这烈火烹油的氛围。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热情的声音：“您好，客房服务！”
    一场不合时宜的热吻，终于在拖泥带水中停了下来。
    西装领带的企业老板放开赤裸上身的投资方负责人，被门外的声音唤回现实。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两秒钟，几乎同时开口道：
    “你去开门。”
    “我去开门。”
    -
    【作者有话说】
    给审核大人递柠檬茶 ( >).
    ——
    朋友们，最近数据太差，我决定在彻底绝望前再挣扎一下，放缓更新节奏，这样能多上几期榜单。
    接下来按榜单任务走，预计每周2-3章。
    谢谢大家支持~
    第26章 26 理应身先士卒
    陈霁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名服务生，递上一个大大的果盘，说是曹先生送的。
    陈霁接过果盘，表面礼貌道谢，心里气得直骂人，恨不得把姑父那个大猪头发配到非洲去开拓新市场。
    他端着果盘关上门，转身回来，看到梁文骁穿了件白色浴袍从卫生间出来——原来这个酒店有浴袍，只不过没挂在衣柜里，而是挂在了卫生间。
    梁文骁跟没事人似的，面色如常地将陈霁上下打量了一番，给出提议：“衣服还算合身，鞋不用换了，你这双鞋跟我这套西装还挺搭。”
    陈霁随手把果盘放桌子上，也上下打量梁文骁，看他上身白色浴袍，下身白色裤子，脚上是一双黑皮鞋，整体倒是不难看，就是有点好笑。
    其实很想掀开他的浴袍下摆，看一看刚才那杆枪还在不在，可惜时间不允许了，楼下还有签约仪式等着自己出席。
    陈霁把鞋穿好，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又回头看了梁文骁一眼，有点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走到梁文骁面前，故作暧昧地摸摸他的脸：“果盘留给你吃吧，等我回来啊。”
    梁文骁的嘴角浅浅勾起：“别把我衣服弄脏。”
    陈霁丢给一个带有挑逗意味的笑，转身离开房间。
    陈霁离开后，梁文骁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脱掉衣服去浴室洗冷水澡。
    投资团队与被投企业核心人员之间应当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该发展任何干扰商业判断的私人关系。这是私募的行规，也是写在尚峰风控手册里的明文规定。
    梁文骁一向是个理性的人，他很清楚地知道，在退出跃飏前，自己不该与陈霁踏入这个禁区。
    可他还是纵容了陈霁又一次亲吻自己，甚至在刚刚差一点擦枪走火的时刻，在心里为自己找到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这只是动物行为，不涉及感情因素。
    冷水浇在身上，暂时熄灭了被陈霁点燃的欲火，也让梁文骁的大脑冷静下来。

 第30章

    然而，内心深处更隐秘的欲望却已彻底被勾起，久久难以扑灭。
    “动物行为”只是借口，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明白这会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他相信自己能够管控好大脑处理工作与感情的不同分区，让这成为一场游戏，又不止于一场游戏。
    他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
    陈霁独自下楼，回到签约现场，安珀和daniel都在会议厅门外等他，一见到人就迎了上去。
    安珀夸自家老板穿这套西装还蛮合身，然后当面给他转发一个文档：“这是我刚跟那个记者对完的采访大纲，几个问题都为您准备了回答的参考，您看下。”
    梁文骁的忠实跟班daniel则问他：“陈总，我们梁总呢？”
    陈霁一边点开安珀发给自己的文档，一边回答daniel：“梁总这不是把衣服借给我穿了嘛，他没的穿，只好在楼上等我。”
    daniel面露尴尬，感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陈霁看他这副表情，以为他在脑补梁文骁没穿衣服的画面，又赶紧找补道：“你们梁总太臭美，穿了我的衣服还嫌弃不好看，躲房间里不肯出来。”
    这下连安珀都面露尴尬了，心想回头一定要提醒陈总秘书，下次公开场合露面帮他额外备一套西装，不要再发生今天这种状况。
    陈霁穿着梁文骁的西装出席了签约仪式，又在镜头前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感觉自己今天发挥特别好，简直犹如战略顾问智慧附体。
    活动一结束，他迫不及待地返回楼上房间。
    梁文骁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身上只穿了件浴袍，陈霁的裤子和t恤都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看样子他是一点都不想穿。
    陈霁路过卫生间，闻到一股夹杂着水气的清香，再走到梁文骁面前，发现他的头发好像刚洗过。
    “你洗澡了？”陈霁问。
    梁文骁点头嗯了一声，关掉电视下了床：“换衣服，下楼。”
    陈霁不怀好意地笑看着他：“怎么，害羞啦？不会是刚才自己用手解决了吧？”
    梁文骁挑了下眉，坦然回答：“洗了个冷水澡，也算是解决了。晚上不是有饭局么，楼下都在等我们呢，走吧。”
    陈霁不满：“你解决了，我还没解决呢。”
    梁文骁揶揄的目光看向他下半身：“你有问题需要解决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陈霁：“靠，我又不是淫魔，亲一下还能硬这么久啊！”
    “那不得了。”梁文骁从衣架上取下陈霁的衣服递给他，“daniel发信息问我需不需要回我们住的酒店取套衣服给我送过来，你又跟他说我坏话了吧。”
    “你那个笨蛋迷弟可真关心你。”陈霁冷哼一声，接过衣服丢在床边，然后开始脱西装、解领带、解衬衫扣。
    梁文骁等着他脱下衣服来给自己，又觉得站在一边看他脱衣服不太好，于是转身从吧台上的果盘里叉起一棵杨梅，送到他嘴边：“这个好吃。”
    陈霁脸上闪过一丝错谔，稍作迟疑才张开嘴，接受了梁文骁的投喂，边吃边脱下衬衫还给他。
    梁文骁接过衬衫，把水果叉放回原处，脱掉浴袍，穿上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就这样将衣服换了回来，房间里先前发生的一切倏然了无痕迹。
    陈霁对刚刚那颗杨梅意犹未尽，感觉水果还是别人喂到嘴边更好吃。
    可现在不是品味水果的时候，他需要抓住时机，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聊一件很重要的事。
    “老梁。”他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暧昧的氛围，走到梁文骁面前，拽拽他刚系好的领带，“下次别洗冷水澡了，咱俩找个时间试一下吧。”
    梁文骁与他对视，目露浅笑：“你愿意让步了？”
    陈霁拽领带的手猛一用力，恶狠狠地警告：“想得美。”
    梁文骁握住他的手腕：“那怎么试？”
    陈霁：“你试我一次，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梁文骁：“你怎么知道会很舒服？你试过？”
    陈霁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跟我试过的人都这么说。”
    梁文骁：“我只相信当事人亲口说。”
    陈霁皱眉：“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玩3//p吧？”
    “你可真敢想。”梁文骁失笑，“我的意思是你先试一次，亲口告诉我舒不舒服。”
    陈霁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凭什么我先？”
    梁文骁：“凭你是老板，理应身先士卒。”
    两个互不相让的玩家，一场毫无进展的谈判。
    陈霁实在舍不得放弃睡到梁文骁的机会，却又不愿做妥协的那一方，只恨自己不会下蛊，不能把这个男人做成性感火辣的提线木偶，放倒在床上任自己为所欲为。
    他不爽地放开梁文骁的领带，转身去吧台自己喂自己吃水果，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昨天你说你有想上的船，对方不配合，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吧？”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昨天那段对话，梁文骁微微一愣，眼中掠过玩味的笑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这一猜测。
    陈霁叉起一颗小番茄，送到嘴边又想起自己不爱吃小番茄，扫兴地连叉带小番茄一起丢回果盘。
    “那你可太惨了，老梁，你好好反思一下吧。”他故作同情地嘲讽梁文骁，“明明自己条件也不差，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情况？是眼光有问题，还是八字不太对啊？”
    梁文骁走到镜子前整理被拽乱的领带，一脸淡定地回答：“哪来的两个，我昨天说的船就是你啊。”
    “……啊？”
    “你不会没听出来吧？”
    “昨天说的……不是谈恋爱吗？”
    “不是上船吗？”
    陈霁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定昨天是从“谈恋爱脚踩多条船”引申到了这个话题，他清楚地记得梁文骁说自己不需要那么多船，只需要一条。
    原来昨天俩人就聊岔了，聊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他感觉脑子有点乱，想细究一下这个问题，又怕梁文骁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呢，没有，只是想睡他而已。
    不行，不能再多想了，怪尴尬的。
    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陈霁以裁判之姿做出评价：“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眼光没问题，非常好。”
    梁文骁又笑了：“我想上别人就是眼光有问题，想上你就是眼光好？”
    陈霁：“只是夸你眼光好，不代表你有机会。”
    梁文骁整理好领带，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从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又从电视柜上拿起陈霁随手丢下的房卡，回头招呼他：“没机会就没机会吧。走么？”
    陈霁的面部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这人身上是装了个什么液冷装置么？
    他是怎么做到每次换频道的速度比遥控器还快！
    要不是先前撩他时摸到他有反应，陈霁几乎要怀疑他是个性冷淡。
    上次在郊区小镇已经领教过一次了，这次又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到，偏偏还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也确实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陈霁怀着能屈能伸的抱负咽下心中不满，表现出自己也不在乎的样子，双手插兜站起身来，迈开威风凛凛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再次一同步入电梯，梁文骁已经回归工作角色，叮嘱陈霁不要跟宝楹地产的人拼酒，那伙人一个个都是酒腻子，一旦开局就没完没了，正常人都受不了他们那种喝法。
    陈霁只敷衍地应声，实际上根本没听进去。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梁文骁洗了冷水澡而自己没有洗，没能将精虫从脑子里洗掉，以至于它们现在还在污染着自己的大脑。
    梁文骁没有喜欢的人，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至少说明他会把更多精力和时间用在工作上，这对跃飏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至于他想上的船是自己这件事……
    陈霁心想，要是他再执着一点就好了。
    当然，再执着他也没机会，自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如果他再执着一点，或许自己就有机会了呢。
    -
    【作者有话说】
    梁总钓鱼跟涮毛肚似的，讲究一个七上八下。
    ——
    这期榜单任务6000字已完成，下章周四见哦~
    第27章 27 尽个地主之谊
    宝楹地产的人果然如梁文骁所说，个顶个的能喝。
    跃飏没有酒桌文化，陈霁带来的团队又都比较年轻，能在酒量上跟他们一较高下的只有陈霁的姑父曹总。而尚峰那边，出乎陈霁的意料，最能喝的居然是梁文骁的迷弟助理daniel。
    这小子是个天生千杯不醉的体质，喝酒比喝奶还轻松，大半瓶白酒下去眼神不散，还能跟人聊不同模型测算出来的年化收益率，眼皮一翻就开始报数，像个人型计算机。

 第31章

    陈霁是今天这三家公司里唯一到场的一号位，人虽年轻，但面子够大，没人主动跟他拼酒，顶多就是礼貌地敬上一杯。
    他酒量还行，应付这种场面够用，于是就不时分出心来，留意起梁文骁那边的情况——
    俩人从谈判到合作，认识一年多，也共赴过数场酒局，他知道梁文骁酒量比自己好，但不知道有多好。
    既然宝楹那几位那么能喝，要是他们能把梁文骁灌醉就好了。
    很可惜，事情未能按照陈霁的期待发展。
    梁文骁几年前就跟宝楹地产有过合作，今天在场这些人虽然并非都跟他接触过，但都听说过他的能耐，也都很给他面子，跟他碰杯时会主动说一句“我干了，您随意”，一点要灌他酒的意思都没有。
    尚峰的人自然不可能灌自家领导，跃飏的人就更别提了，早已把梁文骁当成自家公司仅次于老板的二号位，捧着都还来不及。
    放眼全场，只有两个人仗着岁数大、资历深，想跟他来酒桌文化那一套。
    先是宝楹的副总裁，借着酒劲对梁文骁提杯，开玩笑似地抱怨：“梁总，你嘴上说不掺和这个项目，实际上帮跃飏从我们这边拿走三个点。大家都是认识这么多年的关系，这件事上你可太偏心了。”
    梁文骁自然是不会承认，但很给面子地跟对方连干三杯，说了些场面话应付过去。
    陈霁的姑父曹总紧随其后站起来，也对梁文骁举起酒杯，先说要代表跃飏感谢梁总的大力相助，又扭头对宝楹的人解释：“跟这个项目没关系啊，我的意思是梁总作为跃飏的投资方代表，自打合作以来，为我们付出了很多心血，提供了很多帮助。虽然我跟梁总接触不多，但我毕竟是跃飏的老人……”
    陈霁听不下去了，举起酒杯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场面话：“就不劳曹总替我代表跃飏了，我自己来。梁总，我们喝一个。”
    说着就将自己手中的酒杯越过姑父，直接抢走了与梁文骁干杯的机会。
    梁文骁跟他碰杯，又对曹总隔空举杯示意，然后将手中白酒一饮而尽。
    曹总被自己这位当老板的侄子拦了这么一道，虽然有梁文骁一个回敬的动作，但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讪讪地坐了回去。
    梁文骁给自己手下负责这个产业园项目的投资经理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主动敬了这个曹总一杯，算是打个圆场。
    陈霁又主动跟宝楹的副总裁喝了一杯，虽然嘴上说的是“合作愉快”，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替刚刚那位曹总的低情商发言挽回局面。
    酒局结束已是深夜，大家互相说着客气话散场，喝多了的人都被各自公司的同事搀扶着上了车。
    梁文骁和陈霁都还算清醒，在饭店门口与宝楹的人握手道别，然后各自登上公司安排的商务车，回不同的酒店。
    陈霁今天从一早起床赶飞机到现在，一整天都没休息过，加上喝了酒有些犯困，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安珀跟另一名同事聊天：
    “本来还想去夜市逛逛呢，没想到这么晚才结束，还是算了，回去睡觉吧。”
    “夜市？在哪儿啊？”
    “我听daniel说，咱们酒店后面那条街就有一个。”
    “他怎么知道？”
    “尚峰的酒店跟咱们在一条街上，他听酒店前台说的。”
    陈霁心思一动，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既然酒店在同一条街上，他突然生出想去找梁文骁的冲动，或者让梁文骁来找自己，继续今天下午做到一半被打断的事。
    但转念一想，俩人在关键问题上互不妥协，来了也白来。还是算了。
    望梅可以止渴，而望人却恰恰相反。
    可他还是想跟梁文骁说点什么，否则总觉得这漫长的一天结束得有些突兀。
    于是他拿起手机，发出去一条信息：明天几点的航班？
    梁文骁很快就回复了：我明天去上海，周末回北京。
    陈霁：怎么又去上海啊。
    梁文骁：开会。
    陈霁：这么说下周才能见到你了？
    梁文骁：已经开始想我了？
    陈霁：想上你。
    梁文骁：我也想。
    陈霁：哈？你想上你自己啊？好自恋。
    梁文骁：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陈霁：嗯，想吧，看你这次能想多久。
    梁文骁：也许明天就不想了。谁知道呢。
    陈霁：死装。
    梁文骁：聊点正常话题吧，陈总，再这样下去没法共事了。
    陈霁：我不担心，梁总这么公私分明的人，就算真发生点什么，应该也可以做到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梁文骁：你在说你自己吧。
    陈霁：试试就知道了。
    梁文骁：今晚这顿饭不好吃，你老家这边有没有好吃的宵夜？
    陈霁看着这条信息，先在回复框输入了“我很少回来，不熟”，然后又删掉了这句话，重新打了一句话发出去：
    有啊，酒店附近就有个夜市。我是不是得尽个地主之谊？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又见面了，从陈霁住的酒店楼下出发，去夜市吃宵夜。
    陈霁刚才紧急做了一下攻略，在手机地图上找到了安珀说的那个夜市的具体位置，的确距离酒店不远。然而那条街上究竟有什么本地特色美食，他根本一无所知，只能敷衍梁文骁说自己好久没回来，记不太清了。
    俩人按照导航一路步行过去，路上很默契地都没再提酒店里发生的事，而是随意聊一些今天饭局上的话题，仿佛真的只是两个关系不错的工作上的朋友一起出来吃东西。
    南方的夏天，夜晚依然闷热，空气里黏着未散的暑气，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路边小店有的开着风扇，有的开着空调，路过时能感受到一瞬的凉风，但再往前走两步，整个人又会被湿热的空气包裹起来。
    陈霁走路走累了，有点想跟梁文骁勾肩搭背，可总感觉此刻氛围不对，如果自己突然扑上去，可能会被梁文骁当作当街发情的变态。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时远时近，最远时会因为工作上的事在办公室吵架，会在饭局上讲着场面话互相敬酒，最近时直言不讳对彼此的欲望，连舌头都勾连在一起。
    虽然有时会有点恍惚，搞不清楚多远的距离才是对方真实的位置，但陈霁其实还蛮享受这种感觉——不用顾忌太多，可以任性妄为，无论疏远或靠近，梁文骁始终都在那里，总有回应，不会走开。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按图索骥找到了所谓的夜市，却发现这个夜市并非美食大排档，而是一条开在步行街上的夜间市集。有摆摊的，卖各种小玩意儿的，也有各种花样的小吃车，甚至还有奶茶店，唯独没有能坐下来好好吃饭的地方。
    陈霁装傻：“呃，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梁文骁：“以前什么样？”
    陈霁：“以前……有烧烤，小龙虾什么的。”
    梁文骁：“算了，走吧，打个车让司机师傅带我们去吃夜宵的地方，司机肯定比你熟。”
    陈霁：“等等。”
    梁文骁：“嗯？”
    陈霁：“你喝奶茶吗？”
    十五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一条不宽不窄的陌生街巷。
    两个手握奶茶的男人从车里下来，顺着司机指示的方向，看到一块在夜幕下闪闪发光的霓虹灯招牌——「难忘今宵·烤鱼」。
    陈霁在心中向自己发出灵魂拷问：你今晚就算再吃八顿饭也睡不到他，你图什么？
    梁文骁也很纳闷：“这就是本地特色美食？”
    陈霁叹了口气：“我们应该只是碰巧遇到了一位爱吃烤鱼的出租车司机。”
    梁文骁：“……也行吧。”
    两个人懒得再折腾，直接进店入座，点了一份藤椒烤鱼和一扎杨梅汁，怀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随便对付点什么。
    晚上那顿饭局，他俩的确吃的都不多，但刚刚路上喝了奶茶，这时候其实也不剩多少胃口。
    不过俩人都需要证明自己出来吃这顿饭是真的为了吃饭，而不是为了别的，于是在烤鱼端上来后不约而同地拿起筷子，做出准备下手的模样。
    梁文骁先尝了一口，认可地点点头：“嗯，还不错。”
    陈霁这才提起一点兴趣，也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还行吧，鱼肉挺嫩的，但品不出什么家乡的味道。
    就着梁文骁这张脸下饭，倒是还能再吃几口。
    这家店生意红火，服务员只管上菜，不管服务。梁文骁问店员要了两个杯子，自己动手倒了两杯杨梅汁，将其中一杯放到陈霁面前。
    陈霁举起这杯果汁：“老梁，跃飏多拿到那五个点，我得谢谢你。”
    梁文骁也举起杯子，淡淡一笑：“现在才想起来谢我。”
    两个盛满杨梅汁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陈霁脸上露出占了便宜还卖乖的骄矜笑容：“以后再接再厉，继续偏心。”

 第32章

    -
    【作者有话说】
    这和约会有什么区别（陈泰瑞：谁要跟他约会！我才没那么纯情！
    第28章 28 划破幽静夜空
    出差返京前的一晚，除了喝奶茶吃烤鱼，二人之间无事发生。
    再见面已是回京后，跃飏作为上市公司即将发布半年报，陈霁与梁文骁碰面最多的场合就是会议室，听集团总部高管及各分公司一把手做年中汇报，商讨制定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和计划。
    尚峰入驻跃飏已有大半年时间，从半年报来看，营收增速亮眼，毛利率、库存周转周期等数据表现也都很不错，核心品类增长、爆款单品电商成绩亦是可圈可点，唯独渠道优化的部分指标未达预期。
    这条线涉及不同派系高管、股东之间的复杂利益纠葛，称得上是跃飏的陈年顽疾。随着尚峰对跃飏的改革进入深水区，问题的症结已逐渐暴露，成为以梁文骁为代表的尚峰团队眼下关注的重点。
    对于自家企业内部的那些问题，陈霁其实洞若观火。只是他执掌大局时间太短，尚未树立起足够的威信，放开手脚大干的时机并不成熟。解决那些问题需要像拆弹专家或外科手术医生一样的技能和心力，一招不慎可能会招致更大的麻烦。
    为此，他早在尚峰入驻之初就有了自己的计划——先考察这个外来专家团队一段时间，如果认为他们可用，就把他们当枪使，将最棘手、最得罪人的问题统统分拆，一个一个交由他们来解决。
    这个小算盘打得很好，如今也到了实施计划的节点，他就顺水推舟地表现出对梁文骁的充分信任与依赖，希望梁文骁率领他的团队发挥骑士精神，凭借一腔智慧和勇气为年轻的国王冲锋献阵。
    没过多久，梁文骁就感觉到了陈霁在各种会议场合表现出的与以往不同的风格。
    他起初以为这人在向自己示好，还纳闷他怎么突然情商大增智商大降，但很快就从几次旁人不易察觉的破绽中识破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这位年轻ceo很有主见，也很聪明，只是演技不够好。扮演一名因缺乏主见而事事征询顾问意见的谦逊老板，实在太过出戏。
    一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间，结束了一场关于经销商参股dtc（direct to consumer，直接触达消费者模式）机制可行性的会议，梁文骁邀请陈霁去自己办公室喝杯咖啡。
    陈霁最近很少来梁文骁的办公室，一是太忙没时间，二来每次下午在他这儿喝完咖啡，当晚都会失眠。他怀疑自己变成了咖啡因不耐受体质，过了下午两点，还是少喝为妙。
    不过既然梁文骁主动邀请，那当然要给他这个面子，于是陈霁还是来了，进门坐下后说今天不想喝咖啡，问梁文骁有没有可乐。
    梁文骁让kelly去楼下的自动贩售机买了几罐送上来，一罐给陈霁，剩下的放进冰箱里。
    陈霁接过可乐放在桌上，等它稳定下来再拧开。
    梁文骁对他开门见山：“陈总，在渠道改革这件事上，如有必要，我不介意替你得罪人。你对我可以有话直说，不用假装拿不定主意。好好一只老虎，非要演病猫，演来演去不累么？”
    陈霁哼笑一声：“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
    梁文骁：“你猜。”
    陈霁：“我不猜。要夸你就直接夸，我又不是承受不起。”
    梁文骁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才是你嘛。”
    笑得陈霁心里直冒泡泡。
    他躲开与梁文骁的对视，假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怎么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你从来都不去我办公室找我。咱俩谁是老板啊？”
    梁文骁抬抬下巴，指了指书架的方向：“因为我这儿有你的杯子。”
    陈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专用杯，而是俩人一起参加wildlegend留下的那张合影。
    那张合影已经在那儿摆了两个多月，但陈霁觉得梁文骁今天似乎是在故意搞暧昧，一定没安好心。
    他提高警惕，坐直身板，端正态度：“咳，在公司只聊正事，不许夹带私货。想搞暧昧下班换个地方搞，我奉陪到底。”
    梁文骁一脸淡定且无辜：“我没想搞暧昧，你想多了。”
    陈霁挑眉：“是么，最近不想上船了？”
    梁文骁：“陈总，你刚说了只聊正事。”
    陈霁理直气壮：“我在表达对合作伙伴的关心。”
    梁文骁：“谢谢陈总关心，船还是想上的，陈总有什么建议吗？”
    陈霁：“建议你来当船，体会一下当船的快乐。”
    梁文骁：“陈总体会过？感觉怎么样？”
    陈霁冷哼一声：“没有。bisexual永不为船。”
    梁文骁又被他逗笑。
    陈霁一脸不屑，掩饰自己因心虚而产生的一丝愠怒。
    十年前那个银发撕漫男模糊的轮廓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张脸长什么样，只记得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声音很好听。
    眼前这个男人个子也很高，皮肤也很白，声音也很好听，陈霁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会不会这么倒霉，难不成梁文骁就是十年前在酒店占了自己大便宜的那个该死的银发男。
    但他马上就自我否定了这一不着边际的荒诞猜想，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况且梁文骁跟那个男的身份根本对不上。
    陈霁虽然不记得银发男的五官相貌，但仍记得自己在酒吧跟他的聊天——普通话很好的海南人，理发店tony，因为不懂英语而被一个流氓老外骚扰。
    而梁文骁是北京人，十年前还在读大学，金融系高材生，英语应该很不错。
    陈霁拿起面前这听可乐，拉开易拉罐环，喝下一口，将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杂念抛诸脑后，正色与梁文骁聊起工作上的事。
    梁文骁明确表态，一定会尽全力帮他解决经销商与dtc之间的矛盾根结，并在此过程中助他加强和巩固集团一把手的威望。希望两个人能够坦诚沟通，多一点信任，不要因为担心立场不同而将精力浪费在对彼此的试探和利用上。
    信任在商业战场上是非常昂贵的东西，用错时机或位置都有可能付出巨大的代价。陈霁连自己那些在集团身居要职的亲戚都不能完全信任，对梁文骁这位深谙资本市场游戏规则的高段位玩家就更不可能完全放下戒备。
    但在这件事上，他愿意相信梁文骁这份承诺的真实性，也决定听从梁文骁的建议，从内部视角给到尚峰团队更多的信息，双方通力合作。
    聊完正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梁文骁主动提出请陈霁吃晚饭。
    陈霁今天早上出门前跟吴伯点菜说想吃螃蟹炒年糕和醉虾，此刻既放不下家里的美食，又舍不得眼前的美色，索性邀请美色跟自己回家一起享用美食，来个两全齐美，美美与共。
    于是梁文骁第二次来到陈霁家。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陈家的人招待起这位梁总来比上次更亲切，完全把他当作了二少爷的朋友。
    他俩享用了肥美的大闸蟹和鲜香的醉虾，吃到一半时，又见吴伯端上来一瓶酒，拔下木塞，酒香四溢。
    吴伯热情劝梁文骁品尝：“这是我们老家自酿的米酒，外面想喝都买不到。反正你吃了醉虾也开不了车了，不如喝上两杯，一会儿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家。”
    陈霁跟着劝：“对，这酒真的很香，老梁你尝尝，走的时候再带两瓶回去给叔叔阿姨。”
    看吴伯只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梁文骁问陈霁：“你不喝？”
    陈霁：“我早上头痛，吃了止疼药，不能喝酒。”
    梁文骁：“……”
    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上个月在浙江没吃到的当地特色美食，今晚竟然在陈霁家吃了个够，味道相当正宗，两个人吃得心满意足。
    梁文骁用米酒跟陈霁的蜂蜜柠檬水干杯，不知不觉，半瓶下肚。
    好在这酒度数不高，喝来喝去也没多少醉意。
    吃完饭，陈霁说要跟梁文骁聊工作，带他进了书房。
    关上隔音效果很好的门，转身一个壁咚，又把人按在了墙上。
    梁文骁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出，此刻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眉眼间泛起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
    这在陈霁看来，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与纵容。
    两个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开始接吻。
    这是一个不同于之前两次的悠长热吻，陈霁在梁文骁的引导下放缓了节奏，没有急于攻城掠地，更没有抱着其他目的急不可耐地横冲直撞，只是全情投入地享受整个过程。
    他们今晚不会作薆，或许下次也不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在对方身上寻找只有这个人能带给自己的东西，宣泄无法得到满足的渴望。
    梁文骁从陈霁的唇瓣上品尝到了酸甜的蜂蜜柠檬水，而陈霁从梁文骁的口腔间品尝到了醉人的米酒。

 第33章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开灯，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亲吻了很久，直到两个人都被对方用“枪”指着，直到陈霁突然意识到人在书房却不开灯会显得很可疑，才在意乱情迷中胡乱伸出手去，摸向墙面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等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才缓缓睁开。
    梁文骁看着陈霁，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占有欲，笃定，深沉，波涛汹涌。
    今晚他们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无论还要等待多久，他都有足够的耐心陪陈霁玩下去。这是他认定的人，迟早会是他的。
    而陈霁却下意识移开目光。
    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渴望超出了他对自己的掌控范围，像一枚燃烧的信号弹突然划破幽静的夜空，这种感觉令他感到陌生和惶恐。
    梁文骁不打算止步于此，他今晚想要得到更多。
    他又开始继续亲吻陈霁，借着明亮的室内灯光，将陈霁推至宽大的书桌旁，然后握住陈霁的手腕，引导他的动作。
    陈霁心底涌上一阵莫名的兴奋。
    梁文骁放开了陈霁的手腕，回报以同样的服务。
    陈霁从咽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两个人在书房“聊”了很久的“工作”，直到深夜，陈霁才依依不舍地放梁文骁离开。
    吴伯将两瓶米酒打包装好，送给客人，又安排家里的司机帮客人代驾，送他回家。
    陈霁下午没喝咖啡，晚上吃了自己喜欢的螃蟹炒年糕和醉虾，享受了梁文骁的绵长热吻和手工服务，当晚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人辛苦了~~~给审核大人递奶茶~~~
    第29章 29 零和博弈困境
    第二天上午，跃飏ceo与自己的战略顾问又一同出席公司会议。
    两个人先后来到会议室，见面后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在习惯的固定席位入座，等人到齐后就按照会议议程认真投入到工作中。
    两个人的关系在那一晚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明面上的变化，上班时间在公司也从未有过越界举动。只是下班后偶尔会一起吃饭，然后在车里，或者去梁文骁家——陈霁家毕竟人多眼杂，不够自由——总之就是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做点什么让彼此都身心愉悦的小动作。
    频率并不高，通常每周一次，作为辛苦工作后给自己和对方的奖励。
    陈霁不会在梁文骁家过夜，每次都是互帮互助diy一下，爽完就走，生怕一个意志不坚定，不小心就被梁文骁给得逞了。
    梁文骁也不会坚持挽留他，在冷静与热情之间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没有人主动提出要给这种奇怪关系下定义，两个人都在试探，也都很享受。
    这段时间，陈霁和梁文骁一直在与核心团队探讨如何在经销商和dtc模式间寻求最佳平衡点。
    他们研究了大量消费行业的成功与失败案例，针对跃飏的实际情况进行了多轮推演，已初步拟定出一系列改革举措，通过产品差异化、数据共享和平衡利益分配来缓解经销商与dtc间的矛盾。
    转眼到了夏末，跃飏的设计师联名计划「y-fly+」即将迎来新品上市，陈霁签字通过的渠道改革方案也进入“前戏”阶段——
    跃飏将借这次联名营销，将「y-fly+」打造成独立于主品牌的潮流ip符号，投入一定规模资源将ip推向市场。ip运营归属dtc事业部，相应的，他们也需要承担ip价值和流量考核目标。而一旦这个ip做起来，经销商也会想要分一杯羹，这对于品牌来说无疑是手中多了一份话语权筹码。跃飏即可借此契机，推动将传统经销商改造为“本地化服务商”的新兴合作模式。
    简而言之，就是以创造增量价值突破零和博弈困境。
    这盘棋的每一步都是基于全局的考量，但落实到各个事业部就变成了管中窥豹。
    公司内部出现风言风语，猜测自家老板是不是在跟vicecupid那位网红美女主理人谈恋爱，因此才格外重视这次联名合作，批给那个项目的市场预算让很多部门眼红。
    流言以讹传讹，越传越像真的，没有飞进当事人的耳朵里，倒是被回归跃飏办公的daniel听说了。
    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他将这一八卦转述给了梁文骁，还附带上了自己的思考：“陈总这次的恋爱对象比上次靠谱多了，首先性别没问题，然后颜值、才华、事业样样不缺，各方面都蛮般配。我感觉没什么风险，咱们不用干涉吧？”
    梁文骁蹙起眉头：“这是哪来的传言？”
    daniel：“我中午跟市场部的人一起吃饭时听他们说的，全公司都在传。”
    梁文骁：“没这回事。你提醒他们别乱讲，哪个老板喜欢员工背后讲自己八卦。”
    daniel不是跃飏的人，对这种事没什么心理负担，跟自己老板也只当是闲聊：“嘿嘿，有陈总那样的老板，哪个员工私下里不聊他的八卦。”
    梁文骁对手下的工作能力要求很高，但不涉及工作的方面一向宽以待人。这点小事他不会批评daniel，可一想到外面都在传陈霁与别人的绯闻，实在是心里有点不爽。
    “丘惟不是陈总的女朋友。”他对自己的助理说，“下次聊天你可以帮陈总辟个谣。一手消息。”
    daniel瞪大眼睛：“啊？一手消息？陈总已经知道公司在传他的绯闻了？”
    “他是老板，这是他的公司。”梁文骁用了个模糊的说辞。
    daniel马上领会领导精神：“嗯嗯，也是，老板肯定有他自己的信息途径。”
    梁文骁点头嗯了一声，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谁知daniel又碎碎念了一句：“不过……是真的没谈吗？我觉得他俩还蛮般配的，往那儿一站就很有金童玉女相。”
    这下梁文骁是真的有点生助理的气了。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依然是工作中那副万年不变的沉稳淡定模样：“你跟市场部的人都挺熟？那联名项目你也深度参与一下吧。建个共享文档做会议纪要，把所有进度都同步给我。”
    daniel傻眼，聊个八卦怎么还聊出工作量来了？
    他大脸一垮，开始卖惨：“梁总，我手头还有一堆活儿呢，昨天加班到九点多……联名项目您不是派chloe在跟吗，我也需要参与吗……”
    梁文骁：“需要。你多跟chloe聊聊，就会知道陈总为什么重视这个项目，这对你手上的其他工作也有帮助。”
    daniel做乖巧状：“好的梁总，我会去找chloe聊，也会多学习多思考。”
    “嗯。”梁文骁点头，“行了，去忙吧。”
    daniel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老板：“那……会议纪要……还需要我写吗？”
    梁文骁头都没抬：“写写吧，没坏处。”
    daniel欲哭无泪。
    他最烦写会议纪要了！
    跃飏与vicecupid的联名新品发布提上日程，dtc事业群启动品牌ip项目招标。
    一家广告公司提出了一对虚拟q版人偶形象的创意，其中一个固定q版形象以ceo陈霁为原型，另一个形象则是每一季的设计师，所谓“铁打的ceo、流水的设计师”，进可炒cp，退可最大化留存设计师为跃飏带来的流量价值。
    陈霁如今已经是个网红ceo，还被粉丝美誉为“企二代颜值天花板”，广告公司提出这一创意多少有点曲意逢迎的考量。
    dtc的人以为陈总会欣然接纳，谁知还没到陈总那一关，就先被梁总手下的chloe拦了下来。
    chloe告诉项目负责人，这个创意她已经向梁总汇报过，梁总认为idea本身很好，但人偶不能以陈总和设计师为原型，方案需要重新思考和优化。
    梁总的反馈又被项目负责人汇报给他们的领导——dtc事业群总裁郑业航，这位郑总不以为然。
    dtc事业群最近被陈霁委以重任，郑业航是陈霁身边的红人。他暗自思忖，虽然老板一向重视梁总的意见，但这二位并不是在所有事上都观点一致，万一老板喜欢这个方案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转天跃飏高管晨会，郑业航趁着老板和梁总都在场，试探着提了一下这个创意，想看看老板本人是何态度。
    果然，陈霁听完就笑了，笑着看了梁文骁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问了一句：“这样好吗？是不是显得我太自恋了。”
    郑业航一听似乎有戏，赶紧力劝：“怎么会呢，在用户心中，您就是跃飏的代言人，用代言人的形象做ip是再合适不过的。”
    陈霁思考了不到十秒钟便给出答复：“我觉得不合适。”
    “呃……”郑业航把手放在面前的笔记本键盘上，谨慎地问，“您能说说不合适的原因吗？”
    陈霁轻挑了一下眉梢，不紧不慢地回答：“首先，我的个人ip和这个品牌虚拟ip是两码事，一个用来做公关，一个用来做营销，不能混为一谈。郑总是marketing专家，这其中的差别你应该比我懂。其次，我们跃飏的人偶为什么要用外部设计师形象？人家凭什么给你授权？消费者关注的是人还是产品？还拿我炒cp，你们可真敢想。”

 第34章

    相比上任之初的百无禁忌，陈霁这个年轻掌门人如今在个性方面已经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在公开场合或多人会议时，不时表演一下平易近人接地气，对待下属也尽量不乱发脾气，顶多就是面色不善地批评几句。
    刚刚这一发三连问直接把郑业航问出一脑门汗，最后一句话虽然语气不重，甚至还有点像在开玩笑，但听上去已经有点凉飕飕的意思了。
    郑业航没料到老板对炒cp会如此反感，毕竟炒cp现已是各行各业屡见不鲜的流量密码，按理说老板的接受度不至于这么低。前不久梁总让他去品牌周年庆直播间跟粉丝互动，又是抽奖又是比心的，也没见他拒绝啊。
    郑业航紧张地敲键盘码字，以示自己有在认真记录老板说的话，而老板却没有放过他，又问道：“还有其他选项吗？时间已经很紧了，我需要你们尽快拿出更好的想法，不要给我退而求其次的平庸方案。”
    一句话直接否掉了郑业航手里剩下的两个备选方案，他尴尬地抬起头，向梁文骁投去求助的目光。
    梁总啊，救个场吧，求你了。
    梁文骁接收到求救的信号，顺水推舟地开了口：“两个虚拟人偶ip，这个创意本身是好的，执行起来会有一定难度，但做好了收益也会很高，将来还有机会切入潮玩市场。我认为可以做，只是就别用陈总的形象了，再想想。陈总觉得呢？”
    陈霁点了下头，但未做明确表态，只对郑业航抬抬下巴：“业航，把你那俩小人投个屏出来。”
    郑业航将方案文档投在会议室大屏幕上，翻到代理公司设计的人偶形象那一页。
    陈霁又笑了一声，询问在座各位高管：“这像我吗？”
    公关部负责人安珀直言：“不怎么像。”
    陈霁跟个土皇帝似地大剌剌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歪着头欣赏ppt，突然灵光乍现——嘿，还琢磨什么，这谜底不就在谜面上。
    他当场拍板：“就叫跃跃飏飏吧，一男一女，设计可爱点，酷一点，有点辨识度。别照着我来啊，可以做成小猫小狗小熊脸，就是不许跟我有任何关联。”
    说完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梁总认为可以做，我相信梁总的眼光。”
    郑业航点头领命，意识到老板对这位战略顾问的信任比自己预期的还要高。而自己忽略梁总给过的反馈，还当着他的面提报给老板，实在是过于轻率了，还好梁总没跟自己计较。
    梁文骁尽责提醒道：“注意原创性，避免‘过度借鉴’。”
    九月份，跃飏与vicecupid的联名新品正式发布，由dtc事业群主导、市场部协作的两个品牌虚拟ip形象也同步问世——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q版3d人偶，女生名叫「跃跃」，男生名叫「飏飏」，两个角色与跃飏联名计划「y-fly+」相伴相生，在本次及未来每一季度的联名新品发布时，都会作为联名双方设计师的灵感缪斯和服饰模特亮相，穿戴全套新品，为广大消费者和用户展示品牌新风貌。
    亮相形式包括线上短视频、海报、表情包等物料，线下快闪店、巨型装置、手办周边、地标3d大屏等等，总之不拘一格，在预算可控范围内保持多元化，力求突破。
    -
    【作者有话说】
    陈泰瑞：每次开会我都觉得我挺1的。
    梁文骁：你是跃飏颜1。
    第30章 30 看看我的主场
    在战略顾问精准把控全局、ceo亲自督战及各部门协作下，跃飏与vicecupid的联名系列诞生了多个爆款单品，整个系列这一季的总销量成绩也十分惊人，与两年前陈霁因父亲去世而暂停此系列时的惨淡销量对照，同比增长逾500%。
    联名计划「y-fly+」如愿重启，「跃跃」、「飏飏」这对ip形象试水成功，正式投入长期运营。陈霁在四年前启航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历经风霜雪雨，终于以焕然一新的面貌成为品牌重塑的重要一环。
    尽管该系列定位小众精品，体量不足品牌总盘两成，但在这个流量时代，一次破圈就有机会撬动市场对品牌的关注，形成飞轮效应。公关部乘胜追击，以“小众破圈”为核心叙事打造现象级成功案例，在社交媒体上狠狠刷了一波存在，为跃飏的向上之路积蓄势能。
    忙完这个项目，梁文骁又离开了几天，代表尚峰去新加坡参加一个投资行业内部交流会。
    回来当天，他约陈霁吃晚饭。
    这次吃饭地点不在外面的餐厅，而是在他家里——点了刺身和寿司送到家，用漂亮的餐具重新装盘，端上桌来摆到陈霁面前。
    陈霁对梁文骁的一切反常举动都心存警惕：“干嘛搞得这么有仪式感，不会是想跟我约会吧？”
    梁文骁：“怎么，不想跟我约？”
    陈霁：“咱俩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解决，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用。你当我傻白甜啊，几顿饭就被你骗上床？”
    梁文骁：“你最近总是跟我强调你不好骗，是在暗示我加把劲？”
    陈霁：“呵呵，真会做梦。”
    梁文骁用筷子夹起一只牡丹虾，蘸了点芥末酱油，送到陈霁嘴边：“尝尝。”
    陈霁张嘴一口吞下，该吃吃，但不领情：“老梁，该说不说，你还挺会提供情绪价值的，这要换个人你肯定早得手了。嘿嘿，是不是没遇到过我这么高难度的挑战？”
    梁文骁喂了他一口就不喂了，自己拿了颗海胆吃：“你算高难度的挑战吗？我不太了解行情。”
    陈霁：“少装。”
    梁文骁：“真的不太了解，缺乏相关经验。”
    陈霁：“别跟我说你没谈过恋爱啊？打死我都不信。”
    梁文骁：“谈过，但没追过人。”
    陈霁：“这么说我是这第一个？哟，还挺荣幸。”
    梁文骁：“我也没追你啊。请你吃顿饭就算追你了？”
    陈霁被他噎了一下，不甘示弱地狠狠吞下一颗寿司：“行，你没追我，那我追你，你让我上，成不？”
    梁文骁勾起嘴角：“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愿意追你，你就让我上？”
    陈霁：“……我才没这意思，你想得美。”
    嘴上都不肯让步，但不耽误实际行动。
    饭后，梁文骁收拾餐具放进洗碗机，刚打开冰箱准备洗点水果，陈霁就从后面贴了上来。
    虽然从未做到最后一步，但他们对彼此身体的了解在逐渐深入，一个亲吻、一个爱抚，轻易就能点燃对方的欲望。
    梁文骁一边洗水果一边回应陈霁的亲吻，将洗好的葡萄一颗颗用手喂给他。
    陈霁不吃独食，几乎每颗葡萄都与梁文骁分享食用。
    又是一战手枪局，从厨房打到了客厅。
    梁文骁想带陈霁进卧室，陈霁坚决不肯。
    沙发已经很危险了，有床的地方只会更危险。
    梁文骁的吻淅淅沥沥落在陈霁身上，陈霁闭上眼睛，犹如沉浸在一个温暖湿润的暮春之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很少再去想如何将梁文骁拿下，而是在享受这段关系的同时，留一丝清醒在心底，坚持守住自己的底线。
    梁文骁今晚又得寸进尺，趁陈霁放松警惕时，差一点把手伸进不敢触碰的地方。
    枪林弹雨的燃情时刻，陈霁对自己敲响警钟——
    不行，不能再来梁文骁家了！
    客场作战风险太大，这个地方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
    当天晚上，陈霁仍然拒绝在梁文骁家留宿，爽完就提上裤子走人。
    回到家，他从保险柜里翻找出厚厚一沓房产证，先筛掉其他城市的，然后从北京的几套房子里选了个离公司最近的loft。
    第二天早上，陈霁在上班前先去看了那套房子。
    家里那些房本大多都是妈妈张罗的理财产品，买来也不住，常年闲置。这套loft是商用产权公寓，开盘时陈霁家买了三套，都是小户型。原想小户型灵活易变现，谁知前些年突然出台了一则限制商业产权交易的新政，这三套房子基本算是投资失利砸手里了。
    但没关系，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陈霁选了楼层最高、视野最好的一套，这套房子还没人住过，看上去新得没有人味儿。室内装修是开发商送的，谈不上好看，至少能用。不讲究的话，只需添置几件家具和生活用品即可入住。
    虽然面积小了点，两个人偶尔来住也够用了。
    哦不对，不是两个人住！
    是两个人……………………
    休闲娱乐？
    友情互助？
    合作共赢？
    无所谓，管他呢，反正就是够用。
    陈霁懒得在这种概念问题上浪费脑细胞，只是确认了这房子能住就满意离开，去公司上班了。
    当天下班后，陈霁约梁文骁吃饭，说吃完饭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他们还没这样连续两天约过，梁文骁猜不到陈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35章

    两个人在公司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点东西，吃完饭出来，陈霁没有告诉梁文骁目的地，而是让他开车跟在自己后面，并单方面定下了游戏规则：
    “如果跟丢，今晚就不玩了，直接各回各家。”
    梁文骁喜欢这个游戏，欣然应战。
    陈霁原本只是临时起意想要玩一下，然而梁文骁胸有成竹的应战态度突然点燃了他的好胜心，他决定选择一条蜿蜒曲折的复杂路线，让梁文骁输掉这场游戏。
    从出发点到目的地，导航显示最佳路线距离为5.6公里，陈霁却无视导航规划，踩下加速踏板，直接将车开向了相反方向。
    梁文骁开的是一辆路虎揽胜，虽然越野性能强悍，但城市公路并非它的主场。而陈霁的座驾是去年在梁文骁的要求下换的国产纯电轿车，百公里加速仅3.8秒，虽不及车库里那辆被冷落已久的vanquish，但无论是加速度还是灵活性，显然都比梁文骁的车有优势。
    夜色已深，华灯初上，北京的晚高峰路况为这场游戏平添了几分难度。陈霁手握方向盘，目光如炬，嘴角兴奋上扬。
    他将车开进一条拥堵的单行道，又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直行一公里后进入一座环岛，从第三个出口驶出，继续直行，然后左转直穿一条小巷，出来后再右转，并入直行道。
    耳边不断响起“您已偏离导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屏幕上显示与目的地的距离忽远忽近，毫无章法可言。
    如果这辆所谓的智能车真的有自己的意志，恐怕已被主人气晕。
    行驶途中，陈霁接到亲哥打来的电话，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听惠姨说他老不在家吃饭，很晚才回家。
    自从陈霁接手了陷入危机的自家企业，大哥一直对这个弟弟心怀愧疚，觉得弟弟替自己承担了本应属于自己的责任，为此隔三差五关心他的身体和心理健康，生怕他压力太大。
    陈霁跟大哥聊了几句，说自己每天吃得好睡得香，一切under control，让他不用担心。
    打完电话回过神来，梁文骁的路虎不知何时已从后视镜中消失。
    应该是跟丢了。
    陈霁望着后视镜里的陌生车辆，掀起嘴角，哼笑一声。
    这是他想要的胜利，然而这份胜利的快感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一股莫名的失望取而代之。
    或许是嫌弃对手不够强，或许是为今晚不能带他去看房子而遗憾，也或许……
    陈霁给梁文骁拨出电话，响过一声就被接起。
    “喂。”
    “你输了，回家吧。”
    “谁说我输了？我还能看到你的尾灯。”
    “是么？我怎么看不到你。”
    “别担心，不会丢的。”
    “谁担心了，我的目的就是赢，你跟丢了我就赢了。”
    “你有目的地么？不会只是为了玩追车游戏吧？”
    “当然有。”
    “出北京了么？”
    “哈哈，没有。”
    “好，那我们继续。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陈霁看了看中控大屏，在第十几次偏离导航后，终于决定听一回导航的话，将方向盘打向正确的方位。
    缓慢通过一段拥堵道路后，车速提了上来，他不时瞟一眼后视镜，直到看到一辆黑色路虎出现在视野里——
    虽然没看清车牌就又被后面一辆车挡住，但他知道，那辆路虎的主人是梁文骁。
    距离目的地还有1.2公里，陈霁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
    黑色路虎从左侧车道追赶上来，与陈霁的曙光金座驾对齐车头。
    陈霁只侧过头去瞥了一眼，就佯装不在意地收回视线，从中控台下方取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一颗丢嘴里。
    明知自己输了，心情却一片明朗。
    陈霁将车开进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梁文骁紧随其后，驶下他隔壁的停车位。
    二人先后下车，陈霁粲然一笑，抛了抛手中的钥匙：“走吧，带你看看我的主场。”
    对于陈霁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套新房钥匙，梁文骁并不感到意外，但当陈霁光明正大地说出这房子是用来供俩人“休闲娱乐”时，梁文骁没忍住笑了出来。
    陈霁义正辞严：“笑什么？你没需求吗？昨晚我看你也挺爽的。”
    梁文骁压了压嘴角：“你家人知道你在外面玩这么花吗？”
    陈霁冷哼：“你管这叫玩得花？”
    梁文骁没说话，抛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陈霁傲娇：“以前看上的哪个不是乖乖躺平让我上，就你这么难搞。”
    梁文骁挑眉：“每次都带到这儿来？”
    陈霁：“怎么可能，你看这儿像住过人的样子吗？”
    梁文骁：“那我真有点好奇了，你以前的‘休闲娱乐房’长什么样？”
    陈霁老实回答：“酒店啊，酒店多省事。”
    梁文骁：“我们也可以去酒店。”
    陈霁：“你又不肯让我上，去酒店开房就为了手工代打？”
    梁文骁笑了笑，没再说话，扫视楼下一圈后，踏上楼梯径自上楼参观。
    陈霁跟在他身后，申明游戏规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给你住，互帮互助完你就可以走了，我不会留你过夜。”
    梁文骁：“这装修是开发商送的吧？挺丑的。”
    陈霁：“不影响办事就行。”
    梁文骁：“你会在这儿住吗？”
    陈霁：“我放着自己家不住，住这破地方干嘛。”
    梁文骁：“那就更奇怪了，咱俩又不是无家可归，就非要特意跑到这么个丑房子里来？”
    陈霁不乐意了：“我都不嫌弃你服务方式单一呢，你倒先嫌弃起我的房子来了？”
    梁文骁回过头去，对他露出很有诚意的微笑：“我帮你装修一下吧，你喜欢什么风格？”
    陈霁：“……啊？”
    陈霁觉得梁文骁一定不怀好意，可不管怎么想，自己好像也不吃亏。梁文骁只是骗走了一把钥匙，但自己什么都不用管，甚至不用出钱，几个月后就可以收获一套孟菲斯风格的精装修loft。
    “不就是想骗我一把钥匙么。”陈霁交出钥匙，同时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梁文骁，“心怀不轨，居心不良。”
    梁文骁笑着接过钥匙：“你这不是也默许了我的居心不良。”
    陈霁：“我只是同意你帮我装修，可没同意装修完让你住。你想好了，这笔钱花出去就是打水漂。”
    梁文骁：“没事，就算打了水漂我也会从别的地方找回来。我从不做赔本生意。”
    陈霁拍拍他的肩膀：“我欣赏你的自信，老梁。那面墙我要明黄色，地毯要真丝的，不许偷工减料。”
    -
    【作者有话说】
    【追车游戏】
    陈霁：我不遵守规则，我就是规则。
    梁文骁：想让我追你就直说。
    【休闲娱乐房】
    陈霁：主场作战，我说了算。
    梁文骁：想跟我同居，好的。
    第31章 31 擅长制造惊喜
    陈霁的“休闲娱乐loft”装修期间，他与梁文骁依然保持着“互相娱乐”的关系，只是场地很不固定。
    起初，陈霁以公事名义带梁文骁回家。两个人先一起吃晚饭，然后去书房谈工作，反锁房门，单独相处一两个小时。
    然而次数多了终究不太方便。一方面，陈霁的妈妈和大哥在听说他经常带梁文骁上门谈工作后会表现出过度关心，生怕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而他在一个人硬扛。另一方面，吴伯或惠姨偶尔会敲门送水果茶点进来，十分破坏陈霁的兴致。
    有次俩人正专心投入，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害得陈霁当场缴械，差点弄到梁文骁身上。
    书房不够安全，陈霁决定转移阵地。
    梁文骁提议去酒店，他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
    酒店的大床很舒服，可是也很危险，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差点进行到最后一步。陈霁在最后一刻从床上弹起，堪堪守住了自己的城门。
    经过那一次，他就不再答应梁文骁开房的要求，更坚决不肯去梁文骁家，生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一肚子坏水儿的男人按倒在床上。
    开荤十年，身经百战，陈霁头一次因为这种事陷入纠结，他怀疑自己有病。
    可这的确是一件让人头痛的难题，他既想跟梁文骁尽情互娱互乐，又因为各种原因对娱乐场地挑三拣四——不安全的不要，不够隐蔽的不要，可是太舒服的地方也不能要。
    两个单身且有钱的成年男人，竟然连个玩手枪局的场地都找不到。
    梁文骁纵容着陈霁的拧巴和挑剔，就像猎人在猎物放松警惕之前总是不急于收网。
    最终，陈霁决定去那套loft所在公寓楼的另外一套房子里，对他而言，那是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
    梁文骁觉得这也很有病，但还是答应下来。
    这套房子跟正在装修的那套户型一模一样，只是楼层较低，开发商统一装修，没有家具，有灯。但俩人不约而同觉得灯太丑了，不想让它亮起，每次都是在黑暗中进行。

 第36章

    两个人在窗边借着月光耳鬓厮磨，然后躲在外面看不到的角落里用手满足对方。
    某天晚上，两个人正在窗边热吻，陈霁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了的正在升温的粘稠氛围。
    电话是陈妈妈从伦敦打来的，梁文骁主动停了下来，等陈霁先接完这个电话。
    陈霁提了提裤子，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这个黑暗的房间太安静了，梁文骁听到了陈霁的妈妈叫他“rui rui”。
    很可爱的名字。
    梁文骁的嘴角无声勾起。
    借着月光，陈霁看到了他在笑，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小名，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梁文骁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陈霁的背影，耐心地等他打完这个电话。
    陈妈妈打这个电话是想跟他商量一家人去澳洲度假的事，大儿子和儿媳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反倒是这个从前最爱到处玩的小儿子说自己去不了。
    陈霁在电话里跟妈妈解释，q4正是公司年底冲业绩的关键阶段，他这个当老板的必须坚守岗位，对高管团队和全体员工起到表率作用。
    陈妈妈夸儿子这一年成熟了不少，但也心疼儿子工作辛苦，感叹说你爸爸在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忙。
    陈霁故意“背后”讲人坏话：“还不都是那个梁文骁，没事就pua我，一天到晚给我增加工作量。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我俩到底谁才是老板，感觉像是我在给他打工。”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揽住了陈霁的腰，然后某人整个身体贴了上来，在他没在听电话的那只耳朵上咬了一口。
    嘶……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啊，后果很严重。
    陈妈妈最近几个月从小儿子这里听到的明明都是梁文骁的好话，现在乍一听他又开始讲人家坏话，以为是合作上出了什么问题，担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你跟那个梁总最近不是相处挺融洽吗，是又有什么分歧？”
    梁文骁从背后抱着陈霁，对电话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没忍住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呼吸一颤一颤，吹得陈霁耳朵直痒痒。
    陈霁也忍得很难受，还要佯装无事地保持通话：“没有，没事，就是最近比较忙，但没什么分歧。”
    陈妈妈：“没分歧就好。难得有个厉害角色帮你，你应该跟他搞好关系，把他争取成自己人，让他为你所用，这才是管理企业的驭人之术。”
    听到“自己人”三个字，梁文骁从后面顶了陈霁一下。
    陈霁浑身一机灵，整个人紧绷起来，生怕自己被突然偷袭。
    他匆匆应付了妈妈几句就挂断电话，转回身来正面应战，将敌人觊觎已久的绝对禁区藏在身后。
    两个人从窗边转移至黑暗的角落里，让那场未燃尽的火继续燃烧。
    “听说你要把我争取成自己人，你打算怎么争取？”梁文骁与陈霁额头相抵，声音温柔得快要溺死人。
    陈霁开始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争取。”
    梁文骁低下头亲吻着他的脖颈，一边投桃报李，一边柔声问：“rui rui，是你的小名吗？哪个rui？”
    陈霁仰起脖子，思维和呼吸都逐渐紊乱：“不许这么叫我。”
    梁文骁：“为什么不能叫？rui rui，别忘了，你要把我争取成自己人。”
    陈霁想反驳，可大脑已经顾不上运转，梁文骁的声音和动作像是在下蛊，一言一行都在撩拨他的心弦。
    情急之下，他手上用力一握，掐紧这个蛊男的命脉。
    梁文骁闷哼一声。
    “轻点，弄坏了以后吃亏的是你。”
    “做梦吧你。”
    梁文骁无声地笑笑，不再说话，在黑暗中专心享受这场被打断后又重新开启的枪战游戏。
    每次来这个公寓楼，陈霁都想顺便看一下自己那套休闲娱乐loft的装修进度，但梁文骁不让他去，说要等完工后给他一个惊喜。
    这次陈霁不听，坚持要去，谁知乘电椄上楼后发现那套房子的门锁已经被换掉了，而自己竟然没有新锁的钥匙和权限。
    梁文骁跟在他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淡定的坏笑：“说了你看不了，还不信。”
    陈霁小发雷霆：“这是我的房子！”
    梁文骁：“怎么，担心我霸占你的财产？”
    陈霁：“万一你给我装得特别丑，我会发律师函向你索赔。”
    梁文骁：“那万一我给你装得特别漂亮，你会不会以身相许？”
    陈霁无言以对，再次深深意识到自己识人不准——
    以前怎么没发现，梁文骁还有这么流氓的一面！
    陈霁不想承认，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动摇了。
    换作一年前，他打死都不可能相信自己竟然会动这样的念头，就像换作三年前，他也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将成为父亲的接班人，放弃了逍遥自在的享乐生活，每天开着一辆五十万的车、穿着自家品牌的平价衣服鞋子去公司上班。
    可人生的境遇就是如此奇妙，如今他不仅走上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还真真切切地乐在其中，无论是做一名背负压力的企业管理者，还是接受一个不可掌控的男人深度入侵自己的生活。
    是梁文骁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这个男人是最锋锐的对手，也是最可靠的战友，他助跃飏在陈霁的执掌下涅槃重生，也让陈霁洞悉到自己灵魂深处滋生出了更强的韧性、更大的野心、更宏伟的图景，以及更细腻的快乐。
    距离敞开禁区，只差一步之遥。
    陈霁的一大家子人去澳洲度假了，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留在国内，做一名爱岗敬业的模范老板。
    运动品牌通常每年举办四次订货会，年末最后一场对应的是次年春季新品。与往年相比，今年这场订货会的订单表现至关重要——
    它不仅直接决定着跃飏在获得尚峰注资后的首年营收高度，更将成为年报中的一项关键数据，间接影响跃飏的股价走势，某种程度上，还将成为品牌与经销商明年信心的晴雨表。
    按照行业惯例，季度订货会同比增长目标通常会在5%-30%的区间内，具体视品牌自身情况而定。而跃飏过去几年陷入困境，增长乏力，还在陈霁父亲去世后经历了一次资金链断裂，在获得尚峰的投资前，营收和利润都处于下滑状态，增长几乎成了天方夜谭。
    尚峰介入后，跃飏进入转型期，梁文骁制定出一套全新发展战略，并督促陈霁这个首席执行官的配合执行，同时将增长目标做了拆分和上调，形成新的三级标准：保底15%、基准30%、挑战50%。
    纵观这一年，q1在梁文骁的强势推动下完成了保底，q2凭借上海时装周和陈霁参加wildlegend的优异表现突破了基准，q3尚峰对跃飏的技术研发投入及供应链改革成效显现，增长数字已逼近最高一档标准。
    唯一遗憾的是，虽然联名系列销量同比暴增500%，但增幅主要来自dtc，而非订货会，且它仅为一条非主销支线，对整体营收的增长并未起到决定性影响。
    时间来到q4，陈霁决定亲自挂帅，并将三级目标进一步上调至25%、50%、60%。
    重大商业决策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供应链预付款和库存计划均将随销售目标的上调而变，导致现金周转天数增加、营运资金占用率上升，同时给最高决策者带来更大的压力。
    跃飏内部士气正足，陈霁相信这次有望突破50%，而为了达成更高的目标，他必须逼自己一把。
    面对新目标，高管们感到压力山大。
    保守派叫苦不迭，劝老板慎重，生怕完不成任务要背锅；激进派则在重压之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待完成kpi后获得丰厚的年底分红。
    梁文骁也替陈霁捏了一把汗，但没有劝他降低预期，而是拉通跃飏cfo与尚峰的法律顾问，迅速搭建起风险对冲的缓冲框架，并在公开和私下场合都立场鲜明地表达了对陈霁的支持与信心。
    梁文骁真正的老板封仲礼为此特意打来电话，询问他对陈霁究竟有几分信心，梁文骁如实回答：“六七分吧，但我相信他是个擅长制造惊喜的人。”
    陈霁擅长制造惊喜不假，然而在这次年终一战的关键时刻，谁都没料到，在惊喜到来之前，这位年轻掌门人的“黑历史”先为自家品牌制造出一起“惊吓”。
    距离订货会还有一个月，网上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名为《跃飏ceo陈霁真面目大赏》的共享文档。
    文档中包含了大量陈霁在美留学期间的照片、海外社交帐号截图、留学生微信群爆料截图，以图片为主、文字为辅的形式，将陈霁塑造成了一名劣迹斑斑、道德败坏的花花公子。
    共享分档被不断复制和下载，传播速度快而隐匿，一夜之间就通过多个微信群传遍整个行业，第二天又蔓延至各大社平台，在持续疯传中引爆全网吃瓜盛况，并火速登上热搜。
    -

 第37章

    【作者有话说】
    回答大家上一章的地毯疑问：有真丝的哈，滑滑的，脚感很好，符合瑞瑞少爷的作精风格 ?? ? ???
    第32章 32 我们会有办法
    跃飏公关部迅速反应，全网灭火，然而那个文档的转存痕迹已遍布各大社交平台和无数微信群，根本不可能清理干净。
    换作其他行业或其他公司老板，吃瓜群众的热情不会如此高涨，可偏偏跃飏是个直面大众消费市场、国民度很高的品牌，而陈霁又是近来颇受关注的“企二代颜值天花板”，那份文档中大量照片和故事完全迎合了人们对这样一名公众人物的窥私欲。
    方方面面要素叠加，《跃飏ceo陈霁真面目大赏》就这样被拱火到了全网热议的高度。
    在冷血的资本眼中，企业掌门人不该拥有隐私权，被投企业一号位的个人隐私一向是投资机构在正式出手前关注的重点。
    早在尚峰对跃飏做尽职调查的阶段，梁文骁手下团队就深入全网搜集陈霁的个人信息，甚至十分细致地考虑到他的海外留学背景，连外网各大社交平台都未曾遗漏。
    平心而论，陈霁这名富二代狐朋狗友众多，留美生活多年，二十来岁那几年玩车玩表、夜店常客、男女通吃，在接手自家企业前又从不粉饰张扬本色，他展现在社交平台上的生活方式的确很“招黑”。
    梁文骁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因此，尚峰注资跃飏后，他已第一时间要求陈霁清理掉他在海内外所有社交平台的“隐患内容”，防止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这项工作由他本人亲自督导，以确保万无一失。
    也正因如此，梁文骁在看到那个爆料文档时才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陈霁的“黑历史”有多出格，而是因为，文档中大部分内容，连他都未曾见过。
    那些已删掉超过一年的ins照片、陈霁与ins好友的评论区互动、留学生群里关于陈霁的流言蜚语，还有更多梁文骁未曾见过的陈年旧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一个爆料文档中，加上一些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描述，在一夜之间传遍全网。
    这份蓄谋已久，就像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中盯着陈霁，伺机从背后狠狠捅他一刀。
    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更令梁文骁警慎的是，那个爆料文档对陈霁的“挖掘”，竟然比一个国内头部投资机构的优秀尽调团队要更详尽，更深入。
    与年初差点惹出艳照门那次事不关己的反应不同，这次面对突如其来的个人形象危机，陈霁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责任，并决定不能像上次一样把问题丢给梁文骁去解决。
    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因为那个爆料文档里只是自己过去的私生活，有名车名表，夜店派对，狐朋狗友，泳池沙滩，但也仅此而已，并不存在什么道德败坏和劣迹斑斑，一切都是幕后黑手的恶意误导和抹黑。
    这令他感到愤怒，还有一丝冤屈无处发泄的委屈。
    他决定正面硬刚。
    一大早来到公司，陈霁给安珀打电话要自己的微博帐号密码，准备亲自发文痛斥幕后黑手，并针对那个文档中的不实爆料逐一反驳。
    安珀劝他稍安勿躁，说公关部正在开会商讨这件事。陈霁正在气头上，问安珀为什么开会不叫自己，没有当事人在场的会议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个声音，梁文骁沉着冷静的声音传进陈霁耳朵里：“陈总，你先别急，不要对外做任何回应。半小时后，我去找你。”
    听到这个声音，陈霁沉默了。
    他不想像上次一样把问题丢给梁文骁去解决，可也知道自己的确没有梁文骁在公关方面的专业能力和丰富经验。
    梁文骁在跟公关部开会，自己现在跟他急只会添乱。陈霁按捺下心口的火气，回答了一声“好”。
    半小时后，梁文骁来到陈霁的办公室。
    陈霁这半小时里没闲着，他正在为自己准备发的微博打草稿。虽然气得想杀人，键盘差点敲出火星子，但码出来的文字还算克制，只是对照那个爆料文档一一澄清真实情况，反驳虚假信息，并未对幕后黑手做人身攻击。
    梁文骁先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的半成品，然后告诉他：“公关和法务正在合拟声明，很快就会发出。这时候由公司替你出面比较好，你的个人帐号不要发声。”
    陈霁不同意，他电脑上还开着那个黑料文档，一看就来气：“公司声明不痛不痒，谁会看啊！人们都相信‘有图有真相’，这个傻逼文档里这么多照片，故事编得跟真的似的，我要不是当事人连我都信。”
    梁文骁：“正因如此，你就更不能急于自证，你本人出面回应只会让整件事变得更丰满有料，传得更快更广，陷入恶性循环。”
    在见到梁文骁前，陈霁满腔怒火，委屈只占了总体情绪的不到1%，被他忽略不计。然而此刻面对梁文骁，他心中的委屈突然像泡进水里的海洋宝宝一样飞速膨大，无法控制地充斥满整个胸腔。
    他摆出一副刀枪不入的冷酷表情：“这玩意儿你也看了，你信吗？”
    梁文骁摇头：“不信。”
    陈霁：“不用安慰我。”
    梁文骁：“你忘了，尽调阶段我已经把你查了个遍，你ins上的很多照片还是我亲自盯着你删的。”
    陈霁自嘲似地冷笑一声：“配上文字阅读，效果大不一样吧。”
    梁文骁：“现在网上只是在跟风看热闹，等冷静下来就会发现那些故事编得漏洞百出。”
    陈霁叹了口气：“老梁，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要搁一年前，你才不会安慰我，你会半夜打电话把我叫到公司来，像审犯人一样拿着这个文档来审我。”
    梁文骁：“……我哪有那么不近人情。”
    陈霁：“你可能忘了，我不会忘，从伦敦回国那十个小时的经济舱我永生难忘。”
    梁文骁笑笑：“你现在可比那时候懂事多了，还会自己写文章辟谣。”
    提到辟谣，陈霁又有点来气：“对了，这里面有很多照片根本不是我发的，连我自己都没见过，有的带水印能看出来是我朋友发在ins上的。还有那些截图，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留学生群里这么有名，有那么多人说我闲话。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梁文骁：“就是这点最可疑，感觉像是跟你认识很多年的人，而且非常关注你，到处搜集你的信息。你有怀疑对象吗？”
    陈霁摇头：“没有，我朋友里没有这种变态。”
    想了一下又不太确定了：“不过也不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梁文骁：“这件事已经不止是公关负面这么简单了，幕后黑手掌握了那么多你的信息，已经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等下法务部的人会陪你去报警，不管是谁，只要我们把他找出来，就能还你清白。”
    陈霁点头嗯了一声，盯着电脑屏幕陷入沉默。
    梁文骁看着他：“别生气了。吃早饭了么？”
    听到梁文骁这么温柔地关心自己，陈霁突然软了下来，一腔海洋宝宝从胸腔间倾泄而出。
    他离开办公桌后的老板椅，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低垂着头，把脸埋在双掌之间。
    “没胃口。”他低声说，“老梁，我很担心订货会受到影响。”
    梁文骁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们会想办法挽回影响。”
    陈霁：“所以的确是会有影响，对么？”
    梁文骁不想为安慰他而说谎，也不想说实话打击他，于是绕开了这个话题：“你听过这句话么——现实中的强者往往是舆论中的弱者。”
    陈霁抬起头来看着他：“没有。什么意思？”
    梁文骁：“是一本讲传播学的书里提到的观点。现实中的强者被公众视作成功典范，也会被以更高的道德标准来期待和要求。一旦出现争议，公众期待落空，仰视就会变为审视。而强者因为掌握着更多的资源，任何回应都可能被贴上‘仗势欺人’的标签，在舆论压力之下，反倒会成为进退两难的弱者。”
    陈霁哼笑一声：“我听懂了，你夸我是强者。”
    梁文骁也笑了：“是啊，你是强者。曾经陷入低谷的跃飏是弱者，所以我们在上半年那场与国际友商的舆论战中不战自胜。而如今跃飏已经从低谷爬了出来，回归了强者身份，所以，我们就成了舆论场上的弱者。这种事是难免的，即使没有那个文档，也难保不会有别的状况发生。我们不用过分忧虑，坦然面对不确定性，总会有办法的。”
    梁文骁一连说了好几个“我们”，这是他以往甚少使用的词汇。
    陈霁有留意到这一点。
    陈霁是现实中的强者，从出生起就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资源，小时候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长大后成了一呼百应的企业掌门人。他不缺爱，不缺钱，更不缺别人的仰慕，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因此他很少在意别人的关心，情绪价值在他看来是抬抬眼皮即可享用的廉价商品。

 第38章

    但梁文骁提供的情绪价值一点都不廉价，比黑料文档里那些照片上的人和物品加起来都要昂贵。
    虽然对订货会的担忧依然存在，陈霁却因为梁文骁这微妙的用词，而感到心情悄然好转了一点点。
    我们。
    会有办法的。
    -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入v 有点紧张张张张张..>_
    第33章 33 现实中的强者
    警方立案，跃飏集团发布声明，那个文档中涉及到陈霁的一些朋友也因被牵连而主动在社交平台发声辟谣，加上公关部的一系列应对举措，《跃飏ceo陈霁真面目大赏》引爆的第一波热度逐渐平息下去。
    然而诚如梁文骁所说，现实中的强者是舆论中的弱者，这件事对陈霁的个人声誉和跃飏的品牌形象还是造成了蔓草难除的影响。
    一派网友认为，即便文档里的故事是假的，那些照片总归是真的，陈霁根本不是他如今对外塑造出来的年轻有为企业家人设，他在国外穿奢牌、开豪车、戴名表，回来却天天穿自家品牌的衣服，开一辆五十万的国产车，纯粹是在演戏蒙骗消费者。
    另一派网友认为，这个问题应当理性看待，那些照片都是很多年前的，二十来岁的富二代过那样的生活并不稀奇，如今这位富二代开始认真搞事业，对外树立正面形象也是人之常情。
    这两派网友各执己见，在各大社交平台争论不休，支持陈霁的都被打成“水军”、“梦女”，反对陈霁的都被打成“竞品水军”、“键盘侠”，从瓜田拌嘴上升到意识形态对立，极端言论愈演愈烈。
    陈霁倒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他最近本来就很忙，出了这档破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商品部、销售部、电商部、市场部、各大区分公司、董事会……全集团上下都受到了这起负面事件的影响，一天有八百个会等着他去开，每个会上都有一些关键问题需要他本人亲自做决策。
    即将举办的订货会果然受到了影响，销售运营部紧急联络top20的经销商沟通说明情况，得到的反馈普遍不太乐观，受负面舆情影响，经销商对跃飏的信心下降，部分意向预订单已经被取消，还有经销商趁机提出延长帐期、增加返点、签订兜底回购协议等要求。
    商品企划部根据销售部提供的信息重新测算了安全库存阈值，提议下调工厂排产规划，以免下一季出现库存积压。
    电商方面，最近退货率和投诉率均有上升，一批用户自称“霁菜”，意即“被陈霁收割的韭菜”，在退货或与客服沟通时会夹带对陈霁本人的恶意攻击，已经严重到需要电商平台介入处理的程度。
    市场部也在大幅调整新品上市计划，减少对陈霁个人ip的使用，甚至连原计划的年底新一轮线下巡店都建议取消——cmo给出的理由不是因为老板的负面新闻，而是担心老板在线下公开露面的人身安全。
    陈霁听到“人身安全”四个字差点气笑，谁知一眼看向梁文骁，他竟然在认真思考。
    当天董事长办公室就给他们陈总安排上了一名保镖，说是在警方找到那个文档的幕后黑手前负责保护陈总的出行安全。陈家的司机也来替二少爷开车，保镖坐前排，二少爷坐后排。
    陈霁获得了安全，但失去了自由，无法再在下班后约梁文骁进行休闲娱乐活动。
    不过他最近也顾不上考虑这些，每天开不完的会和忙不完的工作占用了他全部精力和时间，他知道梁文骁也一样，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忙。
    承担订货会主要职责的销售部想保量降价、商品部要砍单保价，两部门经过激烈争论，在负面事件发生一周后联合提交了折中方案。
    如果陈霁签字确认这一方案，也就等于放弃了先前设定的挑战目标，以较为稳妥的方式换取一个较为保守的订单数字。
    陈霁不想因一个莫须有的个人负面导致年终一战不战自败，坚持按原定kpi推进，为此几度与保守派高管们发生争执。其中几名与他父亲年纪相当的跃飏老人劝他认清现实，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让他恍然产生一种自己审判自己的错觉。
    面对眼前的困境，梁文骁也在做抉择。
    通常来说，安全的做法是代表尚峰以跃飏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向陈霁施压，要求他慎重考量业绩与风险之间的平衡，签字批准那个有详尽数据支撑的折中方案，以推动接下来各项工作的有序进行。
    然而数字并不是商业逻辑中唯一的决策依据，做投资有时候也并不是依靠纯粹的理性判断，总要赌上一点对被投资对象的主观信任——业界称之为“直觉”。
    梁文骁的直觉，让他决定站在陈霁这边。
    虽然第一大股东陈霁和第二大股东尚峰资本在这件事上站在了同一阵营，但其他股东并不能接受陈霁的冒进决策。
    董事会应多名股东要求临时召开电话会议，陈霁不肯示弱的态度令他成了众矢之的。
    股东们指责他罔顾投资者利益，拿大家的钱为自己的赌徒心态买单，有个不客气的声音甚至要求他引咎辞职，仿佛那个爆料文档里全是他本人犯下的滔天大罪。
    换作以前，陈霁很可能会当场发飙，但眼下他已经学会了压制自己的脾气，为更重要的事情让步——他必须获得董事会的支持，否则董事会有权越过他本人，启动投票程序来代替董事长做决策。
    梁文骁代表尚峰参会，虽然表态支持陈霁的决定，并表明自己作为战略顾问正在亲自带队制定应对方案，但面对股东们的质疑，他也坦承当前局面存在一定不可控性，而激进的商业策略并非绝对安全。
    这些话马上被部分股东断章取义，转头就用作武器来攻击陈霁，梁文骁不得不以强硬的口吻打断对方讲话，将自己的完整意思重述一遍。
    在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房间里，陈霁意识到局面已不受自己控制，而自己在这种状态下也无法做出理性的发言和决策。
    当那个态度最不客气的股东再次叫嚣时，陈霁克制着骂人的冲动站起来，丢下一句“我需要休息一下”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刚接手跃飏时，每当出现想要逃避困难的心态，陈霁总是会直接离开公司，找个透气的环境为自己解压。
    他曾在自家后院泳池听cfo汇报资产负债表，曾在滑板公园跟梁文骁开视频会议，还曾故意打球把手机摔坏，只因不想接在公司任职的亲戚打来的电话。
    但如今他已经不会再逃避了，他知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也拥有了足够的勇气和韧性面对困难。他现在只是太累了，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儿，让大脑冷静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冰箱里取出一罐红牛，打开猛灌几大口，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倦怠地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有人未经敲门就走了进来，关好门，来到陈霁身边坐下。
    陈霁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
    “我没事。”他哑声说。
    梁文骁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但依然沉着冷静：“董事会答应给我们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会拿出完整的方案，应该能说服他们，但需要你的配合。”
    陈霁抬起头与梁文骁对视了一眼，身体向前动了动，侧卧在了这个男人的腿上，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
    “还好有你。”陈霁轻声说，“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梁文骁轻抚着他的头发，低头在他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陈霁抓住他的衣领，将这个带有安抚意味的浅吻升级为唇齿之间的深吻，一边接吻，一边攀着他的肩膀起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把手伸向他腰间。
    梁文骁按住陈霁不老实的手，偏过头去结束了这个不合时宜的亲吻。
    “老梁，我们做吧。”陈霁用额头紧贴着梁文骁，压低声音说，“让你上我，来吧。”
    梁文骁的心脏和呼吸同时狠狠震颤了一下。
    这句话是他想听到的，但不是在这里，更不是此时此刻。
    “你真会挑时候。”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温柔但坚定地回绝，“现在不行，等下还要开会。”
    “反正今晚要加班，不差这一小时。”陈霁双手都被控制住，却仍执拗地用嘴唇蹭他的脸，“你不是早就想上我吗？给你这个机会。”
    梁文骁：“这个机会我先存着，忙完这件事再找你兑现。”
    陈霁：“限时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会后悔的。”
    梁文骁：“会有的，我相信。”
    “我现在就想做。”陈霁坐在他腿上，用身体的重量把他往后压，“我都in了，你也in了……”
    梁文骁深吸一口气，把这个人形泰迪无情地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放到一边坐好。
    陈霁主动献身还被拒绝，感觉很没面子，没好气地瞪着他。
    梁文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瑞瑞，听话。”

 第39章

    陈霁：“……不许叫我小名。”
    梁文骁需要尽快平息被陈霁撩起的火，他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罐打开的红牛，拿起来问陈霁：“你喝过的？”
    陈霁：“嗯。”
    梁文骁举起红牛罐，给自己连灌好几口。
    陈霁看着他仰头喝自己喝过的饮料，喉结性感地一动一动，忍不住在他放下红牛罐后又扑了上去，在他喉结上用力嘬了一口。
    红了，哈哈。
    梁文骁揉揉被嘬疼的喉结，皱起眉头威胁他：“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你这几天最好乖一点。”
    陈霁：“我还不乖啊？我都要献身了，你居然无动于衷，老梁你是不是不行啊？”
    梁文骁：“你跟它已经很熟了，它行不行，你不知道？”
    陈霁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非常具体的画面，他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是挺熟的。
    很大。
    比自己的还大。
    感觉会很疼。
    而且他时间很长。
    好可怕，真到那一天可怎么办。
    -
    第34章 34 订货会倒计时
    两天后，梁文骁拿出了一套兼顾短期销售目标和长期品牌价值的应对方案，其中最关键的举措有四条：
    1、加速追本溯源：聘请网络安全专家协助警方查案，争取早日揪出那个造谣文档的幕后黑手，从源头消除该事件给陈霁本人及品牌带来的负面影响；
    2、举办经销商闭门沟通会：陈霁亲自前往各区域分公司，分批次约见全国经销商，沟通基调不是挽回负面影响，而是将原计划在订货会上宣布的“传统经销商转型为本地化服务商”新模式提前揭晓，辅以品牌扶持政策，最大化展现企业掌门人的诚意；
    3、启用明星代言：选择一线流量艺人，利用代言人流量和粉丝的热情冲淡品牌负面，转移舆论焦点，同时以明星带货能力增强经销商信心。人选已经有了，是梁文骁的娱乐圈人脉之一，当红流量佟以诺；
    4、实施企业掌门人家族叙事：具体来说，就是利用陈霁亲哥陈霈的天体物理学家身份，以公关手段为公众讲述一个“兄长仰望星空，心系星辰大海，追求远大科学理想；弟弟脚踏实地，接手家族企业，肩负品牌复兴使命”的正能量故事。
    第一条，无需讨论，立即执行。
    第二条，过去陈霁最烦的工作就是跟经销商打交道，但这次他非常接受这一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然而部分高管认为他现在负面缠身的状态不适合代表跃飏露面，担心一旦沟通失控会引发适得其反的效果。
    另一派高管则和梁文骁一起力挺他，认为他在这时候站出来是有担当的表现，并且相信他的交际能力和个人魅力如果施展得当，有机会打动那些目前正处于观望状态的经销商。
    最后陈霁坚持了亲自出马的决心，销售部和各区域分公司立即着手做相关准备工作。
    第三条，明星代言，鉴于跃飏曾在这件事上吃过大亏，留下了被写入商学院教科书的失败案例，并且明星代言费用还需透支明年的市场预算，部分高管并不赞成。
    但陈霁依然决定相信梁文骁，在他看来，这是一箭双雕的一步棋，如果行之有效，既能解决眼前的难题，还能通过一次正面案例来消除过去给跃飏留下的阴影。
    第四条，陈霁有些犹豫，不想把一心搞科研、为人低调的大哥牵扯进来。
    谁知梁文骁当众告诉他：“我已经让安珀联系过陈霈先生了，他很乐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霁简直震惊：“你……怎么联系上的？”
    梁文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陈霈先生是公司股东，虽然他签署了一致行动协议，把在董事会的投票权交给了陈总你，但他依然在股东花名册上，我们当然能联系到他。”
    陈霁头都大了，有种自己的秘密炮友（手动版/待升级）越过自己直接认识了自己家人的奇怪感觉。
    可他还没法当面跟梁文骁急，因为在场有十几双高管的眼睛盯着，大家都对梁文骁的这一手非常规操作感到惊奇，同时也期待着老板对此作何反应。
    陈总磨磨后槽牙，咽下与梁文骁的私人恩怨，以大局为重地点头道：“好，那后面的工作就交给梁总了。”
    距离订货会还有二十天时间，陈霁和梁文骁分头忙碌。
    陈霁负责经销商闭门沟通会，为此需要在十天内跑遍全国七个大区，其中重点大区需要举办两到三场，除了与各地“地头蛇”谈正事，表态度，还要喝酒联络感情。
    这种酒局应酬以前都由各区域分公司负责人上阵，用不着集团一把手亲自出面，但这次情况特殊，陈霁必须亲历亲为。
    梁文骁负责明星代言的商谈、签约、拍摄等工作，同时还要在ceo出差的这段时间代理他的职务，坐镇集团总部统筹大局。
    正常来说，签代言这种工作也用不着他出马，市场部公关部都可以胜任，问题是这次时间太紧张了，签约加拍摄流程通常差不多需要两个月时间，而跃飏只有二十天。
    两个大忙人每天极限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除了工作上的沟通，连个打电话闲聊的功夫都没有。
    有次梁文骁给陈霁打电话商量竞品订货政策调整应对的问题，接电话的是陈霁的保镖，告诉他陈总喝多了正在休息，晚上还有一场。
    梁文骁很心疼，但帮不上忙，只能叮嘱保镖帮他备好解酒药。
    还有一次陈霁给梁文骁打电话商量向经销商开放数据分析平台权限，电话转接到了秘书处，kelly告诉他梁总正在飞机上，他要亲自去横店与明星本人见面，争取在流程走完前就能启动拍摄工作。
    陈霁反复揣摩梁文骁做的这些事有没有超出一个投资方代表的职责范畴，他希望梁文骁的做事动机不仅是跃飏的赢利和估值，也能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陈霁的差旅行程太过临时，有几次没订到头等舱机票，只好跟其他员工一起去坐经济舱。
    一次在经济舱登机口排队时，他被一名同机旅客认了出来，对方主动跟他打招呼，还热情洋溢地套近乎：“网上那些恶评你不要放在心上，公众人物做事论迹不论心，我支持你！陈总来咱俩拍张合影，我要在网上替你发声，让大家看看你是真的坐经济舱，不是做秀。”
    陈霁接受了这位支持者合影的要求，然后告诉他：“我没立过坐经济舱的人设，也不用帮我宣传了谢谢。今天只是特殊情况，头等舱没票了。”
    事后这位旅客把俩人的合影和对话发在了社交平台，又引发一轮黑红大战。
    公关部发现，经过这次负面事件，自家老板的个人热度不降反增，从“网红企业家”晋升为“顶流企业家”。
    距离订货会还有九天时间，陈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风尘仆仆归来。
    过去十天里，他去了七个城市，办了十二场闭门沟通会，每一场结束后都附带一场酒局。沟通效果有好有坏，但总体来说成效匪浅。
    按照计划，他没有将重点放在对负面事件的解释澄清上，而是以沟通新合作模式、新订货政策为由头，凭借着自信和充满干劲的态度，让经销商们看到了跃飏蓄力向上的势能。
    面对经销商对负面事件影响提出的质疑，他也没有回避，以轻松态度正面应答，还拿自己开玩笑：“我现在也是个‘当红流量’了，等警方抓到造谣者还我清白，我的带货能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大部分经销商或被他的诚意、或被他的人格魅力打动，那些实在打不动的，也因听说跃飏签下了真正的当红流量佟以诺做代言人而考虑追加订单。
    梁文骁仅用七天时间搞定了代言人合约问题，为此不惜得罪了佟以诺的经纪人——
    佟以诺八年前签约梁文骁当时所在的经纪公司，是梁文骁为他量身打造的人设以及谈来的几个热门综艺资源让他一出道就获得关注，他对梁文骁一直心存感激。
    但二人共事时间不算长，梁文骁六年前去了尚峰资本，佟以诺三年前也离开经纪公司，自己成立了工作室。如今梁文骁以跃飏的名义找他谈代言合作，他正在横店拍戏，就让梁文骁联系自己的经纪人。
    经纪人听说过梁文骁这个名字，但并不认识他本人，只把他当一名普通的品牌方高管看待，仗着自家艺人咖位大，坚持要求按常规商务流程推进。
    常规流程至少需要一个月，跃飏根本等不及。于是梁文骁越过经纪人直接去横店找了佟以诺，以个人信誉做担保，当面说服他签下了那份合同，以及腾出档期进行广告拍摄。
    佟以诺的经纪人为此非常生气，但明星本人是工作室老板，他亲口答应的事，别人也没办法。
    事后梁文骁又带着安珀去向经纪人道歉，由安珀这位跃飏公关负责人从中缓和关系。经纪人冷静下来，意识到不能跟甲方撕破脸，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得不给这二位一个面子。

 第40章

    陈霁回京时，梁文骁正准备再去横店一趟。
    代言人的正式广告物料由市场部负责，拍摄档期定在下个月，投放时间随新品上市节奏，预计会在年后。
    但在此之前，梁文骁还需要他拍一组非正式物料，用于即将到来的订货会。
    既然陈霁向经销商承诺了会有明星代言，那总得让明星露个脸。订货会那天佟以诺实在腾不出档期，他答应抽出一晚上时间拍一组用于会场布展的海报和vcr。
    这位当红流量做到这份上，实在是很够意思，于是梁文骁也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准备去现场全程陪同拍摄。
    陈霁听说了整件事的过程，决定给梁文骁的诚意再加码一筹——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当面向自家新晋代言人表达感谢。
    于是，在各自忙碌十多天后，两个人又一起出差了。
    拍摄团队已先一步到达，开展置景布光等工作，商品企划部和造型团队准备了数套还未上市的跃飏明年春季新品供选择。
    佟以诺在当晚剧组收工后来到拍摄现场，一见到梁文骁就开心地伸出双臂，结结实实来了个拥抱：“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陈霁在旁边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壶醋。
    梁文骁为他俩做介绍：“以诺，这位是跃飏的ceo陈总，陈霁。陈总，这位就不用我做介绍了吧。”
    陈霁主动伸出手：“当然，佟先生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代言人。上次梁总过来的时候我在出差，没能见上面，很遗憾，这次一定要当面认识一下，表达感谢。”
    佟以诺笑着跟这位年轻的ceo握手，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就被工作人员请去做造型了。
    陈霁原本打算打个招呼就走，现在临时改变主意，决定跟梁文骁一起耗在这儿。
    他俩今天傍晚才到达萧山机场，又从萧山直接来横店，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拍摄团队订了工作餐盒饭，给这两位也送来两盒。
    梁文骁担心盒饭不合陈霁胃口，说要帮他点外卖，谁知陈霁说不用，拿起筷子就愉快开吃。
    “过去十几天要么是饭局酒局，要么是飞机餐高铁餐，就没吃过一顿舒服的饭。”陈霁炫耀似地说，“我现在对食物的要求很低，只要饿不死就行。”
    听他把累死累活的经历当笑话讲，梁文骁既欣赏，又心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等忙完这阵，天天请你吃好吃的。”
    陈霁眉梢一挑，咬着筷子压低声音：“你是在开车吗？”
    梁文骁：“什么意思？”
    陈霁：“你说的好吃的，不会是你小兄弟吧。”
    梁文骁：“……你是不是累傻了？”
    陈霁：“不是吗？那干嘛要说悄悄话。”
    梁文骁：“……吃你的饭吧。”
    吃完饭梁文骁去看佟以诺做造型，陈霁继续跟在他身边，假装十分关心代言人的造型问题。
    佟以诺对梁文骁很亲昵，聊起天来一口一个哥。陈霁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了，把梁文骁叫到一边问：“你俩有亲戚关系吗？”
    梁文骁：“没有啊。怎么了？”
    陈霁：“那他为什么叫你哥？”
    梁文骁：“我比他大，他叫我哥不是很正常么？”
    陈霁：“……不正常。”
    梁文骁笑了：“你不会吃醋了吧？”
    陈霁：“切，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梁文骁：“不服你也叫我哥。”
    陈霁呵呵一声就不搭理他了，转身去找安珀给大家点咖啡喝。
    安珀很无语：“陈总，这都快凌晨了，咖啡店早关门了。”
    陈霁打了个哈欠：“没有24小时咖啡店么？看来横店还不够卷啊。”
    安珀让人买来一箱24小时便利店的罐装咖啡，陈霁连喝两罐，感觉毫无用处。
    半小时后，拍摄才刚刚开始，他坐在一边，已经困得抬不起头。
    梁文骁知道他最近缺觉，让他回酒店休息。
    陈霁实在撑不住，终于决定先撤，临走前借口跟梁文骁商量工作上的事，把他叫进车里，让司机和保镖下车等了五分钟。
    在繁忙工作间隙，躲起来悄悄接吻，对于此时此刻的两个人来说，是消除疲惫的精神良方。
    然而仅是接吻，对于今时今日的两个人来说，早已远远不够。
    -
    【作者有话说】
    泰瑞别急，快了快了！
    ——
    算了，不管榜单了，糊就糊吧认命了，改回隔天一更
    第35章 35 谣言幕后黑手
    距离订货会还有三天时间，警方成功锁定《跃飏ceo陈霁真面目大赏》原始发布者ip，并对其实施了刑拘。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个处心积虑的诽谤者既非陈霁的熟人，也非竞争对手，而是跃飏一名廖姓高管的儿子，年仅二十岁。
    陈霁根本不认识他。
    在警方的审讯下，这名外表瘦弱、性格孤僻的嫌疑人小廖没撑过一天，就交代了犯罪动机和心路历程：
    十三岁那年，小廖以家属身份随父亲参加跃飏集团年会，在年会上见到了跃飏二公子陈霁，被这位帅气大哥哥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迷人魅力所吸引，成了他的忠诚“迷弟”。
    小廖不敢上前跟陈霁打招呼，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偶像的关注。回到家，他在ins上找到陈霁的帐号，关注了他本人以及所有与他有过互动的好友，浏览并保存了他所有照片及线上互动痕迹，对他的一切都充满兴趣和好奇。
    他仰望着陈霁，却又不敢靠近，经年累月的单向注视变成了执念。那些年陈霁一直在美国读书，于是他也一直盼着有一天能去美国留学，走进陈霁的社交圈。
    十五岁那年他如愿就读了美高，虽然与陈霁身处不同城市，但至少在同一片大陆。他在社交平台上对陈霁的关注仍在继续，还疯狂加入陈霁所在城市的各种留学生群，假装不经意地聊起这位跃飏二公子，从只言片语的八卦中一点一点集齐对陈霁的全部想象。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陈霁就回了国，还进入跃飏工作，与他再次拉开了半个地球的距离。这让他产生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他失去了在美国读书的动力，高中一毕业就以不适应美国生活为由回了国，gap一年后，靠家里花钱托关系进了一所普通大学混日子。
    然而命运的玩笑不止于此。
    在小廖回国那年，陈霁接手了处于危机中的跃飏，第二年就开始在尚峰资本的支持下大刀阔斧推进企业战略转型。小廖的父亲老廖成了转型的“受害者”，并将工作中的压力带回家，开始严苛对待儿子，小廖大学才读了不到一年，每月生活费就从十万锐减至一万。
    这个小廖兴趣爱好不多，除了搜集陈霁的一切信息，唯爱看直播打赏。他原本是好几个性感女主播的金榜大哥，在生活费骤降后无力打赏，id从金榜消失。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陈霁的ins帐号几乎被清空，国内社交平台上新发布的内容也完全不是他本人的画风——这跟被人夺舍有什么区别！
    双重打击令小廖陷入精神崩溃，他将自己的一切痛苦都归咎于跃飏这家公司，并由此对陈霁“粉转黑”。
    于是，他带着恨意编撰制作了那份《跃飏ceo陈霁真面目大赏》，将这些年搜集的海量信息用自己的想象力进行“二次加工”，使用vpn将文档群发至多个跃飏竞品公司的员工邮箱，成功引爆全网传播。
    这个小廖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交代完这一切，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最后甚至向审讯室的警察寻求共情：“我只是把一个真实的陈霁展示给大家看，他不能因为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就告我诽谤！”
    警察：“你把人家参加泳池派对的照片说成是搞银趴，把所有跟他合影的人都说成是‘跟他有一腿’，还说这不是诽谤？而且你诽谤的不只是他一个人，那个文档里所有露脸的人都成了你造谣生事的受害者！”
    小廖觉得全界都不理解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们为什么不信？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陈霁从代理律师那里得知了这名诽谤者对自己长达数年的“痴迷”，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太变态了我靠。”
    梁文骁则感到庆幸，还好这个变态只是在网上发癫，没有在现实生活中做出过激行为，否则陈霁的人身安全恐怕真会受到威胁。
    无论如何，案件侦破对此时的跃飏来说是个利好消息，梁文骁立即安排公关部联合法务部拟定一份声明，在警方通报后发出，并据此开展后续舆情管理，挽回陈霁本人以及跃飏的声誉。
    廖姓高管为捞儿子，试图向陈霁求情，在电梯间将他拦下，打出自己在跃飏工作二十几年的感情牌，又将儿子对陈霁的病态性偏执与迷恋解释为“从小就脑子不好，精神有问题”。
    眼看这名头发半白的高管几乎要给自己下跪，陈霁差点心软，还好有梁文骁这个不近人情的“冷血资本”在场，一句话就把对方问到哑口无言：

 第41章

    “廖总，你在跃飏工作二十几年，跃飏也待你不薄吧，听说令郎的生活费每月有十万？”
    陈霁顿时被提醒到——这位廖总是知识产权部门负责人，并不属于职级很高的高管，年薪总包应该在百万级，他儿子的生活费竟然与他的收入持平？
    廖姓高管惊出一头冷汗，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自己太太是做生意的，儿子的生活费都是太太给，性格也是被太太宠坏，又连连起誓称自己一定会对儿子严加管教，跪下求陈霁不要起诉他。
    陈霁不再理会他，拿出手机查看日程表。
    物业保安赶来，一左一右将此人请走。
    陈霁转头交待秘书：“通知人力资源赵总、法务部管总，五点半来我办公室开会。”
    一起恶性诽谤事件竟意外牵扯出跃飏高管的灰色收入问题，经梁文骁点拨，陈霁决定彻查，董事会审计委员会启动了对廖姓高管的调查，后续果然深挖出一条庞大的产品造假产业链，涉案金额高达上亿元。
    廖姓高管的太太是做生意的不假，做的正是监守自盗的生意——廖某利用职务之便，将跃飏防伪芯片鞋标的设计图泄露给多家制假工厂，他太太则注册了一家空壳公司，负责对外洽谈业务和洗钱。
    直到尚峰注资跃飏后，全方位加大研发投入，其中一项举措就是提高了防伪芯片的技术工艺壁垒，使用科技手段极大地打击了高仿盗版的生存空间。这导致廖某无空可钻，家庭收入骤降，儿子因缺钱而发疯，由此给陈霁和跃飏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一家三口蛇鼠一窝，让跃飏法务部忙活了好一段时间。
    当然，这都是后面发生的事了，眼下最重要的，仍是q4订货会。
    警方通报一出，陈霁成了这起恶性诽谤事件中的受害者。
    在公众对他产生同情之际，早已筹备中的“企业掌门人家族叙事”掐准时机启动，网上涌现一波新的八卦爆料：
    原来陈霁是跃飏集团创始人的二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大他六岁的哥哥。
    他大哥是什么人？为何甚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为何身居董事长之位的不是低调的老大，而是陈霁这个性格张扬、容易招黑的老二？
    答案揭晓——因为陈霁的大哥陈霈并未从商，也不在跃飏集团任职。他是一位学术成就斐然的青年科学家，担任某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及某大学天文系客座教授。
    兄弟二人虽画风迥异，但都在各自领域认真搞事业，一个仰望星空，一个脚踏实地。
    这波爆料的意义在于利用陈霁大哥的学者身份来提升公众对这个家族的好感，进而将这份好感转移到陈霁本人身上，重塑其“脚踏实地守护家业”的正面形象。
    出于这一目的，关于陈霈的个人信息并未流出太多，点到即止。有媒体联系跃飏公关部想要获悉更多信息，也均被婉拒。只有陈霈的同事和学生在网上零星发声，证实网上的传言为真，也从侧面印证了陈霈为人低调的事实，为吃瓜群众打开了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订货会前一天下午，会场布置工作紧锣密鼓进行中。
    陈霁亲自来到现场，为参与订货会项目的员工们打气鼓劲，并承诺若能完成最高一档订单目标，今年的年终奖在原奖金系数基础上每人追加两万元。
    这一数字对高层员工的吸引力有限，若真能完成kpi，他们的奖金本就不是小数目；然而对于更多基层员工来说，一个愿意用真金白银做承诺的老板更能激励他们拿出最好的状态来迎战，向最高目标全力冲刺。
    果然，现场员工听到boss的话都欢呼起来。
    陈霁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要打造一个自下而上充满干劲和活力的新跃飏，要让年轻员工看到向上的希望，要让中高层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油条产生紧迫感——
    再敢糊弄我，你们早晚会被取代。
    开完动员会回到公司，陈霁作为ceo的最后一项工作完成，虽然仍对明天的终极一战感到紧张，但他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辛苦工作应当得到奖励。
    他以谈公事为由，打电话让梁文骁来自己的办公室，一关好门就用双臂勾住这个男人的脖子：“梁总，今晚有什么安排？”
    梁文骁揽住他的腰，歪头作思考状：“今晚啊，终于可以早点下班了，打算先去健个身，然后回家吃饭，洗澡睡觉。”
    陈霁对他眨眨眼睛：“不打算来点特殊节目吗？”
    梁文骁配合一笑：“什么特殊节目？”
    陈霁：“你说呢？”
    梁文骁：“最近有好看的电影吗？”
    陈霁一秒钟垮脸：“……你是真的不行了吧？我这么明显地勾引你，你居然假装听不懂？”
    梁文骁右手下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我看你是太行了，最近见缝插针就要勾引我。”
    陈霁冷哼一声推开他，转身去冰箱拿饮料喝：“趁我最近压力大，你要上就赶紧上，明天订货会一结束，我就要开始忙着数钱，顾不上理你了。”
    梁文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力大？那们玩点刺激的。跟我走吧。”
    陈霁：“去哪？”
    梁文骁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换身衣服。”
    -
    第36章 36 ak还是机关枪
    半小时后，陈霁穿着跃飏本季新款软壳冲锋衣和跑鞋，头戴一顶明黄色冷帽，站在公司附近的大马路上，没好气地问梁文骁：“这么冷的天，你让我跟你玩户外夜跑？”
    梁文骁也是一身跃飏的运动装备，从头武装到脚，还从车里拿出两副保暖手套，一副交给陈霁，一副自己戴上：“不是要解压么，还有什么比跑步更解压？”
    陈霁眉梢一挑，抛给他一个内涵的眼神：“当然有。”
    梁文骁笑笑，没接这茬，而是问他：“你最近都没怎么运动吧？”
    陈霁：“废话，最近忙得连觉都不够睡。”
    梁文骁：“那你现在肯定跑不过我。”
    陈霁不屑：“那可不一定。”
    梁文骁：“不服试试？”
    陈霁才不上钩，哼哼唧唧撒起了娇：“哎呀，老梁，你别玩我了，我们找地儿吃饭去吧。”
    梁文骁：“陪我跑五公里，跑完有奖励。”
    “什么奖励？”陈霁撇撇嘴，“你别说是那个啊，跑完我可没力气做了。”
    梁文骁用戴手套的手敲敲他脑门：“脑子比帽子还黄。”
    陈霁：“那是什么？”
    梁文骁：“保密，跑完你就知道了。乖。”
    陈霁叹了口气，心里依然不乐意，身体却听话地行动起来，接过手套戴好，认真做起了跑前拉伸。
    陈霁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正常情况下跑个半马应该没多大问题，加以训练的话，全马也不是不可以挑战一下。
    但最近他的确是太忙了，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足再加上疏于锻练，体能严重下降，跑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
    梁文骁提前规划好了路线，俩人绕圈跑完五公里，刚好回到他的车停靠的位置。
    上车后，陈霁郁闷得直嚷嚷：“完蛋了我，怎么这么弱鸡，刚才遇到那只阿拉斯加都比我跑得快。”
    车里已经提前开了暖风，温度适宜，梁文骁帮他摘下冷帽：“大狗本来就比人能跑，不过那是个哈士奇。”
    陈霁抓抓头发，仰天长啸：“啊，眼也快瞎了，真的完蛋。”
    梁文骁拧开一瓶电解质水递给他：“你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明天忙完好好休息一阵子就恢复了。”
    陈霁咕咚咕咚喝下半瓶水，把水瓶还给梁文骁：“你最近也很辛苦啊，跑这么轻松是不是装的？”
    梁文骁：“我工作多少年了，经常处于这种高压状态，早就习惯了。你以前哪吃过这种苦，而且最近不仅是累，精神压力也很大，前阵子还连续那么多场酒局，太伤身了。”
    说着就把手伸向陈霁腰间：“让我摸摸有没有啤酒肚。”
    陈霁掀起外套，大方地任由梁文骁撩开贴身速干衣摸自己的肚子：“开玩笑，我还没那么堕落。”
    梁文骁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还不错嘛，腹肌都还在。”
    说完手就从他身上移开，探过身子帮他系好安全带：“带你去看夜跑五公里的奖励。”
    陈霁：“去哪啊？搞这么神秘。我饿了。”
    “那就吃完饭再去。”梁文骁给自己也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火锅怎么样，楼下那家石锅鱼，我记得你爱吃。”
    他俩上个月一起吃过一次石锅鱼，就在陈霁那套“休闲娱乐loft”公寓楼下。
    听梁文骁这么说，陈霁马上猜到：“那套房子装修好了？”
    梁文骁笑着点头：“是啊，其实早就装好了，上次不让你进去是还在散味除甲醛。上周找人做过检测，空气指标已经合格了。”
    陈霁着急看房，急得顾不上吃饭，到了目的地就拖着梁文骁直接上了楼。

 第42章

    梁文骁给了他一张卡片，让他自己刷卡开门。
    推门进入房间，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一个崭新的室内空间扑面而来——
    从色彩搭配到设计元素都欢快跳脱，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完全就是陈霁想要的孟菲斯风格。他指定的那面墙做成了明黄色的壁橱，摆满各种潮玩公仔，自家的跃跃飏飏也位列其中，可可爱爱。
    与明黄色相呼应的是各种造型奇特、色彩明快的几何形态家具，乍一看像是一堆被随意丢弃的积木，怪诞中张扬着生动鲜活的美感。
    真丝地毯的要求也得到了满足，黑白斑马纹与彩色家具相映成趣，地毯的尽头是白墙上的一幅大尺寸波普艺术画作，一只绿眼睛黑猫露出吸血鬼似的獠牙。
    踏上浅蓝色楼梯来到楼上卧室，依然是红黄蓝配色为主，只是所有颜色都变成了柔和的粉调，看上去更温柔，更助眠。
    原木色地板上铺着一块柔软的羊绒地毯，一盏造型夸张的红白撞色落地灯倚墙而立，奶油色墙壁上装点着三张日落摄影作品。
    通往卫生间的过道是一排衣帽间，彩色玻璃柜既复古又后现代，白色浴袍和深蓝色真丝睡衣像是蓄谋已久的证据。
    双人大床上的卡布里蓝床品或许是整个房子里色彩最素净的区域，但几个彩色抱枕的点缀又使得整张床看上去不那么沉闷。
    陈霁想起上次过来，梁文骁在门外的一句玩笑话：“万一我给你装得特别漂亮，你会不会以身相许？”
    他知道梁文骁当初提出要帮自己装修这套房子就是一场预谋，而早在交出钥匙的那一刻起，或许自己就已经默许了这场预谋的走向。
    但他没想到梁文骁真的将房子装得这么漂亮，尤其是这张床，一看就很适合两个人在上面变换各种姿势翻来滚去。
    陈霁开心地抱住梁文骁，用身体的重量将这个男人压倒在这张崭新的大床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吻了一会儿，在即将起火的关头，梁文骁又主动与陈霁分开。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他摸摸陈霁瞬间垮掉的脸，“等忙完正事，你就是我的了。”
    陈霁一脸郁闷：“你是人吗？怎么这么能忍。”
    “这不是怕你明天起不来耽误正事嘛。”梁文骁自己先起身，然后把陈霁也从床上拉起来，“走吧，吃饭去。”
    陈霁不服：“切，我起不来？你那玩意儿是ak还是机关枪？”
    梁文骁被他逗笑，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牵着他的手下楼。
    陈霁觉得俩男的牵手走路有点别扭，自己搞过那么多小男生也没跟哪个牵过手。
    可梁文骁的手又的确很好牵，就这么牵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俩人就这样牵手走到门口，梁文骁帮陈霁录入了新门锁的面部和指纹识别，然后关门一起离开。
    出了房间，梁文骁就不再牵手了，又恢复了和平时一样的距离，开始跟陈霁商量一会儿点什么菜，还说他最近瘦了，让他多喝点鱼汤补补身体。
    陈霁现在没心情想吃肉的事，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梁文骁给当鱼钓了，心想这个男的果然有点渣，牵一下又不牵了是几个意思啊。
    害羞吗？也不像啊，而且大晚上的楼道里又没人。
    算了，不牵就不牵吧，谁稀罕似的。
    两个人在楼下火锅店吃过晚饭，梁文骁开车送陈霁回家。
    陈霁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位上，迷迷糊糊跟梁文骁聊着天。
    这是一个忙碌的冬天，他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加班到深夜，带着一身疲惫回家，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
    不过这个冬天不太冷，因为身边有梁文骁的陪伴。
    陈霁一向不是个情感细腻的人，说不上来、也懒得去想自己对梁文骁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喜欢跟梁文骁在一起。
    这个男人对他来说，像冲锋衣，像羊绒毯，像天气预报，像导航地图，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他的工作与生活之间任意穿梭的存在。
    工作中有梁文骁在身边，他心里总是会踏实一些；而私下里只有梁文骁在身边的时候，心思又总是不免躁动起来。
    陈霁的心思在潜意识里不着边际地飘啊飘，突然冷不丁地问出一句：“有牙膏牙刷吗？”
    梁文骁：“什么？”
    陈霁：“刚才没留意，那个房子里有牙膏牙刷吗？”
    梁文骁笑了：“生活用品都备齐了，放心吧。”
    陈霁打了个哈欠：“唔，你还挺细心。”
    梁文骁：“润滑油也买了，就在床边抽屉里。”
    陈霁：“……谁问你了。”
    -
    【作者有话说】
    不想卡在关键时刻，所以今天更两章！
    第37章 37 雨过天晴之夜
    跃飏的q4订货会，验收这段时间工作成果的关键时刻。
    早上七点半，来自全国各地的两百多家经销商团队陆续入场，陈霁和一众高管也提前到达会场，为稍后的新品发布会做登台前的准备工作。
    九点整，发布会以模特走秀准时开场，接着ceo陈霁亲自登台，正式官宣了品牌代言人、本季主打科技卖点、全新销售政策等重点信息。随后，产品和销售端负责人分别登台，为现场的合作伙伴们进行了详细的产品和政策解读。
    发布会的最后是代言人彩蛋，当红流量佟以诺出现在大屏幕上，向经销商们隔空打招呼，以一支快闪视频展示了多套跃飏本季最新款服装，并表示接下来还将拍摄正式的春季新品tvc，期待大家多多支持。
    他的巨幅海报出现在会场多处显眼位置，吸引现场人员驻足欣赏或拍照。
    发布会结束后，经销商们开始在数千平的展厅区域自由活动。
    展区分为主品牌的三条主力产品线：户外机能、运动生活、休闲时尚，以及三个独立子品牌：y-fly:ego（潮流）、y-fly+（联名）、y-fly-kids（儿童），每条线下又细分了很多系列，分门别类地进行全盘展示。
    除了新品展示区，现场还设计了许多辅助功能和亮点区域，既有彰显科技属性的实验室数据和专业技术人员讲解，也有营造时尚氛围的权威机构明年春季流行趋势预测，今年还特别增加了vr互动区和ar试衣间，全方位提升现场体验的高级质感。
    「跃跃」、「飏飏」以皮套人形式出现，来者不拒地提供合影服务，还向大家赠送手提袋、钥匙扣等免费小礼物。不少经销商都对这一ip亮相的上一季联名款销量成绩记忆犹新，纷纷向工作人员询问ip使用授权的具体事宜。
    相比热闹喧嚣的一楼展厅，会场二楼要安静许多。
    二楼分布着按照区域和经销商等级划分的数十间洽谈室，每一间都有很好的隔音效果，确保商务谈判不受打扰地进行。如无意外，今天将在这些房间诞生数亿元的订单交易额。
    陈霁在发布会结束后就来到二楼，和十几名高管一起坐镇东南角的战况观察室，看着大屏幕上实时刷新的各大区、各系列产品订单数字，不时讨论几句，根据数据反馈给到现场各区域一些必要的支持，以及随时准备应对现场突发状况。
    这是梁文骁在跃飏经历的第五场订货会，也是他唯一一次全程在场的订货会。
    在这个快节奏的商业社会，他用一年多时间推动并见证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品牌如何振翅重生，一名优秀投资人的直觉让他对今天的战绩充满信心，而跃飏在关键时刻的表现也没有辜负他的付出和期待——
    当天下午四点钟，距离系统锁单还有两个小时，大屏幕上实时跳动的数字已追平q3订单总额。
    按照行业惯例，订货会当日订单通常只占总量的40%-70%，而跃飏已经稳稳跨过了这条均线，开创了一个大好的开门红。
    接下来三十天，销售团队将继续冲刺最高目标，经销商随时可以追加补单，直至一个月后的最终结算。
    五点钟，系统向全体经销商推送补充政策：
    明年跃飏将赞助全国十座城市的马拉松赛事，目前已确定五个城市，剩余五个名额将分配给订货会订单总额top5的区域经销商。
    这是梁文骁为本场订货会预留的关键策略——既衔接明年体育营销布局，又借赛事商业价值刺激渠道。
    消息发出后，订单金额在最后一小时迎来一波疯涨。
    六点钟，订货会系统锁单。
    当日订单总额停留在一个惊人的数字上，已突破q4基准目标，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q4的战绩，稳了！
    陈霁带头鼓掌，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和辛苦，并当着众人的面拥抱了梁文骁，特别感谢他的鼎力护航。房间里所有人互相击掌庆贺，一个月前对陈霁的质疑此刻尽数化为“陈总英明”的赞美声。
    当晚没有举办庆功宴，因为陈霁说不能半场开香槟，希望大家保持当下状态继续向前冲，等到真正实现挑战目标的那一天再庆功，香槟一定更美味。

 第43章

    这是跃飏的惯例，但事实上并不是陈霁本人的惯例，他向来喜欢及时行乐，从不信奉延迟满足。
    他已经等待太久，几乎突破了自己忍耐的极限，如果说今天是跃飏的big day，那么今晚就是他陈霁本人的big night——
    他一定要睡到梁文骁，哪怕自己是被睡的那一方。
    梁文骁开车将陈霁带回昨晚刚刚参观过的休闲娱乐loft，迎接属于二人的夜晚。
    他们下午在会场吃过咖啡茶点，现在都不怎么饿，也无心吃东西浪费时间，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陈霁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bisexual永不为船”的原则，他对梁文骁的渴望超过一切，只想用身体感受这个男人极少外露的热情，甚至连对疼痛的恐惧都变成了登上赛场前的亢奋。
    梁文骁对陈霁的占有欲则更为深沉隐秘，不仅因为他早已明确自己对陈霁的感情，还因为，这是十年前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心思悸动、却只共度一晚就不小心弄丢的那个人。
    如今，二人再次赤裸相见，陈霁没有喝酒，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自愿敞开禁区。梁文骁并不算是个感性的人，但他愿意相信，这是一场命运跨越时空交织而产生的奇迹。
    十年前是心动，十年后亦是心动。
    该发生的一切，终于在这个雨过天晴的夜晚发生了。
    梁文骁比十年前那次更有耐心，也更加温柔，然而陈霁还是疼得倒吸凉气，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梁文骁担心他把嘴唇咬破，捏着他的下颌让他松开牙齿，然后将自己的手递到他嘴边。
    陈霁毫不客气地咬住梁文骁的拇指，在虎口处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
    渐渐的，不知疼痛是否真的转移到了梁文骁的手上，陈霁感觉到，最初的痛感在悄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终于体会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如涟漪般自一点扩散开来的快乐，既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全世界他只能接受一个男人对自己做这种事，而这个男人对他做这种事令他倍感兴奋。
    梁文骁的节奏和力度控制很有层次，陈霁的快乐不断加深加重，直到超出了能够承受的极限，像经历了一次超新星爆炸。
    结束后，陈霁大脑放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种不知所措的迷茫，以及被满足后的倦怠。
    梁文骁问他还好吗，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梁文骁笑着亲了他一下。
    他反过来问：“你爽了吗？”
    梁文骁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说：“我喜欢跟瑞瑞做，很舒服。你呢？”
    陈霁的耳朵有点发烫，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咽了下口水，低声回答：“下次……轻点。”
    梁文骁笑笑，轻轻吻他：“你会习惯的。”
    亲吻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跟刚才那个差点把人捅穿的ak47判若两人。
    陈霁心想，真是天外有天，1外有1啊。
    为了让陈霁习惯，梁文骁很快又带他开始了“下次”。
    经过刚刚第一次的开垦，这次开始得要容易一些，然而身体的感官也变得敏锐清晰起来，以至于他比第一次更快地冲上云霄，也体会到比第一次更强烈的头晕目眩，醉生梦死。
    梁文骁抓着陈霁的手，让他去触碰连接处，告诉他记住这种感觉。
    从身体到灵魂，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陈霁在极度困倦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合眼前想起还没洗澡，告诉梁文骁十二点叫醒自己。
    十二点整，梁文骁的手机闹铃响起。
    陈霁醒了过来，感觉恢复了一点体力，爬起来去洗澡。
    他想着今晚到此结束，洗完澡就可以舒舒服服睡觉了，谁知梁文骁也跟着进了浴室，非要挤在一个淋浴喷头下。
    一不小心就……解锁一些新姿势。
    陈霁发现梁文骁这个人真的太坏了，他在淋浴间对面的墙上装了一面全身镜，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然而当进行过程中突然推开淋浴间的门，那面镜子上赫然反射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限制级风景。
    陈霁就这样眼睁睁地面对镜中的两个人，腿软得差点给自己跪下。
    洗完澡吹干头发，陈霁一头栽倒在床上，浑身绵软无力。
    他想自己一定是饿出了低血糖，强烈要求吃夜宵。
    梁文骁按照他的要求点了外卖，穿上衣服下楼取餐，拿到楼上来陪他坐在床边吃。
    陈霁一边大口吃饭补充严重消耗的体力，一边质疑梁文骁是不是偷偷吃了蓝色小药丸才会如此凶残，还好心提醒他不要依赖药物，更不要过度逞强，听说那个药对心脏不好，人不能为逞一时之快而付出健康的代价。
    结果汤还没喝完，就又被压在地毯上拉弓开战。
    梁文骁身体力行地向陈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知道陈霁只会向强者折服。
    陈霁在这种时候不再叫梁文骁“老梁”，他会用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软腻声调，有意或无意地，一遍又一遍喊着“骁哥”。
    -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人辛苦了！给审核大人递桃胶奶茶！
    第38章 38 我保证不当真
    第二天，陈霁果然起不了床。
    他们睡到中午才醒来，陈霁浑身酸痛，腰像被车轮辗过一样，某个部位更是说不上来的难受，让他不自觉地回忆起十年前那个痛失处男身和大猛1尊严的醉酒夜晚。
    不过这次的心情和十年前大不一样，他没有感到愤怒和羞耻，反而有种“做0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没想到还真挺爽”的大无畏洒脱，甚至还有点期待多做几次习惯了就不会再疼，只剩纯享版快乐——听说是这样的。
    然而，当梁文骁问他要不要起床上班时，他还是不爽地踹了这个禽兽一脚：“滚，你比我还像资本家。”
    梁文骁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逗你的，今天是周六。”
    “梁文骁，你真不是人。”陈霁指指他的脑袋，又指指下面某个部位，“这儿和这儿，都不是。”
    梁文骁的关注点跑偏：“怎么不叫骁哥了？”
    陈霁冷哼：“叫着玩玩，你还当真了。”
    梁文骁：“那下次叫老公玩玩，我保证不当真。”
    陈霁嘴上说着“你想peach”，脸却刷一下红了，不知是因为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梁文骁问他午饭想吃什么，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陈霁一脸傲娇：“楼下厨房设备那么齐全，是用来当摆设的？”
    梁文骁：“不瞒你说，我只会用微波炉咖啡机洗碗机。”
    陈霁：“靠，你还不如我。”
    梁文骁不太相信：“你会做饭？”
    陈霁理直气壮：“会啊！”
    陈霁自称当年留学时曾自力更生下厨，厨艺堪称一绝，并表示要将自己的拿手菜秘方传授给梁文骁。
    梁文骁按照他的要求在外卖平台选购食材，越看这个清单越觉得不对劲：“这是什么秘方？怎么还有方便面？”
    陈霁：“方便面是压轴嘉宾。”
    梁文骁买了鸡蛋、培根、午餐肉、三种香肠、三种芝士、混合蔬菜粒、墨西哥辣酱，还有压轴嘉宾方便面，在楼下厨房跟楼上那位赖床不起的terry大厨视频连线，在大厨的指导下，煮出一锅华丽的……方便面。
    料太多，两碗装不下，他只好连锅端上楼，一人一个空碗捞着吃。
    陈霁吸着鼻子从床上坐起来：“对，就是这个味儿！可以啊老梁，第一次下厨就得到我的真传。”
    梁文骁搬来一个小茶几放在床边的地毯上，把锅放在茶几上，然后拿了两个抱枕放在地毯上当坐垫。
    陈霁下床坐在茶几前，迫不及待地端起碗来。
    某个部位还是有点疼，还好抱枕够厚够软。
    “这不就是不加泡菜的部队火锅？”梁文骁困惑地看着自己煮出的这锅热量炸弹。
    “完全不一样好嘛！”陈霁用筷子捞起一大口，“这可是我原创的，独家的，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好吧terry大厨，你除了这个还会做什么？”
    “就这一个还不够你学啊？这里面还能加鸡翅、海参、鲍鱼、生蚝、金枪鱼罐头、沙丁鱼罐头……哦对了，牛排不行，我试过，很难吃。”
    “所以你只会煮方便面？”
    “请尊称它为超市满汉全席。”
    “……”
    梁文骁原本打算有空学学做饭，学会几个拿手菜再做给陈霁吃，没想到第一次为他下厨竟是一锅方便面，真是既无奈又好笑。
    不过这锅超市满汉全席还是挺好吃的，很适合这个收获满满的冬天。
    吃完饭，梁文骁把餐具端下楼放进洗碗机，又从冰箱里取出几颗奇异果和橙子，准备切好拿上楼吃。
    切到一半听到脚步声，一转身，陈霁穿着睡衣下了楼，走路姿势有些怪异。

 第44章

    梁文骁问他：“怎么下来了？不是说要睡一天吗？”
    陈霁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谁让你二楼不装电视。”
    梁文骁纵容着他的少爷脾气：“回头给你装个投影，行了吧？”
    陈霁：“那倒不用，我就随口一说。”
    梁文骁切好水果，端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水果叉。
    陈霁叉了块水果送嘴里：“装修花了不少钱吧？原以为你就随便装装，没想到弄这么花哨，搞得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梁文骁在他身边坐下：“你也会过意不去？”
    陈霁：“当然会。”
    其实主要原因是以前谈恋爱都是他给别人花钱，花钱买来的床伴就可以随心所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心理负担。
    呃，这么一想，那好像不算是谈恋爱……
    当然了，这次也不算。
    总之，陈霁习惯给别人花钱，花了钱就有底气和话语权，可这次，他在梁文骁身上找不到花钱的机会，这让他感觉很别扭。
    他咬着叉子，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你周末不回你爸妈家？”
    梁文骁转头看他：“怎么，这就要赶我走了？”
    陈霁不乐意了：“你哪只耳朵听出我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梁文骁亮出左手虎口处被他咬出来的牙印：“我就说嘛，好歹也让我把伤养好。”
    陈霁皱皱鼻子，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杰作。
    梁文骁叉起一块水果送他嘴边：“请问房东先生，你打算收留我多久？”
    陈霁张嘴吞下，边嚼边回答：“随便，你爱住多久住多久，我又不会赶你走。”
    梁文骁：“那我也不能赖着不走啊，多没礼貌。”
    陈霁：“切，现在知道讲礼貌了。”
    梁文骁笑笑，没再说话，从陈霁手里拿走遥控器。
    俩人就这么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电视，陈霁心不在焉，左思右想，决定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他用胳膊肘碰碰梁文骁：“哎。”
    梁文骁：“嗯？”
    陈霁：“先说清楚啊，上床归上床，咱俩之间不存在那种……咳，恋爱关系。”
    梁文骁：“哦，那是什么关系？”
    陈霁：“互帮互助的朋友关系，简称炮友。”
    梁文骁：“难听。”
    陈霁：“做都做了，别这么虚伪行么。”
    梁文骁：“我不喜欢这个词，换一个。”
    陈霁：“那怎么着，还想让我包养你啊？也行，你开个价吧。”
    梁文骁对这个词显然更不满意，眼睛危险地眯起。
    陈霁也眯起眼睛，摆出一副挑逗者的姿态跟他对峙，抬手用食指轻勾他下巴。
    梁文骁冷笑一声，倾身把他压倒在沙发上，作势要扒他的衣服。
    陈霁挣扎顽抗：“懂不懂什么叫包养啊！就是我说做的时候才能做！”
    梁文骁停下动作，腾出一只手来在他下唇摩挲：“我看着很缺钱吗？”
    陈霁舔舔嘴唇：“你看着很值钱。”
    梁文骁：“不收钱，免费让你爽。”
    陈霁：“那不就是炮友嘛！”
    梁文骁：“不好听。”
    “床伴！”
    “不行。”
    “好基友？”
    “不行。”
    “fuck buddy！”
    “让你换词，不是让你翻译。”
    “你特么…！”陈霁又急了，想要推开梁文骁，结束这个无聊的文字游戏。
    谁知梁文骁的手突然伸进他的睡衣里滑向危险地带，眼看又要裤子不保。
    陈霁情急之下脑海中闪过一个词：“情人，情人行了吧！”
    梁文骁停止动作，眉梢一挑。
    陈霁凶巴巴地瞪着他：“别想多了啊，就是炮友换个好听的说法。”
    梁文骁：“排他么？”
    陈霁：“当然不排。”
    梁文骁的手在危险地带狠狠捏了一把。
    陈霁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扭动身体，却怎么都躲不开，只好再度让步：“排就排！多大点事！”
    梁文骁奖励地亲了他一口：“真乖。”
    陈霁：“放我起来！”
    梁文骁：“最后一个问题，情人的英文怎么说？”
    陈霁：“……不知道。”
    梁文骁嘴角勾起，没再逼他，又亲了一下就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陈霁不想跟投资方的人谈恋爱，以免公私混为一谈，影响自己的理智与清醒。
    但他可以拥有一个聪明能干、成熟体贴的情人，在各自的住所和公司之外，还共享一处秘密基地的情人。
    没关系，假装不知道情人的英文是lover就可以了。
    一对情人在秘密基地共度周末，做黑暗料理，点外卖，吃饭，看电视，睡觉，不好好睡觉。
    梁文骁买的家用投影仪周日就到了，他把它安装在二楼卧室，这样两个人就能躺在床上看电影。
    虽然之前也有过不少私下里的接触，但这还是陈霁第一次见到完全处于居家状态的梁文骁。
    这个男人穿睡衣的样子比穿西装可爱多了，困了会打哈欠，睡醒会伸懒腰，对着教学视频做饭时一板一眼的态度比自己打游戏还认真，不管跟他聊什么话题都可以聊得很有趣，完全不是最初刻板印象里的那个不近人情的冷血工作狂。
    梁文骁倒是对陈霁私下里的一面毫不陌生，因为这人在工作中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画风——
    傲娇，嘴硬，逞强，脑洞很大，总是突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脾气不小，但发起火来毫无威慑力，看上去毛绒绒的让人更想欺负。松弛感拉满，精神状态美丽，大部分时候严肃不起来，可偶尔严肃一下竟然会脸红。
    哦，这一点跟工作中不太一样，陈总在工作脸皮极厚，从不脸红。
    周日下午，陈霁的手机在楼下沙发上响起，而俩人在楼上做运动，正做到关键时刻很难被打断，只好任由手机响到自动挂断。
    梁文骁猜到可能是工作电话，为避免耽误正事，开始加速冲刺，将一场划船马拉松变成了水上竞速。几分钟后到达终点，穿了条睡裤下床，去楼下帮陈霁取手机。
    电话是销售部负责人打来的，陈霁给对方回拨了过去，打开免提让梁文骁也能听到。
    原本只是为了让他同步了解情况，谁知聊到的一处涉及资金的问题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需要咨询一下自家战略顾问的意见。
    陈霁生怕梁文骁开口说话，连忙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回答电话那头：“我先给梁总打电话商量一下，晚点答复你。”
    挂断电话，陈霁躺回床上，长舒一口气：“唉，我可真辛苦。”
    梁文骁捏捏他刚才一直架在自己肩上的腿：“是啊，你可真辛苦。”
    陈霁无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说我当老板辛苦。”
    梁文骁：“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陈霁：“才怪。”
    -
    【作者有话说】
    泰瑞哲学：只要不谈恋爱，就不会变成恋爱脑。
    第39章 39 腿软但是心硬
    周一早上，梁文骁手上的牙印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应陈霁的再三要求，他在上面贴了两片创可贴，并答应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健身时不小心受的伤。
    到了公司开晨会，果然有人问起梁总的手怎么了，梁文骁按陈霁的要求回答，谁知邻座的一位健身爱好者还挺八卦：“哎呦，怎么伤的？是被砸到了吗？”
    梁文骁一时也没想到健身房有什么能伤到虎口处的设备，但想起了上周夜跑时遇到的哈士奇，于是回答：“其实是夜跑时被狗咬了一口。”
    会议室里另一位当事人皱起眉头，克制着瞪人的冲动，紧急做表情管理。
    其他非当事人则纷纷对梁总被狗咬的离奇经历表示关心——
    高管a：“好端端跑个步怎么会被狗咬？梁总你这也太倒霉了！”
    高管b：“现在家养的狗都不咬人啊，会不会是野狗？”
    高管c：“梁总你打狂犬疫苗了没？我有个朋友几年前被狗咬过，打了四针还是五针呢！”
    高管d：“什么品种的狗啊？有主人吗？牵绳了没？要是有主人就还好，没绳没主人那可真的危险了……”
    看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梁文骁，端坐会议室主位的陈总不方便打断，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们聊完这件事再进入会议正题。
    可当听到梁文骁回答说是一只有主人有牵绳的蝴蝶犬时，他真的忍不了了，差点当场拍桌子。
    什么蝴蝶犬！你们谁见过一米八二的蝴蝶犬？！
    还好梁文骁在回答完狗的品种后就主动结束了这件事的讨论，将话题丝滑地转移到订货会48小时战报上。
    否则蝴蝶犬真的要咬人了。
    这场晨会，高管们都感觉陈总似乎格外严肃，尤其是他跟梁总说话时的态度，与以往明显不同。

 第45章

    平日里，陈总虽然也会摆摆老板架子，但整个人状态是松弛的，可以开玩笑的，甚至时常有些漫不经心的。而今天的陈总，明明喜提订货会单日销售额历史最佳战绩，整个人却突然一改往日画风，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要不是他亲口说这一仗打得漂亮，还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勤工作，高管们都以为他对这次的成绩不满意呢。
    也许是成长了吧，高管们不约而同地心想。
    企业掌门人变得成熟稳重是好事，宛如养成系爱豆皇帝终于亲政，老臣们纷纷感到欣慰，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这一理由似乎无法解释他对梁总的态度变化。
    自从半年前他俩一起参加了那个越野障碍赛，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两位的关系从最初的针锋相对逐渐变得融洽起来，甚至听说私下里还经常一起吃饭，应该算得上是私交不错的朋友了。
    上周五订货会当天，陈总还当众拥抱并感谢了梁总这位大功臣，可今天怎么突然换了副态度，开会全程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样子？
    不会又闹什么矛盾了吧？
    高管们都在默默观察和揣摩，猜测就算真是闹了矛盾，大概率也是陈总单方面有情绪，因为梁总的态度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陈总在跟他说话时故意盯着大屏幕不看他，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对陈总的不满。
    唉，还是这位投资方大牛比较成熟啊。
    劝和是没法劝的，毕竟这两位之间向来有一种别人插不进话的氛围，他俩的问题只能他俩自己解决，谁都不想主动送上门当炮灰。
    只希望他俩的矛盾不要影响到尚峰对公司的支持，更不要影响到今年的年终奖吧。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梁文骁给陈霁打电话：“装不熟装过头了吧，好像跟我有仇似的。”
    陈霁：“谁让你老盯着我看。”
    梁文骁：“我跟你说话当然要盯着你看啊。”
    陈霁：“我感觉你不怀好意。”
    梁文骁：“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吧，陈总。”
    陈霁：“是吗？”
    梁文骁：“是的。”
    陈霁虚心接受：“好吧，第一次勾搭上投资方代表没经验，下次我会注意。”
    梁文骁：“上周开会还好好的。”
    陈霁：“废话，上周还没勾搭到现在这种程度。”
    梁文骁：“会上其他人肯定看出来了。”
    陈霁：“少吓我，不可能！”
    梁文骁轻笑一声：“看出你在跟我闹别扭，说话态度都凶巴巴的。”
    陈霁：“哪有凶巴巴，我只是比较严肃而已。”
    梁文骁：“你一严肃起来，就显得凶巴巴。”
    陈霁：“是么？我这么有威慑力？”
    梁文骁：“像个炸毛小猫。”
    陈霁：“够了你！刚才说我是蝴蝶犬还没找你算帐呢！”
    梁文骁：“看，炸了。”
    陈霁：“很忙，没空理你，梁总再见。”
    陈总忙得没空理人的状态持续了一整天，除了开会、签字、听人汇报工作，中间还去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多小时，回来又在办公室沙发上辛苦午睡了半小时。
    梁文骁也没再找他，直到下午五点半才发来信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陈霁心想大哥你这瘾也太大了，周末夜以继日地折腾了两天还没做够么，怎么今天还想继续诱拐我。
    他觉得自己不能沉迷床笫荒废事业，于是义正言辞地回复了两条长语音，表示自己今晚没有滚床单的计划，所以打算回家吃吴伯做的油焖大虾和糖醋排骨，还劝梁文骁没事多回海淀陪陪爸妈，别整天精虫上脑就想滚床单。
    梁文骁回复了一条文字信息：只是想请你吃饭，没想别的。
    陈霁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结果等了半天等不来第二条。
    呃，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陈霁对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儿，又发过去一句话：我想吃阿姨烤的曲奇饼干。
    几分钟后，梁文骁回复了：叫哥，明天给你带。
    陈霁对着手机里梁文骁的头像呲牙咧嘴竖中指，然后很不情愿地发过去一条短语音：“骁哥，饼干。”
    梁文骁：乖，明天给瑞瑞带小饼干。
    陈霁对着这个头像和这行文字吐吐舌头：“略！真腻歪！”
    第二天陈霁依然没有滚床单的计划，但下班后被迫上了梁文骁的车，因为梁文骁说他把曲奇饼干放在了秘密基地。
    陈霁倒不是真的那么想吃曲奇饼干，他只是觉得应该给梁文骁一个面子，毕竟俩人是秘密情人，不是包养关系，自己又没花钱，总不好太摆架子。
    唉，还是花钱办事比较省心。
    不过梁妈妈烤的曲奇饼干还是很好吃的，梁文骁请客的烤肉也不错。陈霁隔着烤肉炉冒出的烟雾看着梁文骁这张下饭的脸，心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原则性很强的人，今晚如果他想做就陪他做好了，反正出力的是他，自己只需躺平享受即可。
    吃饱喝足回到loft，梁文骁让陈霁先去洗澡，说要等他洗完自己再洗。
    陈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拒绝跟自己一起洗澡的男人，终于相信了他今晚是真的没打算做，只是单纯想请自己吃个饭，然后用曲奇饼干诱骗回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奇怪，不想滚床单干嘛要一起睡觉啊？
    同为男人，陈霁感觉无法理解。
    这不会就是……谈恋爱吧？！
    好可怕！
    为了证明自己跟梁文骁没在谈恋爱，陈霁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拽进浴室，强行一起洗澡，顺便来了一发。
    腿软，但是心硬。
    很好，就这样，做0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迷失自我。
    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一起看电影，陈霁看到一半就开始眼皮打架，脑袋不自觉靠在了梁文骁的肩膀上。
    梁文骁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才十点多就困了？”
    陈霁稍微动了动，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睡姿：“嗯，吃太饱了。”
    实际上不是因为吃得太饱，而是因为昨晚在家没睡好。
    要怪就怪周末两天过得太刺激了，昨晚回到自己家独享一张大床，闭上眼睛，脑子里依然是梁文骁的声音和味道。
    陈霁在心里默默将此归结为“从1到0的适应期”。
    陈家的家佣们发现，二少爷最近又开始“夜不归宿”，在外面过夜的频率甚至比以前还要高。
    以前他隔三差五不回家，大家都知道他爱玩，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不好说什么。
    可最近这一年里，看他好不容易收敛了，成熟了，除了出差其他时间都会回家了，怎么突然之间又故态复萌了呢？
    惠姨和吴伯担心二少爷又变回原来那个花花公子，私下里悄悄求助于远在外地的大少爷陈霈，盼着他能多关心这个弟弟，引导他继续走正路，可别再走歪了。
    陈霈一听，心情凝重。
    自从前段时间陈霁被人恶意造谣诽谤，他就一直惦记着弟弟，多次打电话发信息表达关心，可这个弟弟实在太能逞强，每次都说没事，一切都在掌控中，让大哥不用担心。
    还好没过多久，跃飏公关部负责人就打来电话，电话里那位尚峰的梁总也在场，提出一个利用陈霈局外人身份和学者光环的公关思路，说这样能帮陈霁挽回公众形象。
    陈霈马上答应，积极配合，并一直密切关注着整件事的动向，直到警方破案还了弟弟清白，接着跃飏订货会顺利举办，订单额还破了纪录，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替弟弟感到骄傲和自豪。
    现在一听说陈霁又开始在外面鬼混，陈霈以为他依然没能摆脱前段时间那些事的影响，压力太大需要发泄才变成这样。一时间既心疼又发愁，懊悔当初没能及时赶回家陪在弟弟身边共度难关。
    为了承担起做兄长的责任，陈霈向单位请了三天假，火速回京关爱弟弟身心健康。
    -
    【作者有话说】
    陈霈：心疼弟弟。
    陈霁：腿软心硬且快乐！（其实是嘴硬
    第40章 40 迷得家都不回
    陈霈回家时，陈霁已经在外面“鬼混”了一周多，中间只回家拿过一次衣服，谎称需要出差。
    大哥给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打电话：“我问过世杰了，知道你没出差，今晚能回家吗，瑞瑞？”
    世杰就是陈霁那个被梁文骁踢出公关部的表哥，现在在综合管理部挂个虚职混日子，手上有oa后台权限，能查到跃飏所有人的差旅机票信息。
    陈霁知道骗不过大哥，只好答应下班就回家。
    虽然不喜欢被家人管着，但陈霁还是很开心见到大哥。
    吴伯给兄弟二人做了丰盛的晚餐，陈霁主动陪大哥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陈霈准备切入正题。
    他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叛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接，会引发他的抗拒心理，于是用了个比较委婉的开场白：“惠姨说你已经一周多没回来了，她很担心你的安全。我跟她说放心吧，瑞瑞都那么大人了，又不会走丢，说不定是谈恋爱了，天天在外面约会才顾不上回家呢。”

 第46章

    陈霁表面呵呵傻笑，心里却是一惊——
    怎么回事！大哥什么时候对这种事这么敏锐了？
    陈霈：“傻笑什么？怎么，不想跟我说实话？”
    陈霁：“呃，不算是，谈恋爱……吧。”
    陈霈：“哦？那是什么情况？来吧，跟哥说说。”
    陈霁不想承认自己跟梁文骁的关系叫做恋爱，但转念一想，更重要的事是不能让大哥知道自己跟投资方的人搞到了一起。
    所以，重点不是否认谈恋爱这件事，而是隐藏对象是谁。
    于是，基于这一优先级，他回答：“就是……刚在一起不久。”
    这下轮到陈霈意外了：“这么说真是有对象了？”
    陈霁：“嗯，算是吧。”
    陈霈：“打算认真发展一下？”
    陈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拿起酒瓶给大哥满上：“哥，喝酒。”
    他喝了几杯白酒，稍一害羞脸就泛起红晕，自己却浑然不觉。
    陈霈看弟弟这副模样，感觉他应该真是在谈恋爱而不是在外面鬼混，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开始关心那个恋爱对象的具体情况。
    兄弟俩又干了一杯，陈霈问：“男的女的？做什么的？”
    陈霁给了个真假掺半的答案：“男的，开甜品店的。”
    陈霈无声地叹了口气，有点发愁弟弟这个岁数还在搞基，将来还有没有结婚的希望。
    其实也不是非结婚不可，过去很多年陈霈都无条件支持弟弟婚恋自由，可如今弟弟接手了父亲留下的事业，家里虽然没皇位吧，但好歹有个挺大的公司要继承啊。
    陈霈将希望寄托在外部影响力上：“梁文骁知道吗？”
    陈霁被大哥嘴里冷不丁冒出这个名字吓得差点打嗝，赶紧喝口水压压惊，然后才故作镇定地问：“关他什么事？”
    陈霈：“你不是说他以投资方身份给你施压，要求你谈恋爱要向他报备，还不允许你跟男的谈？”
    陈霁又端起水杯继续压惊，后悔当初跟家人说了太多梁文骁的坏话。
    关键是大哥这记性也太好了，自己随口抱怨一句，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事已至此，也只好继续敷衍：“他现在不管这些了，我们挺好的。哥，你能不能也别管了，我保证我不会乱来，给我留点隐私吧好不好？”
    陈霈仍不太放心：“是认真在谈吗？”
    陈霁重重点头：“是。”
    陈霈：“不是在夜店认识的吧？”
    陈霁重重摇头：“不是。”
    陈霈勉强放下心来，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开甜品店的，这甜品得多好吃啊，把我弟弟迷得家都不回了。”
    陈霁清清嗓子，重重举杯：“哥，喝酒！”
    兄弟二人当晚聊了半宿，大哥关心完弟弟的感情问题又开始关心他的事业，事无巨细地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这个梁总是真有两把刷子，人品也不错，该帮忙的时候是真帮啊。”
    陈霁喝得半醉，听到亲哥夸梁文骁，心里也跟着高兴：“嘿嘿，是啊，他真挺好的。”
    陈霈：“当初你还骂他冷血变态控制狂，错怪人家了吧。”
    陈霁：“……哥，咱就不翻旧帐了吧。”
    陈霈：“哈哈，行，不翻旧帐了。不过我真得好好谢谢他对你的关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走之前请他吃个饭吧。”
    陈霁瞬间吓醒：“啊？”
    陈霈：“他最近忙吗？你说我是明天直接去公司找他，还是先给他发个微信啊？”
    陈霁慌得一批：“微信？你有他微信？！”
    陈霈：“是啊，前不久刚加上的。他还挺客气，说要是网上曝光我的信息对我造成什么困扰，可以直接找他。”
    陈霁彻底傻了。
    他假装要上厕所，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了一下，编好了理由才回来面对大哥：“那个，梁文骁这几天应该没空，他除了跃飏，手上还有别的项目，一天天的比我还忙。”
    陈霈：“哎哟，是嘛，那我就更得当面感谢他了，这么忙还花那么多精力帮你。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公司吧。”
    陈霁：“……他明天要去上海，下周才回来。”
    陈霈：“啊，这么不巧？”
    陈霁：“是啊，真是不巧。不过没事，哥，你真不用跟他这么客气，我俩私交挺好的，他都来过咱家好几次了。”
    陈霈：“哦对，我听吴伯说过。那这样吧，今年春节妈和霂霂也会回来，到时候你请他来家里吃顿便饭，我们都认识一下，也算是咱们家有诚意交他这个朋友，你看怎么样？”
    陈霁：“呃……到时候再看吧。”
    好不容易把大哥应付过去，陈霁感觉这简直比上班还累。
    第二天上班，他去梁文骁办公室兴师问罪，问他为什么加了大哥的微信却不告诉自己。
    梁文骁一脸无辜：“我以为你知道呢。”
    陈霁凶巴巴：“你不告诉我，我去哪知道？”
    梁文骁：“你哥没告诉你吗？”
    陈霁：“我跟我哥又没天天腻歪在一起！”
    梁文骁笑了：“好吧，我的错，天天腻歪在一起还忘了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
    陈霁：“不许笑，说正事呢，严肃点！”
    梁文骁收起笑容，眉梢一挑：“好，陈总请讲。”
    陈霁：“我哥说要请你吃饭，我说你今天去上海出差，下周才回来。万一他问你，你别说错了。”
    梁文骁点头：“好的。”
    陈霁：“他还想春节请你去家里做客，到时候我就说你不在北京。”
    梁文骁不无遗憾：“嗯，春节还真不在。”
    陈霁：“还有，你俩不许在微信上蛐蛐我，有任何互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梁文骁勾勾嘴角，噙住笑意再点头：“好。”
    陈霁逞凶：“笑什么笑，你再敢背着我搞事情，我就给封仲礼打电话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乱搞男男关系。”
    梁文骁微笑：“真要深究起来，是你先强吻我的。”
    陈霁冷哼一声，身体向后一仰，伸展双腿，抬脚搭在办公桌上：“我哥明天才走，今晚我还得回家。”
    梁文骁叹了口气：“好吧，我继续独守空房。”
    陈霁调整好了在工作中与梁文骁的“正常距离”，俩人在公司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高管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公司这大半年以来的良好势头离不开这二位的精诚合作，他俩关系和谐融洽，公司未来的路才好走。
    元旦过后，q4订货会正式收官。
    这一季订单总额增长高达112%，不仅超额完成了陈霁定下的60%挑战目标，还打破了跃飏近十年以来的涨幅记录，被行业和财经媒体评价为“史无前例的爆发式增长”。
    虽然签明星代言、加大营销和公关投入、举办十几场区域闭门沟通会等一系列举措的耗资不菲，但整体投入产出比依然可观，体现在财务报表上的数字也十分亮眼。
    跃飏的股价随之又迎来一波上涨，“时代的眼泪”逆风翻盘，重新站在了时代的浪潮之上。
    陈霁将这次突破逆境、大获全胜的经历总结为“被逼到极限的超能发挥”，除了兑现年终奖承诺，他还在庆功宴上自掏腰包狂发红包，来者不拒地干杯，甚至借着酒劲被几名气氛组员工请上舞台，共同为大家献唱了一首健身房励志神曲《stronger》。
    第二天酒醒后看到多名高管发在朋友圈的视频，羞耻得差点把床板踢出一个洞。
    最让他炸毛的是，梁文骁居然也发了，而大哥陈霈在下方点赞并评论：
    「哈哈，这么激情！」
    相比陈霁的激情，梁文骁对这次阶段性成功的态度要冷静得多。
    他同意陈霁说的这是一次“被逼到极限的超能发挥”，但同时也认为并不是每个企业都能在被逼到极限时做出如此超能发挥。陈霁做到了，跃飏做到了，这正是这家企业值得投资的价值所在。
    在尚峰的内部电话会议中，当被问起如何看待一些二级市场分析师将跃飏近期的表现定义为“具有一定偶然性的触底反弹”，梁文骁以一份更详尽的企业诊断报告予以回应，并做出断言：“这不是一次偶然的触底反弹，而是跃飏进入新周期的开端。?”
    虽然最近跃飏内部士气高涨，但并不是每个跃飏人都能与公司同荣。
    陈霁的表哥姚世杰就是个例外。
    继他本人一年前被梁文骁以董事会名义调离公关部后，今年年底，他在公关部的一个小情人又上了裁员名单，人力资源部给出的理由是“无法胜任工作”。
    开除员工通常是部门负责人的决定，而姚世杰认为公关部负责人安珀是自己的旧部，不会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开除自己的小情人。那么除了安珀，还有谁有这个权限呢？
    他只能想到一个人——梁文骁。

 第47章

    新仇旧帐一起算，姚世杰直接闹到了ceo办公室，当场给表弟上演了一个痛心疾首：
    “他姓梁的从最一开始就针对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了！可他怎么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陈总啊，你哥我是个男人！男人！！我要是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外面混？！”
    听完表哥的控拆，陈霁淡定地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要来人力资源部本年度裁员名单——其中公关部只裁了一员，备注栏里写明了真实辞退理由：
    「多次迟到早退、无故旷工；多次违规报销私人开支；多次以出差名义公费旅游（疑似与综合管理部姚总同行）；无法胜任公关部基础工作。」
    “这……”姚世杰脸上有些挂不住，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霁坐在老板椅上，歪着头对这个傻逼表哥揶揄一笑：“看来这个是真爱？那干脆娶回家吧。”
    姚世杰脸都黑了，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呵呵，这玩笑可不兴开啊。让你嫂子知道了，她又要跟我闹。”
    陈霁耐着性子把表哥打发走，以为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谁知当天晚上，他又接到舅舅打来的电话。
    舅舅不知是听了他的傻逼儿子什么挑唆，坚持认为梁文骁这个投资方派来的“外人”没安好心，说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想要一步步把陈家的自己人都从跃飏排挤走，最终目的是替外部资本夺走整个公司，劝陈霁千万不能受他摆布。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陈霁正在床上受梁文骁的摆布，舅舅对梁文骁的痛斥在他听来全是助兴的话，越听越兴奋，越兴奋越觉得自己真是罪恶。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胡乱应付了几句就挂掉电话，把手机开勿扰模式丢一边，专心与狼共舞。
    嗷……太爽了。
    -
    第41章 41 虚构的男朋友
    新一年的春节假期到来，梁文骁照例带父母出国度假，临走前叮嘱陈霁做个乖宝宝，别像去年一样给自己惹麻烦，否则回来把他做到下不了床。
    陈霁被梁文骁嘴里冷不丁冒出来的“乖宝宝”三个字腻歪到，刚想做个嫌弃表情，就被他翻旧帐翻到心虚，脸色红一下白一下，扑上去对准脖子就是一口。
    第二天，梁文骁回到父母家，接他们一起去机场。
    梁妈妈一见面就关心地问儿子：“你感冒啦？”
    梁文骁：“没有啊。”
    梁妈妈指着他的脖子：“那这怎么红一块？我以为你刮痧了呢。”
    梁文骁以为高领毛衣能把吻痕遮住，没想到遮得还是不够严。还好自己的万年寡王人设深入父母心，他们居然丝毫没朝那方面想。
    于是他顺着老妈的话回答：“嗯，是刮痧来着，前几天嗓子有点疼。”
    梁妈妈一听，一边念叨让儿子多喝水，一边从抽屉里找出一盒润喉片让他吃。
    梁爸爸则在旁边纳闷：“这刮痧怎么只刮一块啊，不应该两边对称着来吗？”
    梁文骁照照镜子，皱皱眉头：“嗯，估计是那个师傅不专业吧。”
    一家三口登上飞往日本新千岁机场的航班。
    飞机起飞前，爸妈换上拖鞋，梁爸爸指着换下来的鞋对儿子说：“我和你妈现在的运动鞋都被跃飏承包了，你别说，还都挺好穿。”
    梁妈妈跟儿子吐槽老公：“上次我们拿着你给的卡去逛街，你爸差点买件棒球服，我说那是小年轻穿的，你一把年纪了凑什么热闹啊，你爸还不乐意了，最后给他买了顶棒球帽。”
    梁爸爸也跟儿子抱怨：“你妈就是横竖看我不顺眼，前阵子网上学会几个新词，说我穿得‘厅里厅气’、‘一股爹味’，我想着那我与时俱进，打扮年轻点吧，她又嫌我装嫩。”
    梁文骁笑着听爸妈互相拆台，觉得这两位岁数大了心态反倒年轻了不少。
    又心想将来有一天带陈霁回父母家，让他看见家里鞋柜全都是跃飏的运动鞋，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
    陈霁这个春节倒是没出国，跟家人一起在国内度过。
    他大哥一家三口从四川回来了，妈妈和妹妹也从英国回来了，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齐，先去给陈霁父亲扫墓，然后就开始各忙各的社交——
    不常在京的几个人都忙着约朋友见面聚会，陈霁虽然常驻京城，但过去一年，对于他的狐朋狗友们来说也跟失踪人口无甚区别，眼下终于能清闲几天，他也想放松一下，回归以前的潇洒生活。
    大年初三，陈霁和一帮朋友去滑雪。
    其他人边玩边感叹雪季马上就要过了，商量着过段时间去瑞士或加拿大，再过一阵子可以去智利或墨尔本，仿佛一年到头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挥霍。
    陈霁对这些话题心不在焉，他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可以挥霍，因此只专注眼前——
    从高级雪道俯冲而下时，一边把握节奏控制平衡，一边享受对朔风天籁的驾驭感；休息时则在琢磨跃飏户外的滑雪系列做得还是不够好，明年应该增加研发投入，要不要再签几位滑雪运动员，拓展一下专业渠道。
    大年初四，从雪场回来，又受邀去了另一个朋友新开业不久的酒吧。
    一群二世祖齐聚最大的包厢，见到陈霁这个失踪人口都嚷嚷着要罚他喝酒。他喝了几杯就适可而止，坐下来听这些狐朋狗友吹牛装逼，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无聊。
    朋友们看他兴致不高，就想给他介绍新玩伴，打电话叫来几个小鲜肉让他挑。
    他一脸嫌弃地拒绝，说你们就别瞎张罗了，一个个眼光太差，小爷我真看不上。
    倒不是因为跟梁文骁这个秘密情人有“排他协议”，而是那几个小鲜肉看着真不行，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看就没脑子。
    好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答应了梁文骁要做个乖宝宝。
    生意人嘛，要讲诚信。
    大年初五，又有朋友叫陈霁出去玩，他推托说家里有事拒掉了。
    梁文骁今天下午回来，俩人约好了晚上在loft见面。
    陈霁全家人都已经知道了他谈恋爱的事，妈妈觉得小儿子能有个固定对象已经很不错了，暂时不强求这个对象的性别；而妹妹一直追问那个甜品店老板长什么样，在她的想象中，二哥能看上并且愿意给“名分”的，一定是个笑容超甜的花美男。
    陈霁只透露了男朋友长得好看且洁身自好，其他信息一律保密，甚至连年龄和身高都守口如瓶。
    不能讲太多实话，怕他们对号入座，但也不能讲太多假话，怕说完自己记不住。
    傍晚，陈霁正准备出门，大哥叫住他：“瑞瑞，明天晚上回家吃饭哈，家里要招待客人。”
    陈霁：“谁啊？我认识吗？”
    大哥：“你太认识了，就是梁文骁啊。”
    陈霁原地石化。
    大哥对自己的社交能力感到得意：“你还说你俩关系不错呢，结果连人家哪天回来都不知道，还得我发信息问他。”
    陈霁：“呃……他啥时候回来的？”
    大哥：“就今天啊，你说巧不巧。”
    太不巧了。陈霁心想。
    他答应了大哥明天早点回家，然后就抓起车钥匙匆匆出门。
    上车后，他准备给梁文骁打电话兴师问罪，刚拿起手机就看到有新信息。
    打开一看，是梁文骁几分钟前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另附一句话：
    「你哥请我去你家吃饭，我推不掉，只好答应了。」
    陈霁仰天长叹，深呼吸，试图让心跳恢复正常频率。
    这些年他有过数不清的短暂亲密关系，但从未让任何人涉足他的私人领地，唯独梁文骁不同。
    可碍于职业身份，他们几乎已经秘密同居，却必须假装只是商业伙伴。
    如今梁文骁要来家里吃饭，陈霁感到很矛盾，既怕家人看出破绽，又隐隐期待梁文骁登堂入室，受到欢迎。
    这令他莫名焦虑。
    陈二少比秘密情人先一步到达秘密基地，听到开门声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化蕉绿为杏玉，甚至等不及上楼，直接在沙发上点火开战。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宿，俩人把楼下能做的地方都试了一遍，最后陈霁腿软得爬不动楼梯，被梁文骁打横抱起上楼，先放进浴缸里洗了个澡，然后捞出来擦干，抱回床上。
    陈霁觉得很丢脸，挽尊说自己刚滑了两天雪，腿疼还没缓过来。
    两个人关灯躺在床上，梁文骁帮他捏腿放松肌肉，问他假期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陈霁回答说没什么好玩的，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明天晚上的家宴。
    梁文骁告诉他不用担心，离开这个房子，俩人就是工作上的普通朋友，这么长时间在公司都没人看出异样，明晚仅一顿饭时间，不会太难应付。
    梁文骁说得很有道理，陈霁觉得自己应当被安慰到。

 第48章

    可不知怎么，当听到“工作上的普通朋友”，他又觉得这说法不怎么入耳，不高兴地踢了梁文骁一脚。
    力度不重，不是怕踢疼他，而是实在没力气了。
    梁文骁以德报怨：“当然，你要是想把我正式介绍给你家人，我也没意见。”
    陈霁：“什么正式介绍？”
    梁文骁：“作为你的男朋友正式介绍。”
    陈霁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但依然硬得可以用来开核桃：“不好意思，男朋友名额已满，暂时还轮不到你。”
    梁文骁听出他声音里的戏谑，并不当真，却还是配合地问：“哦，谁啊？我认识吗？”
    陈霁：“一个甜品店老板，你不认识。”
    梁文骁：“甜品店老板？”
    陈霁：“对啊，温柔贤惠型，笑起来甜甜的。”
    梁文骁沉默了几秒钟，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霁：“我想想啊，嗯……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有几个月了吧。”
    梁文骁：“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陈霁：“我嘴巴严呗，不该说的不能乱说。”
    梁文骁再度沉默。
    他不知陈霁为什么要凭空捏造一个男朋友出来，还提供了这么确切的信息。这些确切的信息让他感到了几分不确定。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梁文骁没再问关于这个男朋友的问题，而是伸出一只手，扣住陈霁的后颈，拇指碾过他的嘴唇，凝声对他说：
    “如果是真的，立刻分手。如果是假的，以后不许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听清楚了？”
    陈霁下意识屏住呼吸。
    认识这么久，他从未听到过梁文骁用这种语气说话，也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像是蹦极时灌下一大口碳酸饮料，呼吸差点错乱掉，又像是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了一把，酸酸的，软软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梁文骁：“你说呢。”
    陈霁：“那……我跟他分手，你就不生气了？”
    梁文骁：“……我怀疑你在故意气我。”
    两个人之间陷入诡异而紧张的沉默，直到陈霁咽了下口水，嘴硬但认怂：“不是气你，是虚构了这么个人出来，应付我家人。不然没法解释……最近总不回家。”
    黑暗中，梁文骁默默松了一口气。
    扣在陈霁后颈的那只手非但没有拿开，反而用力将他拉至呼吸相闻的距离，吻住了他的嘴唇，狠狠地吻了好一会儿才放过他。
    “明知我会生气，还说不是气我？”
    梁文骁质问他，语气有点凶，又不是很凶，像家长训小孩。
    陈霁完全没被他这种半凶不凶的语气吓到，反而莫名地高兴起来：“老梁，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嘿嘿。”
    梁文骁的手伸进被子里：“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陈霁腿还软着，实在打不过，只好一边躲闪一边求饶：“骁哥，骁哥！我错了还不行嘛！”
    梁文骁只轻微“体罚”了一下，看在他道歉态度良好的份上收了手。
    碍于商业立场上那道隐形防火墙，两个人虽已突破禁忌，现阶段却只能在感情问题上自欺欺人。
    因此，即使物理距离已亲密无间，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担忧，忍不住贪心，想要以各种方式得到百分之百的确认。
    还好在各种身份间的切换和相处中已培养出足够的默契，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只需以行动表达，彼此即心知肚明。
    “睡吧，晚安。”
    梁文骁在陈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晚安，骁哥。”
    陈霁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梁文骁的身上。
    -
    第42章 42 角色扮演游戏
    第二天上午，梁文骁想着今晚要去“合作伙伴兼普通朋友”家做客，需要准备登门的礼物，于是强行把陈霁叫起床带出门，陪自己去买东西。
    通常来说，以双方明面上的关系，作为受邀的客人，带一瓶好酒一盒好茶，礼数上已足矣。毕竟梁文骁是投资方的人，没必要对被投企业老板的家人太过殷勤。
    他先带陈霁去选酒，选中一瓶最近风很大的国产精品敖云2019，然后又去买茶，买了一块据陈霁说妈妈爱喝的霸王青饼。
    两件低调而不失品位的选择，加起来未超过五千元，是很适合双方身份的商务礼品价段。
    但梁文骁觉得这两样东西拎在手里显得有些单薄，又跟陈霁商量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陈霁睡懒觉未遂，坐在车里困得直打哈欠：“梁总，你就算空手上门，我家人也会客客气气招待你。毕竟你是财神爷啊，给我们跃飏送了二十多个亿呢。”
    梁文骁微微一笑：“但我走的时候打算带走三十多个。”
    虽然陈霁并不知道尚峰对梁文骁的业绩要求是多少，但按照双方签订的对赌协议，跃飏在两年期的合作中需要为投资方带来至少5.4亿的收益。而陈霁从梁文骁过去一年的工作风格中能看得出，他追求的目标还不止于此。
    这个“三十多个”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陈霁知道，梁文骁的确有这么大的野心。
    巧了，他自己也一样。
    正因如此，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个人的合作基于共同的目标变得越来越默契，各自蓬勃的野心也在双方一致的步调下逐渐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陈霁期待这一目标的实现，可一想到梁文骁还有半年多就要离开跃飏，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多愁善感。
    他对这种陌生情绪感到不适，冲着梁文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行啊你，装都不装了。这么说我是你的财神爷，你以后对爷爷我好一点。”
    梁文骁捏捏他的脸：“我对你还不好啊？”
    陈霁撇撇嘴，不说话了。
    “怎么了？”梁文骁看着他。
    陈霁跟他对视一眼，又把视线移向车窗外，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等尚峰退出后，我高薪挖你来跃飏吧。联席ceo兼副董事长。”
    梁文骁轻笑一声：“怎么，就这么想当我老板？”
    陈霁：“是啊，谁不想要梁总这样的人才。”
    梁文骁伸出手去，抓起他的一只手用力握了握，温声对他说：“谢谢陈总的认可，不过我相信到时候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带着跃飏走得更远、更好。”
    陈霁叹了口气。
    唉，意料之中。
    其实他私下里让人找梁文骁的助理daniel打听过一些八卦，知道梁文骁是尚峰创始人封仲礼的嫡系，尚峰内部传言封仲礼视他为接班人，一路亲自培养提拔。
    做实业和做投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事业路径，梁文骁可以花两年时间帮一家实业公司走向复兴，但不代表他愿意改变职业规划，彻底投身实业。
    陈霁知道把梁文骁挖走的希望渺茫，原本只是没抱多大期待地随口一问，可当听到他这样婉拒自己，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大过年的，自讨没趣，好扫兴啊。
    陈霁不喜欢扫兴，也不想被意料之中的小挫折绊倒，只叹了口气就翻过这篇，回到前面的话题：“可以再买个果篮，又大又沉，够你拎的。”
    梁文骁点头：“好，那我们去挑个漂亮果篮，然后我请瑞瑞吃饭。中午想吃什么？”
    陈霁懒懒地回答：“你给我煮面吧。”
    梁文骁：“这么好养活啊。那我们直接去超市吧，挑个果篮，再买点食材，回家给瑞瑞煮面。”
    陈霁看他像哄小孩似地哄自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梁文骁：“怎么了？”
    陈霁：“没事，走吧。”
    梁文骁先在导航上定位到loft附近的一家超市，然后发动了车子。
    陈霁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抱胸目视前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决定以过来人的身份点评一下梁文骁刚才的行为。
    “老梁，其实我懂你。”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做渣男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先拒绝对方的要求，再给颗糖哄哄。可好用了，百试百灵。”
    梁文骁皱了皱眉，反应了片刻才听明白陈霁在说什么，脸上泛起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我拒绝你的offer就成渣男了？”
    陈霁：“没事，不用解释，我又没怪你。”
    梁文骁：“……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陈霁：“没有阴阳怪气，只是陈述事实。”
    梁文骁揶揄他：“什么事实？你以前是渣男，现在不是了？”
    陈霁没精打采地瞪了他一眼：“现在也是。我先吃你煮的面，然后去跟我开甜品店的男朋友约会。”
    梁文骁：“那你可要藏好身上的草莓印，不要被男朋友发现。”
    陈霁：“谢谢提醒，会藏好的。”
    俩人秘密同居已有两个来月，这还是头一次一起逛超市。
    梁文骁推着最大号的手推车，看陈霁认真扫视每一排货架、瞅什么都新鲜的模样，笑着问他：“你怎么跟第一次逛超市的小朋友似的。”

 第49章

    陈霁双手插兜，迈着悠闲的步子：“的确很少逛啊，很多东西都没见过。你也不是会逛超市的人吧？”
    梁文骁：“嗯，但偶尔这样逛逛也不错。”
    陈霁点点头，从货架上取下几盒沙丁鱼罐头放进购物车。
    两个不常逛超市的人，凑在一起负负得正。
    陈霁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但购物欲却一路高涨，只要看见包装漂亮的零食，也不管是什么就往车里丢，不一会儿就把最大号的手推车塞得满满当当。
    梁文骁眼看着他拿了好多俩人都不爱吃的东西，却没有提醒他，还补充了一些俩人爱吃的零食和水果，就这样买了满满五大袋吃的和一个大大的果篮回家。
    秘密同居基地迎来新春的第一次开火。
    梁文骁虽然只会煮面，但这项技能一直在不断进步，已经超越他的老师terry大厨，煮出了自己的风格和水平。
    terry大厨不甘退居二线，怀着实验精神非要往锅里加榴莲和腰果，被梁文骁强行拦下，威胁他再捣乱今晚就当着他家人的面叫他瑞瑞。
    terry大厨秒怂，却又不想认怂，逼着梁文骁吃下一块他不爱吃的巧克力，为自己在这场厨房之战中扳回一局。
    吃完饭，陈霁又困了，上楼钻进被窝睡午觉。
    几分钟后，梁文骁端着一盘洗好的樱桃上来，看到陈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梁文骁把果盘放在一边，定好一个下午三点钟的闹铃，然后在陈霁身边躺下，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感觉到背后的温度，陈霁的心情一点一点舒展开，最终像被阳光晒透一般，重新变得香甜蓬松，安心地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梁文骁前往陈家赴宴。
    陈霁比他先一个小时到家，看到家里请来了五星级酒店的行政主厨，还拿出了招待贵客用的高级瓷器，躲回自己房间偷乐了半天，按捺下发信息告诉梁文骁的冲动，想要看他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一小时后，梁文骁来了，穿着深咖色暗纹西装三件套和驼色大衣，左手拎着红酒和茶饼，右手拎着大果篮，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受到了陈家上下的热情欢迎。
    相比他平时常穿的蓝灰黑，今天这身暖色调服装衬得他气质柔和了几分，营造出一副很好说话的假象。
    陈霁没想到他来自己家做客居然会穿西装，差点当面点评一句“人模狗样”，谁知还没等找到机会吐槽他，自己反倒受了连累——
    陈妈妈看客人一副精英模样，再看看自己家这位当老板的小儿子居然穿了件松松垮垮的休闲连帽衫，赶紧把他叫到一边，让他去换身“大人的衣服”。
    陈霁无奈，只好遵母上之命，回房换了身t恤+羊绒开衫+休闲裤的“老钱风”?装扮出来，当着家人的面与梁文骁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忍住笑了一下，感觉像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
    面对五星级行政主厨加高级瓷器配置的家宴，梁文骁的反应没有陈霁想象中那么好玩，依然是以得体的笑容和语言表达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很符合社交礼仪，但难说有几分真情实感。
    陈霁在他对面入座，用手机给他发了两个字：“死装。”
    梁文骁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不动声色地按下锁屏键，将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投资方代表与被投企业老板家人的初次见面，双方全程都保持着体面和友好的沟通。
    陈家上下都管梁文骁叫“梁总”，他客气地表示可以称呼自己“文骁”，但陈妈妈为表尊重并不改口，其他人也就都没改，只有陈霁偶尔冒出一个“老梁”，还被妈妈嗔怪：“人家梁总这么年轻，叫什么老梁。”
    梁文骁也管陈霁叫“陈总”，对他家人的称呼倒是显得亲近一点：起初管陈妈妈叫“陈太太”，在陈霁的要求下改口叫“阿姨”；管陈霁的大哥和小妹叫“陈教授”、“陈小姐”，但对陈霈的太太不知该怎么称呼，索性跟着陈霁一起叫大嫂。
    陈霁还有一个五岁的小侄子，因为一直闹着要喝大人们的红酒，被保姆带回房间看动画片。
    陈妈妈作为家宴的主人，关心地询问客人这些菜合不合他胃口，梁文骁回答说每道菜都很好吃，又趁主厨不在场时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吴伯的手艺和酒店大厨不相上下，之前每次来做客都大饱口福。”
    陈家把吴伯当自己人，听到这样的夸赞自然也很受用，纷纷表示以后欢迎梁总经常来家里吃饭。
    当晚送走梁文骁后，陈霁暗自松了口气。
    和秘密情人在家人面前玩角色扮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多亏了自己最近几个月在家人面前说的都是梁文骁的好话，把最初给他立的“冷血变态控制狂”人设成功扭转了回来，加上他那副好皮囊以及今天装出来的暖男模样，看样子家人对他印象都很不错。
    陈妈妈不吝欣赏之情：“这个梁总真是人如其名啊，闲聊时文质彬彬、不露锋芒，谈起工作来却一针见血，一看就是名骁勇善战的将才。”
    大哥不太懂商业上的事，但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瑞瑞，这是你交过的最靠谱的一个朋友。”
    陈霁：“……哥，你这是夸他呢，还是损我呢。”
    大嫂跟大哥看法一致，但表达上比较委婉：“你一个人打理公司这么辛苦，我们也帮不上忙，知道你身边有这么一个靠得住的人，我们总算是能放心了。”
    陈霁心想，这么靠得住的一个人却不是自己公司的人，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要离开。不仅是离开跃飏，或许还会离开北京，回他的事业大本营上海。
    想到这些又不免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以免家人又替自己瞎操心。
    妹妹陈霂比大哥更不懂公司的事，她在关心别的问题：“二哥，你这位靠谱的朋友是单身吗？”
    陈霁刚刚放松的那根弦又瞬间绷紧，端起当哥哥的架子：“你问这干嘛？”
    陈霂朝二哥卖乖一笑：“嘿嘿，他要是单身的话，我想把他介绍给我闺蜜。你知道柠柠吧？她最喜欢这一款了。”
    陈霁松了口气，继续装严肃大人：“你自己都没男朋友，替别人瞎操心什么。”
    陈霂：“不是我瞎操心啊，是柠柠托我帮她问的。上次我把你参加那个什么越野挑战赛的照片发朋友圈，柠柠一眼就看上他了，惦记好久了呢。”
    陈霁撇撇嘴，心想妹妹的花痴闺蜜运气真不好，看上的帅哥根本不喜欢女的。但眼光倒是挺好，仅凭一张照片就惦记上了。
    很想替他出个柜，让妹妹的花痴闺蜜死心，可……
    还是算了。
    陈霁回答妹妹：“别惦记了，他不是单身。”
    “啊……”陈霂失望了一下，但马上又切换出一张八卦面孔，“结婚了吗？还是有女朋友？你见过吗？漂亮不？”
    陈霁被问得头大，胡乱敷衍着回答了一通，心想这下热闹了，自己有一个开甜品店的男朋友，而梁文骁有一个据说很漂亮但没见过的女朋友。
    这么多人，那套小loft根本住不下啊。
    -
    第43章 43 只为我破了例
    新年开工第一天，陈霁像去年一样在总部大厅给员工们派发红包。
    今年的红包是专门定制的，封面上是跃跃飏飏两小只的漫画形象。这对虚拟角色如今在网上已经有了一定人气，在跃飏内部也很受欢迎，大家收到这样的红包都很开心，纷纷举着红包向自家帅气老板求合影。
    去年是跃飏全面爆发的一年，营收增速创下近十年新高，股价也在市场信心的推动下稳步攀升。今年若能保持这样的增长势头，重回国产运动品牌第一梯队指日可待。
    员工们士气高涨，对未来充满信心，然而对于以陈霁为核心的企业管理层来说，新的一年又将迎来新的挑战——
    今年是奥运年，两家头部国产运动品牌分别手握奥委会和国家队赞助权益，将在体育营销方面占据巨大优势，利用奥运红利进一步提升市占率。
    而跃飏作为没有奥运权益的运动品牌，将面临市场份额被奥运强势品牌抢占的威胁。
    尚峰早在决定投资跃飏前就考虑到了这一问题，梁文骁还在谈判桌上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陈霁，听他如何作答。
    当时陈霁表现出信心满满的样子，声称跃飏定位“潮流运动品牌”，相比奥运这头大象，他们更倾向并且也更加擅长赞助其他“长颈鹿型”体育赛事，例如滑板、篮球、街舞、越野、徒步、马拉松等等。
    他觉得自己编得头头是道，甚至为想出了“大象”、“长颈鹿”这种商学院式精妙比喻而暗自得意，然而当时梁文骁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问道：“贵司有测算过赞助奥运和其他非奥运赛事的投收比吗？怎么解释这二者在数据上的悬殊？”
    当时的陈霁最头疼别人跟自己聊数据，因为所有需要用数据作答的问题，他的夸大其词和蒙混过关技能统统派不上用场。于是他只好给自家cfo一个眼神，由更专业的人来应付犀利的投资方。

 第50章

    虽然跃飏在奥运年挑战这一问题上没有给到尚峰理想的答案，但尚峰最终还是投了这家公司，只是以此为由在对赌协议中提出了更为严苛的条款和更多的要求。
    在签订合同时，陈霁问梁文骁在这一问题上有何高见，梁文骁回答：“跃飏创立三十一年，经历过七届奥运会，贵司的‘养鹿经验’应该很丰富，只是陈总你没有充分开发过去的档案资料库。”
    他用了“养鹿经验”这个词，对应了陈霁提出的“长颈鹿型体育赛事”，当时陈霁又悄悄暗爽了一把，认为这位投资方代表只是看着高冷死装，实际上对自己明明就很认同，甚至有可能还带点欣赏。
    在尚峰正式入驻跃飏后，双方共同制定出一系列的“养鹿策略”，加大对奥运以外的运动员个人及体育赛事的赞助投入，为跃飏创造出更具灵活性、差异化、但需要“仰头”才能触及到的机会。
    跃飏的体育营销部从去年就开始落实相关计划，时隔一年多，当奥运年挑战真正来临时，“养鹿策略”已初见成效：
    签约运动员方面，除了常规的广撒网赞助大量年轻种子选手，还重点投入了攀岩、滑板等新增奥运项目，与数名个人社交媒体权益??独立于奥运赞助的国家队运动员签订个人赞助协议，为奥运借势营销埋下伏笔。
    赛事赞助方面，主攻跑步、户外两个细分领域，陆续拿下了全国多个地区的马拉松赛事赞助权，产品部也针对不同季节、地形和气候环境推出专业跑鞋和运动装备，全面发力跑者市场。
    新年新气象，陈霁计划参加一场马拉松。
    每一场马拉松比赛都会为赞助商提供几百个参赛名额，供赞助商内部员工、媒体/kol等合作方报名参加。跃飏已有不少员工报名，在老板的带头作用下，全员热情高涨。
    不同于去年以个人名义参赛wild legend打营销擦边球，今年，陈霁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着印有自家品牌logo的服装，以赞助商身份接受媒体拍摄和采访，为跃飏的体育精神代言。
    不用问，这一场梁文骁自然也会参加。
    俩人从过完年就开始为参加马拉松做备赛，几乎每天都在公司健身房训练，每周还要完成一到两次真实路跑，以适应户外的跑步环境。
    梁文骁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家小区的健身房，因为他现在也几乎不怎么回自己的住处。
    有几次梁妈妈做了点心给他送过去，都不见儿子踪影，梁文骁敷衍几次后索性说了实话，告诉妈妈自己谈恋爱了，最近经常住在对象家。
    听到儿子终于脱单的好消息，梁妈妈欣慰不已，关心地问这问那，甚至想让他周末带对象回家吃饭。梁文骁推托说男友比较害羞，不好意思见家长，让妈妈先别催，等相处时间长一点，稳定下来再说。
    陈霁不知自己已经在梁妈妈那边挂上了号，还为最近经常能吃到梁妈妈做的点心而开心。还好训练量大，不然照这样吃下去，腹肌都要保不住了。
    可惜由于训练量较大，加上工作也比较忙，留给两个人进行床上运动的时间和频次都有所减少。
    某天晚上夜跑，梁文骁规划了一条新的路线，终点穿进了东三环内的一座公园。
    跑完全程后，两个人在公园缓步放松，梁文骁遥指三环外侧向陈霁提议：“今晚不回家了，住酒店怎么样？”
    陈霁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栋造型别致、像奶酪一样的白色高层建筑。
    很不巧，那是一家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酒店。
    熟悉是因为那座酒店是这一带的地标建筑，开业至今已十年有余，他经常开车路过；而陌生则是因为他只在十年前住过一次，后来就再未踏入那家酒店半步。
    “为什么要住酒店？”他问。
    梁文骁靠近他，压低声音回答：“每天跑完步回家你都喊累，已经一周没做了。”
    陈霁：“哪有一周，上周六不是还……”
    梁文骁：“今天周几？”
    陈霁咽了下口水。
    今天周五。
    还真有一周了。
    他今晚也想做，但不想住那个酒店。
    “住酒店可以，但不住那家。”
    “为什么？”
    “不喜欢。”
    “你住过？”
    “嗯，刚开业时住过一次。”
    “我也是刚开业时住过，感觉还不错啊，你为什么不喜欢？”
    陈霁撇撇嘴，隔得远远地嫌弃地看了那栋楼一眼：“记不清了，就是不喜欢。”
    梁文骁脸上掠过一抹失望，还好夜晚户外光线昏暗，未被陈霁察觉。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一只手搭在陈霁的腰上：“那我们换一家，你来选。”
    当晚他们没住酒店，还是回家了，因为陈霁觉得自己这个loft小窝比所有酒店都漂亮，梁文骁亲自挑选的床垫和床品也比酒店的舒服。
    陈霁喜欢在这张床上和梁文骁做，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不会削减他的兴致，相反，随着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越来越深，他也越来越能体会到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乐趣，以及对一个固定伴侣的依恋。
    结束后，梁文骁很罕见地主动聊起了感情话题，但聊的并不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而是问陈霁：“双性恋是不是会有两次初恋？你先喜欢上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陈霁躺在他怀里，懒懒地回答：“记不清了，我从幼儿园就开始男女通吃。”
    梁文骁：“……这么早熟。”
    陈霁：“没办法，从小就招人喜欢。”
    梁文骁笑了笑，又问：“那初夜呢？”
    陈霁：“……也记不清了。”
    梁文骁：“是男是女总记得吧？”
    陈霁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男的。”紧接着又补充道，“那时候不想负责，所以只睡男的。”
    梁文骁又笑了：“渣得还挺别致。是你睡别人？”
    陈霁身体一僵，强横地回答：“废话，老子以前只做1。”
    梁文骁：“这么说，只为我破了例？”
    陈霁不想直面这个问题，避重就轻地嘴硬道：“你运气好，赶上我想换换口味。”
    梁文骁：“那请问陈总对我这个口味满意么？”
    这个问题没必要再嘴硬，陈霁哼笑一声，起身跨坐到梁文骁身上，用实际行动回答。
    事后，陈霁有点后悔，怎么只顾着滚床单，忘了反过来问一下梁文骁的过去。
    俩人平时很少聊这方面话题，梁文骁不提，陈霁更不会主动提。错过这个村，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找到这个店。
    其实他还真挺想知道的。
    受马拉松备赛氛围影响，跃飏内部掀起跑步热潮。
    陈霁发现，来健身房跑步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有次他上班时间过来，居然没有空闲的跑步机，还要靠有眼力价的员工主动让出机器来给他用。
    他觉得员工们爱上跑步这件事很有趣，转天开会时随口提了一句，当作一个启发性现象跟高管们分享。
    谁知其中几名高管想的有点多，私下里脑补了老板的潜台词，并立即重视起来，回去就下达命令，要求部门员工工作时间不能去健身房摸鱼，以免被抓现行，给老板留下这个部门工作量不饱和的不良印象。
    员工们表面顺从听话，心中却难免抱怨，没过几天，社交平台就出现这样的内容：
    「某去年翻红的国产运动品牌，今年赞助了很多马拉松比赛，一边鼓励员工们报名参加比赛为公司争光，一边又不允许员工上班时间抽空去公司健身房训练。据说是因为老板自己去跑步，发现没机器了，第二天就开会批评那些上班时间去健身房的员工是工作量不饱和。
    这个网红老板一直热衷于立热爱运动的人设，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参加马拉松需要花大量时间来备赛训练吗？不然谁能一次跑完40多公里？真当牛马是千里马啊！」
    评论区很快就出现解码：
    某去年翻红的国产运动品牌跃飏
    一直热衷于立热爱运动人设的网红老板陈霁
    紧接着，一些自媒体开始跟风吃流量饭：
    《跃飏陈霁又人设翻车了——爱运动是工作，996是生活？》
    《跃飏鼓励员工报名参加马拉松，是企业文化还是职场pua？》
    《业绩增长的背后，跃飏既要牛马，又要千里马》
    公关部发现这一舆情，及时呈送至老板本人。
    陈霁简直无语：“我觉得公司内部崇尚跑步是件好事啊，怎么就变成我批评他们工作量不饱和了？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安珀提议：“我以个人名义发个朋友圈替您辟谣吧，让媒体帮忙转发，再安排一波正面稿做对冲。”
    陈霁点头应允，又问梁文骁：“是我说过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吗？还是又有什么人造我的谣？”
    梁文骁安慰他：“你这是对网暴ptsd了，别担心，这次没那么严重，大概率是上次开会你随口提了一句，有人误解了你的意思。找个机会再把完整的意思重申一遍，拔乱反正就好。”

 第51章

    陈霁自嘲：“唉，我们跃飏也是厉害了，以前做什么都无人问津，如今我就随便一句话，都能让这么多媒体大写特写。”
    梁文骁：“有流量是好事，这下全网都知道跃飏是多场马拉松的赞助商了。可以顺势让市场部把‘千里马’当作广告语来用，公关打配合，来一波正向价值观输出，把这个词变成彰显跃飏体育精神的正面词汇。”
    安珀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棒！”
    陈霁也眼前一亮，对梁文骁竖起大拇指，眼中亮起骄傲的神采。
    从脑袋到尾巴都这么优秀。
    不愧是每天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
    -
    第44章 44 全面入侵生活
    陈霁决定将运动精神纳入跃飏企业文化，并在梁文骁的建议下，以ceo身份向公司全员发出一封公开信。
    信中，他一方面明确表态，支持员工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为马拉松备赛做训练，另一方面则宣布了一项全新制度——
    公司鼓励员工报名参加所有跃飏赞助的体育赛事，成功完赛即可获得纪念品和积分，取得优异名次还将额外获得专项奖金。
    两周后，跃飏的新款跑鞋出街了一组全新广告，将前不久被吐槽的“千里马”一词用在广告语中。
    这组广告以自我解嘲和玩梗的方式为千里马“正名”，以积极的立意宣扬“千里马精神”，在社交平台引发了广泛的热议和好评，被贴上了“活人感”、“玩得起”、“会整活”等年轻化标签。
    陈霁对工作的热情不仅激励了跃飏的员工，还激励到了他自己的家人。
    妹妹陈霂两年前从英国皇家芭蕾舞学校毕业后，进入伦敦艺术大学深造，今年年初已完成学业。她原本打算留在英国发展，但如今却决定听从妈妈的建议回国，在国内继续芭蕾舞事业的同时，还可以帮二哥分担一些公司的对外公关及社交工作。
    对于妈妈和妹妹回国定居，陈霁当然很开心。
    至于妹妹愿意帮他分担工作嘛……
    这其实是件好事，梁文骁早就跟陈霁提过，他认为陈霂的形象和芭蕾舞演员的身份都很讨喜，如果运用得当，可以帮助跃飏拓展年轻女性用户市场。
    陈霁认同这个思路，可同时也有点担心，如果让妹妹参与到公司的相关工作中，恐怕很难避免与梁文骁产生接触。
    这个妹妹有点鬼机灵在身上，不像大哥那个理工直男那么好糊弄。陈霁多少有点心虚，生怕在频繁的接触中被她看出自己与梁文骁关系过密。
    还好梁文骁比较有分寸，表示可以将相关工作事宜全部交给安珀，他自己只在幕后把关，不参与具体工作和日常沟通。
    陈霁这才松了一口气，敞开公司大门欢迎妹妹加入。
    陈霂并不是全职加入跃飏，她已经准备要报考国内一家芭蕾舞团，只是在等待考试期间先来公司熟悉一下自家业务，为今后代表跃飏公开亮相做准备。
    陈霁最近很忙，除了备赛马拉松，每天的工作都排得很满，把妹妹交给安珀后就不再过问。直到有一天，他听说小公主带着她那个闺蜜柠柠来了公司，以参观公司的名义出现在了梁文骁办公室所在楼层。
    陈霁又开始头疼，把妹妹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装模作样地批评了几句，让她不要随便带外人来公司，以免泄露商业机密。
    陈霂觉得哥哥小题大做：“我只是带柠柠在公共区域参观一下，不至于泄露什么商业机密吧？”
    陈霁眯起眼睛：“参观公共区域都参观到梁总办公室门口了，怎么，他门口有什么好看的吗？”
    陈霂知道瞒不过哥哥，只好撒娇蒙混过关：“哎呀，柠柠就是想看看她男神真人长什么样嘛，我们又没去打扰他。哥你放心，柠柠是我好闺蜜，我只是带她去看一眼，绝对不会让她当小三的。”
    陈霁：“什么男神，就凭一张照片能让她惦记那么久？还不是你怂恿的。”
    陈霂：“嘿嘿，我也是听你们说的嘛，去年有段时间你总是跟妈妈和大哥讲那位梁总有多厉害，这不就让我对他有了滤镜。说实话，我之前还以为你俩有点什么呢。”
    陈霁嘴上说那是在聊工作，吐槽妹妹关注点跑偏，心里却七上八下打起了鼓。
    好险啊，以后可不能再跟家人聊梁文骁了。
    为了避嫌，这段时间陈霁格外注意，不仅上下班都跟梁文骁分开走，在公司也尽量避免单独接触，只有去健身房跑步才敢光明正大地像两个直男一样约好时间一起。
    一个工作日中午，陈霂来办公室找哥哥借车，说要去找朋友吃饭，而自己的车送去保养了。
    陈霁没多想就把车钥匙交给了她。
    下午陈霂回来，把车钥匙还给哥哥，然后得意炫耀：“我知道你和你那个甜品店小甜心的爱巢在哪儿了。”
    陈霁以为妹妹又在套自己的话，不在意地哼笑一声：“是嘛，你去他店里吃东西了？”
    陈霂：“光合路8号悦澜天宸，对不对？”
    陈霁笑不出来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怎么知道的？！
    靠，大意了！这鬼丫头一定是查了自己车里的行驶记录！
    看二哥瞳孔地震，陈霂继续得瑟：“我在你车机里看到这个地址觉得眼熟，给妈妈打电话一问，原来咱家在那个楼里有三套房子。得，这不就对上了嘛，那儿肯定就是你跟小甜心的爱巢。怎么样，是不是特佩服我的推理能力？”
    陈霁：“……你还跟妈说了？”
    陈霂：“那当然了。”
    陈霁：“臭丫头，等你哪天谈恋爱了，看我怎么把你男朋友查到裸奔。”
    陈霂：“嘿嘿，那我先谢谢二哥，一定要查仔细啊，从恋爱史到体检报告再到征信记录，全都帮我查一遍。”
    陈霁决定最近这段时间不回那个loft了，以免妹妹哪天直接找上门来，发现二哥的“小甜心”根本不是什么甜品店老板，而是公司的投资方代表、传说中有个漂亮女朋友的梁文骁。
    还好梁文骁有套房子可以供俩人住。
    陈霁去年来过几次，后来因不想“客场失身”而坚决不肯再来。如今少了这层顾虑，又觉得住在这里其实也不错，这套房子面积更大，比loft宽敞了不少，还不用总是上下楼。
    这是梁文骁的私人领地，处处都是他独居生活的痕迹，当陈霁把自己的衣服挂进他的衣帽间，油然生出一种全面入侵他生活的感觉。
    梁文骁也很欢迎陈霁全面入侵自己的生活，虽然其实他才在这里住了没多久，单身时期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生活。
    陈霁搬到梁文骁家的第一个周六，俩人照例为马拉松备赛训练，一大早就出门跑步。
    跑完步又顺便去了趟超市，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家，一进门，陈霁被厨房里的一个陌生身影吓一跳。
    陌生身影也被突然出现的开门声吓一跳，回头一看是儿子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然而当看清儿子身边这位陌生帅哥的脸后，欣喜又瞬间变成了惊讶。
    与此同时，梁文骁开了口：“妈，您怎么来了？”
    梁妈妈手里拿着手机：“我约了你周阿姨逛街，顺便来给你送点吃的。以为你不在家，刚要给你发信息呢。这位是……”
    梁文骁回头看了陈霁一眼，刚要开口介绍，陈霁抢先一步，主动上前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文骁的朋友，我叫姚瑞。”
    陈霁的妈妈姓姚，他想这个名字应该不算骗人。
    梁妈妈愣了一下，心中掠过一抹困惑，但还是笑着回应：“你好啊，我是文骁的妈妈。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啊，我不知道他会带朋友回来。”
    陈霁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笑着说没事，实际上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冰箱里。
    如此猝不及防的见面，双方都有点不自在，只简单寒喧了几句，梁文骁就让陈霁回卧室换衣服，自己陪妈妈在餐厅聊天。
    梁妈妈这才问儿子：“这孩子就是你对象？”
    梁文骁点头承认。
    梁妈妈纳闷起来，下意识朝卧室方向瞥了一眼：“我怎么觉得……他长得那么像陈霁啊？”
    虽然没见过陈霁本人，但梁妈妈对他并不陌生，知道他是跃飏的二代老板、儿子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还关注了他的社交平台帐号，隔三差五就能刷到他的动态和新闻。
    梁文骁笑叹一口气：“您眼神真不错。”
    梁妈妈震惊：“什么意思？他真的是？”
    梁文骁点头：“对，是他。”
    梁妈妈：“那，你跟他……”
    既然被发现了，梁文骁觉得也没法再隐瞒，索性从容应对。
    他拉开一张餐椅让妈妈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您要帮我保密啊，连我爸那儿都别说。”
    梁妈妈皱起眉头，压低声音教训儿子：“你这不是胡闹嘛！合规都不顾了？”

 第52章

    她退休前在银行工作，知道投资机构普遍禁止项目负责人与被投企业核心人员发展亲密关系，以免影响到投资方的判断公正性及决策独立性。
    虽然那孩子长得挺好看，性格感觉也不错，但这身份毕竟还是太敏感了。
    梁妈妈实在不理解，一向以理性为先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轻重的事。
    梁文骁也跟着压低声音：“我俩有默契，公私分明，私人关系不会影响工作。您就假装不知道他身份吧，不然他也别扭。”
    梁妈妈：“哦，我还得陪你演戏？”
    梁文骁：“不然把人吓跑了，您儿子就继续单着。”
    梁妈妈瞪了儿子一眼，又想起另一茬：“去年我生日，给我送花的就是他吧？”
    梁文骁笑着点点头。
    梁妈妈：“那时候你俩就……”
    “没有，您想多啦。”梁文骁轻描淡写地否认了妈妈的猜测，“那时候只是工作伙伴关系，前不久才刚刚决定在一起的。”
    梁妈妈：“得了吧，我想起来了，那次我烤了饼干作为还礼让你送给人家，从那以后你隔三差五就让我做点心，说要带给同事吃。就是给他的吧？”
    梁文骁起身，站到妈妈身后帮她按摩肩膀：“您就别推理了，反正现在就是这样，您不是一直催我找对象嘛，现在我找了，您也见到了，满意吗？”
    梁妈妈对儿子的避重就轻感到无奈：“唉，你这孩子，主意真大。”
    梁文骁：“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梁妈妈：“我不放心有什么用，你也不会听我的。”
    梁文骁勾勾嘴角：“抛开身份不谈，人还是挺可爱的吧？”
    梁妈妈冷哼一声：“我可不会用’可爱’来形容那么大一小伙子。”
    梁文骁：“……”
    梁妈妈：“倒是挺帅的，本人比网上还好看。就是怎么跟个大学生似的，一点当老板的样子都没有。”
    梁文骁闷声轻笑，觉得妈妈对陈霁的第一印象明明就很可爱。
    梁妈妈：“你笑什么？”
    梁文骁：“妈，您肯定会喜欢他的。”
    梁妈妈原本对儿子的“胡闹”行为有些担心，可又觉得儿子能有个喜欢的对象实属不易，纠结一番，决定做家长的还是应该支持他，能配合就尽量配合。
    至于这段关系的敏感性，相信儿子心里有数。明知不合规还要悄悄在一起，想必是很喜欢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从冰箱里取出刚放进去的点心：“今天早上刚做的红豆酥，早知道你们在家，我就不放冰箱了。你叫他出来吃吧。”
    梁文骁笑了：“谢谢妈，他叫姚瑞，别叫错了啊。”
    某位刚刚改名叫姚瑞的年轻帅哥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乖乖出来见家长，一口一个阿姨叫得特甜，一会儿夸梁妈妈做的点心好吃，一会儿又夸她年轻漂亮气质好。
    梁妈妈被哄开心了，越看这孩子越喜欢，一口一个小瑞，让他以后想吃什么随时跟梁文骁说，不用不好意思。
    梁文骁在旁边看这俩人聊天，有点怀疑如果妈妈不知道陈霁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当场就要给红包让他改口叫妈。
    送走梁妈妈，陈霁揉着笑累了的腮帮子，一头扎进沙发里：“啊，吓死我了。还好你妈不认识我。”
    梁文骁在他身边坐下，揉揉他毛绒绒的头发：“姚瑞小朋友，表现很好嘛。”
    陈霁哼哼唧唧：“这儿也不安全了，我要搬走。”
    梁文骁：“放心吧，我跟我妈说了，她以后不会随便上门了，给我们留点隐私。”
    “呼……阿姨人真好。”陈霁松了口气，片刻后又问，“那我的点心怎么办？”
    “就知道吃。下次想吃了我回去帮你拿，好了吧？”
    -
    第45章 45 边界与失重感
    经过一段时间的备赛训练，陈霁和梁文骁成功挑战了一场跃飏赞助的马拉松比赛，各自拿到一块完赛奖牌。
    陈霁对参加公司赞助的体育赛事上了瘾，又盯上了几个月后的一场极限运动比赛，重拾吃灰的滑板想要练习一下。然而太久不玩技艺生疏，几天下来膝盖和小腿磕得乌青一片，手臂蹭破一大块皮。
    玩滑板受伤是家常便饭，他自己并不当回事，但梁文骁认为很严重，又是擦药水又是包扎，还劝他不要死磕那么危险的高难度动作。
    梁文骁口中的高难度从专业角度来看只是高手入门级水平，陈霁一听，逆反情绪上来——不是针对梁文骁，而是针对滑板——他还不信了，自己十八岁就能完成的九阶大乱，二十八岁反倒不行了？！
    眼看陈霁跟滑板相爱相杀到连觉都不睡了，梁文骁放弃劝说，直接一封邮件发给陈霁本人、抄送董秘，以投资方身份指出陈总近期对滑板的痴迷可能会危害他的健康，进而影响公司利益，要求他重视个人安全。
    陈霁收到邮件，有火发不出，因为邮件正文里援引了股东协议中的关键人条款——好吧，自己当初居然签过这玩意儿，梁文骁还真有权提出这种要求。
    在投资方的施压下，陈总不得不放弃跟九级台阶死磕。
    不过梁文骁竟然拿股东协议来压他，这让他感觉很不爽，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周以膝盖疼为由拒绝滚床单，以示自己有在记仇。
    然而，一周后，他发现，这招好像使大了。
    在连续被拒绝三天后，梁文骁就再没提过那方面要求。不知不觉间，五天过去了，两个人每天晚上就是很纯洁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甚至连晚安吻都降级为蜻蜓点水式亲一下陈霁的额头。
    这……对吗？
    有这么做情人的吗？
    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要变成睡在一张床上的兄弟了？
    陈霁忍不了，躺在床上踹了梁文骁一脚，问他是不是跑完马拉松就不行了。
    梁文骁睁开眼睛，以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二天，陈霁差点起不了床。
    他向投资方恶狼提出严重抗议：“这才是危害ceo健康、影响公司利益的高风险活动！”
    恶狼一边帮他揉腰，一边振振有词：“正常来说不会危害健康，但谁让你零存整取。”
    禽兽啊，真是禽兽。
    陈霁觉得自己还是太文明了，跟梁文骁这种野蛮物种没办法讲道理。
    下次直接给他夹断得了。
    4月初，跃飏集团正式发布年度财报，业绩表现亮眼。
    营收与利润双双突破历史峰值，展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库存周转天数、现金流结构、负债率等核心指标均呈现积极态势，财务健康度显著提升。
    财报发布当天，公司内部举办了一场办公室庆功下午茶，梁文骁喝完一杯香槟就离开了，说要回上海开会。
    三天后，他从上海返回北京，带着一份商业计划书来到ceo办公室，向陈霁抛出一个重磅提议——
    尚峰追加投资与跃飏成立合资公司，启动海外品牌收购和本土化运营业务。
    面对梁文骁这一计划，陈霁的第一反应是震惊。
    海外品牌收购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关系到母公司未来发展的战略级议题。虽然梁文骁拿出的仅是一份十几页的框架方案，但前期的思考和调研一定花费了他和团队的大量时间。
    这不是一个即兴而起的念头，而是一盘酝酿许久的计划，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他是怎么做到每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对一个与双方息息相关的重量级计划只字不提的？
    陈霁对此十分不满。
    梁文骁解释：“这个方案涉及到财务测算和标的池构建，我需要内部过会，先得到投委会支持才能向你提出。而说服投委会需要用到跃飏年报上的数据，所以我在年报发布当天就回了上海，为的就是尽快推动这件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陈霁还是很不爽：“你就不能提前透个气么？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上来就甩我这么个方案，我都怀疑你每天晚上躺床上打算盘。”
    梁文骁提醒他：“陈总，我们不是一向公私分明么。”
    陈霁冷哼一声：“梁总的边界感真强。”
    梁文骁无奈地笑了一下，脸上掠过一抹自嘲：“如果不能保持这种边界感，我们的关系就太危险了。”
    这句话让陈霁的心脏产生一瞬强烈的失重感。
    他恍然意识到，原来梁文骁和自己一样，表面不说，心里却很清楚，这段关系受到很多因素的掣肘，不是保守秘密就能做地下情人那么简单。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在工作中的角色是“利益共同体”，因此梁文骁总是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支持自己，而自己一直在接受并享受他的付出，还要假装清醒，假装公私分明。
    然而，一旦涉及利益冲突，双方需要各自为政，梁文骁就会遵循职业道德，在公与私之间清晰地划出一条边界线，而自己就会产生这种被背叛的感觉。

 第53章

    这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陈霁拿起梁文骁放在桌面上的文件，低头翻阅，掩饰突然涌上来的复杂情绪。
    这份方案分析了行业趋势及跃飏发展现状，指出启动多品牌收购与运营将是跃飏实现战略扩张和品牌跨越的关键一步，而当下即是实施这一战略的最佳时机：
    一方面，跃飏的现金流恢复健康水平，能够通过孵化新业务来突破自有品牌规模天花板，创造新的增长曲线；另一方面，跃飏的线下渠道、经销商体系在新业务中可复用，具有一定成本优势。此外，跃飏的出海业务正处于瓶颈期，收购海外品牌有助于积累国际运营经验。
    基于上述目标，方案中提出由尚峰追加3亿投资，与跃飏成立合资公司，专项用于收购业务的小规模试水，尚峰已为此初步建立标的池并开放尽调资源。原21.5亿投资仍按原协议执行，两年期退出条款不变，与本方案无财务关联。合资公司可独立核算，原投资团队可继续支持新业务。
    若合资公司在运营18个月内实现利润转正，尚峰视业务发展需求再追加2-5亿注资；若运营目标未达成，跃飏可按初始投资额85%的价格回购尚峰股权，或由尚峰引入新战略投资者退出。
    乍看似乎是很合理的提议，尤其是那条“原投资团队可继续支持新业务”看上去诚意十足，很是诱人。
    然而，作为跃飏的ceo，陈霁必须揣摩并警惕外来资本在这件事上的用意——
    距离退出期仅剩七个月，梁文骁代表尚峰在这时候提出战略扩张，用以包装“新增长点”和“业务多元化”，是否有可能是为了提高短期估值、吸引潜在接盘方溢价收购尚峰的股权？
    陈霁知道梁文骁对自己很好，好到他根本不愿去怀疑这个男人的动机，甚至对脑海中产生一丝这样的念头都感到排斥。
    可是，梁文骁坚持公私分明，并且在公事上拥有很强的边界感和原则性，如果站在公事的立场，跃飏的长期发展并不是他的义务，尚峰的短期投资回报率才是他的责任。
    以他的头脑和能力，陈霁对他不得不防。
    陈霁将文件粗略翻阅一遍，不动声色地放回桌面上，抬头对梁文骁说：“我五点钟有别的会，这个我晚点再看。”
    梁文骁点头：“好，有问题随时找我。”
    陈霁现在心里就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可他感到难以开口。
    换作一年前，他或许会耻高气昂地质问梁文骁，这个方案究竟是为了跃飏，还是为了尚峰，然后得到一个“双赢”的标准答案，接着在争论和探讨中用自己的头脑去判断这个答案几分假、几分真。
    然而这一年以来，梁文骁陪他走过了风风雨雨，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助他带公司走出泥潭，迎来新生。两个人不仅是合作伙伴和朋友，还成了秘密同居的情人，甚至已经阴差阳错地互相见过家长，在心照不宣中将这段关系经营得越来越深。
    虽然工作和生活中依然时有争论，但几乎都是无伤大雅的磨合，直到今天，他发现，当面对一个严肃的问题，他竟无法像从前一样单刀直入地亮出兵刃。
    陈霁讨厌优柔寡断，讨厌拖泥带水，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解和失望。
    梁文骁看出他的犹豫，主动问道：“怎么了？有话直说，没关系。”
    陈霁舔着后槽牙，无意识地轻咬着自己的舌头，在一番挣扎后，决定杀死那个优柔寡断的自己。
    他直接抛出心中疑虑：“一项全新业务模块前期筹备至少需要五个月时间，合资公司成立，新业务启动，跃飏估值被炒高，尚峰高点退出，留个小尾巴试水，赚了就是双赢，赔了就等跃飏回购。时间点卡得刚刚好，梁总，我不得不怀疑这份提案的动机。”
    梁文骁显然早有预料，并没有被他冰冷的态度冒犯到：“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我增加了后续补充条款，从团队和资金两方面给到跃飏更充分的保障。”
    陈霁：“因为你知道，‘原投资团队可继续支持新业务’对我来说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梁文骁微微一笑：“所以陈总动心了么？”
    陈霁当然动心，但越是轻易动心，他越要警惕这份提案是否有梁文骁专门为自己挖下的坑。
    就像他越是不愿怀疑这个男人，就越要怀疑自己是否在感情用事，进而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去怀疑一下这个男人。
    商业中的博弈不止存在于对手之间，更多时候是存在于决策者的内心。
    “我没仔细看，等忙完再看一遍再说。”他回答，“而且我说了也不算，这种决策肯定要过战略委员会和董事会。”
    梁文骁：“我知道，但你是ceo，所以我先跟你谈。”
    陈霁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张扑克脸，很克制地点了一下头：“嗯，明天谈。”
    “那你先忙。”梁文骁起身。
    他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就是为了下班前赶回公司把方案交给陈霁。虽然晚上也会见面，但这种重要的公务沟通，还是放在公司更合适。
    陈霁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这个才三天不见就格外想念的背影，突然觉得，两个人或许需要适当拉开一点距离。
    靠得太近，还怎么互相算计。
    “对了，我今晚回我自己家。”陈霁突兀开口。
    梁文骁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又转回身去。
    四目相对，他能感觉到陈霁不太高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能避免公私混为一谈。
    陈霁看到他眉心微蹙，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也担心他会不高兴，下意识补充解释道：“吴伯煲了花胶鸡汤，我妈让我回家吃饭。”
    梁文骁猜到这只是一个借口，但陈霁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借口，至少比冷冰冰地结束这场对话要好。
    于是他舒展了眉心，挤出一个浅笑：“好，那明天见。”
    陈霁：“嗯，明天见。”
    -
    第46章 46 即使各自为政
    大约十几年前，跃飏势头正盛的一个时期，曾大力发展过海外品牌入华代理业务。
    彼时正值08年奥运会后的消费红利期，一大批国际品牌争相涌入中国市场，以直营或代理的方式疯狂开店扩张。跃飏先后签下了三个海外运动品牌，然而却因为各种原因均未能运作成功。持续亏损三年后，跃飏最终还是决定砍掉这部分业务，专注自营品牌的发展。
    这场滑铁卢曾是陈霁父亲心中的一个遗憾，也成了跃飏不敢再轻易涉水的一片禁区。
    接手跃飏后，陈霁不是没有设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够启动战略扩张，换种方式重新整合多品牌资源，实现父亲未竟的心愿。只是，他一直觉得，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
    等自己足够成熟、等跃飏发展得足够稳健，等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到达最佳时机，而不是现在，被外来资本赶鸭子上架，只因梁文骁许下“原投资团队可继续支持新业务”的承诺。
    团队是团队，梁文骁是梁文骁。
    梁文骁本人能给到多大力度的支持？不用问也知道。
    他除了跃飏，手头还有另外两个投资项目，投后管理的日常工作都由他手下团队负责，他本人只偶尔参加一两次电话会，每个季度出席一次董事局会议，在关键节点给到必要的支持。
    去年跃飏、尚峰、宝楹三家联合成立的商业地产运营公司，他更是连合作谈判都没参加，只在签约现场露了一面。
    梁文骁的时间和精力是稀缺资源，一定会优先分配给能够产生最大价值的项目，投入仅3个亿的合资公司不会是他的工作重点。更何况他已经明确拒绝过陈霁抛出的橄榄枝，不考虑跳槽来跃飏做高管。
    陈霁了解他，所以也明白，跃飏留不住他。
    至于两个人的这段关系，等梁文骁离开跃飏回上海后，又将去往何处呢？
    如果实在不舍得，或许会变成偶尔见一面，上一次床也无伤大雅的老朋友吧。
    陈霁自嘲地心想。
    等到那一天来临时，他希望自己能潇洒地放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幼稚、任性、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连每一天的心情都总是被这个男人牵动。
    当晚陈霁突然回家吃饭，受到了家中两位女士的过度关心。
    妈妈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猜测是工作中遇到了烦心事，一直问他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看他不肯说，又劝他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可以多找信得过的人商量，比如梁文骁。
    妹妹看他一脸闷闷不乐，怀疑他跟甜品店小男友闹了矛盾，这才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回家。问他他也不承认，还装酷说我回自己家还需要理由吗。
    陈霂对那个甜心男嫂子充满好奇和想象，虽然没见过面，但一个擅长做甜品还能搞定自己二哥的男孩子，应该很招人喜欢吧。

 第54章

    餐桌上，母女俩对于“瑞瑞究竟是为工作还是感情烦恼”各执己见，陈霁在旁边听着，感觉自己像盘下饭菜，又甜又咸的那种。
    吃完饭，陈霁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下楼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除了今天下午交到他手上的纸质版，梁文骁还用邮件给他发了一份电子版。邮件里多了一个附录，里面包含更多详细资料，既有近几年的行业案例研究报告，也有对跃飏当年海外品牌代理业务失败原因的分析与思考，以及对未来的判断与展望——代理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只有控股才能掌握主动权。
    看得出来，梁文骁的团队已经做了相当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甚至还从跃飏内部档案库里调取了当年的资料。就连陈霁自己都没翻过的这笔十几年前的旧帐，竟然被他们从头到尾全盘梳理了一遍。
    陈霁耐着性子看完了所有文件，不知不觉已过午夜十二点。
    由于吸收到太多信息，大脑超负荷运转，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于是决定先睡一觉，明天醒来再说。
    他合上电脑，离开书房，上楼回卧室，关灯躺好，闭上眼睛。
    这已经是连续第四天一个人睡觉了。
    只不过前面三天都是在梁文骁家一个人睡，今天回到了自己家。
    原以为今天他回来，晚上可以好好happy一下了呢，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一个人，一张床，他会感到不习惯吗？
    会不会想念今晚没有睡在身边的那个人？
    会不会像那个人一样，突然变得孤枕难眠？
    ……
    不知过了多久，陈霁在黑夜中睁开眼睛，长叹一口气。
    明明很累，却偏偏睡不着。
    还说什么要保持距离，实际上连一个晚上都如此难熬。
    不知梁文骁睡了没。
    如果没睡着，那当然最好。
    如果已经睡了，那……
    哼，活该被吵醒。
    凌晨一点半，梁文骁同样陷入失眠。
    他翻箱倒柜找到一瓶褪黑素，吃下两粒后重新躺回床上。
    凌晨两点二十分，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却听到外面传来房门开锁和关门的声音。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保险起见还是睁眼起身，出去查看情况。
    开灯的一瞬间，两个失眠的人在客厅相遇。
    “诶？你还没睡啊。”陈霁在玄关换上拖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呃……吃完饭回来了。”
    梁文骁舒展了因突然亮灯而皱起的眉头，脸上泛起欣慰的笑意。
    他走到陈霁面前，对这个后半夜主动回到自己身边的任性情人张开双臂。
    陈霁响应了这个拥抱的邀约，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间。
    “就知道你离了我会失眠，所以我特意回来了。”
    “谢谢瑞瑞。”梁文骁把他抱紧了一点，“跟你商量个事。”
    “嗯？”
    “下次早点回来。”
    “你还得寸进尺上了？”
    “你早点回来，我就不用吃褪黑素了。”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打电话你就会回来吗？”
    “不一定。”
    “……”
    “但我会接你的电话。”
    “好，我会给你打电话。”
    这一夜没有做，只是相拥而眠。
    有梁文骁在身边，陈霁睡得很好，很踏实。
    即使依然不能放下对这个男人所代表的资本方立场的疑虑，即使两个人必须各自为政，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文骁不仅是尚峰资本的梁文骁，也是陈霁的秘密情人梁文骁。
    既然梁文骁可以处理好这两重身份间的矛盾与边界，那么陈霁也会守好自己拥有的那一部分，不会将他让给别人。
    第二天，两个人在陈霁办公室就那份方案展开探讨。
    陈霁要求梁文骁对他选择这个时间节点做出解释，梁文骁坦承这其中的确有拉升跃飏市值的考量，但也指出这并非“居心叵测”，而是投资方在项目周期的这一阶段合规合法的操作。与此同时，更重要的是，他全方位评估了跃飏的自身财务状况及行业竞争态势，认为这的确是启动新业务的最佳时机。
    “今年是奥运年，两大头部品牌重点发力主流运动市场，你的‘养鹿策略’就是为了构建差异化竞争优势，红海中求增长。第一阶段是赞助奥运以外的体育赛事，目前看来成效还不错，而我提出的品牌收购与运营可以作为‘养鹿计划’的第二阶段，引入新品牌，拓宽市场边界。”
    ??陈霁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确实让他心动。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若能以自有产品线的3+3矩阵为根基??，??通过??收购与运营业务??实现规模扩张??，形成产业协同效应，跃飏将从一个本土运动品牌进阶为一家具备国际市场竞争力的体育产业集团。
    这或许是一条漫漫长路，也或许只是一段死胡同，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眼下的问题是，跃飏是否要迈出第一步。
    对尚峰来说只是试探性的一小步，对跃飏来说却是举足轻重的一大步。
    “那么请问梁总，‘原投资团队将在股权结构调整后继续支持新业务’将会是怎样的支持力度？”
    听出陈霁态度上的松动，梁文骁勾勾嘴角，回答他的问题：“尚峰会派出一名擅长收购业务的执行董事担任合资公司cfo，直接向我汇报；chole继续驻场，深度参与品牌运营；我本人可以每周参加线上会议，重要节点驻场办公。”
    陈霁冷哼一声。
    这倒是比他预期的稍微好一点点，但也仅是一点点而已。
    “这么说，到时候还得给你报销差旅费。”他装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那间办公室还给你留着么？”
    梁文骁端起面前的咖啡杯，犹豫着是否应该把自己打算留在北京的计划告诉陈霁。
    为了说服投委会通过这项新业务投资，他本人自愿跟投500万，为这一提案押注上了自己的决心。等到原项目达标退出，他将晋升尚峰资本合伙人，从上海总部调任至北京分公司，负责北方地区科技与消费两大赛道的投资并购等业务。
    这是一个“利益相关信息”，有一定保密性，说出来或许可以提升陈霁对双方未来合作的信心，但前提是年底的退出计划能够完成kpi。
    谈判时为了达成目的，有时候需要画一些漂亮的饼，可这并不是梁文骁的风格，对于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他不会轻易许诺。
    尤其是对陈霁。
    他喝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回桌面上，回答陈霁前面的问题：“办公室可以换一间小点的，你对面空着的那间就不错。”稍作停顿又补充道，“其实你随时可以找我，就算我老板找不到我，你也能找到我。”
    陈霁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又用力压了下去：“要是我找你只是为了聊工作呢？你会收我咨询费吗？”
    梁文骁：“我会要求一比一等时交换。”
    陈霁挑眉权衡了一下，难以判断这样是赚还是亏。
    算了，这个再议，先专注正题。
    二人针对这个项目陆陆续续聊了两天，直到陈霁问完所有自己能想到的问题，而梁文骁给出的答案也几乎找不到令他生疑的漏洞。
    毋庸质疑，陈霁想要接受这个挑战。
    大环境时不我待，商业趋势瞬息万变，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就位的最佳时机，只有当念头燃起时，决策者是否拥有抓住它、践行它的智慧与勇气。
    就像两年前父亲猝然离世，陈霁在卖股份和救公司之间选择了后者，那时候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够格，而如今他也不能确定，跃飏的未来将会在自己手中变成何种模样。
    但他能够确定的是，眼下可以成为最好的时机——
    跃飏已重焕生机，年轻的掌门人拥有足够的勇气和行动力，而新鲜出炉的年报也足以证明，尚峰资本在过去一年多为跃飏带来了巨大的正面影响，这份成绩单，可以成为双方继续合作的信任基石。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上帝掷骰子吧。
    -
    第47章 47 尽量保持坦诚
    与尚峰合作孵化多品牌收购与运营业务的提案正式进入跃飏战略委员会审议，和陈霁的反应如出一辙，高管们也对尚峰在这个时间节点提出这一计划表示质疑。
    虽然陈霁已决定用自己的投票支持这一提案，但面对内部争议，他并没有明确表态，而是以沉默保持中立，想听听这些专家和元老们能否提出自己未能想到的问题，也想看看梁文骁用来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是否足以说服他人。
    出乎他的意料，梁文骁换了一种与先前全然不同的沟通策略，在回答战委会提出的所有问题之前，直接亮出一份尚峰风控盖章的文件：

 第55章

    「经董事会特别批准，披露梁文骁先生对本项目跟投500万，具体条款受保密约束。」
    行胜于言，无须解释。
    跃飏的高管们被撼动了——
    个人出资跟投500万，梁文骁以真金白银的投入证明了他对这项业务的诚意及信心。
    虽然私募行业的确有高管跟投项目的惯例，但这笔钱无论对谁来说都不算小数目。
    加之梁文骁在过去一年多的合作中已在跃飏内部建立起专业可信的形象，诚意与能力恰到好处的结合大大降低了在座诸位对他提案动机的疑虑，在此基础上推动方案过审，几乎是水到渠成。
    ceo本人也惊呆了——
    这是一手直通决赛圈的王炸级好牌，而梁文骁在先前与自己的沟通中竟然只字未提。
    事后，陈霁问梁文骁是何时做出的这个决定，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梁文骁坦言：“我不想用非理性因素干扰你的判断。”
    陈霁很感动，也很好奇：“那请问梁总，你投这么大一笔钱，有非理性因素的驱动吗？”
    梁文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自揭底牌：“其实这是一个风险不对称的套路，用500万杠杆撬动这项新业务启动，承担一定风险，但只要把业绩做漂亮，未来我拿到的股权分红和项目carry足以对冲潜在的亏损风险。”
    陈霁的脑子跟着他说的话转了一圈，算明白了这笔帐，翻个白眼收回先前的感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今天在会上把所有人都忽悠瘸了。”
    梁文骁笑笑：“不过我对这笔投资还是有信心的，相信陈总不会让我的钱打水漂。”
    陈霁：“你现在把底牌都亮给我了，不怕我反悔？”
    梁文骁：“我已经在不提这笔跟投的情况下说服你了，这不是更能印证我的方案可信度？”
    陈霁冷哼一声：“说明你觉得那帮老油条比我难对付，所以才加码了这一招。”
    梁文骁：“恰恰相反，对付他们不用考虑太多，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但对你，我会在不触碰红线的前提下，尽量保持坦诚。”
    陈霁：“那我还要谢谢你喽。”
    梁文骁：“不用谢，我自愿的。坦诚的背后是充分的尊重，还有必要的信任。”
    这句话陈霁也听懂了，先前的感动又卷土重来。
    以公私分明为前提，以达成目的为导向，梁文骁其实可以采用更具技巧性的沟通方式来说服自己，但他选择了对自己坦诚。
    陈霁伸出手去，抓住梁文骁的领带，将人拽到自己面前，送上坦诚的亲吻。
    坦诚亲吻的背后，是充分的信任，还有必要的心动。
    跃飏与尚峰就多品牌收购与运营业务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后，进入战略框架谈判阶段。
    陈霁与梁文骁在工作中又变成了各自为营、亦敌亦友的状态，白天在谈判桌上针锋相对、寸土必争，晚上还要在餐桌上、沙发上，抑或是更危险的地方防着对方套话。
    准确来说，是梁文骁要单方面防着陈霁套话，因为两个人在工作中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梁文骁擅长阳谋，而陈霁更具牺牲精神——为了给跃飏多争取一些利益，他可以晚上加班，不辞辛苦地对某位特定投资方负责人实施色诱。
    可惜这一招对这位负责人不起作用，因为此人总是一回家就拒绝谈公事，偶尔松松口风也全都是一些废话文学，有效信息量无限趋近于零。与其说是无意泄漏商业机密，倒不如说是有意玩角色扮演游戏。
    几次失败后，陈霁安慰自己：算了，管他这招有没有用，反正爽到就是赚到。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到了春末夏初。
    陈霁一直记得自己答应过今年要陪梁文骁再参加一次wildlegend越野障碍赛，好让他拿下一块去年遗憾错过的完赛奖牌。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今年的赛事报名启动，梁文骁却告诉陈霁，从眼前局势来看，他今年不应该再参加这项非跃飏赞助的赛事了。
    “去年这时候，跃飏还处于低谷期，ceo亲自参赛，借势提升自家品牌关注度，大家会觉得你很励志，会因为你的自强精神而支持跃飏。但今年不一样了，跃飏已经成功翻身，以强者姿态回归公众视野，身为品牌掌门人，你有那么多自家赞助的比赛可以参加，如果这时候还要去蹭别人家赛事热度，反而会引起争议，有损正面形象，得不偿失。”
    梁文骁分析得很有道理，陈霁完全认同。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兑现对梁文骁做过的承诺。
    虽然梁文骁说没关系，毕竟前不久已经一起参加过马拉松，但陈霁依然为梁文骁去年错失的那块越野赛奖牌而心意难平。
    陈霁还记得，那天自己拿到了完赛奖牌，把它送给了梁文骁，又未经梁文骁的同意强吻了他——那是两个人的初吻。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那个郊区小镇和那片雨后的草地是很不错的初吻发生地，甚至连两个人满身泥浆的那张合影都很有纪念意义。
    相较于城市道路上平铺直叙的马拉松，陈霁更喜欢越野跑。
    他偏爱踏入未垦赛道、探寻未知旅途的新鲜与刺激，享受在山林旷野间与自我较劲的酣畅淋漓，那种不羁跃动、自由张扬的感觉，完全是他心目中符合跃飏气质的“长颈鹿型赛事”。
    既然作为国产品牌的跃飏注定无法成为wildlegend的赞助商，那何不打造一个专属于跃飏的国产越野跑赛事品牌呢？
    这个念头是某天夜里突然冒出来的，陈霁越想越兴奋，迫不及待地推醒枕边人。
    梁文骁闭着眼睛听完陈霁的分享，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你觉得怎么样？可行吗？”陈霁征询他的意见。
    梁文骁又闭上眼睛，把陈霁揽进怀里：“我觉得可以等我睡醒再聊。”
    陈霁：“你已经醒了。”
    梁文骁：“被你吵醒的。”
    陈霁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骁哥最好了，不会不理我的。”
    半夜被吵醒，梁文骁是真的很困，完全不想在这种时候聊工作。
    但他还是在大脑低速运转的状态下给出一点反馈：“很新鲜的想法，可以考虑尝试。不过从零开始耗时耗力，投入产出比需要考量。”
    陈霁：“嗯，这的确是个问题，这种赛事不做个两三年出不来效果，但我没耐心等那么久，万一两年后户外就过气了呢。还有个问题，跃飏目前没有专业团队去做这些事。”
    “买一个吧。”梁文骁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睡意。
    陈霁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不满地冷哼一声。
    可看他实在太困，也就没再折腾他，自己继续琢磨。
    原以为“买一个”只是梁文骁基于投资惯性思维的随口应付，可仔细一想，竟不无道理。
    或许可以找一个已获得认证资质、有三年以上运营经验的民营赛事，连赛事品牌带运营团队一起打包收购至跃飏麾下。
    陈霁是个行动派，打定主意就开干。
    第二天，他把在全国范围内搜寻符合要求的越野跑赛事任务交给体育营销团队，一周后就拿到了一份资源排查报告。
    跃飏与尚峰的合资公司尚未正式成立，陈霁就已经有了工作计划。令双方团队都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首个收购标的不是与跃飏同类的运动服装品牌，而是一个体量很小、创立三年尚未实现盈利的不知名越野跑赛事。
    尚峰向合资公司派驻的cfo章涵君来自北京分公司投后部门，曾操盘过十亿资金规模的连锁品牌杠杆收购。上任前，她对跃飏这家仅用一年时间就涅槃重生的企业抱有很高期待，谁知接手的第一个案子竟是要价仅三百万的小型民营赛事，她不禁怀疑这位传闻中很难搞的陈总是否在拿自己开玩笑。
    然而陈霁对这件事很认真，他受到梁文骁在多品牌收购与运营项目上的思路启发，认为仅以赞助商身份开展体育营销，终究力度有限，跃飏可以打造自有赛事品牌来实现更纵深的资源整合，而越野跑就是他又一块新的实验田。
    梁文骁一如继往地支持陈霁的决策，这次并不是仅凭直觉，而是他已经有了更为具体的落地想法——
    陈霁看上的「x-ridge山脊越野挑战赛」是一家华南地区户外俱乐部创办的民间赛事，已获得国际越野跑协会认证，具备专业资质，只是商业化运作不太成功，影响力比较有限。
    一旦跃飏接手，就可以利用家大业大的优势为赛事赋能，一方面打通国家体育总局、各地文旅局等政府资源，另一方面将品牌营销活动与赛事本身深度结合，在不享有任何奥运相关权益的情况下，间接借势奥运年的全民运动热潮，来一场另辟蹊径、以小搏大的体育营销。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陈霁在会上当场拍板：“好，就按梁总的计划来。分工，开干！”

 第56章

    章涵君在尚峰的工作年限比梁文骁还要久，在接手这个项目前并非他的直属下级，跟他接触不多，也不了解他的工作风格，只知道他颇受封总器重，拿到的好项目和火箭般的升职速度让很多人眼红。
    如今共事起来，她发现这位梁总并非公司内部传言那般“华而不实”。至少从眼前这摊事上来看，他的投后管理做得是真牛——不仅能接住跃飏这位ceo天马行空的奇怪想法，还能在此基础上提出独具价值的创新思路，并落实为详尽周密的操盘计划，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难怪这位陈总对他如此信任，人家这管的可不止是项目，还有人心啊。
    -
    第48章 48 有种的年轻人
    陈总想要，陈总得到。
    跃飏的体育营销部与尚峰的收购项目组通力合作，仅用三周时间就完成了对「x-ridge山脊越野挑战赛」的全资收购。
    法务部重新注册了商标，将赛事更名为「跃飏x-ridge山脊越野挑战赛」。
    原股东方套现离场，原运营团队被收编加入跃飏赛事运营部，赛事规模体系全面升级，直接对标wildlegend。
    靠着跃飏在体育圈的资源和尚峰在地方政府的人脉，地方备案、文旅融合等审批工作都顺利推进，唯独在最后的关键节点上卡了壳——
    全国级商业赛事需要向国家体育总局立项备案，申请材料均已完备送审，各项审批也已逐一通过，直到最后一步，卡在了体育经济司司长的签字上。
    申请材料完全合规，没有退回，理论上来说，领导应当签字放行。只是这个签字时间存在一定弹性，短则一周，长则几个月，甚至拖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定。
    可是商业竞争不等人，跃飏等不了那么久。
    距离奥运会开幕式仅剩两个月时间，两家拥有奥运相关权益的头部运动品牌已经全方位启动奥运营销。一旦奥运会开幕，全民注意力都将集中在这场四年一度的国际赛事中，跃飏必须抓住开幕前最后的窗口期，凭借独家资源实施先攻后防的竞争策略。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场东风何起才能刮起，就取决于那位体育经济司沈司长的签字。
    陈霁想要砸钱开路，政府关系负责人段总认为行不通，并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老板：
    沈司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家跳水队替补运动员，因伤退役后进入体育系统，算得上是一位实干型干部，原则性很强，很难靠特殊手段拉拢。
    他迟迟不签字大概率不是想要“交换条件”，而是出于谨慎。毕竟，为一个没有国资背景的赛事开绿灯，搞不好会被人扣上“违规支持民营企业”的帽子。
    这种级别的官员，虽不至于为了规避风险就彻底堵死门路，但拖上几个月，等奥运过后再做决定，也不失为一种稳妥的对策。
    段总??向陈霁提议：“陈总，别看沈司长在这件事上这么谨慎，其实他是个性情中人，一向欣赏那种劲儿劲儿的、有种的年轻人。您看您是不是可以亲自去拜访一下，或许能让他对咱们跃飏多一些了解。”
    陈霁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沈司长欣赏的“劲儿劲儿的、有种的年轻人”，但他也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亲自出面推动这件事。
    当然，想要取得有效沟通，就不能空手上门，他为这次拜访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跃飏计划于奥运会结束后租用国家队登山训练基地举办一场越野跑推广活动，而国家队训练场地经营管理正是体育经济司的工作。因此，陈总就很有必要与沈司长见面沟通，对这项赛事进行详细介绍。
    梁文骁决定陪陈霁一起去。
    通过尚峰的地方政府关系，他拿到了赛事首站举办地政府出具的市重点文旅项目批文。这份批文相当于一份行政绿色通道，有望促使沈司长对这项民营赛事的态度改观。
    端午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陈霁、梁文骁带着各自的团队来到国家体育总局，与沈司长见面洽谈。
    为表重视，陈霁今天的衣着比平时都正式一些，水蓝色西装内搭一件胸前带跃飏logo的白色t恤，西装同色西裤搭配一双跃飏的白色板鞋，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懂规矩又不失活力的年轻企业家形象。
    梁文骁依然是日常西装，没有细节巧思，全靠个人气质。他今天代表尚峰而来，因为这个赛事所属的合资公司有尚峰一半的股份，双方在这个项目上的立场基本一致，但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资本逐利，尚峰的重视从侧面说明这项赛事的经济前景可观，这也正是体育经济司关注的问题。
    奥运年是体育大年，每天来求这位沈司长办事的人络绎不绝，他的时间并不好约，答应见面是看在跃飏一把手和尚峰高管亲自登门的份上。
    陈霁没有急着谈签字的事，而是先介绍了越野跑推广活动的方案，就租用国家队登山训练基地一事向沈司长提出申请，并提到赛事将为退役运动员提供就业机会。
    梁文骁则出示了那份地方政府批文，适当补充了赛事对当地经济的带动作用，以及尚峰在相关领域的投资规划。
    会谈进行得还算顺利，沈司长提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均得到了积极正面的回应，最后表示会认真考虑他们的申请，预计两周内给他们答复。
    两周，对于体制内的办事效率来说不算慢了，然而对于跃飏来说，是四分之一个奥运前窗口期。
    眼看沈司长已经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跃飏的体育营销负责人万里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又强调起这项赛事能够填补当前国内市场在越野跑领域的影响力空白。
    陈霁却用手指轻敲两下桌面，给了万里一个眼神让他别急，然后笑着看向会议桌主位上的领导：
    “对了沈司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是跳水队的粉丝，一直希望有机会赞助跳水项目，只是目前实力还不允许，抢不过前面两位老大哥。今天来总局一趟，很想参观一下跳水训练中心，您看是不是可以帮忙安排？”
    潜在赞助商想要参观训练中心，沈司长当然乐意，并答应亲自奉陪。
    他觉得这位年轻的企业掌门人有点意思，原以为是被跃飏董事会包装出来的“网红企二代”，没想到本人看上去很有主见，聊起赛事运营来头头是道，还亲自参加过越野赛和马拉松？
    讲真，其他二代要玩也是玩马术、赛车之类高端运动，他这个人设立得倒是新颖。
    一行人离开会议室，来到总局的游泳馆。
    正值午休时间，在这里训练的运动员们都去吃饭了，泳池里空无一人，整个场馆看上去格外空旷。
    沈司长带着陈霁和梁文骁四处参观介绍，其他人则三三两两地分成了几拨跟在后面。
    走到跳台下方的楼梯口处，沈司长问他们要不要上去看看，陈霁回答“好啊”，然后转头对梁文骁一笑：“梁总，我想跟沈司长单独聊几句。”
    梁文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都当着沈司长的面提出了，总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只好点头应道：“好，那我就不上去了。”
    几分钟后，当陈霁出现在十米跳台栏杆处时，包括梁文骁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attention，please！”
    他们的陈总不知何时脱光了衣服，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蓝色泳裤，手扶栏杆大声宣布：
    “我跟沈司长打赌，我今天挑战十米跳台成功，他今天就签字放行我们的越野赛！”
    说完还跟一旁的沈司长来了个击拳的动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原本只是来开个会，谁知竟遇上这么一出好戏，所有人都抬头望着高处那个跳台，有人一脸期待，有人替陈霁捏了一把汗，有人默默欣赏这副好身材，还有人拿出手机想要拍视频，被梁文骁抬手制止——
    无论今天陈霁成功与否，他用打赌换取总局领导签字的歪招都不宜被公之于众。
    这已经不止是“有种”了。
    简直是……
    梁文骁一向冷静的大脑此刻变得有些混乱。
    他对陈霁人身安全的担心超过了一切，却也明白这场赌局已无法被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霁发完这一场疯，祈祷他不要受伤。
    陈霁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跳台准备区，故作轻松地朝下面挥挥手。
    台下有人隔空挥手回应，还有人喊“陈总加油”、“陈总注意安全”，而梁文骁却一动未动，面色凝重地望着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陈霁深吸一口气，趁勇气尚未消失，稳步迈向跳台前端，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梁文骁屏住呼吸，心脏在他起跳的一瞬间高高悬起。
    扑通！
    业余十米跳台选手陈霁以一个高举双臂、垂直于水面的姿势落水，溅起一阵水花。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梁文骁已迈出大步赶到泳池边，向从水里浮上来的陈霁伸出手，示意他朝这边游，将他拉上岸来。

 第57章

    十米跳台真不是闹着玩的，陈霁这一跳把自己跳懵了，表情还算镇定，身体却瑟瑟发抖，加上水压冲击造成的眩晕，上岸后几乎站都站不稳。
    有人拿来浴巾，梁文骁接过，披在陈霁身上，让人帮陈霁去楼上取衣服，然后问他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
    陈霁摇头逞强：“我没事，没事。”
    梁文骁揽着他的肩膀，帮他撑起一部分身体的重量，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向更衣室。
    关上更衣室的门，梁文骁一把将陈霁拥入怀中。
    “你吓死我了。”他在陈霁耳边低声说。
    陈霁也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开口：“妈的，比想象中还可怕。我可太牛逼了。”
    梁文骁既心疼，又恼火，用力将他抱得更紧，恨不得将这个疯子揉进身体里，再也不放任他胡闹。
    陈霁的应激反应在梁文骁的怀抱中得到了安抚，心跳和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频率，身体也随之平静下来，不再颤抖。
    就这样抱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有人送来陈霁的衣服。
    梁文骁这才放开陈霁，去开门帮他接过衣服鞋子拿了进来。
    陈霁用浴巾擦干身体，重新穿上今天来开会的这套正装。
    梁文骁问他：“什么时候换的泳裤？”
    陈霁：“嘿嘿，早上出门前就换上了，趁你不注意。”
    梁文骁：“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陈霁撇撇嘴：“这种招数也只能用一次，下次就不好使了。”
    梁文骁：“别的招数也不许瞎使，要先跟我商量。”
    陈霁：“切，上个月你突然甩出那份投资方案，也没先跟我商量啊。”
    梁文骁：“那是公对公，今天是你自己冒险，能一样么？”
    陈霁当然知道不一样，可他就是不想服软：“好，那不提公对公的事，你那五百万跟投，也很冒险啊。”
    梁文骁：“我是干投资的，投出去的钱心里有谱，你是跳水运动员吗？”
    陈霁：“我也是提前看过十米跳台教学视频的。”
    梁文骁没再说话，板着脸看着他。
    陈霁嘴硬，骨头更硬，爱逞强，不爱示弱，拥有强盗式自成一派的奇葩逻辑。
    这些特质构成了他棱角分明的个性魅力，却也是他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陈霁被梁文骁眉目冷冽的模样盯得有些心虚：“……你生气啦？”
    “你在乎我生气么？”梁文骁反问。
    陈霁穿好衣服，凑到他面前，环抱住他的腰，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脸上。
    “当然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
    “……”
    “骁哥，不要生气了。”
    “……”
    “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跳下去的了，只记得是你把我拉上来的。”
    “……”
    心疼又压过了愠怒，梁文骁脸色放缓。
    他叹了口气，捏捏陈霁的脸以示惩戒，从墙上取下壁挂式电吹风，帮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吹干头发。
    当天下午，沈司长在审批文件上签了字。
    「跃飏x-ridge山脊越野挑战赛」完成了在国家体育总局的立项备案，正式开启赛事报名与推广活动。
    -
    第49章 49 两颗悬着的心
    当晚回到家，梁文骁将浴缸放满水，加入新买的薰衣草精油，让今天勇敢挑战十米跳台的作死型选手泡澡放松一下。
    他自己原本不打算进去，只想让陈霁好好休息，然而陈霁非要让他陪着，先是撩起水来往他身上泼，又伸出湿漉漉的胳膊来执意纠缠。
    没办法，梁文骁也只好脱下被弄湿的衣服，踏入浴缸。
    肌肤相亲，很快撩出火来。
    事后，浴缸周遭遍地水渍。
    陈霁累了，满足了，懒懒地靠在梁文骁身上，彻底放松了身心，惬意地享受舒缓的精油浴和情人的陪伴。
    梁文骁的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胛骨，又沿着他的后脖颈向下，用手指划过他的整列脊椎，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他的完好无损。
    陈霁舒服地闭上眼睛。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是什么感觉？”梁文骁问。
    陈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手心又冒出一层冷汗。
    “说实话，还真挺吓人的。”他抓着梁文骁的胳膊，把身体往水里沉了沉，“之前听说是三层楼高，但看上去可不止三层，当时我都不敢犹豫，怕稍一犹豫腿就软了。不过，真跳了，也就那样。很快，一瞬间，就已经在水里了。”
    梁文骁在他头顶亲了一下：“以后不许再这么不要命了，知道么？”
    陈霁刚要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梁文骁：“你说。”
    陈霁转过头去，眼神一对上，稍作犹豫，又觉得不太合适。
    “算了。”他叹了口气，“反正你不会答应。”
    梁文骁：“不一定啊，说说看。”
    陈霁不抱什么希望，因为他已经被拒绝过不止一次。
    但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再被拒绝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勾勾嘴角，佯装随意地开了口：“留在跃飏怎么样？工资随你开，职位随你挑。”
    梁文骁喉结微动，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眸中掠过一阵潮汐。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秘密同居了几个月，床上一直都很合拍，生活中也越来越习惯彼此的存在。
    可他们很少谈论感情，从未直白地表达过爱意，仿佛这个话题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有时候梁文骁觉得自己与陈霁是世界上最有默契的一对，心照不宣地假装不是恋人，只是互相依恋对方身体的秘密情人。
    可有时候，他又怀疑，陈霁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有依恋，没有爱情。
    陈霁不想让他离开，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对他的挽留，但说的却是“留在跃飏”，而不是“留在我身边”。
    梁文骁沉默片刻，再度回绝了陈霁的邀请：“我更适合投资行业。”
    陈霁垂下眼睛，自嘲地哼笑一声，并不感到意外。
    梁文骁托着陈霁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说起这个，我们还没聊过以后的事。你有想过吗？”
    “以后什么事？”陈霁装傻。
    梁文骁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等我离开跃飏，我们还像现在这样么？”
    陈霁耸耸肩，一副洒脱模样：“你都回上海了，怎么可能跟现在一样。我倒是不介意偶尔约一下，反正你每个月还要来跃飏开会。”
    “偶尔约一下？”
    “是啊，不然呢？”
    “我不想偶尔约一下。”
    “那你想怎样？”
    梁文骁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道：“我对你来说，除了工作和床上的价值，还有别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霁先前的愁怅在心烦意乱中化作一股莫名的幽怨。
    “废话当然有。”他没好气地回答。
    梁文骁的嘴角微微勾起，面露期许。
    陈霁又接着说：“就算路边捡条狗，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啊。”
    梁文骁：“……”
    一个无从验证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一个不想面对几个月后的分别，两个人都因猜不透对方的心思而患得患失，又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敏感问题。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陈霁感觉泡澡泡久了呼吸不畅，起身离开浴缸，穿了件浴袍去吹头发。
    梁文骁也跟着出来，放掉浴缸的水，拿起喷头将浴缸冲洗了一遍。
    家里会有家政定期上门，但梁文骁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自从陈霁搬过来住，他就交代家政不用打扫卧室，连带着卧室里的卫生间都变成了自己收拾。
    等他洗完浴缸出来，看到陈霁已经吹干了头发，却还拿着电吹风站在盥洗台前。
    “你先去睡吧。”梁文骁伸手要接过电吹风。
    陈霁却没给他：“我帮你吹。”
    梁文骁笑笑：“不用，给我吧。”
    “别动。”陈霁一手举着电吹风对准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扳着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镜子站好。
    今天中午在体育总局游泳馆的更衣室，梁文骁刚帮陈霁吹过头发。陈霁很享受梁文骁的照顾，他也想让梁文骁享受到被照顾的感觉。
    可惜他不会照顾人，这么短的时间也学不会，连头发都吹不好，吹得乱七八糟。
    梁文骁看着镜子里发型一团乱的自己，脸上露出无奈的笑。
    陈霁警告他：“不许笑！”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吹完头发，又一起刷完牙，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互道晚安后闭上眼睛。
    陈霁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梁文骁几个月后要离开跃飏回上海。
    这件事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以前每次都会因不想面对而很快抛诸脑后，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怎么都抛不掉，哪怕用回忆十米跳台的恐惧来转移注意力都抛不掉。

 第58章

    他讨厌失眠，每隔几分钟换一个睡姿，一会儿抱住梁文骁，一会儿又把脸埋在他胸口，试图把自己哄睡着，然而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徒劳。
    睡不着。
    梁文骁要回上海了。
    睡不着。
    黑暗中，陈霁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听到梁文骁问：“怎么了？”
    陈霁：“吵醒你了？”
    梁文骁：“没有，还没睡着。”
    陈霁：“你失眠啊？太好了。”
    梁文骁捏捏他的脸：“怎么这么坏啊你。”
    陈霁：“你上次说的那个褪黑素，给我吃点。”
    梁文骁起身下床，拿了药瓶和水杯过来，给陈霁吃了两粒，自己也服下两粒。
    两个人重新躺回床上，等待药效发作。
    “你怎么会有这种药？”陈霁问，“以前经常失眠吗？”
    “前年有段时间频繁去美国出差，为了倒时差买的。”
    “前年？靠，不会已经过期了吧。”
    “有可能。”梁文骁轻笑一声。
    “过期药有毒吧。”
    “也许吧。”
    “会不会吃死人啊。”
    “谁知道呢。”
    “要不要打120啊？”
    “……”
    “说话啊。”
    “骗你的，没过期，还有半年呢。”
    陈霁：“……”
    半年。
    距离梁文骁离开跃飏也只剩半年。
    好不容易刚抛开这茬，现在又想起来了。
    他又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梁文骁：“是啊。”
    陈霁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但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
    他感觉梁文骁兴致不高，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是随便应和一下，似乎不太想聊天。
    既然没的聊了，那就睡觉吧。
    陈霁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空气又安静下来。
    梁文骁并不是不想聊天，他想继续先前在浴缸里未竟的话题，只是不确定陈霁还想不想聊。
    通常来说，他不是一个不擅言辞的人，可多年的工作习惯和缜密行事风格让他在擅长沟通的同时，也同样擅长隐藏。
    而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
    但他希望陈霁能懂。
    “你知道尚峰在北京也有办公室吧？”梁文骁突然开了口。
    陈霁愣了一下，睁开眼睛。
    他当然知道尚峰在北京有分部，也设想过梁文骁是否有可能调到北京来。
    但他同样知道，梁文骁再往上升一级就是合伙人，从md晋升合伙人很难，一定是留在总部的机会更大。
    不过，既然梁文骁主动提起，或许……存在这种可能？
    陈霁心生一线希望：“你要调回北京吗？”
    梁文骁不置可否：“你有什么建议？”
    陈霁有些犹豫。
    把梁文骁挖来跃飏是一码事，让他调回尚峰北京是另一码事。
    来跃飏，自己能给他最好的薪资待遇和发挥空间，可让他回尚峰北京分公司，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两个人仅是普通朋友和合作伙伴关系，陈霁的建议一定是留在上海总部，但现在，他给不出任何对两个人都好的建议。
    他只能试探着问：“你想让我留你么？”
    梁文骁叹了口气。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他没再说话，而是缓缓转过身去，在黑暗中伸出手，摸索着捧起陈霁的脸，吻住这两片明明很嚣张却总是不肯说出心里话的嘴唇。
    陈霁瞪大眼睛，想抗议梁文骁以这种方式回避问题。
    可当梁文骁不容拒绝地撬开他的牙关，所有的思绪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烈淹没。
    他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接受了这段关系并不能全由自己掌控的事实，也接受了梁文骁在唇舌之间肆意的索取。
    然后，他从这个吻中得到了答案，仿佛拨云见日，一切豁然开朗——
    梁文骁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在事业上为他提供任何帮助或建议，这个男人有野心，有能力，有手腕，他会主动争取他想要的一切，即使他从来都不会明说。
    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能把梁文骁留下来的不是跃飏，而是自己。
    陈霁抬手勾住梁文骁的脖颈，一边回应着这份无言的热情，一边主动表露心迹：“留下来。我想让你留下来。”
    “好。”梁文骁回答。
    兜了这么久的圈子，两个人依然很有默契地绕开了最敏感的话题，假装这只是一场关于选择工作城市的对话。
    但他们以彼此能听懂的方式有效交换了信息，确认了对方和自己一样，已在身边为彼此留出专属的空位，并对未来怀有相同的期待。
    两颗悬着的心，悄然落地。
    -
    【作者有话说】
    弹幕……评论……喵……
    第50章 50 让初恋去死吧
    奥运前窗口期，跃飏火力全开。
    首场「跃飏x-ridge山脊越野挑战赛」与当地文旅局合作，在活动策划和推广上精心设计，投入大量媒体资源做宣传，开赛当日还特别邀请了几位退役奥运冠军来站台，以兼顾专业性和趣味性运营思路创造了一场开门红。
    除了在“长颈鹿赛事”上持续发力，娱乐营销也加大投入力度，继去年年底签下当红流量佟以诺后，今年又签下一支人气女团，并推出广告曲《逆流而上》。
    歌曲mv里，五位女团成员从头到脚都是跃飏夏季新款，副歌编曲和舞蹈动作都专门设计了洗脑的段落，以期在社交平台掀起模仿风潮。
    跃飏小公主陈霂在个人社交帐号上发了跳这支舞的视频，其中一名女团成员也出现在视频里，和她一起跳舞，有说有笑，看上去已经交上了朋友。
    这其实是跃飏公关部的企划，为的就是炒作话题，带动关注度与流量。然而话题和流量有了，关注点却被爱吃瓜爱想象的网友们一度带偏——
    陈霁为妹妹这支视频点了个赞，评论区有人截图了这个赞，很巧妙地截到了视频画面是女团成员的一帧，并拉郎配道：「我同意这门亲事。」
    帅气霸总配漂亮女明星是大众经典口味，网友们嗑着嗑着就当了真，几天后，跃飏ceo与那位女团成员的绯闻开始漫天飞舞。
    这种绯闻无伤大雅，还具备一定商业价值，双方都没有马上辟谣。
    跃飏公关部认为这是天降流量，可以等绯闻先发酵几天，为跃飏这波代言人娱乐营销充分造势。女团经纪公司那边也乐意配合，因为艺人同样需要话题和流量。
    安珀来请示老板本人的意见，老板本人大公无私：“我为公司做点牺牲倒无所谓，不过稳妥起见，你还是去请示一下梁总。”
    安珀：“哦忘了跟您说，已经问过梁总了，他同意。”
    陈霁：“……是嘛，那就好。”
    好个屁。
    陈霁表面维持着老板的风度，心里对梁文骁竟然不吃醋并且还同意让自己跟别人传绯闻这件事气得牙痒痒。
    梁文骁其实也不想看陈霁跟别人传绯闻，但他在公私界限上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和尺度：
    一，可以假公济私阻止陈霁跟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搞暧昧，因为这么做不会影响公司利益，而不这么做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二，不可以假公济私阻止陈霁跟别人传这种子虚乌有的绯闻，因为绯闻是假的，而带来的流量和商业价值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为工作付出的牺牲也是挺大的。
    不过面对陈霁，梁文骁只是云淡风轻地表示：“假的有什么好吃醋的，幼稚。”
    陈霁忍了一天，白天在公司见面装得跟没事人似的，晚上回家才忍不住算帐。谁知梁文骁不吃醋也就算了，还这么淡定，这让他更不爽了。
    揣着故意气人的心思，他挑衅道：“那我给你讲讲我以前那些真的？”
    梁文骁不动声色地挑衅回去：“好啊，讲讲除我以外，你后面还被谁碰过？”
    陈霁在餐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滚！老子以前24k纯1！”
    梁文骁意味不明地笑笑：“这么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陈霁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恶不恶心。”
    梁文骁：“上次你说初恋已经不记得了，是真的吗？”
    陈霁：“废话，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
    梁文骁：“我就还记得。”
    陈霁很惊讶，心里有点好奇，还有点酸溜溜：“你还记得初恋？”
    “是啊，印象很深刻。”梁文骁像是在聊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一边夹菜，一边随口问，“想听吗？”
    陈霁不想听，吃饱了撑的才会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才没那么有病。
    可房间里的大象已经出现了，不听恐怕更会一直想着这件破事。
    人一纠结，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他胡乱对付几口就结束了用餐，放下筷子，跷起二郎腿，做出一副“爷赏脸一听”的模样：“说吧。”

 第59章

    梁文骁也放下筷子：“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因为认识的时间很短，那时候我才二十来岁，太年轻，不懂事，还没来得及察觉自己的动心就错过了。”
    看着梁文骁陷入回忆，眼神和声音都变得温柔，陈霁醋意横生，可又忍不住好奇：“所以只是单恋？没谈过？”
    梁文骁：“一晚上算么？”
    陈霁：“一晚上？一夜情啊？”
    梁文骁：“对我来说应该算是初恋。”
    陈霁：“……装什么纯情。”
    梁文骁：“我以为初恋都是很难忘的，所以才奇怪你会不记得。”
    陈霁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心里酸出一个挥刀斩柠檬的水果忍者。
    他双手抱胸，面露不屑，装出一副过来人模样：“切，那是因为你恋爱经验太少，才会对区区一夜情有滤镜，什么蚊子血白月光之类的，就那个道理，你懂吧。”
    梁文骁：“还真不是滤镜，因为后来又遇见过。”
    陈霁：“什……？算了我没兴趣。孽缘。”
    梁文骁笑了一下，没说话。
    陈霁：“你笑什么？”
    梁文骁：“没什么。”
    陈霁：“不许敷衍我！说！”
    梁文骁：“真的没什么。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陈霁目露凶光：“你好像很遗憾？”
    梁文骁沉默片刻，微微点头：“有点吧。”
    陈霁装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起身朝卧室走去。
    梁文骁也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怎么，不高兴啦？”
    陈霁从床上抓起梁文骁的枕头，拿到客厅丢在沙发上：“你今晚睡这儿吧，守着你的窗前明月光。”
    说完转身就走。
    梁文骁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又顺势揽住他的腰，将人直接拖了回来，按倒在沙发上，俯身压了上去。
    陈霁挣扎：“放手！”
    “吃醋了？”梁文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霁不肯给他好脸色：“你有你的初恋，我有我的绯闻女友，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梁文骁：“可我只想跟你玩。”
    陈霁：“要不要脸啊你，刚回忆完初恋又想跟我玩，我早就说你有渣男潜质！”
    梁文骁：“矛盾吗？”
    陈霁：“废话！”
    梁文骁顿了顿，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那一夜对他来说是一段值得追溯的回忆，然而几番试探下来，他从陈霁这里得到的只有文不对题的否认，以及近乎逃避的闪躲。
    既然如此，何必再提呢。
    算了。
    梁文骁看着陈霁，认真地告诉他，也像是告诉自己：“初恋已经是过去时了。”
    陈霁：“那现在呢？”
    梁文骁：“现在……只有你。”
    陈霁不满意：“装什么含蓄啊，听不懂！”
    初恋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肯认帐，梁文骁心情也不太好，放开他坐起身来：“听不懂算了。”
    “你再说一遍。”陈霁很执着。
    “不想说了。”梁文骁面色冷淡。
    陈霁：“你不说就是还惦记着那个破初恋。”
    梁文骁：“不惦记了，没什么好惦记的。”
    陈霁：“真的？”
    梁文骁：“真的。”
    陈霁：“那你为什么不肯说？”
    梁文骁：“说什么？”
    陈霁：“说初恋是过去时了，你现在只喜欢我。”
    梁文骁：“……”
    陈霁：“你是这个意思吧？”
    梁文骁：“听错了吧，我可没这么说。”
    陈霁：“你就是这个意思。”
    梁文骁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端起茶几上的水杯。
    陈霁从他手里夺走水杯，重重放回桌面：“梁文骁，你是不是有什么语言障碍啊，睡了老子这么久，连个喜欢都不肯说？”
    梁文骁侧过头去看着他：“你不也一样？”
    陈霁心想，这能一样么。
    身为24k纯1，妥协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他觉得自己已经用行动表达过无数次，每次门户大开欢迎梁文骁进入，都是一次无言的告白。
    这还不够吗？
    这男的也太贪心了吧！
    但这么说就显得太弱了，陈霁选择趾高气昂：“不管，反正你早就喜欢我，心里只有我。”
    梁文骁愣怔片刻，哑然失笑。
    海盗船长又上线了，还是这么嚣张。
    陈霁加重语气：“让那个初恋去死吧，他没机会了，你只喜欢我。”
    梁文骁伸出手去，捏捏这位海盗船长的脸颊：“不许咒别人。”
    陈霁定定地看着他，将最后五个字重复了一遍：“你只喜欢我。”
    眼神交汇，梁文骁释然地笑了，很高兴陈霁能对这句话如此执拗，不依不饶。
    其实先说出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点点头，满足了陈霁的愿望：“嗯，我只喜欢你。”
    一周后，陈霁与女团成员这段绯闻的商业价值被物尽其用。
    跃飏公关部和艺人经纪公司终于像断网一周刚上线一样，在同一天里各自发布了辟谣声明。
    陈霁的绯闻风波在梁文骁那儿翻了篇，可梁文骁的初恋却在陈霁心里变成一块踢不走的小石头。
    自那晚以后，梁文骁再未提过他的初恋，即使陈霁主动问起，他也总是将话题绕开，避而不谈。
    陈霁不确定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还是不愿把藏在心里的白月光拿出来晒太阳。不管怎样，梁文骁的心里在自己之前的的确确住过别人，陈霁无法不介意自己如今住的是套二手房。
    过去这么多年，陈霁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爱情观这种东西，看上就想上是他的唯一准则。
    如今他终于建立起自己的爱情观，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个有精神处子情结的纯情少男。
    在这份初具雏形、尚未成熟的爱情观里，陈霁觉得自己空有丰富的性经验，精神上却纯洁得要命。而梁文骁虽然自称没谈过多少恋爱，但早在二十岁那年就被一夜白月光给弄脏了。
    算了。
    纯情少男安慰自己，二十岁正是容易被骗的年纪，谁年轻时还没犯过点错呢。
    看在梁文骁这套二手房还算温暖明亮的份上，勉强原谅他吧。
    -
    第51章 51 谁生气谁有理
    尚峰的第二笔注资签完合同后，陈霁亲自主抓合资公司的新业务启动。
    这是跃飏集团战略扩张的重要一步棋局，自从下定决心要迈出这一步那天起，他就有了很多想法。
    尚峰方面前期已经做了很多调研工作，标的池中也有几个陈霁觉得前景不错的品牌可供选择，然而，这个项目的推进过程却并不像收购小型赛事那般顺利，双方团队在合作过程中频频意见相左。
    让陈霁感到不爽的是，梁文骁没有像往常一样旗帜鲜明地支持他，而是以中立态度帮他分析双方的方案利弊，并表示：“我不方便表态，会干扰你的思路和决策。”
    嘴上说不表态，行动上却毫不含糊——
    在董事会针对这个项目的一次投票决议中，梁文骁将手中一票投给了代表尚峰立场的章涵君。
    虽然早就猜到他会来这一出，但陈霁还是很生气，当晚又赌气回了自己家。
    公私分明是一码事，心理感受是另一码事。
    人都是有情绪的，梁文骁情绪不外露是他太能装，陈霁觉得自己跟他不一样，不爽就是不爽，才不会藏着掖着。
    陈霂一见到二哥就又开始操心：“唉，你怎么又丢下小甜心自己回来了？”
    陈霁想想梁文骁那张脸，觉得他跟小甜心这个昵称实在不搭，决定褫夺这一称号：“以后别提这人了。”
    陈霂：“什么意思？分手了？”
    陈霁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霂：“啊，为什么？不会是因为你跟女爱豆传绯闻把人家气跑了吧？”
    陈霁想到梁文骁那副大度模样，心里加倍不爽，阴阳怪气地回答：“那倒没有，你新嫂子可大方了，一点都不吃醋。”
    陈霂：“新嫂子？！”
    陈霁：“激动什么，没见过你哥换人啊。”
    陈霂觉得有点遗憾，原以为小甜心能让二哥浪子回头呢，没想到浪子还是这么无情，不仅说分就分，还无缝衔接新人。
    陈霁打开冰箱找饮料喝，陈霂跟在他后面追问：“男的女的？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勾搭上的？新嫂子长啥样？比小甜心好看吗？”
    陈霁：“一个死装哥，由于太死装而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想尝尝咸淡，结果切开发现是个芯里黑。”
    陈霂对这个答案感到迷惑，一时脑补不出新嫂子是什么画风和模样。
    陈霁不想跟妹妹继续讨论情感话题，拿了罐啤酒来到后院，躺藤椅上看妈妈摆弄她的插花。
    啤酒还没喝完，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第60章

    低头一看，是芯里黑打来的。
    陈霁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正常来说闹别扭时应该晾着对方，可俩人的关系又不止是秘密情人那么简单。
    早在尚峰注资跃飏时，陈霁就答应过梁文骁，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并且无论何时都会接他的电话。
    一年半时间，他从未食言。
    唉，为事业牺牲太多。
    “瑞瑞，谁的电话啊？你怎么不接？”陈妈妈从花艺中抬起头来。
    陈霁接下接听键，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你说过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所以我就打了。”
    梁文骁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陈霁不说话，站起来对妈妈做了个手势，转身朝室内走去。
    梁文骁：“能听到吗？”
    陈霁依然不说话，迈进大门，直奔楼梯。
    梁文骁：“我在你家小区门口，马上要被贴条了。”
    陈霁加快步伐上楼。
    梁文骁：“我还没吃饭，你呢？”
    陈霁登上二楼，听到楼下传来吴伯的声音：“二少爷，饭菜好了，下来吃饭吧。”
    梁文骁：“这么巧？我也想吃吴伯做的菜了。要不我现在登门拜访一下？”
    陈霁三步并作两作步冲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同时开了口：“不行！”
    梁文骁轻笑一声：“终于说话了。”
    陈霁冷冰冰：“梁总有事吗？”
    梁文骁：“没人陪我吃饭。”
    陈霁：“关我什么事，跟你同事吃去。”
    梁文骁：“还在生气？”
    陈霁：“废话。”
    梁文骁：“我想哄你开心，但我现在很饿，没有力气。”
    陈霁：“那就吃饱再来。”
    梁文骁：“一个人吃饭不香，瑞瑞陪我。”
    陈霁：“想得美。”
    梁文骁：“就是想得美啊，已经想好怎么哄了，画面很美，就差一个实施的机会。”
    陈霁：“哦？那你先说来听听。”
    梁文骁：“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陈霁：“听着一点诚意都没有。”
    梁文骁：“你不给我个机会，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诚意。”
    陈霁白回了一趟家，饭都没吃就又走了，借口是临时突发的工作应酬。
    倒不是这么快就原谅了梁文骁，主要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哄人的高招。
    梁文骁其实没什么高招，他对陈霁一言不和就闹脾气也有不满，但冷战终究不是办法，该哄还是要哄，先哄好再说。
    怀着一种“我要哄你但又不想让你太得意”的心情，梁文骁带陈霁来到东三环一条人称“北京小塞纳”的观光河畔。
    夏夜傍晚，这一带热闹繁华，沿岸餐厅观景位已是座无虚席，河边也熙熙攘攘全是人，散步的，钓鱼的，约会的，乘凉的。
    陈霁以为梁文骁预订了餐厅请自己吃饭，心想这算什么有诚意的高招，哄小孩呢。
    谁知梁文骁并没有走进任何一家餐厅，而是带他来到码头上，指着岸边停靠的一艘观光游船，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霁：“……干嘛？”
    梁文骁：“上船，约会。”
    陈霁怀着好奇心上了船，一入座就后悔了。
    这是一艘可容纳十人的小型豪华观光游船，梁文骁预订了包船服务，还点了附近酒店的双人法餐，由三位身穿统一制服的服务生用精致的托盘送到船上。
    烛光晚餐，鲜花红酒，船舱内播放着悠扬的爵士曲《fly me to the moon》，船身灯光亮起，岸上传来路人“哇噻”的惊叹声。
    陈霁尴尬得想要跳河。
    他是个年逾二十八、虽然不直但弯得铁骨铮铮的纯爷们儿，不是爱看法国电影、爱听告白气球的怀春少女。
    坐在船上，环顾四周，他百思不得其解——
    梁文骁怎么会用这么俗套的手段？
    难道认识这么久，这个男人身上还藏着一颗自己没有看到的梦幻少女心？
    烛光风情摇曳，梁文骁泰然自若，陈霁百爪挠心。
    酒店的服务生为客人打开红酒，斟上两杯，接着逐一介绍今晚的菜品，确认客人没有其他需求后就下了船。
    游船启动航行，伴着夜色开启了一段“浪漫”的旅程。
    梁文骁对陈霁微微一笑：“怎么样，我很有诚意吧？”
    陈霁的嘴角和眉心抽动了两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梁文骁：“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陈霁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梁文骁举起酒杯，跟他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不喜欢吗？”
    陈霁松了一口气，释然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就是故意的。太阴险了。”
    梁文骁揶揄的笑意已经承认了陈霁的猜测，嘴上却还在装无辜：“怎么了？我觉得挺浪漫的。”
    “你觉得个屁。梁文骁，我发现你坏起来脸皮比我还厚。”
    “这么浪漫的地方，不许说脏话。”
    “就这么哄人，你今晚睡沙发吧。”
    “我可以睡沙发，但理由只能是你不满意我安排的这个约会，不能是因为白天工作上的分歧。”
    “什么约会，你这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我这叫做仪式感。”
    “你这叫做故意气人。”
    “别生气了，饿着肚子发脾气对胃不好。我的三文鱼分你一块。”
    梁文骁一边有来有回地表明态度，一边切开自己面前的这份橙汁三文鱼排，用刀叉架起三分之一放进陈霁的盘子里，又未经允许叉走他一块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不许吃我的牛肉。”陈霁瞪着他。
    “小气鬼。”梁文骁把牛肉送进嘴里。
    “对你这种人就不能大方，嘴上说不表态，关键时刻投我反对票。”
    “澄清一下，那不是反对票，我只是代表尚峰投了该投的一票。”
    “就是在跟我对着干，而且事先不告诉我。”
    “我们陈总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没猜到吗？”
    “别以为夸我聪明我就会原谅你。”
    “我又没犯错，不需要你原谅。”
    “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这不是道歉啊，只是看你不高兴，想哄你开心。”
    “我不高兴是谁的错？”
    “谁都有工作不顺心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来，喝点红酒助眠。”
    “……你道个歉会死啊？”
    “要是谁生气谁有理的话，下次我也试试。”
    “随便你，不关我的事。”
    “我也离家出走，你得去海淀接我。”
    “太远了，不去。”
    “那我不回来了，你独守空床吧。”
    “反正你白天还是要回来上班，到时候我直接绑架。”
    “玩这么大？”
    “哼，谁让你投我反对票。”
    观光游船载着两位客人在月色下行驶，两位客人就这样一边拌嘴，一边吃吃喝喝，丝毫没有浪费这一晚的宝贵时间。
    三五杯红酒下肚，喝到微醺后，陈霁不再觉得这场约会尴尬，转而开始享受这段倘徉在水面上不可多得的悠闲时光。
    虽然船上的法餐味道并不算出彩，沿途的灯光秀也平平无奇，但只要跟梁文骁在一起就不会无聊，即使是吵架也能吵出五光十色的斑斓滋味。
    蓄势待发的冲突到达临界点，嘭的一声爆炸，炸出一锅喷香酥脆的爆米花。
    -
    第52章 52 顶级体育资源
    奥运开幕在即，梁文骁又抛下跃飏去忙别的事了。
    尚峰有一支新基金进入募资冲刺阶段，由于他此前操盘的两个明星项目获得北美某出资方青睐，对方点名要求他参加路演。
    升任合伙人需要具备募资能力，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因此，当封仲礼问他能不能抽出一两周时间出差时，他权衡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就答应下来。
    陈霁一万个不乐意，觉得封仲礼跟自己抢人，于公于私都要记个仇。
    梁文骁答应他，一定会在奥运开幕前赶往巴黎与他汇合。
    四年一度的奥运盛事，对全球体育从业者来说是一场不容错过的行业交流会。这期间，在主办城市不仅可以接触到国际奥委会官员、各国代表团成员，还是把握行业动态、洞悉前沿趋势的绝佳时机。
    每届奥运会，各大运动品牌都会派出高管团队出征前线。陈霁还没出征过，但他对小时候家门口举办的那一届印象很深刻。
    那年跃飏虽不是赞助商，但陈霁父亲通过圈内关系拿到几张??家属区特邀包厢??门票，陈霁跟着家人在vip包厢里观看了开幕式以及多场比赛，兴奋地拍了很多照片。
    他还依稀记得，当时自己问过父亲为什么不赞助国家队，让奥运冠军们穿着跃飏的服装上台领奖，可惜不记得父亲的回答。

 第61章

    接手跃飏后，他特意问过一名当年与父亲共事的高管，得到的答案是：“老陈总认为赞助奥运是烧钱赚吆喝，性价比太低。”
    陈霁与父亲的商业理念不同，作为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企二代，性价比从来不是他的首要考虑因素，在他的价值判断体系中，与其精打细算，不如把盘子做大，轰轰烈烈干一场。
    上任后的第一届奥运会，他决定亲自带队出征，在赛场上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跃飏可以长颈鹿与大象兼得吗？
    梁文骁直到开幕式当天才来到巴黎，堪堪赶得上现场观礼，陈霁和另外两名同行的高管入场就座后，他才姗姗来迟。
    两位高管原本一左一右坐在陈霁两侧，看到梁文骁来了，其中一人很有眼力价地往右挪了一个座位，把挨着老板的位置留给跟老板关系更亲近的梁总。
    分别十来天，好不容易见面还是在这种公共场合，陈霁心里直痒痒，表面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只对梁文骁抬抬下巴，揶揄了一句：“梁总，大忙人啊。”
    梁文骁在他身边坐下：“抱歉，误判了交通状况。”
    陈霁举起手中的小国旗挡在面前，一脸严肃地凑近梁文骁耳边，像是要说什么商业机密，一开口却只有四个字：“想我了没？”
    梁文骁笑了一下，无需遮掩直接点头：“当然。”
    人生中第二次现场观看奥运会开幕式，陈霁大失所望。
    两千七百欧的门票只是一张户外台阶上的塑料椅，座位窄小拥挤，还不如站着舒服。眼前没有舞台，只有一条塞纳河和河对岸的一块屏幕，屏幕上的画面甚至不如手机上的直播看得清楚。
    陈霁不是第一次来巴黎了，对眼前的塞纳河和远处的埃菲尔铁塔都毫无新鲜感，就这么干巴巴地观看各国运动员乘船游河，感觉甚至还不如前不久跟梁文骁在“北京小塞纳”的那场水上约会有意思。
    虽然身边有梁文骁的陪伴，可当着两个电灯泡的面又不能动手动脚，只能像普通同事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聊一些公开可见的话题。
    真的没劲透了。
    就这么意兴索然地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今晚唯一期待的环节——中国队入场。
    陈霁打起精神，离开座位来到河岸栏杆边，跟三名同伴一起挥舞小国旗，向船上的运动员们隔空致敬，还蹦跶着吹了几声口哨助兴。
    体育营销部负责人万里主动帮老板拍与中国队游船的同框照，陈霁索性拉着他们三人一起拍了张合照，又假装很有仪式感地分别与每人拍双人合影，趁机留下了一张跟梁文骁一起看奥运会开幕式的照片。
    目送中国队的船远去后，陈霁借口约了朋友，说要提前离场，梁文骁也表示自己需要倒时差，准备跟陈霁一起离开。
    两位高管坐塑料椅也坐累了，但花公司的钱来看开幕式毕竟算是一项工作，老板可以任性先撤，员工还是得有点职业操守。
    于是陈霁撇下两个灯泡，愉快地跟梁文骁一起回酒店了。
    跃飏这次巴黎出差团队算上梁文骁共九人，公司按照不同职级的差旅标准为他们订了同一家酒店的不同房型，跟陈霁住同一楼层的只有梁文骁——
    按照公司规定，战略顾问兼执行董事的差旅标准本该与vp同级，但当初陈总亲自交代了一句：“梁总不是跃飏的员工，他的差旅参考外部董事待遇。”
    外部董事通常比执行董事享受更高待遇，于是，梁总与陈总就光明正大地入住了同一楼层相邻两间的行政套房。
    可惜浪费了一个房间，因为俩人睡一张床就够了。
    上次分别超过一周还是春节，这次梁文骁的出差时间比春节假期还长，两个人想念对方身上的味道快要想疯了，一进酒店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胡乱啃咬，用力撕扯掉彼此身上的衣服，像两只野兽一样将对方据为己有。
    午夜巴黎，心跳过速。
    一场奋战结束后，俩人躺在浴缸里分享彼此的近况。
    梁文骁这次赴美出差收获颇丰，不仅募资金额超出预期，还借机拓展了海外市场的资源。陈霁虽不舍得他离开跃飏，但看到他的事业如此风生水起，也明白了跃飏的确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没关系，只要自己是他的最好选择就行。
    梁文骁问陈霁奥运战略考虑得怎么样了，陈霁跟他分享了最近的一些想法以及开会讨论成果，又问他：“你觉得我们够格吗？”
    梁文骁：“只要保持现有增速，下个奥运周期完全够格参与竞争。”
    陈霁：“那我能一击即中拿下热门项目吗？”
    梁文骁：“可以一试。”
    陈霁在水下踢了他一脚：“你就不能把话说绝对点？”
    梁文骁笑了：“跃飏一定能赢，行了吧？”
    “还不够！”
    “跃飏是我心中最好的运动品牌，够了吗？”
    “不够！”
    “陈霁是体育行业最厉害的天才老板，够了吧？”
    陈霁哈哈大笑，撩着水花扑倒在梁文骁身上。
    奥运第一周，几乎每天都有一两场比赛要看。
    跃飏九人团队的观赛行程并不完全一致，会根据各自的工作侧重点分组行动，选择不同场次。而梁文骁作为享受贵宾礼遇的编外人员，不仅差旅标准与陈霁一样，观赛行程也完全同步。
    不过俩人还是挺注意影响的，公共场合演普通工作伙伴演得炉火纯青。
    梁文骁的演技要更胜一筹，偶尔陈霁看比赛兴奋过头失了分寸，还会不动声色地提醒他——
    滑板选手一个动作失误，陈霁一巴掌拍在梁文骁大腿上：“哎呀！差一点！”
    梁文骁：“陈总。”
    陈霁立刻收手：“抱一丝兴奋过头了。”
    网球赛比分陷入胶着，陈霁皱着眉头，从身侧拿起水瓶拧开就喝。
    梁文骁：“陈总，这是我的水。”
    陈霁：“啊？呃，抱一丝拿错了。”
    羽毛球选手一个华丽扣球，陈霁激动：“卧槽牛逼！老梁你看到了吗！”
    梁文骁：“叫我什么？”
    陈霁：“咳，哈哈，抱一丝太激动了。”
    中国队表现神勇，每天都有多枚奖牌进帐，现场看比赛远比看开幕式要过瘾。
    每当看到中国运动员站上领奖台，陈霁总是一边发自肺腑地开心，一边为跃飏没能签下这么牛逼的选手而遗憾。
    过去几年是因为没有能力拿下最顶级的资源，而如今，情况已截然不同。
    跃飏已经成功摆脱困境，重新杀回了行业第一梯队，正在向金字塔尖稳步迈进。按照这个发展势头，很快就有实力与行业top2的两家友商掰一掰手腕。
    望着赛场的五环标志，陈霁心中有团火在燃烧——
    下个奥运周期，跃飏一定要签下最顶级的运动员，陪伴他们在训练场挥洒汗水，在赛场上一往无前。
    下下个奥运周期，跃飏将全力竞争国家奥组委赞助权，让品牌logo随国家队和世界冠军一起登上举世瞩目的奥运领奖台。
    他希望，梁文骁能陪在自己身边，见证每一个目标的实现。
    -
    第53章 53 跃飏灵魂人物
    奥运赛程第五天，跃飏迎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时刻??，品牌赞助的一位极限运动选手发挥出色，在决赛中成功摘金。
    陈霁、梁文骁以及另外三名高管在现场??观赛，全程见证??了这一荣耀的诞生。
    尽管这是一项在国内关注度不高的冷门赛事，尽管冠军上台领奖时不能穿跃飏的服装，但陈霁依然兴奋不已，当晚就为这位“跃飏紫微星”举办了庆功派对。
    他亲自出面邀请了冠军本人以及家属和教练出席，其他人则分头安排场地和联系媒体，还特别邀请了同在巴黎观赛的封仲礼。
    虽然在陈霁心中，助自家企业涅槃重生的是梁文骁而不是封仲礼，但那位毕竟是梁文骁的老板、跃飏的投资人，又恰巧就在巴黎，跃飏签约运动员夺金这种好事，不知会一声好像说不过去啊。
    当晚的派对举办得很成功，觥筹交错间尽是欢声笑语。
    按照合同条款，跃飏赞助的运动员在国际级赛事中夺冠可自动升级为代言人，享受更高的商务待遇。这是陈霁上任后押中的第一位奥运冠军，他亲手送上代言合约以示诚意。
    虽然受限于奥运赞助规则，跃飏无法借冠军之名进行宣传，但梁文骁还是让安珀邀请了几位关系不错的体育记者过来玩——不急于一时的炒作，但可以提升媒体对跃飏的关注。
    一家体育媒体主编不知从哪听说了陈霁前段时间在体育总局拿十米跳台跟人打赌的轶闻，私下里拉着他求证。陈霁笑着打哈哈，没有正面承认，倒是聊着聊着把话题拐到了跃飏的发展和新买下的那个越野赛上。
    主编对这位年轻气盛的企业掌门人产生兴趣，当即约好回国后要上门采访。

 第62章

    同样对陈霁刮目相看的还有封仲礼。
    二人虽然见过几次面，但接触并不多，封仲礼对陈霁的了解主要来自梁文骁。而梁文骁只在入驻跃飏之初跟老板聊过几次对陈霁的印象，后来就很少再主动提起，只有被问及工作相关问题时才会说上几句。
    今晚看到这位梁文骁口中的“跃飏灵魂人物”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跟各路来宾聊天应酬，四处散发魅力，封仲礼对此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他跟梁文骁调侃：“这位小陈总，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我感觉他像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如今被你改造得有模有样，可以啊。”
    梁文骁笑笑：“他很有潜力，只是刚接手跃飏时还不太适应自己的角色，现在已经完全能胜任了。”
    封仲礼：“当初这个项目是北京办公室先接触的，按道理应该让他们来，谁知你较起劲来也是挺狠，直接报出一个那么激进的数字。说实话，当时投委会有几位是不支持你的，还好你没辜负我的信任，硬是把这个项目做成了。”
    梁文骁举杯：“感谢领导信任，幸好不辱使命。”
    封仲礼跟他干了一杯，又问：“对了，退出方案想好了吗？”
    梁文骁：“初步框架有了，等回去我约您时间汇报。奥运后运动品牌板块股价冲高，市场对跃飏也普遍看涨，时机正好，应该可以提前退。”
    封仲礼点点头：“嗯，我昨天刚看了q2的财报，增速很亮眼，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收益率应该稳了。”
    封仲礼这次来巴黎不只是为了看奥运，还顺便约见了一些生意伙伴和私人好友。他的一位老朋友在法国东部夜丘收购了一家勃艮第酒庄和一块一级园，邀请他下周去做客。恰好那人也认识梁文骁，听说梁文骁也在巴黎，便让封仲礼叫上他一起去。
    正聊着，花蝴蝶飞到这桌向封仲礼敬酒：“封总，感谢捧场，临时组局太仓促了，照顾不周，见谅啊。来，我敬您一杯。”
    封仲礼笑着举杯回应：“恭喜啊陈总，压中黑马了。”
    陈霁干了一杯，又拿起酒瓶给梁文骁和自己倒上，说起了场面话：“梁总，来，这杯敬你。感谢梁总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跃飏的付出，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跃飏。”
    梁文骁跟他碰杯：“预祝跃飏有更多签约选手夺金。”
    派对已经进行到后半场，陈霁把应酬工作都做完了，索性就在这桌坐了下来，跟梁文骁的正牌老板封仲礼聊起了天，以合作伙伴的名义花式表达对梁总的感谢和钦佩，想要帮梁文骁在他老板面前刷好感。
    虽然他演技还不错，但梁文骁还是希望他少说几句，以免言多必失。
    封仲礼看好跃飏的发展，也有意跟陈霁保持良好的关系，于是也邀请他加入勃艮第酒庄的游玩行程。
    陈霁一听说梁文骁要去，当即点头答应。
    到了约定好的这一天，酒庄老板杜总派了一辆七座商务车来巴黎接客人。
    封仲礼带着他的秘书以及另外一名与他同行的尚峰高管，约上梁文骁和陈霁，五人一同乘车出发。
    在工作场合跟梁文骁扮演普通合作伙伴对陈霁来说已是驾轻就熟，但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工作场合都是他的主场。他是老板，梁文骁是他的座上宾，即使俩人之间有种别人插不进话的氛围，只要聊的是工作，就完全具备合理性，不用担心被怀疑。
    而今天，陈霁一上车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主场——封仲礼的秘书坐副驾，梁文骁和另一名尚峰高管坐后排，把中间排的两个位置留给了他和封仲礼。
    他成了尚峰的座上宾，只好客随主便，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封仲礼聊天。
    在交谈中，封仲礼向陈霁介绍了他们要去的这家酒庄：
    老板名叫杜长岳，早年做矿业生意发家，近年来因老本行生意不好做，开始转型搞些别的投资。这家酒庄是他去年刚买的，主做国内千元级红酒市场，酒的品质还不错，但缺乏知名度，这次趁奥运期间请国内来法国的朋友去做客，也有借机做宣传的意思。
    陈霁觉得这个老板的名字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从巴黎到夜丘大约三百公里车程，他们午后出发，一路上聊聊天，看看沿途风景，时间过得倒也算快。
    抵达目的地时阳光正好，车子穿过一条碎石小路，驶入一片开阔的庄园，停在别墅前的圆形砂石车道上。
    车门一开，干燥的风裹着暑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陈霁跟在封仲礼后面下车，站定后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中暗叹：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啊，可惜今天电灯泡有点多。
    封仲礼拍拍他的肩膀，抬手指向出门迎客的别墅主人：“那就是杜总和他的家人，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陈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其中一个穿一身亚麻色休闲装、戴一顶米色平顶草帽的年轻人，感觉这人身型有点眼熟。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陈霁，加快步伐朝他迎来，还摘下草帽向他挥手。
    陈霁定睛一看，顿时傻眼——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杜总的名字耳熟了，因为这位杜总的儿子杜歆临，是他留学时期社交圈里的朋友之一，准确地说，是炮友。
    前炮友一脸惊喜地冲到陈霁面前：“terry！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陈霁睡过的对象五花八门，唯一共同点就是长得好看，这位杜少爷也不例外，几年不见，依然颜值在线，从头到脚精心打扮，造型精致到头发丝。
    陈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起这小骚货去年还给自己发过大尺度照片，而自己没有回复。
    封仲礼也很意外：“你们认识啊？”
    陈霁听到身后车门关上，知道梁文骁也下了车，连忙调整好表情，将偶遇前炮友的尴尬抛诸脑后，假装只是普通朋友：“嗯，我俩是大学同学。aaron，真巧啊，好久不见。”
    杜少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主动跟陈霁拥抱，在他耳边说了声“welcome”。
    杜总也笑着迎上前来，跟封仲礼、梁文骁以及另外一位尚峰高管一一握手，封仲礼则把陈霁介绍给他认识。
    杜少爷拥抱完陈霁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梁文骁身上，主动跟他打招呼：“嗨，你就是梁总吧，久闻大名，终于见面了。”
    梁文骁礼貌地伸出手：“小杜总，你好。”
    杜少爷握住他的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嗐，别这么见外，叫我歆临就行。我叫你文骁可以吧？”
    陈霁警惕地竖起一只耳朵，一边应付着杜总的热情问候，一边留意着杜歆临对梁文骁的态度。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知道这位前炮友私下里有多骚多主动，见到帅哥就想吃，小花招多得不得了，自己当年都没他玩得大。
    杜歆临没有“辜负”陈霁对他的印象，已经快速找到了话题切入点：“文骁，我负责我家这个酒庄在国内的营销推广，早就听说你是marketing专家，今天好不容易把你盼来，正好向你好好请教一下。我这人比较话密，尤其遇到投缘的朋友就更是爱聊，你可别嫌我烦啊。”
    陈霁原本只是觉得新欢旧炮共处一室有点尴尬，现在一看前炮友竟然对梁文骁动了心思，顿时感觉心里打翻了酒桶，五味杂陈，七窍生烟，还带着一点点发酵的酸劲——
    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得避嫌呢，你倒是公然勾搭上了？！
    -
    第54章 54 勃艮第酒庄行
    寒暄过后，杜总一家带着客人们来到一片开阔的葡萄园，从这里开始参观酒庄。
    一行十几号人里，除了杜总一家和酒庄员工、尚峰的四位，就只剩陈霁一个孤家寡人。
    他暗自懊恼没带两个下属来撑场面。
    原想着有梁文骁在就好，人多了反倒麻烦，谁知梁文骁一下车就被杜歆临粘上，连说句悄悄话的空档都没有，跟预想中在众人眼皮底下秘密约会的感觉相去甚远。
    不过陈霁自己也没闲着，一路上都在边走边聊。
    杜总作为酒庄的主人，对新朋友自然是很热情，问陈霁偏好什么口味的红酒，说要请他品鉴自家顶级黑皮诺，还打包票说口感不比名庄的差。封仲礼也对陈霁关照有加，毕竟是自己邀请来的客人。
    陈霁表面跟这些人谈笑风生，实际上却一直受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干扰。
    他听到杜歆临跟梁文骁聊起了自己，句句都在利用自己套近乎。
    杜歆临：“我跟terry很熟的，没想到你俩也认识啊。”
    梁文骁：“嗯，我跟他也挺熟的。”
    杜歆临：“哈哈世界真小啊，早知道你跟terry有合作，我就直接让他介绍咱俩认识了。哦，想起来了，我说看你眼熟呢，terry朋友圈里发过你照片啊！”
    梁文骁：“呵呵，是么。”
    杜歆临：“对了文骁，咱俩是不是还没加微信呢？来来，我加你。”

 第63章

    ……
    耳边传来这个小烧货发出的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陈霁恨不得转过身去戳他的脑门子：“收敛点吧！都gay到你爸面前来了！”
    逛完葡萄园，一行人又移步室内，参观酿造车间和酒窖。
    杜总安排了法国酿酒师为众人进行专业讲解，杜歆临亲自担任翻译，彰显主人家诚意。
    陈霁大学时选修过法语，略懂一点皮毛，前几天在巴黎还跟梁文骁显摆过，谁知现在遇到个更专业的——杜歆临这货大学学的就是法语，以前经常穿一身香奈儿，手里夹根女士香烟故作优雅，自诩“男版coco chanel”。
    现在可倒好，真让他给装上了。
    看他故意拿腔拿调，弹着舌尖在梁文骁面前说“la finale est longue”，陈霁心里大约有一万个白眼像氢气球一样飞上天。
    面对这位杜少爷的热络招待，梁文骁始终是一副不失礼貌的若即若离态度，不会让对方尴尬，也不至于让对方得寸进尺，还几次适时将其他人拉入对话，包括尚峰的同事，也包括陈霁。
    而陈霁的心情也跟着忽冷忽热。每当杜歆临对梁文骁表现出过度的热情，他心里就有个小人在阴恻恻地磨刀；每当梁文骁将谈话引向自己，小人又会舒一口气，原地一躺，得意地摇起扇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曾经的炮友产生一种类似争风吃醋的竞争感，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更是瞬间崩不住了，只想来杯冰可乐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惜眼前没有冰可乐，只有酿酒师提前准备好的几款试饮红酒。
    杜歆临这朵交际花在勾搭新目标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旧爱，端着酒杯用法语问陈霁：“mon cher, ce vin te pla?t?”
    陈霁：“啥？没听懂。”
    杜歆临莞尔一笑：“你法语退步了啊。”
    陈霁商业假笑：“没机会用自然会忘，哪像你，小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杜歆临：“我大部分时间也在国内呀，之前想约你出来玩，你这大忙人都不回我信息，今天倒挺好，主动送上门来了。”
    听出他言语间的暗示意味，陈霁很无语。要不是这种场合实在没法开口，真想问问他今天到底打算勾引谁，自己还是梁文骁。
    这种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
    杜家设宴款待今天的几位贵客，在庄园草坪上搭起白色帐蓬和吊灯，亚麻色桌布铺满长桌。法国厨师团队忙碌了整个下午，准备了一桌地道丰盛的法餐，佐以自家酒庄出品的红酒，主打一个入乡随俗。
    杜歆临依然活力满满，一会儿帮梁文骁倒酒，一会儿跟陈霁干杯，毫不掩饰亲近之意。
    由于大家都是男人，年龄又相仿，他的言行乍一看不会有什么明显不妥，封仲礼甚至还夸赞杜总教子有方，说歆临一看就是个能成事的年轻人。
    杜总也是个健谈的人，父子俩把餐桌上的氛围搞得很是热络。
    酒过三巡，陈霁喝到微醺，逐渐放松了心情，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杜歆临今天根本没什么歪心思，只是热情好客而已。
    这顿晚宴几乎要进行到天荒地老，在享用完餐后甜点后，众人仍不打算散场，继续喝酒聊天，从酒庄运营聊到货币基金，从奥运会聊到产业升级。
    中途陈霁离席去洗手间，杜歆临也跟着起身，笑称怕他喝多了不认路，要陪他一起去。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一楼的洗手间，杜歆临关好门，一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往陈霁身上贴去。
    陈霁一个激灵，直接吓到酒醒——
    这小烧包！果然！
    他抬手挡住杜歆临的贴近：“我要上厕所，你出去。”
    杜歆临对他一点都不见外，还跟几年前一样说来就来：“干嘛呀，又不是没见过。几年不见还怪想它的，拿出来让我们见个面呗。”
    陈霁：“打住，我有对象了。”
    “哟，真的假的？”杜歆临不在意地暧昧一笑，“男的女的啊？”
    陈霁严肃脸：“保密。”
    杜歆临：“这有什么好保密的，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陈霁：“你不认识。”
    “那你怕什么，人又不在这儿。”杜歆临又要往他身上扑。
    陈霁拉开门把他往外推：“他在不在我都能管住我自己，出去出去，一边玩去。”
    说完就关了门，上好锁，然后才转身去放水。
    片刻，陈霁解决完生理问题，洗手开门，看到杜歆临还没走，双手抱胸靠在走廊边。
    俩人毕竟无怨无仇，还有点旧交情，自己又是在人家家里做客，陈霁不想把关系搞僵，没话找话问：“还没走啊？你也要上？”
    杜歆临歪头看着他：“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霁双手插兜：“是么？上班上的吧。”
    杜歆临：“哼，少装啊，你知道我指的哪方面。”
    陈霁敷衍地笑笑。
    杜歆临：“真有人啦？”
    陈霁点头嗯了一声。
    杜歆临：“不是闹着玩的？”
    陈霁摇头。
    杜歆临：“什么人啊？让你这么死心踏地。”
    陈霁：“一个让我死心踏地的人。”
    杜歆临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真没劲。”
    陈霁刚要转身，又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友情提醒：“对了，你别打梁文骁的主意啊，没戏。”
    杜歆临：“你怎么知道我打他主意？”
    陈霁：“我没瞎。”
    杜歆临：“既然看出来也不帮帮我，太不够意思了。”
    陈霁：“他不喜欢男的。”
    杜歆临：“哦？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陈霁：“别特么瞎猜。我俩认识这么久了，知道这个不是很正常么。”
    杜歆临：“那也没关系，我就喜欢直男，迎难而上才有意思呢。”
    陈霁：“直男不喜欢你。”
    杜歆临捶了他一下：“讨厌，说话真难听！咱俩好歹算是朋友吧，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这么打击我。”
    陈霁义正辞严：“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劝你别乱来，小心鸡飞蛋打。”
    杜歆临哼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像没事人似地给陈霁介绍起自家这套别墅，一路聊着回到餐桌上。
    梁文骁正在跟杜总聊天，看到陈霁回来了，问了他一句：“没喝多吧？”
    陈霁摇头：“没有。”
    梁文骁：“悠着点啊，明天一早还要回巴黎呢。”
    杜歆临一听就不乐意了：“啊，你们明天就要走？封总不是说要住两天？”
    封仲礼指了指自己秘书和另一名尚峰高管：“我们仨住两天，他俩明天走。”
    梁文骁点头：“嗯，明天下午有场比赛要看。”
    陈霁又看了梁文骁一眼，决定今晚的酒精摄入量到此为止。
    当晚，五位客人在杜家留宿，杜歆临为大家分配房间，陈霁被安排在三层一间客卧，而梁文骁被安排在了二层。
    陈霁发现杜歆临的房间就在梁文骁隔壁，当即意识到这小货没安好心，可当着大家的面又不方便说什么，只能客随主便。
    回房间后，他给梁文骁发信息——
    陈霁：晚上锁好门，别让人进去骚扰你
    梁文骁：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陈霁：？
    梁文骁：旧相识交情不浅，上厕所都要陪你去
    陈霁：靠，你以为他要干嘛，他找我打听你呢
    梁文骁：是么？那你怎么说？
    陈霁：我说你不喜欢男的，让他别惦记你
    梁文骁：结果他就又惦记上你了
    陈霁：怎么可能，他把你安排在他隔壁，一看就没安好心！
    梁文骁没有回复。
    陈霁：锁好门，不许给他开门知道么？
    依然没有回复。
    陈霁又发了一条：你来找我吧。
    还是没有回复。
    陈霁：或者我去找你？
    还是没有回复。
    陈霁猜想他应该是去洗澡了，就把手机丢一边充上电，锁好门，也脱衣服去洗澡。
    然而，直到洗完澡出来，手机上还是没有梁文骁的新信息。
    距离上一条信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陈霁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拨打电话过去，谁知刚响一声就被挂断。
    虽然觉得梁文骁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可是一想到杜歆临就在他隔壁，陈霁还是感到心烦意乱。
    几分钟后，他穿上衣服，在酒精的驱使下冲动地拉开房门，下楼直奔梁文骁的房间。
    -
    第55章 55 情感浓度上限
    巴黎时间晚上十点，酒庄晚宴结束，杜家为留宿的客人们安排好了房间，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梁文骁刚进房间就收到陈霁的信息，提醒他锁好房门，以免被人骚扰。
    他坐下来回复陈霁的信息，才聊了没几句，就听到有人敲门。

 第64章

    他以为是陈霁沉不住气来找自己，暗暗笑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外出现的不是陈霁，而是封仲礼。
    “文骁，跟我开个会，救场。”封仲礼急匆匆地迈进梁文骁的房间，“你带电脑了么？”
    此时是纽约时间下午四点，北京时间凌晨四点，封仲礼接到美国出资人打来的电话，对方因尚峰的一个投资项目出现合规问题而要求与封仲礼及项目负责人线上会议，商议修改基金条款。
    封仲礼晚上喝得有点多，虽不至少醉倒，但头脑已不算特别清醒。而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在国内，这种时候突然被电话叫醒，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满头雾水。
    为了稳住电话那头的出资人，封仲礼需要一个头脑清醒、有控场能力的帮手，于是他紧急来找梁文骁，让他一起开这个会。
    突然接了这么个救火任务，梁文骁不得不迅速切换到工作状态，在简单了解过项目背景后就直接加入线上会议沟通中，一时顾不上再回陈霁的信息。
    中途陈霁给他打来电话，他顺手挂断，准备等下抽空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这边的情况。
    然而，还没等他抽出空来发这条信息，房门又被敲响。
    电话可以挂断，但敲门声不能置之不理，梁文骁只好对封仲礼做了个手势，起身去开门。
    他担心陈霁会说错话，开门前特意先发了条信息过去：封总在我房间。
    谁知陈霁下楼根本没拿手机，门一开就急吼吼地冲进来：“你怎么挂我电话！”
    说话间看梁文骁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衣着整齐，活着且清白，终于松了一口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抢先一步扑上去。
    他动作太快，梁文骁猝不及防，连忙扭头躲开他的亲吻，一把抵住他肩膀，压低声音提醒：“有人，在开会。”
    话音未落，陈霁的视线已穿过梁文骁的肩膀，看到了坐在三米开外沙发上的封仲礼，也听到了他面前的电脑里传来英文对话的声音。
    封仲礼当然也目睹了眼前这一幕，但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陈霁一个激灵从梁文骁身上弹开。
    “你先回去。”梁文骁低声对他说，“等忙完我给你回电话。”
    陈霁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顿时陷入慌乱，也跟着压低声音：“他看到了……等下我可以解释……”
    梁文骁沉住气，轻轻摇了下头：“没事。你先回去，乖。”
    陈霁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也没用，还会干扰梁文骁正在进行中的工作，只能闷闷点头，带着一肚子愧疚转身离开。
    梁文骁关好门，回到沙发上，继续参与线上会议。
    他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暂时抛诸脑后，全神贯注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上，发言时沉着冷静，条理清晰，似乎完全没受到刚刚那场意外的影响。
    封仲礼也假装无事发生，继续专注与出资人的沟通。
    陈霁刚离开，梁文骁隔壁的房门开了。
    杜歆临探出脑袋，对着陈霁的背影吹了声口哨，轻声喊住他：“terry！”
    陈霁回过头去，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杜歆临对他招招手：“进来。”
    陈霁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迈上楼梯。
    杜歆临追了出去，连拉带拽：“我有话跟你说，过来过来。”
    陈霁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只好由着他把自己推进旁边一个空房间。
    杜歆临关门转身，面对旧炮友，脸上露出玩味笑容：“难怪不让我下手呢，原来是你自己看上了。”
    陈霁没心情跟他掰扯：“你想多了，我找他聊工作。”
    杜歆临：“你说的对象，不会就是他吧？”
    陈霁：“不是。”
    杜歆临：“哼，别装了，吃饭时我就发现了，我一跟他说话你就变脸，刚开始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吃醋呢，所以才陪你去上厕所，结果你说你有对象。回来又感觉他也不对劲，那眼神好像咱俩真有什么事似的，还管着你不让你喝酒。”
    陈霁：“你就是gay眼看人基，别瞎猜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晚安。”
    杜歆临拦住他：“哎哎，你俩要真没事，那我可就下手了啊。”
    陈霁：“……”
    杜歆临嘴角一勾，抛了个媚眼：“怎么样？”
    陈霁的眼神冷得像把刀子：“他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警告你，敢去招惹他，你就死定了。”
    杜歆临盯着这张严肃冰山脸看了几秒钟，扑哧一声笑出来：“行行，最好的朋友。哎哟，这个梁文骁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能把我们terry大帅哥收服成这样。我对他更好奇了。”
    陈霁没说话。不能承认，也不想否认。
    杜歆临笑眯眯：“哪天你们分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霁丢下一个“滚”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越过他大步离开。
    梁文骁的房间里，这场突发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在他的主导下协商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后续工作交由项目的投后管理团队跟进，会议到此结束。
    下线后，封仲礼松了口气，拍拍梁文骁：“多亏有你啊，不然今晚没法收场了。”
    梁文骁也默默松了口气，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本该保密的私生活突然暴露在老板面前，而他不仅无暇分心掩饰，还要抛开杂念解决工作上的问题。如此复杂的局面其实很难应对，并没有他表现出来得这般轻松。
    还好他顺利完成了工作，而且是超出自己责任范围的救火工作，这就为接下来的交涉增添了一枚有力筹码。
    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倒进房间唯一的杯子里半杯，将水杯递给老板，自己举起剩下的半瓶水来喝了几口。
    润过嗓子后，他主动提起刚才的事：“封总，我和陈霁……”
    只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看似是不知该如何继续，实则是试探封仲礼的态度。
    封仲礼这老江湖也不是吃素的，不动声色地问：“嗯，你俩怎么了？”
    梁文骁知道瞒不过他，索性跳过解释，直接摊牌：“我可以接受利益冲突审查。”
    封仲礼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然后才笑着摇头：“唉，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梁文骁打开邮箱，调出一份文件打开：“这是上个季度的投后报告，能证明这个项目的所有决策数据透明，无利益输送，我想跃飏的业绩也能证明这一点。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再安排审计。”
    封仲礼挑眉：“这是早有准备啊。”
    梁文骁淡淡一笑：“算不上什么准备，只是不想辜负您的信任。”
    封仲礼揉了揉眉心，打着哈欠从沙发上起身：“今天太晚了，我喝多了脑子也不太清醒，明天再说吧。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梁文骁也跟着站起来：“明天？”
    封仲礼：“哦对，明天你俩要回巴黎，是吧？”
    梁文骁：“我可以留下，把问题解决了再走。”
    封仲礼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行，那就明天醒来再说。”
    梁文骁点头，送老板离开。
    陈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直处于焦灼不安的状态，越想越担心自己的莽撞给梁文骁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知道投资机构禁止投资团队成员与被投企业核心人员发展亲密关系，一经发现，轻则接受利益冲突审查，面临纪律处分，重则被调离项目，甚至有可能被辞退。
    最初撩拨梁文骁时，他把禁忌当情趣，直到在一起后多次因工作上的立场冲突闹别扭，他才逐渐意识到，这段感情对梁文骁的事业而言，是多冒险的选择。
    虽然两个人从未正面聊过这件事，但陈霁明白梁文骁不是个把工作当儿戏的人，也很珍视他为自己打破原则的这份付出。
    正因如此，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小心谨慎，不让这段关系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甚至包括自己的家人。
    可今晚，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因一时冲动在梁文骁的老板面前直接暴露。
    百密一疏，酿成大错。
    陈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设想各种后果，为每种可能性寻找弥补方案。
    两个人是彼此最亲密、最忠诚、最坚实的存在，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梁文骁职业生涯中的绊脚石。
    他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他一定要陪梁文骁顺利度过这一关，确保他这两年的辛苦不会白费，确保他的事业不会受到这段关系的影响。
    思绪纷乱中，一个可怕的猜想在电光火石间击中了陈霁——
    如果梁文骁保住这个项目和这份工作的代价是跟自己分手呢？
    如果封仲礼要求梁文骁在事业与爱情之间二选一呢？
    这个念头像雷电一样劈向陈霁的心脏，令他胸口泛起一阵强烈的刺痛。

 第65章

    他想起自己还从未表白过，而梁文骁对自己也仅仅只说过“喜欢”。
    在此之前，他总是刻意不去想“爱情”这件事，因为这个词听起来很肉麻，很古老，距离他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似乎很遥远。
    可就在今晚，他终于被迫正视这个问题，继而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梁文骁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喜欢，突破了过去二十多年人生的情感浓度上限，甚至就连杜歆临这个旁观者都在短短几句对话中看穿了这一点。
    毋庸置疑，那种感觉就是爱情，令人如饥似渴、魂不守舍、脱胎换骨的爱情。
    而梁文骁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沉迷其中的、无法放手的爱人。
    不，陈霁告诉自己。梁文骁不能在事业与爱情之间二选一，他必须都要。
    在度秒如年的煎熬等待中，手机终于响了。
    陈霁拿起手机，看到梁文骁发来信息，只有一个字：来。
    他抓着手机迫不及待地冲下楼，远远就看到梁文骁的房门拉开一道门缝。
    随着他的脚步靠近，那道门被轻轻拉开，梁文骁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到来。
    陈霁这次学乖了，进门以后先扫视一圈，确保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然后才轻声问：“你老板走了？”
    梁文骁点头。
    陈霁深吸一口气，拉着梁文骁来到窗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梁文骁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传递出一种温和的安抚力量。这让陈霁感到安心，也感到心动。
    陈霁认真地看着这双眼睛，缓缓说出那句话：“梁文骁，我爱你。”
    -
    第56章 56 秘密情人升级
    梁文骁是个习惯做计划的人。
    他的计划不仅局限于工作，还囊括了人生每个阶段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务，并且会在计划偏离现实时快速重构方案，让一切都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虽然实际情况不一定总会按计划行事，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对待生活的本能。
    然而陈霁却总是会成为他计划外的那个变数。
    一年前，他原本计划等尚峰退出跃飏后再发展私人关系，陈霁的撩拨却让他比自己的计划提早动了心。
    一年后，他原本计划等自己正式调回北京、与陈霁成为光明正大的恋人时再对他说那三个字，没想到陈霁却比他的计划更早说出口。
    此刻，他们面对面站在窗边，窗外法国的月亮并没有比中国的更圆，但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陈霁的眼睛里淌漾着最美的月光。
    他凝视着属于自己的月光，欣然回应：“我也爱你，陈霁。”
    陈霁兴奋地笑起来，原来相互确认爱意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他搂住梁文骁的脖子，送上新鲜热乎的亲吻，想要让梁文骁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他。
    梁文骁也认真回应着这个吻，从陈霁急切的动作和呼吸中感受到一种焦虑带来的热情。
    这让他想起去年年底那次受到股东责难的电话会后，陈霁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
    “放心，真的没事。”梁文骁跟他额头相抵，轻声安抚，“迟早都是要公开的，现在只是提前让封总知道了。”
    陈霁果然很在意：“他问你了？你承认了？他怎么说？”
    梁文骁笑笑：“他都看到你亲我了。”
    陈霁：“可以跟他说……是我单方面骚扰你。”
    “我是那么怂的人吗？”梁文骁捏捏陈霁的脸，“其实让封总亲眼看到也好，总比被别人发现跑去告我状要好。”
    陈霁：“所以你们聊过了？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梁文骁拉着陈霁在沙发上坐下：“他喝多了，说明天再聊，所以明天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巴黎了，你先回去，我跟他谈完再走。”
    看着陈霁眉眼间又泛起焦虑，梁文骁握住他的手：“放心，我有把握让他不追究。封总私下里还是偏袒我的，毕竟我给尚峰赚了那么多钱。”
    陈霁也用力回握：“他要是敢处分你，我就让他从跃飏一分都赚不到。”
    梁文骁又笑了：“多谢陈总为我撑腰，但不要拿公司撒气，现在大家是利益共同体。”
    陈霁：“说真的，需要我留下来么？毕竟我也是当事人，我也有发言权。”
    梁文骁：“不用，说到底这是公司内部合规问题，我单独跟他聊比较好。”
    陈霁：“可是……”
    “对你男朋友这么没信心？”梁文骁揶揄地看着他。
    听到梁文骁把“秘密情人”擅自升级成了“男朋友”，陈霁心里甜滋滋的。
    他当然相信梁文骁的能力，也愿意听他的安排，可还是为自己凭白无故添了乱却没能帮上忙而感到无措。
    “我就是想帮你嘛。”他起身跨坐在梁文骁腿上，双手捧起这张让自己死心踏地的脸，“你男朋友好歹是个上市公司老板，有钱有智慧，明明本事挺大，可偏偏在你这儿毫无用武之地……”
    梁文骁被他逗笑，就喜欢他这副无论何时都不会丢掉自信的模样。
    “我男朋友已经帮了我最大的忙，让我又投出一个成功项目。正因为跃飏现在很赚钱，我才有筹码跟公司谈判。”
    想想是这么个道理，陈霁心里舒服了一点。
    梁文骁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手指在腰窝处摩挲，两个人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亲吻。
    “我们在别人家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礼貌？”
    “手都伸哪了还说这种话，虚伪……”
    “你还没老实交代，你跟杜歆临到底什么关系？”
    “就留学时的朋友啊。”
    “只是朋友？”
    “骁哥……别翻我旧帐了，我这一年还不乖么……”
    “瑞瑞一直都很乖。坐上来。”
    “嗯……嘶……”
    陈霁在梁文骁房间过夜，第二天一大早，趁天色未亮，悄悄溜回自己房间。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陆续起床，陈霁跟杜总一家道别，感谢他们的招待，还当面跟杜歆临订了十几箱红酒，说要回国送人。
    抛开前炮友这层关系，俩人好歹也算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只要杜歆临别再打梁文骁的主意，陈霁不介意跟他恢复建交。
    杜歆临答应帮他把红酒寄到公司，又说下次回国要约他出来玩，表现出一副与好友依依惜别的样子，一路送他上车。
    俩人走到车旁，杜歆临八卦兮兮地问：“梁文骁怎么没跟你一起走？”
    陈霁把行李箱交给司机：“他跟封总有工作要谈，谈完再走。”
    杜歆临促狭一笑：“你就这么放心把他留给我？”
    陈霁刚要上车，闻言扭头瞥他：“做梦呢？醒醒。”
    杜歆临：“哼，不能偷还不能惦记么。”
    陈霁坐进车里，司机帮他关上车门，绕车半圈回到驾驶位。
    陈霁降下车窗，对杜歆临勾勾手指：“过来。”
    杜歆临俯身凑近：“干嘛，吻别？”
    陈霁轻挑眉梢，露出倨傲的笑容：“你换个人惦记吧，他的永久占有权归我了。”
    说完就坐正身子，对着车窗外潇洒挥手：“走了，拜拜。”
    目送车子远去，杜歆临愣在原地，半天都没缓过来——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还用了“永久占有权”这种词？！
    这跟他认识的terry完全不是同个人啊！！！
    上午，杜总继续尽地主之谊，派儿子陪同几位客人去周边旅游景点游玩。
    杜歆临终于有了跟梁文骁继续相处的机会，却没再尝试打他主意，只规规矩矩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拜托他帮忙介绍资源。
    他发现了，梁文骁这人，虽然表面温和礼貌，可实际一接触就能感觉到骨子里透着一股生冷的距离感。昨天terry在场，这种感觉还不算太明显，今天terry不在，妈呀，这男的装都懒得装了，就连笑起来脸上都没什么温度。
    杜少爷安慰自己：算了，世上帅哥千千万，干嘛非跟terry抢。也不是抢不过啦，主要是不喜欢这种高冷款。
    到了第戎城区，封仲礼说要跟梁文骁聊点工作上的事，让其他人先去逛博物馆，他俩则找了家咖啡馆坐下来。
    梁文骁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只等老板先开口，然而封仲礼却不急于谈昨晚的事，而是让梁文骁先讲讲跃飏的退出方案。
    前几天在跃飏举办的那个小型庆功宴上，封仲礼就已随口问起过这件事，当时梁文骁告诉他初步框架已经有了，计划回国后约时间汇报。
    现在既然老板想听，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只是没带电脑，没有具体文件，只能先将大致思路和关键要点口述一遍。
    封仲礼听完后，认可地点点头：“嗯，这个计划不错。以现在的市值和增速，可以提前退出，让lp提早拿到回报，对下次募资也有好处。”
    梁文骁：“那回去我就着手准备。”

 第66章

    封仲礼：“别急，这不是还没聊昨晚的事呢。”
    梁文骁呷了口咖啡，该来的总算来了。
    “先跟我说说吧。”封仲礼问他，“你俩这算是怎么回事？闹着玩，还是认真的？”
    梁文骁淡淡一笑：“您了解我，要不是认真的，没必要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封仲礼：“当初你跟北京办公室抢跃飏这个项目，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其实梁文骁也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有没有私心，但在老板面前，他肯定不会承认：“当然不是，那时候还不认识。”
    封仲礼：“那是什么时候……？哦，不会就是你跟我说你想调到北京的时候吧？”
    这下梁文骁没有否认。
    封仲礼了然：“这么说，是打算长期发展？”
    梁文骁点头：“嗯。”
    封仲礼用手指对他虚点两下，笑叹道：“你啊，这方面我可真不了解你。前两年看你一直单着，我还替你操心，想给你介绍对象，结果每次都被你拒绝。当时我还想，这小子眼光得多高啊，现在明白了，眼光高是一方面，更主要是性别没对上。”
    “倒不是刻意瞒着您，只是以前对谈恋爱确实没兴趣，觉得单身挺好的。”
    封仲礼调侃：“嗯，看来兴趣还得在工作中培养。”
    梁文骁笑笑，转回正题：“投后报告您看了吧？”
    “扫了一眼，没细看。只看关键数字就够了，业绩说明一切。”
    封仲礼先用两句话表明了信任的态度，随后话锋一转，终于开出条件：
    “但是，你不能参与退出谈判了，我会另安排人。另外，你要写一份自审报告，无需公开，私发我即可。”
    梁文骁眉头微动了一下。
    封仲礼：“有问题么？”
    梁文骁直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项目，换人谈判不一定稳妥。”
    封仲礼：“我打算让威廉挂名牵头，具体条款还是你的团队跟进，说实话，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但你本人就不要在谈判桌上露面了，该避嫌就避嫌，省得落人话柄。”
    威廉是尚峰的财务董事，跟梁文骁不存在竞争，二人关系还不错。其实投后退出执行本就需要威廉的参与，这样安排不过是把台前幕后对调了位置。
    梁文骁暗暗松了口气，明白了老板的意图——
    一方面，“自审”和“私发”的意思就是会替他保密，这样一来，既能跳过复杂的利益冲突审查流程，也能为他免除掉一些规章制度带来的麻烦，将这件事的影响力降至最低，彰显出封仲礼对他的特殊偏袒；
    而另一方面，在退出流程上走个合规过场，再留存一份他的自审报告，万一项目出问题，还能问责到他头上，封仲礼作为他的直属领导，不会落下失察之名。
    保障收益，规避风险，笼络人心，一举三得。
    梁文骁自忖，换作自己，也会这样做。
    但他还是明确提出要求：“威廉只负责谈判，我依然是项目负责人和实际决策人，您先前答应我的条件不会变。”
    封仲礼：“当然，你列的条款，威廉会一字不差地带到谈判桌上。我们跟跃飏又不是只有这一锤子买卖，别忘了，那个收购项目也在你名下。你的奖金和carry一分都不会少，这你大可放心。至于合伙人的事，就要看你这个项目的退出成绩了。”
    目的达到，梁文骁点头表态：“ok，我接受。”
    封仲礼：“到时候你可别给我玩左右互搏术啊，要是威廉在谈判桌上搞不定陈霁，我就私下里找你。”
    梁文骁自嘲地笑笑：“我俩因为立场冲突吵过好几次了，我都吵出经验来了。”
    封仲礼笑着拍拍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顺口提出：“对了，既然你不用参与退出谈判，正好能分出精力来帮我盯一下众图那个项目。他们刚换了ceo，市场战略需要重新校准，昨晚的会你也参加了，lp对你很认可。唐远那个人你也知道，投后管理不是他的强项。”
    梁文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您昨晚就想好了吧。”
    封仲礼也不掩真实意图，只是稍作美化：“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去开几个会就成。等你正式升合伙人，这个项目就归你管了，早晚得操这份心，干脆提早介入吧。”
    与老板的谈判告一段落，封仲礼提出的条件未超出梁文骁的预期范围，甚至比他原本设想的结果还要好一点。
    当天下午，梁文骁婉拒了杜家安排的专车，搭乘tgv列车从第戎返回巴黎。
    汽车需要三个小时，火车仅需一个半小时，他想早点回去见到陈霁。
    路上，陈霁给他发来观赛现场照片，他给陈霁发去火车沿途的风景视频。陈霁问他几点到，说要派车去接他，他回复了到站时间，又问陈霁晚上想吃什么。
    就这样对着手机聊了一路，时间过得飞快。
    快要到达巴黎时，工作群里传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跃飏赞助的一位网球运动员拿下了一枚银牌。
    陈霁带头，所有高管都往群里疯狂发红包，梁文骁也发了好几个，对着手机一直笑。
    群情鼎沸间，陈霁又单独给他发来一条信息：老梁，我爱你。
    梁文骁回复：你昨天说过了。
    陈霁：我知道。就想再说一次。
    梁文骁：那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陈霁：需要！
    梁文骁：好，今晚当面说。
    -
    【作者有话说】
    陈泰瑞：不说不知道，一说真上瘾啊！（化身小蜜蜂，循环嗡嗡嗡）
    第57章 57 初恋真相揭晓
    跃飏的银牌选手因次日另有比赛安排，当晚无法出席赞助商的活动，但陈霁仍临时组织了一场内部小型庆祝派对，并在席间向同行的高管团队正式宣布了跃飏的全新战略目标：全力备战奥运竞标，争夺顶级资源。
    受奥运氛围感染，大家本就士气高涨，面对老板的这一决定，全员表现出积极响应的拥护态度。
    体育营销负责人万里尤其兴奋，连敬老板三杯，慷慨激昂地给老板反向画大饼，然后不知怎的，俩人就开始玩一个“xx年xx项目奥运冠军是谁”的你问我答游戏，借着游戏之名开始拼酒。
    十几岁的陈霁或许喝起酒来不知天高地厚，但二十几岁的陈霁已经在这件事上有了经验和分寸，轻易不会让自己喝醉，除非是工作需要——比如去年年底的经销商沟通会；或者是他打定主意想要放纵尽兴——比如今年年初的订货会庆功宴。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今天虽然称不上是最值得庆祝的一天，但他就是想要痛痛快快喝一场。
    梁文骁见陈霁高兴，就没拦着，反正自己跟他住酒店相邻房间，散场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他走。
    几杯香槟和红酒下肚后，陈霁直呼不过瘾，又点了一种法国人爱喝的茴香酒。
    这款茴香酒酒精度数45%，法国服务生建议他们加水加冰后饮用，说这样可以激发酒的独特风味。可陈霁偏要挑战高难度，什么都不加，上来就一口闷，一杯下去辣得直吐舌头。
    梁文骁看着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初恋”。
    当年在酒吧初遇，这个嚣张少年也是非要挑战高度数酒，也是辣得直吐舌头，对陌生人毫不设防，最后被自己带回酒店“骗”上床。
    如今的陈霁虽然长出了八百个心眼，但性格底色一如往昔。虽然酒量好了不少，但把酒当水喝依然会醉。
    在喝了不知多少红酒和香槟，又灌下去半瓶茴香酒后，他成功把自己灌迷糊了，当着七名自家高管的面，一头栽进梁文骁怀里。
    高管们对老板这副模样见怪不怪，毕竟大家都知道他跟梁总关系好，在公司有事没事就老往梁总办公室跑，来巴黎出差也是行程几乎同步，听说昨天还一起去勃艮第玩了一天一夜，当然，只是听说而已。
    至于好到什么程度，每个人心中自有猜测，但明面上都会保持一份职业的矜持和礼貌，不会有人贸然窥探或议论老板的私生活。
    或许是因为这段私情已被自己的老板知晓，或许是因为尚峰已准备退出，两个人工作上的关系即将告一段落，梁文骁也不太在意这种细节了，虽然不会公开，但偶尔出格一次也无伤大雅。
    他让人帮忙叫了辆车，叮嘱其他同事照顾好同样喝醉了的万里，然后就搀扶起醉得走不动路的陈霁，先行告辞离开。
    陈霁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让自己不要当众亲梁文骁，但一坐进出租车里就忍不住了，整个人黏糊糊地贴在梁文骁身上，嘟起嘴巴凑上去，试图找准方位。
    梁文骁搂着他，配合他完成了唇与唇的亲密接触，感觉到温热的呼吸裹挟着酒香扑面而来，在他的唇齿间品尝到茴香酒残留的余韵——八角的辛香，甘草的清苦，薄荷的凉意，还有些许的微甜。
    法国出租车司机对两个男人搞基这种事习以为常，既不惊讶，也不反感，甚至还透过后视镜悄悄欣赏，仿佛这是一道意外绽放在这个狭小空间内的东方风景。

 第67章

    梁文骁与陈霁亲吻了一会儿就暂停下来，当面兑现承诺，捧着他的脸，认真对他说：“瑞瑞，我爱你。”
    他不确定陈霁醉成这样还能不能听懂，但至少应该听得很开心，因为他听到那三个字就开始傻笑，眉眼弯弯，眼眸发亮，嘴角上扬，露出整齐的牙齿。
    回到酒店房间，梁文骁打电话叫客房服务送来蜂蜜柠檬水，喂陈霁喝下半杯，然后帮他脱掉衣服，带他去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陈霁稍微酒醒了一点，抓着梁文骁的胳膊问他跟封仲礼的交涉如何。
    梁文骁回答：“一切顺利，不用担心，具体的等明天你清醒了再跟你说。”
    “我现在就……很清醒！”陈霁等不及明天，大着舌头严肃地问，“骁哥，你跟我说，封仲礼他，没逼你跟我分手吧？！”
    梁文骁捏捏他的脸：“好端端地提什么分手，都跟你说了，一切顺利，别瞎操心。”
    陈霁瘪了瘪嘴，三分委屈，七分强横：“可我就想替你操心啊！我这么，这么喜欢你，替你操心一下怎么了！”
    梁文骁笑着哄他：“好，那就辛苦陈总替我操心啦。”
    陈霁：“叫我瑞瑞！”
    梁文骁亲了他一口：“瑞瑞乖。”
    陈霁：“等年底，年底你们尚峰退出，我就带你见家长。”
    梁文骁：“好，到时候我也带你见家长。”
    陈霁又乐了：“嘿嘿，我已经见过了，阿姨喜欢我。”
    梁文骁：“对，阿姨喜欢你，我也喜欢你。瑞瑞这么可爱，谁能不喜欢。”
    陈霁喝掉剩下半杯蜂蜜柠檬水，为了证明自己没醉，执意要给梁文骁秀一把法语。
    梁文骁很配合地用手机在网上找了一首法语诗拿给他读，谁知这位只上过一学期法语选修课的美国留学生根本不认识这么多单词，读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差点咬到舌头。
    梁文骁笑着劝他放弃，陈霁偏不，坚持连猜带蒙，硬是把整首诗都磕磕巴巴地读了下来。
    读错也没关系，反正梁文骁不懂法语，他只会夸“瑞瑞真厉害”。
    陈霁心满意足地沉浸在自己的聪明才智里。
    两个人依偎在床上，漫无目的地闲聊，说一些逗彼此开心的废话，梁文骁从陈霁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示爱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确定性——
    当两个在工作中尔虞我诈的成年人决定彻底放下心防，不再自欺欺人，当两个不愿失去彼此的人勇敢地向对方迈出关键一步，这段感情也终于生长出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壳。
    爱是猛虎下山，也是倦鸟归林。
    十一年前的那一夜，是时候找回故事的另一位主角了。
    打定了主意，梁文骁旧事重提：“之前你问我初恋的事，我一直没回答你，今天我把完整的故事讲给你听？”
    陈霁踢了他一脚：“这种时候提初恋，找死啊你。”
    梁文骁压住他的腿不让他乱动：“你先听我讲完。”
    陈霁：“你敢！”
    梁文骁：“你不是一直好奇么？”
    陈霁的确问过梁文骁很多次，可当答案真的呼之欲出，他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想面对。
    他想知道关于那个白月光的一切，想知道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让梁文骁至今念念不忘，可却又无法承受有这样一个人真真切切的存在。
    他希望那个白月光彻底消失，希望梁文骁心里只住自己一个人，可梁文骁的主动提起却让他再次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胸口堵得发慌，这种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纠结和矛盾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
    梁文骁一向是那个为他提供答案的人，但此刻，梁文骁的初恋却成了问题本身。
    梁文骁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默许，从头开始讲述那一夜的故事：“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那年我二十岁，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陈霁愣愣地看着梁文骁，被他眼神里和声音里的温柔狠狠刺痛，感觉这份温柔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故事里的那个男孩。
    明明昨天才刚相互确认了爱意，他不明白梁文骁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初恋的事。他受不了这种无法彻底独占爱人的感觉，他要被那个阴魂不散的白月光逼疯了。
    “谁关心你的狗屁初恋！我不想听！”陈霁突然开始挣扎，又踢又闹，大脑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失去思考能力，情绪加速失控，一瞬间就把自己急出了眼泪。
    “听我说完好不好？”梁文骁不想半途而废，试图用最简短的表述来唤醒他的记忆，“你还记得那时候刚开业的康莱德……”
    陈霁的火气不断升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怒吼着打断他：“闭嘴！我不听！梁文骁你闭嘴！”
    他心情极度恶劣，泪水与怒火在眼中交织，仿佛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梁文骁：“你不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谜底就在眼前，而陈霁却全然会错意，瞬间怒火冲天：“你敢说我像你初恋，我就杀了你！”
    话音未落就用尽全力顶膝一击，狠狠撞在梁文骁腿上。
    梁文骁闷哼一声，被撞部位传来一阵剧烈疼痛，感觉大腿骨像是要断了。
    陈霁趁机推开他，抹了把眼泪下了床，大步迈出卧室。
    酒店套房外间接二连三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梁文骁对陈霁如此激烈的反应始料未及。
    他知道陈霁性格有些情绪化，俩人平时工作中也时有争执，可抛开情绪化的一面，陈霁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陈霁如此暴躁蛮横、无法沟通的一面。
    或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或许是“初恋”的杀伤力太大，总之陈霁完全进入暴怒状态，怒火蹿升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控制。
    梁文骁走出卧室，眼前一片狼藉。
    短短两分钟不到，酒杯、瓷盘、花瓶碎了一地，花瓶里的鲜花也跟着遭了殃，七零八碎散落在地板上。
    陈霁摔完东西又开始翻箱倒柜，想要找出另一张房卡丢给这个可恶的男人，把他赶出自己的房间。
    看他穿着拖鞋踩在玻璃和瓷器碎片上，梁文骁连忙上前阻止，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打横抱起，转身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
    陈霁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带着你的初恋给我滚！”
    梁文骁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你不觉得我刚才讲的故事似曾相识么？”
    陈霁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全是泪痕，冲着梁文骁猛虎咆哮：“不就是一夜情！谁特么没玩过！老子睡过的男人比你数过的星星还多！老子今晚就去酒吧找男人！让你看看老子草人有多狠！”
    一想到梁文骁心里还装着十几年前的初恋，陈霁就感觉心脏快要爆炸，连呼吸都牵扯出剧烈的疼痛。
    他不甘心只有自己受到这样的伤害，他要放狠话让梁文骁也跟着一起痛苦。
    梁文骁没有因为陈霁的狠话而生气，相反，面对陈霁的误会与愤怒，他知道，今晚必须把真相和盘托出。
    他抬手帮陈霁擦掉眼泪，试图再换个角度的唤醒他的记忆：“傻瑞瑞，你好好回忆一下，十八岁那年夏天，你是不是在三里屯一间酒吧遇到过一个银发男生。”
    陈霁被气成煤气罐的心脏正濒临爆炸边缘，听到这句话忽地猛然收缩了一下，面部表情也瞬间冻结，仿佛从一场噩梦中突然醒来。
    “你说……什么？”他不太确定地问。
    “银白色，漂染的。”梁文骁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你还夸我头发好看来着。”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你……你就是……”
    梁文骁：“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失忆了。”
    陈霁瞪大眼睛，错谔地盯着这张朝夕相处的脸，努力回忆当年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撕漫男。
    可那是一张他断片第二天醒来就已不想再回忆的脸，而且这些年一直刻意忘掉，因此不管怎么努力，当年的记忆始终是模糊一片，根本无法对上号。
    “那个人……真的是你？”
    梁文骁点头：“真的是我。”
    陈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文骁自嘲地笑笑：“两年前我们双方团队初次见面，我就认出你来了，可惜你完全不记得我。”
    陈霁：“……”
    胸口终于不疼了，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却震得他鼓膜发疼。
    他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怎样的感受，怎样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再难过了。
    梁文骁的初恋不是别人，而是十一年前的自己。
    他呆呆地与梁文骁对视，难以置信地再度确认：“你的初恋，是我？”
    梁文骁认真点头：“是你，初恋是你，理想型也是你。可惜当时太年轻，没意识到那种感觉就是喜欢，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第68章

    陈霁遍布泪痕的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狠狠给了梁文骁一拳，又一头扎进他怀里，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呜呜呜……你不是骗我的吧？怎么会是你！真的是你吗呜呜呜……梁文骁你个混蛋，你，你睡完老子就跑，你知道老子多没面子吗！”
    梁文骁把脸埋进他头发里：“我给你留电话了，但你没打给我。”
    陈霁又在他肩胛骨上捶了一拳：“你还好意思说！老子那时候还没开过荤，稀里糊涂就被你睡了，第二天醒来疼得要死，你人还不见了！我打你大爷的电话！我恨不得把你给撕了！”
    时隔十一年，梁文骁终于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了当时的反馈，虽然算不上什么正向反馈，但总算是解开了他心中多年的困惑。
    他释然一笑，又故作遗憾逗陈霁：“唉，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我都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又主动又投入，我以为你还挺满意的，谁能想到第二天会翻脸不认人。”
    陈霁想骂人，结果扑哧一声笑出一个鼻涕泡。
    他把鼻涕蹭在梁文骁衣服上，又接着逞凶撒娇：“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故意讲什么初恋气我！”
    梁文骁对此也颇有怨言：“当年你不给我打电话，再见面根本不认识我，我也很没面子啊。再说了，你刚刚都说想撕了我，还好我没早点告诉你，不然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陈霁吸吸鼻子：“死要面子！死装！”
    梁文骁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无需再争辨，无需再解释，过去的一切突然都变得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拥有彼此。
    陈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跟梁文骁抱在一起。
    他不用再讨厌梁文骁的初恋了，更不用再嫉妒什么白月光，梁文骁是他的，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
    许久，陈霁完全消化了整件事，也终于平复了心情。
    他直起身子，双臂环上去勾住梁文骁的脖子，像今晚早些时候当众宣布跃飏的奥运战略时一样，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对他宣告：
    “梁文骁，我告诉你，老子这辈子算是栽你身上了。你必须好好爱我，只爱我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了八十岁都要爱我，不然我就把你唧唧剁了丢进太平洋。”
    梁文骁眼中泛起宠溺的笑意：“八十岁用轮椅推着你去逛超市，然后回家给你煮面吃，满意了么？”
    “切，你比我大三岁，到时候谁推谁还不一定呢。”
    “到时候就知道了。”
    梁文骁捧起他的脸，亲吻他哭肿的眼睛和湿润的嘴唇，然后再次将他打横抱起，带回属于两个人的卧室。
    -
    【作者有话说】
    谁还记得这两位是来巴黎出差的……
    第58章 58 冷酷杀手早餐
    第二天早上，陈霁是被饿醒的。
    滚床单是一项很消耗卡路里的运动，没想到发脾气也是。一夜过去，胃里空空，脑袋晕晕，急需补充能量。
    他推了推一旁的梁文骁：“骁哥，我饿了。”
    梁文骁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印入眼帘的是陈霁肿成小馒头的一双眼睛。
    他感觉又好笑又心疼，把人揽过来亲了一口，然后问：“饿了？那现在起床去吃早餐？”
    陈霁：“懒得起床，叫room service吧。”
    他不光懒得起床，甚至懒得打电话。
    梁文骁无奈地笑笑，起身拿起床头座机，拨打客房服务，先说昨晚不小心打碎了一些东西，麻烦他们派人来清理，然后又点了双人份早餐，还额外要了一些冰块送到房间。
    陈霁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摔东西的事，感觉有点丢脸，决定自掏腰包赔偿，以免自己的发疯行径暴露在公司统一支付的酒店帐单上。
    梁文骁打完电话就准备起床，陈霁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动，腻腻歪歪地撒起了娇：“骁哥，你真好，我以后也要对你好，把你宠上天。”
    梁文骁掀开被子给他看自己腿上的淤青：“就这么对我好？”
    陈霁一眼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嘶……怎么弄的？”
    “不记得了？问问你膝盖。”
    陈霁回忆了一下，嘴巴尴尬地抿成一条线，又缓缓张开：“那个……疼不疼？”
    “你觉得呢？”梁文骁委屈上了。
    陈霁很愧疚，凑过去给他揉揉呼呼，又厚着脸皮给自己找补：“还好骨头没断，我是收着劲的。”
    梁文骁：“得了吧，昨天那叫一个凶，还说要去酒吧找男人。”
    陈霁伏下身去在那片淤青上亲了一口，抬头眨巴眨巴眼睛：“文骁哥哥就是我在酒吧找的男人。”
    梁文骁本来还想跟他好好算一算昨晚的帐，谁知这只小老虎今天嘴巴这么甜，让人连装生气都装不出来。
    只能在他头顶揉一把，笑着原谅他。
    当事人可以原谅，但酒店还是需要照价赔偿。
    经统计，这个房间昨晚摔坏了一个玻璃花瓶、一个水晶烛台、两套骨瓷茶杯、两个水晶高脚杯，共计一千五百欧。
    陈霁刷卡付了赔偿款，叮嘱客房经理这笔费用不要体现在房费帐单上，还故意当着人家的面用法语对梁文骁说“看你干的好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锅甩给了自己男朋友。
    哦，这句话他原本不会说，临时查的。
    梁文骁从客房经理微妙的表情反应中猜到陈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上前捏捏他的脸：“刚才跟我说什么？”
    “我说宝贝亲一个。”陈霁嘟起嘴巴做亲亲状。
    梁文骁知道那句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笑着低头，旁若无人地跟他亲了一下。
    房间清理干净后，俩人坐下来吃早餐。
    梁文骁将昨天与封仲礼的沟通结果讲给陈霁听，重点说了写自审报告、不参与退出谈判、接手新项目三件事。
    陈霁听完，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鲁莽之举没有影响到梁文骁的事业，自己看上的男人果然很厉害，轻松大事化小；忧的则是封仲礼这个老狐狸又趁机给梁文骁手里塞活儿，让他本就留给跃飏不多的时间再打折扣。
    至于梁文骁不参与退出谈判，他觉得倒挺好。
    毕竟那又会是一场艰难博弈，届时双方为各自立场撕扯，少不了真动肝火。相比跟梁文骁吵架，陈霁觉得还是换个对手更有利于自己发挥。
    尽管知道梁文骁依然是项目负责人，即使不上桌也会在幕后控场，但这都没关系，只要不正面吵架就行，隔空斗法反而更有趣。
    说到退出谈判，梁文骁顺便提醒陈霁，可以开始考虑股权回购的事了。
    按照对赌协议，若跃飏业绩达标，尚峰退出时，陈霁作为跃飏创始人家族成员暨第一大股东，享有优先回购权。
    陈霁眯起眼睛，举起手里的果酱刀指向梁文骁：“听这意思是打算提前退出？你又背着我悄悄打算盘！”
    为公事上的立场冲突摆臭脸已经成了陈霁的一款日常play，梁文骁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在装酷，于是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下去：
    “不出意外，奥运过后跃飏的增速还会迎来一轮飙升，尚峰??走大宗交易退出??，跃飏的股价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你还能拿回至少一个董事会席位，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哼，说得轻松。”陈霁收回刀子，继续往吐司上抹草莓酱，“你一个提前退出，我就得做好上谈判桌的准备，还得??质押股票??筹钱。你知道我现金流??的压力有多大么？??光保证金就要押4个亿。”
    梁文骁听出关键信息：“你这不是也已经提前考虑过了？连打算回购多少股份都想好了。”
    陈霁抹完草莓酱，用舌尖舔了下刀子：“我这叫时刻准备着，对你这种人就不能放松警惕，以免一不小心就被你给卖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酷，有一种刀尖舔血的冷酷杀手即视感，谁知梁文骁却压了压嘴角，故作严肃道：“咳，聊正事的时候不许勾引我。”
    陈霁愣了一下，突然炸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了？！”
    梁文骁：“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陈霁：“我在耍酷好不好！你是被我撩到，不是被我勾引到！注意用词！”
    梁文骁眉梢一挑，从陈霁对面的单人沙发挪到他身边坐下，扳过他的肩膀强行来了个法式深吻，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嗯，又甜又酷。”
    陈霁瞪圆了眼睛，舌尖残留的草莓甜味和梁文骁的气息在口腔里打架，让他完全忘了刚才想说啥。
    这是谁勾引谁啊！明明是梁文骁勾引自己！
    等等，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对！他知道梁文骁猜到了自己不会回购尚峰的全部股份，所以一定已经开始接触潜在买家了。刚才是想把话题引过去，让他给自己透点消息！
    谁知刚开了个头就被梁文骁打岔成这样！
    陈霁一时间怀疑这个姓梁的是不是尚峰派来的商业间谍，目标就是勾引ceo！强吻ceo！从ceo嘴里偷吃草莓酱！

 第69章

    他咽了下口水，端正坐姿，清清嗓子，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不能白亲啊，你得给我透露一点内幕消息，你都找了哪些买家？”
    梁文骁：“现在还不能说。”
    陈霁：“你可以只说首字母代称。”
    梁文骁：“等买家启动尽调，你就知道了。”
    陈霁：“我现在就想知道。”
    梁文骁：“让你男朋友承担违约责任？”
    陈霁：“你悄悄给我透个底，能帮我省好多钱呢。违约金多少？我给你出！”
    梁文骁：“放心，我会帮你考虑省钱这件事，争取从战投身上多赚点，让你少出点。”
    陈霁：“所以你的买家名单上有战投？什么类型的？你别给我引狼入室啊！我不接受竞品入股！”
    梁文骁：“没有竞品。”
    陈霁：“那都有谁？风驰运动？腾旭体育？亚特国际？”
    梁文骁挖了一勺胡椒炒蛋喂他：“昨晚又是踢我又是摔东西，肯定累坏了，多吃点。”
    陈霁一口吞下炒蛋，嘴巴鼓鼓囊囊仍坚持发问：“这三家你肯定接触了吧？”
    梁文骁勾勾嘴角，不置可否。
    陈霁把炒蛋咽下去：“还有别家吗？有外资吗？谁家出价最高？”
    梁文骁又端起咖啡杯递给他：“别噎着。”
    陈霁接过咖啡，看他守口如瓶，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唉，好好一男的，嘴巴这么严。”
    梁文骁：“难道你喜欢大嘴巴？”
    陈霁：“嘴巴严也就算了，还偏要长个脑子。”
    梁文骁微微一笑：“不长脑子怎么能睡到我们家瑞瑞。”
    陈霁：“……”
    不想承认，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陈霁昨晚又是喝酒又是哭，今天眼睛肿得实在太厉害，吃过早餐，梁文骁帮他冰敷了很久，依然没能完全消肿。
    他们今天还有一场比赛要看，不能躲在酒店不出去见人，陈霁只好戴上墨镜出门，打定主意一整天都不摘。
    到了观赛现场，同个包厢的万里和安珀跟这两位打招呼，陈霁戴个墨镜点头回应，看上去不苟言笑，酷得有点吓人。
    万里昨天还豪情万丈地跟老板拼酒，今天就被老板冷脸相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问安珀：“我昨天是不是得罪陈总了？”
    安珀安慰他：“应该不会吧，闹着玩而已，陈总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万里：“可是他答错题的时候我嘲笑得很大声……”
    安珀：“你答错的时候他也笑得很大声啊。”
    万里：“我还往他酒里加柠檬汁……”
    安珀：“他不是还往你酒里倒胡椒粉来着。”
    万里：“呃……这么说他应该不至于生气啊，那为啥戴个墨镜，摆个臭脸？”
    安珀：“也许是宿醉头疼，心情不好？”
    万里：“那我们要不要表达一下关心？”
    俩人正小声嘀咕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回头一看，那两位不知在聊什么，陈霁正对着梁文骁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墨镜依然焊在脸上，但方才的冷酷一扫而空。
    万里暗暗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是那个虽不稳重但狂拽酷炫的闪亮老板。
    他又偷瞄了那两位几眼，然后回过头去小声问安珀：“你有没有觉得，他俩好像有点……”
    安珀抿抿嘴，摇摇头：“不觉得，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我一点都不觉得。”
    -
    【作者有话说】
    安珀：我可是梁总亲自带出来的兵，我一点都不觉得。
    第59章 59 一笔信任投资
    回国后，两个人又进入分头忙碌的状态。
    跃飏与尚峰的合资公司已启动品牌收购与运营业务，并选定了一个日本滑雪品牌「雷鳥」，目前正在进行??第二阶段??尽调，跃飏的技术团队负责??工艺验证与产能评估??。
    滑雪产品线是跃飏的弱项，因此陈霁格外重视这个项目，除了自家团队，还特别请来??冬奥器材供应商专家??和??退役滑雪世锦赛选手??组成顾问团，亲自带队赴日考察。这对他来说不仅是一次考察工作，更是一次在新业务方面探索和学习的机会。
    梁文骁没能陪同前往，他回上海向尚峰投委会汇报退出方案，同时着手推进战投筛选工作。
    作为项目负责人，他需要确保尚峰在退出过程中实现利益最大化，同时为跃飏引入真正有价值的战略合作伙伴，相关尽调工作都已安排团队同步进行。
    而除此之外，作为陈霁的男朋友，他还以不产生利益冲突为前提，私下里额外考虑一件事：如果陈霁打算行使优先回购权，自己能帮他做些什么？
    两个人短暂分开了几天，陈霁在忙完工作后从大阪直飞上海，与梁文骁共度周末。
    自从驻场跃飏办公，梁文骁每次回上海都住酒店，他自己的房子已经空置了近两年时间。这次回来，他特意请家政上门清洁维护，从机场接到陈霁后，直接带回了自己在上海的家。
    出乎陈霁的意料，梁文骁在上海居然有这样一套坐拥外滩江景的复式豪宅，比他北京那套住所的面积要大得多，结合地段来看，应该也更值钱。
    一般人买房不是越买越大么？他怎么第二套反倒比第一套小？
    梁文骁解释：“这套房子是我在尚峰做完第一个项目后买的，当时对自己的工作状态很满意，打算定居上海，所以决定一步到位买个大的，等将来父母年纪大了，还能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笑，“说实话，当时也有点想证明自己的意思，想让父母知道他们儿子有多厉害。”
    “我们家老梁就是很厉害啊。”陈霁勾住梁文骁的脖子，“不过，只是为了接父母同住？住过其他人么？”
    梁文骁挑眉：“又要没醋硬吃？”
    陈霁：“带回家过夜的都算，老实交代！”
    梁文骁：“你自己谈过多少数得清吗？还敢跟我算这笔帐？”
    陈霁理不直，气却壮：“我都是只睡不谈，而且只去酒店，从不带回家，很有原则的。”
    梁文骁：“嗯，不仅有原则，还很有胆量，不到十八岁就敢在酒吧勾搭陌生人……”
    “你还好意思说！”陈霁一拳捶他胸口，打断他的话，“你要不提我都忘了，我那时候还未成年呢，你就敢把我灌醉占我便宜！禽兽！”
    梁文骁揽住他的腰：“当时我问你成年了没，你拿出一把车钥匙来装大人。再说，我这不是特意找上门来对你负责了么。”
    陈霁对自己稀里糊涂丢掉的初夜几乎毫无印象，如果是随便一个陌生人也就算了，但既然是梁文骁，他还是想要找回一点当初的记忆。
    他抓乱梁文骁的头发：“给我看你当年的照片，我要看看那个把我灌醉的混蛋长什么样。”
    梁文骁在手机云盘里一通翻找，找出一个十年前的文件夹。
    他其实不怎么爱拍照，在经纪公司工作那些年，经常被人惋惜浪费了这张脸。还好因为当时工作性质的原因，在很多工作场合都留下了影像记录。
    陈霁抢过手机欣赏，在看到照片里的银发撕漫男那一刻，嘴角疯狂上扬，瞬间就理解并原谅了自己当初的草率与轻浮——
    他就知道自己眼光很好！即使喝醉了看上的也是极品！
    这个银发限定版梁文骁真是帅得触目惊心，跟明星同框出镜都毫不逊色！
    “啧，我当年吃得真好。”他颇有些遗憾地感叹，“可惜只吃过一次，还没印象了。”
    梁文骁眯起眼睛，夺过手机丢一边：“怎么，对你现在的男朋友不满意？”
    陈霁歪头眨眼：“这位帅哥，当年用的什么姿势来着？”
    梁文骁哼笑一声，把这只不知死活的陈泰瑞一把扛起，朝距离他们最近的卧室走去。
    其实梁文骁早已不记得那一夜用的是什么姿势，但这并不妨碍他带陈霁重温旧梦。
    反正周末时间充沛，他们可以把所有能想到的姿势都尝试一遍，总能有那么几个能对应上。
    两个人从楼下做到楼上，从下午一直做到天色黄昏。
    陈霁从意乱情迷到头晕眼花，最后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哑着嗓子喊饿。
    梁文骁把自己的手机给他，换了个姿势继续，方便他拿着手机点外卖。
    陈霁在地动山摇中艰难地点了几样吃的，颤巍巍地把手机还给梁文骁：“选…选好了。”
    梁文骁没接手机，直接报出六位数字。
    陈霁输入密码，支付成功。
    他把手机丢一边，梁文骁把他翻了个面，换回两个人最喜欢的姿势加速冲刺。
    这个秋天的第一场纵欲，酣畅淋漓。

 第70章

    陈霁裹着浴袍走出浴室，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大脑从半下午就进入待机状态，直到眼前出现一碗香喷喷的蟹黄捞饭，才勉强重新开机。
    梁文骁揉揉他毛绒绒的头发：“刚才跟你说的密码，还记得吗？”
    陈霁懵懵地抬起头：“什么密码？”
    梁文骁又把支付密码说了一遍，然后让他重复。
    陈霁把六位数字重复了一遍，但依然不解：“我记这个干嘛？”
    梁文骁将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知道你回购资金有压力，我也帮不上太大忙，手头的流动资金加上这套房的抵押款，凑了一点，你先拿去用。”
    他明明说的是中文，但陈霁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什么意思？你要……借钱给我？”
    梁文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理解都行，你想还我就收着，不想还也没关系。”
    这下陈霁听懂了，脸上缓缓露出震惊的神情。
    一旦尚峰准备退出，他的确打算行使优先回购权，而回购资金也的确存在一定压力。但他有分期回购条款，有家族信托，有股东分红，还能质押股票向银行贷款，再不济家里还有不少固定资产可以变现。总之他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解决资金问题，从未想过要依赖任何人的帮助。
    他万万没想到，梁文骁会主动向自己提供资金方面的支持，甚至为此抵押了这套房子。
    梁文骁将信封塞到他手上：“密码就是刚才那个。”
    陈霁打开信封，取出开卡函，看到上面的数字，再度瞳孔地震：“你从跃飏都赚不到这么多吧？”
    梁文骁笑笑：“我又不是因为赚了你的钱才要给你钱，只是想着能稍微帮你一点，不然岂不是显得这个男朋友很没用。”
    陈霁：“你还没用？！那我算什么！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礼物呢，你倒是先……不是，你这也太……”
    他语无伦次起来，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受。
    虽然俩人在一起整天谈钱，但谈的都是公事上的钱，而正因为公事上的互相算计已经够多了，所以私下里，他反倒是以一种很超然的心态在对待这份感情，从未想过钱的问题。
    哦不，也不是完全没想过，在被封仲礼撞破恋情的那天晚上，他有想过，如果梁文骁离开尚峰独立创业，自己可以做他的首个出资人。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直接付诸行动，而梁文骁却实打实地给了他这张银行卡。
    梁文骁是很能赚钱，但赚得再多也只是个高级金领，个人资产终究有数，跟陈霁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二代不可同日而语。
    这让陈霁十分感动，可又有些无所适从。
    看他话说一半就呆呆地愣住，梁文骁举起手在他面前晃晃：“傻啦？”
    陈霁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板起脸来批评自己男朋友：“你才傻呢，梁文骁，你的风控意识去哪了！这么大一笔钱连个借条都不写就要给我，万一人财两空怎么办！”
    梁文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逗笑：“陈总，怎么还教训起人来了。”
    陈霁眼眶发热，心潮涌动。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公事上心思缜密到令人发指，私下却连房产都能随手抵押，大方起来不要命。
    谁教他这么谈恋爱的，真是……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看陈霁似乎有些迟疑，梁文骁收起开玩笑的态度正色道：“虽然对公层面我不能提前向你透露太多信息，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无条件信任你，也相信你会用好这笔资金，更相信你不会离开我。”
    说到这里，他双手搭在陈霁的肩膀上，面对面看着他：“瑞瑞，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笔信任投资。”
    陈霁：“……那我就拿着这笔钱消失，好好给你上一堂人性课。”
    梁文骁微微一笑：“你才不舍得让我伤心。”
    这一笑像羽毛拂过陈霁心尖，撩得他收起嚣张气势，现出傲娇原形，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粲然的弧度。
    他把脸埋进梁文骁的脖颈间，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感觉彼此的心跳渐渐同频。虽然这一下午被折腾得腿软，但心底却涌动起一股新生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不可摧。
    “谢谢骁哥，我收下了。”
    “嗯，不客气。”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陈霁依依不舍地离开梁文骁的怀抱，切换出一张严肃脸：“既然你愿意投资我，我就当你用这笔钱入股了跃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跑不掉，你也跑不掉。”
    梁文骁配合地点头：“好，我做你的精神股东。”
    陈霁：“不止是我的精神股东，也是跃飏的投资人，有分红权的那种。”
    梁文骁：“别，上次好不容易才对付过去，我可不想再写审查报告了。”
    陈霁：“可以让亲属代持，你做隐名股东。”
    梁文骁：“别折腾了，真的没必要……”
    “你有你的方式，我也有我的方式。”陈霁很坚持，“骁哥，我就是一大俗人，既不高尚，也不浪漫，只有企图心，没有奉献精神。你对我好，我想回报你，就用这种很俗的方式，但你必须接受。”
    “我们瑞瑞一点都不俗，是拯救跃飏的商业英雄。”梁文骁一本正经。
    陈霁扑哧一声笑了。
    奥运结束后，运动消费市场迎来周期性爆发，运动品牌板块股价普涨。
    跃飏虽非奥运赞助商，却凭借提前布局的全品类产品和全域营销策略，成功搭上这波体育年红利，迎来又一轮跨越式业绩增长。
    尚峰方面正式向跃飏董事会发出退出意向通知，陈霁确认行使??50%优先回购权，并同步启动资金调配。
    梁文骁按照封仲礼的要求回避谈判，对外理由：因尚峰近期有多个重点项目并行推进，梁总工作繁忙，在完成前期尽调及退出框架设计后，将后续谈判交由执行团队落实。
    事实上他也的确抽出一部分时间去接手了新项目，但对于跃飏的退出谈判仍全程幕后关注，要求团队每天邮件汇报，以确保项目进度处于掌控范围内，朝着预期方向稳步发展。
    当然，每天晚上在餐桌、沙发，甚至是床上，他总是能获得一些关于谈判进展的“小道消息”，偶尔也会暗渡陈仓，在不产生利益冲突的前提下，给跃飏掌门人提供一些第三方视角的建议或暗示。
    与此同时，战投筛选工作同步推进。
    梁文骁的团队与前期接触过的三家机构展开更深入交流，适时释放了跃飏与尚峰的合资公司成功收购日本专业滑雪品牌「雷鳥」的消息，三家战投的反馈立竿见影——报价均有所上调，合作方案也更见诚意。
    经过多轮评估，尚峰最终选择与腾旭体育达成协议。
    这家互联网巨头不仅提供可观的收购对价，还能够为跃飏提供用户数据和流量扶持等独家资源，这与跃飏正在推进的数字化战略高度契合。
    临近年底，尘埃落定。
    梁文骁向投委会交出39%内部收益率的漂亮退出成绩，超额完成任务。
    封仲礼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正式任命他为尚峰资本合伙人兼投委会成员，调任北京办公室，负责北方地区科技与消费两大赛道的投资并购等业务。
    陈霁对这一结果也非常满意，在与尚峰的退出协议中主动追加了一项条款：未来五年，跃飏集团的并购顾问业务优先委托尚峰资本北京办公室。
    最后五个字是他在签字确认前手写补充上去的，双方法务为此又重新走了一遍流程。
    消息传到封仲礼那里，他给梁文骁打了个电话：“让你家陈霁低调点啊，不然审查报告你可有得写了。”
    -
    【作者有话说】
    后天完结哦~
    第60章 60 三个词的答案
    陈霁的字典里没有“低调”二字，如果有，那一定是为爱牺牲。
    虽然梁文骁已经向封仲礼提交了自审报告，并且做好了随时接受利益冲突审查的准备，但毕竟他刚升任合伙人，而且尚峰对跃飏的第二笔投资仍然是他的项目，陈霁认为还是先别把恋情昭告天下比较稳妥。
    他觉得自己简直太伟大了。
    但要像过去一年里那样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在工作场合演一演就够了，俩人已经商量好了，年底见家长，至少在家人面前不用再遮遮掩掩。
    股权转让协议交割完成当天，为感谢尚峰团队这两年来的支持，陈霁携跃飏高管举办了一场答谢会。
    傍晚下起了雪，一众人在暖气充足的会所包厢把酒言欢。陈霁前一天晚上跟梁文骁打赌，说一定能灌醉他，今天一上场就干劲十足，一边说着客气的场面话，一边不客气地一杯接一杯给他倒茅台。
    梁文骁心情好，也乐于陪陈霁玩玩，俩人依然维持着有点默契、有点相互欣赏、又有点针锋相对的“合作伙伴”社交风格，在互相调侃中不断干杯，连带着双方团队都兴奋起来，撸起袖子喝了个痛快。

 第71章

    饭局结束时，时钟已过午夜十二点。
    包厢里没有一个完全清醒的，就连千杯不醉的daniel都有些眼神发直，帮安珀拎起包包，说要送她回家。
    陈霁竖起耳朵，猛一拍桌子：“你！……你是不是想追她！”
    daniel吓得一哆嗦，讪笑着解释：“只是顺路，呵呵，顺路。”
    “嘿嘿，你小子……”陈霁咧嘴一笑，说话已经明显大舌头，用手指着daniel晃来晃去，半天没说出后半句。
    梁文骁扶住陈霁晃动的身体：“陈总，别多管闲事。走，我送你上车。”
    陈霁明天要和家人一起去给父亲扫墓，所以今晚回自己家。
    他醉得路都走不稳，一条胳膊搭在梁文骁肩上，晃晃悠悠倚着他走出包厢，穿过会所大堂。
    梁文骁虽然还能走直线，实际上也有点头晕，全靠残存的理智和毅力硬撑。
    陈家司机来接，准备从梁文骁手里接过醉酒的二少爷，陈霁却死死勾着梁文骁的脖子不撒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老梁跟我回家”。
    为避免被其他人看出异样，梁文骁只好假装搭他的便车，扶着他一起坐进后排。
    雪天路滑，车子行驶得比平时要慢，陈霁靠在梁文骁怀里，肆无忌惮地说着醉话。
    司机认识梁文骁，但一直以为他和二少爷只是私交不错的同事关系，此刻却从后视镜看到这两位的亲密姿态，震惊得不敢直视。
    梁文骁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俩人已经商量好了春节前见家长，只要陈霁别说什么儿童不宜的话，其他的……随便吧。
    司机将车停在陈家别墅门口，拉开后排车门，准备搀扶陈霁下车。
    陈霁却赖在梁文骁怀里不肯走，直到梁文骁无奈地笑笑，扶起他的肩膀：“走，我送你进去。”
    司机帮忙扶着车门：“梁总，麻烦您了，等下我送您回家。”
    梁文骁摆摆手：“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打车就行。”
    司机帮二人打开别墅大门后就驱车离开，梁文骁对陈霁家并不陌生，搀着他步入室内。
    一楼客厅还留着灯，但全家人都已经睡了，室内一片寂静。
    梁文骁轻声问：“你房间在二楼，对吧？”
    陈霁哼哼了两声，一步都懒得再走，路过沙发时一头栽了进去，将梁文骁一起拽倒，压在身下。
    梁文骁推了推他：“瑞瑞。”
    “抱一会儿。”陈霁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黏糊糊，“就一会儿。”
    “……”
    酒精干扰了梁文骁的思考能力，他缓缓闭上眼睛，决定满足陈霁的愿望。
    好，就抱一会儿。
    “啊！！！”??
    一声尖叫刺破清晨的宁静。
    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惊醒，陈霁眯着眼睛从梁文骁身上爬起来，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与楼梯上一脸惊恐的妹妹大眼瞪小眼。
    还没等陈霁开口解释，楼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了！”大哥陈霈穿着睡衣率先冲下来，大嫂和陈妈妈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吴伯、惠姨和小梅姐也闻声从一楼房间涌了出来。
    ??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沙发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空气凝固。
    尴尬的尽头是虚无的麻木，梁文骁也的确是麻了——陈霁压在他身上睡了半宿，现在半边肩膀几乎失去知觉。
    陈霁怀疑自己在做梦，用力甩了甩宿醉后昏昏沉沉的脑袋。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起身，陈霁硬着头皮解释：“那个……他昨晚送我回来，太晚了就没走……”
    梁文骁强作镇定，朝楼梯上的一家人颔首致意：“抱歉，昨晚答谢会喝多了，失礼了。”
    陈妈妈率先反应过来，客气地微笑回应：“哦，是这样啊。昨晚雪天路滑，谢谢梁总送陈霁回来。”
    又交代楼下：“吴伯，给他们煮点醒酒汤吧。”
    陈霂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二哥……你们……”
    陈霁：“……我们先洗把脸。”
    说着就一把拽起梁文骁的胳膊冲进一楼洗手间。
    陈妈妈原本只是感觉不太对劲，一看陈霁这反应，瞬间坐实心中猜测——
    好家伙，儿子这是为了留住他的战略顾问，把自己给送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早餐提前上桌，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旁，着看陈霁带客人来到餐厅入座。
    陈妈妈指指俩人面前的两盅姜枣红糖茶：“先喝点姜茶，解酒。”
    陈霁做好了心理准备，主动出击：“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开口。
    陈霁首先看向刚才反应最大的妹妹：“八卦精，说话啊。”
    陈霂叼着一片吐司，瞪大眼睛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家里进贼了。”
    陈霁眉心抽动了两下，又把目光转向大哥。
    已婚理工直男一脸尴尬，在弟弟的期许注视下，硬着头皮憋出一个问题：“昨晚你们……没酒驾吧？”
    陈霁扶额：“……没有。”
    兄妹三人毫无默契，大嫂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替他们着急，转头看向婆婆，试图帮陈霁解围。
    陈妈妈与儿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放下手中汤匙：“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直接说吧。”
    陈霁也懒得从头解释了，直接抓起梁文骁的手：“今天扫墓，我想带他一起去。”
    此话一出，全家人刷刷地愣住，就连梁文骁都震惊了——
    俩人刚刚商量好的计划是先由陈霁向家人坦白恋爱关系，然后他为刚刚的失礼而道歉，再承诺另约时间，以陈霁男友的身份正式上门。
    谁知陈霁竟然不按计划来，一开口就是这么冒失的要求，整件事好像变得……更尴尬了。
    陈妈妈处变不惊地笑笑：“抱歉啊，文骁，瑞瑞就这脾气，想一出是一出，你别有心理负担。”
    梁文骁：“没事，阿姨，如果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陈霁很坚持，“妈，我本来打算下周跟你们说的，结果刚巧赶上今天了。既然你们都见过面了，那就让我爸也见见嘛，择日不如撞日。”
    陈妈妈稍稍迟疑了一下，温声问道：“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多了。”陈霁干脆地回答。
    陈霂大吃一惊，差点被牛奶呛到。
    什么情况？二哥几个月前不是刚跟甜品店男友分手么？他……脚踩两只船？！
    我靠！二哥你可真行啊！
    不行不行，一定要帮二哥保密，不能让眼前这位知道！
    陈霈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向梁文骁投去友好的目光。
    一年多，听起来像是正经恋爱，不是乱搞。
    瑞瑞长大了啊。
    陈妈妈对这个答案也很满意。
    这么说，瑞瑞从去年搬出去住就是跟这位同居了，什么甜品店小男友，估计只是幌子。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性别先放一边，至少找了个靠谱的对象，挺好。
    她笑着看向梁文骁：“那就一起去吧，见见你陈叔叔。”
    梁文骁的喉结动了动，郑重点头：“嗯，好。谢谢阿姨。”
    宿醉醒来初次见家长，初次见家长即陪同扫墓，如果不是陈霁，梁文骁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如此离谱的奇葩经历。
    可这种感觉，竟然还不错。
    几天后，当梁文骁再次带着礼物正式登门拜访时，陈妈妈拿出一对陈霁父亲生前收藏的古董袖扣，送给他做见面礼。
    陈霁得意地在他耳边咬耳朵：“我就说我妈肯定喜欢你，看这待遇！”
    陈霁在梁文骁家得到的待遇也很不错。
    他跟梁妈妈大半年前见过一面，当时自称“姚瑞”，靠着嘴甜卖萌博得好感。后来才知道，原来梁妈妈当时就认出了他是跃飏的“网红ceo”，只是照顾他的面子才没有拆穿。
    还好陈霁脸皮厚，这次见面也没怎么尴尬，面对梁妈妈继续嘴甜，面对长了一张严肃脸的梁爸爸也不紧张，投其所好送了幅名家笔墨，顺利换来梁爸爸亲手倒茶的贵客待遇。
    临近年底，梁文骁父母给陈霁的见面礼是一封厚厚的大红包，美其名曰“压岁钱”。
    陈霁在梁文骁的怂恿下躲进他房间打开看，红包里是一沓百元美钞，中间还夹着一枚一美元硬币，看厚度应该有一百张，凑在一起就是“万里挑一”，寓意不言自明。
    “嘿嘿，你爸妈是不是觉得我是1？”陈霁乐开了花，晃着手里的红包直得瑟，“美钞哦，还是美男1！”
    梁文骁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还没喝酒呢就开始说胡话了。”
    受这封红包的鼓舞，陈霁撸起袖子决定陪未来的岳父大喝一场。
    作为一名非常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青年企业家，陈霁一向对自己的社交分寸感很有把握，这顿饭也的确吃得很愉快，不仅梁妈妈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就连严肃的梁爸爸都在言谈间对他表示了认可。

 第72章

    聊到梁文骁的工作，梁爸爸教育儿子：“你也算是定下来了，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多跟小陈商量，别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知道么？”
    陈霁美滋滋，飘飘然，继续装懂事：“叔叔，其实老梁他很尊重您的意见，他……”
    话未说完，心里咯噔一声——糟了！怎么能当着父母的面叫人家儿子老梁！
    对面老两口果然面露疑惑：“老梁？”
    陈霁：“呃、嗯、我是说……”
    “他嘴瓢了。”梁文骁把他手里的酒杯换成果汁，一脸淡定地替他解释，“平时叫老公叫习惯了，当着你们的面不好意思，临时改口就变成老梁了。”
    陈霁：“……”
    啊啊啊啊你胡说八道什么！
    面对梁文骁一本正经地瞎掰，他想反驳又无从开口，不想承认又不得不默认，纠结之下，脸刷地一下红了。
    梁爸爸也有点尴尬，尬笑两声假装无事发生，夹了颗花生米细嚼慢咽，仿佛在品鉴人生的酸甜苦辣。
    梁妈妈倒是被被陈霁脸红的模样逗笑，拍拍他的胳膊：“瑞瑞啊，文骁从小就主意大，性格有些强势，不会迁就人。他要是欺负你，你跟阿姨说，阿姨给你撑腰。”
    陈霁红着脸点头嗯了一声，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结结巴巴地申请：“那就……阿姨…加个微信？”
    梁文骁起身去客厅帮妈妈拿来手机。
    陈霁加完梁妈妈，又想到不能厚此薄彼，于是鼓起勇气看向梁爸爸：“叔叔，咱俩也……加一下？”
    就这样，青年企业家陈霁先生化尴尬为勇气，在饭桌上加了梁文骁父母的微信，圆满完成了见家长的艰巨任务。
    回家路上，梁文骁安慰他：“没事，我在你家那次更尴尬。”
    不提还好，一提陈霁更来气：“那次我还护着你！你倒好，给我挖坑！”
    梁文骁目视前方开着车，嘴角微微勾起：“怎么就成挖坑了，我爸妈都向着你，还不满意？”
    陈霁双手抱胸，头发一甩：“哼，那是我人格魅力大！”
    新的一年，跃飏捷报频传。
    新收购的滑雪品牌「雷鳥」在中国市场首战告捷，股价应声上涨；主品牌接连签下数位奥运冠军，正式开启奥运战略布局；「跃飏x-ridge山脊越野挑战赛」稳步推进，品牌市占率与行业影响力持续攀升。
    梁文骁虽已不再参与跃飏的日常运营，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公关团队依然稳定发挥——
    在陈霁就任跃飏ceo三周年之际，《新浪潮商业周刊》将他作为封面人物，以一篇深度专访回顾这位年轻ceo是如何在濒临破产的危机时刻接手家族企业，用三年时间带领跃飏重回国产运动品牌市值top3。
    这是陈霁在尚峰退出后首次接受采访，一旦他主动提及与尚峰有关的话题，将被外界视作跃飏掌门人对这两年与尚峰资本合作成果的盖棺定论。
    陈霁明白这次采访的重要性，因此也格外认真对待。
    出刊当天，公关部将一本样刊送到老板办公桌上。
    封面上是陈霁的照片及醒目的标题：
    《封面人物 | 陈霁：跃飏重回赛场》
    陈霁拍了张照片，得瑟地发给正在外地出差的梁文骁。
    梁文骁回复：陈总很帅嘛！
    陈霁：晚上带回家给你拜读[得意]
    半小时后，梁文骁发来一张手握杂志的照片：在机场买了，路上拜读。
    陈霁不知道，梁文骁离开跃飏前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交代安珀安排这次封面专访。
    或许陈霁自己都忘了，但梁文骁一直记得，在当初谈合作阶段，他曾问过陈霁“为什么不卖掉跃飏”，而陈霁开玩笑似地回答：“我想做个力挽狂澜的商业英雄，成功了能上财经杂志封面那种。”
    时隔三年，梦想照进现实——
    封面上，年轻的商业英雄穿着他标志性的跃飏白色运动装，单手持网球凌空抛起，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阳光笑容。
    作为财经杂志封面人物，帅得实在有点超纲。
    登机后，梁文骁给陈霁发信息报备了落地时间，然后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开始专心看杂志。
    陈霁应对媒体采访的技巧是梁文骁亲自训练出来的，而回答问题的方式却始终保留着他本人独特的风格底色。
    梁文骁逐字阅读这篇文章，几乎能想象到陈霁在接受采访时说话的表情和声调，以及这些经媒体润色过的文字背后，被采访者本人的原话和内心真实的想法。
    读到结尾处，他的眼底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目光在最后一行字上久久停留。
    “
    跃飏与尚峰的合作无疑是一例实业与资本协同的成功典范，而陈霁在采访中坦言，他与梁文骁的关系早已超越普通商业伙伴。
    当被问及如何定义这段关系时，他斟酌片刻，给出三个词作为答案：
    「伙伴，密友，家人。」
    -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特别感谢一直追更、甚至反复重刷的朋友，希望这个故事能为你们带来超额的快乐。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入v尝试，我自己很喜欢这个作品，很开心以它作为一个中长篇的句号。
    以后也许还会写点小短篇，但中长篇太耗费心力，在经历过漫长的失败后，决定不再折磨自己。
    虽然自始至终没能实现自己期待的突破，但每当想到在某些地点、某些时间，有人会因为我创作的故事感到幸福快乐，那一刻，我也感到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