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在柯学世界当偶像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在柯学世界当偶像是否搞错了什么》作者:adaro【完结】 文案 神矢苍介重生回20岁巅峰身体,正准备横扫演艺圈,却逐渐发现这个世界离谱得像个推理游戏: - 片场便当里掺毒药? - 演唱会舞台下藏炸弹? - 连综艺录制都能撞见凶杀案?! 演艺圈=犯罪圈? 想重走偶像路,实力不够顶多糊,命不够硬直接寄。 面对动不动的下毒、爆炸、刺杀,神矢苍介把躲便当变成了日常。 —— 【排雷指南】 - 无马甲+纯红方,警校组全员存活(非主动救济,蝴蝶效应改变世界线) - 男主技能点全砸在演艺事业上,唯一金手指是常识人の警觉 - 单箭头多多,正文有cp,感情线不抢主线 - 正剧风,正文时间线从警校组毕业后半年开始 某日收工后 同期偶像(擦汗):“今天舞台设备意外坍塌,幸好没人受伤……” 神矢(瞳孔地震):“那是谋杀未遂!你没发现固定螺丝被人拧松了吗?!” 众人:“……这家伙为什么能一眼看破啊?!” 内容标签:综漫 娱乐圈 悬疑推理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神矢苍介 一句话简介:高危柯学世界的偶像生存实录 立意:在危机与阴谋交织的柯学世界里,坚守本心、敬畏生命,用专业与善意化解黑暗,传递希望与勇气。 第1章 黑色预告函 东京巨蛋后台的灯光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神矢苍介的休息室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秩序感。团队成员像精密齿轮般无声运转——化妆师最后一次检查妆容细节,造型师调整着耳返位置,舞台导演正与他核对最后一处走位变动。这是神矢苍介第三年全国巡演的最终场,所有流程都已刻进团队肌肉记忆里,连空气都沉淀着熟悉的节奏。 "苍介君,麻烦出来一下。" 推门声突兀地切开室内的秩序。神矢苍介抬头时,笔直纤长的睫毛扫过化妆师悬停的粉刷。本该坐在vip包厢的工藤优作站在门口,惯常含笑的嘴角绷成直线,修长手指夹着一封纯黑信封。那黑色莫名带来一股不祥的气息。 化妆刷啪嗒掉在化妆台上。神矢起身时白西装掠过镜面,倒影里他看见自己瞳孔骤然收缩。三个月前拍摄《暗夜男爵》特别篇时,他早已见过这位世界知名小说家面对片场杀人事件都从容不迫的模样。 通道外除了刚刚叫他出来的工藤优作,还有他的经纪人坂本美香,不复平时利落干练的样子,整张脸异样的紧绷“我收到了一封犯罪预告信,正好今天工藤优作先生也在现场,就找到了他求助。” 走廊灯光将三道人影拉得鬼魅般细长。经纪人坂本美香攥着平板电脑的指节发白,屏幕上安保系统示意图正疯狂闪烁红点。"消防通道的监控十分钟前被黑了。"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不知道是谁……" 信封在神矢手中发出窸窣轻响。烧焦的边角散发出淡淡火药味,内里卡片上用标准印刷体排列着死亡通告: 「今晚9点整,你必须宣布永久退出演艺圈,否则舞台将绽放最后的烟火。」 ——「被背叛者」 附着的照片让神矢苍介喉咙瞬间发紧——他的签名照与定时炸弹并置,倒计时液晶屏猩红的数字刺得视网膜生疼。照片背景里,东京巨蛋的钢结构穹顶在阴影中巨大又压抑。 "报警。"神矢听见自己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西装内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沉重——那里面保存着好几位警官的电话,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年,各类与他或有关或无关的案件如影随形,但第一次出现炸弹这种他前世新闻里几乎都没遇到过的恶性案件,长久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感觉到难言的恐惧。 工藤优作的镜片反着冷光:"我已经联系了目暮警官,现场已经在排查,但对方显然很了解场馆构造。"他指向照片边缘,"这个拍摄角度……" 震耳欲聋的彩排音乐突然从舞台方向涌来。神矢在声浪中摸到西装内衬的冷汗,想起上周目暮警官在处理片场事故时偶然提到的连环爆炸案。当时那位胖警官用纸巾擦着汗说:"犯人总喜欢在预告信里藏谜题。"他那时还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犯罪分子花样这么多,只要大规模犯罪总是会留下各种信息,结果自己这次居然实打实遇到了。 不过此刻多想无益,"如果九点前没解决……"神矢将信封对折,折痕割开那行死亡宣告,"我就按他说的做。"没什么好犹豫的,人命不管任何时候在他这里都是第一重要的,不管是自己或者别人。 "苍介君。"工藤优作向前半步,走廊顶灯在他镜片上投下朦胧的阴影,"警方会全力排查,而你需要回忆任何可能的线索——哪怕是最微小的异常。" 神矢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封烧焦的边缘。前世多年的镁光灯下,他早已练就了用微笑掩藏思绪动荡的本领。"很遗憾,优作先生。"他微微偏头,耳垂上摇晃的耳钉在灯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我从未背叛过任何人。" ——或许一直都是被背叛的角色。这个念头突兀地闪过脑海。他咽下了后半句话,现在可不是倾诉心事的时机。记忆里无数个工作日程如走马灯闪过,最终停在一则绯闻报道上。"除非……"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有点无力的单薄,"是三个月前那桩虚构的恋情?" 坂本美香皱着眉"确实……苍介你除了工作就是练习室,连公寓都像酒店套房一样没有人气。"她试图扯动嘴角,却只做出一个扭曲的苦笑。 "那么容我失陪了。"神矢抚平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喉结在修长的颈部线条上轻轻滚动,"毕竟这可能是我的'毕业舞台'了。"他吐出这个偶像届的黑色幽默时,唇角扬起完美的15度角,却在转身瞬间崩塌成一道紧绷的直线。 他背影消失在走道的刹那,无人看见他垂落的手正痉挛般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与记忆深处的心脏绞痛重叠——那个在聚光灯下轰然倒下的夜晚,窒息般的疼痛潮水般覆盖上来。 —————————— 距离演唱会开场三十分钟分钟—— 东京巨蛋后台监控室,屏幕冷光映在工藤优作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指尖轻点照片边缘——那道烧焦的痕迹在放大镜下呈现出特殊的锯齿状纹路。 "拍摄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3点至4点之间。"优作的声音冷静而笃定,"这个阳光照射角度,加上后台通道的阴影分布……"他调出出入口监控,画面快速回放,"——就是这段时间。" 经纪人坂本美香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平板边缘:"这期间进入通道的只有三个人,这几个人我都有印象。"她的声音微微发紧,"而且……他们每一个都有动机。" 早川理子(22岁)——官方粉丝后援会干部,监控显示她昨天下午3:17分持工作证进入通道,手里莫名提着一个黑色乐器盒。 田所健太(40岁)——半年前因操作失误导致舞台事故被开除的灯光师,今日却出现在临时工名单上。监控里他穿着维修工制服,工具箱比标准规格大了整整两圈。 森山美咲(28岁)——曾因捏造"神矢苍介私生活混乱"的报道被起诉的记者,此刻正伪装成清洁工,出现在监控里。 "目暮警部,请立即找到这三人密切监控住。"优作看向自己刚刚赶到现场的老朋友,镜片反射着监控画面,"我需要亲眼确认一个关键细节。" 第2章 萩原研二出场 而在搜查一课到现场的同时,东京巨蛋西侧入口处,两辆标有"警视厅爆破处理班"字样的黑色厢型车急刹停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门猛地拉开,全副武装的爆破组队员迅速列队。队长松本健一率先跳下车,他一边快步走向场馆,一边对着耳麦命令道:"迅速排查场馆内,着重排查舞台附近区域。" 而根据工藤优作事先分析三个嫌疑人昨天的监控路径,很快大家便找到炸弹的位置——和预告信里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就置于舞台后方下面一个狭小的设备间的侧墙挡板后。当然如果不是为了低调活动不引起被监控的嫌疑人的注意引发提前引爆的事故,他们搜查的速度还能更快一些。 炸弹安装的地方很隐蔽,甚至配备了微型供电系统,如果不是事先就圈定了炸弹大概位置,短时间根本搜不到。 “该死,这么狭窄的地方,穿上防爆服根本无法工作。”松本建一凝神看向炸弹的方向。 "让我来试试,"萩原研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年轻的警官刚刚毕业来到爆破处理班没有多久,但是已经凭借极为精湛的技术成为爆破组的双子星之一,他说话间已经利落地脱下深蓝色制服外套,露出里面贴身的警用衬衫。他熟练地将半长的黑发扎成一个小揪,从装备箱中取出精密拆弹工具包。"反正我平时也不爱穿防爆服。" 第2章 松本队长听到这话不由气的紧皱眉头,但是此刻也没时间与这个不听话的下属生气,目光在萩原年轻的面容和灵巧手指间游移。最终他沉重地拍了拍荻原的肩膀:"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异常立即撤退。这是命令。" “是!”萩原大声回应后,立刻拿着自己常用的拆弹装备进如了设备间。 昏暗狭窄的设备间里,混杂着机油、铜线和塑胶的气味。萩原屈膝跪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额头上的探照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笔直的光束。他的指尖轻轻掠过每一根管线,专业的触感让他能分辨出正常线路与异常接驳的细微差别。 突然,他的动作凝固了——隐藏在第一层塑胶板后的金属装置反射着冷光,倒计时显示屏在黑暗中泛着猩红:18:23。 "双重引爆装置……"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根本不是预告上所说的9点整引爆,队长,炸弹距离爆炸的时间只剩下18分钟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松本队长倒吸冷气的声音:"现场有近六万观众,现在疏散必然引发踩踏事故,要是刺激到犯人提前引爆更是不堪设想。萩原,你必须立即着手拆除!重复,立即拆除!"该死的炸弹犯,18分钟后差不多演唱会正式开场,他难道要在开场瞬间将人都炸飞吗! "收到。"萩原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肺部。他从工具包中取出绝缘钳和电路测试仪,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太阳穴上。但当他握住工具时,手指却稳如磐石。 只有额角的冷汗证明着此刻他内心的情绪。他立刻专注拆除,这个场合的人实在太多,万一大范围爆炸,造成的伤害几乎不可想象。 而当他专心拆弹时,不远处的舞台的监控室内也正在进行着另一种较量,目暮警部听着耳麦里传来联合办案的防爆组信息,额角的汗珠在灯下闪着微光,"工藤老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防爆组确认炸弹倒计时提前了。田所和森山我们都带过来了,但早川理子怎么都找不到,难道她才是……" "不必担心,目暮警部,我已经知道发出预告函的犯人是谁了。"工藤优作的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田所先生,"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能解释几个疑点吗?"他抬头,视线直直刺向被警方带到左侧前方的男人。 控制室内,听到质问让本就暗自紧张的田所健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了控制台,内心止不住的惶恐。 "第一,"优作举起证物袋中的工牌,"今年的防伪标签在紫外线下会显示樱花水印,而你的……"他按下紫外线灯,工牌上一片空白。 "第二,"他指向监控屏幕上闪烁的电路图,"你'维修'过的灯光线路,电流强度是正常值的两倍。这些多余的电力,正好供给舞台下的某个装置。" 田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根部。 "第三……"优作突然抓起田所的右手,在强光下清晰可见一道苍白的戒痕,"这个痕迹,虽然你今天没带戒指,但是可以看出与威胁信上'被背叛者'签名下方的压痕完全吻合。" 空气仿佛凝固了,田所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眼神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下一秒,田所猛地掏向口袋—— "不许动!"紧盯嫌疑人们的几个刑警猛地扑来,将他死死按在控制台上。口袋里的控制器也被翻了出来,切实地证明他的罪行,田所的脸颊贴着冰冷的金属台面,扭曲的面容在监控屏幕的冷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都是神矢苍介的错!"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唾沫星子飞溅,"那个吹毛求疵的混蛋!就因为几次小小的灯光失误,就把我踢出了团队,他毁了我的事业!"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失去工作,老婆离家出走,孩子也看不起我,那我也要他失去工作才可以。" 工藤优作冷静地追问:"我还有两个问题,'被背叛者'这个署名有何含义?以及你为什么要提前引爆炸弹?" "提前?"田所的疯狂的表情突然凝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什么提……等等……"他的脸色瞬间惨白,"那个疯女人!她说好只是吓唬他的!只要他宣布退出演艺圈就不用引爆!" "哪个女人?"工藤优作听到关键信息,倾身向前。 "还能是谁!"田所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早川理子!那个疯子粉丝!是她找到我,说能帮我报复……炸弹是她提供的,连那封该死的信都是她拟的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她说她能搞来炸弹,但是不会安装,需要我来帮她,她居然骗我!她居然想连我一起炸死!" 控制室因田所的话陷入死寂,只有机器运转的嗡鸣声。工藤优作的目光扫过监控屏幕,某个画面让他瞳孔骤缩——舞台侧翼,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悄然接近那个白色的身影…… 第3章 爆炸案落幕 在搜查一课激情破案的同时,控制室这里的炸弹上数字已经跳到倒数5分钟,萩原研二早已完成第一层的导线拆除,剩下主计时器连接着至少三个次级模块,每个模块都有独立的电源和触发机制。这绝不是业余爱好者的作品,而像是专业人士的手笔。更下面的玻璃管,里面装着水银。任何情况让它晃动倾斜超过十五度,水银就会流向一端,完成电路。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不会意外晃动它。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甚至有种力竭的感觉,手下的动作却稳定又从容。 直到最后一根导线,稳定又坚决的剪下—— “好了——”萩原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从嗓子深处叹出了这句话。显示屏上的数字永远定格在04:36。萩原这才惊觉自己的警用衬衫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背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慢爬出通道,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萩原,好样的,搜查一课那边传来信息,引爆器也找到了,这里的危险确定排除,你快上来,后续其他组员处理。” 队长看到爬上舞台的手下王牌队员的汗已经完全沁湿了警服,不由得出声安抚。“这次你的表现不错,年轻人好好干。” “哈哈哈,这次的拆弹真的好刺激啊队长,这个炸弹真的比一般的复杂很多。”萩原边说着边擦着汗。却看到警戒线外,一个白色的身影——神矢苍介正站在那里,那张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俊美面容此刻布满忧虑。当看到萩原安全现身时,这个本该知道炸弹信息远远躲开却坚持出现在排爆现场不远处的大明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萩原怔了一瞬,右手刚抬起准备回应对方的致意,瞳孔却骤然紧缩——神矢苍介身后的阴影里,一道寒光划破昏暗的后台灯光。 "小心!"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萩原奋力奔向对方,警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神矢苍介看到不远处那个半长发的警官赫然色变的冲过来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舞者特有的敏捷让他瞬间转身。然而刀锋已至,尽管他本能地后撤半步,锋利的刀刃依然直逼胸口——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神矢只觉一股力道将他猛地向后拉扯,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落入到一个汗湿的怀抱中,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神矢苍介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似乎变成一帧帧的,高大的警官环绕住他的肩头往后拖,对方护在他身前的手臂被刀刺入一道深深的伤口,汩汩的鲜血流下。 早川理子扭曲的面容近在咫尺,泪水混着眼线晕染成可怖的黑色痕迹。"去死!"她嘶吼着再次举刀,却被监控室那边赶来的高大刑警一个利落的擒拿按倒在地,匕首当啷一声掉落。 周围有人围拢上来看萩原研二的伤势,神矢也从这刺激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快叫医生,演唱会都配了医护人员,先止血。”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他迅速脱下外套按压在荻原伤口上,雪白的衬衫袖口瞬间被染成暗红。 经纪人坂本美香快步上前,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这里我来处理,苍介,你必须立刻去更衣室。"她压低声音,"那里有备用的演出服,不能让粉丝知道发生什么,人这么多要发生暴动就麻烦了。" 坂本美香一边在让助理跑去叫医生一边催促神矢苍介快去准备。 今天的场面太乱了,又是炸弹又是刺杀,还有人受伤,万一消息传出去,简直不敢想后续。现在一定要保证演出正常进行,防止任何相关信息发酵。 “我知道了,一定要照顾好这位警官,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一定照顾好他。”神矢苍介知道自己经纪人的话有道理,此刻应该尽快准备好上台,只是有些话不说实在难受。“警官先生,真的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伤。”神矢看向这个刚刚救全场于危难后又救了他一命的警官,使人受伤的愧疚几乎让他感受到窒息。 然而萩原研二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仍挂着那抹标志性的浅笑,紫色的眼眸微微弯起:"不用道歉,职责所在。"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声音却依然平稳,"况且,你也是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 第3章 "放开我!"早川理子被两名刑警架起,精致的脸庞扭曲变形,"骗子!你说过你没有恋爱的!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约会!"她的尖叫在后台回荡。 神矢停下脚步,转身时眼神再也没有平时的温柔,他对自己的粉丝居然会做这样极端伤害事件而感到一种由衷的颤栗:"森山记者的虚假报道,半年前就已经由法院判决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作为后援会成员,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真相。" "森山给我看了照片!我亲眼看见你们接吻的照片!"早川理子的声音撕裂般尖锐,她疯狂挣扎着,手腕在手铐下磨出血痕,"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神矢苍介的眉头骤然紧蹙,目光却如刀锋般转向被警员带到附近森山美咲。"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与那个女士只见过一面,报纸上刊登的也是那次对话的照片。" 森山美咲看到那样的眼神不由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照片……她看到的那个照片是我合成的……"她的嘴唇不住颤抖,栗色卷发凌乱地贴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业内那么多人都发过类似报道,凭什么只起诉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只是想给神矢苍介找点不痛快,我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疯,居然连炸弹都搞来了。" 这位记者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显然没料到自己随手散布的谣言会引发如此可怕的连锁反应。她以为她联系核心粉丝,给她看点假照片就可以拿到后援会给的隐蔽黑料,或者粉丝和明星的争吵之类的,这次早川理子联系她让她偷进后台说要给她看个惊喜,她还以为能搞到独家新闻,谁能想到粉丝会疯狂到搞来了炸弹,早知道如此,打死她都不介入到这件事情里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早川理子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仿佛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塌。 目暮警部重重地叹了口气,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三位,都请跟我回警署做详细笔录吧。"他揉了揉太阳穴,这起案子错综复杂的程度远超预期,居然所有的嫌疑人都是犯人。 神矢苍介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觉得可笑又荒唐,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接受包扎的萩原警官,在经纪人再三催促下,他微微颔首致意,转身快步走向更衣室。白色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灯光下呈现出暗色的痕迹,像极了这场荒诞闹剧的注脚。 而此刻的他唯有摒弃掉所有的杂念,来到他最熟悉的舞台绽放。 第4章 表演结束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舞台上的神矢苍介依然在开场灯光亮起的瞬间放下一切进入状态。 无数灵感迸发后又无数次推翻重改的歌,无数白天黑夜挥洒汗水凝结成身体习惯的舞,无数遍对镜练习最终落成记忆的表情,无数次因为台下炙热爱意而燃烧的永不枯竭的生命力。 凝结成此刻的聚光灯下几乎让人忘记呼吸的神矢苍介。 当最后一束追光灯熄灭,东京巨蛋陷入黑暗的瞬间,沐浴在欢呼声中退场的神矢苍介才允许自己的肩膀微微垮下。汗水浸透的演出服黏在背上,但此刻占据他全部思绪的,是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劫难。 化妆间的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后台传来的各种声响。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余光看到放置在角落的衬衫上已经彻底干涸的血迹——那是萩原警官的血。 这个世界又一次用最残酷的方式提醒他:这里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娱乐圈。 比起前世数不清的暗箭,这里更多的是突然发生的致命明枪。 四年前刚穿越来时,他还天真地以为只是换了个平行世界。直到合作艺人因为与经纪人产生口角就被毒杀,女明星得罪了化妆师被毁容,某娱乐公司老板偷税漏税怕被抓反而纵火烧掉整栋大楼想要毁掉证据……这些在原本世界只会在社会版看到的恶性案件,在这里竟成了家常便饭。 "简直离谱,这些人做事怎么这么极端。"他扯开领口让呼吸更顺畅一些,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通讯录里还留着"目暮十三"这个名字——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第一次在公司见到那位胖乎乎的警官时,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让他不敢置信。 也就是那天,他才发现他现在所在的世界有着前世看过动画人物。他把记忆中那些关于这部动画仅存的一些回忆翻找出来,反复核对新闻里"工藤优作"的报道,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工藤新一"的消息。这个发现让他既庆幸又忐忑:至少现在还不是"那个小学生"活跃的年代。 神矢苍介拧开矿泉水瓶,冷水滑过喉咙时,又恍然回忆起前世最后看到的画面——演唱会上骤然暗下的灯光,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再睁眼时,他成了这个二十岁的年轻偶像,拥有着巅峰时期尚未被伤病折磨的健康的身体。 这大概是来到这个“危险世界”里难得的一点好处。 镜中的年轻人有着与他前世如出一辙的眉眼,只是少了那些经年累月的疲惫。二十岁出道即火爆的偶像,唱跳演俱佳的多栖艺人——这个身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与此同时最大的代价就是,他必须在这个案件频发的危险世界里,重新走一遍星途。 "至少……还活着。"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今天这场劫难让他再次确认:在这个世界生存,光有舞台实力远远不够。 他快速收拾好心情,不再沉溺于过去,转身出了门。 “苍介君。”后台通道的终端,工藤优作正站在那里等他,神矢苍介和周围人为他庆祝顺利落幕的同事们简单致意了一下,就快步走向对方。 “优作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今天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故。”神矢苍介看向对方的时候不由激动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各种未明的情绪涌上心间,不由自主的上前轻拥了住对方,又怕自己的舞台妆在对方的深色休闲西装上印下痕迹,微微将脸在工藤优作的肩头上扬起。 "这是我应该做的。"工藤优作轻拍他的后背,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意,"破解谜题是侦探的宿命呢。" 这位享誉世界的推理作家,已是第二次救他于危难。不仅在这一次爆炸事件中力挽狂澜,之前在片场也用精彩的推理为他在另一件案件中脱离过嫌疑。 神矢想起他们初遇的场景——他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正是改编自工藤优作的畅销小说。那个男二号的角色,让身为偶像的他成功转型为实力派演员。而后来对方新片的男主角邀约,更是彻底奠定了他在演艺界的地位。 在他心中,工藤优作既是朋友,也是贵人。 道具间的灯光透过半开的门缝,在通道地面投下细长的光带。神矢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回忆起他们在片场的点点滴滴。他总是研读完剧本,将每个批注都仔细地记在剧本边缘。而工藤优作常常会看完批注再和他认真讨论,现场修改台词,让故事焕发新的光彩。 "您知道吗,"神矢退后半步,眼角点缀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今天我真的非常恐惧,我在想如果这次爆炸造成了其他人员的伤亡,我就是个罪人,比起我退出娱乐圈或者我的死亡更加无法让我接受。"他的声音里带着真挚的感激,"是您还有各位警官拯救了这一切。" 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凝视对方,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总是最早到片场,最晚离开;想起他为了一个镜头反复琢磨到深夜;想起他在杀青宴上,认真地向每个工作人员道谢的模样,想起在这个事件里对方刚刚得知爆炸消息不堪重负又瞬间掩饰坚强的一瞬间。 而此刻,他所露出的放松和感激对比之前的紧绷神情已经完全不同。 "苍介君,不要背负别人的罪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工藤优作没有安慰更多,他知道这个青年也并不需要,对方是个非常成熟且冷静的人,现在只不过遇到各种事件混在一起心情短暂的波动罢了。 “好。”神矢苍介果然笑笑直接换了个话题“优作先生之前有看过演唱会吗,今天感觉怎么样?” “之前和我夫人一起看过几场。”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含着罕见的赞叹,"但今晚堪称极致的视听盛宴。"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真实的不可思议,"以你的年纪,能在演艺圈达到这样的高度……" 未尽的话语里是心照不宣的震撼。他见过这个青年在片场打磨演技时的模样——就是这样将表演臻至化境的人,竟同时拥有令人屏息的舞台魅力。那需要何等惊人的天赋,又该浇灌多少不为人知的汗水? “谢谢夸奖了。”神矢苍介听到夸奖倒是绽放出由衷开心的笑容,他对舞台的热爱纯粹得不掺杂质,每份真诚的赞誉都是滋养这份热忱的养分。此刻褪去舞台光环的青年,笑起来竟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腼腆,与方才聚光灯下的性感肆意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对了,美香姐转告我今天的事情需要去警局做笔录,我准备一会收拾下就出发,优作先生需要一起吗。” 第4章 “嗯,目暮警官也跟我说了,正好我准备你的演唱会结束就出发,那就由我来开车送你吧。毕竟2个多小时多表演下来,以你的体力估计也会很辛苦。” “那谢谢优作先生啦。”两人确实关系不错,神矢苍介没有推辞,甚至有些高兴可以和熟识的人一起去,经过简单的卸妆后,神矢卡着帽子戴着口罩遮住那辨识度极高的脸。两人沿着工作人员通道悄声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第5章 伊达航出场 神矢苍介跟着熟门熟路的工藤优作到搜查一课,自然地拆掉了伪装,没有在意周围越来越多集中在身上的视线,礼貌的和目暮警官打着招呼“目暮警官你好,我来做笔录,今天的事真的辛苦各位警官了,实在感激不尽。"姿态谦和得不像个当红明星,倒像个彬彬有礼的后辈。 “啊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职责所在嘛!伊达,带两位去做笔录。”目暮警官今天虽然遇到这种棘手的案件,但是无一民众伤亡,也顺利带回犯人,虽然忙碌,但没那么大心理负担。立刻招呼手下警官带二人进办公室去录入今天的具体细节。 “优作老弟,今天也是辛苦了,要不是你也在,后果不堪设想啊。”目暮十三和工藤优作也是老朋友了,对方这么多年协助推理了很多案子,尤其是今天,要不是对方在现场,这种情况真是不好收场。 “不必客气,略尽绵薄之力。”工藤优作笑笑,对他这种推理迷来说,能够解决案子不管从兴趣还是救人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和目暮警官寒暄过后,两人跟着被叫来的伊达航警官进入办公室,神矢苍介是第二次做笔录,已经没有第一次那种好奇的心情,快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交代完就先一步出来,虽然他是个当事人,但是案件细节上其实没有工藤优作知道的多。 他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小声的给经纪人打电话。“美香姐,那位受伤的警官情况如何,我刚刚做完笔录,想去看看他。” “苍介,你今天也辛苦了,先回家休息吧,萩原警官被送入警察医院后发现伤到的部位有点危险,刚刚转入了米花市立医院,现在正在准备手术,你暂时不方便到这种人多的公立医院,要是被认出来产生骚动反而不妙。”坂本美香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冷静的。“我现在还在医院,已经托关系给萩原警官定好了单人病房,等明天他手术结束后,再带你去看他。” “受伤的位置危险,什么意思?”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被扰乱,神矢苍介听到这不好的词后,瞬间紧张了起来,一想到这个警官是为了自己挡刀才受的伤,罪恶感瞬间涌上心头。 “说是有点伤到了肌腱,正常愈合没什么问题,但是会有可能会影响手部精细操作,因为萩原警官职业的原因,警察医院的医生建议到米花市立医院,做这类手术的技术更成熟,预后可能会更好。”坂本美香说到这里也涌上愁绪,毕竟这样正义的警官为了救自家艺人受了伤,甚至可能影响到未来职业发展,实在太令人惋惜与不安。 “我还是想去看看,美香姐,我会尽可能做好伪装。”听到经纪人的话神矢苍介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稳的回到家中休息,他记得那个警官是如何将他扯入怀中,用血肉之躯挡住刀锋,不论怎么说他都欠对方的,也想尽可能在手术期间守在附近,但凡能做到任何一点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唉,好吧,我估计你的性格也很难置之不管。我一会发你具体地址,你到附近叫我,我领你上楼。”坂本美香知道神矢苍介平时是个非常好说话的艺人,但是只要是对方决定要做的事情,却也比其他人更难改变,索性直接答应对方。“千万别自己乱跑。” “好,我一会就到。” 神矢苍介踌躇一下,等待做完笔录的工藤优作出来后,和对方打了声招呼,说了想去医院看今天受伤的警官的想法。正常如果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演唱会结束应该请对方吃个饭聊表谢意,但是此刻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放放,毕竟两人关系还不错,他觉得优作先生不太会介意。 果然对方立刻道“苍介君,你没开车,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必麻烦了,我打车就好。”神矢苍介知道工藤宅的方向,之前还被邀请去做过客。算了下警局出发过去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就想着不再麻烦工藤优作,对方是有家室的人,今天已经被他耽误了很久。 “如果不嫌弃的话,跟着我的车走吧。”跟着工藤优作记录完出来的伊达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爽朗笑着说道。 他对着神矢苍介不解的眼神开口解释“今天那个受伤那家伙是我的好友,原本就准备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去看他。既然顺路,就跟我一起吧~今天可算给那小子出来个大风头。” 能感觉到对方话里隐含的安抚,神矢也不由得感谢的看向这个高大干练的警官“那就辛苦了,伊达警官,正好我刚收到具体的地址,那我们一起。”说着便和工藤优作目暮警官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和伊达航出去了。 两人上了车,开始还有点不熟的沉默。直到神矢苍介先行打破了这个气氛“请问,今天受伤的警官是姓萩原吗?和伊达警官你是朋友对吗?” “没错,那家伙叫萩原研二,和我在警校认识的,我们从那会开始就是好友,说起来其实到现在也就一年多,但总感觉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认识很多年了呢。” “诶?那岂不是你们才做警察没有多?可我看不管是伊达警官你还是萩原警官都是很得心应手的样子。”神矢震惊,不说伊达警官一副多年刑警可靠的样子,萩原警官今天可是拆弹主力,他在警戒线外看到今天来的好多个爆破组成员里只有萩原警官一个进设备间去拆弹。 “哈哈哈哈哈,我的话可能是长了张老成的脸,总有人觉得我已经30多岁了,实际我刚刚工作了半年多。荻原那家伙和我一起毕业,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他好多年前就和松田那家伙一起学习拆弹了,所以到爆破组那边没多久就可以直接拆弹了呢。哦对了,松田也是我们警校的好友,从小和萩原一起长大。不知道这次过去会不会看到他。”伊达警官叼着牙签,笑着答道,他倒是不太在意被别人觉得面相老成,反正对刑警工作来说也只有好处。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年轻有为呢。”神矢苍介非常震惊,对于对方的伤势更加痛惜。 还好伊达警官有着非常友善爽快的个性,一路上说说他们警校间的趣事,两人之间倒也不尴尬。 终于,车停在了医院停车场的角落,坂本美香收到消息后立刻下楼带两人从人少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将神矢苍介刚刚卡好的帽沿再度压低一些道“刚刚萩原君进入了手术等待室,现在除了我,还有个萩原警官的同事在外面守着,手术时间预计40分钟,加上术前准备有可能会到两个小时。”快速交代完情况,几人步履不停的从消防通道上楼——还好手术室只在6楼。 “手术出来后是直接到单人病房吗,如果到时人就出来了是不是该准备些生活用品?”神矢苍介独立生活的经验不多,除了小时候,前后两辈子大部分时间依靠经纪人或者助理安排生活,但此刻他努力回想着有限的住院经验,生怕有所疏漏。 “病房刚刚和管床护士确认了下已经清理出来,手术结束后会直接住进去,医院必备的生活用品我已经叫人买好刚刚送到病房了,关于手术后的注意事项我已经整理好一份一会发你,之后是否有新的医嘱具体等手术后再看。”坂本美香有条不紊地交代。 “辛苦你了美香姐,一会到了之后你就先回去吧,这几天事情全压在一起,你已经很累了。演唱会结束本来就应该让大家好好调整的。” 坂本美香脚步微顿。望着眼前这个永远为他人着想的年轻人,她心底泛起复杂的涟漪。“我倒是还好,苍介你才是……诶”遇到这样的艺人也不知道她的运气好还是不好,神矢苍介绝对算得上人品绝佳,作风谨慎。她从不需要像她的同行那样疲于应付各种丑闻危机。自家艺人对工作人员也都非常温和,一开始她真的觉得是选中宝了—— 只是越是随着合作的深入越发现这个家伙纯粹的只在乎舞台和表演,对专业几近苛求,虽然与人为善但是遇到专业问题却完全不松懈,再加上永不停歇般的向前进取,连她这般的工作狂几乎都会被引领者不停奔跑。虽然取得了很多成绩,但是神矢苍介总对更近一步争取利益没什么兴趣,是现在演艺圈一个格格不入般的存在。也是和坂本美香自己的目标相悖的地方。 夜风穿过消防通道的窗户,拂过她微微发热的脸颊。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换个更"听话"的艺人,或许能更快实现她的野心。可每当看到神矢在舞台上绽放的光芒,看到他为每个细节精益求精的模样,那些算计就会莫名消散。此刻,望着他因担忧而紧绷的侧脸,她最终只是轻叹一声:"你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第5章 昏暗的楼梯间里,三人的脚步声交织成急促的节奏。神矢苍介不自觉地加快步伐,仿佛这样就能缩短等待的煎熬。六楼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极了舞台上的追光灯——只是这次,他不再是那个掌控全场的表演者,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在命运的手术室外虔诚等待的普通人。 第6章 松田阵平出场 手术室外早已有人等候。惨白的灯光下,神矢苍介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墙边,投下一道如刀削般锋利的阴影。那人只穿了件皱巴巴的深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墨镜随意地挂在领口,黑色卷发间翘着几缕不驯服的发丝,显然是被人烦躁时反复抓挠过的痕迹。 那身影听到脚步声时微微侧首,目光如刀锋般扫来。准确地说,是在看神矢苍介。那一瞬间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焦躁、压抑、锐利得几乎能割伤人。但转瞬即逝,对方很快移开视线,转向一旁的伊达航,微微抬了抬下巴:"班长。" "松田,你已经到了啊。"伊达航注意到松田阵平刚才那微妙的眼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缓和气氛,"手术开始了吗?我们刚做完笔录过来。" 松田阵平今天并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情况有多危急。炸弹提前引爆,疯狂的刺杀行动,若不是萩原研二及时出手相救,那一刀必定会刺入神矢苍介的胸口。即便换作是他站在萩原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人。因此,尽管他与萩原是至交好友,为他的伤势痛惜不已,却也不会迁怒于无辜的神矢苍介。 确实,经过搜查一课第一时间获得的口供,这场规模庞大、牵涉人员复杂的案件,核心人物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 一号罪犯田所因多次彩排不认真,导致正式演出时灯光出现重大失误,录制的现场视频出现严重问题,给艺人团队造成巨大损失。神矢苍介只是向团队表达了希望灯光师能更专业的意见,艺人团队却直接解雇了田所。而田所此前与其他团队合作时就屡次犯错,离开神矢团队后更难找到工作,于是将之后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神矢苍介。 二号罪犯森山为了制造假新闻敲诈艺人,专门派人碰瓷神矢苍介,企图拍摄角度刁钻的照片伪造恋情,勒索高额封口费。遭到拒绝后,她将照片刊登在小报上赚取稿费,没想到对方立即以诽谤罪起诉并胜诉,使她在业内声名狼藉。愤怒之下,她合成了一张接吻照企图欺骗粉丝报复神矢苍介。由于她长期偷拍神矢的私服照片,又让模特在相同角度拍摄素材进行合成,连资深粉丝都被那些从未公开的私服和场景所蒙骗。 三号罪犯早川理子则更加丧心病狂。看到森山提供的照片后,她彻底陷入疯狂,认为神矢苍介是个背叛者。她想要神矢从世界上消失,又不愿引火烧身,于是在暗网上购买炸弹,找到对神矢怀恨在心的田所,哄骗他安装炸弹,并暗中拍下他安装炸弹和手持控制器的照片。她计划让田所在舞台附近观看神矢的"退圈宣言",同时以独家黑料为诱饵将森山也引到舞台附近,然后提前引爆炸弹,将三人一并炸死。只要拿出田所安装炸弹的证据,知道她恨神矢的森山也已死亡,一切就与她无关了。至于可能波及的无辜者,她根本不予考虑。直到她躲在后台发现炸弹被提前拆除,计划彻底失败,甚至田所生还可能牵连出她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她掏出备用的刀,企图亲手了结神矢苍介。 了解这一切的伊达航不禁感慨,神矢苍介何其无辜,萩原又何其无辜,但命运偏偏要玩弄这两个最无辜的人。 但松田阵平与他不同。作为萩原的挚友,突然得知好友为救人手臂受伤,甚至可能影响职业生涯,任谁都难以接受。伊达航既不想看到好友痛苦,也不愿他迁怒他人,只能尽力安抚情绪。 出乎意料的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松田阵平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伊达航的想法:"班长,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也是警察,我清楚hagi在做什么。" 他当然有无法排解的愤怒,甚至一度想迁怒于所有可以迁怒的对象。但他还不至于无能到要对另一个受害者恶语相向。他咽下所有负面情绪,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这是无能为力之人最后的慰藉。 然而就在这时,神矢苍介却主动走向松田阵平:"松田警官,您好。"第一眼他就认出,这位就是伊达警官提到的警校好友,萩原警官的幼驯染。 "今天萩原警官是为救我才受伤的,这起恶性事件也是因我而起。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知道您是萩原警官最好的朋友,所以,无论您要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我应得的,请不要有任何顾虑。" "哈?"松田阵平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青年,"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这人戴着遮掩容貌的帽子和口罩,露出部分还残留着未卸净的舞台妆,那双眉眼虽然漂亮得惊人,却满是疲惫与诚恳。 "我没有别的意思。从知道萩原警官伤势那刻起,我就明白,我欠他的,也欠所有为他伤势伤心的人。所以无论您要如何对待我,或是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警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需要对你做什么。而且受伤的是hagi,不是我,我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那家伙又是个笨蛋,遇到这种事也不会怪任何人。"松田阵平的语气越发生硬,心中那股微妙的不爽在加剧。他看得出对方字字真心,但这种态度反而让他那种隐秘的迁怒无处发泄,更觉憋闷。 说完,室内重归沉默。 神矢苍介看出对方无意继续交谈。他所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只想尽可能让相关者好受些。若发泄情绪能有所帮助,他愿意承受一切。但显然,对方对他的说辞颇有微词,既然如此,就不该继续惹人不快。尽管他已下定决心。 神矢轻声让坂本美香先离开,自己找了个角落静静等待手术结果。他的目光又一次掠过那个身影。 松田阵平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烟,齿尖无意识地碾磨着过滤嘴。每隔几分钟就要抬腕看表,金属表带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咔嗒"的轻响。那双总是带着不驯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手术中"的指示灯,仿佛要用目光将那刺眼的红光烧穿。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上方的红色指示灯"手术中"突然熄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走廊里等待的三人同时抬头看向手术室大门。 电动手术室门向两侧滑开时发出平稳的液压声响。先出来的是主刀医生,蓝色手术帽下露出几绺被汗水浸湿的灰白鬓发。"萩原研二家属?" 松田一个箭步上前,警靴在地砖上刮出短促的摩擦音:"我是他同事兼紧急联系人。" 年长的外科医师从胸前口袋抽出签字板:"肌腱缝合很成功,但桡神经鞘膜有轻微损伤。术后72小时是关键期。" 话音未落,手术床的滚轮声已从通道深处传来。输液架上的镇痛泵随着移动微微摇晃。萩原被包裹在消毒过的淡绿色被单里,右臂固定在胸前功能位,石膏从手指一直包到肘关节上方,未打石膏的指尖透着失血后的苍白。 "让一让!"推床的医生声音沙哑。 松田的视线黏在萩原被石膏固定的手指上——那些平日能徒手拆解微型引爆装置的灵巧手指,此刻无力地被封印在白色石膏里,他向医生确认到,"他的手……以后还能不能做精细活动……" "要看神经恢复情况。"主刀医生将签字板夹回腋下。"三个月内禁止任何精细操作。"这句话让松田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提心吊胆,但至少没有更坏的消息。 电梯门打开时,萩原的睫毛突然颤动了几下。护士立即俯身查看:"能听见我说话吗?试着动一下左手。"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微微蜷缩,松田猛地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神矢苍介紧接着询问起更多术后注意细节,松田阵平打字记录,他的手速很快,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可以做到实时记录,神矢苍介看到这一幕不由再看向萩原研二的手,心痛难当,但是三人没有再说任何别的话,紧跟着推着病床的护士来到早先约好的单人病房。 病房的灯光很亮,照得人无处躲藏,就像此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法言说的愧疚与担忧。 第7章 释前嫌 "肌腱愈合需要4-6周,康复训练必须循序渐进。完全恢复功能可能需要3-6个月,住院观察一周左右,具体还要看恢复情况。"管床医生站在病床旁,声音平稳而清晰,"术后24小时是关键期,必须有人全程陪护。患肢要抬高,避免肿胀和关节僵硬。任何异常——疼痛加剧、麻木或者石膏压迫感,立刻按呼叫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尤其是起来活动的话,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磕碰或摔倒。" 交代完毕,医生合上病历本离开了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凝滞的空气似乎终于流动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先前那种微妙的沉默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务实的讨论。 第6章 神矢苍介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一个突如其来的外人,即便心怀愧疚,也很难立刻被信任。他主动开口:"两位警官白天都有工作,护理的事可以交给我安排。我会请专业护工24小时轮班,自己也会全程跟进。"他顿了顿,"演唱会刚结束,我调整出了一周的空档。"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同时皱眉。他们当然想亲自守着挚友,但警察的职业特性让他们连完整的休假都是奢望。米花町随时可能响起的警笛声,会像无形的绳索一样将他们拽离病房。 "今晚我和班长留下。"松田阵平干脆地做了决定,墨镜后的目光在神矢苍介苍白的脸停留片刻,"你先回去收拾自己——"他指了指对方发抖的指尖,"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连呼叫铃都按不准。" 神矢苍介没有反驳。他确实到了体力的极限,高强度演唱会后的肾上腺素早已消退,现在连指尖都在细微颤抖,他在努力抑制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我先联系护工看今晚能否到岗,然后早上七点带病号餐来换班。"他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备注为"米花医院-山本护工"的号码。 这是上次住院时留下的联络人。那位护工专业沉默,并且口风很紧,连他这种公众人物住院三天都没走漏半点风声。电话接通后,运气出乎意料的好——对方刚结束上一个看护合约,带着短期护理协议在一小时内就赶到了医院。 松田阵平以家属代理的身份签完文件后,护工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仔细核对医嘱单、检查输液速率、调整病床高度,甚至从护士站为两位警官协调来两张折叠床。宽敞的单人病房被安排得井井有条,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夜色中规律作响。 凌晨一点时,一切准备落定,神矢苍介终于起身告辞。他需要争分夺秒地休息——六小时后,崭新的陪护日程正等着他。 回家将自己收拾干净,几乎刚陷入沉睡,闹钟就响了。神矢苍介是个真正的高精力人士,短暂休息已恢复大半体力。他打开冰箱——家政阿姨每隔三天就会更换的新鲜食材整齐排列。 神矢苍介会做饭,只要不是太复杂,按照菜谱基本都可以差不多还原出来,味道主要看菜谱的水准,可惜因为没什么机会自己做,总是笨手笨脚速度快不起来。他按照医嘱上要求的饮食建议,给萩原警官好好准备了一番病号早饭,也顺便给自己还有另外两位警官准备了点方便食用的食物,就立刻做好乔装出了门。 医院病房里,陪护的两位警官几乎都没怎么休息,时不时就会去看一眼好友指尖颜色的变化,警惕着医嘱里可能的手术后遗症,护工劝了两回说自己会彻夜看护,看没有效果便也不劝了。 整个夜里萩原研二醒来过两次,他没有做全麻手术,但是大量失血和体力的消耗让他做完手术后有些虚弱,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沉睡,醒来后意识还算清醒,看到朋友们守在病床边的身影还能轻声说上两句,然后就再度意识模糊的睡去。 神矢苍介在早上六点半时轻轻推开病房门,萩原研二还在沉睡,却有双仍然清醒和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看过来,神矢苍介看到松田阵平那双不驯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淡淡的红色,而伊达航则是大大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也是困的不轻。 “来先吃点东西,我们换班。”神矢苍介轻声说道,他将给两位警官带去的食物递了过去,然后让护工也抓紧去医院的食堂吃饭。 两个人没有推辞,一夜的消耗让人又困又饿,牛奶鸡蛋包子,非常简单的食物也瞬间充满了吸引力。 “松田,一会我先带你回家洗漱下再上班吧,我车在停车场。”伊达航招呼了一声。 “两位警官,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不过走之前先交换下联络方式,如果有任何情况方便交流。” “嗯,手机号和邮件地址都留给你,hagi这里有任何情况都发我。”松田阵平虽然此刻看起来状态要比昨晚疲惫很多,但是态度正常了一些。 伊达航最后塞了一口早餐后也凑了过来留下联系方式,“神矢君,辛苦你了,我和松田先走一步,保持联系~” 回家的车上,伊达航终于找到了机会把昨天案件的细节向松田阵平吐露出来,毕竟没有完全结案,在有外人在情况下一直没有机会说。 听到整个事件始末的松田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心中原本那些别扭和芥蒂也消散了许多,忍了忍终于也是说道“这家伙也挺冤枉的。” 松田其是在萩原被送进警察医院时候才接到队长电话的,电话里只是简短的说了今天是萩原完成排爆工作后,为救被炸弹威胁的那个艺人被粉丝捅了一刀,知道他们关系好,让他去医院照顾萩原。 电话里根本没说清楚具体的事件也没有说清楚萩原研二的伤势,吓得松田立马往医院赶,一路上脑海中闪过各种最坏的设想。 结果到了医院得知是伤到了手臂,他一开始那些恐怖的设想没有发生,立刻松了口气,没想到后面医生又突然说可能有后遗症,手可能做不了非常精细的操作——那口松掉的气又立刻提了起来。 提心吊胆的他开始根据队长的话开始发散思维,怀疑那个艺人是不是什么娱乐圈黑势力,所以又有人想炸他又有人想杀他,一边乱想一边气。一边又觉得换成自己,自己也会救人。但是换成受伤的是幼驯染就根本不想那么理智。 但是医院内对方的经纪人一直跟着跑前跑后,第一时间联系病房和最好的手术医生,面面俱到的准备各种用品,松田有气也不好当着无辜的经纪人撒,只能绷着脸照顾着尚未手术的萩原研二。 当时还清醒的萩原研二甚至还在尽力安抚他,说一些讨人厌的地狱笑话,然后自吹自擂自己当时救人的英姿想要逗笑他。他这时也只能在萩原研二的面前尽可能表演放松,不让幼驯染受伤同时也要操心他的情绪。 等到神矢苍介到达医院的时候,松田阵平不爽的情绪正值高峰——安抚他的幼驯染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松田阵平其实想看萩原研二救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结果和他脑补的恶势力的形象完全不同,对方是一副非常诚恳低姿态的样子,也在努力解决问题,单就事论事的话,松田也没理由再摆脸色,可心里总还是有不爽在被压抑。 直到此刻听完伊达航讲述的完整案情,松田这才算彻底释然——原来萩原救的根本不是什么娱乐圈恶人,只是个无辜被牵连的倒霉蛋罢了,那他是真没必要再去计较了。 而这一切想法的变化,在病房里的神矢苍介不得而知,他此刻正长久地凝视着病床上的人,平静又耐心地等待,最终在对方终于睁开那双紫眼睛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萩原警官。” 第8章 一起看电视吧 “……”萩原研二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早起的他还带着点眩晕,眼前正坐在他病床边的人有些陌生,回了下神才想起面前人是神矢苍介,和那天化着舞台妆的夺目俊美不同,他日常毫无修饰的样子显得非常干净舒展,蓬松丰密的黑发十分润泽,面颊到脖颈是无暇的白,下颌线条精巧,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朦胧柔软的感觉,是普通人难以在日常生活中见到的景色。 “饿了。”萩原研二环顾了下四周,两位友人已经不在,病房里只有神矢苍介和另一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他想坐起,稍微动下却又顿住。 “稍等,先不要移动,小心碰到伤口。”神矢苍介察觉到萩原单动作立刻阻止到,他现在把对方当作陶瓷娃娃,一点不敢让对方动作。“我先把床摇起来一些,到了你想要的高度就告诉我一声。” “我做了一些清淡的早餐,现在加热就可以吃了,等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些有营养正常的餐食。”说完这个,神矢苍介紧接着到“松田警官和伊达警官都有工作,刚刚才离开,他们昨晚一整晚都在这里,我这周正好没有事情,就拜托萩原君给我个照顾你的机会,这位是山本先生,我请来的护工,他非常专业,你住院期间,我们会一起照顾你。” 萩原听着眼前人连珠炮一样的介绍,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居然有大明星亲自给我做饭,这次住院真是赚到了呢,那我可是要好好尝尝呢。”虽然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但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神矢苍介觉得萩原警官很神奇,他们明明并不熟悉,可对方三言两语间就能营造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熟稔感,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护工拿着饭盒去厨房间加热杂炊粥和蒸蛋,神矢苍介则给萩原研二架上桌子摆放了点易消化的水果和酸奶,“早上暂时就是这些,先不给肠胃太大的压力。” 神矢苍介看了眼面前人“萩原警官,我来喂你吧,你现在暂时不要动到身体”此刻的萩原研二看起来是有些凄凄惨惨的,右边手臂打着石膏,左边的手背又打着点滴,整个人被控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第7章 “好呀,这是勇敢的人应该享受的待遇~”萩原研二给到对方一个wink,刚手术完的病人看起来逐渐恢复元气,并没有阻止喂食的提议。 神矢苍介也为现在轻松的相处舒了一口气。他拿出一次性勺子,自己试了下粥的温度确认不会过烫后,换了个陶瓷的勺子开始喂萩原研二喝粥,他每次都在用目光精准测量勺中粥量,移到对方口中的那段距离又聚精会神的死盯住勺子,就怕万一撒出来。萩原研二看到神矢苍介喂粥喂的居然这么如临大敌就很想笑,对方照顾人照顾的很生疏也很认真,有点可爱,再加上他实在很饿,粥又很好吃,被男生喂食也没有抵触心理。 萩原发现自己醒来后意外的心情还可以,镇痛泵让疼痛变得遥远,忽然想起医生说的"精细动作可能受影响"。这个念头轻飘飘地掠过,就像窗外那片被风吹走的云——他向来擅长与命运和解,如同幼时弄坏玩具机车后,转头就能发现新的乐趣。 神矢苍介确认萩原研二已经用完早餐,输液也刚好结束,便将一部手机递了过去:"松田警官留下的,已经充好电了。" 萩原用左手划开手机,屏幕上满是问候邮件。他简单地回复了几条,但单手操作实在不便,右手几次不自觉地想要抬起,又被他强行按捺住。"要是能像小阵平那样双手灵活打字就好了,"他嘴上抱怨着,眼底却含着笑意。 “我昨天又看到松田警官打字,手指真的好灵活,速度超级快呢。”那翻飞游移舞出残影的手指真的很帅气。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当时的神矢心理活动更多是想,是不是同样身为拆弹警察的萩原警官的手指也那么灵活,如果受到影响又该有多么可惜,直到现在对方提起才知道这是松田警官自带的技能。 “小阵平可是很得意他的打字速度的,要是被他听到夸奖又会偷偷暗爽。”萩原研二趁好友不在立刻拆台。“话说神矢君这几天在医院里真的没问题吗,你的演艺工作应该很忙吧。” “没问题的,我全都安排好了,这几天正好休息,能呆在萩原警官身边做点什么我可是会非常高兴的。”这是真心的,除了对方的救命恩情外——那因被刺杀时的极致恐惧和被保护在对方怀中时胸腔里的失重感揉杂,催生而出了一种微妙的悸动,即便理智告诉他这应该只是吊桥效应,但是无法避免地潜意识又觉得确实呆在对方身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哈哈,我也是难得有休息呢,明明很期待假期的,在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萩原研二用左手轻托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受伤的身体让他行动不便,单手操作手机也显得格外笨拙。 神矢苍介适时提议:"萩原警官平时会看电视吗?我带了笔记本电脑来,可以消磨时间。"他早就考虑到对方惯用手受伤行动受限的情况——现在这个时代的手机应用太过简单无趣,最终还是决定带上电脑,至少看视频不需要太多操作。 "这个提议不错!"萩原眼睛一亮,"自从上了警校就没怎么看过电视剧了。说起来,上一部看的还是神矢君主演的《暗夜男爵特别篇》,陪我姐姐追完的,你演得真棒~"说着说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如……我们一起看看神矢君演的其他剧集?" “诶,听起来很有意思!”出乎意料的是神矢苍介对他这个有点促狭的主意比萩原本人更感兴趣些,望向萩原有些惊讶的眼神“其实有些剧播出后我都没有时间看,一般都是上映前看过一些导演发的样片确认细节。“萩原警官感兴趣的话真是太好了,我很少会有机会和别人一起看电视,听起来就很快乐。” 于是当松田阵平下班后来到医院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他那昨天还受伤虚弱的幼驯染,正神采奕奕的和那个倒霉的大明星在看电视剧,两个人头都快挨到一起去了,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也就抽空简短地打了声招呼,瞬间又扭头回去,投入到热烈的剧情讨论中。 “为什么小春不喜欢悠真,却把家族里最后的宝物都留给了他,反而翔太为她做了那么多,最后却被杀掉。” “小春喜欢翔太,但是翔太只是因为把她当妹妹,因爱生恨杀了他。宝物留给悠真不知道为什么,拍这段的时候我不在……等等?翔太喜欢的是悠真!这是个什么展开!!” “神矢君,这是你拍的剧你怎么比我还惊讶~” “喂!你们两个!”松田阵平脑袋上冒出几个井字冲着两人叫道,结果愤怒的松田警官并没有人理会,对着空气怒视片刻后,他只能悻悻地拖过椅子,重重地坐在病床另一侧。这时他才注意到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神矢苍介主演的剧集,不由得用古怪的眼神来回打量两人——这种当着演员本人看其作品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但没过多久,这部侦探单元剧精彩的剧情就牢牢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松田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完全被屏幕吸引,早把先前的怒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池草有什么问题,明明该说的话一直忍住不说,之后的那些事件都是他一直沉默惹出来的,好不容易说了,又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看着真让人火大!” “小阵平别气了!这个是电视剧的艺术加工。” “其实我拍的时候也很气,有点想揍他呢。” “怎么连神矢君你也这样!” 伊达航推开病房门时,正巧听见里面热烈的讨论声。刚结束加班的他站在门口,凭借着出色的视力,一眼就认出了电脑屏幕上播放的剧集。"这案子的真凶就是池草,"他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插话道,"之前那些行为都是他的伪装。" “班长好坏,干什么剧透?!” “哈?班长为什么会知道” 伊达航看着两位好友齐刷刷转过来的怨念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别这么瞪着我嘛!其实我是陪娜塔莉看过这部剧——不过说池草是凶手是逗你们玩的啦,我可是最讨厌剧透的人了。" 原本寂静的病房此刻充满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与前一晚压抑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9章 你好,我有很多很多问题 护工见病房里人越来越多,便识趣地打了个招呼出去用餐。 伊达航环顾了一圈房内的三人,开口道:"正好大家都在,神矢君那起爆炸案今天正式结案了。三个嫌疑人互相指认,证据链很完整。"他顿了顿,"反正已经结案了,你们要听听详情吗?" 神矢立刻按下暂停键,和萩原一起眼巴巴地望向伊达航。松田阵平早上已经听了细节,此时撑着下巴再听伊达航讲了一遍。 听完整个案情,神矢和萩原神色复杂——作为当事人,神矢竟对这些幕后纠葛一无所知。 "我一直想不通,"神矢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这么多人如此极端?"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不解无奈,"入行这几年,我见过的恶性事件多得离谱。明明已经很注意言行,却总是莫名其妙被卷入是非。"他思索着摇头,"有时候仅仅因为一个眼神、一句客套话,就能引发血案……这真的是和平年代吗?" 三位警官一时语塞。米花町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本就令人头疼,而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更是案件频发——巨额的利益往来、复杂的人际关系、扭曲的欲望交织,往往连他们这些见惯案件的警察都难以理解某些犯罪动机。 伊达航无奈地挠了挠头:"说真的,很多犯人多多少少都有心理问题。有些案子确实防不胜防。"他叹了口气,"我们警察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民众,将犯人绳之以法。"至于从根源上降低犯罪率,这确实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不过,"神矢苍介突然正色道,"我更在意的是炸弹来源问题。听萩原警官说,这个炸弹构造相当精密,怎么会这么容易流入普通人手中?"来自严格控制危险品的国家的他实在难以理解——在他的认知里,别说炸弹,就连普通刀具都有严格管制,不是普通人可以随意获取的。早川理子竟能通过暗网轻易购得如此危险的爆炸物,真是细思恐极。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伊达航神色凝重地点头,"我们课里已经在全力追查,希望能顺着早川理子这条线找出炸弹来源。"他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交易是线下完成的,但这个暗网我们已经打击过多次——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网址,以警视厅目前的技术还难以彻底端掉。" "那早川理子是怎么得到暗网地址的?"神矢苍介忍不住追问。 伊达航露出一个苦笑:"据她供述……是通过传单。" "什么?!" "这也太荒唐了!" 两位爆破专家同时惊呼出声。普通人竟能如此轻易获取精密炸弹,更离谱的是获取渠道竟是一张随处可见的传单——这种安全隐患让两位专业人士毛骨悚然。 松田阵平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如果这种级别的炸弹在城市里泛滥……"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将是怎样的噩梦。爆破处理班和整个警视厅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8章 伊达航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我们在早川理子家中确实找到了那张传单,但按照上面的网址已经无法访问,很可能已经更换了新地址。她使用的是一次性号码联系卖家,双方并未直接见面,而是将现金和炸弹分别存放在两个不同的车站储物柜里进行交换。" 他揉了揉眉心,面露难色:"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调取储物柜周边的监控,寻找可能携带炸弹的可疑人员。但问题在于——"伊达航叹了口气,"他们特意选择了人流量极大的车站,每天存取行李的旅客数以千计,排查工作相当困难。" 神矢苍介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突然抛出一连串犀利的问题: "首先,这种非法暗网为何会冒险发放传单?早川理子为何会成为目标?是否应该深入调查她的社交圈?" "其次,这个网站是否还涉及其他违禁品交易?" "再者,这种不见面的交易如何确保诚信?是否存在某种担保机制?" 他越说越快,思维异常清晰: "交易地点是由谁指定的?是否存在固定模式?如果是同区域存取,可以通过包裹大小的变化锁定嫌疑人;但伊达警官说了是不同区域存取,如果查找同时出现在两个车站储物柜附近的人员应该会比较快锁定。" "另外,炸弹原料的获取渠道是否值得追查?炸弹内部能否提取到指纹等生物痕迹?" 神矢顿了顿,最后补充道:"还有炸弹的交易价格、早川理子的资金来源……这些细节都可能是突破口。"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三位警官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神矢苍介身上。只见这位平日里光彩照人的大明星此刻正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一个接一个地抛出专业级的刑侦问题。 伊达航最先回过神来,他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矢君……这些侦查方向确实很有参考价值。"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得赶紧回署里找目暮警部,重新梳理一下早川理子的社会关系。"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萩原:"你气色不错,好好休息。"话音未落,人已经风风火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门关上的声音让神矢苍介如梦初醒。他这才注意到松田和萩原正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神矢君,"萩原微微歪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对刑侦很感兴趣吗?这些问题都很专业呢。" 神矢苍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莫名有些青涩。"就是……很普通的疑问啊。"他轻声说道,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在那一瞬间,他的思绪飘回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名侦探灵光一现的推理,有的只是无数刑警日以继夜的走访调查,是堆积如山的物证分析报告,是监控录像前一帧一帧的反复查看…… 而这个世界却截然不同。神矢的眼前浮现出工藤优作仅凭一片落叶就能推断出杀人真凶的场景,那种近乎神迹的推理能力让他至今难忘。更让他诧异的是,这里的警察要么依赖侦探的推理,要么警察本身就拥有堪比侦探的推理能力。 记得在长野县拍摄外景时,他亲眼目睹当地警官仅凭现场的几个细节就还原了整个案发过程。他之前还以为这是米花町特有的破案风格,那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这种"侦探主导"的破案模式并非米花町特有,而是深深根植于这个世界的执法体系中。 或许因为这个世界的犯罪率居高不下,传统的侦查方式根本无法应对,才催生出了这样独特的"侦探生态"吧。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护栏,节奏缓慢而规律,仿佛在梳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领悟。 松田阵平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你这家伙,思路倒是挺清晰。"他向来欣赏逻辑性强的人,此刻对神矢苍介的印象已然改观——从最初因误会而产生的偏见,到亲眼见证对方无辜的真相,再到此刻对其条理分明的分析能力的认可。 神矢苍介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卷发警官下午来时,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就已然消散。虽然不明白具体缘由,但他还是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若是萩原警官重要的幼驯染对自己心存芥蒂,日后相处难免尴尬,更担心会影响萩原警官的康复心情。 第10章 我准备去搜查一课了 萩原研二的住院生活虽然惯用手不便,却意外地轻松惬意。不用每天紧绷神经面对炸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神矢苍介一起追剧看电影,不过这位明星作为搭档出人意料地合拍——总能给足反应,想法也出奇地一致。伙食更是令人惊喜,从最初的清淡流食到后来的精致营养餐,规律的作息让他甚至胖了几斤,连常来蹭饭的松田阵平都圆润了些。 说来奇怪,自他住院后,米花町的爆炸案竟销声匿迹,让松田有了更多时间往医院跑。三人日渐熟络,只有一件事让萩原感到微妙——洗澡时若松田不在,就得劳烦神矢帮忙。明明都是男人,可当那双常在荧幕上出现的纤长手指为他洗头时,指尖划过头皮的触感,或是毛巾擦拭肌肤的纤维感,总让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特别是睁眼看见对方专注又温柔的眼神时,更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交集。萩原研二偶尔会这么想 正如此刻,电脑里正播放着神矢主演的《深空》,萩原望着屏幕里优雅危险的贵公子拿着匕首指向敌人喉间,又瞥见身旁正削苹果的本人,刀锋在修长指间翻飞的弧度都比剧里更生动三分。这种荒诞的对比感让他忍不住发笑,明明是自己提议要看的剧,现在再度被这种虚实交错搅得心神不宁。 "笑什么?"神矢突然抬头,刀尖还挑着半截果皮。 萩原摇头,却见对方忽然蜷进陪护椅,像个卸下防备的孩子般说起近日琐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跳跃,将那些坦率的剖白镀上金边。萩原望着这一幕,恍惚间觉得比任何剧本都更超现实。 "萩原警官……"神矢苍介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护栏,"其实……这几天是我这几年来最放松的日子,但越是平静,我越忍不住思考……"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罕见的迷茫,"我热爱舞台,想用尽全力燃烧自己,这是支撑我在演艺圈坚持的初心。" "站在舞台上时,我能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可这次事件后,我才意识到……"喉结轻轻滚动,"这个光鲜的行业背后,藏着太多我选择视而不见的阴影。" 他忽然抬起眼,瞳孔里晃动着细碎的光:"我越是享受观众的掌声,就越忍不住想——这些喝彩声中,是否也混杂着罪恶滋长的养分?" 神矢苍介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是不是……也成了罪恶的一部分?" 萩原研二静静地听完,突然用左手轻轻握住神矢颤抖的手。他没有立刻安慰神矢苍介,而是直接告诉神矢苍介一个决定“我准备转去做刑警了。” 他望向对方惊异的眼神,微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或许我更适合去搜查一课。即使手完全康复……"说到这里他轻轻敲了敲石膏,"我也打算提交转课申请。" "拆弹需要绝对的精细操作,但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观察力、判断力和行动力。这次受伤让我发现,我真正擅长的或许是这些。" "爆炸物处理班是守护市民的最后防线,但搜查课却是预防犯罪的第一道关卡。既然都是守护……"他耸耸肩,"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个更能发挥自己特长的位置?" 窗外的云影掠过病床,萩原突然话锋一转,自然地接过话题,"至于你……"将对话带回最初的困惑。他的安慰如同精心拆解炸弹时的耐心,一点点解开神矢心中的结。 "每个职业都有它的阴暗面,但这不该成为我们否定自己的理由。就像我选择做警察,见过太多罪恶,但这反而让我更清楚这份工作的意义。"他微微前倾身子,"你的表演给无数人带去过勇气和希望,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黑暗,不该由你来背负。" "但我们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对抗黑暗。" 神矢苍介望着眼前人含笑的眉眼,忽然发现石膏上的光斑不知何时已经连成一片。就像迷雾中突然照进的光亮,让他看清了某个一直忽略的事实——原来迷茫的不止自己一人,而有人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舞台上的神矢苍介可以继续闪耀,但更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那个站在舞台之外的我,究竟还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交错的光影。萩原注意到,当他说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是比舞台灯光更真实、更坚定的神采。 第9章 "结果你要转刑警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门口突然传来松田阵平的声音,卷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框上,墨镜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还是第一个哦~小阵平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了~”以萩原单洞察力当然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己的幼驯染,只是神矢苍介背对着门口又沉浸在自己心绪里没有察觉。 “不过,其实你去做刑警也蛮好的,你这家伙整天不穿防爆服,搞得我每天都担心你什么时候出事,本来你来爆炸物处理班就是因为我要来吧,感觉你也没对拆炸弹这件事有那么执着。”松田阵平知道幼驯染的选择后倒是平静的接受了,甚至某种角度来说,他觉得的这可能是更好的一个选择。他们部门的伤亡率是警视厅所有部门里面的第一名,萩原这家伙又总是对危险没有足够的敬畏,他是真的很担心。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黑色的卷发上镀了一层金边。松田顿了顿,突然转向神矢苍介,伸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至于你——"他微微俯身,从那个标志性的墨镜上方直视对方的眼睛,"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别急着给自己定罪。我早发现了,你这人总喜欢把别人的错往自己身上揽。" 病房内一时陷入沉默,神矢苍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几天未见的伊达航推门而入,脸色比往日更加凝重。他先是对护工点点头:"能麻烦您先出去休息一下吗?"待房门重新关上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早川理子死了。" 第11章 又见炸弹犯 伊达航面色略带阴沉地靠在窗边"前两天天听完神矢君的话后,我立即和目暮警官申请了提审早川理子。"他皱着眉头,声音沙哑,"就在审讯中途,她突然呼吸困难……尸检确认是蓖麻毒素中毒。" "警视厅有内鬼?!"松田和萩原异口同声地喊道。松田猛地扯下墨镜,镜腿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露出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基本可以锁定是通讯科的水谷和久。"伊达航沉吟了片刻,"我们调取了证物室的记录,发现他在提审前接触过早川理子的水杯,更可疑的是,案发后他直接人间蒸发了——警视厅的工位、公寓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萩原艰的表情也难得严肃:"牺牲一个埋藏这么深的棋子……看来那个暗网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最讽刺的是,"伊达航冷笑一声,"水谷恰好是负责监控暗网的专员。"他重重合上档案,"现在根本没法判断,他究竟是一开始就被安插进来的卧底,还是后来被腐蚀的叛徒。" 伊达航的神色愈发凝重:"事情还不止这些。我们按照神矢君的方法交叉比对了储物柜监控,确实锁定了一个频繁出现在两地的可疑人物。但在追查过程中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目标提前逃走了。" 他拿出一叠现场照片摊在病床上:"这是一些能带出来的照片,我们找到了他的住所,里面堆满了未完成的炸弹半成品。如果这些炸弹流入市面……"伊达航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背后到底牵扯到什么?"松田看了照片里堆叠到没有缝隙的炸弹,声音透着寒意。 "我来就是要提醒你们,"伊达航看向神矢苍介,"早川理子的案子已经被'上面'接管了。神矢君,作为她最初的目标,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神矢苍介露出困惑的神情,他不明白"上面"指的是什么。三位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清楚这是指日本公安的介入,但此刻不便明说。 "虽然早川理子被毒杀的案子已经不在我们调查权限内,"伊达航话锋一转,声音低沉而坚定,"但这个炸弹卖家我们仍有追查的余地。"他的目光扫过松田和萩原,"只要这个人一天不落网,你们爆炸物处理班就永远如履薄冰。" "班长,"萩原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坚定,"我已经决定了要转做刑警,松本警视正之前联系过我……我想申请转入搜查一课。这样的危险网站、背后的势力,还有那些炸弹……我们必须在爆炸发生前就掐灭引信。"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不能再让爆炸物处理班的同事们,永远站在生死线上等炸弹倒计时了。" "按你的决定来,萩原。"伊达航话音刚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什么?我知道了!"他接起电话后猛地震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挂断后,他一把握住萩原的肩膀,担心道:"证物课刚在炸弹卖家家里发现了你的执勤照片和拆弹报告,还有米花医院的平面图。” "更严重的是,"伊达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核对制作记录后发现少了一枚炸弹。" "现在情况很危险,"伊达航的声音沉重得像是灌了铅,"那个炸弹卖家很可能冲着你来,这家医院也不安全了。" "该死!"伊达航用力抓着自己的短发,"现在情况不明,先调警力来医院排查。这里人这么多,地方这么大,如果那人带着消失的炸弹到医院的话,可能藏在任何角落。" "伊达警官,"神矢苍介突然插话,"您说的炸弹卖家,是不是个长发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伊达航猛地转头:"你怎么知道?!" "我想我知道炸弹在哪了。"神矢苍介的声音突然紧绷,"刚才我怕被人认出来,躲在消防梯角落打电话时,看到一个之前出现在我演唱会后台的人。他穿着维修工制服去了配电间,还提着手提箱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 "什么?!"伊达航震惊地看向他。 "这人我之前的演唱会从没见过,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更可疑了。" "神矢君,你确定吗?只见过一面就能认出来?"伊达航紧盯着神矢苍介。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八九不离十。"神矢苍介快速解释,"为了签售会我专门训练过记忆粉丝的面孔,久而久之对人脸特别敏感。" "先下去确认。"伊达航当机立断,"如果发现炸弹立即呼叫支援。" 众人火速赶到配电间,却发现门锁紧闭。松田阵平二话不说掏出金属细丝,几下就撬开了门锁。 "来不及等支援了,只能现场拆弹。"萩原研二跟着冲进房间,瞳孔骤然收缩——倒计时只剩7分钟。而上次演唱会现场拆除同款炸弹,足足用了13分钟。 "小阵平,这个炸弹和我上次拆的是同款,很复杂,我们一起。"萩原紧盯着炸弹装置,声音低沉而专注。松田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点点头,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虽然工具简易,但每一件都保养得恰到好处,在指尖灵活转动。 "我马上通知整栋楼疏散。"伊达航掏出手机。 “不行!”神矢苍介一把按住他的手,他不懂炸弹,一直在配电室外为他们警戒,不让陌生人靠近这边,结果靠近窗户的他突然发现,那个今天看到的穿着浅蓝制服的身影正在一楼的医院花园处凝视他们这一层。 "那个人就在楼下,正死死盯着我们这层。"神矢苍介强自镇定,声音压得极低,"我记得萩原警官说过,演唱会的炸弹装有遥控装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引爆,但要是让他发现我们找到了炸弹……" 他强迫自己保持着欣赏窗外风景的闲适姿态,尽管花园里那个身影未必能看清他的表情。 "我大概明白他为何不立即引爆。"萩原的手指悬在炸弹上方,声音冷峻,"这个炸弹设定的爆炸时间,就是上次演唱会爆炸的同一时刻。他在向警方示威。" "该死!现在呼叫支援已经来不及了。"伊达航的拳头攥得发白,"松田、萩原,只能靠你们了。" "五分钟内解决。"萩原冷静道。同样的炸弹,同样的制造者,思路不会变——上次他为了稳妥步步谨慎,研究结构就消耗了很多时间,但这次,他和松田配合,效率只会更高。松田的手指几乎快出残影,精准地剪断每一根导线。 "如果能在爆炸前拆完,"神矢苍介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得抓住那家伙。时间一到没爆炸,他肯定会逃——不能放他走。" 他微微侧身,确保自己的表情依然自然:"炸弹解除的瞬间,我去吸引他的注意。伊达警官负责抓捕。但凡他在演唱会后台见过你,知道你是警察,就不能让他发现你的存在。" 伊达航的视线在神矢脸上停留片刻,最终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就这么办。" 两人迅速下楼,埋伏在一楼出口。花园里,穿浅蓝制服的男人仍站在原地,时不时抬头望向配电间的窗口——浑然不觉自己已成猎物。 4分钟后。 伊达航的手机一震——松田发来简讯:【拆弹完成】。 他朝神矢苍介使了个眼色。 "您好?"神矢苍介若无其事地走近那个死死盯着医院大楼的长发男子,脸上挂着礼貌而困惑的表情,"我们是不是在之前的演唱会上见过?总觉得您很面熟。" 第10章 男人猛地侧头,眼镜后的瞳孔一缩:"神矢苍介?!" "对,是我。"神矢露出歉意的笑容,"真不好意思,明明是共事过的工作人员,我却记不清您的名字了……" 男人表情扭曲了一瞬,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距离预设的爆炸时间只剩不到一分钟。他根本没心思应付眼前人,但神矢的态度太过自然,就像真的只是偶遇熟人寒暄。 这不到两秒的犹豫,成了致命的破绽。 "砰!"一道黑影从灌木丛后闪电般冲出!男人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伊达航一个标准的战术擒拿狠狠按在水泥地上。手铐冰冷的金属声响起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你。"伊达航从他后裤袋摸出闪着红光的遥控器,冷笑一声,"走吧,这位·爆·炸·犯·先·生。"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警灯终于刺破了这场充满危机的博弈。 第12章 一起去唱卡拉ok吧 这场爆炸案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分钟,却是他们经历过最危险的时刻——每一个环节都命悬一线。如果伊达航没有及时告知案件进展,如果神矢苍介没有出去打那通电话,如果他没有过人的面部识别能力,如果没能发现炸弹犯就在现场监视,如果萩原没有拆过同款炸弹,如果松田阵平的技术稍逊一筹……任何一环出错,他们都可能葬身于此。 当松田阵平看着那个被押上警车的男人时,一股没来由的恶寒突然从脊背窜上来。那人的背影仿佛触发了某种深埋心底的恐惧,即使警车已经远去,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战栗感依然挥之不去。 "松田警官?你还好吗?"神矢苍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担忧地看着突然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卷发警官。平日神采飞扬的松田此刻却像失了魂般盯着远方,让人不禁担心。 "没事。"松田摇摇头,声音有些发紧,"就是……看到那个混蛋特别不爽。"他一向坦率,毫不掩饰对炸弹犯的厌恶。这也难怪——那种将人命视为草芥却又掌握着毁灭力量的人,任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神矢苍介略显担忧地点点头:"伊达警官已经押送犯人回警局了。松田警官要一起回去吗?还是先上楼休息一下?你们刚才消耗很大……" "我就不去了。"松田摆摆手,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今天是在医院的最后一天,明天正好周末,今晚我就住医院了,明天直接接hagi出院。” "小阵平……"萩原皱起眉头,"你确定不用回家休息?刚才的脸色真的很吓人。" "没事了。"松田耸耸肩,一边往病房走一边嘀咕,"就是饿得慌。" 回到病房后,松田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咬着一个炸虾,若有所思地说:"真奇怪,看到那个犯人的第一眼,我居然有种'会死在他手上'的错觉。" "小阵平!"萩原猛地坐直了身子,其实他心里也有种非常微妙的危险感,但是没那么严重,可看到幼驯染说这种话,内心有一种极端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后来那种感觉就消失了,现在只觉得那家伙让人火大。"松田满不在乎地补充道。 病房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吃着东西,很难表达内心的感受。 "虽然今天情况很危急,但结果意外地顺利呢。"终于神矢苍介轻轻舒了口气,打破沉默道,"其实一开始听伊达警官说犯人带着炸弹潜逃时,我的心一直悬着,生怕会发生什么惨剧……没想到转眼间就把人抓到了。" 萩原和松田对视一眼,深有同感。今天确实既惊险又顺利,那种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的感觉难以言喻。 "还没好好道谢,"松田正色道,"今天多亏神矢你了。要是没认出那个犯人,后果不堪设想。" "应该说多亏我们四个人吧。"神矢苍介笑着摇摇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警察先生们别总把功劳都推给别人。不过……能帮上忙真的太好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满足,没有丝毫故作谦虚的意思。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交谈而轻松了不少。萩原伸了个懒腰问道:"说起来,神矢君,我出院后大概下周就能复职了。你呢?之后有什么安排?" “估计接下来会去拍个电影吧,这个行程实在拖不了了,不过这不重要……”神矢苍介突然看着他,翘起嘴角笑的狡黠。“既然住院快结束了,我终于可以提出来了,萩原警官。” “诶?什么事?”萩原不解挠了挠头 “之前没那么熟悉,不好意思提出来,请让我报答你吧,我的救命恩人~”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萩原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豆豆眼表情:"诶?什、什么?" 神矢苍介收敛了笑容,双手郑重地放在膝上:"其实住院第一天就想说了。虽然萩原警官说是职责所在,但对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边缘,"一开始不说,是怕显得太生疏……像急着撇清关系一样。" 松田在一旁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现在终于能说出来了。"神矢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萩原,"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请尽管开口。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萩原的脸突然有点红,手足无措地抓了抓头发:"等、等等!突然这么正式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神矢君,"他稍稍正色,温声道,"这些天你的照顾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 神矢苍介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照顾你是我的意愿,这不能抵消‘受伤’也不能抵消‘恩情’"顿了顿,"不过不必为我的话烦心,我只是先提出来,萩原警官任何时候需要我随时可以找我。" "啧,"松田在一旁挑眉,"你这家伙意外还挺死脑筋的。" "其实嘛~"萩原突然眨眨眼,露出标志性的狡黠笑容,"我确实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什么?"神矢立即凑近,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我姐姐很喜欢你,你演的剧和唱的歌她都挺喜欢的,我想问你可不可以一起去唱卡拉ok,让她见一见你?” "太棒了!"神矢开心地拍了下手,"我超爱唱卡拉ok的!这完全不算要求,是娱乐活动才对~" 松田忍不住吐槽:"神矢对'报恩要求'的标准也太严格了吧?" "因为……"神矢突然正色,"萩原警官值得更好的报答。不过……"他转而又露出灿烂的笑容,"能和朋友一起唱歌,确实会让我很开心呢。" 萩原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那就说定了。等出院后,我们四个……啊,加上班长,五个人一起去唱歌吧。" 第13章 灵魂歌姬发威 然而这个约定最终未能如期兑现。就在萩原出院前夕,伊达航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被捕的炸弹犯在警局门口遭狙击枪射杀。警视厅高层震怒,下令彻查此案。伊达航开始连日加班梳理炸弹犯的社会关系,而刚准备调入搜查一课的萩原也立即申请加入专案组。 更蹊跷的是,案件刚有进展就被上级突然接管。包括炸弹犯手机在内的重要证物,均被第一时间收走封存。 直到风波平息,这场迟来的聚会才终于成行。令人意外的是,当天到场的不止五人——伊达航还带来了他的女友娜塔莉。原来这位金发美人也是神矢苍介的忠实剧迷。 那晚,他们亲眼见证了神矢苍介作为专业偶像的另一面——在ktv包房的灯光下,他整个人仿佛被舞台聚光灯笼罩,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他始终与女士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举手投足间尽显专业艺人特有的优雅仪态。那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让人直观感受到何为"明星光环"。却又体贴入微,对娜塔莉和萩原千速的照顾既绅士又自然,举手投足间带着令人心动的魅力。 "小阵平,"萩原悄悄凑到幼驯染耳边低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偶像营业模式吧?"他新奇地看着自家向来飒爽的姐姐难得露出少女般的羞涩神情。 松田不爽地撇嘴:"神矢这家伙在开屏吗。"尤其见到向来飒爽的萩原千速笑靥如花的样子,更让他莫名烦躁。 "你们两个——"萩原千速突然拎着酒杯插进来,胳膊熟稔地架在弟弟脖子上,醉眼微眯地凑近,她一眼就看到这两个家伙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该不会在说我坏话吧?嗯?" "不敢不敢!"萩原立刻举起完好的那只手作投降状。他今天刚进包厢就被姐姐揪着隐瞒伤情的事狠狠数落了一通,这会儿哪敢再触霉头。 萩原千速轻哼一声,目光扫过弟弟打着石膏的手臂,最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这家伙费尽心思瞒着她,现在再计较也没什么意义。 萩原刚松了半口气,伊达航就凑了过来。可这家伙说的话更让人无语:"哈哈哈,幸好今天带了娜塔莉来,看她多开心啊!" 萩原看看爽朗大笑满脸幸福的班长,又瞄瞄旁边生闷气的幼驯染,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第11章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松田敏锐地捕捉到萩原促狭的目光,压低声音辩解道,"我早就不喜欢千速姐了。只是……"他不爽地撇了撇嘴,"她总把我当小孩看,对神矢那家伙却完全是另一种态度。明明我们年纪差不多。" "我比你大两岁哦,松田警官~"神矢恰好唱完歌走过来拿饮料,意外听到这段对话。他坏笑着凑近松田耳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耳廓:"按规矩,你该叫我前辈才对呢。" 神矢苍介在松田耳边留下那句调侃后,便被萩原千速的招呼声引走。"神矢君,能唱《雨のソナチネ》吗?"娜塔莉也投来期待的目光,双手合十地点头附和。 这是神矢出道专辑里的经典曲目,国民度颇高。他欣然接过话筒,清澈透亮的嗓音瞬间充盈整个包厢。在ktv这种场合,他专业级的演唱实力简直堪称"犯规"。 一曲终了,下一首自动跳转到《dancing on the edge》。神矢随手脱下薄外套,随着动感旋律即兴起舞。虽不及舞台上那般全力以赴,但几个随性的舞步已足够惊艳四座。 音乐结束时,包厢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打着石膏的萩原只能可怜巴巴地用左手摇晃着铃铛应和,立刻引来松田的嘲笑:"你这跟招财猫似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啊?" 松田阵平看到自己点的歌出现在下一首,立刻自信满满地抓起话筒:"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歌喉~" "住手啊小阵平!"萩原一个飞扑想要阻拦。 萩原千速迅速起身:"我去趟洗手间,唱完再回来。" 伊达航脸色大变:"娜塔莉快跑!" "诶?为什么?"娜塔莉一脸茫然。 神矢还兴致勃勃:"松田警官要唱歌吗?好期待!" 下一秒—— 一种像是生锈的锯子在玻璃上摩擦的魔音瞬间席卷整个包厢。来不及逃跑的所有人就像被施了石化咒般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这可怕的声波穿透神矢苍介经过专业训练的耳膜,直击大脑神经。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连灵魂都要从头顶飘出去了。 就在这魔音余韵还在包厢内回荡时,突然被隔壁包厢的尖叫声惊醒。 "死人啦——"这声凄厉的叫喊让在场四位警察瞬间进入职业状态。 众人冲出门时,隔壁包厢的门大敞着。一个肥胖男子仰倒在皮质沙发上,嘴角渗出暗红血迹,面色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包厢角落蜷缩着三名惊魂未定的男女,脸上写满恐惧。 伊达航迅速亮出警官证稳住现场,同时拨通了目暮警部的电话。他单膝跪地检查尸体——死者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绀紫色,瞳孔扩散明显,是典型的急性中毒症状。地板上溅落的呕吐物中混杂着刺目的鲜红血迹。 "是剧毒物质。"伊达航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可能是腐蚀性制剂、重金属或某些高毒性植物碱。"根据目击者颤抖的叙述,死者饮用饮料后突然痛苦地抽搐起来,短短十几秒内就停止了呼吸。 神矢苍介将娜塔莉护在身后,匆忙间他只来得及戴上棒球帽稍作伪装。帽檐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定在茶几上那半杯饮料——杯沿残留着可疑的白色粉末痕迹。 "熟人作案。"萩原研二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有机会在已开封的饮料中下毒。"他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包厢内三名瑟瑟发抖的目击者,与此同时,松田阵平已经不动声色地封锁了包厢唯一的出口。 萩原研二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询问: "请描述一下事发时的具体情况。" "包厢光线太暗……"佐藤健三——死者的大学同窗——声音颤抖着回答,"我坐在最远的角落,什么都没看清,他突然就倒下了……" "这杯饮料是从哪里来的?" "是走廊边那个自动贩卖机买的罐装咖啡,"三人中唯一的女性、死者的表妹回答道,"他一直喝这个牌子,几分钟前才刚买回来。" 神矢苍介谨慎地举起手:"抱歉打扰一下,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指尖轻轻指向杯垫,"这里有明显的水渍痕迹,但饮料外壁上看起来非常干燥,是常温的。"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这个季节的自动贩卖机饮料应该都是冰镇的。既然死者买的是冰咖啡才过几分钟,为什么现在这杯是常温的?这杯饮料应该被人调换过了" 神矢苍介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佐藤健三的袖口:"更可疑的是,佐藤先生自称坐得最远,袖口却沾着咖啡渍。如果检测这些污渍……" "就能确认下毒者。"松田阵平突然截断话头,一把扣住佐藤的手腕。在包厢明亮的灯光下,深色西装袖口上褐色的污渍清晰可见。 萩原研二立即从内袋取出转任刑警后随身携带的物证袋:"看来我们需要做个毒理分析。" 佐藤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结剧烈滚动:"我……我可以解释……" "三百万日元……那是我母亲的救命钱……"佐藤颓然跪地,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他明明承诺上周就还的……" 萩原研二轻叹一声,转头发现神矢苍介正盯着佐藤的左手腕:"有什么发现?" “你的手表至少价值五百万,卖掉的话,可以为你母亲付医药费吧……”神矢皱着眉头说道。 佐藤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瞬间化作滔天怒火。他像头受伤的野兽般瞪着神矢,从牙缝里挤出嘶吼:"你懂什么?!那是我父亲留下的——" 佐藤的怒吼在包厢里回荡,神矢苍介却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他实在无法理解——宁愿杀人也不愿变卖财物,宁愿犯罪也不走法律途径。这些罪犯的思维模式,他永远不想去共情。 目暮警官很快带队将犯人押走。萩原千速笑着拍了拍神矢的肩膀:"真厉害,一眼就看穿关键。" "只是碰巧注意到而已。"神矢摇摇头。他向来觉得那些复杂的犯罪手法匪夷所思,但这个案子简直像是把证据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回到包厢时,娜塔莉怯生生地问:"我们……还要继续唱歌吗?" 几人相视一笑,紧绷的气氛瞬间消散。萩原晃着石膏手提议:"让神矢再唱首《flash like lightning》吧——当然,某位'天籁之音'就免了!" "喂!"松田作势要抢话筒,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败下阵来。随着音乐重新响起,方才的阴霾终于彻底消散在欢快的旋律里。 第14章 神矢你是个大好人 时光如静谧的溪流般缓缓流淌。神矢如往昔那样投入工作,依旧忙碌而热忱,却在不经意间放缓了脚步,开始留意周遭的风景,学着品味生活的细碎美好。 萩原研二在搜查一课如鱼得水,这位天生的刑警将敏锐的洞察力与高超的社交手腕完美结合,破案效率令同僚叹服。他时常自嘲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伊达航与萩原研二成了黄金搭档,两人形影不离地奔波于各个案发现场。但只要警署的时钟指向下班时间,这位模范男友就会准时消失——总有那个身影在守候他。 最令人意外的是松田阵平。自那个炸弹犯落网后,米花町仿佛被短暂地施了魔法,曾经频繁响起的爆炸警报,如今竟成了稀罕事。拆弹专家望着日渐空旷的值班室,百无聊赖地转着墨镜,心想:这本就该是城市的常态。 时光在各自的轨道上流逝,几人竟难得碰面。大半年光阴里,仅有一次相聚——神矢苍介包下了一家仅有八个座位的omakase寿司店。他渴望品尝美食,却又不愿暴露身份——毕竟用餐时无法戴着口罩。独自包场未免太过奢侈,便邀请了那几位警官。可惜伊达航正赶往北海道探望未婚妻,最终只有三人围坐在静谧的料理台前。 "环境真不错啊。"松田阵平打量着桧木吧台上摇曳的烛光,手指轻敲着清酒杯,"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忽然凑近神矢,墨镜后的眼睛闪闪发亮,"你最近代言的那个马自达新款,能不能帮忙要个内部折扣?" 神矢正抿着大吟酿,闻言差点呛到:"松田警官突然这么热情,我有点受宠若惊。" "这家伙为了dream car已经魔怔了。"萩原研二笑着摇头,指尖转动着酒杯,"上周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讨论车子引擎的改装方案。" "那可是艺术品!"松田激动地比划起来,"我连车门都要改成鸥翼式,中控台要加装——" "我明天就让经纪人联系品牌方。"神矢忍俊不禁,"不过条件是改完让我第一个试乘。" "成交!"松田痛快地碰了下他的酒杯,清酒在杯中荡起涟漪,"我就知道问你准没错!神矢你真是大好人!"松田阵平为了自己的梦中情车可是难得说好话。 “小阵平可是要开心了,他念叨车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微微前倾身子"神矢君最近在忙什么新作品吗?" 神矢苍介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刚完成一部警匪动作片的拍摄。为了演好角色,特意去学了三个月的截拳道。"他活动了下手腕,玩笑般说道“感觉自己的武力值有所增加,很想和人打一架试试水平。” 第12章 “噗——神矢你这家伙,我记得你之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就说想打人,平时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有点暴力。”松田阵平差点喷出清酒。 “喂,你1分钟前还在夸我呢。”神矢苍介挑眉,指尖轻点桌面。 “不影响啦~”松田拖长音调,顺手给神矢的空杯斟满酒,"夸你吐槽你又不冲突。"灯光在他蓬松的卷发上跳跃。 这两个人不知何时气场还挺合的,随时能斗起嘴来,萩眼研二心想,明明神矢君平时都是温柔和善的样子,但是和小阵平碰到一起,就会又活泼又爱聊天。 "萩原警官最近工作还顺利吗?"神矢苍介轻声问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的手臂上。 "感觉非常充实呢~"萩原研二笑着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中轻轻碰撞,"搜查一课的案件总是充满挑战性,每天都很精彩。"他是真的蛮喜欢现在的工作的,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这样就好~"神矢微微点头,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萩原露出的手臂上。"萩原警官你的手臂上的伤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呢。"半年多过去,以当初手术医生的话来说,现在的愈合情况几乎就是最终的结果了。他看了眼对方手臂露出的疤痕,淡褐色并不狰狞,手指痒痒的想要抚上去感受,却又忍住了。 萩原活动了下手指,动作流畅自然:"完全没问题哦~和受伤前一样,精细操作也没有任何影响哦"萩原研二笑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了。" 看着神矢苍介仍有些不信的眼神,松田阵平也上手拍了下对方头,"hagi没有骗你,他恢复的很好,上周我们还熬夜拼装了1:100的航模,他连最细小的零件都能精准安装。"大概知道对方心里一直存在的愧疚,松田阵平帮忙解释。 悬在心头半年多的重担终于卸下。神矢苍介缓缓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唇角绽放出一个如朝露般梦幻的笑容。 好美——这大概看到这难得一笑的人内心真实的感受,超脱于性别的纯粹美感,也珍贵的转瞬即逝,令人恍然如梦。 神矢苍介举起酒杯,清透的酒液映着三人的笑脸:"那就好。为了萩原警官的康复,干杯?" "干杯!"三个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烛光摇曳中,那道伤痕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清酒在杯中荡漾,他们交换着各自生活的片段,工作里的趣闻。话题如流水般自然流淌,又似浮萍般轻轻散开。临别时,神矢望着夜色中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心想这段缘分或许就该如此——偶尔相聚,浅酌闲谈,让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如池中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当他几乎要认定,这缕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友谊,终将会因难以相见而像晨雾般在阳光下悄然消散的时候,命运却给了他们再度相逢的契机。 经纪人递来的通告单在神矢苍介修长的指间轻轻颤动,纸张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视线骤然定格在某一页上—— 《明星侦探社》特别篇:"明星一日刑警挑战"的邀约正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纸面上,宛若一封不期而至的命运邀约。这是档以明星体验刑侦工作为核心的公益综艺,本期特别标注着"警民协作破案"的独特企划。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特邀名单上那几个烫金的名字: 【特邀mc:神矢苍介(待确认)】 【案件顾问:工藤优作(已确认)】 【警视厅代表:萩原研二(已确认)】 纸页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妙的温度,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期待。神矢凝视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命运的丝线,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再度交织。 虽然因熟人的名字而心生动荡,神矢苍介仍秉持着专业艺人的素养,仔细研读着企划案的每一个细节。 《明星侦探社》这档节目,以其独特的"明星侦探"角色扮演模式而闻名,而此次特别企划"一日刑警挑战",将开创性地实现明星、推理专家与执法部门的三方联动,首度获得警视厅的官方支持。 节目中,艺人将以见习刑警的身份,参与侦办由真实案件改编的悬疑事件,在确保节目娱乐效果的同时,严谨地呈现刑侦工作的专业内涵。 神矢苍介翻阅着《明星侦探社》的具体企划内容,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普法性质的内容、巧妙的案件设计,再加上能与熟人重逢的机会——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拿起钢笔,在合约末尾签下名字交给自己的经纪人。 没过两天,神矢苍介的电话突然响起,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露出微笑。 "神矢,我听说你要接下《明星侦探社》了?"萩原研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轻快笑意,"真巧,我可是这期的指导警官呢。" "萩原警官居然已经知道了?"神矢苍介尾音上扬"我还想到时候吓你一跳呢。"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神矢,你好幼稚~" 只是简单的一句调侃,却让神矢的心情更好,这种轻松的聊天让他觉得舒服。他靠在落地窗前,望着东京璀璨的夜景,忽然觉得那些灯光都模糊成了斑斓的色块。 "萩原警官,"他轻声说,"能再见面真的太好了,我非常想见你,只是可惜很少能见面。”神矢苍介真心实意说道。 "喂……"萩原的声音罕见地有些惊讶,"你这家伙说话怎么总是这么犯规。"他顿了顿,又恢复了一贯的游刃有余,"想见神矢的人大概能从警视厅排到东京湾吧?我知道过几天就能再见面也很开心呢~" "嗯。"神矢苍介微微仰头,虽然对方看不见,笑容却单纯又快乐,"很希望以后能经常见面……更希望能一直这样做朋友。" "……笨蛋。"夜风拂过窗帘,扬起一片温柔的弧度一如萩原研二的嘴角。 神矢苍介同样微笑着望向远处闪烁的东京塔,忽然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也变得温暖起来。 第15章 侦探综艺 晨光微熹时,神矢苍介已抵达摄影棚。《明星侦探社》这档节目是真实置景,具体的事件由真实事件改编,案件顾问进行修改,连参与者也直到开机前才知晓今日案情。 神矢苍介今天的装束与往日不同:夏日制式的短袖警服妥帖地勾勒出挺拔身形,仅在面部做了最基础的打底修饰。镜中的青年眉目如画,肩线平直,金属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神矢君,这身制服很衬你。"工藤优作踏进化妆间时不由驻足,目光中带着欣赏,"非常正气。" 神矢闻言转身,指尖轻抚过臂章纹路:"确实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连站姿都不自觉端正起来。"镜面映出他微微扬起的下颌线,这个角度恰好捕捉到推门而入的萩原研二。 "我赞同工藤先生的看法~"萩原倚着门框笑道,"要是神矢真当了警察,宣传课的拍摄任务怕是要排到明年了。" 他自从转到搜查一课,和工藤优作也熟悉了起来,对方经常支持警方工作,态度也谦逊有礼,萩原研二本身也是擅长交际的人,关系自然不错。 三人相视而笑,空气中流动着熟稔的默契。监控屏前的导演不自觉前倾身体——这般自然的化学反应,正是他想要的感觉。 开始拍摄后,导演的视线聚焦在主监视器上—— 推门声在空荡的走廊激起回声,神矢苍介的警靴踏在会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特写镜头里,钥匙插入锁孔时泛起金属冷光,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突然停顿半秒——这个细节将在后期回放时被红圈标记。 "尸体"以极具张力的姿势闯入主镜头:家居服包裹的躯体前倾在桌面,右手握着的手枪与右边太阳穴枪口形成死亡对角线。神矢侧身让出拍摄机位,领夹麦克风捕捉到他的第一句发言: "首要课题——"指尖悬在弹孔上方"自杀与他杀的判定。" 他用手势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无形的轨迹,"目前创口呈现明显的自上而下射入角度。"说话时,他的睫毛在顶灯照射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目光转向萩原时示意他进行专业解读。 作为节目特聘的"痕检专家",萩原立即会意"标准自杀情况下,由于人体关节活动限制,枪口通常会呈现15至30度的自下而上倾斜。要达成这样自上而下的射入角度……"他做了个手腕翻转的动作,"需要完成近乎反关节的极端姿势——这已经超出正常生理极限。" "初步判定系他杀。"神矢直起腰身时,高清摄像机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锋芒,"接下来需要重点测算尸僵程度以确定死亡时间区间……" 话音未落,助理警官已经递上法医报告:"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在凌晨00:30到02:00之间。"这个关键信息的及时出现,让现场调查迅速推进到下一阶段。 综艺导演满意的看着镜头,专业的艺人进入录制节奏很快,很容易找到切入点,表情各方面也控制的很好,看来这次录制会很顺利—— 第13章 "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如利刃划破摄影棚的喧嚣。 "搞什么!不知道在录制吗?!"松本导演的怒吼在对讲机里炸响。 "死、死人了……藤田先生他……"化妆师松本夏瘫坐在走廊,颤抖的手指指向虚掩的化妆间。她新换的紫阳花胸针在制服上摇摇欲坠。 萩原研二第一个冲进房间,橡胶手套已戴在手上。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后脑凹陷处不再渗出鲜血,沾血的青铜奖杯在顶灯照射下泛着森冷的光。他单膝跪地,指尖划过死者颈部:"死亡时间约1小时以内,钝器击打导致颅内出血。" 抬起奖杯时,金属底座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凶器握持处有擦拭痕迹,但顶部血迹喷溅形态完整,这里是第一现场。"他转身挡住门外窥探的视线,"现在是10:15分,请各位留在各自岗位,稍后警方会到现场——" "死者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9点整。"工藤优作的声音突然从身旁响起。不知何时来到现场的小说家已经完成了初步问询,"场记吉永先生证实,藤田调试完追光灯后于9:00左右离开设备区。但根据尸斑扩散程度……"他利落地掀起死者袖口,"右臂外侧出现明显接触性苍白,说明他在9:30左右就已经倒地了。" 萩原研二快速安抚现场人员情绪后,开始系统梳理案件脉络:"死者藤田翔,35岁,男性灯光师。最后目击者是场记吉永和灯光师山崎,他们在9:00还看到他在设备区工作,直到10:00松本小姐为取备用化妆品发现尸体。" "目前初步推定死亡时间在9:00至10:00之间,具体时间需等法医确认。"萩原研二翻开警务记录本,钢笔在纸面上划出清晰的沙沙声,"重点调查方向有二:第一,死亡时段内进出化妆间的人员;第二,该时段处于无监督状态的人员。" 他抬眼看向刚带队赶到的目暮警官:"关于第一点,目前无人主动说明。"目光扫过在场工作人员时,他注意到松本化妆师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而第二点经查证,由于节目录制实行严格岗位制,多数人员都处在互相监督中。即便死者离岗,同事也只当他是去洗手间,可见现场管控之严密。" "最终确认在该时段无法提供确切不在场证明的共三人。" 萩原研二的声音在静默的化妆间内格外清晰: "化妆师松本夏:自述9:55为神矢补妆后前往化妆间,随即发现尸体。" "神矢苍介助理宫本绘里:自述9:30-9:40因艺人录制暂不需协助,在茶水间独处十分钟。" "节目编导小林达也:自述9:40-10:00因腹泻滞留洗手间,直到听见尖叫才现身。" 化妆间内冷白的灯光在镜面墙上折射出无数重影,与此同时,工藤优作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回响。他停在死者伏倒的位置前,黑框眼镜掠过一抹反光:"现场相当反常——" 修长手指划过镜面,"整面墙都是化妆镜镜,除非死者背对镜面,否则行凶者的动作根本无所遁形。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证明当时死者没有发现犯人行凶,但死者倒下时分明正对化妆镜。" 工藤优作的目光投向证物台上的青铜奖杯:"更矛盾的是击打角度。三位嫌疑人身高在155至166之间,而死者足有180公分。"他举起证物袋里的奖杯比划时,沾血部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要击中高出自己近20公分的目标后脑,着力点理应位于枕骨突出处,可致命伤却在顶骨位置——" "除非,"工藤优作转身面向镜墙,"死者当时正弯腰捡拾物品!"镜中倒映出名侦探冷静的面孔,"可现场根本不存在任何散落物证。" 镜面折射着鉴识课人员忙碌的白色身影。工藤优作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通过时间线与尸体状态,他早已锁定真凶,却仍缺少决定性证据。思索间,余光捕捉到神矢苍介异常的目光。那位向来从容的艺人正凝视着某个背影,眼中翻涌着晦暗的浪潮。 他正欲上前,神矢已迈步走向萩原研二。向来清润的嗓音此刻沙哑得令人心惊:"萩原警官,关于奖杯……"苍白的手指悬在证物袋上方,微微发颤,"虽然指纹被刻意擦拭,但握柄处有类似护手霜的油膜残留。三个嫌疑人里,化妆师小姐补妆时我确认过她的手部状态;编导小林先生的手掌干燥起皮……" 话语突然哽住,他的视线穿过嘈杂人群,落在那个正在发抖的身影上:"只有绘里,她每两小时就会补涂一次护手霜。"话音未落,视线已锁住人群前方微微颤抖的娇小身影,"更奇怪的是绘里的t恤——今早她穿的明明是合身尺码,现在这件……"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工作室宣传服向来偏小,这件却明显大了一号。" 神矢苍介的指尖无意识地跟着颤抖。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宫本绘里时,他就察觉到了异常。那个总是默默为他准备温水的女孩,那个会在台本上细心标注注意事项的助手,此刻t恤领口处不自然地歪斜着。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今早绘里递来咖啡时手腕内侧的护手霜淡香。多年共事的信任与眼前铁证撕扯着他的理智,实在不愿相信对方是凶手,更不想由自己亲手指认,但是,他真的不能瞒过自己的心当作无事发生,最终,他还是选择向萩原研二道出真相——哪怕这意味着要亲手将信任的人推向深渊。 宫本绘里听到这里,不由后退一步,撞翻了门口对方的杂物,在地上滚出细碎回响。"能否解释下服装更换的事?"萩原研二向前半步追问"还有护手霜成分比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没有……"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在触及神矢苍介目光时陡然弱下去,"苍介君一定是记错了……护手霜……那么多人用同款……" 话语戛然而止,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骤然僵住,咬紧嘴唇:"……人是我杀的。" 萩原研二锐利的目光直视她:"为什么杀他?" "杀了就杀了,需要理由吗?"宫本绘里突然换上冷漠的面具,机械般重复道:"抓我吧。" "那你跟我走一趟。另外,交出作案时穿的衣服。"萩原研二道。 "我都认罪了,为什么还要衣服?"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萩原研二敏锐地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立即示意同事搜查她的随身物品。在未及转移的包裹里,一件团成球的染血t恤被抖落出来——一张照片随之飘落。 照片上,宫本绘里正踮起脚尖,亲昵地吻着一个男人的侧脸。 "这是……?"神矢苍介脸色煞白。“水谷翔太?”居然是他们竞争公司的对手艺人。 宫本绘里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要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发现我和翔太的关系,我怎么会……都是他的错!都是他逼我的!" 神矢苍介的表情依然克制,但声音里却泄出一丝难以压抑的波澜:“之前的广告合同被泄露,我的行程被人动手脚,连未发表的歌都被他拿走……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宫本绘里被警察铐住双手,闻言只是轻蔑地笑了:“神矢,你这个人就是太天真了。像你这样的性格,迟早会被这个圈子吃得骨头都不剩——我等着看那一天。”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留下这句冰冷的话,就被警察带离了现场。 第16章 带你去兜风 摄影棚内一片狼藉。原本精心布置的现场此刻像被按下暂停键——打翻的化妆箱滚落出几支口红,在白色地砖上拖出刺目的红痕;悬吊的补光灯无人理会,在穿堂风中微微摇晃。 神矢苍介站在人群中央,却仿佛置身孤岛。来时乘坐的保姆车钥匙还在宫本绘里的包里,现在那串钥匙正随着警车的鸣笛声远去。工作人员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他周围划出一道无形的屏障,偶尔投来的目光像细小的针。 "神矢……"萩原研二欲言又止。案件报告需要他亲自撰写,证据链需要他亲自确认。最终他只是用力捏了捏眼前人的肩膀,警徽在转身时划过一道银光:"等我电话。" 工藤优作靠在门框边,镜片后的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神矢苍介那些零散的质问像散落的拼图,在他脑中迅速重组出完整图景,他们曾经在剧组相处过很久,有些事情他清楚给当年的青年带来过多大的冲击,而此刻的事情对他又会有多残忍。当神矢苍介再次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手臂时——小说家果断上前。 "苍介君。"他搭在肩上的手温暖干燥,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我的车就停在b区。"没等回应便接过对方手中的工作包,带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远离这里。 神矢苍介坐在副驾驶座上,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上一次坐工藤优作的车时,他满心都是对萩原警官伤势的忧虑,还有对案件的愤怒与焦躁。而此刻,他却连自己的情绪都分辨不清——是悲伤?是愤怒?还是被背叛的刺痛?似乎都有,却又都不够强烈,只剩下一种钝重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缓慢地淹没了他。 第14章 他机械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声音无情绪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今天的拍摄取消了,发生了些意外……她和水谷翔太在一起被拍到了,可能是为了灭口杀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今天做好舆情预案。”简单交代了情况,他挂断电话,手指的发颤还未停止。 明明是夏天,但神矢苍介却莫名感到一阵冷意。他向后靠进座椅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轻而缓慢。座椅的皮革触感冰凉,他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荡—— "苍介君,是直接回家,还是想去别的地方?现在时间还早。"工藤优作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 神矢苍介张了张嘴,"我不知道……对不起,优作先生,我应该……"话语在唇边破碎,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方向盘平稳右转,工藤优作没有追问。车载时钟显示11:37,空调出风口飘来极淡的雪松香气。在某个红灯前,小说家突然打开储物箱,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上次你说想看的绝版推理集,本来想在节目结束后给你。" 工藤优作继续在神矢苍介说话前开口:"快到午饭时间了。我知道一家隐蔽性很好的店,你先吃点东西,平静一下。" 车厢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谢谢你,优作先生,我应该好了。"良久,神矢苍介的声音响起,"抱歉,刚才太失礼了。"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虽然眼尾还带着些许疲惫,但至少找回了往日的状态。 工藤优作侧目看他:"苍介君总是这样,把情绪都自己消化掉。有时候觉得你太过克制了。" "其实也不是……"神矢苍介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只是……太投入的话,会很痛苦。所以试着控制感情,但又做不到完全抽离。最后就变成了……在感受和麻木之间找一个平衡点。"他顿了顿,"这样说可能很奇怪,但这已经变成我的生存方式了。" 工藤优作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皮革纹路。他看着神矢苍介,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的身影此刻正无意识地蜷缩着,像一片被雨水打湿的羽毛。 寂静在车厢里静静流淌,他想起神矢苍介每次受伤后依然选择相信的眼神,想起那些被辜负后依然伸出的援手。这种近乎天真的坚持,在这个充满算计的世界里,既像奇迹,又像悲剧。 他虽游移在娱乐圈之外,但也见过太多被名利场打磨得圆滑世故的面孔。神矢苍介却像一块拒绝被磨去棱角的水晶,即便知道只要稍作妥协就能让前路平坦些,也固执地保持着那份令人心惊的纯粹。 旁边的身影微微动了动,工藤优作移开视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担忧早已超出了寻常的关心。那是一种看到美好事物即将破碎时本能的不忍,是目睹飞蛾扑火时无法言说的痛惜。 一路无话,终于到了餐厅—— 工藤优作注视着神矢苍介翻阅菜单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即使在情绪低落的此刻,他点单的手指依然习惯性地避开了所有高热量选项,最终只停留在"烤鸡胸肉"和"冷豆腐沙拉"这样克制的选择上。 "偶尔放纵一次也没关系。"工藤优作将另一份推荐菜单推向对面。 神矢苍介摇了摇头,"习惯了,今天不是放纵日。"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承载着多年严苛的自我约束。除了在医院照顾萩原研二的日子,他很少会放任自己的热量摄入。 在这个以贩卖幻想为生的行业里,神矢苍介连最基本的食欲都驯化成了职业素养的一部分。此刻他盯着菜单上油脂发亮的烤物图片看了一会就忍耐的放到一边。 "再给你加份烧鸟拼盘吧。"工藤优作合上菜单,在神矢苍介惊讶的目光中补充道:"就当陪我吃顿安慰餐。" 神矢苍介没有拒绝。他向来不擅长推拒别人的好意,更何况对方是真心在关心他。 工藤优作看对方点头的样子轻笑,镜片后的目光温和:"你和萩原警官变得很熟悉呢" “我之前去医院照顾了萩原警官一段时间,他是个非常好的人,还有他的朋友们,都非常好,我们还遇到了一些案子。”因为案件已经不在搜查一课那里,神矢苍介就没有细说,转而讲到一些趣事。 "他们一群人看我的刑侦剧时,非要说凶手是那个女管家……"他的声音突然鲜活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明明优作先生的剧本里第三集就埋了伏笔……" 工藤优作突然低笑出声,酒杯在指尖转了半圈。他想起萩原研二上次聚会时抱怨"优作先生的剧连我们搜查一课都挑不出毛病"的模样。此刻居酒屋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只有年轻人讲述时偶尔扬起的尾音格外清晰。 烧鸟拼盘上的酱汁渐渐凝固,神矢苍介却已经不知不觉吃完了两串。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在描述松田阵平对着电视大喊"这里取证违规了"的滑稽场景。话语戛然而止,他有些窘迫地摸了摸后颈:"抱歉,我好像说太多了……" "这样很好。"工藤优作给他添了杯热茶,蒸汽模糊了镜片后的目光,"比起刚才在车里的样子。" 神矢苍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不用担心我的,优作先生。"他抬起头认真道"我的心可远比你看到的要结实多了。" 工藤优作将神矢苍介送回公寓后便离开了。 神矢苍介本想小憩片刻,却一觉睡到了傍晚。傍晚的暮色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神矢苍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索着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 "神矢,我的车终于改装好了!"松田阵平兴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在哪?我现在就带你去兜风。" 还带着睡意的神矢苍介迷迷糊糊地报出了自家地址,挂断电话后才突然清醒过来。他赶紧补发了一条信息:"松田警官,麻烦把车停在我的备用车库吧,3号车位,可以直接从车库电梯上来。" 放下手机,神矢苍介环顾着这个平时鲜少有人造访的公寓,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做客。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沙发上散落的剧本,又检查冰箱里有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饮品。 三十分钟后,门禁系统"滴"地响起。神矢苍介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松田阵平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警服,领带微微松开,额前的卷发似乎还带着外面的风尘。 "你该不会是刚下班就赶过来了吧?"神矢苍介忍不住轻笑,侧身让出通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休息日去兜风也不迟啊。先进来喝点东西休息一下?" 松田阵平大步跨进门,随手将车钥匙抛起又接住:"等不及要让你看看我的改装成果了。"他环顾四周,目光在整洁的公寓里转了一圈,"没想到大明星的住处这么空旷。"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神矢苍介笑着走向厨房,"咖啡还是茶?或者来水?" "水就好,hagi说你这家伙又摊上事了,犯人还是你助理。"松田阵平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他说你心情不好,我就想正好来看看你,顺便让你见识下我的宝贝车,保准让你开心起来。不过那家伙给你打电话好像没接?" "是吗?"神矢苍介这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连忙给萩原回了条简讯。电话立刻回拨过来:"小阵平已经到啦?那我就放心了。看你今天心情很差,改天我们再约着出去玩吧。案子还有些疑点要查,今天就先让小阵平陪你啦。" 挂断电话,神矢苍介发现松田已经自来熟地在参观公寓了。"你家也太大了吧?一个人住这么多房间?"松田站在健身房里,好奇地摆弄着拳击手套,"你还练拳击?这些乐器都是你的?都会弹?"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神矢苍介忍不住笑了:"慢慢来,我一个个回答你。" 第17章 晚风啊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松田阵平放下手中的马克杯,直入主题:"好了,说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hagi没有和我说得太详细。" 此时神矢苍介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便整理了下思绪开口:"今天我参加了个探案综艺,萩原警官也在。" "我早就想说了,"松田突然打断他,"你为什么还是警官警官地叫我们?直接叫姓氏或者名字,选你喜欢的叫就行,不然总感觉还在工作。" "好的,习惯了,现在改改,唔……松田。"神矢苍介瞥了眼对方还未换下的警服从善如流地改口,继续道:"本来是探案的综艺,结果现场发生了真的杀人案,凶手还是我的助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微低沉:"这个助理跟了我4年了,在这个行业算是很久了吧。一开始我并不想要女助理,觉得会比较不方便——粉丝舆论或者日常生活都有隐患。但当时公司已经分配好了,我又刚刚出道,话语权不大,也就接受了。" 第15章 "后来时间久了,她很多事情都处理的很好,我就想帮她转去做执行经纪,职业发展会更好一点。可她坚持要继续做我的助理,我也就没再提过换人的事。"神矢的眼神有些恍惚,"她几乎是我日常最熟悉的一个人了。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擅长处理生活琐事,很多细节工作都是交给她来做的。" 神矢苍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她杀人的原因……应该是和我的一个有竞争关系的偶像恋爱被发现了,为了灭口杀人。" 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可怕。每天见面、朝夕相处的人,居然是个杀人犯……" 他凝眉叹息,"现在回想起来,我事业上遭遇的几次比较重大的打击,可能都有她的参与,之前其实或多或少有过一点怀疑的,但是又想选择相信她就没有深究。" 松田注意到神矢苍介的肩膀依旧紧绷。 "最可怕的是她被捕后的态度,"神矢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表现得那么……理所当然。背叛得理所当然,杀人杀得理所当然,连恨我都恨得理所当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忽然抬起头,眼神里透着迷茫:"其实我已经见过好几次杀人案了,但每次看到尸体还是会害怕,听到杀人理由还是会犯恶心。"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种反应是不是很可笑?明明经历过这么多,却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太不适应这个世界了,为什么总是这么……怯懦。"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咂了下舌:"喂,我说过吧?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他太熟悉这种性格了——那种过分善良的人总会把别人的错也归咎于自己,活该被心怀不轨的人吃得死死的。 "错是别人犯的,"松田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强调,"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把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第二……"他忽然凑近了些,墨镜后的眼神难得认真,"多和朋友聚聚,学着依赖别人。不过考虑到你这家伙的倒霉体质……"说着突然咧嘴一笑,拇指反手指向自己,"得先确认依赖的是能信任的人才行。" "不过说真的,"松田往后一靠,抓了抓他那头天然卷,"你这倒霉程度是不是超标了?还是说你们这行都这样?我对你们娱乐圈可是一窍不通。" 神矢苍介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自己说自己倒霉还行,被别人说出来就莫名不爽。"他随手把玩着桌上的杯子,"不过圈子里确实挺乱的……我遇到的事可能都排不上号,大概是我太矫情了。"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的同行们,哪怕只是茶水间随意听来的八卦,都充斥着各种毁三观的故事。再加上这个动不动就发生命案的世界,让整个娱乐圈体验更加糟糕。但最讽刺的是,很多艺人前脚刚卷入案件,后脚就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反倒显得他的痛苦和思考很多余似的。 "跟你聊聊确实让我好很多呢。"神矢苍介的眉眼舒展开来,语气轻快了几分,"你是刚下班就过来的吧?还没吃饭?我请你吃饭,吃完再去兜风怎么样?" "突然想吃意大利面。"松田阵平随口应道。 "只是意大利面的话就不用出去了,"神矢苍介转身往厨房走去,"正好家里有材料,这个做起来很快的。"他盘算着,与其费心变装出门,不如在家简单解决,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等等,"松田突然警觉地眯起眼睛,"你之前给hagi做过饭吧?厨艺过关吗?" "就……普普通通?"神矢苍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简单的没问题,复杂的没试过几次。"他实在不敢夸口,毕竟下厨次数有限,基本都是做给自己吃。"你先尝尝看嘛。" "番茄肉酱还是青酱?" "番茄,谢谢。"松田懒散地靠在餐椅上,看着他忙活。 "喂喂,你居然用速食酱料包?也太敷衍了吧?"松田嫌弃地挑眉。 "会给你加新鲜番茄的啦。"神矢苍介笑着往锅里倒入开水,同时另起一锅炒制酱料。趁着煮面的间隙,他利落地拆开一包预洗沙拉菜,简单调味后就算完成自己的晚餐。 "你的意面好了。"二十分钟后,神矢苍介准时将餐盘放在松田面前,甚至还额外煎了太阳蛋和香肠作为配菜。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刚做完饭就把厨房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松田打量着眼前的晚餐:意面卖相精致,撒着干酪碎,旁边搭配着色彩鲜艳的蔬菜和煎得恰到好处的配菜。而对面的餐盘里只有寡淡的沙拉和水煮蛋,看起来索然无味。 他卷起一叉面条送入口中,意外地挑了挑眉:"还不错,比想象中好。"虽然只是家常味道,但面条火候正好,食材也很好,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合你口味就好,"神矢苍介松了口气,"我都两个月没下厨了,还担心手生呢。" 闲聊间,两人很快的解决掉了这份简易的晚餐。 "一直在说我的事,松田你最近怎么样?"神矢苍介将餐盘收进洗碗机,随口问道。 "还不错,"松田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托你的福,车子比原计划提前买到了,还搞到不少原装配件。"说起这个,他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最近都在忙着改装,刚完工就来找你了。" "真想快点看看。"神矢苍介的声音里也带着被对方挑起的期待。 饭后稍作休息,两人便下楼去看松田引以为傲的dream car。白色的马自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流畅的线条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最令人惊喜的是,车门竟然改装成了炫酷的鸥翼式。 神矢苍介像大多数男生一样对车有着天然的好感,虽然对改装一窍不通,但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松田显然很满意他这种态度,讲解时眉飞色舞,连比带划。 "好了,坐稳。"松田发动引擎,鸥翼门缓缓落下,"想去哪?台场还是东京湾?或者你有其他推荐?" "都行,你定吧。"神矢苍介系好安全带。 "那就东京湾跨海公路。"松田单手握住方向盘,动作娴熟地驶入夜色中。车速恰到好处,既让人感受到驰骋的快感,又不会觉得颠簸不适。 初夏的晚风褪去了白日的燥热,从敞开的车窗涌入,轻柔地拂过神矢苍介的面庞。他的额发被风吹起,露出漂亮的额头。东京璀璨的夜景在他眸中流转,折射出比霓虹更夺目的光彩。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看到的人心里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香车美人"——松田阵平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惹得他嗤笑出声。 "怎么了?"神矢苍介转过头,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没什么,"松田痞气地勾起嘴角,"就是突然想到'香车美人'这个词。"话音未落,身旁的人就笑出了声,无奈地摇摇头,倒也没跟他计较。 东京湾的跨海公路像一条发光的缎带,一半浮于海面,一半沉入海底。当车辆驶入海底隧道时,两侧的led灯带在视野中拉出流光溢彩的轨迹,恍若穿越时空隧道。车载音响正播放着神矢苍介的新单曲,熟悉的旋律反而让车内更显静谧。 返程时,松田将车停在了连接海底隧道与水上公路的人造小岛上。鸥翼门缓缓升起,他率先走向海边的观景台:"下来透口气。" 远处服务站的灯火与近处漆黑的海面交织出迷离的光影。神矢苍介站在光影交界处,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梦是醒。身旁松田的卷发被海风吹得服帖了些,平日张扬的轮廓在夜色中柔和了几分。一种奇妙的轻松感与空虚感同时涌上心头,让他一时无言。 松田沉默地望着墨色海面,瞳孔比平日更加幽深。两人并肩立于海风中,任凭时间随着潮声流逝。偶尔有夜航的船只鸣笛,声波在海面上荡开细碎的银光,又很快归于沉寂。 “我们回去吧。” “好。” 夜色渐深,神矢苍介带着满身海风的气息回到家中。而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建筑内,一场危险的谋划正在展开。 银发男人修长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黑色帽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个下属。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锐利的阴影。 "你们的考核任务。"他抬手甩出几份文件,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出刺耳的声响,"潜入天城娱乐,拿到他们与银星会的加密账本。"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刺耳,"这些年他们借着娱乐公司的外壳,在关东地区进行政商勾结、洗钱交易,挤占了不少组织的空间,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绿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转身时黑色风衣划出凌厉的弧度:"银星会的手伸得太长了。"话音未落,高大到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站在原地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地拾起文件。纸张上"天城娱乐"四个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而旁边附着的艺人名单中,赫然印着"神矢苍介"的名字。 第16章 第18章 危机四伏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现在化名为安室透和绿川光的两人——正沉默地对视着。这间安全屋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他们本该是最默契的搭档;作为同期警校毕业生,他们本应共享所有情报。但命运开了个荒谬的玩笑:分属不同公安部门的两人,竟被各自的上司安排进了同一个犯罪组织,更讽刺的是,他们的监管人还是同一位。 虽然理论上所有代号成员都能差遣他们,但绝大多数任务都来自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银发男人——gin,组织里最危险的刽子手,一个多疑到病态程度的冷血杀手。 尽管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但长期在gin手下如履薄冰的经历,让他们的神经依然保持着高度警觉。安室透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翻动着资料,纸张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绿川光则保持着防御姿态倚在墙边,肌肉线条在黑色t恤下若隐若现——这是组织里常见的,被迫合作的竞争者应有的姿态。 "先看看这份资料。"绿川光刻意压低嗓音,指节在文件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声音冷得像冰,"要渗透天城娱乐不容易,特别是如果目标是加密账本……" "意味着必须接近核心圈。"安室透接过话头,金发下的紫灰色眼眸锐利如刀,快速扫过资料上的关键信息,"这种级别的机密,恐怕只有高层才能接触。"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又迅速错开。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任务远比表面凶险——不仅要提防组织无处不在的试探,还要在gin的监视下行动。更艰难的是,他们必须完美演绎"互相猜忌的竞争者"这个角色,即使此刻安全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在另外两人分析情报的时候,神矢苍介昨晚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中心。他独自驾车前往公司的路上,手机推送的新闻提醒就没停过,每一条都像刀子般扎进视线。 推开会议室沉重的玻璃门时,经纪人坂本美香正焦躁地来回踱步,而总经理石川直人阴沉着脸盯着平板电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压抑的紧张感。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坂本将平板推到神矢面前,屏幕上显示着热搜榜单——前十条里有六条都与他有关:#神矢苍介助理杀人案#、#天城娱乐涉黑#、#水谷翔太恋爱绯闻#……每个词条后面都跟着刺眼的"爆"字。 除了昨天神矢苍介遭遇的杀人案外,《周刊真相》今晨爆出了天城娱乐ceo与极道成员的合照。尽管公司第一时间施压撤稿,但截图早已如病毒般蔓延至各大论坛。再加上其他几条热度极高的负面新闻,舆论热度不仅未退,反而愈演愈烈。 石川直人烦躁地扯松领带,调出一张数据图投影在墙上,曲线断崖式下跌的红线触目惊心。"你的代言品牌已经有三个发来问询函,其中服饰品牌暗示可能启动解约条款。"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另一组数据上,"更麻烦的是nhk那部时代剧,制作人半小时前来电要求紧急会议——他们开始考虑换角了。" 坂本美香几乎要把指甲咬出血来:"最棘手的是《娱乐速报》今早的独家,你昨天综艺现场有工作人员提供了他偷拍的案发现场的那张照片,现在娱记更是连绘里和水谷翔太的酒店登记记录都被扒出来了。"她划开平板展示实时数据,水谷翔太的粉丝数正在以每秒上百的速度暴跌,"他的核心粉丝群已经疯了,现在所有相关话题下都是控评在刷屏……" 舆情监测屏幕上的词云不断膨胀,#神矢团队阴谋#和#水谷遭陷害#的标签正在热搜榜上厮杀。神矢苍介的粉丝坚信水谷利用助理关系设局,而对方粉丝则坚定指控神矢方早有预谋。这场粉黑大战如同被浇了汽油的野火,连路人围观都能被溅射的火星灼伤。 神矢苍介沉默地翻看着舆情报告,指尖在"涉黑传闻"的页面停留。他突然想起昨夜海边的凉风,那种短暂的宁静此刻恍如隔世。窗外阳光正好,而会议室里的三人却仿佛被困在一场越演越烈的飓风眼中,每个决策都可能让事态走向更危险的境地。 神矢苍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几个标题中,除了"天城娱乐涉黑"这条,其他几项正式新闻基本可以确定是真实的。那么,公司是否真的与黑道有牵连?如果传闻属实,他又该如何应对? 回想起来,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原身刚刚与天城娱乐签约,虽然合同条款还算合理,但公司的作风一直颇为强硬。他们不由分说地给他安排了助理,单方面更改他的活动安排和行程地点,直到他迅速走红后那种强硬的状态才有所收敛。或许是因为他所签的合约中违约金数额并不算高,公司担心过于紧逼会失去这棵日渐茁壮的摇钱树,态度才逐渐软化。如今,双方的关系更像是一场微妙的博弈——神矢在非原则性问题上保持妥协,而公司则步步为营地争夺话语权,整个合作状态始终维持着某种危险的平衡。 "苍介?"坂本美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公关部建议你先发声明切割与绘里的关系……" “这是应该的。整理好的稿件请第一时间发给我审核。”神矢苍介语气平稳,随后略作停顿,“至于公司的情况……我不方便发表任何言论。” 石川直人点了点头,并未对此发表什么言论,那双浅淡的蓝眼睛紧盯着他的脸,却是话锋一转:“还有件事。绘里突然被抓,你这边不能没有助理,公司决定先给你安排一个。” ——咔嚓。 神矢苍介仿佛听见神经绷断的声响。舆论风暴尚未平息,公司却迫不及待要安插新人?这种反常的"体贴"像一根淬毒的细针,精准刺入他最敏感的警戒区。 他在天城娱乐已经待了四年,早已摸透公司的行事风格。强硬、高效、利益至上,绝不会在这种敏感时刻“体贴”地考虑他的助理空缺问题。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但他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略微沉吟,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钢笔:"这件事先不急。绘里刚出事,我不太想随便接受一个新助理……"抬起眼时,平日里明亮的黑色瞳仁里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疲惫,"人选方面,我需要再考虑一下。不如先谈其他安排?比如绘里入狱后,她经手的保密项目要怎么处理?" 石川直人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所有她接触过的保密内容都已启动核查程序。"他滑动平板调出一份文件,"另外,公司找了律师替她辩护,毕竟她曾经是正式员工。" ——不对。 神矢苍介的表面平静,后背窜起一阵寒意。这绝不是天城娱乐的作风。他们日常就缺乏人文关怀,而对背叛者更是冷酷无情,怎么可能主动为一个小助理提供法律援助?除非……她有公司的把柄,或者她一直都是“公司的人”。 这个念头几乎印证了神矢苍介之前某个最坏的猜测。但他面上不显,长年累月的演技训练让他的表情纹丝未动,唇角甚至自然地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嗯,公司考虑得很周到。" 会议很快结束,核心方案敲定后,所有人都被各种紧急事务裹挟着四散离去。神矢苍介快步穿过长廊,今天还有三首歌的录音在等着他——舆论战要打,但艺人该做的工作一样都不能落下。 在拐向录音室的转角处,他掏出手机,一条短信悄无声息地发了出去。 推开录音室厚重的隔音门,调音师和制作人早已等候多时。神矢苍介熟练地戴上耳机,站在麦克风前微微闭眼。在这个庞大的娱乐机器里,他是最精致的商品,无数人为包装他、推销他而日夜奔忙。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永远光鲜亮丽,永远价值连城。 第19章 新的助理 萩原研二看着乖乖跪坐在自己家里榻榻米上的大明星,将玻璃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杯中的冰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水。"他推了推杯子,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神矢苍介的脸上,"加了两块冰。" 神矢苍介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凝结的水珠,冰凉湿润。他微微扬起嘴角:"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昨天松田已经安慰过我了,我没那么脆弱。" "那就好。"萩原研二在他对面坐下,手肘撑在茶几上,托着下巴看向他,"所以,突然约我见面是……?" 神矢苍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滑落。 "今天的新闻……"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迟疑"天城娱乐涉黑的报道,你看到了吗?" "嗯。"萩原研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的公司。" "对。"神矢苍介突然抬头,眼神锐利得与方才判若两人,"我需要你的帮助。有些答案可能只有宫本绘里知道,但她现在……"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神矢苍介详细讲述了公司今天的异常举动。 "……所以我现在怀疑,"神矢苍介的声音非常冷静,"绘里可能是公司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而他们急着给她找律师,要么是要封她的口,要么……"他顿了顿,"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第17章 萩原研二突然前倾身体:"她什么都没交代。"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坚持是激情杀人,连恋情细节都避而不谈。最奇怪的是……"他直视神矢苍介的眼睛,"她点名要你们公司法务时,熟练得像是早有准备。" "记得她被捕时说的话吗?'你太天真了'。"神矢苍介的回忆道,"我当时就觉得……那句话别有深意,可能不并不仅仅指的是那段地下情。" 萩原研二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房间内骤然暗下。"听着,"他转回身时,表情严肃,"从现在开始,留意所有异常。特别是……"他竖起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第一,任何行程变更;第二,突然接触的新人;第三,财务往来的细节。第四,所有你们公司异常的地方。" 神矢苍介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页,轻轻摊开放在了茶几上。"这是我记忆中近几年几次毫无缘由的行程变更。"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和事件,笔迹工整得近乎强迫症,"在这个行业里,行程调整本是常事,但这几次都是由公司单方面决定,且完全不合逻辑。"他的指尖点了点其中一条,"以往在重要业务上我都会据理力争,所以这些小事上通常会妥协。但现在想来这种行为非常的古怪……" 萩原研二伸手接过那张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突然,他抬手揉了揉神矢苍介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 "给我吧,我会去调查的。"他的语气突然轻松了些,像是想冲淡些房间里凝重的空气,"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萩原,我说要帮你做些什么的,没想到最后又求助你了。”神矢苍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并没有逃避求助,这种事情非同小可,没必要在自己能力之外的地方强撑。 "我可是警察啊。"萩原研二伸手拍了拍神矢苍介的肩膀,"你遇到这种事,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潜在受害人,找我求助都是天经地义。"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而且,我很高兴你愿意信任我。"萩原研二的紫色眼睛微微下垂,非常无害,强壮高大的身型又让他充满了安全感。神矢苍介看着这样微笑的他也觉得内心踏实了很多。 在另一处安全屋内,刚拿到任务的两人正分析着天城娱乐突发的丑闻对行动的影响。 降谷零修长的手指划过资料页:"神矢苍介作为天城娱乐的顶级艺人,目前助理职位正好空缺。"他抬眼时紫灰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精光,"这是个突破口。"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另一个切入点需要我们自己创造。"他调出实时舆情监测图,"看他们糟糕的公关表现,或许需要个'救火队员'。" "伪造海外归国的公关专家如何?"降谷零迅速列出方案,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国际案例更容易造假,后勤组可以炮制公关精英的履历。"他指尖轻点桌面,"正好避开国内的人脉核查。" "那我负责接近艺人助理的岗位。"诸伏景光微微颔首,突然揶揄道:"至于国际公关顾问这个角色……"他意有所指地打量幼驯染混血特征明显的面容,"某些人天生就适合呢,安室。" 降谷零回以完美的假笑:"多管闲事可是会短命的,绿川。"他随手将所需的简历需求发送出去,屏幕上"安室透"三个字在蓝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窗外东京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倒映在两人面前的玻璃上,模糊掉了室内冰冷的线条。 "美香姐,关于新助理的事,我已经想好具体的要求了。"神矢苍介语气平和地列出了条件,"需要男性,28岁以下,学历优秀,擅长日程管理,具备基础法律知识,能适应高强度工作。最好还要会摄影,驾驶技术过硬,身体素质好到能兼任部分保镖工作。"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性格要稳重,考虑到可能要跟我同住赶通告,最好还会些厨艺和生活技能。麻烦尽快筛选3个合适的人选,薪资可以高于市场价,从我个人账户支出。" 这番细致的要求既符合他一贯的处事风格,又能有效防止公司直接安插人手。要求3个候选人的安排更是深思熟虑——既显得合情合理,又降低了公司安插"完美人选"的可能性。 "这个要求……稍微有点难度啊。"坂本美香微微皱眉,"要不要先用公司现有的助理过渡?他们对公司业务也更熟悉。" 神矢苍介故作沉思状,暗自观察着经纪人的反应。他无法确定坂本美香是否知晓宫本绘里事件的内情,但谨慎总是没错的。"还是算了,"他最终摇头道,"换来换去太麻烦。绘里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毕竟公司上次强行安排的助理刚刚惹出大祸,此刻确实难以再强迫他接受安排。 "好吧,我尽量安排。"美香叹了口气。虽然条件苛刻,但对神矢这样级别的艺人来说,比这更任性的要求也屡见不鲜。反倒是神矢平时很少提要求,这次的反常才显得格外谨慎。 三天后,三份简历整齐地摆放在神矢苍介的办公桌上。他修长的手指依次翻过纸页,目光冷静地扫过每一行字迹,最终平静地合上文件夹:"看起来都不错,安排来公司面试吧。"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次我想亲自把关。" 诸伏景光没想到自己的卧底计划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周旋的准备,却意外迎来了最佳时机——或许是受前任助理那桩丑闻的影响,向来习惯内部调配的天城娱乐,这次竟破天荒地开放了社会招聘。 他立即联络组织后勤部门,赶制出了一个经得起核查的履历。化名"茂木拓也"的简历上,不仅每项条件都与招聘要求契合,他还在特长栏精心添上了"贝斯爱好者"这一项。这个细节是他反复研究神矢苍介资料后的神来之笔——那位以音乐创作见长的艺人,对乐器演奏者总会多几分好感。更重要的是,这个身份能完美解释他指腹的薄茧,以及随身装备里某些特殊物品的存在。 面试当天,会议室的空调吹得有些冷。诸伏景光看着前面两位应聘者接连离开——第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在回答行程安排问题时太过滴水不漏;第二位壮硕的男子则带着令人在意的戾气。当神矢苍介的目光扫过他的简历时,他捕捉到对方指尖在"贝斯演奏"那行字上多停留了两秒。 "就他吧。"神矢苍介对经纪人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些随意,却决定了接下来的命运——但这命运又是既定的,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很久之前他曾在公司里见过,简历却抹去了这段经历,另外一个,气场完全不合。最终只能留下这名叫茂木拓也的男子。 短短两天的岗前培训转瞬即逝。当诸伏景光第一次以助理身份坐进神矢苍介的保姆车时,初夏的阳光正透过茶色车窗,在艺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后视镜,镜面恰到好处地映照出后座那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场精心设计的相遇,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20章 助理即牛马 神矢苍介发现,自从换了新助理,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茂木拓也上手极快,日程安排专业高效,绝不浪费艺人一丝精力。以前因顾及女性助理的避嫌问题,许多细节——比如服装穿脱、设备佩戴——他都得自己动手,而现在茂木总能适时上前,手指灵活地整理耳麦、调整衣领,甚至在他疲惫时稳稳托住他的手肘。就连回家这件事也变得简单许多:过去为避免助理来回奔波,他常将就住酒店,如今茂木却总能在密集的行程中精准找到空隙,让他能舒舒服服回自家过夜,那间本应为助理空置的房间也终于有人住了进去。 更令人惊喜的是,茂木的厨艺相当不错。没有那么忙碌的时候,对方会根据他的饮食需求准备餐点,味道清淡却恰到好处,连家政阿姨都不用再频繁上门。虽然对接具体事务时不如宫本熟练,但考虑到是新人,已经足够让他满意。 ——简直像换了个人生。 然而,站在诸伏景光的视角,任务进展却远不如预期顺利。 两周了,他仍未触碰到核心情报。 神矢苍介确实是个难得的好雇主:性格温和,处事周到,出手大方,在娱乐圈堪称异类。可作为调查对象,他实在忙得令人绝望。 接连不断的通告让两人几乎扎根在保姆车上,连偷拍的狗仔都逮住好几拨。而神矢苍介本人更是寡言少语——不聊八卦,不谈私事,仅有的休息时间全砸在健身和专业技能上。而诸伏景光自己不仅要紧跟着艺人连轴转,还要在剩余的时间里努力推进任务。 这已经是做助理的第二周了。 诸伏景光的指尖在方向盘上停顿了一瞬,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神矢苍介安静的睡颜上。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衬得他平日里平缓的眉眼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 ——行程备案的异常。 这个异样的细节悄然扎进诸伏景光的思绪,神矢苍介对工作内容的绝对掌控与公司对行程的无理由干预形成鲜明矛盾,而更值得玩味的是,这位当红艺人却从未对此表现出任何异议。他调出手机里加密的备忘录,指尖轻划间翻到近期的记录: 第18章 【5月22日原定《周刊娱乐》专访推迟一天(未注明原因)→实际拍摄现场无异常报告】 【5月28日广告拍摄提前两小时(未注明原因)→当日到现场时居然还未搭建好场景】 引擎的嗡鸣声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诸伏景光迅速锁屏,后视镜里映出神矢苍介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模样,他凌乱的黑发挡住了眼中的疲惫。 "到了?"带着鼻音的询问混在安全带解开的机械声里。 "刚进地下车库。"他熄灭引擎,状似随意地提起,"明天《白夜》剧本围读要推迟到下午了,今早收到公司那边的调整邮件。" 神矢苍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从后座探身时,手臂恰好擦过诸伏景光的肩颈。这个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两人都僵住了——诸伏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而神矢苍介的指尖正悬在他颈侧三厘米处。 "……抱歉。"顶流明星迅速撤回身体,声音却带着些微的滞涩,"他们总喜欢在拍摄前搞这种突然袭击。" 诸伏景光注视着对方快步走向电梯的背影,目光落在神矢苍介不自然绷紧的肩线上。电梯金属门映出的倒影里,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正逐渐凝重——当神矢苍介说"他们"时,咬字带着微妙的违和感,包括神矢苍介需要详细的行程备案记录的这件事情都冒出了一点点蹊跷的意味。 (要通知零:天城娱乐对神矢苍介的行程干预可能存在某种规律性,建议交叉比对所有异常变更时段的天城或银星会的特殊事件。)他在心里默记着,同时快步跟上那个即将消失在电梯里的身影。地下车库惨白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短暂重叠,又迅速被闭合的金属门切断。 在诸伏景光仍在艰难推进调查的同时,降谷零的卧底计划却势如破竹。他以"白井隼人"的假身份——一位海外归国的金牌公关顾问,凭借后勤部精心伪造的几起国际公关案例,成功打动了深陷舆论危机的天城娱乐,在接到任务的一周后终于打入了这家娱乐公司内部。 入职首日,降谷零就展现出了雷霆手段。他指挥后勤组的技术人员,精准打击了几家竞争公司的营销号,同时放出对方旗下艺人的黑料。短短48小时内,那些持续炒作天城娱乐负面新闻的竞争对手们就纷纷自乱阵脚,疲于应对自家后院起火的窘境。 "白井顾问"的首战告捷后,又接连处理了几起艺人危机公关,其专业高效的作风很快在公司站稳脚跟。当诸伏景光终于在一次高层会议上见到这位"新晋公关顾问"时,几乎要认不出自己的幼驯染—— 姜黄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三七分的油头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是一双锐利到近乎刻薄的眼睛。那个向来温和的降谷零,此刻正用指尖推着眼镜,嘴角挂着傲慢的冷笑,活脱脱一个精英主义者的做派。 "这位是白井隼人顾问,今后负责你的形象公关。"高管介绍道。 神矢苍介礼貌地点头致意,而站在他身后的诸伏景光,则借着整理文件的动作,掩饰住眼底闪过的笑意—— 【演得真够浮夸的,零。】 自从上次会议中甚至都说不上话的简短一面后,降谷零已经整整两周周没能见到幼驯染了。 他此刻坐在天城娱乐大楼对面的咖啡厅里,透过落地窗望着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驶入地下车库。眼镜后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诸伏景光穿着休闲服,亦步亦趋地跟在神矢苍介身后,连走路的姿态都完美融入了助理的角色。 "真是尽职啊。"降谷零摩挲着咖啡杯沿,苦涩的液体早已冷却。他们原本计划在诸伏景光潜入后每周秘密会面一次,没想到神矢苍介的行程安排密不透风,高级公寓的安保系统也让人无法随意进出,两人自始至终只能通过线上方式联络。 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降谷零划开屏幕,是诸伏发来的加密信息:[目标今日与制片人密谈2小时,谈话内容涉及新电影投资方背景调查。已录音,文件编码a031,现在我们已返回公司确定合作内容。] 他快速回复:[收到。我的目标最近频繁接触的财务总监,具体内容未知] 三周的潜伏比预期漫长太多。天城娱乐这潭水远比想象中浑浊——派系林立的人际网络中,每个笑容背后都可能藏着算计。演艺圈的老狐狸们将真实意图掩藏得天衣无缝,即便是他也仅能锁定一个关键人物:总经理白川直人。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ceo将大部分实权交给了这个心腹,而监听数据显示,白川近期与财务总监的密谈频率异常频繁。 最令人在意的是他们的保密措施。财务文件要么存放在独立终端,要么以纸质形式封存,连内部网络都隔绝得干干净净。这种级别的防范,早已超出普通娱乐公司的业务需求。 降谷零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诸伏景光传来的行程记录同样疑点重重——那些毫无理由的临时变更,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调整,仿佛在配合某种不为人知的行动节奏。而天城旗下其他艺人那些真伪难辨的政界绯闻,更是在暗处织就一张危险的网。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沿,降谷零在心底暗叹。这次的任务比预期中棘手太多,他们至今连传说中的账本影子都没摸到。值得庆幸的是,组织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任务的复杂性——根据后勤部分析处的情报,银星会作为盘踞关西地区多年的极道龙头,其根基远比表面看到的要深厚得多。现在更是大力发展了关东的业务,那些错综复杂的政商关系网,层层嵌套的空壳公司,以及近乎偏执的保密措施,都让调查举步维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琴酒发来的加密邮件:[进展报告已阅。追加调查天城娱乐与其他政商的不当往来记录。期限延长两个月。] 降谷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组织也开始怀疑账本情报的真实性了,转而要求他们搜集其他违法证据。这倒是给了他们更多周旋的空间——毕竟在演艺圈这个光怪陆离的名利场里,想要找出点见不得光的勾当,简直易如反掌。 雨势渐大,水珠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远处,神矢苍介的座驾早已消失在街角。降谷零将最后一口冷咖啡饮尽,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连对手真正的底牌都还没看清。 第21章 马甲飞飞 "茂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神矢苍介将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轻轻推到诸伏景光面前,蒸腾的白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最近行程排得太满,你都没时间喘口气。这两天好好休息吧,等进组拍摄后节奏会轻松些。我不找你的时候,你尽管自由安排。" "谢谢,您也该好好休息了。"诸伏景光微微点头。为了维持完美助理的人设,他时刻绷紧神经全程跟随,即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面对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也难免感到疲惫。 待对方离开后,神矢苍介从礼物间深处翻出一个全新未拆封的手机包装盒。他熟练地拆开包装,插入新购置的电话卡,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编辑好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半小时后,门铃准时响起。萩原研二倚在门框上笑眯眯地望着他,而松田阵平已经若无其事地在屋内转悠起来。在看似随意的闲聊间,松田的手指间夹着微型探测器,时不时在墙面上轻轻叩击。 "难得周末,出去逛逛?"萩原突然提议,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客厅角落。 神矢苍介心领神会:"我换件衣服。"他故意将常用的两部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还特意调整了下摆放位置。 换好休闲服回来时,松田对着那部黑色工作手机比了个"不行"的隐蔽手势,快速在自己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出去说】。神矢苍介眼神骤然一凛,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走吧。"临走时还"不小心"将工作手机遗落在茶几上。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内的空气顿时紧绷如弦。"七个窃听器,"松田发动引擎,后视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侧脸线条,"那部黑手机里还嵌着窃听和定位装置。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新助理上任后不久,我发现手机待机耗电变得比以前快一点。"神矢苍介的指尖轻轻敲着车窗玻璃,"这部工作机我只用来接打电话,又是新机子,按理说不该这样。电视剧里不是也总有这种桥段嘛。"他顿了顿,"上次助理那件事让我对公司起了疑,这次招人时我特意避开了公司暗中安插进来的人选,但总觉得这个新助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眉头微蹙:"他工作能力确实出色,但总给我一种……刻意的感觉。特别是进到我家时的状态,和平时处理事务时的从容有点不同。"他斟酌着用词,"有种持续不断的紧绷感。" 松田和萩原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你打算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我最近想先调查公司的事情。"神矢苍介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他可能是公司的人,也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或者是其他我不清楚的势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想不通监视我能得到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掌握核心机密的高管。" 第19章 车子停在台场海滨公园的停车场,带着咸味的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松田熄了火,转身直视着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如果你们公司真有问题,你这个当红艺人的身份太有利用价值了。" 神矢苍介望着远处东京湾闪烁的灯火,轻声呢喃:"他们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那些被莫名修改的行程,巧合得过分的事故,还有宫本被捕时那句意味深长的"你太天真了",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萩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有些重:"听着,从现在起,所有重要谈话都必须确保安全。"他眼神锐利得惊人,"上周宫本的证物申请终于批下来了,我在她电脑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他咬了咬牙,"具体情况不能多说,但非常危险。我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但表面上你必须装作一切如常。" "包括继续信任那个助理?"神矢苍介问道。 "尤其是那个助理。"松田的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笑意,"既然他们想监视你,大明星你就发挥自己的演技吧,别被找到任何破绽。" 海浪拍打着堤岸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三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织成,仿佛现在的情况一样错综复杂。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演的将是最重要的一场戏。 假期结束前,诸伏景光终于找到机会与降谷零相约秘密碰头,交换情报。却在碰头前监听神矢苍介公寓时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有人来访。 那几人的交谈熟稔自然,没有称呼名字,短短几分钟后,神矢苍介便与他们一同出门。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这次没带工作手机,导致诸伏景光无法追踪他们的去向,也无法监听到谈话内容。 神矢苍介向来只将工作手机交由助理保管,私人手机则随身携带。诸伏景光尚未找到合适机会给私人手机植入监听和定位程序,只能依赖公寓内的设备。然而,刚才的对话因设备失真而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似曾相识的男声。 作为卧底,诸伏景光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迅速调出录音反复回放,试图从失真的音轨中提取有效信息。那两人的语调、说话节奏,甚至是笑声,都让他隐约感到熟悉,却又无法确切辨认。 沉吟片刻后,诸伏景光决定先不记录这个信息,和降谷零碰面的时候再当面提起这件事。 安全屋内,降谷零迅速完成反监听扫描,确认环境安全后,两人立即开始情报同步。 诸伏景光说完近期的情报后调出公寓监听的录音片段:"今天有两个男人上门找神矢苍介,他们很熟,直接带他出门了。"他的指尖在平板上轻点,音频开始播放模糊的对话,"没带工作手机,追踪不到位置。但这两人的声音……" 降谷零原本沉静的表情在听到某个特定的笑声时骤然凝固。诸伏景光敏锐地捕捉到幼驯染的异常:"你也觉得耳熟?" "需要进一步确认。"降谷零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紫灰色瞳孔微微收缩,"但如果是他们……" 诸伏景光迅速调出资料库:"神矢苍介的社会关系里,暂时看出与他们有交集的,只有半年多前那起爆炸案。"档案照片上,被马赛克处理的警员轮廓依然能看出熟悉的身形。 降谷零立即加密联系公安情报组:"全面排查目标所有社会关系,重点标注与警方的接触记录。"他关闭通讯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诸伏景光:"如果是那两个人,你必须彻底避开与他们的接触的可能性。" "我明白。"诸伏景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贝斯拨片——此刻正静静躺在他口袋里的伪装武器,"卧底身份暴露会给所有人带来危险。"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车灯,两人同时噤声。直到光束远去,降谷零才在平板写下:【明早我会调取路口监控】 诸伏景光点头,将录音文件彻底粉碎。他们都知道,这场任务正变得比预期更复杂——当调查对象与警界好友熟识,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连锁反应。 然而另一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尚且不知的是,他们的伪装已经被毫不知情的神矢苍介无意间识破。 神矢苍介将近期收集的疑点一一展示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行程异常记录、公司可疑人事变动,甚至包括——他那位有问题的新助理照片。 两位警官眼睁睁看着神矢苍介熟练地登录粉丝论坛调取照片。这位助理似乎因相貌出众,在粉丝间小有人气——毕竟比起先前惹出大麻烦的女助理,这位新来的俊秀男性显然更受粉丝欢迎。帖子里的照片清晰可见,尽管对方改变了发型还蓄了胡须,但那熟悉的轮廓让两位警官瞬间认出了毕业进公安即失踪的警校同窗。 "……" 娱乐圈助理?萩原和松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荒谬的职位让他们立刻排除了表面可能。以对方的资质,更可能是公安派出的卧底——而且目标绝非这家娱乐公司本身,时间根本对不上,恐怕是冲着其背后的势力而来。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生怕敏锐的神矢苍介从他们的微表情中察觉端倪。这个未经专业训练的偶像却总能捕捉到致命细节,若诸伏景光真是公安派去某个组织的卧底,身份暴露将给双方带来灭顶之灾。 紧接着,神矢苍介点开公司官网的公关团队页面。当那张戴着金丝眼镜、梳着浮夸油头的混血面孔出现在屏幕上时,松田阵平差点被咖啡呛到——降谷零你这家伙居然打扮成这副德行?! "这是我们新聘的公关顾问,"神矢苍介皱眉道,"能力很强,但简历造假。他声称参与过某部奥斯卡电影的游说工作,可我认识相关电影的制作人,那个项目根本没有他,他进入公司的时间非常巧合,职位也很微妙,感觉这个人的身份可以好好调查一下。" 谁能想到,神矢苍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揪出了两名警察卧底。若当事人知晓这个乌龙,不知该作何表情。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内心疯狂吐槽: ——降谷零!你在简历上编什么不好,非编个能被查出来的?! ——还有诸伏!你当卧底能不能低调点?!怎么连粉丝站都有你的高清特写?! 他疑惑地看向突然沉默的两人,"你们怎么了?" 萩原研二迅速调整表情:"只是惊讶于你的调查能力。"他暗中掐了下松田的手背,阻止对方笑出声。现在情况极度危险——如果神矢苍介继续深挖,不仅会破坏公安的卧底行动,更可能将自己卷入致命漩涡。 松田阵平突然起身挡住屏幕:"这些资料先交给警方处理。"他故意用嫌弃的语气转移话题,"不过你们公司新雇的公关顾问……品味真够差的。" 而此时萩原研二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直接告诉神矢苍介真相? —— 不行,卧底身份暴露会危及诸伏和降谷的安全。 如果假装不知情? —— 神矢苍介这么敏锐,迟早会自己挖出更多线索,到时候更危险。 如果暗示他停止调查? —— 以他的性格,反而会更起疑。 最终也得出一个结论,他只能尽可能保护神矢苍介,也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同窗好友,甚至在情况未明的情形下不能与他们交流。 窗外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出一场荒诞的喜剧——两位公安精英精心伪装的马甲,竟被一个毫无反侦察训练的明星随手掀开。而此刻正交换着情报准备避开警校友人的两人,全然不知自己的卧底身份早已在某个海边,成为了朋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第22章 暗流 短暂休假结束后,神矢苍介重新披上完美偶像的外壳,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个无可挑剔的顶级艺人,他站在舞台侧幕的阴影处,助理正利落地为他更换演出服装。内搭被脱下,耳麦设备线被从背部仔细捋顺,在后腰处稳稳卡好,再帮他穿好新的演出服,他则是在换装的间隙迅速回复体力,补充水分,一切都像平日那样流程自然,全然不知自己的助理内心在半天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公安的调查报告显示,神矢苍介过去几年与警方产生的交集竟异常频繁—— - 8起杀人案现场目击 - 1起爆炸案直接受害者 - 3起投毒未遂事件 - 2起恶性毁容袭击 …… 这份堪比刑侦剧主角的"履历",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资料显示,半年前那场爆炸案正是神矢苍介与萩原研二的相识契机。当时还在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为保护被袭击的神矢苍介导致右臂肌腱严重受伤,康复后便转调至搜查一课。而后来轰动娱乐圈的"助理杀人案"发生时,萩原又恰好负责现场侦查——命运仿佛刻意将这位明星与警方紧密缠绕。 ——难怪神矢苍介这样的工作狂,会愿意在难得的休息日与两位警察出门聚会。 对于神矢苍介身边案件频发的情况,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倒没有立即起疑。毕竟他们自己就是行走的"案件吸引器",而娱乐圈本就是各类罪案的高发地带——每天的报纸社会版,几乎就是艺能界丑闻与罪案的展示窗。 第20章 但眼下确实有个棘手的难题:背景资料与那天的监控录像清晰地显示,前来接走神矢苍介的正是他们的警校同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如何在任务报告中避开这两人的身影,成了需要谨慎处理的课题。 与此同时,他们的调查工作也陷入了停滞。天城娱乐近期运转平稳,风平浪静得让人无从下手。 就在一切胶着之际,转机突然降临——白川直人私下联系了诸伏景光。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诸伏景光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白川直人锃亮的牛津皮鞋上。 "茂木君,"白川直人指间夹着一支细烟,低沉的声音裹挟着薄荷烟的凉意,"神矢君最近……似乎很依赖你啊。" 诸伏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来公司多久了?"未等他回答,白川直人便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问道。 "一个月零三天,总经理。"诸伏景光谨慎应答。这位素来眼高于顶的高管突然召见一个小助理,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听说你把神矢君照顾得很周到。"白川直人轻轻叩击着桌面,突然话锋一转:"神矢苍介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艺人。"他站起身,缓步踱至诸伏景光面前,那双不带感情的浅蓝眼眸紧盯着对方,"他的每一个行程,每一个举动,都直接影响公司的利益。" "之前的那个助理,就是舍惹是非,本来好好的,非要给我们整出麻烦来,让公司损失了整整三季度的公关预算,我希望你安分一点,表现出你的价值。" "我会努力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多价值。"诸伏景光保持着恭敬姿态,眼神却微微一动。 "很好,我需要一个有用的人。"白川直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一千万日元,只是见面礼。只要你如实记录他的一切——所有的工作内容、接触的人、私人行程……每个月还有额外一百万日元。" 诸伏景光面露难色:"总经理,我只是个普通助理,这种事……" "你可以拒绝。"白川直人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明天,你的简历上就会多一条'窃取公司机密'的记录。到时候,别说娱乐圈,任何行业都不会要你。" 诸伏景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终低下了头:"我明白了。但我只做记录,不做任何违法的事。" 白川直人满意地扯动了下嘴角:"放心,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调整。比如……偶尔修改下行程表。" 走出办公室后,诸伏景光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他掏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夜幕低垂,安全屋的窗帘紧闭,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面对面坐着,中间摊开着一堆资料。 "白川直人亲自找你监控神矢苍介,还要你改行程表?"降谷零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天城娱乐和神矢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你入职后发现的那些行程变动,很可能前助理也参与过。可以让公安查查那个前助理的底细。" 诸伏景光点点头:"关键在于这些行程改动的真实目的。" "确实可疑。"降谷零眯起眼睛,"连白川直人都要亲自出马,说明这事很重要。这是个突破口,你要把握住机会,多和白川接触。" "唯一难办的是神矢苍介要求我所有行程第一时间必须同步,所以一旦修改,绕不开他那里,虽然之前公司改行程他并未多言,但是一旦公司越过他,让我直接修改其实难以瞒住他。不过这也只能想办法完成了,毕竟我们的目标是找出公司内部的账本和业务问题。" "等等,"降谷零突然叫住他,眉头紧锁,"你说神矢要求所有行程必须同步?这很反常。" 诸伏景光停下脚步:"确实。按理说艺人不会这么严格把控行程细节。" "会不会……"降谷零站起身,在狭小的安全屋里来回踱步,"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动他的行程。或者说,他一直在防备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猜测。 "看来他可能比想象中更敏锐。"诸伏景光压低声音,"要更小心行事了。" "还有件事,"诸伏景光补充道,"神矢让我整理他近一年的财务报表。说是前助理每个月都会提供,但现在前助理无法交接,之前一年的信息有都没有留存,需要重新给到他一份,正好可以借机接触公司财务系统。" 降谷零眼睛一亮:"突然多了几个调查方向。不过……"他神色变得凝重,"这潭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必须加快进度。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台灯的光线在墙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就像他们正在面对的错综复杂的局面。 "明天开始,我会重点跟进这两条线。"诸伏景光收起资料,站起身来。 接下来的几天,诸伏景光按照白川直人的要求,将神矢苍介的各类信息悄悄复制了一份。 直到第一次"修改行程"的任务出现时,诸伏景光才意识到这场游戏的真正规则。 他盯着手中两份截然不同的行程表——上午刚交给神矢苍介的原版,和现在需要执行的修改版。指尖在纸面上停留片刻,最终选择在下次汇报时直接报出修改后的时间。 当修改后的行程表交到神矢苍介手中时,诸伏景光特意观察着他的反应。神矢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便继续低头看剧本。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没注意到改动,还是刻意选择了沉默。 然而神矢苍介的脑海里,已经悄然多了一条新的改动记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闭上眼睛,一个规律渐渐浮现——每次被修改的行程,都必然会出现同一个名字:化妆师山田彩。 "终于抓到尾巴了……"神矢苍介在心底低语,思绪如蛛丝般缓缓延展。表面上看,山田彩不过是个普通的资深化妆师——天城娱乐的五年员工,履历干净得无可指摘。然而,公司内部有好几位化妆师,外聘合作的更是多达十几个,节目组偶尔还会临时调配人员。可偏偏是山田彩,无论什么类型的行程,这几次都如影随形地出现。 第23章 他的肌肉更厉害 萩原研二的公寓内,神矢苍介正将自己的发现对着两位警官娓娓道来:"这次行程正好可以观察山田彩的异常之处。"他嘴角微扬,"这种暗中调查的感觉,倒是挺像特工的,感觉自己很酷。" "你倒是心大,"松田阵平扶额,"给我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至于助理茂木……"神矢苍介指尖轻叩桌面,声音渐沉,"他应该最近和公司搭上了线。前两次行程变动,他都会走正式流程通知我修改,但这次……"他抽出两份细微处不同的行程表,"直接给了终版,还特意观察我的反应——这绝不是疏忽,而是刻意试探。" 桌面敲击声突然停顿:"这样看来他一开始并不是公司派来的,反而很可能是第三方安插的眼线。能在我的住所和手机安装窃听器,说明是专业的商业间谍……"神矢苍介眸光一凛,"但连定位器都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正常的商业间谍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萩原研二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发紧。眼前这个往日对周遭漠不关心的明星,此刻展现出的调查进度令人心惊——诸伏那些试探性的举动,恐怕正在被他逐一转化为佐证,反向拼凑出整个事态。 【这下麻烦了……】萩原与松田交换了个眼神。更棘手的是,以神矢的演技,只要他愿意,完全能完美掩饰所有察觉。若是再牵扯到降谷……三人若在某个环节正面交锋,局势将彻底失控。 "我的建议是,对这个助理保持观察就好。"萩原研二正色道,"千万别做任何试探性举动。对方背景不明又明显不怀好意,再加上同期进入公司的那个公关顾问很可能是同伙——他们的目标显然是你们公司。既然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查公司修改你行程的目的,就不要直接和他们对上。" "放心,我不会的。"神矢苍介摆摆手,"茂木那身肌肉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估计不是他的对手。" "噗——"萩原研二一口水喷了出来,"你看过啊?" 松田阵平一脸嫌弃:"你这家伙怎么默认是打架?脑子没问题吧?" "我只是考虑最坏情况而已。"神矢苍介无辜地眨眨眼,"我还没真正打过架呢,电影里都是套招来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是我贴身助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住一起,看到也很正常吧。比萩原你的肌肉还厉害点呢。" "噗——"萩原研二再次喷水,一脸怨念地瞪着神矢苍介。 "哈哈哈哈!"松田阵平拍腿大笑,"不过要论打架还是我最厉害,hagi的武力值可不如我。要是你真和那家伙打起来了,我会帮你的。" 萩原研二擦着嘴边的水渍,无奈地看着两人:"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现在是在讨论很危险的事啊……" 第21章 "正因为危险才要调节气氛嘛。"神矢苍介笑眯眯地说,眼神却突然认真起来,"不过说真的,我会小心的。毕竟……"他望向窗外的夜色,声音轻了下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宫本绘里那边,真的没有其他线索了吗?"神矢苍介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看着萩原研二问道。 萩原研二喉结微动:"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已经申请到物证了。"他下意识避开对方探寻的目光,"具体情况不能透露,但和你猜测的部分确实吻合。" 【明明之前是真话,现在却让人心虚】萩原研二在心底自嘲。就在昨天,宫本绘里突然被公安秘密提审——这显然是降谷和诸伏的手笔。多半是发现了公司通过助理篡改行程的事,才决定重新调查前任助理。而物证里,有一部分和神矢公司的背景相关,但这些,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神矢苍介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表情仍然是那种常见的清淡。 看着对方独自在危险的迷宫中摸索,而自己却不得不为了掩护同僚而说谎,萩原研二胸口泛起一阵钝痛。这种无力感比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时更令人窒息。 松田阵平突然重重放下茶杯,陶瓷碰撞的声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别纠结了,先从化妆师那条线调查吧,我和你说好了,不管那个什么助理也好,还是那个公关或者是你们的公司,你要是去打架的话,我会帮你。" "好好~"神矢苍介起身告辞,他虽然没那么忙了,但是也不是能一直呆在外面。之后就只能等到行程开始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航站楼落地窗外,晨雾还未散尽。神矢苍介借着调整墨镜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扫视候机室。节目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几个眼熟的安保人员引起了他的注意——随行名单上安保人员通常只标明安保公司而不会标注名字。他实在无法想起之前几次的异样行程是不是也是这些人,但是数量却比平时活动的更多,垂下眼帘,将这些面孔像存档照片般刻进记忆。 而那个关键的化妆师山田彩此刻也很正常的坐在候机室里,默默玩着手机,神矢苍介扫了一眼,全身上下都很正常,就是鞋子贵了一点,他收回眼神,默默无言。 直到行李转盘开始运转,异样感才真正浮现。山田彩的银色化妆箱在传送带上格外醒目——居然有两个。当她把其中大的哪个推拉箱放进行李推车里,再把那个看起来并不大的手提箱拎起来时,小臂肌肉明显用力了一下。更可疑的是她搬运的姿势:箱子紧贴腰侧,右手死死扣住提手,指节都泛出苍白。 神矢苍介一开始没有出声,他在对方差点将箱子撞到别人身上时突然像刚注意到般开口,"让茂木君帮忙吧?女生拎这么重的东西……" "不必了。"山田彩条件反射般将箱子往身后藏了藏,"都是贵价化妆品,磕碰就麻烦了。"她嘴角露出微笑,神矢苍介平时就挺照顾工作人员的,她看到对方的关心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果然奇怪,之前的专业化妆师从不会把重要工具全数托运,一般小号的化妆箱或者重要的物品几乎都是随身携带,暴力运输会使一些重要化妆品损坏,她这么小心这个箱子,却并没有走随身行李,有古怪】神矢苍介记住这个疑点,克制住急躁,持续观察。 录制现场镁光灯炙热。无论山田彩走到哪里,那个银色箱子始终如影随形。但补妆时她只用腰间装着粉饼,眉笔和唇膏的小化妆包搞定。 神矢苍介找了个机会,在节目装作眼睛进东西,揉花了眼妆,简易的工具无法处理,化妆师山田彩只好打开箱子,取用了一个底妆重新帮他整理,神矢苍介若无其事盯着她操作,实则透过睫毛缝隙把化妆箱的内部完全打量了一遍。 没什么高端用品,都是些常见的化妆师会用的牌子,也因此,神矢苍介很容易的发现了问题——箱子里有夹层,打开的黑绒底布箱子去掉金属外壳和那层发光镜子大概20cm以上,但是里面但10cm高的粉底液瓶关箱时几乎顶到箱盖,不知道这个高度落差下隐藏着什么。 诸伏景光站在不远处,敏锐地注意到神矢苍介反常的举动。这位艺人向来专业隐忍,录制时很少会用手碰脸,克制不住将眼妆揉花有点蹊跷,这个发现让诸伏景光立刻绷紧神经观察,透过神矢苍介此刻专注的视线落点,诸伏景光立即发现了那个违和的化妆箱。 "耳麦好像有点问题。"诸伏景光自然地走上前,借着调整设备的机会,将一个微型监听器巧妙地贴在了旁边山田彩的衣领内侧。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将成为揭开谜团的关键。 休息时间,山田彩带着化妆箱短暂离场。诸伏景光躲在洗手间隔间里,耳机中传来的对话让他瞳孔骤缩: "东西都带齐了?" "u盘、样本和通讯器都在这里。" "他没起疑吧?" "和往常一样,完全没发现。" "好,抓紧时间回去。" 这段简短的对话在诸伏景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u盘里会是什么机密?样本又指的是什么?更令人在意的是,他们谈论的"他"显然就是神矢苍介。 另一边,神矢苍介也注意到了山田彩的异常。当她重新出现在片场时,虽然依旧随身带着那个箱子,但紧绷的肩膀线条明显放松了许多,走路时的姿态也轻快了几分。 "她取走了什么东西……"神矢苍介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目光追随着山田彩的背影。箱子的重量变了,这个细微的差别逃不过他的眼睛。现在的问题是——被取走的究竟是什么?又会被送到谁的手上? 片场的灯光依旧明亮,但在这光鲜的表象之下,一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神矢苍介和诸伏景光,这两个各怀心思的观察者,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锁定在了那个看似普通的化妆箱上。 第24章 吃瓜的降谷零 夜里,正当神矢苍介为这个信息陷入沉思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透过猫眼,那个熟悉到令人厌烦的身影映入眼帘——水谷翔太。 神矢苍介的指尖在门把手上微微收紧。这个所谓的“对手”总能轻易勾起他难得的负面情绪,就像前世那些在名利场中逐渐扭曲的友谊。 在这个世界,他们曾作为同期练习生并肩前行。凭借前世多出的经验,神矢对他颇多照顾,总在对方需要时伸出援手;爆红后,无论是因为公司安排还是自愿,他都为对方争取过无数资源。直到那天,水谷翔太带着他未发表的曲子转投敌营,一炮而红。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神矢苍介闭了闭眼,那些接踵而至的假新闻、资源抢夺、恶意营销,将两人捆绑成娱乐圈津津乐道的"宿敌"。如今,这份感情早已褪色成淡淡的厌恶。 “你到底有什么事?”神矢苍介拉开一条门缝,声音压得极低。走廊的灯光在水谷翔太帽檐下投出深深的阴影,那张曾经阳光俊朗的脸此刻僵硬而紧绷。 “关于宫本绘里的事。”水谷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 神矢苍介的拉住门把的手微微一紧,他不想与这个背叛者独处,但更不能让对方在房门前引人注目。更何况,房间里那些可能出现的不知藏在何处的监听设备……想到这里,他只能沉默地抓起帽子,跟了出去。 走廊另一端,诸伏景光正躲在门后无声的凝望猫眼。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水谷翔太帽檐下的侧脸,以及神矢苍介反常的顺从。没有立即跟上,自从发现神矢有时会留下工作手机,他就将监听器巧妙地藏在了对方的鞋底缝隙中。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停在酒店边的人工湖畔旁。树影婆娑,将他们的身影掩映其中,明明灭灭。 “说吧,什么事?”神矢苍介的声音难得的冷漠。 “我和宫本绘里的事……对不起。”水谷翔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的那首歌是她给我的。之前那些事……也都是我让她做的。” “我知道。”神矢苍介的冷淡地皱眉,“叫我出来就为说这个?” “苍介……”水谷的声音突然哽住,“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说话了吗?” 夜风穿过树梢,沙沙作响。神矢苍介闭了闭眼:“别这样。有事直说。”他竭力维持着体面,却压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宫本绘里被捕后……”水谷突然压低声音,“我被跟踪了。不是私生饭那种程度。我的公寓被翻了个底朝天,电脑里的所有资料都被查过。” 神矢苍介心里一跳,“你知道是谁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你的公司……我的老东家。”水谷突然扯出一个苦笑,“你知道他们真正做什么的吗?”月光下,他看着神矢困惑的眼神,笑声里带着嘲讽,“你永远只盯着工作,从不应酬,从不参加那些聚会,永远完美得像个假人……所以你不知道,天城娱乐就是极道组织银星会的白手套。宫本绘里……是银星会的骨干。” 第22章 一片树叶飘落在两人之间的草地上。 “宫本绘里是他们的人。”水谷的声音越来越急,“公司派她监视你、利用你。她做得很好……直到我想离开。”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时候我一无所有,只想从你这儿带走点什么。在你的光环下我永远没有出路……是我引诱了她。” 夜露渐渐打湿了两人的鞋尖。 “后来我想分手,她却用银星会威胁我。”水谷的声音开始发抖,“但她越界了……毁你事业等于动公司蛋糕。现在东窗事发……我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你应该知道真相。” “为什么告诉我?”神矢苍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对你只有危险。” “因为你他妈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水谷突然提高了声音,又猛地压低,“你活在自己的梦里,也给别人造梦,却从来看不见现实!你不知道多少人爱着你又恨着你!” “你也爱我吗?”神矢苍介突然问道。不是自恋,而是多年前那个练习室里,曾经陡然发现的少年炽热目光下藏着的秘密。 “自恋狂……”水谷强扯出的笑容瞬间崩塌。泪水砸在草叶上的声响清晰可闻,“老子可是直男。” 神矢苍介移开视线:“你的话我听到了,但抱歉……我无法相信一个背叛者。” “你根本不明白!”水谷抓住他的手腕,又像被烫到般松开,“我欠你的……我只是想摆脱你的阴影。银星会不会放过你……宫本绘里后来做的事是想逼你退圈……她不想让你沾那些脏事……可你永远……永远都不认输……” 他的哽咽在夜色中支离破碎。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他们有具体计划吗?”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神矢苍介望向远处酒店的灯火:“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信任……已经给不起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别被人发现你来找过我。” 当诸伏景光将两人对话的录音文件交给降谷零时,对方听完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吃到瓜了! “喂!”诸伏景光忍不住扶额,虽然他自己刚听到时也是同样的反应。 “抱歉抱歉,”降谷零轻咳两声,收起玩笑的表情,“最近恶补太多娱乐圈知识了。不过从录音内容来看,神矢苍介很可能确实不知情,只是被银星会利用的工具人。”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宫本绘里的身份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居然本身就是银星会的骨干,可以考虑用水谷翔太或神矢苍介作为突破口再审她。” 诸伏景光点点头:“那个化妆师山田彩很可能是关键人物,需要派人监视,可惜她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转移了。” “下次同样的情况下可以试着在机场拦截她的托运行李。”降谷零眯起眼睛,“不过你说你是通过神矢苍介的眼神才注意到化妆师的?那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行程表!”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说到,调出诸伏景光入职后发生的三条行程修改记录后果然发现,每次行程变更时跟妆的都是山田彩。 “他发现了行程变化,你当时的试探可能会起反效果。”降谷零的声音沉了下来,“现在他又从水谷翔太那里知道了银星会的存在,你必须盯紧他,必要时……”未尽的话语里带着警告。 “明白。”诸伏景光轻声应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即便带着任务目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神矢苍介身上有着演艺圈中罕见的正直与良善。但若真到了抉择时刻——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 见完水谷翔太,神矢苍介站在街边,夜风裹挟着城市霓虹的喧嚣拂过他的脸,却吹不散他脑海里翻涌的信息。 银星会。 这个词挑动着他敏感的神经。极道组织?他上辈子对日本黑社会的认知仅限于影视剧里的山口组,可如今,自己所在的娱乐公司背后竟真藏着这样的阴影?他几乎要气笑了,难怪他入行以来遇到的案子一个比一个诡异,原来从根上,这地方就烂透了。 但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必须更谨慎了。公司背后是黑社会,这在那天上热搜时他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意味着一旦被发现他在调查,对方的手段绝不会像普通娱乐圈那样,仅仅用封杀、雪藏来解决问题。 暴力、威胁,甚至更极端的方式,都有可能。 而那个化妆师的箱子…… 他回想起山田彩紧绷的指节、过分谨慎的搬运姿势,以及箱子里那明显不对劲的夹层空间。违禁品?他下意识地往最坏的方向猜测——毒品?枪支?毕竟黑社会涉及的,无非就是黄、赌、毒,再不然就是洗钱。 不能再拖了。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一瞬,随即迅速敲下一行信息。 【有事,明晚见。】 收件人: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第25章 我是女孩就追你 次日下午,行程一结束,神矢苍介就给助理放了假。 他戴上鸭舌帽和口罩,独自开车前往一家颇有名气的甜品店,精心挑选了几款造型精致的蛋糕——这种高糖高脂的东西,他平时一年都碰不了几次,但眼下这种处境,权当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了。 他又去超市买了些品相上乘的水果,这才驱车前往萩原研二的公寓。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客厅的榻榻米上,两位警官正趴在桌上拼装一个小型机器人模型。见神矢苍介拎着大包小包进门,他们便把零件扫到一旁,腾出桌面。 “怎么了?有新进展?”萩原研二接过袋子,顺手拆开包装。 “嗯,有些发现,我一个人处理不了,就想着和你们商量一下。”神矢苍介慢条斯理地摆出甜品盒,动作轻缓得像是在布置茶会。 “什么事?”松田阵平被他的悠闲态度迷惑,已经伸手去拿那块柠檬挞。 “我们公司背后可能是银星会。”神矢苍介语气平静,“另外,我怀疑化妆师在运送违禁品。” “咳咳!!!” 萩原研二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松田阵平的手僵在半空,柠檬挞“啪嗒”一声掉回盒子里。 “什么?!”萩原研二瞪大眼睛,“你居然用这种‘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这种事?!” “喂!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有心情吃蛋糕?!”松田阵平吊起眉梢,猛地拍桌。 神矢苍介见他们没心思挑了,顺势把最想吃的啤梨蛋糕拖到自己面前。“我很紧张啊,紧张到连体重管理都放弃了。” 他舀了一勺奶油送进嘴里,才继续道:“对了,银星会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不敢上网查,怕留下痕迹。极道组织具体做什么的?我只看过电视里的,现实中完全没概念。”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额角几乎要滑下黑线,搞了半天,这家伙连自己带来的消息有多重磅都不清楚。 “关西地区的龙头极道,历史悠久,势力庞大,非常危险。”萩原研二沉声道,“虽然我对关西的极道了解有限,但银星会近期涉及多起暴力事件,甚至动用了枪支,行事极其嚣张,其他的事情没有证据不好说,左不过是色情,毒品,赌博和政治相关。” “龙头啊……”神矢苍介突然觉得嘴里的蛋糕失去了味道。他默默把甜品推到一边,“这样看来,想摆脱公司恐怕更难了。”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公司有银星会背景的?”松田阵平皱眉。 “水谷翔太告诉我的。” “你的那个‘对家’?”松田阵平挑眉,跟神矢苍介混久了,他连娱乐圈的黑话都学会了。 “他怎么会知道?”萩原研二不解道。 “他昨晚突然溜进我的酒店,主动爆料的。”神矢苍介掏出手机,“我录了音,直接放给你们听吧。” 他调出录音文件,快进到关键部分。 “……” 房间里陷入死寂。两位警官的表情凝固了,活像被人给按了暂停键。 良久,萩原研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内容判断,可信度很高。而且关于宫本绘里是银星会成员这点,我这边也有线索佐证,只是之前无法确认。”他揉了揉太阳穴,“但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一边害你,一边又跑来告诉你真相?” “他爱你?”松田阵平直截了当,目光古怪地打量着神矢苍介的脸。 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神矢苍介并未回避。“大概吧。出道初期我们关系不错,我甚至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但后来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他顿了顿,“再后来,他突然赔了违约金跳槽去竞争公司,还偷我的歌。我一度以为,当初察觉到的那些是错觉。” “真是个扭曲的家伙。”松田撇撇嘴,叉起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随他去吧,懒得琢磨这人在想什么。”神矢苍介突然放松下来,毫无形象地仰躺在榻榻米上,乌黑的发丝在浅色垫子上铺开,细碎蜿蜒如同一幅水墨画。 第23章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神矢君对这种事好像很熟悉?经常遇到这种扭曲的感情?” “娱乐圈嘛……总有些人不把话说清楚,做事又很过分,让人很不舒服。”他眯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午后特有的倦意。 “那神矢君谈过恋爱吗?"萩原兴致勃勃地追问,"或者有人跟你表白过?” 连松田都从蛋糕里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神矢苍介轻轻晃着脚尖“出道前谈过一段。”轻描淡写地带过前世的情伤,“圈内找过我的……十几个吧。不过近两年少了。”他耸耸肩,“有些是真心的,有些只是想潜规则。” 这坦诚的回答反而让两人不知如何接话。神矢苍介支着手肘半坐起来,宽松的t恤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聊这种内容感觉好像大学宿舍夜谈会,真怀念啊。” “那神矢君不想谈恋爱吗?”萩原不死心地追问。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神矢苍介望向对方,眼睛弯弯,“我太忙了,怕辜负别人的真心,也怕遇到别有用心的人。”随即又默默低下头,“不过谁不希望能遇到对的人呢?” 窗外的蝉鸣突然喧嚣起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恋爱话题讨论会增添了几分夏日的躁动。 “松田和萩原呢?”神矢苍介突然反问,“像你们这么帅气的警察,一定很受欢迎吧?” “我没兴趣。”松田指了指幼驯染,“只有这家伙整天拉着我去联谊。” “诶~”萩原委屈地撇嘴,“我这不是为了让小阵平多交朋友嘛!和可爱的女孩子聊天多开心啊。”他双手后撑在地上,宽阔的肩膀看着非常有安全感。 神矢苍介突然眨眨眼:“如果我是女孩子,一定会追求萩原警官呢。” “喂!为什么是hagi不是我?”松田立刻抗议。 “不是吧小阵平,这也要比?”萩原哭笑不得,“还有神矢,你这话也太奇怪了!” 三人笑作一团,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这一刻,他们仿佛只是普通的在闲聊的朋友,暂时忘记了那些危险的阴谋。 当诸伏景光终于将那份财务报表转发给神矢苍介时,对方顺势给他放了个假。 这份资料来得并不容易,他以“前助理入狱未交接工作”为由,反复周旋于财务室那群精明的会计之间。那个戴着厚镜片的财务总监,每一个眼神都像在审视他的真实意图。直到他搬出“神矢先生需要核对税务”的名头,对方才勉强松口。 “毕竟他是神矢苍介啊。”财务总监最终叹气,将u盘递给他时意味深长地说,“整个公司就他一个艺人,连税务记录都必须每个备份。” 落地窗外的东京夜色依旧璀璨,因为给诸伏景光放了假,今天家里只有神矢苍介一人,房间显得空旷而安静。 神矢苍介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边缘。这台从未连过公司网络的设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书桌上,等待揭晓一个可能改变他命运的真相。 在这种环境下,u盘插入接口的声音都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在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这份由“茂木拓也”,那个看似温顺的新助理,花了整整一周才从财务部弄来的完整报表,此刻正以数据的形式缓缓展开。 作为业内顶流,他对自己的收入构成再熟悉不过。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数字如流水般掠过……每一笔款项都与备用的合同副本严丝合缝。这本该令人安心的精确,却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不对。” 他突然直起背脊,调出另一个加密文件。那是他这段时间重新整理记录的行程变更表,他飞快地在两个窗口间快速切换,指甲在触控板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所有被修改过的行程,款项到账时间都精准得令人窒息。 在这个行业里,分批次打款算常态,更别说款项拖欠几个月这种事了,他记得去年某国际品牌的代言费,经纪人追了整整半年才要到全款。可这些被动过手脚的行程项目,资金到账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当月公司跟他定的打款日,一定都会准时全额到账……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 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屏幕的光将神矢苍介的脸照得惨白,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水谷翔太颤抖的警告,化妆师紧攥银色箱子的指节发白,行程变更时多出的那些安保…… 作为公司唯一单笔通告费就能破亿的艺人,他的商业活动简直是完美的资金通道。旗下其他艺人全部加起来,恐怕都难以消化如此巨额的流水,而这些精准到诡异的到账时间,就像有人在刻意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原来如此。”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作品,那些精心准备的舞台,那些粉丝的欢呼声……全都成了最讽刺的遮羞布。 他们在利用他的活动洗钱——毒品?军火?还是更肮脏的政治交易?这些肮脏的勾当,究竟哪一样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第26章 最朴素的愿望 神矢苍介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愤怒与恶心,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流水开始思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些数字冰冷而规整,却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他拿到的只有公司账户向他汇入的款项,而真正的合作方打款记录,财务部绝不会给他。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公司利用他的活动洗钱,那么每一次行程变更的背后,都应该有两笔款项流入:一笔来自真正的合作方,一笔来自银星会的黑钱。而为了掩盖这一点,公司必然伪造了双重合同,一份给他看的,一份给税务局看的。 他们无法伪造出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活动,这才是最大的破绽。 神矢苍介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根本拿不到公司的真实收款记录。财务部的门禁森严,所有核心数据都锁在独立服务器里,贸然试探只会打草惊蛇。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手指深深插入发间,闭眼思索。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税务。 如果公司真的在洗钱,那么整体的纳税额度一定会比实际收入高。因为黑钱需要伪装成合法收入,就必须多缴税来"漂白"。虽然他自己查不到整个公司的税务记录,但如果有警方协助…… 可这背后的水有多深?一旦他尝试调查,会不会瞬间被银星会察觉?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桌角的手机上。现在,他能依赖的只有萩原研二了。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已知的信息和猜想整理成文档,扫描了手头的所有合同副本,将财务记录,一并打包发送给了萩原研二。 邮件标题很简单【请查收,可能需要帮助】 发完邮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写下了一封遗书。 他没敢找公证,只是郑重地按下手印,然后将纸张折好,塞进了书房里一本不起眼的书中。随后,他设置了一封定时邮件,一周后自动发送给萩原研二,内容只有一句话【书房第三排左数第七本书,内有我的遗书】 最后,他走到整个屋里唯一没安装监听器的浴室,打开手机摄像头,录下了一段视频。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可能已经出事了。”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近段时间,我发现天城娱乐可能涉及洗钱和非法交易,而我……或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他们的工具。” 他将自己所有的调查、猜想、财务异常一一说明,最后定下两周后自动发送给所有他能联系到的媒体。 做完这一切,神矢苍介靠在椅背上,静静注视着窗外的夜色。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工作,可能正在为罪恶打掩护时,他没办法再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做那个光鲜亮丽的"完美偶像"。 如果他的不作为会导致更多受害者,那他宁愿冒险一试。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那张被改过的行程单:后天,大阪商演。 他要在那天,制造一场“意外”,让自己无法出席。 他要看看,公司会有什么反应。 他要亲手扰乱这场可能的“交易”。 萩原研二的手机屏幕在夜色中亮起又暗下,当他读完那封邮件的最后一个字时,胸口仿佛卡住了似的难以呼吸。松田阵平的车在二十分钟后急刹在神矢苍介的公寓楼下,引擎的余温在夜风中蒸腾。 车窗降下,萩原看见神矢苍介站在路灯的光晕里。那个总是精致得体的顶级艺人,此刻只套了件简单的卫衣,兜帽罩在头上,刘海温顺地搭在额前。他拉开车门的动作很轻,瞬间闪入后座。 当晚风灌进车窗,车内的沉默中唯有松田阵平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第24章 “明天我会联系目暮警部。”萩原的声音沉在引擎的嗡鸣里,“但税务稽查很少会核查具体活动内容,通常需要实名举报才能启动。”他转头看向后视镜,镜中神矢苍介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我最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车内一时只剩下轮胎碾过路面的声响。远处海面上的货轮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像漂浮的鬼火。 “执法系统不是铁板一块。”萩原继续道“银星会这种级别的极道,背后的保护伞能延伸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准。如果你被察觉……” “萩原警官。”神矢苍介突然开口,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前座的两人同时绷直了脊背。 后视镜里,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都明白。” 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隐约传来。 “在很多人眼里,我可能不算普通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抽绳,“但我知道我就是,有着最朴素的愿望,希望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包括我自己,都能干干净净的。”卫衣兜帽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我做不到明知道自己在为罪恶铺路,却因为危险就视而不见。” 松田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在观景台前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刺耳的刹车声里,神矢苍介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后天行程变更后,我会装病。”他稳住呼吸,“如果活动取消,交易就没办法完成。” “太危险了!”萩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知道他们可能采取什么手段……” “我知道。”神矢苍介望向窗外,海边的观景台很空旷,寂静中只有海风和浪花拍打的声音传来,“但不管是观察他们的反应,还是阻止可能的交易……都有必要这么做,我不能再当这个帮凶了,一次都不行。” 海风突然变得猛烈,拍打着车窗。 “神矢,”萩原转过身,那双总是漂亮柔情的紫色眼睛此刻都是坚定,“作为警察,我们绝不能看着民众往火坑里跳。” “可这件事里,我早就是其中一环了。”神矢苍介轻声说。他看见萩原瞳孔骤缩的样子,突然笑了,“我唯一担心的事就是给你添麻烦,我怕影响你的事业,甚至再次让你陷入危险,但是没办法,谁让我知道萩原警官你是个好警察,我知道你也不会逃避对抗罪恶。” 松田阵平终于开口。他摘掉墨镜,那双总是懒散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如果你后天坚持要对抗他们,我会帮你。”金属打火机在他指间翻飞,“但你得保证,有任何异常立即联系。” 神矢苍介点点头,没有拒绝。 远处,鸣笛声传来,像是战斗的号角。 第27章 百分之百信任你 诸伏景光拿到财务报表的第一时间就做了备份,神矢苍介给他放的假来得正好,第二天降谷零轮休,两人约在安全屋碰头。 狭小的房间里,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两人脸上。他们逐行核对合同金额、分账比例、税务记录,每一笔数字都严丝合缝,干净得近乎完美。 “太正规了。”降谷零皱眉,指尖敲击键盘,“正规得不像娱乐圈的账。” “神矢苍介对自己的财务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税务问题不能有一丝错漏。”诸伏景光摇头:“财务室的人嘴很严,我装了监听,只听到些日常琐事。不过……”他调出一段录音,“白川直人经常找财务总监密谈,但从不在自己办公室。” 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停顿。降谷零眯起眼:“等等,你刚才说财务用什么电脑处理神矢的账目?” “笔记本。”诸伏景光回忆道,“和日常用的台式机分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问题所在——阴阳账本。 降谷零的手机突然震动。加密频道的消息让他表情骤变:“搜查一课要查天城娱乐的税务?”他立刻回拨,声音压得极低,“把调查权移交过来,立刻。” 挂断电话,他转向诸伏景光:“昨天拿到财务报表,今天就查税?看来神矢苍介找过萩原了。” “所以当初布在萩原那边的监控手段现在派上用场了。”降谷零将公安刚传来的税务文件投影到墙面,数据流倾泻而下,“神矢苍介肯定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当伪造的行程表与银行流水并排呈现时,真相轻易就能被发现。那些虚构的商演通告、幽灵公司的转账记录,在公安的交叉比对下逐渐显露出银星会的交易网络。降谷零用红笔圈出某个离岸账户时,一切无所遁形。 “看这个。”诸伏景光将神矢苍介的真实行程拖到屏幕中央,“这些打款记录有几个真实合同里没有标注过的公司名称。” 降谷零冷笑:“银星会用他的名义洗钱。”他快速标注出可疑账户,“这些账户信息足够组织追查了。” 任务报告发出不到十分钟,琴酒的回复就来了: 「继续潜伏,查明交易内容。——gin」 “报告交上去,至少这阶段的任务算有个交代了。”降谷零合上电脑,屏幕的蓝光在他眼底熄灭。 诸伏景光站在窗边,皱着眉头思考着后续的处理。“搜查一课临时撤出机场布控和财务调查,这件事神矢一定会察觉到不对。”他声音很低,“如果神矢因此做了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行程当天活动必须正常进行。”降谷零抬眼,目光坚定且带着压迫,“最好能直接切入交易现场。” “我知道。”诸伏景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 降谷零盯着他:“你在担心什么?” “零,你没和他共处过。”诸伏景光不躲闪地回望。 这个称呼让他吐露出了些内心的话,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观察神矢苍介,作为一开始接触任务目标的跳板,只觉得对方无法被简单归类。 起初他怀疑那份正直是表演,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看清了对方骨子里的秉性。那种近乎固执的原则性不是伪装,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坚持。当他在明知可能引火烧身的情况下,仍坚持将公司可疑的线索交给警方时,诸伏景光意识到,这个人某种程度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神矢苍介这个人,是无法容忍身边充斥泥泞污浊的,他也绝对不会对自己在意的事情妥协,如果他知道了公司私下交易的事情的话,是不可能会去继续活动的。” 降谷零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是说……” “明天的任务。”诸伏景光的声音沉了下去,“以我对他的了解,绝对会出问题……” 他没说完,但降谷零已经懂了。 对方身处这种泥泞环境之下还在努力追寻正义,这固然值得敬佩,但是他们这次的卧底行动说白了是黑吃黑,一旦和对方产生了冲突,最终还是得以任务为重。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谁也无法保证会进行什么处理。 “任务优先。”降谷零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冷静到冷酷,“必要时候,我来处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诸伏景光没有回应,只是深吸了口气。他想起在这个泥潭般的环境里,居然还有人固执地守着最基础的正义,这种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如果冲突不可避免,那么为了保护幼驯染,也为了任务,他必须成为那个按下扳机的人,这个责任不可能转嫁到别人身上。 “不要担心我,一切为了任务。” 两人在昏暗的室内相顾无言,多年的默契让彼此都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所追求的正义或许要通过很多黑暗的手段实现。 另外一边,神矢同时收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神矢……税务问题和机场安检的调查权都被‘上面’接手了。”萩原研二的指节抵着眉心“抱歉,明明答应过要帮你查到底的。” 萩原研二知道是同窗好友做的,但是却无法言说,他意识到那两人可能注意到他们和神矢的关系了,那份报告刚提交,调查权就被火速移交,时机精准得令人心惊——他们的行动,甚至整个搜查一课,恐怕都是在被对方监控中的。 “我建议你这次先别做任何试探,事情现在变的复杂,一旦你做了多余的事情,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萩原研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神矢苍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对方,他在思考,上一次听到他们说的“上面”的时候还是暗网炸弹的那个案件,这次再次听到这个说法,他还是没有概念。 “上面”是更高级的警察系统里的人?还是政治家? “上面”是好是坏?有没有可能会有银星会的势力? 他和萩原警官他们的关系有没有被察觉? 税务调查偏偏在他拿到财务流水后启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信息?他只把自己的猜想发送给过萩原研二,或许会是从警方内部的渠道得知?如果“上面”和公司有关系,公司现在应该已经找上他了…… 第25章 那“上面”会是什么目的?是公司对立的势力还是警方更高级别的势力?如果是后者那又为何不联系他获取信息? 未知的一切让他头痛,所处的环境谜题丛生,一旦揭开一个答案,就永远会再出现新的问题。 “萩原警官,”良久,神矢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不能立即答应你,到时我会根据情况做出判断。事实上……很多时候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身处怎样的局面。”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有许多不能明说的事,我完全理解,也百分百信任你。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但我要走的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方向。” 通话戛然而止。神矢知道再多说也无益。萩原能做的、能说的都已经到了极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不愿让萩原为难,但同样,他也不能为完全不明朗的局势和对方隐瞒的内容改变自己的原则。 这是他们各自的选择。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时,萩原的手还僵在半空。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他抬手遮住眼睛,几乎想要落泪,他为了隐藏同窗信息很多次在神矢给他消息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回以对方更准确的内容。对方几乎是在黑暗中独自前行——没有指引,没有同伴,仅凭着一腔孤勇在迷宫中摸索。明明看穿了自己的隐瞒,却连一句责备都没有,依旧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 “我到底……该怎么办……”他的低语消散在堆积如山的案卷间。“天城娱乐”的档案在灯光下铺散着,像一道永远无解的谜题。 第28章 决战银星会 次日清晨,神矢苍介神色如常地步入航站楼。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随行人员,安保数量依旧超出常规,几张上次见过的面孔混在其中。山田彩依然提着那个银色化妆箱办理托运,一切迹象都在印证他此前的推测。 他收回视线,状若无意地闭目养神,等待飞往大阪的航班。 表面平静的候机区下,暗流早已涌动,昨夜,公安人员已悄然潜入机场安检系统。经过对前几次接触过化妆箱的安检员进行排查,确认是轮岗制人员并不重复后,关键岗位已被公安全面接管。 山田彩的箱子在x光机下仅显示底部略厚,未见异常。但当公安人员打开检查时,箱底暗藏的精密卡扣装置赫然在目。 通过扫描仪器辅助精准打开夹层后,一个铅箔内衬的密封盒静静躺在其中,正是这个特殊材质让它逃过了x光扫描。 密封盒没有锁,开启后露出五个长管状液体容器,整齐嵌在亚克力底板上,每管约100ml液体,旁边还躺着一枚微型u盘。 “立即取样送检!”负责的公安人员面色骤变,迅速拍下照片传给降谷零。 “每管抽取1ml,二十分钟内必须送到实验室。u盘交由行动组技术员现场破解,但必须在登机前完成,绝不能打草惊蛇。即便无法完全破解,也要在登机前恢复原状。”降谷零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滑动,将加密指令发送给待命的技术小组。 航站楼的广播正在播报航班信息,熙攘的旅客中,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倒计时。 “u盘短时间内难以完全破解,不仅需要动态密码,还必须通过声纹验证。”负责人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动态密码预计20分钟可解,但声纹验证必须获取特定音频样本。现已将u盘恢复原状放回箱内,抽样已送抵实验室。” “迅速准备同款u盘,内容准备为天城交易的问题账户,并且用同样的方式进行加密。”降谷零嘱咐好公安行动人员务必在今天飞机到达之前准备好需要交接的替换品,再将情报同步给也在机场待命的诸伏景光。 实验室正在紧急分析,希望能在一行人抵达大阪前确认液体具体成分。 飞机即将降落时,实验室的紧急报告终于传来:【新型毒品——成瘾性极强,超浓缩性质,可经皮肤直接吸收,浓度是常规海洛因的10倍】 降谷零的脸色骤变。这种新型毒品完全不在他们的情报网中,银星会势力在关东的急速扩张终于有了合理解释。若让这种毒品流入市场……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内心天人交战。这份情报若被组织获取,后果不堪设想。但任务报告又不得不发。 最终,他咬着牙发送了经过修饰的任务简报。 就在这暗流涌动的时刻,一条新消息让局势骤然升级: 【我在大阪。本次任务由我亲自执行。——gin】 冰冷的文字在屏幕上闪烁,降谷零的背脊瞬间绷紧。琴酒的亲自介入,意味着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大阪的一处建筑物内,活动现场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之后节目的相关筹备,演播室内灯光明亮得刺眼。 神矢苍介进入他专属的艺人休息室,刚在化妆椅上坐下,手指突然痉挛般扣紧了扶手。镜中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大片红斑,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无比骇人。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费力,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哮鸣音,整个人如同脱力般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 诸伏景光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搂住神矢下坠的身躯。不至于让他整个人摔倒在地面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剧烈起伏的胸膛。神矢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后背。 “医生,快去叫医生!今天现场有配医生的!神矢,你怎么样了!”果然如他所料,神矢苍介做了什么,但是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严重! 山田彩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近,却在看清那些狰狞的红痕时猛地停住。“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这可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精心修饰的指甲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臂。 “人都这样了,还怎么录制,怎么医生还没有来。”诸伏景光厉声喝道,同时小心地调整着支撑姿势。他以为神矢苍介只是普通的做一些手脚,结果现在人明显呼吸不畅,红斑愈发严重,再不治疗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当值医生匆忙赶来,听诊器刚贴上胸膛就变了脸色:“严重呼吸受限,看情况是过敏反应!必须立即送医!"他快速翻找着急救箱,“最近接触过什么过敏源?我先喂他吃抗过敏药物。” “我最近……有点过敏……刚刚吃了过敏药……就突然严重了。”神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可能是药物过敏,需要立即送医处理!” “不行!这次活动必须正常进行,医生你必须立刻治疗神矢苍介,不能去医院。”山田彩的声音咬着牙迸出来,她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与平日温婉的形象判若两人。boss对她说过今天的买家非常重要,不能出任何差池,时间也绝不能更改!所以即使神矢苍介今天死在这,也得把活动继续下去。 “你一个化妆师,凭什么决定这么重要的事。”诸伏景光想不到对方为了完成交易,居然完全不管神矢苍介的死活,这次交易看来十分重要,一定要立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然而此时倒在他怀里的男人已经只能从肺部发出挤压的声音。 “我拒绝,我是医生,他现在这种情况不送医院就是草菅人命!”医生愤怒道。 但是此刻,原本在外围将窥探眼光挡住的安保人员却围了上来,逐渐缩小的包围圈让中心的人意识到了什么。 神矢苍介在痛苦喘息间努力听取对话,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次交易对公司的重要性,那些猜想被证实后,他不动声色地咬碎了藏在舌下的特制胶囊。这是他根据自身严重药物过敏史特别准备的,曾经,正是肾上腺素和另一种特殊抗组胺药救了他的命。 “你们简直……”医生愤怒地环视四周,最终妥协道:“至少先给他注射肾上腺素,我的急救车上有,谁去车上帮我取药,我需要先帮他催吐。” “我去拿!”诸伏景光一把抓过钥匙,借机快步离开。转过走廊拐角,他立即掏出手机,将现场情况加密发送给降谷零。 与此同时,降谷零正与琴酒会面。看完消息,琴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他们的‘重要客户’比预期更有价值。”他将手机扔还给降谷零,“行动提前,破坏他们的交易现场。” “为什么这么急?”降谷零不解。 琴酒点燃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那些账户已经帮我们锁定了所有关联方。”他冰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是时候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组织消失了。” 神矢苍介确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情况远比他预想的凶险,那枚特制胶囊刚咽下不久,就被医生紧急催吐,导致药物吸收严重不足。他的意识在缺氧中逐渐模糊,视野边缘泛起危险的黑色斑点。直到诸伏景光终于带着肾上腺素冲回房间,针尖刺入静脉的不久,他才感到一丝空气重新涌入肺部。 红痕虽稍有消退,但面部仍残留着斑驳的痕迹,人也短暂地昏了过去。 第26章 他在昏迷间被转移到另一间休息室,简易床上的神矢苍介刚被医生判定脱离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待药物代谢。然而山田彩早已向银星会确认过备用方案,见他稍微恢复意识便立即上前。 “一个小时后必须上台。” 山田彩的声音在神矢苍介的耳边响起,她手中的粉底刷已经蘸满了遮瑕膏,黏腻的触感贴上神矢泛着红痕的脸颊时,他条件反射地偏过头去。“我给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居然这样对待我,公司不怕员工心寒吗?” 粉刷停顿了一瞬。山田彩嘴角扬起程式化的微笑:“神矢君不是最体恤工作人员了吗?”她的指甲不经意划过他颈侧未消退的疹痕,“就当是……帮帮我?” 神矢苍介感到一阵阵恶心,不知道是来自身理还是心理,他此刻深感自己的无力。 “如果我说这次就要休息呢?”神矢苍介说道。 “那您就永远休息吧!”山田彩的狠话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室。 白川直人的身影逆光而立,西装袖口反射着冷冽的光。他从门口迈步到床边的瞬间,山田彩已经被一拳掀翻在地。 女人栽倒时,只听见皮鞋碾过地板的声响。“他要是死了,你就去陪葬。”白川的声音依旧带着惯常的冷淡傲慢,但山田彩分明看见他眼底真实的杀意,“现在,滚出去,做你该做的事。” 待房间重归寂静,白川直人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神矢苍介:“装病这出戏,演得开心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矢苍介用力撑起上半身,此刻他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不愿在这个人面前示弱。 “水谷翔太找你的时候,我就等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白川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浅蓝色的眼里都是冷漠残忍的光“我以为你知道公司背景后会变的更安分呢。没想到你居然搞装病这一套,真不怕死?” “你这么确定这次的事情是我搞出来的?坂本美香也是你们的人?”神矢苍介被迫仰头,他对过敏药过敏的事情只有坂本美香一个人知道,当时他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恶性事件曾经严令禁止对方外传。他在装病试探的时候就想正好测试下,身边究竟还有没有一个清白的人,现在知道了答案,也不知道算是赌对了还是赌错了。 “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婊|子。”白川的拇指轻柔摩挲着他下巴的红痕,“乖乖完成今晚的节目,我保证以后你再也不用接触这些……继续做你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不好吗?” “既然摊牌了……”神矢苍介突然笑出声,“那就杀了我好了,你应该知道的啊,我绝不会为你们遮掩事情了。” 白川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瓶子,浅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晃动,像对方那双罪恶的同色眼睛:“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们最棒的发明,只要一滴……”他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像情人的呢喃,“你这辈子就只能变成最低贱的瘾君子,只会听我的话了,是不是很棒。” 神矢苍介盯着那抹妖异的蓝色,像是终于验证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坏的猜想,他轻叹出一口气“原来你们要让我给这样的东西做遮掩,怪不得会做这么多这麻烦的事。” 他仰起头,眼神像每一次拒绝公司的无理要求时那样,“随便你用什么手段吧,我不可能会妥协的。” “神矢苍介!”白川直人叫着他的名字,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你总是干干净净像一尊佛像,根本不知道公司对你有多么保护,你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你做了多少事,你看看其他艺人,有几个没被我们派去笼络那些高官,只有你,为什么这么贪心,让你做着你喜欢的事情还不够吗,非要知道所有东西吗?”白川直人那张永远傲慢的脸慢慢变得扭曲而阴冷,他狠戾地捏紧神矢苍介的脖子,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人,像蛇盯住自己的猎物。 “真恶心……”神矢苍介呼吸变得艰难,从齿缝里挤出话语,“明明在吸别人的血……却装得像个恩人……”他迎着窒息感扯出冷笑,“杀了我啊……让所有人都看看银星会的真面目……” 白川直人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指节用力拧开玻璃瓶盖:“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亲自尝尝——” “砰!!!” 休息室的门被暴力踹开的巨响与白川直人倒地的闷响同时炸开。 神矢苍介戒指上弹出的麻醉针精准刺入对方腕脉,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毒品的倾倒。 松田阵平维持着破门的姿势剧烈喘息,卷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他与床榻上虚弱不堪的神矢苍介四目相对,却见对方突然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容,晃了晃刚从白川手中夺下的玻璃瓶。 “松田警官,”神矢苍介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胜利的锋芒,“刚才的对话已经全程录音了。”他艰难地支起身体,将录音文件传给了松田和萩原,“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他们贩毒的直接证据?” 晶莹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晃动,折射出冰冷的光。松田手机发出接收消息的瞬间,听见神矢苍介又补充道:“瓶子里就是他们交易的新型毒品,一滴就能成瘾的那种。”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了。" ———— 松田阵平刚刚在走廊上与留守的安保人员缠斗正酣。他的拳头砸在最近一个保镖的下颌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余光瞥见又有两人从侧面扑来,他一个利落的回旋踢将其中一人踹飞,另一人则被他用手肘狠狠击中了太阳穴。当他终于摆平阻拦冲到休息室前,却发现门扉从外部无法打开。隔着门板传来的只言片语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杀了我啊……让所有人看看……” 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的皮鞋已经狠狠踹向门锁。木屑飞溅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白川直人掐着神矢苍介脖颈却又颓然倒地的画面。那个永远精致得体的明星此刻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颧骨还带着未遮掩的红痕,却在看到他时突然绽放出比舞台灯光更耀眼的笑容。 某种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炸开。等松田意识到时,自己已经跨过满地狼藉,将这个虚弱却还在逞强的家伙狠狠按进了怀里。他能感觉到对方骤然僵硬的脊背,能闻到对方身上常用的香水和各种化妆品混合的矛盾气息,甚至能听见彼此过快的心跳声。 “你这个……不要命的混蛋……”松田的声音闷在神矢的肩窝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确认这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确实还好好地在这里。 神矢苍介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他缓缓抬起仍在发抖的手臂,轻轻回抱住松田的后背。“抱歉让你担心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不过这次,我们真的抓到他们的把柄了。” “对了,松田警官怎么会在这里?”神矢苍介靠在墙边,看着松田动作利落地给昏迷的白川直人戴上手铐,又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松田一边确认手铐是否牢固,一边快速解释道:“hagi接到你的电话后很担心,但现在搜查一课手上没有直接证据,无法正式立案。所以他提前联系了大阪府警做了预案。” 他抬头看了眼神矢,“我实在不放心你,就请假提前到你工作现场附近。你之前让我在你手机里安装监听和定位,我听到不对劲的信息了,就按照定位过来找你,想进来查看却被一群可疑的安保拦住,刚刚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晕……” 说到这里,松田的眉头紧锁:“那些人明显不对劲,还带着违禁武器。你现在的位置被转移到了演播厅旁边的一栋楼,这栋楼暂时只看到这几个人,我已经把情况通报给大阪府警,他们马上就到。” 神矢苍介撑着墙壁站起身,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体力已经恢复了少许。他环顾四周,突然警觉道:“山田彩不见了!刚才白川让她出去‘做该做的事’,一定是去完成交易了!我们必须马上通知警方拦截。” 他在散落一地的化妆品中翻找,最后选了个结实的空瓶,小心翼翼地将从白川手中截获的小瓶子装进去,拧紧瓶盖递给松田:“千万小心,这里面的东西很危险。” 松田伸手扶住神矢:“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不用管我,”神矢轻轻推开他的手,眼神坚定,“如果现在这个附近没有别人发现他倒下的话,需要立刻把他交给警方,要阻止银星会的交易,拿到更多的证据,你先带他离开这里。” 松田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只能咬牙扛起白川直人往撤离。在门口处,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等这事结束,你得好好解释清楚。”说完便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神矢苍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也缓步向外走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方才为了让松田顺利带走人证,他强撑着站起来,现在双腿几乎脱力,连膝盖都在细微地颤抖。这栋楼他从未来过,构造陌生而怪异,寂静得仿佛与世隔绝,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三楼的标识在视野里微微晃动,他扶着墙,指尖抵着冰冷的墙面借力,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缓一缓。 第27章 虽然虚弱但脑海中依旧飞快地复盘着现状,录音和药物至少能证明白川直人有问题,警方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但如果白川抵死不认,线索很可能断在这里,银星会依旧能全身而退。 最关键的是这次交易,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能当场截获,或许就能撕开银星会的伪装。只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然,死寂的大楼里传来电梯启动的嗡鸣。他浑身一僵,极力控制身体闪进旁边空置的房间,透过门缝盯着电梯旁的玻璃。电梯没有在三楼停留,而是继续上升,最终停在五楼。 神矢苍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山田彩特意把他转移到这栋演播厅隔壁的楼,还派了安保把守,显然是不想让演播厅的那些工作人员察觉异样从而传播出去任何消息。可如果只是临时安置,她不可能对这里的构造如此熟悉,甚至知道哪间房间有简易床,除非……这栋楼她之前就来过。作为化妆师,山田彩大部分时间必须紧跟艺人行程,如果交易地点太远,她根本来不及往返。而这里,恰好能兼顾“隐蔽”和“效率”。】 神矢苍介盯着电梯停驻的楼层,咬紧牙关。如果只抓住白川直人,他回去后依旧逃不出公司的掌控,甚至可能被灭口。与其坐等警方到来,不如趁现在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证据……他不愿赌警方晚来扑空的可能性。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戒指,这是之前拍的电视剧道具,当时留下来作纪念,没想到还可以作为防身武器,这个世界麻醉剂没有那么管制,他问私人医生就能要到一点,可刚才已经用在了白川身上,残留的药效恐怕微乎其微。除此之外,他手无寸铁。 松田已经带着人离开有一会了,大概率不会和来者撞上。他迅速将自己对交易地点的推测和“五楼”的信息发给两位警官,随即转向消防楼梯。如果真的被发现,就说自己是被白川威胁,决定回去继续录节目,只是没来过这栋楼迷路了……但愿能蒙混过关。 楼梯间安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然而爬到四楼中途,头顶突然传来细微的异响——像是闷哼,又像被捂住嘴的惨叫,紧接着是几声模糊的、被墙壁阻隔的枪响。与此同时,楼下通道也隐约传来脚步声。 进退维谷。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加快脚步向上走去,至少往上,要亲眼确认是否是交易现场。 他屏住呼吸,将消防梯的门推开一道缝隙。五楼走廊空无一人,但尽头处传来清晰的打斗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肉体撞击墙面的闷响,还有压抑的痛呼。 交易现场出问题了?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犹豫就会被前后夹击。他咬紧牙关,闪身而出,后背紧贴着墙壁挪动,随即推开最近的一扇门…… 房间里有人! 糟了! 赌对了地点,却进错了房间。神矢苍介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 对方很眼熟,是今天现场的剩下的安保人员之一,没有守在休息室外,而是出现在五楼,那这里确实应该是交易地点! 这人制服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看到神矢苍介,瞳孔骤缩,二话不说举枪就射—— “砰!” 子弹没来得及出膛。安保的眉心突然炸开一个血洞,整个人向后栽倒。 神矢苍介吓得双腿一软,向后跌去,却撞进一个炙热的胸膛。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他的颧骨。 “别回头。” 陌生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硝烟的气息。他被半拖半抱地塞进房间的储物柜,柜门关上前,那人最后丢下一句: “别出来。” 黑暗笼罩下来。 神矢苍介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如雷。交易现场他尚敢一探,但这种真刀真枪的火并,以他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将情况发给两位警官,随即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过敏反应的后遗症让他的肺部像被火烧过,再加上长时间的奔走和紧张,此刻密闭的空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氧气越来越稀薄,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似乎又听到了枪声。 ———— 神矢苍介睁开眼时,刺目的晨光正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他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缓缓聚焦,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连着输液管,而床边趴着个毛茸茸的卷毛脑袋,睡得正熟。 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擅自指挥着手指插进了那团看起来手感极佳的卷发里,揉了几下。 当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脑袋下面突然睁开的菜刀眼抓了个正着。 “你这家伙!搞不搞清楚状况啊!”惊醒的松田阵平一把抓住他作案的手腕,眼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血丝。 神矢苍介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揉你的头。” “谁在说这个啊!”松田猛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昨天有多危险?不是答应过我会去找警察的吗?早知道我拖着你也要把你拖走了!” 看着对方炸毛的样子,神矢苍介充满歉意道:“对不起,松田,是我错了。”松田并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但是他的行为确实是会让对方担忧的,尤其是最后遇到的危险证明他的行为确实有问题,神矢苍介立刻诚心道歉。 “……算了。”松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长叹一口气。眼前这个人有什么错呢?不过无辜被裹挟在阴谋中,用尽力气周旋,还一直努力给警方传递线索的笨蛋罢了。 “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在医院。” “情况复杂得很。”松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我收到你信息时正好带着白川直人与hagi那边汇合,然后带着大阪的警察回头找你,跟着定位找你的时候,现场刚经过一场火拼,死了很多人,好不容易在一个储物柜里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死过去了。” “山田彩死了,她的化妆箱也空了,与此同时大阪其他地方也有多场火并,据大阪这边的警察辨认,死亡的人应该都是银星会的成员,可能有另一个势力正在对付银星会。” “白川直人醒后立刻全招了,还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估计是怕被敌对势力报复吧……”松田撇撇嘴,“银星会这次元气大伤,剩下的杂鱼掀不起风浪了。” 神矢苍介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被单上细小的褶皱里。松田突然凑近:“倒是你,怎么在储物柜里?我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你只说5楼交易现场出问题了。” 他简略说明了经过,提到那个救他的人时,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古铜色的手臂,有一点熟悉的发胶气味气味——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拼出一个人影,虽然声音不太一样,但是咬字的感觉有点像,他大概猜到对方是谁了。但是对方救了他一命,让他不要转头,可能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神矢苍介也就没有立即和松田阵平诉说自己的猜测,只说声音陌生。 “对了,”他忽然摸向裤子口袋——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换“那个人可能给我口袋里塞东西了,我醒来后发现有点硌人。” 躺在掌心的u盘让松田瞬间变了脸色,这很有可能是白川的供词里反复提及的、装着制毒配方和账本的u盘。 “我去!”松田拿过u盘,掏出手机就拨通了萩原的电话,将情况与对方说了,现在银星会的事情已正式立案,作为全国级的极道组织,这种特级案件由东京警视厅和大阪府警正式联合办案,萩原研二也是这个案件的东京负责人之一,毕竟前期所有核心的消息,都是由他来提供和推动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病房里的原因,他已经忙到脚不沾地,处理各种事情整整一夜。 来接收u盘的警官警衔好像很高的样子,肩章看起来与众不同。看着松田挺直脊背敬礼的模样,神矢苍介忽然意识到,这场风暴或许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汹涌。 这名警官临行前对他郑重点头:“请放心,我们会确保您的安全。” 直到病房重归寂静,神矢苍介才慢慢攥紧了被角。松田轻描淡写的"元气大伤"背后,恐怕是某个庞大组织的彻底崩塌。而那个消失在硝烟中的身影,此刻又站在哪片阴影里呢? ———— 降谷零站在建筑阴影处,耳麦里传来琴酒冰冷的指令:“行动组就位,三分钟后突袭。”他抬头望向五楼亮着灯的窗户,指节无意识敲击着枪柄。他仍未想通,为何组织不等情报收集完毕就提前行动? “安室透,你负责外围警戒。”耳麦里琴酒的声音切断了他的思绪。作为情报人员,他并未第一时间随队突入,而是作为监察守在建筑外围,直到收到警方逼近的消息,才迅速上楼通知组织撤离。 他快步冲进建筑,却在楼梯间捕捉到虚浮的脚步声——这个节奏不属于任何行动人员。 追到五楼转角处时,他看到了神矢苍介苍白的侧脸。那个本该在休息室的偶像此刻正颤抖着推开消防门,褶皱的衬衫沾着灰尘,颧骨处红痕丛生,脖子上也有青紫的痕迹,和在公司所见的整洁光鲜形象完全相反。 第28章 降谷零瞳孔骤缩,加快脚步追上去时,正好目睹银星会残党举枪对准神矢的一幕。 当子弹穿透颅骨的声音在走廊回荡,降谷零接住瘫软倒下的神矢。掌心触到对方脸颊突然意识到,对方连呼吸都微弱且急促,hiro说的他把自己弄病了,原来是这么严重的吗? “别回头。”他压低声音,迅速将人拖进最近的储藏室。昏暗光线中,神矢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降谷零突然想起hiro趁山田彩威胁神矢苍介时调包的那个u盘,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口袋里。 组织的搜查程序他很清楚,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要经过严苛的审查,而这个u盘里不论内容是什么,绝不能落入对此次交易如此急迫的组织手里。 修长的手指将金属物件滑入神矢的口袋,这个与银星会势不两立的艺人,或许是眼下最安全的传递者。 “待着别动。”他最后检查了神矢的脉搏,转身时黑色风衣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走廊尽头,伏特加正在清点战利品。 “警察到了,撤。”降谷零平静地报告,看着琴酒将那个被调包的假u盘收入怀中。返程的车上,基安蒂抱怨着警察突袭导致他们需逃走的狼狈,诸伏景光闭目养神,而降谷零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枪柄上细微的划痕。 储藏柜里的神矢苍介,此刻应该已经被警方发现了吧? 当最后一名行动队员完成搜身检查时,降谷零才真正为自己那个瞬间的决断感到庆幸。如果u盘在他身上被发现,恐怕他和景光都会在获得代号的前一刻功亏一篑。 这次任务的成功让他们都获得了组织的认可——他得到了"波本"的代号,而诸伏景光则被称为"苏格兰"。同属威士忌系列的代号,却意味着两人从此分属不同部门:他进入情报组,苏格兰则被编入行动组。 代号带来的特权远超预期。组织为他们配备了独立的安全屋,除必要任务外,他们甚至获得了部分自主选择权。这对卧底工作而言,无疑是重大进展。 获得代号数周后,两人才终于找到机会秘密会面。 “那个u盘里是毒品配方和交易账本。”降谷零压低声音,将情报组获取的信息与公安同步的消息整合后告知同伴,“唯一掌握配方的人已经在行动中被组织灭口。幸好u盘通过神矢交给了警方,配方已经销毁,如果落到组织手里……” “组织为什么突然行动?”诸伏景光皱眉问道。 “除了我们,还有另一个调查小组。组织从他们那里得知银星会研发出了新型毒品。如果放任交易,他们的势力会迅速扩张。这次交易甚至附带了制作流程,而我们的调查正好提供了交易对象信息……” “所以组织决定一网打尽。” “没错。现在调包的u盘里装的是从税务局弄来的伪造账本和问题账户明细,不过设置了多重加密,组织应该破解不了。” 诸伏景光轻轻点头:“这次多亏了神矢苍介。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追查银星会,我们不会这么顺利完成任务,那些毒品恐怕也已经流入市场了。”他顿了顿,“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把u盘给他?” 降谷零简单描述了当晚的情形,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现在想想真是万幸……” “某人当初信誓旦旦说不会管他死活,”诸伏景光轻笑,“结果关键时刻还是出手相救了呢。” “喂!”降谷零耳尖微红,“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再说完全没有影响任务,我特意捂住了他的眼睛还变了声,他根本没看见我。” “对了,有个有趣的发现。”降谷零突然压低声音,“猜猜那个u盘的声纹密码是什么?” “什么?” “神矢苍介的出道曲《蝴蝶效应》——是白川直人自己设置的。没想到吧?这位银星会干部,居然是神矢的头号粉丝。” “诶???!” 第29章 贵圈真乱 神矢苍介在医院住了两天。 茂木拓也的辞呈来得突然,说是老家母亲病重需要照顾。神矢苍介没有多问,多付了两个月薪水,心里却松了口气,这个危险助理的离去,仿佛斩断了与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 原本应该销假返回东京的松田阵平,却接到了警视厅的特殊任务:保护神矢苍介的安全,并在其身体恢复后带他回警视厅做笔录。 银星会的风波尚未平息,天城娱乐因白川直人的供述几乎被警方连根拔起,高层纷纷被带走调查,公司内部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更糟的是,活动当天的现场工作人员爆料“神矢苍介过敏昏厥却被公司禁止送医”的言论在网络上疯狂发酵。 粉丝震怒,在社交平台发起#天城娱乐杀人未遂#的话题; 竞争对手趁机下场,挖出公司过往黑料; 舆情彻底失控,天城娱乐却无人出面处理。 直到神矢苍介在个人社媒上发布了一张素颜自拍,照片里的他微笑着靠在窗边,阳光落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平静悠然。配文只有简单几句: 「让大家担心了。只是过敏反应,现在已经恢复,请不必挂念。没能完成节目录制,非常抱歉。」 短短几句话,终于出现的身影让粉丝的情绪终于被安抚了一些。但没人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戴上鸭舌帽和口罩,混在人群中,跟着松田阵平踏上了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选择新干线是松田的主意,不需要身份登记,人流量大,易于隐藏行踪。 神矢苍介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尽管银星会残余势力尚未肃清,尽管他提供证据的事情,警视厅内部可能有人走漏风声,但他却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从第一次察觉公司涉黑开始,头顶那片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阴云,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松田阵平坐在他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目光时不时扫过车厢内的乘客。明明是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戒备状态,却莫名让人安心。 “紧张吗?”松田压低声音问。 神矢苍介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轻松。”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苦难从未让他畏惧,而此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东京一周后,神矢苍介终于见到了忙得脚不沾地的萩原研二。 对方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连那头总是打理得柔顺的半长发都略显凌乱。他和松田阵平一前一后进门,还没等神矢苍介开口,萩原就突然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这个拥抱持续得有些久,久到松田阵平开始用眼神瞥过来,萩原才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鼻子:“抱歉,有点累过头了。” 神矢苍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先去客厅坐吧。” 茶几上早已摆好切好的水果和冰镇饮料。萩原瘫进沙发里,长长舒了口气,而松田则顺手捞起一罐啤酒,指腹“咔”地撬开拉环。 “萩原这段时间很拼啊。”神矢苍介将果汁推到他面前。 “托你的福,过段时间可能要升职了呢。”转到搜查一课半年多,萩原研二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是这种特大案件的主负责之一直接让他跨越了日本警察体系中最难的经验一关,从巡查部长升到警部补,虽然还未下任令,但是上司已经口头和他示意过了。 “那提前恭喜啦~晚点出去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神矢苍介惊喜到。 “还没彻底定下呢,”萩原摇摇头,语气却真诚,“不过确实该庆祝你安全脱身。” 他曾经无数次担心这个固执的朋友会深陷危险,如今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一些。 “所以,”神矢苍介突然前倾身体,双手握着玻璃杯,“现在能告诉我全部了吗?”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好奇心快把我折磨坏了。” 萩原和松田对视一眼。 “从哪里说起呢……”萩原组织着语言,“先从银星会这个组织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层层剖开这个盘踞关西多年的黑暗帝国: “之前和你说过这个是关西的老牌极道组织,业务比较多,各种非法行当都做,关西地区很多地下钱庄都有它们的身影,毒的话你知道的,白川直人拿的那小瓶毒品成为我们给银星会定罪的关键证据,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滴就有极强的成瘾性,个人意志基本上无法抵抗,神经层面就可以破坏掉人的意志力,而且高浓缩的液体非常具备欺骗性,普通的仪器验测不出来,一旦流通到市场上,危害无法预估。” “他们还通过娱乐圈向一些高官政要提供性|贿赂,由旗下的明星作为资源进行置换……”说到这里萩原研二看了眼神矢苍介的表情“白川直人说,旗下艺人百分之九十都进行过这类活动,所以这些高官政要在关键时期成为银星会的保护伞。” 神矢苍介早在白川直人最后威胁他的时候就有预料“我在公司四年,居然完全不知道……” 第29章 “白川的供词里提到,”萩原的声音放轻了些,“因为你蹿红的速度太快,还没等他们‘安排’,你就已经成了顶流。”他顿了顿,“而且……他对你似乎有特殊感情,帮你挡掉了很多内部要求。” 神矢的表情瞬间空白。他记忆中的白川直人永远是一副刻薄模样——浅金头发、苍白肤色,活像英国老电影里最难搞的贵族管家。那个男人会为他挡事?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你和白川的录音里提到的水谷翔太的事情他也提供了供词,他在宫本绘里被捕后他们就派人一直盯着他,水谷翔太去找你的那天白川直人就收到消息了,只是没有上报,而且……其实当年水谷翔太解约的时候天城娱乐原本是不放人的,但是白川直人似乎是觉得你们关系太好了,就不想让水谷翔太继续留在你身边……” 萩原研二亲自参与了白川直人的审理,对方在证人保护计划下言无不尽,甚至在提到神矢苍介相关的事情时,几乎是炫耀式的说出自己所做的事。 “天城娱乐主要为银星会做的事情就是提供“性|贿赂”人选,以及通过娱乐圈活动给各种交易洗钱。”萩原研二顿了顿“等你走红后,后者几乎都落在你身上,因为你活动多,报价也高,能消化掉大部分他们所需的流水。”他喝了口水继续。 “最后的这次交易,据他们所说,是近期最重要的一次,所以连白川直人这种高层也到了现场,除了交易毒品外,还携带了毒品制造方法和加密账本,准备给到当天也会到达现场的银星会的boss,账本里不仅包括各类交易的记录甚至还有高官贿赂的金额。” 萩原研二补充到“哦,对了,那个u盘里就是你拿出来的那个,动态密码是我们内部技术人员破解了,声纹密码则是你的出道曲‘蝴蝶效应’,这也是白川直人设置的。” 神矢苍介猛地抬头:“那是他的手机铃声……我一直以为是在故意恶心我。” “这家伙人不怎么样,品味还可以。”旁边也沉默听着讲述的松田阵平突然出声“这首歌我也很喜欢。”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半晌后,神矢苍介拿头撞向他旁边的松田阵平“好离谱啊,娱乐圈神经病好多。” 松田被他撞得晃了晃,却没躲开,只是顺手扶了下他的脑袋:“现在知道警察的好了?” “所以,银星会算是彻底完蛋了?”神矢抬起头问道。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交易当天有第三方势力突袭了银星会多个据点。高层全灭,boss死在现场,账本上的保护伞也都被控制住了。”他顿了顿,“不过你还是要小心,毕竟你是关键证人。” “嗯,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神矢苍介摩挲着杯沿,“之后可能……会自己开个人工作室,避免再次受制于人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对了,”神矢犹豫着开口,“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那天救我的人,我应该知道是谁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呼吸同时一滞。 “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公关顾问。”神矢苍介轻声道,“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救我,还把u盘给我。按理说他们那个势力应该很需要那个u盘,我怀疑他不是完全的那个第三方势力的人” 神矢苍介回忆着当时的细节,“他捂住我的眼睛,还变了声,明显不想让我认出来。所以做笔录时我没提这件事,毕竟他救了我一命,但是我又怕因为我错漏了关键信息导致你们遇到危险,所以私下和你们说一声……” 【降谷零!你的马甲又双叒叕掉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对神矢苍介这种精准扒马甲的能力已经麻木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萩原研二突然正色道,“别再对任何人提起了,很危险。”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还有件事……”萩原研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发给我的那封‘遗书’,是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的眼神瞬间锋利如刀。 第30章 对你的保护欲 “等等!糟了!”神矢苍介突然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书房。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飞快删除了一封定时邮件。 “差点出大事……”他长舒一口气,“我把银星会的内幕写成定时邮件,准备群发给媒体了,结果这几天完全忘了这事,还差个三天就自动发出了,幸好我怕出意外预留了个时间差。”神矢苍介赶紧解释。 随即看到两人不善的眼神,他讪笑着解释“之前以为自己这次可能凶多吉少,就提前准备了遗书和爆料,这不,差点用到了。” “你这家伙!”松田一把扣住他的后颈,指节不轻不重地碾过后颈的皮肤,那双总是懒散的眼睛此刻危险地眯起,在他身上扫视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揍人。最终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松开手。 萩原研二站在阴影里,声音很轻:“为什么……要发给我?” 当他收到那封标题为【致萩原君】的邮件时,指尖几乎点不开附件,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会是一封冰冷的告诉他遗书所在地的邮件。 他仿佛透过邮件看到当初青年决绝的样子,他有那么多事情没和对方说,但是这个人仍然信任他到愿意把遗书都交给他。 “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神矢苍介转身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 拿出了当初自己写的那封“遗书”。 遗书内容出奇简单:备注了自己名下的卡号,存款留给萩原研二,房产车辆赠予松田阵平。干干净净没有别的东西,仿佛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就是两个朋友,一些钱财外物。 神矢苍介笑道“我的生活真的很寡淡,没有太多娱乐,原本还想留些东西给我的工作伙伴,但是最后又都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也就算了,想了想我的朋友不多,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过于沉重,就想留下点实用的东西给你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 萩原研二突然抢过信封,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 “这种东西……”他将纸屑撒进垃圾桶,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永远用不上才好。” “噗。”神矢苍介突然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绷紧的后背,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明天的早餐,“等我老了估计还是用得上的。” 这句玩笑倒是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至少萩原研二没再说什么,松田阵平原本皱着的眉头也松懈下来,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只是不知怎么的,表情看着就让人有点担心。 松田阵平从书房取了张最新的报纸,没和两人打招呼就回到客厅,萩原研二和神矢苍介随后也重回客厅的沙发上瘫倒。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落在神矢苍介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细碎的金色。 他微微眯起眼,突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鲜活明亮:“好幸福啊……真的。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没感觉,现在经历了这些,才发现能这样活在阳光下真好。” 萩原研二望着他的侧脸,心脏突然像被什么轻轻攥住。 这种不合时宜的怜惜感,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 当得知神矢独自在黑暗中周旋时,当发现他写下那封冰冷遗嘱时,当自己不得不对他隐瞒真相时……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比谁都坚韧,可那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却总是毫无道理地涌上来。 “喂,发什么呆?”神矢苍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该不会感动哭了吧?” 萩原研二回过神,拍了下他的手:“神矢你也太得意了。”却藏不住眼底漫开的笑意。 “对了,警方准备什么时候通报银星会和天城娱乐的事情,我得早做准备,不然到时候肯定舆论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至少完全结案后吧,现在还有人在逃,但是这段时间抓捕动静很大,"萩原顿了顿,"消息恐怕捂不了多久,你确实该准备了。" “真是头疼,要是那个公关顾问还在就好了,至少能帮忙处理一下,我的助理也不在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势力的人,但他的工作能力真的很棒,做饭也好吃。” 松田阵平从刚刚拿起的报纸后抬眼:“绑匪给你松绑还附赠下午茶,就惦记上了?” “纯粹职业评价。”神矢苍介用抱枕挡住脸,闷声说,“现在公司高层集体蒸发,解约都得找外援律师……”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平和的气氛。 “是我……明白了,晚点见。”神矢的笑容凝固在唇角,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是白井隼人……说要谈后续工作。” 空气瞬间凝结。萩原与松田交换了个眼神。 “银星会已经覆灭,他为什么还……”神矢的声音发紧,“是为了u盘?还是……”那个救了他又留下谜团的男人,此刻归来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第30章 知道白井真实身份的萩原眉头深锁,降谷零再度现身意味着什么?是他背后的组织盯上了神矢,还是警方内部走漏了风声?按理说降谷不可能主动向组织汇报,那么…… “我陪你去见他。” 松田突然合上报纸,金属打火机在灵巧地掌心转了一圈。 “松田?为什么?” 神矢苍介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按照常理,他本应独自赴约,以毫无防备的姿态,反而更容易从“白井隼人”那里套出情报。可如果松田在场,那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对方或许会警觉,甚至做出其他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来。 松田抬眸,目光沉静而锐利。 “如果他调查过你,就该知道你现在处于警方保护之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我作为警察也好,你的‘保镖’也罢,出现在现场合情合理。” 神矢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松田没给他机会。 “而且,” 他指尖一挑,打火机的金属盖“咔”地合上,“我不想让你一直置身于这种危险之中。” 已经够了。 松田的想法很简单。 降谷零既然已经察觉到神矢背后有他和萩原的存在,而他们也看穿了对方的伪装身份,再这样互相试探下去,迟早会出纰漏。神矢太敏锐,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察觉异常,甚至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漩涡里。 与其继续这场危险的哑谜,不如直接亮明立场。 如果对方愿意交流,那就摊牌;如果不愿意,至少也能让对方知难而退,以后尽可能避开神矢。 即使那个男人——降谷零,可能背负着某个组织的任务,松田也不想让神矢苍介成为某个任务的牺牲品。 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案件相关者”,而是他们的朋友,更是无辜的普通人。 他不该永远活在阴影里。 第31章 故人相见 降谷零的脚步在咖啡厅门口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后脊梁瞬间窜上一阵恶寒。 咖啡厅的暖光斜斜地落在靠窗的卡座上,松田阵平就坐在那里,黑色夹克随意地搭在椅背,墨镜推到额前,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冰块。他的姿态看似慵懒,可那双眼睛却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向降谷零的方向。 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绝对在憋笑。 降谷零几乎能想象到熟悉到友人此刻的心理活动【油头眼镜,品味真是浮夸】 他下意识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平光镜,平稳了下心情,镜片后的眸光沉了沉。 整个任务比预想的更麻烦了,松田的直接出现让人无从预料。对方看向他的目光没有惊讶动摇,看来是早就知道他的伪装身份了。 三天前,朗姆亲自下达的指令仍烙在脑海: 「弄清楚神矢苍介从哪里拿到的u盘,确认他的身份和是否清楚u盘内容。」 组织不知从哪个渠道探听到,神矢苍介向警方递交了一份银星会的核心数据,完整的资金流向,以及更危险的,那个新型毒品的制作方法。 目前组织截获的被调包的u盘加了密,技术组折腾了72小时仍未能破解。 而警方从神矢苍介那边获得的核心数据,则在破解后不久就被公安层层封锁,连内线都无从下手。 于是,任务落在了他的肩上:接近神矢苍介,查清他获取资料的途径,确认他与银星会残党的关联。 用“白井隼人”这个与之接触过但尚未暴露的身份。 降谷零的进入咖啡馆,视线扫过卡座。神矢苍介正低头翻阅文件,碎发垂落遮住了眉眼,松田却突然抬眼,嘴角勾起一个只有老友才懂的弧度。 太难办了,得从这个任务撤走,不能让组织关注到松田。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后颈微微发紧。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挂上“白井隼人”的标准微笑向前走去,却听见松田用足以让他听清的音量对神矢道:“你这位新顾问……” "看着挺像警视厅今年通缉的诈骗犯啊。" 降谷零额角一跳,青筋隐隐浮现,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维持着公关顾问的得体微笑,镜片后的目光却冷了几分,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讽刺:“神矢君的朋友是警察吗?说话真是不客气呢。” 松田阵平,这个该死的同窗兼损友,在这种场合下依然不忘刺激他。降谷零甚至能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读出明晃晃的挑衅【怎么样?金发精英先生?】 他强压下那股熟悉的、想一拳揍过去的冲动,大脑飞速运转—— 为什么松田会在这里? 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自爆警察身份? 他不信松田不知道他正在执行卧底任务。除非…… “嗯,对的。”神矢苍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青年轻轻放下水杯,温热水在玻璃壁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水汽,“公司最近出了一些事,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耳闻。我的朋友是警察,他担心我的安全,空闲时期出行几乎都会跟着我。” 他语气自然,却巧妙地避开了松田的名字。 松田懒洋洋地转着墨镜,镜腿在指尖晃出一线冷光:“把我当保镖就可以,”他顿了顿,目光直直刺向降谷零,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随时会把一些危险人物揍飞的那种。” 久违的挑衅。 久违的脸。 降谷零的不爽指数瞬间飙升。 这个气人的混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但职业素养让他迅速调整表情。 “是嘛。”他轻笑一声,下一秒便流畅地切换话题,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动:“神矢君,我找你的目的很简单。” 他微微倾身,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两下:“你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一旦银星会的事情发酵,对你的形象肯定有很大损伤。而现在公司高层失联,实际事务无人运作。”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金发上,勾勒出一圈带着甜蜜色泽的轮廓:“我想,我可以单独服务你,就像之前与公司的合作形式那样,至少能解决你当下的困扰。” 神矢苍介沉默片刻,抬手又抿了一口温水。自从上次严重过敏后,他的气管到肺部仍有些损伤,连冰水都不能碰,更别提唱歌,这个细节让降谷零眸光微闪。 “白井君,我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很强。”神矢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和你合作当然很合适。只是……” 神矢苍介抬眼,光线穿透他的瞳孔,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薄黑色,像是某种玻璃制品。 “我现在合约还挂在公司名下,而公司的财务系统已经瘫痪。”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如果合作的话,款项恐怕只能以私人形式转账,这样可以吗?” 降谷零微笑:“这种小事当然没问题。” 陷阱。 他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异常。 他太激进了……如果他们的合作发生大额私下转账,是无法进行税务合规和企业审计,正常情况下应该先提出第三方托管账户结算这种方案。 神矢苍介的唇角微微上扬,却不是一个放松的弧度。那双清透的眼睛锁定他,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那就好。” 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了一声轻响。 “不过,白井君,”神矢忽然倾身向前,微笑着发出疑问,“你怎么会知道银星会的事?” 空气骤然凝滞。 “按理说,你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神矢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带着微妙的意味,“而这些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认真盯着对面人的脸: “从未对外界传播过。” 松田阵平的手指无声地扣住了桌沿。 降谷零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优雅地端起咖啡杯,杯沿在唇边停留片刻,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 “神矢君说笑了。”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作为危机公关,了解客户的潜在风险是我的本职工作。银星会的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业内多少都有些风声。”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更何况……”突然倾身向前,“天城娱乐的财务系统瘫痪,高层集体失联,这么明显的异常,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近的……某些传闻。” 松田阵平突然嗤笑一声,墨镜后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哦?什么传闻?我倒是很好奇,一个‘普通’的公关顾问,能打听到什么内部消息。” 室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神矢苍介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他不动声色地将水杯往桌中央推了推,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的闷响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神矢苍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降谷零纹丝不乱的领带上,那里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以他对所有镜头都敏感的的情况下来看,这应该是一枚针孔摄像头。 第31章 “实际上,在接手天城娱乐的工作前,我曾为新加坡的星海娱乐做过半年的危机公关顾问。” 松田阵平的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丝玩味的眼神。 降谷零从容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烫金名片,推到神矢面前:“去年第四季度,星海娱乐与天城娱乐背后的银星会曾经有过短暂的业务往来。作为项目负责人,我自然接触过一些……内部资料。” 名片上烫金的“星海娱乐亚太区特别顾问”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背面的联系邮箱是真实可查的企业域名。神矢的指尖轻轻抚过名片边缘,触感光滑。 “后来合作因为某些原因终止了。”降谷零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意味,“但那些资料,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原来如此。”神矢缓缓点头,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星海娱乐与天城娱乐的合作,连我们公司内部都很少有人知道详情。白井君能接触到这么核心的资料,看来地位不一般。” 降谷零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这就是为什么天城娱乐会找上我。”他轻轻推了推眼镜,“在危机处理这个领域,知道得越多,价值就越大。您说是不是,神矢君?” 神矢苍介的指尖轻轻捏起这张烫金名片,目光专注。 假的。 星海娱乐确实存在,但“白井隼人”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他们的高管名单上,他在知道对方简历造假后就将上面能查到的背景都调查了一遍。 除了最近的一家公司的经历有迹可循,其他公司的经历几乎都能找到对应的事件但是找不到对应的人,演艺圈就这么大,有些事情没那么容易遮掩。 不过对方甚至连名片这种细节都准备好了,显然今天的会面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 u盘明明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现在却又跑来试探? 还带着微型摄像头……是有人在幕后监视? 还是说,他背后的势力在调查什么? 神矢苍介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思索,最终只是平静地开口:“那就辛苦白井君先给我做个舆论处理预案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像是真的在劝诫一个普通的同事:“以及……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掺进这种浑水里比较好。” 降谷零微微抬眼,镜片后的眸光微动。 “你的简历挺不错的,完全可以去其他公司开始新的职业生涯。”神矢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真,“这种肮脏的背景……不要沾上。” ——他是真心的。 降谷零看出来了。 神矢苍介不是试探,不是威胁,而是真的在劝他抽身。 可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对方也不会知道他所陷入的泥潭远比银星会还要深。 沉默片刻,降谷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这一行……每个人的诉求不同。”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线遮住了他的表情。 “我们先把合作进行下去。” 神矢苍介静静注视他两秒,最终微微点头。 “是我多事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袖口,“那今天就先到这里?” ———— 一小时后,咖啡店附近的暗巷。 降谷零推开一扇隐蔽的铁门,阴影中,熟悉的卷发男人正倚在墙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已等候多时了。 第32章 他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 降谷零的领带夹已经摘掉,金丝眼镜的边缘在昏暗的巷子里泛着微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近乎冷硬的质问:“为什么你今天会出现在那里?” 松田阵平靠在斑驳的墙面上,指尖的烟明明灭灭,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降谷零紧绷的侧脸。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降谷零的声音更沉,“今天的会面有人监控,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松田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回复道:“神矢苍介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 降谷零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你的简历被他看出了漏洞,包括诸伏也是。”松田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锋利,“你们在他家装的监听、手机里的定位……他早就发现了。” 这不可能! 降谷零几乎是心惊肉跳,他们精心设计的伪装,公安级别的反侦察手段,居然被一个“普通人”轻易识破? 松田似乎看透了他的震惊,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哦,对了,还有——” 他微微前倾,烟头的火光映亮了他锐利的眼睛。 “你在交易现场救他、把u盘交给他的事,他也一早就知道了。” ——轰! 降谷零的思维几乎炸开,他的身体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松田的声音继续传来,冷静得近乎残忍:“我和hagi知道你在公安,大概能猜到你在做什么。但神矢苍介不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无数谜团和谎言里自己摸索。” 巷子深处的风声呜咽着卷过,带起一片细碎的尘埃。 “他是个正直到固执的家伙。”松田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疲惫,“hagi为了掩护你们的身份,几乎什么都没告诉他。银星会的证据全是他自己在危险中挖出来的……为此,hagi的愧疚感也已经到极限了。” 降谷零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现在你又来接近他,”松田直视着他的眼睛,“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我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的话,你们两个迟早会——” “触礁。” 这个词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降谷零的胸口。 沉默良久,降谷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会想办法退出这个任务。” 他抬起头,眸光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组织应该只会派其他人来获取情报,不至于到灭口的程度。” “灭口?” 松田的手指猛地攥紧,烟蒂在掌心碾碎,灼热的痛感却比不上这个词带来的刺痛。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现在做的事……已经危险到这种地步了?” 降谷零没有回答。 松田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重重捶在墙上:“诸伏也是吗?你们……” 他的声音哽住了一瞬,最终只是狠狠抹了把脸:“……要活着。” “好。” 降谷零忽然笑了,不是伪装时那种精明的弧度,而是真正属于“降谷零”的笑,属于朋友之间的、久违的温柔的笑。 但很快,松田阵平的下一个问题就让他嘴角的弧度凝固。 “如果神矢发现我们认识怎么办?” 降谷零的手指僵在半空,随后缓缓扶上额头,指节抵着太阳穴,仿佛在抵御某种即将到来的头痛。 “……不会吧。” 可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透过松田的描述,神矢苍介这个人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艺人”的范畴——能识破公安的监听,看穿他和诸伏的伪装,甚至独自挖出银星会的交易证据…… 他真的不会察觉吗? 松田盯着他,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我说的是如果。”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甚至觉得,那家伙可能已经觉察到什么了。” 降谷零的呼吸微微一滞。 巷子里的风突然变大,卷着几片落叶从两人之间掠过。 良久,降谷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黑暗:“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镜,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稍稍回神。“那他就必须做好准备了。” 松田皱眉:“什么准备?” 降谷零抬起头,紫灰色的瞳孔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和黑暗……再也无法切割的准备。” 松田说得没错,神矢苍介早已察觉到了异常。 或许从松田坚持要陪同赴约的那一刻起,某些线索就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合——松田今天反常的挑衅态度、松田和萩原看到助理和公关照片时微妙的停顿、他们对某些话题近乎刻意的回避,每次都尽力避免他探查这两人的身份…… 他们像是在共同守护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而“白井隼人”的出现,和松田对话间的气氛让他的猜测变得更加清晰。 但这一次,神矢苍介选择了沉默。 他安静地喝完最后一口温水,微笑着送别“白井隼人”,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对方略显僵硬的背影。 不能说。 某种直觉在警告他:一旦挑明,某些微妙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而现在的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之后可能掀起的风暴。 两天后,“白井隼人”的舆论预案静静躺在神矢苍介的办公桌上。 文件很薄,但每一条建议都很精准,核心重点只有两条: 第32章 「以公司违约在先为由提出解约。」 「重点:1. 长期过劳;2. 漠视艺人生命安全。」 神矢苍介的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加粗的文字,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过劳?这倒是有点冤枉。 真正逼着他连轴转的从来不是公司,而是他自己爱工作罢了,虽然公司有时也会给他加点不愿意干的活,但粉丝可不会管这些。 她们早已心疼太久,觉得公司过于压榨,上次发酵起来的危及生命却不准送医的新闻更是点燃了粉丝早已压抑的怒火,又赢得大众的同情,舆论几乎一边倒地站在了他这边。 律师拟定的解约方案也非常简单,天城娱乐的高层早已人间蒸发,财务系统瘫痪多时。神矢苍介只需要将违约金打入那个无人监管的对公账户,这场四年年的捆绑就算彻底结束。 甚至轻松得……有些不真实。 解约公告发布的那天,网上出奇地平静。 爆料号早已提前一周铺好了舆论场,粉丝们忙着在社媒里抽奖庆祝,而普通民众只是扫了一眼新闻,便兴致缺缺地划走。 「艺人换公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橘红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神矢苍介独自站在桌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份已经作废的合约,纸张边缘因为反复翻阅已经有些起皱。 终于结束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紧绷多日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按照约定,他给“白井隼人”的工作账户打去了报酬。 但当他想要联系对方确认时,却发现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消失了?神矢苍介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男人,从头到尾都透着违和感。 真希望这件事的后续可以和对方的消失一样彻底结束。 降谷零的任务退出报告写得滴水不漏。 他只需要如实记录就行,神矢苍介对他的身份存疑,对话中多次试探他对银星会的了解,甚至隐晦地警告他“不要沾上肮脏的背景”。 那天的会面全程被录像,神矢苍介的防备、松田阵平若有若无的审视,全都清晰可见。 完美的撤退理由。 朗姆扫了一眼报告,没多说什么。这个任务本就不算优先级很高的,只是为了确认u盘的来源,既然“白井隼人”的身份已经引起目标的警惕,再强行推进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换人接手。” 降谷零垂眸应下,表情毫无波动。 他没想到的是,组织派来的接替者会是诸星大——那个和他们同期拿到代号的狙击手,黑麦威士忌。 【……麻烦了。】 降谷零的指尖在报告边缘无意识地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诸星大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他行事风格冷硬,一旦被他盯上,神矢苍介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可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干涉这个任务了,他最终只是将报告归档,转身离开。 倒是诸伏景光在和他私下交流情报的时候还专门问过神矢苍介的情况,毕竟他最后一面见到自己负责的这位艺人时,对方濒死的样子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得知对方后来独自对抗银星会,甚至协助警方破案后,这份关注便愈发强烈。 “他没事……看起来精神比之前还要好点,你别担心了。”降谷零沉吟了下,说道“我约他见面时,松田也在。” “什么?!”诸伏景光瞳孔骤缩,“是无意间遇到的,还是……?” “松田知道‘白井隼人’是我。”降谷零打断他,声音沉了下来,“他是专门跟过来的。” 诸伏景光的呼吸一滞。安全屋昏暗的灯光下,他低头捂住嘴思考:“这不合常理……如果松田猜到我们在做什么,他应该避开才对。” 降谷零突然抬手按住太阳穴,仿佛回忆这段对话本身就会引发偏头痛:“我们私下见了一面。他告诉我,”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神矢苍介见第一面就怀疑我的身份了,因为那份假简历里有问题被他识破了。” 诸伏景光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还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说是早发现家里和手机被装了监听。”诸伏景光这下脑袋也嗡嗡的。 他立刻回忆起和对方的相处的细节,对方居然一点痕迹都没露出。 所以第一次没带工作手机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他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对方一向都带两个手机,那天居然没带,自己还给这个行为找了理由,觉得对方是难得和朋友出去才这样。 他迅速脑海里翻找出回忆,几乎不敢相信他们这么早暴露。 “不止这些。”降谷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救他、给他u盘的事他也知道,但他在警方笔录里刻意隐瞒了这点,所以我的存在没被组织在警局的内线盯上。”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降谷零现在说起来脑袋还一抽抽的。 “他……确实很敏锐”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句干涩的评价“所以当时我们跟着他的调查方向才确定了山田彩的箱子和天城的税务问题。” 其实他除了震惊还有些尴尬,如果神矢苍介从一开始就察觉了监听,那么他们所有的试探、引导,在他眼里恐怕都像一场滑稽戏。 “现在的问题是,我退出了任务,接手的是黑麦。”降谷零头疼“一开始接这个任务还在想找个借口给个任务报告就结束,没想到变这么复杂。” 他原本只打算随便交份报告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你在执行任务时被认出来,情况只会更危险。”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现在……我们只能等黑麦行动,看看他打算以什么方式接近神矢。” 降谷零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略显焦躁:“然后呢?在他可能暴露我们之前,想办法提醒?” “尽可能吧。”诸伏景光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绝不能直接接触,也不能露出任何痕迹。” 两人一时无言,房内重归安静。 第33章 赤井秀一出现 赤井秀一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眼前的资料上。 他早已将神矢苍介的公开履历倒背如流,但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些藏在光影与音符背后的蛛丝马迹: 影视作品里的微表情、音乐旋律中的情绪起伏、综艺节目里的临场反应,甚至是社交媒体上看似随意的只言片语。 他像拼图一般,将这些碎片逐一归位,试图还原一个真实而立体的人格轮廓。 毕竟,能让波本主动退出的任务目标,绝非等闲之辈。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为此,他甚至调阅了波本和苏格兰此前执行任务的详细报告。 这不仅是为了更精准地把握神矢苍介的行为模式,更是一次难得的窥探组织内部情报网络和成员行动模式的机会。 摘下耳机,神矢苍介的作曲集仍在脑海中萦绕。 那些旋律并非单纯的娱乐产物——它们承载着创作者的个性,是他内心世界的投射。 赤井反复聆听了几十首作品,发现其主题多围绕【梦想】【热爱】【感受】展开,叙事视角也以第一人称为主,带有强烈的自我剖白倾向,符合典型艺术家的表达习惯。 歌词风格介于直白与隐喻之间,节奏快慢皆有,编曲则偏向实验性,风格从出道起就异常成熟,几乎看不出明显的成长曲线或心理波动,这与访谈中那个滴水不漏的公众形象高度吻合。 当然,艺术人格未必等同于真实人格,但至少能提供参考。 赤井秀一将分析结果逐条记录,与波本、苏格兰的任务报告反复比对,最终得出结论: 过于刻意的接近,或是利用专业身份的切入,只会引起神矢苍介的警觉。 最稳妥的方式,是从生活化的角度入手。然而,神矢苍介的私交圈极其狭窄——目前与他接触较多的,只有两名警察。而他们之间的信任,始于一场救命之恩。 那么,或许可以复刻这种模式。 以“拯救者”的姿态介入他的生活,再配合工作身份的掩护,逐步建立信任。 赤井秀一将思路梳理清晰,却在职业选择上陷入短暂的迟疑。 理论上,要想获取更深层的情报,身份必须与目标强相关——比如波本曾用过的"危机公关"身份。但这一身份已经引起过神矢苍介的怀疑,风险过高。 另一个可行的选项,是伪装成深度调查记者,直接从"银星会事件"切入。 这样一来,任何对事件的打探都能顺理成章地解释为职业需求。 但问题在于,神矢苍介对记者的态度如何?他对银星会事件,是否会有隐瞒? 赤井秀一指尖轻敲桌面,陷入沉思。 第33章 窗外霓虹闪烁,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解约后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神矢苍介终于得以从连轴转的行程中抽身。 工作室的筹备工作不急不缓地进行着,他反倒享受起这段难得的空白期,不必赶通告,不必应对媒体,可以完全沉浸在创作的纯粹愉悦中。 当十几首歌的编曲最终落定,他才惊觉身体已悄然恢复至最佳状态。 声带不再紧绷,气息重新变得绵长,连高音都游刃有余。 这种久违的掌控感让他难得起了兴致,甚至邀请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来录音室观摩,这两位对演艺圈充满好奇的友人,竟能耐着性子听他反复录制同一段旋律而不显厌烦。 松田阵平的表现尤其令他暗自欣喜。那个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拆弹专家,车里循环播放的却全是他的歌单。 每次发现这点,神矢苍介都会假装不经意地低头,好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闲暇时分,他也会主动约上两人出游。在游乐园的过山车上尖叫,在深夜的居酒屋碰杯,甚至组团打电动到凌晨——这些普通人的娱乐方式,对他而言却新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萩原研二总笑说他“偶像包袱掉了一地”,但神矢苍介知道,自己只是太久没有单纯地娱乐了。 创作时的专注,与友人相处的轻松,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交织成这段过渡期特有的韵律。 他站在录音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夕阳给麦克风镀上金边,突然觉得就这样慢慢来也不错。 周五的傍晚,暮色渐沉,神矢苍介站在松田阵平的家门前,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和店里外带的寿司和刺身。 他轻轻按响门铃,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松田阵平站在玄关,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头发微乱,像是刚从沙发上爬起来。 “进来吧。”松田侧身让开,语气依旧平淡,但神矢苍介敏锐地注意到,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零食和饮料,甚至连抱枕都调整到了最舒适的角度。这个人,意外地很会照顾人。 电视屏幕亮着,正暂停在某个熟悉的画面上。神矢苍介走近一看,愣住了。 “……《漫游日记》?” 那是他出道第二年拍的旅行综艺,一档难得没有剧本、没有恶剪的节目。 镜头里的他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t恤,在冲绳的海边笑得毫无防备,阳光把他的发梢镀成金色,整个人明亮得几乎刺眼。那是连他自己都快忘记的模样。 “随便翻到的。”松田拿起遥控器,语气随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神矢苍介忍不住笑了“你居然对我的综艺考古?” 松田轻哼一声,按下播放键:“闭嘴,看你的。” 屏幕里的年轻神矢正笨拙地学冲绳方言,逗得当地老奶奶哈哈大笑。现实中的神矢苍介悄悄瞥向身旁,松田阵平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非常柔和。 萩原研二加班不在的夜晚,狭小的客厅里只有综艺的欢快背景音和两人偶尔的点评。 松田会在他起身拿东西时恰到好处地暂停,会在他吐槽节目组剪辑时挑眉附和,甚至在他被过去的自己逗笑时,也跟着低低地笑出声。 等回过神来,综艺已经播到了深夜。 神矢苍介看了眼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点……我干脆留宿吧。” 松田阵平没说话,只是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毛巾丢给他,动作干脆得仿佛早有预料。 浴室的水声停了。 松田正低头整理榻榻米的床铺,忽然听到脚步声靠近。一抬头,神矢苍介就站在那儿,黑发湿漉漉地全撸到脑后,眉眼被水色晕染的润泽浓郁,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一路蜿蜒过锁骨,最后没入腰间的浴巾。 他的皮肤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肌肉线条在暖光下镀了一层蜜色的光。 松田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轮廓分明的腹肌上,停顿两秒,才略显生硬地移开:“……你这家伙,看不出来,肌肉居然还明显的。” 神矢苍介顿时笑得眉眼弯起,水珠在睫毛上似落非落,衬得那双眼睛无比动人。 他随手把毛巾搭在肩上:“这可是天天跳舞健身换来的,很不错吧。” 松田嗤了一声,随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黑色t恤短裤扔过去:“少得意了,穿上。” 神矢苍介接过,指尖还带着浴室的热气,将湿漉漉的毛巾顺势塞进松田手里。他抖开衣服,布料上残留着一点洗衣液的淡香,很柔和的味道。 明明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可松田的t恤套在神矢身上却显得格外宽松。领口微微歪斜,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袖口垂到肘弯,下摆空荡荡地罩在腰间,衬得他整个人有种少年般的单薄感。 可偏偏又不是真的瘦弱。 松田的视线不自觉地追着那道身影,对方的肌肉线条在宽松布料下若隐若现,抬手时衣摆掀起一角,能瞥见腰间紧实的弧度。 神矢苍介的骨架不大,常年为了上镜控制饮食和跳舞让他的体态极其漂亮,明明是同一件衣服穿在神矢身上却莫名多了几分柔软感,这种不同也让松田阵平心理感觉到一丝异样。 “……你平时是不是吃太少了?”松田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 神矢苍介正低头整理袖口,闻言抬头,湿发垂下一缕搭在眉骨:“嗯?工作需要啊。”他随意地扯了扯领口,“不过最近没有活动了,倒是可以稍微多吃点。” 松田没接话,转身去厨房倒水,玻璃杯在掌心转了一圈。 心里那点异样感,像是一滴墨落在清水里,悄无声息地晕开了。 第34章 三人旅行 神矢苍介很少有机会能睡榻榻米。 他和松田阵平的被褥并排铺着,中间只隔了一臂的距离。当他钻进蓬松的被子,像只冬眠的动物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时,突然侧过脸,朝松田的方向笑了一下。 “又在笑什么呢?”松田阵平瞥他一眼,淡淡的问道。 他见过神矢苍介很多种笑,但是这种毫无理由、纯粹因为开心而扬起的嘴角,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洗完热水澡立刻钻进被窝的感觉太舒服了,”神矢苍介的声音闷在棉被里,带着一点柔软的鼻音,“榻榻米上睡觉也很新奇,所以很开心。”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亮得出奇,像是盛了一捧星光。 松田阵平盯着天花板,喉结动了动:“……笨蛋,快睡觉。” “晚安啦,松田。” 话音刚落,神矢苍介的呼吸就已经变得绵长均匀,他的入睡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有个开关,只要按下“睡眠”键就能立刻进入梦乡。 “晚安。” 松田闭上眼睛,却迟迟没能睡着。 十几分钟后,他再次睁开眼,不自觉地将脸转向身旁。 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漏进来,在神矢苍介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嘴角还保持着那个微小的、满足的弧度。 松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上午,当萩原研二敲响松田家的门时,开门的却是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神矢苍介睡眼惺忪地站在玄关,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眼熟的黑色t恤,萩原一眼就认出那是松田常穿的家居服。宽大的领口歪斜着,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 “神矢?你昨天住在这里?”萩原研二有些惊讶。 “嗯,看电视看得太晚了。”神矢苍介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就拜托松田收留了我。” 他说完便趿拉着拖鞋往洗手间走,背影看起来异常居家。 萩原研二挑眉看向刚从卧室出来的松田,后者正一脸困倦地抓着自己那头天然卷的头发,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早餐想吃什么?”萩原冲着洗手间方向喊道,“我一会儿再加点菜。” 水流声停了下来,矢含着牙膏泡沫的声音含糊地传来:“煮个鸡蛋就好……昨天我带了些水果和即食蔬菜……” “这可真是完全不给我展示厨艺的机会啊。”萩原笑着摇头,等神矢从洗手间出来时,顺手帮他压了压后脑勺那撮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翘发。发丝意外地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三人一起往隔壁萩原家走的时候,神矢突然感叹:“你们住这么近真方便,随时都能串门一起吃饭。” “确实很方便呢。”萩原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因为当初申请警察宿舍的时候,我们的报名表是同时交上去的,就按顺序排在了相邻的房间。” 推开萩原家的门,早餐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神矢看着餐桌上简单的味增汤、烤鱼和小菜,眼睛微微睁大:“居然做了和式早餐,请给我加份味增汤。” “哈哈哈,没问题,我煮了很多。”萩原研二转身去厨房给神矢苍介备菜,等他们都在餐桌旁坐好后,三人开始享用这顿简单的早餐。 第34章 三人落座后,萩原一边给神矢盛汤一边很自然地开启话题:“你的个人工作室筹备得怎么样了?” 汤碗在木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神矢苍介双手接过,指尖被温热的碗壁熨得微微发红:“办公地点定在了六本木的麻布台hills,视野和安保条件都很理想。” 他轻轻吹散汤面上升腾的热气,“经纪人方面正在和几位资深人士接触,不过还在谨慎观望中。宣传工作暂时外包给了专业的pr公司,商务合作倒是进展顺利,之前长期合作的那家第三方公司表示愿意继续跟进。”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确定助理人选和组建法务财务团队,” 神矢苍介喝了口热腾腾的味增汤继续说道,“助理这个职位你们也明白,我有些心理阴影,毕竟这个职位离我的生活和工作都太近了,需要花时间严格筛选。至于法务和财务,我打算先委托专业事务所搭建初期架构,等运营稳定后再招聘专人负责。” “那是不是基本人员到位就能恢复工作了?”萩原研二追问道。 “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吧。”神矢苍介思考了一下回答,“其实已经有导演给我递剧本了,等工作室筹备好就能直接进组,到时候估计几个月都见不到面了。” 萩原的筷子悬在半空:“诶?剧组管理这么严格吗?” “倒不是严格的问题。”神矢笑道,“是我的戏份比较重,基本上需要全程跟组。这个剧组估计一直在荒郊野岭的地方,就算有点休息时间也得跑其他行程……”他耸耸肩,“所以进组期间基本算人间蒸发。” “那太可惜了,不如我们趁这个周末一起出去玩吧?要不要去短途旅行?”萩原研二突然提议,眼睛亮晶晶的。 “诶诶诶?”神矢的勺子掉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么突然?” 萩原兴奋地解释道:“其实我和小阵平早就商量过要一起出游,只是之前一直有事在忙。这个周末难得大家都有空。” “我没问题啊,想去哪里?周边的话,伊豆、镰仓还是横滨?”神矢苍介立刻来了兴致。 “那些地方都去腻了。”松田掏出手机快速检索起来,“金泽怎么样?兼六园的风景不错。” “北陆会不会太远了?”萩原看了眼挂钟,“现在假期只剩一天半了……” “新干线只要三小时。”松田已经站起身,“现在出发还能玩足一整天。” 神矢苍介立刻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起面前用完的碗筷,“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吧。” 松田盯着他瞬间转变的态度,忍不住吐槽:“……你这接受速度是不是快得有点离谱了?” “因为——”神矢苍介突然凑近,“我也很想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啊。” 萩原大笑着把两人往门外推:“我来洗碗,给你们三十分钟收拾行李!迟到的人要负责全程拎包!” 神矢苍介抱着手臂,悠闲地看着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 他这个临时留宿的人自然什么都没带,不过到时候在便利店就能一站式搞定必需品,换洗衣物嘛……就直接征用松田的好了。 最终三个人的行李加起来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包,而这个拿行李的光荣任务就落在了因为洗碗而耽误时间的萩原研二身上。 东京到金泽的新干线班次相当密集,中午12点半,三人已经站在了金泽车站的月台上。 他们用美食点评app找了家车站附近的能登牛烤肉店,结果美味程度远超预期,肉质鲜嫩多汁,入口即化。 三人边吃边感叹,就算这次临时旅行只吃到这一顿烤肉也值回票价了。 没想到后面的行程给了他们更多惊喜。 他们先是光顾了一家开了几十年的冠军咖啡店,比起风味干净纯粹的手冲咖啡,店里自制的三角布丁反而更让人难忘。 神矢苍介瞬间切换成美食评论家模式:“蛋香和奶香的完美融合,质地细腻顺滑,最绝的是焦糖的甜度,真的恰到好处,堪称世界第一!” “夸张的家伙。”松田吐槽了一声,随即大大吃了一口,忍不住也冒出满足的笑容。 从咖啡店出来,三人沿着街道闲逛到了当地著名的海鲜市场。已经吃撑的神矢只能举着手机,为两位站在海胆摊位前现开现吃的友人拍照留念。 金泽的街巷布局紧凑而精致。他们一路闲逛,还参观了一家知名的美术馆,买了一大堆设计独特的文创周边。 路过一个以狗狗为主题的神社时,萩原举着红色御守逗神矢:"真的不要?据说很灵验哦。" 神矢坚决摇头:“我是猫派。”他望着御守上憨态可掬的白犬图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下次去京都的猫猫神社时,我给你们带猫御守回来。” “啧,立场真坚定。”松田边说边把御守接过来系在萩原研二的背包上,金属扣环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北陆的夜幕降临得悄无声息。 街巷间的游人渐渐散去,石板路上只剩下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最终他们决定前往预订的旅馆,神矢苍介选了一家隐秘的料亭旅馆,坐落在茶屋街后方的半山腰上。 推开厚重的木门,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 廊檐下的石灯笼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引路的老板娘脚步轻缓,带领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 每间客室都是独立的亭阁,被精心修剪的枫树半掩着,完美符合神矢对隐私性的高标准要求。 “这地方……”萩原研二拉开纸门,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表示赞叹。 室内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开阔。榻榻米中央摆着矮桌,窗外是整片金泽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山谷的星辰。最令人惊喜的是露天风吕,天然石材砌成的浴池正冒着氤氲热气。 晚餐是旅馆引以为傲的怀石料理。香箱蟹被完美拆解摆盘;加贺野菜的甘甜在舌尖绽放;就连最普通的米饭,都用了能登半岛的顶级山田锦,粒粒分明如珍珠。 神矢苍介小啜了一口当地特酿的清酒,忽然轻声笑道:“真不可思议……” “嗯?”松田正在专心对付烤得恰到好处的喉黑鱼,闻言抬起头来。 “早上我们还在东京的公寓里吃味噌汤,现在却已经,”他指了指窗外,夜色中的茶屋街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笼,“有了一段完整的旅行记忆。” 夜风轻轻拂过檐下的风铃,远处隐约传来草木的气息。 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任由这一刻的宁静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第35章 银行抢案 晨光熹微,三人在旅馆的和室中享用完精致的会席早餐,便返回屋内。 榻榻米上散落着收拾到一半的行李,松田阵平正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背包,萩原研二则对着镜子整理发型。神矢苍介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町屋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沿着蜿蜒的山路下行,金泽著名的茶屋街渐渐展露全貌。这里的建筑比京都更添几分风韵,是在东京钢筋铁骨中难得一见的风景。 三人漫步在石板路上,空气中飘着抹茶和酱油团子的甜香。 “尝尝这个。”萩原研二递来一串刚出炉的酱油团子,焦糖色的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神矢苍介摘下口罩接过咬了一口,软糯的米香在口中化开。 路边小摊的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似乎认出了什么,又体贴地没有点破。 午后,他们漫步至兼六园。 正是紫阳花盛放的季节,团团簇簇的蓝紫色花球在微风中摇曳,与园中精心修剪的松柏相映成趣。 神矢苍介独自站在石桥上,凝视着池水中倒映的花影出神。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喂,神矢,拍照了”,松田阵平的大嗓门打破了宁静。神矢苍介如梦初醒般转过身,看见两个好友已经摆好了姿势。 “咔嚓。”为免被人认出,三人只能挤在自拍镜头前。 松田阵平看着照片中勉强入镜的花影,不满地嘟囔:“这构图也太烂了,根本看不出是在兼六园拍的好吗?” 神矢苍介凑近看了看手机屏幕,照片里三人的笑容明媚灿烂:“我觉得很好啊,传给我。”他的眼角眉梢都染着轻松笑意,连声音都比平时轻快几分。 “我也要一份。”萩原研二立即举手附和,完全无视松田的抱怨。 直到暮色渐染,他们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新干线的车窗映出三张意犹未尽的面容,窗外飞逝的风景仿佛将这段短暂的闲适时光也一并带走。 神矢苍介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忽然希望这段旅程能再长一些。 假期结束后,神矢苍介的工作室筹备也进入最后阶段。 新经纪人最终敲定了业内知名的白石理恵,这位干练的女性以稳重著称,在圈内人脉极广,手腕了得。 助理人选则在她的建议下筛选了几轮,最终录用了一个毫无行业经验的纯新人。对方学历优秀,头脑灵活,性格沉稳,最重要的是体格健硕,必要时能兼任半个保镖。 第35章 神矢苍介不打算再让助理住进自己家里了,上一次的监听器事件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不过,工作室成立后,他的工作模式也会相对改变,不再像从前塞满行程,也不必勉强接下不喜欢的业务,对助理的需求度预计没有之前那么高。 更多时候,他可以在保证曝光量的同时,专注于真正想创作的内容。 然而,这样舒心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太久。 神矢苍介有时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上是否真的笼罩着某种神秘的厄运光环。 不过是去银行办理工作室的开户手续,甚至还没踏入预约的vip室,几声震耳的枪响就骤然打破了大厅的平静。 “所有人蹲下!不许出声!”暴戾的吼声在银行大厅炸开,回声在挑高的空间里久久不散。“谁敢发出声音,我立刻开枪!” 神矢苍介条件反射般蹲下身,偷偷用余光瞥向声源。 几名戴着黑色面罩的男子正持枪威慑着大厅里的顾客。其中一人脖子上甚至挂着机枪,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一名劫匪粗暴地穿过人群,枪口直接抵住柜台职员的太阳穴:“叫你们负责人出来!” 被枪指着的职员浑身发抖,颤巍巍指向某个方向。 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那正是神矢苍介所在的位置。 “喂,等等——”一个劫匪突然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蹲在银行负责人身旁的身影。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这不是电视上那个大明星吗?”粗糙的手掌猛地伸过来,一把扯掉了神矢苍介的鸭舌帽。 神矢下意识偏头,却已经来不及遮掩,他今天只是临时出门办理工作室的银行业务,想着银行有人脸识别系统,便只戴了顶帽子简单遮掩。没想到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被认出来。 “少他妈多事!”为首的劫匪厉声喝道。他是五人中唯一挎着机枪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被呵斥的同伙悻悻地收回手,转而粗暴地拽起银行负责人的衣领,枪口重重顶在对方腰眼上:“走!带路!金库在哪?” 神矢苍介刚松一口气,却听见挎着机枪劫匪继续下令:“你,去大厅蹲着。”他指向神矢苍介,又对另一个同伙抬了抬下巴:“3号,看好这位大明星先生。说不定……”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待会儿还能派上特别用场。” 这句话让神矢苍介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过来!”被称作3号的劫匪不耐烦地对着他晃了晃手枪。 神矢沉默地站起身,在无数道隐晦的视线中走向指定位置。他能感觉到周围人质偷偷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怜悯,甚至还有几分微妙的庆幸,仿佛在说“幸好被盯上的不是我”。 神矢苍介走过去,借着下蹲的动作,迅速用余光扫视整个银行大厅。 五名劫匪分工明确。 首领手持机枪看守大门, 两人押着负责人前往金库, 3号持手枪对着所有人质,重点监视自己, 还有一人控制着工作人员。 约二十名顾客抱头蹲在大厅中央,十名左右的工作人员被集中控制在柜台内侧,有个年轻女职员正在无声地流泪。 神矢苍介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降低。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该死!为什么打不开保险室?!”金库方向突然爆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叫,在银行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首领立刻厉声喝问,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寒意。 “老大,金库已经开了,该拿的现金都拿了,但里面的保险室——”劫匪拽着负责人的领子,粗暴地将他拖到走廊上,“这家伙说他打不开!” “打不开?”首领的眼神瞬间阴鸷下来。他大步走向负责人,机枪冰冷的枪管直接抵上对方的太阳穴,“我给你十秒。十秒后如果还打不开,你就去死。” “十、九、八……” “真、真的不行啊!”负责人声音发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保险室里只有vip客户的私人资料,根本没有现金!这个必须要有总行行长或者客户本人的虹膜验证才能打开,我真的没有权限……” “谁管你这些废话!”首领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三、二——” “我是vip!用我的虹膜验证!别杀他!” 神矢苍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喊道。这家银行就在他住所附近,之前的私人业务都在这里办理,他早就是最高级别的vip客户。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的犹豫而送命。 劫匪首领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盯着神矢苍介看了几秒,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大明星想当英雄?真是令人……感动。” 机枪的枪口从负责人头上移开,转而重重抵在神矢苍介的后腰:“那就请吧,一起去保险室。”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神矢苍介绷紧身体,在枪口的逼迫下迈步走向走廊深处。他能感觉到3号劫匪也紧随其后,手枪始终对准他的后背。 保险室的金属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虹膜识别器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让人心里无端发凉。 神矢苍介在负责人颤抖的指引下,缓缓将脸凑近虹膜识别器。 蓝光扫过瞳孔后显示验证成功,这个隐藏在银行深处的保险室神矢苍介从未踏足,只在签署vip协议时听客户经理提过——重要客户的私密文件会被存放在这个需要生物识别的禁区,安保等级堪比政府机要部门。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 借着门缝透出的光线,神矢苍介快速扫视内部,约莫十平米的密闭空间,四壁都是银灰色的金属板,几排金属档案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贴着编号的牛皮纸袋。这个本该存放贵重物品的密室,竟然像个老式图书馆的档案室。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一股蛮力猛地推到墙边。粗糙的墙面磨蹭着他的脸颊,身后劫匪的枪口在他脊椎上游走。“不许回头!”沙哑的威胁喷在他耳后。 面对墙壁时,他只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劫匪们压低的交谈。 “不是这个……”,“再找左边那排……”。 这些专业的抢劫犯居然在翻阅文件,神矢苍介的后背渗出冷汗,这不是正常的劫匪会做的,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找到了!”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紧接着是文件袋被粗暴撕开的声音,以及劫匪首领满意的冷哼。 神矢苍介感到后腰被枪管重重一顶:“走!” 就在他们返回大厅的瞬间,银行外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笛声。数十道红蓝相间的闪光透过磨砂玻璃在墙上跳动,带来安心的同时也带来了未知的变动。 “里面的人注意!”扩音器将目暮警官熟悉的声音放大数倍,“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立即释放人质!” 劫匪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揪住神矢苍介的衣领,机枪的枪管因为用力过猛而在神矢太阳穴上压出一道凹痕。 “开条门缝!”他对同伙吼道。 当侧门被拉开一掌宽的缝隙时,神矢苍介在绑匪的劫持下,面向了警方。 他站在希望与死亡的夹缝中——前方是萩原研二与他对视后瞬间惨白的脸,后方是劫匪愤怒的喘息。 第36章 角色错位 “十分钟!”劫匪首领的咆哮震得神矢耳膜生疼,“给我们准备一辆6座以上防弹车!油箱加满!否则,”他突然拽着神矢苍介向前踉跄半步,让警方的狙击红点清晰地落在人质的胸口。 “否则——”他狞笑着打开机枪的保险,清脆的"咔嗒"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就让所有人都看看大明星的脑袋是怎么开花的!” 目暮警官的对讲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神矢苍介看到这位警官的手在微微发抖,但透过无线电传来的声音依然坚定:“我们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先释放妇女儿童……”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劫匪突然扣动扳机,一梭子弹擦着神矢的耳际射向天空,“现在开始倒计时!” 说完,绑匪头目狠狠拽着神矢苍介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拖回大厅。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倒计时还剩三分钟的时候,警方承诺的防弹车却迟迟未到。 头目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他再次联系警方时,得到的却依然是“已申请,再等等”和“先释放部分人质”的回应。 “好……很好!”头目突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让神矢苍介后颈寒毛倒竖。 他被一股蛮力扯到侧门前,脑袋重重撞上门框的金属包边。 眩晕中,他看见头目打开侧门的一条宽缝,举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癫狂的兴奋。 “都看好了!”头目用枪管摩挲着神矢苍介的太阳穴,神矢的冷汗顺着枪管的金属表面滑落, 第36章 “三!” 头目抬脚踹向神矢苍介的膝窝,手指扣上扳机, “二!” 跪地的瞬间,神矢听见自己膝盖骨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闷响,后脑勺顶上一个硬物。 “一——” 一道黑影从人质堆里暴起! 神矢只觉后脑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听到肉体碰撞的钝响。 他本能地蜷身翻滚,灼热的弹道擦着耳廓掠过,仿佛在眼里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飞溅的水泥碎屑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在混乱的余光里,神矢瞥见另一名绑匪已经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那个救他的人! “小心左侧!”神矢苍介的警告脱口而出,而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思维行动起来。 他纵身扑向那个关键时刻拯救他的救命恩人,将对方护在身下,那一瞬间的近距离对视中,他仿佛看清对方浅色瞳孔里映出的自己——以及后方黑洞洞的枪口。 剧痛来得比枪声迟半拍。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对方睫毛上,神矢踉跄着单膝跪地,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与另一道平稳的呼吸交错——那个救了他的男人正用抢来的机枪扣动扳机,子弹贯穿开枪劫匪手腕的刹那,远处同时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 柜台后的劫匪像断线木偶般栽倒,眉心绽开一点红,警察那边的狙击手出手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神矢看着全副武装的警察从各个角落涌出,看着最后两名绑匪被按在地上痛苦挣扎,看着自己肩头涌出的鲜血在地面逐渐聚起一个小血洼。 真奇怪,他恍惚地想,原来大量失血时最先失去的是体温,他开始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冷。 一件带着硝烟味的外套突然压住伤口。 “正常呼吸。”长发男子跪在他身侧,掌心死死抵住他锁骨下方的出血点。温热的血液不断从指缝间溢出,把对方的衬衫袖口染成深紫色。神矢想扯个安抚性的笑容,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模糊的视线边缘,萩原研二正朝这边狂奔,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恐慌。 神矢努力地摇了摇头制止他,试图用眼神示意他先处理现场。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在被抬上担架时,他听见长发男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但失血过多的耳鸣太吵了,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最终只能沉沉睡去,坠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 赤井秀一本该留在现场配合警方笔录,但最终,他还是跟着神矢苍介的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对方的失血量太危险了。 他的手掌始终紧压在伤口附近,温热的血液不断从指缝间渗出,将整个手掌浸染成刺目的鲜红,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的每一次微弱涌动。 赤井秀一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松手,哪怕只是几秒,失血速度就会骤然加剧——神矢苍介撑不到医院。 救护车内,一名半长发的警官也跟了上来,嘴上说着“例行笔录”,但颤抖的手指和紧锁的眉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赤井秀一认得他——资料显示,萩原研二,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精英刑警,和神矢苍介私交甚笃。 此刻这位警官,正死死盯着救护车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仿佛要用目光将那些数字盯穿。 …… 直到手术室的绿灯终于亮起,医生宣布神矢苍介脱离危险,萩原才勉强收回黏在病床上的视线,机械地完成了对赤井秀一的基础问询。 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低声拜托道:“我已经联系了他的助理,但在人来之前……能麻烦你照看他一会儿吗?” “当然。”赤井秀一语气平静,“他救了我,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萩原研二感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赤井秀一的手指无意识摸向口袋——他想抽烟。 但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旁边还躺着那个刚刚才脱离生命危险的人,他只能站在窗边,任由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 他看着玻璃上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一种难以名状的虚浮感笼罩着他。 原本,他才是那个精心布局的“拯救者” ——三天前,他让后勤组黑进了神矢苍介合作的金融工作室的后台系统,从工作室的合作进度表里确认,今天下午,这位大明星会来六本木的银行办理vip开户业务。 而几乎同一时间,他在另一个组织任务中截获情报显示:一个东京本土犯罪团伙的外围成员正准备抢劫这家银行,他们的真实目标是保险库里某位vip客户的资料。 组织的任务很简单——保护vip资料,灭口劫匪。 时间、地点、人物,所有要素都完美契合。 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清道夫”的任务。 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形:伺机制造神矢苍介与劫匪的冲突,在最危急的关头以“偶然路过”的英雄姿态介入。 他研究好出手的时机、甚至该说的台词。这本该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表演,一次完美的接近目标的机会。 运作的好的话一举赢得对方的信任。 可是现在…… 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病床上。 神矢苍介的睫毛在昏迷中微微颤动,肩上的绷带渗出淡红。 被救的人,成了救人的人。 而本该掌控全局的他,此刻却站在这里,像个真正的“被拯救者”一样,怀着复杂的心情等待对方的苏醒。 这种角色错位带来的荒谬感让他胸口发闷。 …… 神矢苍介是在一阵钝痛中恢复意识的。 最先感受到的是喉咙火烧般的干渴,然后是左肩传来的阵阵刺痛。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他费力地眨了几次眼,才让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窗前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只能微微看清轮廓。 "我……在医院?"神矢苍介开口,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喉咙干涩异常,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嗯。”男人走近几步,声音低沉平稳,“左肩贯穿伤,子弹擦过肩胛下动脉分支,失血过多。”他顿了顿,语气微妙地放轻,“不过运气不错,没伤到臂丛神经,好好复健的话,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神矢苍介认出眼前人是那个最后关头救了自己的人,他扯了扯嘴角,劫后余生的实感此刻才缓慢出现,晕厥前那机枪喷射的声音、子弹擦过太阳穴的热风、肩膀炸开的剧痛在脑海中浮现,他本该死了,却又意外地活了下来。 “……能喘气就已经赚了。”神矢苍介轻声说,声音里带了点释然。 绿眼睛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忽然单刀直入:“为什么救我?”他甚至没等对方恢复地好一点,仿佛这个问题在胸腔里积压太久。 神矢苍介怔了怔,他抬眼看向对方,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目光锐利得惊人。 “是你先救了我啊。”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就算我躲开第一枪……五个持枪劫匪,总有一发子弹会打中要害吧?” 神矢苍介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至于救你……应该和你救我的原因一样吧,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面前被杀掉啊。” 【不一样。】 赤井秀一注视着对方苍白的脸色,那种莫名的空虚感再次翻涌而上。 【我只是在做戏。甚至精心计算过出手的时机。】 赤井秀一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任务明明完成得很完美,银行vip资料完好无损,劫匪非死即俘,神矢苍介也因这次事件与他产生了交集。接下来只需要按计划推进关系就好了。 可为什么……会感到格外不适? 是因为神矢苍介意外的挡抢打乱了精心设计的剧本? 还是那句“和你救我的原因一样”,像面镜子,猝不及防照出了他精心伪装的善意下,冰冷的算计? 第37章 回忆过去 失血带来的虚弱让神矢苍介在半梦半醒间恍惚想起了当初萩原研二为他挡下的那一刀。 记忆中的画面被血色浸染,当时的对方,也是这么疼?这么难受吗? 再次苏醒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百叶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个长发男人依旧静默地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在注意到他苏醒时立即将烟收进了口袋。动作之快,仿佛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神矢苍介精神稍好,与对方交换了姓名,却发现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他艰难地用未受伤的右手摸索出手机,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对方正从神户赶回,至少还需两小时。 第37章 他简短地给自己的新经纪人发了消息,嘱托对方先处理舆论。幸好工作室尚未正式运营,暂时不需要调整工作安排。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长舒一口气,牵动了伤口又立即绷紧了面部肌肉。 病房里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神矢苍介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疏离。 这个自称藤堂修的男人虽然周到地帮他调整输液速度,叫护士换药,但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始终避免与他视线相接,仿佛在刻意维持某种无形的边界。 “藤堂先生,”神矢苍介主动打破沉默,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如果您有工作要处理……” “你好好休息。”赤井秀一打断他,声音比预想的冷硬。他立刻意识到失态,调整语气补充道:“你是伤员,被照顾是应该的。” 他需要尽快摆脱这种异常状态,无论是因为任务,还是对方为他挡下的那颗子弹,都不该表现得如此……失职。 “好的,我的助理大概过两小时就会到了,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神矢苍介识趣地没再追问。 “就助理来吗?你的家人呢?”赤井秀一顺势问道,他手头的资料里关于对方家庭的信息很少,这或许是个了解对方的好机会。 “他们在国外,我们联系不多。”神矢苍介回答得很坦然。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继承了原主的一部分记忆——和前世差不多,与父母的亲缘较浅,两人在他小时候离婚去了国外,他被寄养在亲戚名下,却常年住校。 所幸留有足够的经济支撑,物质上从没缺过什么,精神上又有演艺事业作为寄托,反而把自己养成了个挺想得开的人。 “……不好意思。”赤井秀一默默将这个信息加入脑海中的档案,作为一个侧写的参考。 “没什么,倒是藤堂先生,您身手这么好,还会用枪,是做什么工作的呢?”神矢苍介眼里带着好奇。要不是专业训练过,怎么可能在那种危急情况下反应那么快。 “记者。”似乎是看到神矢苍介突然变得有点僵硬的面孔,他补充道“之前是战地记者,现在回国后做深度调查。” 神矢苍介听到对方的职业一瞬间有点心惊,他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娱记,戒备心还未提起,对方后面解释的话就让他安了下心。 “怪不得藤堂先生的身手那么厉害,你的职业很值得敬佩呢,非常不容易。”神矢苍介眼睛亮亮的看着对方,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过奖了,刚回国转型,还在找选题的阶段。”提到工作时,赤井秀一的嘴角微微上扬,融化了之前带来的锐利感。 神矢苍介看着男人谈起工作时发亮的眼睛,不自觉地产生了几分共鸣。他自己就是个对事业充满热情的人,自然能理解那种为理想奋斗的神采。这个认知让他对藤堂修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的光影也随之变换。赤井秀一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了半幅窗帘,让病床上的人不会被阳光直射到眼睛。 “谢谢。”神矢苍介轻声道谢,困意再次袭来。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想:这个叫藤堂修的人,虽然看起来冷峻疏离,但实际上……也有体贴的一面。 等神矢苍介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助理冬云勇树正坐在床边,见他醒来立即上前。 “几点了?”神矢苍介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晚上七点半。”冬云勇树一边回答,一边熟练地调整病床高度,“医生说您需要住院一周观察,2-3周后可以轻度活动,但完全恢复要3-6个月。”说到这里,年轻的助理声音有些发紧,“而且……以后阴雨天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冬云勇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没想到自己才放假走了一天,老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开始接到萩原研二电话说神矢苍介遇到枪击受伤的时候,他简直要吓疯了。 虽然万幸没有伤到要害,但枪伤终究会留下后遗症——尤其对热爱跳舞的人来说。想到这个,冬云勇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抱歉啊,毁了你的假期。”神矢苍介轻声说。他记得冬云昨天兴高采烈说要带妹妹去吃神户牛排的样子,现在全泡汤了。 “您别开玩笑了!”冬云勇树突然拔高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响亮,又慌忙压低,“我是说……您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了,我哪还有心思休假。”冬云勇树挠了挠头,作为刚入行的新人,能遇到这么体恤下属的老板真的很幸运。 神矢苍介轻轻点头:“帮我联系个护工吧,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守在这里了。”他停顿了一下,“现在外面的舆论怎么样?” “目前都很正面,媒体都在报道您见义勇为的事迹,一些负面声音都不成体系,只是粉丝那边需要安抚。”冬云勇树翻开笔记本,“不过《无限危机》那边……” “联系里惠,让她和导演沟通,看能不能延迟拍摄时间和调整拍摄顺序,先走文戏。”神矢苍介冷静地分析着,“如果档期实在协调不了,就准备违约方案。”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冬云勇树快速记录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位藤堂先生留了联系方式,说改天再来看您。” 神矢苍介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神矢苍介的思绪。两名穿着蓝色警服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你们下班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失血后的虚弱,但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 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标志性的卷发,“你这家伙怎么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转了个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抱怨都咽了回去。他随手将带来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动作却比平时轻柔了许多。 萩原研二站在稍后的位置,一反常态地沉默。他的目光落在神矢苍介肩部的绷带上,那里还隐约渗着淡红色的血迹。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那个狭窄的门缝里,他清楚地看见冰冷的枪管死死抵在神矢太阳穴上,金属与皮肤摩擦出的红痕刺眼得令人窒息。 那十分钟的等待简直是一场煎熬。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却又转瞬即逝。 他从未如此痛恨警方的层层审批流程,当防弹车终于获准驶向银行时,绑匪却已经失去了耐心。 透过门缝,他看见神矢苍介被粗暴地拖拽到门前,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后脑勺被枪口顶住,呈现出一种近乎处决的姿态。 那一刻,萩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了。血液在耳膜中轰鸣,几乎听不见同事的呼喊。 随后的一切就像慢镜头回放——门缝里突然有人影扑向劫匪,他刚松一口气,就看见神矢苍介猛地起身,用身体挡住了射向那人的子弹。 枪声响起的同时,狙击手的子弹也穿透了其中一个劫匪的头颅。警方趁机突入,迅速控制了其余歹徒。所有人质都安全获救。 只有神矢苍介倒在血泊里。鲜血从他肩部的伤口汩汩涌出,在地面上蔓延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然后就是对方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看向他的双眼。 萩原研二的呼吸瞬间停滞。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的,直到亲耳听见医生说“脱离危险”四个字,才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就像上次银星会事件一样,工作又迫使他不得不提前离开。 此刻站在病床前,萩原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有的后怕、担忧和未说出口的责备,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没事。”神矢苍介轻声说道,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真的。” 松田在一旁撇了撇嘴:“下次能不能换个不这么吓人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嘴角的弧度却显得勉强。 “这次真的是无妄之灾。”神矢苍介可不接受莫名的指控。 夜色越来越深,病房里柔和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更加虚弱。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第38章 真情假意 由于前来探望的圈内人太多,神矢苍介在住院的第二天就通过关系转到了更私密的病房。 新病房位于走廊尽头,窗外是一片枫树,秋色未至,仍然满目青翠,将过于热烈的阳光和喧嚣隔绝在外。 病房门口的花束已经多到放不下。每一束都附带着精致的慰问卡,上面写满了圈内同僚们的客套话。护士们偷偷议论,说这简直像是某个颁奖典礼的后台。 《无限危机》的导演亲自来看他,让他安心养伤,不必担心档期问题。 “剧组前期筹备本来就需要一个月,我可以再往后推一到两个月,正好完善细节。”导演推了推眼镜,目光沉稳而笃定。 他在病床边摊开新的拍摄计划表,“我们可以先拍文戏部分,等五个月后你完全康复,再补拍武戏镜头。”他的手指在表格上轻轻敲打,“实在有难度的动作,用替身也没关系。” 第38章 这让神矢苍介稍稍松了口气。这部电影的班底极其优秀,剧本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导演更是合作过的熟人,原本就是他新工作室影视方向的开山之作。能保住这个项目,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银行方面派了两位高管专程来访,不仅为他办理了特殊开户手续,还郑重感谢他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保护了他们的分行负责人。 更意外的是,几位投资人听说他住院,直接把合作会议搬到了病房里——这倒完美契合了他“工作狂”的人设,尽管现在的他已经学会给自己留些喘息的空间。 甚至连远在美国的工藤优作在网上得知他受伤的消息,都打来电话确认了他的状况。 唯一让他不悦的,是收到了水谷翔太送来的白玫瑰。 对方听说他受伤,没敢亲自露面,只派了助理来探望。尽管水谷翔太曾提醒过他银星会的事,但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牵扯,于是直接让助理把花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在所有访客中,出现最频繁的却是那个叫“藤堂修”的长发青年。 对方话不多,但总是恰到好处地关注他的需求,几天下来,两人已经熟络不少。 偶尔的闲聊中,“藤堂修”会分享些战地记者的见闻,或是转型做调查记者后遇到的惊险故事——那些情节曲折得简直能直接搬上银幕。 这种默契的相处模式,莫名让他想起当年照顾受伤的萩原研二的时光。 神矢苍介有时会觉得自己的人际关系过于封闭。 或许是太多次信任交付失败的经历,让他连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判断力出了问题?抑或是太过轻信? 于是后来,他总需要更久的观察、更稳定的试探,才敢让人靠近一步。结果银星会事件爆发,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笑脸相迎的工作人员,转眼间变成冰冷的背叛者,将他推入更深的自我质疑中。 可“藤堂修”的存在却意外打破了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对方在银行事件中救了他,而他又及时“还”了回去——没有亏欠,没有负担,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干净的、平等的。 “藤堂修”身上有种令人安定的气质,令人钦佩的背景品行,让他意外的在刚认识不久的情况下,就擅自将对方划入“朋友”的界限里。 甚至……萌生了介绍给萩原和松田认识的念头。 可惜的是,每次两位警官来探望时,藤堂修总是恰好有事离开,几次都没能正式介绍。 出院当天,“藤堂修”罕见地显露出犹豫的神色。在神矢苍介再三追问下,对方才迟疑地开口。 “其实……我一直想做一篇关于你的深度访问。”赤井秀一的犹豫着说道,“随着天城娱乐黑幕逐渐曝光,作为曾经的当家艺人,你的视角会很有价值。”他苦笑着补充,“按计划我该正式递交采访申请,但经过银行那件事……反倒让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赤井秀一原本胸有成竹。根据连日来的观察,神矢苍介对朋友几乎有求必应,更何况他还特意强调了报道的公益性质。 但对方的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藤堂君,”神矢苍介突然挺直了背脊,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如果是其他请求,我一定尽力帮你。但这件事,请恕我拒绝。”他的眼神锐利得与平日判若两人,“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继续追查不仅你会陷入危险,连我和我的朋友都可能被牵连。”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叶子风吹落几片,轻轻拍打在玻璃上。 “说实话,”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对这件事的了解,可能比你以为的还要少得多。” “我能和你说的便是,我一直是被公司蒙在鼓里的人,一直以来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公司出事,才在最后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事情。”神矢苍介看着他,眼神清明而又坚定“我不想骗你或者敷衍你,只能用我所有知道的情况告诉你,别探究了。” 赤井秀一注视着对方清明的眼睛,意识到对方不容动摇的立场。 “我知道了。”赤井秀一没有再次提出请求,对方坚定的态度出乎意料,如果想要深挖的话需要找到更适合的机会,甚至这次的对话都可以作为任务的参考,他需要筹划新的方案。 这不仅关乎他获得代号后的首次独立任务,更关乎那份新型毒品的合成资料。 组织对这份资料虎视眈眈,而赤井秀一清楚,若能得手,它或许会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成为刺向组织咽喉的利刃。 …… 神矢苍介是在晚上出的院。 “藤堂修”原本说要送他,但他早已和两位警官朋友约好,再加上白天刚拒绝了对方的专访请求,现在再麻烦人家,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神矢苍介想着,或许之后能在别的地方帮上忙。 冬云勇树正在前台办理最后的出院手续。这位年轻助理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公司注册完成,银行开户顺利。除了老板受伤躺在医院以外,实际工作室的运营已经步入正轨。 而他要往返公司和医院间传递消息,处理各种文件的签名,短短几天也是积累了一些经验,最后一天他也专门跑来帮神矢苍介最后手续办好。 “辛苦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神矢苍介除了受伤的肩膀不能碰,手臂无法举起之外一切都挺好,他让冬云直接把他的行李放到停车场,一会朋友会直接在那里接他。 冬云勇树离开后,神矢苍介默默在原地发呆。 正出神间,两声喇叭声从旁边传来。 “哟,大明星!”萩原研二从驾驶座探出头,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再发呆我们可要收接送费了!” 副驾驶的松田阵平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补刀:“按秒计费。” 神矢苍介忍不住笑了,快步走过去:“你们俩是来抢劫的吗?” “不,是来收债的。”松田挑眉,“住院期间欠的‘探望人情债’,今天开始还。” 萩原研二笑了几声,下车接过神矢脚边的行李袋:“上车吧,伤员优待——”他拉长声调,故意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今天特许你坐后排当大爷。” 回家的路上,电台里放着本日推荐的新曲,神矢苍介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藤堂修今早离开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在想什么?”萩原从后视镜里看他。 “没什么。”他摇摇头,没有和两位朋友说今天遇到的事,但是对藤堂修的微妙愧疚却埋入心底。 萩原和松田对他家的熟悉程度,简直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一进门,萩原就轻车熟路地翻出锅具准备晚餐,松田则二话不说开始收拾这几天积攒的灰尘。 “别忙了,我们点外卖吧。”神矢苍介用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拍了拍萩原的背。 “伤员就乖乖坐着。”萩原反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按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消遣一下?” 松田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床单换好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他甚至已经铺好了新床单。 神矢苍介无奈地笑了笑,拿起遥控器:“放个背景音吧,《星闪》怎么样?” “真田圣主演的那部?”萩原从厨房探出头,“我还没看过呢,不过真人比电视上更有气场。” 这几天晚上来医院时,他和松田已经偶遇了好几波来探望的圈内人——演员、导演、制片人,甚至还有几位当红歌手。很多人给他们的印象,和荧幕形象截然不同。 而神矢苍介面对这些人时,也和平日与他们相处的模样大相径庭。那种游刃有余的谈吐,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甚至隐隐地有一些众星捧月的感觉,让萩原真切体会到“当红艺人”的分量。 电视里正在播放《星闪》的片头曲,神矢苍介靠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切菜声和卧室里松田整理东西的响动,觉得这种时光平凡得像是随时会消失的梦境。 …… “开饭啦~”萩原研二哼着歌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今天有我特制的豪华汤面哦” 松田阵平已经帮忙收拾好家务,此刻正深陷在沙发里和神矢苍介肩并肩看电视。闻言他侧过头,卷发擦过神矢苍介没受伤的那侧肩膀:“能自己走吗?大明星。”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但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缠着绷带的肩膀。 神矢苍介闻言笑着想揍他一下,没想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两个警官立刻同时变了脸色,萩原连围裙都没摘就冲了过来,“没事吧?”“伤口裂开了?”两道焦急声音重叠在一起。 神矢苍介立刻摆了摆手“我没事。”但是瞬间不知怎么地,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可能是这一幕太珍贵了,有朋友真切的关心他,照顾他。他低头眨了眨眼,把突如其来的湿意憋回去。再抬头时已经换上惯常的笑容:“真没事,就是动作大了点。” 第39章 太过温暖了。 他走到餐桌前,三碗面条蒸腾起氤氲的热气。 神矢苍介的那碗特意摆在最舒适的座位前,煎蛋金黄的边缘微微卷起,上面用番茄酱画出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我开动了。” 神矢苍介轻声说道。 电视机还在播放着有些喧闹的背景音,但此刻餐厅里仿佛形成了一个静谧的结界,将三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第39章 违和感 东京另一处高楼内。 赤井秀一站在安全屋的落地窗前,指尖的烟卷在夜色中明明灭灭。远处东京塔的灯光刺破雨幕,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倒影,却照不进他幽深的祖母绿眼眸。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它在空气中扭曲消散。 神矢苍介拒绝透露信息,但赤井早已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隐藏在背后的讯息—— “……你会陷入危险,连我和我的朋友都可能被牵连。”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很明显:神矢认为,一旦信息泄露,会有人对他自己、藤堂修、萩原和松田下手。 “既然如此……” 赤井摁灭烟头,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那就让‘危险’变成现实吧。” 计划很快的设计好,制造一场足够逼真的“银星会复仇”戏码,让神矢苍介、“藤堂修”和那两位警察同时陷入危机。 到那时,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神矢苍介将不得不吐露他所知道的全部情报。 只是。 东京的夜景在雨夜中模糊绚烂,但他的脑海中却不断闪回那个画面—— 银行劫案现场,神矢苍介毫不犹豫地扑向他,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 不能再想了。 赤井秀一控制住自己,只是一个虚假的设计,他不会让神矢苍介和他的朋友真正受伤,所以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不过是为了获取必要情报的手段。 …… 回家休养后,神矢苍介意外地频繁收到“藤堂修”的信息和电话。 手机屏幕在深夜亮起,显示着对方发来的简讯:“今天又下雨了,你的肩膀会不舒服吗。”这与当初刚接触时的那个冷淡疏离的形象截然不同,或许是面冷心热吧。 神矢靠在床头,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他向来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何况他也很想和对方维系关系。便也自然地回应着:【还好,谢谢关心。】发完又补充道:【你最近工作顺利吗?】想了想又担心对方提起银星会的事情,便删掉了这个简讯,改问生活。 约莫两周后,神矢苍介表皮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略显狰狞的粉色疤痕。而内部组织的修复仍需漫长时日。 医生准许他处理些简单工作,只是左臂的活动范围仍然受限,连开车都成问题。助理冬云勇树每天都要专程来家里接他,就连穿脱某些设计复杂的衣物时,也需要他从旁协助,以免牵扯到尚未痊愈的肩部肌肉。 某个平常的工作日,“藤堂修”突然发来的紧急联络打破了平静的康复日程。 信息只说有要事必须当面告知。神矢苍介想了一下,将见面地点约在自己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刚做好伪装的神矢苍介在赤井秀一对面落座,口罩下的声音有些闷:“藤堂君,什么事这么着急?” “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天城娱乐黑幕调查吗?”赤井秀一注意到神矢欲言又止的神情,立即补充:“别担心,我不是来向你打听什么。只是刚得到些消息,觉得必须告诉你。” 他抿了口咖啡,缓缓道来。“天城娱乐背后是银星会,一个极道组织,这点警方通报里没提,他们只说天城娱乐涉黑。”咖啡杯的水渍在桌面留下一圈深褐色的印记,赤井秀一的眼神随着停顿变得凝重,“最初我只查到他们在放高利贷和为权贵提供性贿赂,但越深入越发现事情远不止如此。” “他们还在进行一种新型毒品交易。”赤井秀一放下咖啡杯时,瓷器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神矢苍介的脸庞,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惊讶,看不出任何破绽。“我来找你是因为……”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银星会残余势力似乎正在策划报复。” “虽然不确定是否与你有关,但作为从天城娱乐全身而退的唯一艺人……”赤井秀一的视线落在神矢左肩,那里已看不出任何不妥,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抬动过左边的手臂,“我很担心你会被卷入到这件事情里。” “多谢告知。”神矢苍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几日街角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狗仔。“不过,”他忽然抬眼,目光如炬,“从上次你提到要调查,到现在掌握这么多内幕……藤堂君是怎么做到的?” 赤井秀一沉吟了几秒,眉头微蹙,露出一个夹杂着痛苦与决然的表情。“其实……”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我从战地记者转行做现在这个职业,是有原因的。” 窗外的树影在桌面上投下摇曳的暗纹,赤井秀一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我哥哥是公益律师。两年前,他接手了一个高利贷案子……”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只是普通的民间借贷纠纷,但在取证过程中,他发现放贷方背后是银星会。”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恰好在此刻切换,一段低沉的弦乐填补了话语间的空白。“他顶着压力帮原告上诉,收集了大量证据,可就在开庭前一周……”赤井秀一突然收紧手指,绿眸深处闪过一丝冷意,“被发现在家中‘自杀’。” 神矢苍介的呼吸微微一滞。 赤井苦笑了一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那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线索和名字,有些地方甚至被血迹浸染。 “整理他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 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屏幕,“然后我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神矢苍介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所以你回国后,一直在调查银星会?” 他端起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的黑色液体,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答案。 “后来,我通过一些残留的线索追查到了天城娱乐。” 他抬眼,直视神矢苍介,“我发展的一个线人曾经透露过他们内部的毒品交易,但没多久……他也消失了。” 神矢苍介的眉头微微蹙起。 “所以遇见你后,我想弄清更多内情。”赤井秀一直视着神矢苍介的眼睛,瞳孔在咖啡馆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墨绿色,“也正因一直在监控他们的残余势力,才发现了报复计划。”他微微前倾时,长发垂落在实木桌面上,“你救过我,我不能让你蒙在鼓里。” 赤井秀一在心底确认着每个细节——这套精心编织的说辞已经演练过无数遍。面对眼前这个专业演员,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停顿都必须完美无缺。那些提前准备好的“哥哥”的遗物照片,伪造的律师执照复印件,甚至特意在神奈川安排的“事故现场”,所有证据链都天衣无缝。 “抱歉让你回忆痛苦的事。”神矢苍介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左肩伤处,那里的肌肉似乎又隐隐作痛,“但你现在独自调查太危险了。既然警方已经在处理,为什么不把线索提供给他们?整合证据效率会更高。” 典型的体制信赖者,赤井秀一在心底皱眉,看来需要击碎这层天真的信任。 他垂下眼帘,让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哥哥之所以被‘自杀’……”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哑,“正是因为他发现司法系统里有人帮银星会篡改证据。”抬起头的瞬间,他完美展现出一个受害者家属应有的,混合着愤怒与恐惧的眼神:“我不敢赌哪个警察值得信任。” “这样啊……”神矢苍介沉默片刻,“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他停顿一下,补充道:“除了上次那件事。” 赤井秀一注意到对方依然紧守底线——既没有透露更多内情,也没有答应协助调查。看来需要准备plan b了,必须设计一个让目标不得不主动卷入的情境。 其实在某个瞬间,神矢苍介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些事情。赤井秀一不仅救过他,现在甚至冒着风险来警告他又可能的风险。但话到嘴边,眼前却闪过松田跑来救他的样子和萩原染血的手臂。他抿紧嘴唇,把秘密咽了回去。 神矢苍介直到此刻才体会到自己两个警察朋友当时的感觉。 【既不想让对方陷入危险,但是又无法阻止对方的调查……同时自己所知的事情又涉及到不止一个人安危所以不能分享】 走出咖啡馆时,神矢苍介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玻璃窗后,“藤堂修”依然坐在原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 有哪里不对劲。 神矢苍介坐进车里,让助理直接开回家。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而他的思绪却停留在对方讲述的那个故事上。 第40章 有种微妙的的违和感。“藤堂修”的每个表情都真挚动人,每段故事都逻辑自洽,但就像演奏时某个轻微走调的音符——银星会已经土崩瓦解,残余势力根本构不成威胁。 如果真如“藤堂修”所说调查多年,他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正是联合警方收网的最佳时机。 这种对体制的全盘否定,与“藤堂修”平日表现出的理性气质实在矛盾。 还有细节。 他的故事里的侧重太奇怪了,对于人和物描述的都很详细,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总是一笔带过,神矢苍介每次想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他到底是如何发现银星会秘密又是如何找寻线索的时候,都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但一旦神矢苍介想要深究,对方在最危机时刻挺身而出救了他的样子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最终他只能摇摇头,把疑虑归结为自己多心。 第40章 你是一场雨 接连几天,神矢苍介都生活在某种诡异的监视感中。每当驾车回家,后视镜里总会出现若隐若现的车灯,可当他故意绕路时,那些光亮又会诡异地消失在某个转角,仿佛从未存在过。偶尔独自外出时也总会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不得不将藤堂修对他所说的内容整理成邮件发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让他们注意日常生活中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邮件即将发出时,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许久,删删改改,最终只留下最克制的措辞。可这个邮件刚发出没多久,他就接到了松田阵平的电话。 “hagi出事了。”松田的声音低沉,背景音里警笛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神矢苍介的心脏骤然紧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嘈杂,细密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很尖锐。 “外勤时遇袭,”听筒里传来打火机开合的金属脆响,松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压抑着什么“……他躲开了。” “搜查一课正在排查。”松田的语气非常认真“我收到你邮件了,这几天别出门,你伤口还没好透。” “好,我这两天都在家。”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里,神矢苍介盯着窗外雨色中的东京塔,肩膀因空气中上升的湿度再度隐隐作痛。 【袭击萩原的人,和跟踪自己的是同一批吗?】 【会是“藤堂修”说的银星会残党吗?】 【居然真的敢对警察下手……为什么会是萩原?】 【为什么会是萩原?!】 那种熟悉的被谜题包裹的窒息感弥漫上来了。 还有一种心慌和愤怒在心中升腾,神矢苍介将额头贴向玻璃窗,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各种各样的画面翻涌不停。 两个小时后,门铃突然响起。 监控画面里,松田阵平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眼底似乎在燃烧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神矢苍介被对方的状态震惊到,立刻打开门问:“萩原现在很危险,你怎么不在他边上……?”,他赶紧把人迎进家门,顺手拿了条干净的浴巾盖在对方湿淋淋的脑袋上。 “今天让班长先守着他,回公寓就没事了,我们那边都是警察,没谁有胆量到家里闹事的。”松田径直走进屋内,一手扶着浴巾擦头,一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神矢苍介这时才注意到,松田的动作导致衬衫领口敞开了一些,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擦伤。 “你怎么受伤了?你也遇到袭击了吗?”神矢苍介猛地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腕,将人扯住,直接拉开他的衣领,面色凝重的看向这个伤口。 “就这一道小擦伤而已,现在的问题是你,我又看了遍你今天的邮件,我需要你,把和那个藤堂修所有相遇的经历和对话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松田阵平冷静的声音里蕴藏着风暴。 神矢苍介看着好友紧绷的下颌线,意识到对方的急切和认真,他立刻拉着松田阵平让他到沙发坐下,拿了碘伏给他稍微消了毒,丢给对方一套干净的睡衣,再倒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 他没让松田等待,边照顾对方边开始诉说。 从一开始的银行抢案当天的情况开始回忆,甚至连自己当天的行程规划原因都说的一清二楚。 再到对方如何救他,他又如何为了救对方挨了一枪,医院里能回忆起的聊天内容,再到前几天咖啡厅里两人的谈话,他顿了顿甚至坦白了自己隐约察觉对方身上的不对劲。 松田阵平陷入沉默。 他想起上次与降谷零的密谈。那个金发混蛋提过“会有接替者”,之后他暗中观察过神矢周围一段时间,却没发现异常。 他又不能直接出言提醒,被神矢苍介察觉出蛛丝马迹反而危险。 结果就一错眼的功夫,眼前这个家伙遇到银行抢案又受了伤,听说还差点被爆头,他没看到那个场景,但从萩原研二连续几天魂不守舍的状态、指间永远夹着却忘记点燃的香烟,以及眼底挥之不去的阴影,就能想象当时的凶险程度。 于是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神矢苍介的伤势上,直到今天遇到萩原研二遇袭,没过多久就收到神矢苍介发来的邮件,高度紧张下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的关联。直到缓过来之后,才立刻意识到不对。 太巧合了。 突然出现的藤堂修,对银星会的异常关注,紧接着出现的跟踪者和袭击者……整件事就像精心编排的剧本。 这个“藤堂修”一定有问题,他的所有对话所有行为逻辑都围绕着从神矢苍介那里得到银星会的信息而定,只是神矢苍介缺失了降谷零那边的信息,最多像刚刚那样怀疑了一下对方目的不纯,自然推演不出背后的真相。 松田阵平看了眼对方,比受伤之前还瘦了一些,即使养了几周,失血过多的苍白至今未褪。一个突兀的问题突然脱口而出:“肩膀还疼吗?” 神矢苍介愣了一下,右手下意识抚上左肩。那里有一道疤痕,此刻正随着雨季的到来而隐隐作痛。 他没有隐瞒,“这个天气是有点不舒服,但没有非常疼。” “神矢。”松田攥紧的拳头在膝上发抖,他觉得自己心里堵着什么,非常难受,他的这个朋友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却总是被卷入这些肮脏的阴谋。为救人受了这样的伤,却还是要被利用,这个认知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嗯?”神矢不知道松田突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但是却从对方开始询问他藤堂修的事情的时候隐约察觉到异常。 “有件事我不能解释,但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做。”松田阵平在沉默后突然开口“你找个机会约藤堂修出去,答应他的要求。” “但坚持所有信息不得外传。把你知道的银星会情报告诉他,但要修改关键部分,”松田边思考边说明着,“隐瞒你对前助理和公关顾问的怀疑,把u盘说成昏迷时在口袋里发现的,推给银星会内斗。” “你可以吗?”松田阵平紧紧盯着对方。 “好的。”神矢苍介没有一秒的犹豫,作为现在信息所知的最少的一方,他选择无条件相信松田阵平,更何况他已经脱离天城娱乐了,对那些谜题的探索欲望直线下降。 如果松田判断这些信息可以告诉对方,神矢苍介也会松一口气,对“朋友”隐瞒其实让他心里并不好受,而需要隐藏起的人物又不是银星会的人,对“藤堂修”想知道的事情应该有没有影响。 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因为自己之前的疑问和松田阵平的态度,神矢苍介察觉到“藤堂修”的不对劲。 私心上,他希望对方只是一个有自己“秘密”和“目的”的朋友,但现在涉及到自己两个重要的友人,他只能让自己提起对对方的防备,这让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愧疚感。 “我和你演练几遍,确认没问题再联系他。”松田阵平最终没有告诉神矢苍介他对“藤堂修”身份的疑问,以降谷零的说法来看,对方获得想要的信息估计就会撤退,神矢苍介知道的话可能更危险,不如顺其自然,把控好消息传出去的内容。 在数次的演练中,松田不断变换提问角度,时而温和如朋友闲聊,时而尖锐如审讯逼供。神矢苍介的回答逐渐变得流畅自然,加上他的演技加持,即使是对松田这种带着答案看问题的人来说也没有任何破绽了。 就在神矢苍介准备好要联系藤堂修的时候,对方却先一步联系了他。 神矢苍介带着无声的叹息接起了电话。 “神矢君,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藤堂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关切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紧迫感。 “我好像被跟踪了……身边人也遇到了麻烦。”神矢按照排练好的剧本回应,故意让呼吸声显得略微急促,“是银星会的人吗?” 电话那头的赤井秀一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声线中的颤音。他调整语气,让每个字都冰冷且愤怒:“我也被袭击了。他们可能发现了我的调查。”故意停顿了几秒,“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 第41章 “……藤堂君,”神矢苍介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仿佛正在做出某个重大决定,“关于你之前说的事……我们能再谈谈吗?” “当然。”赤井秀一嘴角微微上扬,绿眸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他们最终相约在一家南青山附近隐匿在竹林里的茶室。纸门半开,竹影婆娑,任何接近的人都会投下清晰的影子,确保谈话不会被窃听。 “我会告诉你银星会的事,”神矢苍介的指尖在茶杯边缘画着圈,水汽氤氲中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但请千万不要报道,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抬起眼,瞳孔里盛满破碎的光,“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了。” “我答应你。”赤井秀一向前倾身,绿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我只是为了追查哥哥受害的真相,以及报仇,报道根本不重要,你一定要相信我。”而你的每句话都将成为组织的加密档案,他在心里补充道。 “好……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令他如置噩梦的时光。 “其实,我在天城娱乐四年,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发现公司背景不对劲……”神矢苍介开始从宫本绘里谋杀案讲起,到发现公司态度的异常;从被篡改的行程表,到水谷翔太私下吐露的“银星会”信息;从重复出现的化妆师,到打款时间中暗藏的洗钱痕迹……最后是那个戏剧性的转折——药物过敏意外破坏了交易,以及昏迷时被塞进口袋的u盘。 除了隐藏了关键的两人外,完全就是真实的情况。 赤井秀一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这个故事与波本先前的任务报告严丝合缝,甚至连u盘的来历都完美解释了——银星会内斗的产物。他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这个人能在如此险境中周旋求生,甚至因为组织的介入捡回一条命,确实令人意外。 “真是……艰难的经历。”他最终评价道,声音里带着克制的赞叹。 茶室里的熏香缓缓燃烧,在两人之间升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所以我才不敢和你说,这件事一旦你写成报道,那么我在这个事件中间就会变的非常显眼,”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仅银星会的余党不会放过我,我的事业也会遭到毁灭性打击,甚至我的朋友,他们只是接收了我给的情报而已,我很怕极道组织去报复他们……甚至已经展开报复……” 神矢苍介仿佛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他那双水润的眼睛直视着赤井秀一,里面盛满恳求与恐惧。“藤堂君,这次我和你说,是真的不想让你遇到危险,但是我本身也承担巨大的压力,”他的喉结轻轻滚动,“再次恳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赤井秀一轻轻握住对方颤抖的手指:“我承诺过保密。” 【你会从这次的任务里干净的摘除,但是你想保留的秘密恐怕会有很多人知道了。】 …… “藤堂修”就像一场骤然而止的雨,悄无声息地从神矢苍介的生活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封简短的留言,告知银星会残余势力内部出了问题,神矢苍介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报复。 而他又因要事必须出国,特地向他告别。 字里行间透着某种仓促的终结感,连惯常的问候语都显得公式化。 一切都验证着神矢苍介之前的猜想,唯一意外的是对方这种瞬间撇清离去的态度。 神矢苍介将手机锁屏,东京连绵几日的阴雨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痕迹。左肩的伤在潮湿空气里隐隐作痛,有些相遇注定会留下痕迹,无论你如何试图遗忘。 他最终没有回复那条信息。那些疑问不必追问,就像有些告别也无需说出口。那个绿眼睛的男人带着满身谜团出现,又带着更多未解的谜题离开,只在他生命里留下一道子弹贯穿的伤痕,和几个雨夜里突然惊醒的梦境。 生活终究要继续。《无限危机》的剧组开机通知如约而至,他第一时间从文件袋中抽出剧本,沉浸研读。 神矢苍介在一段新戏完成时,忽然意识到那段与银星会抗争的黑暗经历意外地淬炼了他的演技——当他演绎角色在绝境中的挣扎时,导演喊卡后许久,现场仍沉浸在那种真实的战栗里。 “简直变得更厉害了。”合作过的摄影师在监视器后感叹,“特别是眼神里的那种……” 神矢苍介只是微笑。没人知道那些特写镜头下的战栗、瞳孔里转瞬即逝的恐惧,都来自他亲历过的生死时刻。剧组因他近乎零ng的表现效率惊人,原本紧张的拍摄周期竟多出几天闲暇。 唯一的困扰是外景地的辗转。为了呈现剧本中第一个场景荒原的苍茫感,他们不得不深入信号时断时续的山区。越野车在颠簸的碎石路上摇晃时,神矢苍介总会下意识护住左肩。某次急转弯中,坐他旁边的女主角突然问:“那里很疼吗?” 他怔了怔,窗外掠过的山影在眼底留下流动的暗色。“还好,”他放下不自觉按在肩上的手,“只是习惯性动作。” 就像他莫名习惯了在每个陌生环境先确认逃生通道,习惯了在回家后检查是否有任何变动,习惯了观察别人是否存在欺骗——这些银星会留给他的“礼物”,远比肩上的伤口更难痊愈。 但当他站在悬崖边拍完最后一个镜头,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的瞬间,神矢苍介忽然感到某种轻盈。山风裹挟着树木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张开双臂,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收工!”导演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神矢苍介仰起头,任阳光洒满脸庞。那些阴霾与疼痛,终将成为滋养他获得新生的土壤。 第41章 琴酒! 《无限危机》的拍摄虽进度神速,但庞大的制作体量仍让这部戏成为一场漫长的征程。 神矢苍介的伤势在拍戏的这段时间里渐渐愈合,如今已能自如地抬起手臂。 拍摄的间隙他也没有闲着,为了保持曝光度,他见缝插针地拍摄了几组杂志封面,录制了几档综艺。即使这样,社交平台上的热度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下滑。 他新专辑的整体策划也在这个电视剧拍摄的间隙中打磨的非常成熟,只待杀青便即刻发布,后续衔接上歌曲宣传,希望能重新拉回关注度。 不过为了保护受伤的部位,这次专辑歌曲原本设计的urban编舞被大幅简化,编舞师将重点转向了更依赖肢体语言和表情管理的性感慵懒风格,用氛围感弥补动作幅度上的限制。 “最后一部分剧情是在化工厂拍摄,估计再拍一周左右就能杀青了。”趁着剧组转场的半天假期,神矢苍介直奔警察宿舍,去见许久未见的两位好友。幸好是周末,两人都在家。 “哟,大明星终于有空了?”萩原研二笑着调侃,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神矢苍介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榻榻米上,难得抱怨道“这部戏太折磨人了,取景地全是荒郊野外,连便利店都是奢望,再拍下去我真的要退化成山顶洞人了。” “真是辛苦呢,中午要不要去吃点好的犒劳一下,你这段时间一直吃的是剧组的盒饭吧。”萩原坐在他旁边笑着问道,顺手给他塞了个垫子让他垫着头。 “是该出去吃了,剧组只有盒饭,但是太油了,为了控制体重,我只能让助理准备生蔬菜沙拉,”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快变成兔子了,现在看到绿色食物都要反胃。” “吶,这个给你。”一直在茶几旁低头摆弄什么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 他手里拿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链子下方坠着一个精致的机械圆盘,外部的齿轮卡扣精密得像是钟表内部的结构,在室内的晨光下泛着漂亮的金属光泽。 “松田,这个是你手工做的吗?”神矢苍介撑起身子,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好漂亮,但是为什么突然送我项链?”神矢苍介将项链接过来,仔细打量,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特有的凉意,重量比看起来要轻巧许多。 他顺手将项链戴在在脖子上,链子比普通款微长一点点,一戴上就没入t恤领口里。 松田倾身,手指灵巧地将链坠从神矢苍介的衣领中勾出。指腹在边缘某处轻轻一按,下一秒,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定位信息精准显示着神矢此刻的坐标。 “小型定位器。”松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眼神却格外认真,“希望用不上,就当普通饰品戴着。”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担心与心意,神矢苍介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精巧项链,笑眯眯的过去轻撞了下松田阵平的肩膀,“超级棒的礼物,谢谢你。” “哼~”松田阵平从鼻子里哼出得意的声音,嘴角上扬。 …… 东京郊外,废弃化工厂的厂房在烈日下显得更为破败。 神矢苍介倚在一截腐蚀的管道旁,黑色战术服被汗水浸透。 远处,替身演员正在检查威亚装备,但他坚持要亲自完成这个高空跳跃镜头——这个刁钻的机位角度,稍有不慎就会穿帮,他不想给媒体留下任何炒作空间。 第42章 “神矢先生,您肩膀真的没问题吗?”武术指导再三确认,目光不住瞟向他左肩。 “放心,动作设计很安全。”他转动着手臂展示,脖颈间的齿轮项链随着动作滑出衣领,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亮弧光。 “神矢!”导演突然喊道,“那个项链得摘掉,不符合角色设定。”镜头推近时,这个精致的饰品确实与破败的场景格格不入。 “明白。”神矢苍介轻抚了下已经戴习惯的链坠,有些不舍地解下,交给守在一旁的助理保管。冬云勇树立刻拿出一个文件袋,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收好。 “action!” 随着导演的口令,神矢苍介吊着威亚从十米高的管道纵身跃下,爆破产生的气浪掀起衣摆。落地翻滚时,左肩传来尖锐刺痛,但镜头里只会拍到他浴血而出的特写——阳光穿透工厂破碎的顶棚,将他染血的眉眼镀上耀眼金边,汗水与假血混合着从下颌线滴落。 “卡!完美!” 欢呼声在废墟中炸开。五个月的艰辛拍摄,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点。 工作人员互相拥抱,有人甚至红了眼眶。神矢苍介接过助理递来的冰毛巾敷在肩上,冰凉的触感暂时缓解了疼痛。他没理会,转身和现场的工作人员们一起庆祝。 杀青花束的香气混着化工厂特有的味道,构成一种奇异的气息,烙印在现场人的记忆中。 杀青之后的这种激动,不舍和解脱持续伴随着神矢苍介,直到回到工作室才逐渐平复,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助理说:“把我的项链给我吧。” 冬云勇树点点头,转身去取收好的私人物品。 但当他翻出那个文件袋时,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有点慌张的说“老板,不好了,这个文件袋的底部破损了,项链不见了。” “什么?”神矢苍介皱眉。 “对不起,是我没有留意好。”冬云勇树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疚。他知道这条项链对神矢苍介很重要,以往神矢苍介每天都会更换饰品,很少会像这样一直戴着同一样东西。 “你想一下,东西可能丢在哪里了。”神矢苍介急忙问道。 冬云勇树猛地想起什么,指向文件袋破损的边角,那里还残留着水渍的痕迹。“杀青时大家太兴奋了,有人泼水庆祝,可能溅湿了袋子……纸质破掉后,项链可能掉在片场了。” 他说完迅速掏出手机,“我马上联系现场工作人员,看看有没有人还在那儿。”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冬云平时做事认真,这次确实不能全怪他,杀青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助理忙得脚不沾地,出现疏忽也在所难免。 “怎么说?”他看向对方有点紧张的脸,年轻助理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刚问过副导演,剧组已经全部撤走了……”冬云勇树的声音越来越小,年轻的助理攥紧拳头,心里翻涌着自责。他不想让老板觉得自己不靠谱。 “我自己回去找吧,车钥匙给我。”神矢苍介伸出手。冬云勇树一会还要和经纪人及运营开会,反倒是他这个老板因为刚杀青而暂时没有紧急行程。 “好的,老板。”冬云勇树急忙掏出钥匙,但在递出去的瞬间又犹豫了,“要不还是我去吧?您的肩膀……” “没事,你也别太自责了,下次注意点好了。”神矢苍介接过钥匙,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冬云勇树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有些忧虑。 神矢苍介从下午三点出发,因为郊外路况复杂,四点半才终于抵达化工厂。 偏僻的拍摄地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荒凉的钢铁废墟。冷风吹过空荡的厂房,发出呜呜的声响。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当天的活动轨迹——还好助理在他上戏过程中全程紧跟,从未让他离开视线,那项链应该就在他走过的地方附近。 他先从休息区开始寻找,翻遍了每一个可能掉落的地方,然后是化妆间、拍摄主场景…… 两个小时后,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厂房的铁架,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神矢苍介半跪在地上,指尖终于触到了那条卡在栏杆缝隙中的项链。 银色的链子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吊坠上还沾着些许灰尘,但精密的齿轮结构依然完好无损。 “找到了……”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擦去链坠上的灰尘,正准备戴上, “嘶——” 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今天拍戏时的撞击伤在此时突然发作,让他反手扣项链的动作微微一滞。但神矢苍介还是咬着牙,将冰凉的金属贴上了自己的皮肤,扣上扣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砰——!!!” 爆炸声来得毫无预兆。 巨大的气浪从背后狠狠袭来,神矢苍介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世界在瞬间天旋地转,耳膜嗡嗡作响,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更久,意识终于重新聚拢,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 全身上下都在疼,但万幸没有骨折——至少他还能动。 他艰难地抬头环顾四周,化工厂的一角已经变成废墟,浓烟滚滚升起,遮蔽了渐暗的天空。 “嗒、嗒、嗒……” 皮鞋踏过碎石的声音由远及近。 神矢苍介努力聚焦视线,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 他顺着笔挺的西装裤腿往上艰难抬头,却对上一双冷漠残酷的绿色眼睛。 黑色礼帽下,银色长发在最后的天光中非常显眼。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手里似乎握着手枪,但神矢苍介的视线仍然模糊,无法看清。 对方突然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却没有理会他,转身消失在浓烟中。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神矢苍介的瞳孔才剧烈收缩。 “琴酒……?!” 童年的记忆猛然翻涌。《名侦探柯南》这部他只看过一两百集的动画,如今只剩下几个主要角色的模糊印象。而其中这个危险的反派,刚刚竟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若非他一开始没认出对方,刚才一瞬暴露出的震惊,恐怕早已让他命丧黄泉。 …… 琴酒在化工厂的阴影中疾行,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碎石玻璃。 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这次任务简直糟透了——那个叛逃的药剂师临死前竟能引爆炸药,毁掉了大部分证据。更可恨的是还让他在撤离时撞见了不该出现的目击者。 银发杀手摸出伯莱塔,却在靠近时认出了那张脸——神矢苍介,银星会事件的相关者,组织档案里标注着“与警方关系密切”的麻烦人物。 枪口缓缓垂下,琴酒冷笑一声。这种公众人物受枪伤死亡的消息会招来太多不必要的关注,而这次的任务必须绝对保密。 “算你走运。”琴酒冷笑着将枪收回风衣内袋,声音低沉得几乎消散在夜风中。 他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人,转身迅速撤离,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化工厂的另外一边通道时,第二次爆炸猝不及防地降临! 灼热气浪将琴酒狠狠掀飞,爆炸中一根断裂的钢梁如标枪般刺穿他的左肩,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自己的鲜血在水泥地上溅开的样子。 …… 神矢苍介正蜷缩在承重墙后。先前与银发杀手的偶遇让他迟迟不敢移动,此刻这个决定竟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 爆炸核心区域外,整面承重墙在冲击波中剧烈震颤,混凝土碎块如暴雨般砸在他背上,却奇迹般地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他担心接下来还会有爆炸,不敢再在原地停留,捂着被碎石刮到流血的手臂,在废墟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脚步发软,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让视野不断扭曲,呼吸间也全是化工厂刺鼻的化学药剂味,熏得他眼眶发烫。 当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出口通道时,一滩刺目的鲜血拦住了去路。 那个令人胆寒的银发男人此刻正倒在血泊中,锁骨下方的伤口狰狞外翻,钢筋横在一旁,尖端还挂着碎肉。 ——和他的枪伤在同一个位置。 神矢苍介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血腥味混合着烟尘味冲入鼻腔,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走!】理智在尖叫,催促他立刻转身逃离。这个男人是罪犯,是杀手,是个极危险又罪恶的存在。那双绿色的眼睛不久前还冰冷地审视着他,手里的枪随时可能夺走他的生命。 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原地。 月光下,琴酒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那摊血泊在不断扩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良知。 【见死不救,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消逝,哪怕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杀手。 第43章 神矢苍介猛地攥紧拳头,停下了自己想要离开的脚步。 “该死……!” 他狠狠咒骂一声,却还是踉跄着跪到琴酒身边,他咬牙解开对方被血浸透的黑色大衣。 对方的高领毛衣早已被鲜血浸透,黏腻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部一阵翻涌。 “别死……别死在我面前……” 他咬紧牙关,扯下自己的羊绒围巾,用专业的急救手法死死勒住伤口。鲜血很快渗透了昂贵的面料,在他掌心留下滚烫的触感。 这一幕让他恍惚看到了当初在银行抢案中受伤的自己。 神矢苍介颤抖着摸出手机,却发现屏幕已经碎裂,无法开机。项链里的定位系统他却并不想启用——且不说松田赶过来需要时间,光是身边这个人的危险身份就足以让他放弃这个念头。他不能把好友卷入这种危险中。 他深吸一口气,浓烟呛得他咳嗽不止,强忍浑身的疼痛将对方扶起。 琴酒的身体比想象中沉重,肌肉结实得像是一块铁板。拖行的过程如同酷刑,那一米九的高大身躯也让他左肩的旧伤复发。每挪动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剧烈喘息,而每一次移动也都会让对方的伤口渗出更多鲜血。 全凭意志力支撑着前行,当他终于将人塞进停在工厂侧门的宾利后座时,他的视野已经泛起黑白噪点。 驾驶座上,他的手指因为脱力而颤抖,几乎握不紧方向盘。神矢苍介咬紧牙关,强撑着发动汽车,朝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直到确认医院接收并将人送进手术室,他快速付完一笔巨额预付金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在不远处的另一家医院给自己也做了检查。 医生皱着眉头看完ct结果,语气严肃:“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肩旧伤复发,需要立即住院观察。”护士为他清理伤口时,酒精棉球擦过皮肤引起一阵刺痛,但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了。 他借了医院的电话打给助理:“勇树,……对,来接我……我要去上次那家医院住院。”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挂断电话后,神矢苍介靠在病床上,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项链,又不见了。 这次可能永远找不回来了。全身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心里的空洞感,这点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为病房镀上一层银色。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琴酒冷漠残忍的表情,突然觉得今天的自己不论怎么样做,未来可能都会后悔。 真是惨烈的一天…… 第42章 琴酒的怒火 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琴酒在剧痛中猛然睁眼。 陌生的天花板,冰冷的点滴管,还有身上令他熟悉的绷带触感——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他居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像个普通人一样被救治。 “您醒了?”护士小心翼翼地询问,却在触及他森冷目光的瞬间噤若寒蝉。 这个银发男人即使重伤在床,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也足以让室温骤降。那双锐利的绿眸扫过她时,护士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仿佛被某种掠食者盯上。 琴酒沉默地审视着这个狭小的病房,记忆最后的画面是爆炸的刺目火光与钢筋贯穿身体的剧痛。但最令他烦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是谁把他送来医院的。这种失控感让他的耐心几乎告罄,他强压下杀人的冲动,伸手“借”走了护士的手机。 “伏特加,板桥医院。现在。”他盯着墙上“生命至上”的医院标语,冷声说道。挂断电话后,他将拨出的号码删除,手机随手扔在床边,金属外壳与床头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伏特加气喘吁吁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琴酒半倚在医院的床头,赤裸的上身缠满绷带,苍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爆炸造成的灼伤。但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神——像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准备撕碎眼前的猎物。 怒火在琴酒的胸腔里燃烧。 他居然被一个早已死透的叛徒算计,差点葬身于化工厂的爆炸之中。更可笑的是,他现在还活着,不是因为自己足够强,而是因为……被人像捡流浪狗一样救了? ——奇耻大辱。 “大、大哥!您这是……”伏特加看着对方身上狰狞的伤痕,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查。”琴酒的声音冰冷到让人骨头缝里都渗透寒意,“谁带我来的医院。还有,把化工厂的‘痕迹’清理干净。”他说话时牵动了肩上的伤口,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伏特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向着盛怒下的琴酒汇报道“大哥,那个化工厂爆炸的第一时间我就去赶去现场了,但是现场只发现了您的大衣和血迹,没有其他痕迹,那个叛徒……不见了。” “你说什么?”琴酒眼睛骤然眯起,那个叛徒在就在炸药的附近引爆的炸弹,引爆的瞬间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怎么可能没留下痕迹。 伏特加的声音发紧:“真、真的!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没人了,只看到您的大衣上有血迹……我担心您出事,正让后勤组调取附近所有监控,可那化工厂位置太偏了,附近的摄像头很少……” 琴酒的指节微微收紧。今天的任务一切都透着诡异,仿佛有人精心设计了一场局,而他,成了局中的棋子。 他压下翻涌的杀意,冷冷道:“先查清楚,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 伏特加立刻执行,十分钟后,一段监控视频出现在伏特加给琴酒带来的新手机上: 画面中,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架着昏迷不醒的琴酒,踉踉跄跄地闯进医院急诊大厅。他的步伐虚浮,肩膀因承受重量而不停发抖,直到医护人员推来担架,他才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随后,这个身影艰难地撑起身子,去前台交了钱,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即使戴着墨镜遮掩,琴酒也认出了他—— 神矢苍介。 那个在化工厂里被炸翻在地的明星,那个本应该被他灭口的目击者。 居然是他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咔!” 手机在琴酒掌心里发出不堪重负的挤压声。 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席卷全身。 他居然被一个普通人救了?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明星? 伏特加很快带着琴酒的大衣和配枪回到病房,还贴心地准备了全新的衣物。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断裂的银链:“还、还有这个……它缠在您的外套上,我就一起带回来了。” 琴酒突然笑了。 那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捏起项链,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记忆闪回化工厂里,那个明星倒在地上时,脖颈间确实闪过这样的银光。 “给我神矢苍介的全部资料。”他冷冷开口,嗓音里压抑着暴虐的杀意,“现在,我要出院。” “但医生说要观察三天……” 伏特加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琴酒已经拔掉了输液针,鲜血顺着手背流下,明明不久前还受着危及到生命的重伤,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站了起来。黑色大衣披上肩膀的瞬间,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又回来了。 “我说,出院。” 伏特加明智地闭上了嘴。大哥此刻的眼神,显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他默默递过准备好的帽子。 琴酒将项链随手塞进大衣口袋。他转身走向门口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 …… 另一边,医院病房。 神矢苍介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冬云勇树还没来,他的思绪却早已纠缠成解不开的死结。 自从救了那个银发男人,一种诡异的、近乎悖论的负罪感就如影随形。报警的念头在脑海中反复闪现,又被更多现实问题击得粉碎——他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警方自己是通过动画片认出了一个“危险分子”?更讽刺的是,他现在连指证对方持枪的证据都遗失了。 他只依稀记得解开那件浸血大衣时,指尖似乎是感觉到口袋里有金属硬物。可现在,那件可能藏有凶器的大衣还躺在废弃工厂的角落。若是报警后真能找到那把手枪,或许能通过指纹锁定这是对方的武器……成为一个持械罪证。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缠满纱布的手臂,伤口隐隐作痛却无法分散他的注意力。各种念头的冲突萦绕在脑海里,几乎比他下决定救人时还要混乱。 当冬云勇树终于带着新手机出现时,神矢苍介几乎是用催促的姿态将他支去办理转院手续。 独自留在病房的寂静中,他颤抖的手指按下报警号码:“……那个仓库附近发生了两次爆炸,有人受伤被送到板桥医院,”接着有点语无伦次道,“我好像看到有人持枪……”挂断后,胸腔里的空洞感愈发强烈,不知道现在再说是否来得及,但他也不能用医护人员的手机报警,那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第44章 神矢苍介盯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涌: 【警察能找到那件大衣里的枪吗?】 【如果找到了,持枪的罪名到底有多严重?】 【如果琴酒被抓了,会追查到自己这个报案人吗?自己会受到怎么样的报复?】 【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又该用什么方法让这个被自己救下的罪犯伏法?】 整整一天都在焦虑中度过,警方却始终没有消息。他试探性地向萩原研二打化工厂爆炸的事,但由于事发地不在搜查一课辖区,对方也不甚了解,只答应帮忙询问。 萩原的消息来得很快:【那个化工厂是因残存化学试剂保存不当引发的爆炸,现场既无人员伤亡,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听到这个结果,神矢苍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原来连第一个问题中提到的枪械都没被发现,那晚在化工厂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就在这种极为复杂的情绪里他住了三天院,这一次,他没告诉松田和萩原,只让助理冬云勇树找护工来照顾自己。毕竟除了需要静养外,行动还算自如,没必要让那两人担心。 更何况,那条丢失的项链,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松田解释。 那条做工精细、暗藏定位装置的齿轮项链,松田肯定费了不少心思。结果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弄丢……光是想象中松田挑眉看他的表情,神矢苍介就觉得难以启齿。 好在伤势不算严重,在医院做完最后检查确认无碍后,他自行办理了出院手续,悄无声息地回了家。冬云想送他,被他婉拒了——年轻人这些天公司医院两头奔波,脸上的自责都快凝成实质,实在不必再徒增对方负担。 然而当他终于回到公寓门前时,一个突兀的快递盒让他的脚步猛然停住。 没有寄件人信息,没有物流单号,只有收件栏清晰地印着他的名字。盒子不大,但通体漆黑,在大理石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蹲下身,谨慎地晃了晃盒子,只感觉里面有个很轻的东西在滑动。没有异常的声响,也没有可疑的重量。 他皱眉拆开,指尖在触及盒内物品的刹那骤然僵住—— 是那条失踪的齿轮项链。 银色的链子在廊灯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吊坠完好如初,链条却已断裂。 神矢苍介的呼吸几乎停滞。 谁送回来的? 琴酒?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后背就渗出一层薄汗。如果真是那个银发杀手……对方是怎么找到他的住处的?又为什么特意归还项链? 更可怕的是—— 这意味着,琴酒已经知道那天晚上救他的人是谁。 如果当时任由琴酒失血而死……其背后的黑暗组织是不是也会循着蛛丝马迹找上门?那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打出的那通报警电话? 救,是错。 不救,也是错。 可若是重来一次—— 神矢苍介突然冷笑出声。多么讽刺啊,他居然在认真思考“要不要让一个杀手死去”这种伦理命题。更可笑的是,当初这个选择只关乎琴酒的生死,现在却发现连自己的命运也被卷入其中。 无论怎么选都像在赌命:【把希望寄托在杀手的良知上,或者某个组织的情报网络上。】 这未免也太可悲了。 “命运好无情……”神矢苍介喃喃自语,既然无论如何都是赌局,那他宁愿赌自己当初那个选择。至少那一刻,他是完全忠于本心的——作为一个人类,无法眼睁睁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仅此而已。 …… 琴酒站在安全屋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的香烟缓缓燃烧,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缭绕。他的左肩缠着绷带,但站姿依旧笔挺,仿佛那贯穿伤不过是一道无关痛痒的划痕。 伏特加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沓资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大哥,神矢苍介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琴酒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伏特加立刻将文件递上。 资料很详尽,甚至包括了组织里几拨人接触他的完整记录。琴酒快速翻阅着,纸张在他指尖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苏格兰的报告——细致到令人发指,连神矢苍介喜欢的咖啡品种都记录在案。最后的评语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敏锐但容易心软。” 琴酒冷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报告照片上那张笑得毫无防备的脸上。 波本的报告——银星会事件后短暂接触,结果对方带了警察,甚至对波本起了疑心。评语:“警惕性高,不轻易信任陌生人。” 琴酒眯了眯眼,继续往下翻。 黑麦的报告——厚厚一叠,几乎是对神矢苍介的全方位的心理分析。琴酒的目光在“接触方案”上停留了一瞬,上面赫然写着: 【利用“拯救感”建立信任,逐步引导他透露信息。】 “呵。”琴酒嗤笑一声,收紧手指,纸张在他手中皱起。 他讨厌“拯救”这个词。 琴酒继续翻阅,目光停留在银行劫案的详细记录上。 现场照片中,神矢苍介先救了银行的负责人,后来又在枪手瞄准黑麦时,毫不犹豫地挡了子弹。 特写照片里,他躺在血泊中,子弹的伤口在左肩下方,鲜血染红了衬衫。那个位置…… 和他被钢筋贯穿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琴酒的瞳孔微微收缩,一种莫名的不悦在胸腔蔓延。 再往后,是黑麦的后续行动:假扮记者套话被拒绝,又安排组织成员伪装成银星会残党,跟踪、袭击神矢苍介和他的朋友,逼他在压力下透露情报。 报告的最后,附着一份录音文件。琴酒点开播放键,里面传出神矢苍介近乎恳求的声音: “……再次恳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黑麦的回应冷静而虚伪:“我承诺过保密。” 琴酒猛地关上录音,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四溅。 “简直要吐了。”他冷冷道。 黑麦的做法在组织里无可厚非,甚至算得上高明——布局精准,行动果决,是难得的人才。 但琴酒就是觉得厌烦。 厌烦黑麦的算计,更厌烦神矢苍介的愚蠢。 一个烂好人,甚至为救一个别有用心者挡子弹。 可笑。 琴酒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条齿轮项链,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盯着它看了几秒,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和神矢苍介这个人一样,无聊透顶。 他随手将项链丢给伏特加:“找个机会,还回去。” 伏特加一愣,手忙脚乱地接住项链:“大哥,那个明星好像报警了,虽然只是说工厂有爆炸案和有人持枪,不处理掉他吗?” 琴酒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目光让伏特加瞬间噤声:“一个明星突然死亡,只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伏特加立刻点头:“明白了。” 琴酒没再说话,转身走向窗边。夜色深沉,东京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喧嚣繁华的让人厌倦。 愚蠢。 琴酒嗤笑一声,抬手拉上窗帘,将那片灯火通明隔绝在外。 这种无聊的人,不值得他再浪费一秒。 第43章 燃烧到极致 神矢苍介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太久。 没有人跟踪,没有威胁信,没有陌生来电,甚至连社交媒体上的异常留言都没有—— 那场险些夺去性命又让他挣扎郁结的爆炸案,仿佛只是东京夜色中一个转瞬即逝的噩梦。 他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东京的晨光将城市镀上一层淡金色,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或许是他这两年经历了太多生死时刻,神经早已被磨得麻木坚韧; 又或许那条失而复得的项链终究带走了最后一点厄运。 总之,当他某天清晨醒来,发现生活一如往昔时,便决定将化工厂的阴霾暂时封存在记忆深处。 毕竟生活总要继续。 因住院而延误的专辑发行计划很快重新启动。 先行曲《warm inside》发布当天,音源曲线在显示器上势如破竹,正午时分便登顶所有音乐榜单。 “破纪录了!”经纪人举着平板电脑冲进会议室,屏幕上实时榜单的冠军位置赫然显示着他的名字,评论区沸腾着“神曲降临”的欢呼声。 神矢苍介笑了笑,对于新专辑他打磨的足够久,在经历过生死交错的心境转折后,音乐里沉淀着比以往更为丰富的层次与质感。 对唱作型歌手而言,能获得这样热烈的认可,确实是值得珍藏的时刻。 随后的日子里,主打歌与其他十一首作品陆续释出。 各大音源榜单前列很快被他的新歌占据。 打歌节目的彩排、巡演场地的确认、杂志封面的拍摄邀约……日程表以惊人的速度填满。 第45章 沉寂许久的音乐粉突然集体复活,演唱会门票开售即告罄,社交媒体上“抢不到票”的哀嚎此起彼伏。 这就是多栖艺人的奇妙之处——影视、音乐、综艺,每个领域都有独立的受众群体。除了那些死忠到能背出他每日行程的核心粉丝,大多数人只会为特定领域买单。而现在,音乐粉的狂欢时刻到了。 …… 最新一轮演唱会巡演如期而至。 演唱会后台,化妆师正为他勾勒下眼线,冰凉的笔尖划过皮肤。 神矢苍介凝视镜中的自己:为契合专辑风格染的淡淡的橙粉发色,衬得五官愈发立体,垂落的刘海间隐约可见眉峰,眼下水钻伪装的泪痣在灯光下闪烁,打歌服的金属链条在锁骨上折射冷光,锁骨下方的伤痕被金属纹身贴遮住。 有一种和日常的他完全不同的冷然性感味道。 站姐们前一天拍的彩排路透已经在网上疯传,但今晚的正式舞台才是真正的战场。他站起身,金属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周六的演唱会场馆座无虚席。 vip包厢里聚集着一群特殊的观众——神矢苍介特意请了几位警官朋友和家属来观演,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萩原千速、伊达航、娜塔丽,甚至还有刚好回国取材的工藤优作,都带着妻子儿子一同前来。 “真是热闹啊。”萩原研二靠在包厢栏杆上,笑着看向舞台,“没想到连工藤先生都来了。”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荧光棒:“我还没看过现场演唱会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工藤新一趴在栏杆上,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神矢先生在《暗夜男爵特别篇》里演的很好,我还没听过他唱歌呢!” 工藤优作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微笑:“苍介君的舞台非常厉害,好好享受吧。” 当耳返里传来导演最后的倒计时,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他的眼眸亮如星辰。 ——该上场了。 开场是一连串密集的鼓点,如惊雷般炸响,震得人胸腔发麻,整个场馆都气氛随着劲爆的鼓点逐渐攀升。 神矢苍介站在舞台中央的升降台上,刘海下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随着最后一声重鼓落下,聚光灯骤然亮起! 专属麦克风抵在唇边,第一个高音直接撕裂寂静。 新专辑的先行曲,节奏快得几乎让人窒息,但台下的粉丝早已将副歌烂熟于心。 万人合唱的声浪中,神矢苍介在歌曲后半段即兴加入连续爬升的转音,清亮而富有爆发力的嗓音瞬间点燃整个场馆。 然后是他完美切合节奏的舞步。 神矢苍介的动作精准中带着独特韵律的美感,腰腹发力时的震动,每一个wave都像电流从脊椎窜到指尖。脖子上的银色的金属链随着动作疯狂跳动,几次狠狠抽在锁骨上,大屏幕特写里,那片肌肤已泛起绯色。 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开场二十分钟的高强度表演,他没有给观众哪怕一秒的喘息时间。新专辑的唱跳曲目接连炸场,舞台上的温度随着他的汗水一同蒸发成灼热的空气。 直到音乐暂歇,他喘着气握住麦克风,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沙哑,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大家还好吗?” 台下回应他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声浪。 他笑起来,眼角那颗水钻泪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短暂互动后,大屏幕切入新歌mv。而在黑暗中,工作人员迅速为他换装——三分钟后,灯光再亮,他已经换了件白色丝质衬衫。 领口几乎开到腹肌,水感亮片沾在锁骨和胸膛上,像一场未干的雨。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画完舞台妆后浓丽到近乎锋利的五官。 这一环节的歌单全是慢歌,他的嗓音在清澈柔和中藏着华丽的技巧,几段炫技的超高音像一把钩子,把所有人的情绪吊到极限。 而他的肢体语言比歌声更致命:摩挲麦克风架的修长手指,随节奏轻摆的腰肢,扫过观众席的深邃目光……明明是慢歌,却比舞曲更让人心跳失速。 演唱会过半,他换上色彩鲜艳的运动风造型,歌曲风格也变得实验而跳跃。 电子、摇滚、甚至融合了爵士的即兴段落……每一首都截然不同,但神矢苍介的舞台掌控力让这些歌曲和谐串联。台下的荧光棒像被一片闪烁的星海,粉丝的喊叫已经听不出具体词汇,欢呼化作纯粹声浪。 最终环节,他卸下所有华丽包装,穿着最简单的t恤返场。钢琴、吉他、甚至一段架子鼓solo,他改编演奏了每一张专辑的主打歌,汗水从额角滑到下颚,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每个角落的观众都能在大屏幕上看清他的眼睛,愉快的,深情的,投入的。 他又造了一场梦。 “安可!安可!” 喊声持续了整整五分钟,神矢苍介才重新出现在舞台上。这次没有伴舞,没有特效,只有一束追光落在他身上。 《蝴蝶效应》的旋律响起时,不少观众已红了眼眶。 这是他的出道曲,也是安可必备曲。见证了他的每一次演唱会。 终章时刻,他突然改变ending pose——右拳轻抵左肩旧伤位置,而后对全场比出爱心。 粉丝都知道他之前受伤的位置,明白此刻神矢苍介在安慰她们,台下的粉丝们瞬间泪崩。 灯光大亮时,他深深鞠躬,汗滴在舞台上砸出深色痕迹。 如梦初醒。 …… 演唱会结束后的后台,神矢团队大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开。 新工作室成立后的首场演唱会,所有流程都被反复推敲,尤其是考虑到老板之前多次受伤,团队甚至准备了紧急医疗预案。 没想到演唱会的过程和结果都完美得超出预期。 新经纪人白石理惠站在监控屏前,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带一个成熟、有作品、又风评好的艺人,简直是业内梦寐以求的工作。 甚至他还是个完美老板——神矢苍介只在公司业务大方向上把控,除了自己的作品外,不去细究别人的办公细节,公平公正,又很大方。 “这次演唱会刚结束,社交媒体上的相关词条就急剧上升。”她对着手机那头的公关团队说道,“媒体通稿可以发了,一定要抓住这个热度,再推一波专辑和神矢的其他作品。” vip包厢里,今天被邀请的众人怕给今天辛苦演出的神矢苍介添麻烦,就派出了几个代表去见他。 神矢苍介的妆还没卸,橙粉的发丝被汗水浸得微湿,眼下那颗水钻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他正和经纪人低声交谈,听到门开的动静,抬头便笑了。 “萩原,松田——”他的目光移到后面的工藤父子身上,微微睁大眼,“这是优作先生的儿子吗?和你长得好像。” 舞台下的他褪去了那层令人屏息的光环,变回他们熟悉的、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神矢苍介。 “经常也有人这么说呢,神矢君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是犬子工藤新一。”工藤优作拍了拍儿子的头。 工藤新一上前一步,献上准备好的花束:“神矢先生,演出非常精彩。谢谢您的邀请。” 小学六年级的男孩虽然对演唱会兴趣不大,但却是神矢苍介主演的侦探剧忠实观众。这次被父亲带来,没想到现场表演比想象中更震撼。 “谢谢你的花。”神矢苍介接过花束,微笑了一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工藤新一”。 记忆中的“江户川柯南”还是个遥远的未来,而眼前的男孩自信张扬,眼里闪着早慧的光。 “新一君,”他忽然蹲下身,平视着工藤新一的眼睛,“上次我的演唱会发生了爆炸威胁,是你的爸爸迅速找出了犯人,还确定了炸弹位置——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侦探呢。” 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难得露出一丝赧然:“苍介君,我只是个侦探小说家罢了。” “爸爸是很厉害,”工藤新一扬起下巴,眼神闪耀,“但我会成为更出色的侦探。” 神矢苍介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拭目以待,新一君。” “你怎么连场馆配的荧光棒都拿上了?”他和工藤新一打完招呼,突然转向松田阵平,指了指对方手里晃动的荧光棒。 松田得意地挑眉,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第一次看演唱会,得留个纪念。” “这么说来,上次我明明在神矢的演唱会上,可是完全没来得及听歌呢。”萩原研二插话,笑容里带着调侃。 神矢苍介翻了个白眼:“又讲地狱笑话了,萩原。” 托对方总是开这种类型的玩笑的福,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对萩原受伤的事件脱敏了。 “对了,神矢,”萩原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纸袋,“消耗这么大的演出,补充点糖分很合理吧?” 也不知道萩原研二什么时候发现的小秘密,神矢苍介非常喜欢甜品,但是因为担心皮肤和体重的问题,十分克制,每次都需要找到足够多的借口,才会去吃一点。 第46章 神矢苍介瞬间欢呼了一下,开心地从萩原研二手中接过纸袋,“这位朋友,你好懂我。” 几人又和他招呼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体贴地留时间给他处理后续工作的时间。 人群散去后,神矢苍介跟经纪人交代了一些后续问题,就独自坐在化妆镜前,慢慢卸去舞台妆。 门外,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器材,经纪人敲了敲门:“车准备好了,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再坐一会儿。”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澎湃的心潮尚未完全平息。 沉浸在热爱中燃尽自己的感受无比美妙,正是他愿意穷尽一生去追逐的极致体验。 …… 坐进驾驶座,神矢苍介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演唱会会场,然后发动车子驶向家的方向。 街景在窗外飞速后退,电台里正好在播放他的新歌。这一刻,神矢苍介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确实在继续,而且比想象中更加美好。 红灯时,他瞥见副驾驶座上的花束,工藤新一稚嫩却坚定的脸庞浮现在眼前。未来还有很多未知,但此刻,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与满足。 车子再次启动,融入东京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如同他的人生,继续向前奔驰。 第44章 谁欺负你了 “老板,第二集的实时收视率冲到24.3%,逆跌上涨5个百分点——这已经打破近三年黄金档开播纪录了。” 经纪人白石理惠紧盯着屏幕上持续攀升的折线图,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 “现在网络口碑彻底爆了,点评网站的开分正在逆势上涨,那些黑评快被真实观众的声音淹没了。” …… 24小时前。 当《无限危机》首播收视率冲破19%时,整个团队还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然而庆功的香槟尚未开启,风暴已至。 各大影视论坛突然涌入大量一级小号。这些账号用近乎复制的句式在评论区刷屏: 【男主面瘫演技】 【剧情老套如二十年前特摄片】 更恶劣的是某知名娱乐博主信誓旦旦宣称【亲眼看见神矢苍介在片场用替身完成全部动作戏】,配图是一张模糊到几乎失焦的片场背影,却硬生生被打上“实锤”的标签。 “我们明明和评分网站达成过延迟开分协议。”宣传总监把咖啡杯重重磕在会议桌上,“他们却提前十二小时开放评分,还放任那些注册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的账号刷差评——这已经超出常规竞争范畴了。” 神矢苍介划动着平板上的舆情报告,屏幕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某条被转发过万的吐槽引起他的注意:【现在的收视率都是粉丝刷出来的吧?】配图是刻意截取的画面崩坏瞬间。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瞬间,然后若无其事地滑向下一页。 “果然又来了。” 神矢苍介看着舆情报告陷入思索。自从脱离天城娱乐自立门户,这样的围剿他已遭遇太多次。 巡演期间,明明粉丝剪辑的舞台视频正在病毒式传播,转眼间各大平台就冒出大量“专业乐评人”,把表演批得体无完肤;更有所谓的“路人”开始带节奏,将正常的粉丝应援扭曲成“饭圈乱象”。 而如今,电视剧刚上映,更猛烈的围猎便接踵而至。 公关总监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每前进一步,就要面对十倍的反扑。演唱会、新剧、代言……每个领域都有人等着分蛋糕。” 他调出一张关系图谱,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可能参与打压的竞争方——歌手、演员、经纪公司,甚至平台方。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神矢苍介没有仔细看这些竞争方的信息,他关闭舆情监测页面,指节在桌面上轻叩。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作为艺人兼老板,神矢苍介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娱乐圈这个角斗场,抱怨是最无用的武器。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些黑也是流量,能够为新剧引入一些关注,只是不能让这些评论占据主流。” 他的声音很稳,安抚员工情绪同时一锤定音:“联系发行方一起提前释出备用的高光片段和幕后花絮,加大推流力度,把舆论焦点拉回剧集本身,放大对剧本身质量的讨论。” 同时对公关总监说道“舆情的预算,我已经让财务多预留了一部分,这段时间会是个硬仗,前期不能吝于投入。” 他现在视角和之前不同,从戏中杀青后他就会以商人视角去考量自己的影视项目,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一颗大心脏,不能和一些黑流量进入撕扯恶评的循环里,而是利用这种关注度,将有可能吸取到的注意力放在作品本身上。 这种s+级别的大制作,本身颠覆性的叙事结构、电影级的镜头语言,以及神矢苍介收放自如的演技,根本不可能长久的陷入舆论困境,只是各个竞争者想从一开始就打压这部作品,洗脑一些容易摇摆的路人群众,压下神矢苍介上升的势头罢了。 或许是神矢工作室这边应对的方式没有问题以及电视剧本身发行方背景强势,负面舆论在发酵的当下就有许多相对应的安利,各类亮点剪辑和官方花絮放出。 舆论开始微妙地转向,反而成功让一部分原本没有准备看电视剧的人产生好奇。 而此刻,第二集收视率的逆势飙升,便是最好的反击。 “这次他们失算了。”白石理惠突然笑起来,指着实时热搜榜。只见#无限危机真香#的话题下,无数观众自发充当“自来水” 【第二集那个长镜头绝了!】 【苍介的微表情我能看一百遍】 【那些打一星的真的看剧了吗?】 神矢苍介看着这些上涨的数据,改变的风向,并没有多大的触动,现在的一切也只是开始而已。 没有资本护航,他的路或许会比旁人更坎坷,他必须将一切做到极致,才能最大程度避免被扭曲事实。 不过,这几次的围剿也给他提了个醒—— 他需要编织更牢固的关系网,才能在这片暗潮汹涌的战场上,真正站稳脚跟。 …… “喂,你今天来我家一起看你的新剧吗?”电话那头,松田阵平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懒散,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金属工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大概又在拆解什么精密器械。 神矢苍介将手机夹在肩颈间,手指仍在键盘上敲击着最后几行邮件。自从巡演结束后,他的日程表就又开始逐渐填满——虽然作为艺人的活动量他有所控制,但管理者身份带来的文书会议却呈几何倍增长。 “去,我们说好的。”他按下发送键,向后仰进办公椅里,久违的松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今天没有突发状况,总算能喘口气。”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哼笑。 “难得啊,大忙人。”松田顿了顿,背景音里突然插进另一个清朗的声线——是萩原研二在嚷嚷着要加购啤酒。“hagi今天也不加班,完美。” 神矢苍介望着窗外明亮的天色,玻璃映出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最近被各种商业博弈搅得神经紧绷,此刻竟因为这样普通的邀约感到雀跃。 “披萨吃吗?公司附近新开的店,风评不错。” 神矢苍介拎起西装外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这样晚上不用开火。” “你能吃吗?我肯定是没问题的。”松田的调侃里带着明显的怀疑。他们都知道这位偶像朋友晚餐不吃碳水。 神矢苍介按电梯的手指顿了顿。“我再带份沙拉,披萨就尝一块。”他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什么犯罪计划,“再不吃点罪恶的东西,我心态要爆炸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 “有人给你气受了?” 松田的声线陡然沉了下来,那种审问犯人的语气又冒出来了。“晚上细说。” “行啊,等着。” 神矢苍介轻笑出声,电梯门映出他眼底跃动的光彩。 …… 液晶屏的蓝光在昏暗的客厅里明明灭灭。当《无限危机》第六集播到关键片段,荧幕中的神矢苍介像只猫般蹿上大树,仅靠腰腹和手臂力量在空中划出惊险的弧线,从一棵树荡向另一棵时,两侧同时爆发出惊呼。 “这核心力量太犯规了吧?!”萩原研二惊讶到手里的啤酒罐差点捏变形,转头看向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本人,“神矢,你现在还能做这个?” “人猿泰山东京分山?” 松田阵平叼着披萨含混不清地吐槽,下一秒就被精准的锤了一下卷毛脑壳。 神矢苍介收回作案的手,得意地晃了晃食指“威亚吊着的,那时候肩膀的伤还没好利索,手臂使不了大力气。” “不过爬树是实拍”他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下次找机会给你们演示一下,我可是爬树高手。” “倒是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见识一下~”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思索道。 第47章 片尾曲的余韵还在客厅里流淌,三人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苏打水瓶,空啤酒罐和披萨盒。萩原研二正用遥控器反复回放某个伏笔镜头,松田阵平却突然把抱枕往神矢苍介腿上一放。 “行了,现在交代吧。”他眯起眼睛,那种在审讯室盯犯人的压迫感又漫上来,“谁欺负你了?” 神矢苍介接住抱枕,翻了个白眼:“你这语气,像在问被霸凌的小学生。” “你们不知道,”他抱着抱枕,难得向两个朋友抱怨道“演艺圈的那些资本方的人有多坏。” 萩原研二悄悄按了暂停键。 “……他们搞掉我,难道自己就能上位了?”神矢苍介揪着抱枕的尖角,“有这功夫搞小动作,不如去提升业务水平。” “是前段时间的黑热搜?”萩原突然开口。他想起交通课的女警们偷偷讨论的八卦,甚至自己无意中上网看到的消息,他的网速可比小阵平快。 “我记得刷到过相关的帖子。”有些一看就是虚假的爆料让萩原研二非常生气,但是又不好为此去问神矢苍介,避免他更烦心。 神矢苍介喝了口苏打水,然后将冰凉的铝罐贴在额头上:“其实从天城娱乐解约独立出来时就有苗头了。”水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到下颌线。 “不过那时候不成气候,毕竟黑别人也要花钱花资源的。我刚从天城娱乐出来,他们会看看风向,也有些其他娱乐公司在接触我,所以风气还不是很明显。” “直到我成立个人工作室。”神矢苍介无奈的给他们解释了下娱乐圈的舆论战场“我涉及的领域比较多,自己背后又没有核心的资本保驾护航,几个之前的竞争对手都在瞄准集火。” “还记得我住院时来看我的那个《无限危机》的导演吗?他后来告诉我,他是顶住了很大的压力才没有换角的,我受伤的消息刚一传出去,至少有三个小生找关系希望能替掉我。”神矢苍介感叹了一声。 “要不是导演话语权高,投资人就能直接决定换角了。”实际上那时的神矢苍介在确认导演愿意等他之后,也花费了很多精力和人脉在和投资方争取。 “演艺圈也是战场啊。”萩原研二默默喝了口啤酒。 “这场舆论战确实很难打,最近工作室合作的两个宣传也被竞争对手的公司挖走了,剩下的人天天加班,简直焦头烂额。”神矢苍介揉了揉太阳穴道,“还好破了收视纪录后,一部分恶评都撤掉了,终于可以喘口气。” “辛苦了,”萩原研二坐着挪到神矢苍介旁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将他带入怀中,用啤酒和他手中的苏打水碰了一下杯。 “敬我们的爬树高手!” 另一瓶啤酒也举了起来,三个铝罐在半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敬我们的人猿泰山!” 第45章 你们时尚品味不行 《无限危机》一直拔高的收视率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斩断了大部分负面舆论的纠缠。 那些曾经铺天盖地的黑通稿,如同退潮时的泡沫,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数据的铁壁前——继续攻击一部现象级作品,性价比实在太低了。 但娱乐圈的战场从来都是多线作战。 音乐圈的暗箭接踵而至。每当观众因剧集搜索“神矢苍介”时,算法总会“贴心”地推送些《唱功对比》《现场车祸集锦》之类的视频。 这些精心剪辑的内容,往往将神矢巡演时某个气息不稳的瞬间,与其他歌手修音后的录音室版本并排放映,形成某种微妙的对比。 经纪人白石理惠将平板电脑推到会议桌中央,屏幕上显示着最近搜索词条的关联视频,“他们不敢正面否定《无限危机》的成功,就试图在关联领域瓦解你的口碑。” 神矢苍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负面舆情就像附骨之疽——即便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也会持续消耗艺人的商业价值。 “接触的几个合作方都各有短板,不适合进行战略合作,还得再等等。”他推开椅子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当《暗潮》的剧本被送到神矢工作室时,仿佛带着某种命运的巧合。 作为ntv年度“s级”重点项目,这部金融悬疑电影堪称资源天花板,顶级编剧坐镇,王牌导演执镜,更附赠平台方强大的舆情护航能力——他们投资过的爆款,从未在口碑战中失手。 【原本想用音乐类综艺过渡的。】神矢苍介仔细地翻动着剧本,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被竞争对手截胡的国民级音综,此刻想来倒像是命运馈赠的止损。 《暗潮》的制片人松本润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年轻巨星的表情,却见对方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这个角色……很有意思。” 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松弛。 ntv平台代表中岛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表现出兴趣,就意味着谈判可以继续。 在这个资本与艺术博弈的名利场,像神矢苍介这样的“六边形战士”实在稀缺:广受认可的演技,老天赏饭吃的颜值,千万级的粉丝号召力,配合度极高的职业态度,影视音综全方位的国民度。 就连那些“腥风血雨”的体质,在专业人士眼中也不过是话题度的另一种证明。 而《暗潮》仅仅是合作的第一步。如果能将这位刚拍出现象级影视作品的艺人纳入平台阵营,对ntv的内容版图也是一个很大的增幅。 业内想与神矢合作的团队不计其数,特别是在他主演的《无限危机》创造收视神话之后。 但这位年轻的巨星对剧本的挑剔程度同样令人咋舌——最近业内已知对方接触的五个顶级制作团队,都未能通过他那苛刻的标准,未联系前谁也不知道《暗潮》能不能打动他。 当双方的诉求高度契合时,《暗潮》的合作以惊人的速度尘埃落定。 唯一的小插曲发生在合同磋商时,法务团队发现音乐版权条款存在陷阱——若电影ost使用神矢演唱的歌曲,平台将可无偿使用他的音乐版权,经过据理力争,最终以“需本人书面授权”的条款守住最后防线。 除此之外,一切顺利。 …… 两日后,一个颁奖晚会结束后的晚宴上,神矢被人群簇拥着,畅聊各种作品和未来的合作意向。 每一个眼神交汇都暗藏机遇,每一次碰杯都可能敲定亿级别的合作。 神矢苍介周旋于各色试探与恭维之间,保持着完美的社交微笑,然后终于在这种高强度社交的半小时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举着香槟杯走到露台。 夜风拂过他新剪的短发,远处大厦外墙上,《无限危机》的巨幅海报正在更替——换上了他刚拿下的高端腕表代言。 “敬麻烦。”他对着远方的“自己”在虚空中轻轻碰杯,酒杯玻璃映出他此刻意气风发的眼神。 然而这份宁静未能持续太久。 一阵清新的香水味先于声音侵入安全距离。“苍介君,怎么躲在这里,今天可是很多人想结识你呢。” 九野玲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甜意,这位凭借纯欲形象迅速蹿红的新生代女星款款走近,浅蓝色亮片礼服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白色丝绸手套更添优雅气质。 她将秀发高高地盘起,露出修长的颈线,甜美的笑容与成熟的身材形成微妙的反差。 神矢苍介没有立即转身,而是借着玻璃的反光打量着来人。这位《暗潮》内定的女二号,出道以来每部戏必传绯闻的“男神收割机”,此刻出现得太过刻意,令他警觉顿生。 神矢苍介不动声色地向露台阴影处移动了半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正出来透透气,九野小姐也是吗?”他的声音礼貌而疏离,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 对面酒店的窗户、露台角落的绿植、甚至远处建筑物的天台,所有可能藏摄像头的地方都在他的审视范围内。 【那是?】神矢苍介没有发现摄像头,但是酒店楼旁的巷子中,一抹眼熟的银色一闪而过。 “叫我玲就可以,我们可是马上要合作《暗潮》了呢。”九野玲又向前迈了一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神矢苍介的目光原本正追随那抹银色,闻言回过神来,看向九野玲。 “九野小姐穿得比较少,还是不要站在露台外吧,这里风大。”他的语气依然温和,眼神却明显冷了下来。“还有,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称呼各自的姓氏比较好。” 九野玲的笑容僵了一瞬,迈步正欲再开口时,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 “神矢君!原来你在这!”一家电视剧发行方的商务总监快步走来,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立即换上商业化的笑容:“九野小姐也在啊?我们社长正想和神矢君聊聊明年的大制作呢。” 神矢苍介微微颔首,“失陪。”他迈步离开的背影非常干脆。 夜风渐凉,露台上只剩九野玲一人。她望着神矢苍介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第48章 对面酒店某个窗口,相机的红色指示灯也在黑暗中悄然熄灭。 宴会厅水晶灯下,他接过旁边社长递来的一杯新的香槟,一边暗自回忆刚刚看到的情形。 刚刚的那抹银色应该就是琴酒,他的旁边还有个一个模糊的人影,两人在他看到的瞬间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这个杀手莫名出现在宴会附近让神矢苍介立即绷紧了神经。 可这场名流云集的晚宴持续了太久,觥筹交错间,各种合作邀约纷至沓来,令神矢苍介忙于应付。 待到宴会结束时,他已无力思考琴酒的事,只剩下满身疲惫和微醺的醉意。 夜色已深,神矢苍介只好入住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套房,再让助理次日早上送来换洗衣物。 可能是因为喝了不少酒,这一夜他睡得格外沉,直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神矢苍介揉了揉太阳穴,裹着浴袍打开门。 眼前赫然是几张熟悉的面孔。 目暮警官,伊达航……萩原研二! “你们这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摸不着头脑,但是这三人同时出现在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 “神矢君,九野玲小姐昨夜死在了你隔壁的房间里,现场凶器上有你的指纹。”目暮警官严肃说道。“请接受警方的调查。” “……什么?”神矢苍介仿佛还没清醒过来“九野玲死了?凶器有我的指纹?”他条件反射看向萩原研二,仿佛在确认对话的真实性,但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他。 因为与对方的好友身份搜查一课人尽皆知,萩原研二已经被排除在此次案件的调查小组以外。 但是他十分不放心,只能恳求目暮警官随行旁观,可却是不能介入任何调查工作中。 “我愿意配合调查,但是九野玲的死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们昨天晚上才第一次交谈。”神矢苍介正色道“更不用说凶器,我根本没碰过任何可以称为凶器的东西。” “抱歉,可能我没说清楚。”目暮警官是老练的刑警,他故意模糊死亡细节以观察嫌疑人反应,“死者死于氰化钾中毒,她服毒的杯子上有你的指纹。”尽管他也不相信神矢会杀人,但警察必须保持客观公正。 “就是你杀了玲!”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突然从冲出来,指着神矢苍介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喊道。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整张脸涨得通红,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神矢苍介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请问你是?”他甚至觉得魔幻,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死亡竟有人言之凿凿地将罪名安在他头上。 “我是九野玲的经纪人,她和我说你和她起了争执,你威胁会杀了她!”对方蛮横的指控在神矢脑中炸开。 “楼下全是记者。”站在一旁的伊达航立即压低声音提醒神矢,“说话小心点。”作为曾与神矢合作破获过爆破案和后面也参与过银星会案件的警官,他深知神矢的为人,在不影响案件的情况下尽量提醒对方。 神矢苍介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桩命案,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不仅要把杀人罪名栽赃给他,还要让媒体大肆报道毁掉他的声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那丝不安和惶惑隐入心底,大脑飞速运转着寻找突破口。 他没让这个经纪人继续污蔑,而是立刻辩驳道。 “第一,我和死者素不相识,昨晚是第一次见面,仅交谈两三句话。”神矢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第二,如果这位经纪人先生坚持这个言论,那么他和死者之间必有一人在说谎。” “第三,关于茶杯上的指纹,我需要看到实物证据。” 目暮警官拦住还想继续叫嚣的青水健次,示意鉴识人员出示证物照片。 “证物已经送检。神矢君,对这个茶杯有印象吗?”目暮警官问道,同时仔细观察着神矢的反应。 “像是昨晚宴会上用的骨瓷茶杯。”他仔细查看后回答,“我昨晚喝了不少香槟,中途要了杯伯爵茶醒酒。这恰恰说明有人在栽赃——只要把宴会上我用过的茶杯带到九野小姐房间,就能嫁祸给我。” “但酒店所有房间都配备了与同款茶具。”目暮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都是集团统一采购的,无法区分是宴会厅的还是客房的。” 而那个莫名其妙的青水健次则在一旁不停地咒骂着“骗子”、“凶手”,声音越来越大。 神矢充耳不闻,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细节,眼睛微微一亮。 “目暮警官,昨天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神矢苍介冷静陈述道“九野小姐昨晚穿着versace的亮片礼服,却配了chanel的丝质长手套。” 见警官面露困惑,他继续耐心解释:“这完全违背时尚搭配原则。亮片礼服应该搭配金属质感的手饰,丝质手套更适合搭配绸缎礼服。以她平时被一些时尚杂志称赞的品味,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更可疑的是她的手包。”神矢对着不太懂时尚的警察们详细说明,“女明星晚宴通常不带包,即使携带也都很小巧,但她昨晚拿的是丝质晚宴包,尺寸明显偏大,再加上手套,整个手部显得特别臃肿——这绝不是有时尚品味的女明星会犯的穿搭错误。” “所以我怀疑……”神矢眼睛里充满思索,身体微微前倾,“她特意用手套避免留下指纹,再用那个超规格的大手包偷偷带走我用过的茶杯。” 她应该,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第46章 他又出现了 神矢苍介因为九野玲莫名的接近,稍微留意过对方的行动,他确实注意到,晚宴快结束时九野玲的指节微微蜷曲,像是护着什么。 而那只原本精巧的手包,也比初见时鼓胀了几分,边缘甚至隐隐透出不自然的棱角。 ——她在藏东西。 不过这种观察现在说出来反而显得他可疑,神矢苍介便没有声张。 “建议重点检查三点。”神矢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淡漠,仿佛只是在分析剧本里的漏洞,而非自己的嫌疑。 神矢苍介知道,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舆论一旦发酵,对他声誉影响很大。 “第一,是手套和包内是否有茶渍残留,那杯茶还剩下一点我并没完全喝完,她带走时可能会沾染到。” “第二,调取晚宴门口的监控,对比她进出时手包的形状变化。” “第三——”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证物照片上的茶杯,“如果这真是凶器,那杯沿上应该能检测到我的润唇膏成分。我不可能先用自己的嘴唇碰过杯子,再递给她下毒,而如果要保留这个杯子的指纹,必然不可能去洗它。” 神矢苍介一连说出了好几个疑点。 目暮警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料到他思路如此清晰,立刻挥手示意鉴识课行动。 证据很快浮出水面。 白色丝质手套内侧轻微有些许染色,而手包内衬的丝绸上,茶渍晕染的痕迹清晰可见。 监控画面更是直接佐证——九野玲入场时手包扁平优雅,而离场时,它鼓胀得几乎变形,像是塞了什么硬物。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青水健次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却仍强撑着反驳,“你威胁要杀她的事实不会改变!” “无凭无据的指控,也能算‘事实’?”神矢冷眼看了一下青水健次,便转向目暮警官,“警官,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九野小姐的尸体的吗?” 目暮扶了扶帽檐:“今早九点整,青水先生声称专程来酒店叫九野小姐起床,敲门无应答后,直接用备用房卡进入了房间,一进房间就看到九野玲小姐倒在地上,已经死亡。” “——这不就更可疑了吗?”神矢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茶杯的照片上,发出轻微的“嗒”声,“比起一个茶杯,能自由进出死者房间的人,才更应该是重点嫌疑对象吧?为什么警方只听信青水先生的一面之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酒店走廊应该都有监控,查一下就能确认我昨晚是否进过她的房间。” “这监控昨晚坏了。”目暮警官也无奈,案发现场监控被破坏的几率实在太大了。 “我有你们吵架的铁证!”青水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叠照片,手抖得厉害。照片散落一地,有几张滑到神矢脚边。 神矢弯腰拾起,目光扫过——是昨晚露台的偷拍。拍摄角度刁钻,把他礼貌疏离的神情拍得阴郁冷峻,而九野玲故作委屈的模样反倒显得楚楚可怜。 “原来真有偷拍啊。”神矢忽然笑了,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毫无温度。那笑容明明再正常不过,却让青水猛地打了个寒颤。 “巧了,我也有证据证明你在说谎,青水先生。” “你、你胡说什么!”青水健次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渗出冷汗。“不要故弄玄虚了。” 第49章 神矢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调出一段录音点击播放。手机扬声器里清晰地传出昨晚的对话: 【……外面风大,九野小姐还是进去吧。另外,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用姓氏称呼比较合适。】 青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你、你竟然录音了……” 神矢没有解释。这不是真正的录音,而是银星会事件时,松田阵平在他手机上安装的那个监听装置。 后来他的手机在爆炸中坏了,就又拜托松田给他安装了一个一样的,只是将收讯人改成了自己。而这段数据,恰好在三天有效期内未被覆盖。 “昨晚宴会明令禁止经纪人入场,散场后宾客直接入住酒店。”神矢逼近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青水不自觉地后退,“青水先生,你既然不在场,又是怎么知道所谓‘死亡威胁’的?按你的说法,威胁至少发生在我们初次见面之后。” “是、是电话……”青水语塞,手忙脚乱地想找理由证明,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昨晚的通话记录。“可能是我听错了。” 神矢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忽然凑近,鼻尖微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气味。 “走廊监控坏了,但大堂监控应该还在。”他低声道,语气平静又笃定,“你身上的西装,有这家酒店特供的柚子香氛味道……青水先生,你真的是今早九点才来的吗?” “伊达,去调监控。”目暮警官沉声道。 伊达航应了一声,立即去执行。 “不用调了,我昨天就住进这家酒店里了……那个照片是我在酒店房间里拍的。”看到警官即将去调取监控,青水健次在铁证之下再无办法,只能先一步说出实情。 目暮的眼神瞬间锐利:“青水先生,鉴于你诬陷神矢先生、持有死者房卡,并且试图用偷拍照片转移警方注意力,我们现在正式将你列为嫌疑人。” “不是,不是我!”青水健次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编造的谎言就被拆穿,因此成为了嫌疑人,突然非常崩溃。 “是玲她自己要诬陷神矢苍介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房间里!我昨晚住进来只是为了偷拍绯闻照片,今早九点才去找她的!”他声音暗哑的说道。 在警方连番追问下,青水健次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颤抖着双手,道出了一个令人感觉到十足扭曲的“真相”。 “……玲她是我们集团老板的情妇……”青水用力抹了把脸,手指都在抖,“但她前段时间……无意中知道了老板的一些秘密。她害怕被灭口,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萩原研二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那他为什么要栽赃神矢?” “她……她担心老板死后自己的资源会断档……”青水的目光飘忽不定,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想制造和神矢的绯闻,提升知名度……之后,她打算利用这个绯闻,把杀害老板的罪名嫁祸给他……那个杯子,原本是她准备用来毒杀老板的凶器……” 说到这里,青水突然打了个寒颤:“但昨天的计划失败了,神矢一直保持着距离,我们根本没拍到什么暧昧画面……今早我去叫她时,发现她已经……”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我只是、只是趁机利用了那个杯子和照片……” 神矢苍介听到此处也生气了,他强忍着恶心追问:“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被调查?按常理,经纪人有艺人房卡很正常。” “因为……因为氰化钾是我搞来的,这点如果仔细查就能知道,我怕警方直接调查我,我没办法解释……” 目暮警官立即下令:“先带回警局详细调查!” “真的不是我!”青水突然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一定是老板!玲说过他早就想……” 神矢敏锐地抓住关键:“这些密谋涉及到杀人嫁祸,怎么可能会随便跟别人商量,她为什么会告诉你?甚至让你搞毒药” “因为……”青水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我是她男朋友啊,我们从小镇一起来东京打拼……但这个圈子……”他的声音哽咽了,“想要出头就必须……” 神矢厌恶地别过脸去。 这时,一个警员匆匆跑来:“目暮警官!1703房发现新死者,已确认是上一个死者九野玲的集团老板,渡边正雄!” “立即封锁现场!等我过去”目暮立刻转向萩原,“你先去处理楼下那些记者,他们快把酒店大门堵死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临走时他用力按了按神矢的肩膀,指节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 “别担心,媒体那边交给我。” 神矢并不知道,楼下的记者早已被青水刻意煽动,各种耸动的标题正将他的名字和“桃色命案”捆绑在一起。警方不得不增派人手,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麻烦你了,萩原。”神矢的眉头仍未舒展,“我能先联系一下经纪人吗?” “可以,但别透露案件细节。”萩原略一思索,他压低声音,在神矢耳边道:“把昨晚的录音发我一份。” 神矢毫不犹豫地将昨晚与九野玲的全部对话文件发了过去。 萩原研二他们离开后,神矢终于可以回到房间里。 他正要拨通经纪人电话时,注意到通话页面里有很多条未接来电提醒——全都来自助理冬云勇树。 神矢苍介立刻回拨,电话刚拨通,冬云急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板!酒店门口全是记者,连旋转门都被堵死了!” 冬云勇树是来送衣服的,结果一来酒店看到这么多记者和警察就吓了一跳,想打神矢电话却打不通,而在这时,却又听到人群中不时传来自己老板的名字。 他很想打听一下情况,但是作为神矢的贴身助理,他的面孔对媒体来说也算熟悉,怕去问会弄巧成拙,只能先躲在街角的咖啡厅里等待,一边透过窗户观察情况一边干着急。 但正是因此,让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 接着,冬云勇树在电话里向神矢苍介汇报了这个情况。 “老板,我在记者堆里……好像看到藤堂先生了。” 神矢的呼吸一滞。 藤堂修。 这个销声匿迹多时的名字,竟在如此微妙的时刻重新出现。 某些被刻意压下的猜测再度浮上心头,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尽可能冷静。 “先别轻举妄动,等记者散了再说。” 挂断电话后后,神矢苍介立即拨通了白石理惠的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准备好通稿和律师函,重点强调对方偷取证物和栽赃的事实。”他顿了顿,“就算警方澄清,某些媒体肯定还会借题发挥。” “明白,我马上召集公关和法务开会。”白石干练地回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萩原研二在记者会上的表现堪称教科书级别。 他巧妙地将焦点转移到九野玲偷取证物的反常行为上,对神矢的关联则轻描淡写地带过。 当《周刊实话》的记者纠缠不休时,他直接亮出录音证据:“这是事发时的完整对话,各位可以自行判断。” 最终,这场风波仅以几封律师函警告一些掀不起风浪的小报收场。 但神矢苍介的注意力,早已被那个名字彻底占据。 “藤堂修”的出现,或许并非巧合。 而这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47章 为什么偏偏是我 神矢苍介最终在酒店套房里等到了冬云勇树带来的换洗衣物。 窗外阳光正盛,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他光裸的脊背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他伸手接过熨烫平整的衬衫,丝绸面料在指尖流淌着冰凉触感。 “辛苦了。”他轻声道谢,一边将衬衫套上肩膀。 冬云勇树站在一旁,详细描述楼下的情形。 “当时萩原警官刚走出旋转门,藤堂先生看到后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冬云勇树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看的很清楚,感觉有点反常,他们俩明明也是认识的啊。” 神矢苍介系着衬衫纽扣的手指微微一顿,“观察得很仔细,勇树。” 他转身露出一个浅笑,这个简单的夸赞让年轻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换好衬衫后,神矢苍介站在穿衣镜前陷入沉思。银灰色的真丝领带垂在颈间,在灯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他却迟迟没有系上。 上午接收的信息量过大,关于九野玲和青水健次的事,总让他感觉遗漏了关键线索。 当他揉着太阳穴坐进沙发时,一个念头突然闪现——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这个疑问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新的思路。 他和九野玲素不相识,对方昨天的行为明显就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如果只是为了炒绯闻,把“神矢苍介”换成任何一个当红的男明星都可以,甚至他们自己公司内部就有超一线的男艺人。 第50章 更何况涉及栽赃陷害,选择他这个与九野玲、渡边正雄都毫无瓜葛的陌生人,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神矢苍介”这个身份,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利用价值。 他快速在手机上编辑信息,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跃动,将推测发给萩原研二,建议审讯青水健次时可以试着从这个点突破。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又想到“藤堂修”。 对方当初只留了一个简讯就出国,从此再无音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更奇怪的是,作为深度调查记者,遇到命案理应更感兴趣才对,为什么看到萩原就立刻离开? 还有那个在巷子里一闪而过的银发……琴酒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附近?他身边那个模糊的身影轮廓,总觉得也有一点点眼熟…… 不对! “勇树!”神矢苍介突然站起身,真丝领带无声滑落在地。“马上联系理惠,我要千鹤集团的资料,特别是高管和旗下艺人的近期动态,记得一定要附上清晰的照片。”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 要不是身份受限,他真想直接到另外一个案发现场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省的又陷入什么危险的谜团里,比起演艺圈的这些陷害算计,外部的危机现在看来也不容小觑。 白石理惠的效率令人惊叹,半小时后资料就传了过来。 冬云勇树迅速打开笔记本,将资料投影到套房的大屏幕上。邮件里还附着白石理惠简短的留言: 【千鹤集团为竞争对手,在近期舆论战中表现活跃,附件为初步整理的资料包,详细版仍在收集中。】 这倒是让神矢苍介想起来了。 近期会议上是会时不时听到这个公司,不过他“竞争对手”太多了,基本上只要同领域里需要竞争资源,都能这么称呼,他就并没有特别留意。 他用遥控器滑动屏幕浏览文件,突然停在一张照片上——正是第二个死者渡边正雄,千鹤集团的老板。 那个锃亮的光头,臃肿的身材,还有标志性的双下巴……与昨晚巷子里那个模糊身影有种契合的感觉。 “果然如此,这也太巧了……”神矢苍介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嘴唇。他虽然从没直接和渡边正雄正式接触过,但是某些晚宴,似乎见过这个身影,只是当时没留意这人的具体身份。 【九野玲被杀】【自己被设局污蔑】【青水健次和九野玲的隐秘关系】【琴酒曾与死者渡边正雄一同出现】【“藤堂修”出现在两个死亡现场的楼下】 种种疑点在他脑子里环绕,却暂时找不出头绪,他只能强压疑惑继续浏览。 对方公司的组织架构,高管介绍,旗下艺人名单,经纪人团队…… 等等,有哪里不对。 神矢苍介的视线定格在青水健次的资料页: 【青水健次,千鹤娱乐经纪部总监,旗下艺人包括九野玲和……桐谷雅彦。】 桐谷雅彦。 千鹤集团下的超一线男星,主攻电视剧方向,因为和神矢苍介年龄相仿,都有多部爆剧在手,连外形风格都有微妙的相似。因此经常被某些营销号并列盘点 近期对方也有热播剧上映,如果没有《无限危机》这种现象级的爆剧出现,对方的剧完全有实力竞争年度冠军。 如果九野玲要炒绯闻和搞栽赃嫁祸,选择同公司的桐谷雅彦不是更合理吗? “竞争——”神矢苍介脑海里突然闪过《暗潮》投资人的话。 【这个项目很多人争破头,甚至有人想拿它作为进军电影圈的跳板,但我们认为只有神矢你最合适……】 他立刻拨通这位投资人的电话:“抱歉打扰,我想确认一件事……好的……明白了,谢谢。” 果然。 九野玲能拿到《暗潮》的女二号,作为经纪人的青水健次在跟进这个项目的时候不可能不为自己手上的另一个艺人争取——电话里也确认了,桐谷雅彦确实在《暗潮》项目定下前全力争取过男主角。 所有线索开始串联,他开始怀疑,这个局一开始选择他,就是为了拉他下马,然后将项目争取给桐谷雅彦。 青水健次发现九野玲死亡后,即使漏洞百出也要指控他,可能不只是为了脱罪那么简单。 但九野玲之死仍有蹊跷。神矢苍介甚至觉得青水健次下手的可能性不高——作为经纪人,要杀害自己的艺人,完全可以选择更隐蔽的方式。 而案发现场的青水完全是一副慌不择路、思维混乱的模样。以他当时表现出的心理素质,若真是杀人凶手,恐怕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记者到场。 还有一点可疑,为什么桐谷雅彦会和九野玲用同一个经纪人? 按理说以桐谷雅彦在娱乐圈的地位,会配备单独的金牌经纪人,青水健次做事情的风格看起来也并不属于业务能力比较强的类型,居然能成为经纪总监并且能同时带两个…… 这背后,或许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琴酒、藤堂修、九野玲和渡边正雄的死……这些碎片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神矢苍介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表情冷静得近乎空白。 冬云勇树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不敢出声,默默缩到一旁的沙发角落,连呼吸都放轻了。 沉默良久,神矢苍介突然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线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藤堂君,你回日本了吗?” …… 赤井秀一轻轻合上总统套房的房门,指尖残留着消音器微微发烫的触感。走廊壁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就像他此刻难以名状的心绪。 今天本该是场完美的演出——获取情报,清除叛徒,回收证据,全身而退。每一步都像他惯常执行的无数任务一样精确无误。 直到他在楼下安全通道转角处,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愿意配合调查,但是九野玲的死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神矢苍介的声音透过走廊的回音传来,带着他记忆中的清朗,却又多了几丝与平日不同的冷硬。 这句话让他稍作停留,但是现场办案的警察却让他不得不迅速遁走——他的风衣上还残留着硝烟反应,经不起任何形式的盘查。 他用屏蔽器屏蔽了了几分钟二楼的监控画面,消防梯外的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他修长的身影如幽灵般消失在酒店旁边的暗巷里。 但是刚刚那个偶然间捕捉到的对话却让赤井秀一十分在意。 神矢苍介卷入了一个麻烦的案子里,而九野玲的死亡秘密就藏在他刚刚回收的监听器中。 他现在应该立刻交付任务,不做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 可是—— “渡边正雄的情妇死了,她知道组织的交易,我需要确认信息是否泄露。”赤井秀一对通讯器那头的琴酒说道,声音平稳得毫无破绽。这个临时编造的借口在他舌尖泛着苦味,像那次与神矢苍介告别后经常翻涌而出的情绪。 是愧疚吗? 他好像从突如其来的在某一天开始,脑海里不时会闪现出几个片段:神矢苍介不停涌出鲜红血液的肩膀,无助看向他祈求他保守秘密的眼神,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微微颤动的手指。 莫名沉重的感受便随之而来,令他难以喘息。 这种情绪甚至影响了他的另一个计划——原本与宫野明美建立的暧昧关系,也因他无法承受欺骗产生的愧疚而主动疏远。 每当他看着明美信任的眼睛,微笑的样子,心里的那种空虚就会将他再度淹没。 为了不让自己被情绪裹挟,权衡利弊后,他主动终止了这个计划。 …… 等赤井秀一得到通讯器那头琴酒让他再度调查的指示后,他就使用“藤堂修”的身份混入酒店前的记者里,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将九野玲被杀的证据复制一份,找机会给到神矢苍介。 这或许能帮神矢苍介摆脱困境——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隐蔽的补偿方式。 可惜的是,萩原研二突然在酒店门口出现,这个警察认识“藤堂修”,或许知道他和神矢苍介之间发生的事情。 赤井秀一身上还残存着硝烟反应,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麻烦,他立刻选择了最稳妥的撤离方案,不过留在酒店门前的监听器让他之后确认了神矢苍介已经洗清了杀人嫌疑。 这样也好。 赤井秀一边抽烟边想,他们不必再见面了,他给对方带来的只有伤口和欺骗罢了。 香烟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就像他始终戴着的那些数不清的假面。 …… 琴酒在附近的黑色保时捷里等候,苍白的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灰白的烟雾缭绕中,那双冷绿色的眼睛像捕食者的紧盯着赤井秀一:“任务报告。” “目标已确认死亡,所有资料已回收。”赤井秀一平静地回答。 第51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赤井秀一感觉最近最近琴酒的审视越发令人不适。 虽然这位top killer向来阴晴不定,但是最近出现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怀疑目光让他难以忽视,不得不绷紧神经。 他无法明确原因,只能暗自记下这个发现,同时在脑海中快速回顾最近所有行动是否有任何疏漏。 就在这时,“藤堂修”的手机突然震动。 看到来电显示上“神矢苍介”四个字时,赤井秀一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谁的电话?”这个微妙的瞬间被精准捕捉,琴酒的眼睛转向了他,冷酷而探究。 “之前任务中接触的一个艺人。”赤井秀一保持着面部肌肉的放松,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接,开免提。”琴酒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同时将烟头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赤井秀一只得按下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功能。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神矢苍介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熟悉得让他心脏紧缩,又陌生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藤堂君,你回日本了吗?” 第48章 他是坏人 “没错,刚刚回国,神矢君怎么知道的呢?”赤井秀一的声音平稳冷静,自然地应答道。 “我的助理刚刚在酒店楼下看到你了,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神矢苍介带着轻笑的声音传来。“我们很久不见了,要一起吃个饭吗?”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瞬。 他记得自己当初消失时,神矢苍介并没有回复他的简讯。 那时他以为对方对他的不告而别有所不满,甚至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毕竟,他对藤堂修这个身份的退场准备的并不好,准确的来说,下意识选择了逃走般的做法。 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神矢苍介打来的第一个电话,竟然只是约饭? 这并不合常理。 但琴酒就坐在旁边,那双薄绿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扫向他,无声地审视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赤井秀一没有犹豫的余地。 “近期手头上有些急事,可能不是很方便。”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仿佛真的只是被琐事缠身的普通人,“等我忙完了联系你吧。” 电话那头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这样啊,” 神矢苍介似乎读懂了他的拒绝,声音里的笑意淡了几分,但仍保持着礼貌,“那藤堂君你先忙,等有机会再见。” 电话挂断的瞬间,车内陷入一片沉寂。 然后,赤井秀一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琴酒漠然地看向窗外,仿佛刚刚那声冷笑不是他发出来的。 赤井秀一没有解释,也没有主动开口,他只是将手机收回口袋,目光投向另一边窗外。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保时捷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琴酒指间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 …… 而电话的另一端,神矢苍介缓缓放下手机,眉头微蹙。 藤堂修在躲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泛起一阵微妙的滞涩感。 他虽然清楚对方当时向他打听银星会的事可能目的并不单纯,但至少在那场银行劫案中,藤堂修的挺身而出是真实的。 他原本并不想对对方的目的太过探究,可对方那场突如其来的消失就像打碎了什么,让他感觉到“藤堂修”对他只有纯粹的利用,不由有点失望。 现在,藤堂修回来了,却依旧避而不见。 ……他或许,真的有问题。 可对方已经不给自己任何探究的机会了。 神矢苍介如果想弄清楚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唯一剩下的突破口,就只有警方了。 …… 夜色渐深,松田阵平的公寓里,暖黄的灯光洒在榻榻米上,茶几上的热茶升起袅袅白雾,却无人去碰。 神矢苍介安静地坐着,目光低垂,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终于,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萩原研二推门而入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也松垮地扯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精力。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茶几旁的神矢苍介,对方闻声抬眼望来,那双总是柔和的眼睛此刻映着灯光,竟让他心里微微一紧。 “神矢。”萩原研二轻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 今天在案发现场,他又一次见证了神矢苍介在娱乐圈中的处境——被人构陷,却又凭借自己的敏锐和冷静挣脱出来。 他本该保护他的,可每一次,神矢苍介都独自面对了那些刀光剑影。这个认知让萩原研二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苦涩。 “吃饭了吗?”神矢苍介问道,目光落在萩原研二疲惫的脸上。 “嗯,在课里吃了。”萩原研二挂好外套,在茶几对面坐下,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来意,“你是来问今天的案件的?” “对,”神矢苍介点了点头,“还有些其他事情。” 松田阵平坐在一旁,单手支着脸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没有说话。 “方便告诉我一下审讯的进展吗?”神矢苍介很平静的问道。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组织了一下语言。审讯室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青水健次那张油滑的脸,狡辩时闪烁的眼神,还有被戳穿谎言时瞬间扭曲的表情。 “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吧。” 他详细地复述了青水健次的审讯内容——九野玲原本计划偷取沾有神矢苍介指纹的杯子,利用氰化钾毒杀渡边正雄并嫁祸给神矢苍介。 但青水健次今天早上却发现九野玲已中毒身亡,他担心自己被怀疑,便利用偷拍的照片和那个杯子编造谎言,试图直接将罪名扣在神矢苍介头上。 “至于嫁祸你的原因,和你后面发来猜想的一样——他是为了桐谷雅彦。”萩原研二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 “九野玲原本选择的炒作对象不是你,是另一个和她交集更多的艺人,但青水健次为了让桐谷雅彦拿到那部电影的角色,硬是让她把目标改成了你。” “后来九野玲死了,他手下的艺人只剩下桐谷雅彦,为了自己的经纪人事业就更要把你这个竞争对手拉下水。”萩原研二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神矢苍介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早在现场时,青水健次能面不改色地声称他和九野玲在交往,却又对九野玲做渡边正雄情妇的事毫无异议,就足以看出这人唯利是图的本质。 娱乐圈的黑暗他早已司空见惯,但每次直面时,还是会感到一丝压抑,不过,他还可以忍耐。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问道:“那青水健次是凶手吗?” 萩原研二摇头:“现在还无法确定。氰化钾是他搞来的,他昨天一整天也都在酒店,有充足的作案时间,甚至连你们楼层和渡边正雄的楼层的监控也是他破坏的,——原本是为了让九野玲毒杀渡边正雄时不留下证据,同时也让你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但现在九野玲死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我们无法判断他的证词是否真实。唯一的疑点是缺乏直接证据,目前的结论都是基于证据链的推测。” “他说了为什么他能同时带两个艺人了吗?”神矢苍介想了一下问道。 “他只说时桐谷雅彦之前的经纪人遇到了点事没办法继续下去,他就将对方暂时接过来了。”萩原研二看着仍然若有所思的神矢苍介“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就感觉不合常理,但是具体哪里有问题还不清楚。”神矢苍介想了一下追问。“那青水健次有说九野玲所知道的渡边正雄的秘密是什么吗?” 萩原研二摇了摇头“他不清楚,他说他问了好多遍,但是九野玲怎么都不肯说。这个可能是真的,他手机里有些相关的聊天记录。”他揉了揉头发,声音里带着疲惫,“这个案子就像一团乱麻,越查越复杂。” 神矢苍介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能告诉我渡边正雄的死亡情况吗?” 比起九野玲的案子,他更在意渡边正雄的死。这个曾出现在琴酒身边的集团老板,他的死亡带着某种未知的威胁,让神矢苍介隐隐感到不安。 萩原研二略微一怔,但还是回答道:“渡边正雄死于枪杀,死亡时间预计在上午9点半左右,上午10点被秘书发现死在你的楼上一层。也就是说,我们在楼下办案时,凶手就在楼上动手。”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现场非常干净,几乎没有额外痕迹,甚至怀疑是专业人士所为。据秘书说,渡边正雄睡前一定会锁上防盗链,本人也非常警觉,但现场防盗链毫无破坏痕迹,他是在睡梦中被一枪毙命,没有任何挣扎。” 第52章 神矢苍介心乱跳了一拍,他不由想到—— 琴酒是个杀手,还有……藤堂修。他曾在银行劫案中亲眼见证对方精准的枪法。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松田。”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今天在楼下,我的助理看到藤堂修了。他混在记者群里,但在萩原出来应对媒体时突然离开。” 松田阵平原本懒散地靠在墙边,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神矢苍介直视着他,目光灼灼:“你之前让我对藤堂修隐瞒部分信息,再告诉他银星会的真相。现在,能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松田阵平缓缓坐直,脸上的散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他是坏人。” “之前他在银行救你,很可能也是一个设好的局。” 松田阵平的声音很沉,“别信他。其他的……我不能说。” 神矢苍介突然感到一阵耳鸣,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离。 他信任松田阵平,可当对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第一反应仍是——不可能。 那场银行劫案是他亲身经历的,子弹擦过耳畔的呼啸声、藤堂修危机时刻的挺身而出、对方精准射穿劫匪手腕的那一枪……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原本以为,藤堂修接近自己只是为了银星会的情报,或许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从未怀疑过那场救命之恩本身是一场骗局。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松田阵平还在继续: “他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银星会的事。所以我当时让你隐瞒部分信息直接告诉他,他拿到后自然会离开。我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否则,我早就告诉你他是坏人了。” 松田阵平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敢告诉神矢苍介真相,不仅是担心对方在藤堂修面前露出破绽,更是害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那种空白之下的,不可置信的惊痛。 那种似乎有什么在崩塌的眼神。 “喂,神矢,你还好吗?” 萩原研二担忧地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 神矢苍介没有回答。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讽刺。 如果连那场救命之恩都是假的,那他付出的信任、那些深夜辗转反侧时的愧疚、甚至偶尔闪过的“或许还能再见”的念头……究竟算什么? 廉价的笑话吗? 第49章 他哭了 神矢苍介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涌上眼眶。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这个动作曾在过去无数次帮他拦住了不该流出的泪水。 但这次不一样。 第一滴眼泪落下时,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手背上溅开的水痕,像是看着别人的事情。 随后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下巴滴落在衬衫前襟,留下深色的圆点。 他抬手想擦,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有准备好的解释都无法顺利说出,卡得生疼。 他本该控制住的——这么多年,情绪控制和表情管理是他赖以生存的技巧,也是他从无数个黑暗时刻里淬炼出的本能。 但此刻,这种本能背离他了。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从银星会的泥沼中爬出来,努力重建破碎的信任,努力在每一次背叛后依然选择相信。 他明明已经足够勇敢了,勇敢到连自己都骗过了,以为自己真的无坚不摧。 可现实总是这样残忍。信任被击碎、重建、再击碎、再重建……周而复始,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他觉得自己一定很可笑——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艺人,一个经历过多次生死危机的成年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失控地流泪。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萩原和松田惊慌失措的脸。他们的嘴唇在动,似乎急切地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耳边只有血液冲刷鼓膜的轰鸣声,和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和他们无关。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痛苦。他们是最后的防线了,是他仅存的、毫无保留信任的人。 他不想用这样的情绪污染他们,不想让这份纯粹的友情蒙上阴影。 神矢苍介拼命警告自己:停下来。不能为别人的行为惩罚自己,不能把藤堂修的欺骗影响到他们身上。 他应该像往常一样,迅速抽离情绪,戴上冷静的面具,笑着说“我没事”。 但这一次,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却只发出一声哽咽的喘息。 …… 萩原研二见过神矢苍介很多种样子。 温柔的笑,爽朗的笑,开心的笑,无奈的笑,苦涩的笑。即使是负面情绪,也很少发泄,偶尔只是蹙眉,像是习惯了将一切都收敛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几次危机时刻,对方也从未失态过。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里始终带着令人心安的柔和镇定。 直到这次。 神矢苍介第一滴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萩原研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接,却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连成一道透明的细线,顺着对方的脸颊无声滑落。 某种尖锐的痛感还未成形,就被另一种他更拒绝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人无从探知。 他看到松田阵平猛地站起身,向来散漫的幼驯染面色认真地走到神矢苍介身前,跪坐下来,毫不犹豫地将人揽进怀中,双臂扣住神矢苍介的脊背。 他看到神矢苍介回抱时,那颤抖的、纤细的指尖紧紧攥住松田背后的衬衫布料,像是要把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都灌注在这个拥抱里。 松田阵平的衬衫被揪出深深的褶皱,就像他此刻无法抚平的心绪。 萩原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抬手,拇指轻轻擦过神矢苍介湿润的眼角。触到的皮肤冰凉,泪水却是滚烫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在玻璃上的声音,恰好盖过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哽咽,也掩盖了萩原研二喉间压抑的叹息。 …… 神矢苍介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当他从松田怀里直起身时,最先涌上来的是一阵滚烫的羞耻感。 但很快,某种奇异的轻松感从胸腔深处漫上来——像是终于将一些积累的负面情绪发泄了出来。 他轻轻拍了拍松田的后背,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冰凉的水流冲刷过脸颊时,他盯着镜中的自己。除了眼睑泛着淡淡的红,几乎看不出方才的失态。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等他出来时,两个朋友体贴的没有提刚刚的事情,气氛有种微妙的感觉。 但是意外的也没有很尴尬。 “你们不用在意,我已经没事了,”神矢苍介确认自己已经稳定好情绪,立刻对两个朋友说道。 看到两个人不信的眼神,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认真地解释。 “其实不止是这件事,我可能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疏解好情绪,以为只要当下压下去就可以了。” 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次没想到压力一大,居然在你们面前收不住了,有点难为情。” 松田和萩原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他是真的平静下来后,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 重新坐回榻榻米上,神矢苍介不再掩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其实……我对藤堂修的感情很复杂。” “一开始我并不是因为他救了我,我才为他挡枪的。”神矢苍介回想道,“只是当时情况危急的条件反射,我也不知道那个行为会导致什么样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看向萩原研二,眼神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倒是后来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他为我受伤……当年你为救我受伤的时候,那种愧疚感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那时觉得藤堂修是个很好的人,交流起来也很开心,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神矢苍介苦笑了一下,“后来知道他在查银星会,我不想让他涉险。再后来听他说起自己的经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觉得他就像当时的我,困在谜团里找不到答案。” “即便发现他可能骗我、利用我,我也只是……”他做了个手势,“有点难过。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但我从没想过……”神矢苍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你只是被骗了。”松田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骂他傻瓜,可能是因为神矢苍介已经先一步自我总结了。“是那家伙人品太差。” 萩原研二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里带着担忧:“会对你之后的人际交往造成影响吗?”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很想说、‘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这种话……但站在朋友的立场,我确实很担心。” 第53章 神矢苍介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水面映出他微微泛红的眼角。 “和之前一样。”他的声音很平静,“不管是因为我倒霉,还是环境太差,总遇到恶意的人……但我不会因此否认‘善意’的存在。”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只是会更谨慎些。就算再失败……”目光在两位好友脸上停留,“至少还有你们在,我就有继续尝试的底气。” “神矢总是说这种犯规的话……”萩原研二突然捂住脸,耳尖微微发红。 松田阵平挑眉,伸手揉了揉神矢的头发,“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这家伙意外地想得开。”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粗鲁,却透着温柔,“反正我和hagi永远不会背叛你。以后你要交新朋友,我们偷偷帮你把关,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又来了……”神矢苍介无奈地扶额,“这种把人当小学生的说法……”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月光穿过云层,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 神矢苍介最终还是没有弄清楚整个事件的真相。 两起杀人案混合着琴酒的出现和“藤堂修”的欺骗,他已经用尽方法了,可能有些谜团注定无解,与其困在迷雾里,不如专注眼前的路。 他很快调整好状态,全身心投入新项目《暗潮》的筹备中。 神矢苍介看向眼前的剧本 《暗潮》是一部金融+犯罪题材的电影 【男主作为国际金融犯罪调查专家,表面追查一宗跨境洗钱案,实则暗中调查五年前妹妹的离奇失踪。 随着调查深入,他发现案件资金流向与某知名财团有关,而财团背后隐藏着更黑暗的交易……而他的早已消失的妹妹居然也卷入到这个案件中。 最终,他不得不在拯救妹妹与揭露罪恶之间做出抉择。】 “在金钱与权力的暗潮之下,人性的底线是否还能坚守?” 神矢苍介很喜欢这个剧本,这个角色对他而言更是充满挑战。 首先,是情感层面——他很少演绎如此沉重的亲情戏。 男主角对妹妹的执念、对真相的偏执、以及在道德边缘的挣扎,都需要更细腻的层次。 他反复研读剧本,在空白处写满批注,作为一个体验派演员,在缺少足够的亲情经历的情况下他必须找到那个最真实的情绪支点。 其次,是专业性。金融犯罪、地下钱庄的运作,商战具体内容这些概念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好在剧组安排了为期两周的剧本研读会,邀请了金融方面的专家来帮助演员和团队理解剧本背后的逻辑。 …… 研读会的第一天,神矢苍介提前半小时到达会议室。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会议室镀上一层金色。 会议室里还没有人,他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低头翻看剧本,指尖轻轻划过标注的台词。 直到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停留在他身侧。 他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藤堂修”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目光在看到他露出一个礼貌而克制的微笑。 那个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疏离,就像是普通认识的人之间的寒暄。 “神矢君,好久不见。” 神矢苍介怔了怔,随即点头回应:“藤堂君。” 两人相对无话,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静默。 “藤堂修”率先移开视线,走向长桌另一端。动作自然地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两人也没有再对话。 逐渐其他演员也到了会议室,谈笑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随后进来的导演拍了拍手,笑着介绍:“这位是藤堂修先生,财经记者,曾深度调查过多起跨国金融犯罪案件,这次受邀担任我们的顾问。” 神矢苍介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笔。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 命运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第50章 棘手的敌人 赤井秀一站在剧组会议室外的走廊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烟雾在晨光中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本以为那次通话后自己再也不会以“藤堂修”的身份出现在神矢苍介面前。 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任务简报上的内容还在他脑海中回放:情报部门发现被他亲手解决的叛徒渡边正雄,生前最后调查目标居然指向《暗潮》剧组,而经过后勤部门分析,神矢苍介作为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会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他本不想接的任务——无论是从情感考量还是行动准则,反复接触同一个目标都意味着成倍增长的风险。 但琴酒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尽管名义上他拥有独立接取任务的权限,但在那个银发男人阴鸷的目光下,这种所谓的“独立”不过是个可笑的幌子。 那个危险的男人看到情报组转来的任务后,突然对他露出来一个恶意的笑“这不是很好吗?那个明星上次还想请你吃饭,多完美的跳板。” “真是讽刺。”赤井秀一掐灭烟头,自嘲地勾起嘴角。 上次分别时,他以为那场戏已经落幕,没想到命运硬是要他再演一场续集。 他整理了下西装领口,面色如常地走进会议室。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长桌上,神矢苍介独自坐在光影交界处,低头翻阅剧本的样子像一幅静物画。 赤井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却在距离对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神矢君,好久不见。”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赤井秀一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 神矢苍介抬头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平静又冷淡。 “藤堂君。” 简单的三个字,却裹挟着明显的疏离感。没有惊讶,没有欣喜,甚至连最基本的寒暄都省略了。 赤井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这种反常的冷淡在他心头激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走向长桌另一端,借着放包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观察。 余光里,神矢苍介已经重新低下头,仿佛他的出现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会议室渐渐被陆续到达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填满。在导演热情洋溢的介绍声中,赤井秀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 神矢苍介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微蹙的眉头,思索的神情,平直的嘴角。 扫过他的脸时,又不在意的敛下眉目。 这不是他熟悉的神矢苍介。 那个对陌生人都会报以温和微笑,对朋友更是关怀备至的人,此刻展现出的疏远态度甚至比对普通同事还要冷淡许多。 这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期。 按照他的计算,神矢苍介应该会主动接近,会不设防地提供信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近乎漠然的态度对待“藤堂修”这个身份。 “那么,我们先从跨境资金流动的常见手法开始?” 赤井打开准备好的演示文稿,声音平稳从容,完美展现出一位专业人士应有的冷静姿态。 演示进行到一半时,赤井注意到神矢苍介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对方瞥了一眼屏幕,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柔和了几分,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回复。 那个瞬间,赤井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神矢苍介。 手机被放回桌面的声音让赤井回过神。 他继续讲解着洗钱案例,却发现自己异常在意那条让神矢苍介露出笑容的信息。 是萩原研二?还是松田阵平?亦或是其他他不知道的人? “藤堂先生?”导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案例中的资金追踪手法,在现实中真的可行吗?” 赤井迅速调整状态,用专业而详尽的回答应对提问。 但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神矢苍介时,对方已经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柔和只是他的错觉。 会议结束后,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赤井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资料,余光瞥见神矢苍介正在和另一个演员交谈。 他的任务要求他尽快打入电影核心创作团队,但神矢的态度显然为这个计划设置了意料之外的障碍。 他正思索着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时,导演突然热情地走到他身边。 “需要我送您回酒店吗?”导演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赏,显然对这个气质独特的顾问颇有好感,甚至已经在考虑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赤井正要回答,神矢苍介从他们身边经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不用了,谢谢。”赤井听见自己说,目光却追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任务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预感到,这次恐怕不会像上次那样顺利了。 第54章 …… 安全屋内,昏黄的灯光笼罩着狭小的空间。 降谷零面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抵在桌子上,双手交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诸伏景光推门而入,黑色外套上还带着夜间的寒气。 他摘下鸭舌帽,随手挂在门边的衣钩上,目光扫过安全屋熟悉的布局,最后落在幼驯染身上。 “零,怎么突然约我来这里?”诸伏景光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警惕。 降谷零抬头,紫灰色的眼眸在灯光下略显深沉。他示意诸伏景光坐下,随后给对方倒了杯热咖啡。 “刚回东京?”热气氤氲间,他看见景光指节上未愈的擦伤。 “嗯,任务结束就直接过来了。”诸伏景光双手捧住马克杯,温度透过粗粝的陶瓷传递到冰凉的指尖,他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香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们已经拿到代号一段时间,不再像最初那样时刻处于极端紧绷的状态,但私下碰头依然需要谨慎。组织里耳目众多,任何不必要的接触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降谷零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最近获取了一些需要共享的情报。不过在讨论之前,有件事想先确认一下。”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你和黑麦都在行动组,你对他了解多少?” “合作次数有限,谈不上深入了解。”诸伏景光双手捧住马克杯,眉间蹙起细微的纹路:“不过从有限的几次任务来看,他的狙击技术堪称顶尖,行事冷静理智,头脑敏捷,在组织里算得上难得的……”他顿了顿,“正常人。” 降谷零微微皱眉,指节抵在下颌处,沉吟道:“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差不多……看来是个很难突破的家伙。”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诸伏景光敏锐地捕捉到幼驯染语气中异常的波动,蓝眸平静表象下暗流涌动。 “有两件事。”降谷零直入主题,声音压得更低,“第一,我在情报组的地位有所提升,近期接触到一个重要情报。”他从桌上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推给诸伏景光,“千鹤集团的老板渡边正雄长期与组织进行危险交易,代号‘人才计划’,近期履约状况恶化,所以组织派黑麦清除了他。” 诸伏景光翻开文件,随着视线快速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的眉头渐渐拧成结。 “但渡边临死前发现了一个秘密。”降谷零继续道,“这个‘人才计划’的相关内容,不知怎么被写进了一个电影《暗潮》的剧本里。” 他的指尖在某个被红笔圈出的段落重重一点,“还没查明泄露渠道就他被清除了,所以组织的新任务是查清泄密源头,同时……”喉结滚动了一下,“灭口组织交易的相关知情人。” “原本这个任务会交给我。”降谷零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但朗姆评估后认为黑麦更合适。”他拿出钢笔,笔尖在【男主角:神矢苍介】这行字下划出深刻的痕迹,“一来他熟悉渡边正雄的情况,二来……” 看到这个名字,诸伏景光的指尖微微一顿,蓝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黑麦之前接触过神矢苍介,可以通过他去接近编剧。”降谷零解释道。 “为什么不直接接触编剧?”诸伏景光语气平稳地追问。 “问题就在这里。”降谷零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编剧的背景已经被调查过一遍。他的作品风格和题材多变且跨度极大,这部作品里涉及交易内容的篇幅极少,不像是有意泄露。” 他翻开另一页档案,照片上的孱弱男子眼神阴郁,“而且这个人极度孤僻,不在剧组时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只有在拍戏时才愿意和演员、导演沟通……” 诸伏景光突然抬手打断,两人同时屏息凝神。 直到确认走廊外渐远的脚步声只是普通住户,降谷零才继续道:“直接抓人有可能会泄露情况,但是暗中打探这个人又难以交流,所以组织评估认为,通过拍戏时接触这个编剧更稳妥。”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咖啡杯里的热气渐渐消散。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他问。 零的目光变得深邃:“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退出‘银星会’调查项目后,是黑麦接手的吗?” 诸伏景光点头。 见幼驯染点头,他取出另一份文件。“因为最开始任务在我手上,虽然后来转交了出去,但是这个任务的相关报告也对我开放了权限。”降谷零的声音低沉,“黑麦打探神矢苍介的任务成功了,但神矢在对黑麦的叙述中……抹去了我和你在这个事件里的存在感。” 景光的瞳孔微微一缩,蓝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不确定是否松田和他说了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我认为你有必要看看这份报告,”降谷零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们都是狙击手,未来可能有竞争,你需要提前了解这个对手的行动模式。” “他将会是个相当棘手的敌人。” 第51章 我要吐了 诸伏景光的手指缓缓翻过报告最后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响。 安全屋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老旧的挂钟在墙上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报告中详细记录了黑麦如何剖析神矢苍介的性格特征,又是如何针对性地针对对方的性格进行身份伪造。 字里行间透露出令人窒息的冷静: 如何参考萩原研二与神矢的关系,利用银行劫案的“救援行动”建立情感纽带; 如何在对方为他挡枪后仍不动声色地继续调查,甚至精心编造悲惨过往以博取同情; 当情感攻势受阻时,又怎样冷酷地转为威胁,伪造银星会残党的追杀,将神矢的担忧转化为情报突破口。 这份报告在组织内部堪称完美范本——逻辑缜密、手段高效、毫无感情用事。 但对两位与报告中人物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卧底而言,绝对让人心情沉重。 “真是个危险的家伙。”诸伏景光低声说道,眉头紧锁。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报告边缘摩挲,纸张上冰冷的文字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如果当时神矢苍介在压力下不慎透露了零救他的细节,或是u盘相关的信息…… 这个念头让他的后背窜上一阵凉意。 降谷零静静观察着幼驯染的反应。昏黄的灯光在诸伏景光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总是温和的蓝眼睛此刻暗沉如深海。 降谷零太了解他了——诸伏景光景光本质上是个柔软的人,但在组织这个黑暗世界里,他不得不给自己套上一层又一层的盔甲。而在这层层伪装之下,对同伴的保护欲往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明明对神矢的遭遇非常同情,但是他会立即抑制自己的感受,只从最危险的角度分析威胁。 “我们当时的选择没有错。”降谷零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让松田来处理是最稳妥的方案。” 他停顿了一下,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况且知道是我交出u盘的早已经不止神矢,松田和萩原同样知情。” 诸伏景光抬起头,目光与降谷零相接。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眸中带着他熟悉的冷静与克制,那是他们在无数危急时刻互相支撑的力量,是黑暗世界中的锚点。 “我知道。”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只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略显焦躁。 “因为我们没有和神矢苍介建立过信任,”降谷零接过他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分析一个普通任务,“即使知道他是好人,但是他从未受到过专业训练,也并不了解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你才会担心他会是我们身份的突破口。” “其实公安那边我已经汇报过相关情况,”降谷零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干涩,“他们得知神矢掌握的信息后,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他苦笑了一下,“他的公众人物身份太特殊了,常规的‘保护’手段根本不适用,只能依靠松田当初的承诺。” 黑衣组织卧底本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的舞蹈,但更令人窒息的是,连本该作为后盾的公安内部也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无论是警校同期发现他们身份的事,还是神矢苍介知道了降谷零递交u盘的情况,上级都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约束或撤回指令。 虽然他们本身也绝不愿就此撤出,但公安这种反常的沉默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诸伏景光微微颔首,降谷零的分析总是能让他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而且,”降谷零的声音忽然放得更轻,“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不是草率,而是……”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诸伏景光轻声接上,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苦笑。作为卧底,他们能相信的人太少太少,甚至明知道危险也只能依靠公安上层给的方案执行。 第55章 降谷零的目光在诸伏景光脸上停留片刻,突然伸手拿过对方手中的咖啡杯,起身走向角落的小型料理台。“凉了就别喝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沉稳,“我去煮新的。” 热水壶的嗡鸣声很快在狭小的安全屋内响起。诸伏景光望着降谷零的背影,紧绷的肩膀始终未放松。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充满谎言与危险的世界里,他们在做的是一件多么艰难又痛苦的事情。 水汽氤氲中,降谷零的声音伴随着咖啡的香气传来:“……说回任务吧,黑麦确实棘手,但我们掌握的信息更多。”他转身,将冒着热气的杯子重新放在诸伏景光面前,“现在重要的是弄清楚‘人才计划’的具体内容,要在组织之前找到相关经手人,把消息传回公安。” “必要时刻,我们可能也要通过神矢来获取信息。” 诸伏景光接过咖啡,温热再次从指尖传来。他注视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忽然轻叹来一声:“明明不想将他这样无辜的人扯进来的。” “我会找机会联系到松田,尽可能侧面了解,不让神矢察觉到。” “这可说不准,他只是总是装作察觉不到罢了。” 这个地狱笑话让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 他们之间的氛围终于轻松了些许。 窗外的东京夜色依旧深沉,但在这间隐蔽的安全屋里,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像当年警校时那样,一同分享咖啡,共同面对前方的风雨。 …… “神矢君,我们能谈谈吗?” 赤井秀一的声音在走廊拐角处响起,突兀地打断了神矢苍介离场的步伐。 神矢苍介缓缓转身,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倚在窗边。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他换了一身装扮——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代替了记忆中的休闲装,胸前挂着剧组的临时通行证,上面写着“财经记者藤堂修”。 “……” 神矢苍介张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早该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从再一次见到这人开始,他就知道这场戏远未落幕。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进入角色,像上次在茶室那样完美演绎一个毫无戒心的倾诉者。但某种更深层的本能却让他的胃部绞紧,让他带着难言的抵触。 “藤堂修”这次换了身份,从深度调查记者转为财经记者,不可能毫无用处,他专门来电影剧本研读会工作,这是为了介入到剧组? 神矢苍介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藤堂修”有可能的各种目的。 理论上,对方对他的认知应该还停留在两个阶段:要么是茶室里那个“毫无保留”交代银星会秘密的倾诉者,要么是上个电话中主动邀约的旧识。 无论是哪种,都不该是现在这样——他僵立在原地,眼神警惕,肢体语言写满排斥。 【危险。】神矢苍介的理智在尖叫。【不可以让他发觉你知道了什么。】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找回了表演的状态。 他想起上次和两个朋友在家计划出的应对“藤堂修”的方式。 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生疏:“藤堂君?真是……意外。”声音中的停顿经过精心计算,既表现出惊讶,又暗示着一丝未消的芥蒂。 “你在怪我吗?”绿眼睛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窗外的光线随着他的移动而变幻,照亮了他脸上精心设计的歉意。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下垂的弧度仿佛都经过精确计算,连声音都调整得充满懊悔:“是因为当初我离开得太匆忙吗?” 神矢苍介注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上次分别时,这个人还在茶室的竹影里承诺保密;而现在,他穿着新的伪装,带着新的目的,依然如此自然地演出愧疚的戏码。 这种游刃有余让神矢苍介内心更为戒备。 “那个时候我因为调查的事情遇到了大麻烦,”赤井秀一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仿佛内心正在不安,“为了避免牵扯到你,只能立刻躲出国。” 神矢苍介突然感到一种奇特的抽离感。 仿佛站在第三视角观看这场表演,他能清晰分辨出对方每一个微表情背后的算计——那微微闪烁的眼神不是为了掩饰谎言,而是为了强化“真诚”的效果;稍显急促的呼吸不是源于激动,而是为了制造紧张感。 多么精湛的演技啊,他想。 “我理解。”神矢苍介最终说道,声音很轻。 他故意让视线短暂飘向窗外,再转回来时眼中已换上松田教他的那种“破碎中带着坚强”的眼神,“毕竟你要做的事总是充满危险。”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愚蠢,”神矢苍介这句倒是真心的,“我那时以为我们是朋友,你却那样对我。” 他轻轻叹息“自作多情的感觉非常不好。” 赤井秀一微窒了一下。 走廊尽头传来工作人员的谈笑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我们当然是朋友,你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那双眼睛落在神矢苍介的肩上,微微有些出神“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神矢苍介盯着他的脸,突然笑了一下“真的吗,那真是感谢。”腻味的感觉缠绕在喉间,表情已经在谈话中控制的越发不露痕迹。 “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吗?”赤井秀一微笑着提议,仿佛之前的不快从未发生,“就当是……弥补上次的不告而别。” 神矢苍介的指尖在剧本封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心跳同步。他知道对方可能会展示出自己的目的了。 松田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掌握主动权,引导他走向你想要的方向】。 “恐怕今天不行,”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左手下意识抚上左肩“剧组安排了下午的造型试装。” 赤井秀一的目光果然落在他的肩膀上,沉吟了一下。神矢苍介几乎能听到对方大脑运转的声音——在评估这个拒绝是真心还是推脱,在权衡该坚持还是退让。 “当然,工作优先。”最终,赤井秀一优雅地让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新联系方式。等你方便的时候……” 神矢苍介接过名片,纸质触感冰凉。他注意到上面的电话号码与上次不同,邮箱后缀也换成了某家知名财经媒体的官方域名。多么周密的伪装啊,连这种细节都无懈可击。 “我会联系的。”他将名片小心收进剧本夹页,动作刻意放慢,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谨慎。 既有对“旧友”的重视,又暗示着某种保留。 当赤井秀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神矢苍介面色依然不动。 只是在无人处摸出手机,给松田发出来一条简讯。 【不想演了,我要吐了】 第52章 渣男套路教学 松田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 【撑住,记得呼吸。】 神矢苍介盯着这行简短的文字,他深吸一口气,有种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 这家伙真是会破坏气氛,他在心里朝松田大大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手机塞回口袋时,指尖触到了那张硬质的名片。 当晚神矢苍介的公寓里,松田阵平正大喇喇地躺着霸占着沙发,手里转着那枚从不离身的打火机,指节翻飞间,灵活地仿佛幻影。 神矢苍介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眼睛都要晕了。 神矢苍介走到沙发边上,将卷毛警官嚣张摆放的腿往边上推了推,自己也跟着瘫进了沙发。 “……其实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神矢苍介揉着太阳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烦躁,“藤堂修不过是为后面要做的事情铺垫一下罢了。” 他解开两粒纽扣,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一点,“我今天已经非常不想演了,是真的很想和他直接对质来着……或者揍他一顿,让他滚远点。” 松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难得见到神矢苍介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往常这人就算生气,也总是用那种彬彬有礼的疏远来表达不满。 现在这副模样,倒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听到对方想揍人的时候。 “我懂。”松田把打火机盖啪地合上,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脆, “如果是我……”他的眼神飘向窗外,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大概会把人腿上绑着绳子倒吊着丢到悬崖下悬挂两天才能出气。” 神矢苍介闻言轻笑出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 但松田随即正色道:“但现在不行。”他躺在沙发上举起手,张开手指想要遮住上方有点刺眼的光线,虽然没办法明说,却尽可能给神矢苍介透露出必要的信息。 “那家伙背后牵扯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复杂,太危险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第56章 神矢苍介起身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夜色中的东京塔在远处闪烁,红白相间的灯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知道松田在暗示什么,但是他真的都快对危险这个词脱敏了,他都快数不清被这个词裹挟了多少次。 “找机会好好教训他,”松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罕见地带着安抚的意味,“但现在先忍忍。看对方有什么目的。” 他起身走到神矢苍介身旁,递过一罐冰啤酒,“越不跟着他的节奏走,他的狐狸尾巴露得越快。” 铝罐冰冷的触感让神矢苍介回过神来。 他看了眼确定是低卡的啤酒,就接过来拉开拉环,泡沫立刻涌出来,沾湿了手指。“你说得轻巧,”他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你试试对着那张虚伪的脸演戏。” 松田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左肩——恰好是那道枪伤的位置。 “我会记得你这里的伤。”松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绝不放过他。”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结在灯光下滚动,“这场戏……我也会陪你和他演到底。” “而你要做的,神矢,”松田阵平和神矢苍介对视“你要用尽手段保护自己,不要被情绪牵着走。” “最重要的就是冷静。”两人的声音在空气中重叠。 这是上次“藤堂修”再度出现后,松田反复强调的话。 松田意外的非常了解他,即使他总是在两个朋友面前表现的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是松田其实一直坚持认为神矢苍介的内在性格中是有一部分不顾一切,肆意决绝在的。 松田阵平抬手,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神矢苍介的额头,然后手指下移,点在他的心口。 “你的命比他的把戏重要一百倍。”两人视线相接时,松田瞳孔里映出他的倒影:“别让那家伙知道——你这里藏着火。” …… 赤井秀一坐在安全屋的办公桌前,指间的钢笔再次划过同一行日程表。 墨迹在“最终剧本会议”的字样上晕开,如同他逐渐模糊的任务边界。 两周了。神矢苍介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社交距离。 足够近到能讨论剧本里的金融术语,又足够远到每次邀约都恰巧撞上“突然的造型会议”或“临时加练的台词课”。 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向来游刃有余的他也感到无从下手。 几次试探后,赤井秀一的耐心虽未告罄,但任务的进度已不容他再等待。 最后一次剧本会议结束后,“藤堂修”这个身份就会失去继续接触目标的合理理由。 更棘手的是,原本以为会出现的编剧始终不见踪影,直到他旁敲侧击地从导演那里打听,才得知编剧要等到开拍时才会进组。 “黑麦?”耳麦里传来波本戏谑的声音,“你那边进展卡住了?” “需要我教你如何邀人吃饭吗?”那个令人不悦的声音继续道,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由于任务迟迟未推进,朗姆派来了原本负责此事的波本来进行任务协助。 尽管对方声称会专注于“从编剧的人际关系网中获取情报”,但赤井秀一很清楚——波本的话,从来不能全信。 他难得感到一丝焦躁。波本在组织里崛起的速度极快,几乎与他同时拿到代号,是个能力极强又狡诈难测的对手。 如果在同一个任务上被对方抢占先机,无疑会影响他在组织内的评价。 更危险的是,波本曾经接触过神矢苍介。 虽然那次任务后,神矢对波本已有所怀疑,两人理应避嫌,但若神矢在波本行动时察觉到异常……后果难以预料。 赤井的手指无意识地旋转着钢笔,脑海中浮现出今天见到的神矢苍介——低垂的眉眼,安静记笔记的样子,整个人透着一股近乎纯粹的平和。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将对方卷入任何危险。 但现在,他必须在波本之前,从神矢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波本你之前在对方身上吃过亏,所以之前的任务才会落在我头上吧,”他对着耳麦说道,“再给我两天。” 在最后一次剧本会之前,他必须找到那个关键的机会。 赤井秀一想过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对方和自己单独再叙旧,回复到曾经的关系,对方诸次拒绝的画面闪进脑海,他或许应该用一些手段来保证他们绝对的碰面。 赤井秀一闭了闭眼,各种方案在脑中飞速闪过——制造一场“偶发”事故迫使对方依赖自己,策划危机再次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但每个念头刚成形就被他否决。这些手段再次被用在神矢苍介身上的设想莫名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真是麻烦的情绪。他抬手,指节抵在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终,他决定摒弃所有算计,尝试用最原始的方式:真诚地请求重拾那段被自己亲手摧毁的“友谊”。 然而,和神矢苍介相关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最后一次剧本会上,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行动,神矢苍介就主动走了过来。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那人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让他看起来有种非常柔软和温暖的感觉, 恍如曾经病房里那个毫无防备的样子。 “藤堂君,抱歉啊,”神矢苍介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之前那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我的行程很早就订满了,无法轻易改动。” 他抬起眼,睫毛在光影中颤动,“但是我怕我们剧本会后很难有机会碰面,还是想多和你再聊聊……毕竟我们是朋友。” 神矢苍介没有等“藤堂修”的回复,有点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有点生你的气,没有好好和你解释,现在想想我还是太不成熟了。” 他抬眼“我最近只有明天或者周五下午有时间,不知道你哪天方面,我们去吃个饭吧。” “明天很好。”赤井秀一听见自己说,声音平稳得不像话。他伸手整理领带,借这个动作掩饰瞬间的动摇,“地点你定。” 赤井秀一注视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那些若即若离的推拒,那些恰到好处的回避……或许,全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但是神矢苍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 事实上,神矢苍介根本没什么目的。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摆烂,离“藤堂修”越远越好。 然而,他的两位好友却对此忧心忡忡。 他们太清楚这类“别有用心者”的作风了,生怕对方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最后又搞出什么危险状况让神矢受伤。 于是,两位精英警察摩拳擦掌,硬是给他塞了一堆“反侦察特训”。 【如何掌握节奏感】——松田阵平教的。 【如何控制距离感】——萩原研二教的。 两位警校精英的“特训课程”让神矢哭笑不得。他们坚持认为“藤堂修”频繁邀约必有所图,建议他在最后期限前反复拒绝。 “只要在最后时刻主动出击,再合理解释之前的拒绝,就能让对方在时限压力下露出破绽。”——松田的战术笔记上如此写道。 神矢苍介盯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写满三页纸的“作战计划”,半晌,默默把脸埋进抱枕里:“……你们确定这不是渣男套路教学?” 而他的两位好友,正盯着他,斗志昂扬地握拳:“上啊!一举拿下他!” 第53章 你好做作 松田阵平的手机在傍晚的公寓里突然震动起来,他伸手抓过手机,原本只是随意一瞥。 没想到屏幕上是一条没有前因后果的陌生号码简讯: 「23:00 石川町2970-3号仓库」 署名只有一个数字——「0」 松田阵平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墨镜后的眼神瞬间深沉,这金发同窗会冒险联系他,必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三小时后,他已站在废弃仓库的阴影里,黑色风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刻意避开所有监控的路线让他比预计晚到十分钟——这仓库周围竟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连路灯都坏了大半,显然是精心挑选的会面地点。 月光从碎裂的窗口洒下,给这个深夜的废旧仓库带来了唯一一点亮色。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变的混合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这里估计曾经是个汽车零件仓库。 松田阵平倚在斑驳的混凝土柱旁,听见自己的呼吸在空旷的建筑内产生轻微回音。 当时针指向预定时刻,一个金发身影突然出现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好做作的出场方式。”松田推了推墨镜,声音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这个距离,他能看清降谷零眼下淡淡的青黑色——这家伙估计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你这个家伙的嘴里就只能冒出这种话吗?”降谷零的伪装瞬间破功,嘴角抽搐的样子让松田想起他们第一次打架时的场景。“大晚上还带墨镜,我看做作的是你吧。” 第57章 “你现在这种身份约我出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吧,说吧,让我做什么。”松田阵平没有回应对方的疑问,直接问道。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已经变得温热。 降谷零无奈,松田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他也就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 “藤堂修这个人你知道吗?” “你背后势力的人?”松田阵平的指尖在口袋里轻敲打火机,“他想从神矢身上打听银星会的事情,我让神矢抹掉你们两个的痕迹和他说了。” “果然是你,”降谷零沉吟“他最近的任务又需要接近神矢,这你知道吗?” “嗯,他一出现神矢就说了,第一次出现时是在九野玲和渡边正雄的死亡现场楼下,被神矢助理看到了,” 松田回忆道,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天神矢被卷入到这个案件里,虽然脱身了但他还是担心后续会有麻烦,就联系了藤堂修想要打探情报,没想到那家伙没理他。” “后来我告诉神矢藤堂修是坏人,他们一开始的相遇都是被设计好的。”松田摘下墨镜,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不过这家伙突然又改了职业混进神矢的剧组,我们怀疑他另有所图,现在正让神矢试探他。” “什么?!”降谷零猛地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他瞬间阴沉下的脸色,“你怎么能告诉神矢苍介他的身份!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松田不慌不忙地重新戴上墨镜:“我只说他是坏人,没提和你有关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神矢答应过不会深究。如果不说清楚,让他毫无防备地接触这种危险人物才是真的不负责任。” 看着降谷零依然紧绷的下颌线,松田叹了口气,难得地放软了语气:“神矢早就怀疑藤堂修了,只是碍于救命之恩才没戳破。我不过是告诉了他对方的欺骗比他想得更早也更彻底。” 他向前一步,月光在镜片上反射出冷光,“我知道你无法完全信任神矢,但我了解他,只要他承诺过的,就绝对会做到。”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不再和松田阵平太过纠缠这点,毕竟在松田的立场上他做的没问题,行为上既保护神矢苍介又保护自己和景光。 只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不容任何闪失。对于无法预测的存在,内心里总藏着恐惧。 “你说神矢苍介在试探藤堂修是什么情况?”降谷零继续下一个问题,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松田注意到他的站姿依然保持着极度戒备。 “就是我和hagi交给了他一些小手段,看是否可以将对方再次接近他的目的弄清楚。”松田阵平解释道。 手指在口袋里轻轻敲击着打火机。“比如故意在对话中留下破绽,观察对方的反应;或者在交谈时突然改变话题方向,看对方是否会强行拉回原话题。” “让神矢停止试探吧。”降谷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藤堂修的危险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他抬起眼,紫灰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冷硬,“他的目的和我一样。”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降谷零给松田阵平还原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九野玲接到《暗潮》女二后,她的情夫兼老板的渡边正雄和她一起看到了剧本,里面有一段剧情影射了渡边正雄的不法交易,九野玲从他的业务内容和看到剧本的反应猜到这点,她感觉到渡边正雄对自己起了恶意,担心对方杀了自己,于是想先杀了对方。” “后来她和经纪人密谋杀人嫁祸的时候被渡边正雄窃听到了,”降谷零说到这里也无语了,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渡边正雄就利用了九野玲准备的毒药把她反杀了,原本准备嫁祸神矢苍介的证物被渡边正雄用上了。” “那渡边正雄是怎么死的?”松田阵平对九野玲被杀事件已经从神矢苍介和萩原研二那边知道了一部分,但是对渡边正雄部分一无所知。” “他的违法交易和我背后的那个势力有关,因为出了点问题,他就被组织下令清除了,执行人就是藤堂修。”降谷零看下松田阵平震惊瞪大的双眼。 松田阵平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想起神矢苍介描述中的那个“藤堂修”——彬彬有礼,温和有加,完全听不出是个冷血杀手。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现在就在神矢身边。 “我和你说了藤堂修这个人很危险了,”降谷零叹息“我们组织之所以知道剧本的事情,就是他完成暗杀任务后,回收了渡边正雄监听九野玲的文件时发现的。” “所以你们组织让你和藤堂修来调查交易泄密源头?”松田阵平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在空旷的仓库里引起轻微的回音。 “以及清除,”降谷零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松田心上,“所有知道内情的关联人员。”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降谷零看着同窗好友突然握紧的拳头,知道他内心在担忧什么。 开口说道“你帮我完成这个任务,我会在报告上把神矢的存在隐去。” 降谷零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带着难得的恳切。“而且这个交易背后的内容非常重要,决定了很多人的生命,我要第一时间发回给公安。” “你要我怎么帮你?”松田阵平没有迟疑地问道,作为警察以及双方的朋友,他都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降谷零微微眯起眼睛,金发在月光下更为浅淡了:“从编剧下手。”他的声音冷静,“我调查过,这个编剧极其孤僻,除了拍摄期间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他的作品风格多变,不像是有意揭露秘密。组织原本考虑直接逼供,但风险太大——一旦失败,线索就彻底断了。” “怪不得藤堂修又来找神矢,”松田阵平咬牙“想利用他套取编剧的情报?” 降谷零点点头,“所以我也需要神矢这么做。” 松田阵平没有迟疑,直接掏出手机:“我现在就问他。”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抬眼看向降谷零,“明天他们就要见面,至少得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等等——”降谷零的瞳孔微微收缩,“你就这样直接问?” “不然呢?”松田阵平挑眉,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任务再重要,执行的人也是他。总得尊重他的选择吧?” 他嗤笑一声,手指已经按下通话键,“反正你都找上我了,就别管我怎么处理。” 电话接通得很快,神矢苍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还夹杂着萩原研二的调侃:“小阵平?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你在hagi那儿?开免提。”松田阵平的语气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开了哦~”萩原研二的声音懒洋洋地插了进来,“小阵平,大半夜的有什么急事?我还在给神矢做特训呢。” “神矢,听着。”松田阵平没有回应萩原研二,直接对神矢道“藤堂修的目标已经明确了——他想通过你从编剧那里套取一个秘密,和剧本里隐藏的某个情报有关。” 他顿了顿,“我需要你帮忙试探编剧,拿到信息后先告诉我,等我整理好新的内容,你再交给藤堂修。他拿到假情报后,应该就会离开。” “好啊,”神矢苍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轻松地响起“把你要的具体内容告诉我就行,不过先说好,那个编剧出了名的难交流,不保证一定能成,但我会尽力的。” 降谷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没想到神矢苍介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或“这有多危险”。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一时有些恍惚。月光下,他的表情复杂难辨。 “搞定了。”松田阵平挂断电话,转向降谷零,“现在,轮到你告诉我——具体要查的,到底是什么?” 夜风骤起,废弃仓库的阴影中,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降谷零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开口。 降谷零的声音低沉,但在寂静的废弃仓库里却显得格外清晰:“电影剧本里有一段关键剧情。”他稍稍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一个娱乐公司老板借‘海外练习生培训’的名义,暗中为犯罪组织物色特定人选。” 松田阵平注意到好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被选中的人,有些是因为外貌条件,有些则是因为……特殊的问题。”他的声音平静却冷冽,“剧本里只是简单提到这个情节,没有深入描述,而这个部分组织也严格保密,我还没有打探到,但每个细节——”他抬眼看向松田,“都和渡边正雄与组织做的交易内容完全一致。” 夜风吹过空旷的仓库,发出呜呜的声响。松田阵平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我也是接手这个任务后才知道组织在做这种事。”降谷零喃喃道,“特别是涉及到人口交易这部分……让人不得不多想。” 第58章 “根据公安调查,光是渡边正雄负责的这条线,第一时间能查到的,就有至少二十个人……彻底失去了音讯。” 松田阵平慢慢摘下墨镜,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居然把人当作商品,真是恶心。” 第54章 失去的信任 神矢苍介坐在一家餐厅包厢里,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玻璃映出他模糊的侧影,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 包厢里极好的隔音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他就在这样的安静中默默等待。 松田阵平透露的信息在脑海中盘旋,那种被愚弄的钝痛感仍在胸腔里发酵。 他终于弄清楚“藤堂修”的来意了——这一次,他需要扮演一个天真的配角,配合这场精心设计的荒诞演出。 他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种对方可能编织的谎言,甚至预演了该如何应对。 但无论如何,被人利用的屈辱感始终堵在胸口。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么对待? “神矢,我来晚了吗?” 当包厢门被推开时,神矢苍介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赤井秀一穿着黑色衬衫站在门口,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走廊的暖色灯光从身后漫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锋利的金边。 只从外表看,对方还是完美延续着一副靠谱稳重的假象,谁又能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有多过分。 “没有,我正好住附近,到的早了点。”神矢苍介将酒单推过桌面,指节在皮质封面上停留片刻,“套餐是固定的,看看想喝什么。” “我开车来的,就苏打水吧。”赤井秀一接过酒单,扫了一眼后合上。 “那我配个白葡萄酒好了。”神矢对守候在旁的侍者点头示意。 当侍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包厢里短暂地安静下来。 赤井秀一突然前倾身体,手肘撑在铺着桌布的台面上,衬衫因为动作绷紧,隐约可见肩胛的轮廓。 “神矢,”他的声音低沉而直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这话怎么说?”神矢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同时在想对方会用什么角度推进这场表演。 “你的态度不对。”赤井秀一注视着他,眼神冷静,“以及你昨天的行为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在试探我出现的原因。” 他早在一开始执行任务时就准备了一套完整的说辞,但昨天神矢苍介的反应像一颗偏离轨道的子弹,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来见面之前,他按照之前的准备推演了此次的谈话,却发现一旦介入了某个因素后,很有可能发展的方向会背离自己的想法,这种失控感让他罕见地犹豫了。 于是赤井秀一放弃那些精心设计的谎言,决定用“诚恳”试探神矢苍介的真实想法,虽然有点冒险,但是用好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神矢苍介微微一顿。他设想过各种迂回试探,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挑明。 脑海里快速闪过两个朋友教他的那些应对方式,总觉得如果现在再使用出来,会显得他有点傻…… 于是,他也不再绕弯子。 而是用“藤堂修”同样的方式回击,看一下他的反应。 “嗯,对。”他直视着那双翡翠般的眼睛,表情恢复成当初在会议室见到他时的冷漠。 “你上次离开时的表现太奇怪了,仿佛就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信息,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走。”神矢苍介对着对方挑了下眉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既挑衅又疏离,“而你这次出现的时间和身份都太巧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利用我什么,干脆试探一下。” 他歪了歪头,一缕黑发随着动作滑过额角,“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演技这么差?” 赤井秀一原本打算用坦诚的方式进行套话,但神矢苍介回复的内容却更加的直白,这让他有些意外。 “……你果然在怀疑我,”他语气依旧平稳,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你的演技没问题,但那并不是你会使用的方式,”他无意识地用指尖擦去杯壁的水珠,水滴顺着他的手指滑落,“那种变幻的态度太像欲擒故纵,目的性有点强。” “我认识的你……对待人的态度不太会这样。”这句话说出口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感叹。 “我在生你的气,懒得和你周旋。”神矢苍介淡淡道,“但是担心你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问了别人该怎么应付一个‘利用我感情的人’,现在看来没什么用。” 想到了这里,神矢苍介就有点无奈,“特训”了好几天呢,居然直接被识破了。 那些刻意练习的表情和语气,现在想来都有点蠢,早知道就不听那两个家伙传授的“超牛技巧”了。 赤井秀一正在喝水,极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别呛到,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狼狈:“方式其实很有效……只是我对这个手段太敏感。”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种试探的方式,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喜欢我。” 神矢苍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藤堂修”的推论让他一时无言。 不由得用古怪的眼神望向对方。 “你在说的人是我?”那眼神像是看到一个人说了极端离谱的胡话。 赤井秀一看着他,没再多解释。 对方的招式未免太容易让人误会,不过神矢苍介一开始看见他靠近时的反应和此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计划中的变量便可以划去。 侍者恰好敲门进来,打断了包厢里短暂的沉默。 精致的餐前小点被一一摆上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无人问津。 等环境再次安静下来,赤井秀一忽然开口:“你猜的没错,当时问你银星会的情况,是因为我有一个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利用了你”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但我当初离开不是因为拿到情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我是逃走的。” “藤堂修”的声音里带着神矢苍介从未听过的挣扎,“因为……觉得没脸见你。”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像是终于在对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神矢苍介盯着他,试图从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判断这句话的真假。可那双眼眸在包厢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绿色,像是森林深处的潭水,根本看不清底部藏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人身上栽的跟头比较大,神矢苍介现在只能以最恶意的角度去揣度他。 即使听起来再怎么诚恳,他也不敢再信。 如果这个人一开始的相遇就没有欺骗他,或许他早就原谅了。 但现在……他不是也没说出,一开始银行抢案的交集就是策划出来的吗。 真的好烦……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藤堂君。”神矢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能做的我就做,你达到目的就走吧。” 神矢苍介在和对方的对话中逐渐失去了耐性,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危险人物”,这让他感到愧对松田那么多次的提醒。 可他就是不满,就是厌恶,就是想扯开和对方一切联系。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瞬,那些不止在资料中分析过的,还有在相处中体会过的部分让他清楚地知道神矢苍介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说出这种话,就是已经彻底他划出信任圈,甚至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那些原本遮掩目的的说辞在对方的话语下已经溃不成军,赤井秀一从未预料到这场对话会如此偏离剧本。 他沉吟片刻,想好好和对方聊聊,但是被这次任务紧急的时间催动,最终迫使他撕开了所有伪装,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需要知道,”他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编剧创作那段‘海外练习生’情节的依据。”那双绿眼睛如同深潭,“是从哪里得来的?” “可以。”神矢苍介回答得很干脆,他抬眼时捕捉到对方眉梢转瞬即逝的松动,“我去问,但那个编剧不好沟通,我不保证能成功。” “尽力就好。”赤井秀一看着他,语气依旧冷静,只是眼底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别太深入,会有危险。” 神矢苍介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了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绿眼睛。 “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赤井秀一轻声说,“只是……身不由己。” 神矢苍介沉默地转开视线,此刻任何回应都显得多余——无论这是真情流露还是新的骗局,对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第59章 某种更为紧迫的线索正在脑海中成形,自从昨天松田告诉他“藤堂修”要获取编剧的情节依据时,他就感觉隐隐有条线将他近期所知道的一切串联起来。 剧本里提到的“海外练习生”的选拔,在整个业内只有千鹤集团在做。 但这其实是一件非常违背市场规律的事情。 霓虹本土的爱豆文化和海外的区别太大,海外训练属于一个较为尴尬的板块,送出去训练再回来出道的人不一定能适合本土市场,单纯在海外训练出道又没有什么大的竞争力——毕竟千鹤集团铺设的海外宣发渠道也不强。 这种赔本买卖能持续至今,除非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神矢苍介一旦注意到这点,立即就将电影情节里关于“人才交易”的犯罪内容和千鹤集团所做的事挂上了钩。 想到琴酒曾经出现在渡边正雄身旁,他不由将电影情节与现实一一印证。 就像电影剧本里设置的那样,一个娱乐公司老板——渡边正雄,向犯罪组织——琴酒所在的那个,输送对方所需的“人才”,从而获得经济,政治等多方支持。形成了一整个稳固的交易链。 一旦将这个线索串上,他就自然而然地推导出九野玲和渡边正雄的矛盾源头,九野玲经纪人的一句话刺入脑海。 【……她无意中得知了老板的一些秘密……怕被灭口……先下手为强。】 如果说九野玲从剧本中发现了什么,被渡边正雄察觉到了,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那么,如果猜测属实,琴酒在这里的作用就是接收“人才”交易方? 他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一直冒出这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曾经因救了对方而在后悔中摇摆的心情再次浮现。 如果真的是猜想的这样,他就有义务将这个事情弄清楚。假使能找到证据,虽然不知是否可以抓到那个银发男人,但至少不像上次那样,连对方的枪都找不到,无法定罪。 “神矢,你在想什么。”赤井秀一能感觉到神矢苍介对他说的话没什么波动,并且已经明显开始在想别的事。 “……没什么。”神矢苍介看着“藤堂修”疑惑看来的眼神,轻轻摇了下头,后背瞬间沁出层层冷汗。 【太危险了。】 莫名其妙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差点忘了对方是什么来头,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的猜测,说不准会遇到什么。 窗外的霓虹灯变换着颜色,在赤井秀一的侧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那一瞬间,神矢苍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影子与眼前这个男人重叠在一起。 第55章 能不能告诉我 《暗潮》开机仪式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 各方势力翘首以盼的编剧久世静山终于姗姗来迟,像一道阴影无声地切入喧嚣的阳光中。 他缓步穿过人群,黑色高领毛衣裹着单薄的身躯,显得极为孱弱,那张苍白的脸也愈发颓丧,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与传闻中如出一辙的孤僻气质在他周身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喧嚣隔绝在外。 记者们的镜头转向他时,他下意识地侧过脸,眉头微蹙,仿佛那些闪光会灼伤他敏感的神经。 神矢苍介站在人群中,目光追随着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久世静山的眼神始终涣散,仿佛聚焦在某个遥远的时空。工作人员热情的问好,投资方殷切的寒暄,他都置若罔闻,只是机械地点头致意。 过去几天里,神矢重新研读了久世静山的诸多作品。 那些曾经看过的故事再次令他叹服,对方的创作题材广泛,从冷硬派推理到浪漫爱情都有涉及,逻辑严密,情节巧妙。 更难得的是,每个故事背后都暗藏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 神矢摩挲着手中研读过很多次的剧本,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如此才华横溢的创作者,现实中竟是这样疏离的存在。 创作时的天马行空与现实的沉默寡言,在他身上形成了奇妙的割裂感。 他没有贸然上前,连续三天,神矢苍介只是安静地观察着这位编剧,像研究一个复杂的角色。 他注意到久世静山会在每天午休时独自走向天台,注意到他总是不自觉地用食指轻敲太阳穴,注意到他看演员表演时眼中偶尔闪过的微光。 那是创作者独有的、对完美呈现的本能渴望。 第四天,神矢带着两罐自己喜欢的黑咖啡上了天台。 他没有刻意搭话,只是将其中一罐放在久世身旁的水泥台上,然后靠在另一侧的栏杆上安静地啜饮。 久世的目光在咖啡罐上停留片刻,最终没有触碰。 这样的“偶遇”持续了一周。 直到某个雨天,神矢苍介发现对方忘记带伞。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将伞面倾斜过去,却依然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 “你的角色理解错了。” 久世突然开口的声音让神矢微微一怔。他转过头,发现编剧正盯着远处的雨幕。 “上一场戏,主角捡起手枪的姿势。”久世的语速很慢,像是每个字都要斟酌很久,“他不应该直接握住枪柄,而是要更抗拒些。” 神矢苍介安静倾听,没有立即辩解,而是认真回忆了一下剧本描述。 “确实……这样更能体现他对暴力的抵触。” 久世终于转过脸来,眼神聚焦到神矢苍介身上。 他们就这样站在雨中,就着一个细微的表演细节讨论了一会。 当久世说到某个情节设定时,神矢恰到好处地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 那一刻,神矢看到久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明白的,这个孤僻的编剧最在意的,终究还是故事本身。 除此之外,他早就从对方的剧本中看出了另一个信息,这是创作者之间的某种感应,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久世静山。 但他并不打算和对方处好关系再“套取情报”,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在不过分侵扰对方的情况下,在久世静山也愿意沟通时,向对方正常地问一个问题。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气息灌入肺部,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谨慎地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久世先生,其实这几天一直出现在你旁边,是因为我有事想请教。” 他斟酌着每个用词,“这是个和工作无关的问题……当然,演好角色始终是我的首要工作。”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神矢的声音沉了下来:“只是……这个问题可能涉及很严重的事,我担心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会引起你的不适,所以不得不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问吧。”久世的声音如同他笔下的文字般简洁冷冽。 “《暗潮》里通过‘海外练习生’选秀向犯罪组织输送人材的情节,”神矢注意到久世原本空洞的双眼微微睁大,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您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 “书上看的。”久世的回答干脆得出乎意料。 “能详细说说吗?”神矢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久世静山突然沉默,径直走出伞下。 神矢急忙追上,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膀:“不方便说也没关系,但请别淋雨,会生病的。” 看着对方单薄的身形在雨中微微发抖,他真担心这场冰冷的雨会让这具看似脆弱的身体垮掉。 久世静山没有回应,快步走向临时休息室。 神矢举着伞紧随其后,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门后不再淋雨,他才松了口气。 站在门外,神矢思索着对方拒绝交流的话,下一步该怎么办。 雨声渐大,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嘈杂的声响。 这时,临时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衣服还带着湿气的久世静山递来一本《经济学指南》,封皮已经泛黄,边角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神矢疑惑地接过,翻开后赫然发现里面夹着一本薄薄的黑色笔记本。 而当他打开笔记本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久世先生,”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这本书和笔记……能给我吗?”明知这个请求很失礼,但他已经无法等待,某些事情的真相或许就在眼前。 久世静山轻轻点头。 “我能问一下这本书是怎么得到的吗?”神矢追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想写金融题材,旧书店买的,这个买的时候夹在里面。”久世的声音依然平静。 得到想知道的答案,神矢立刻出组报备,还好今天的戏份已拍完,导演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神矢苍介将助理留下,独自驾车带着书疾驰而去,目的地直指两位好友的住所。雨水拍打着车窗,如同他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 第60章 神矢苍介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经济学指南》被随意扔在副驾驶座上,而那本薄薄的笔记本则被他小心地放在大衣内侧口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机械地左右摆动。神矢的思绪却比这暴雨还要混乱。 笔记本里的内容——那些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那些被标记的日期和地点,还有那个自己熟悉的名字——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情。 车子在松田阵平公寓楼下急刹。神矢甚至没等电梯,直接冲上楼梯。当他用力敲响房门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开门的松田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螺丝刀,看到神矢苍白的脸色后立刻警觉起来:“你刚刚只发信息说要来……出什么事了?” “叫萩原一起说吧。”神矢苍介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但是声音里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寒冷。 他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显得脸色更加惨白。 【如果是真的,那琴酒背后的组织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而自己究竟救了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念头死死缠绕在他的心间。 一分钟后,三人围坐在茶几前,窗外雨声依旧。神矢苍介直接开口,“松田,你让我从编剧那边打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将今天的所有信息详细叙述,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黑色笔记本,放在茶几上。 “《暗潮》剧情里关于海外练习生的部分很可能是真的,这个笔记里记录的一切,甚至比电影里还要可怕。” 神矢看着他们翻看笔记本时逐渐凝重的表情,补充道:“笔记里面甚至记录了一个我认识的人,当初他参加完千鹤集团举办选秀就不见了,我那时只听说他移民了,之后就失去了联络,而笔记上记录的日期正是他最后出现的时间……” “这样看来,渡边正雄很有可能参与买卖人口,等等!甚至……在做这本笔记本上说的‘基因筛选’试验体?!”萩原研二脸色骤变,他修长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那里记录着一串令人不安的内容。他猛地抬头看向松田阵平:“小阵平,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神矢的眼神也随之落在了松田阵平身上。 “关于‘基因筛选’这点,我现在才知道,其他不能说。”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摘下墨镜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糟糕,即使面对的是最信任的朋友,他也不能透露更多,他已经答应了降谷零。 “我知道了一件事。”与此同时,神矢苍介的声音响起,在安全的环境中,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大概知道了,渡边正雄在和谁做交易。” 两人震惊地看着他,神矢苍介的那双黑色眼睛里有太多难以描述的内容,愤怒、后悔、痛苦,让那双眼睛几乎燃烧起来。 “我之前拍戏的化工厂发生爆炸时,我正好就在现场,并且救了一个人。”神矢苍介机械地描述着,声音很低沉。 神矢苍介详细地将那天的情况告诉两人“那个人当时持枪走在化工厂里……后来再度发生爆炸……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是仍然救了他,把他带去了医院。” “我想报警,但是他的枪掉在化工厂,我没办法证明他是所有者,只能告诉警察去查看现场,结果警察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的的脸颊绷的很紧。 “所以你当时才问我化工厂爆炸案怎么样了?”萩原研二惊道,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神矢总是心不在焉。 “嗯,我知道他是坏人,如果不救他他很可能会死,然而救了他,他就会做更多坏事,可这一切我都无法证明,我甚至无法和你们说我是怎么知道的。”神矢苍介将自己内心积压的痛苦倾吐而出,声音暗哑。 “我经常会想到这件事,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只能将精力尽可能集中在工作上,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神矢苍介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缓慢起伏,“直到,九野玲死亡前一晚,我看到这个人和渡边正雄出现在酒店附近。”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渡边正雄长什么样,直到后来九野玲死后我去调查千鹤集团才对上号。” “现在知道了渡边正雄在做什么后,我猜测那天我救的那个人就是和他交易的人。”神矢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自言自语。 “神矢,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你不能确定,或许只是一个出现在渡边正雄旁边的人罢了。”萩原研二安慰道。 同时在心里暗暗吃惊,不知神矢是怎么如此确定对方是个坏人,还为此煎熬这么久,他们居然都没发现好友内心的挣扎。 神矢苍介是知道琴酒背后是有个犯罪组织的,甚至看到资料里的“基因筛选”试验体几个字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将这件事和“柯南吃了变小药”联系起来。 这个迟到的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松田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在这个与渡边正雄交易的组织里的,甚至那个“藤堂修”也是。 他记得降谷零说过“组织交易后发现渡边正雄的人物完成度很差,直接让藤堂修清除”,那这个交易时间点很可能就是渡边正雄被杀前不久。 而神矢苍介所说的人,如果在前一天见过渡边正雄,说不定真是降谷零组织的成员。 “你把那人的外貌信息给我,我去追查,”松田阵平直视神矢苍介的眼睛,“别露出这种表情,如果是我遇到我也会救,救了发现没证据就继续找,你现在不就在做这样的事吗?” 松田的声音非常坚定,“你也没办法审判你不确定的事情。”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松田,如果你知道什么,不要把我排除在外了,有些事情,从我救下那个人开始就和我有关的。” “神矢,这件事,我没办法就这样答应你。”两双不同的黑色眼睛在沉默中对视,直到其中一双静静垂落。 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如同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56章 罪恶的化身 夜色沉沉,窗外的灯火在雨后的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晕。 神矢苍介坐在落地窗前,手中的马克杯升起袅袅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他望着那些水珠缓缓滑落,思绪却飘向更复杂的谜团。 自从松田揭露藤堂修的“真实目的”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他记忆中渐渐清晰起来。 “白井隼人”——那个曾经在银星会交易现场救了他,又将重要u盘塞入他口袋的金发男人。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人在银星会事件结束后突然联系他洽谈公关合作,而后又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连电话号码都成了空号。 更蹊跷的是,就在此人消失后不久,“藤堂修”便出现了。 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因为种种微妙的巧合让他产生了怀疑——这两人会不会认识。 除了都曾在和他对话时提及银星会外,最关键的证据就是名片。 神矢苍介将咖啡厅里“白井隼人”递来的新加坡公司的名片,与“藤堂修”前几日给他的财经记者名片并排放置在地面上。 在顶灯柔和的光线下,两张名片的纸张纹理、印刷色泽、甚至边缘裁切的细微毛边都惊人地一致。 “这种事情是巧合的概率又有多大呢……”神矢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色中。 更令他在意的是松田与“白井隼人”会面时的反应。 尽管两人都极力表现出陌生感,但神矢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种不自然的违和——松田不仅认识“白井隼人”,他们的关系恐怕还不简单。 再加上萩原研二之前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止他探究前助理“茂木拓也”和“白井隼人”的举动…… 神矢轻轻叹了口气,作为朋友,他尊重他们的选择,不愿让他们为难。 于是这些猜测和疑问都被他小心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像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但现在,随着“藤堂修”的再次出现,这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了。 如果“藤堂修”和“白井隼人”认识且都为从他这里获得“银星会”信息而来,那么松田知道“藤堂修”身份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藤堂修”出现在出现在两起命案现场楼下,又突然对剧本中涉及渡边正雄交易的情节表现出异常兴趣。 而那个在化工厂爆炸现场持枪的男人——琴酒,很可能就是与渡边正雄交易的对象。 【那这两人之间是否也存在关联?】 神矢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将几个危险人物的出现逻辑一一梳理 【如果……他们都是同一组织的成员……】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恐惧难言。 这意味着他可能不仅无意中救下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而这个人背后的组织正在东京的阴影中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 第61章 当然,也可能只是目的相似却互不相识的陌路人。 神矢苍介尝试穷尽所有可能性,但那个最危险的推测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而答案可能会彻底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神矢苍介轻轻转动着茶杯,看着茶叶在琥珀色的茶汤中缓缓舒展。 这段时间积压的疑问如同这些茶叶,在他脑海中不断沉浮。 “如果松田愿意告诉我就好了。”神矢苍介环抱双膝,目光飘远。 他已然察觉,这个事件的还有个关键在于【白井隼人的真实目的】——那个u盘是否真如他所想,是向警方传递的某种讯息? 如果是,那对方的身份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过现在对神矢苍介来说,一切都还是猜测,所有疑团的症结都在松田阵平这里,他此刻就在等对方对此的最后宣判。 …… 松田阵平将笔记本原稿与复印件分开装好,按照降谷零教导的方式在约定地点留下暗号。 不出所料,手机很快收到会面信息——又是一栋废弃大楼。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在东京找到这么多废弃场所的……”松田阵平望着眼前斑驳的墙体,不禁腹诽。 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楼,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尘埃。 降谷零一如既往地准时出现,他修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环境中依然醒目。 “神矢苍介查到编剧的消息来源了吗?”甫一见面,金发公安就直奔主题,紫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急迫。 松田将书和笔记本递过去:“编剧是在神保町一家旧书店买金融类书籍时,偶然发现这本笔记夹在其中。剧本中关于人员交易的部分完全是根据笔记内容创作的。” 他简明扼要地转述了神矢获取笔记的经过。“旧书店的名字地址,在书的标签上有。” “就这么简单?”降谷零的眉头微蹙,“不是说这个编剧性格孤僻吗?” “神矢说虽然对方不善交际,但从其作品能看出强烈的正义感。他和对方稍微熟悉后直接询问了那个情节,编剧就爽快地告诉他并且把笔记交出来了。” 松田耸耸肩,“总之东西就在这里,神矢还确认笔记里记载的某个失踪者确有其人,时间也吻合。至于真伪,就需要你们自己鉴定了。” 降谷零摩挲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情报来得太过顺利反而让他心生疑虑。 废弃大楼内一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还有件事,”松田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组织里有没有一个身高约190公分,银发绿眼,面相凶恶的男人?” 【琴酒?!】降谷零心里悚然一惊,指节瞬间绷紧,险些将纸页捏皱。他立刻问道:“你从哪听说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绷。 松田阵平见状了然:“看来神矢猜对了……”他喃喃道,“他在化工厂爆炸现场见过这个人,当时对方持枪并且受了重伤,被他送去医院了。” 余光瞥见降谷零骤变的脸色,松田补充道:“神矢说虽然知道对方是危险人物,但见死不救会有负罪感。不过他没解释怎么认出对方是坏人的。” “这……你是没见过那个人,只要看到他的人第一眼就能确定,这人绝对是个罪恶的化身。”降谷零对神矢苍介的反应倒是觉得很正常。 “这样吗……”松田阵平挠了挠头,黑色卷发在指尖缠绕“他还问我可不可以告诉他一些情况,大概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藤堂修的事情吧。” “绝对不行!”降谷零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是普通市民,绝不能卷入这些事。” “好吧……”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墨镜滑落到鼻梁上,露出疲惫的眼睛,“他真的都做了这么多事情了,到头来什么都不能跟他说,别到时候你隐瞒的都被他猜出来了。” “喂!”降谷零真想撬开这个卷毛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金毛混蛋你别急,我说的是真的。”松田阵平推了推墨镜,语气变得严肃,“我虽然还不清楚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他能直接问我秘密这件事看来,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信息。” “神矢的思维模式你我都清楚——先构建假设,再寻找证据。并且现在他手里掌握的拼图已经多到危险的程度。”松田认真说道,声音在空旷的楼层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他是普通人,我也不想让他牵扯到各种事件中,但是扪心自问,他牵扯到的少了吗?”松田阵平想起神矢看向他的眼神就觉得心里非常难过。“我们总不能需要时就找他帮忙,不需要时就把他蒙在鼓里。我担心哪天他会因为信息不足而陷入危险。” “我知道他很辛苦,”降谷零的声音低了下来,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果只有我的话,可能会冒险赌一把,但是还有hiro,我不能拿他的安危去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你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很危险的了,神矢毕竟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 松田阵平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这次不是藤堂修先盯上神矢,你会主动选择他参与任务吗?” 废弃大楼陷入短暂的沉默,降谷零最终缓缓开口“……我会分析行动成功率、伤亡概率、情报价值,选择最优解。” 他抬起眼直视松田,“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如果是……会尽可能确保他的安全。”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透着几分沉重的无奈。 自从踏上卧底这条路,很多选择就已经由不得他了。 松田沉默片刻,黑色墨镜掩盖了他眼中的情绪波动,终究点头接受这个无奈的现实。 “笔记本和信息都交给你了。关于藤堂修那边,神矢要怎么应对?” 降谷零沉思良久:“带复印件了吗?把原件带回去,让神矢两天后原封不动转交给藤堂修,但绝不能讨论内容。” 他快速部署道,“我会将复印件上交组织,谎称是从编剧处窃取。同时会制造监控记录,证明神矢只是转交者,从未查看过内容。这样既能完成任务,又能撇清他的嫌疑。” “明白了。”松田阵平仔细推敲着这个计划,确认确实将对神矢的风险降到了最低。“就这么办。” “对了,神矢和藤堂修对话的录音文件也给你,或许会有用。”松田阵平顿了顿,又问道:“如果下次有紧急情况需要联系你……” “和这次一样。”降谷零迅速接话,声音压得更低,“看到暗号我会尽快联系你,但不可能每次都像这次这么及时。”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主动联系我。这对我们双方都太危险了。” “放心,这点我很清楚。”松田郑重点头,墨镜反射着冷光。 降谷零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神矢再见到那个银发男人,一定要让他立刻远离。”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流露出罕见的忌惮,“那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非常,非常危险。” 松田阵平看到对方如临大敌的模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神矢救了他,会对你产生影响吗?” 降谷零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难得解释道“对于我来说,我的目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这个组织本身,就这个人来说,属于价值和危机都很重的角色,甚至运作的好的话,可以从他身上获得足够的信息。运作不好的话,可能会折在他手上,不能简单说会产生好,还是坏的影响,” “好吧。”松田对这个答案内心也感觉到一丝复杂。 “如果没有别的消息,今天就到这里吧。”降谷零今天也获得了很多信息,他需要第一时间让公安那边追查这本旧书曾经的主人,比组织更早找出消息泄露的源头。 如果运气好的话,关于组织暗中进行人员交易的核心秘密将无所遁形。 第57章 他的弱点 茶室里的光影在纸门上流动,南青山熟悉的庭院景致被框成一幅水墨。 当神矢苍介按照约定,将笔记本、金融旧书和精心准备的托辞一并交给“藤堂修”时,意外地发现对方并没有如预料般匆匆离去。 茶香氤氲中,男人那双翡翠般的眼睛直视着他,瞳孔深处似有暗流涌动。 “神矢君。”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茶室中格外清晰,藤堂修或者说赤井秀一突然郑重地欠身,“我曾决定不再将你卷入任何危险,却再次食言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空气凝滞,“这次事件表面简单,实则非常危险。” 纸门外的竹叶沙沙作响,为凝重的气氛添了几分焦灼。 神矢苍介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纸门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将他的表情映照得半明半暗。 赤井秀一的目光短暂地垂落,又很快抬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62章 “我会尽最大可能保护你,虽然这危险是我给你带来的。” 赤井秀一的绿眼睛直视着神矢苍介,锐利而深邃。他刚刚得知了一个信息,再看着眼前人的样子,只能庆幸这次来执行任务的是自己,如果是波本…… “我欠你一次,如果你有需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任何要求都可以提。”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缓缓推到对方面前。 “这个电话,你只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打一次。”他的语气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的工作很危险,没办法和你保持联系。” 神矢苍介垂眸看着那张纸条,片刻后,伸手收下。他明白这通电话的价值——不是普通的联络方式,而是一张真假难辨的保命符。 自从察觉到对方可能是那个琴酒背后组织的一员后,他就重新审视了过往的每一次接触。 此刻“藤堂修”的“良心发现”对他而言,早已没有那么大的意义。因为对方的每一个行为都会被他拆解成无数可能,他们早就不存在任何信任了。 “藤堂君,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和我产生任何交集了,”神矢苍介目光很清澈,赤井秀一能看出对方的认真。 “你的存在会让我摇摆不定,你的态度会让我陷入纠结。”神矢苍介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我不喜欢分辨真假,你也没办法控制真假。” 赤井秀一听到这个回答也有一丝出神,茶室里回归寂静。 “我喜欢单纯的关系。”神矢苍介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会消耗我的精力,我只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就已经很难了。” 茶杯被放回案几,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磕碰,“与你的联系对我来说,消耗太大了。” 赤井秀一的指节无意识蜷缩起来。 他本该像往常一样从容告退,用完美的演技维持“藤堂修”的假面,可此刻喉咙却像被哽住。最终他只能站起身,微微低头。 “……保重。” 纸门开合的间隙灌进一阵穿堂风,吹散了案几上残留的茶香。 赤井秀一走在暮色中的青石板路上,心中几乎燃烧起一种羞耻的错觉。 “愧疚”对象的直白,像子弹般击穿了他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 无论用多少正义的理由粉饰,他都给对方带来的是真实的伤害。 而伤口永远不会因为伤害者的身份不同就减轻痛楚。 巷口的路灯突然亮起,照亮他脸上有些失控的表情。 fbi的王牌搜查官、组织代号黑麦的卧底、此刻却因为一个普通人的清醒而狼狈不堪。 …… “hiro,公安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降谷零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他站在窗前,逆光的身影被黄昏染上一层暗金色的轮廓,指尖夹着一份刚拆封的档案。 诸伏景光刚推门而入,风衣上还沾着室外微凉的气息,闻言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幼驯染语气中不同寻常的凝重。他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动作轻缓却带着训练有素的利落。 他这段时间没来得及和降谷零碰头,只知道他从神矢苍介那里拿到了一本关键证据和其中大概的内容,而其他情况尚未同步。 “神矢从编剧那里拿来的那本旧书,来源已经查清了。”降谷零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晰的回响,随后将档案平铺在桌面上,手指轻轻点在某页的一行记录上。 “是千鹤集团的前财务部长——黑崎大和的私人物品。” 诸伏景光走近,目光扫过档案上的照片——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男人,眼神里藏着某种惊弓之鸟般的惶恐。 他微微皱眉:“我记得你提到那本笔记的内容远不止账目,甚至涉及人员消失的详细记录。一个财务部长,怎么会接触到这些?” 降谷零的嘴角绷紧了一瞬,眼神锐利如刀。“这正是最讽刺的地方。”他翻开下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资金流向和人员名单。 “黑崎原本只是替渡边正雄处理一些灰色账目,但在接手‘人才计划’的财务管理后,他发现了异常。”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敲击纸面,声音冷峻:“每次选秀结束后,千鹤集团都会收到一笔来自海外的巨额汇款,金额恰好与当批‘失踪者’的人数成正比。” 诸伏景光的语气平稳,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这也只能让他了解到最外层的信息,‘基因筛选’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看这里。”降谷零的声音紧绷。他抽出一份体检报告,指着其中封面被红笔圈出的痕迹。 “黑崎发现,所有被送出国的人,都会在体检时被秘密进行基因检测,因为费用高得离谱,他验证账目的业务内容时,找机会查过检测报告。而那些检测报告封面被特定标记的人……”降谷零的将黑崎的证词悉数告知,“无一例外,全都在后续‘失踪’了。” “现在我手头这份这份是他偷偷复制并藏起的唯一一个标记报告,但公安在这个报告上查不到任何异常信息。”降谷零咬牙叹息道,显得十分不甘心。 “之后黑崎把所知道的信息记录在那本笔记里,藏进一本旧书,准备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到证据后再举报。”降谷零合上档案,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但他的家人误将藏书和其他要处理的纸制品一同卖出,等黑崎追查到旧书店时,笔记早已被转卖。”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敲击着桌面:“黑崎因为害怕信息泄露会招来杀身之祸,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仓皇辞职,躲到了乡下。我们也才刚刚找到他。” 降谷零抬起眼,灰紫色的眼眸中暗流涌动:“虽然现在他被我们保护起来了,但也早已离开集团核心,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降谷零顿了下接着说道:“说到这里,之前组织为了得到消息没有清除编剧久世静山,但是现在已经拿到了笔记本原件,为了避免他后续被组织下手,只能让公安也将他隔离保护。” “……这个关键节点,组织不会怀疑吗?”诸伏景光头疼道。 降谷零补充了一点信息“这个编辑本来就经常在国外采风,也不会一直跟剧组,做出境记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真的是很孤僻,公安找到他之后直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知道神矢是怎么和他沟通的……”声音里带了一些罕见的困惑。 说完这个插曲,降谷零又道:“现在组织应该刚收到黑麦的任务报告。他们随时会顺着旧书店这条线追查下去。我们虽然尽力抹去了痕迹,还给黑崎伪造了出境证明……”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但扫尾工作出了纰漏。黑崎在乡下露面的目击者太多,出境证明只能做最近两天的。一旦组织深入调查,对方这种时候消失,又撞上久世静山也出境,很可能会被发现任务异常。” “最棘手的是,”降谷零的嗓音沙哑,“如果黑麦从神矢身上察觉到了异常,神矢就危险了。” “你不是说会制造监控记录吗?”诸伏景光眉头紧锁,这个消息让他心头一震。 “我原本安排了一个他拿到书和笔记后直接转交给黑麦的监控记录,用于证明他没有看过其中内容,但他实际拿到证据那天……”降谷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降暴雨。神矢拿着书离开时,被片场的狗仔拍到了。虽然我们及时拦截了照片,但不能确定有没有备份流出。服装还能勉强重现,但那场大l雨……时间对不上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原本应该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一连串的巧合彻底打乱。 他的复印件在黑麦之前一点提交,而那份准备好的伪造监控记录——原本打算在黑麦提交报告时作为佐证,用来彰显掌控力的——现在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幸好还没和复印件一起提交,否则一旦穿帮,就是卧底的铁证。 “我已经安排好了,”降谷零艰难地说,“一旦组织对神矢起疑,公安会立即实施保护性隔离……至少,能保住他的命。”松田阵平曾经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在心上。 “……总不能需要时就找他帮忙,不需要时就把他蒙在鼓里。我担心哪天他会因为信息不足而陷入危险。” 现在一语成谶,对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他的失误陷入危机。 诸伏景光也感觉到有点窒息,虽然他一直尽可能表现冷酷,但是比起降谷零,他和神矢苍介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关系也近的多。 他太知道神矢苍介对演艺事业有多认真,即使保住性命,但是如果被隔离保护的话,他就再没有办法继续自己的事业,这对他绝对是个极致打击。 …… 不过两人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发情况苦恼太久。 第63章 降谷零目光紧锁着桌面上那份刚刚获取的黑麦威士忌的任务报告。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他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报告上的日期显示,这是黑麦在昨天准时上交的——内容严谨得近乎完美,时间线清晰得无懈可击。 特别是关于神矢苍介递交证据的部分,黑麦明确记载:所有关键证据都在那个暴雨天按时交接完成——并且在黑麦的监控下,神矢苍介并未查看书本和笔记。 降谷零的眉头深深皱起,如果不是他手中握着松田阵平提供的录音文件,如果不是他清楚地知道神矢实际递交证据的时间……他可能真的会被这份报告蒙骗过去。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灰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报告上的记录内容与他自己的记录竟然奇迹般地吻合了——两人不约而同将神矢苍介在此次任务的关键性全都掩藏住,这本该是好事,但这份“完美”却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黑麦威士忌……在保护神矢苍介?】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纸张在他手中微微皱起。 他回想起黑麦之前那次任务中的经历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向来冷酷无情的狙击手,居然会对一个曾经的任务对象多加关照? 阳光突然被飘过的云层遮挡,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昏暗。 降谷零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弧度。 神矢暂时安全了——这很好。但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黑麦为什么会甘愿冒险? “看来……”他轻轻将报告放回桌面,声音低沉而危险,“我找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牌。” 现在,他需要好好考虑,该如何利用这个意外发现的……“弱点”。 第58章 休息一下吧 与藤堂修的会面结束后,神矢苍介的生活又归于平静。 他早已习惯这种模式:被卷入事件,猜测,行动,然后……没有然后。 所有的秘密都对他紧闭大门,就像侦探小说里被撕掉的最后一页,所有线索都终止在即将触及核心的瞬间。 有时他会想,或许该庆幸自己并非那么执着于真相的人。 否则,光是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谜团、那些欲言又止的暗示,就足以将人逼疯。 可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窒息感正缓慢侵蚀着他的胸腔,如同涨潮时的海水,一寸寸淹没他的呼吸。 《暗潮》的拍摄原本应该是他最好的避风港。 作为一个体验派演员,他早已习惯用角色的眼睛看世界,用虚构的人生填补现实的空白。 在别人的故事里,他总能获得短暂的喘息。 可这一次,角色没有带他体验另一种可能,反而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自己深陷的现实漩涡。 在这部金融犯罪悬疑片中,他饰演的国际调查专家表面追查洗钱案,实则寻找失踪的妹妹。 角色在光鲜亮丽的金融世界中抽丝剥茧,每一步都踩在真相与危险的边缘——这与他的现实处境何其相似。 都是被迫在表象之下挖掘隐藏的黑暗,都是明知前方可能是陷阱却不得不前行。 “action!” 镜头前的他眼神锐利专注,翻阅账本时手指平稳有力。 没有人看得出,此刻他正借由角色之名,试图宣泄着现实中无法言说的压抑。 当台词说到“有些真相,代价远超想象”时,他的声音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这句剧本上的台词,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他自己的心声。 “cut!完美!”导演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神矢苍介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戏里戏外,他都在扮演着某个角色,区别只在于——电影终有杀青之日,而他生活中的“演出”,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正落幕之时。 这个与他过度共鸣的虚拟人物,非但没有让他触摸到生命的另一面,反而带着他完整地走了一遍既定的轨迹。 像在迷宫里反复行走,最终又回到原点,这让他更为窒息。 片场走位的间隙里,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他脑海——等这部电影杀青后,他想要一段真正的“休息”。 不是因伤被迫停工,不是被卷入事件而不得不停下,而是主动地、短暂地抽离。 去旅行,去读书,去学点什么新东西,又或者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让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 “神矢先生,下一场戏五分钟后开始!”场务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他下意识地点头回应,余光却瞥见助理冬云正在整理的日程表上,密密麻麻排满了未来三个月的通告。工作室刚步入正轨没有太久,还有好几个重点项目正在同时推进。 ——但或许,在时间的缝隙里,他仍能找到一点喘息的空间? 这个念头让他微微一怔。原来对“休息”的渴望,比他以为的还要强烈。 否则,他本该在想到工作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掐灭这个想法。 …… 神矢苍介最终在当天拍摄完成后就与团队商议了自己的想法,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没有人反对。 唯一有点让他意外的是,向来雷厉风行、醉心事业的经纪人竟主动提议—— “老板,其实你可以定期给自己多留点喘息的空间。” 她顿了顿,语气罕见地柔和下来,“虽然你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但人生不该只有这个,对吧?” 白石里惠在与神矢苍介的合作初期,还很满意于自己所带艺人的事业心重,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却滋生出越来越多的忧虑。 神矢苍介将工作与爱好混为一谈,这虽然能让他在艺术成就上臻于极致,但他在工作之外没有其他消化压力的渠道。 她注意到他最近常在拍摄间隙望着远方出神,那双总是充满表现力的眼睛偶尔会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空洞。 没有混乱的感情关系,不随意发脾气,不放纵……这些本该是优点的特质,在高压环境下反而成了隐患。 业内常规的艺人通病往往源于无处释放的压力,而神矢苍介的异类感令她格外担忧。 就像被不断压缩的弹簧,表面平静下积蓄的能量终有爆发的一刻。 于是,电影杀青后的时间里,神矢苍介在团队的帮助下开始了他的新假期。 他做好伪装,漫无目的地站在街头。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他处在一个积极美好的景象里却不知何去何从。 神矢苍介其实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出了点问题,原本想趁着休息去做心理咨询,但是考虑到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都太过危险,就默默放弃这个念头。 在一种莫名空虚的游荡中,他接过别人塞来的传单,目光扫过上面鲜明的字样—— 「滨美毕业展·自由入场」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传单上的地址走了过去。 等回过神来,他已站在美院的林荫道上。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落,空气中飘散着松节油和木料的气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以“普通人”的身份踏入一所大学了——没有镜头,没有行程表,也没有时刻紧绷的防备。 这种久违的自由让他有些恍惚。 “那个……需要帮忙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时,他看见一个灰白色头发的纯朴青年正抱着几块粗糙的木料站在雕塑工坊门口。 青年皮肤晒得有些不均匀的黑,像是长期在户外工作留下的痕迹。他穿着沾满颜料和木屑的工装裤,发梢还粘着一点石膏粉,整个人像是刚从某件作品中走出来似的。 阳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笑容格外明亮。 “我看你在这里转了三圈了,”青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是来找人的吗?” 神矢下意识想否认,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游荡。最终只是含糊地应道:“就随便看看。” “我是建筑系的竹本祐太,”青年腾出一只手伸过来,怀里剩下的木料顿时摇摇欲坠,“要不要先喝杯咖啡?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能提神。”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这种莫名熟稔让神矢怔了怔,他伸手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又顺势扶住对方怀里快要滑落的木料:“谢谢,我是……” “啊,不用自我介绍,”竹本摆摆手,领着他往工坊里走,“反正这所学校每天都有很多来参观的人。” 工坊里堆满未完成的作品,角落里一座未完成的雕塑用白布半掩着,像是沉睡的巨人。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颜料混合的气息。 神矢帮着竹本佑太把木料搬到墙边后,这名叫竹本的青年已经麻利地摆弄起咖啡机。 “给,”竹本递过杯子,杯口冒着热气,突然凑近打量他,“诶?你的脸……” 神矢刚摘下口罩,闻言动作一顿—— 第64章 “啊!”竹本恍然大悟,“虽然带着墨镜,但能看出你的骨骼很好看,适合当模特呢。” 神矢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喝了一口对方递来的咖啡,感觉味道确实是像对方说的非常一般。 “你手里拿着我们毕业展的传单,”竹本指了指他攥着的纸张,“是来看展的吗?” “算是吧。”神矢望向窗外,一群学生正抬着一幅巨大的画作经过,他们的笑声透过玻璃隐约传来,“收到传单时正好不知道去哪,就……” 美院还挺大的,每个角落都很有意思,他放任自己慢慢走慢慢逛,但是到这里却失去了路标指引,找不到毕业展的具体位置了。 “迷路了?”竹本接过话茬,眼睛弯成月牙,“美院确实像个迷宫。要不要喝完咖啡后,我带你过去?” “这样太麻烦你了吧。”神矢苍介有些惊讶,这个青年一开始就很自来熟,现在也是过于热情,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纯朴的好意。 “不麻烦!”竹本摆摆手,发梢的石膏粉簌簌落下,“我的作品就在展区,虽然已经展出了,但我还在偷偷完善呢。”他咧开嘴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莫名让人联想到活泼敦厚的柴犬,非常有感染力。 神矢苍介接受了他的好意,穿过长廊时,竹本热情地为他介绍着沿途各个学院的建筑风格。 他的解说并不专业,但充满个人见解,时而停下来指出某个特别的建筑细节,让神矢苍介这种对建筑不是很了解的人都觉得非常有意思。 经过陶艺教室时,一阵有节奏的转盘声吸引了神矢的注意。 透过玻璃窗,他们看见一个女生正全神贯注地揉捏着陶土。泥浆飞溅到她的围裙和脸颊上,她却浑然不觉。 在她灵巧的十指间,一个造型粗犷却线条细腻的巨型陶碗正在慢慢成形。 “好强的表现力!”神矢不由惊叹道。陶碗粗犷中带着细致的造型,极具美感,即使不了解难度,但看着对方纤细的手下慢慢诞生一个巨大的艺术品,这种原始的生命力让他胸腔发烫。 “这是亚由美学姐,她是陶艺系非常厉害的学生,不过已经毕业了”竹本佑太笑着给他介绍着,话音未落,巨碗突然倾斜,在转盘上瘫成一堆软泥。神矢心头一紧,却见那个女生只是甩甩手,毫不犹豫地重新开始。 “你们做艺术创作时……”神矢盯着失败的陶土,突然问道,“会考虑市场价值吗?” 竹本佑太思考了几秒:“嗯,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只会想,‘这样表达能让人感到幸福吗?’ ”他又接着说道“当然,回归到日常生活时,又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更好,更成功一些。” 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却掩不住迷茫的陌生人,突然笑了:“要去看看我的作品吗?” 神矢点了点头,跟着对方走到了其中一个展览的建筑物内。 这是……塔? 对方的作品出乎意料的是一座远看非常朴素的小塔,走近看却非常的细致,平和。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心境。 塔身由多种结构和材质构成,石膏,木头,金属。直直向上,近看时比自己想象地更高。 “是不是很平凡。”灰白色头发的朴素青年笑了一下“我不是那么有才华的创作者。” “不,”神矢的目光流连在塔身细微的纹路上,“这是个……非常诚实的作品。” 没有取巧,没有敷衍,每一处接缝都透着近乎固执的认真。 他忽然觉得,这座塔就像是眼前这个青年的立体投影——拙朴,诚恳。 “要建多高?”神矢仰头,塔尖离十多米高的展厅天花板还有段距离。 “到顶为止。”竹本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只要搭好比塔更高的脚手架,剩下的就是每天重复——”他比划着堆叠的动作,“枯燥,但很纯粹。只要不停下,就总有完成的一天。”他看着塔顶,平和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 “竹本君未来想做建筑师吗?”神矢看着眼前的塔若有所悟,想起旁边的青年是个建筑系的学生,不由问道。 “我已经决定未来要做一个古建修复师,”竹本佑太笑了一下“去修复神社,寺庙这类建筑。”他说这话时,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那种对未来的笃定或许会让很多对未来迷茫的人羡慕。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想做的事的呢。”神矢苍介不由追问。 “那些古老的建筑大部分没有留下图纸,所以很多时候要对解体后的建筑残片进行观察,由此解读这个建筑是如何盖成的,我似乎无法拒绝此类事物的诱惑”竹本的手轻轻搭在塔身上,“对此非常着迷。” 神矢苍介看着眼前的青年,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入行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态,因为热爱,着迷,而选择将自己全情投入到演艺事业,唱歌,跳舞,创作,都变成他表达自我的载体。 他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变,永远可以支撑自己燃烧。 但是,那些总萦绕在周边的不安事件,转换成管理者视角后不再随心所欲的决定,还是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 他自己的“塔”,不再直白地向上生长,反而像一棵树,在现实的土壤中分出越来越多的枝桠。有些枝桠是为了生存,有些是为了责任,只有剩下的一些还保留着最初的纯粹。 他接着抬头看着这座塔,微微叹了口气。 展厅里的光线渐渐西斜,为塔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第59章 建一座房子 周末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书房,神矢苍介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思考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喂,松田?”他按下接听键,顺手将图纸往旁边挪了挪。 电话那头传来松田阵平带着笑意的抱怨,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警视厅办公室的嘈杂声。 “神矢,你难得休这么长的假,居然不找我玩?”他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调侃,却又透着一丝认真的不满。 神矢苍介将手机夹在耳边,正拿着笔在桌上摊开的设计草图上记录着什么,纸面上还散落着几家知名建筑事务所的资料。 “抱歉,最近在忙着选地皮和筛选建筑事务所。”他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却又掩不住隐隐的兴奋。 “现在前期合作方基本都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反复打磨方案的阶段了。”他顿了顿,“等你们假期的时候,估计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我们可以好好聚一聚。” “等等,”松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引得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你突然看这些干什么?该不会是要自己建房子吧?” “嗯。”神矢苍介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 东京的暮色正在降临,城市的轮廓在夕阳中渐渐模糊。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是在那次在滨美时与竹本佑太的谈话后悄然萌生的。 非常莫名其妙,或许是在他迷茫的时候不停听到“建筑”这个词,或许是在看到滨美祭里无数充满想象力,形式各异的艺术品后,他唐突想要“创造”或者“收藏”一些具体的东西。 或许是在他想象里,完成一栋建筑本身会经历各种各样填充他视野的事情。 “从规划到完工,估计要两年左右吧。”他说这话时,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轻快得像在弹奏某个欢快的旋律。 这种即兴决定又立即执行的作风,确实很符合他一贯的作派。 在专业领域之外,他很少会对什么东西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而他充裕的资金储备,也让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了迅速落定的基础。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叹,随后传来松田带着笑意的声音:“有意思。下次见面你得好好跟我说说这个计划。” 神矢苍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栋建筑的轮廓:不是冰冷的样板间一样的地方,而是能容纳他所有理想生活的空间。每一处细节,都会烙印上他的痕迹。 …… 周六的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两个好友围坐在神矢家的茶几旁。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目瞪口呆地看着神矢苍介搬来一摞足有十厘米厚的资料,最上面还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手工建筑模型。 “快看!”神矢苍介难得露出兴奋的神色,眼睛亮晶晶地指着模型,“这是我花了一周时间做的概念模型!”他的手指在模型上方比划着,指尖因为连日来的手工劳作还贴着个创可贴。 松田阵平捏起那个摇摇欲坠的模型,忍不住吐槽:“神矢,你的手好笨啊。”模型在他手里发出危险的“咯吱”声,几块歪斜的纸板眼看就要脱落。 “喂!我做了好久!”神矢苍介急忙抢回模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虽然整体歪斜,接缝处看起来反反复复修改过好几遍,但能看出每一处细节都是他亲手粘贴的,连窗户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考量。 第65章 松田凑近观察这个“抽象派”建筑,表情逐渐从嫌弃变成难以置信:“……这居然是做了很久的成果?”他转头看向神矢,“要不我帮你重做一个吧?这样你后续修改也方便。” “小阵平!”萩原研二用手肘捅了捅幼驯染,虽然以他的情商也无法违心地说出“做得好”这种评价,但还是试图挽救局面:“神矢已经很认真了,你别打击他积极性啊。” 神矢苍介抱起手臂,对着这个没有审美的卷毛头有一丝不满:“你这个态度实在是不行。”他说着地指向模型中两个特别不规则的小方块,“亏我还特意给你们留了专属房间。” “诶?我们也有房间吗?”萩原研二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再看这个扭曲的建筑时竟然觉得顺眼了许多。 “当然啊!神矢苍介的表情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抚过模型,“在构思这个房子的时候,一直在想你们来做客时要怎么玩得开心,留宿时怎样才能更舒适。” 神矢苍介很认真的说道。“我可是带着重新规划生活的方式在进行建筑规划呢。” 【而你们会是在我规划的未来人生里占据重要地位的朋友。】 松田阵平盯着那两个歪歪扭扭的“房间”,喉结动了动:“……感动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打击人了 “对了,”神矢苍介突然想起什么,翻开资料中的一页,“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帮我参谋一下安防系统这些,这方面我完全没概念。” 说到警察的专业领域,松田阵平立刻来了精神,脑海里已经瞬间浮现出许多方案:“这个包在我们身上!”他和萩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地凑近那个歪斜的模型,开始认真讨论起布防方案。 等三人讨论完,窗外的阳光已经由柔和转为热烈。神矢看了眼手表,惊讶地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 “好饿,我们赶紧出门吃个饭吧,不然下午预约的靶场来不及了。”萩原研二率先伸了个懒腰,宽松的薄毛衣向上提,露出一截精悍的腰线。 他转头看向神矢,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我可是特意选了家离靶场近的拉面店,神矢你要多吃点,待会可是体力活。” 他们今天原本的计划是带神矢苍介体验下商业靶场的真实射击,一方面神矢说了拍电影时不确定射击动作是否完全准确,另一方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总是觉得他倒霉,以防万一,总想让他当做个防身手段学一些技术。 “来了来了。”另外两人立刻应道。松田随手将神矢苍介的那堆东西收拾好,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在拆弹现场。神矢注意到他的指尖添了几处细小的伤痕,想必是近期与机械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吃完饭,三人步行来到商业射击场。初春的风带着微微的温度,吹得路边的早樱树沙沙作响。 神矢苍介进入靶场内部,有些生疏地摆弄着耳罩,指尖在护目镜的绑带上犹豫了一下。 “需要帮忙吗?”萩原研二笑着凑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耳廓,帮他调整好耳罩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对方,“第一次要开真枪紧张吗?” “还行。”神矢想了下,目光落在台面上的手枪上,“不知道我会不会是个神枪手。” 松田阵平已经利落地组装好自己的配枪,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他手指翻飞间,枪械零件在他手中如同温顺的宠物般听话。 “神枪手?”他拿起另外一把看起来更轻的训练手枪递给神矢,“道具枪可没后坐力。别到时候手腕扭了耽误你的建筑设计。”虽然语气揶揄,但神矢注意到他递枪时特意调转了方向,将握把朝向自己。 神矢接过枪,比道具枪更重的重量让他微微挑眉。他模仿着电影里的姿势举起手臂,却听见松田“啧”了一声。 “手腕要这样。”松田突然站到他身后,直接上手调整他的姿势。神矢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胸膛几乎贴着自己的后背,有力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松田挪开了一点他的耳罩指导着他,呼吸拂过他的耳际,带着极淡的烟草味。“肩膀放松,”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别绷那么紧——你以为在演警匪片吗?” 萩原在一旁憋笑:“小阵平,你这是在教人还是训人啊?” “砰!” 第一枪脱靶了。 神矢的耳膜被震得发麻,后坐力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颤。松田和萩原同时沉默了一秒——然后爆发出大笑。 “完美!”松田鼓掌,“成功击中了后面的墙壁。” 神矢的耳根有些发烫,但他面上依旧镇定:“……需要适应。” “再来。”松田突然正经起来,站到他身侧示范标准姿势。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靶心应声而破。 “呼吸要稳,”他转头看向神矢,眼神专注得近乎严厉,“扣扳机时别犹豫。” 在专业警官的指导下,神矢的第二枪打出了6环。 “进步神速啊!”萩原真诚地称赞,“要不要比比看?输的人请晚餐。” 松田已经利落地换上新的靶纸:“让你十环。” “不必。”神矢重新举起枪,这次他的动作流畅了许多。跳舞的人肌肉控制力都很好,他举着的手几乎纹丝不动。 “砰!砰!砰!” 7环,8环,7环。 “不错嘛!”萩原吹了个口哨,“有天赋哦,而且神矢拿枪的姿势也很帅呢。” 神矢被这种正向回馈激起了好胜心,特别是听到松田在旁边“气人”的点评:“勉强及格吧,比某些第一次摸枪就吓得闭眼的人强点。”他立刻继续练习射击。 只可惜,他没有想象中自己三局之后连中靶心的电视剧画面。多次射击后,他的成绩始终在靶心外徘徊,最好的也就是8环、9环。更糟的是,手腕被后坐力震得发酸,准度开始下降。 他看着松田像机器般精准地打出一个个10环,那个卷毛警官每次命中后都会冲他挑眉,脸上挂着恶劣又得意的笑容。 神矢第一次有种冲动,想揪住对方的脸颊,将那个欠揍的笑容扯没。 从靶场出来时,夕阳已经西沉。 神矢因为输给松田太多,只好认命地请两人去居酒屋吃饭。他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连拿筷子都成了问题。 “看来我们的大明星需要好好锻炼腕力啊。”松田坏笑着递给他一杯啤酒。三人碰杯时,神矢不得不用左手握住自己颤抖的右手才能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闭嘴吧你,”神矢咬牙切齿地说,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 “哦?”松田眼睛一亮,“那就是说还有下次?” 萩原在一旁举杯:“为我们的下一次射击比赛干杯!”三人的笑声融入居酒屋喧闹的氛围中,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为这个意外充实的下午画上完美的句号。 第60章 一起去看流星雨 一个平凡工作日的晚上,松田阵平正咬着冰棍,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视屏幕,忽然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萩原研二:“喂,hagi,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见到神矢的频率高得离谱?” 萩原研二正灵活地调整着新买的单反相机参数——这是他最近沉迷的新爱好。闻言抬头看了眼日历:“上周三去了新开的餐厅,上周日射击场,这周三模型制作……” 他掰着手指数到一半,突然笑出声,“简直像突然解除了什么‘艺人不能见朋友’的魔咒。” 确实,神矢苍介最近的出镜率高得反常。 以往这位大明星朋友就像个不定期刷新的npc,进组拍戏就自动进入“该角色暂时无法互动”的状态。 即便杀青,他的行程表也总是被各种拍摄、录制和会议塞得满满的。三人能凑在一起的时间,往往只能在深夜居酒屋吃个饭,或者某个难得的周末下午匆忙喝杯咖啡。 但自从那个建房计划诞生后,神矢苍介仿佛按下了生活的减速键。短短一个月内,他们居然完成了四五次完整的朋友聚会,在以前简直是难以想象。 “其实是被现实揍醒了。”神矢苍介某次聚餐时这样解释,“以前觉得开工作室就能随心所欲,结果反而被各种‘必须做’的事绑架了。”他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眼尾微微下垂的样子显得格外柔软。 “再这样下去,生活就太没意思了。我喜欢演戏,唱歌,跳舞,但那些纯粹为了曝光度的通告、不感兴趣的代言、无聊的应酬……”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是推掉吧,不然只会越来越累,连原本喜欢的事都会变得厌倦。” 他的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两人,笑容里已经不见之前时不时能透露出的疲惫,“团队已经调整过了,一些繁琐的流程也在简化,以后我只负责重要的决策。”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这段时间效率确实受了点影响,但整个人轻松多了。” 第66章 “可能是我之前太追求‘完美’,总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他终于开始主动掌控时间,调整工作和生活的平衡。 两个朋友看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也都松了口气——那样的工作强度,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重点是,”他举起玻璃杯,冰块在琥珀色液体里叮当作响,“想要赶紧把完整的模型做完,交给设计事务所,简直迫不及待看到真实的建筑动土了。” “有我帮你弄,很快就搞定~”松田阵平举着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语气笃定。“保证让你的纸板屋升级成高科技堡垒。” …… 自从那天之后,松田阵平对神矢苍介的建筑模型项目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原本以为松田只对机械类的东西感兴趣,没想到这个模型可以加入不少机械结构,这让他一下子来了劲。 好几次他们讨论设计方案到深夜,松田干脆直接留宿在神矢苍介家。 某个连星星都看不见的晚上,两人甚至差点熬到天亮。 神矢原本只想做个简单的展示模型,更有参与感也更方便和建筑事务所沟通,结果松田阵平的超强动手能力和安保创意让这个作品变得越来越复杂。 松田甚至发挥了他的电子工程专长——不仅装了电路让每个房间都能亮灯,还做了几组可以实际运作的小机关,按个键就能自动拆屋顶、移动家具。 最终成品是个半人高的精致建筑,配备led照明、可开合的天窗,甚至还有个能自动旋转的迷你唱片机,可以通过蓝牙播放神矢苍介的歌。 当松田得意地按下遥控器,整个模型瞬间亮起温暖的灯光时,神矢苍介的表情就像看到魔法诞生。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些精巧的机关,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惊喜。 “你之前那个纸板屋……”松田故意拉长声调,“放在这个旁边就像石器时代的产物。” “闭嘴吧技术宅。”神矢抄起抱枕砸过去,却忍不住再次凑近观察那些精巧的电路,“不过……这个能再加个车库吗?” “早准备好了。”松田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掏出车库外接模块,甚至还有几辆车的模型,“按比例做的,连车牌都能看清——喂你突然笑什么?” 神矢苍介憋着笑指向车模:“所以你特意做了辆爆处组的巡逻车?该不会下次还要做两个迷你警察小人放进去吧?” “啊,被发现了。”松田假装遗憾地叹气,“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声打断了松田的话,他皱着眉头看了眼挂钟——晚上十点半。 “这个点谁会来?”神矢苍介起身走到门口的监控屏前。随即惊讶地开门“萩原?你不是说要加班到很晚吗?” 门外的萩原研二抱着鼓鼓囊囊的巨型登山包,紫水晶般的眼睛在走廊灯光下闪闪发亮:“提前结束了!你们两个最近沉迷做模型,hagi我都被冷落了。”他灵活地挤进门,兴奋地宣布“听说今晚有流星雨,我租了露营装备,现在出发吧!” 神矢和松田同时沉默了两秒。 神矢:“……现在?” 松田:“……你认真的?” 萩原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翻包:“相机、帐篷、睡袋、便携炉……哦对了,我还从超市买了和牛片!”他抬头露出超爽朗的笑容,向两人竖起大拇指“错过要再等七年哦。” 松田扶额:“你知道明天还要上班吧?” 萩原眨眨眼:“所以才要今晚去啊,凌晨回来,直接去警局,完美。” 神矢试图挣扎:“我明天还有……” 萩原精准打断:“‘只负责重要决策’的人,明天上午没安排,对吧?” 神矢:“……你怎么连我行程都知道?” 萩原晃着手机,“刚和你助理刚确认的。” 松田已经默默掏出手机查天气预报:“……行吧,但要是下雨,我立刻回来。” 萩原假装没听见,已经开始往门外搬装备:“快点,再晚说不定会错过流星雨!” ……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神矢的车里,驶向城郊的露营地。 松田阵平坐在副驾驶无聊地翻看萩原研二的相机,突然皱眉道:“你相机里怎么全是神矢的照片?” “练习人像摄影啊。”萩原研二从后座探身,面不改色道,“神矢五官标准,超适合当模特。” 神矢苍介握着方向盘,嘴角微扬:“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今天晚上可是要‘烤肉’偿哦。” 萩原笑眯眯道:“小阵平的那份也可以留给你。” 松田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参与这种幼稚的谈话——以他的手速,还怕抢不到烤肉? “不过,”神矢突然出声“松田快帮我检查下,萩原有没有拍我的丑照,如果有的话我要剥夺他的摄影师资格。” “诶!!神矢好严格,我可是拍的超认真的。”萩原大惊。 四十分钟的车程在说笑间转瞬即逝,神矢利落地将车停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夜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隐约可见其他露营者点燃的篝火。 “我去拿装备。”神矢解开安全带,下车去翻后备箱。 车门关上的瞬间,松田突然压低声音对着萩原研二道“你是担心他整天呆在家里会自闭吗?” “神矢没那么脆弱啦,但是总归经常出来玩心情会好一点吧,你看他最近不是状态很好吗?”萩原正在检查相机电池,闻言动作一顿。 “那倒也是。”松田说完就打开车门出去帮忙。 结果原本计划好的搭帐篷环节就遇到了个大问题,当三人兴冲冲地展开租来的帐篷时,才发现少了两根关键支架。 他们只能慌忙在荒郊野外找点树枝帮忙固定,出乎意料的是神矢展现出了惊人的野外技能,各种绳结在他指间流畅翻飞。 “做模型的时候倒是没看到你的手那么灵巧。”松田阵平蹲在神矢苍介身后悠闲地看他劳作。 “就是拍那部《无限危机》时学的,那会天天在荒郊野外,各种野外求生技能学了个遍。”神矢耷拉着眼睛在那里卖力地绑着绳子,他用力拉紧最后一个绳结,帐篷终于勉强立住。“不要再吐槽我的模型了,都说了我很认真在做了,监工先生快去生火。” 结果松田还是只观摩不动手,神矢苍介没办法,只好又跑去生火,没想到木头有点湿,冒了好多黑烟,他被呛得直咳嗦,眼泪都快冒出来。 就在他揉眼睛的瞬间,一道白光闪过——萩原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了三脚架。 松田凑过去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拍的惨兮兮的感觉。” “删掉!”神矢刚要起身,就被松田一把勾住脖子,熟悉的气息混着夜风扑面而来。 “来张正经合照。”松田的声音带着笑意,萩原立刻设置好定时,三人挤在将熄未熄的火堆前,背后是那个歪歪扭扭的帐篷剪影。 “三、二、一——”“咔嚓。” 照片里,松田比着剪刀手,萩原笑得见牙不见眼,而神矢被夹在中间,眼角还带着被烟熏出来的红晕,却也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 在快门响起的瞬间,一颗流星悄然划过他们头顶的夜空。银色的光痕转瞬即逝,却恰好映在神矢湿润的眼瞳里,化作照片中一点晶莹的光斑。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流星接踵而至,很快整个夜空都下起了流星雨。无数银线交织成网,夜空仿佛都被莹亮的光线照亮。 松田仰着头,卷发被夜风吹乱。 萩原慌忙跑去调整相机参数,手指却十分稳定地按下快门。 神矢站在原地,升起的火光在他脸上跃动,天上流星的光影都映在他明亮的眼底。 “大家快许愿啊!”萩原笑着喊道。 神矢不舍地闭上眼睛,却发现此刻心中被某种充盈的温暖填满,一时间并没有想要有什么要祈求的。 …… 天还未完全亮时,三人已经收拾好准备返程。 回程的车上,萩原把那张合照导进手机设成了屏保。 松田透过后视镜瞥见这一幕,轻轻“啧”了一声。 神矢看着前方路灯照亮的路,忽然开口:“下次……想去海边。” 松田和萩原同时转头看他。 “我是说,”神矢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模型做完了之后,总得找点新事情折腾。” 萩原立即举起相机:“那我要准备拍组‘夏日海边特辑’!”紫眼睛里映着窗外流动的晨光。 松田抱臂靠在座椅上,眼底倒映着飞逝的街景:“你俩当苦力。”他顿了顿,唇角微扬“我来规划路线。” “松田你难道是什么万恶奴隶主吗?”神矢边说着边踩下油门,车子驶向逐渐泛白的天际线。 而前方的道路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那里会有更多这样的夜晚,更多这样的黎明,更多未许愿的流星,和更多三人并肩的时刻。 第67章 至少此刻,他们在心中如此真切地期望着。 第61章 东京国际电影节 神矢苍介站在落地镜前,修长的手指自行调整了一下领带的温莎结,丝绸面料在他指间滑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化妆间柔和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镜中人在这套新的妆造加持下透露出一股矜贵气质。 此刻,他正在为东京国际电影节的红毯仪式做最后的准备。 周围服装助理们穿梭于衣架之间,小心地整理着每一件价值不菲的西装。 这些尚未面世的超季高定被特意空运而来,无声地彰显着品牌方对这次红毯亮相的重视程度。 神矢苍介入围影帝的《暗潮》本就是一部充满张力的作品,而一周后,他本人也将成为红毯上的另一场表演的主角——与他最初预想的奖项陪跑不同,ntv内部流传的消息显示,在多方运作下,他斩获本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胜算极高。 神矢苍介代言的高奢品牌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刻的价值,一位新晋影帝的加冕夜,红毯上的每一帧画面都可能成为时尚史的一部分。 为此,品牌方不惜派出设计师与造型总监亲临现场。此刻衣架上陈列的所有空运礼服,都是为他的这次亮相精心准备的。 “左边这套剪裁更具锋芒,但右边那套在闪光灯下的表现力会更胜一筹。”造型总监低头思考了片刻,手指轻轻抚过西装的肩线。 对着最终挑选中的两套开始最后的检查时,他的目光细致而又精准扫过每一个细节——领口的弧度是否完美,裤管的垂坠感是否流畅。 神矢苍介抬眸望向镜中自己沉静的倒影,将选择权全权交给这些专业人士。 “红毯就定右边这套,确实更适合闪光灯,颁奖环节则选择左边这套,更能衬托您的风采。”设计师与神矢团队最终确认了款式,同时示意等候多时的裁缝上前调整细节,“腰线再收半寸,让整体更贴合。” 设计师转向神矢苍介,认真地嘱咐道:“这一周千万不能减肥或者发胖,这件西服版型的很修身,稍微变动一点可能就没那么完美。”他的语气严肃,眼神中带着专业人士对美的追求。 神矢苍介唇角微扬,“放心吧,我会控制好。”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次红毯,他知道该怎么做到尽善尽美。 …… 一周后,当神矢苍介踏上红毯的那一刻,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刺目的白昼。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强光,瞳孔微缩间仍能保持着完美的面部表情,只在必要时以极快的频率眨眼——确保绝大多数定格的画面都无可挑剔。 “神矢先生!看这边!” “苍介!请稍作停留!” 两侧媒体记者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快门声像暴雨一般密集。 每个人都渴望他的目光能在自己的镜头前多停留哪怕一秒。 今晚,如果神矢苍介能摘下东京电影节影帝桂冠,再加上年初斩获的唱片大赏和日剧学院赏,他将完成史无前例的“三冠王”壮举。 媒体显然也嗅到了这个可能性,今天晚上的狂热程度更胜从前。 神矢苍介从容地向两侧挥手致意,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尽管他对自己这部电影里的表演充满信心,但最近几天,奖项的风向却微妙地变了——竞争对手的影片突然加大了公关力度,恰好又契合了新出台的政策风向,评委们的态度似乎有所动摇。 不过,他并不焦虑。他才二十六岁,未来还有无数机会。更何况,这部电影他已贡献了能对自己交差的演技,这也就足够了。 电影节的颁奖晚会的现场星光熠熠,神矢苍介端坐于第一排,等待影帝奖项的揭晓。 这个重量级奖项通常会在中场时公布,而此刻,现场直播的收视率正随着悬念的临近节节攀升。 大屏幕数次切到他的特写,他每一次都回以得体的微笑,确保自己的表情既不过分热切,也不显得漠不关心。他的注意力也始终集中在舞台上,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然而就在这紧张时刻,舞台侧方一抹异色短暂地吸引了他的视线。 所有礼仪小姐都穿着浅色礼服,唯独其中一位的手腕上戴了一个黑色羽毛手环,显得有些突兀。 神矢苍介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位礼仪小姐身材比例堪称完美,露出的皮肤质感也像是精心保养过的——面容虽然只是清秀,但是整个人却莫名很有“星味”。 【难道是某家公司放到这个位置炒作的新人?】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妆容太清淡,看起来并没有“野心”】 职业本能让他迅速收回目光,避免被镜头捕捉到任何异常从而恶意解读。 更何况,这份转瞬即逝的好奇很快被即将揭晓的奖项冲散。 “本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 神矢苍介看着颁奖嘉宾缓缓拆开信封,刻意拉长的声调吊足了全场胃口。 “森田朔,作品《阳光洒落的坡道》!恭喜!”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的同时,神矢的唇角已然扬起教科书般的祝福微笑。 多年的演艺生涯让他早已将“体面”二字刻进骨子里——他优雅起身,在与森田拥抱时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因激动而颤抖的身躯,而自己的手臂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力度。 “恭喜你。”他在森田耳边轻声说道。 胸腔里泛起的那一丝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次再来吧,他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他甚至还有余裕想到,ntv的消息渠道偏差的太离谱了,获奖者也不是他们预测的那个突然崛起的竞争影片《消失的旗帜》,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另有文章。 不过当镜头再次扫来时,他已然换上无可挑剔的欣慰笑容。这份表情经过千锤百炼——三分真诚,七分克制,完美诠释了“优雅的败者”该有的姿态。 然而就在大屏幕刚刚播放完《阳光洒落的坡道》片段时,意外发生了。 正在发表感言的森田朔突然说不出话,领结也诡异地颤动起来,脖颈迅速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这位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新科影帝就像被抽走提线的木偶,直挺挺向前栽倒。 一切仿佛慢镜头回放。 “砰!” 沉闷的撞击声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直播画面慌乱地切到观众席,但在画面切换前的最后一秒,神矢清楚地看到—— 森田朔倒下的地方,一片漆黑的羽毛正缓缓飘落。 现场瞬间陷入混乱。 森田朔的经纪人和工作人员蜂拥而上,此起彼伏的尖叫中夹杂着“他有心脏病”“快叫救护车”的呼喊声。 但神矢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片羽毛上。它安静地躺在聚光灯下,黑得刺眼。 他快速扫视现场,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戴黑色羽毛手环的礼仪小姐。 而当他再看向切换到观众席的直播画面时,却注意到在一片惊恐的面孔中,有几个人表情扭曲得近乎诡异——那不是单纯的惊吓,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恐惧。 …… 在无人注意的灯光架阴影处,赤井秀一压低声音:“恶趣味过头了,苦艾酒。”他易容成的灯光师形象平凡无奇,唯有绿眸在暗处闪烁,“为了当众处决森田朔,不惜动用组织在评委会的内线给他运作影帝?” 站在他身旁的“礼仪小姐”轻抚光秃秃的手腕,清秀的面容突然浮现出危险的性感:“反正我的任务已经按琴酒的要求完成了~” 她红唇微勾,易容都掩不住骨子里的风情,“至于你们其他几人的任务……”她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自求多福吧。” 赤井秀一的目光越过骚动的人群,落在神矢苍介身上。 那张俊美的面孔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正微蹙眉头看向舞台。 赤井秀一在心里轻叹——神矢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与奖项失之交臂,仅仅只是因为别人的一个恶趣味。 …… 电影节首日便爆出如此骇人事件,主办方紧急切换直播画面,反复播放往届获奖者访谈以求平息骚动。 尽管新科影帝突发“心脏病”,但这场汇聚各界名流的盛事绝对不能因此中断。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将森田朔转移到后台,现场在几段vcr播完后又开始正常的颁奖流程。 而当急救人员赶到时,森田朔的身体已逐渐冰冷。 面对这起蹊跷的死亡,束手无策的负责人只得报警求助。 警方调查进展得异常迅速。不到两小时,官方就给出了“心脏病突发致死”的结论。考虑到森田朔的既往病史和获奖时的激动情绪,这个结果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老板,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冬云勇树小声提醒道,他一直在颁奖典礼后面的休息室等待神矢苍介。 第68章 神矢苍介整了整领结,镜中的自己的造型依然完美无瑕。他最后看了眼助理保管的手机——社交平台上已经铺天盖地都是森田朔的讣告,夹杂着对他“痛失影帝”的惋惜和一些永不止息的粉圈争论。 他叹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去往今天最后一个战场。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芒,绝大多数人都调整好了状态,看不出一点经历意外的异样。 神矢苍介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杯,淡金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倒映出不远处那张格外明显的扭曲面孔——正是方才直播画面里其中一个表情诡异的中年男子。 这位西装革履的经纪公司高管此刻正机械地举着酒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神矢在创办工作室时曾见过他的资料,记得此人手下曾带出过不少当红艺人,现在更升为管理层。此刻他握杯的手指在颤抖,面色苍白到甚至有点发青,与周围谈笑风生的宾客形成鲜明对比。 【森田的死对他打击居然这么大?还是说……】神矢的思绪被突然凑近的香槟气息打断。 “神矢君,今晚真是……”某位制片人已经举杯贴到他的身侧。神矢苍介立即换上滴水不漏的社交笑容,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寒暄结束再抬眼时,刚刚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下一秒,露台方向传来几声尖锐到变调的惊叫。 神矢猛然转头望去,只见人群惊慌后退,整排栏杆在夜色中缺失了一块,让人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心慌。 直到警察来了之后,神矢苍介才知道,刚刚他看到的那位经纪公司高管,已坠楼身亡了。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神矢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香槟的气味混着某种若有若无的焦灼感,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下意识地想要立刻离开,此刻离场,没人会多说什么——毕竟,又一条生命消逝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神矢下意识道歉,却在看清对方时僵住了——那是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女性,被他全力撞到却纹丝不动。 “没关系。”对方低着头,声音轻而稳,随即快步离开。 可那一瞬,神矢苍介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个声音……是那个女主播水无怜奈?】他对声音极其敏感,不会听错。 女侍应生的身影已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神矢站在原地,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倾斜,香槟正沿着杯壁无声滑落。谜团像乱麻般纠缠,而他连头绪都找不到。 第62章 风波不断 东京国际电影节的舆论风波来得比预想中更加猛烈。 开幕首日便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新晋影帝森田朔在颁奖台猝死,知名经纪公司高管藤原从露台坠落。 两起事件间隔不过三小时,却在东京的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 尽管警方迅速给出“意外”的结论,但两具尸体的影像早已通过工作人员的手机、记者们的镜头,如病毒般蔓延至全国的每个角落。 主办方的危机会议持续到深夜,公关部长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他重重拍打着会议桌:“必须用更大的新闻盖过去,立刻联系几家主流媒体!” 于是次日头条变成了某国际巨星婚变的八卦,铺天盖地的绯闻照片暂时淹没了死亡的气息,电影节勉强维持着华丽表象。 神矢苍介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浏览着这出精心策划的舆论转移,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娱乐新闻,内心的不安却如同窗外渐浓的夜色,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不过电影节第二天的日程与他无关。竞赛单元展映和创投会在主会场按部就班进行时,他正端坐在某个谈话节目的演播厅里。 演播室的灯光烤得人皮肤发烫,主持人公式化的笑容和无营养的提问让他有些腻味。 “神矢先生对新生代导演有什么建议?”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每个问题,既不会太过敷衍,也不会留下被曲解的空间。 半小时后,录制终于结束,助理冬云勇树看到他下台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机递给他,年轻助理的眉头紧锁,显然已经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屏幕上,新闻推送正在疯狂刷新: 【突发:东京电影节第三起死亡事件!知名投资人吉田在创投会现场猝死】 报道详细描述了事故经过:投资人吉田在站起发言时突然眩晕后仰,后脑精准撞击到金属桌角,当场毙命。 配图中,男人后脑晕开的血泊在会议厅的灯光下呈现出刺目的鲜红色,与浅色大理石地面形成骇人的对比。 神矢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照片里那张失去生气的脸,正是昨天现场画面中另一个表情恐惧扭曲的人。 他感觉到演播室的中央空调突然变得刺骨,冷风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膀。 三起命案,其中两个是在屏幕中神色异常的人,这绝不是巧合。 某种冰冷的直觉告诉他,这串死亡名单可能还未完结。 …… 警视厅的走廊总是充斥着电话铃声和匆忙的脚步声。神矢苍介推开搜查一课的大门时,值班警员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请问,萩原警官在吗?”神矢苍介第一次主动来搜查一课找萩原研二,如果他推测没错,他在屏幕中看到的最后那个面色异常的人,有可能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神矢先生?”警员连忙站起来,差点碰翻手边的咖啡杯,“萩原前辈刚去鉴识课取报告……” 话音未落,转角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萩原研二抱着一叠厚厚的档案袋走过来,在看到神矢的瞬间眼神一凝,职业本能让他立刻捕捉到好友眼中不同寻常的凝重。 他快步上前,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案卷,一把拉住神矢的手腕,将他带进走廊尽头一间空置的会议室。 空调的冷风呼呼作响,萩原研二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两人的指尖在杯壁相触,他不由得皱眉“你手冰得厉害,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道,顺手拉上了百叶窗,将外界的视线隔绝在外。 “东京国际电影节那三起命案,”神矢苍介双手紧握纸杯,热水蒸腾的白雾模糊了他紧绷的下颌线,“真的都是意外?” 萩原研二的眼神骤然锐利,“三起案件都经过完整侦查,没有外力介入痕迹,连药物反应都没有。”他稍稍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像他这样敏锐的刑警自然也觉得连续三起案件不同寻常,但是这种引起极大公众关注度的案件,他们早就收到上层命令,必须以最快速度结案,避免舆论危机。 所以警方在检查完现场和死者遗体后确认无疑点后就立刻结案了。 水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咔响,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多么荒谬。 没有物证,没有其他人的目击证词,有的只是他自己观察到的不对劲和心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但对朋友的信任最终压过了内心的犹疑。 “萩原,接下来的话不是正式报警。”神矢苍介的声音低沉,“但我确实有很多……莫名的疑问。” 神矢苍介开始低声详细叙述昨天的发现。他的语速时快时慢,有时会突然停顿,像是在回忆某个细节,又像是在斟酌用词。 窗外偶尔传来警员们匆忙的脚步声,衬得会议室里的对话更加鲜明。 他说起最先引起他注意的礼仪小姐的异常,“她的配饰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身材皮肤气质也截然不同。”神矢刻意避开可能引起误会的描述,“更奇怪的是,森田朔死亡后,她消失了。我确认过,所有礼仪人员都在场,唯独少了这一位。” 萩原研二的钢笔停在记录本上,墨水晕开一个小圆点,在纸上慢慢扩散。 “然后是观众席。”神矢喝完热水后顺手捏扁了空纸杯,“大屏幕扫过时,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正常的震惊。但有的人……”他眉头紧锁,仿佛在搜寻合适的词汇,“他们的表情不是普通惊吓,而是……极度的恐惧。” 会议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萩原研二在听着好友的描述时也升起了一丝疑虑。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感受到的违和感,但是真的有非常多不对劲的地方……”神矢开始条理分明地说明他的发现,这些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但萩原的存在让他可以没有顾虑地分析着已经定为意外的案件。 “第一天的晚宴中,我看到那个经纪公司高管,状态十分不对,他也是森田朔死亡现场表情极端的人。”神矢苍介手指敲击着额头,回忆当时的场景,“这是十分少见的现象,他作为职业人士却在公开场合失态,除非遇到什么大事……没过多久后他就成了第二名死者。” 第69章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案件,我不想继续呆在宴会厅,正准备走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位女侍应生——她居然纹丝不动,以我当时的冲力,就算是个壮汉也该晃一下。” 神矢苍介表情格外严肃,“而且她的声音……和女主播水无怜奈一模一样。虽然脸完全不同,但是我看到她离开时的背影体态,可以确定那就是一个人!” 神矢因为工作的原因,见过几次水无怜奈。 对方走路时的姿态和普通女孩子区别很大,十分利落矫健,加上身型一致和声音一致,他可以确认那绝对是本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不一样了。 不过神矢苍介隐约记得柯南的动画里,好像工藤优作的夫人会易容,但是他实在是记不清具体情节,也不太方便确认,所以没有和萩原研二说出自己的猜测。 萩原研二的钢笔突然顿住,神矢所说的内容也有点超出他的认知。 “再之后就是今天的新闻,”神矢苍介冷静下来的抬眼看向萩原研二“这个意外死亡的投资人,也是昨天表情恐惧的三个人之一。” “等等,你说三个人?”萩原研二一直在认真倾听神矢苍介的发现,直到此刻,他才出声打断。 “是的,三个。不过最后有个人我不认识,但总觉得有点眼熟。”神矢疲惫地靠向椅背,“只能从着装看出来并不是演员或者商界人士,坐的位置是媒体区域。” “我觉得这几个案件有蹊跷,甚至有可能会发生后续的案件,”神矢苍介摊开双手,“可我一点证据没有,无法‘报警’,只能找你。” 萩原研二缓缓闭上眼又睁开,那双紫色眼睛里全是认真。 “把第三个人的特征,”他翻开全新的记录页,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从头到尾,再详细说一遍。” 和朋友重新梳理过疑点后,神矢苍介内心滋生的恐慌和焦虑终于缓解了下来。虽然很多疑问未解,至少有了没那么紧绷。 他虽然大多时候冷静,但是每次遇到各类死亡案件时,那种生理性的不适还是会从每个毛孔渗出来。 而这一次,死亡就发生在他眼前,而他甚至捕捉到了某种诡异的规律——这让他无法说服自己“只是巧合”,也没办法视而不见,还好他的朋友会相信他。 他尽力描述着第三个人的特征——那张普通到近乎模糊的脸、不自然的表情、没有特色的着装……但仅凭这些,连警视厅的画像专家都无从下手。 “电影节还有几天?”萩原研二突然问道。 “明天最后一天了,会有一个一个闭幕晚会和派对。”神矢苍介想了下补充道“来的人应该和第一天差不多。” 萩原研二听到点了下头,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我明天调休,和你一起去闭幕式。”不仅是为了案件和潜在的受害人,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把眼前这个人永远隔绝在血腥与罪恶之外。 神矢轻轻点头,他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客套话。 “我现在需要把前面几起案件的内容再拿来研究一下,我们明天见。”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的温度透过衬衫面料传来。 明天。神矢苍介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汇,仿佛那是一个神秘的咒语,能够暂时封印所有未知的危险。 …… 昏暗的办公室里,只有显示器发出的冷光映照着一张毫无特色的脸。 那张属于普通中年人的面容此刻正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在屏幕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他的手指停在鼠标上方,无数次想要点下发送按钮却又缩回手,最终一丝残存的理智让他放下了鼠标。 “万一呢……万一他们没发现我……”干裂的嘴唇吐出破碎的自言自语。 显示器荧光映出他充血的眼球——渡边正雄惨死的照片还在电脑里另一个标签页敞开着,旁边并列着三张新闻截图——东京电影节三位“意外”死亡的受害者,尸体边上都有着组织的人才能看懂的暗示。 他没办法蒙骗自己这几人的死因不是出于组织的灭口…… 现在他们的联盟中只剩自己一个还活着,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赌一把……”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手指地将重要文件被迅速打包,然后放进u盘。 明天的闭幕式。这个念头像刀片般刮过神经。 出席是赌命,缺席是找死。 他发出一声介于冷笑与呜咽之间的声音,突然狠狠将u盘塞进西装内袋。 如果非要死,至少要让那群黑衣人付出代价。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他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平静。 第63章 混战 时间线回到一周前—— 阴冷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在废弃大楼内投下斑驳的碎影,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烟尘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令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六道黑色身影静默伫立,如同蛰伏于黑暗中的猎手。 这是组织代号成员罕见的大规模集结——苏格兰、黑麦、基尔、苦艾酒、伏特加。 他们等待的,是琴酒即将下达的“重要任务”。 其中三位卧底在此环境下略有些紧张,但这份紧张并非源于即将到来的任务本身。 对他们这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潜伏者而言,各种危险任务是早已习以为常的“工作”,甚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审视与评估。 真正让他们紧绷的,是如何在众多代号成员的注视下不动声色地获取情报,以及……如何在琴酒那双如毒蛇般锐利的眼睛下完美掩饰身份。 琴酒斜倚在斑驳的水泥柱上。银发在黑暗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阴影中明灭不定,如同他眼底深处蛰伏的杀机。 伏特加则像他身后一道沉默的影子,壮硕的身躯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服从。 他翻开文件夹,纸张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弃大楼中异常刺耳。 “关于黑麦完成的渡边正雄处决任务……”伏特加平板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情报部门后续调查时发现了异常。这个外围成员曾经频繁与几个匿名账号联络。” 他一边说,一边分发文件,“而所有通讯内容都由暗号构成,存在重大泄密风险。” “由于暗号内容无法破解,后勤持续追踪后发现,”伏特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加重了几分,同时指向他手中文件里的几张照片,“他在银座会所秘密会见其他外围成员。”画面定格在几张模糊却足以致命的面孔上。 琴酒终于动了。他直起身,皮鞋的硬底碾碎了地上的烟蒂,那细微却刺耳的摩擦声让空气瞬间凝固。 “外围成员禁止互相交流的规矩,”他每个字都冰冷地刺入现场几人的耳膜,“看来有人需要……用生命来重温。” 贝尔摩德的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文件,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基尔也就是本堂瑛海的后背肌肉下意识绷紧,但她的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文件上的照片和资料——任务目标、地点、方式,这些信息在她脑中迅速分析、拆解。 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同样如此,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冷静评估着这次行动的模式、组织的监控效率,以及……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从这次清洗中找到可利用的缝隙。 对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卧底而言,这样的任务反而激起了某种近乎冷酷的“专业兴趣”。 伏特加继续道:“目前尚不清楚他们如何获取其他成员信息,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指向另一份文件,“照片中已有人开始转移资产。清除计划即刻执行。” 他翻开新的一页,东京电影节的详细日程和安保方案赫然在目。 “时间:东京电影节举办期间。 目标:文件里的四个人,已经给你们分配好任务对象。 方案:集体‘自杀’或‘意外’。 要求:不被发现他杀的情况下在现场留下组织印记,对所有其他外围组织人员形成震慑,让他们不敢再违抗组织命令。” “集体谢幕?媒体头条的绝佳素材呢。”贝尔摩德轻笑,指尖缠绕着一缕金发,仿佛在讨论一场华丽的演出编排。 “这次和以前的任务不一样,”琴酒扯出一抹残酷的笑,银发下的绿瞳闪烁着危险的光,“我要的是绝对的震慑,要让他们死得……轰轰烈烈。” 他的目光骤然锁定了基尔,冰冷的视线如有实质:“新人,”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该交你的‘入场券’了。” 他向前微微倾身,那冰冷的气息仿佛能穿透空气,直接贴上她的皮肤,“别让我……对你失去兴趣。” 本堂瑛海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这是她拿到代号的第一个任务,容不得半点闪失。 然而,关于如何在电影节上制造一场完美且能传递组织恐怖信息的“意外”,她的思维却在高速运转,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推演。 第70章 赤井秀一的目光在本堂瑛海背后短暂停留,其中审视的意味浓厚。fbi的档案里还没有这位新人的详细资料,而这次任务,正是评估她能力与潜在威胁的最佳时机。 诸伏景光则在心中快速推演——仅凭渡边正雄的情报,公安就已经摸清了组织的部分交易运作模式,那么,与他联系的其他外围成员……又能带来多少新的突破口? …… 诸伏景光,公安的安全屋内。 昏黄的台灯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凝滞的紧张感。 降谷零将冲泡好的咖啡推向桌对面,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 这是自组织集会后的两天后了,他们终于秘密碰头,但是距离东京电影节的开幕仪式只剩不到48小时。 “这次任务会是个好机会。”降谷零听完诸伏景光的任务内容后得出了结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害怕这个严格检查过的房间里仍有危机。“四个目标,至少可以选择一个你任务外的人进行秘密抓捕……”他顿了顿,紫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但这个任务的风险系数会呈几何级数上升,组织很可能会立即怀疑你们四人中有卧底。” 诸伏景光点点头,修长的手指翻开加密的任务文件。纸张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令人有些窒息。 “从渡边案中可以看出,组织在娱乐圈的渗透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深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凝重,“这四个目标身份分别是投资人、导演、演员和记者,正好对应娱乐圈的产业链中不同的组成部分。” 他指向文件上的关系图,一条条红线将几个名字串联起来,最终都指向已经被处决的渡边正雄。“结合渡边正雄的娱乐集团背景来看,这很可能只是他们布局的冰山一角。” 诸伏景光的指尖在某处停顿,“再想想任务中那些即将被‘震慑’的其他外围成员……组织的阴影恐怕已经蔓延到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降谷零不自觉地握紧了咖啡杯,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无论内心多么担忧幼驯染的安危,职业素养让他迅速进入分析状态。“得制定一个万全的计划。”他抬头直视诸伏景光的眼睛,“你会选择谁的目标下手?”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黑麦。”诸伏景光的声音很平静,但降谷零立刻捕捉到了其中隐含的决意。 降谷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当然明白这个选择的含义——同为狙击手的身份会让他们的竞争更激烈;前两次任务中黑麦对神矢苍介靠近造成对公安身份的隐藏威胁;再加上他手中掌握的那份关于黑麦任务报告造假的把柄…… 每一项都让黑麦成为最危险却也最具价值的目标。 “收益与风险成正比。”降谷零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战术路线,“黑麦威士忌……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的目光变得深沉,“我们需要设计一个滴水不漏的方案,既要获取情报,又要确保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诸伏景光微微颔首,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侧脸投下冷峻的轮廓。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的香气在安全屋内静静弥漫。 …… 同样的戏码再度上演,只是这次,任务中的另外两人各自锁定了不同的猎物。 赤井秀一,fbi的安全屋内 显示屏的蓝光映在赤井秀一冷峻的侧脸上,他指尖轻点着键盘,调出基尔的档案。画面上的黑发女性神色冷静,但履历却干净得近乎空白——没有过往任务的详细记录,只有几行简短的伪装身份记录。 “基尔。”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某种计算后的笃定,“她是目前最合适的突破口。” 詹姆斯·布莱克坐在他对面,眉头微皱:“理由?” “新人,尚未执行过代号任务,经验不足。”赤井秀一的目光锁定在档案的某一行,“如果她在任务中出现‘失误’,组织会认为这是新手的不成熟,而非刻意破坏。”他顿了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而且……如果能在这个阶段压制她的表现,她未来的晋升路径就会受阻。” 詹姆斯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但风险呢?如果她只是表面上的新人,实际上……” “那就更有观察的价值。”赤井秀一关掉档案,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的绿瞳在阴影中闪烁,“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会是这次任务的关键变量。” “不过,这次的任务确实很奇怪。”赤井秀一轻叹一声,“只是清除几个外围成员,却动用了四个代号成员。比起执行任务,这更像是一次考核……” 组织内部层出不穷的审查测试,让本就危险的卧底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 本堂瑛海,cia的临时据点内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播放着干扰信号般的白噪音。本堂瑛海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稳定,像是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从苏格兰的任务目标作为突破口。”她低声说道,目光落在父亲伊森·本堂看完递还的的资料上。 伊森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是他?” “我刚拿到代号,对其他几人的背景了解有限。”她抬起头,眼神冷静而锐利,“但他的目标是记者,这个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接触的信息更广、更杂。如果他恰好是组织的外围成员,那么他手里的情报……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 伊森沉默片刻,随后缓缓点头:“但你要小心苏格兰本人。他能在组织里爬到这个位置,绝不是简单角色。” 本堂瑛海轻轻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停留了一瞬。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决意,“但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第64章 最后一人 赤井秀一,fbi的安全屋内 昏暗的房间里,电脑屏幕的冷光在赤井秀一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烟雾在凝滞的空气中缓缓盘旋,为本就凝重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压抑。 “组织的任务成功了,但是fbi的任务失败了。”赤井秀一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詹姆斯听完汇报后沉默片刻,镜片后的目光闪烁,“至少这次行动不会危及你的身份。”他盯着赤井秀一,“这个基尔真有这么难对付?” 赤井秀一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任务细节:“她比预想的更谨慎。”他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她准备了两套身份方案,交流时只透露了第一套,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切换备用计划。”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冷酷的欣赏,“她的手法看似简单,但足够致命——目标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而她准备的酒含有大量酪胺,混合后会产生致幻和麻痹效果,尸检也检查不出有毒物质。再在做了手脚的栏杆前故意打翻酒杯,安排人用含特殊成分的清洁剂擦拭地面,最后引导意识模糊的目标走向湿滑的露台……” “一场完美的‘意外’。”詹姆斯低声评价,眉头却皱得更紧。 “我破坏了她的第一方案,但她反应极快。”赤井秀一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更麻烦的是,我发现琴酒在对面大楼全程监控,我无法近距离干预。”他冷笑一声,绿瞳在烟雾后闪烁,“我提前安排了酒水推车碰撞,试图改变目标的行动路线,可惜被酒店经理意外拦截了。” 詹姆斯沉思片刻:“所以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苏格兰的目标?” “嗯。”赤井秀一掐灭烟头,眼神锐利,火星在烟灰缸中彻底熄灭,如同他们正在迅速消逝的机会,“这是最后的机会,时间不多了。” …… 诸伏景光,公安的安全屋内 降谷零猛地推开门,快步走进房间,紫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光。诸伏景光正坐在桌前沉思,听到动静后抬头,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降谷零就捕捉到了那丝微妙的异常。 “任务失败了?”他直接问道,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的紧迫感丝毫未减,“黑麦没发现你的干预吧?” 诸伏景光摇头,神色冷静得近乎冰冷:“没有。”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拉开窗帘一角,确认外面无人后才继续道,“一开始我阻拦投资人去会场时发现他周围有人监控,无法直接将人带走。暗中破坏了他行车路线后他居然立即乘坐公众交通前往了现场。” 他可惜道,“到了会场后情况就更难以控制,黑麦的计划很周密,他伪装成灯光师,我的线人发现射灯角度有问题——强光直射投资人的位置,应该是某种触发机制。” 降谷零走近几步,双手撑在桌面上:“所以你打算调整射灯?” “对,但刚准备行动就被会务人员拦下了。”诸伏景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之后让线人检查了座椅,想看看是否有机关,但一无所获。最后尝试过换名牌,可惜全员固定座位,根本无从下手。” 第71章 “我的易容贝尔摩德知道,她很有可能混在人群里,所以我没办法直接靠近黑麦的任务目标将之撤离。” 降谷零沉默片刻,随后深吸一口气:“结果已经这样就没有办法了。”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其他三人都已完成任务,你这次的行动必须成功。” 诸伏景光点头,眼神坚定:“明白。但连续三起‘意外’后,目标一定会提高警惕。”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这次,必须万无一失。” …… 神矢苍介的办公室内 落地窗外,东京的夜色渐渐笼罩城市。 神矢苍介将电影节流程表放到一边,抬头对冬云勇树说道:“明天给你放个假。” 冬月一愣:“可是闭幕式……” “这几天电影节不太平,我让朋友陪我去了。”神矢苍介语气平静,但冬云能听出其中的不容置疑,“你在外面待着,我也放心一点。” 电影节期间虽然助理大多时候只需要在休息区等候,但接连发生的三起意外死亡让整个会场都笼罩着一层微妙的紧张感。冬云勇树便也没再多问,只是点头:“好的,老板。” …… 萩原研二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神矢家。 他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接送工作,但很快发现,神矢苍介的“出门准备”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对方并没有让他开车接送,而是先让专属司机开着保姆车将他们送到银座一家低调的高级造型工作室。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高效流程——化妆师迅速打底修容,发型师同步整理头发,甚至还有专人负责打理指甲。神矢苍介全程闭目养神,似乎早已习惯这种高效率的“加工”。 最让萩原意外的是换装环节。两名造型助理一左一右帮他穿上衬衫,一人调整袖口,另一人确保衣领完美贴合颈部线条,还有人单膝跪地,精确测量裤脚与皮鞋的距离。 西装的穿着更是小心,有人托着西装后摆,有人调整腰线褶皱,给他打领带的是造型师本人,一点点的调整角度,确认领带结完美。 整个造型过程行云流水,不到40分钟,原本早晨还穿着简单的神矢苍介已经变成红毯上那个无可挑剔的大明星。 “怎么,没见过这种流程?”神矢苍介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萩原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连穿衬衫都有人代劳。” “习惯了就没什么。”神矢苍介站起身,感受着造型师微凉的手指最后一次抚平他衣领的褶皱。 休息室的灯光在镜中映出他清晰的轮廓,他自己最后确认了一眼没有问题,看了下腕表的时间,对着萩原研二笑了一下“走吧,该去现场了。” 与开幕式的盛大排场不同,闭幕式的红毯流程简洁了许多,氛围也更为轻松。 神矢苍介迈着稳健的步伐,闪光灯在他周围不断亮起,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向两侧的媒体和观众致意,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视着人群。 然而那个曾在某个瞬间引起他注意的面孔,此刻却找不到任何踪迹。 戴着神矢提前准备的工作证的萩原研二已经在指定位置等候。 当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相遇时,神矢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未完成,工作人员已经示意他前往采访区。 作为本届电影节影帝的热门人选,神矢苍介本就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曾经娱乐版面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他演技的赞誉和获奖预测。然而命运弄人,奖项最终爆出惊天冷门——原本在预测榜单垫底的森田朔意外摘得桂冠。 更离奇的是,这位新晋影帝竟在颁奖现场突发心脏病身亡。 这一连串戏剧性的事件让舆论沸腾,而作为“现场亲历者”和“最大竞争者”的神矢苍介,自然成了媒体追逐的焦点。 踏入采访区的那一刻,神矢苍介微微皱眉。 闪光灯刺目的光芒如暴雨般袭来,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着话筒,问题一个接一个砸来,现场几乎失控。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他,也被这种近乎狂热的氛围震动。 萩原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盯着这边。 他看到神矢在强光闪动间,那双眼睛被刺激地微微收缩。不由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手指也无意识地蜷起。 神矢在这种状况下不得不一边稳住表情,一边抬手示意媒体冷静。 “请大家有序提问——”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同时不着痕迹地示意萩原更加远离镜头。 就在他娴熟地应对媒体轰炸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正是那天三人中的最后一位,此刻正穿着媒体马甲站在人群最后方。 神矢苍介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他很久之前接受过的群访中出现过这个人,不过不清楚具体是哪家媒体的记者。 神矢苍介立刻借着整理领带的动作,向着萩原研二的方向打出一个手势。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萩原眼神一凛,看向神矢指向的人——那人虽然机械地捧着话筒,却根本没有接近采访核心区域,那双眼睛四处张望着,不是在寻找新闻,而是在搜寻着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萩原研二正要上前接近对方,却被后面蜂拥而上的记者堵住了去路。 “神矢先生!您对森田朔的死有什么想法?” “有内部消息称您才是评委会最初选定的获奖者——” 闪光灯劈头盖脸砸下来。神矢苍介不得不继续应付,嘴角维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眼神却逐渐锐利起来。 他注意到刚刚发现的那个记者突然退到了安全出口附近,脸上带着奇异的焦虑和恐惧,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萩原研二正被后几排的人挤在人群中,距离那个记者还有一段距离。 不能让这个记者就这样离开。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神矢突然提高声音,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话筒,“关于森田先生的事,真的非常遗憾,他的作品非常打动人心……”他一边说着公式化的回应,一边暗地里对着萩原向安全出口的方向打着手势。 萩原会意,假装接电话努力挤出人群。可就在这时,整个会场的灯光突然“啪”地熄灭! 黑暗中传来女人的尖叫。神矢苍介猛地转头,正好看见安全出口幽绿的指示灯下,那个记者正仓皇向外逃窜,刚刚穿着整齐的衣服却变得凌乱不堪。 “电路故障!请大家保持秩序——” 工作人员慌乱地点亮了一个小的应急灯,神矢勉强看清萩原研二的身影也已不见,顾不得其他,想趁着昏暗推开堵在面前的摄像机追出去,却被主办方负责人一把拽住:“神矢先生!直播还在继续,您不能——” 该死! 担心被现场众多媒体发现不对劲,他硬生生刹住脚步。他强迫自己放松紧绷面部肌肉,直到采访区的主灯重新亮起,完成最后两个敷衍的问答。 还好被采访人可以先行离场,神矢几乎是在工作人员宣布采访环节结束的瞬间,立即冲出了采访室,可是眼前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空荡的应急通道分叉处,只能通向外界走廊和地下车库。 他只思考了一瞬,立刻靠着直觉向着地下车库冲去——再不离开,后面的媒体都要出来了。 神矢刚到达地下车库,推开防火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骤然炸响。 他抬眼看去,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停车场的转角处,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刺耳声响仍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神矢苍介这才看到那个记者跌坐在自己十米开外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从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转为极度的恐惧。 神矢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 记者看到了站在入口处的神矢,突然发疯般地爬了过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这绝望的呼喊还未消散,头顶就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 神矢还未来得及动作,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向后方。萩原研二不知何时出现在神矢苍介的身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将他拉开。 “轰隆!” 沉重的钢架轰然砸落。记者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鲜血从扭曲的金属框架下汩汩渗出。 “叫救护车!”神矢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才想起为了这套礼服保持线条完美没有配备手机。他立即转向萩原喊道,自己则扑过去查看那个被钢架压在下面的人。 “神矢,整个结构都不稳定!上方的支架随时可能再断裂。”萩原研二跟着上前查看,然后立刻死死拉住神矢苍介,让他撤离。“我刚确认了,他已经死了,快走!” 神矢这才注意到,萩原的指尖沾着血迹——显然已经确认过记者的生命体征。 萩原研二刚刚趁停电追出去的时候,这个记者的人影已经在安全通道中消失,两个路口他选择了走廊的位置追出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再回头追到地下车库时,就看到让他险些心脏停跳的一幕。 第72章 那个记者正趴在地上,努力地爬向神矢的方向,他头顶的巨大钢架发出危险的震动,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来得及将离他最近的神矢一把拉开,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记者已经满身是血地倒在钢架之下了。 当萩原研二刚拿出手机准备呼叫救护车时,就看到停车场头顶的结构仿佛再度不稳,只能跑去确认了那个记者的状态已经无法挽救,然后立刻就要带着神矢撤离。 “走!”出乎意料的是,神矢苍介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而是立即反手拉住萩原研二快速撤离。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应急通道里绷出锋利的线条,压低声音道:“我们的行踪不能暴露。现在必须立刻赶赴晚宴。” 两人迅速穿过消防通道,神矢的脚步坚定而迅捷,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刚刚,那个垂死者最后的挣扎中,他感觉到对方将一个微小的、冰凉的物体塞进了自己手心。 现在,这个可能关乎于生死的秘密,必须被安全地带离现场。 第65章 你要小心 东京国际电影节的最后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静静地蛰伏在停车场角落,如同夜色中的猎手。 诸伏景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如同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这位向来以冷静著称的公安卧底,此刻却罕见地蹙起了眉头。 任务进展的阻滞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每一个环节。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昏暗车厢内显得有丝苍白。 目标人物——那个本该在今天“意外身亡”的记者,表现出了超乎预期的警觉性。 或许是因为前三起离奇死亡事件已经让这个记者变得像惊弓之鸟,对方不仅拒绝接触任何可疑物品,甚至连饮食都只选择便利店随机购买的包装食品。 “真是麻烦……”诸伏景光低声自语,平日里温和的湛蓝眼眸在阴影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他精心布置在签名区的钢笔机关和采访室的灯架配重陷阱,竟然都被人为破坏了——这种程度的针对性干扰,绝非偶然。 作为同时在公安和组织都游刃有余的精英,诸伏景光向来习惯准备多重方案。他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匿名号码发出了一封可撤回的死亡威胁,成功击溃了目标最后的心理防线,将其诱出相对安全的采访区域。 在地下车库里,他驾驶的黑色轿车如同猎豹般扑向猎物,诸伏景光精准地控制着车速和角度,将目标逼向预先计算好的位置。 当对方踉跄着试图寻找生路时,头顶早已被做了手脚的钢架即将坠落——这是他三天前就做好的准备,他甚至提前伪造了建筑质检报告,将这一切都伪装成年久失修的事故。 “就算你能躲过这一劫……”诸伏景光一边立即驱车驶离一边在心底冷酷地盘算着,“走廊的‘意外’触电,电梯间的‘故障’坠落……总有一种需要经历。” 这次任务不容有失,这不仅关乎他在组织内部的地位,更直接关系到能否继续获得琴酒的信任。 一旦失败,不仅晋升之路会就此断绝,也可能招致那个银发杀手可怕的“清理”。 然而就在计划即将完美收官的瞬间,一个意外的变数出现了,他即将驶离车库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结果,确认了目标已处于坠落范围内不可能脱离,可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神矢苍介突然闯入了停车场。 “怎么会……”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瞬间收紧,车库所有的出入口都被他提前封锁,唯独留下通往采访室的那条通道——这是他特意为目标留出的“生路”,如今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神矢苍介必定是从采访室直接下来的,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东京国际电影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保护与会名流的隐私,整个会场严禁安装监控设备,除了官方直播需要的几个固定机位,所有电子信号都会被特殊装置屏蔽。这意味着…… “如果我没往那边看……”他缓缓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弧度,“或许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既然如此,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视而不见。组织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节外生枝。至于神矢苍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看到了多少……这些都不在他今晚的任务清单上。 “不过……”诸伏景光正常行驶,后视镜中映出他若有所思的眼睛,“这件事或许值得向zero提一句。” 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停车场,融入东京阴郁的夜色中。车窗外,会场中的灯光依旧闪烁,仿佛在庆祝这场完美的“意外”落幕。 …… “神矢,你怎么了?”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友人不同寻常的举动,顺从地被拉着向前走的同时,压低声音问道。 他的目光在神矢紧绷的侧脸和四周环境间快速游移,警察的本能让他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 神矢苍介的手指微微一动,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悄无声息地滑入萩原研二的外套口袋。 他贴近萩原耳边,呼吸化作一缕温热的气息:“那个人临死前塞给了我一个u盘。”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个案件绝对不简单。” 萩原研二感觉到口袋里被塞入了什么,他立刻理解了神矢的顾虑——此刻停车场那边的动机太大,估计已经吸引了一些人过去,若是被媒体发现他们曾出现在案发现场,不仅会引发不必要的猜测,更可能打草惊蛇。 “现在动静太大,”神矢继续低语,脚步却突然恢复成优雅从容的节奏,仿佛只是在与友人闲谈,“我们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萩原的手臂,示意他注意前方转角处的工作人员,“电影节没有监控是我们的优势,只要不被发现去过停车场……” 萩原研二微不可察地颔首,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回得体的微笑,但声音依然压得极低:“明白,u盘里的内容等晚宴结束后再查看。”他自然地抬手替神矢苍介整理下刚刚动作间弄得有些凌乱的领带,顺势确认了下外套口袋中u盘的位置,“你先去宴会厅,我会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 两人在走廊尽头分开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神矢苍介整了整西装下摆,瞬间恢复了那个光彩照人的明星形象,朝宴会厅方向走去;而萩原研二则看似随意地靠在廊柱边,掏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实则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影。 宴会厅传来的音乐声隐约可闻,与方才停车场的死亡画面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 当第四起命案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宾客间传开时,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水晶吊灯依旧璀璨,香槟塔仍在流淌,但每个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神矢苍介站在落地窗前,手中还举着未喝的红酒杯,难得在宴会里无人搭话。 窗外,警车的红蓝灯光有些刺眼,他注意到几位制片人正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人掏出手机时,屏幕的冷光映照出他惨白的脸色。 “看来我们不用待到结束了。”萩原研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声音压低。他的外套已经搭在臂弯,显然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会场里的宾客开始像退潮般散去。一位女演员不小心碰倒了香槟杯,清脆的碎裂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格外刺耳。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但对于未知事件的恐惧已经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走吧。”神矢苍介放下酒杯,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动作优雅依旧,看不出丝毫异样。 两人走出会场大门时,夜风裹挟着夏末的燥热扑面而来。远处警车的红蓝灯光仍在闪烁,萩原研二看向警车,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最终还是选择直接走向等候的保姆车。 回到神矢的公寓时,松田阵平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他斜靠在墙上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hagi跟我说了大概。”墨镜后的眼睛紧盯着神矢略显苍白的脸色,“你还好吗?” 神矢苍介只是微微颔首,指纹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屋内凉爽的空气瞬间驱散了外面的闷热,他直接走了进去,两人紧随其后进门。 书房里,神矢取出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萩原研二将口袋里的u盘递过去。 当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屏幕的光映照在他们脸上,随着文件一个个被打开,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又是那个犯罪组织,”松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真是阴魂不散,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啊……” “原来如此……”神矢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那些事件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第73章 “神矢,这个u盘我能带走吗?”萩原研二面色凝重,这个u盘内容已远超他的想象,也超出了搜查一课的业务范畴,而且似乎与两个卧底同窗有关,他或许需要将信息与他们同步。 “好。”神矢苍介干脆地点头,动作利落地弹出u盘。 他从里面大概知道琴酒背后的组织在娱乐圈搅弄出了什么风雨。但更深层的秘密显然不是他能插手的领域。他将u盘小心取出,郑重地交到萩原手中。 “神矢,”萩原研二那双紫色的眼睛盛满担忧,看着他说“今天的事现在看来非常危险,你这几天要小心一些。” “其实……”神矢苍介犹豫着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我下到停车场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飞速驶离。”他露出了一点为难的表情,“但当时视线太暗,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闪过,连车型都无法确定。” “什么?!”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现在才说?” 神矢苍介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因为完全没看清,当时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明明我提供不了什么具体信息,如果贸然说出来,你立刻去追查的话,说不定会很危险……”神矢苍介想到那顶部砸落的巨型钢架“现场那个情形,太过丧心病狂了……” 如果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到现场,或许他会找个机会告知警察,但是萩原研二也在,当下那个情景,他下意识选择了不让这个朋友卷入到如此可怕的“谋杀”中。尤其是,他所知的信息可能并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现在看到u盘的内容,也在冷静的情况下意识到了朋友的刑警身份,还是将自己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 松田阵平靠在书架上,墨镜后的双眼微微眯起。他能理解神矢的顾虑——光听着就知道那些精心设计的“意外”有多夸张,任谁都会对潜在的危险保持警惕。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神矢的肩膀:“听着,我明白你的担心。”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西装的面料,“但这件事已经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了。” 他看向松田,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会谨慎处理,不会贸然行动。这个u盘里的信息……” 萩原研二将手里的东西小心收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我需要先找专业人士分析。”他的用词很谨慎,但神矢注意到他说“专业人士”时,松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松田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得的严肃:“神矢,就像hagi说的那样,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如果有必须要做的事,立刻联系我们,我们护送你。” 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如果真如你所说看到有人驾车逃离现场,说明那人也可能看到了你,就忍耐几天,我们会去确认具体的状况。” 神矢苍介点头,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会小心。” 两个警官告辞回家,他们在车里低声交谈着如何联系卧底的同窗,神矢苍介站在阳台上,直到看到那辆白色跑车彻底融入东京永不停歇的车流之中。 第66章 同窗三人见面 当降谷零的联络人将松田阵平留下的暗号转达给他时,他正在安全屋昏黄的灯光下仔细擦拭着配枪。 听到这个消息,他修长的手指在枪管上微微一顿,金属表面反射的灯光在他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他缓缓将枪放置在桌面上,枪身与木质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的安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卷毛混蛋为什么会突然联系我?”他低声喃喃,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带着警惕又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诸伏景光不久前同步任务进度时提到的细节——神矢苍介出现在记者死亡的停车场。 这个巧合让他敏锐的直觉立刻警觉起来,这两件事之间,恐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思索片刻后,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备用手机,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一个新的会面地址,屏幕上闪烁的光映照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 “我和你说,这个金发混蛋肯定暗地里搞了很多这种鬼鬼祟祟的废弃地址。”松田阵平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跟幼驯染小声嘀咕。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夜风透过无窗的建筑物,吹动他微卷的黑发。 萩原研二站在布满灰尘的厂房中央,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阵平,”他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你说降谷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吓到” “那就吓他一下好啦。”松田故意拖长了声调,“我们可是给他带来很有用的情报呢,他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松田大人。”虽然语气轻佻,但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阴影。 “说起来,自从毕业就再没见过降谷了。”萩原研二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能听出带着几分怀念,“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挺期待这次重逢,近几年唯一“见到”这位同窗的机会,就是神矢苍介找出来的那个油头形象的照片——那副模样也让他暗地里笑了好久,只是没有松田阵平那么夸张。 话音未落,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当时针正好指向十点,降谷零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楼梯转角。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金发在黑暗中依然醒目。 “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很爱卡点出现。”松田故意用降谷零能听到的音量对萩原研二说道,嘴角挂着欠揍的笑容,但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却快速扫视着降谷全身,评估着这位同窗的变化。 萩原用手肘轻轻捅了下松田“喂,小阵平,看看气氛呀,降谷生气了哦,”萩原研二转向多年未见的同窗好友笑道“降谷,好久不见。” 降谷零的表情在看清萩原的瞬间凝固了,紫灰色的瞳孔微微扩大,显示出他内心的震惊。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松田阵平脸上,眉头危险地皱了起来:“松田,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声音比夜风还要冷冽。 萩原研二注意到降谷零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外套内侧,知道这位同窗所处的组织极度危险,即使在这样的场景下也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u盘,“我们带来了你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降谷零的锐利目光在那个u盘上停留了片刻。 “神矢在东京国际电影节,第四起死亡案件现场获取的u盘,死者临死前交给他的,”萩原研二说起正事时,也收起嘴角的笑意,迅速将具体情况告知。 “什么?!”降谷的呼吸明显一滞“你是说那个记者?” “没错,你果然知道。”萩原研二点头,他快速解释了一下始末。 “神矢在电影节现场发现了几个疑点,在森田朔死去后,看到了三个表情异常的人,之后其中两个人相继死亡,他担心第三个人——也就是那个记者也会死,他没有证据,也没法报警,就想找我商量看能不能救下那个人。” 降谷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当听到神矢仅凭表情就锁定目标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不过没想到那个记者还是死了,神矢追到停车场时只看到一个黑车的影子闪过。”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遗憾。 “……”降谷零觉得久违的头疼又出现了,还有那个黑车就是指诸伏景光的车吧……他在心里默默记下要提醒hiro以后行动要更加小心。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两个可疑的人,”萩原研二继续道,月光下他的表情格外认真,“一个是颁奖典礼上的礼仪小姐,森田朔死亡后这人就消失了,还有一个是女侍应生,但他非常确定那人是女主播水无怜奈伪装的。”萩原研二皱眉“但是长相为什么会完全不同就不知道了。” 降谷零面部表情彻底空白了,金发下的面容如同冻结一般。 这个任务他一直在暗中跟进,所以他是知道苦艾酒伪装成礼仪小姐,通过一个组织新研发的可代谢的肽类药物,伪装心脏骤停杀害森田朔。 只是没想到这个千面魔女居然会被神矢苍介识破伪装。还有伪装身份是水无怜奈的基尔,居然也被识破了?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降谷零的表情凝固,月光下他的金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如同雕塑般静止。 “等等……”降谷零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环顾四周,“你是说,神矢苍介不仅认出了苦……那个礼仪小姐,还认出了水无怜奈?”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萩原研二敏锐地注意到降谷零的异常反应,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你知道这两个人?” 第74章 松田阵平突然插话,墨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喂喂,该不会这两个也是你们组织的人吧?”他故意用了“你们组织”这个说法,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晃动。他思索片刻,决定透露部分情报:“那个礼仪小姐,是组织的高级成员。”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至今为止从未被人识破过。” “至于水无怜奈……”降谷零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她确实是组织安插在电视台的卧底,按理说她的伪装也是完美无缺才对。”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松田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哦,所以我们的大明星一眼就看穿了两个特工的伪装?不愧是他了。”那语气中似乎还带有着那么一丝骄傲。 “神矢具体是怎么认出来的?”降谷零追问道,紫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显示出他对这个问题的重视——如果方法能看穿那易容术的话,可以减少一个组织带来的大麻烦。 萩原研二回忆着神矢的描述:“他说一开始是注意到那个那个礼仪小姐戴的黑羽毛配饰很违和,结果仔细看了发现那人的气质和其他人完全不同,身材皮肤也不像普通人,他的形容是除了脸都很像明星。至于水无怜奈……” 他停顿了一下,“神矢说她虽然长相完全不同,但背影,走路姿态和声音都一模一样。” 降谷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苦艾酒的易容术堪称完美,但神矢苍介居然能从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识破她?身材皮肤这点倒是可以参考,可这是因为她此次扮演的人物不需要伪装身材,适用度不高。 还有基尔,虽然声音确实很难改变,但…… “还有更奇怪的,”萩原研二继续道,“神矢说他撞到那个‘女侍应生’时,对方纹丝不动。以他的冲力,就算是壮汉也该晃一下。” 降谷零的瞳孔微微收缩,基尔确实接受过严格的体术训练,这种下意识的反应确实可能暴露身份。但即便如此,能在短短几秒的接触中就发现这么多破绽……只能说庆幸神矢苍介是个好人。 “所以,”松田阵平打破沉默,语气突然变得严肃,“那个这几个人的死都是你们组织干的对吧?” 降谷零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这件事比你们想象的复杂得多。”他伸手接过萩原手中的u盘,“我会处理这个。你们最好不要再深入调查了,这对你们来说太危险。” “喂喂,”松田阵平不满地皱眉,“我们可是冒着风险来给你送情报的,你就这个态度?” 降谷零的表情软化了一些,月光下能看到他眼角的疲惫“……谢谢。”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生硬,但眼神中的真诚不容忽视,“只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普通警察能插手的。”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 萩原研二的紫色眼睛直视着降谷零,突然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会被灭口?u盘里的资料显示,这几个人所做的内容对你们组织来说十分重要才对。” 降谷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们看了u盘里的内容?” “对。”萩原承认道,“就是看了才确定和你们组织的业务有关,应该是你会需要的内容。” 降谷零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听着,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回答,你们已经卷入得太深了。”他顿了顿,“特别是神矢苍介,告诉他最近一定要小心。” 萩原研二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你知不知道,出现在记者死亡现场的黑车信息,我怕上面的人发现神矢的存在,威胁他的安全。” 降谷零“……这点倒是不用担心,这个车上的人不会对神矢出手。”他的语气中带着微妙的复杂,既像是保证又像是无奈。 这句话一出,两个警官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松田阵平还想说什么,却被萩原研二拦住了。紫眸的警官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我们会注意安全。但你也要答应我们,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 降谷零微微点头,月光下他的金发泛着柔和的光泽:“保持联系。”说完,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夜色般迅速消失在废弃大楼的阴影中。 待降谷零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松田阵平才不满地抱怨:“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什么都要自己扛。” 萩原研二望着降谷零离去的方向,轻声道:“降谷背负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不能逼他。”夜风拂过他的发梢,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一些。 第67章 暗潮汹涌 降谷零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里,金属边缘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快步穿过昏暗的走廊,每一步都刻意放轻,却依然掩不住内心的急切。安全屋的门锁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他闪身进入,反手将门锁死。 “hiro,”他压低声音呼唤,紫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得到了什么。” 诸伏景光从阴影中转过身,蓝色的猫眼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他敏锐地察觉到幼驯染不同寻常的激动:“zero,发生什么事了?” 降谷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脑前,u盘插入接口时发出接入的提示音。随着文件被打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里面的文件:“那个记者……他根本不是普通的目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意味,“他是外围成员联盟的组织者,掌握着的情报比我们预想的要多得多。”随即将电脑移动到诸伏景光面前。 诸伏景光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他微微前倾身体,仔细阅读着屏幕上的内容。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将那双上挑眼里的震惊映照得格外清晰。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些外围成员,不仅各自履行职能,还在组织的操控下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链。” 降谷零将垂落的金发随意拨开,注视着诸伏景光快速浏览文件内容,补充道:“没错,特别是在联合任务时,他们形成了一个从情报收集到行动执行的闭环。” 电脑屏幕上,分类整齐的文件夹逐渐展开,每个外围成员的资料都详尽得令人心惊——职业背景、负责领域、甚至参与过的行动记录都一一在列。 而那些标着“联合行动”的文件夹里,内容更是细致到令人毛骨悚然。 诸伏景光突然伸手点开一个子文件夹:“zero,看这个案例记录。”他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一份详尽的行动日志。 【案例编号:e-047】 【目标:东洋制药株式会社】 【行动流程: 经纪人获取目标公司高管与旗下艺人私密照片,威胁获取内部材料(阶段完成) 记者在财经周刊发布“东洋制药新药临床试验数据造假”独家报道(阶段完成) 投资人在股市散布恐慌情绪,连续做空(阶段完成) 演员在公开场合暗示“听说东洋制药实验室发生过重大事故”(阶段完成) 记者跟进报道,引发股价暴跌40%(阶段完成) 组织通过旗下公司低价收购目标专利技术(最终阶段)】 降谷零的盯着这个已经看过一遍的文件:“这不是普通的勒索……是精心设计的商业打击。”他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时间线,“从情报收集到舆论操控,再到金融攻击,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 诸伏景光快速切换着文档,声音低沉:“更可怕的是,这些案例里除了组织发布的任务,其他大部分都是外围成员自发组织的行动。他们发现可以利用各自的权限和资源……就像癌细胞一样自行增殖。” 降谷零点头“所有任务的连接点都有记者的参与,所以他不仅发现了其他成员的身份,更将他们串联成这个利益联盟。”他的感叹道,“而这个联盟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在组织控制之外谋取私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诸伏景光继续浏览文件,眉头越皱越紧“大家都有相同的致命把柄,这个联盟天然稳固,这个记者……确实很有手段。”他停顿了一下,“他还发现了其他几个潜在的外围成员,只是还没来得及吸纳他们。” “我们可以监控这些其他成员,”降谷零冷静地接着道“间接监控组织动向。” “这些历史案例也值得重新分析,找到组织更多隐藏的信,这份资料实在……太有价值了。”诸伏景光突然转头看向幼驯染“话说,你怎么拿到这个资料的,我去调查和收尾时,这个记者的信息都处理的很干净。” 降谷零的表情微妙地僵住了,他移开视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还记得和我说过在停车场见到神矢苍介的事吧?”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记者临死前把u盘交给了他。” 第75章 诸伏景光的眼睛瞪圆里一瞬,稍微停顿了下,才缓缓开口“神矢怎么总能碰到这些事?”语气中混合着无奈和惊讶。 “还有更糟的。”降谷零揉了揉太阳穴,将偶遇两位同窗以及从萩原研二那里得到的信息一一道来。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仿佛这样能减轻这个消息的冲击力。随着叙述的深入,他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诸伏景光的手指敲击着键盘边缘,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当降谷零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安全屋内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诸伏景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经过精确的斟酌,“神矢不仅拿到了关键证据,还意外识破了两位重要成员的伪装。”他缓缓转向幼驯染,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是不是该去买彩票?” “所以说,幸好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还知道有困难找警察……”降谷零早已消化过这个情报,但再次复述时还是忍不住扶额,“但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都会卷进这种程度的案件里,又总是发现那些我们费尽心思都找不出的破绽。” “唉……”诸伏景光的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他已经卷入太多次组织相关事件了。如果这次最后执行任务的不是我,他很可能已经被组织的人……”他的话戛然而止,转而道,“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他坚持救人,我们也拿不到这些珍贵的情报。” 降谷零跟着低声叹息,声音里满是忧虑:“算上这次,他已经见过组织里包括你我、琴酒、黑麦、苦艾酒和基尔在内的多名成员了。” 他的眼神带着点空洞,“而且识破伪装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这也太危险了。” “识破几率百分百。”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重复,脸色僵硬得像戴了张面具,“这简直……”他摇了摇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荒谬的情况。 降谷零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金发,发丝在指间凌乱地翘起。他起身在房间走来走去,仿佛这样可以发泄自己的纠结情绪 “hiro,我们得想个办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力感,“神矢那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诸伏景光沉默地注视着电脑屏幕,那些重要的文件还浮现在上面。片刻后,他轻轻合上笔记本,金属外壳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zero,或许……我们该主动接触他。”他缓缓开口,语气谨慎而冷静,“与其让他继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撞进组织的视线,不如给他足够的警告,甚至……有限度的合作。” 降谷零猛地转身,紫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疯了?让一个普通市民直接牵扯进来?”他努力压低声音却无可抑制地变尖锐。 “他已经牵扯进来了,而且比我们预想的更深。”诸伏景光的声音很轻,却比幼驯染多了一份沉静的决意,“与其让他一无所知地踩进雷区,不如给他一张地图,至少……让他知道该避开哪里。”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语气微微下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回忆的事。 “不行,”降谷零咬着牙说道,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但胸腔里那股灼热的不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件事之后,尽可能避开他,总不可能每一次……”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们以为能控制的事,已经有几件失控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有时候觉得,神矢在和我们隔空并肩作战,”诸伏景光突然开口,“他的存在太特殊了,明明担心从他那里泄露我们的信息,但他又总是那个向我们提供最关键情报的人。”说到这里,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他……真的很了不起,”诸伏景光叹息,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很敏锐但是又很有正义感。这次任务,我的感觉很奇怪……”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上,“我在尽力去杀一个人,而他从我设下的陷阱里救人……我甚至分不清到底谁站在正义那边。”他的手掌微微颤抖,显示出内心的挣扎。 “hiro!”降谷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痛苦。他太了解这种感受了——每次在组织里执行任务时,那种如坠冰窟的窒息感,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罪恶的重量。 诸伏景光看着幼驯染紧绷的表情,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别担心,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轻声说,声音平稳,“我当然记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正义。”这句话他说过太多次,几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只是……”他的目光飘向远处,窗外的夜色深沉如墨,“如果真的有一天,神矢卷进组织的阴谋里出事的话,或许我会很后悔。”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降谷零走到窗前,微微拉开一点窗帘,额头抵在冰凉的单面玻璃上。玻璃映出他疲惫的眉眼,而更远处,新宿街头的人群依旧熙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各自的表情,或喜或忧,却都对黑暗中涌动的危险一无所知。 降谷零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继续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虚幻的星海。他手指蜷动了一下,默默又拉上了窗帘。 “……这次不行,”他最终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妥协与忧虑,“组织还在处理后续,不能现在接触他,需要等更合适的时机……”这句话像是说给诸伏景光听,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诸伏景光微微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然。”他轻声回答。 第68章 海滩 神矢苍介当然对两个卧底的对话一无所知。把u盘交出去后,他也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 虽然没能救下那个记者让他心里有些遗憾,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尽力了,这份问心无愧让他的良心不至于太过煎熬。 东京电影节落幕后的媒体狂欢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某天清晨,他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刷手机,看着警方“意外事故”的通报下,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如《电影节死亡诅咒再现》《神秘学专家解读血色预兆》等等印入眼帘。 客厅电视里,某档灵异节目的主持人正用夸张的语调分析着“被诅咒的红毯”,背景音里适时响起女高中生们夸张的尖叫声。 “真是够了……”他苦笑着关掉电视,陶瓷杯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两周时间,娱乐圈的聚光灯就转向了更光鲜的焦点——顶流偶像的深夜密会、耗资二十亿的大制作预告片、某国民综艺宣布原班人马回归……这些新鲜热辣的话题如同潮水,迅速覆盖了那些曾经夺人眼球的事故。 时光悄然流淌,盛夏的气息日渐浓烈。某个微凉的夏夜,神矢苍介独自站在公寓的阳台上,远处都市的霓虹灯海在夜色中无声闪烁,如同流淌的星河。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带着白昼残留的余温。 直到收到萩原研二那条确认他已安全的简讯后,神矢苍介的生活齿轮才终于“咔哒”一声,重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熟悉的轨道。 排练室里的汗水、录音棚中的专注、镜头前的精准演绎、与建筑设计师沟通图纸时的严谨,还有闲暇时与友人的欢聚……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某个闷热的夏夜,神矢突然接到两个朋友的晚饭邀约,神神秘秘地说要商量什么大事。 三个人挤在居酒屋最里侧的卡座,冰镇啤酒杯外凝结的水珠不断滑落,在木质桌面上晕开一圈圈水痕。头顶的老式风扇吱呀作响,勉强驱散着夏夜的闷热。萩原研二正用筷子尖戳着烤鱼,鱼皮被戳得微微翘起,露出底下雪白的鱼肉。 “喂,别糟蹋食物。”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指间的打火机“咔嗒”一声弹开,又“啪”地合上,金属盖的声响清脆得像在打节拍。 “我这是在研究火候。”萩原振振有词,筷子一转,戳向松田的手,“倒是你,别在室内玩火,小心老板娘把你轰出去。”他的紫色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松田嗤笑一声,手腕一翻,打火机灵巧地避开他的筷子:“轰出去之前,先把你这个浪费食物的家伙拎走。” 神矢苍介没理会他俩的幼稚斗嘴,专注地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海滩攻略,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他踏入这间烟火气十足的居酒屋时才发现,这两人说的大事居然只是为了敲定之前说的海边短途旅行,害他紧张了半天以为又发什么了什么大事。 不过既然提上日程,他立刻就在自己空白行程和另外两人假期的交叉时间中挑中一天。 第76章 “所以,海边行程怎么安排?冲浪还是单纯游泳?”他抬起眼,目光在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写着“期待”的脸上扫过,“这决定我们是去镰仓还是伊豆。” “冲浪!”萩原研二立刻投票。“绝对要冲浪!踩着浪板破开海面的瞬间——想想就超级帅气!”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难得一见的孩子气。 松田哼笑:“水上摩托。”见两人看过来,他懒洋洋地补充,“在有浪的地方骑,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萩原挑眉:“你该不会是想借机飙车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不行吗?”松田理直气壮地反问,眉梢微扬。 神矢苍介忍不住笑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那就镰仓吧。”他敲定行程,语气轻快,“江之岛附近既能冲浪也能玩水上摩托,离东京还近,可以直接开车去,省得某人半路抱怨坐车太久。” “喂,我什么时候抱怨过?”松田敏感地察觉到“某人”指的是自己,立刻抗议。 “上次去看星星的时候,”神矢慢悠悠地说,“你说了好几次‘到底还要多久’。”虽然当天很开心,但他还是会记仇的。 “那是因为你开车太慢了”松田不服气地反驳,“一直念叨安全驾驶,结果一路上被多少辆车超过去了?” “那是莫名其妙总有人超速好不好。”神矢无奈道,“大半夜的,估计是觉得路上没交警也没摄像头,一个个都当f1在开。” “下次还是‘强烈建议换人开’!”松田对着神矢挑眉 神矢淡定地放下茶杯,“小心下次开车,我把你扔在半路,让你自己跑着去目的地哦。” 松田眯起眼,“你试试?” 萩原立刻举起双手,试图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这次去镰仓,我开车总行了吧?保证又快又稳!” 神矢和松田同时转头看他,异口同声:“不行。” 萩原一脸受伤:“……你们什么意思?” 松田冷笑一声:“上次你执勤,差点把警车当碰碰车撞。” 神矢配合地点头补充:“而且你有次开我的车超速被交警抓了,罚单还是我交的,打破了我从不违章的记录。” 萩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还是神矢开吧。” 松田:“啧。” 神矢:“开心。” …… 然而最终上路时,驾驶座上坐着的却是松田。当神矢还在自家车库忙着固定两块冲浪板时,松田已经先一步从他口袋里顺走了车钥匙,大喇喇地坐进了驾驶位。 “喂,那是我的车。”神矢皱眉看着已经系好安全带的松田。 松田慢悠悠地下拨墨镜,露出一张写满“得逞”的脸:“还是我来吧,不然一个小时的车程,你怕是要开出一倍的时间。”他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安全驾驶先生?” 神矢苍介懒得再和幼稚的家伙吵,自行将两块冲浪板都固定到车顶上。金属扣锁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是在替他表达不满。 萩原早已乖巧地缩在后座,憋着笑,假装专心检查其他行李。 今天他可是有备而来——相机包里塞了三块备用电池,还特意多带了一张内存卡,颇有种不拍够五百张绝不罢休的架势。 “神矢,别理小阵平了,”萩原见神矢上车,立刻献宝似的递过单反,“看看我上周给你拍的那组照片?” 松田边开车边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又在推销你的偷拍作品?” “这叫艺术创作!”萩原抗议道,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你看这张抓拍的神态,还有这张逆光的构图——” “拍的好棒!”神矢真心夸赞“构图很好,光线处理的好,色彩也过渡地很自然,” 他停在一张特写上,“这个眼神抓拍得太妙了,很有叙事性,原图发我。” “喂喂,”松田忍不住插话,带着点调侃,“你这是在变着法儿夸自己吗?” 神矢笑眯眯地把屏幕转向他:“萩原拍的是你哦。” 松田趁着红灯一把抢过相机:“我看看——”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喂!这什么鬼照片!”画面里的他头发炸得像海胆,正张着嘴打哈欠,眼神涣散得像个通宵加班的社畜。 “你说这叫‘叙事性’?”松田咬牙切齿,“立刻删掉!” “这是珍贵的纪实影像!”萩原手忙脚乱地护住相机,像保护幼崽的母鸡,“小阵平你太暴力了!这可是能卖钱的独家素材!” “卖钱?!”松田的声音陡然拔高。 神矢适时地插入两人之间:“好了好了,这张确实……很有生活气息。”他忍着笑提议,“不如这样,萩原你把照片发我一份,然后当着松田的面删掉原图?” “神矢你学坏了!”萩原哀嚎着抱紧相机,却在两人不注意时偷偷按下了连拍键——镜头里,松田气急败坏的表情和神矢憋笑的样子,又成了他珍藏库的新素材。 …… 三人一路说笑,一小时的车程转眼即逝。车子稳稳停在离海滩最近的停车场,阳光正好透过棕榈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引擎盖上,斑驳的光影随着海风轻轻摇曳。 “动作快点,趁现在人还不多。”松田率先拉开车门,热浪夹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他利落地脱掉t恤,露出精悍的上身,随手将衣服扔在驾驶座上。神矢苍介紧随其后,脱掉t恤,只穿着海滩短裤和拖鞋下车,阳光在他锁骨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萩原研二最后一个钻出车门,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防水包,脖子上还挂着那台宝贝相机。“喂,你们两个倒是等等我啊!”他小跑着追上已经扛起冲浪板走在前面的两人,拖鞋在柏油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海风掀起他半长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海滩上零星散布着早起的游客。神矢苍介走在中间,宽大墨镜虽然遮住了他标志性的眉眼,但难以遮掩的明星气质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依然让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引来不少游客若有所觉的回望。 松田不动声色地往右侧挪了半步,冲浪板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那些灼热的视线。萩原则默契地放慢脚步,让神矢走在自己和松田形成的保护圈内,三人的影子在沙滩上交织在一起。 “我说,”神矢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你们能不能别像保镖似的?我戴着墨镜呢。” 他随意地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个世界,一副墨镜或者口罩就足以让他完美隐身于人群,两者叠加更是从未被认出来过。 松田嗤笑一声:“今天要是被拍到你的‘海滩半裸照’,你工作室公关部要该头疼了。” “我演唱会的半裸画面还少吗?”神矢满不在乎地耸肩,常年暴露在聚光灯下让他早已习惯被注视的感觉,“这种程度的曝光度,连热搜都上不了。” “那能一样吗?”松田简直要被这位大明星朋友的粗神经打败了,“舞台上是表演,这可是私人行程。” “快走啦,”萩原眯着眼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看了看越来越烈的太阳,“再晒下去我们都要变成降……”他猛地意识到差点失言,急忙改口,“我是说,都要晒成黑炭了。” 松田无语地白了萩原研二一眼,好在神矢苍介似乎并未深究那个突兀的停顿,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也立刻附和“我也得多涂一些防晒,晒太黑了是真的会被团队说的。” 三人终于找到一处无人的太阳伞,阴凉笼罩下来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肌肤,带来难得的清凉。 “神矢,我先帮你涂吧,优先照顾大明星,”萩原拧开防晒霜的盖子,“免得你经纪人找我算账。”乳白色的膏体在他掌心化开,散发出淡淡的椰子香气。 “感谢,请多涂一些。”神矢一点没客气,自然地趴在海滩椅上,将后背完全展露出来。流畅的背部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随手将墨镜推到头顶,墨镜腿压乱了几缕碎发。“后背就可以,其他我自己来。”他的声音因为趴着的姿势而有些闷闷的。 “可能会有点凉。”萩原轻声提醒,指尖却已经轻轻落在了神矢的肩胛骨上。 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萩原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神矢的皮肤比想象中还要细腻,像是上等的丝绸包裹着紧实的肌肉,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海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驱散不了他指尖传来的热度。 “唔……你手法还挺专业的嘛。”神矢舒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慵懒的笑意。 “谢谢夸奖哦,神矢老师。”萩原的拇指划过他后颈敏感的凹陷,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栗,“不过你这皮肤保养得也太犯规了吧?”他半开玩笑地说“简直像瓷器一样。” 松田靠在旁边的伞杆上,墨镜后的眼睛仍在警惕扫视着四周的人群:“那是因为他每年花在护肤上的钱比你年薪还高。” 第77章 “才不是,”神矢懒洋洋地反驳,“是天生丽质。” 萩原的指尖沿着脊椎缓缓下滑,在每一节骨节处都稍作停留。他能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的轻微颤动,像是蝴蝶振翅般微妙的触感。防晒霜渐渐融化,在神矢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层晶莹的光泽。 “搞定!”萩原突然拍了下神矢的后背,发出清脆的响声,“神矢老师防晒工程圆满竣工!现在轮到我了~” 神矢坐起身,接过还带着萩原掌心余温的防晒霜瓶子:“转过去。”他顺手从萩原手腕上捋下那根备用的小皮筋,动作自然地将对方略长的发尾扎了起来,避免发丝沾到防晒霜,这才开始将冰凉的膏体挤在自己掌心。 神矢苍介涂抹防晒霜的手法意外地娴熟而专业,指尖精准地避开萩原研二背上几处陈年旧伤,“怎么会伤到背后?” “总会遇到一些棘手的歹徒,”萩原没有细说,防爆警察和刑警工作各有各的辛苦,受伤流血也是在所难免。 神矢也突然想到他们见的第一面时,对方就为救他受了伤,现在想来甚至觉得像很久之前的故事了,谁知道才过去三年。 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中的画面。 松田在一旁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神矢的思绪,“你们两个,要涂到天黑吗?”他不耐烦道,“再磨蹭浪都要停了。” “小阵平那么急,那我们俩一起给你涂。”萩原研二突然跳起将松田阵平押到沙滩椅上,然后给了神矢苍介一个眼神暗示,神矢会意,拿出防晒霜,挤出一大坨和萩原研二一起,像给大型犬涂沐浴露一样,糊满松田阵平的后背。 “喂!你们两个混蛋!怎么轮到我就这么敷衍了事?!”卷毛脑袋试图反抗,结果被两人同时镇压。他的抗议声淹没在海浪的声响中。 “喂!你们俩轻点!”松田挣扎着抗议,却被两人按得动弹不得,最终只能认命地趴着,任由他们在自己背上涂涂抹抹,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第69章 冲浪 “喂,你们两个确定不需要教练?”神矢苍介站在齐腿深的海水里,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人。 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在他流畅分明的腹肌上投下粼粼光斑。七月的海风裹挟着夏日的气息,拂过他被海水沾湿的脸庞。 松田阵平已经跨上了那辆深蓝色的水上摩托,不耐烦地拧着油门把手试车:“这种东西还需要教?”发动机发出暴躁的轰鸣,像是呼应着他的话。他随手将墨镜推到头顶,任由海风将那些桀骜的发丝吹得更加凌乱不羁。 另一边,萩原研二正抱着冲浪板,像个第一次上学的小学生般站在浅水区。紫色眼眸里闪烁着既期待又紧张的光芒:“神矢,这个姿势对吗?”他笨拙地趴在板上,四肢僵硬得不知该往哪放,活像只搁浅的海星。 “噗——”神矢忍不住笑出声,海水随着他的动作泛起细小的涟漪。 他趟着冰凉的海水朝萩原走去,水波在两人之间流动。“膝盖再分开点,对,就是这样。” 他的手掌带着海水的凉意,轻轻按在萩原温热的后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腰腹肌肉瞬间条件反射般的紧绷。 “放松,海水会托着你的。”神矢的声音带着笑意,“想象你是块随波逐流的海藻。” “海藻?”萩原眨眨眼,细小的水珠从他的睫毛上滚落,“我以为你会说‘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帅气’之类的。” “你现在看起来更像被冲上岸的水母。”松田骑着摩托艇在不远处悠悠转了个小圈,在旁边插嘴,嘴角挂着促狭的笑。 “闭嘴吧你!”萩原抓起一把海水泼向松田,结果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整个人失去平衡翻进了海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神矢大笑着把呛水的萩原捞起来:“看吧,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一个好教练。” 松田那边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拧油门:“我先去兜一圈找找感觉!”他猛地加速,却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进海里,幸好及时抓住了把手,墨镜都歪到了一边。 “小心点啊!”神矢朝着那个瞬间远去的背影喊道,但松田已经一溜烟跑远了,只留下一个尴尬的背影和引擎声在空旷海面上逐渐消散的尾音。 “别管他了,”神矢摇摇头,转向萩原,“来,我们先练习划水。”他利落地趴上自己的冲浪板,流畅地示范着动作,手臂像有力的船桨一样在水中沉稳而规律地划动,冲浪板平稳地破开水面向前滑行。 萩原模仿着他的动作,却总是歪向一边。第三次翻进水里时,他吐着海水抱怨:“这比警校的体能训练还难!” “因为你全身的肌肉都在对抗海浪,太紧张了。”神矢灵活地游到他身边,湿透的黑发紧贴着他光洁的额角,水珠沿着下颌线滑落。 “看,就像这样——”他伸手稳稳扶住萩原冲浪板的边缘,带着他一起随着涌动的波浪轻柔起伏,“放松,去感受海浪的呼吸和节奏,它是有生命、有韵律的。” 萩原突然安静下来。神矢的手就放在他冲浪板的边缘,两人的小臂偶尔相碰,海水的冰凉反而让那一点皮肤接触格外鲜明。他闻到了对方身上防晒霜的椰子香,混合着海风特有的咸涩,这奇异的组合让他心头莫名地恍惚了一下。 “来了个好浪!”神矢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兴奋,“准备好了吗?” 还没等萩原回答,一股力量已经推着他们前进。神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是现在,站起来!” 萩原手忙脚乱地试图起身,却在半途失去平衡。预期的落水却没有到来——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及时地、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腰。 “别慌,我扶着你,”神矢的声音近得仿佛贴在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带着湿意扫过他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来,重心前移,再试一次!” 第二次尝试,萩原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海浪在脚下涌动,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那种乘风破浪的的自由感瞬间击中了他,让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欢呼! “我做到了!”他兴奋地回头,想分享这此刻的喜悦,却撞进神矢正仰头望向他的视线里。那双深邃的眼眸盛满了纯粹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赞许,那一瞬间萩原研二忘记了呼吸,直到一个浪头打来,两人一起跌入海中。 浮出水面时,他们同时大笑起来。 萩原的头发全贴在了脸上,神矢伸手帮他拨开:“进步很快嘛,天才学员。” 远处突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松田骑着摩托艇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他们旁边,故意溅起的水花浇了两人一身。 “玩够了吗?”松田摘下墨镜,露出促狭的笑容,“我发现了片好地方,浪更大。” 神矢抹去脸上的水珠,转头看向还在努力保持平衡的萩原:“再练一会儿吧,基础动作还不够熟练。” “hagi你这学习速度不行啊,”松田翘起嘴角,手指转着墨镜,“我都已经能玩花样了。”他故意做了个夸张的摊手动作,语气带着欠揍的得意,“啧,天赋这种东西,真是强求不来。” 萩原趴在冲浪板上,闻言抬起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愧是警视厅机动队王牌呢。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松田警惕地眯起眼睛。 “去买几瓶冰镇饮料怎么样?”萩原眨眨眼,水珠从发梢滴落,“教练教得嗓子都哑了。” 松田立刻把墨镜戴回去,装作没听见:“啊,刚才好像看到那边有海豚……我去确认一下。”话音未落,摩托艇已经调转方向,迅速远去了。 神矢和萩原看着松田瞬间逃走的身影,纷纷露出无语的表情。海浪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肩膀,像是在附和他们的无奈。 “来吧,我们继续。”神矢压下笑意,再次伸手稳稳地将萩原扶到冲浪板上,“争取今天能挑战一下浪稍大一点点的区域。” 萩原反应过来后笑得肩膀直抖:“小阵平的逃跑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他试着站起来,结果又一个踉跄栽进水里。 神矢连忙游过去扶住他:“小心。”温暖的掌心稳稳托住萩原的手肘,“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用,”萩原甩甩头发,水珠四溅,“我可是要成为海上男警的男人!”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志向啊……”神矢忍俊不禁,但还是耐心地帮他调整姿势,“重心再低一点,对,就是这样。” 萩原研二学习速度非常快,加上良好的身体素质,在神矢的指导下进步神速。不到一小时,他已经能在浅浪区稳稳站住,甚至尝试着控制冲浪板转向。 “漂亮!”神矢看着萩原成功驾驭一个小浪头滑行数米,忍不住鼓掌,“这个进步速度简直惊人。” 萩原踩着冲浪板回到浅水区,紫色眼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都是老师教得好!”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在阳光下划出晶莹的弧线。 第78章 “神矢,你也不要光顾着教我了,”萩原看着神矢一直泡在水里陪练,忍不住说道,“自己也去痛快地玩会儿吧。今天你还没真正享受过冲浪呢。” 神矢犹豫地看了眼还在练习区的萩原:“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放心啦,”萩原笑着指向不远处,“再说不是还有那个家伙在盯着吗?”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松田阵平正骑着摩托艇在安全距离外绕圈,时不时朝这边张望。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他故意装作没看见,却悄悄调整了航线,离萩原更近了些。 神矢会心一笑:“那我去玩一会儿。有情况就喊我。”确认后他去拿了自己的冲浪板过来。 抱着冲浪板走向深水区时,神矢感觉久违的期待感涌上心头。海浪轻推着他的后背,像是在欢迎老朋友的归来。神矢深吸一口气,咸涩的海风充满肺部。他选了个中等大小的浪,熟练地划水、起身,一气呵成。 冲浪板切开浪花的瞬间,神矢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感受到纯粹的快乐。身体记忆苏醒,他开始尝试一些基础的花式技巧,冲浪板在脚下灵活转动。 “哇哦——!”远处传来萩原的欢呼声,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神矢你好厉害!” 神矢回头看去,发现萩原和松田都停下了自己的活动,正望着他这边。松田甚至摘下墨镜,一脸惊讶的表情。 一个漂亮的回旋后,神矢滑回两人所在的位置。海水顺着他的锁骨流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想到你技术这么好。”松田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你哪来的时间练这个?整天不是拍戏就是赶通告。” 神矢将湿发向后捋去,水珠顺着小臂滚落:“我也需要运动保持状态。”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介于腼腆和得意之间的笑容,“不过冲浪确实是拍综艺时顺便学的。” 萩原趴在冲浪板上,双手托腮,紫色眼眸闪闪发亮:“神矢好厉害。” “正好比较擅长水上的运动”神矢闻言转向萩原研二,“要试试更深一点的水域吗?我看你已经掌握基础了。” 萩原立刻直起身子,眼中迸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真的可以吗?” “我在旁边跟着。”神矢说着瞥向松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某位‘老司机’要不要也试试?顺便见证下萩原的进步?” 松田哼了一声,重新戴上墨镜,却已经调转了摩托艇方向:“我对站在一块塑料板上被浪打来打去没兴趣。”发动机轰鸣声中,他又补充道:“不过可以去看看hagi喝海水的样子。” 萩原做了个鬼脸:“小阵平就是嫉妒我们玩得开心。” “哈?我骑摩托艇的速度是你们的三倍好吗?” 神矢看着两人斗嘴,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他检查了下萩原的脚绳,又指了指远处的安全浮标:“我们以那里为界,不要超过。松田会在外围看着。” “了解!”萩原敬了礼,随即迫不及待地朝深水区划去。 神矢回头看了眼松田,后者虽然一脸不耐烦,却已经将摩托艇停在了最佳观察位置,墨镜下的目光专注地追随着他们的动向。这种无声的关照让神矢心头微暖,他朝松田点点头,转身追向萩原。 海浪在深水区变得更加有力,拍打在身上的触感也截然不同。 神矢保持着与萩原一臂的距离,随时准备出手相助。但令他惊讶的是,萩原的适应能力强得惊人,很快就掌握了应对更大浪花的技巧,紫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看这个!”萩原尝试着调整重心,冲浪板在浪尖划出漂亮的曲线。 神矢刚要称赞,却见一个意外的大浪从侧面袭来。他下意识伸手,却发现萩原已经灵敏地调整姿势,稳稳地驾驭住了这个突发状况。 “漂亮!太棒了!”神矢由衷地大声赞叹,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萩原回头朝他一笑,被海水打湿的紫罗兰色眼眸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都是老师教得好!” 远处传来摩托艇引擎加速的轰鸣声,松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靠近,正单手娴熟地操控着方向,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萩原。 “hagi你刚才那个龇牙咧嘴保持平衡的表情太蠢了!我要把它设成你的专属来电显示!”松田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大笑喊道。 “喂!小阵平你在报复我拍你的照片是吧!”萩原立刻大声抗议,脸上却带着哭笑不得的笑意。 神矢看着两人隔空斗嘴,自己又未被波及,乐得看了一会笑话。 “再来一次?”神矢对着萩原喊道,声音在渐起的海风中有些模糊。 “当然!”萩原的回应几乎同时响起。 松田的摩托艇在不远处划着圈,发动机的轰鸣像是为他们的练习打着节拍。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海面上,被浪花打碎,交织在一起,随着波浪轻轻晃动。 …… 夕阳西沉,,只留下漫天绚烂的晚霞。三人在沙滩上瘫成一排,萩原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喘气:“我的手臂……已经不是我的了……”他的声音沙哑,晒红的皮肤上还沾着细小的沙粒。 松田幸灾乐祸地戳了戳他红肿的肩膀:“提醒你,明天回警视厅开会,记得千万别举手发言。” “啊!轻点!”萩原哀嚎着翻身躲开,结果一头栽进沙堆里,只剩下两条长腿在外面扑腾。 神矢笑着把他挖出来,结果被萩原甩了一头一脸沙子。“喂!”他佯装生气地抓起一把沙子反击,却听到“咔嚓”一声。 松田举着手机,得意洋洋:“价值一亿日元的脸配上价值三块钱的发型,这照片卖给八卦杂志能赚多少?” “你怎么和萩原学会了偷拍这一招”神矢扑过去抢手机,却被萩原从背后笑嘻嘻地一把拦腰抱住。 “小阵平快跑!我来拖住他!”萩原大喊着,声音里满是笑意。 松田拔腿就跑,却在沙滩上绊了一跤,墨镜飞出去老远。 三个人滚作一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等到他们终于闹够了,肩并肩瘫在沙滩上大口喘气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萩原突然开口:“今天都没来得及拍照呢,下次休假……” “绝对不来海边了!今天快被晒成咸菜了”松田立刻接话。 “那……去爬山?”神矢提议,仰头望着最先出现的几颗星星。 “不要!”松田和萩原异口同声地拒绝,声音在空旷的海滩上回荡。 “温泉旅馆泡汤?”神矢绞尽脑汁又想出了个新提议。 “可以考虑。”松田懒洋洋地回应,伸手摸到了掉在一旁的墨镜,镜片已经沾满了沙粒。 三人不再说话,安静地并排躺着,仰望着头顶越来越璀璨、越来越密集的浩瀚星群。 白日里所有的喧嚣、玩闹、汗水与欢笑,都在这片星空下渐渐沉淀,归于宁静。 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和海浪规律的刷刷声萦绕耳边。 第70章 双男主 神矢从镰仓那片充满阳光与海盐气息的海滩返回东京后的某个周末傍晚,曾经合作过的导演约他在银座一家隐秘的高级餐厅共进晚餐。 这家米其林三星餐厅隐于繁华街巷深处,需要穿过一条竹林小径才能抵达。 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晕,在铺着雪白餐巾的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侍者悄无声息地为他们斟上餐前酒,晶莹的香槟杯边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银座璀璨的夜景。他们一边品尝着当季的松露料理,一边讨论着下一次合作的内容。 “神矢,这个电影剧本结构虽然不是非常复杂,但是剧情挺讨喜的,情感浓度也高,”岩山导演轻轻摇晃着酒杯,“只要完成度够高,绝对是叫好又叫座的作品。” 他举起酒杯,脸上带着笑意,“先别急着拒绝,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剧本还可以再调整。我这次可是带着十足诚意来找你的。” 神矢苍介优雅地与之碰杯,水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您言重了,能与您再次合作是我的荣幸。”他抿了一口餐前酒,斟酌着词句,“剧本本身确实非常出色,人物弧光清晰,冲突张力十足。只是……” 他微微停顿,“我下半年的档期已经排得相当紧凑,若再接拍这部电影,恐怕难以保证充足的投入时间,进而影响到整体质量。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因时间仓促而辜负了您的期待和剧本的潜力。” 岩山导演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档期的问题,总有办法协调。” 他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坦诚地直视着神矢苍介的眼睛,“神矢,我们合作过,彼此了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这是一部双男主的戏,我理解你的顾虑。” 岩山导演加重了语气,“如果你愿意接下这个角色,另一位主演的人选,我们可以共同敲定。你的意见,至关重要。” 第79章 话已至此,神矢苍介也不好再当面推辞。他微微颔首:“我会认真考虑的,回去后立即与团队详细评估这个项目。” 事实上,他刚才所言并非全是托词。下半年他确实计划将积累的创作灵感整理成新专辑,但档期也不是完全不能调整。 真正让他内心反复权衡、举棋不定的,正是“双男主”这个核心设定。 在这种级别的重磅项目中,合作演员的选择,其影响力往往深远而微妙,很可能直接塑造甚至限定他未来的发展轨迹。一旦配合失当或形象绑定过深,未来数年间都可能被禁锢在某个特定的组合印象里。 尽管他对《钢雨》的题材本身毫无异议,甚至颇为欣赏,但演艺生涯的每一步都需要慎重考量。 然而,剧本中那个在暴雨中挣扎前行的刑警形象,早已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角色所面临的道德困境、人性在黑暗边缘的挣扎与抉择,无不充满了极具挑战性的戏剧张力。 加上导演明确承诺另一位主演人选将与他协商决定,这个充满尊重和诚意的条件,让他觉得值得重新审视这个原本已被他搁置的项目。 经过与经纪人、宣传团队的数轮深入探讨,反复分析各种可能的演员组合效果、市场预期以及潜在风险后,神矢苍介最终向岩山导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只要找到理念契合、实力相当的搭档演员,他愿意接下这个充满挑战的角色。 导演也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与诚意,迅速将他所圈定的几位男主角备选名单及其详尽资料发送过来,并再次强调会充分考虑他的意见。 在最终敲定合作伙伴的过程中,神矢苍介始终保持着顶尖演员应有的专业与审慎。 他与核心团队召开了多次专项会议。 会议室内光线明亮,屏幕上整齐排列着各项严苛的评估指标:票房号召力雷达图、演技稳定性分析、业内口碑风向标、宣传配合度评分……每个指标后面都链接着候选演员的基础档案。 每个人手中厚实的文件夹里,则藏着更为深入细致的调研报告:过往作品深度分析、片场风评、合作导演及工作人员的匿名反馈、公众形象管理轨迹…… “雾岛拓真。”神矢苍介念出来自己的意向演员。资料照片上的男人非常英俊,又带着内敛与野性交融的特殊气质。“他在《边境线》里的表演很有层次感。” 宣传总监推了推眼镜:“从商业价值和风险平衡的角度考虑,他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去年他与星野合作的《落日之前》,整个宣传周期配合度极高,也没有出现争抢戏份或宣传资源的负面新闻。唯一的小缺憾是……目前还没有一部由他担任绝对主演的现象级大爆作品。” 经纪人补充道:“更重要的是业内评价。雾岛在片场很敬业,从不迟到早退,也没搞过剧组‘霸权’。”说着调出一份业内评价汇总,其中多位合作导演都提到雾岛的专业素养。 神矢苍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记忆中与对方在颁奖礼后台或活动中的几次短暂照面,那个略显内敛、言语不多的形象,此刻与资料上冰冷的文字和数据相互印证,逐渐勾勒出一个敬业、沉稳、值得信赖的专业演员轮廓。 “那就先和导演沟通。”神矢合上文件夹,指尖在硬质封面上轻敲了一下,“不过要明确两点:不接受拍摄前的私下接触,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过度营销。”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特别是那些刻意的捆绑营业行为,绝对不行。” 在等待回复的日子里,神矢苍介如常投入新专辑的录制工作。 只是在休息间隙,或在录音棚昏暗的光线里对着乐谱出神时,那个即将到来的合作项目会悄然浮上心头,带着一丝未知的兴奋。 某个深夜,他被一段反复打磨却仍不尽如人意的旋律困在录音室,指尖地在钢琴键上反复跳跃。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导演发来了雾岛方面确认合作的邮件,简洁的文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收到这个信息后,神矢方随即也发送了措辞严谨的确认合作邮件 正式签约后,神矢立即调整了工作重心。他捧着厚厚的剧本坐在落地窗前,雨水顺着玻璃滑落,与剧本中描写的暴雨场景奇妙地重合。 《钢雨》的故事在翻动的纸页间铺展开来,字里行间弥漫着硝烟与潮湿的气息: 【东京湾暴雨夜,警方查获一批走私军火,弹壳上的特殊痕迹指向五年前一桩悬案。刑警桐生凉追查发现,幕后黑手竟是警方高层与跨国犯罪组织的秘密交易。 与此同时,前特种兵出身、如今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职业杀手矢岛英司,奉命销毁一切关键证据。 命运让两人在黑暗中数次交锋,从巷口惊心动魄的近身搏斗,到码头枪林弹雨的生死追逐,他们渐渐意识到,彼此都不过是庞大棋局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一个台风肆虐的夜晚,桐生与矢岛在东京湾迷宫般的仓库区狭路相逢。正当两人对峙,杀机四伏之际,暗处的狙击枪口同时锁定了他们。 矢岛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桐生,自己却被子弹击中要害。弥留之际,他将一枚储存着致命证据的微型芯片塞进桐生颤抖的手中,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这场雨……始终都要停的。” 随即,他的身影被无边的黑暗和暴雨吞没。】 神矢苍介饰演的正是刑警桐生凉。 这个角色不仅要求他完成大量高强度、高难度的动作戏,更需要对警察的专业知识、行为逻辑乃至细微的职业习惯有精准把握。 挑战的兴奋感与压力交织,他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跃动,编辑了一条信息:“江湖救急!新角色需要恶补警察知识,请你们吃大餐!地点任选!”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回复几乎同时到达,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神矢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消息,笑意更深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如同某种韵律,但《钢雨》的拍摄之路,似乎已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 六本木高级餐厅的包厢内,暖黄的灯光将三人的身影投映在落地窗上。神矢苍介正专注地切开一块五分熟的牛排,肉质鲜嫩的纹理间渗出诱人的肉汁。 “神矢,你今天胃口格外好啊。”萩原研二挑眉看着好友面前已经空了大半的餐盘,忍不住打趣道。 神矢苍介咽下口中的食物,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弧度:“新角色需要增重增肌。”他举起水杯抿了一口,“导演要求一个月内增重10斤左右,所以这段时间,” 他顿了顿,叉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表皮微焦的三文鱼,“算是难得的‘放风期’,可以暂时放开饮食限制。”鱼肉入口即化,他享受地眯了下眼,“不过相应的代价是,每天要在健身房多泡两个小时,基础训练已经开始了。” “原来如此。”松田阵平了然地点头,顺手将自己面前那份没动的焦糖布丁推到神矢那边,“所以你是要演刑警?” “没错,一部硬核警匪片里的精英刑警。”神矢苍介接过甜点,银质小勺在焦糖布丁上轻轻一敲,脆脆的焦糖层应声而裂,“所以今天这顿饭就是提前贿赂你们的,一会和我回家去,我有好多问题等着请教二位专家。”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早说啊!刑警的工作细节你随便问。” 他的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紫色眼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没想到有一天能帮你塑造警察角色,真是太有意思了。等电影上映了,我一定要炫耀这是我的‘学生’。” “那希望到时候我演的好一点,让萩原你更有面子,不过现在专心吃饭,不聊工作~”神矢又给自己切了一块牛排,“放开吃东西真是幸福。”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一个小时后,神矢苍介的公寓里。 三人围坐在宽敞的客厅中,落地窗外是东京璀璨的夜景。 神矢从书房抱出一摞资料,纸张上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有些页面还贴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这是剧本的节选和相关背景资料,”他将几页纸递给萩原和松田,“我演的是刑警桐生凉。”他的指尖在角色介绍上轻轻划过,“这个角色有很多专业动作和台词,我不想演得像个外行人。” 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眉宇间浮现出他工作时特有的专注神情。 “剧本里涉及到的许多专业刑警技巧,比如特定的搜查方式、审讯策略、战术协同,我几乎都没有概念。”他坦诚道,“只有开枪和一些最基础的应对,还是之前跟你们学的那点皮毛。”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接过资料,快速而专业地浏览着剧本片段和神矢标注的台词。 萩原研二拿起笔,一边看一边在纸上沙沙地记录着。 第80章 “唔……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剧本上几处对话和动作描述,“这些内容的表述方式不太符合实际工作场景,描述得有点偏差,我先给你标注出来,你可以斟酌下是否跟导演沟通修改。” 他的笔尖点了点,“而且,真正的刑警在日常交流或紧急情况下,不会用这么书面化、戏剧化的语言,会更直接、更‘接地气’。” 松田阵平撑着下巴看着剧本,墨镜推到了额发上,专注地审视着动作戏部分。“动作戏确实密集,而且设计上有些想当然的花哨。” 他翻到标注着“码头枪战”的那一页,手指在某个具体的动作描述上画了个圈,“这里写的动作细节不够专业,实战中这样操作会很危险,效率也低。” 他抬头看向神矢,“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实战中常用的小技巧,能快速提升你动作的质感和可信度。之前教你的标准开枪姿势,基本只适用于靶场那种静态环境,现实中情况复杂得多,需要灵活调整。” 话音刚落,松田阵平突然站起身,将剧本随手扔回茶几上。“光看文字琢磨没用,”他边说边利落地解开深蓝色西装外套的扣子,“实战中警察的动作反应、身体姿态和靶场训练时完全不同,那是融入骨子里的本能。” 西装外套被随意搭在沙发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勾勒出精干的线条。 萩原研二默契地腾出客厅中央的空间,顺手将茶几推到墙边:“好戏开场,小阵平要启动真人教学模式了。” 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手里的笔却还在剧本上快速补充着标注。 “首先是最基本的持枪戒备姿势。”松田已经进入状态,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双腿自然分开,右手虚握成持枪状贴近胸前,左手微微前伸:“注意看我的重心分配和视线方向——不是死死盯着一点,是保持开阔的视野。” 神矢苍介立即放下资料,全神贯注地模仿起来。但松田马上摇头:“不对,你太僵硬了。” 他直接走到神矢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腰侧和手臂,调整着他的姿态,“刑警不会这么紧绷,他们早就习惯了随时拔枪的状态,应该是放松中带着警觉。”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神矢的耳畔。 就在神矢努力体会这种“放松的警觉”时,萩原研二毫无预兆地从侧面猛扑过来,动作迅疾如电。 松田条件反射般将神矢往旁边一带,右手做出拔枪动作,整个身体挡在神矢前面:“看,这才是实战反应。”他的呼吸都没乱,仿佛刚才只是掸了下灰尘 “哇哦……”神矢苍介睁大眼睛,心脏还在因突袭而怦怦直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松田结实的手臂和手掌刚才护在自己后背时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以及那份令人安心的强大力量感。 “别发呆,再来。”松田松开手,退后两步,随意活动了下肩膀,对神矢说道,“这次换位。我演嫌犯,你演桐生凉。hagi,给个具体情境。” 萩原研二盘腿坐在地毯上,随手翻开一页剧本:“第三十二场,便利店突袭搜查。”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嫌犯可能持有武器,记住,这种时候警察的第一要务是控制场面,动作必须精准、高效、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他指着剧本上的一段描写,“比如这里写的这个转身动作,幅度太大且重心不稳,实战中遇到反抗,很容易失去平衡被反制,非常危险。” 接下来的三小时,公寓变成了临时训练场。 松田阵平演示了如何在狭窄空间快速且安全地拔枪、上膛、指向;详细拆解了怎样利用门框、柜台等作为掩体进行有效移动和观察;甚至深入讲解了在不同环境下的基本战术走位和队友配合要点。 萩原研二则如同敏锐的观察者,不断纠正着神矢在模拟场景中的微表情、下意识的小动作以及语气。 “审讯时不会这么端正地坐着,”萩原用笔杆轻戳神矢的背脊,“刑警或多或少都会有职业病,比如长期熬夜的疲惫感,或者习惯性保持警惕的姿态。……”他故意塌下肩膀,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并不存在的配枪。 凌晨两点,高强度“特训”终于告一段落。三人累得几乎同时瘫倒在宽大的沙发上。神矢苍介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额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但他眼睛亮得出奇,手里还紧握着记满笔记的剧本。 “这些细节太珍贵了,”他的声音因为疲惫和兴奋显得有些沙哑,“我得建议导演给你们安排个剧本和动作指导的头衔,才不辜负费你们这么多干货,剧本确实有些需要修改,不过一些戏剧性调整也需要保留……看来还得开个正式的剧本研讨会。”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松田阵平懒洋洋地回应,顺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抛接着玩“光在这里比划不够。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苹果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我认识一个专业的模拟战术训练场,设施齐全,比在客厅里瞎比划强多了。反正你入组前还有一个月,我们可以时不时去练一下,把基础打扎实点。” 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什么,翻身坐起:“对了,桐生凉这个角色……”他指着剧本某处,“这里写他习惯用左手调整配枪,但实际上一课刑警都会……” “因为要空出右手随时准备敬礼。”松田接话,顺手把苹果塞给神矢,“吃吧,大明星,增肌需要蛋白质。” “这个明明是维生素。”神矢苍介接过苹果,指尖碰到松田手上的枪茧。 指尖传来的粗粝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神矢。 他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松田手上那些代表无数次训练和实战的印记,又抬眼看了看旁边萩原专注翻剧本时同样带着职业痕迹的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涌上心头。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两位看似游刃有余、时常与他插科打诨的朋友,他们的职业日常远比自己曾经想象的要辛苦、复杂,且时刻伴随着难以预测的危险。 这个迟来的认知,沉甸甸地落在他心上,让他对即将饰演的刑警角色桐生凉产生了更深沉的敬意。 也让他内心那份“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更加不容动摇。 第71章 剧组顾问 神矢苍介站在岩山导演工作室门前,轻轻叩了几下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回应后,他才推门而入。 “岩山导演,打扰了。”神矢微微欠身,声音温和有礼。 岩山导演正埋首于一堆纷乱的分镜图稿中,闻声抬起头,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神矢你来得正好!佐藤刚把第三幕的审讯戏份打磨完,正想听听你的想法。”他抬手示意神矢落座。 神矢双手接过剧本,坐下仔细翻阅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他垂眸,专注地翻阅着纸页。 “节奏感把握得很出色,”片刻后,他抬起头,语气带着对创作团队的尊重,“不过,关于警察办案的一些专业细节,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教导演和佐藤先生。” 导演放下手中的钢笔,做了个鼓励的手势。佐藤编剧也推了推眼镜,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有两位在警视厅任职的好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警官。”神矢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装帧整齐的文件,“剧本上关于刑警工作的问题,我请教了他们。他们看过剧本后,也从专业角度提了些建议。” 他稍作停顿,措辞谦逊而周到,“当然,最终是否采纳,完全取决于导演和佐藤先生的创作考量。” 导演接过文件仔细翻阅起来,眼神随着阅读的深入而逐渐发亮:“这个搜查流程的修改建议……比我们虚构的要严谨合理太多了!” 他指着其中一页,难掩兴奋,“连申请搜查令的时间差和潜在变数都考虑到了,这是实战中的思维。” 佐藤编剧也凑近观看,连连点头:“审讯室的布局和动线这样调整后,不仅更真实,戏剧张力反而更强了。这些细节一旦融入,整部电影的质感绝对能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这里修改的只有一部分,如果能更深入合作就好了……”岩山导演看着文件沉吟道。 “如果二位觉得可行,他们愿意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担任顾问。”神矢的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只是他们工作性质特殊,可能只有周末才能抽出时间。” “这个好办。”导演按下内线电话,“让助理进来一下。”片刻后,一位干练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 “小林,麻烦你正式联系警视厅的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洽谈担任我们剧本警务顾问的事宜。合作模式就按特约专家顾问的标准来拟,时间安排务必优先配合警官们的日程表。” 小林助理快速记录着:“明白,我这就去准备正式函件。” 第81章 “辛苦了。”导演转向神矢,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难得见他穿着休闲的合身t恤,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神矢,看着比上次碰面时又结实了一些,训练很刻苦啊。” 神矢闻言舒展了一下肩膀,t恤下隐约可见锻炼有素的肌肉轮廓:“基本保持每天两个小时以上的健身房力量训练,再加上不定时的战术训练场实战模拟。” 他嘴角扬起一个清爽的笑容,“剧本里的动作戏分量不轻,身体状态必须得提前跟上才行。” “虽然一直对你很放心,”导演岩山感叹道,“但你这敬业程度还是让人佩服。” “这是我作为演员的本分。”神矢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腕表,“不过导演,佐藤先生,如果暂时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半小时后约了训练。” 他顿了顿,“有任何需要我协调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两人对男主角如此认真的态度自然没有异议,挥手让他自便,他们的注意力已完全被神矢带来的那份资料所吸引。 走出工作室大楼,夏日的热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拂过神矢微汗的后颈。 他掏出手机,在三人的专属群组里发了条消息。 【导演助理小林会给你们发正式合作函件,按特约专家顾问的条款走合作流程,你们确认下时间安排就好。】顺手配了个俏皮的猫咪ok表情包。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这个便捷的群组功能,他们之间的沟通效率确实提升了不少。 松田秒回:【收到。这周末有空,会提前给你们准备好要演示战术动作】 萩原紧接着发来一个撒花的表情包:【感觉很有趣~要看到神矢工作的样子了(^▽^),小阵平还没见过吧?】 神矢看着屏幕,失笑摇头,手指飞快敲击:【我记得我们之前综艺节目就合作过?前段时间闭幕式,你不还装成我的助理一起去了吗?】 萩原立刻回了个俏皮的吐舌头表情:【那怎么能一样~这次是这次的!】 松田打断:【你俩别刷屏了。神矢,记得带运动护膝】 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神矢眼底泛起温暖的笑意。 他收起手机,步履轻快地朝着常去的私人健身房走去。 规律健身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只是最近为了角色,显著加大了力量训练的强度与时长。身体虽感疲惫,仍在可承受的适应范围内。 健身房的半透明玻璃墙映出他专注训练的身影。 两个小时的力量训练后,神矢的t恤已经完全湿透,紧贴附在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的背肌上。 他坚持做完最后一组拉伸,任由紧绷的肌肉在酸胀中舒展。 训练后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件新的白色t恤,神矢注意到镜中自己的肩膀确实比之前厚实了些。 在健身房附近的餐厅简单快速地补充了蛋白质,神矢便驱车前往晚上与朋友相约的专业战术训练馆。 推开门的瞬间,就听见萩原的声音响起,“神矢你好慢~”萩原正坐在器材箱上晃着腿,手里抛接着一个弹匣模型,“小阵平都等得开始自己练起来了。” 训练馆另一头,松田正对着一个人形靶进行快速出枪练习,动作干净利落,枪声模拟器发出短促的“咔哒”声。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并未回头,只是收枪的动作流畅地转了个方向,朝他们走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比约定时间晚到三分钟。” “抱歉,洗澡多花了点时间。”神矢从背包里取出两瓶运动饮料向两人抛过去,“今天练什么项目?” “基础战术动作巩固。”松田稳稳接住饮料,顺手拧开自己那瓶的瓶盖,仰头灌了一口,“从房间突入的协同配合开始。” 萩原轻盈地跳下箱子,绕着神矢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发出惊叹:“哇,才几天没见,怎么感觉你线条又明显了一点?”说着,带着促狭的笑意就朝神矢的手臂肌肉捏去。 神矢敏捷地一个闪身,躲到松田身后:“松田警官,有人骚扰普通市民。” 松田配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本正经地板起脸:“需要开具保护令吗?” 三人笑闹着开始了正式训练。萩原虽然平时很随性,但演示战术动作时立刻变得专业十足;松田则一如既往地在这种时刻很严谨,每个细节都要求完美。 “手腕再放松些,不要绷得太紧。”松田的声音突然在神矢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训练后的温热气息。 他的手掌自然而然地轻轻托住神矢持枪的手腕,微调着角度。 “实战中需要的是控制和应变,紧张会限制动作,要留有余地。” 萩原在一旁用手机忠实记录着训练过程:“动作本身很标准了,不过表情管理可以再松弛一点。” 他摸着下巴思考着,“刑警在执行日常任务时,尤其在信任的搭档身边,不会一直保持这种高度紧绷的战斗状态,那会消耗过大。” 神矢闻言,紧绷的下颌线条果然放松了些许,眼神中的锐利也收敛了几分,更贴近一种职业性的警觉。 松田观察着他的变化,满意地点点头,退后一步:“嗯,这样好多了。” “要不要试试实战状态?”萩原突然提议,“神矢演桐生凉,小阵平演嫌犯,我来当目击证人兼气氛组~” 松田挑眉:“你只是想看热闹吧?” “冤枉啊!”萩原立刻摆出一脸无辜,“我这可是为了艺术,为了电影的真实性献身!” 神矢忍俊不禁:“那就试试看。” …… 训练间歇,三人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训练器械。萩原饶有兴致地翻看着神矢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观察和要点:“连我摸鼻子的习惯都记下来了?好细致。” “职业习惯而已,做个观察参考,”神矢拧开水瓶喝了几口,补充着水分,“具体到桐生凉这个角色,我会结合剧本和导演要求,重新设计属于他的标志性动作和习惯。” 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剧本讨论会那天,雾岛拓真也会来参加。” 萩原眼睛一亮:“就是饰演反派矢岛英司的那位?我看过他主演的《边境线》,他在里面的表演层次感非常强,很有深度呢。”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松田,“记得那场雨中的独白戏吗?情绪张力十足。”那部电影正是他和松田某个闲暇周末一起窝在家里看的。 松田难得地点头认同:“眼神戏很好。” 神矢点点头,目光似乎飘远了一瞬,又迅速聚焦,“对方是位演技精湛的演员,”他拧紧水瓶盖子,语气平静中带着对专业对手的期待,“希望能碰撞出不错的火花。” 他眼前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雾岛在电影中那个著名的回眸特写——那双沉静如古井般的眼波下,仿佛蕴藏着能割裂银幕的锋芒,这种特质总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萩原敏锐地注意到神矢短暂的走神,但体贴地没有点破。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休息够了吧?再来一轮战术走位训练,小阵平当歹徒。” 松田应了一声,却利落地起身摆好了防御姿势。神矢笑着摇头,将笔记本收进背包,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起来。 …… 周五下午的阳光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洒进来,神矢和萩原、松田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现场。 三人正聊着一会要讲的内容,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岩山导演,佐藤编剧。”神矢率先起身,向走进来的两人点头致意,并自然地侧身,向导演和编剧介绍自己的朋友,“这两位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警视厅的萩原研二警官和松田阵平警官。” 萩原和松田也同时起身,姿态专业而礼貌。 就在岩山导演带着编剧走进来的同时,会议室另一侧的磨砂玻璃门也被轻轻推开。 雾岛拓真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一身简洁的黑色t恤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紧实的身形,普通的牛仔裤衬得双腿格外修长有力,整个人带着一种沉静而利落的气场。 神矢抬头时,正好与雾岛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那双沉静的眼睛微微眯起,雾岛朝他颔首:“神矢君。” 这一声称呼和那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神矢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雾岛此刻的神情和侧脸轮廓,竟微妙地、难以言喻地让他联想到“藤堂修”。 那个名字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涟漪,将他的思绪短暂地拉回那些被连绵雨声和复杂心绪填满的日子。 这思绪只存在了一瞬。神矢迅速回神,嘴角扬起一个得体而专业的微笑:“雾岛君你好,”他向前迈了一步,主动伸出手,“之后还有很多需要合作的地方,请多指教。” 雾岛似乎微微一怔,但反应极快,立刻伸手相握。 第82章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握力坚定适中,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我的荣幸。” 一旁的萩原适时地插话,笑容亲切:“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萩原研二,这位是机动队的松田阵平警官。这次受导演邀请,负责剧本相关的警务指导工作。” 松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算是回应,简短地点了下头。 在墨镜滑落的瞬间,神矢敏锐地捕捉到松田看向雾岛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的探究神色。 随后,几位副导演和其他重要演员也陆续抵达。 “各位都到齐了?那我们正式开始吧。”岩山导演拍了拍手,会议室的灯光应声调暗,投影幕布亮起。 会议进入正题后,萩原站在投影幕布前,操作笔记本电脑的动作娴熟流畅。 屏幕上显示出他精心制作的、逻辑清晰的案件侦办流程图和关键节点说明图。 “在实际办案中,”萩原的声线温和而专业,指尖轻点遥控器切换幻灯片,“从接警、出警到现场处置、证据固定,都有一套严格的标准流程。比如这个证物保全环节……” 他结合流程图,详细讲解着每个步骤的要点和实际执行中可能遇到的细节问题。 当讨论推进到剧本中涉及的几个关键战术动作时,松田适时站起身,拿起准备好的仿真训练枪械。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接下来,我为大家演示几种剧本中提到的、比较有代表性的战术动作。”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感和实战的实用性。尤其在演示一个高难度的快速转身射击动作时,贴身的黑色衬衫清晰地勾勒出他瞬间绷紧、充满爆发力的背部肌肉线条。 整个演示和讲解过程中,雾岛始终保持着安静而专注的记录状态,钢笔在他指间稳定地移动,偶尔停下,在纸页边缘写下几个关键的字词。 当讨论深入至反派角色矢岛英司的行为逻辑和战斗模式时,雾岛忽然轻声提问,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作为退役的特种兵,在面对突发威胁或高压情境时,是否会保留某些根深蒂固的、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反应?” 萩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立刻回应:“非常好的切入点!确实会形成非常强的条件反射。” 他边说边站起身,亲自示范,“比如在光线昏暗或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他们的持枪姿势、移动步法会下意识地……” 他调整了自己的站姿和握枪手腕的角度,几个细微的变化立刻让整个姿态充满了不同的战术意味。 松田补充道:“还有呼吸模式。”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手指轻触锁骨下方,“在高度紧张时,他们会本能地采用特定的、能最大化稳定和供氧的呼吸技巧,这与普通人在应激状态下的急促呼吸完全不同。这是长期高压训练刻入骨子里的东西。” “精彩!这些细节太有价值了!”岩山导演兴奋地拍了下桌子,转向编剧,“佐藤,快!把这些都记下来,融入到角色设定和细节表现里去!这会让矢岛英司这个角色更立体、更真实、更有说服力!” 佐藤编剧笑了一下,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已经在记了,导演。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提供的参考点非常精准,有很多可以挖掘深化的地方。” 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 散会后,神矢与萩原、松田一同走向停车场。暮色中的东京华灯初上,为三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今天辛苦了。”神矢松了松领带,“多亏你们那些既专业又极具实操性的建议,导演看起来相当满意,收获很大。” 萩原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打着手中的文件夹:“佐藤编剧记笔记的速度倒是让我印象深刻。”他转头看向松田,“不过最精彩的还是你演示的战术动作,大家都看得很认真。” 松田推了推墨镜,嘴角微扬:“基础操作而已。” 神矢看了眼手表:“要不要去找地方喝一杯?我八点半要去录音室,还有一个小时。” “下次吧。”萩原体贴地摆摆手,“你今天从早忙到晚,又是开会又是训练,铁人也该歇歇了。先忙你的正事要紧。” 三人走到停车场分岔口,神矢的手机适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录音室催了。” “快去吧。”萩原拍拍他的肩,“周日训练场见。” 松田在一旁补充叮嘱道:“记得定好闹钟,别又练到忘记时间。” 神矢笑着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位。身后传来萩原调侃的声音:“小阵平你明明最期待周日的训练……” 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神矢熟练地将手机连接到车载音响系统。 一段尚未完成的、带着实验色彩的demo旋律立刻在安静的车厢内流淌开来。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口中跟着旋律低声哼唱。 后视镜里,还能看见萩原和松田站在原地说着什么。 神矢的眼底泛起温暖的笑意,真好,明天还能再见。 发动引擎,神矢轻踩油门。 车子平稳地驶入东京的夜色中,而音响里流淌的旋律,正如这个夏日的晚风一般温柔地舒展开来。 第72章 灵魂附体 正式拍摄前的每周六,剧本讨论会逐渐成为剧组雷打不动的固定环节。 萩原在第二周就高效地完成了所有需“优化”情节的标注。 纸页边缘贴满整齐的便利贴,不同颜色的字迹清晰地区分着“逻辑漏洞”、“人物塑造”和“专业修正”三类建议。 神矢翻阅这些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批注时,不由暗自佩服这位好友在刑侦领域深厚的专业素养和严谨的逻辑思维。 佐藤编剧则持续对剧本进行着微调与打磨——调整某句台词的语气,丰富某个场景的细节描写,或是完善角色互动的层次感。 但这些改动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整体情节框架始终保持不变。 随着剧本日趋完善,剧本讨论会的重心更多变成了警务科普和实战动作指导。 大多数时候松田负责演示标准的战术动作,萩原则在一旁补充着那些剧本难以承载的鲜活细节,比如刑警在审讯时的小习惯、办案时的团队配合,甚至是不同警种之间的微妙差异。 这些专业指导让整个制作团队对警匪题材有了更清晰的概念认知,如果能够使用的好,必将大幅提升电影的质感与可信度。 而在密集的体能训练和动作戏排练之余,神矢苍介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文戏的钻研中。 这部双男主设定的电影虽然以神矢饰演的桐生凉为叙事核心,开场与结局皆围绕他的视角展开,但作为坚守法律与秩序的正派角色,桐生凉的人物弧光比起亦正亦邪、手段极端的反派矢岛英司,显得更为内敛。 神矢明白,这个角色不能依靠夸张的表演博取眼球,而必须通过细腻的层次变化让观众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否则很容易被反派角色的戏剧张力所掩盖。 为此,神矢在训练间隙,或者独处时刻,总是不厌其烦地揣摩角色。 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桐生凉的心理轨迹: 初期是精英刑警的自信与锋芒,举手投足间透着游刃有余的专业感,对司法体制抱有近乎天真的信任; 中期是察觉异样时的怀疑与挣扎,面对昔日同僚背叛时的动摇与痛楚,但仍试图在规则内解决问题。 后期是当发现整个系统都已腐化时,他必须在“遵守规则”和“追求真相”之间做出抉择,而这一过程,必须让观众感受到他内心的撕裂感。 更复杂的是,他还需要精准把握桐生凉对矢岛英司的关系与态度转变。 这对宿敌从头到尾都在进行着高智商高武力的博弈,直到最后才发现双方都是被更高层势力操控的棋子。 虽然短暂联手破局,但两人根本立场始终对立:桐生凉坚持通过合法途径揭露真相,而矢岛英司则信奉以暴制暴的极端手段。 在表演处理上,神矢为这三个阶段设计了合理的过渡: 初期是将矢岛视为必须绳之以法的罪犯,态度冷淡,行动果决,展现精英刑警的专业与克制; 中期是当自身信念动摇,面对这位宿敌时,眼底会不经意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动摇、困惑,甚至一丝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 后期是短暂合作时,则表现出既不得不联手又无法认同对方手段的矛盾心理……以及在对方最终身死时,那份糅杂着震惊、惋惜、痛苦与一丝解脱的复杂心绪。 夜深人静时,神矢常常伫立在公寓的落地窗前,让东京的万家灯火倒映在瞳孔中。 他会不自觉地想:若是桐生凉站在这里,会如何看待脚下这座不夜城?是看到罪恶在霓虹下的阴影,还是守护者在暗处点燃的微光? 第83章 路过警笛鸣响的街头时,他会下意识放慢脚步,分析若是桐生凉在此,会先观察现场的哪个细节?是围观群众不自然的站位,还是地上不合理的刹车痕迹? 他慢慢拼凑出这个人物的内心,又慢慢丰盈他的骨架,直到桐生凉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鲜活地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 渐渐地,这个虚构的人物在他心里有了温度。 他熟悉桐生凉思考时会不自觉地摩挲左手的习惯,面对压力时下意识抵抗姿态挺直的背脊,甚至能准确预判这个角色在每个情境下会做出的选择。 就像量身定制的西装,他一点点调整自己的举止神态,直到与角色完美贴合。 不是穿上戏服,而是让角色从内而外地“生长”在自己身上。 …… “简直像是灵魂附体……” 萩原手中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他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友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满是惊异。 神矢只是简单地调整了站姿,身体呈现一种既放松又蓄势待发的姿态,右手虚搭在腰间,仿佛那里真的悬着一把配枪——整个人的气场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当他抬眼望来时,那双总是蕴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峻如冬日里冰冷的海面,连眨眼的速度都变得克制而缓慢,透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审视感。 “说服性很高。”松田突然出声,打破了客厅里几近凝固的空气。他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连呼吸节奏都变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肋下,“之前教你的那种深度、稳定的战术呼吸法,掌握得很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们的今天来神矢家,本该是对他的角色演绎进行最后专业领域的细节校准,但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了预期。 神矢在不同情境片段间自如切换时,仿佛有无数个“桐生凉”的切片在他身上流转: 审讯室里那个犀利自信的刑警,与宿敌对峙时浑身紧绷、压抑着滔天怒火却又锐利如刀的男人,得知真相后把脸埋进掌心的落魄者……每个片段都鲜活得不像是表演,而像是记忆的回放。 “停一下。”萩原突然按住神矢的肩膀,指尖传来的体温让他确信这确实是自己的好友。 他凑近端详对方的脸,甚至能看清虹膜上细小的纹路,“刚才那个眼神……就是得知搭档背叛时的反应,能再做一次吗?” 神矢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复杂得令人心碎的情绪:被背叛的刺痛糅杂着职业素养强压下的惊人冷静,愤怒的火花在理性的压制下明明灭灭,最后凝结成某种近乎悲悯的决绝。 这不是演出来的情绪,而是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震颤。 “见鬼了……”松田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你连瞳孔的收缩都控制?” 神矢摇摇头,指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揉动,脸上带着一丝角色沉浸后的疲惫感:“不是控制,是‘相信’。”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当我彻底相信‘桐生凉’这个人的存在,相信他所经历的一切时,这些生理和心理的反应,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他说话时,无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这正是剧本中桐生凉在极度疲惫和精神高压下会有的一个细微习惯性动作,连神矢自己都未曾刻意留意到这个细节。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纱帘,在神矢侧脸投下交替的光影。 明暗交界处,萩原恍惚看见两个重叠的轮廓:一个是熟悉的好友,一个是剧本里走出来的虚构人物。 他们像两股交织的丝线,已经密不可分地编织在了一起。 …… 当电影《钢雨》终于迎来开机时刻,前期这近乎苛刻的准备显现出了惊人的效果。 拍摄神矢苍介的单人戏份时,几乎每条都能零ng通过。 导演岩山盯着监视器里那个举手投足、眼神气息都浑然天成的“桐生凉”,忍不住对制片人耳语:“这家伙简直像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 而当雾岛拓真饰演的矢岛英司加入拍摄后,两人的对手戏更是迸发出惊人的化学反应——就像两柄出鞘的利剑在黑暗中交锋,每一次眼神碰撞都擦出令人屏息的火花。 …… 东京湾的深夜,暴雨如注。 雨水拍打着锈蚀的码头钢架,浪声混着引擎的低鸣,一艘伪装成渔船的走私船像幽灵般靠岸。 船舱内,撬开的木箱露出一角冷光,整齐排列的枪械反射出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这些不是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武器枪械。 远处,红蓝警灯刺破雨幕,警笛声被汹涌的浪声吞没。 “行动!” 一声果断的低喝划破雨夜,神矢苍介于不,此刻的他已是桐生凉——带队突袭。他抬手示意,身后特警无声散开,枪口封锁所有出口。 他的眼神清明冷静,呼吸平稳,只有握枪时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暴露着蓄势待发的张力。 “a组封锁东侧,b组跟我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桐生凉踹开舱门的瞬间,三十米外一个黑影正将最后一只武器箱推上快艇——矢岛英司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两人目光在雨中对撞,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桐生凉举枪,姿势标准如教科书,食指轻搭扳机,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警察,放下武器!” 回应他的是矢岛英司脸上骤然绽开的笑容,那嘴角弯起的弧度里,充满了捕猎者对猎物志在必得的残酷意味。 “砰——!”枪声炸响。 桐生凉的子弹精准封锁矢岛英司的走位,但对方像预判弹道一般,每一步都卡在射击死角的边缘。 这不是运气,而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积累的经验。 “咔嗒!”弹匣打空的声音清脆而致命。 就在这换弹的微小间隙,矢岛已逼至眼前。 桐生凉不退反进,近身格斗的瞬间,他全身的力量骤然爆发,动作比方才的枪战更为凌厉迅猛——标准的警校擒拿术,却带着实战磨砺出的狠辣。 矢岛手中冰冷的匕首寒光一闪,擦着他颈侧的皮肤掠过! 桐生凉眼神一凝,反手精准扣住对方持匕的手腕,借力旋身,一记带着全身力道的肘击,狠狠砸向对方的下颌! “cut!完美!” 导演兴奋的喊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但神矢苍介紧绷的身体肌肉并未立刻放松,他仍保持着格斗终结的姿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手中那把道具枪的扳机护圈…… 这个桐生凉标志性的习惯性动作,此刻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指腹传来的触感过于清晰,板机护圈内侧有一串凹凸的编号,而道具枪不该有这样的细节。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这把枪的重量——沉甸甸的,超过了之前拍摄时使用的所有道具枪,反而与他之前在靶场反复练习过的同型号真枪重量惊人地吻合! 他没有说出来。 桐生凉不会声张,神矢苍介也不会。 他保持着桐生凉冷峻的表情步履沉稳地走向休息区,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拍摄。 右手却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枪套。 冬云勇树递来毛巾时,他接过时指尖微微发颤,这不是演技,而是真实的惊愕和恐惧——没有硝烟味,还好这把枪里没有真子弹,不然刚刚的枪战…… “老板,先擦擦头发。”冬云勇树的声音带着关切。 “嗯。” 毛巾覆盖脸庞的瞬间,他借着这短暂遮蔽视线的机会,目光细致地扫过枪身。 编号【tp1309888】刻在护圈内侧极隐蔽的位置,需要特定角度才能发现,倒是弹匣卡槽的磨损痕迹清晰可见。这不是道具组能做旧的工艺,而是经年使用的真实痕迹。 “砰——” 枪械“意外”磕碰石头的声响被雨声掩盖。神矢垂眸看着那道自己刚刚落下的新鲜的划痕,指甲不着痕迹地刮了一下,确认这个记号是留实了。 必须要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我去趟洗手间。”他语气平淡地对冬云勇树说了一句,随即转身。 冬云勇树对神矢苍介每次入戏后的不同状态已经习惯了,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隔间门锁咔嗒落下的同时,神矢的手机已经调至静音。 他快速输入的信息带着罕见的紧迫感,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出细密的声响。发送键按下的刹那,他听见外面传来工作人员的谈笑声。 【片场道具枪异常:重量、保险装置机械结构与之前所有道具枪均不符,实感重量与靶场同型号真枪一致。护圈内侧隐蔽位置刻有编号tp1309888】 附上的照片清晰地展示了枪支各个关键部位。 群组中回复的信息比他预想的更快。 第84章 萩原研二【等我查编号,不要轻举妄动】 松田阵平【收到,立刻回到你的电影拍摄,手机相关内容清空】 神矢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的回复,第一时间删掉手机里存的照片和发出的信息,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迅速恢复了桐生凉那标志性的冷峻神情。 推门而出,重新融入片场的喧嚣和灯光之中。 第73章 专案组 神矢苍介删掉手机记录后,神色如常地推门回到了片场。 熟悉的喧嚣瞬间如潮水般包裹了他,刺目的聚光灯、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指令、设备低沉的嗡鸣,混杂着雨水湿漉漉的气息和旧木箱散发的微涩木质味道,共同构成片场独特的气息。 导演正和摄影师俯身在监视器前,反复回放刚才那场激烈的格斗镜头。 一步之外,雾岛拓真静立着,雨水浸透的戏服紧贴他健硕的身形,清晰地勾勒出肌肉的轮廓。他手指搭在下巴上,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自己,水珠顺着颈侧滑落,没入深色的衣领。 “神矢君,”导演看到他,直起身,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的动作节奏把握得太好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妙的手势,“下一场审讯室的对峙戏,情绪上我需要你再压一点。” 导演的手指落在剧本上荧光笔标记的段落,“桐生凉此刻,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烧,但他必须用冰封住它。他面对的不仅是罪犯,更是一个曾经的……” “同伴。”神矢接上话,他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这是角色进入工作状态时的身体记忆,“我明白。愤怒到极点,但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因为他是警察。”他的回答如同念出台词,却说出了角色最矛盾的内核。 雾岛依旧沉默地站在阴影边缘。下一场戏没有他的镜头,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来自暗处的观察者。 当神矢说完最后一个词时,雾岛缓缓掀起眼帘。 片场刺目的顶灯落进他灰蓝色的瞳孔,折射出刀锋般的冷光,像是真正的矢岛英司透过演员的躯壳在窥视这个世界。 两人的视线在嘈杂的片场中猝然相接——不是神矢与雾岛的对视,而是桐生凉与矢岛英司隔着时空的又一次交锋。那一瞬间迸发的无形张力,让旁边拿着场记板的年轻场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神矢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抬起手,指节抵着眉心轻轻揉了揉,这个看似疲惫的、随意的动作,实则掐断了两人之间那根绷紧的、无形的弦。 片场嘈杂的人声、机器的嗡鸣重新涌入耳膜,将他从那短暂而危险的磁场中拽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自开拍起,他和对方之间的化学反应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对手戏演员,这无疑为影片注入了惊人的戏剧张力,却也使得两人戏里戏外的关系变得微妙而紧绷。 他们能在导演喊“action”的瞬间就进入状态,却在拍摄结束后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全剧组都以为这是两位主演为保持角色状态而刻意为之的敬业表现。 但是神矢苍介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在镜头前爆发的、火花四溅的冲突戏码中,究竟有多少是角色赋予的激情,又有多少是自身真实情绪被点燃后的宣泄。 …… 警视厅内,萩原研二的目光死死钉在电脑屏幕上,随着他敲击键盘声音的戛然而止,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系统检索结果显示,神矢苍介提供的编号【tp1309888】的枪支赫然关联着三年前那起震惊整个警视厅的殉职案——这把本该封存在证物室深处的凶器,档案记录却显示已于一年前离奇失踪。 萩原猛地攥紧了鼠标,反应过来后,几乎是跑着冲向目暮警部的办公室,皮鞋在地板上敲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引得沿途同事纷纷侧目。 此刻警视厅顶层会议室的气氛无比凝重。 接到萩原的紧急报告后,连警视长小田切敏郎都亲自到场督阵,毕竟殉职警察的案件牵动着每一位警官的神经。 二十余名从各部门抽调的精锐刑警将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汗水混合的气味。 投影屏幕上,警方档案中保存的【tp1309888】枪支照片与神矢苍介在片场拍摄的各个角度照片并置在一起,每一个细节的对比都触目惊心。 目暮警部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厚重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这把枪当年可是直接打穿了两位同僚的心脏,又突然从证物室失踪,”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滚动了一下,“现在……它竟然出现在一部电影的拍摄片场?这是对我们警视厅最大的嘲讽!” 松田阵平难得坐得十分端正,墨镜被暂时放置在一边,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 作为此次最早接触到关键消息的人,他得以位列刑警中率先发言:“根据剧组内部人员匿名提供的照片比对分析,”他刻意模糊了神矢的直接作用,“从枪管磨损痕迹、握把氧化程度来看,与那丢失的那把【tp1309888】匹配度超过90%。” 他用红外线笔精准地照射屏幕中一块被标记的微小区域,补充道,“这是匿名者做的特殊记号。考虑到剧组道具枪数量庞大且外形高度相似,这个隐秘记号能确保我们更快、更准地锁定目标。” 这套说辞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事先确认好的。事情远比表面复杂,他们必须在公开场合尽可能模糊掉神矢苍介的直接痕迹,以保护其安全。 当然,核心高层以及目暮警部会清楚情报的真实来源,而对他们私人关系有所了解的同僚,也多少能推测出端倪。 “现在有个极其棘手的时间问题。”萩原研二立刻调出神矢提供的详细拍摄日程表投影,“按照原定计划,三天后将拍摄全片最关键的枪战高潮戏份。”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如果这把,或者其他可能混入其中的真枪里被塞入了实弹……在那种混乱激烈的拍摄环境下,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目暮警部身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坚毅:“贸然突击风险太大,极易打草惊蛇!目前完全不清楚真枪是如何混入的,一旦惊动幕后黑手,对方很可能立刻销毁证据或转移枪支。”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他思路缜密,“因此,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最自然、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介入片场,暗中调查。” 他紧接着强调,语气斩钉截铁,“但是!如果剧组因任何原因临时修改拍摄计划,或者发生意外导致枪支走火……整个剧组人员的生命安全都将受到直接威胁!所以,立即部署便衣监控小组,24小时紧盯片场及周边所有出入口和可疑人员!一刻也不能松懈!” 白鸟任三郎皱眉道:“问题是剧组实行严格的封闭管理,外人介入很难不被察觉……” 松田阵平果断地直起身,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电子通告表上“顾问指导”那一栏的空白处,“我和萩原之前接触过这个剧组的剧本指导,有过一次成功的合作基础。 我们可以再次争取这个‘顾问’岗位,以协助完善警匪片细节为由,尽早、自然地介入调查,同时暗中保护剧组安全。” 萩原立刻默契地补充:“根据日程安排,这几天的拍摄中也会有少量需要演员佩戴枪支道具的文戏或近景镜头。 我们那位‘内部人员’已经具备了初步辨别真假枪支的能力。 可以在我们以正式顾问身份介入之前,让他尽可能检查道具。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前提下,留意接触到的其他道具枪是否有类似异常,为我们争取宝贵的缓冲时间和线索。” 他指向日程表上三天后的日期,“最关键的是,三天后的枪战戏需要动用大量临时演员,场面极其复杂——这正是我们安插专业人手、化装混入人群的绝佳时机!可以近距离监控和应对突发情况!” “好,就这么办。”目暮警官一锤定音。“成立特别专案组!松田、萩原,你们负责前期突入和现场情报搜集!机动队分ab两组:a组即刻出发,在片场外围设立秘密监控点,布控所有视野制高点;b组全副武装,随时待命,做好突击准备!”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张肃穆的面孔,“记住!这次我们要抓捕的,不仅是偷运武器、威胁公共安全的现行犯,更有可能是隐藏在三年前杀害我们同僚案件背后的真凶!” 警视厅的紧急会议刚散场不到半小时,神矢苍介的手机就在片场化妆间里震动起来。 他确认四下无人后输入密码划开屏幕,萩原研二发来的简讯像一盆冰水浇在背上——那把他觉得有问题拍照的“道具枪”,竟是三年前杀害警察的凶器。 神矢苦笑着把信息删除,最近参与的每个大项目似乎都要上演些“意外惊喜”,从爆破事故、毒品交易、买卖人口再到连环杀人案,现在连杀害警察的凶器都混进了道具里。 第85章 命运的剧本,还真是“精彩”。 他自然毫不犹豫应允协助警方。略一思索,他整理好表情,找到正在片场角落协调下一场转场的岩山导演。 “导演,关于审讯室那场戏,桐生凉的战术动作和情绪反应,”他语气诚恳,带着演员对细节的执着,“感觉有几处警察面对极端挑衅时的状态,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火候……明天正好是周六,能否再请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过来指导一下?”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对角色塑造近乎完美的追求,“而且,过几天就要拍最关键的那场大型枪战戏了,涉及大量复杂的战术走位和持枪动作细节。我想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经得起最专业的推敲。” 导演欣然同意,甚至有些高兴:“没问题。他们前几次给的建议确实非常到位,枪战戏的节奏和细节,我也正想再请他们来把把关呢,你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很好!” 当天神矢下戏,刚在更衣室换下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沉重戏服,一名道具师便立刻上前,手脚麻利地收走了他使用过的所有道具装备,包括那把至关重要的枪。 神矢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只是疲惫地伸展了一下肩膀。 然而,就在道具师手指接触到那把枪的瞬间,神矢清晰地捕捉到对方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明显松弛,紧蹙的眉头舒展,肩膀也几不可察地沉了沉,仿佛卸下了重担。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神矢警铃大作,此人很可能知道这把枪的特殊性,并且一直在提心吊胆地担心它暴露,直到此刻安全回收才真正松了口气。 说不定,这把枪出现在他手中,本身是一次错拿。 神矢面上丝毫不显异样。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装作依旧沉浸在桐生凉的角色状态里,随意地打开剧本翻动着纸页,实则余光牢牢锁定道具师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所有回收的枪支道具,包括那把他做了记号的枪都被混同放入一个带编号的大型金属道具箱中。 “咔哒”一声,箱子被挂锁锁死,随后由两名工作人员抬走,封存进剧组的临时仓库。 这个存放流程让神矢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因为就他所知,剧组的枪支类道具都是由合作的外部专业道具公司提供和管理的。 他刚开拍的时候还感叹过枪支的逼真,导演曾自豪地介绍这是合作的道具公司专为高规格警匪片定制的顶级道具,价值不菲。 按常理,这种高价值定制道具,在每日拍摄结束后,应由道具公司的专员清点、记录,并运回他们自己的专业库房保管,以避免在剧组临时仓库中发生丢失、损坏或被调换的风险。 眼前这种将所有道具枪混放、直接锁在剧组仓库的做法,显得不那么寻常,甚至有些草率。 神矢不动声色地将观察到的所有细节——道具师那转瞬即逝的松弛反应、枪支混放的处理方式、存入剧组仓库而非返还原公司的保管流程,连同心中的疑虑,发送给萩原和松田,由其转交专案组。 发送成功的提示闪起,他随即删除记录,放好手机,深吸一口气,随即步入沉沉的夜色。 …… 次日清晨,片场安保刚撤开路障,松田阵平那辆白色马自达就滑进了拍摄区。以“专业顾问”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开始了观察。 萩原研二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熟稔地与工作人员寒暄,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道具组堆放箱子的区域。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站在摄影机旁,墨镜后的视线看似专注演员,实则已将片场布局和人员尽收眼底。 “辛苦了。”神矢简短地打了招呼。看到两位可靠的朋友出现在现场,悬了一夜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从昨天接到消息开始,他就像在演一场没有ng机会的戏,既要借着对戏、检查装备的间隙,不动声色地确认接触到的每一个演员身上的道具枪是否有异常,又要维持住桐生凉这个精英刑警角色应有的专业气场和表演节奏。 现在看着萩原假装整理资料,松田沉默观察的模样,他终于能将一部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将更多的注意力真正投入到表演本身,开始今天的第一场重头戏。 …… “action!” 审讯室的冷光灯下,桐生凉“啪”地一声将一份关键证物重重甩在桌面上,碰撞的声响让对面的矢岛英司眉梢动了动。 “你以为你赢了?”桐生凉的声音低沉,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像是某种无声的压迫。 矢岛英司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带着讥讽的笑:“赢?我只是比你看得更清楚,你守护的这个系统,从根子上早就烂透了。” “所以,”桐生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你就选择堕落成罪犯?” “堕落?罪犯?”矢岛像是听到了笑话,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前倾身体,灰蓝色的瞳孔死死锁住对方,眼神锐利如淬毒的刀锋,“不。我只是选择用我自己的方式,‘清理’掉那些连你们不敢碰的垃圾。” 就在矢岛吐出“清理”二字的瞬间,桐生凉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把按住了矢岛的肩膀。 这剧本外的动作让矢岛英司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桐生凉的拇指,正以一种极具威胁的角度,稳稳地、冰冷地压在了他颈侧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动脉之上! 这位精英刑警的脸上并未被刚才那番挑衅激起明显的怒意,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洞悉一切的审视姿态,望向这个阶下囚。 两人的视线在惨白的灯光下猛烈碰撞,空气中仿佛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导演屏住呼吸,喃喃道:“太棒了……这种张力,简直像是真的警察和亡命之徒在对峙。” 无人注意,站在摄影机侧后方的松田,借着调整站姿的动作,快速而隐蔽地用手机拍下了存放关键道具枪的金属箱位置及安保情况。甚至在道具组取放道具时,立即拍下了内部的情况。 另一边,正笑容满面“认真”做笔记的萩原,实则已隐秘记下了三个在刚才那段时间内频繁接近枪箱区域的行迹略显可疑的人员外貌特征。 “cut!完美!太精彩了!”导演兴奋的喊声刚落,片场立刻陷入一片忙碌的转场喧嚣。 神矢松开了雾岛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抱歉”便离开,借着整理戏服的动作,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腰后,那把编号【tp1309888】的枪,在开拍前已经被道具组按照流程换成了一把之前多次使用、确认安全的道具枪。 这么看来,昨天那把真枪出现在他身上,很可能真的只是道具师一次极其危险的“失误”。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片场,萩原正拿着笔记本与编剧热烈讨论;松田则站在离道具箱不远的位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敲,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在回复一条无关紧要的信息。 无人察觉,松田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刚拍的照片和现场情况加密传回警视厅特别行动组的指挥中心。 回复几乎瞬间跳出: 【匹配确认:7把真枪混入当前道具组。清单附后。】 他脸上的表情未变分毫,只是习惯性地抬手,用指关节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目光状似无意地扫向已与编辑讨论完剧情,正与导演助理闲聊的萩原。 萩原笑容自然亲切,指向演员身上的道具枪:“这枪模的金属质感不错,是直接从海外订购的吗?” “是啊,我们合作的道具公司专门做电影军火道具,有进口资质的,仿真度绝对行业顶尖。”助理随口回答。 萩原脸上维持着亲切的笑容,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道具箱上“黑鹰道具公司”的标签。 这时松田自然地靠近,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极低:“确认了,7把。” 萩原的笑意丝毫未减,只是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松田说完,视线已转向正在场地一角清点枪械的道具师——那人动作看似熟练流畅,但每当手指触碰到清单中特定的那几把枪时,指尖总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凝滞和停顿。 而那几把,正是混入其中的真枪。 神矢的判断无误,这道具师确实有问题。 神矢苍介适时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演员探讨角色时常有的认真专注神情,佯装要请教下一场动作戏的细节处理。 他微微侧身,背对着人群,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情况如何?” 萩原立刻热情地伸手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在赞赏他刚才精彩的表演,笑容满面,嘴唇却几乎不动地快速低语:“道具师有问题。已确认有更多真枪混入。务必小心,保护好自己。” 第74章 可疑人物 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锁定那名道具师后,他们的监视行动立即转入了更为隐蔽的模式。 片场嘈杂的环境提供了绝佳的掩护。穿梭的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对讲机声、移动设备的噪音,交织成一张天然的掩护网。 第86章 松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镜片后的目光不时扫过那个正在整理枪械箱的中年男人。 对方显然已经注意到他们——在听到场务人员称呼他们“警官”时,道具师的手指明显僵了一瞬。 随后,每隔几分钟,他便会状似无意地朝他们这边投来试探性的视线,眼神闪烁不定。 “这场戏,你的动作要再收紧一些,”松田走近神矢,借着调整他持枪姿势的机会低声道,“道具师知道我们是警察后开始警惕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片场鼎沸的背景音里。 神矢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时顺势扫了一眼道具师所在的位置。那人正和两名助理低声交谈,其中一个助理的手,始终按在腰后的工具包上,姿态戒备。 与此同时,萩原则在另一侧与导演热络地讨论着下一场戏的走位,眼角余光却将道具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借着整理道具箱的掩护,正将那批可疑枪支悄然转移到了更隐蔽的角落。 松田退到神矢苍介后方,墨镜完美遮掩了他视线的落点。修长的手指在口袋里盲打着手机键盘:“目标与两名助理接触异常,疑似同伙。助理右手始终未离开工具包,建议重点监视。” 信息发送完毕,他自然地踱向不远处的雾岛拓真。“反派持刀的姿势太标准了,”他故意提高音量,手指轻点雾岛的手腕,“真正的亡命之徒会更放松,像这样……”他示范了一个看似随意却极具威胁性的持枪动作,恰到好处地将雾岛的身体转向了道具师的方向。 这一细微的调整似乎触动了道具师的神经,他匆匆结束了与助理的交谈。但当他目光扫过,发现松田只是在专注地指导演员动作时,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松弛下来,随即转身快步走向了器材仓库。 就在道具师即将步入仓库之际,萩原的身影恰好出现在入口处。他正热情地与路过的美术指导讨论警匪片的视觉呈现技巧,谈笑风生的姿态无形中封住了对方的退路。 萩原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对松田比了个“四”的手势——意味着已经发现了第四个可疑人物。 松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口袋里继续盲打着信息,墨镜后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着那名可疑的美术指导。按照先前的调查,这批枪支是通过正规渠道由“黑鹰道具公司”提供的,可疑人员理应局限在道具组内部。 现在连美术指导都牵扯进来,意味着这个犯罪网络可能已悄然延伸到了剧组的更深处。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萩原的方向,只见对方已经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比划着新的暗号。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是传递给松田的关键信息——已经确认第四个可疑人员正在接触真枪。 松田微微颔首,指尖在发送键上轻轻一按,将最新的可疑人员名单传给了在外围指挥的目暮警官。信息末尾特意加上了“建议调查剧组与道具公司的合作路径”。 正当两人无声的交流刚刚完成,导演洪亮的声音突然在片场炸响:“好了,下一场打戏准备!”场务人员立刻忙碌起来,推着移动灯光架快速调整位置,金属支架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锐响。各种置景早已严阵以待。 今天文戏顺利,演员状态极佳,导演当机立断,立刻将今天的重头戏提前。 这是一场大场面的打斗戏。听到导演的声音,神矢原本关注现场状况的注意力瞬间收束至电影本身。 抬眼的刹那,所有关于枪支的忧虑都被完美封存于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桐生凉特有的锐利锋芒——专业演员的素养,就是在危机漩涡中,依然能将自己全然交付给虚构的故事。 他必须保持绝对正常,不能引起一丝可疑的波澜。 …… “action!” 破败巷弄里骤然炸开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桐生凉的黑皮靴碾过积水潭,在矢岛英司的钢管即将砸中同伴后脑的瞬间,横臂格挡!小臂与钢管相撞的闷响令人齿根发酸。 “你是第七个。”桐生凉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他身后,六名暴徒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血液顺着他的战术手套滴落,与地面的污水混合。 矢岛英司甩手扔掉变形的钢管,金属在湿滑地面擦出一串尖锐的声响。他后撤步的姿势如同收刀入鞘的武士,黑色风衣下摆划出锋利的弧线。两人隔着三米距离对峙,雨幕在探照灯下形成流动的光栅。 混战在瞬间爆发!桐生凉一个箭步突进,右勾拳带着破风声直取矢岛下颌!矢岛偏头闪避的刹那,桐生突然变招为擒拿手,五指如鹰爪般扣向对方咽喉!风衣布料在指尖擦过发出嘶啦声,矢岛已然旋身肘击,两人手肘相撞的闷响令人心头发紧。 “砰!” 与此同时,桐生的小腿胫骨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低扫,但他借着踉跄之势猛然前扑,湿透的战术背心紧贴背部,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矢岛的风衣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里面暗藏的匕首寒光。 巷战镜头在摇晃的手持摄影中愈发逼真。桐生一个过肩摔将矢岛狠狠砸向堆满垃圾箱的墙角,腐烂的纸箱在冲击下爆裂开来!矢岛在落地瞬间蹬墙反扑,两人在污水横流的地面翻滚缠斗,每一帧画面都充斥着原始而暴烈的力量感。 特写镜头里,桐生被按在墙上时仍保持着可怕的冷静。他盯着矢岛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扯动嘴角露出带血的冷笑:“你犹豫了。”话音未落,他额头猛撞对方鼻梁!在矢岛后仰的瞬间反客为主! “咚——!” 矢岛的后背撞断消防梯的护栏,金属断裂声在狭巷里久久回荡。桐生喘着粗气逼近,拔枪的动作行云流水。雨水顺着冰冷的枪管滴落,在矢岛眉心前划出一道银线。 “不是要‘清理’吗,为什么会犹豫呢。”桐生凉虽发出疑问,神情却无比笃定,眼珠下转,近乎无情地俯视着地上狼狈的杀手。 那眼神中的冰冷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形成诡异对比,仿佛在审判一个已然失去资格的同行。 “cut!完美!”导演的喊声几乎刺破空气,“一条过!就是这个感觉!桐生最后那个反杀的眼神转变——从猎物到猎人的瞬间切换,我要的就是这种化学反应!” 神矢苍介依然保持着持枪姿势,剧烈起伏的胸膛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个重叠的心跳在搏动。这场重要的的巷战戏里,他让桐生凉展现出了剧本里未曾描摹的细节。 随着导演喊停,片场紧绷的气氛稍缓。“老板,没事吧。”冬云勇树第一时间拿来湿毛巾,帮神矢擦拭身上的“污水”,擦到他手臂时,动作却突然顿住了——原本无瑕的小臂上,赫然浮现出一片青紫,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神矢君,抱歉,我刚刚没收好力道。”雾岛拓真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低沉而克制。他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敬称,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神矢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这样效果好,我刚刚有没有摔到你?”虽然这场打戏已经反复排练过,但实拍时的激烈程度还是超出了预期。 导演对动作戏真实感近乎苛刻的要求,让每个镜头都在安全边缘游走。 作为非专业武打演员,即使双方都尽力收力,刚才那记过肩摔还是让雾岛的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了墙角——神矢到现在还记得那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没有,你当时缓冲了一下。”雾岛拓真淡淡道,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神矢手臂的伤处。他注意到萩原研二正向这边走来,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几乎在雾岛离开的同时,萩原走近:“神矢你还好吧。”他也看到了神矢手臂的惨状,那片青紫越发明显。他皱了皱眉,手指轻轻碰触伤处边缘。“你这戏拍得也太拼了,这力度要是敲到别的地方就麻烦了……” “没事,”神矢示意冬云勇树再去取一条湿毛巾,等助理走远,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虽然这场戏没有开枪的镜头,”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过远处忙碌的道具组,“但是之后的枪战戏越来越多,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萩原借着帮神矢整理衣领的动作靠近,嘴唇几乎没动:“比想象中复杂。连你们剧组的美术指导都牵扯进来了,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还有多少同伙。”他的指尖在神矢肩头轻轻停留,“最麻烦的是,我们不敢贸然行动——这么多人的空间,一旦引发骚乱……” 他叹了口气,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在为神矢的伤势担忧。“现在最关键的是无法确认导演是否知情。如果他能配合警方调整拍摄计划,我们就能更安全地处理这件事。” 远处传来场务催促下一场准备的呼喊声。两人默契地拉开距离,萩原脸上重新挂起令人安心的微笑,而神矢则接过冬云递来的新毛巾,将它轻轻按在淤青处。 第87章 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但比起手臂上的刺痛,更让他忧心的是隐藏在片场光影之下的重重危机。 第75章 突击行动 直到剧组当天完全收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仔细梳理了整日的观察,确认除了已锁定的道具师、两名助理以及山田美术指导外,片场并未再出现其他值得高度警惕的可疑人物。 当天的道具管理流程也印证了神矢苍介之前的描述:所有道具,尤其是枪支类,都被仔细清点后封入特制的金属箱,统一运往剧组仓库封存。 为确保万无一失,警方连夜调派了一支精英小队,在仓库外围执行隐蔽监控任务。 考虑到仓库本身可能有对方安排的看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队员们只能潜伏在更远的、视野良好的制高点,利用夜视设备严密监视仓库大门及周边通道的动静,严防任何未经许可的物资转移。 当晚,神矢苍介并未休息,而是秘密赶赴警视厅,参加了专案组高层的紧急会议。 经过一天的观察和初步证据收集,警方发现几个关键环节信息不足:比如“黑鹰”道具公司除了手续合法,其运作模式、深层背景以及与剧组内部人员的具体勾连方式都不清晰。 毕竟因为演艺圈普遍存在的保密协议和项目未公开状态,这类公司参与过的项目,外部调查一时难以深入,必须从剧组内部寻找突破口。 而原本应该进行调查的萩原和松田,其警察身份在昨天的接触中已经引起了道具师的高度警觉。 两人评估后认为,如果继续在明处活动,不仅可能刺激对方,还可能让真正的核心人物更加小心地隐藏起来。 他们决定不再直接打探信息,专注技术监控。 而这些缺失的信息,警方需要熟悉剧组运作的神矢苍介协助填补。 神矢苍介对此早有准备,爽快地接下了警方的求助请求。 当晚,他与几位警方高层负责人,加上经验丰富的萩原、松田,仔细推演了几种看似自然的打探方式。模拟可能遇到的反应和应对策略,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如果一切顺利,能在第三天枪战高潮戏开拍前锁定关键证据,那么警方就可以利用枪战当天大量群演进场的混乱,悄无声息地部署便衣力量,完成收网。 …… 第二天,萩原和松田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片场的动态监控上。 萩原脸上挂着惯常的、让人毫无防备的亲和笑容,只在导演附近的工作区活动,远离道具区域,但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目标人物的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变化。 松田则沉默的立在摄像师附近,仿佛在紧盯拍摄内容,实际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描着片场出入口、道具临时存放点、仓库方向等关键区域,任何异常的移动或接触都难逃他的锁定。 当然,两人也以“专业顾问”的身份,对剧组准备的警用装备、演员持枪姿势等细节提出专业意见。 获取关键信息的重担,稳稳落在了神矢苍介肩上。 他耐心等待时机,在上午一场戏顺利拍完、片场稍作休整的间隙,非常自然地走向了正低头核对着平板电脑、眉头微蹙的导演助理。 从昨天萩原研二收集的信息来看,导演助理是清楚一部分黑鹰道具公司的情况的,而且对相关信息的打听并无任何戒备反应。 神矢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屏幕,目光精准地落在清单上标注着确认重要道具信息的那几行。 他立刻露出演员特有的、对完美细节的欣赏表情,指着屏幕,语气真诚地赞叹:“这些是‘黑鹰’提供的枪械吧?昨天拍特写镜头时,那枪身的金属质感和做旧的磨损效果,真是挺棒的,比我之前的电影中提供的道具好太多了。”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出于职业习惯的好奇,很自然地接着问:“对了,之前没怎么听过这个公司,这种工艺水平,感觉在圈里应该挺有名的吧,他们还服务过哪些大项目?” 导演助理见是主演神矢来问,又是夸赞电影的道具质量,不仅没起疑,反而因为得到认可而有些高兴。 她笑了笑,手指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可不是嘛,这个道具公司确实不错。 听美术老师和导演说,他跟‘黑鹰’合作挺久了,像《血色行动》、《边境线》还有《代号:夜》这几个大项目,里面那些高规格的枪械和特殊道具都是他们专门海外定制的,反馈都特别好。 所以导演一听美术老师推荐,立刻就拍板用了。” 神矢心中一动,没想到第一个询问对象就获得了这个重要信息,面上却维持着赞赏的神色:“原来是这样,难怪水准这么高。” 他没有追问信息,而是自然地结束了话题,转身走向休息区,整个过程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主演休息时聊了点工作相关的事,合情合理。 回到休息区后不久,神矢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下自然地拿起手机,迅速在简讯里打下导演助理提到的项目名字和核心信息,加上“美术指导山田多次推荐合作”。然后直接把信息发给了目暮警官,同时抄送给了萩原和松田。 警方后台在收到这三个明确的项目名称以及“美术指导山田多次推荐”的关键信息后,核查效率大大提升。 目暮警部亲自督阵,调查结果迅速反馈:这位山田美术指导在过去三年参与的四个大型影视项目,无一例外都用了“黑鹰道具公司”的服务,且几乎都是他力荐引入的。 而《血色行动》和《边境线》在拍摄期间,都发生过“道具枪在运输途中意外少量丢失”或者“仓库临时清点发现账目对不上,后来含糊其辞说找回来了”的记录,当时都被剧组当成普通的管理疏忽或运输损耗处理了,并未深究。 这条线索,完美印证了神矢之前对道具保管环节存在人为漏洞的怀疑,彻底坐实了山田美术指导与“黑鹰”存在非正常关联,形成了指向性极强的证据链。 证据链闭合,时机紧迫!目暮警部当机立断,下令原定计划调整,第三天必须同步收网! 对“黑鹰道具公司本部”的突击行动必须与片场抓捕山田及其同伙无缝衔接,确保高度保密,防止其他可能涉案的剧组听到风声销毁证据! 神矢苍介发出消息后不久,一个细节突然闪过脑海:雾岛拓真曾经在《边境线》里演过一个重要配角。 他心里掠过一丝疑虑,雾岛是否知道些什么?甚至……是否也是其中一环?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更大可能是巧合——雾岛现阶段的戏路集中在警匪犯罪题材,接触需要大量枪械道具的剧组是常态,遇到“黑鹰”概率不低。 况且,他能进这个剧组,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神矢自己从导演名单中选择了他。 不过,事关重大,神矢还是把自己的这点疑虑和具体情况都发了出去,供警方评估。 这一天原本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然而,快到傍晚收工时,一个意外情况发生了:黑鹰道具公司突然又运来几个贴着封条的道具箱,声称是应美术指导山田的要求,为明天的枪战高潮戏紧急补充的道具。 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警方的高度警觉! 萩原和松田利用监控设备,捕捉到山田在签收时眼神闪烁,与运送人员有短暂而隐蔽的交流。 经警方判断,新运来的道具里,极可能混入了更多的真枪! 这迫使警方连夜调整部署,将新运来的箱子也纳入重点监控和行动目标。 时间来到第三天。 片场依旧忙碌,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警方精心挑选的精英已经化装成群演,悄无声息地布控在片场的关键位置,尤其紧盯道具区、仓库出入口以及山田美术指导周围。 导演正全神贯注地指挥一场复杂的街头追逐戏预演。 神矢苍介站在预定位置,身上桐生凉的风衣下摆被鼓风机吹动。他的目光看似专注在对手演员身上,实则全身感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他敏锐地注意到,被锁定的道具师和两名助理,正按照山田的指示,将昨晚新到的以及原有的几个贴着“黑鹰”标签的箱子,一起搬上同一辆大型移动推车,动作比平时更快,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而山田美术指导本人,则站在稍远处的仓库阴影里,眼神频繁地瞟向那辆推车和片场的主入口方向,那份强自压抑却又几乎要溢出的焦灼感,被神矢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或是害怕什么。 就是现在! 所有便衣警员的微型耳麦里,同时响起目暮警部短促而清晰的指令:“收网!行动!” 行动瞬间爆发! 两名便衣猛地发力,推向由萩原早已定点位置的灯架,沉重的架子带着巨大的声响轰然倒下,不偏不倚,正好将仓库唯一的出入口死死卡住!彻底堵死了山田的退路! 第88章 与此同时,几名便衣群演像离弦之箭般扑向道具师和助理。 其中一人闪电般擒住道具师伸向腰间工具包的手腕,一个干净利落的关节技将其狠狠制服在地,“咔哒”一声脆响,手铐锁死。 另一人则迅猛地将试图反抗的助理死死按在推车边缘,用身体阻挡其可能的动作。 第三名便衣如影子般从仓库侧面阴影中窜出,瞬间出现在山田身后,在他惊骇回头、手刚摸向口袋的一刹那,冰冷的枪口已经重重抵住了他的后腰,双臂被瞬间反拧到背后铐住!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你们干什么?!住手!这是拍戏现场!”导演惊怒交加的吼声刚出口就被更大的声浪盖过。 “警察!全部原地不动!”威严的喝令声伴随着亮出的证件和枪口响彻片场,剩下数名便衣迅速控制了所有通道、出入口和电源等关键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行动让整个剧组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震惊。 “全场现在禁止使用任何通讯工具。”一名便衣大声补充道,与此同时,警方的通讯干扰装置也安装完成,避免相关信息传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冲向那辆被重点标记的大型移动推车。 松田掏出特制工具,暴力撬开其中一个新运来的箱子的锁扣,掀开箱盖——里面赫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制式手枪! 他迅速撬开其他几个“黑鹰”箱子,快速清点:昨晚新到的箱子里有43把,加上之前混在道具里已被锁定的7把,整整50把真枪!手枪,冲锋枪,霰弹枪,狙击枪皆有。 萩原则动作麻利地从被制伏的道具师和助理的工具包暗层、腰带夹缝里,搜出了好几个压满实弹的弹匣! “目标人物全部控制!查获制式手枪20把!冲锋枪20把,霰弹枪8把,狙击枪2把,实弹弹匣220个!”松田对着耳麦,声音沉稳有力地汇报,报出的数字精确到个位。 几乎就在片场行动发起的同一秒钟,位于市郊工业区的“黑鹰道具公司”总部大门被重型破门锤“轰隆”一声巨响撞得粉碎!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如潮水般涌入。 行动迅猛如电,公司内部伪装成普通道具加工车间的核心区域被瞬间突破,电源被切断以防数据销毁。 车间里不仅查获了大量非法武器零部件、弹药和半成品,更发现了详尽的加密通讯记录,指向多个中间人和买家、复杂的资金流水账目,以及——与多个正在拍摄或即将开拍的影视剧组关键人员签订的“特殊道具运输合作协议”! 文件清楚地显示,“黑鹰”正是利用影视道具运输监管相对宽松、且道具本身具有“艺术特殊性”不易引起彻底检查的空子,通过收买像山田这样有合作话语权的剧组核心人员充当内应。 以“道具”名义将非法武器夹带进剧组,再利用拍摄期间复杂的人员流动和道具管理躲过正常的货物运输检查,将武器安全转运出去! 公司负责人和核心成员在电脑数据尚未完全销毁前就被死死按在了地上,一网打尽。 整个行动迅捷高效,确保了核心证据链的完整,最大程度避免了消息走漏给其他可能涉案的剧组。 行动还在继续…… …… 片场内,目暮警部亲自带队进入,向惊魂未定的导演出示了搜查令和相关文件,包括山田的“合作协议”副本,简要说明了情况。 导演看着被警察像拖死狗一样押走的、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山田美术指导,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巨大的背叛感、后怕和难以置信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神矢苍介背靠着冰冷的布景墙,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叹息。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全身。 冬云勇树惊慌地跑过来扶住他:“老板!您没事吧?刚才……刚才太吓人了!” 神矢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目光复杂地扫过被警察押走、面如死灰的山田等人。 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雾岛拓真站在那里,他灰蓝色的眼睛深沉地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抓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恐惧,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只是一场沉默的旁观者。 当他的目光与神矢短暂相接时,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捕捉的复杂情绪,像是探究,又像是某种了然,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几乎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转身,沉默地走向自己僻静的休息区。 “暂时……没事了,”神矢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深深的疲惫。 他抬眼望向那被贴上刺目封条、装着50把杀人凶器的道具箱,轻声说道,“这一关,总算是闯过去了。” 然而,他心底却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轻松。 现场还有没有山田的同伙漏网?他们费尽心机,通过剧组这条特殊渠道来运输如此大量的真枪,最终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买家又是谁? 还有,那把丢失的警枪……它的出现,与“黑鹰”这条线,是巧合,还是存在着某种更隐蔽、更致命的关联……这些沉重的疑问,像冰冷的石块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神矢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迫自己暂时将这些纷乱如麻的思绪压下去。 眼下,他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必须立刻和惊魂未定的导演沟通,协同制片方以及警方的公关部门,迅速制定应对策略,将这场发生在拍摄现场、涉及枪支和抓捕的爆炸性风波可能引发的舆论海啸,尽全力压到最低限度。 剧组能否继续拍摄,他自己的职业生涯会否因此蒙上阴影,都系于此举。 第76章 “cut——!!!” 导演激动到破音的喊声撕裂了雨幕营造的紧张氛围,如同按下了静止画面的播放键。 凝固在极限对峙中的神桐生凉和矢岛英司缓缓松弛下来,粗重的喘息声在骤然停歇的鼓风机噪音中显得格外清晰。 片场瞬间沸腾,工作人员爆发出由衷而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为这场在滂沱大雨中完成、几乎无可挑剔、张力拉满的搏斗戏码。 神矢撑着膝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浆”,心脏仍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 刚才那场戏,雾岛的眼神……太有穿透力了。他抬眼望去,雾岛正由助理搀扶着站起身,捕捉到神矢的目光,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戏里是生死相搏的对手,戏外,两人之间却依旧维持着一种近乎疏离的沉默,鲜少有言语的交流。 …… 片场抓捕和“黑鹰”总部的突袭行动取得了空前成功,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然而,警方的深挖却遇到了无形的阻碍。 在警视厅高层参与的机密会议上,目暮警部面色凝重地汇报了案件详情。 表面证据链清晰指向山田美术指导利用职务之便,伙同“黑鹰”道具公司,以影视道具为掩护,进行大规模非法武器走私。查获的武器数量惊人,流向复杂,涉及多个影视项目。 山田等人对走私事实供认不讳,但审讯中,他们只承认是受金钱驱使,与一个“只通过加密通讯联系的匿名中间人”交易,对武器的最终去向和更上层的组织架构一无所知。 “黑鹰”公司内部查获的加密通讯记录和资金流水,经过技术部门的全力破解,最终指向了数个位于海外的匿名账户和层层嵌套的空壳公司,且最终消失在监管薄弱的灰色地带。 那份“特殊道具运输合作协议”上,也仅有山田等多个不同剧组被收买的工作人员的名字,没有更高层的署名或组织标识。 “这手法……太干净了。”松田阵平抱着手臂,墨镜后的眉头紧锁,“资金链、通讯链都做了切割,摆明了是有人利用这些贪财的‘白手套’和‘黑鹰’这个壳子来运作,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没露面。” 萩原研二难得地收起了笑容:“那些武器型号,尤其是那两把高精度的狙击枪和部分制式冲锋枪,可不是普通黑市能轻易搞到,或者一般犯罪团伙能消化得了的。这种规模、这种‘专业’的掩护渠道……可能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做到的。”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目暮警部。 目暮警部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综合所有线索,虽然‘黑鹰’公司层面的人一问三不知,但种种迹象表明,这起大规模武器走私案的背后,极有可能存在一个危险的势力。他们利用影视行业的特殊性和监管漏洞,开辟了一条隐蔽的武器运输通道。山田和‘黑鹰’,只是他们随手可弃的棋子。”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这次虽然抓获了一个重要的枪支走私运输团伙,但核心依然隐藏在迷雾之后,那把丢失的警枪的出现,也依旧不明原因。 鉴于案件涉及敏感的国际犯罪组织背景,以及考虑到影视项目的正常进行和社会影响,警视厅高层经过评估,决定严格封锁消息,仅对外通报“警方成功破获一起利用影视剧组道具渠道进行非法活动的案件,抓获嫌疑人若干”,并对剧组的配合表示感谢。关于查获真枪的数量、武器型号的敏感性以及背后势力的推测等核心信息,被列为高度机密。 第89章 导演在得知警方低调处理的方案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挪开了一点。 经历了山田的背叛和片场那惊心动魄的抓捕一幕,他如今对安全问题已是杯弓蛇影。 当目暮警部委婉提出,鉴于案件可能仍有残存风险,希望派遣两位与剧组合作过、经验极为丰富的警官——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以“安全顾问”身份正式入驻剧组,直至拍摄结束,导演几乎是感激涕零地双手赞成。 “太好了!太感谢了!萩原警官,松田警官,有你们在,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导演紧握着两人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全然失了平日的沉稳,这部电影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能够继续安全拍摄让他几乎喜极而泣。“片场的安全就全拜托二位了!有任何需要,剧组上下必定全力配合!” 于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钢雨》剧组的常驻成员。 他们穿着便服,挂着剧组临时工作证,一个依旧笑容可掬、亲和力十足地四处“闲聊”,一个依旧墨镜遮面,锐利地扫视全场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现在,他们的存在对剧组来说,从最初的“专业顾问”变成了令人安心的“守护神”。 事后,目暮警部私下找到神矢苍介,代表警视厅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并透露高层有意在内部对他进行不公开的表彰,以嘉奖他在此次重大案件侦破中发挥的关键作用。 神矢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清醒:“目暮警官,感谢警方的认可。但我希望……这件事能彻底保密。我的身份首先是一名艺人。我不想让‘总是卷入案件的关键人物’这样的标签,盖过了我作为演艺人员的价值。这对我的职业生涯,对剧组,甚至对观众,都不是好事。” 目暮警部看着他,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顾虑很实际。放心,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相关信息会严格控制在最小范围。你的贡献,警视厅会铭记于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么在对内的信息表述上,我们会将发现枪支的关键线索归功于萩原和松田那边……他们全程深度参与,而且是你的朋友,这样处理……” “我完全理解。”神矢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了。他们本就是极其优秀的警察,我对枪械的初步认知也的确来源于他们的指导。这么说完全符合事实,非常感谢目暮警官的理解和帮助。” …… 随着舆论风波被悄然平息,在萩原和松田无形的守护下,《钢雨》剧组终于排除干扰,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而万众瞩目的重头戏,正是那场在暴雨如注的背景下,桐生凉与矢岛英司展开宿命对决的最终篇章。 “action!” 肉体的撞击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桐生凉格开矢岛英司一记刁钻的手刀,,拧腰发力,反手一记重拳直捣对方肋下。 矢岛如同预判般侧身滑步,拳风擦着衣襟掠过,同时一记低扫狠狠踹向桐生小腿胫骨。 “砰!”桐生闷哼一声,重心微晃,却借着下落的势头猛地前扑,双臂如铁钳般绞向矢岛的脖颈! 矢岛反应迅捷,拧身避开锁喉的致命绞杀,一个利落的翻身便向仓库外疾冲。桐生凉眼神一凛,毫不迟疑地急追而出。两道身影在倾盆大雨中瞬间再次绞缠在一起,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翻滚、角力。 雨水顺着他们下颌不断滴落,混着道具血浆在脸上划开狼狈又凶狠的痕迹。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喷在对方脸上,每一次碰撞的闷响都敲打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桐生的招式带着刑警特有的刚猛与执着,锁喉、擒拿,每一击都蕴含着要将眼前这个危险分子彻底制服,碾碎的狠劲。他的眼神锐利肃杀,紧紧锁定着矢岛,里面燃烧着追捕的烈焰和对真相永不止息的渴望。 然而,在每一次凶狠的碰撞间隙,在那被雨水冲刷的、线条冷硬的脸上,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疲惫——那是长时间追索真相、背负职责重压的痕迹。 矢岛则更像一把淬炼过的利刃。他的动作更简洁,更致命,充满了前特种兵的高效与冷酷。卸力、反关节、对脆弱部位的精准打击,每一次出手都直指要害。 即使在近身缠斗的极限距离,他的眼神也保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沉静与漠然,仿佛只是在执行一个既定的清除程序。 然而,在那平静的冰面下,似乎又涌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矢岛英司个人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宿命,或许是不甘。 神矢苍介完全沉浸在桐生凉的世界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矢岛”那具身体里蕴含的惊人爆发力和钢铁般的意志。 对方每一次格挡的力量透过接触点传来,每一次凌厉的反击都带着破风的锐响。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专注、冰冷,却又像深潭般引人探究,让神矢的心脏在激烈的搏斗中不自觉地狂跳,仿佛真的在与一个致命的影子搏命。 在一次力量的角力中,桐生猛地发力,将矢岛狠狠撞向一个堆叠的集装箱! “咚——!” 沉重的闷响在雨声中炸开。矢岛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的金属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脱力,沿着箱体滑落下来,单膝重重砸地,一手死死捂住肋下,预埋的血包位置开始渗出“鲜血”,剧烈地喘息着,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角。 桐生也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雨幕中清晰可闻。 他一步步,如同踏在擂鼓之上,缓缓逼近。眼神如刀锋般锁定着眼前失去行动力的对手。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然倾斜,刑警的职责即将完成,那份由内而外的力量感和掌控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他在矢岛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声音带着激烈搏斗后的沙哑与疲惫,却异常清晰,穿透雨幕:“结束了,矢岛。”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桐生凉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移开了一角,但随之而来的并非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混合着完成使命的责任感、终结危险的释然以及对眼前这个复杂对手命运的沉重感。 胜利的滋味,竟是如此复杂。 跪在地上的矢岛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瞬间褪去了所有的平静。 剧痛、挫败、以及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将人吸入的复杂情绪在其中翻涌。他死死盯着桐生,眼神像受伤的孤狼,又像燃烧着最后余烬的火种。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不散那眼中凝聚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东西。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只有两人之间不到一米的距离,粗重的喘息声在暴雨的鼓噪中交织,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汗水蒸腾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几乎凝固的张力。 那是猎手与猎物,警察与杀手,桐生凉与矢岛英司之间,用拳头、汗水和意志碰撞出来的,最纯粹也最复杂的对峙。 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这个瞬间拉长,凝固成《钢雨》这部影片中注定令人难忘的经典画面。 “cut——!!!”导演的声音带着激动过后的沙哑,甚至有一丝哽咽,“完美!太完美了!这条过了!神矢君,雾岛君,辛苦了!你们俩……简直是桐生和矢岛从剧本里走出来了!” 片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 神矢苍介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桐生凉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刚才搏斗中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还未完全消退,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 他看向对面的雾岛拓真。雾岛也正由助理扶着站直身体,他抬手随意地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和血浆,灰蓝色的眼眸抬起,越过欢呼的人群,再次精准地落在了神矢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矢岛英司的孤狼般的绝望与复杂,而是一种纯粹的、冷静的审视。 【他出戏的好快。】神矢在心中淡淡想到,或许每个人的演戏方式不同,他自己每次从激烈的角色中抽离都异常艰难,即使外表恢复了平静,内心也总会被角色的印记深深烙刻,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去抚平、消解。 而对方,看起来似乎总能瞬间抹去所有痕迹,回归一种近乎无波的平静,这让他不由得生出一丝羡慕。 这幕戏是拍完了,山田一伙也落网了,“黑鹰”被捣毁了。表面上看,笼罩在剧组上空的阴云似乎已然散去,危机解除。 然而,只有神矢自己、萩原、松田,以及警视厅高层少数人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更巨大、更危险的阴影——那事件背后的势力,以及那把不知道为何会从警方内部丢失的、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枪。 这一关,真的闯过去了吗? 神矢苍介望向片场外阴沉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答案远未揭晓。而他和他的朋友们,注定还要在这条充满迷雾与危机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第90章 第77章 《钢雨》杀青 自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接下警视厅的特殊任务,以“安全顾问”身份常驻剧组后,他们与神矢苍介的相处已不仅仅是“频率增加”,而是近乎形影不离。 除了每日在片场的必然交集,收工后三人也几乎总是一同行动。 一起晚餐、复盘、甚至时不时的互相留宿——毕竟作为肩负重任的男主角和身负特殊使命的警官,他们往往是片场最早抵达、最晚离开的人。 同进同出,成了最自然不过的常态。 “神矢,你最近的状态……还好吗?”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落在窗边那个身影上。 神矢苍介静坐如雕塑,仿佛被窗外沉沉的夜色完全浸透,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 随着电影拍摄逐渐逼近尾声,神矢身上属于“桐生凉”的印记愈发深刻、沉重。 那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孤寂,在体制泥潭中挣扎求索的疲惫,几乎要凝成实质,萦绕在他周身。 “挺好的,”神矢似乎从某种深沉的思绪中抽离,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略显疲惫的微笑,“体验派的通病罢了。一个饱满的角色,总会有一部分暂时寄生在演员身上,尤其是桐生这样的……其实,这未必是坏事。” 他顿了顿,声音轻缓却清晰,“像桐生这样,在无边黑暗里艰难跋涉,最终撕开一道口子的角色……演他,反而像一种宣泄。把一些积压的、说不清的东西,借着角色的躯壳,痛痛快快地流出去。等戏落幕,人反而会轻松许多。” “你对雾岛拓真,是什么感觉?”松田阵平突兀地插话,侧过头转向神矢,问题直白得近乎唐突。 神矢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茫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对他和对别人,不太一样,戏里戏外都是。”松田回答地非常自然。 “……是吗?”神矢最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愈发浓稠的夜色。 他自己也理不清。雾岛拓真本人,矢岛英司那个角色,以及两者交织投射出的、那个影影绰绰的存在,像一团裹在厚重雾霭里的谜。一部分轮廓清晰得触手可及,另一部分却深陷迷雾,无论他如何凝视,也看不真切。 …… 矢岛英司的杀青镜头,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献祭,耗尽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幕拍完,电影便完成了绝大部分,只待神矢苍介最后几幕文戏,为桐生凉的灵魂画上句点。 全剧组都在屏息期待,这对火花四溅的主演,将如何为这场宿命对决落下终章。 “action!”导演的声音穿透鼓风机制造的滂沱雨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战栗。 镜头聚焦在单膝跪地、肋下“鲜血”不断渗出的矢岛英司身上。 他像一头濒死的猛兽,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痛、不甘,以及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一种超越了剧本设定的,难以言喻的宿命感与……释然? 他剧烈地喘息着,沾满泥水和血污的手,颤抖着,艰难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被防水袋包裹的微型u盘。 这是剧本里设定的关键证据,指向幕后黑手的唯一钥匙。 “咳……拿着……”矢岛的声音沙哑破碎,几乎被雨声淹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u盘猛地推向站在他面前、枪口依然对准他的桐生凉。 桐生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冰冷的u盘落入他同样冰冷潮湿的手心。 剧本到这里,矢岛应该念出关键台词后力竭倒下。桐生则握着u盘,神色复杂地注视对手走向生命的终结。 然而,就在神矢的手指刚刚触碰到u盘的瞬间—— 矢岛英司那只递出u盘的手,并没有立刻垂落。 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超越角色本身的温柔和决绝,极其自然地向上抬起。 那只沾满泥泞、雨水和“鲜血”的手,带着濒死者不该有的稳定,轻轻拂开了桐生凉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额角和鬓边的一缕黑发。 指尖的触感冰冷而粗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精准地将那缕湿发捋至桐生凉的耳后。 这个动作细微、轻柔、迅捷,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它完全不在剧本之内,没有任何台词铺垫,就像一个灵魂在消散前,本能地为另一个灵魂拂去眼前的障碍,想要在永恒的黑暗降临前,看得更真切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桐生凉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握着u盘的手猛地一颤,冰冷的金属硌在掌心,却远不及心中那骤然撕裂的剧痛。 剧本中桐生凉应有的复杂凝视、任务完成的沉重、对对手的一丝敬意……所有精心构建的情绪堡垒,在这个突如其来的、近乎亲昵又带着诀别意味的触碰下,轰然崩塌! “矢岛……”一声破碎的、压抑到极致的哽咽从桐生凉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那不是刑警对罪犯的称呼,更像是一个名字,一个烙印在灵魂上的名字。 他矫健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握枪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垂落,冰冷的金属“哐当”一声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溅起水花。 那双永远锐利清澈、燃烧着不灭追捕火焰的眼睛,此刻被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灭顶般的悲伤和空洞彻底淹没。 他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又像是瞬间理解了最残酷的真相。 泪水——滚烫的、真实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毫无预兆地冲破了演员神矢苍介的防线,也冲破了角色桐生凉坚不可摧的硬壳,汹涌地夺眶而出。 他不再是一个冷静自持的执法者,他只是一个在倾盆大雨中,被宿敌临终前一个微小动作彻底击溃的男人。 他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矢岛面前,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无声的崩溃在暴雨的喧嚣中显得格外寂静和绝望。 镜头死死地捕捉着这一切。 导演忘记了喊“cut”,片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声哗哗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剧本、直击灵魂的表演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矢岛英司保持着那个为对方捋发的姿势,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眼前崩溃的桐生凉,那里面似乎有太多太多未竟的话语,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然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身体缓缓地、无声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溅起更大的水花,彻底失去了声息。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苍白失血、再无生气的脸庞。 “cut——!!!!”导演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过!杀青!矢岛英司……杀青!!!” 掌声迟了几秒才如雷鸣般爆发,夹杂着工作人员的惊叹和抽泣。这场戏的结尾,已经超越了表演,成为了角色生命的一部分。 神矢苍介依然跪坐在冰冷的雨水中,低垂着头,肩膀细微地、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冬云勇树和几名工作人员慌忙冲上去,用大毛巾裹住他,试图将他搀扶起来。他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眼神空洞地、失焦地望着倒在泥泞中的“矢岛”,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也随之逝去。 不远处,雾岛拓真已经自己坐起身,由助理细致地擦拭着脸上的污迹。 他灰蓝色的眼眸扫过被众人簇拥、沉浸在巨大悲伤中难以自拔的神矢苍介,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引爆对方所有情绪的动作,与他本人毫无瓜葛。 矢岛英司杀青了。 桐生凉和矢岛英司的故事,在暴雨中画上了句点,留下一个令人心碎又无比真实的休止符。 片场边缘,萩原研二倚在冰冷的布景支架上。他惯常挂在唇边的亲和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当雾岛拓真那只手抬起,带着超越角色的、近乎亵渎剧本的温柔,触碰神矢苍介的额发时,萩原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不是一个剧本里该有的动作。 那太……私人了。 带着一种萩原从未在神矢与其他人互动中见过的、令人心惊的亲密与……占有欲?即使是在角色濒死的伪装之下。 紧接着,神矢苍介那场山崩地裂般的崩溃,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萩原的胸口。 他看着自己珍视的朋友,那个在现实中永远冷静自持、即使温和也带着一丝疏离感的神矢苍介,此刻在冰冷的雨水中,为了另一个人哭得像个被整个世界抛弃、失去一切的孩子。 那汹涌的、真实的泪水,那瞬间坍塌的坚强,那份刻骨的悲恸……这是萩原第二次见神矢如此脆弱,如此……为另一个人全然敞开的模样。 一股陌生、尖锐的酸涩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心痛与……某种更深沉、更隐秘的情绪,猛地冲上萩原的喉咙。 第91章 他感觉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下意识地将手插进裤袋,指尖用力地掐住了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下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 他看见冬云勇树他们冲上去,用毛巾裹住神矢。 他看见神矢空洞的眼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部分。 萩原的脚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迈出去,他想不顾一切地冲进那片冰冷的雨幕,想拨开那些围着的人,想用自己的温度去驱散神矢身上的冰冷和绝望。 但他最终只是更深地将自己隐在布景的阴影里,插在裤袋里的手攥得更紧,努力掩饰心底那场无人知晓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海啸。 只有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泄露了一丝他内心正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冲击与煎熬。 那份汹涌的情感被他死死压制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化作一片无人察觉的、苦涩的暗礁。 …… 几天后,最后几场属于桐生凉的文戏,在一种近乎肃穆的氛围中完成。 没有激烈的动作,没有动人的台词。 有的只是一个被命运反复捶打、疲惫不堪却眼神愈发坚定的刑警,在经历背叛、失去、与黑暗贴身肉搏后,独自站在空旷的警局天台,眺望着城市在晨曦中缓缓苏醒。 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在他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的脊背上。他手中紧握着的,是矢岛用生命换来的u盘,也是撕开黑暗帷幕的第一缕光。 最后一个镜头,是他微微侧头,目光穿透镜头,投向未知的远方。 那眼神复杂难辨,承载着过往的沉重、劫后余生的释然、挥之不去的悲伤底色,以及一种破茧重生、从灰烬中升腾而起的、充满韧性的希望。 “cut!”导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满足,“神矢苍介,桐生凉……杀青!” 掌声再次响起,但比起矢岛杀青时的震撼与悲恸,此刻更多了一份尘埃落定、历经风波后的敬意与感怀。 神矢苍介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桐生凉最后的气息彻底纳入肺腑,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 随着这口气息的呼出,他肩头那无形中一直背负的、属于刑警桐生凉的重担,似乎也随之卸下。 冬云勇树第一时间跑上前,递上热茶和外套,眼神里满是关切和如释重负。 神矢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暖意,对他露出一个真实的、带着深深疲惫却也无比轻松的笑容。 “辛苦了,老板!”冬云的声音有些激动,“终于……结束了!” “嗯,结束了。”神矢轻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压抑过度的沙哑。 他环顾着熟悉的片场,布景正在被有条不紊地拆除,工作人员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项目即将完成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气息。 属于桐生凉的那些沉重、愤怒、挣扎与刻骨铭心的悲伤,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体里退去,留下被冲刷过的、带着淡淡疲惫却异常清明的心绪。 他不再是桐生凉了,他是神矢苍介。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走了过来。松田依旧酷酷地推了下墨镜,言简意赅:“演得很棒。”而萩原,脸上已重新挂起了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似乎沉淀了一些更深、更复杂的东西。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神矢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轻快,却又有着不易察觉的珍重: “恭喜杀青,神矢,你太棒了。” 他的目光落在神矢那双明亮的眼睛上,那里曾为矢岛流过滚烫的泪,但此刻,萩原已经控制好了心绪,心中只有纯粹的、为朋友成就感到的骄傲。 神矢苍介看着眼前的两位挚友,感受着肩头残留的、属于萩原手掌的温度,露出了杀青后第一个真正释然的笑容。 电影的旅程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旅程,与迷雾中潜藏的危险的博弈,才刚刚揭开序幕。 第78章 有内鬼! 《钢雨》的喧嚣终于彻底落幕。 布景被逐一拆除,道具被分门别类装箱,曾经弥漫着紧张、汗水与创造力气息的片场,逐渐褪去色彩,恢复了普通仓库的空旷与沉寂。 杀青后的几天,对神矢苍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而言,仿佛经历了一次微妙的时空转换。 警视厅的特殊任务随着剧组的解散暂时告一段落,但“安全顾问”的职责虽解除,三人形影不离的惯性却并未立刻停止。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明显担心神矢苍介的精神状态,即使对方多次宣称电影结束后很快就会调整好,但这两人还是硬把自己塞进神矢家的客房里。 必须亲眼确认他彻底摆脱桐生凉的影响,并且确保走私案的余波完全平息后,他们才会安心离开——反正拍戏期间也常常留宿,不过是习惯的延续罢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神矢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不再是片场特有的粉尘和油漆味,而是煎蛋和烤吐司的香气,还有……浓郁的咖啡香。 厨房里,萩原研二正专注地操作着咖啡机,水流注入咖啡粉的沙沙声格外清晰。他穿着舒适的居家t恤,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线条。 神矢苍介则站在料理台前,姿态娴熟地煎着鸡蛋。松田阵平斜倚在门框上,一手端着萩原刚递过来的第一杯咖啡,难得不带墨镜,露出带着一丝慵懒的眼神,看着忙碌的两人。 “今天有什么安排?”神矢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盛入盘中,随口问道。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带着一丝刚起床的微哑,属于桐生凉的那份沉重疲惫感已如晨雾般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略带迷茫的放松。 “回警视厅报到,整理这次案件的后续报告,托你‘慧眼识枪’的福,述职结束后,我估计也能往上挪一挪了。”松田喝了一口咖啡,言简意赅。 他瞥了一眼神矢,“你呢?继续放空还是工作?” “重点要放到专辑上了。”神矢笑了笑,将盘子端到餐桌上,“拍完电影后又有了些新灵感,趁这段时间多做些歌。”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下午约了经纪人来我家,讨论后续工作,我进组两个月了,粉丝太久没有我的信息,得找几个节奏轻快点的节目露露脸,安抚一下。” 萩原将另外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端过来,放在桌上,闻言笑道:“只要别立刻接那种能把人掏空的高难度角色就行,桐生凉那种角色,演一次就够掏空半条命了。” 他自然地拉开神矢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神矢的侧脸,尤其是那线条干净的额头。 杀青后这几天的神矢,变化是细微却深刻的。 那种萦绕在神矢周身的、属于角色的沉重阴霾确实散去了,整个人像卸下了无形的铠甲,显露出一种更为本真、甚至带着点罕见的迷糊的松弛感。 他会因为比平时多赖了几分钟床而有些懊恼地揉着睡得乱翘的头发,会在挑选早餐配菜时微微蹙眉显得犹豫不决——这些都是“桐生凉”绝不会有的小动作。 然而,萩原敏锐地捕捉到,在神矢偶尔放空的眼神深处,似乎沉淀下了一些新的东西。 那不再是角色的痛苦,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被那场暴雨冲刷后留下的、对人性复杂性的某种审视与领悟。 尤其是当他无意间抬手拂开额前碎发时,萩原的心脏总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缩,瞬间被拉回那个冰冷的、充满戏剧张力的雨夜。 那份视觉与情感上的双重冲击所留下的余波,并未在萩原心中平息,反而在神矢回归日常生活的平静表象下,悄然发酵,酝酿成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 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每一次看似随意的笑容和关切的问候之下。 “《钢雨》……确实留下了些东西。”神矢拿起一片吐司,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不是那种需要刻意去摆脱的沉重,更像……嗯,像在灵魂深处开了一扇新的窗,透过它,看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过的风景。 桐生和矢岛,他们之间的那种……羁绊和毁灭,太极端,也太真实了。演完了,反而觉得现实里很多事,没那么非黑即白。” 神矢看向前方,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也可能纯粹是我想多了,入戏太深的后遗症。” 松田沉默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矢的“入戏太深”绝不是后遗症那么简单。 那场雨中的崩溃是真实的,那份对雾岛或者说对矢岛的复杂感觉也是真实的。 作为旁观者,松田看到了更多:他看到了神矢在演绎桐生凉时,那份孤勇背后被角色悄然治愈的、属于他自己的某些阴影。 也看到了萩原在目睹神矢为另一个人崩溃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痛与强压下的汹涌暗流。 第92章 电影像一面不平整的镜子,不仅折射了角色的光与暗,也微妙地扭曲、映射出了他们三人之间原本稳固平衡的关系。 “能有收获就很好。”松田放下空了的咖啡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反正你现在只需要当好你的神矢苍介……” 他顿了顿,“认真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过,”他话锋一转,将现实拉回,“事件的余波没有平息,注意安全,我们会尽可能保护你。” 这是松田式的关心,将潜在的危险性挑明,却又给予朋友足够的空间。 萩原适时地岔开了话题,用轻松的语气打破了空气中那一丝凝滞,他笑着指向盘子里的煎蛋:“神矢大厨,今天的火候控制得不错嘛,蛋黄完美!要不要参加什么厨艺节目之类的。” 他语气轻快,带着惯常的调侃,试图驱散话题带来的凝重,也将自己心中翻腾的思绪再次按捺下去。 神矢被他的话逗笑,那点迷茫和深沉迅速被眼前的温馨早餐冲淡:“多谢夸奖,不过恐怕不会有节目招收煎蛋大厨的。” 一顿普通的早餐,在晨光中流淌着咖啡香和轻松的笑语。 片场的高压、角色的沉重、雨夜的悲恸,似乎都随着《钢雨》的落幕而暂时封存。 神矢苍介原本以为,这样平静而温暖的日常,会像这窗外的阳光一样,持续地、安稳地流淌下去。 然而,他未曾料到,仅仅在第二天,这份短暂的宁静就被彻底打破,他熟悉的世界开始以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天翻地覆。 …… “神矢那边遇到了问题。”降谷零的声音在安全屋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他站在窗边,看向自己刚进门的幼驯染。 诸伏景光推门而入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便利的袋子还提在手中。 “发生了什么?”他迅速扫视室内环境,蓝色的猫眼中瞬间凝聚起高度的警觉,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专业性的冷静,“这才过去几个月?”他反手轻轻关上房门并上锁,动作流畅而无声。 降谷零转过身,阴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交错。“组织下达了新任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情报人员特有的冷峻,“让我秘密调查警视厅前段时间破获的那起黑鹰道具公司走私枪支案件。” 他走向茶几,坐在了沙发上。“根据我刚刚从组织核心情报渠道获取的消息拼凑分析,”他的语气平稳却透着凝重,“这个黑鹰公司,是组织一条极其重要的武器供应链。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它在前段时间被警视厅的专案行动彻底摧毁了。” 诸伏景光将便利袋无声地放在门边角落,动作没有丝毫多余。 “警方行动非常迅速且隐秘,”降谷零继续道,目光锐利,“目前调查结果只停留在‘境外犯罪集团’这一层,线索似乎已经断了,更深层的东西尚未被触及。” “这……和神矢有什么关系?”诸伏景光的心脏猛地一沉,长期卧底培养出的本能让他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他问话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必要的平稳。 降谷零拿出一份加密文件,“我从公安上层秘密调阅的绝密行动报告显示,这个黑鹰公司,利用给各大剧组提供道具枪支的便利,夹带转运真实的军用枪械。”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而这次,他们在神矢主演的《钢雨》剧组进行活动时,犯了一个致命的低级错误。” 文件被轻轻放在桌面上。“他们竟然将一把货真价实的杀人凶器,混入了道具枪中,送到了神矢苍介的手上。” 诸伏景光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关键在于,神矢第一时间就识别出那是真枪,”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并且立刻拍照,将关键信息传递给了萩原和松田!更关键的是,”他的声音陡然压低,“这把枪,经他们核查,正是一年前从警视厅证物室神秘失踪、曾用于杀害两名警官的凶器!” “此事在警方内部引发了巨大震动,”降谷零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桌沿,“高层震怒,立刻抽调精英成立了专案组展开调查。顺藤摸瓜之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肯定,“才一举破获了黑鹰公司这个规模庞大的武器走私网络!” 诸伏景光沉默地听着,迅速评估着信息。“……那么组织进行调查的话,神矢的处境会非常危险。是否需要立刻转移他?”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巨大风险,如果神矢突然消失,组织必然警觉,怀疑内部消息泄露,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随即补充道,“但这会带来新的连锁反应。” “目前的情况是,”降谷零低声说道,“组织暂时还不知道神矢在其中的核心作用。”他又拿出了一份加密档案,“警视厅高层在结案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关于神矢识枪的关键信息。” “原本计划给他个人记功表彰,但被他本人坚决拒绝了。”降谷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评估,“于是,在内部的案情通报和对外可能泄露的版本中,官方将破获此案的关键原因,统一口径定义为:黑鹰公司内部人员严重失误,弄混了道具枪与真枪,结果被剧组聘请的、拥有专业背景的警方安全顾问当场识破。”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所有证据链,包括剧组早期的顾问聘用函件等,都围绕这个‘官方版本’进行了完整构建,逻辑上暂时没有明显破绽。” “所以,”诸伏景光迅速抓住关键点,语气冷静,“目前组织的怒火和追查重点,理论上应该集中在那个‘失误’的内部人员身上,神矢的存在被官方版本巧妙地隐藏了?” 他微微蹙眉,多年的卧底经验让他深知表象下的暗流,“组织轻易不会直接对付警察,是否还有其他未被排除的风险点?” 降谷零的嘴角绷紧。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卡,动作很谨慎。“组织派我调查此事时,”他沉声道,“我不仅拿到了任务指令,还通过特殊渠道,接触到了组织安插在警察系统内部的内鬼所传递出来的一份情报摘要。” 存储卡插入读卡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问题就在这里!”降谷零的声音带着寒意,“虽然警视厅高层竭力封锁关于神矢的真实作用,但当时参与专案组高层会议、知晓全部内情的人并不少。” 屏幕上的文件被打开,密密麻麻的名单上,几个名字被标红,“一旦这个内鬼,或者未来被组织其他手段策反的知情人,将‘神矢苍介才是第一发现者’这条关键信息泄露出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诸伏景光。 “那么,”降谷零的声音斩钉截铁,“无论官方版本多么完美,组织都绝不会放过他!他会被视为导致这条重要供应链覆灭的‘源头祸水’!” 他握紧了拳头,“我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利用组织赋予的调查权限,在警视厅内部秘密排查,揪出这个传递消息的内鬼!”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眼中,冰冷而专注,“这需要时间,而且必须极度谨慎。可就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有一丝关于神矢真实作用的风声走漏……” 他的声音低而清晰,“他的处境就极度危险了。组织的手段,你我都清楚。” 诸伏景光听完所有信息,眼神沉静如水,快速完成了风险评估。“zero,”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别无选择了。” 他走向窗边,目光穿透夜色,“现在,就是必须联络他的时候了。风险与收益必须重新权衡。” 降谷零抬起头,屏幕光映照下,那双紫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深切的忧虑,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也有一丝卸下部分重担的释然。 “嗯,”他轻轻点头,声音沉稳而坚定,“这一次,他必须知道。他有权知道正在逼近的危险,” “我们也需要他……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第79章 我是降谷零 当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脸严肃地出现在神矢苍介公寓门口时,神矢最初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他只是感到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种无形却沉重的紧张感悄然弥漫开来。 直到他们三人被带上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并被要求必须戴上眼罩时,神矢才真正意识到情况有些超乎寻常——这俨然是影视剧中会见特殊人物的标准配置。 然而,萩原和松田就在身边。 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瞬间驱散了神矢心中因未知而升起的疑虑。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主动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接过了眼罩戴上。 视野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却变得格外敏锐:车厢内皮革的气息、引擎低沉的嗡鸣,以及身边两位好友刻意放轻的呼吸。 时间的流逝在彻底的黑暗中失去了明确的感知。神矢只能依靠身体的感受来勉强判断。 第93章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车身平稳地停了下来。眼罩并未立刻被摘下,他们被引导着下车。 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敲击出轻微的回音,接着穿过一条带着凉意、似乎并不算长的走廊,最终被带入一个房间。 当眼罩被轻轻摘除时,骤然涌入的光线让神矢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房间的布局简洁到近乎冰冷:灰白的墙壁,中央一张金属桌,几把椅子,别无他物。 然后,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桌后坐着的那个人。 一张久违的面孔映入眼帘。 但眼前的人,与他记忆中那个油头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眼神锐利精明的“白井隼人”判若两人。 此刻,柔顺的金色发丝自然地垂落在略显古铜色的脸颊两侧,那双标志性的眼睛失去了镜片的遮掩,显露出原本微微下垂的弧度,竟意外地透出几分学生气的柔和感,让他瞬间感觉年轻了十来岁。 神矢的心脏猛地一跳,但长期应对突发状况的本能让他的表情纹丝不动,维持着滴水不漏的平静。 他谨慎地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对方,内心的思绪却在翻涌——这位“白井隼人”出现在如此隐秘的场所,而身边的萩原和松田对此人以及这种堪称戏剧化的安排没有丝毫异样,这几乎完全印证了他之前对对方身份的那些猜测。 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用这种方式?之前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两个朋友都始终守口如瓶,仿佛那是一个绝不能触碰的禁忌。 难道是最近那起枪支走私案,引发了什么他所不清楚的、足以改变现状的严重后果? 就在他飞速思考的时候,桌后的人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神矢熟悉的那个音色,却褪去了曾经刻意伪装的世故圆滑,显得更加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神矢君,好久不见。”“白井隼人”——或者说,此刻终于卸下重重伪装的降谷零,目光坦然而直接地迎上神矢的视线,“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请你来。”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复杂难辨的光影,“只是,有些事……终归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他站起身,身姿挺拔。“关于‘黑鹰’公司的枪支走私事件,”降谷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敲在人心上,“引发的连锁反应,可能会严重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这就是此次我冒险联系你的原因。” 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密闭的空间,沉声道:“此次会面安排在这个地点,是为了最高级别的保密需要。这里的信号已完成全面屏蔽,没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有些话,我们现在可以畅所欲言。接下来我要和你讲的,非常重要,希望听完后,你能对目前的处境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神矢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凝重,已然深刻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示意对方开始讲述。 降谷零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介绍了他的真实身份:“我的真名是降谷零,是一名公安警察,奉命潜入一个犯罪组织执行卧底任务。” 在计划这次会面时,降谷零已经反复推演过无数次对话内容,深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无法绕开的核心。 既然如此,他选择在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摊开这张底牌。 神矢对对方的身份早有猜测,只是不清楚警方内部不同部门的具体职责划分。 此刻得知真相,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略略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神情平静得甚至有些了然。 反而是降谷零看到对方这种过于平静的反应,心中微动,感觉到神矢苍介所知道的情况,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出不少。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立刻继续道:“当初我以‘白井隼人’的身份进入天城娱乐,核心目标是为了调查其背后银星会的非法账目问题。 但那时,那些账目隐藏得极深,常规手段难以触及。后来,正是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和反应,我们才成功介入并展开了深入调查。” “你是从萩原那里拿到的消息吗?”神矢苍介终于忍不住问道。他想起当初的许多细节,几乎所有他发现的疑点和信息,都是第一时间告知了萩原。如果是指账目问题,他记得萩原答应帮他查询税务,但不久之后就回复说没有调查权限了。 “是,也不是。”降谷零坦诚地解释,“在调查过程中,我发现了你与萩原、松田关系密切。因此,我安排了人手监控萩原的动向,以此来间接获取你们调查进展的信息。但萩原本人,”他强调道,“那时从未主动向我透露过任何关于你或你们调查内容的消息。” “果然……”一旁的萩原研二发出一声轻叹,目光复杂地看向降谷零,“那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行动时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你通过公安的渠道在获取情报。”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更多是了然和一丝无奈。 神矢的目光在降谷零和萩原之间转了一圈,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们……关系很好吧?”他的语气带着点探究。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眉头依旧皱着,没有作声。 萩原研二也保持了沉默,只是眼神关切地落在神矢身上。 说实话,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会面是以这种高度保密的形式进行,对于在这种敏感情境下应该透露多少关于他们几人关系的细节,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将主导权交给降谷零,由他来把握分寸。 短暂的沉默后,降谷零坦然回答道:“……是的。我们是警校的同窗,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感。 “怪不得!”神矢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释然,“怪不得萩原和松田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去试探你的底细。”他想起什么,看向松田,“那次在餐厅偶遇,松田你的状态那么奇怪,现在也完全说得通了。” 降谷零微微颔首,继续梳理关键事件:“后来的事情,你亲身经历了。我在那场交易中拿到了至关重要的u盘,然后趁乱将它放进了你的口袋,委托你转交给警方。”他的目光落在神矢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神矢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头:“当时情况紧急,没能当面向你道谢。现在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更要郑重说一声:谢谢你救了我。”他的感谢真诚而直接。 “……我是警察,保护民众,打击犯罪,这是我职责所在。”降谷零的声音有瞬间的恍惚,仿佛这句代表他初心的话,在长久的卧底生涯中已被深埋心底,此刻说出,竟感到一丝久违的陌生和沉重。 他迅速收敛心神,将那份涌动的情绪压下去,语气转为严肃:“之后,那个组织通过安插在警察系统内部的内鬼,得知了是你上交了u盘。他们命令我调查你。但是,” 他看了一眼松田,“松田及时警告了我,说你已经认出了我就是当时救你的人。为了避免暴露和节外生枝,我立刻撤回了对你的接触。组织随后更换了调查人选——藤堂修。” 听到这个名字,神矢苍介下意识地敛下眉目,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在拍摄完那部名为《钢雨》的电影之后,他对“藤堂修”这个名字,确实有了更为复杂、难言的感受。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是的。”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神矢细微的情绪变化,抬眼看向他,“藤堂修在组织里的代号是‘黑麦威士忌’,隶属于行动组,是一名顶尖的狙击手。他之后接近你的行为和目的,你都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降谷零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组织里的另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代号‘琴酒’的狙击手。他就是在化工厂爆炸事故中,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那个银发男人。” 他看到神矢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紧,身体也微微绷直,便加重了语气,“他是组织里核心层的重要干部,地位非常高。神矢君,如果你下次再见到他,记住:第一时间远离!不要有任何接触,不要试图观察!在确保自身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如果有可能,立刻通知我。” 降谷零强调着“绝对安全”四个字,这次找神矢的目的,除了预警,也希望能建立起一条隐秘的联系通道。 神矢身上那种仿佛天生吸引组织事件的特质,以及他敏锐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在降谷零看来,如果运用得当,或许能成为对抗组织的一股独特助力。 神矢沉默地点了点头,神情专注,显然将降谷零的警告记在了心里。 降谷零继续推进时间线:“再之后,就是渡边正雄的事件,你也是知情者。他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因为执行任务不力,被藤堂修清除了。 但组织随后又发现,他在背地里与其他外围成员建立了秘密联系网络——这是组织绝对禁止的行为。 第94章 因此,在东京电影节期间发生的几起看似意外的死亡事件,都是组织派出的正式成员执行的清理行动,目的就是斩断这个违规的网络。” “这个组织……”一旁的萩原研二忍不住插话,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凝重与忌惮,“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回想起自己参与调查那几起案件时的情景,“我们反复勘查过现场和尸体,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他杀的痕迹,伪装得天衣无缝。” “因为那次出手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正式成员,”降谷零看向神矢,解释道,“他们的手法专业、高效,力求不留痕迹。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肯定,“也多亏了你当时拿到的那个u盘。它里面记录的信息,帮助我们彻底摸清了组织在演艺圈外围成员的运作模式、任务分工以及协作方式,这为我们后续挖掘更多重要情报打开了突破口。你提供的情报价值极高。” 神矢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其实已经大致了解降谷零讲述的这部分内容,但此刻被对方条理清晰地串联起来,冲击力依然巨大。 “我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神矢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总不能明知道那位记者身处险境却无动于衷。至于能拿到u盘……那确实是意外情况下的巧合。” “最后,也是眼下最紧迫的,”降谷零看着神矢点了点头,神情再次变得无比严峻,将话题拉回原点,“就是你最近亲身经历的那起枪支走私案。黑鹰这条供应链的断裂,对组织造成了重创,他们对此极为重视,已经开始进行内部追查。” 他直视着神矢的眼睛,“警方高层虽然第一时间采取了措施,对外严格封锁了你在此案中的关键作用。 将破案功劳归于‘道具公司内部人员失误弄混枪支,被剧组聘请的专业安全顾问当场识破’这一官方版本。 相关的证据链,包括早期的顾问聘用文件等,都围绕着这个版本进行了精心构建,目前逻辑上暂时没有明显漏洞。” 松田阵平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插话道:“漏洞?只要那帮家伙还在暗处盯着,再完美的说辞也不安全!”他的语气焦躁,透露出对神矢处境的深深担心。 萩原也立刻接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没错。神矢,这段时间你必须格外小心,有任何不对劲,你不要自己硬扛。我们尽可能保护你。”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神矢身上。 降谷零对两位同期的话表示赞同,他微微颔首,继续剖析核心风险:“松田和萩原的担忧非常关键。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官方版本竭力将你‘隐藏’起来,但当初参与专案组高层会议、知晓全部真实内情的人,并不在少数。”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迫人的压力,“组织在警方内部,埋藏有内鬼,这是确定无疑的。虽然目前的情报显示,这个内鬼暂时还不清楚‘神矢苍介才是第一个发现真枪并触发整个调查的关键人物’这条核心信息。但是!” 降谷零的声音陡然拔高,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的神矢苍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最致命的警告: “一旦这条消息,通过这个内鬼,或者未来可能被组织策反的其他知情人泄露出去——无论警方的官方版本编织得多么完美,组织都绝不会放过你! 他们会将你视为导致这条重要武器供应链彻底覆灭的‘源头祸水’!等待你的,将是最冷酷无情的清除!”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随着他最后的话语瞬间冻结。降谷零眉目锋锐,所有伪装褪去,只剩下属于公安精英和卧底面对致命威胁时的绝对冷静与肃杀。 他找神矢来的最核心、最紧迫的原因,在此刻赤裸裸地摊开: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必须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第80章 感谢你的信任 降谷零最后那句“必须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一时间在冰冷的房间里激起无声的回响。 空气凝滞了几秒,房间里,几人表情各异。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我明白了。那么,现在该怎么做?” 他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追问细节,直接切入了最实际的问题。这份在高压下的冷静,让降谷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第一步,建立安全的联系渠道。”降谷零动作利落地从桌下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智能手机。 “这是特制的加密设备。只能单向联系我,预设号码不可更改。平时必须保持关机状态,电池待机时间很长。”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强调着关键。 “只在紧急情况,或者你发现了组织成员——尤其是琴酒或黑麦的踪迹时,才能开机。长按1键发送预设的紧急定位信号,也可以发送信息。我会收到,但无法回复你。” 他目光如炬,锁住神矢,“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开机。开机本身就有微弱信号被捕捉的风险。” 他将手机推过桌面,滑向神矢,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这是你唯一的生命线,”他声音低沉而严肃,“务必妥善保管,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包括你的经纪人和助理。” 神矢接过手机,入手不重,带着金属的冰凉感。 他仔细地将其放入外套的内袋,紧贴着胸口。 “明白,我会合理使用。”他的脖子上还带着松田给的项链,两个不同的定位装置,可以用在不同的情形之下。 “第二步,日常生活必须做出调整,但绝不能显得突兀。” 降谷零的目光转向萩原和松田,“这方面,需要你们配合。” “你说。”松田立刻接口,身体站直了些,眼神专注。 “首先,行程透明化。”降谷零解释道,“神矢君,你的公开行程——通告、拍摄、公开活动,必须提前告知萩原和松田,他们会通过安全的内部渠道同步给我。 这样,一旦你的行程范围内出现可疑情况或组织活动的迹象,我能提前预警。 但同时,你的私人行程要尽可能减少,尤其避免独自前往偏僻、人少的地方。 如果必须去,提前告知他们,并尽可能让他们其中一人陪同。” 因为这次事件,降谷零已提前将萩原和松田接入公安的内线,虽岗位不变,但他们后续将直接执行公安的任务指令。 甚至萩原和松田因为此次事件,也一定程度处于危险中,不过组织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警察出手。 他看向神矢,“我知道这侵犯了你的隐私,但目前……” “没关系,安全第一。”神矢打断他,表示理解,“我会全力配合。公开行程助理本来就有记录,随时可以同步。私人行程,我会尽量简化,能免则免。” 萩原点头:“我们会做好衔接,确保信息传递安全。神矢,日常出行,除了自己开车外,尽量使用公司安排的车辆,或者信誉良好的大型出租车公司,车窗贴膜选择深色的。” “第三点,住所安全。”降谷零继续推进,“你的公寓立刻加装最高级别的防盗门锁、加固窗户锁扣。 我会安排公安技术部门,在你家外围和关键入口,安装几个隐蔽的、连接到我方安全网络的微型摄像头,只监控公共区域入口和走廊,不会侵犯室内隐私。 目的是确认是否有可疑人员在附近蹲守。会让松田和萩原以‘协助朋友升级安保’的名义进行,显得自然合理。” “可以。”松田立刻应下,“以神矢最近收到恐吓信为由,安排升级门锁。公安的监控安装,我会在场。” “第四点,警惕性训练。”降谷零的目光再次落回神矢身上,带着审视和期许,“组织成员都是伪装和突袭的高手。 萩原、松田,我需要你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利用你们的专业,对神矢君进行一些基础的反跟踪、反监视和紧急避险训练。 不需要他成为专家,但要让他具备识别潜在危险信号的能力,以及遭遇突发情况时最有效的反应方式——比如如何利用环境快速摆脱跟踪、如何在被挟持时留下线索、如何在爆炸或枪击现场寻找掩体等。 训练地点要绝对安全,方式要隐蔽,可以安排在他健身房的私人训练室,或者借用某些封闭场地,伪装成体能训练或为新戏做的特殊准备。” 萩原神情认真:“交给我们。反跟踪观察和环境利用是我的强项。” 松田也点头:“紧急避险和基础防卫,我来负责。会用最实用、最容易记住的方法。” 神矢感受到两位好友话语中的分量和毫无保留的支持,郑重道:“放心,我会全力以赴,认真学的。” 这不仅关乎自身安危,更是不负他们的心血与降谷零所冒的巨大风险。 “第五点,也是最重要的,”降谷零的语气降至冰点,“心理准备和克制。神矢君,回到日常生活中,你必须表现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第95章 该拍戏拍戏,该参加活动参加活动,该和朋友聚会就聚会。焦虑、紧张、过度警惕、频繁回头张望……这些异常行为,反而会成为组织锁定你的信号。 记住,你只是一个运气不太好、卷入了几次案件的‘普通’演员。 你的‘保护伞’是警方对黑鹰事件的官方定论,你要相信这个‘人设’,并完美地扮演下去。 任何试图私下调查组织、或者因为过度担忧而改变生活模式的行为,都是在玩火自焚!” 神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沉静。 演员的本能让他迅速调整了状态。“我明白,这一点我会格外注意。” “很好。”降谷零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没有的放松迹象,“最后一点,诱饵计划。”他看向三人,“这步棋很险,但若操作得当,或许能加速揪出内鬼。” 松田和萩原立刻精神高度集中,屏息聆听。 “我会在组织内部,利用我的情报权限,故意释放一些经过筛选、半真半假的信息碎片。”降谷零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比如,暗示警方在黑鹰案中得到的线索,可能指向某个内部知情人泄密,而非单纯的失误。 或者,暗示警方高层对‘顾问发现’的版本存疑,正在内部秘密复查,复查的重点方向之一,就是道具交接时在场的核心人员名单…… 这些信息,会巧妙地引导组织的调查方向,让他们将目光聚焦在警方内部可能知情的人身上,而非直接锁定你。 同时,也可能刺激内鬼为了自保或邀功,主动跳出来传递更多信息,从而暴露马脚。” 萩原立刻理解了其中的风险与机遇:“这是双刃剑。可能转移火力,也可能刺激对方狗急跳墙,更快地深挖真相。” “没错。”降谷零承认,“所以这个计划需要高度保密,仅限于我们四人知晓。 并且,我会严格控制释放信息的节奏和内容,确保风险在可控范围内。 神矢君,你不需要为此做任何事,只需如常生活。你的‘正常’,就是对这个计划最大的掩护。” “我懂的。”神矢点头,将“一切如常”四个字刻入心底,“我尽可能不做任何变动。”他将是风暴眼中最平静的那个点。 “大致计划就是这些。”降谷零总结道,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记住,从走出这个门开始,回到日常状态。萩原、松田,你们护送神矢君回去,路线按我们之前商定的绕行。神矢君,回去后,一切照旧。那个手机,是你的最后保障,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松田走到神矢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无声的承诺:“放心,有我们在。”萩原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虽然眼底的担忧未散:“别怕,按计划来。” 神矢重新戴上眼罩前,最后看了一眼降谷零。对方眉眼间沉重且锐利,充满让人信赖的坚定 “保重,降谷警官。”神矢低声说,“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也感谢你的信任。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任何关于你身份、行踪以及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任何事,我以生命保证。” 他没有追问对方在所有对话中刻意隐藏的更深秘密——那些曾经无比渴望的答案,在得知对方卧底身份所背负的巨大风险后,已变得不再重要,甚至可能成为对方和另外一人的催命符。保护对方的安全,此刻高于一切求知欲。 “……保重,神矢君。”降谷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眼罩覆盖了视线,神矢再次陷入黑暗。 这一次,黑暗不再仅仅是物理的隔绝,更象征着回归日常后,那如影随形、需要他独自面对的无形阴影。 脚步声响起,他被引导着离开这个揭示真相也带来巨大危险的密室。 回到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东京街头,神矢苍介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 萩原和松田将他安全送抵公寓楼下,没有多言,只是再次用眼神传递了坚定的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神矢严格遵循着降谷零制定的“生存法则”。 他准时出现在各种活动现场,以及投入《钢雨》紧张的后期补拍和宣传活动。 面对媒体或者同行关于黑鹰事件的提问,他微笑着将功劳和赞誉完全推给“剧组的专业安全顾问”和“警方迅速高效的行动”,表情自然,言语得体,没有丝毫居功或不安。 他依然会和圈内朋友小聚,出入熟悉的餐厅,甚至耐心地为热情的粉丝签名合影,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进入任何场所,他都会习惯性地快速扫视环境,留意出口位置和人群中的异常面孔。 乘坐车辆时,他的目光会看似随意地掠过车窗,实则通过后视镜和侧镜,观察后方是否有车辆长时间、不合常理地尾随。 独处时,他会反复模拟遇到突发危险时的反应路线。 那部冰冷的加密手机,时刻贴身存放,像一块护心镜,也像一个无声的警钟,提醒着他所处的境地。 公寓的门锁很快被升级为最高安全等级。 随即,松田带着一位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的“技术人员”上门,在公寓楼层的电梯口和消防通道口,巧妙地安装了隐蔽的监控探头。 在萩原的安排下,神矢增加了去健身房“塑形训练”的频率。 在私人训练室里,松田会利用器械和简单的道具,模拟各种紧急情况,教他如何快速寻找掩体、如何利用日常物品制造障碍或短暂自卫、如何在被控制时最大程度保护要害并留下线索。 萩原则着重训练他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教他如何在人群中识别伪装监视者,以及如何在感觉到危险时控制呼吸和表情,避免打草惊蛇。这些训练强度不小,但神矢学得极其认真。 他的公开行程表,也会“例行公事”地抄送一份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萩原会通过加密邮件将关键信息传递给降谷零。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和内在的高度戒备中一天天过去。 片场的喧嚣、粉丝的欢呼、媒体的闪光灯,构成了他日常的幕布。然而,幕布之后,神矢苍介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份沉着的锐利。 东京的夜幕依旧璀璨,但对于神矢而言,这光芒之下潜藏的黑暗,从未如此清晰。 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以演员的方式,守护自己的生命,并等待那个可能需要按下紧急按钮的时刻。 生活仍在继续,但底色已然不同。 第81章 找到内鬼! 当神矢苍介在台前进行演艺活动时,降谷零在幕后精心布置的“诱饵”计划,已在警视厅内部和那个庞大犯罪组织的秘密网络中悄然启动。 在组织内部,“波本”这个名字代表着高效和精准的情报能力。他巧妙地利用这份信任,开始在组织日常的情报交流中,看似不经意地“漏”出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都经过他精心挑选,半真半假,难以分辨,目标明确地指向他想要触及的人和事。 一次,他装作不经意地对琴酒提起,自己对一位负责整理“黑鹰”案后期档案的中层警官有点“关注”。 他解释道,这位警官接触过一份原始证词,内容存在模糊之处,似乎暗示道具枪被调换那次的混乱,背后可能另有原因,而非单纯的意外。 波本只是点到为止,但这种“关注”本身,已经足够让组织里某些警惕性高的人竖起耳朵。 另一次,在向琴酒汇报外围成员的监控情况时,波本像是随口提起:“最近听说,上面那些警察,好像对‘顾问当场发现枪支问题’这个结论……怎么说呢,觉得太完美了? 似乎有人在悄悄复查,想看看是不是更早之前就被人动了手脚。听说重点在查道具从仓库出来到交到演员手上的每一个环节,所有经手人都在排查名单上。”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炫耀其出色的情报能力。 他甚至“不小心”地让一份指向警方内部某位警官可能“知道更多内情”的情报,“意外”落入了负责追查“黑鹰”武器供应链为何突然中断的组织成员手里。 这些零碎的信息,投入了组织内部本就因重要武器供应线被警方掐断而弥漫的焦虑和互相猜忌之中,无疑加剧了这种紧张氛围。 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蔓延,最终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藏在警视厅深处的内鬼身上。 与此同时,在警视厅内部,降谷零正通过公安的独立渠道,与他“波本”的行动默契配合。 他命令公安零组的技术专家,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秘密加强了对所有可能接触过“黑鹰”案核心机密人员的监控。 他们的通讯被监听,网络活动被严密追踪。一张由数据和监听设备构成的网已经悄然布下,静静地等待着任何异常的动静。 第96章 没过多久,这张网就有了反应。档案部一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名叫野间淳的警官,突然有些反常地接触了波本消息中提到的那位“知情警官”。 野间淳拐弯抹角地打听关于“黑鹰”案的真实情况,虽然他很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意图,但在一心等着鱼儿上钩的公安人员眼里,他的试探简直像在玻璃房里活动一样清晰。 公安立刻对野间淳展开了深入调查。 技术组很快发现,他曾多次利用档案室的内部系统权限,偷偷查看“黑鹰”案的机密信息。更关键的是,追踪其个人隐秘的海外账户时,发现了数笔来自不明海外公司的大额资金流入。 这些证据几乎可以确定,野间淳就是组织安插在警视厅内部的眼线。 然而,降谷零并没有立刻下令抓人。 他盯着屏幕上野间淳的资料,眼神冷静。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他要利用野间淳这条线,把组织迫切想知道的“黑鹰真相”——一个公安精心伪造的版本,给组织送回去。 而且,只要组织未来继续启用野间淳,就能通过他反向控制传递给组织的信息内容,把他变成一颗有用的棋子。 公安部门编造的真相故事是这样的: 【那次致命的枪支调换事件,根源在于道具公司内部两名道具师之间积怨已久的矛盾。其中一人为陷害对方,私自将道具枪换成了真枪,意图嫁祸,令其背黑锅甚至被解雇。 未曾想那次调换,恰好被现场经验丰富的警察顾问一眼识破——纯粹是撞上枪口的倒霉巧合。 然而,警方高层出于塑造“完美反恐案例”的考虑,不愿道具公司内部争斗的丑闻破坏事件光环,便将矛盾简化处理,低调掩盖,对外只强调顾问的敏锐和警方的果断行动。】 这份经过野间淳之手、辗转传回组织的“真相”,很快被送到了琴酒的案头。 安全屋内,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琴酒叼着烟,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 伏特加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能感觉到大哥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冷冽的审视气息。 “哼。”琴酒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打破了沉默。他滑动鼠标,又仔细看了一遍关于“道具师内斗”的部分。“为了陷害同事,把道具枪换成真枪……愚蠢。” 伏特加小心地接话:“大哥,这……听起来虽然有点荒谬,但警方那些官僚为了面子,这种事他们确实干得出来。那个顾问能发现,纯属运气好撞上了。” 他想起了波本之前“无意”透露的信息——警方内部对“完美结论”有疑虑,复查方向指向经手人。 这份报告似乎正好解释了复查的起因和最终再次被压下的结果。 其实对他们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组织的这条武器供应链由琴酒负责,原本应该由情报组负责的调查现在也借由此次事件全都将责任推到了琴酒身上,上面的压力也随之全都传下来。 这个调查结果可以证明警方对组织的活动并没有察觉,只是个运气使然的事件,那就能最大限度地甩掉一些麻烦。 琴酒没有立刻表态,冰冷的绿眸盯着屏幕。他在权衡:情报来源是野间淳,一个在警视厅档案室埋藏多年、过往提供的情报一直可靠的钉子。情报内容,也确实解释了“黑鹰”供应链暴露的几个关键疑点。 “波本之前的情报,似乎都能和这个结论对上。”琴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那个顾问……哼,算他走运。” 伏特加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大哥倾向于相信这份报告。“那……大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松口气了?至少说明警方的行动,并不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而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意味着组织本身的核心并未被警方系统性盯上,这次是底层不靠谱者倒霉撞上了警方。 “松口气?”琴酒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锐利,“愚蠢。损失了一条重要的供应线是事实。无论起因如何,结果不利。” 他掐灭烟蒂,“不过,这份报告也有价值。它证明了警视厅内部依然充斥着无能与腐败,为了表面的‘完美’,连‘真相’也能压下,可笑。”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报告,特别是关于警方高层决定掩盖内斗的部分。“那个负责掩盖的高层……还有那个走运的顾问……他们的名字和背景,让波本再深入查查。”琴酒绝不会放过任何潜在威胁,即便事件被定性为“意外”,相关人员亦需评估。 “至于野间淳……”琴酒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他这次传递情报有功,说明他还没暴露。让他继续潜伏,保持静默。以后……或许还有利用的价值。” 虽然情报看起来可信,但琴酒天生的多疑让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野间淳。让他静默,既是保护,也是观察。 伏特加连忙点头:“是,大哥!我立刻通知波本和联络人。” 组织内部,那份因供应链被斩断和之前种种猜疑而紧绷的弦,似乎因为这份“合理”的解释而稍微松弛了一些。 不过笼罩在成员心头的阴云并未完全散去,毕竟损失是实打实的,但那种“被警方精准锁定核心”的巨大危机感,暂时得到了缓解。 组织内部的焦点,也从寻找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泄密”,转移到了评估此次“意外”暴露的具体损失,以及如何规避类似因下线机构的内部混乱而殃及组织的风险上。 警方的“官僚主义”和“面子工程”,反而成了组织此刻能够稍感“安心”的理由——只要核心藏得够深,下次别那么倒霉撞上他们就好。 降谷零精心编织的“真相”通过野间淳这条线成功传递回组织,暂时安抚了组织的疑心。笼罩在神矢苍介头顶的、因潜入调查可能暴露而带来的致命危机阴云,似乎被暂时驱散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神矢正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在他那间安保变得严密的公寓里,气氛难得地松弛下来。 “呼……”萩原研二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看来计划奏效了,那帮家伙暂时被糊弄过去了。” 他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神矢,眼神带着关切,“你这段时间绷得太紧了,神矢,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松田阵平推了推墨镜:“别大意,那帮家伙像毒蛇。不过,能争取到时间总是好的。”他的目光扫过神矢,那份关心不言而喻。 神矢苍介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紧绷的神经确实在慢慢松弛。他微微颔首:“嗯,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们了。”他看向两位好友,眼神真诚而平静。 适应了那些必要的训练技能后,他更多精力仍专注在事业上,生活并无太大变化。而两位朋友在繁忙工作之余,还要为他奔波,这让他既感温暖又有些愧疚。 不过,眼下他有一项紧急工作待办。 短暂的休整后,神矢苍介的工作重心迅速转向了即将上映的电影《钢雨》的宣传期。 作为绝对主演,他需要马不停蹄地参加各种发布会、专访和综艺节目。 宣传的核心,不可避免地围绕着电影中桐生凉与矢岛英司之间那场震撼人心的雨中诀别展开。 而在现实中,当神矢苍介与饰演矢岛英司的雾岛拓真共同出席活动时,两人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依旧是媒体和粉丝捕捉的焦点。 在镜头前,两人保持着专业而礼貌的距离。雾岛拓真依旧是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回答记者提问时言简意赅。他似乎将矢岛英司彻底封存,仿佛那个在雨中带着温柔与决绝拂去桐生凉额发的灵魂从未存在过。 神矢苍介则表现得温和得体,应对自如。 他谈对角色的理解,谈拍摄的艰辛,谈对导演和剧组的感谢,思路清晰,情绪稳定。 当话题转向与雾岛拓真的对手戏,特别是那场即兴的“拂发”动作时,他的态度是专业而略带探讨性质的: “那场戏是矢岛英司这个角色在生命最后时刻,对桐生凉复杂情感的一种极致表达。”神矢的语气平稳,带着演员分析角色的客观,“雾岛君的表演非常精准,赋予了角色超越剧本的深度和震撼力。作为对手演员,需要全神贯注去回应那种强大的、属于角色本身的情感力量。” 他将一切完美地归功于角色设定和对手演员的专业演绎,没有任何私人情绪的流露。眼神清澈,举止自然,完全看不出那场戏曾给他带来过灵魂层面的巨大冲击——他已然彻底抽离。 然而,在一些需要近距离互动的宣传环节,比如双人拍照或游戏环节中,当神矢苍介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雾岛拓真,或者当主持人提及那场标志性的雨戏时,雾岛拓真那几乎恒定的平静面具下,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快如错觉的震动。 那可能只是他灰蓝色眼眸深处,在听到“那场雨戏”、“最后触碰”等关键词时,瞳孔难以察觉地收缩了那么一瞬,快得连摄像机都未必能捕捉。又或者,在他转身走向后台通道,灯光暗下的刹那,他下颌线会极其短暂地绷紧一下,随即又恢复那万年不变的冷硬轮廓。 第97章 这些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波动,转瞬即逝,淹没在他强大的专业气场和刻意维持的疏离感中,除了极少数异常敏锐、且全程死死盯着他每一个微表情的狂热粉丝或专业观察者,几乎无人能察。 这种刻意的、近乎完美的疏离,配合着神矢苍介无懈可击的专业表现,反而让两人之间那种只存在于银幕光影中的宿命张力,在现实中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粉丝们依旧疯狂分析着同框画面,试图解读“雾神cp”的“真相”,各种二创视频和同人文热度不减。 终于,《钢雨》在万众瞩目下登陆各大影院。 首映礼盛况空前。当银幕上播放到那场关键的雨夜对决时,整个放映厅鸦雀无声。 桐生凉崩溃跪地、泪水混着雨水汹涌而下的画面,那声破碎的“矢岛……”,矢岛英司倒下前那平静又复杂的眼神特写……巨大的情感冲击力席卷全场。 灯光亮起,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许多观众的眼角还闪着泪光。 影评迅速发酵,几乎呈一面倒的赞誉: “神级演技碰撞!神矢苍介贡献职业生涯最具爆发力与破碎感的表演,雨中崩溃戏足以载入影史!” “雾岛拓真饰演的矢岛英司是年度最令人难忘的‘反派’!那临终一拂,超越了善恶,是灵魂的触碰!” “《暗流》不止是犯罪片,更是人性深渊的凝视。桐生凉与矢岛英司的宿命纠缠,是年度最震撼的银幕关系!” “剧本扎实,导演功力深厚,但最大的亮点无疑是两位男主角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化学反应!那场雨戏,是今年看过最痛也最美的画面!” 票房一路高歌猛进,打破同类型影片的多项纪录。 神矢苍介的演艺事业攀上了全新高峰,其演技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广泛认可和推崇。 而他和雾岛拓真之间那种仅存于光影之中、在现实中却如同平行线般难以捉摸的张力,成为了电影之外最令人着迷的话题。 …… 三人一起看完首映礼后决定到神矢苍介家里庆祝一下,一路上买了不少的甜品零食。 回家后,神矢苍介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翻阅着平板电脑上如潮的好评。 “恭喜,大明星。”松田也瘫倒在沙发上,看着朋友专注好评不时翘起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扬起笑容,为他感到快乐。 萩原则看着神矢,笑容温和。他见证了那场雨戏的拍摄,也全程关注了宣传期。此刻,他看着神矢眼中纯粹的、为作品成功感到的平静喜悦,以及那份彻底脱离角色后的清爽感,心底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他举起手中的饮料杯:“恭喜上映,也恭喜电影大卖。神矢,好好享受这一刻吧,这是你应得的。” 神矢苍介抬起头,看着眼前真心为他高兴的好友们,露出了一个放松而真实的笑容。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属于《钢雨》和“桐生凉”的辉煌正在上演。 而属于“神矢苍介”的、充满未知的旅程,在短暂的休憩后,还将继续。 第82章 雾岛拓真番外 剧本《钢雨》被经纪人放在桌上时,其分量不言而喻。雾岛拓真的目光沉静地扫过封面,最终落定在人物简介的一个名字上——桐生凉。 一种久违的、近乎渴望的吸引力,瞬间击中了他。他演了太多复杂的反派,为他挣来了“演技派”的名号。但这名号也像一道无形的边界,将他圈定在特定的光影里。 他需要破界。桐生凉,那个代表着秩序、坚持与某种沉重光明的刑警角色,像一块未曾涉足的领域,强烈地吸引着他去征服。 “拓真,”经纪人捕捉到雾岛凝视剧本的目光焦点,自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渴望,却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项目是顶级的,这点毋庸置疑。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慎重,“目前所有风向都表明,桐生凉这个角色,神矢苍介已是十拿九稳。导演的意向非常明确,虽然合同还没签,但……大局已定。” 雾岛抬起眼,灰蓝色的眸子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神矢苍介。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仿佛被娱乐圈格外眷顾的存在。 出道即巅峰,处女作虽是男二,却演出了主角的光彩,一炮而红。此后一路坦途,部部主角,从电视剧的收视保障,到转战大银幕的票房宠儿,每一步都顺风顺水。他所经手的项目,无一例外,皆成爆款。 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竟还能在表演事业的巅峰期,分出精力继续经营音乐事业——不仅唱功扎实,更是才华横溢的创作人,演唱会场场爆满,专辑销量也是屡创新高。 这种全方位的顺遂,这种仿佛开启了坦途的人生轨迹,无形中映衬着圈内绝大多数人,包括雾岛自己,那些跌宕起伏、苦苦挣扎的轨迹,都显得有些苍白。 经纪人身体微微前倾,每个字都非常现实:“即便是矢岛英司,这个角色的戏份、深度和发挥空间,也远超你之前任何一次机会!这个反派,他有灵魂,有历史,有挣扎,绝不是脸谱化的恶人!你必须全力争取,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想想看,如果你演矢岛,对手戏演员是神矢苍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那句潜台词——“你搭着他,极有可能一飞冲天。” 在这个圈子里,“神矢苍介”的项目即是成功的代名词,与他同台,往往意味着职业生涯的强力助推。他从不卡位倾轧,甚至愿意提携搭档。与他合作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然而,作为雾岛多年的经纪人,他太清楚眼前这个青年了。 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下,却对圈内奉行的某些“捷径”和“依附”逻辑,有着近乎洁癖般的抵触。 这份格格不入的“干净”自尊,横亘在他与世俗意义的“飞升”之间。即使拥有令人惊叹的演技和无可挑剔的皮相,他也从未真正成为一部戏的绝对中心——男主角。 经纪人关于“神矢效应”的暗示,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湖心。 雾岛拓真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掠过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锋的冷意。 他放在剧本上的右手,不轻不重地压在“桐生凉”三个字上,仿佛要将某种无法言说的遗憾与不甘,无声地摁进纸页深处。 没过几天。 经纪人几乎是撞开了雾岛休息室的门,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拓真!定了!神矢苍介接了桐生凉!他接了!”他冲到雾岛面前,眼睛亮得惊人,“不止如此!他……他居然跟导演推荐了你!指名道姓,推荐你演矢岛英司!”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经纪人兴奋地搓着手:“天大的机会!只要接下来,这部电影很大几率会大火!真没想到,你们毫无交集,他竟然会主动推荐你!这简直是……” 雾岛拓真依旧坐在那里,姿势未变。 窗外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他灰蓝色的眼睛望着兴奋的经纪人,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更深地击中了,裂开一道更深、更冷的缝隙。 “神矢苍介……推荐我?” 这个认知,精准地刺入了他那“格格不入的自尊”最敏感的核心。 那份对方轻易施予的、仿佛来自高处的“提携”,比任何直白的“搭车”论调,更让他感到一种尖锐的刺痛。 可最终,他还是点了头。这不是选择,更像是一场带着屈辱感的自我交易,一次向现实与机遇的妥协。 周六下午,《钢雨》剧组第一次剧本围读会。 雾岛拓真推开那扇磨砂玻璃门时,会议室里已有人声。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勾勒出几个身影的轮廓。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的身影——神矢苍介。 对方正微微侧头,和身边两个气质迥异的男人低声交谈。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姿态放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出乎意料的自然。 导演岩山和编剧佐藤也同时到达。 “岩山导演,佐藤编剧。”神矢苍介率先起身,声音清朗。他侧身介绍:“这两位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警视厅的萩原研二警官和松田阵平警官。” 萩原和松田也同时起身,姿态专业。一个笑容亲和,一个神情冷峻。 雾岛想起经纪人提过,神矢苍介的朋友圈很“素人”。这更强化了神矢身上那种游离于浮华圈层之外的印象。 就在导演和编剧走进来的同时,雾岛拓真也完全走入了会议室。 他一身简洁的黑色t恤,普通的牛仔裤,整个人带着一种沉静而冷硬的气场,与窗边阳光下的温和氛围隐隐形成对比。 神矢抬头时,目光正好与雾岛拓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雾岛清晰地看到了神矢苍介的眼睛。 第98章 一种近乎剔透的清澈。 没有预想中的审视、评估,也没有上位者的疏离或刻意的亲和,只有纯粹的、带着些许好奇和善意的观注。 这眼神,与他想象中那个如鱼得水、轻易施予“提携”的顶级明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雾岛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他压下心头因那眼神而骤然掠过的不适感——这澄澈本身,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之前那些带着戒备和预设的揣测。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神矢君。” 神矢苍介似乎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停顿,眼神深处闪过什么难以捕捉的情绪,但快得如同错觉。 他迅速回神,嘴角扬起一个得体而真诚的微笑:“雾岛君你好,”主动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之后还有很多需要合作的地方,请多指教。” 雾岛拓真愣了一下,立刻伸手相握:“我的荣幸。”声音平稳,内心却会为自己的“荣幸”而不甘翻涌。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萩原研二,这位是机动队的松田阵平警官。”萩原适时插话,笑容阳光,“负责剧本相关的警务指导。雾岛君饰演的矢岛英司,设定很特别,希望我们的建议能帮上忙。” 雾岛松开手,转向萩原和松田,礼节性点头。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剧本上,将胸腔里那股躁动狠狠压了下去。 围读会进行中。雾岛拓真习惯性地观察着所有人,尤其是不远处那个身影。 他发现对方在听到感兴趣的内容时,总是流露出一种全然投入的认真和惊叹。那表情很纯粹,与雾岛所熟悉的圈内人那种精心计算过的、用于社交的“感兴趣”截然不同。 一丝极其陌生的情绪骤然升起。 不是厌恶,甚至不是单纯的嫉妒。那是一种更复杂、更让他烦躁的东西——因为对方那难以理解的不同。 神矢苍介,这个站在云端、轻易掌控着他人命运走向的人,眼神里竟然还带着一种未经世故磨损的、近乎本真的内容。 这种特质,在这个污浊的名利场里,显得如此突兀,不合时宜。 雾岛感到一种荒谬:或许自己视为屈辱的“提携”,对方可能只是出于一种对“好演员”的欣赏而随手为之。 这认知比刻意的施舍更让他不适,滋生出一种混杂着被轻视感和更深沉嫉妒的阴郁。 他迅速垂下眼睑,将剧本翻过一页。 神矢苍介就这样带着他无法理解的特质,正式闯入了他的视野。而他,为了那堵无形高墙之后的风景,不得不暂时,握住了那伸来的手。 逐渐让雾岛拓真对神矢苍介改观的,是进入排练和实拍之后。 他带着审视和预设的疏离感,准备面对一个或许天赋异禀但可能依赖光环的对手。然而,神矢苍介用行动彻底颠覆了他的预期。 他对剧本的钻研深度令人吃惊。不仅吃透桐生凉,对矢岛英司也常有独到见解。 排练时,他从不敷衍,每一个走位、每一句台词、每一次眼神交汇,都倾注了百分之百的专注和热情。即使是对戏中一个微小的情绪转折,他也会反复琢磨,力求精准。 他极其认真,全力以赴。 尤其是在那场决定性的仓库雨夜对决戏中,神矢饰演的桐生凉爆发出的那种惊人的意志力、力量感和对正义的执着信念,一次次冲击着雾岛拓真以及他饰演的矢岛英司。 神矢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翻滚、撞击、格斗,动作完成度极高,眼神始终燃烧着属于桐生凉的不屈火焰。即使导演喊“cut”,他也会立刻和动作指导复盘,看回放,讨论如何能做得更好。他的态度始终如一:谦和、专注、追求极致。 雾岛拓真想起圈内有些人对神矢苍介的那句暧昧不清的评价:“他啊,像一朵白莲花。” 此刻,在片场冰冷的雨水和炽热的灯光下,雾岛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或许并非全然是讽刺。在充斥着算计、浮沉的名利场中,神矢苍介身上那种纯粹的热爱、毫无保留的投入、以及近乎本能的专注,确实显得独特。 这种“独特”,与他雾岛拓真因自尊和原则而产生的“格格不入”,竟是如此不同。 而更微妙的变化,发生在角色之间。 随着拍摄深入,雾岛拓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饰演的矢岛英司,那个冷酷、高效的前特种兵,在一次次与桐生凉的对峙、搏杀中,正被对方身上某种特质强烈地吸引着。那并非简单的欣赏,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毁灭欲与探究欲的引力。 桐生凉那份近乎顽固的坚持,那种在绝境中也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矢岛越是想要斩断、摧毁这份光明,就越发现自己被其灼伤,被其吸引。戏中,矢岛英司看向桐生凉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和……不甘的沉沦。 雾岛拓真明白,这种角色间致命的吸引力,绝非他一人之功。 是神矢苍介全情投入塑造出的桐生凉,那份强大而纯粹的灵魂底色,才让矢岛英司的动摇与吸引变得如此真实可信。 他们在镜头前互相逼迫,互相成就,将这场宿命对决演绎得火花四溅。 导演的“完美!”在暴雨中响起时,雾岛拓真从矢岛英司的状态中艰难抽离。他用冷静的表象极力掩饰自己的震动,不愿泄露一点自己真实的心绪,看着另一边沉浸其中无法抽离的神矢苍介,心中那因“推荐”而产生的芥蒂,似乎被这共同燃烧的创作之火,悄然融化。 那朵“白莲花”,或许并非立于高不可攀的圣坛。它只是扎根于对表演本身最纯粹的热爱与付出,在纷扰中,自顾自地,开得沉静又耀眼。 …… 《钢雨》的宣传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雾岛拓真紧紧缚住。发布会、专访、综艺……行程密不透风。每一次,话题的中心都指向桐生凉与矢岛英司那场倾盆大雨中的诀别。 与神矢苍介并肩站在刺目的聚光灯下,雾岛拓真熟练地用自己表面的冷漠筑起高墙,那个在雨中带着万般心绪、指尖拂过桐生凉湿发的矢岛英司,被他用意志力死死封存在最底层,不容泄露分毫。 神矢苍介则在他身边,永远那么温和,得体,就像经纪人说的那样,毫不犹豫将表演的成功归功于角色,导演,以及——对手演员。 每当听到“对手演员”这个词从神矢口中吐出,雾岛的心弦都会绷紧一瞬。 那双剔透的眼睛,是否早已看穿了他最初那份带着屈辱和阴暗揣测的接近? 是否看透了他此刻冰封表面下那因角色而起的、混乱不堪的暗流? 这念头带来隐秘的窒息感。随即他又自嘲——对方坦荡的神情,分明只映照着角色本身。 经纪人则在后台逮住一个空隙,凑近雾岛,眼睛发亮,声音压得又低又快:“拓真!‘雾神’cp现在非常火!简直是泼天的流量!我们只要在待会儿的双人拍照环节,眼神稍微……拉点丝?或者采访里不经意提一句对方私下很认真?粉丝自己就能脑补一出大戏!这热度……” 雾岛正低头整理袖口,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眼。瞬间浇熄了经纪人的兴奋: “我说了,不。”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冷硬。 经纪人被那眼神里的固执和不容玷污的“干净”噎得脸色一僵,讪讪地退开。 然而,总有避不开的罅隙。 当双人站位时,神矢的衣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臂,布料摩擦带来细微的触感。当主持人再次提起“那场冰冷的雨”、“矢岛英司最后那温柔又绝望的一拂”……当神矢的目光,在回答某个问题时,自然而然地掠过他的侧脸时。 雾岛拓真那冰封的湖面之下,骤然掀起狂澜。 矢岛英司濒死那一刻,对桐生凉那混杂着毁灭欲、不甘、以及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近乎眷恋的洪流,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那不是回忆,是角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回响,剧烈、陌生,几乎要冲破他精心构筑的假象。 与此同时,眼角余光里,是神矢苍介沉静的侧影。那份在喧嚣名利场中依旧不变的专注与恒定感,此刻更是让他内心颤栗。 那份在围读会初见时刺痛他的“天真”,此刻仿佛成了对方强大恒定内核的一部分,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 这份专注,曾化作桐生凉眼中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片场泥泞的雨水中,与他饰演的矢岛进行着意志的殊死搏杀; 这份恒定,让他在浮华中心显得如此独特,却又……难以忽视。 那个电影结束前的符号化的神矢苍介,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欲,悄然滋生——他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个人能在纷扰中,始终保持着这种近乎非人的恒定?这念头刚冒头,就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窒息……一丝隐秘的悸动。 第99章 而那探究欲中,又混杂着对那份纯粹“天真”的嫉妒,以及一种近乎危险的、想要将其拆解或玷污的冲动——仿佛只有证明那恒定是伪装的,那“天真”是愚蠢的,才能平息心中的暗火。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起所有的意志,将那股汹涌的暗流、那不该有的探究欲,连同那丝烦躁,狠狠摁回冰封的深渊。 神矢苍介依旧无懈可击,他的平静像一面光洁的镜子,映照着雾岛刻意制造的、加倍冰冷的疏离。 这份现实中的绝对距离,却如同最精妙的催化剂,将银幕上那场灵魂燃烧的暴雨,永恒地封存在一个神秘而诱人的维度,成为“雾神cp”粉丝心中永不褪色的谜题。 电影上映,票房与赞誉如海啸般将《钢雨》推上神坛。两人最后的对峙,成为影史难以磨灭的印记。 而雾岛拓真与神矢苍介之间,那场在光影中重塑彼此、耗尽灵魂的暴雨,在现实世界的日光下,最终凝固为两道清晰、冰冷、永不相交的轨迹。 纷扰深处,那身影兀自沉静专注;冰原尽头,孤影默然伫立。 幕落,灯熄,戏终人散,只余角色在银幕上不朽的对望。 第83章 神矢苍介的安全屋 松田阵平的公寓里,飘散着机油与咖啡的独特气息。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纱帘,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神矢苍介随意地趴在那里,正在翻看着新房子的设计图纸,金色的光斑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流转,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咔哒。”松田刚放下手中的电路板,金属工具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时,恰好捕捉到好友那片刻的凝滞——神矢的目光固定在图纸某处,连呼吸都变得轻缓,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喂,”松田放下手里的精密镊子,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伸手在对方眼前夸张地晃了晃,“神矢?喂喂?服务器宕机了?”他太熟悉神矢私下这副模样了,人前是滴水不漏的大明星,在他们面前却常会陷入这种放空式的深度思考。 “又在琢磨什么惊世骇俗的设计?该不是想把新房子的客厅改造成水族馆吧?”松田打趣道。 神矢闻声,眼睫轻轻一颤,像是被唤回现实,后知后觉地“啊?”了一身。阳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给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描了一层金边。 他回过神解释道“新家的进度比预期快很多,再两个月就能收尾了。”他的手指点在图纸中央,“但最近的事件让我意识到,再完善的安保方案也改变不了它位置公开的事实。” 神矢微微抿唇,似乎在脑海中寻找着最准确的表达方式。“我在想,”神矢抬起眼,目光扫过松田,带着征询的意味,“或许……我该准备一个备用的地方?一个用完全与我无关的‘别人’名义持有的地方。一个真正藏在暗处、只有我们几个核心知道的地方,安全级别可以做到最高,”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作为一道最后的保障线。你觉得可行吗?”这份未雨绸缪的谨慎,正是他能在复杂环境中保护自己和他人的特质之一。 “思路没问题。”松田对这个想法表示认可,身体向后靠了靠,“而且你现在明面上在弄现在的房子,还能起到遮掩作用,”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过,我得说,你这家伙的资金池足够支撑你实现各种想法了。” “那么难点就在于,”神矢思考到“如何找到一个绝对可靠的‘别人’,以及如何确保这种关联不被任何人察觉。”他微微摇头,眼神带着一丝忧虑,“更要紧的是,要把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托付出去,能信任的人选……” “我说,”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萩原研二一直坐在边上,手里翻着一本汽车杂志,此刻抬起头,脸上是他惯有的、仿佛能化解一切难题的从容。 “这个点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找降谷帮忙,甚至选址,说不定他也能给出更专业的建议。”他看向松田,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他们都想起了降谷零那些神出鬼没、总在废弃建筑碰面的经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神矢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添了一丝顾虑,“降谷警官的工作性质已经够辛苦了,而且找他处理这种私事,感觉像是在利用公安的资源。”他不想给那位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再增添额外的负担。 “神矢,”萩原收敛了笑容,眼神很认真“你的安全很重要。你为了帮助他人,阻止那些阴谋,把自己一次次置于险境时,从没有计较过辛苦或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缓却更有力,“现在,你只是想多构筑一道安全的屏障,这要求合情合理,一点都不过分。” 萩原直视着神矢的眼睛,“降谷他,冒着风险联系你,不也是希望你能更安全吗?我想,他也会愿意在这件事上提供帮助。” 萩原的话冲淡了神矢心中的犹疑,他沉默片刻,最终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边浮现一抹带着歉意的浅笑:“我明白了。如果确实没有更稳妥的办法,那就……麻烦你们联系降谷警官了。” “那么,还有一点需要考虑。”萩原思路清晰,接着说道,“资金流向的问题。你想要的那种地方,即便基础,投入也不会小。要保证‘绝对隐蔽’,账面上就不能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松田一边修整手上的机械一边加入谈话:“你的日常消费符合身份,但确实没有大额挥霍的习惯。突然有一笔巨款流向一个陌生账户购买房产,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这点必须处理好。” 说到这点,神矢倒是有了想法,思路清晰起来:“或许可以利用我明面上这栋新房子的预算。它的体量足够大,建材、智能家居系统、高级安防设备……名目繁多,预算也宽裕。” 他指尖轻点图纸,“可以将需要转移的资金,拆解成合理的‘小份’,分散融入这些常规采购项目中。比如,‘额外采购一批同型号安防设备’、‘定制特殊建材备用’……这样在账面上,每一笔都显得合情合理,是为新宅服务。”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一件被遗忘在角落的事,补充道:“对了,还有一笔现金可以用。之前在天城时,有些活动或特殊合作方习惯现金结算,公司转给我时也保留了现金形式。”他略微回忆了一下,“大概还有两亿日元左右,一直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没存进银行。” 松田阵平原本正低头看着电路板,闻言动作瞬间凝固,手里的镊子“咔哒”一声轻敲在桌面上。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射神矢,眉头拧成了结,那眼神活像神矢刚才宣布在家里养了头霸王龙:“……两亿?现金?放在家里?而且——”他拖长了音调,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从天城出来都两年了吧?!”那眼神明明白白地传递着: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呃……”神矢被松田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声音也低了几分,“这个……嗯……”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窘迫,“平时……有些零散开销,习惯用现金支付……比如买咖啡、买些小东西……就……一直这么留着了,想着……当备用金总没错……” 这个理由在松田那“你仿佛在逗我”的审视下,显得无比苍白脆弱。“反正……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嘛……”最后的辩解几乎细不可闻。 “噗……”萩原研二在一旁实在没绷住,低笑出声,赶紧用握拳的手抵住嘴唇掩饰,肩膀可疑地抖动着。他摇摇头,带着促狭的笑意:“看来天城那会儿的税务操作,果然很有‘特色’。” 随即正色道:“不过对我们这事倒是意外之喜,这笔现金能完美绕过银行流水,是最‘干净’的启动资金。” 神矢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忍不住强调:“就是他们给我现金之后我才一直关注自己的税务问题,后来公司也就不再给我现金了,而且我独立后的工作室可是一切合规,足额缴税的。” 他看向松田,眼神带着点“结果有用就行”的期待,“所以……这笔钱现在也算物尽其用了,对吧?” 松田阵平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神矢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哼,歪打正着。” 他重新拿起镊子,低头继续摆弄电路板,声音平淡地飘出一句:“两亿现金当镇宅之宝供了几年……真有你的。”那份“虽然无法理解但勉强接受”的态度,已然不言而喻。 …… 几天后,松田的电脑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加密标识闪了一下。他轻点确认,头也不抬地对窗边的神矢和桌旁的萩原说道: “降谷那边搞定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对效率的满意,“身份:‘成田作’。地点在麻布区靠近六本木边缘的一个安静的老住宅区。” 第100章 他调出地图和一张低调的独栋住宅照片,“刚刚放出出售信息、建成近三十年的旧式一户建。关键优势是——” 松田特意停顿,强调道,“那片街区是市政监控升级的‘盲区’,住户多是喜静的老年人或长期空置房,邻里走动很少。房子本身位置靠后,被高大的老树和围墙环绕,临街面很窄,侧后方面对着一条几乎没有车辆通行的安静死胡同,天然隔绝视线与噪音。” 神矢放下剧本,仔细看着照片上那栋被绿意半掩、略显陈旧的灰白色小楼,眼中露出赞许:“麻布区……闹中取静,离工作室车程十分钟。这种老派住宅区的低调,确实难得。”位置兼顾了便捷与超乎预期的隐蔽性,让他非常满意。 萩原看着照片和地图上那几乎被绿荫吞没的标记点,点点头:“闹市中的隐蔽角落,进出也方便不显眼。” 他又看了眼幼驯染“接下来就看你松田大师的表演了。得把这‘普通民宅’整得内里不普通,还得让人进出不露痕迹。” 松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手指头在平板上的房子结构图划拉着:“老房子,木头为主,混了点水泥加固,底子还行。主要就三块:” “第一,主卧及相连和室做全频段屏蔽层,保证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同时屏蔽信号。” “第二,所有新增设备或改造痕迹,外观必须融入老住宅。” “第三,地下室设置独立能源和基础维生储备。” 他指尖点向住宅的车库和后院:“进出路线:两条。一条利用自带的车库,卷帘门内侧会加装一道隐蔽隔音门,车辆进出是天然掩护;另一条从后院侧门出去,直接连通那条死胡同,那里几乎没有行人,围墙上我会利用藤蔓掩护做一个视觉死角的小门。两条路线使用频率错开,定期检查周边环境。” “日常车辆出入频率过高或者过低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萩原考虑细节。 “这种老区,家家户户都有独立车库,住户开车进出很正常。‘成田作’设定为低调的收藏家,相较而言会深居简出。”松田连身份特征都考虑进去了。 “信号屏蔽的强度……具体能达到什么水平?”神矢对技术细节不太了解,但事关安全,他问得很认真。 “绝对静默领域。”松田回答得斩钉截铁,带着技术专家的绝对自信,“核心区域内,任何未经许可的电子信号都无法进出。外围我会布置设备,模拟一些老旧家用电器常见的、非常微弱的电磁‘背景噪音’,完美融入环境,杜绝任何被探测到的风险。” “考虑得真周全。”神矢由衷赞叹,松田的专业能力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降谷选的这个闹市静巷,天然屏障就省了不少力。”松田肯定了地点的价值。 “那就开始准备吧。”萩原微笑总结,跃跃欲试。 一切计划完毕。 松田埋头细化车库隔音门与藤蔓掩护门的结构,萩原开始规划“成田作”如何合理地购买建材和维护住宅,神矢苍介开始整理自己新房可以隐藏的资金项目。 三人沉浸于各自的准备中,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纸张翻动、键盘轻敲和工具偶尔触碰的细微声响。 …… 接下来的两个月,神矢苍介的生活被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聚光灯下的光鲜亮丽,一边是阴影中的谨慎行事。 《钢雨》的票房数字每天都在刷新纪录,口碑持续发酵,与之前同样大获成功的《暗潮》交相辉映。 两部风格迥异却都同样叫好叫座的作品,如同两股强劲的合力,彻底奠定了他在电影界的地位。 媒体毫不吝啬地送上“新生代领军人”、“票房与演技的双重保证”等赞誉。 一时间,他风头正劲,成为业内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顶级制作的邀约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工作室,开出的条件也优渥得令人咋舌。 然而,身处这场盛名风暴中心的神矢,周身却萦绕着一种与喧嚣热度格格不入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并非不忙碌。相反,他的日程表被塞得有点满:泡在录音棚里反复打磨音色和情感表达,为重要的节目和访谈进行彩排录制,穿梭于各大颁奖礼和品牌活动之间。 巨星的光环依旧耀眼,每一次公开露面都引发巨大的关注。 但在这光鲜表象之下,他的精力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持续抽走。 新宅装修进入收尾阶段,艺术品陈设、智能系统调试、安防验收等琐碎事务都需要他亲自过问。 更不用说麻布区那栋登记在"成田作"名下的房子,其内部改造正在悄然进行——这两处空间,需要持续投入精力,不动声色地牵扯着他的心神。 而他日常的训练也悄然升级成更为消耗体力与专注力的特殊模式。 当经纪人白石理惠将厚厚一摞代表着顶级资源的电影项目企划书放在他面前时,神矢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引人瞩目的标题和导演、制片方的名字。 他的指尖在纸面上停顿了片刻,一丝职业性的兴趣和评估的光芒在他眼底闪过。 这些项目本身,无疑代表着当下市场的最高水准和巨大诱惑。他示意经纪人召集核心团队进行会议讨论。 这场会议进行得高效而务实。经纪人清晰地介绍了几个最具分量的选项:一部好莱坞重磅科幻片的关键反派角色,一部由日本顶级导演操刀、旨在冲击奖项的传记片主角,以及一部拥有庞大粉丝基础的国民级ip改编电影的男一号。 宣传总监语气热切,率先开口:"老板,这部国际制作是全球化的绝佳跳板!平台顶级,角色虽然是反派,但复杂立体,表演空间巨大。一旦成功,国际影响力将不可估量。" 白石理惠则补充道:"国际化的潜力确实诱人,但需要考量拍摄周期过长,体能消耗极大,文化隔阂存在潜在风险。传记片周期相对可控,奖项预期高,但票房上限需理性看待。国民ip受众基础稳固,风险最低,但角色突破性可能有限。" 神矢安静地听着,将眼前这些金光闪闪的机遇、电影上映后无法消减的密集行程、两处房产带来的精力分散,以及团队隐含的期待,一一纳入考量。 其实他的心底并非毫无波澜,那些大制作的名字和角色设定,确实在他心中激起过短暂的涟漪——谁又能对这样的机会完全无动于衷呢? 但是他已经历过这么多事,内心的职业目标早已不是单纯地登顶娱乐圈,而是珍惜现在拥有的时间与条件去做自己觉得认同和欣赏的内容。 “大家的分析都很有价值。”神矢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笃定,“这些项目,无疑都是极具诚意的顶级选择。” 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最上面的国际科幻片企划,“但平心而论,目前这些项目里,我还没有找到那个非我不可、或者能点燃我全部创作热情的角色。” 他将企划书轻轻推回桌子中央,“接一部电影,意味着全身心、长时间的投入和巨大的精力消耗。如果剧本和角色本身无法激起那种‘必须演’的原始冲动,仅仅是为了维持曝光度或完成某种指标……”他略作停顿,会议室里一片安静,“那么,或许是在消耗我们共同积累下来的这份价值。下一部作品,还是等遇到真正能打动我的再说。” 团队对此表示了理解。在这个以他个人意志为核心的工作室,他的决定拥有最终的权重。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神矢独自留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有些怔然。推掉那些旁人趋之若鹜的机会,并未带来想象中的轻松,反而留下一种微妙的空旷感——一种对真正能点燃他热情的角色的深切渴望。 窗外,东京的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位关系密切的业内资深人士发来的信息,除了惯常的问候,末尾不经意提到:“对了,听说工藤老师的《暗影回廊》项目终于敲定了,很期待。”神矢的目光在“《暗影回廊》”和“工藤老师”几个字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微上扬。原来时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越洋号码。铃声只响了两下便被接起,温润沉稳的声音传来:“苍介?” “优作先生,晚上好。”神矢的声音保持着惯有的礼貌,也透着一份熟稔的亲近,“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这个时间正好,”工藤优作的语气温和,“刚看了几篇海外关于你《钢雨》的深度影评,反响非常热烈。海外首映我去看了,雨中那场高潮戏,情绪的爆发与收敛之间的平衡,处理得极其精准。演技又进步了,恭喜你。” “您过奖了。”神矢谦逊回应,对方真诚而专业的赞赏让他感到一丝开心,“那个角色确实很有挖掘的空间,主要是导演和对手演员的启发。”他自然地转入正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寻,“听说,《暗影回廊》的项目终于启动了?” 第101章 电话那头传来工藤优作带着笑意的回应:“消息传得真快。是啊,筹备了不短时间,总算要进入正轨了。”对于自己的新作,工藤优作语气中也不免透着一丝期待。 “那么,”神矢的语调平稳而笃定,不再过多的寒暄,“‘完美替身’的单元,应该也在计划之中了吧?” “‘完美替身’……”工藤优作的声音带着思索,随即化为温和的了然,“当然。那个以模仿为生、游走在真假边界,最终被卷入漩涡的男人……苍介,我记得你当初看完初稿,对这个角色内在的矛盾和爆发力评价很高。” “是的。”神矢的回答简洁而肯定,眼中闪烁着纯粹对角色的兴趣,“那种将‘成为他人’做到极致的能力,随之而来的自我迷失,以及在危机中被迫寻找真实的过程……非常有力量。 特别是他如何从游刃有余的操控者,一步步沦为被追猎的目标?那个关键的转折点……” 工藤优作的声音明显带上了讨论的兴致:“这正是剧本阶段的核心。关键在于他赖以生存的模仿能力,如何被第一场意外彻底动摇,以及由此引发的连锁崩塌。我的想法是……” 两人随即围绕着“完美替身”的角色弧光、心理防线的崩溃点、以及易容技术的呈现等核心问题,展开了深入而专业的探讨。 神矢提出了几个关于角色心理转变的关键疑问,优作则分享了对人物动机更深层的思考和一些尚未写进剧本的细节。 氛围专注而投入,是创作者之间才能体会的思维碰撞与共鸣,隔着电话线也能感受两人到那份对角色灵魂的探寻热情。 讨论告一段落,工藤优作带着赞许的笑意说:“和你讨论这个角色,总能带来新的启发。苍介,你对‘扮演’与‘本真’之间那条微妙界限的把握,非常独特。” 神矢也微微一笑:“是优作先生创造了这个充满魅力的灵魂。说到‘扮演’……” 他的语气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对话的延续,“我记得当初曾说过,如果有一天这个故事拍出来,那个单元里‘他’的角色,可以由我来演。这是对角色本身的兴趣,也是兑现我们当初关于‘他’的那些讨论和……约定。” 他的声音清晰,那份“约定”二字的分量,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工藤优作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清晰地感受到神矢那份潜藏在纯粹创作热情之下的心意。他太了解苍介——才华横溢,言出必行。这并非负担,而是他珍视情谊与默契的方式。 工藤优作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理解:“苍介,以你现在的行业地位,出演一个单元剧的配角,而且是友情性质……这份心意,我感受到了”他顿了顿,声音温和而诚挚,“作为朋友,我同样珍视这份心意,但我并不想因此影响到你的职业规划。” “优作先生,”神矢平静回应,语气温和却坚定,“我的职业选择,始终在于追寻真正打动我的角色。而‘他’,是一个绝佳的角色。这个‘替身’的沉沦、挣扎与觉醒,本身就值得被好好呈现。我提出出演,是出于对角色的热爱。”他再次清晰地阐明核心动机,那份履约的心意已融入其中,成为选择的底色,而非负担。 听筒中传来工藤优作一声带着感慨和赞赏的轻叹。“我明白了。”他的声音笃定,“那么,‘完美替身’的位置,就留给你了。剧本定稿后,我第一时间发给你。期待你的诠释。” “非常感谢,优作先生。”神矢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一抹弧度。“我会尽力。” 放下电话,心头那层因大片邀约堆积而生的、对创作方向的犹疑感,仿佛被轻轻拂去。 与工藤优作这番围绕角色展开的深入交流,以及那份基于理解与默契而达成的合作,如同一股清流,让他重新触摸到表演最本真的吸引力。 那个在真假之间迷失的"替身",此刻在他心中变得无比清晰且充满魅力,其吸引力远胜于那些无法点燃他内心火焰的"重磅项目"。 第84章 引信&诗行 《暗影回廊》项目刚启动不久,神矢苍介虽然已经敲定了那个内心戏复杂的“完美替身”角色,但距离正式开拍,还需耐心等待几个月的时间。 这个角色颇具挑战性,好在毕竟是单元剧中的配角,集中拍摄的话,估计一两周就能顺利杀青。 神矢在联系完工藤优作后,立即与团队沟通他的决定时,团队的反应并非全然赞同,短暂的沉默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空气里飘过一丝微妙的迟疑。 “毕竟你现在重心在电影上,”经纪人提醒道,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审慎,“电视剧客串会不会分散精力?” 神矢理解团队的顾虑,并不想让大家太为难,笑着摇摇头,眼神却透着坚定:“我出道第一部戏就是工藤先生的剧,这次的新剧本又有这么出彩的人物,也是我主动联系他希望出演,而且时间不长,放心,不会有什么影响。”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分量。 团队考虑到这毕竟是老板本人的意愿,加上只是友情客串几天,既能维系珍贵的人脉,维持曝光度,又不耽误电影项目,最终没有发表反对的意见。 电影宣传工作逐渐结束,手上也暂时没有需要投入大量精力拍摄的项目,神矢终于能拿出整块时间,全身心投入到那一直心心念念的个人专辑《光之塔》的打磨中。录音棚成了他临时的家,专辑进度推进迅速。 终于,在一个被午后暖阳浸透的宁静时刻,随着混音师一个干脆利落的“ok”手势,最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神矢看着桌上封装完毕的母带,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圆满的满足感充盈心间。 他立刻动手,将早已构想好的两份特别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入精心挑选的包装盒,准备带给那两个重要的朋友。 …… 周五傍晚,初冬的冷意已弥漫。神矢苍介站在萩原研二家门口,手里稳稳托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按响了门铃。 门内立刻传来萩原那标志性的、带着点随性的哼歌声,伴随着拖鞋“啪嗒啪嗒”轻快拍打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门应声而开。萩原顶着一头半干的黑色半长发,几缕发丝还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整个人裹在宽松舒适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发梢的水汽混合着沐浴露的淡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爽又居家的气息。 他脸上挂着惯常的明亮笑容,“神矢,你可终于来了,”目光随即好奇地落在神矢手中那两个包装考究的盒子上,“哇哦,这是什么高级伴手礼?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算是……一个阶段性成果的纪念品,特意给你们准备的。”神矢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意,侧身进了屋。暖黄的灯光混合着厨房飘来的、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与屋内的暖意瞬间将他包裹,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神矢目光扫向客厅,只见松田阵平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身上就一件单薄的黑色工字背心,清晰地勾勒出肩臂流畅有力的线条。他面前的矮几上摊开着几件闪着金属冷光的精密仪器零件,手里捏着一枚微小的螺丝刀,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调试着什么,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刚从冷飕飕的室外进来,神矢的目光落在松田那身“反季节”的装束上,肩头仿佛也掠过一丝寒意。他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松田,这都冬天了,晚上凉,你穿这么点坐地上,小心明天感冒。” 松田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零件上移开,看向神矢。他眉头习惯性地微蹙了一下,但眼神比起刚才专注时的冷硬明显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哦,你来了”的意味。 他像是才感觉到温度,轻轻“嘶”了一声,动了动肩膀:“……好像是有点凉飕飕的。hagi,递件外套给我。” 一旁的萩原立刻翻了个白眼:“看看!神矢一说你就知道冷了是吧?我刚才跟你念叨半天‘穿多点’你当耳旁风!”他一边吐槽,一边还是顺手从衣架上抄起自己那件厚实的开衫,手臂一扬,“喏,接住!” 松田这次反应倒是快,稳稳接住,虽然还是有点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件明显风格不符的暖色开衫,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但还是利落地套上了。他看向神矢,目光直接落在他手里的两个盒子上,比平时多了几分直白的兴趣:“所以,这盒子里是什么?”他自动过滤了萩原的碎碎念。 神矢的笑意加深,将紫色亮面包装的盒子递给萩原,又将那个炭黑色哑光包装的盒子递向松田:“我的新专辑《光之塔》,今天正式完工了。这里面,是单独为你们写的歌,一点心意。” “诶——?!”萩原几乎是双手捧过自己的盒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惊喜和好奇:“专属单曲?!我的天!神矢你也太够意思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盒子上的纹理纸,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迫不及待地开始解丝带,“包装都这么用心!” 第102章 松田也接过了属于自己的盒子,手指在哑光纸和装饰的银灰丝带上仔细地摩挲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愉悦,他抬头看向神矢,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点得意和期待的弧度:“专门写的?啧,那我倒要好好听听是什么内容。” 要知道,尽管松田总嘴硬不承认是神矢的歌迷,但他那辆爱车的音响里,循环次数最多的歌单top3,绝对有神矢的名字。这次居然收到专属歌曲,这份心意让他心底涌起一股热流,格外期待。 萩原手指灵巧地解开丝带,连包装纸都小心翼翼地完好取下,嘴里还兴奋地念叨着:“快快快!小阵平你也拆!我要第一个听我的专属曲!……啊不行,我也要听听你的!”他整个人都洋溢着孩子般的雀跃。 两人取出包装下的盒子,发现里面是更精致的同色系亚克力cd盒。 松田打开自己的黑色亚克力盒,一张黑色的cd静静躺在里面。银色的笔迹清晰写着: 《默燃的引信》——kamiya sosuke,致挚友matsuda jinpei。 碟片中心,是几道冷冽、精准的银色线条,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引信轮廓,尾部迸溅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炽热的橙红火星,充满了内敛而危险的力量感。 松田的目光瞬间被那抹橙红火星攫住。他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取出碟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最复杂的炸弹。指腹轻轻拂过碟片中心那冷硬的线条和炽热的点缀,眼神专注。 几秒后,他才抬眼看向神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专门设计的?” “嗯,”神矢点头,眼中带着笑意,“今天刚完成,只做了这两张。每张里只有一首歌,另一张,”他示意萩原,“在这边。” 萩原早已打开了他的紫色盒子。里面是一张同样精致的紫色cd,和他眼睛的颜色相映。几道柔和流畅的银色曲线,交织成一页微微展开的诗卷轮廓,几颗橙红色细小却璀璨的星辰点缀在字里行间,散发出静谧而深邃的光芒。 《读我如诗》——kamiya sosuke,致挚友hagiwara kenji。 萩原的眼睛瞬间睁大,像被那星辰的光芒点亮,他低头凝视着那书卷星辰,嘴角的笑容不再是惯常的灿烂,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柔软的弧度,带着全然的惊喜和珍视。“我现在就想听。” “来不及了,先听我的。”松田动作更快,已经一步抢到了cd机的操作权,熟门熟路地从萩原卧室翻出机器,得意地晃了晃,动作利落地率先放入自己的黑色cd,嘴角那点得意藏都藏不住。 “喂!小阵平!你又耍赖!”萩原看着幼稚得理直气壮的幼驯染,只能无奈地扶额叹气,嘴上抱怨着,身体却认命地抱着自己的紫色盒子坐下。 冷峻而精准的电子节拍瞬间充满温暖的客厅,形成奇妙的对比。 松田没有落座,他抱着手臂站在音响前,身体微微前倾,神情甚至带点严肃。 歌曲的开篇是规律而冰冷的电子合成声,带着沉默的金属冷感。神矢的声线在这里压得薄而锐利,罕见地与冰冷的电子音融为一体,透出绝对的精确与克制。 随着歌曲推进,编曲中逐渐融入金属摩擦与电流跃动的音效,原本冷静的氛围悄然升温, 力量在积蓄。节奏越来越紧,直到强劲的鼓点和贝斯轰鸣着加入,神矢持续而充满爆发力的高音将情绪推至巅峰! 当副歌部分那模拟爆破冲击波的强力音效“轰”地一声炸响时,松田的下颌线条明显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开,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那是熟悉他的人才能辨识的、代表着“极度满意”的表情,握紧的手臂也缓缓松开,眼中闪烁着被精准击中的光芒。 紧接着,更具冲击力的合成器音浪融入旋律,如同破开阻碍的洪流,将音乐带向更昂扬、更具掌控感的高度。 歌曲尾声,电子音效回归稳定,但与开篇纯粹的冰冷不同,此刻的稳定中多了一丝内敛的温度,显得更加坚实可靠。 歌曲结束的余音还在客厅里轻微震荡,松田沉默了几秒,忽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冰箱。萩原和神矢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只见松田拉开冰箱门,拿出两罐冰啤酒,一言不发地走回来。 “咔哒”一声,他利落地拉开一罐,不由分说塞到神矢手里,另一罐自己拉开,然后用自己的啤酒罐“铛”地一声,清脆地撞了一下神矢手中的那罐。 “很喜欢,谢了。”松田言简意赅,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仿佛给刚才被点燃的情绪降了点温。 这一气呵成、充满松田式表达的动作,让神矢和萩原都愣了一秒,随即相视而笑。 萩原率先反应过来,大笑着拍手:“超级棒!而且超——级适合小阵平!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狡黠,“现在终于轮到我啦!”他动作麻利地打开cd机,小心取出松田的碟片放回盒子,再珍重地放入自己的紫色cd。 舒缓清澈的钢琴音符如同水滴般轻轻落在刚刚被电子音效占据的空气里,瞬间转换了氛围。 萩原抱着靠枕在神矢旁边的榻榻米上舒服地坐下,眼神专注地投向音响的方向。 温暖的木吉他带着清晰的拨动感加入,神矢的歌声带着低语般的质感,内敛而坦诚,如同在深夜灯光下缓缓摊开一本蕴藏着复杂心绪的诗集。歌声里交织着未尽的诉说与晦涩的暗涌。 清澈的钢琴旋律线随之流淌,与吉他交织。弦乐以极其细腻的姿态融入——神矢的歌声变得更具叙事感,平实却深刻,那些唱词如同精心雕琢的诗句,承载着不轻易示人的脆弱、隐痛与对理解的渴望。 音乐在中段有了微妙的流动。灵动的鼓点轻敲出共鸣的节奏,温暖的贝斯稳稳铺陈。神矢的声音里注入一股克制的笃定力量,演唱中运用了和声与气声的精妙交织,如同诗中精妙的复调结构,将内心幽微的感受层层呈现。 当副歌抵达那句“所有诗行都被接纳”的核心时,弦乐温柔而坚定地托起,如同一个无声却充满力量的、理解的怀抱。 萩原轻轻闭上眼,嘴角忍不住扬起深刻的、了然的弧度,身体随着旋律微微晃动,他完全沉浸其中,懂得这歌声里的每一寸心绪和那些未言明的篇章。 高潮并未消散,而是沉淀为一种明亮的回响。钢琴与吉他的主旋律重新清晰,弦乐化作柔韧的背景支撑。神矢的歌声也沉淀下来,带着一种释然后的通透感,如同迷雾散尽,心境澄明。 尾声,人声如薄雾般淡去,只留下清澈的琴音在空气中萦绕、消散。 那些复杂的心绪与未解的篇章,在萩原静默而专注的聆听中,找到了被全然理解和接纳的归处,化为一种平和与暖意。 “本来想写一首纯粹‘关于你’的歌,”神矢看着沉浸在余韵中的萩原,温和地笑道,“但写着写着,发现它变成了‘我们’之间……那些解读与被解读的感受。” “非常棒,神矢,”萩原研二睁开眼,注视着眼前的朋友,紫眸中涌动着温暖而复杂的心绪,自己的那些“解读”被如此精准地捕捉并谱写成曲,他在感动之余,心底也泛起一丝微澜——自己是否也如此渴望被对方“读懂”? “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松田已经默默喝完他那罐啤酒,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气嗝。他瞥了眼厨房,浓郁的咖喱香气已经带上了点微焦的征兆。 他挑了挑眉,非常“适时”地、煞风景地开口:“歌听完了,hagi,你的咖喱再炖下去,锅底怕是要炖穿了吧?香味都变调了。” 萩原脸上的感动瞬间垮掉一半,跳起来就往厨房冲:“啊!我的牛肉咖喱!松田阵平!都怪你非要抢着先听!”厨房立刻传来锅铲碰撞和萩原的哀嚎。 神矢看着这熟悉的、瞬间从感动跌入鸡飞狗跳的场景,又看看手中那罐还带着凉意和水珠只被自己象征性抿了一口的啤酒,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松田则一脸“关我什么事,我只是陈述事实”的理直气壮,极其自然地顺手捞过神矢手中的啤酒罐,惬意地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神矢,你的正式专辑什么时候上线呢?”萩原研二终于抢救回他的晚饭,一边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咖喱饭端上餐桌一边问道。 神矢看着美味的食物,十分想加入他们的晚餐,但近期的饮食调整让他无法吃这种带有刺激性的食物,他有些扼腕地移开目光,想了想回答:“一个多月后吧,预计圣诞节。实体专辑和数字专辑同步发售,现在还有一堆宣传物料要筹备。” “好!到时候我一定多收藏几份支持一下!还得安利给搜查一课那帮家伙!”萩原研二擦擦手,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那就先谢谢萩原警官的鼎力支持了~”神矢苍介看着好友热切的模样,又瞥了眼一旁已经拿起勺子、对咖喱虎视眈眈的松田,心中那份因专辑完成而起的满足感,似乎被眼前这份喧闹温暖的友情烘烤得更加真实而熨帖了。 第103章 第85章 光之塔 平安夜的东京,被一层梦幻的糖霜包裹着。 街道两旁的彩灯像坠落的星河,空气中弥漫着热红酒的甜香和烤栗子的暖意,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叮叮当当地哼唱。 就在这童话般的时刻,零点钟声敲响,神矢苍介的新专辑《光之塔》在零点准时点亮所有音乐平台。没有预热单曲,没有主打歌打榜,整整十二首曲目,像十二块精心打磨的拼图,在这个平安夜完整地、安静地铺展在所有人面前。 实体专辑的烫金封面在唱片行橱窗里反射着霓虹,与圣诞彩灯交相辉映。 音乐论坛的讨论帖起初浮动着疑虑的氛围: [标题] 这时候全专释出?!平安夜啊朋友们!谁有心思静下来品新专啊! [热评] 就是就是!分开发歌,起码能上三次热搜,霸屏一周!现在倒好,直接冲进圣诞促销的洪流里,连个水花都怕打不响…… [回复] 楼上的,格局打开点!你不觉得在平安夜收到一份完整的音乐礼物,超——级——浪——漫——吗?! [回复回复] 楼上+1!而且这可是神矢啊!他什么时候按常理出过牌?盲猜有惊喜! 当记者在稍后的发布会上,带着同样的疑惑追问策略考量时,神矢微微前倾靠近话筒,修长的手指轻轻调整了下麦克风的角度——这个小动作引得台下粉丝一阵压抑的低呼。 他嘴角扬起一个柔和又带着点狡黠的弧度,“我出道后每年一张专辑的节奏,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我想,这是我和一直支持我的歌迷之间……一点小小的默契。” 发布会顶灯的光束温柔地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宛如落雪的剪影。“今年因为拍摄延期,直到不久前才最终完成——” 他忽然举起实体专辑,烫金的塔形logo在镜头前流转着温暖的光芒,就像圣诞树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所以,在即将结束的这一年,在离它最近的这个节日里,”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传遍全场,“我想把这份‘完整’,作为一份圣诞礼物,送给所有一直在这里,等待我、支持我的人。”他顿了顿,眼中笑意更深,“拆礼物嘛,当然要拆整份的才过瘾,对吧?” 这并非临时起意。早在他看到那件“塔”的艺术作品时,这个念头就在心中扎根——他要用音乐,进行一次不刻意追求流量与数据的、真诚的自我剖白。 他要亲手搭建一座“光之塔”,每一块砖石都记录着他近年来的心路历程——从烈火淬炼的煎熬、迷雾中的摸索,到最终破晓重生的光亮。这座塔,就是他的礼物。 …… 第一层:《淬火》——锻造的起点 冷冽的电子音效、沉重的鼓点、压迫性的弦乐,夹杂着真实的金属锻造与淬火声。《淬火》像是《暗潮》和《钢雨》时期的回响,高压的拍摄环境、外界的危机、内心的挣扎,全都熔铸进这首歌里。它并非痛苦的哀叹,而是锻造的开端——只有经历高温与捶打,钢铁才能成形。 第二层:《塔》——信念的坐标 专辑的同名核心曲,恢弘的弦乐与大提琴交织,合成器的空灵音色如同迷雾中的微光。歌词里的“塔”,既是黑暗中的指引,也是他对自己内心的叩问:“我究竟要成为怎样的存在?”这首歌像是整张专辑的脊柱,撑起了后续所有情绪的起伏。 第三层&第四层:《默燃的引信》《读我如诗》——致挚友的私语 如果说《默燃的引信》是写给松田的——冷峻的电子节拍、工业感的音效,副歌突然爆发的能量,像极了那位蓄势待发,关键时刻带来绝对压迫感与安全感的拆弹专家; 那么《读我如诗》就是写给萩原的,画风瞬间切换成温暖的春日午后,钢琴与吉他铺陈,将内心比作晦涩的诗篇,而友人却能读懂每一行未言明的情绪。 这两首歌,像是塔中的两盏灯,照亮了他最珍视的关系。 第五层&第六层:《潮汐线》《tokyo4am》——喘息与自省 《潮汐线》是整张专辑里最轻盈的一首歌,尤克里里和海浪声让人想起逃离压力时的短暂自由; 而《tokyo4am》则回归寂静,极简的钢琴与电子乐碰撞,夹杂着东京深夜的寂静、翻动剧本的纸声,像是收工后的独白,记录着他对角色、对现状、对自我的审视。 第七层&第八层:《入戏》《谜》——身份与迷雾 《入戏》用迷幻电子与中式乐器交织,探讨演员在角色与自我之间的模糊界限; 而《谜》则延续了《钢雨》的悬疑感,冷冽的电子与弦乐像是对生活中未解谜题的警惕。这两首歌,像是塔的中段——既在攀登,也在对抗外界的风。 第九层&第十层:《the way home》《stardust》——归途与微光 《the way home》温暖得像冬夜里的热茶,吉他和沙锤的节奏里,是友人的陪伴、日常的烟火气; 而《stardust》则捕捉了生活中的微小闪光,八音盒的清脆旋律里,藏着粉丝的欢呼采样、偶然的灵感、甚至是某天夜里的星光。它们是塔中的温暖角落。 第十一层&第十二层:《破晓》《beacon forever》——重生与永恒 《破晓》的萨克斯与明亮弦乐,像是终于走出长夜,交织出终于走出漫长黑夜的释然与疲惫后的希望; 而《beacon forever》作为终曲,融合了全专的元素——塔的恢弘、默燃的力量、诗篇的温柔、破晓的希望,最终以磅礴的弦乐与合唱收尾,宣告“光塔永矗,信念不灭”的理念。 …… 《光之塔》上线72小时后,乐评人与乐迷的深度解析如潮水般涌来。 知名音乐杂志用多个版面进行专题报道,主笔人写道:“神矢苍介用十二层音阶构筑了一座听觉圣殿,从《淬火》的金属冷感到《beacon forever》的圣洁光芒,完成了一次当代流行音乐罕见的完整叙事。” 市场反响同样火爆。在年度实体专辑盘点中,《光之塔》以三日狂销25万张的惊人成绩,轻松摘下本年度solo男歌手实体销量桂冠。 特别版限量黑胶唱片发售后在二手交易平台被热烈追捧,价格水涨船高,烫金封面的反光效果被乐迷称为“圣诞夜最耀眼的星光”。 新宿一家唱片行的资深店员接受采访时,脸上还带着平安夜忙碌后的兴奋:“平安夜当天特别有意思!很多顾客是凌晨在线听完数字专辑后,白天就迫不及待专程跑来买实体版的!他们说,‘神矢君送的圣诞礼物太棒了,必须把这份‘完整’带回家珍藏起来!’那种喜悦感,连带着店里都像过节一样。” 更令人惊喜的“长尾效应”在除夕夜前显现:十二首歌曲,无一掉队,全部跻身各大音乐平台实时榜单前50名! 其中,核心曲目《塔》登顶流行榜冠军,充满希望的《破晓》也强势杀入前三。这份“完整礼物”的后劲,似乎比想象中更强。 音乐制作人在电台节目中感叹:“在这个单曲为王的时代,能沉下心来,用一整张专辑的容量去讲一个完整故事、构建一个完整世界的歌手。神矢苍介的这份‘圣诞礼物’,或许正在悄然唤醒人们内心深处对完整音乐作品那份久违的珍视与感动。这很珍贵。” 或许,这就是神矢想要传达的——音乐不只是一串简单的音符,而是一座可以让人停留、思考、共鸣的建筑。 而《光之塔》,正是他送给所有倾听者的一份完整的礼物,就像他在发布会上说的那样: “愿这座塔的光,也能在某时某刻,照亮你们前行路上的一小段。” …… 圣诞节当天的东京,细雪簌簌落下,街道上灯火通明,彩灯与铃铛声交织出温暖的节日氛围。 三个身影并肩走在街头,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 “下雪了。”神矢苍介的声音闷在毛茸茸的红色围巾里,围巾堆叠起来,成功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头上还歪歪斜斜地戴着一顶圣诞帽。 他难得没戴墨镜,换了一副朴素的黑框眼镜,镜片上沾了几片雪花,倒真像个普通的大学生,无人认出他是那个刚发行了新专辑的大明星。 “你这造型……”松田阵平斜眼打量着他,“是准备去幼儿园当圣诞老人吗?” “我这叫沉浸式体验节日氛围,松田警官。”神矢白了松田一眼,推了推眼镜,雪花从镜片上滑落,他的目光在松田全黑的穿搭上扫过,“总比某个穿得像要去参加黑手党年终集会的家伙强。” “噗哈哈哈!”一旁的萩原研二毫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他脖子上那条醒目的绿色条纹围巾,此刻鲜明地表明了他的阵营归属。 “神矢说得对,小阵平酱,圣诞节诶!你这身黑,一点氛围都没有。”他得意地晃晃自己的绿围巾,和神矢的红帽子、红围巾站在一起,活像一对行走的圣诞装饰球。 第104章 松田对抱团的两人只丢下冷冰冰的哼声,充分表达了他的不屑。 萩原研二没有理他,仰头望着飘落的雪花,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眼睛,“哇!说起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居然是圣诞节下的,好浪漫哦~”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少女心了?”松田嫌弃地撇嘴。 “小阵平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萩原研二仰头望着飘落的雪花,笑眯眯地说道。他忽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有人在放《the way home》。” 街角的咖啡店里,轻柔的吉他前奏隐约传来。萩原一大早就买到了《光之塔》的实体专辑,循环了大半天,已经能哼唱好几首。他跟着旋律轻轻晃了晃脑袋,显得格外惬意。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黑色大衣口袋里,闻言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却被路边唱片店的橱窗吸引。他抬了抬下巴:“那里还有个‘圣诞树’。” 神矢和萩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唱片店明亮的橱窗内,《光之塔》的实体专辑被店员别出心裁地垒成了一棵金字塔形的“圣诞树”!烫金的塔形logo在精心布置的射灯下,流转着夺目的金光,红绿相间的丝带缠绕其间。专辑封面上那座塔的尖顶,正好顶着一颗小巧精致的金色星星装饰,完美融入了圣诞树的造型,既别致又无比契合主题。 “哇哦!这个创意太棒了!”萩原惊叹。 “给我和这个‘圣诞树’拍张合照吧。”神矢突然来了兴致,把手机塞给萩原,自己小跑到橱窗前。他扯下围巾,露出下巴,比了个老土的剪刀手,眼睛笑得弯弯的。 “你好歹也是个大明星,怎么pose这么贫瘠。”松田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这个是经典造型。”神矢立刻反驳。 松田嗤笑一声,懒得理他。萩原则已经举起手机,镜头里的神矢站在“专辑圣诞树”前,雪花落在他的圣诞帽上,身后的橱窗映着街灯与彩带,像是被装进了一个温暖的玻璃球里。 “咔嚓——” 这一刻,没有聚光灯,没有镜头追逐,只有圣诞的雪,朋友的调侃,和那首在背景里轻轻播放的《the way home》。 第86章 景光暴露 一场音乐活动结束后,后台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剩神矢苍介面前的化妆镜还亮着一圈暖黄的光晕。 他刚卸完妆,脸上还带着些许水汽,正用一条柔软的白色毛巾擦拭着额前湿漉漉的碎发。 镜子里突然映出另一个身影——松田阵平不知何时已倚在了门框上,一身利落的黑色皮夹克衬得身形格外挺拔,墨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慵懒。 “结束比预定时间早了整整十分钟,”松田抬手看了眼腕表,rx-7的车钥匙在他指间灵活地晃着圈,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我的马自达已经在后门恭候多时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是熟稔到甚至有点欠揍的调侃,“大明星今天居然提前收工了?” 神矢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水滴顺着发梢滑落:“松田警官,你跟我助理换班了?要是主办方拖延一下,或者我再被堵住要签名,你不是得在停车场干等很久?”他转过身,发梢的水珠随着动作甩出一道小小的弧线,“今天又要训练什么?” 松田走近几步,“反应速度和战术走位。”他顿了顿,墨镜微微下滑,“上周教你的反追踪技巧掌握得……还行,勉强及格。所以今天可以加点新花样了。” 走廊里传来工作人员的道别声。神矢认命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好吧,松田教练,悉听尊便。” “今天练到九点半,”松田拉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然后去老地方,我请客,补充点能量。”他瞥了眼副驾上系安全带的神矢,“就当是犒劳你这颗‘好学的脑袋’。” 神矢应了一声,刚坐稳,松田已经挂挡起步,改装后引擎特有的高亢声浪瞬间在安静的停车场里轰鸣起来,转速表指针灵敏地向上攀升。 “注意观察,”松田的声音在引擎声中依然清晰,带着一丝训练模式开启的严肃,“在去训练场之前,第一个项目:城市道路环境感知训练。现在开始,告诉我你视线范围内所有可疑的人、车、以及可能构成障碍或威胁的物体动态。” “遵命,长官!”神矢打起精神,一边努力观察着车窗外流动的夜景,一边开始认真汇报:“左前方五十米,便利店门口,两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动作有点鬼祟……哦,在抽烟。 右后方那辆白色丰田,跟了我们两个路口了……等等,它转弯了。 前方路口绿灯还有五秒……哦不,三秒了!松田你慢点!要变红灯了!啊——” 松田精准地在黄灯变红的刹那稳稳停在白线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观察力尚可,但预判和抗压能力有待提高。看到红灯慌什么?记住,保持冷静是保命的第一课。” 神矢揉着被安全带勒了一下的肩膀,小声嘀咕:“你明明知道我最怕违规……” 松田每周都会在两人共同的空余时间,雷打不动地把神矢抓去进行“日常防身特训”。 虽然之前那次惊心动魄的危机早已解除,但松田似乎有种天生的、近乎直觉型的紧迫感。 他曾不止一次地敲打神矢:“你这家伙,顶着张明星脸,还总爱看到奇怪的事情就上前打探,遇到麻烦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多了。 别以为上次没事就掉以轻心,把训练当日常,刻进骨子里才保险。” 神矢对此从不拒绝。一方面,他深知松田说得对,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至关重要,尤其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 另一方面,他天生就是个学习欲旺盛的家伙,学新东西、充实自己本身就是乐趣,更何况是和松田这样可靠又有趣的朋友一起。 虽然过程常常伴随着肌肉酸痛和松田的毒舌点评。 当天的两个半小时训练一如既往地“充实”。 在专业的训练场里,从模拟巷道的障碍穿越到快速反应射击,再到最后半小时的实战格斗演练。神矢在松田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绌,勉强支撑。 训练结束的定时声响起,两人都微微喘着气。松田摘下拳套,活动了下手腕,走到瘫坐在地上的神矢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始点评:“体力有进步,能撑这么久。动作灵活性是你的优势,耐力也还行,力量嘛……也就比普通上班族强点。” 他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批判道,“但战斗意识还是太薄弱!敌人不会给你摆好架势再动手。而且——” 他皱起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你最大的毛病是回避对手的致命点!刚才至少三次机会你可以攻击我的要害让我瞬间失去战斗力,你都下意识避开了!” 松田抱着手臂,一脸无奈地对他道:“你电影里演的那些打戏,拳拳到肉,招招狠辣,看得我都觉得反派可怜。怎么到了实战,就变成‘和平鸽’了?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神矢坐在地上,用毛巾擦着汗,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不一样啊,电影里都是套好招的,我知道怎么打不会真伤到人,也知道对方会怎么配合我躲开……而且……” 他声音低了下去,抬眼看了看松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有点无奈,“对着你的脸,我有点下不去手。虽然我知道你比我厉害很多,根本不需要我手下留情。” 神矢说完伸出手,“拉我一把,教练?再练下去,宵夜摊都要收摊了。” 松田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看他一脸“我错了但我下次可能还这样”的表情,最终还是啧了一声,伸手用力把他拽了起来,顺手把毛巾拍在他头上:“下不去手?行,下次训练我找个头套戴上。” 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静,只有rx-7引擎低沉的嗡鸣。 神矢苍介靠在副驾驶座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窗外流动的夜景,无声地运用着松田教导的环境观察技巧——评估行人动态、车辆轨迹、阴影处的潜在威胁。 车窗外的路灯划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 当车子驶近一条幽深的巷口时,神矢的目光骤然捕捉到远处路灯下一个疾奔的身影。 他的呼吸一顿——那张脸!那双在昏黄光线下如同冷翡翠般一闪而过的眼睛!藤堂修!那个代号“黑麦”的犯罪组织成员,穿着标志性的长风衣,正以猎豹般的姿态在狭窄的巷道中高速追逐着前方另一个模糊的身影。 神矢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在瞬间锁定了被追逐的目标。 那个仓惶奔跑的轮廓,即使隔着距离和夜色,也唤起了他深藏的记忆——是茂木拓也!他的前助理! “松田!”神矢的声音骤然响起,冷静得如同冰霜,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北边200米,巷子里!藤堂修,黑麦,在追茂木拓也!这个路口没有监控!立刻转向,追上去!” rx-7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松田阵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打方向盘,车子利落地甩入一条岔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第105章 “你说什么?!”松田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茂木拓也——那是诸伏景光!是他在警校生死与共的挚友,是潜伏在那个庞大犯罪组织深处的卧底!现在被组织里的杀手追赶……这意味着什么?暴露了?这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时间紧迫,容不得丝毫隐瞒。“茂木拓也是警方卧底,神矢!”松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决绝,“我必须救他!” “我早知道了。”神矢的回答异常简洁,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黑暗的巷口,那些零碎的线索、降谷零身份的确认,早已让他拼凑出真相,只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而选择了缄默。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追到他们附近,保持隐蔽!一旦被发现,不止是茂木拓也,我们谁也逃不掉!藤堂修……他还欠我一次人情,我去引开他!这是唯一可能分散他注意力的机会!” 神矢迅速掏出手机,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拨通了那个尘封在通讯录最深处、藤堂修留给他的那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忙音,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无人应答。 【骗子。】一个冰冷而愤怒的词在神矢脑海中炸开,但他立刻将这无用的情绪压下。没有时间了! 他闪电般打开另一个只开启过一次的手机,那是降谷零留下的紧急联络方式。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移动,发出定位和简短的信息:【藤堂修追击茂木拓也,松田在。】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激不起任何回应,神矢立即关机,隐藏讯号。 “松田!”神矢转向驾驶座,眼神锐利如冰峰,简直像是桐生凉的眼睛,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前方300米左右,把我甩到藤堂修的前进路线上!我去拦住他!你立刻接上茂木拓也,带他去麻布的房子!” 那栋刚刚落成、配备了顶级安保系统的房子,是目前唯一能短暂提供庇护的地方。 “不行!太危险了!你绝对不能去!”松田几乎是低吼出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紧。 他可以自己去拦截,甚至去拼命,但绝不能看着神矢在这种情形下直接面对那个组织的杀手! “没时间争论了!”神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锐,“那个组织的行事风格我们都很清楚!只要你出手救人,身份暴露的风险会波及所有人! 降谷警官告诉过我,藤堂修曾对组织隐瞒过我的存在,由我拦截的话,他不会想暴露我!否则他自己也会有麻烦!” “不行!你这是在赌命!”松田断然拒绝! “再加上那个‘人情’,这也是能利用的筹码!我在副驾,位置有利,随时可以行动!你拦不住我的,松田!我们不能看着他被抓走!”神矢的眼神死死盯着巷子里的情况,藤堂修不愿暴露与自己的关联,以及那个或许早已被对方遗忘的“人情”,是他此刻必须抓住的双重保险。 松田的牙关紧咬,余光瞥见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缩短,此刻情况已不容他拒绝。 松田下颚绷紧,rx-7的引擎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速瞬间提升到极限。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预定的拦截点。在距离巷口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松田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剧烈甩尾横停。 几乎是同时,神矢已经推开车门,如同猎豹般矫健地跃了出去。 他落地后没有丝毫停顿,目光瞬间锁定了巷口——仓惶的“茂木拓也”正从巷内冲出,踉跄着跑过他的位置。 神矢没有看他,而是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出几步,如同一道精准的闸门,稳稳地挡在了紧追而出的“藤堂修”——那个穿着长风衣、眼神如同寒冰的高大男人的正前方!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异常坚定,也异常单薄。 第87章 救援成功 “神矢!”赤井秀一在看清拦路者的瞬间,心中猛地一沉。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遇到神矢苍介。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强行压下翻腾的惊愕,脚下没有丝毫迟滞——苏格兰就在前方! 他必须在组织其他猎手合围前抓住他,将他置于fbi的保护之下。苏格兰已然被公安的内鬼出卖,此刻他孤立无援,暴露在组织致命的獠牙下,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赤井秀一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图,反而将身体压得更低,试图凭借速度优势直接越过神矢的拦截。 然而,神矢的反应快得出乎意料!一个精准而坚决的横移,再次封死了他的去路! 赤井秀一眉头紧锁。他不想对神矢动手,但此刻已别无选择。必须最快速度制服对方,避免更大的麻烦。 他出手迅疾如电,目标直指神矢的颈侧和关节,意图瞬间瓦解其行动力。 然而,神矢苍介的格挡和闪避竟异常敏捷,几次凌厉的攻势都被他险险避开!这身手与赤井秀一印象中那个温和的艺人形象天差地别。 【他什么时候练的?!】这个念头在赤井脑中一闪,但形势紧迫不容他细究。 眼神陡然转厉,他不再留手,一个迅猛的擒拿反关节技瞬间使出,精准扣住神矢的手臂,凭借绝对的力量优势将他狠狠掼在坚硬的砖墙上!神矢的后背撞上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赤井秀一迅速抬眼望向巷口——尽头处早已空无一人,苏格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一股暴戾的怒火混合着尖锐的挫败瞬间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猛地转回头,盯着被自己死死按在墙上却也紧扣住他不放的神矢苍介,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锐利如刀。 那眼神里翻涌着被强行打断任务的戾气、对苏格兰安危的焦虑,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对这个不知死活挡在面前的人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沉重警告。 他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神矢,你为什么在这里?!” “放开。”神矢苍介的声音同样毫无温度,没有丝毫示弱。 当那双熟悉的绿眼睛不再有伪装的和煦,只剩下猎食者的冷酷和杀伐时,神矢心中最后一点关于“藤堂修”的幻影也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必须脱身的理智。 他强压下因剧烈撞击而不稳的喘息和腕骨的剧痛,大脑在极度的紧张后反而陷入一种异常的清醒,他需要立即脱身! “你说过欠我一次,让我有需要联系你。”他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绿眸,“但我刚才打不通你的电话。”他抛出这个约定,此刻只为争取一线生机。 赤井秀一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寒意的白气。人已经追不上了,眼前这个麻烦必须立刻解决。 “我原本会在‘忙完’之后解决你的要求。”他声音紧绷,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说,你现在要什么?”他必须尽快摆脱神矢,联络fbi,继续追踪苏格兰的线索。 “放弃追赶刚才那个人。”神矢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他知道在这种层面的交锋中,任何拙劣的谎言都是自寻死路。不如亮出部分底牌。 “他是我的前助理,茂木拓也。我知道你的背景不简单,我不关心具体是什么,但我不想看到他落在你手里出事。”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护短的、对危险有所察觉却不明就里的前雇主。 “……你根本不明白你卷进了什么!”赤井秀一的语气带着一种沉重而极具压迫感的警告,那双在黯淡月光下如同深潭的绿眼睛紧紧锁住神矢,目光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近乎粗暴地想要将对方从这滩致命浑水中剥离出去的急迫。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组织的阴影能轻易碾碎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闯入者。 “离开这里,神矢。立刻!不要掺合到这些事情里来!”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试图用纯粹的压迫感逼退对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的砖墙硌着神矢的脊背,赤井身上凛冽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只有夜风穿过狭窄巷子时发出的呜咽,像是为这场对峙奏响的背景音。 赤井的目光在神矢那张写满无畏和固执的脸上停留了数秒,“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对什么……”最终,赤井秀一几乎是从牙缝里再次迸出这句话,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妥协和警告,“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他。现在,立刻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猛地松开钳制,但眼神中的威慑没有丝毫减弱,仿佛在说:这是最后的容忍。 骤然撤去的压力让神矢身体微晃,他在确认赤井秀一肯定来不及继续追击茂木拓也的瞬间,甚至没有再看对方一眼,立刻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与茂木拓也消失方向相反的巷口疾步离去,脚步迅捷而无声,毫不拖沓。 但这过分干脆利落的离去,在赤井眼中却带着一种疏离和决绝。仿佛那不是出于恐惧的逃离,而是一种彻底的切割。 第106章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神矢消失在巷口拐角的背影。胸腔里翻腾着任务失败的巨大挫败感……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他烦躁的扰动。 神矢的出现,他那出乎意料的身手,他冰冷决绝的态度和抛出的“人情”…… 这一切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搅乱了他原本清晰的计划。 赤井秀一强行压下所有杂念。以苏格兰的身手,耽误了这几分钟,人肯定追不上了。 当务之急是联系fbi重新定位苏格兰可能出现的地点,并不惜一切代价抹除神矢苍介在此出现过的所有痕迹……绝不能让他暴露在组织的视线之下! ……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的车精准地绕开了所有监控节点,悄无声息地滑行到诸伏景光预判的逃跑路线上。 他猛地打开后备箱,对着黑暗中疾奔而来的身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诸伏!快!进去!” 诸伏景光甚至没有看清出声的人,仅凭那熟悉的声音和默契,便毫不犹豫地矮身钻入后备箱。 松田“砰”地一声合上箱盖,rx-7瞬间化为一道撕裂夜色的幻影,朝着安全屋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松田握着方向盘的手暴起青筋,指尖冰凉。他透过后视镜,只能勉强看到后备箱边缘透出的微弱阴影,但诸伏景光那压抑不住的、带着痛楚的粗重喘息声,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他已然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撑住!诸伏!”松田的声音有种竭力维持的冷静,其下是极致的紧绷。油门被他死死踩住,rx-7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凄厉的呼啸。“安全屋就在前面!安保到位,能顶住!” 后备箱里,诸伏景光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额发。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死死按住侧腹,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 巷道中那场生死追逐和闪避,让他不久前任务中留下的旧伤彻底崩裂。 “松田……”诸伏景光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刚刚巷口出现的……是神矢君吗?……他怎么会……”逃亡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义无反顾地迎向了追猎者的方向,那一瞬的震惊几乎让他脚下踉跄。 “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松田的声音低沉急促,下颌绷得死紧,“他早就推断出来了!一直保持沉默,谁也没讲!刚才……他主动去拦截黑麦了!用那个男人欠他的所谓‘人情’去赌!”松田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后怕和一种几乎凝固的震惊。 “他现在……他现在……”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扼住,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神矢独自面对黑麦致命威胁的画面,握着方向盘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 理智在疯狂叫嚣:不能回头!必须立刻将诸伏送到安全屋,否则神矢的冒险将毫无意义! “人情?”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极度的困惑。神矢苍介和黑麦威士忌之间,竟然还有人情纠葛?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不对……好像有迹可循。“之前黑麦为了掩护神矢君的存在在任务报告里作假骗了组织,不知道他这次会怎么做。” “安全屋到了!”松田没有回答,而是一个急刹,将车精准地甩进一栋旧式住宅的地下车库入口。车库门在他输入密码后迅速升起又落下。车子停在一个独立的、带有电磁屏蔽的封闭车位内。 松田迅速推门下车,猛地掀开后备箱。 “能行动吗?!”他沉声问道,伸手去扶住挣扎着起身的诸伏景光,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撑力,又在触及对方身体时精准地控制了力道。 “可以!”诸伏景光咬紧牙关,在松田有力的搀扶下踉跄下车。松田另一只手迅速刷开旁边一扇厚重的合金门,露出隐蔽通道,直通房屋内部。 安全屋内,与老旧外表截然不同,是还未完全装饰的极简风格,金属与玻璃的冷光在感应灯下流淌。 松田利落地将诸伏景光安置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转身疾步走向角落的医疗急救箱。 “先处理伤口!”松田的声音简洁有力,他迅速打开箱子,取出消毒剂、止血纱布和绷带,脸色凝重如铁。他一边快速检查景光侧腹渗血的伤口,一边以极快的语速问道:“黑麦为什么会锁定你?你的身份暴露了?” 诸伏景光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呼吸和剧痛,声音沙哑:“公安里有内鬼。他把我的身份信息……出卖给了组织。” 他睁开眼,那双总是平静的蓝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愤恨,“组织的清除行动……已经启动。” 松田处理伤口的手猛地一顿,心脏沉入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和萩原被接入公安线后已经知道了一定的黑衣组织信息,他们的清除行动一旦下达,就是不死不休!诸伏景光短时间内不可以出这个安全屋。 “降谷的身份还安全吗?”松田猛地抬头,眼中的凝重恍若实质。 “安全,”诸伏景光点了下头,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zero……和我……联络线完全切割。这是……最后一道保险。” “明白。”松田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伤口,同时语速飞快但条理清晰地部署,“你现在进入绝对静默状态,待在这里。 我的车里和这栋房子的最高级别屏蔽已启动,我要立刻联系降谷,全面核查和清理刚刚的撤离路线。 在确认绝对安全之前,这里是唯一的堡垒。你需要长期隐匿。” 诸伏景光艰难地点点头,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现在重点是神矢君。”他看向松田,眼中是真切的忧虑,“他只是个普通人……就算zero让你们训练过他,面对组织……”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松田的心脏缩紧,一股冰冷沉重的压力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 神矢引开黑麦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地冲击着他的脑海,那份沉重的焦虑如同实质。但他不能再在诸伏景光面前流露出丝毫动摇。 松田猛地深吸一口气,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刻,将翻涌的担忧死死压回心底深处。 他必须行动!他必须为神矢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 嗡。 松田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触电般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极其简短的坐标信息——来自那个他亲手交给神矢、要求他贴身携带的定位项链! 坐标的位置……正在快速移动,并且越来越接近神矢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他……他没事!”松田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猛地将手机屏幕转向诸伏景光,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小点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定位……他身上的定位项链在发信号!他不敢现在联系我,但定位还在传!他……他在回家!” 最后一句话,语气斩钉截铁,既是在告知诸伏景光,更像是在确认一个至关重要的、悬而未决的事实,一颗悬到极致的心终于得以短暂地落回胸腔。 第88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麻布区的安全屋内,死寂沉沉,唯有沙发上传来低缓的呼吸声,成为这片凝固空气中唯一的律动。 诸伏景光已陷入昏迷般的沉睡,侧腹的伤口虽经松田紧急处理,但旧伤撕裂、失血过多加上长时间高度紧张的亡命奔逃,早已耗尽了他的体力。 直到真正确认了萩原研二通过加密通道传回的【神矢安全,已到家】的消息后,他那根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瞬间被黑暗吞噬。 松田阵平只陷在沙发角落的浅层睡眠中,高度的警觉性让他睡着时也不安稳。 凌晨五点刚过,合金门锁传来极其细微的电子解锁声,他瞬间惊醒,身体先于意识弹起,肌肉紧绷,右手已本能地按向腰间——那里本该有配枪的位置此刻空着,但防御的姿态已蓄势待发。 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裹挟着凌晨的寒意闪入,反手迅速关上门,激活了内部安全程序。 看清来人紧绷却熟悉的面容,松田才猛地卸下防御姿态,肩线微松,但眼中的警惕未完全消散:“降谷?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没问题吗?”他的声音带着刚惊醒的低哑和凝重。 降谷零并没有多余寒暄,他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沙发上的诸伏景光。看到幼驯染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缠着厚厚绷带的侧腹,他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快步上前,蹲在沙发旁。 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hiro额前,似乎想确认温度,最终却克制地收回。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微微松动,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掠过他的眼底。 “谢天谢地……”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吞没,“他还活着。”这简单的确认,仿佛抽走了他强撑的一部分力气。 他迅速起身,转向松田,紫灰色的眼眸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无比凝重,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迫切的询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全部细节。我收到神矢的信息时,已经是发出两小时后了。那时我正和琴酒、伏特加在一起,信号被屏蔽,无法脱身,也无法确认他的消息。” 第107章 他的语速很快,每一个字都透着时间紧迫的压力。 松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疲惫和残留的焦虑中抽离,用最简洁清晰的语言还原关键节点:“昨晚训练结束,我和神矢开车返回。在品川区附近时,神矢突然发现黑麦威士忌在追击一个人——他立刻认出被追的是茂木拓也,也就是诸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昏迷的诸伏景光,继续道:“神矢早就猜到诸伏的身份。他说黑麦曾欠他一次人情,加之对方之前掩藏过他的存在,推测黑麦这次很可能也会选择放过他。于是,他主动下车去拦截黑麦,为我们争取时间。他让我立刻接应诸伏,并带到这里。后来……他应是凭借那份‘人情’成功脱身。萩原刚刚确认,他已安全到家。” 松田的叙述没有添加任何情绪渲染,只是陈述事实,但提到神矢“拦截黑麦”时,眼底深处仍有一丝未散的后怕。 降谷零听完松田的叙述,那强行构筑起的冷静面具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情绪剧烈翻腾,对神矢那近乎自杀式拦截行为的巨大震惊与后怕,以及对幼驯染终于获救的庆幸猛烈地碰撞着,让他在刹那间几乎失语。 “……这太冒险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像是在陈述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简直是……不计后果。”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扫过沙发上沉睡的诸伏景光,那苍白的面容像一剂强效的镇静剂,让他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冰封的表象之下。 “但是……hiro……”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迅速重整思绪,冷静和效率重新主导了大脑:“逃离路线问题我已经处理。” 降谷零语速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快速,“从神矢发出定位的地点开始,到你们抵达安全屋的整条路线,痕迹已经彻底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线索。神矢那边的通讯终端也确认安全,没有异常信号活动。”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现在的关键点,是黑麦。” 他看向松田,眼神锐利锋锐,“我会立刻返回组织,重点观察他的反应。这几天,我无法安排公安力量在神矢附近进行常规防护,风险太高,容易被组织察觉。” 他加重语气,目光锁住松田,“你和萩原,必须承担起他的外围安全。你们的身份是天然屏障,不容易引起怀疑。” “明白。”松田沉声应道,眉头紧锁,清楚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行方案。 降谷零继续部署,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如果发现任何危险迹象,或者收到我发出的特定紧急信号——无论哪种情况,立刻带神矢撤离,前往公安的‘安全屋x’。” 他报出一个只有核心成员知晓的代号。 松田点头,心中那份对神矢的担忧并未减少,但作为警察,他深知任务的优先级和纪律。 “至于hiro,”降谷零的目光再次落回挚友身上,声音低沉了几分,“他必须在这里进入绝对静默状态,直到我们确认安全。我们几人,”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意指能知晓此地的核心成员,“也必须极度谨慎,非绝对必要不得前来。我会尽快在组织内部制造hiro已经成功逃离日本的‘事实’。组织的清除令也有时效性,不可能无休止地投入资源。只要熬过这段最危险的时期……”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后续,无论是整容还是其他手段,总有办法让他……重获新生。” 说到此处,那个导致这一切灾难性后果的源头,再次浮现进脑海。 即使是降谷零,那强大的自制力也出现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猛地别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冰冷刺骨的字:“该死的……那个内鬼!”这声低咒,饱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恨意,是他此刻唯一允许自己流露出的失控。 “zero。”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 诸伏景光在降谷零提到“内鬼”时,已缓缓睁开眼,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未褪的疲惫却异常清醒。 “别担心我,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立刻回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走吧,降谷。”松田站起身,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催促,“我会确认诸伏情况稳定后再离开。这房子刚补充过物资,短期内维持没问题。你还有更重要的战场要应对。” 他的目光落在降谷零身上,意思明确:这里交给我。 降谷零的视线在挚友们坚毅的脸上快速扫过,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 没有更多言语,他如同来时一样,身影迅速融入安全屋的阴影,合金门无声滑开又合拢,隔绝了外界。 …… 另一边,神矢苍介疾步离开那条充满危险气息的巷子。 强烈的冲动让他想立刻给松田阵平发消息报平安,但仅存的理智止住了他的行为——如果自己之后被那个犯罪组织调查,那么任何通讯都可能成为指向松田和诸伏景光的线索。 于是他硬生生压下这个念头,强迫自己保持步伐的平稳,直到拐出几个街区,才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厢的封闭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在车辆平稳的行驶中,神矢猛地想起了脖子上的项链——那个松田送给他的定位器。 他毫不犹豫地,第一次启动了它的定位功能。微弱的信号穿透夜空,指向他此刻的位置。 到家不久,门铃便急促响起。神矢谨慎地从监控面板上看去,看到萩原研二那张写满焦虑的脸,才松了口气开门。 “发生了什么?小阵平急疯了让我立刻赶过来!”萩原一步跨进玄关,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神矢全身,同时手指在加密通讯器上快速点按,向松田发出安全信号。 “你的手腕!”他瞳孔一缩,瞬间捕捉到神矢手腕上那圈清晰得刺目的青紫色指痕。 “今晚训练结束,回来路上撞见藤堂修在追击茂木拓也。”神矢言简意赅,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剧本情节,“我知道茂木是卧底。藤堂修欠我个人情,我利用这个引开了他,让松田带茂木去了麻布的房子。”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脱身后不敢联系松田,只能用这个发定位。他大概是担心我出事才让你来。” 萩原研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诸伏景光被黑衣组织的人追击,那身份暴露几乎已成定局! 而神矢……他竟然独自去拦那个组织的杀手?! 巨大的后怕和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垮了萩原的冷静。他一把将神矢紧紧箍进怀里,手臂收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怎么又做这么危险的事!茂木……他的真名叫诸伏景光!神矢……你真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怕,恐惧,感谢,担忧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话语哽在喉间,重若千钧。 “诸伏……?这个姓好像有点耳熟……”神矢正思索着,萩原环抱的动作不经意碰到了他撞伤的后背,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嘶——!” “你受伤了?!”萩原立刻像被针扎到般松开手,退开半步,目光如同实质般在神矢身上刮过,从手腕的指痕迅速移向他刚才吃痛的后背位置。 “没事,”神矢摆摆手,甚至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跟藤堂修过招时被他按墙上了,估计就有点淤青。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困惑和不服气,“你们不是说我现在的水平能对付四五个普通人吗?怎么在他手上就撑了两三招?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萩原原本紧绷的心弦被神矢这近乎“天真”的问题冲淡了些许沉重,无奈地叹了口气:“普通人跟受过专业训练、尤其可能是杀手的人,完全是两个概念。我们平时跟你对练……确实收着力。” 他心中凛然,神矢的身手他清楚,虽然不是非常厉害,但是反应和敏捷都属上乘,能在短短几招内彻底制服他,那个“藤堂修”明明是个狙击手,身手却也这么厉害吗…… “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还有手腕,得上药。”萩原的语气不容置喙。 神矢点点头,依言脱下了上衣。室内暖气充足,并不寒冷。他顺手将药箱也拿了出来。 当神矢线条流畅但是因近期减重而变得单薄的后背展露出来时,萩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白皙的皮肤上,一大片狰狞的青紫色淤痕横亘在肩胛骨下方,边缘甚至泛着深紫,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后背撞得不轻,”萩原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心疼和凝重。 他立即轻柔却利落地为神矢手腕上的淤痕和后背那片骇人的青紫涂抹上消肿化瘀的药膏。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处,带来一丝刺痛,神矢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第108章 “忍着点,药效需要揉开。”萩原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在伤处边缘打着圈按压,试图驱散淤血,动作间充满了专业的熟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 看着那片几乎覆盖了大半个背部的淤伤,萩原的心头再次被沉重的后怕攫住。这仅仅是看得见的伤。 “嘶……轻点,萩原。”神矢把脸埋在沙发靠枕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难得的示弱。 “现在知道疼了?”萩原嘴上没好气,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又放轻了几分,指腹下的温热皮肤和那片冰冷的淤痕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喉咙有些发紧,“下次再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再来一次,为了救人,神矢恐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当时那种情况,为了救诸伏,或许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药膏揉开,带来一阵火辣辣的温热感,疼痛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萩原收拾好药箱,看着神矢小心翼翼地套上宽松的家居服,后背的伤显然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今晚别乱动,好好趴着休息。”萩原语气严肃地叮嘱,“有任何不舒服,或者……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联系我,明白吗?那个定位项链,一定要贴身戴着。” 神矢点点头,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松懈。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他只想沉沉睡去。“知道了,萩原。谢谢你过来。” 萩原看着神矢略显苍白的侧脸和眼底的倦意,心中五味杂陈。他拍了拍神矢没受伤的肩膀,力道很轻:“别想太多,先休息。外面的事……有我们。” 他起身,最后环视了一下这间公寓,确认门窗都已锁好,安全无虞。“我今天住你家,你安心睡。” 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小阵平那边有诸伏需要看顾,降谷在龙潭虎穴,而神矢……他刚刚从组织的手下捡回一条命,独自面对过最危险的猎手。 今晚,神矢需要有人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暂时平静的港湾。 第89章 风暴中心 周一傍晚,训练场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松田阵平看着准时出现的神矢苍介,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默默对视着。 空气中有种心照不宣的沉重,却也带着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责备的话早已失去意义——在那种千钧一发之际,放任诸伏景光被组织带走是不可想象的,而神矢所做的,已经是当时能做到的极限,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松田沉默了几秒,最终打破了寂静,语气是惯常的、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仿佛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从未发生:“下次的训练量,得加倍了。” 他走近几步,目光锐利地扫过神矢的手腕——皮肤下还残留着些许未完全消散的痕迹,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在他脸上,“听hagi说,你两招就被那家伙放倒了?啧,这说出去,我这教练的名头往哪搁?” 神矢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有的‘名头’这种东西了?” 松田没接这个茬,径直走向训练器械区开始热身。 神矢也跟了过去,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低声问:“诸伏警官……情况怎么样?”萩原已经告诉了他那个名字。 “旧伤撕裂,失血不少,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后的崩溃性疲惫。”松田的声音低沉了些,动作却不停,“你当时拦下黑麦争取到的时间是关键。他在安全屋处理了伤口,现在情况稳定了,能自理。但短时间内,我们都不能再去。” 他言简意赅,强调了形式的严峻,“维持现状,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降谷警官呢?他那边有影响吗?”神矢继续问,这是他最担心的连锁反应。 “公安内部出了内鬼,他和诸伏是两条完全独立的联络线,所以没暴露。”松田拿起一副拳套,语气凝重,“万幸当初直接联系你的是降谷本人,保密性极高。如果之前联系你的是诸伏,这次他暴露,你很可能也会被顺藤摸瓜揪出来。” 神矢沉默地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心头的沉重感并未减轻。“危险永远蛰伏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很清醒,“说起来,我早就不是局外人了。从第一次搅进他们的事开始,我的安危就不由己了。现在,不仅是为了诸伏警官,更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让那些暗处的罪犯继续伤人,也得抗争到底。” 他走到松田旁边,拿起另一副拳套,思绪却还在安全屋的问题上打转:“麻布的物资够撑两个月。但安全屋本身……现在你和我都有暴露风险,萩原因为跟我们的关系太近,也不适合再去。降谷警官的身份更是行走在刀尖上……”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或许……可以把房子的所属权暂时转到降谷警官信任的、绝对干净的同事名下?只要能确认对方身份绝对可靠……但公安内部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真是……难办。” 他感到大脑有些发蒙,错综复杂的局势像一团乱麻。 “这些先别想了,让降谷去头疼。”松田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当务之急是你。降谷已经回到组织去打探黑麦的口风了。他放走了你,这事在组织内部怎么圆,他的态度是什么,都直接关系到你的安全。” 神矢戴上拳套,皱着眉头,但眼神却异常冷静。他回想起那条昏暗的巷子,那双墨绿色眼眸中的冰冷、暴怒、警告……但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什么。 “我觉得……”神矢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深思后的笃定,“藤堂修不会主动暴露我。” 松田停下动作,看向他。 “他放我走,如果再主动暴露我,这在组织那边根本无法自圆其说,会把他自己也置于险地。” 神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训练场的墙壁,回到了那个充满压迫感的对峙时刻,“而且……他的态度很奇怪。冷静下来回想,他当时……似乎有‘担忧’。”神矢顿了顿,似乎在捕捉那稍纵即逝的触动,但是最终没对松田说出自己的感觉,转而提出了另一个发现,“但有一点很明确——” 神矢笃定说到,“我在车上一直观察着,在那个距离,他完全有能力拔枪瞬间控制局面,但他没有。他的动作,从头到尾,都不像一个在全力以赴追杀组织叛徒的人应有的姿态。” 松田静静地听着,墨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神矢的观察力,以及这份在生死边缘淬炼出的冷静分析,让他感到一丝心惊,也有一丝沉重。 黑麦威士忌……那个男人身上的谜团,恐怕真的有些复杂。 “所以,你觉得他……”松田没有把话说完。 “我不知道他的立场到底是什么,”神矢摇摇头,握紧了拳头,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赌的,就是这份‘不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违和感……从我第一次见他,到之后知道他骗我,我始终觉得有一部分是违和的。” 神矢思忖着,“真奇怪,明明他一直在做过分的事……” 松田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用力按了一下神矢的肩膀,力道有点大。“那就好好练,”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他是什么立场,你都得有足够的实力,在下一次风暴来临时,不仅保护别人,更要能保护自己。两招?太丢人了。今晚开始,训练加倍!” 神矢看着松田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和潜藏的关切,深吸一口气,摆好了防御姿态。“来吧,松田教练。这次……可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训练开始,拳风呼啸,暂时掩盖了所有的忧虑。但两人心中都清楚,那蛰伏的危险,从未真正远离。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这短暂的喘息期,让自己变得更强,等待并应对那终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 降谷零踏入组织据点时,沉重的低气压几乎凝滞了空气。 苏格兰在黑麦的追击下彻底消失,这记响亮的耳光抽得组织颜面尽失。高层震怒的指令层层压下,据点内弥漫着失败的耻辱与一种近乎疯狂的追查欲。 风暴中心,赤井秀一却毫无蛰伏之意。 在那间被惨白灯光照射的简报室里,面对琴酒、贝尔摩德等核心成员冰冷的审视,他的汇报清晰异常,冷静得令人心头发紧:“目标苏格兰在品川区巷道被我锁定,清除指令执行过程中。遭遇第三方强力武装介入。” 赤井秀一的声音平稳无波,翡翠绿的眼眸扫过众人,不带一丝涟漪,“对方行动迅捷,配合无间,战术素养与火力配置均属专业顶尖。 现场态势瞬间失控,我为了免陷入包围及泄露更多组织信息,立刻执行了紧急脱离程序,清除自身痕迹后返回。苏格兰被该未知第三方带走。” 降谷零冷眼旁观,内心却一片惊骇。 第109章 他比谁都清楚,那所谓的“强力武装”根本是子虚乌有!现场只有神矢苍介那个奋不顾身的拦截者! 黑麦这番精心编织的谎言,完美地将失败的责任推卸给了一个虚构的强大“劫持者”。 更令他心头警铃大作的是,黑麦并非空口无凭,他抛出了“证据”。 组织最精锐的痕迹分析小组,对现场进行了极为严苛的复查。反馈的报告细节十分详实: 巷道内遍布多角度、多层次的搏斗痕迹,均被专业级手法精心抹除,其精细程度远超寻常黑帮或小型雇佣兵的能力极限。 周边数个关键街区的监控系统,在对应的时间之前,遭受了手法统一的物理损毁,并叠加了同步的信号干扰。覆盖范围之广,技术手段之先进,绝非普通势力可为。 而最具爆炸性的“证据”出现在一个离核心现场有点距离却又逻辑关联的隐蔽点——一个废弃电表箱的缝隙里:一枚弹壳残片被遗漏。 经数据库严格比对,其独特特征、金属成分中的微量添加剂,以及难以复制的细微加工瑕疵,竟与cia某支执行隐秘任务的小组数年前遗留的弹片高度吻合。 这条线索被赫然标注为“重大关联性发现”。 这份报告的分量让组织高层内部对黑麦“遭遇第三方拦截”说法的质疑之声迅速被压下。 原因并非信任,而是: 牺牲一个现存的顶尖行动代号成员去正面营救一个已暴露的卧底,即使组织再过多疑,也不会认为一个有能力投放如此水准卧底的势力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此大规模、高精度的痕迹伪造与清除工程,横跨物理破坏、化学处理、电子屏蔽等多个领域,绝非个人或小团队能在仓促间完成的。 它强烈暗示着一个拥有深厚资源、强大执行力与情报支持的势力在幕后进行操盘。 不论黑麦个人能力再如何出众,在这种程度的围剿下,能够当机立断逃离已经是万幸了。 那枚带有cia特殊标记的弹壳,同样在组织内部引起了高度注意。即使多疑如琴酒,也不得不承认这“证据”的指向性太过清晰——清晰到反而透着一股刻意引导的味道。 但无论如何,将cia这个宿敌拖入视野本身,就是一颗引爆猜忌的重磅炸弹。 黑麦主动汇报并提供关键线索的姿态,甚至为他赢得了“临机决断”的微弱评价。 琴酒指尖的香烟无声燃烧,灰白烟雾在他冰冷的薄绿色眼眸前缭绕。 他死死盯着报告上关于弹壳的段落,声音低沉:“cia的‘标记’?……哼,一份‘贴心’得过了头的礼物。” 他抬眼,目光如同淬毒的针,缓缓刺过在场者,“但无论是那群自以为是的美国佬,还是别的什么老鼠想披着他们的皮搞鬼……敢动组织的人,就得用血来偿。” 伏特加立刻附和:“大哥说得对!肯定是他们!或者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其他成员也纷纷低语,cia的名字在压抑的房间里反复回荡。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精心布置的局所迷惑。 角落里,本堂瑛海眼帘低垂,仿佛置身事外,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cia?这个“证据”出现得诡异至极! 她在会议结束后迅速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了仍在组织内部暗中活动的父亲伊森·本堂。 伊森的回复同样充满震惊与强烈的疑虑:【未授权!近期绝无相关行动!痕迹高度可疑!极可能是栽赃或他方伪装!】 父女俩瞬间达成共识:这绝非cia官方所为!那么,幕后黑手是谁?又为什么要伪装成cia? 若是日本公安营救,他们根本无需多此一举伪装,彻底抹除痕迹才是常态。 这手法……更像是在刻意搅浑水,将组织的怒火精准引向特定目标,同时完美隐藏真正的营救者!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本堂瑛海的脊椎攀升——除了组织、公安、cia,竟还有第四方势力在暗处潜伏?且这个势力,能量惊人,手段通天,甚至能伪造出足以乱真的cia痕迹? 降谷零同样没有被这份报告轻易说服。他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那规模庞大、技术精湛的伪造工程,绝不是黑麦单枪匹马能在仓促间完成的! 这需要周密的策划、庞大的资源、顶尖的技术支持和一支高效的团队。 这更像是一个拥有深厚背景的势力在配合黑麦上演这出戏码。 一个危险的猜测在降谷零心中破土而出:黑麦威士忌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有问题!他背后,极可能矗立着一个强大的情报机器! fbi?mi6?cia?抑或其他?这个念头让他警惕起来。如果黑麦也是卧底,那么他追击苏格兰的行为便有了新的解释。 …… 因这次汇报引发组织内部风暴的赤井秀一内心也远不是表面那般平静。 他冷静地思考推断着目前的局面。 营救苏格兰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单枪匹马的冒险。在行动前夕,他已经和潜伏在暗处的fbi支援小组进行了周密的预案部署。 核心策略之一,就是预先准备好伪造一个“第三方势力介入并劫走苏格兰”的现场。 而他们选择的嫁祸对象,正是同为美国情报机构的cia——fbi对cia的行动模式、技术手段乃至某些“历史遗留”的独特标记都相对更熟悉,模仿起来比较“得心应手”,足以将组织的视线暂时引开。 这个计划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然而,神矢苍介那不顾一切的横插一脚,彻底打乱了救援节奏,让苏格兰最终从他指缝中溜走。 仓促之下,他只能将原本为救援成功准备的“cia劫持”剧本,硬生生套用在任务失败的掩护上。 但这临时改动的剧本,却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一旦苏格兰落入组织之手,或者神矢苍介泄露了巷战当天的真实情况——只有他赤井秀一和神矢苍介两人在场,那么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将瞬间崩塌,他的卧底身份也将随之暴露! 因此,在fbi小组全力伪造那个庞大而逼真的“第三方介入”现场的同时,赤井秀一果断下令,分出一部分精干力量,立刻沿着苏格兰实际逃脱的方向展开秘密追踪。 这是他们相较于组织的唯一优势:他们知道苏格兰最后消失的真实方位。 追踪的结果却令赤井秀一感到一阵寒意。苏格兰的逃脱痕迹,被清除得异常“干净”,干净得近乎诡异。 一个身上带伤、所有安全屋和联络点都被废弃的逃亡者,在组织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竟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绝不是苏格兰独自一人能够办到的。一定有另一股力量,在他逃脱后,迅速而高效地介入并抹平了一切痕迹。 这个发现让赤井秀一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意外搅局者——神矢苍介。 他调集资源,深入调查了神矢苍介在事件当天的全部行踪。 一个极其不寻常的细节浮出水面:神矢苍介当天下午曾参加一场公开的音乐活动,然而,从他离开活动现场的那一刻起,直到他再次出现在自己公寓附近这段时间内,所有的监控记录、目击线索都被精准地覆盖或抹除,形成了一段无法追踪的“真空”。 如果不是赤井秀一凭借fbi的资源和第一时间介入调查的时机优势,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异常,这点痕迹恐怕早已被时间彻底淹了。 这种级别的“清洁”手段,其高效和专业绝不是普通势力或个人所能拥有的。 赤井秀一的心猛地一沉,神矢苍介背后,显然站着一个能量巨大、反应迅捷且深谙情报工作的组织。苏格兰那不可思议的“蒸发”,也极有可能与这股在暗中为神矢苍介扫尾的力量有关! 这个推论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虽然苏格兰目前似乎安全了,但神矢苍介本人却成了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数。 他是否知道赤井秀一后续做出的行动?他是否会将巷战中的真实情况泄露出去?即使他暂时守口如瓶,他背后那个神秘组织又掌握多少内情? 赤井秀一清楚,他不能冒险。必须正式确认神矢苍介的状态,评估他的泄密风险,并在必要时,采取最极端的手段——利用fbi的力量,将这个人彻底带离日本,置于可控的环境之中。 这是对神矢苍介的一种保护,更是对赤井秀一自身身份和整个fbi潜伏行动安全的一道保险。 与此同时,组织对cia的追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不过cia只是成为首要标靶,却不是唯一。 阴影中,本堂瑛海与伊森本堂警惕地搜寻着真相的蛛丝马迹,对那神秘的伪造者充满戒惧。 降谷零则是将审视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黑麦威士忌身上。 而在更深的暗流之下,赤井秀一正面临着一场新的、更为隐秘的博弈:他不仅要维持组织内部的谎言,还要在组织之外,追查那股抹平了苏格兰痕迹的神秘力量,并确保神矢苍介这个关键的“意外”不会成为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第110章 苏格兰的逃脱仅仅是揭开了序幕,一场交织着多方角力、精密谎言与完美伪装的暗战,其凶险程度远超最初的想象,而赤井秀一本人,正被推向漩涡的更深处。 第90章 刑讯 神矢苍介的警惕并未能完全阻止几天后的袭击。 一个品牌活动结束后的短暂空档,在相对无人的区域,袭击者如同阴影般骤然现身。 神矢凭借警觉勉强招架了几招,冰冷的现实瞬间击中了他——对方的身手、力量都远超于他,是纯粹的专业人士! 生死一线间,他利用一个动作转换的死角,隔着衣物重重按下了项链上的定位器。然后几乎同时被扑来的劲风淹没,一股精准而沉重的力量狠狠砸中了他的后颈。 世界骤然失重,意识被拖入无边的黑暗。 神矢意识回归时,首先感知到的是刺穿眼皮的、毫无温度的惨白强光。 他试图眨眼适应,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用一种带子束缚在一张金属椅上,双手反铐在椅背后,脚踝也被冰冷的金属环锁死,动弹不得。 身处的空间四壁光滑如镜,侧面仿佛有个镜子一样的物体反射着令人眩晕的白光,无处可攀,无处可藏。房间很冷,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渣。 眩晕和呕吐感在胃里翻搅,他强行压下翻腾的焦虑,强迫每一寸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用尽所有意志力维持着镇定,等待猎手的现身。 沉重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响,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毫无标识的深色制服,身形精悍,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眼神里仿佛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审视实验品的漠然。 他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开场白,径直走到神矢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声音平板,像是冰冷的金属在摩擦: “上周五。你的行程,详细说明。从离开录制现场开始。” 神矢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被发现了!是那个组织查到他了吗?不,不对,降谷零两天前传来的消息很明确,组织被黑麦伪造的现场误导了,并未发现他的痕迹……除非……局势在这两天内突变? 或者……眼前这些人,根本就是黑麦背后的势力?!他们明明放过了自己,为什么又要抓来审问? 是测试?还是……灭口前的确认? 他迅速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换上了被巨大恐惧带来的惊慌,声音因“惊吓”而发颤:“你……你们是谁?绑架?要钱吗?上周五?我录完节目就去吃饭了,然后……” “是我在提问。”男人的声音骤然降温,毫无预兆地出手。粗糙的手指猛地揪住神矢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用足以撕裂头皮的力道狠狠向后一拽! 剧痛让神矢被迫扬起头,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那男人俯视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里带着金属的冷感:“一个艺人,不该有那样的反应速度和格挡技巧。别浪费我的耐心。说,那天你做了什么?” 尖锐的疼痛从头皮炸开,神矢忍不住痛哼出声,眼角生理性地溢出泪水,他强忍着屈辱感:“我录完节目就去餐厅吃饭了!然后回家!放手!好痛!!” 他报出降谷零事后为他精心伪造的行程。那行程理论上完美无缺,有“餐厅记录”和“证人”,但存在一个致命的“时间差”——整个伪造体系是在事发后第二天才彻底完成的。 “吃饭?回家?”男人松手,神矢的头颅因惯性重重垂下,发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显得很狼狈。 男人转身,从旁边冰冷的金属台上拿起一支细长的针筒。透明的液体在针管里微微晃动,针尖在冷光灯下凝聚成一点令人心悸的寒星。 他走回神矢面前,冰冷的针尖毫无预兆地、极其缓慢地贴上神矢因恐惧而绷紧的手臂皮肤。那金属的触感,冰冷、尖锐,带着不详的预告。 “我查过了。”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你的行程,是事后精心编织的谎言。那个时间点,你根本不在那里。” 时间差!神矢在对未知的恐惧中迅速反应过来,能在那个“时间差”内就发现伪造痕迹的,绝不可能是当时正被黑麦提供的“cia线索”牢牢吸引住的组织!只能是黑麦自己,或者他背后势力的人! 那么现在……是摊牌?还是更深的试探?那支针…… “还有空发呆?看来,你需要额外的刺激。”男人将针尖在神矢眼前缓缓移动,冰冷的寒光锁住他的瞳孔,“高纯度合成物。一次,只需一次,就能彻底改写你的生命轨迹。 你会变成一具只知道渴求它的空壳。你引以为傲的一切——聚光灯下的名声、万人追捧的事业、你那点可怜的尊严——都将化为乌有。 选择很简单:真相,你或许还能爬回你的舞台;谎言,就永远烂在毒品的泥潭里。” 这番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神矢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银星会……白川直人……那如出一辙的冰冷威胁。 那时的恐惧仿佛又回到现在,针尖的视觉压迫感也更超过当时的瓶装液体,身体的本能反应压倒了理智,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浸透了昂贵的衬衫,黏腻冰冷地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后背的皮肤上。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去触碰那枚道具戒指——曾经的救命稻草。然而,双手被反铐在坚硬的椅背后,手腕被金属边缘硌得生疼,戒指的存在此刻遥不可及。 “毒……毒品?!不……你不能这样做!!”神矢的声音因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变调,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无法判断对方是真是假,无法判断这针管里到底是什么,更无法判断黑麦背后势力的真正意图,但“毒品”这两个字本身,就足以触发他最深层的噩梦。 “我说的是真的!我去吃饭然后回家了!你不信……我能怎么办?!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他徒劳地挣扎着,试图用愤怒和绝望的呐喊掩盖内心的思虑,以及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对毒品本身的生理性厌恶和恐惧。 监控室内。 赤井秀一如同雕塑般伫立在一边,翠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覆盖着一层寒冰。 然而,当看到那名他并十分不熟悉的刑讯探员,粗暴地揪起神矢的头发,将那总是优雅示人的头颅像对待垃圾般拽起时,赤井的下颌线骤然绷紧,咬肌微微隆起。一股尖锐的不适感刺穿了他努力维持的冷静。 这是一场fbi必要的“压力测试”。目的冷酷而直接:评估神矢苍介这个关键变数的风险等级。 他是否有可能泄露出“藤堂修”放弃追击苏格兰的真相?他背后是否真如推测,存在某个神秘势力? 这评估结果将直接决定fbi对神矢苍介的最终处置方案——是谨慎的合作、严密的监控,还是更彻底的、不留痕迹的“隔离”。 可是……看着那个在荧幕上永远光鲜亮丽、举止得体的男人,此刻像被失去了所有保护的困兽,因纯粹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头发凌乱,衬衫被冷汗浸透,发出绝望的呜咽…… 赤井秀一感到胃部一阵冰冷的翻搅,一种对眼前这场“必要之恶”的强烈厌恶感几乎要冲破他自控的堤坝。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一瞬,却发现玻璃上模糊映出自己同样冰冷紧绷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将房间里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试图将那丝不合时宜的恻隐压回心底最深处。 冰冷的针尖毫无怜悯地刺破了神矢苍介手臂的皮肤,阻力极小,像扎破一层精致的丝绸。 神矢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瞳孔因纯粹的、濒死般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哀鸣:“不……不要……拿开……我说的是真的……放了我……” 冰凉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液体被缓慢而稳定地推入他的血管。 针筒里装的,是强效吐真剂。 探员俯下身,脸孔在神矢因药物作用而开始模糊的视野里扭曲变形,那平板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地进他的意识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神矢苍介,重复一遍。上周五,节目录制结束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监视室内一片死寂,所有fbi探员都屏住呼吸,紧盯着那张迷蒙的脸。赤井秀一的目光锐利,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神矢苍介的眼神被一层迷茫的雾气笼罩,失去了焦点,身体也呈现出药物导致的松弛状态,头微微歪向一侧。 然而,当他的嘴唇翕动,吐出的却依旧是那句被反复说出,从未更改的台词,带着药物特有的迟钝感,却异常清晰和固执: “我……节目结束后……去了餐厅吃饭……然后……回家……” 监视室内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吸气声。 第111章 探员们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在强效吐真剂的威力下,他怎么可能还在重复那个已被证伪的谎言?! 赤井秀一的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疑浪潮。这违背常理……即使经历过严苛训练的特工,也很难抵挡吐真剂的的审讯……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神矢那茫然却异常“坚定”的脸上。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了那条巷子,亲眼目睹了神矢苍介那不顾一切的拦截,他绝对会被这堪称完美的“表演”彻底蒙蔽! …… 审讯室内的强光依旧惨白无情,空气里消毒水的冰冷气息与汗水蒸腾的味道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束缚带和手铐脚铐被解开的瞬间,神矢苍介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像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般从冰冷的金属椅上滑落。他重重地跌坐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他没有完全瘫倒,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勉强用颤抖的双臂支撑住上半身,避免了彻底匍匐在地的狼狈。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碎的呜咽,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消耗生命。 大颗的冷汗沿着他苍白的额角、凌乱的头发、以及线条优美的脖颈滚落,浸透了他的衬衫前襟,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勾勒出脆弱不堪的轮廓。 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肌肉在药物残留的神经毒素和极限恐惧的余波中痉挛抽搐。 然而,在这极致的生理崩溃中,一种近乎本能的东西在挣扎。 他低垂着头,视线模糊地聚焦在自己因脱力而微微痉挛、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上。他用尽仅存的意志力,试图将颤抖的手指收拢,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残存、属于“神矢苍介”这个身份的体面。 他试图抬起手,想去整理一下完全被冷汗浸透、凌乱敞开的领口,但那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只徒劳地抬起寸许,便颓然落下。最终,他只能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身体因寒冷和颤抖蜷缩起来,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却固执地维持着最后一点不彻底瘫倒的尊严。那无声颤抖的脊背,比任何哭嚎都更显凄楚。 那名面容冷硬的探员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冷漠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他拿起记录板,记录到【目标在强效吐真剂作用下,全程重复其伪造行程,未涉及‘黑麦’或相关敏感信息。生理表征符合极端应激反应。初步评估:对‘黑麦’身份及相关情报具有高度保密性,意志力特殊。建议:结束高压审讯,转入合作评估阶段。】 他放下记录板,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的身影,如同记录一个实验数据,随即转身离开。沉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落锁。 监视室内。 之前的低语和疑惑被一种新的、更复杂的安静取代。卡迈尔看着房间内那个蜷缩在地、剧烈颤抖的身影,转向赤井秀一,语气带着一丝释然和新的评估:“他撑住了,赤井。在最强的吐真剂下,他一个字都没吐露关于‘黑麦’的事。甚至没有一丝相关的暗示或联想。这已经远超‘艺人’的范畴了。” 赤井秀一面朝着单向玻璃。 审讯结束后,他就如同雕塑般伫立在这里,指间夹着的香烟早已燃尽,只剩下一截冰冷的灰烬。 审讯室内每一个画面都如同慢镜头回放,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神矢被粗暴拽起头发时眼中瞬间破碎的惊惶与屈辱;针尖刺入皮肤时他瞳孔中爆发的、纯粹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以及此刻,他即使崩溃到极致,仍在用颤抖的身体本能地抗拒着彻底失态的模样……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情绪在赤井胸腔里翻搅、膨胀,远超过不适或同情。 他厌恶这种手段。尤其当对象是神矢苍介——一个本应活在聚光灯下的闪闪发光的人,一个在他们所有交集时刻都展现出惊人勇气的人。 更关键的是,赤井非常清楚,神矢苍介拼死保守的秘密,不仅关乎苏格兰的下落,也关乎于他的行动! 他拦截的是“藤堂修”,也目睹了“藤堂修”与苏格兰的追逐!他拼命隐藏的真相里,包含着对“藤堂修”存在的保护!这个认知,击穿了赤井秀一试图维持的客观立场,带来一种强烈的灼痛感。 “他撑不住了,”赤井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他转过身,扫过监视室的其他人,那目光依旧锐利,却沉淀着比平时更深沉的暗涌。 “他的崩溃反应……核心是对毒品的极端恐惧,这做不了假。但更重要的是……他连‘黑麦’的边都没沾。”赤井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他保护了苏格兰,也……保护了‘黑麦’。用他自己的方式,用这种……代价。” 詹姆斯.布莱克,此次行动的策划人,神情严肃但已无之前的冷酷:“是的。基于他成功营救苏格兰的行为,以及刚才对‘黑麦’情报的绝对保密性,初步风险解除。高压审讯目的已达到。 接下来,我们需要的是合作,而非摧毁。把他带出来,清理,注射镇静剂和生理盐水补充。然后……” 他看向赤井,这次是征询,“你的安全屋?那里更合适进行下一步的接触和评估,环境可控,也能给他一点……恢复的空间。” 赤井几乎是立刻点头,没有半分犹豫:“送到我的安全屋。”这个决定此刻显得无比顺畅,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曾深究的急切。 他需要掌控局面,需要近距离评估这个谜团,也需要……确认那个被摧毁后又勉强支撑起一点轮廓的人的状态。 指令下达,两名探员进入审讯室。他们小心地架起神矢苍介无力的双臂,避免造成额外的拉扯伤害。在被扶起的过程中,他的头无力地垂着,双腿虚软。 赤井秀一站在玻璃后,镜面映出他冷硬依旧的脸,他看着神矢被更小心地带离,消失在走廊尽头。空气中,消毒水的冰冷似乎淡了些,但另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弥漫开来。 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步伐沉稳有力,但目标明确——他的安全屋。 第91章 你是什么样的人 东京警视厅爆裂物处理班的办公室内,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烟草的气息。 松田阵平刚结束一场简报,指间还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一条来自神矢苍介的坐标信息。 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他们约定的预警信号。松田几乎是瞬间点开了坐标——市中心某录制现场附近,符合神矢今天下午的公开行程安排。 然而,这坐标的信号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屏幕上代表神矢的光点,在短暂地、不规则地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后,信号强度骤然衰减至零。 松田墨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点彻底消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干干净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松田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他顾不上同事看来的目光,迅速点开加密通讯,将消失的坐标和最后时间点,连同最高警报发送给降谷零。 【神矢发出预警坐标,信号异常位移后遭强制抹除!最后位置如下,请求立即确认其安全!】 发送完毕,他捏紧手机,呼吸都变得滞涩。时间从未过得如此缓慢,此刻任何主动联系神矢或其助理的行为都极不明智,无异于向潜在的可能的劫持者暴露己方的关注,甚至可能危及神矢的生命。 他只能等。 几分钟后,加密通讯器震动。松田立即点开。 降谷零的回复简洁、冰冷,带着沉重的压力: 【确认。神矢苍介于坐标点附近消失。周边所有公共监控、交通探头及部分可调取私人摄像头,在对应时间内均无捕捉其离开画面,且发现专业级痕迹抹除迹象。目标确认失联。】 “失联”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松田的心脏上。前两天神矢在训练场上安抚他的话语犹在耳边,那份因他直面危险而起的担忧,此刻以更凶猛的力道反弹回来,撞得他胸腔生疼。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沿,指关节瞬间泛红,用皮肉的刺痛压下喉间的窒息感。 不行!冷静!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拨通萩原研二的电话。 “小阵平?这个时间……” “hagi!”松田声音沙哑紧绷,“神矢出事了。确认失联,监控全被抹除,就在几分钟前。”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几秒后,萩原的声音变了调,失去了惯常的从容,只剩下紧绷的惊怒:“……什么?!失联?监控抹除?!怎么回事?你在哪?我马上……” “我就在警视厅。”松田打断,语气带着残酷的,强压下去的冷静,“已经确认了。我们……现在动不了。通知你,是让你知情,保持待命状态,准备应对最坏情况。” 电话两端,只剩下沉重的呼吸,两个强悍的警察,在看不见的敌人面前,束手无策。 第112章 通讯节点背后。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屏幕:松田传来的信息、坐标消失点、神矢的行程路线图、以及动用公安最深权限也捕捉不到神矢离开画面的空白报告。每一个冰冷的字符和数据都在证实那个最坏的结果。 他大脑飞速运转,排除可能性。 组织?可能性极低。琴酒的核心力量正被“苏格兰”逃脱和“cia”线索死死咬住,内部风声鹤唳,朗姆的情报线近期也未有异常调动指向神矢苍介这个“艺人”。 更重要的是,组织在东京市中心搞这种高效、无声、不留痕迹的“蒸发”,通常只为最高优先级目标或极其重要的灭口。神矢目前的“价值”,尚未达到这个层级。 那么,有能力、有动机、且能在东京市中心如此短时间内完美抹除一个人所有痕迹的势力…… 答案指向黑麦威士忌。以及……他背后的势力。 降谷零的眼神冰冷,但心底深处却翻涌着强烈的惊疑和一丝猝不及防的寒意。 黑麦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追击被神矢拦截之后,黑麦作为当事人,必然会对神矢产生高度警惕和怀疑。这点,降谷零早有预料,也认为在情理之中。 然而,他之前的风险评估出现了致命偏差。 基于对黑麦一贯行为模式的观察——精准、克制,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暴露和冲突,降谷零判断其背后的势力行事也应偏向隐蔽和谨慎。 结合他对那些怀疑势力在“非战争区”针对“非核心目标”,尤其是公众人物的手段相对温和的行事风格的认知。 他认为对方更可能采取类似长期监控和一些非接触式调查这类风险较低的方式,而非容易引发外交风波或暴露自身的高调绑架。 而且巷战后,黑麦并未对神矢采取进一步行动,降谷零甚至将其解读为一种微妙的、基于相互把柄和避免不必要冲突而形成的暂时平衡点。 他原以为,只要神矢保持“艺人”身份,不主动挑衅,这种平衡就能维持一段时间,为他的暗中监控和调查争取时间。 这正是他允许神矢在可控风险下继续公开活动、试图维持其表面正常性的基础逻辑。 但是……直接动手?!以如此专业、迅猛、不留余地、完全无视潜在曝光风险的方式,在闹市区进行物理劫持?!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在降谷零头上,让他瞬间感到一股强烈的错愕和随之而来的沉重压力。 对方的行动模式,彻底地背离了他基于经验和观察所做的所有预判! 这效率、这手法、这资源投入的规模,以及所冒的巨大风险,都明确无误地传达出一个信号:对方将神矢苍介判定为极度危险或价值极高的关键节点,必须立即物理控制,不容有失,且不惜代价! “可恶……”降谷零的拳头无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两点:一是黑麦背后势力对“黑麦”身份暴露风险的极端重视程度,二是他们对神矢背后可能存在的未知第三方势力的深度忌惮。 这个巨大的未知数像沉重的阴影笼罩下来。它意味着对方的手段、目的、以及神矢将要面临的危险……现在已经完全无法预估。 尤其想到神矢接触训练才没多久,他的心理防线在真正的专业拷问面前能支撑多久? 降谷零的心猛地揪紧,一股强烈的担忧和自责几乎要冲破他冷静的外壳。 神矢苍介是为了救诸伏景光才进这个漩涡的,他承诺过会尽力保障他的安全,却因对敌方行动模式的根本性误判而未能及时升级保护措施! 不能再等了! 被动等待,神矢在对方手中每多待一秒,风险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除了他本身面临的危险,更可怕的是——他是否会在有可能的残酷审讯下暴露“苏格兰”的下落?暴露“波本”的存在?甚至……暴露更多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一个清晰而充满未知风险的决断在降谷零心中形成,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必须行动,正面切入风暴中心。 降谷零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冷冽,属于波本的危险气息浮现,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拿起车钥匙,走向门口,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他必须立刻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狙击手黑麦威士忌。这场会面,不仅关乎神矢苍介的生死,更是一场在浓雾中与未知猛兽的对峙。 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无法预知的深渊,但他别无选择。 …… 赤井秀一的安全屋内,空气沉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神矢苍介安静地躺在唯一的床上,深陷在赤井秀一自己的枕头里。镇定剂的效用还未完全褪去,他依旧昏迷着。 fbi已经替他清理了审讯室残留的狼狈,换上了干净的的备用衣物。衣服有些宽大,更衬得他此刻的脆弱。 洗去狼狈后,神矢苍介蓬松的黑发柔软地散在额前,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沉睡中的他,呼吸平稳,眉宇间再无半点之前的痛苦与挣扎,安静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房间里只有角落里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赤井秀一沉默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他的目光落在神矢苍介沉睡的脸上,没有移开。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像破碎的胶片般闪过一幕幕与这个人相关的画面: 银行里对方毫不犹豫为他挡下的那一枪,子弹穿透身体的闷响,大量涌出鲜血在衬衫上迅速晕开。 病床上,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因他的谎言而蒙上沉重的愧疚和担忧。 再次见面时,那刻意维持的疏离感,冰冷的视线,和那句斩钉截铁的“希望往后不要再产生交集”。 电影节的颁奖现场,聚光灯下面对暗箱操作失去奖项的体面微笑 那个在巷子中悍然拦截他又毫不犹豫转身而去的背影。 以及今天,那个在审讯室里因恐惧而颤抖,却死守住秘密的脆弱身躯。 这些截然不同的影像——奋不顾身的保护者、温柔的朋友,冰冷的陌生人、得体的艺人、恐惧的囚徒——此刻在昏暗中,在神矢苍介毫无防备的睡颜前,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它们像一块块沉重的拼图,强行塞进赤井的思绪,却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合理的轮廓。 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谬的感觉涌上了赤井秀一的心头。 他执行过无数任务,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背叛与忠诚、谎言与真相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眼前这个沉睡的男人,与他实际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算不上熟识。可每一次交集,都像带着某种宿命般的重量,在他惯于冷静分析、精确判断的世界里,砸下一个个无法忽视、无法磨灭的充满矛盾的印记。 这感觉陌生而……令人烦躁。 赤井微微蹙起眉,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更加深沉难测。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试图将那些纷乱的影像和情绪驱散。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赤井这才回过神。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得严实一些。夜风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他走回床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神矢。那些审讯手段是必要的,他反复告诉自己。 这是情报世界的残酷规则,为了更大的目标,个体的痛苦有时是必须支付的代价。 但此刻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那因药物作用而异常平静的脸庞,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你到底……”赤井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但最终,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掠过神矢的额角,轻轻拂开落在那里的一缕碎发。 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赤井秀一迅速收回手,转身走向房门。在关灯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在昏黄光晕中沉睡的轮廓,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的灯光下,他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心底那份异样的情绪,却像种子一样悄然生根。 他知道,等神矢醒来,他们之间还有一场艰难的对话在等着。而这一次,他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保持绝对客观的立场。 第92章 波本vs黑麦 安全屋的卧室里,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得柔和而黯淡。 神矢苍介睁开眼,意识缓慢清醒。身体的沉重感和大脑深处残留的眩晕提醒着他不久前经历的一切。他花了几秒钟确认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是干净柔软的棉质衣物,没有束缚。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冰冷的金属椅、刺眼的白光、针尖的寒芒、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那立即反应过来的“入戏”。 被注射的不是毒|品而是吐真剂……他应该……没有泄露。 训练刻下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进行了最基础的自检:思维有明显的阻滞感,但是没有出现不该有的记忆空白或混乱,他所有的回答内容历历在目。 第113章 神矢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线。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藤堂修。 或者说,黑麦。 他就坐在那里,身影一半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指间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无意识地在指节间转动着。 那双在黑暗中变为墨绿色的眼睛,正沉沉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神矢苍介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审视、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他无法确定的沉重? 神矢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强行按捺下去。大脑在药物和崩溃后的余波中艰难运转,却依旧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惯性地分析状况。 清洗过,换了衣服。体面被重新给予。 项链……还在脖子上。他不动声色地感受着锁骨间那点微凉的金属触感。他还没被自己人找到,要么是对方屏蔽了信号,要么……就是项链还在运作,但对方故意留着,想看看谁会找上门?后者的可能性让他心底发寒。 藤堂修,不,黑麦露面了,亲自坐在这里守着。这意味着什么?高压审讯未能撬开他的嘴,他们确认了他没有泄露秘密,所以……现在改变策略了?怀柔?示好?试图建立某种……沟通渠道? 伪造的行程被识破,那个“时间差”……神矢的思维努力运转。他们能精准抓住那个伪造的破绽,证明调查能力极其强大。他们必然推断出他背后有势力在帮他伪造。现在,是想利用这一点?想通过他,接触他背后的势力?合作?还是……更深的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碰撞、分析、推测。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每一次思考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刺痛。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对他背后势力的……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质问?控诉?那毫无意义,只会暴露自己的虚弱。 求饶?更不可能。 解释?他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对方分析的素材。 沉默,成了他此刻唯一也是最好的武器。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观察对方的意图。 他移开与赤井对视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只是指节处和腕骨处因为之前在审讯椅上无意识的挣扎而留下了几道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戒指冰冷的触感——他的最后底牌,此刻正安静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神矢苍介维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等待着,像一个精疲力竭却依旧固执坚守阵地的士兵,等待对手先亮出底牌。 赤井秀一看着他沉默的姿态,看着他刻意避开视线却又难掩警惕的侧脸,看着他无意识蜷缩的手指。 那在审讯室里被强行碾碎的体面,此刻在他身上以一种更加坚韧、也更加脆弱的方式重新凝聚。 赤井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支未点燃的烟,墨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醒了。”不是疑问,是陈述。他的目光扫过神矢苍介略显苍白的脸,“感觉如何?” 神矢苍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也是一种无声的抵抗。他在等待黑麦的下文,等待对方揭开这场戏码的真正目的。 安全屋内,昏黄的光线仿佛凝固了空气。 赤井秀一那句近乎叹息的质问在寂静中落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为什么总让自己陷入危险。” 神矢苍介的视线依旧低垂,落在自己叠放在被子上的、指节泛红的手上。心底涌起一股荒谬的、带着浓重疲惫感的可笑。 危险?围绕着那个黑暗组织的一切,哪一处不是深渊?哪一步不是悬崖?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弱小的,没有他们那样可以撕裂黑暗的獠牙与利爪,但他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他无法对眼前发生的悲剧视若无睹,无法对坠入深渊的人袖手旁观。他有他的选择,笨拙也好,不自量力也罢,那是他的个人意志。何须旁人来质疑?何须眼前这个人来……“关心”? …… 但他连开口辩驳或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钝痛,那是不久前注射药物后留下的反应。 黑麦。 这个人,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也像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他心力的漩涡。 他探究过。 他曾经被对方温和的假面所迷惑,交付过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 他在发现欺骗后,愤怒过,疏远过。却又一次次在内心给他找寻过借口。 甚至……在不久之前,那条幽暗的巷子里,当对方明明可以轻易制住他、甚至抹除他这个“麻烦”,却最终选择了放手时……他心底那几乎熄灭的疑惑,仿佛又被一阵微弱的风吹起过。 那瞬间的动摇,那丝重新燃起的、试图去理解对方立场的念头,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像个拙劣的笑话。 而这次呢? 冰冷的金属房间,毫无人性的审讯,注射“毒|品”的恐惧,被强行摧毁的体面……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人,以及他背后那尚未可知的势力所赐。 无论他们与黑衣组织如何对立,无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否是“正义”,这种手段本身,已经彻底摧毁了神矢苍介心中最后一丝试图去理解、去沟通的意愿。 黑麦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善恶目的,他此刻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探究了。 一切都让人那么疲惫。 他只想离这一切,离眼前这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沉默,如同厚重的冰层,在两人之间蔓延、加厚。 神矢苍介维持着那个低垂视线的姿态,像一座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坚硬外壳的雕塑。 他不再思考对方的意图,不再分析可能的策略。他只是在用尽最后一点心力,维持着这层隔绝外界的冰壳,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 赤井秀一看着神矢那近乎凝固的侧影,看着他长睫投下的、拒绝一切的阴影,看着他无意识蜷缩起来、透露出无力与防备的手指。 那句脱口而出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丝愤怒或嘲讽的波动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彻底的……无话可说。 赤井秀一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次之后,彻底碎裂了,沉入了海底,再也无法打捞。 他指间那支被捻得微皱的香烟,仿佛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体。他墨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流。 他意识到,他可能……永远失去了和眼前这个人进行某种层面对话的资格。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安全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各自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昏黄的光线里无声地对峙、隔绝。 安全屋内死寂般的沉默被一声细微的震动打破。 声音来自赤井秀一放在一旁、未被安全屋屏蔽系统覆盖的——属于“黑麦威士忌”的那部组织手机。 赤井秀一眼神一凛,瞬间将其拿起。屏幕上,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一条简短的信息: 【神矢苍介在你那里吗】 心脏猛地一跳!赤井立刻意识到——神矢背后的势力出手了!而且,对方能精准联系到这个组织内部的加密号码,身份呼之欲出:对方也是组织里的人!这简直是超出预期的巨大收获! 他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目光扫过床边神矢苍介那拒绝交流、透着深深疲惫的侧影,赤井秀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将神矢被带走的具体地点坐标发送了过去。这个答复能让对方立刻确认情报的真实性。 几乎是同时,新的信息抵达: 【他的情况如何】 赤井秀一盯着这条询问,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对方对神矢苍介的关切毫不掩饰。为了表达“诚意”,也为了将对方引出水面进行更直接的接触,赤井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迅速输入了这个全新、且随时可以舍弃的安全屋地址,发送过去。 【地址如下。安全。】简洁,却包含了关键信息:人安全,地点安全,欢迎谈判。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对方既然是组织的人,并且直接联系了他,那么通过神矢这条线,必然已经知晓了“黑麦”的存在和他所做之事的。 他赌的,就是对方愿意暴露自己也身在组织,那么对方对神矢苍介的重视程度,足以让他冒险现身。而自己暴露的这个安全屋地址,本身就是一种“抵押”。 二十分钟后。 笃、笃、笃。 敲门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度。 第114章 赤井秀一悄然起身,无声地移动到门侧的猫眼后。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由惊骇万分! 波本! 那个组织里神秘莫测、情报能力顶尖、行事风格诡谲难测的波本!他居然是神矢苍介背后的势力?!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非同小可。波本在组织里地位不低,深受朗姆信任,这样的人……会是哪一方的人? cia?mi6?还是某个和组织对立的势力?赤井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不动声色。 对方孤身前来,敲门而非强攻,至少目前表明了接触而非敌对的意图。他果断地打开了门锁。 门开了。 降谷零站在门外,金色的发丝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暗沉,紫灰色的眼眸如同寒冰,锐利地扫过赤井秀一的脸,没有一丝停留,也没有任何寒暄。他的眼神冰冷,带着组织成员特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一步踏入安全屋,视线如同精准的雷达,第一时间扫视整个空间。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坐在床上、穿着不合身睡衣的神矢苍介时,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又硬了一分。 他甚至没有多看赤井秀一一眼,目标明确地大步走向床边。 “神矢!”波本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该有的紧张。他迅速在床边半蹲下来,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神矢全身:苍白的脸色,不合体的睡衣,精神萎靡不振,尤其目光锐利地捕捉到神矢手腕上残留的、被束缚带勒出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 “……你怎么来了?”神矢苍介在看到降谷零的瞬间,震惊完全压过了疲惫。他下意识地咽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眼里瞬间交织着难以置信、浓重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他想问“你怎么能暴露自己?”,但强烈的保护本能让他死死咬住了下唇,硬生生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他不能从自己口中泄露任何可能危害到对方的信息!然而,那双看向降谷零的眼睛里,焦急、担忧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仿佛终于见到依靠般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 之前的冰冷外壳,在眼前人面前,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降谷零将神矢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一股冰冷的怒意与担忧猛地窜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伸出手,动作是与他此刻冷厉气质不符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托起神矢那只带着红痕的手腕。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降谷零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质询。他没有回头看黑麦,但这句话,毫无疑问是砸向身后那个男人的。 他刻意保持着“波本”应有的姿态,将关切包裹在对“重要棋子”受损的愤怒之下,想要扰乱黑麦的判断。 赤井秀一沉默地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波本那看似“关切棋子”实则暗藏深意的姿态,看着他小心托起神矢手腕的动作,看着神矢在波本面前那瞬间流露出的、截然不同的脆弱与依赖。 赤井秀一心中警惕更甚。波本对神矢的在意程度,远超一个情报人员对“线人”或“资产”的正常范畴。这背后意味着什么?神矢的价值到底有多大?或者说,波本本人对神矢的重视程度有多高? “……吐真剂。”赤井秀一的声音低沉,带着组织成员间交流的冷硬口吻,如实相告也是一种试探,“他……撑住了。没有泄露任何关键信息。” 他刻意省略了“关键信息”具体指什么,观察着波本的反应。 “吐真剂……”降谷零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冰冷。他猛地转过头,紫灰色眼眸里的怒火,狠狠刺向黑麦,里面翻涌着属于波本的阴鸷怒火和冰冷的嘲讽,“真是好手段啊,黑麦威士忌。” …… 降谷零半蹲在床边,抚过神矢苍介手腕上那圈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那刺目的痕迹,狠狠扎进他的眼底,瞬间刺穿了他强行维持的“波本”面具,将他的思绪猛地拽回那些隐秘而残酷的训练日。 神矢苍介能抵抗吐真剂,并非偶然。 这源于他完成了一项降谷零安排的、近乎不可能的任务——一项包含针对吐真剂的特殊防御训练。 这个训练的契机,并不是由降谷零主动提出的。 而是在那次身份摊牌的沉重谈话后不久,降谷零收到了神矢通过那部加密手机发来的第一条信息,内容简短却重若千钧: 【是否可以给我进行被刑讯的训练。】 降谷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神矢苍介的担忧——他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多到足以摧毁数人的性命,包括降谷零,神矢自己以及整个卧底行动。 一旦神矢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降谷零主动暴露身份本就是一场豪赌,赌上的是自己、甚至可能有背后的诸伏景光以及其他可能相关者的命运。 现在,由神矢主动提出接受这种残酷的训练,主动寻求降低暴露风险的方法……降谷零无法拒绝。 但收到信息的那一刻,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 他分不清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是松了口气——因为神矢的清醒和责任感。 还是陷入了更深、更粘稠的罪恶感——因为他即将亲手将这个本不属于黑暗的人,推向更痛苦的深渊。 于是,他们瞒着松田和萩原,在神矢所有能挤出的空余时间里开始了训练。 因为神矢艺人的身份,身体不能留下明显伤痕,降谷零无法对他施加实质性的物理伤害。 训练的核心,只能从精神压迫下手。 为了保守秘密,降谷零只能自己亲手进行,他模拟过各种心理施压、疲劳审讯、感官剥夺……每一次,看着神矢在模拟的绝望中挣扎、在精神的酷刑下脸色苍白、冷汗涔涔,降谷零都感到一种无声的煎熬。 而吐真剂……是其中最残酷的一环。 降谷零没有隐瞒,他清晰地告知了神矢这种药物的原理和效果——它会剥离你的伪装,强迫你袒露内心最真实的记忆和想法,没有任何秘密能够隐藏。 神矢听完,只是沉默了片刻,那双眼睛里没有退缩,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我接受。”他说。以一种完全敞开、不设防的姿态,接受了这种精神层面的凌迟。 最初的几次药物实验,神矢毫无抵抗能力。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像一个被打开盖子的容器,所有关于他知道的那些危险信息、甚至关于他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细节,都被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降谷零扮演着冷酷的审讯者,从“神矢”口中得到了远比档案和推测更具体、更震撼的真相。 他才知道,神矢苍介知道某些事情的时间点,比他想象的还要早得多,涉及的范围还要深得多。 在此之前,降谷零从未真正“认识”过神矢苍介。 他们每一次对话,几乎都有其他人在场。他对神矢的印象,是通过短暂的观察、同期的转述、以及冰冷的档案资料拼凑而成的——聪明、敏锐、有正义感,但也带着艺人特有的距离感和某种难以捉摸的复杂。那是一个平面的、标签化的形象。 直到这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充满痛苦与信任的训练日里,降谷零才第一次如此深入地、毫无保留地窥见神矢苍介的内核。 他震惊地发现,这个被卷入风暴中心的艺人,本质是一个极其……坦诚的人。 因为知道降谷零需要保护更多人,神矢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对他完全敞开了所有记忆,毫无保留,甚至不设防降谷零是否会借此窥探他个人的、与组织无关的隐私。这种近乎天真的信任,让降谷零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刺痛。 更让降谷零意外的是神矢思考问题的方式。他的逻辑异常“简单”:想做,能做,就去做了。很少去反复权衡得失利弊,更多的时候那些深度的思考只在于保护与自保。 救人是如此,主动要求接受残酷的训练也是如此。这种近乎纯粹的“行动派”特质,与降谷零自己习惯了在黑暗中精算每一步、权衡所有风险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多次的吐真剂测试,将神矢的精神反复推向崩溃的边缘。就在降谷零几乎要放弃这种过于残酷的方式时,转机出现了。 在一次测试中,当药物开始发挥作用,神矢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但口中吐出的不再是真实的信息,而是……一段与当前情境毫不相干、甚至带着戏剧腔调的台词!他似乎在扮演一个角色。 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异常。他立刻调整了训练方向。他意识到,神矢并非依靠意志力硬抗药物侵蚀,而是巧妙地、本能地嫁接了他自身一个极其特殊的天赋:“入戏”。 当神矢完全沉浸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全身心地相信那个角色的设定、经历和情感时,他的潜意识会彻底接纳并认同“角色”的一切,形成一种强大的心理屏障。吐真剂的作用是挖掘受试者潜意识深处的“真实”记忆。然而,在神矢这里,药物只能挖掘出他当前扮演的“角色”所坚信的“真实经历”。 第115章 降谷零根据这个发现,重新制定了训练计划。他不再试图让神矢“抵抗”药物,而是训练他如何在药物作用下,更快、更深地“入戏”,如何构建一个逻辑自洽、足以骗过吐真剂的“安全角色”。 这个过程同样充满艰辛,但终于有了方向。 …… 此刻,降谷零的指尖停留在神矢手腕的红痕上。那些冰冷的训练记忆与眼前神矢苍白脆弱的面容重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矢在审讯室里经历了什么——那不仅仅是药物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酷刑,是反复将自己推入“角色”深渊以求自保的痛苦挣扎。 他撑住了,用降谷零教给他的方法,保护了所有人的秘密。 他托着神矢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仿佛在汲取力量压制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怒。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神矢苍介苍白的脸上,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冰冷的痛惜和质问,再次砸向黑麦,也砸向这个冰冷的事实: “黑麦……你也配动我的人?”这句话,既是波本对“棋子”所有权的宣告,也是降谷零对神矢所遭受痛苦的控诉。界限模糊,真假难辨。 安全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赤井秀一看着波本那充满敌意和占有欲的眼神,又看向神矢苍介在波本身边那卸下部分防备的姿态。 他意识到,这场谈判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波本的身份、立场、以及与神矢的真实关系,都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而他和背后势力的底牌,似乎也被对方握住了关键一角。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充满了试探、猜忌和无声的较量。 第93章 合作 安全屋内,空气滞重而紧绷。赤井秀一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我想,我们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他的目光扫过床边紧挨着的两人——波本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以及神矢苍介低垂着、透着疲惫但眼神深处依然保持着一丝清明的侧脸。 赤井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波本那双冰冷的紫灰色眼眸上。 “我知道我们使用的方式……非常糟糕。”赤井的声音很沉,没有回避波本眼中尖锐的审视,“但你也身处组织,波本,你应该清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那是我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他再次强调“组织成员”的身份,既是点明处境,也是试探波本的底线。 降谷零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讥诮之下,是公安精英高速运转的冷静判断。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继续。 赤井深吸一口气,决定摊开底牌。合作需要诚意,而他们对神矢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激怒了对方。再遮遮掩掩只会适得其反。 “从那次拦截开始。”赤井的目光坦诚地迎向波本,也掠过低垂着眼的神矢,“我拦住苏格兰,是为了救他。” 他直接点明自己最初的目的,“我确认了他背后的势力是公安,希望能建立联系,获取情报。当然,”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同为卧底,我不希望他死在组织手里。”他清晰地承认了“卧底”身份。 “卧底”两个字落在安静的房间里。 神矢苍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薄黑的眼眸看向赤井秀一,里面没有太多难以置信的震惊,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被冰冷的现实刺中的复杂。 他之前就有所猜测,之后从降谷零那边得来的消息也在佐证着自己的想法。 此刻听黑麦亲口确认了,心中翻涌的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对局势更深的审视:一个不确定势力的卧底,一个公安的卧底,还有自己这个夹在中间、知道太多的“局外人”。 他的目光与赤井秀一短暂相接,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带着审视地看着赤井,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一切。 几秒后,他才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回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他想要消化这个信息及其对当前局面的影响,但是头脑和身体的不适让他只能维持原有的姿态伪装自己。 赤井将神矢那冷静多于震惊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头微动,继续道:“被cia拦截的方案是预备好的。所以,神矢介入后,我才能立刻拿出‘cia线索’稳住组织,毕竟我们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 他看向波本,也看向神矢,“我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透过这个对话隐约向两人传达他背后的势力方,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甚至是指向性的。这也是他的诚意。 “……”神矢苍介沉默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片刻,一个极轻的、带着自嘲的声音响起:“这么说……我那天是多此一举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分析自己行动的得失。 “不。”降谷零的声音立刻响起,斩钉截铁。 他没有看赤井,目光落在神矢身上,语气带着绝对的肯定,“那种情况下,他绝不可能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救援者’走。他不会拿我的安全冒险。” 降谷零是在告诉神矢,他的行动在当时是合理的、必要的。也是在告诉黑麦,他的“救援”本身就不具备可操作性。 以及透过此句话,隐约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就像刚刚对方在对话中透露自己的身份一样。 赤井秀一沉默地点点头,认可了波本的说法。 他继续陈述:“那天被神矢拦下后,我们的人在后续调查苏格兰去向时发现,他的撤离路线被抹除得极其干净,远超我们当时的能力范围。 这让我们意识到,还有另一股力量在行动。而神矢的出现,以及他精准的拦截,让我们高度怀疑他与这股力量有关。” 降谷零的咬肌瞬间绷紧,下颌线变得冷硬。为了切断组织追踪神矢而精心抹除的痕迹,反而成了对方确认神矢“有问题”的关键证据! 这也是导致之后致命的失误的起因,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赤井捕捉到了波本那细微的变化,继续道:“随后,我们对神矢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 发现他上周五节目结束后的行程轨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彻底抹除,不留痕迹。 这彻底坐实了我们的推测——他背后确实存在一股势力,能量巨大。尤其是之后凭空出现的、毫无破绽的新行程记录……” 赤井的目光变得锐利,“更让我们确信,这股势力非同一般。” 神矢苍介听着,只觉得一丝冰冷蔓延开来。 他对自己卷入的这些势力背后的力量了解太少了,而他与“人”之间的交集,有时无法左右“势力”的选择——这是他日后必须记住的教训。 “我背后的势力判断,”赤井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一旦神矢将我在追击中的异常行为泄露给组织,我的身份会立刻暴露。因此,他们最初的方案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神矢,“将神矢苍介带离日本,进行永久性‘隔离’。” “永久隔离……”神矢苍介猛地抬头,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真实的惊悸。这比冰冷的审讯椅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剥夺存在、流放深渊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降谷零,寻求某种确认。 “但我不想这么做。”赤井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冲破冷静的情绪。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神矢,仿佛要穿透对方眼中的惊悸,“只要神矢不接触组织,不泄露那天的信息,这件事完全可以瞒住,组织不会知情!” 他转向波本,语气带着一丝恳切,也带着深深的无奈,“但是,神矢背后存在一股强大而未知的势力这件事,让我背后的势力极度不安。 他们必须确认两点:第一,神矢是否已经对那个势力泄露了我的身份;第二,必须尽快与这股势力取得联系! 目的只有一个:在保住我身份的同时,争取可能的合作。” 赤井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无力: “只是……当调查和评估进入他们的流程后,具体的手段……那时的我,已经无法控制。” 他坦承了自己的被动,也间接承认了对神矢造成伤害的责任。 降谷零听完黑麦这几乎全盘托出的陈述,缓缓站起身。 他的身影挺拔,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看着黑麦。紫灰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如同结冰的湖面。嘴角那抹冰冷的讥诮再次浮现: “开诚布公?行。”降谷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么,黑麦威士忌,告诉我——” 他的目光扫过神矢虚弱的样子,最终死死钉在赤井的脸上,“用你口中‘无法控制的手段’,撬开了你想知道的答案,还‘意外’钓出了我这条鱼。现在,你满意了吗?” 第116章 他向前逼近一步,属于波本的阴鸷和属于降谷零的怒火在他身上交织,形成令人窒息的威压: “现在,该谈谈条件了。” 这句话在安全屋内激起无形的涟漪。他站在床边,挺拔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眼神锁定在黑麦脸上,炙烈的情绪被强行压制成冰冷的谈判姿态。 赤井迎着他的目光,表情沉着。“你说,这也是我给你地址,而你选择独自前来的目的。”声音平稳,带着属于“黑麦威士忌”的冷硬。 “第一,”降谷零的声音清晰,冷静,不容置疑,“关于你‘黑麦威士忌’的身份,以及你背后势力的任何信息,我方绝对保密。神矢不会泄露,我也不会。这是基础。” 他划出底线,保护黑麦在组织的身份,也切断对方后续可能的要挟。“而我在组织的身份和我背后的势力信息同样,需要你和你势力的绝对保密。” 赤井没有丝毫犹豫:“这是当然的,是我们‘合作’的基石。” “第二,”降谷零的目光扫过神矢苍介状态,眼神更冷,“你的人,停止对神矢苍介的一切调查、追踪、监控。立刻,彻底。他只是个被卷入的普通人,不是目标,更不是筹码。” 他强调“普通人”,是保护,也是宣告,神矢的价值在于他本身,而非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赤井沉默了一瞬,停止调查一个知晓秘密、展现特殊能力的人?这违背情报本能。但他看着神矢苍介低垂的侧脸和波本眼中不容商榷的坚决,最终沉声:“我会尽力确保。” “不是尽力,是必须。”降谷零寸步不让。 “……好。”赤井点头。 “第三,”降谷零的声音压低,带着情报人员特有的交易意味,“关于组织,关于公安内部的那个‘内鬼’,我们需要信息共享。 尤其是,当你们的调查触及可能威胁到‘苏格兰’或我安全的情报时,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反之我也会共享我这边关于你的情报。” 他提出了合作的核心——共同目标,保障卧底安全。 赤井眼神锐利。信息共享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诱人。 “可以,”他谨慎回应,“如果我们合作顺利,后期可以增加合作的内容,当然需要建立安全、单向的沟通渠道。具体方式,后续详谈。”他设下框架,控制风险。 降谷零的目光继续锁定黑麦,带着情报人员特有的审视和试探。 讨论完基础条件,也要聊聊其他信息了,他没有直接问“你是谁”,而是换了一种更尖锐、更能获取信息的方式: “黑麦,”降谷零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波本的讥诮,“你嫁祸给cia的那一手,玩得很漂亮。组织现在像疯狗一样咬着那条线不放。” 他故意提起赤井在巷战后甩锅cia的操作,这既是事实陈述,也是试探——能如此熟练地利用cia作为挡箭牌,并成功调动组织资源的势力,范围其实已经很小了,他在观察赤井的反应。 赤井秀一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当波本出现在这间安全屋门口时,他就明白,这些事情是瞒不住了,所以他之前的对话里也不再隐瞒这点。 他迎视着波本审视的目光,嘴角同样勾起一抹属于“黑麦威士忌”的、带着几分冷意的弧度: “彼此彼此。”赤井的声音低沉平稳,同样意有所指。 “能将一个‘艺人’的踪迹抹除得如此干净,连我们都一时无法追踪……这种对城市监控网络的渗透力和执行力,可不是一般势力能做到的。” 他的潜台词同样清晰,以及经常出现在神矢身边的两个警察朋友,……波本身份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他也在试探波本的反应。 两人隔着安全屋凝滞的空气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噼啪作响。 他们都在对方的试探中,进一步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但谁也没有点破那个具体的名称。 点破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和责任,这种心照不宣的“知道但不说”,在组织这个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反而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和暂时的“安全”。 降谷零眼中的审视并未退去,但那份咄咄逼人的锋芒稍稍收敛了一些。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确认,他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赤井的回应,将话题拉回更实际的层面: “沟通渠道和安全屋的细节,我会通过加密方式发给你。” 赤井点了点头:“可以。”他看了一眼依旧沉默、仿佛置身事外却又处在风暴中心的神矢苍介,“在确认安全之前,他可以留在这里休息。” “不必了。”降谷零立刻拒绝,语气不容置疑,“他现在跟我走。”他不会再让神矢留在对方的地盘多一秒钟。他转向神矢,声音放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能走吗?” 神矢苍介抬起头,没有说话。他掀开被子,虽然动作带着明显的虚弱,但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不需要搀扶,只是对着降谷零点了点头。 降谷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用身体隔开了赤井可能的视线,护在神矢身侧。他没有再看赤井,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和神矢苍介,头也不回地走向安全屋的门口。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波本那毫不掩饰的保护姿态,神矢那虽然虚弱却挺直的脊背。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 安全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第94章 极限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与车内压抑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脱离了黑麦安全屋那令人窒息的氛围,神矢苍介终于能单独面对降谷零。 他疲惫地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头微微偏向车窗,路灯的光影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沉默片刻,他才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丝不赞同的紧绷: “你不该……亲自来,应该……派别人。现在……你的身份暴露了。”他皱着眉,脱离了刚刚的环境之后没有再强撑自己,即使虚弱至此,担忧的仍是降谷零的身份安全。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没有看神矢,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路况,声音低沉而压抑: “我不确定你会被怎样对待。派别人来,他们不一定能把你带出来。”他顿了顿,终于侧头飞快地看了神矢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沉重的情绪——担忧、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感觉怎么样?这次注射……你的身体……” 神矢沉默了几秒,薄黑的眼眸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没有隐瞒: “……快到极限了。”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再来一次……恐怕撑不住。需要……休息。”他的声音透出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力不从心。 从第一次接受降谷零安排的吐真剂抗性训练至今,时间并不算长,但精神与身体却在反复的药物摧折下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那迅速消瘦下去的轮廓,并非如他向萩原和松田解释的那样是为了后续角色在减重,而是实打实的消耗与衰弱。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进行多少体能训练,他的力量提升都微乎其微,甚至状态反不如训练之前——他的根基,正在被反复的神经刺激一点点掏空。 降谷零的训练计划已经足够克制,每一次的药物剂量都经过严格计算和反复推敲,力求在达到训练目的的同时将对神矢的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累积的伤害终究到达了了某个临界点,两人也因此默契地停下了这个训练。 这次黑麦背后势力对他进行的吐真剂注射,剂量远超安全阈值,纯度更是高得骇人,直接将他推向了崩溃的临界点。 后续的“治疗”不过是粗暴地使用强效镇定剂压制了最剧烈的生理反应,他现在还能维持基本的行走和对话功能,纯粹是靠着他极致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每分每秒都在消耗着最后的储备。 “咔哒”一声轻响,是降谷零的牙齿紧紧咬合发出的声音。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愤怒与自责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灼烧。 他恨黑麦那些人的手段,更恨自己将神矢卷入了这种境地。 “该死!”他低咒出声,声音压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神矢似乎没有听到他的低咒,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降谷零的情绪波动。 他的大脑运转变得异常滞涩,思考如同在泥沼中跋涉,但他仍用最后一丝清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前面……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他喘息了一下,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坚持,“我们不能一起出现,不合理……太危险了……” “不行!”降谷零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人接应,送你去专门的医院,绝对安全,消息绝不会泄露。” 第117章 他看着神矢现在的样子,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极限,但那点残存的理智仍在固执地履行着“保密”的职责,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车辆在一个僻静的街角无声停下,远离了主干道的喧嚣和监控探头的视野。 几乎在停稳的瞬间,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厢式车如同幽灵般滑行到旁边。车门打开,两个穿着便装、神情冷峻干练的男子迅速下车,动作利落地打开降谷零这辆车的副驾驶门。 其中一人看着神矢苍介苍白虚弱的状态,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冷静而专业地伸出手臂:“神矢先生,请跟我们走。医生已准备就绪。” 神矢看着降谷零。降谷零对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绝对的保证和无声的催促:去吧,交给我。 神矢没有再坚持,他积攒起最后一点力气,解开安全带,在医疗人员的搀扶下,缓慢而艰难地移向那辆黑色的厢式车。 他的步伐虚浮,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旁边人的手臂上,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降谷零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目送着神矢被小心地扶进车厢。车门关闭前的一瞬,他看到神矢似乎想回头看他一眼,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整个身影被车厢的阴影吞没,车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内外。 黑色的厢式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降谷零独自坐在车内,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了响声。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紧绷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火、深切的痛惜,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沉重的自责。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麦……”他咬着牙,声音如同淬了冰,“这笔账,我们慢慢算。”冰冷的誓言在寂静的车厢内盘旋,带着肃杀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发动引擎,车辆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黑色厢车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仿佛因这无声的愤怒而变得更加浓重冰冷。 …… 降谷零在安全地将神矢苍介送走并确认接应无误后,驱车前往一处新的安全屋。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等在那里。 自从他们被正式纳入公安的保密体系后,与降谷零的会面条件改善了不少,不再需要每次都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在废弃建筑或荒郊野外碰头。 用降谷零的话说,那些好不容易确认的安全点,每次都用来碰头,也是一种浪费。 安全屋内光线冷白,气氛凝重。降谷零将今天从营救到后续安排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最后重点落在了神矢苍介的身体状况上。 “他的身体状况现在非常危险,”降谷零的眉头紧紧锁着,“那些药物对神经系统的伤害是实质性的,而且这种伤害是累积的,对肉体的消耗也非常巨大,几乎是透支性的。”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在不确定他需要多久才能稳定下来并开始恢复。他手头的工作遗留问题,我会安排绝对可靠的人手去处理干净,务必消除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痕迹。必要的时候,” 他看向萩原和松田,“也需要你们的协助,确保衔接自然,不露破绽。” “降谷!”松田阵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你为什么会让他去做那种训练!他根本不是什么特工!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热爱的事业! 即使……即使他可能陷入危险,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应对了吗?非得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一旦留下严重的、不可逆的后遗症,你要让他怎么办?!”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几步冲到降谷零面前,一把狠狠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力道大得让降谷零不得不微微后仰。 神矢苍介被迫卷入危机是一回事,但降谷零居然一直背着他们,让神矢去承受那种非人的刑讯抗压训练! 一想到那个家伙在繁忙到令人窒息的工作行程、操心着无数事情之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经历那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而自己竟然对此毫无察觉,松田就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愤怒和自责。 而且,神矢苍介那样才华横溢、在镜头前光芒四射的人,如果因为这种训练导致神经受损、思维迟滞……他以后的人生会怎样?他又该有多痛苦? “小阵平!”萩原研二在降谷零叙述时,脸色就已经变得极其难看,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此刻却是立刻起身,用力扣住了松田阵平抓住衣领的那只手腕,试图将他拉开。 “冷静点!这个……这个训练计划,是神矢自己同意的!我们……我们也需要尊重他的意愿!”然而,当他自己说出“尊重意愿”这几个字时,声音却干涩得厉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这种“尊重”,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 “哈?他的意愿?!”松田阵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攥着衣领的手指收得更紧,“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对降谷说会用生命保守秘密,那就是真的会豁出命去做! 神矢的脑子就是这种构造! 他根本就是个单线程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家伙! 为什么要听他的?不拦着他,迟早会害死他!” 松田阵平何尝不明白降谷零的为难和组织的凶险?但此刻,对神矢处境的担忧、对自身未能及时察觉的自责,以及眼睁睁看着神矢被摧残却无能为力的愤怒,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 “对不起,”降谷零被松田死死揪着衣领,领口勒得有些难受,但他没有丝毫挣扎,紫灰色的眼眸坦然地迎视着松田喷火的目光,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沉重,“是我没保护好他,让他遭受了现在这样的事。” 他垂下眼睫,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被安全屋的寂静吞没,“只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被搅在一起,密不可分了。当时……我只是想,做最坏的打算。” 给神矢进行那种训练的决定,如今看来,是庆幸那残酷的训练最终保住了所有人的核心秘密? 还是无尽的后悔将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拖入了如此黑暗的深渊? 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对于他卧底任务的大局而言,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诸伏景光被成功营救出来;神矢苍介的身份尚未被组织真正锁定;他甚至还意外地、几乎可以确定地与那个代号“黑麦威士忌”达成了某种微妙且危险的情报共享。 然而,胜利的背面,残留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从此以后,在那个黑暗的组织里,他将真正地孤身一人,在刀尖上独舞。 诸伏景光虽然脱险,却仍在逃亡与藏匿中挣扎,不知何时才能挣脱阴影,重见天日。 而神矢苍介……他身体和精神所受的创伤,结果如何,仍未可知。 真的好累……那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疲惫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松田阵平看到了降谷零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疲惫和沉重。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更是灵魂被反复撕扯后的倦怠。 揪着衣领的手指像是被那眼神烫到了一般,猛地一松。 他咬着牙,下颌线绷得死紧,猛地别过脸去,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那无处发泄的怒火强行压下去。 这都是些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像神矢那样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要被迫卷入这种漩涡? 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和牺牲? 他找不到答案,只有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弥漫开来。 萩原研二也沉默地松开了手,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深深的无力感。 安全屋内只剩下压抑的沉默,窗外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 一周后,神矢苍介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公寓。 一切都显得过分平静,平静得近乎失真。 他不知道降谷零是如何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沟通的,那两人果然什么也没问,仿佛他只是去进行了一场普通的、与工作相关的短期旅行。 他这一周的行程也被降谷零安排得滴水不漏,对外有着极其合理且忙碌的“工作”借口,没有耽误任何明面上的计划。 如果不是身体内部残留的酸软无力和神经末梢那挥之不去的、被过度刺激后的麻木钝感,以及手腕上隐约可见的输液针孔痕迹,他甚至都要以为中间那惊心动魄的一切,连同那整整一周的病榻生涯,都只是自己过度疲劳后的一场幻梦。 这一周的强制休养是必要的,甚至是救命的。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严重的透支,像一根被强行绷紧到极限、几近断裂的弦。 第118章 那一周里,他几乎就是在疯狂地沉睡,每天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不足四小时,持续的静脉输液将精心配比的神经修复药物和高浓度营养剂源源不断地送入他疲惫不堪的身体系统,强行吊住了那几乎崩溃的底线。 这让他此刻站在玄关时,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眼神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但至少维持住了“休养归来”应有的体面。 只是,这表面的“还行”之下,是必须小心翼翼维护的脆弱平衡。 回来之后,他仍然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来小心休养。 至少一个月内,必须保证长时间的深度睡眠,避免任何形式的过度用脑,那些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剧本阅读都得暂时搁置。 体能训练更是被严格禁止,肌肉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酸软和力不从心感是最好的警告,只能等身体基础彻底稳固后,才能像对待易碎品一样,逐步地、极其缓慢地增加负荷。 神矢脱下外套,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玄关冰凉的木质门框,感受着属于“家”的、熟悉而安稳的气息。 他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仿佛在确认身体的每一部分是否还听使唤。 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小口啜饮着,让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干涩的喉咙。 在绝对的安静中,他开始冷静地、一条条梳理这场劫难的结局: 身体未崩溃,尚存恢复空间。这是最根本的。虽然虚弱至极,但底子还在,没有留下不可逆的严重损伤。休养得当,假以时日,还能恢复。 无论是关于降谷零的真实身份和立场,诸伏景光的下落和营救细节,抑或是那条巷子里关于黑麦威士忌的关键信息…… 在吐真剂的狂潮下,他构筑的心理堡垒成功抵御了冲击,没有一丝一毫泄露。 虽然在那之后,两个势力进行了信息交换,但他自己问心无愧。 虽然过程惊险与痛苦,但最终锁定他、带走他的,并非黑衣组织,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幸运。落入组织手中,结局绝非这种“缓和”的审讯和后续的休养所能比拟。 这三条,每一条都至关重要。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虽然过程惨烈、但结果尚可接受的局面——一个在绝境中争取到的、差强人意的止损点。 神矢苍介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前路依旧荆棘密布,危机四伏。 然而此刻,在这劫后余生的短暂平静里,他至少可以对自己说一句: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 家,暂时隔绝了所有的风暴。 第95章 cia vs fbi 在神矢苍介回到家之后的时间里,一场看不见的暗流已在东京地下情报网络悄然涌动。 cia的安全屋内 伊森·本堂将一份印着“机密”的文件夹推向桌对面的本堂瑛海。指尖在报告封面上点了点,声音低沉而严肃: “瑛海,你上次带回的弹片分析结果和我们原始制造子弹的分析对比出来了。” 本堂瑛海立刻抬眸,专注地看向父亲。伊森翻开报告,指着关键数据: “比对结果很明确,根据我们最原始的弹壳制造数据和技术细节来看,那个枪战现场找到的弹片,与原始模具的瑕疵特征分毫不差,材料成分也毫无差异。” 他顿了一下,语气带上几分凝重,“但从氧化程度和磨损痕迹判断,这绝非最近一批产品。更像是……之前的库存出了问题。” “能追溯到具体所属人或批次吗?”本堂瑛海追问,指尖轻轻敲击着文件,“至少需要确认我们内部是否有疏漏。” 伊森缓缓摇头,眉峰紧锁:“无法追溯。只能确定是年代较早的产物,具体批次无从查证。” 他沉吟片刻,补充道,“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极低。这种行为过于刻意,在内部操作意义不大,风险却极高——当然,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 本堂瑛海迅速在脑中梳理着线索,语速平稳地分析:“那么,有实力、有技术进行这种程度伪造的势力,范围就缩小了。fbi、mi6、fsb……这几方嫌疑最大。” 她目光锐利,“fbi首当其冲。他们对我们的运作模式和装备细节了解足够深入,获取样本并非难事。 其次,fsb的嫌疑同样不能忽视。俄罗斯人一向擅长且乐于进行此类混淆视听的嫁祸操作。 如果是他们做的,动机很可能是为了挑拨我们与fbi的关系,坐收渔翁之利,只不过他们对我们的了解有限……” “然而,”伊森·本堂注视着女儿,指出了关键矛盾点,“枪战现场的证据无法直接圈中任何一个具体的势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这件事的核心,依然围绕着‘黑麦’!他究竟是无意间卷入了第三方势力的伪装行动,还是本身就是那个第三方势力的一员?目前仍是个谜。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受益人。单凭这点,就足够我们对他展开更深入的调查。” 本堂瑛海眉头深锁:“他进入组织之前的身份背景,我们进行过严格审查,没发现明显破绽。” 她略作停顿,“不过,他之前主要活动在美国——那是我们的大本营。或许,应该请求总部动用埋藏更深的资源,重新彻查他在美国的过往。” 伊森·本堂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份弹片报告上,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坚决: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一周后,同样的地点。 本堂瑛海的指尖在冰凉的咖啡杯壁上收紧,指节绷直。 对面,伊森·本堂的面色凝重。那份标注最高机密的最终评估报告,带来了不容置疑的结论。 “总部动用了最高级别的资源,交叉比对了所有能触及的数据库,甚至动用了几个埋藏极深的线人……” 伊森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带着分量,“结果……指向性非常明确。 黑麦威士忌——诸星大,其进入组织前的身份轨迹存在几处无法合理解释的‘真空’期,关键节点的背景信息呈现出极为专业化的伪造痕迹。 核心疑点集中在他消失的特定时期,与fbi纽约分局某个高度机密行动小组的活动范围和时间线存在着重叠。 尽管直接证据被清理,但特定通讯节点的消失以及行为模式比对……综合分析表明,他是fbi卧底的可能性……很高。” “fbi……”本堂瑛海的声音低沉,这个词此刻充满了冰冷的算计和强烈的被冒犯感。 那个在组织里强大、精准、让她本能地保持最高警惕的男人,竟然有很大可能是fbi的人? 那场精心设计的嫁祸,那特意指向的弹片,此刻都串联起来——这极可能是fbi的布局,利用混乱将cia和组织都置于棋盘之上! 一股怒火在她胸腔里升腾。 不是源于私仇,而是源于被利用、被当作棋子的强烈屈辱,以及这种行为对cia任务、对潜伏网络稳定性的巨大威胁! fbi的擅自行动,不仅可能破坏组织内部微妙的平衡,更可能将战火引向cia精心布置的暗线,甚至直接危及“基尔”的存在! “父亲,”本堂瑛海的声音因极力控制的怒火而绷紧,目光锐利,“fbi的行动越界了。他们为了自身目的在组织内部制造混乱,甚至可能将祸水引向我们。这是对我们任务根基的动摇,必须有所回应,需要让他明白后果,形成威慑。” 伊森·本堂沉默地注视着女儿,他理解这份基于职责的愤怒,但作为经验丰富的特工,他必须考虑更远的后果。 “报复?”伊森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警示,“瑛海,告诉我具体的方案。难道向组织匿名举报他是fbi?” 他缓缓摇头,目光如炬,“你有想过报复的风险? 第一,消息传递出去,组织会信几分?他们更可能认为这是cia的离间计,甚至借此深挖,我们暴露的风险陡增。 第二,即便组织信了,启动对黑麦的调查甚至处决……以他的能力和警觉和潜伏的深度,掌握的信息量……难以预测,如果他发现我们出手的痕迹是否会引火烧身。 为了除掉一个黑麦,赌上我们,赌上整个潜伏网络,赌上摧毁组织的目标?代价太大。” 本堂瑛海紧抿着唇,父亲的分析切中要害,剖开了冲动下的致命风险。 但那份不甘仍在:“难道……就任由他利用fbi资源在组织核心活动,甚至在未来某个时刻,为了fbi利益将矛头对准我们的人?这种被动同样危险。” “被动?”伊森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不,瑛海。情报世界没有绝对的被动。我在思考……利用。”他刻意用了这个词,“我们需要寻找另一种可能性。” “利用黑麦?”瑛海眉头紧锁,审视着父亲。 第119章 “正是。”伊森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战略家的冷静,“记住我们的终极目标:摧毁组织!至少在这一点上,fbi的目标与我们暂时一致。黑麦是fbi打入组织的一把刀,他的价值……对达成最终目标而言,难以替代。”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直接报复,风险极高,收益不确定,且可能因小失大。而尝试去利用他……虽然同样充满变数和风险,但潜在的收益是巨大的。 想象一下,在关键节点上,通过精妙的操作,共享或诱导关键情报;在危机时刻,制造‘巧合’互相掩护;甚至在针对组织的核心打击行动中,引导fbi的力量为我们所用…… 这能极大加速组织的覆灭。我们cia在组织内部的力量集中在‘基尔’身上,而黑麦……他可能更接近某些我们无法触及的核心机密或人物。” 本堂瑛海沉默了。父亲的逻辑冰冷但强大,为了终极目标,个人情绪必须服从战略。 但理智的认同无法完全消解执行的难度。 要与那个极度危险、冷酷、精于算计的男人周旋,尝试驾驭他? 这需要超常的冷静、演技和对情感的绝对控制。 这份不甘,源于对任务复杂性和潜在失控风险的深刻认知。 “信任无从谈起,”本堂瑛海的声音恢复了特工特有的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fbi不会信任cia,黑麦更不会信任‘基尔’。这本质上是一场相互算计的危险游戏。” “信任?”伊森嘴角浮现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那是奢侈品。我们需要的是共同的目标以及对彼此底线的试探与把握。 利用他,就如同他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利用cia。 这需要技巧,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通往胜利的捷径。 关键在于……我们能否在‘利用’中获取比对方更多、更致命的信息,同时,确保我们的核心秘密和人身安全万无一失。” 他走回桌边,直视女儿:“瑛海,选择权在你。你是‘基尔’,直面他的人。 报复的威慑意图我理解,但必须评估其毁灭性后果,我不能支持可能导致任务崩盘的计划。 利用……充满挑战,但可能是撬动组织最高效的杠杆——如果我们能掌控它。 作为基尔,作为cia特工,你的判断?” 本堂瑛海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酷的选项摆在面前:是让愤怒主导,冒巨大风险寻求威慑? 还是压下所有情绪,以意志和伪装,尝试操控“黑麦”这柄双刃剑,刺向组织核心? 安全屋的空气凝固,只有她胸腔内为任务而跳动的心脏,搏动着沉重的抉择。 …… 与此同时,美国,fbi某安全据点。 赤井秀一的指尖划过一份由fbi高级线人提供的加密简报的摘要。 标题:《近期cia异常情报活动简报》。 简报内容显示出cia近期对fbi内部进行了一个异常深入的调查活动,动用了远超常规的权限级别: 调查焦点:特定时期进入目标犯罪组织的亚裔混血男性成员背景核查,尤其关注曾活跃于美国纽约、存在身份背景不明晰的现象。 行为模式:调查呈现不计成本的特征,强烈指向特定目标的身份验证。 物证关联:cia内部调研某批子弹的制作细节与库存分析。 初步判断:cia正在动用非常规力量,对某位身份高度存疑的组织核心成员进行深度背景彻查,意图确认其真实隶属。 赤井秀一的绿眸骤然锐利,他放下报告,端起黑咖啡,浓郁的苦涩让他的大脑瞬间清晰的判断。 “子弹制作细节……混血亚裔男性……特定时期纽约背景……身份验证……”每一个要素都像拼图碎片,最终指向一个明确的焦点——他本人,黑麦威士忌。 cia不是在泛泛调查组织或第三方。他们动用了顶级资源,异常精准、执着地在查他的背景!目的清晰:确认他是否为fbi卧底! 赤井秀一的思维如闪电般串联:那次嫁祸事件后,组织内部有模糊传言指向“新的第三方猜测方向”,结合现在cia如此疯狂地查他…… 一个清晰的结论形成: 正常cia不可能会知道该事件和他有关,除非……那次会议的现场有与cia相关联的线人,不,线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应该是有cia的卧底本人。 并且,这个人在此次事件后,感到了强烈的威胁或重大疑虑,并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在此次事件的中的关键人物“黑麦”,因此才驱动cia总部不惜暴露异常活动痕迹,也要深挖他的底细! 这个发现让赤井的眼神更加深沉。 组织内部的棋局,除了黑暗本身,又多了一个隐藏的、来自所谓“盟友”阵营的棋手——cia的卧底。 这既是巨大风险,也可能成为可利用的变数,或者必须时刻提防的暗箭。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快速输入指令: “目标:‘cia卧底调查’。优先级:最高。范围:监控所有与cia子弹历史数据、cia近期异常高权限历史核查活动等相关的情报。 重点:分析其数据流向与组织内成员的关联点,报告直接呈送。” 指令发出。赤井秀一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棋盘更复杂,危险的气息更浓。 但他清楚,洞悉所有玩家的存在和意图,是黑暗中求胜的唯一途径。 他点燃一支烟,冷峻的面容在烟雾后,是绝对的冷静与掌控。 第96章 休养生息 神矢苍介的公寓很安静。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噪音,只留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晕开一小片光域。空气里有淡淡的精油香薰和书页的味道。 神矢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他刚刚结束一套医生规定的、十分轻缓的复健动作。 额角有细密的汗,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喘,脸色依旧苍白,像久不见光的瓷器。 但那双薄黑眼眸深处,被短暂击碎的神采已顽强地重新凝聚,透彻清醒。 他走到矮几旁,拿起水杯,就着温水吞下几粒药片。视线扫过旁边摊开的《表演心理学》,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桌角电子钟跳动的数字上。 “第十四天。”他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 神矢苍介此刻非常理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体内部的战场——神经末梢如同被风暴席卷后的丛林,一片狼藉,急需休养生息。 医生的指令不容置疑:一个月,绝对静养,充足睡眠,避免劳神与情绪波动。 他执行很严苛,手机长期处于勿扰模式,只允许松田、萩原和经纪人等寥寥几人接入,窗帘紧闭,隔绝纷扰,饮食讲究,复健动作也严格遵守。 这对他来说不仅是医嘱,更是关乎他能否重归舞台、重拾生活掌控权的生死线。 然而,在这层绝对理性之下,焦躁如同藤蔓悄然滋生。 经纪人邮件里,被推掉的行程列表触目惊心。广告、活动、会议……每一个被划掉的项目都像舞台的聚光灯一盏盏熄灭,留下令他心悸的回响。 他尝试过在聚光灯外寻找生活的新重心,但当惯常的节奏彻底停摆,公寓的寂静反而放大了某种失重感。 黑麦那句冰冷的“隔离”字眼时不时从脑海里闪现——被剥离意义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更紧迫的是现实:一个当红艺人,整整一个月的沉寂,足以引发无数猜测。 即使“休养”也需要持续的、合理的“在场证明”。 真空期太长,本身就是风险。他不能让疑惑滋生。 他陷进沙发,拿起书,试图沉入字句。目光却在行间游移,难以聚焦。熟悉的晕眩感像薄雾般悄然弥漫。 他闭眼又睁开,书滑落膝头。看着空气中的浮尘,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混着迷茫,在沉静的黑眸中掠过。 就在这时,一个人名毫无预兆地进入他的思绪——诸伏景光。 那个被他间接救回来的男人,那个此刻正被迫藏在绝对安全、却也绝对隔绝的“盒子”里的人。 他是否也正经历着这种被剥夺存在感的窒息?被困在四壁之间,日复一日,只有无尽的等待和未知的恐惧作伴? 这种“安全”,是否本身就是另一种酷刑?他自己才短短十几天,已觉度日如年。另一个在未知中的人呢?他无法想象。 轻轻的敲门声,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节奏响起,打断了他沉郁的思绪。 “进。”神矢没有起身,只是声音微微抬高了一些。 密码锁轻响,门开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走了进来,像两股带着生气的暖流,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清冷。 萩原拎着鼓鼓的超市袋,脸上是精心调校过的、温暖如常的笑容,“猜猜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他轻快地走向厨房,“顶级和牛,还有你喜欢的鲜香菇和嫩豆腐。” 第120章 他把食材一样样放在厨房台面上,声音带着愉悦的活力,“今晚寿喜烧,汤底保证清淡又鲜美。” 他接着走向客厅,“今天难得小阵平要下厨,期待一下吧。” 一边说着,萩原的目光一边温柔却不容错辨地扫过神矢的脸庞、颈项、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确认他的状态。 “今天感觉如何?”萩原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姿态放松。 “嗯,”神矢的声音带着懒散,“力气回来了一点,不像前几天,连呼吸都觉得是负担。” 他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颈,脸上露出一抹真实的、带着倦意的轻松,“比那种整个人被掏空的感觉好多了。再坚持两周,应该就能重见天日了。” 他毫无保留地向朋友分享恢复的进程。随即,他眉头微蹙,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只是……一个月完全没动静,是不是有点太不寻常了。 我在想,是不是该接点……不费神的活?比如,录制点日常视频?或者拍组简单的居家写真?” 他看向萩原,眼神坦率,想要寻求着朋友的意见和支持。 萩原的心像被轻轻撕扯了一下,又微微泛起酸涩的涟漪。 他看着神矢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脆弱底色,那双眼睛虽然明亮,却还是让人感觉到易碎。 【又在逼自己了吗?】这个认知带着尖锐的刺痛,瞬间刺穿了萩原伪装的平静。 他见过神矢太多受伤的时刻,每一次都让他揪心难过,但这一次尤为不同。 那些关于冰冷审讯室、关于强效药物、关于神矢彻底“消失”的恐惧想象,几乎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当看着神矢终于重新出现在眼前时,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下,是更汹涌、更偏执的守护欲在疯狂咆哮——想把他揉碎了揣进口袋,想把他含在嘴里小心呵护,想用血肉之躯铸成坚不可摧的堡垒,将他彻底与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隔绝! 这份冲动如此暴烈,带着毁灭性的占有欲与守护欲,几乎要撕裂他温文尔雅的表象,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和……病态。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那股几乎冲口而出的、强硬到近乎专制的“不行!”。 萩原研二太了解神矢了,了解他对舞台深入骨髓的执念,了解他身处漩涡的无奈和责任感。 粗暴的阻拦,只会加重他内心的负担,自己必须尊重他。 “神矢,”萩原的声音带着压抑下的温和,“外面的声音,我们会和你的工作室一起解决,你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偶尔任性一点给自己放放假太正常不过了。” 他试图用玩笑化解沉重,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有些僵硬,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 “你呀,就安心当你的病号陛下。现在露面,要是被拍到不对劲反而更麻烦。”他巧妙地将“健康”包装成“避免麻烦”的艺人逻辑,试图用神矢熟悉的规则说服他。 目光落在神矢微蹙的眉宇间,心底的疼惜像潮水般涌动。 他多想伸手抚平那点褶皱,将他紧紧拥入怀中,隔绝所有烦忧。 但他只能将这份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情感与痛楚,死死按在平静的话语之下。 神矢看着萩原眼中极力掩饰却依旧浓得化不开的忧惧,又感受到厨房那边松田虽然沉默却如同实质般压过来的、带着审视和焦躁的视线,他甚至能想象松田紧抿的唇角和蹙起的眉头。 他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喂喂,”他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轻松,但他脸上的笑意却像阳光穿透薄云般明亮了些,“别这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啊,你们俩。” 他目光在萩原研二脸上扫过,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随即用一种谈论无关紧要往事的口吻补充道:“又不是第一次看我躺着了,住院流程我很熟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沙发扶手上随意点了点,仿佛真的只是在回忆一个普通片段,“唔……对了,之前搞成那样,好像也是因为藤堂修。” 他提起那个令人在意的名字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个久未联系的、无关痛痒的旧识,那份刻意的“轻描淡写”几乎达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 这不仅是安抚朋友,更像是在对自己进行一种心理暗示:看,更糟的都熬过来了,这次这点‘小病’,算什么呢?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像是被“藤堂修”这个名字狠狠刺了一下,这个名字代表的是神矢生命中最黑暗、最血腥的噩梦之一。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神矢的轻描淡写,想提醒他那次有多么凶险,多么令人绝望! 但他对上神矢那双带着安抚意味、甚至有点狡黠笑意的黑眸时,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神矢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我没事,别担心”的坚持。 萩原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眼底深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沉重叹息的回应:“……是啊。” 那份沉重的痛楚,因为神矢的这份“轻松”,反而更深地地压在了他心上。 厨房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切菜声突兀地停顿了一瞬,“笃!” 最后一下落刀的声音比之前更重了些。 松田阵平背对着客厅的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他没有回头,但握刀的手明显收紧,那个名字像一块冰砸进他沸腾的怒火里,激起的不是寒意,而是更狂暴的愤怒——对那个每次出现都给神矢带来危机的男人,也对这个总爱把血淋淋的旧伤疤当作“创可贴”来宽慰别人的笨蛋! “牛肉切好了。”松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调却抑制地平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他拿起一个崭新的浅口砂锅——将切得厚薄均匀、宛如艺术品的牛肉、切了十字花刀的菌菇、嫩白的豆腐仔细码放进去,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压抑的、紧绷的力量感。然后把砂锅端到客厅的电磁炉上,插上电源。 他走到沙发旁,没坐。 目光锋锐,先是带着一种无声质问和汹涌未熄的怒意,扫过神矢那张挂着“轻松”笑容的脸,然后才落在他膝头那本厚重的、显然并未被真正阅读的《表演心理学》,最后精准地落在他因刚才谈话而微微抿紧的唇线上。 松田的眉头这次明显拧紧了。 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躺着!为什么总想着往前冲!为什么还要提那个该死的名字来粉饰太平!身体都这样了! 这些话几乎要冲破他的齿关。 但当他目光触及神矢苍白的脸色,那毫无血色的唇,以及那双黑眸深处极力维持的“正常”时,胸腔里那团暴烈的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留下冰冷的余烬和更深的的无力感。 神矢并不脆弱,他只是也没有办法。 然后,松田伸出手,不是去拿那本碍眼的书,而是拿起矮几果盘里一个饱满圆润的蜜橘。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却带着点力道地剥开橘皮,清新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爆开,他将剥好的橘子,不容拒绝地塞进神矢微凉的手中。 “吃点水果,别想麻烦的事了,再提这种离谱的要求就揍你。”松田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然后转身去调试电磁炉的温度,让锅底的热汤开始发出细微而令人期待的“咕嘟”声。 萩原看着松田这行云流水又带点霸道的举动,紧绷的心弦似乎也稍微松弛了一点。这就是松田,某种程度还挺克制神矢的。 神矢握着手中橘子,清新的香气钻入鼻腔。他看着松田沉静专注调着火候的侧脸,那里透露出被压抑的担忧。 又感受到身边萩原那份极力用笑容掩盖却依旧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关切与痛楚——他们都收到了他的信号,只是反应比他预想的更激烈。 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提议,转而轻轻掰下一瓣橘子,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微妙的、恰到好处的酸。 “嗯,很好吃……那就先不管了,我现在的状态可捱不了松田警官的铁拳。”神矢的声音低低的,自己一个人时对未来的隐忧和孤寂,似乎被这清甜和朋友的关心冲淡了些。 目光落在砂锅里渐渐翻滚起细密气泡的琥珀色汤底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 “那……等身体再好一点,”神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目光扫过两位好友,“之前说好的温泉,可以安排上了吧?就当……复健的一部分?” 他试图将渴望包装成一个合理的、甚至有益健康的目标,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在确认这个关于未来的小约定是否还能作数。 第121章 “汤滚了就能吃。”松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专注,带着点难得的柔和。 他没有直接回答温泉的问题,但表情却比刚刚轻松了一些。 萩原起身去拿碗筷,经过松田身边时,两人交换了一个极短的眼神,里面是无需言明的默契。 他走到厨房门口,才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神矢露出了一个比之前真实许多、带着暖意的笑容:“温泉啊……当然算数。等你被医生放行,我们就去。” 萩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那份沉重的心绪似乎被神矢对未来的小小期许冲淡了一些。 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暖暖地充盈着整个空间,砂锅咕嘟作响,橘子的清甜还留在唇齿间。 第97章 温泉 两周后,群马县,草津温泉。 冬日的寒意被升腾的硫磺蒸汽温柔地驱散。 神矢苍介裹着厚实的浴衣,踩在温热的木地板上,感受着与东京公寓截然不同的蓬勃生机。 四周是覆盖着薄雪的苍翠山峦,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略带刺激性的矿物质气息,旅人们放松的低语和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交织成惬意的背景音。 他的脸色不再是那种不见天日的苍白,透着一层健康的暖意,虽然身形依旧清瘦,但步伐稳健有力,那双薄黑眼眸里沉淀着久违的、真正属于活力的明亮光彩。 医生复查时满意的声音还在耳边,那句“恢复进度非常好,注意别泡太久,别受凉”的叮嘱,此刻成了自由的通行证。 “喂,动作快点!”松田阵平的声音带着点习惯性的不耐从前面传来。 他同样穿着藏青色的浴衣,标志性的卷发被温泉的湿气蒸得更加蓬松不羁,像顶了个毛茸茸的黑色蒲公英,配上他略显冷峻的眉眼,反差感十足。他正站在通往露天风吕的石阶上,回头对后面两人催促着。 “来了来了,”神矢被催得加快了几步,脸上带着闲散的笑意,“松田警官,你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拆弹。”他故意揶揄道,语气轻快。 松田啧了一声,没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萩原研二则悠闲地走在神矢身边,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放着干净的毛巾和补充水分的小瓶电解质水。 “感觉怎么样?刚刚爬的山坡度不小。”他侧头问,语气里的关切依旧,但那份沉重的阴霾已被眼前氤氲的热气和旅行的期待彻底取代,笑容轻松自然。 “完全没问题。”神矢舒展了一下肩膀,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空气,“感觉能围着草津跑三圈。”他夸张地说,换来松田一个毫不留情的白眼。 “呵,就你现在这身板?省省吧,只泡澡都怕你泡晕了,还得我们捞你。”松田嘴上不饶人,脚步却放慢了些,等着两人跟上来。 他们选择的是一处很偏僻的露天风吕,神矢在温泉里不好做伪装,只能选游客极少的地方,不过也因此收获更独特美丽的风景。 巨大的天然岩石围砌成池,乳白色的温泉水汩汩涌出,热气蒸腾如仙境。池边覆盖着薄薄的积雪,与蒸腾的热气形成奇妙的冰与火交织的景象。 解开浴衣踏入池水的那一刻,恰到好处的热流瞬间包裹了全身。 神矢满足地喟叹一声,让温暖的泉水没到肩膀,连日来积攒的最后一丝紧绷感也在这蚀骨的暖意中彻底融化。他靠在光滑的岩石上,闭上眼,任由思绪放空,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 “啊——活过来了!”萩原也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在神矢旁边坐下,舒服地伸展着长手长脚。“果然冬天就是要泡温泉啊,感觉超舒服。” 松田没说话,只是整个人沉下去,只露出鼻子以上和标志性的卷毛在水面上,像某种正在享受热水浴的大型犬科动物。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带着点餍足。热气熏得他脸颊微红,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也显得有些迷蒙,攻击性全无。 气氛安静而惬意,只有水流声和远处模糊的人声。之前的沉重仿佛被这温热的泉水彻底洗净、蒸发,只留下纯粹的放松和暖意在白雾中流淌。 “说起来,”松田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舒适的宁静,带着点闲聊的口吻,眼睛依旧闭着,“降谷那家伙,前几天终于找到时机去看诸伏了。”他语气平常,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神矢和萩原都微微侧头看向他。 “他说诸伏状态挺不错的,”松田继续道,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还是出不来,但精神头足得很,伤已经完全养好,甚至开始做恢复训练。那家伙还说,诸伏让他带话,谢谢我们之前的……嗯,‘远程关心’。”他用了个比较模糊的词,但大家都懂指的是什么。 这个消息像一股暖流,悄然注入心间。 “真的?”萩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太好了。那家伙,只要精神不垮,就没什么能打倒他。” 神矢的存在已经被人察觉,和他关系亲近的自己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至今还没见过这个同窗,此刻这个消息无疑是最好的定心丸。 “哼,”松田从水里冒出来一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几滴热水精准地溅到旁边萩原的脸上,“那当然,那家伙可是非常强的人。” 语气虽然硬邦邦,但那份对同期好友的肯定和放心却表露无遗。 “这样啊,”神矢也笑了,眉眼舒展,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太好了。”曾经闪现心头的一块隐忧也悄然落地。 他不再是被迫“隔离”的孤独者,他有朋友在身边,而远方那个曾与他命运短暂交错的警官,也在坚强地等待黎明。 这世界,似乎正一点点回归它应有的温度。 话题很快又转向了轻松的方向。神矢看着蒸腾的热气,感受着身体久违的舒适与活力,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对了,”他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分享喜悦的轻快,“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昨天刚定下来的,一个月后,我要进组拍个新剧。” “哦?这么快就有新工作了?”萩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为神矢高兴,“身体吃得消吗?什么类型的?” “单元剧,”神矢解释道,眼中闪烁着纯粹对角色的兴趣,“优作先生编剧的《暗影回廊》,里面有个叫‘完美替身’的单元。 一个以模仿为生、游走在真假边界,最终被卷入漩涡的男人……角色非常特别,内心戏很足,矛盾和爆发力都极强。 我很早就和优作先生聊过这个角色,算是……兑现一个关于角色的约定吧。” 他语气轻松,将那份珍视的情谊与默契融入了创作的热情中。 “你们又合作了?”松田挑了挑眉,“他的剧本应该很有保障。‘替身’……听起来就挺费神的角色。” “挑战性确实有,”神矢承认,但语气充满期待,“不过剧本非常棒,优作先生对角色心理的把握很精准。 而且,我身体恢复得很好,医生也说了,只要注意节奏,没问题。拍这个,比接那些商业大片更让我有创作的冲动。” 他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理由。 “能让你这么期待的角色,肯定错不了。”萩原笑着点头,“看来我们大明星的‘复出首秀’是部值得期待的作品啊!” 神矢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松田突然出声,“喂,hagi,你泡个温泉怎么跟蒸桑拿似的,脸这么红?”松田忽然指着萩原的脸,毫不客气地嘲笑,“像个煮熟的虾子。”他故意忽略了萩原是因为温泉热度还是为神矢高兴才脸红。 “什么虾子!这是健康的红润好不好!”萩原立刻反驳,作势要撩水泼他,“总比你那头发强,泡个温泉像顶了个被炸过的鸟窝!” “哈?你说什么鸟窝?”松田立刻反击,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带起一片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喂喂!水很烫的!小阵平你冷静点!”萩原连忙护住脸。 神矢见两人斗嘴,没空关注他这里时,坏心眼地悄悄掬起一捧水,趁松田注意力在萩原身上,手腕一扬,一道温热的弧线精准地落向松田那格外蓬松的卷毛中心。 他早就想对那头发下手了,想试试看他的头顶是否可以蓄水,只是可惜松田一向警惕性超高,这下终于在两人混战时找到机会。 “嗯?!”松田猛地回头,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眼神危险地眯起,锁定神矢,“神矢苍介——!你胆子是真肥了啊?” “哎呀,失误失误!”神矢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却毫无悔意,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显得格外生动鲜活,仿佛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好啊,你们两个……”松田磨了磨牙,脸上却绷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突然暴起,两只手猛地掀起两股巨大的温泉水浪,铺天盖地地扑向神矢和正在得意忘形的萩原。 “我的天!松田!!!” 第122章 “哇啊——!松田阵平你偷袭!” 小小的温泉池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战场”,惊叫、夸张的笑骂、泼水声混杂在一起,惊飞了不远处树梢上的几只山雀。 蒸腾的热气里,是三个成年男人难得释放的、近乎幼稚的嬉闹身影,将冬日的寒冷和过往的一切沉重彻底冲刷干净。 萩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被松田“重点关照”、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却笑得前仰后合的神矢,再看看同样浑身湿透、头发更显狂野、一脸“凶神恶煞”却掩不住眼底畅快笑意的松田,自己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索性不再顾忌形象,加入了这场混战,目标直指“罪魁祸首”松田。 “看招!吃我一记‘温泉瀑布’!” 神矢苍介靠在池边,看着还在“激战”的两人。萩原研二正试图复制漫画招数压制松田阵平,奈何松田凭借单纯蛮力占据了上风,水花大部分都招呼在了萩原身上。 “停战!停战!”萩原终于举手投降,气喘吁吁,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前,狼狈中带着点滑稽,“小阵平!你这是公报私仇!神矢才是主谋!” “喂喂,萩原,你这甩锅技术不行。”神矢悠闲在温泉中看戏,笑容狡黠,“明明是你先挑衅说松田头发像鸟窝的。” 松田得意地哼了一声,停下动作,也靠在池边,像只打赢了架的狮子在休憩,“就是。hagi,你这叫自食其果。” 他瞥了一眼萩原现在的发型,坏笑着补充,“而且,你这样子,更像刚被捞上来的……嗯,‘落汤鸡’?” “松田阵平!”萩原佯怒,抓起旁边小竹篮里的一条毛巾就扔过去。 松田轻松接住,胡乱擦了擦脸和头发,然后很自然地把湿毛巾搭在了自己那蓬松的卷毛上——毛巾瞬间像被吸盘吸住一样,稳稳地“长”在了他头上。 神矢和萩原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松田!你这新发型……哈哈哈哈!”神矢笑得直拍水面。 萩原也忍俊不禁,指着松田:“小阵平,你这是……准备cosplay刚出炉的毛巾卷面包?” 松田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上的“杰作”,触手是毛巾的柔软和头发的卷曲,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但嘴上依旧强硬:“切,总比你们俩强。” 他顶着那个“毛巾卷”,大喇喇地重新沉入水中,毛巾卷浮在水面,像个奇怪的浮标。 笑闹过后,三人都有些脱力,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享受着温泉水抚慰酸软肌肉的舒爽。 “说起来,”萩原拿起竹篮里的小瓶电解质水,拧开递给神矢一瓶,自己也喝了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慵懒,“神矢,你刚才说那个‘完美替身’的角色,内心戏很足?具体是怎么个矛盾法?我有点好奇了。” 他毕竟完整看过神矢拍一部电影的样子,对能让神矢如此期待的新角色产生了兴趣。 神矢接过水喝了一口,润了润笑干的喉咙,眼中重新燃起谈论热爱事物的光芒。 “嗯……简单说,他是个‘模仿天才’,能完美复制任何人的言行举止,甚至微表情和习惯性小动作。他以此为生,替人解决麻烦,或者扮演某个角色达到目的。”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矛盾在于,他太擅长‘成为别人’,以至于渐渐忘了‘自己’是谁。他就像一面镜子,映照他人,却没有自己的倒影。那种空虚感,是深入骨髓的。” “哇哦,”萩原听得入神,“听起来有点哲学意味了。那……后续是要寻找自我?” “那是比较后面的内容,剧本里有个关键转折点,”神矢解释道,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很投入,“他接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替身’任务,目标是扮演一个即将被暗杀的重要人物,引开杀手。 他做得天衣无缝,连目标最亲近的保镖都骗过了。 但在任务过程中,他意外目睹了目标真实的一面——一个极其卑劣、与他所模仿的公众形象截然相反的人渣。 这种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引以为傲的模仿能力第一次出现了裂缝,他开始质疑自己扮演这种人的意义……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瞬间,真正的杀手出现了,目标却因为他的‘完美表演’而侥幸逃脱。 杀手和他背后的组织迁怒于他这个‘替身’,认为是他搞砸了一切。 于是,他从操控者,瞬间变成了被追猎的目标。” “哇!这个设定!”萩原惊叹,“身份转变,而且是因为自己能力的‘裂缝’……太有戏剧性了!那他的‘觉醒’呢?” “这就是剧本最精彩的部分了,”神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在被追杀的过程中,他被迫不断地模仿不同的人来逃脱、隐藏、获取信息。 每一次模仿,都像是在别人的人生碎片里寻找庇护。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扮演’,在生死边缘,反而让他触摸到了某种‘真实’——关于恐惧、愤怒、求生的本能,甚至……一点点关于‘自己’可能是什么样子的模糊轮廓。 他需要在这种极端状态下,找回一点点属于‘本我’的东西,才能活下去,甚至反击。” 松田虽然一直没怎么插话,只是闭着眼泡着,但耳朵显然在听。这时他突然开口,“听起来……这家伙需要点格斗训练。光会模仿,被人追着打多憋屈。” 神矢和萩原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松田警官说得对,”神矢笑着点头,“所以剧本里也有他被迫模仿一个退役拳击手的桥段,临时抱佛脚学几招,虽然姿势滑稽,但关键时候还真能唬人或者……逃命。” 他模仿了一下笨拙出拳的样子,又引来萩原的笑声。 “喂,神矢,”松田忽然把头完全冒出水面,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拍戏的时候,要模仿各种各样的人,会不会也……像那个角色一样,偶尔搞混了?” 他问得直白,带着特有的敏锐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可是见过神矢入戏极深时的样子,那种沉浸感有时会让人心惊。 而这部戏几乎是在“入戏”的状态下再扮演一个“入戏”的角色,层层嵌套,难度和潜在的心理负荷都非同一般。 萩原闻言,也收敛了笑意,关切地看向神矢。 神矢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松田,你这个问题……很专业啊。” 他认真思索了几秒,坦诚回应,“深入角色时,感受和体验会非常强烈,有时确实需要些时间才能完全‘回来’。但,”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清醒,“我从未真正迷失过。我知道自己是谁。那些角色的情感是体验,是通道,但作为自己这个核心,从未动摇过。” 他顿了顿,促狭地眨眨眼,“这种在真实与扮演之间游走的微妙平衡感……嗯,算是演员独有的、有点玄妙的体验吧。” 萩原靠在光滑温润的岩石上,静静地听着神矢的解释。看着他谈论表演时眼中闪烁的、纯粹而自信的光芒,看着他面对朋友担忧时那份温和又坚定的自持力,萩原的心像是被温泉水和某种更温暖的东西同时浸泡着。 蒸腾的白雾袅袅上升,融入被夕阳染成橙红瑰丽的天空背景中,美得像一幅画。 “真好。”萩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满足感,目光没有离开神矢的侧脸。 “嗯?”神矢闻声转过头,正好对上萩原的视线。 “你又能开心地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真的太好了。”萩原侧着头看向神矢,那双总是含着温暖笑意的紫色眼眸,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欣慰,还有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情绪,像冬日里涌动的暖流。 神矢心中微动,仿佛被一片极轻的羽毛拂过。一种陌生又微妙的触动感悄然蔓延。 “能这样泡着温泉,一起玩闹,说着未来的计划,唔……再看着小阵平顶着奇怪的发型,”萩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满足,“感觉之前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都像这水汽一样,被风吹散了。” 松田没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他自然也感觉到了刚才那两人之间那几秒钟微妙的气氛流动,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交织——有对萩原那份直白情愫的了然,有对神矢可能被扰乱的担忧,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想要维系住此刻三人之间这份难得平衡与温暖的本能。 他不能让任何东西打破它,哪怕是……友情的变调。 他猛地伸手,有些烦躁地一把扯下头上湿透的毛巾,胡乱揉了两把本就狂放不羁的卷发,让它们更显凌乱。 然后,他捞起飘在水面的小竹篮,拿出最后一瓶电解质水,拧开盖子,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神矢手里。 “拿着,别泡晕了。”他声音有点硬邦邦的,眼神却没看神矢,而是盯着水面某处晃动的光影,仿佛这个突兀的动作只是为了打断方才那几秒微妙的氛围,又或者只是单纯觉得神矢该补水了——不需要任何解释或回应。 第123章 神矢下意识握紧瓶子,温热的瓶身贴着掌心。 他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又看看身边一个别扭地移开视线、一个温柔注视着自己的两人。水流像最熨帖的拥抱,环绕着他。 冬日的寒意,过往的惊悸,仿佛真的被这温暖的泉水,被身边这两人的存在,轻柔地抚平了。 第98章 易容 东京都郊外,《暗影回廊》庞大的拍摄基地深处,搭建的陋巷布景浸在一片刻意调暗的光线里。 监视器后,空气有些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镜头中央那个蜷缩在唯一一点阴影里的身影——神矢苍介,或者说,此刻的“完美替身”今井瑛。 他的脸上交织着被逼至悬崖的惊惶与一种近乎麻木的认命,身体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 “cut!完美!”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过度后的沙哑,猛地打破了片场的沉寂。 神矢缓缓从冰冷的地面撑起身。助理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就冲了上来,用厚实的大衣将他紧紧裹住,属于“今井瑛”的那种神情尚未完全从他脸上褪去,但神矢苍介的眼神深处却已恢复了他惯有的沉静。 他走到监视器旁,和导演一起回看刚才的镜头:追捕的阴影下,那个叫今井的男人,仅凭眼神中瞬间的涣散与身体难以自控的微颤,就精准传达出角色在模仿他人身份暴露边缘的致命恐惧。 “神矢君,”导演的声音带着由衷的叹服,“这种‘濒临崩溃却强撑着一线生机’的状态,太绝了。” 他清楚神矢已许久不涉足电视剧,没想到这位电影演员竟能为小荧屏如此精准地调整表演尺度——比电影更外放、更具冲击力,真是个专业与用心兼具的好演员。 神矢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那个挣扎的灵魂上:“谢谢,今井的‘迷失’是致命的。每一次成功的模仿,都像在亲手把自己推向更深的虚无。” 随着拍摄的深入,让他越来越频繁地思考角色最终的毁灭性结局——当模仿的致命破绽引来杀身之祸,当赖以生存的伪装被现实活生生撕开,那份剧痛……该如何演绎,才能让它穿透屏幕,直抵观众的内心?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忙碌穿梭的工作人员,径直向他走来。工藤优作脸上带着那抹标志性的温文笑意,步履从容。 “优作先生?”神矢略显意外,迎上一步,“早上没见您,以为您今天不来了?” “来看看朋友如何‘迷失’自己。”优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监视器上定格的画面,“刚才那段,被识破前的眼神层次,惊愕、动摇、强撑的镇定……抓得非常准。” 他接着说道:“不过,关于今井赖以生存的‘易容’本身,我有点新想法。剧本现在侧重的是他模仿天赋带来的气质变化,但我在想,是否该让‘物理伪装’——那层实实在在的‘皮’更具分量?当他的‘脸皮’被直接撕下那一刻,那份崩塌感,才够彻底,够绝望。视觉冲击力也更强。” 神矢立刻领会了朋友的意思,“您是说,需要具象地展现他‘改变容貌’的过程和结果?让观众亲眼看着他被抹去,而不是仅仅靠我的表演去暗示?” “正是。”优作点头,目光转向不远处一个正饶有兴致打量着片场道具的身影,“一个顶尖的模仿者,当他需要彻底‘消失’时,物理易容,就是他用来抹杀自己存在痕迹的工具。这方面,专家来了。” 话音未落,那身影已轻盈地蹦跳着靠近,带着一阵明快的风。 工藤有希子灿烂一笑,毫不客气地挤进两人之间,“嗨!苍介君!刚刚演得超棒哦!不过呢,”她俏皮地眨眨眼,指尖在空中比划着,“优作说的对,‘像’和‘真’之间,差的可不是几笔油彩的距离哦!那层‘皮’撕下来的瞬间,想想就够刺激的!对吧?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天然的感染力。 神矢对这位开朗的影后印象深刻,微笑道:“有希子女士过奖了。您的意思我明白,但……” 他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坦诚地表达疑虑,“剧组现有的特效化妆,能达到那种‘瞬间改头换面,判若两人’的逼真程度吗?我担心虚假的妆效,反而会冲淡那份撕心裂肺的冲击力。” “哎呀呀,小看我吗?”有希子叉腰,佯装不满地鼓起脸颊,随即又噗嗤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走!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魔术师的指尖’!”她不由分说,拉着神矢的胳膊就往临时化妆室走,边走边回头对优作说,“老公,等着看大变活人吧!” 优作看着妻子活力四射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眼神里满是纵容。 临时化妆室内,一场“变形记”在轻松又专注的氛围中上演。 工藤有希子哼着小调,动作却异常利落。 神矢看着镜子,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带着不可思议的精准在脸上移动:微凉的胶水被均匀涂抹,柔韧的可塑材料迅速塑形、按压、贴合——颧骨的线条被悄然改变,陌生的细纹爬上眼角,下巴的轮廓变得硬朗陌生,鼻翼与唇形在微妙的调整中失去了熟悉的模样。 她的手法快得惊人,一边操作一边像讲解又像自言自语:“关键啊,是找准骨点……这里推高一点,气质就变了……皱纹不是乱画的,要顺着肌肉走向……发际线稍微改变一点点,整张脸的框架就不同啦!” 修剪得宜的假眉毛和胡茬被贴上后,她手中的粉刷不停地动作着,光影在她手下被巧妙运用,晕染出全新的肤色和一种沉甸甸的、属于市井小民的烟火气息。 “好啦!看吧!”工藤有希子带着点小得意地宣布。 神矢看向镜子,不由得震惊。 镜子里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沧桑、疲惫,自然得看不出一点痕迹,他试着感受着这张脸传达的信息,牵动嘴角,镜中那张陌生的脸回以一个苦涩而世故的笑容,自然得仿佛生来如此。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透过陌生的唇齿滤过,带上了一丝粗粝的沙哑:“……太惊人了。” 这不是化妆,是近乎于剥皮换骨的再造,他曾经只是隐约记得工藤有希子会“易容”这件事,但是没有什么实感,也不太确定。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见证! 这份技艺带来的震撼,让他对今井瑛赖以生存又终被其吞噬的能力,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这份重量,即将无声地渗透进他后续的每一帧表演。 …… 原本就将角色拿捏得十分精准的神矢苍介,在工藤有希子那堪称神迹的“第二张脸”加持下,更是献上了其令人震撼的演技。 他将那个身份彻底崩解、本真在绝望深渊中如残烛般微弱闪现的毁灭瞬间,刻进了每一个观众的眼底。 这个戏份不多却光芒夺目的角色,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杀青的掌声与欢呼如潮水般涌来,又渐渐退去。 他一一向工作人员道谢,最后停在工藤夫妇面前。卸去了易容和角色重负的他,眉宇间带着久违的松弛。 “优作先生,”他笑容真挚,“希望这个‘迷失’的今井,没有辜负您的故事。” 他随即转向工藤有希子,“有希子女士,真的太感谢您了!特别是您那双手施展的‘魔法’,”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彻底重塑了我对‘易容’的认知。” “你演绎的今井,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工藤优作语气诚恳,“这几年的沉淀,让你对角色的掌控力更加惊人了。” “没错没错”工藤有希子用力点头,笑靥如花,“苍介君超——级棒的!而且你的脸骨相真好,可塑性很强,易容起来事半功倍呢!” 神矢看着面前的人,心中盘桓已久的念头,在角色尘埃落定后变得无比清晰。他收敛了些许笑意,语气自然而郑重:“有希子女士,我有个不情之请。” 有希子好奇地看着他:“嗯?苍介君你说。” 神矢略作思索,坦诚道:“您展示的那种‘打乱特征’的易容思路,给了我极大的启发。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和朋友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他措辞谨慎,“我在想,您这套思路,是否也能应用在现实中?让我或者身边遇到危险的朋友,在危急关头,能争取到短暂‘消失’的机会?” 工藤优作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 他自然明白神矢作为公众人物和容易卷入案件的处境,多一层安全保障总是必要的。 尤其神矢性格内敛,极不愿给人添麻烦,此刻能开口,想必是遇到了让他深感不安的状况。 但他同时非常尊重妻子的意愿,所以并没有立即出声。 神矢迎上有希子的目光,眼神认真而恳切:“当然,我深知您这门技艺需要经年累月的苦功,并且是极为宝贵的技术。我的请求非常冒昧,也不敢奢求核心技法。只是想,如果您方便的时候,能否指点我一些最最基础的、能快速‘模糊’掉自身显著特征的小技巧?纯粹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能多争取一点反应时间。” 第124章 自从亲眼目睹了工藤有希子那神乎其技的表演,诸伏景光那如履薄冰的处境,便时常浮现在他脑海。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那对方使用一些伪装手法,可以极大可能避免一些危机。 工藤有希子听完,非但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那双大眼睛反而瞬间亮得像发现了新玩具:“安全问题?这太重要了!苍介君你很有危机意识嘛!这想法超级实用!” 她毫不犹豫地拍板,笑容爽朗明媚,“没问题!教你几招‘紧急避险小妙招’完全ok!找个时间过来,我泡好茶等你,顺便开个小灶!” 工藤优作也温和地笑着点头:“嗯,未雨绸缪,多学点保护自己的本事,总是好的。” …… 几天后,工藤宅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进来。 工藤有希子将精致的红茶和手作点心在茶几上摆好,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哗啦”一下摊开几个小巧的工具盒,里面琳琅满目地装着各种工具。 “来来来,苍介君,坐近点!”有希子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兴致勃勃地招呼,“核心秘诀就一句话:‘扰乱’绝对比‘扮演’容易上手非常多!”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依次轻点神矢的眉心、鼻梁最高点、两侧颧骨、额角发际线边缘,“牢牢记住这几个‘关键点’!别人记住你的脸,主要就靠这几个‘坐标’的组合排列。只要想办法把它们的位置和感觉稍微‘弄乱’一点点,”她做了个搅乱的手势,“就算是你最熟的朋友,面对面也得愣上几秒!” 她拿起一小块肤色的塑形蜡,触手微凉而富有弹性,又打开一小盒几乎与他肤色融为一体的肤蜡。“看好啦!”她用特制的小刮刀挑起米粒大小的一点,快速精准地点在神矢的颧骨下方示范点,“动作要快准狠!贴好后,用指腹温度这样轻轻按压边缘,让它和皮肤‘长’在一起……瞧,颧骨是不是瞬间显得更突出了?整个人的‘骨相’感觉就微妙地变了!最棒的是,” 她拿起一小瓶专用溶剂,“这个清理超方便,滴几滴一擦就掉,日常只要不是用力磕碰或者沾水太久,绝对安全可靠!” 她又兴致盎然地展示了几样工具:几块能调出不同肤色的粉底膏、几副以假乱真的短胡茬和鬓角毛发、一支低敏速干的医用粘合剂。“这些东西市面上都能买到,上手不难,关键时候能快速改头换面,也能快速恢复原状不留痕迹,你记下品牌和型号就好。” “这些都是可以正常买到、好上手、关键时候能快速清除不留痕迹的东西,你可以记一下哦”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深色修容笔和一支高光笔,在神矢手背上画了两笔:“看!这里压一道阴影,视觉上就凹下去了,这里点一点高光,就好像骨头凸出来了!光影打造的话你之前应该接触过很多了,善用它,平面的脸也能骗过眼睛!” 她接着捻起一小撮灰褐色的假胡须,在神矢的下巴上比划:“毛发是破坏固有印象的利器!遮住标志性的下巴线条、改变鬓角形状、或者把眉毛弄粗弄乱,熟悉感就没了。” “还有啊,除了脸以外”工藤有希子的眼神忽然失焦,显得有些茫然空洞,下一秒又猛地凝聚,同时身形也在不停改变姿态。 “眼神是飘忽还是死盯一点,肩膀是松垮还是紧绷,走路是拖沓还是带风,甚至呼吸的节奏……这些细微的改变,会彻底颠覆你的‘气场’!它们和你脸上的改动配合起来,才能天衣无缝地打乱别人脑子里对你的固定印象!当然啦,演技这一块你已经很擅长了。” 神矢听得全神贯注,不时提出问题:“这种粘合剂多久能干透?肤蜡的延展极限在哪里?光影晕染的自然边界怎么把握?”他像个严谨的学生,力求理解每个细节的原理和边界。 在工藤有希子细心教导下,终于轮到他自己动手了。 他严格按照步骤涂抹粘合剂,力求均匀,塑形蜡位置也尽可能精准,粘贴毛发边缘对齐,光影涂抹遵循明暗法则。 然而,成果不可避免地带着新手的痕迹:塑形边缘的过渡还不够浑然一体,有几根毛发倔强地翘起了不和谐的弧度,光影晕染的边界依稀能看到细微的笔触。 镜子里呈现的是一张明显被“修改”过的脸,陌生感是有了,却还带着点刻意和生硬,如同画布上尚未完全融合的油彩。 神矢对着镜子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些不完美之处,显然已在脑中复盘着改进方案。 “你的思路很清晰呢,理解满分!”工藤有希子看着他认真到近乎可爱的样子,托着腮,笑得眉眼弯弯,“手上的这份‘丝滑感’和最终追求的‘天衣无缝’,需要的是时间和无数次的练习,直到它们变成指尖的本能反应!” 她稍稍正色,认真地补充道:“不过要记住哦,有效地混淆视线,有时候不一定要做加法,掩盖或弱化标志特征同样有效。还有,平时多观察形形色色的人,记住他们脸上那些独一无二的关键点,这才是真正的必修课呢。” 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工藤优作悠闲地翻动着当天的报纸,偶尔抬起眼,目光温和地掠过茶几旁正沉浸在易容奥秘中的妻子与友人。 他的视线又移向落地窗外——院子里,少年工藤新一正心无旁骛地进行着每日的足球训练,一次次精准地将球大力踢向墙壁,又稳稳地卸下反弹的力道,循环往复。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他跃动的身影上,工藤优作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第99章 温居 拍摄结束后,神矢苍介终于搬进了那栋期待已久、历时一年多精心打造的新居。 这不再是一个普通住所,而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从无到有灌注了心血的“家”。 与他之前购置的精装公寓截然不同——那套公寓保持着开发商交付时的简约现代风格,神矢入住后并未多做改动,更像一个功能性的落脚点。 而眼前的新家,则从最初的蓝图规划到最终的落地呈现,每一个细节都烙印着他强烈的个人意志和审美偏好。 走进其中,扑面而来的是出乎意料的色彩碰撞与和谐共存。 整体氛围温馨而充满活力,大胆的配色方案被巧妙地运用在墙面、软装和艺术品上,营造出既前卫又温暖的感觉。 新锐设计师的当代家具与精心挑选的中古摆件混搭在一起,非但没有冲突,反而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形成一种独特的视觉风格,隐隐透出与神矢音乐创作相似的特质——那种将复杂元素和谐统一的能力。 然而,这个新家最核心的设计理念,还是对“舒适感”的极致追求。 宽大而异常柔软的模块沙发占据了客厅的核心位置,让人一眼望去就想深陷其中。 整个空间似乎被设计成可以随时随地被“占据”的样子——窗边设有舒适的阅读角,铺着厚厚的地毯,开放式书房一角放着包裹感极强的单人椅,甚至阳台也设置了软垫和靠枕,成为一处小小的休憩点。 每一处细节都诉说着对放松和自在的渴望。 而庭院花园则是另一番景象。 园艺布局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并非繁杂的堆砌,而是讲究层次、质感与季节变化的搭配。 他合作的园艺师选用的花卉品种独特而富有韵味,色彩与形态在精心组合下呈现出一种自然又不失格调的美丽,从室内的大落地窗望去,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动态画卷,为整个家增添了一种流动的美感。 终于在新家安顿下来后,神矢苍介迫不及待地邀请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位最重要的朋友前来温居。 “哇哦,神矢!”萩原研二放下温居伴手礼后,一边跟着神矢在各个房间穿梭,一边忍不住发出感叹,“虽然早就看过你的建筑模型了,但配上软装后……这和之前那个公寓简直是两个世界啊!” 他第一次去神矢家时,印象很深的是那种带着点距离感的冷色调极简风,线条干净利落,几乎没什么装饰,透着一股商务精英感。 “我一直以为你就喜欢那种冷静克制的风格呢,没想到……”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大胆的色彩碰撞、有趣的混搭家具和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摆设,“……藏得好深!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又温暖又有点跳脱!” 神矢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随手拍了拍柔软的沙发靠背:“之前那房子是现成的,一开始回家都很少就懒得折腾了。这次既然都从头开始盖房子了,就想干脆弄点不一样的,丰富有趣一点。” 他舒服地把自己陷进宽大的沙发里,一脸满足,“而且最重要的是——舒服!想怎么瘫就怎么瘫。” 松田阵平则更关注细节。当神矢带他们来到专门为两人各自准备的客房时,他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扫过房间的陈设。 这里的风格明显不同于外面那些跳脱的色彩,线条更简洁硬朗,色调偏中性沉稳,甚至……和他自己家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第125章 更让他意外的是,靠窗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精致的汽车模型,旁边还有几大盒他常用的、型号齐全的精密螺丝刀和电子元件。 “啧,”松田挑了挑眉,声音带了点开心,“这房间的风格……跟外面那些花里胡哨的不太搭啊。” 他走进去,拿起一个他喜欢的车型模型看了看,又放回去,“不过……东西倒是准备得挺贴心。” 神矢靠在门框上,看着松田,脸上是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当然要贴心啊,就是为了让你们找不到借口不来。” 他指了指窗外,“而且这里离你们住的地方都近了不少,过来蹭饭或者借宿都方便多了,对吧?” 萩原立刻举手响应:“蹭饭这个提议我举双手赞成!神矢,什么时候展示下你的新厨房?” 松田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也从那些工具移开,这个特意为他准备的小空间,像是一份无声的欢迎函,传递着主人希望朋友常来的心意。 “鉴于你们前段时间十分照顾我,我今天可是要亲手下厨做大餐来感谢你们的。”神矢笑着说道。“可是提前蛮久就开始准备了呢。” “那我来给你打下手吧,”萩原立即说道,他深知神矢的厨艺极限,仅限于简单菜式,一旦步骤复杂就容易手忙脚乱。 “我也……”松田几乎同时开口,带着明显的不放心瞥了眼神矢,“你确定这是感谢?就你那刀功别把手切着,或者……你就准备点火锅底料,我们自己涮?”他更倾向于安全方案。 神矢看着两位好友脸上毫不掩饰的怀疑,无奈地扶额:“喂喂喂,我刀功还可以的,只是太少做饭不熟练好不好,你们今天是贵客!第一次来我的新家做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他挺直腰板,试图增加说服力,“我都研究好菜谱了,步骤清清楚楚,食材也都提前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们就安心在客厅等着,或者去花园转转,很快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把两人往客厅推。 萩原和松田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被神矢那份不容置疑的“主人翁”热情给推到了舒适的沙发上。 “好吧好吧,”萩原妥协地坐下,顺手拿起一个造型别致的抱枕,“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需要救场的话,随时喊我们啊!”他朝着厨房方向喊道。 松田则靠在沙发里,目光投向厨房。 透过开放式的隔断,能看到神矢系上了一条崭新的围裙,背影透着一股专注的认真。 他摇摇头,低声对萩原说:“只希望饭点可以正常吃到东西。” 厨房里,神矢看着案板上码放整齐的食材和旁边摊开的、被他仔细标注过的菜谱,眼神坚定。虽然被小看了有点不爽,但更多的是想好好招待朋友的决心。 他拿起刀,开始按照步骤,全神贯注地处理起来。 厨房里传来规律的切菜声和偶尔的油煎滋啦声,意外的有条不紊。 萩原和松田起初还带着几分警惕,竖起耳朵捕捉可能预示“灾难”的声响,但除了食物渐渐弥漫开来的诱人香气,一切似乎都在神矢的控制之下。 “听起来……好像还行?”萩原有点不确定地看向松田,鼻子忍不住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黄油和百里香的混合气味。 松田没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萩原看过去。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能看到神矢的背影依旧挺直,动作虽然称不上行云流水,却带着一种专注的沉稳。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煎好的牛排摆盘,淋上酱汁,动作一丝不苟。 又过了一会儿,厨房的门被推开。神矢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盘子走出来,脸上带着有点点得意的笑容。 “久等了!开饭!” 萩原和松田立刻起身迎过去帮忙,餐桌上已经提前铺好了崭新的餐垫,摆放着设计感很强的餐具。 神矢端上的是两份煎得恰到好处、散发着诱人焦香的牛排,搭配着烤得金黄的小土豆和淋着百香果汁的鲜虾沙拉。 另一盘则是皮煎得酥脆的三文鱼,旁边点缀着柠檬和低温慢煮的白芦笋。 “哇哦!”萩原的眼睛瞬间亮了,“神矢,这卖相不错嘛!”他由衷地赞叹道。 松田也仔细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份牛排,切口处露出漂亮的粉红色,酱汁浓郁,蔬菜新鲜。他挑了挑眉,看向神矢:“看来你那些提前准备没白费。” 神矢挑眉笑了下,转身又回到厨房,拿出一瓶已经醒好的红酒,深宝石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可是我收藏的好酒,配牛排正好。” 他把醒酒器里的酒给三人都倒上。馥郁的酒香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令人愉悦的暖意。 “那么,”神矢举起酒杯,笑容温暖而真诚,“为了新家,也为了你们能来,干杯!” “干杯!”两人立即热情响应。 刀叉轻碰瓷盘的声音响起,神矢这几个菜做得相当不错,尤其是牛排的火候,标准的五分熟,外面的脆壳和内部的柔嫩非常完美。 “好吃!”萩原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这绝对是我吃过你做的最高水准的一餐。” 松田默默咀嚼着,又切了一块土豆送入口中,烤得软糯,带着黄油和迷迭香的香气。 他咽下食物,抬眼看向神矢,给出了一个简洁但分量十足的肯定:“嗯,很不错。” 酒足饭饱,餐盘里的食物也见了底。神矢笑着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别急着结束,还有最后一道。” 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他走向厨房,打开了冰箱。片刻后,他端出一个不算很大,但装饰得十分精致可爱的粉色蛋糕走了出来。圆形的蛋糕胚上覆盖着粉色的草莓酱奶油,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和蓝莓,几片薄荷叶增添了一抹清新。 “这个蛋糕不会也是你自己做的吧?”萩原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是不是看着还行,连草莓酱都是我自己熬的。”神矢笑着给两人各切了一块,“烘培比想象中简单一些,不过这个是最基础款的。” 松田看着那个小小的蛋糕,又看看神矢带着期待和一点忐忑的眼神,“搬家快乐,神矢。”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还有……谢谢款待。” 几人吃完晚饭后,一起移步到了客厅。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地毯上,感受着神矢介绍中“超舒适的一角”。 萩原研二则深陷在宽大的沙发里,饱餐后大家都十分惬意。 神矢也坐在地毯上,打开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箱子。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愉快,“今天邀请你们来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请你们看点东西。”他看向两位好友,眼神里有温暖的笑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评价的紧张。 萩原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松田也停下手中正玩着的手机看了过来。 “前阵子拍戏,跟有工藤有希子女士学了几手……挺有用的技巧。”神矢语气轻松,拿起箱子里的工具,“算是简化版的易容。” 他说完便开始动手操作起来:塑形蜡改变颧骨线条,假胡须覆盖住熟悉的下颌轮廓与唇线,深色粉底在眼窝和鼻翼旁造出疲惫的阴影,眉毛贴得粗粝杂乱,最后,改变额头发际线走向的深色哑光假发套稳稳戴好。 二十多分钟后,他抬起头,转向两位好友——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面孔,取代了刚刚那个神矢苍介。 萩原一直支着下巴看着他操作,此时方才凑近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各种痕迹,惊叹道:“非常逼真,虽然这儿……嗯,凑近了细看能发现点‘人工’的痕迹,” 他思索了一下,“但只在大街上,不熟你的人绝对认不出,神矢,你居然偷偷学艺!” 松田没出声,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神矢每一处改变,点了下头,肯定道:“改变的思路正确。材料选择也很自然。光影和毛发组合,有效干扰了面部识别点。”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紧急时用,效果足够,只是你手速再快点的话,五分钟就够了。” 萩原还在啧啧称奇,松田的目光却已从神矢的脸上,落回了那个敞开的黑色工具箱。 里面的塑形蜡、特制粉底、各种型号的刷子和精巧工具,似乎对他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想试试?”神矢捕捉到他细微的意动,一边开始小心地卸除自己脸上的伪装,一边笑着提议。 他拿起一块新的塑形蜡递过去,“喏,从基础开始。先试着改变颧骨线条,找准支撑点,蜡量要少,边缘要薄。” 松田没有推辞,直接接过那块微凉的蜡体,他学着神矢刚才的样子,在指腹间揉捻温热,动作最初带着点生疏的试探。 他对着旁边神矢递过来的小化妆镜,寻找着自己颧骨下方的支撑位置。第一次尝试,蜡的位置似乎偏了一点,边缘也显得有些厚钝。 第126章 “位置再靠后一点点,”神矢在旁边适时指点,没有动手,只是口头引导,“对,就是那里。用工具尖端,像这样,轻轻把边缘压薄、晕开,让它和皮肤自然过渡……” “过渡……”松田低声重复,眼神瞬间变得专注锐利,如同他平时拆解精密机械的样子。 那点生疏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手部力量、角度的极致掌控。 他拿起那细细柄的塑形工具,手腕稳定得不可思议,指尖施加的压力精准而均匀。 只见他手腕极其细微地调整角度,工具尖端在蜡体边缘流畅地滑过、轻压——刚才还略显突兀的蜡体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柔和,几乎完美地融入了皮肤纹理! 萩原看得忘了说话,连神矢卸妆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中满是惊异。 松田并未停下,他仿佛迅速理解了塑形的要诀,又拿起修剪假胡须的小剪刀和特制胶水。 这一次,他动作明显流畅许多,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构建”感。 他对着镜子,冷静地评估着自己下颌的线条,然后利落地修剪出一小片胡须的形状,涂抹胶水的位置精准,贴合时,他的手指极为稳定,没有一丝颤抖,假胡须的边缘被完美地按压服帖,几乎看不出粘贴的痕迹,自然得如同生长出来的一般。 神矢已经完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松田在短短几分钟内,从一个初次接触的生手,迅速展现出精准的操作和惊人的理解力。 尤其是那假胡须边缘的处理,其自然度甚至超越了自己刚才的示范。 “喂喂喂……”萩原终于找回了声音,指着松田下颌那堪称完美的“新生”胡茬,又看看神矢,一脸难以置信,“小阵平,你这学得也太快了吧?” 神矢没有理会萩原的感叹,他专注地看着松田那张正在被迅速“改造”的脸——虽然只是局部的改变,但那份对结构和伪装的精准把握、对“真实感”的敏锐直觉,已经展露无遗。 他轻轻吸了口气,由衷地感叹出声:“松田……你这上手速度,真是惊人!” 他指了指松田下颌那几乎天衣无缝的胡须边缘,“尤其是这个过渡处理,比我刚才做的更自然流畅。你这双手……” 他看着松田那双稳定、精准的手,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服气,“学习效率比我当初高太多太多了。” 松田对着镜子,仔细审视着自己脸上这两处改变带来的效果。 那张原本俊朗锐利的脸,在颧骨的微妙调整和胡须的覆盖下,气质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透出几分粗粝和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抬手,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那“新生”的胡须,感受着那逼真的触感,眼中对这个“新技能”燃起了浓厚的、跃跃欲试的探究光芒。 “这东西,”他放下手,目光扫过工具箱里其他未动用的工具,语气里带着一种发现新挑战般的兴致,“确实有点意思。”那份潜藏的自信与对更复杂操作的期待,不言而喻。 “对了,”神矢抬起头,语气自然,像在讨论一个可行的想法,“我在想,这套东西,或许能帮上诸伏警官的忙?” “诸伏警官”四个字一出—— 松田捏着精细工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墨镜后的目光瞬间从对新奇技巧的探究转向了绝对的专注。 萩原脸上原本带着促狭笑意的神情也立刻收拢,身体微微前倾,紫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只这一句,一个名字,两人瞬间了然于心。 “你是说……”萩原立刻接话,思路清晰无比,“教他易容技巧,必要的时候也能帮他改头换面?” “对,”神矢点头,“我们易容过去,这样不容易被盯上。教他些快速改变关键点的技巧——发型、肤色、轮廓线条这些。不确定能不能立即学会,但掌握几招应急的,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强。”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需要时他无法立刻学习或者情况紧急,可以直接帮他易容。” 松田已经放下了工具,进入了纯粹解决问题的模式:“感觉可行,诸伏他的手也很稳,具体操作可以现场看情况调整。” 他看向神矢,“材料获取难度大吗?工具也需要一份。” “我展示给你们看的时候都已经备好了,”神矢笑道,“不算难获得。” “好。”松田点头,计划迅速成型,“和诸伏降谷打完招呼后再过去,主要两件事:一,确认环境安全;二,现场教学。” 他语气带着一贯的务实,强调了一下,“关键注意点就是必须完全看不出来伪装才能使用,不然不如不做。” “ok!”萩原应道,“那尽快定时间吧,正好去看看那家伙憋坏没,顺便送‘教材’。” 第100章 五人碰头 依照降谷零的安排,神矢苍介、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在一个休息日的午后分头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是东京都内几处不同的大型购物中心。这些地方人流密集,容易混入其中,周边也总能找到监控难以覆盖的死角,方便伪装和事后脱身。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萩原研二也已熟练掌握了简易易容术。 他与松田阵平凭借常年与精密机械打交道所淬炼出的、稳定而精准的手部控制力,在进行简易易容时,效率和效果很快超过了投入更多时间练习的神矢苍介。 对此,神矢难免有些不服气,但想到两人在机械操作领域经年累月积累的、近乎本能的“手上功夫”,这份差距也显得理所当然。 他只能暗自感叹,术业有专攻,这大概就是拆弹专家独有的天赋了。 三人在各自选定的商场角落完成伪装,随即汇入涌动的人潮,消失不见。 接着,他们分别搭乘不同的公共交通工具——地铁、巴士等轮番上阵,刻意避开监控路线,多次换乘,在东京错综复杂的交通网中谨慎穿行。 最终,他们都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那栋房子后方僻静隐秘的小巷,找到了那个被巧妙遮挡的入口,悄然进入屋内。 神矢最后一个到。他推门进来时,松田和萩原也刚到不久,正和诸伏景光确认他眼下的状况。 这栋作为安全屋的房子,神矢只在最初安装调试防空系统时来过一次。 那时屋内还是没有软装的状态,显得有点冷冰冰的,但此刻踏入屋内,一种截然不同的、带着温度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茶几上放着翻开的书籍,旁边留有一杯带着热气的茶水。 细微的尘埃在从窗帘缝隙透入的光束里缓缓浮动。这里显然已被精心打理并浸润了生活的痕迹,与他记忆中那个空荡冰冷的空间判若两地。 接着,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茂木拓也”,也就是诸伏景光。 他的样子变化不小。标志性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原本俊秀的轮廓清晰地显露出来,整个人显得年轻利落了许多。 “神矢君,好久不见。”诸伏景光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目光仔细扫过神矢此刻经过易容的脸。 他自然无法看穿这层精心伪装的“面具”,但降谷零早已提前告知了三人的到访计划。凭着对三人身高体型的熟悉,他大致能区分开来。 “诸伏警官,”神矢笑着回应,“确实久违了,虽然看到本人后感觉还是‘茂木君’更顺口些。” 神矢此刻心情也有些奇特,眼前这个曾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此刻正以截然不同的面貌和身份向他问候。 “那时的事,很抱歉。”诸伏景光神情认真起来,语气诚恳,“为了任务,不仅侵入了你的生活进行监控,更是在关键时刻,让化妆师在那种情况下把你带走……没有给你提供任何的保护。” 这件事,在当时的诸伏景光心中,或许只是任务流程中一个必要的、却令人遗憾的环节。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和必须做出的选择。 然而,在这分别的三年间,他一次次从降谷零的口中听到神矢苍介的名字和动向,那些消息像水滴,终于在某个时刻悄然汇聚,让一种迟来的感触击中了他——如果那时神矢被带走之后真的遭遇不测,自己的行为,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帮凶? 在宏大的目标与保护每一个普通个体之间,身为警察,身为卧底,究竟该如何平衡?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潮水,在他心中反复冲刷。 神矢苍介看着眼前这位明明比他还年轻些的警官,却已在卧底生涯中辗转多年,在无数危机边缘行走,甚至有时不得不做出某些违背本心的选择,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诸伏警官,”神矢开口道,“关于在我住处安装监听和监控的事,我接受你的道歉。这确实给我带来了真实的困扰。至于其他的事情……” 他微微停顿,语气平和,“那些不好的结果并非直接由你造成,你不必为此自责。 第127章 我理解,有些职业肩负着保护他人的使命,但同一个体系下,也存在着不同的职责分工。 你当时的行为,是履行你那份职责的要求。你没有伤害过我,为这个向我道歉,其实没有必要。” 他唇角牵起一个微笑。尽管顶着陌生的面孔,诸伏景光却仿佛又看到了那张脸上熟悉的神情。“我本来就不是会为这种事耿耿于怀的人啊。” “谢谢你,神矢君,谢谢你救了我。”诸伏景光的道歉告一段落,但仍有未尽之言,沉重地压在心口。“因为我,又让你被卷入这样的危险,还受了伤……”他的目光落在神矢身上,带着清晰的愧疚。 “不用客气。”神矢语气依旧是那么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他被人救过很多次,尤其是曾经萩原研二还为此受了伤,很清楚诸伏景光的这种心理,“看到你安全地站在这里,我也很高兴。” 他轻轻摇头,向对方解释,“至于受伤,这真的不能算在你头上。只是时机太不凑巧了。如果不是我之前的状态刚好到了临界点,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那一步。” 他看着诸伏景光,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现在,你安全了,我也没事,这样的结果,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诸伏景光看着神矢坦荡的眼神和温和的笑容,喉头微动,最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心意,放在心里便好。他明白神矢的豁达,也接受这份安慰。 “喂,你们两个,”已经卸掉易容、恢复本来面貌的松田阵平,早就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翘着腿旁观了半天,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算在玄关那儿聊到天黑吗?”他长腿一迈,几步就跨到两人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手揽住一个的肩膀,半推半带地把他们往客厅宽敞的沙发那边送。 “诸伏你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他一边推一边数落,“人好好在这儿,不就比什么都强?” “小阵平,你这家伙真是气氛破坏者啊——”萩原研二拖长了调子抱怨着,紫眸里却盛满了无奈的笑意。 他摇摇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神矢,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神矢,你也先把脸上的东西处理一下吧。等会儿出去前再重新弄一套新的,这地方偏僻得很,附近没几个摄像头,我们分头进来,再换装出去,能把痕迹断得干干净净。” 他解释着安排,视线在神矢易容后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 接着,萩原的目光转向诸伏景光,脸上的轻松笑意收敛了几分,“诸伏,神矢这次带了易容材料过来。我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教你这个简化版本的易容手法,应付必要情况。后面我们多久来一次,可就全看你这个‘学生’的悟性和进度了——总之,尽可能减少频率,现在风声很紧。” 他顿了顿,那份轻松的笑意又自然地回到了脸上,话锋也随之一转,“当然啦,这次也是来专程来看看你。一晃都四年没见了,你身上的伤……彻底养好了吗?” “早两周就完全没事了,”诸伏景光失笑,下意识地抬手想碰碰侧腹曾经受伤的位置,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没伤着内脏,就是流血流多了点。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目光扫过眼前两位挚友,那份沉淀了四年的想念和此刻重逢的暖意,清晰地映在眼底。“确实……太久没见了。” 深知时间宝贵,短暂的寒暄过后,几人眼神交汇,默契地将话题转入正题。 客厅中央很快变成了临时教学点,教导的任务落在了萩原研二身上。 他确实是最佳人选——讲解时有着不输神矢的耐心和条理,又拥有松田那般稳定的手感。 整个教学氛围因此显得既专注又高效,比起旁边某个卷毛家伙偶尔忍不住想插手时造成的紧张空气,简直天壤之别。 神矢在一旁安静观察着诸伏景光的学习进度,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灵活地处理着塑形蜡,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平衡感又悄悄冒了头。 这位警官的手,居然也稳得出奇。 虽然一开始对特制胶水的粘性和塑形材料的延展性掌握地略显生疏,但仅仅在萩原指导下调整了两次,他的动作就变得轻巧且异常精准起来,上手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像一个初学者。 “喂喂,”神矢终于忍不住抱起手臂,语气里带着点真实的无奈和轻微的自我调侃,“你们几个学东西都这么快的吗?连诸伏警官你这手也稳得不像话……显得我像个差生了。” “大概是因为狙击手需要长时间维持高度稳定的状态吧,” 诸伏景光依旧专注于指尖那片需要贴合到下颌的假胡须边缘,头也没抬地回应道,“感觉这个技巧……一旦理解了原理,操作起来其实很直接,实用性也很强。” “不过,我记得神矢君你是不太擅长精细手工之类的,” 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抚平最后一点假胡须的边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神矢,带着点求证的笑意。 “当年做你‘助理’的时候可没少帮你整理领带,你自己系的总是歪歪扭扭的。” “诶?”神矢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诸伏操作,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有点垮,“怎么连诸伏警官也这么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之前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易容自信似乎也晃了晃。 时间在专注的教学中悄然流逝,屋内只剩下材料细微的摩擦声和萩原偶尔的低语指导。 突然,玄关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是密码锁被输入的声音。 咔哒。 这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安全屋内却如同惊雷。四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的方向,隐隐透露出警惕的姿态。 门被推开,降谷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也没料到屋内会是这番景象——四双眼睛带着高度警觉紧盯着他,桌上还摊着各种易容工具。 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反手关好门。 “……在练习?”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塑形蜡、胶水和假发套,“正好,难得人齐,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他的语气平静,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坐吧,zero。”诸伏景光迅速而利落地将桌上的练习材料拢到一边,清理出一块空间,动作间透着对挚友到来的自然和一丝关切。“这种情况下,什么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降谷零在腾出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比刚才更严肃了几分。 “主要是一些新情况,当面说更稳妥,也避免信息传递的偏差。”他略作沉吟,目光转向诸伏景光,“hiro,东京电影节那次任务,那个目标……你还记得处理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异常阻碍吗?那些……不像巧合的麻烦?” 诸伏景光神色一凝,那个夜晚的记忆瞬间涌回脑海——计划被一次次打乱,意外层出不穷,每一步都像踩在布满荆棘的陷阱上。 “当然记得。”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紧绷感,“过程极其不顺,每一步都受到强力干扰。 “嗯。”降谷零点头,“前段时间,和黑麦进行了一次有限度的信息交换。他确认了一件事,当时造成麻烦的一部分障碍,确实是他暗中布下的局。但问题在于——并非全部。”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让这句话的分量沉入每个人心底,“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和我们后续的交叉分析,可以确定,当时还有另一股未知的力量,也在同时、以不同的方式,阻止你处理那个目标。” 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回诸伏脸上,语气加重,字字清晰:“这股力量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是否还在活动?这非常关键,值得我们深究到底。” 诸伏景光的目光瞬间变得幽深,那个任务中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与挫败感再次清晰地浮现。 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障碍环环相扣,不像偶然,最终逼得他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才勉强达成目标。 事后,他和降谷零像梳理乱麻一样反复核查了每一个环节,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藏在暗处的推手。 如今,这条来自黑麦的的情报,终于证实了他们的怀疑,那看似尘埃落定的任务背后,还有别的势力背景,甚至,不止一个。 那么,那个神秘的势力,究竟是谁?这个疑问,瞬间进入在场的几人心中。 第101章 抓捕计划 “zero,”诸伏景光眉头微蹙,“那次任务的保密层级极高,行动细节严格控制在执行组内部。” 他抬眼看向降谷零,“阻止我完成处决的目的……会不会和我们以及黑麦当时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在暗杀目标中留下活口,获取组织外围网络的关键情报?” “我的怀疑方向和你一致。”降谷零微微向幼驯染点了下头,“原因很简单:在东京电影节那种高曝光度场合,公然打乱组织的部署,无异于直接向组织宣战。能做出这种决策并付诸行动的势力,必然拥有强大的实力或倚仗,而且——” 第128章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锋芒,“他们所预期的回报,其价值必须足以覆盖由此引发的、来自组织最高层面的报复。没有足够分量的目的,没有人会轻易去承担这种层级的风险。而且你们的任务信息极为保密,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在情报组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对方心中锁定的那个名字。几乎在同一秒,诸伏景光低声道:“所以……基尔?”,降谷零的声音也同步响起:“基尔。” 无需更多言语,一个名字,已道尽他们此刻共同的怀疑焦点。 沙发上围观的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松田阵平第一个忍不住他身体猛地前倾,结实的手臂撑在膝盖上,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喂喂,你们搞情报的人说话非得这么打哑谜吗?到底怎么回事?痛快说出来行不行,别吊人胃口!”他边说边习惯性地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神矢苍介,动作自然又带着点寻求同盟的意思,“你说是吧,神矢?听得人火大。” 神矢被他顶得肩膀晃了一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眼神里也带着催促的笑意:“松田说得对,两位警官,这样的说法太让人好奇了,快告诉我们吧。” 降谷零转向他们,解释道:“那次任务,组织内部有权限知晓全部细节的核心成员,只有六个人:除了hiro外,只有琴酒、伏特加、贝尔摩德、黑麦,还有基尔。” 他逐一列出名字,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其中,琴酒和贝尔摩德属于组织核心高层,与组织boss的关系密切。 他们的利益和组织深度捆绑,轻易不会做这种可能引火烧身、动摇组织根基的事情。 伏特加唯琴酒马首是瞻,几乎不参与独立决策,那次任务里也只是外围支援。黑麦……”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微冷,甚至轻哼了一声,“我们已经知道其中一部分阻碍是他做的了,但并不是全部。那么,剩下唯一一个既有知悉权、又有行动可能性,且立场和动机都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基尔。” 他顿了顿,出于情报工作的严谨性补充道:“当然,情报工作没有绝对。这只是基于现有信息最合理的推断,其他人的嫌疑,理论上也不能完全排除。” 说完,降谷零的目光转向神矢苍介:“基尔的掩饰身份,你上次在宴会上也认出来了,就是那位知名女主播,水无怜奈。” 神矢脸上立刻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揉了揉眉心:“那次在宴会厅就觉得是她……现在确认了。不过,按你们刚才的分析,她很可能也是……卧底?”他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降谷零沉吟道,“甚至概率不低。如今的日本地下世界,能和组织叫板的力量基本绝迹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保持谨慎,“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动机,比如内部派系斗争,或者她背后另有势力操控。” 神矢消化着这些信息,一个疑问渐渐清晰:“那……像你们这样拥有酒名代号的正式成员,组织里到底有多少人?听起来,光这次行动牵扯到的几个人里,卧底的比例就高得离谱,说不定其他人里也藏着呢?” “具体数字是核心机密,我无法掌握。”降谷零摇摇头,即使在情报组,非任务相关的成员名单也是高度封锁的,“通常只有一起执行过任务才会接触搭配新的代号成员,而我的任务现在也比较固定,认识新人的渠道较少。” 神矢苍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降谷警官,你们提到的酒名——黑麦、基尔,包括你的波本……听起来都是些非常基础、常见的酒类名称。”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一种纯粹逻辑推理的探究,“看你们的年纪,拿到代号应该都是近几年的事吧?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你们获得代号的那个时期,这些基础酒名还没被占用?这或许暗示了……当时的代号成员数量本身就不算庞大?” 降谷零身体瞬间坐直了些,“……你指出的这个角度非常关键!” 他脑中迅速闪过时间线,决定分享部分关键信息来印证这个推测:“我,hiro和黑麦,我们的代号都是在三年前获得的。而基尔——” 他看向诸伏景光确认,对方也凝重地点了下头,“她的代号是在一年前才获得的。这就意味着,一年前,像‘基尔’这样基础的酒名代号,在组织内部竟然还是空缺的、可供分配的!这确实佐证了你的推测:组织拥有酒名代号的精英核心成员,数量很可能极其有限,并且增长极其缓慢!” 松田在一旁听得咋舌:“喂喂,搞了半天,你们那个听起来神神秘秘的组织,核心成员可能没多少?还混进去了很多卧底?” 萩原则若有所思地接道:“而且……基础酒名还没用完?这组织听着怎么有点……后继乏人的感觉?” 诸伏景光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神矢的目光带着赞赏:“神矢君,你从代号名称这个看似表面的细节切入的观察,很可能触及了组织一个非常核心的弱点——它那看似庞大阴影之下,真正支撑核心运作的‘骨架’,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单薄和脆弱。这些基础酒名,就像他们无意中留下的破绽。” “啊……这样啊。”神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专业人士的肯定,显得有些局促,只能简单应了一声。 “除了基尔的身份问题,”降谷零没有停顿,语气陡然转沉,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还有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威胁需要讨论——关于那个泄露hiro身份的内鬼。” “内鬼?!”这个词如同冰水浇头,其他几人立刻神情严肃起来。 “没错,”降谷零的声音冰冷而坚决,“这个人的存在,就像一颗埋在公安心脏里的定时炸弹。一日不除,hiro就一日无法安全回归警视厅,恢复他应有的身份和生活。更重要的是,公安系统内部的核心机密,将持续暴露在巨大的风险之下。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彻底解决掉。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梳理,范围已经可以大幅缩小。”诸伏景光接过话头,他的情绪还算平稳,“关键在于我身份暴露的时机和方式。当时并不是任务期间,我也不是在总部的据点里。正因为如此,我才提前察觉到了异常,得以脱身。”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逻辑清晰:“如果是与我直接对接的联络员,或者我的直属上级出卖了我,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在任务执行中、或者我身处总部这种无处可逃的环境下发难。那样,我绝无生还可能。所以,他们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他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剩下有能力、有权限接触到我的核心档案,并知晓我实时行踪的人,范围就很小了。经过排查,目标锁定在三个人身上——都是负责档案管理或位居更高决策层的官员。那个内鬼,极大概率就隐藏在这三人之中。” “没错”降谷零点头道“我目前正在暗中调查这三人的详细背景和近期动向,但对方非常狡猾,至今没有露出任何明显的马脚。所以,” 他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种狩猎者的笃定:“我们需要用行动把他‘钓’出来。就像之前成功揪出另一个潜伏者那样——设下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迫使他主动现身,暴露身份。” “你准备怎么做?”松田阵平身体微微前倾,眉头紧锁,“这种级别的内鬼,除非你抛出价值高到让他无法拒绝的情报,否则根本不会上钩。别到时候鱼没钓着,反把你这个钓鱼的给拖下水了。” 萩原研二也点头补充:“确实,自从诸伏成功脱险后,组织那边肯定风声鹤唳,对那个内鬼的保护只会更严密、更谨慎。想引他出来,难度恐怕比之前更大。” “所以,关键就在于要找到那个‘无法拒绝的情报’。”降谷零思索到。“这也是我提出来和大家商量的原因——集思广益,一起想想有什么方案,并且要确保它能万无一失。”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征询和期待。 “那个……”神矢苍介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说道,“降谷警官,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因为不太了解你们内部的具体运作和一些信息,所以可能漏洞很多,但……也许能提供点思路?” “没关系,尽管说。”降谷零立刻看向他,眼神专注,“任何思路都可能打开突破口。” 神矢理了理思路,开口道:“我记得你刚提过,之前东京电影节的任务,是诸伏警官参与的。 那么……我之前交给你们的那个u盘,上面不是记录了组织外围成员和关联事件的大量名单吗? 我不知道你们后来有没有根据那份名单采取大规模行动……”他看向降谷零寻求确认。 见降谷零微微摇头表示尚未大规模动用,神矢才继续说下去:“如果那份名单还没有被大规模启用过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一次?比如,由公安抓捕名单上的一批人员,制造出一次针对组织外围网络的‘精准打击’。” 第129章 他顿了顿,语速放慢,带着斟酌:“然后,在内部,我们可以……嗯……不经意地、但又让那几个怀疑的人知道,这次行动的关键情报来源,是诸伏警官在卧底期间,从组织内部获取并成功传递出来的重要资产之一。 既然那个内鬼能接触到诸伏警官泄露身份的核心档案,那么关于‘诸伏警官成功获取并传递了重要情报’这类内部评估信息,他很可能也有权限接触到,或者能打探到风声。 而且,这份情报直接打击了组织外围,和组织利益息息相关。” 神矢最后摊了下手,带着点不确定:“我不清楚你们内部的流程和具体职位分工,是否能精准地让目标内鬼‘听’到。 是否能刺激那个内鬼为了向组织‘表功’或弥补损失,而冒险传递这个关于‘情报来源’的信息,从而暴露他自己。” 神矢苍介的话音落下,安全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降谷零那双紫灰色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桌面,显然在快速评估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几秒钟后,他抬眼看向神矢,目光中带着明确的认可:“神矢,你的核心思路非常好!利用那份真实的u盘名单制造一次打击,并将‘情报来源’指向hiro,这确实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切入点。 组织在遭受实际损失后,对‘苏格兰’究竟掌握了多少内部信息,必定会高度关注。这个诱饵,他们很难忽视。” 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冷静,进入战术部署状态,“但要确保行动精准有效,同时最大限度控制风险,需要更周密的规划。” 他在脑海里飞速构建着框架,“我的计划是分阶段、有控制地释放信息,层层引导目标暴露。” 降谷零明确划分范围,语气果断,“第一阶段,我会安排一次针对u盘名单的抓捕行动,规模控制在警视厅负责的范围。行动会足够‘显眼’,引起组织内部关注。但在警方行动简报和内部报告中,情报来源会被模糊处理,仅标注为长期监控成果。” 他看向诸伏景光,“这个阶段,hiro的名字、代号以及‘卧底获取’的信息,绝对不能出现。目的只有一个:让警视厅内部那个已知的内鬼或者有可能存在的其他问题人员,感知到这次行动及其效果,并将这个信息传回组织。组织得知外围网络被打击,会警觉,但尚不清楚具体情报来源。” “第二阶段:在公安内部制造定向泄露。” 降谷零的眼神更加专注,“当组织因外围打击开始焦躁时,我会在公安内部,谨慎释放一个信息。” 他停顿强调,“信息核心内容是:经分析确认,代号‘苏格兰’的卧底警官,在东京电影节任务期间,除完成主要目标外,还成功获取并传递了一份关于组织外围网络的关键名单,该名单是近期警视厅打击行动的基础。 这份信息会被设定为‘内部参考,严格保密’级别。” 降谷零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锁定了那三位嫌疑人:“这个级别的信息,正是那三位高层嫌疑人权限范围内可接触的。价值巨大,直接解释了组织遭受打击的根源,并揭示了‘苏格兰’所掌握情报的深度。 组织高层,尤其是琴酒负责追捕苏格兰,肯定会极度重视,迫切想知道‘苏格兰’还知道多少。 他们必然会向深埋公安的内鬼施压,要求其确认情报真实性,并尽可能挖掘更多关于‘苏格兰’所获情报的细节!” “第三阶段:监控与收网。” 降谷零的声音透着冷意,“当内鬼迫于组织压力行动时,就是他暴露的时刻。 他可能会试图调阅那份相关记录或者冒险接触经手过u盘名单的具体人员……无论他选择哪种方式,只要他动了,针对这三人的严密监控就会立刻捕捉到异常行为!” 诸伏景光听完这套周密的计划,缓缓点头:“zero,计划很完善。我同意。” 松田阵平也收起随意的姿态,神情专注:“明白了,如果有任何用到我们的说一声。” 萩原研二点头补充:“尤其是警视厅的行动方面。” 神矢苍介看着眼前迅速进入高度专业状态的警察们,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复杂与危险。 他提出的只是一个方向,而这些人却能立刻将其转化为一套可行的作战方案。 他也更深刻地理解了这份职业背后所承载的分量,以及一种被需要、被信任,并参与到如此重要事件中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涌动。 第102章 收网 在降谷零精妙的布局下,一份经过精心筛选的外围成员名单和抓捕计划,悄然递送到了警视厅搜查一课和二课的手中。 这份名单的分量把握得恰到好处——既能引起组织的警觉,又不至于暴露真正的核心。 名单上的人物具备几个关键特征: 其一,确凿参与了组织外围的非法活动,证据链清晰完备。 其二,彼此间联系松散,相对独立,打击一处不易惊动全局。 其三,名单中混杂了少量组织早已废弃或处理掉的“僵尸”人员信息。 警视厅搜查一课和二课收到上级指令后,迅速反应,立即组织精干力量协同办案。 行动当天,天色微明,城市尚未完全苏醒。数支由经验丰富的刑警组成的突击队便同时出击。 他们的目标,正是名单上几个相对独立、却深度参与组织外围洗钱和非法物资转运的据点。 行动迅捷、高效,目标人员甚至来不及做出像样的抵抗或销毁证据,数名关键人物已被控制,大量至关重要的账簿、通讯设备以及未来得及转移的非法资金被当场查获。 整个过程被刻意营造出“雷霆万钧”的气势,警视厅高层内部简报中,这次行动被着重地描述为一次基于“长期缜密监控”的重大突破成果。 消息在警视厅内部迅速传开,激起一片振奋人心的气氛。 几乎在警视厅行动结束的同一时间,降谷零的身影出现在组织位于东京的一处光线昏暗、气氛压抑隐蔽据点。 他步履从容,脸上挂着惯常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据点内气氛有些诡异,伏特加正向琴酒低声汇报着什么,基尔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降谷零随意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仿佛对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感浑然不觉。 “警视厅今天可真够热闹的,”他像是随口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趣闻,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清,“动静不小,扫掉了外围几个点。看来他们最近的情报工作有点起色?”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陈述天气,不带丝毫探究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琴酒缓缓转过头,那双薄绿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刀锋,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锐利地刮过波本的脸:“波本,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显然对波本此刻的出现和发言并非毫无戒备。 降谷零耸耸肩,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风声?东京哪天没有风声。我只是恰好在附近,接到朗姆先生的指示过来看看情况罢了。” 他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伏特加和基尔,最终落回琴酒身上,带着情报贩子特有的敏锐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不过嘛,被打掉的那几个点……位置和干的勾当都挺有意思。不像是警视厅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的。倒像是……有人特意给他们递了份名单?” 他抛出这个尖锐的疑问,却点到即止,并不深究来源,巧妙地将球踢到了琴酒脚下。 伏特加立刻看向琴酒,急切地附和:“大哥!波本也这么觉得!肯定有人搞鬼!” 琴酒没有理会伏特加,冰冷的视线继续锁定波本,带着更深的探究:“波本,你似乎对警视厅的动向……格外了解?” 他在试探波本消息的来源和背后的动机。 波本坦然迎向那冰冷的注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情报就是我的饭碗,琴酒。东京地面上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可能波及到我们‘生意’的,我总得嗅到点味道,才好跟人谈买卖,维持我的价值,不是吗?”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将知情权归结于职业本能。 琴酒并不接他关于买卖的话茬,单刀直入:“你觉得是谁?” 他试图将波本以及他所代表的情报组,拉入这场旋涡的中心。 “谁知道呢?”波本摊开手,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疏离,“或许是哪个外部情报机构的手笔?或许是警察那边自己撞大运查到了什么?又或者……”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琴酒和伏特加之间意味深长地转了转,带着点戏谑,“是我们自己内部,哪个环节‘不小心’漏了点东西出去?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可能飞进来。” 他巧妙地将“内部问题”模糊化,指向一个宽泛的、非特指的可能性。 第130章 他的核心目的并非制造猜疑链,而是要点出“名单泄露”这个现象,从而引发琴酒对情报安全的强烈警觉。 基尔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仿佛波本谈论的事情与她毫无瓜葛。 但波本这番置身事外、甚至隐隐将火力引向外部或模糊内部的言辞,反而让她心中微微一凛——他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琴酒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阴鸷。波本这种滑不溜手的姿态让他极其不悦,但对方点出的“名单泄露”可能性,确实扎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冷冷地命令伏特加:“查!给我彻查所有环节!特别是最近接触过外围名单的人!”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包括波本和基尔,最终死死钉在波本身上:“波本,既然朗姆派你过来,你也去查。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了解。”波本应得干脆利落,起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眼底那份刻意维持的轻松瞬间被深沉的凝重取代。 第一步的涟漪已经成功扩散,琴酒的注意力被锁定在“名单泄露”的威胁上。接下来,就是静观其变,等待警视厅内部内鬼的动向,以及观察琴酒和基尔各自的反应。 降谷零通过隐秘渠道,借助萩原研二在搜查一课的资源,将一份经过精心炮制的情报,“悄然泄露”给了警视厅内部那个已知的组织内鬼。 这份情报的核心指向“警视厅内部长期监控网络成功获取名单”,其口径与官方简报完全一致,只是额外提供了更具体的行动名单细节。 降谷零将这份情报的关键信息简化包装后,作为“调查进展”发回给了琴酒。 此次事件发生在苏格兰身份暴露并“叛逃”之后。 琴酒此前在追捕苏格兰的行动中失利,正承受着组织内部无形的压力。 为了避免评价进一步下滑,他急切地启用了埋在警视厅的那颗棋子,来验证波本给的情报。 然而,当内鬼传回那份强调警视厅自身监控成果的名单时,多疑的琴酒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他立刻命令伏特加和情报组:交叉核实名单上所有被打击目标的最新状态! 核查结果迅速反馈回来:大部分目标确实在警方的行动中被端掉,符合报告。 但是!名单上有几个据点,组织内部记录清晰显示,早在行动之前数月,就因暴露、失去价值或内部清理等原因,被废弃或彻底处理掉了!这些“僵尸”据点根本不可能在近期被警视厅监控到任何活跃信息! 这个发现让琴酒勃然大怒! 这铁板钉钉的事实证明,警视厅内鬼传递的情报要么是假的,要么警视厅所谓“自身监控网络”的说法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谎言! 不过鉴于内鬼本身权限有限,无法伪造这种程度的废弃名单,他们更倾向于警视厅的官方口径有问题。 更火上浇油的是,内鬼紧接着传来另一份情报:此次行动的全部后续权限和调查资料,已被公安部门全权接手。 内鬼的权限已被屏蔽,连之前看到的名单信息都消失无踪,无法再查阅。 而在公安内部,降谷零精心布置的第二阶段悄然启动。 一份关于代号“苏格兰”卧底任务成果的内部评估简报,被标记为“限阅”,小心翼翼地“投放”到了特定层级的情报分析部门。 简报的核心内容被刻意突出强调:经深入评估确认,苏格兰警官在执行东京电影节核心安保任务期间,成功获取并传递了一份关于组织外围网络的关键成员名单,这份名单正是近期警视厅成功实施行动的核心情报依据。 这份简报的出现及其指向的情报来源,在公安高层内部激起了微澜。 它被严格控制在极小范围内流传,但降谷零确信,那三位嫌疑人必然有各自的渠道能够接触到或听闻这份简报的存在。简报中关于“苏格兰”和“关键名单”的信息,静静等待着目标内鬼的回应。 在一次组织核心成员参加的简会上,降谷零仿佛在沉思中灵光一闪,提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性的想法:“这份名单的指向性太强了。如果列出名单上那些问题人物确切消失的时间点,是否能反向定位到这份情报被获取的最晚可能时间?” 这个极具操作性的推断立刻被采纳执行。结果很快出炉:名单上最早消失的人员,其消失时间点恰好指向半年前。 就在这时,早已与波本暗中通气的赤井秀一,恰到好处地接口道:“半年前?我记得我们执行过一个东京电影节的任务,那个任务的覆盖范围似乎就和一些外围成员的活动有关联。” 贝尔摩德也出席了这次集会,她慵懒地挑起眉毛,指尖优雅地卷着一缕金发,轻笑道:“啊啦,我想起来了。当时……苏格兰也在那个任务里吧?” 基尔看着当时参与任务的赤井和贝尔摩德都不约而同地提及此事,心知自己若继续保持沉默,极易成为众矢之的,引火烧身。 她略作沉吟,谨慎地开口:“确实,执行任务时我也曾感觉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阻力,不过最终目标达成,当时只以为是些巧合,并没有深究,现在结合这份名单和时间点想来……也可能背后潜藏着其他原因也说不定。” 降谷零目光带着探究扫过几人:“哦?你们几个和苏格兰都参与了那次行动,目标还涉及外围成员…… 连基尔都察觉到了任务有异样,这岂不是意味着,警视厅拿到的名单,极有可能就是从那个至今逍遥法外、下落不明的叛徒手里泄露出去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引人深思的疑惑,“都过去半年了,为什么偏偏选择现在才动手?” “这还用问?”基尔一反往日的沉默,语气平静地接口。 她必须立刻将视线牢牢固定在苏格兰身上,毕竟她在东京电影节任务中也动过手脚。“他的身份既然已经不需要保密了,当初他窃取的情报自然会被启用。 否则,他接触过的所有任务,组织如果重新排查,一些关键点重置,他之前获取的情报久没有价值了。” “很好,”琴酒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那个老鼠还要留下这种礼物……当务之急,立刻再次彻查苏格兰参与过的所有任务,尤其是东京电影节那次!必须确认他到底泄露了多少东西,还有哪些隐患埋着!” 组织的会议刚一结束,降谷零在公安内部布下的监控网便无声地张开了。他判断,对琴酒或者说组织的刺激已经足够强烈。 于是,对三位核心嫌疑人的秘密监视,瞬间提升至最高级别。 几天后,一个关键信号出现了。 负责警视厅公安档案管理的课长北村,在一次非必要的内部系统登录中,多次尝试访问一个标记为“东京电影节后续评估(苏格兰相关)”的加密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的访问日志极少,而北村的访问行为发生在深夜,且绕过了常规的权限申请流程,使用了更隐蔽的后台查询方式。 虽然最终因为权限不足未能成功打开核心文件,但他异常的、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访问行为,如同一盏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瞬间聚焦了所有监控者的目光。 降谷零凝视着眼前的监控报告和加密信息访问日志,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而锐利的锋芒。 公安内部的猎物,终于按捺不住,触碰了诱饵。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沉稳而决绝,向所有参与行动的核心成员发出指令: “目标已出现明确异常行为,收网程序,立即启动,务必确保人赃并获!” 第103章 审问内鬼 降谷零的指令被迅速执行,针对档案管理课长北村的行动,在绝对的保密中悄然展开。 行动选在黄昏时分,公安大楼里的人渐渐少了。 北村刚结束一个又长又累的部门协调会,眉宇间带着疲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就在他经过一条连接新旧大楼、没什么人走的僻静走廊时,两个穿着后勤维修制服的人客气地拦住了他。 “北村课长,打扰一下。这条走廊的系统警报器得马上校准测试,为了安全,请您暂时走这边。” 其中一人语气恭敬,但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指了指旁边一条光线更暗的备用通道。 北村微微皱了下眉,心里掠过一丝隐约的疑虑。但面对内部安保这种“例行公事”,他没多想,顺从地转身走进了那条昏暗的通道。 通道尽头,设备间的轮廓模模糊糊。 就在他走到通道深处时,阴影里无声地闪出另外两个人。动作快得惊人,一人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人瞬间反剪了他的双臂,同时,一支细小的针剂刺进了他的脖子。 北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意识迅速沉入黑暗。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第131章 他被迅速塞进一个特制的运输箱,伪装成普通货物,通过后勤通道秘密地运离了警视厅大楼。目的地是城市地底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审讯安全屋。 降谷零全程通过加密通讯频道看着实时画面,冷峻的脸庞隐藏在屏幕的微光后面。他本人没在现场任何角落出现,像一个无形的掌控者。 北村被直接押进了安全屋里最高等级的特审室,这里所有电子信号都被掐断,厚重的特殊合金墙壁和门隔绝了任何可能的窥探和干扰。 他被强制固定在冰冷的特制审讯椅上,神情萎靡,脸色苍白得像纸,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深处却还顽固地闪烁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光。 最初的常规审讯由风见裕也负责。北村对所有指控一概否认,把深夜访问绝密加密文件夹的行为轻描淡写地说成是“一时好奇”和“习惯使然”,拼命把它粉饰成一次“权限核查时不小心弄错了”。 他表现得像个因为太认真才被卷进误会的、委屈又困惑的中层官员,想用无辜的样子筑起防御墙。 僵局持续了一个小时,北村的心理防线看上去固若金汤。 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没有铁证证明他传递了情报,仅凭一次权限内的异常访问记录——哪怕这记录本身非常可疑,也很难撼动他课长的位置,尤其是在找不到直接物证的情况下。 就在这时,审讯室厚重的隔音门无声地滑开了。一个穿着棕色西装、身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昏暗的光线下,来人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锐利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刺向北村。 北村课长原本强撑的镇定,在这道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开始动摇。他下意识地想挺直腰背,却发现被束缚的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 意外的变动让审讯椅冰冷的触感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仿佛要渗进骨头里。额角悄悄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降谷零在审讯桌前停下脚步,并没有立刻坐下。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北村,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冰冷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剩余价值。 审讯室内的空气骤然沉重了起来,连一旁的风见裕也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好奇?”降谷零的嗤笑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一个月前违规访问卧底苏格兰的档案,加上这次的情报名单,北村课长,你用好奇两个字,就想把这一切糊弄过去?” 他声音低沉而危险,““纪律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的海外账户,你的家庭,包括你那个费尽心机藏起来的私生子……我们查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逼人:“不说,你就从这个社会彻底消失。你的老婆和情妇都是靠你养的主妇,资产一旦冻结,猜猜她们能撑多久?” 话语冰冷无情,直接地碾碎了北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泡沫。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北村的伪装摇摇欲坠,声音发虚,底气明显不足。 “那换个问题。”降谷零的声音降到冰点,如同来自深渊,发出了致命一击,“昨晚那通加密卫星电话,你打给了谁?” 他故意把这张关键底牌留到了现在,完整的证据链早在抓捕行动中就悄悄闭合了。 这场审讯,不过是想看看这条深藏的蛀虫在绝望中还能徒劳挣扎多久,试试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北村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消失,降谷零最后那句关于“昨晚加密卫星电话”的质问,揭穿了他所有精心构筑的谎言外壳,对方之前的审讯根本是在耍他,隐瞒彻底没了意义。 他的冷汗不再是渗出,而是小溪般从鬓角淌下,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是……是……”北村的牙齿咯咯作响,声音破碎不清,“是我……是我做的……” 他彻底瘫软在椅子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在降谷零冰冷目光的持续压迫下,在“消失”和“家人无以为继”的终极威胁面前,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自己就是公安体系中的一员,太清楚一个叛徒落入自己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那些只在内部流传的、闻所未闻的折磨手段,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全力配合,把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倒出来,祈求能换来一点点不那么严苛的对待,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 接下来北村的供述,变得异常“流畅”,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麻木,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是如何一步步被那个庞大而黑暗的组织渗透、被抓住不可告人的把柄胁迫的。 情报传递用了哪些的秘密渠道、多久一次、具体泄露了什么核心内容。 还有那几个他知道的、像他一样潜伏在警视厅低层阴影里的“棋子”——其中果然包含了降谷零早已锁定、当作鱼饵的那个警视厅内鬼名字。 甚至了解到北村的联络人,根本不是琴酒,而是朗姆。 这倒是让降谷零有些意外,这两人表面上关系很差,没想到琴酒居然能让朗姆调用这种级别的内鬼。 风见裕也立刻指挥记录人员详实记录,并同步展开对其他线索的核查。 北村对降谷零的卧底身份毫不知情,而他的大部分供词,在关键事实上都与降谷零掌握的情报对得上。 但这并未让降谷零放松一丝警惕。 他依旧反复地、多角度地盘问细节,不厌其烦地抛出尖锐的问题,各种审讯技巧轮番上阵,持续加压。 直到榨干了北村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隐瞒,确认他的精神防线已被彻底摧毁,再也无力编造任何谎言之后,才最终使用了吐真剂。 冰冷的药剂注入静脉,作为最终确认所有供词真实性的铁证。 这场漫长而激烈的审讯拉锯战持续了数个小时。 当北村颤抖着、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在一叠记录着他背叛的供词上按下鲜红的手印时,窗外,晨曦已至,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 天,彻底亮了。 北村按下手印的供词被迅速呈送至公安高层。那份供词上承载的,是足以动摇警视厅根基的背叛。 北村的供词与其叛徒身份的确凿证据,在公安高层内部骤然引爆。 最初的震动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内部极端的震怒与随之而来迅速下达的行动指令。 高层迅速达成高度共识,此案暴露了警视厅核心部门,尤其是档案管理系统,存在严重的安全漏洞和渗透风险。 北村这个级别的背叛,意味着组织的触角已经伸到了极为敏感的地带,必须立刻肃清! 根据供词提供的名单,一场针对警视厅内部,特别是低层关键岗位的紧急排查和秘密抓捕行动连夜铺开,要以雷霆之势彻底清除已知的问题人物。 同时,高层痛定思痛,深刻意识到现有内部审查机制和权限监控系统的脆弱。 一项由最高层直接推动的、更为严苛的背景深度核查制度与异常行为实时监测系统的升级计划被火速提上日程,核心就是加强对能接触卧底档案及核心机密人员的管控,严防类似北村事件再次发生。 这次成功揪出导致“苏格兰”身份暴露的直接内鬼,切断了组织一条重要的情报线,行动本身被高层视为一次关键胜利。 然而,关于“苏格兰”诸伏景光的处境,结论是沉重且无法改变的: 身份已经彻底暴露的卧底,在组织覆灭之前,绝无可能恢复公开身份或回到警队工作。 这不仅关系到他个人在组织严密追捕下的绝对安全,更关系到整个庞大卧底计划和其他潜伏人员的生死存亡。 北村的落网,或许能在短期内降低组织针对苏格兰的定点清除效率,为保护工作争取更多时间和空间,但无法撼动组织已知晓其真实身份并下达了不死不休清除令这一残酷事实。 基于此,高层授权了一个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绝密保护计划。 为了最大程度保障苏格兰的安全,他的具体藏身地点被列为最高机密中的机密,严格限制知情范围。 绝大多数高层成员只知道他被严密保护着,但具体在哪、怎么保护的,一概不知。 高层内部明确达成了一项重要共识,一旦黑暗组织被彻底铲除,清除令的威胁解除,将立刻启动程序,恢复诸伏景光的警察身份、名誉以及所有应有的待遇。 他的档案以最高密级妥善封存,标记为“深度潜伏/休眠”。 他未来的归队,将被视为未来最终胜利时不可或缺的、象征着正义得以伸张的重要一环。 …… 神矢苍介的安全屋内 时间仿佛凝固在永恒的黄昏。只有诸伏景光胸腔间轻轻的呼吸声,证明着世界仍在运转。 第132章 他半躺在沙发上,那双蓝色的猫眼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北村的被捕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深沉的、与世隔绝的孤寂。 叛徒被抓了,但悬在他头顶的威胁并未消失,他依然是那个被抹去名字、困在钢筋水泥囚笼里的幽灵,不知何时才能回归阳光下。 咔哒……嗡…… 门口电子锁解除的轻响,短促而清晰,打破了屋里凝固的空气。 诸伏景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身体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眼神锐利地钉向门口。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那里,但那张脸,是神矢苍介第一次来时易容的样子。 神矢苍介迎着诸伏景光紧绷的视线,唇角自然而然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丝笑意并不浓烈,却轻松带走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听萩原说了内鬼落网的消息,”神矢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暖意,“恭喜你,诸伏警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瞬间绷紧又强自放松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补充道,“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希望没吓到你?” “神矢君?”他迅速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沉重与茫然,喉结微动,努力让紧绷的线条重新柔和下来,恢复那副惯常的柔和沉稳的样子。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他问道,语气里带着真切的疑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访客打破孤寂的波澜。 这是神矢第三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是为了了解降谷零的任务进展和他学习易容的成果。 那次的结果让神矢颇为意外——或许是被困在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消遣,诸伏景光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了那个简化版易容术的学习上,进步堪称神速。 他已能脱离最初教导的简单的“变为”另外一个人的目的,而是可以相当逼真地模仿某个固定目标人物的整体面貌,即便近距离观察,也仅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协调感。 这样的水准,已经超过了更早开始学习的几人了。 “给你带个小礼物,”神矢苍介似乎无意进行多余的客套寒暄,动作流畅自然地直奔主题,仿佛送他东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他利落地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一个扁平的、手掌大小的黑色哑光盒子,朝诸伏景光递了过去。 “庆祝内鬼落网,”神矢的目光坦然地迎上诸伏探寻的视线,语气真诚,“也庆祝你离真正的自由,更近了一步。” 诸伏景光伸手接过盒子,对方的话语让他微微一怔。 他低头注视着这个黑色的小物件,目光中带着探究,更深处则翻涌着一丝被强行压下的、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期待火花。 “这是……?”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询问。 “一个超薄变声器,”神矢抬手,用指尖在自己喉结侧下方的皮肤上轻轻点了点,示意位置,“使用时贴在这里,藏在衣领底下就好,非常隐蔽。” 他的目光落在诸伏景光略显苍白、明显缺乏日照的脸上,那份关切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等你把易容练得再炉火纯青些,配上这个,就能找机会出去透透气了。总闷在这里,”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四周一成不变的陈设,“你的脸色都快和这墙壁一样灰白了。” 自从上次自己被迫体验了整整一个月足不出户的“居家”生活后,神矢苍介对诸伏景光的精神状态便始终存着一份隐忧。 当他自身掌握了基础易容,并深刻意识到声音才是诸伏身份暴露的最大、最不可控的致命隐患时,一个念头便在他心中盘踞不去。 即使易容得完美无瑕,天衣无缝,一旦遭遇突发状况不得不开口,所有精心构筑的伪装都将瞬间崩塌,前功尽弃,甚至招致杀身之祸。 他忽然想起了柯南那个标志性的蝴蝶结变声器。于是,一个一次性手机号码,一个新注册的网络id,他谨慎地登陆了阿笠博士那个接受特殊发明委托的网页。 下单、沟通技术细节、等待研发完成……就在昨天,这件特殊的装备终于制作完成。 他谨慎地易容后,亲自前往阿笠宅取回。 此刻的神矢,将这个象征着“自由”可能性的关键钥匙,送到了眼前这位被困的警官面前。 第104章 变声器 神矢苍介将变声器盒子递给诸伏景光。对方接过,指腹摩挲过盒盖边缘,带着一丝探究与不易察觉的期待,掀开了盒盖——一枚肤色超薄贴片和一个微型控制器静静地躺在里面。 “试试?”神矢的声音放得很轻,目光专注地落在诸伏景光脸上,“控制器上预设了几种常用的声线模式,也能读取特定声音进行模仿。” 诸伏景光沉稳地点点头,没有多言,他按照指示,动作轻巧地捏起那枚微凉的贴片,按压在自己喉结侧下方的皮肤上。指尖在控制器预设按钮上划过,最终选定了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性声线。 “你好。”出口的声音与他原本清朗温和的嗓音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经历风霜的平实感,自然得仿佛那就是他原本的声音。 就在这陌生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神矢清晰地捕捉到,诸伏景光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蓝色猫眼里,骤然亮起一簇异常明亮的光。他握着控制器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骤然触摸到“可能性”时几乎无法自控的悸动。尽管他立刻垂下眼帘,试图将那份泄露的情绪重新压回持重之下,但那瞬间的光亮被神矢捕捉到了。 “神了!神矢君,这效果……”通过新声线发出的惊叹,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真切地泄露了主人内心翻涌的情绪。“……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太多!” 这一刻,神矢真切感受到,眼前这位警官,在这与世隔绝的安全屋里,承受的不仅仅是死亡的威胁,更是日复一日、无法排解的孤独苦闷。 这份无形的隔绝感,或许比大多数明枪暗箭都更令人窒息。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是长期压抑之下的本能反应。 他对诸伏景光解释了下大概的情况:“这个是我联系的一位博士的发明,效果确实值得信赖,你先安心用着。我已经在请他继续研发更便捷的版本,争取尽快让大家都能配备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诸伏景光努力恢复平静的脸庞,带着笑意补充,“有了它,再加上你的本事,出去透透风的安全系数就高多了。别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提到“本事”这个词,诸伏景光像是被提醒了什么,眼中那被强行按捺下去的光芒又悄然亮起,但这一次,他控制得明显更好。 “说到本事……”他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行动人员特有的利落,走向安全屋角落的储物柜,拿出了那个便携易容工具包,“神矢君,你上次离开后,我琢磨了新的易容方案,特别是骨骼轮廓的微调和动态表情的自然过渡。” 他看向神矢,眼底深处那份期待不容错辨,“介意我……现在试试吗?” 神矢点头,在沙发上坐正身体,“当然不介意。我很想亲眼看看你的‘新进度’,虽然心里明白,看完后,我大概率又会有点受打击。”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变得更专注。 他没有选择凭空捏造一张面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此刻坐在沙发上的神矢苍介——或者说,是投向了神矢此刻伪装成的那个沉稳男子的脸庞。 他仔细地端详着,目光捕捉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轮廓细节,以及那些难以言喻的神韵。 接着,他开始了。 双手稳定而精准地在工具包和自己的脸之间移动。 各色底妆、特制蜡料……各种材料在他灵巧的指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进行着一种整体性的重塑。 神矢苍介静静地看着,那张属于诸伏景光的熟悉面容逐渐变得模糊,而另一张与自己此刻伪装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正一点点地浮现出来。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当诸伏景光放下工具,再次抬起头时,神矢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 沙发对面,仿佛坐着另一个“自己”的伪装体。那张脸,无论是五官的比例分布、还是骨骼轮廓,都与神矢此刻的样子一样。 唯一的差别,或许只在于那双眼睛深处残留的一丝属于诸伏景光本身的锐利与警觉,但这差异极其细微,除非刻意去寻找,不然很难被分辨出来。 “怎么样?”诸伏景光开口问道,用的是那沙哑的中年男声,再配上眼前这张“神矢伪装脸”,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感。 神矢苍介没有立刻回答。他认真地、仔细地端详了几秒钟,然后才开口,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肯定:“非常出色,诸伏警官。不仅仅是形似。我们原本的脸型骨架、五官分布都不同,你却能将易容效果调整到几乎完全一致。这种程度的模仿,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第133章 他站起身,走近一步,更近距离地端详着,“特别是下颌线在说话时那种细微的动态变化处理,非常自然流畅,看不出什么破绽,真让人羡慕。” 得到神矢如此真诚的肯定,诸伏景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被认可的满足感。长期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的压抑,似乎在这份掌握精进技能的成就感以及被理解中,得到了些许的抚慰。 “这要谢谢你你。”诸伏景光的声音通过变声器传来,那份发自内心的真诚谢意清晰可辨,“神矢,你带来的那些易容技巧,还有这个变声器……真的,非常感激你。” 神矢苍介当初付出巨大代价救了他,这份恩情已经无法衡量了。而现在,对方不仅提供了庇护所,更察觉到了他内心的困境,直接付出行动来改善。 这份设身处地的善意与持续不断的关怀,让他感到温暖的同时,却也同时滋生了一种近乎愧疚的压力。 他回想过去,自己并没有为神矢做过什么对等的事情,现在受困于此,也无法给对方任何实质性的回报。那被迷雾所笼罩的未来,更让这份感激与压力显得沉重。 神矢似乎察觉到了那份情绪,他笑了笑,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诸伏警官,你已经道谢太多次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熟练地开始卸下自己脸上的那层伪装面具,露出了他本来的真实面容。 诸伏景光眼神平和地看着。随即,他也抬手开始卸除自己脸上那张刚刚完成的“复刻品”。特制的溶剂小心地剥离着伪装材料,那张属于诸伏景光的、温和而坚韧的脸庞重新显现出来。 其实,神矢今天独自前来,内心是带着几分局促的。 他和诸伏之间缺乏直接沟通的渠道,所有信息都需通过降谷零来中转。 然而降谷最近还在处理组织内鬼事件的后续,神矢拿不准对方此刻的处境是否安全、是否有余力处理信息,更担心变声器送达的延误会影响诸伏的精神状态。 几番思索后,他只能选择不打招呼,直接到这个安全屋,为了避免误会还专门易容成第一次来时差不多的样子。 想着尽快将这个装备交到诸伏景光手上,让他能早一点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哪怕只是心理上的。 只是,他和诸伏景光之间……实在算不上熟悉。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之间有过一段“茂木拓也”时期朝夕相处的熟悉,但那层关系下,双方都带着各自的戒备和伪装。 如今,虽然真相大白,知道了对方作为卧底警察的真实身份,也经历了生死救援,但那份救命恩情的重量却无形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诸伏景光显然因此感到了沉重的亏欠感,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报答,却又因当下的处境而深感无力。 神矢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这种心态后,反而觉得更加为难——他救诸伏景光并不是要求什么回报,更不希望对方因此背负压力。 这样的心态下,两个人的相处总像隔着什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客气和难以言明的尴尬。 尤其是在此刻,安全屋内只有他们两人,空间显得格外安静。神矢将变声器顺利送出后,那股完成任务后的放松感,以及随之而来想要逃离这份微妙尴尬的念头便悄然升起。 “既然‘验收’顺利通过了,”神矢看了看腕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东西也送到了,我就不再多打扰你休息了。”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转身,准备走向放着易容工具包的地方,“我再换一张新的易容,这就准备走了。” “神矢君,稍等一下。”诸伏景光叫住了他,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朗温和,“时间不早了,你……用过晚餐了吗?”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而真诚的笑意,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怎么样?这里的食材储备虽然没有那么丰富,但做些简单的料理还是没问题的。正好……也给我一个机会,感谢你特意跑这一趟,还有这份珍贵的‘礼物’。”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放在一旁的变声器。 神矢的目光在诸伏景光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除了显而易见的感激之情,似乎还有一种想要在这方寸之地、与人分享一点温暖的渴望。 神矢苍介对诸伏景光精神状态的隐忧从未消失过,此刻这带着烟火气的邀约,反而让他心中稍感安定。 神矢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我发誓,这次可真不是故意挑着饭点来的哦。”他语气轻松地开了个小玩笑,随即很爽快地承认道,“不过,诸伏警官你的手艺确实让人无法抗拒,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记得你以前的口味偏好,如果没变的话,就按之前的做法来吧。”诸伏景光的笑容加深了些,显然想起了神矢曾经对他厨艺的推崇。他转身走向厨房,立即开始准备。 食材确实有限,毕竟无法实时补给,但诸伏景光处理得井井有条。沉稳而娴熟的动作间,简单的两菜一汤很快便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为这个安全屋注入了一丝难得的人间烟火气: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汤,一盘色泽红润诱人的土豆炖肉,还有一碟清爽翠绿的凉拌菠菜。 “只有这些家常菜了。”诸伏景光将饭菜一一端上餐桌。“你现在晚上能吃碳水吗?” “少吃点优质淀粉可以的,米饭还是不太能吃。”神矢看着桌上这几样朴素却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家常菜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炖得酥软的土豆和裹着酱汁的肉块,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肉质软嫩入味,酱汁的甜咸比例恰到好处,这味道……与几年前吃的分毫不差。 神矢咀嚼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好好吃,还是以前的味道。” 他又舀了一勺清澈的蔬菜汤,汤底清鲜,带着蔬菜本身的甘甜。 神矢抬起头,看向对面同样在安静用餐的诸伏景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话说回来,当初你刚刚成为我助理的时候,我还真觉得自己挖到宝了,菜做得这么好吃,工作能力又很靠谱。结果没过几天,就发现你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危险人物’,那时候心里还觉得特别可惜呢。” 诸伏景光端着饭碗的手,也停顿了那么半秒钟。他抬起眼眸看向神矢,对方脸上挂着玩笑的神情,但这句看似轻松的话语里,所蕴含的时光流转的重量、身份骤然转换的戏剧性,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那时虽然也同样身处组织的巨大漩涡之中,危机四伏,但现在回想起来,竟莫名地有种恍如隔世的遥远感,甚至带着一丝荒诞的怀念。 “那时做你的助理,我可没少头疼。”诸伏景光接住了这个带着回忆的玩笑,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你那时候工作日程特别满,我整天跟着你连轴转,工作时间又完全不规律,还要兼顾组织那边下达的任务,铁打的身子也快撑不住了。” 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画面,“那阵子忙得脚不沾地,连和zero交换情报都得见缝插针。任务后第一次正式碰头,还是在天城那个会议室里,甚至连句话也说不上,只能偷偷用眼神交流。”他摇了摇头,笑意更深了些。 “所以啊,”神矢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神色,直直地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睛深处,“你那时也蛮辛苦的,就算我们打平了吧。真的,别再总觉得欠了我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诚恳,“我非常理解,在这种处境下,心里难免会有些别扭和负担,就像当初我面对萩原那家伙时一样,总觉得他因为我受伤,心里很难受。但是现在,” 他稍稍加重了些语气,“你真的不必再给自己套上任何额外的枷锁了。耐心等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我多去你家蹭几顿饭,就算是彻底扯平了,你看行不行?” “好。”诸伏景光深深地体会到了神矢这番话背后那份想要卸下他心理负担的体贴。 他没有再说更多感谢或空洞承诺的话语,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个简单的约定记在了心里。 那份亏欠感,似乎在这个关于“蹭饭”的约定里,找到了一种更有人情味的化解方式。 两人便安静地继续吃着饭,只有碗筷轻微的声响和食物温暖的香气在流淌。 饭后,神矢很自然地挽起了袖子,帮忙诸伏景光一起收拾了碗筷。 随后,他走到镜子前,动作熟练地重新开始易容。镜中,一张新的、平凡无奇的面孔很快覆盖了他本来的面容。 “变声器,好好利用它。”神矢站在安全屋的门口,做最后的告别,“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神矢君。”诸伏景光站在门内,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一些负面的情绪虽然无可避免,”他坦然地承认着,没有丝毫的回避,“但它们绝不会消磨掉我的意志,更不可能动摇我要走下去的方向。” 第134章 神矢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转身,伸手拉开了安全屋那扇厚重的门。就在门扇即将完全合拢的瞬间,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带着新声线特有的沙哑质感、却依旧沉静平稳的声音: “下次……有空的话,再来吧。” 咔哒。 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彻底关严。 安全屋内那点稀薄的暖意与灯光被彻底隔绝。都市夜晚特有的凉意,如同无声的潮水,瞬间浸透了周遭的空气,将他包裹其中。 第105章 内斗伊始 北村这条关键情报线的突然中断,在组织内部引发了一场剧烈的震荡。 这绝不是一句寻常意外可以解释的事情,尤其是在警察那边刚刚拔除了一些外围据点,内部清洗也风声鹤唳的敏感当口。 他的这份不寻常的沉寂,立即刺激到组织已经极为敏感的神经。 作为深植于警视厅公安部的核心内线,北村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更关键的是,他并不是琴酒麾下直接掌控的资源,而是因外围成员大规模被捕事件时,琴酒付出相当代价,通过与朗姆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才暂时“借用”过来的关键棋子。 此刻他的失联,组织高层目前也只能判断他暴露或失控,还没有完全确认是被抓捕,但也给组织精心构建的情报网络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直接动摇了组织对渗透公安内部的一种掌控感。 因此,当情报组传来北村【信号彻底消失,所有紧急联络通道全部失效】的初步报告时,琴酒指间的香烟瞬间被他碾得粉碎。 一股几乎实质化的杀意弥漫开来,让一旁的伏特加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一个念头突然涌入琴酒的脑海:上一次动用北村这张牌,正是为了追查苏格兰那个叛徒! 那次北村的行动堪称完美,不仅成功传递了一个公安内部的机密信息,更是顺藤摸瓜,揪出了一个潜伏极深、拥有组织代号的老鼠。 虽然最后让苏格兰逃了,但是北村的价值,在那次行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仅仅一个多月之后,这张由朗姆提供、被寄予厚望的“王牌”,竟在同一条战线上栽了如此令人猝不及防的跟头? 几乎在情报组声音落下的同一秒,琴酒已经将北村的失联和近期警视厅内部那股来势汹汹的“清洗”行动,以及公安接手这个行动后展开的深度调查串联在一起。 这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他冷酷的绿眸中闪烁思虑——这背后绝对是公安反间谍部门一次有预谋的清除行动,目标直指北村这颗深埋已久的钉子。 “查!”琴酒的声音压得极低,冷酷到让人战栗,“联络情报组,把北村最近两个月接触过的每一个可疑目标、每一次异常通讯的完整记录,全部给我挖出来!”问题肯定是出在苏格兰暴露之后,至少时间跨度清晰。 更深的算计在琴酒心底翻涌,北村的身份已然暴露,这条线本身已经没有任何保密价值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立刻、彻底地将情报组拖入这潭浑水中! 这人毕竟是朗姆单线掌握的资源,他的来源和责任归属必须清晰划定在朗姆那边。 这次北村失联的严重性足以盖过多次普通的行动失败。组织高层对他之前任务失败的不满早已经不是秘密,他绝不能容许自己独自背负这口足以将他拖入权力漩涡的沉重黑锅! 事态的急转直下,严重性已不容任何拖延或遮掩。北村的情况,也不能再局限于核心圈。 琴酒当机立断,立刻召集自己直属的行动组核心成员,召开紧急会议。 他通报了“某关键线人”意外失联的严重事态,并向这些心腹部署了秘密调查任务。 他的意图也是非常明确:必须在情报组之外掌握一个新的调查通道,亲自掌握最真实的信息源头,绝不能让情报组有机会在混乱中推诿责任或者掩盖真相。 …… 作为北村情报线实际上的“上线”和最高掌控者,朗姆的损失比琴酒更直接,也更惨痛。 北村的暴露,不仅仅是让他失去了一个能深入警视厅公安部核心、价值极高的内线。毕竟拥有这样的信息渠道本身就是他在组织里一项极其难得的战略资产。 更重要的是,这次北村的暴露无情地揭示了他对公安系统深度渗透操作的脆弱性。一个关键人物沦陷,他就没有其他同等级的后备资源可以顶上了。 这等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同时也将他精心安插的其他暗桩,置于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之中。 朗姆的性格与琴酒截然不同。他虽然是个急性子,但同时也更谨慎,更多疑,城府也更深。 接到北村失联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琴酒那样的暴怒,而是高度警觉的审视。 他立刻动用了自己常规的情报体系之外、更加隐秘的专属渠道,从多个角度同时入手,试图确认北村的真实状态,并尽可能摸清公安这次行动的具体细节和模式。 然而,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朗姆心中的疑虑就越深。 这次针对北村的打击,实在太精确了,时机抓得太准,行动也太过利落。 一个尖锐的问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这背后,是不是有“高人”在指点?这个“高人”,是公安内部某个隐藏极深、连他的情报网都没摸到的反间谍专家? 是组织里还有别的卧底?可苏格兰作为公安的卧底已被发现了,难道别的势力会给公安传递消息吗? 还是……一个更让他脊背发凉的可能性——组织内部更高层、知道北村存在的人,有意或无意地泄露了消息? 甚至,从外围据点被端引发内部清洗,再到北村被精准清除,这一连串事件,会不会就是冲着他朗姆势力来的、一套精心设计的内部派系斗争? 每一种可能都指向巨大的风险,迫使他将警惕性提到最高。 朗姆和琴酒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北村事件之后,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信任更是跌到了冰点。 琴酒强行让情报组主导调查,朗姆表面上无法拒绝这种“程序”,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几乎在琴酒启动调查的同时,朗姆就通过最高保密途径,紧急向boss提交了一份报告。 报告中,他详细说明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着重强调了北村暴露造成的巨大情报损失和随之而来的安全风险。 同时,他“委婉”但意图明确地提出建议,鉴于事件暴露出的严重漏洞,是时候由最高层亲自介入,对整个组织的情报安全体系,特别是核心成员身份保护、单线联络流程以及外围人员信息管控这些关键环节,进行一次彻底、全面的“安全审查”。 这个建议的矛头所指再清楚不过——直指琴酒的行动组。 朗姆暗示正是琴酒他们在管理外围人员信息和保障安全上的严重失职与疏漏,成为了引发这一系列灾难性后果的起始。 朗姆的反击,冷静而致命,已经在暗处悄然展开。 …… 而降谷零这边,他全程参与抓捕和审讯北村,迫使对方吐露了关键情报。 后续针对性这些情报的肃清行动也在他的直接指挥下高效展开,公安力量迅速清除着警视厅内部的隐患。 然而,他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他持续监控着组织内部庞大而隐秘的情报网络。 琴酒方面追查指令的加密等级骤然提升,伏特加及其他行动组成员的异常调动轨迹,行动组对北村相关数据的筛查强度突然增大…… 这些细微但关键的信号都被他敏锐捕捉。 更值得注意的是,属于朗姆派系的情报组也出现了不寻常的高频调动——这表明朗姆的势力同样深度介入了这场由北村失联引发的风暴。 而他却因为在事件最初被朗姆派去给琴酒打探情报,反而未被两边接入北村后续事件的调查队伍中。 他非常清楚组织的行事逻辑。损失了北村这样级别的内线,绝不会善罢甘休。报复行动必然会以最高优先级启动,而且力度和残酷性都将达到顶点。 作为波本,他必须在这场由他亲手引发的风暴中心稳固自己的立场,并且尝试去引导这股破坏力的方向。 于是在北村失联被组织初步确认、琴酒震怒的风声开始在核心圈层扩散之时,降谷零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首先启用了组织内部常用的加密通讯线路,直接联系琴酒。 通讯接通瞬间,属于波本的声线无缝切换:“琴酒,我这边收到异常反馈。警视厅内部,正在进行一场规模有限但层级极高的内部检查,目标明确指向档案管理和权限系统。行动速度极快,保密措施前所未有地严密。” 他刻意停顿半秒,让信息沉淀,“你之前要求我协助调查警视厅事件的后续,现在……我安插的人手已很难深入获取有效信息,不仅阻力过大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第135章 这番话既传递了警视厅内部剧变的关键信息,又巧妙地将自己置于受阻的状态,暗示了清洗行动与北村失联的潜在关联,同时履行了对琴酒协助调查的承诺。 紧接着,他切换至另一条仅限朗姆核心圈使用的、加密等级更高的通讯频道。 面对这位多疑的上线,他的措辞调整为更谨慎的试探:“朗姆先生,警视厅的清洗行动目标极其明确,执行也很迅速。我判断这件事的背后存在强力推手。外部情报机构是否可能察觉了线索,借机清除我们的网络?或者……” 他略微压低声线,透出疑虑,“……组织内部是否存在势力,意图利用这次混乱,削弱特定派系的力量?” 他再次强调自己深入受阻的处境,并补充道,“之前遵照您的指示协助琴酒处理警视厅抓捕外围成员事件,我已将掌握的基础情报同步给他。目前没有其他的进展,特向您汇报。” 通讯器那头陷入短暂沉默,随后传来朗姆那经过处理的、冰冷且毫无起伏的声音:“哼。既然已将你划归琴酒处理这件事,现在抽身并不妥当。” 朗姆显然拥有其他情报来源,波本的汇报并没有带来什么超出预期的信息,尤其在一连串事件后,基础线人网遭受重创已经是必然的情况。 “你继续按琴酒的要求提供情报……”朗姆的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但哪些信息属于‘特殊’范畴,哪些需要优先定向传递,你应该区分地清楚吧。” “明白,朗姆先生。”降谷零的回应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所有‘特殊’情况,我将第一时间向您汇报。”他对朗姆与琴酒之间日益加深的猜忌与权力制衡毫不意外。 近期连续的失败与损失,早就让这两位组织核心人物的关系紧张起来,他们中间的裂痕只会随着北村事件进一步扩大。 因此,在后续向琴酒进行情况更新时,降谷零仿佛不经意地加入了一个更具杀伤力的细节,“……从一个勉强接触边缘信息、目前也面临失联风险的线人处获得了一个信息。 这次警视厅内部大清洗的一个核心筛选标准似乎是后台的【权限异常访问行为】。 行动效率很高,一旦被查出异样,基本没有反应时间,警察那边好像掌握了完整证据链在进行定位。” 这番话挑动琴酒最敏感的领域——情报安全。 它指向一个核心问题,北村的暴露的根源很可能在于情报传递环节出现了严重的漏洞。 而这个领域,正是琴酒这个情报需求者与朗姆这个情报掌控者之间责任交叉、边界模糊的地带。 那么失败的责任,微妙地笼罩在两人头顶。 同时,如果朗姆那边有所回应或询问,波本会表现得更加努力和忧虑,他向朗姆分析,这种精准打击模式,很像对手掌握了组织内部的联络线,这背后目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企图利用公安的力量,精准打击并且削弱朗姆的情报网络? 组织两大势力的猜忌与不信任,在降谷零精心操控的信息催化下,正在无声地加剧。 …… 降谷零站在安全屋的窗边,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凝重。他的目光穿透特制的单向玻璃,投向远方逐渐被晨光勾勒出的城市轮廓。 组织的警惕性已经被这次的行动被极大地提高了,尤其是对公安的反渗透能力和决心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必须重新评估自己在组织内的每一步行动风险,任何一丝一毫的细微破绽,在组织如今高度警觉的状态下,都可能被反复审视。 同时,他也需要更加谨慎地评估利用“苏格兰泄露名单”作为诱饵钓出内鬼的后续影响。 虽然这次行动大获成功,但名单的泄露和被公安利用,是否会引起组织对苏格兰残留情报价值的重新评估?是否会招致组织对苏格兰更严密、更疯狂的追查? 这无疑为保护诸伏景光的任务增添了巨大的压力。 他需要更周全的布局,更隐秘的保护措施,以及……更快的推进最终摧毁组织的步伐。 黎明已至,但阴影中的战斗,从未停止,反而进入了更加凶险的阶段。 第106章 波本 vs 基尔 神矢苍介的安全屋内。 这里是与外界喧嚣隔绝的堡垒,也是风暴中难得的平静港湾。 降谷零坐在诸伏景光对面,将一份内容详尽的报告在茶几上完全摊开。 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人名和关系箭头,清晰地勾勒出组织内部因北村事件而急剧恶化的权力结构。 两人都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扫过每一个关键节点。 “朗姆和琴酒之间的裂痕,现在已经公开化了,”降谷零的声音平稳,但是他说出的内容却很有重量,“北村的暴露,对他们两人来说,早就超越了情报层面的损失,直接威胁到他们各自权力根基的稳固。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惨重的失败,必须推举出一个足够份量的责任人来平息组织高层的怒火,否则,这把火很快就会烧回他们自己身上。”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对组织内部惯有逻辑的冷峭讥讽:“所以,互相攀咬,不遗余力地指责对方的情报失误或安保疏漏,就成了眼下他们唯一可行的自保策略。 至于组织最高层那群躲在幕后的家伙……” 他抬眼看向诸伏景光,虽然冷静但是却带着点幸灾乐祸,“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推卸责任和毫无担当的表现,容忍度正在急剧下降。 高层内部的不满和质疑正在迅速发酵积累,这股不断增压的力量,或许可以能成为撬动他们脆弱同盟的关键支点。” “如果能将他们的相互猜忌催化成实质性的内斗,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机会,”诸伏景光立刻领会了其中蕴含的意义,他身体微微前倾,专注思考起来。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转为异常严肃的告诫,“但是,zero,你必须立刻停止任何形式的主动介入! 之前你利用信息差在他们之间埋下猜忌的种子,已经是极限操作了。 现在任何目的性过强的动作,都可能让你的身份出现无法弥补的破绽。 一旦暴露,代价我们承担不起。”他紧盯着降谷零,强调着行为背后的风险。 “不过,”诸伏景光话锋一转,思路异常清晰,“这个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我们需要一个既能有效行动,又能最大限度撇清与你关联的执行者。 黑麦威士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由他出手,即使被察觉,线索也很难回溯到你身上。” “hiro,”降谷零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接下来要同步的关键信息,“关于黑麦,有一个重要进展。 就在这次事件刚开始发酵、局势最混乱的时候,我和他进行了一次深度的情报互换。” 他注意到景光听到这里时瞬间蹙紧的眉头和眼中闪过的担忧,继续道,“我向他透露了关于基尔身份的关键疑点。 作为交换,他提供了在……在你身份暴露次日那次核心会议上的重要情报。 他明确指认,当时会议内部,存在一名cia的卧底。” 降谷零直视着景光,“现在,将我的疑点和他掌握的卧底证据进行交叉比对和分析,所有的逻辑链条都严丝合缝地指向同一个结论: 水无怜奈,代号基尔,就是cia深埋在组织内部的卧底。 她的真实身份,对我们而言,已从模糊的推测变为确凿的事实。这也意味着,我们手中,握住了cia一张至关重要的底牌。” 诸伏景光对这此其实并不意外,在排除其他各方势力后,这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但情报工作的铁律是:推测永远只是推测,它无法支撑实际的行动决策,更无法成为谈判桌上有效的筹码。只有铁证,才拥有真正的分量。 “现在能确认基尔的身份,”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晰与冷静,“那么在未来的最终对决中,即便cia不一定能成为我们的直接盟友,至少我们明确了这张牌在谁手里、大致会如何出牌。 这能减少我们因误判cia立场或行动而遭遇的意外阻力。甚至……”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以尝试引导组织与cia的矛盾,为我们创造更大的空间和机会。” “不过,”降谷零语气陡然凝重,“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与基尔本人建立一条秘密、安全的联络渠道,这点已经刻不容缓。” 他加重了语气,“近期组织像疯了一样回查你暴露前后的一切细节,审查力度空前的大,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致命的指控,如果他们通过回查,发现她在东京电影节那次关键行动中,刻意制造了设备的故障……”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她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我必须抢在组织之前,抹平或合理解释掉那次行动中所有可能指向她的疑点。 第136章 保住这张底牌本身,就是当前最紧要的任务。” “同时,”诸伏景光的思路极其连贯,瞬间接上,“帮她遮掩这次故障,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她拒绝的见面礼,也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把柄。 用这个作为关键的初始筹码,我们可以尝试与她建立起初步的、基于共同利益和互有需求的合作关系。 这种关系下,甚至有可能换取她所掌握的、关于组织核心的、我们尚未触及的情报,作为双方合作的资本。” 他冷静地分析着这步险棋的诱惑与危机,“风险确实极高,但与之对应的机遇,也同样巨大,zero。”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幼驯染,连日来笼罩在眉宇间的沉重阴霾,似乎被这接踵而至的关键性突破冲淡了些许,唇角牵起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弧度:“最近……虽然每一步都很艰难,但收获确实超出预期。 北村这个毒瘤被拔除,朗姆和琴酒的内斗愈演愈烈,现在又锁定了基尔这张关键牌……”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局势的走向,确实在一点点地向我们这边倾斜了。” 一种谨慎的乐观,难得地在他眼中闪现。 降谷零也不由地稍稍松驰了几分,低声应和:“谁说不是呢。”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浓重的夜色正在一点点被熹微的晨光驱散,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玻璃,看到了更远处模糊却真实的希望。 “虽然前路依然很艰难,但……总感觉终于在那片望不到头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些方向了。” 那是一种久违的、基于实力积累和情报优势而生的、对最终胜利的确信。 这份来之不易的、短暂的轻松感,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开来。 降谷零没有继续深入那沉重的话题,而是将目光完全聚焦在眼前的幼驯染身上,关切地问道:“易容术练得怎么样了? 等这阵紧张局势稍微缓和些,如果你的伪装能经得起近距离审视,或许可以找机会出去透透气。 一直困在这里,对你的精神和状态都是消耗,实在太压抑了。” “正要和你说这个呢,让你来验收一下成果。”诸伏景光的回应带着一丝准备迎接新挑战的跃跃欲试。 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易容工具箱,动作熟练。 “你再帮我看看,zero,有没有破绽。”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在面部快速动作起来。 降谷零屏息凝神,亲眼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在自己眼前被一点点覆盖、重塑。 不过片刻功夫,一张与他此刻几乎分毫不差的、带着健康古铜色的脸庞便呈现出来——标志性的下垂眼角,几缕不经意垂落的金色发丝,甚至连细微的表情肌牵动时的纹路走向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唯一的区别是那双眼睛的颜色,诸伏景光保留了原本的湛蓝,这更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留给最信任之人的微小暗号。 但除此之外,即便是降谷零这个“本体”,用最苛刻、最专业的眼光去审视这张脸的静态细节和细微动态,也无法找出任何技术性的纰漏。 易容成降谷零模样的诸伏景光开口,发出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前几天神矢过来了一趟。” 他一边用这陌生的声音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抬手,将领口拉下些许,露出了贴在喉咙下方、一片与肤色融合的超薄贴片,其精巧程度肉眼几乎难以察觉。 “他带来了这个。”随着他话音的刻意转换,那贴片似乎有微不可察的震动,刚才那陌生的声音瞬间无缝切换为降谷零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这个变声器可以实时模拟预录的声音或者几个预设的固定声线,失真度控制得非常好,切换也极其便捷。” “太好了,hiro!”降谷零的目光紧紧锁在眼前这张“自己”的脸上,听着那完全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另一个自己”口中发出。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眼眶发热的安心感瞬间冲垮了长久以来的隐忧——自从组织对苏格兰下达格杀勿论的清除令,那份对幼驯染随时可能暴露的深切忧虑,日夜煎熬着他。 此刻,这完美的伪装加上先进的声音模拟技术,终于实实在在地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他几乎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脱口而出:“有了这个!只要谨慎运用好你的易容技巧,组织再想锁定你的踪迹,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意味着,hiro终于获得了相对安全的行动基础,不再是只能蜷缩在安全屋阴影里的幽灵。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几乎隐形的变声器上,声音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心绪:“神矢……他连声音伪装这个最棘手的漏洞,都替你完美地堵上了。这份心思……” …… 与此同时,在组织巨大的压力漩涡中,本堂瑛海正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琴酒本来就十分冷酷多疑,最近组织接连受挫,他与朗姆的斗争又日趋白热化,这让他本就暴戾的脾气和疯狂的猜忌心如同被浇上了汽油,熊熊燃烧。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神经紧绷的肃杀。 东京电影节时,因为事件频发,主办方查的很严,内场中无法动用任何合适的线人,她是亲自上阵破坏苏格兰布置的暗杀计划的。 当时她利用了内场工作人员的身份作为掩护,亲手处理掉了那个苏格兰安装的致命装置。 整个过程她如履薄冰,每一步都精确计算,反复确认避开了琴酒和贝尔摩德可能布控的所有视线死角,自信已将痕迹清理得非常干净。 然而,组织这次回查的力度远远超她的预估。 审查深入每一个角落,翻查着过去任务的所有细节。谁也无法保证,在如此高强度的筛查下,当初如果有某个被忽略的微小纰漏,会不会被重新翻出来,成为指向她的证据? 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让她时时刻刻都在绷紧神经。 就在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试图集中精神处理手头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时,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一条新信息。 本堂瑛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然而,当信息内容映入眼帘的瞬间。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 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像素不高、甚至有些模糊的侧面截图! 照片中的人穿着电影节后台工作人员的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做了严密的伪装。 但恰恰是这种模糊的角度和刻意的遮挡,让人忽略了五官细节,反而更突出了身形轮廓那种独特的姿态韵律。 那种感觉,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几乎立刻就能让熟悉她的人联想到:水无怜奈! “该死!”她心中警铃大作。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在那个严禁拍摄、理应绝对安全的行动区域,自己竟然会被某个隐藏的镜头拍到!这简直是飞来横祸!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脚底漫上头顶。 以组织目前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高压态势,这张照片一旦被琴酒看到,她绝无生路! 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那个敏感的时间点,以那种伪装身份,出现在那个她绝不该出现的位置! 任何辩解在琴酒此刻燃烧的疑心病下,都只会被当作苍白无力的狡辩,成为她背叛的罪证! 这张模糊的侧影,此刻就是一份足以将她置于死地的证据。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如同实质般的死亡威胁。 这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求生的本能瞬间爆发!她的大脑几乎条件反射般地高速运转,勾勒出几条早已烂熟于胸的紧急撤离路线,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这是无数次残酷训练和生死考验刻入骨髓的反应。 但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即将主导行动的瞬间,那在高压环境下磨砺出的、属于顶尖特工的绝对冷静,瞬间压倒了恐慌的浪潮! 【不对!这不符合组织的行事逻辑!】 如果组织真的掌握了这张照片作为她背叛的铁证,以琴酒的性格和当前组织内部肃杀到极点的氛围,她此刻面对的,绝不可能是一条无声的短信! 迎接她的,应该是冰冷枪口抵住后脑的触感,是破门而入的粗暴搜查,是那条不容置疑、通往地狱的“即刻前往某地报到”的传唤! 对方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用这种方式将照片送到她眼前,这更像是一种……接触?一次试探? 或者,一个带着筹码的交易邀请?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不安都挤压出去,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 被动等待?那只会将最后的主动权彻底拱手让人,坐以待毙!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指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简短到极致,直指核心: 目的? 回复几乎是秒到!快得仿佛对方就守在屏幕另一端,屏息等待着她的回应。 第137章 她点开新信息,屏幕上只有一行简单的文字,没有任何修饰: 【我会帮你抹除证据。我们的最终目的一致。需要合作。】 异常直白,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疑问瞬间划过脑海。【目标一致?最终目的是摧毁组织?会是谁?fbi的那个黑麦?还是组织内部某个她甚至未曾察觉、隐藏得更深的卧底?】 可能性纷杂,但此刻深究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奢侈且极度危险的。 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这张照片就是一个威胁,而对方随时可以用这个解决她。 为了保住性命,更为了保住这来之不易、深入组织核心的卧底身份,为了完成那尚未完成的使命……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接受这个来源不明、动机不清的“合作”提议,是目前唯一能活下去、并且可能将这场危机转化为生机的路径。 即使前方可能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她也必须先踏进去! 第107章 再遇琴酒 神矢苍介的房子里弥漫着温暖的红茶香气。 这香气混合着从花园里新剪下的花束气息,让刚刚踏入玄关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 松田直接把外套随手往衣架上一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目光习惯性地追随着从厨房走出的身影。 而萩原则是笑着,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神矢刚从厨房端出来的点心托盘。 两人熟门熟路地占据了客厅沙发,茶几上摊开的是神矢工作室刚发来的行程表。 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固定流程——定期“检阅”这位大明星的动向。 三人之间信息的壁垒早已消失,萩原和松田从公安那边得来的、与他相关的消息也不再藏着掖着。 这种坦诚带来的信任感,让神矢心里也踏实不少。 萩原修长的手指划过纸页,最终停在了一行有些特殊的行程上。 “嗯?”他微微挑眉,紫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惊讶,指尖点着那行字,“《漫游札记——雪国篇》……你过几天就要动身去北海道了?而且一去就是整整一周?” 他抬起头,看向正端着红茶杯走过来的神矢,“这可真是稀罕事,我们神矢老师居然接这种需要‘长期驻扎’的综艺了?我记得你以前接的综艺一般都是一天来着,说怕影响其他工作安排。” 松田阵平闻言,也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行程表,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算是附和了萩原的话。 神矢苍介将冒着热气的红茶杯轻轻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他自己也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脸上是轻松坦然的笑容。“嗯,这次的情况确实不太一样。” 他解释道,“《漫游札记》定位是疗愈系慢综艺,拍摄强度不高,关键是……” 他语气里带着点理性的考量,“他们的拍摄模式效率很高,据说一周的实地素材量就足够后期精剪7集的播放内容,意味着短时间内的曝光度会非常集中,从投入产出来看,性价比相当不错。” “性价比?”松田挑起一边眉毛,身体微微前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离神矢更近了点。 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客气的调侃,“我看你是终于开窍,学会‘偷懒’了吧?疗愈系?听起来就是吃吃喝喝看看风景。”他一针见血地点破本质。 “某种程度上,你说得对。”神矢坦然承认,笑意更深,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松田放在茶几上的那杯,“我看了之前的片子,制作确实精良,受众基础也广。行程主打美食体验和深度在地文化探索,节奏舒缓,对身体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休整机会。” 他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一丝认真,“而且,你们也知道,之前那段时间因为伤病沉寂了太久了,无论是粉丝还是市场都需要一个温和但有力的回归信号,正好这算是高质量又不太耗费精力的内容,可以快速填补那个空白期。”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那段艰难时光也一并呼出。 “原来如此。”萩原恍然大悟,身体放松地靠回沙发背,脸上漾开毫不掩饰的期待笑容,紫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向神矢,“不过,抛开工作不谈,北海道啊……我还没在雪季去过呢,” 他的语气带着纯粹的向往,“这时候雪应该还没化,三月也可能会下雪!真想去拍照,光是想想就觉得治愈。”他仿佛已经置身于那片雪白世界,可惜警察的假期非常少,没什么长途旅行的机会。 神矢苍介的目光也投向窗外东京近期灰蒙蒙的天空,似乎穿透了钢筋水泥,落在了遥远的北国。 他嘴角的弧度温柔而真实,带着纯粹的向往:“是啊,很期待呢,应该会是特别的体验。”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种安静而充满期待的轮廓。 松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看着他谈起雪国时眼中纯粹的光亮,心里某个角落也跟着柔软了一下,随即又被一丝莫名的烦躁感取代。 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 数日后,小樽运河在黄昏的薄暮中渐渐沉静。 覆盖着积雪的石砌仓库在岸边静立,河水倒映着岸边刚点亮的一盏盏复古煤油灯,一艘小游船缓缓驶过,船上模糊的笑语和低沉的汽笛声被寒气阻隔,显得遥远而朦胧。 神矢苍介独自站在离节目组拍摄点稍远的石栏边,他的单人录制刚刚已经结束。 此刻,他难得地脱离了镜头。 冰冷的石栏透过手套传来寒意,他倚靠着,目光沉静地扫过倒映灯影的水面,望向对岸同样亮着灯的仓库群,以及仓库间被新雪覆盖的幽暗巷道。 细小的雪粉无声落下,沾上他长而细密的睫毛,带来一丝冰凉。 他沉浸在这份异乡冬季傍晚特有的、带着距离感的宁静里,内心却因眼前的景致而悄然涌动着想要创作的冲动。 昏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影,在雪色的映衬下,呈现一种沉静的、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的姿态。 身后不远,是节目组的各种细碎声音,灯光师调试设备的开关声,女明星的笑语,导演确认台词的声音与眼前这片宁静奇异地交织着。 只有他的助理,尽职地抱着他的大衣和保温杯,像一道沉默而可靠的影子,安静地守在几步远的地方。 神矢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滑过并不宽阔的运河对岸。 距离足够近,足以看清对面行人的穿着和大致动作。 他的视线掠过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的本地人,掠过依偎在运河边、举着手机甜蜜自拍的情侣,最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落向一条灯光昏暗、积雪更深、几乎不见行人的僻静巷口。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视线猛地顿住。 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踏上对岸积雪的步道。 他的出现带着一种突兀的、近乎蛮横地切割开宁静画面的锋利感,瞬间打破了所有和谐。 那人一身纯黑的长大衣,周身萦绕着一种冰冷、坚硬、毫无生命温度的气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最扎眼的是那头垂至腰际的银色长发,即使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也反射着刺目的、金属般冷硬的光泽,侧脸的线条如同刻刀削出,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甚至没有特意看向这边,仅仅是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掠过运河水面,神矢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冻结了血液,搭着栏杆的手指在手套里蜷起。 化工厂浓烟与血的气息仿佛瞬间涌回鼻腔,神矢胃部一阵翻搅——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琴酒。 那次爆炸案他救了这个人之后,一种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后怕的情绪,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个银发男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他行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那双薄绿色眼眸,却毫无偏差地穿透了运河水面、飘散的细雪和稀疏的人影,直直地锁定了神矢苍介!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短短一瞬。 神矢的心脏猛地一跳,并非纯粹的恐惧,更像是一种面对顶级掠食者时本能的警觉和极度不适。 他看着那双眼睛,冰冷、锐利、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片无机质般的审视。 演员强大的表情管理在瞬间启动,神矢脸上那份沉浸于景色的宁静有些凝固,却没有演变成失态的惊恐,也没有欲盖弥彰地地移开目光。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僵硬的平静。 琴酒的绿色的瞳孔在捕捉到神矢身影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视线瞬间聚焦,里面没有喷薄的杀意,只有一层骤然覆盖的、更加深沉的冰寒。 那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被打扰的不悦,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件碍眼垃圾般的冷漠。 第138章 他显然也认出了神矢——那个多管闲事、将他最不堪姿态尽收眼底的“明星”。 琴酒的嘴角似乎向下撇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弧度,充满了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那目光只停留的时间不过两秒,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没有更强烈的情绪外泄。 只有这跨越空间、冰冷刺骨的一瞥。 下一刻,琴酒率先移开了视线,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他宝贵时间的巨大浪费。 他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一片冻结的漠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交汇从未发生。 他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方向明确地沿着运河步道向前走去。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对岸稀疏的人群和仓库投下的更深阴影里,消失不见。 “老板?”身边的助理似乎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关切地小声问道,“怎么了?是风太冷了吗?” “啊,没事。”他轻声说,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这里的风,确实有点刺骨。” 他顺势拢了拢领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对岸那个空无一人的巷口和步道。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短暂对视,仿佛只是冬日黄昏里一个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幻觉。 但神矢知道,那不是幻觉。 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组织内部正陷入一种混乱和权力倾轧之中。 琴酒作为核心成员,甚至是这场风暴的源头之一,应该深陷漩涡中心才对。 在这种风声鹤唳、局势动荡的关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樽?一个远离东京权力核心的旅游胜地? 总不会是像他一样,来参加什么“漫游札记”的吧。 这太反常了。 反常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不可预测的危险。 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降谷零,每一秒的延迟都可能带来无法预知的变数。 他看了眼仍在摄像机前录制的笑容甜美的同期女嘉宾,又瞥了眼手腕上的表,快速判断了下时间。转向助理,语气尽量维持着平常的轻松:“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助理点点头,没有多想。 神矢转身,步履如常地离开运河边,走向最近的公共设施。 直到确认自己完全处于一个封闭、无监控的隔间内,他才迅速拿出那个贴身携带的、属于“降谷零”联络渠道的加密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被编辑成形:【小樽运河西岸,石砌仓库区,发现琴酒。沿步道向北,约三分钟前。】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神矢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关机,将手机重新贴身藏好,他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有些紧绷的样子,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和疑虑。 综艺的轻松糖衣被彻底撕开,现实的压力再次如影随形。 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趟原本期待的北海道之旅,他只希望能顺顺利利地结束,不能再与这些人产生任何交集。 他对着镜子,调动起意志力,让紧绷的面部肌肉放松,让眼神重新归于平静柔和。 直到镜中人看起来与片刻前那个沉浸雪景的艺人无异,才推开门,重新走向那片被人工灯光和摄像机镜头精心营造的综艺氛围之中。 第108章 阴谋与反制 与基尔初步敲定合作后,降谷零立刻投入工作。 任务紧迫,他要彻底清除基尔在电影节活动中可能遗留的任何把柄,确保不留一丝隐患。 降谷零选择调取公安的权限,细致地梳理所有电影节的记录,精准地找出那些可能捕捉到基尔伪装身份下细微破绽的片段。 cia的善后工作确实专业,处理得很干净,但一些更隐蔽的角落,只有主场作战的公安才可能察觉。 他甚至将“人”这个最大的变数也纳入了考量,通过间接渠道,向当时可能对基尔行为产生过一丝疑虑的现场人员,巧妙地植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干扰记忆”或提供看似合理的解释,将那些模糊的“可疑点”彻底消弭于无形。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基尔这位重要的cia卧底,更是降谷零深思熟虑后的布局,在组织内部权力倾轧的动荡时期,保全一个潜在的有力合作者,价值无可估量。 与此同时,降谷零那双锐利的眼睛,并没有放过悄然出现的另一个机会。 他从基尔提供的信息碎片中,敏锐地识别出黑麦也曾对她的任务造成过干扰的痕迹。 这些痕迹极其微弱,但在组织那严苛的审查机制下,它们也可能成为追查黑麦行踪的潜在线索。 降谷零没有丝毫犹豫。在清理基尔自身破绽的过程中,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些可能指向黑麦的干扰痕迹也一并抹除。 同时,他迅速联络基尔,指导并协助她完善了任务报告中的证词细节,确保整个环节天衣无缝,经得起任何推敲和回溯。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让黑麦在这次巨大风波中,彻底成为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个让组织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任何实质把柄的成员。 这绝不是出于什么同僚情谊。 降谷零与黑麦之间,充其量只是在特定目标下有过短暂、且始终互相高度提防的合作经历,其间还掺杂着难以化解的旧怨。 他此刻伸出的“援手”,更像是在一张无形的借据上,签下了黑麦的名字——他就是要对方在完全不知情、甚至无法拒绝的情况下,欠下他一个分量十足的人情债。 这张借据,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或许能换取至关重要的情报或行动便利。 然而,降谷零这一系列的操作,在本堂瑛海心中激起的,却是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解读。 她收到了来自那个神秘短信源头的新信息,确认自己之前遗留的破绽已被清除。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紧接着让她心头一紧,情报显示,连那些可能微妙地追溯到黑麦威士忌头上的线索,似乎也一同消失了! 这种近乎“全方位”的庇护,以及对方展现出的、对组织内部情报流向近乎“随心所欲”的强大掌控力,非但没有让本堂瑛海感到丝毫放松,反而将她所有的怀疑和警惕,都牢牢地锁定在了“黑麦威士忌”这个名字上。 在她看来,只有那个fbi的卧底,拥有着庞大的资源网络和对组织深度渗透的能力,才有充分的动机和实力做到这一切。 奇妙的是,确认了假想敌的身份,对她而言,竟意外地带来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踏实感”。 是的,黑麦威士忌极其危险,令人忌惮,但他是“已知”的。 本堂瑛海作为cia的特工,对黑麦的背景、目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她手里也有着对方的身份把柄。 如果黑麦的行为真的失当,威胁到她,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亮出这张底牌进行反制。 相比于之前那个藏在神秘短信背后、动机不明、手段莫测、仿佛无所不在的恐怖幽灵,一个身份明确的“黑麦”,即使再强大,也让她从那种对未知的极端恐惧中挣脱了出来。 那份对未知者身份的忧虑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情报分析的,更具策略性的评估和警惕。 黑麦在她心中的定位,从一个无法预测、令人窒息的巨大威胁,转变成了一个需要高度戒备、但可以进行风险计算和潜在博弈的“具体对手”。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如何在未来的复杂局面中,利用fbi与组织之间的矛盾,在双方争斗的夹缝中,为cia的利益和自己的核心任务,争取到最大的生存空间和行动优势。 …… 几天后,降谷零独自置身于一间安全屋内。 室内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将他专注的侧影投在墙壁上。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流淌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那是组织近期异常资金的流动轨迹。 情报组和行动组之间微妙的势力对峙,让这些冰冷数字的背后意义变得格外诱人。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大脑高速运转,试图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抽丝剥茧,找出任何一方势力暗中扩张或转移资源的蛛丝马迹——这或许是一个撬动内部平衡、加剧他们矛盾的绝佳切入点。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一条可疑的跨境支付链条时,放在手边,连接着加密频段的备用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条来自“神矢苍介”的简短信息,让他的眼皮一跳: 【小樽运河西岸,石砌仓库区,发现琴酒。沿步道向北,约三分钟前。】 降谷零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瞬间僵直,屏幕上原本意义重大的数据流瞬间在他专注的视野中模糊,失去了所有意义。 琴酒?在北海道小樽? 这个信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令人不安的异常信号。 组织内部正因为朗姆与琴酒两派的激烈内斗而人人自危。 第139章 琴酒作为风暴眼的核心人物,此刻理应寸步不离地坐镇东京,弹压局面,稳固势力以及防备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他的一举一动明明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然而,这位组织的顶级杀手却突兀出现在千里之外以浪漫著称的旅游港口小樽? 这种反常的举动,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降谷零瞬间抓住了关键:琴酒那种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紧要的关头离开漩涡中心。 他的现身本身就意味着,有比东京内斗更重大、更紧急的事件正在发生,重要到让他甘冒巨大风险暂时搁置眼前的乱局亲自处理。 更关键的是,琴酒的行踪竟能瞒过组织内部盘根错节的情报网络,这意味着他不仅成功避开了朗姆等敌对派系的严密监视,甚至可能连部分自己人都被蒙在鼓里,或是动用了组织常规体系之外、极端隐秘的独立渠道。 无论哪种情况,都指向一个核心结论:琴酒此行目的高度敏感,保密层级极高,其重要性非同小可。 降谷零的思维高速运转,开始迅速排除各种可能性。 北村的所有供述中没有任何与北海道相关的线索,但降谷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他立即通过公安内部通道下达了紧急提审北村的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挖掘潜在关联。 同时,他迅速检索记忆库中诸伏景光卧底期间的所有任务记录和接触点,同样毫无小樽或北海道的痕迹。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启用了与诸伏景光的紧急联络通道,得到的回复是明确而迅速的否定——诸伏景光从未参与、听闻或接触过任何涉及小樽以及北海道的组织活动或人员。 至于私事?这个念头在降谷零脑中一闪即逝便被彻底否定。 琴酒这种人,他的私生活本身就是组织运作的延伸,在组织内斗的危急时刻,他绝无可能为任何私人理由擅离至关重要的岗位。 很快,公安方面发回的北村最新深度提审报告,再次排除了他与小樽的任何关联,无论是任务还是私人。 那么排除了这些相对常规的方向,剩下的可能性便聚焦于最危险的领域: 其一,组织存在一个优先级极高、保密程度严苛到必须由琴酒亲自出马的重大机密任务,其重要性足以超越东京的权力纷争。 其二,与朗姆的博弈有关,朗姆借“安全审查”之名直接斥责琴酒外围人员管理的失职,留在东京,琴酒可能被朗姆以“配合调查”为由限制行动或安插眼线,此刻离开权力中心,或许是琴酒主动跳出朗姆的审查圈套,试图从外部寻求破局或转移战场。 其三,小樽本身作为国际港口城市,拥有复杂的国际,尤其是俄日走私通道和地下情报流转网络,琴酒的目标可能与此相关。 例如接收关键物资,转移重要人物,或进行一场极度隐秘的交易。 无论真实目的是哪一种,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暴。 琴酒亲自出手,目标的价值必然惊人,行动的过程也必然伴随着冷酷与高效的血腥。 这个发现也给降谷零带来了一个极具诱惑力、同时风险也极高的选项:在远离组织权力中心、耳目可能相对稀疏的小樽,对落单的琴酒实施突袭。 无论是生擒还是击毙,都足以瞬间引爆组织内部的权力真空,将混乱的矛头直接指向其政敌朗姆,这无疑是搅乱当前胶着局势的绝佳机会。 这种直接针对核心成员的高强度行动,在以往组织势力强盛、公安步步维艰时,降谷零绝不会轻易考虑,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但近期公安在多次交锋中成功削弱了组织的势力范围,积累了一系列的胜利,使得整个部门对抗组织的信心显著增强。 此消彼长之下,之前神矢给出的组织代号成员数量有限这一想法更显得关键——每损失一个顶级代号成员,对组织而言,都应该是不小的打击。 即便是以极度谨慎著称的降谷零,此刻面对琴酒意外暴露在组织严密控制之外的绝佳时机,内心也不可避免地燃起了采取这种激烈手段的冲动。 毕竟,机会稍纵即逝。 然而,神矢苍介的身影立刻浮现在降谷零的脑海。 现在还不能确认神矢是怎么知道琴酒的路径的。但琴酒的警觉性非常强,万一公安围攻琴酒,又没有成功的话,那么神矢的存在如果被琴酒那野兽般的直觉捕捉到…… 降谷零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做出决断:当务之急是以最快速度查清琴酒出现在小樽的真实目的,同时也必须确保神矢苍介能安全撤离返回东京。 只有在神矢彻底脱离险境之后,他才能根据获得的情报,冷静评估风险与收益,再决定如何介入小樽这盘骤然出现的棋局。 降谷零立刻切回公安内部的加密频道,他调动了所有能触及北海道、尤其是小樽地区的资源,包括那些埋藏极深、非到生死关头绝不启用的暗线,全力追查琴酒可能的落脚点、接触对象以及任何可疑的活动轨迹。 与此同时,他对组织内部通讯网络的监听强度也提升到了极限,过滤着所有通讯数据,捕捉任何可能与琴酒北海道之行相关的微弱信号。 比如加密指令的异常流向、用途不明资金流动,一些人员的“休假”通知…… 东京的权力棋盘上,波谲云诡的暗斗仍在持续发酵,阴谋与反制在阴影中交织。 而在千里之外北海道小樽,随着那个银发杀手的到来,一股更加致命、更加难以预测的暗流,已然在宁静的表象下汹涌翻腾。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锐利的光芒闪现,紧紧锁定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局。 第109章 航拍 短信发出的瞬间,神矢苍介没有丝毫停顿,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如何安全、快速地离开小樽。 节目录制计划原本还有两天半才结束,但琴酒的出现,让这座原本宁静的城市瞬间笼罩在无形的危机之中。 虽然只是短暂的对视,但琴酒那锐利的眼神,很可能已经认出了他。 从安全角度考虑,他必须尽快撤离。 然而,以神矢一贯的专业态度,突然中断录制、毫无理由地消失,不仅反常,更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后续调查。 他必须在维持表面一切正常的前提下,合理地提前结束工作,悄无声息地返回东京。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非常困难。重返工作后,工作室虽然尽量为他安排相对轻松的项目,但数量并没有减少,行程依旧排得满满当当。 在如此繁多的日程安排中,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提前结束工作”的契机并不困难。 在和助理详细核对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时,神矢没有像往常那样,将一些时间上的小冲突自行消化调整,而是特意挑选了几个时间卡得特别紧、且确实难以协调的重要行程作为突破口。 在录制间隙的短暂休息时,他直接走向了正在回看素材的导演。 “导演,打扰一下,方便聊几分钟吗?”神矢的声音温和有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导演从监视器前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亲切的笑容:“神矢君,当然方便,怎么了?是拍摄上有什么想法吗?” 导演的语气很热络,显然对这位顶级艺人的主动沟通很重视。 神矢走近几步,站定在导演身旁,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眉头也微微蹙起,显出几分为难:“是关于后续行程的安排,实在有些棘手。 东京那边,有一个很早之前就敲定下来的重要工作,时间卡得非常紧。 原本我们团队反复计算过档期,以为能完美避开这边的整个录制周期……”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斟酌更准确的措辞,“但刚才那边又发来了最终确认的时间,我们重新核对后发现,衔接上的压力很大,几乎没有任何缓冲余地。 所以,我想冒昧问一下,节目组这边的时间安排,还有没有微调的空间? 当然,一切以保证我们的录制进度和质量为前提。” 他的措辞非常谨慎,将责任揽在自己团队的时间协调上,同时充分表达了对节目组的尊重。 虽然没有明说要提前结束,但经验丰富的导演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这位大牌艺人遇到了些麻烦,而且是一个很早敲定的重要行程。 导演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已经录制的素材:神矢苍介个人的核心内容、精彩片段、互动环节,都已经拍得相当丰富,素材量很足。 他们这样的户外综艺节目,通常都是在前期集中火力拍摄主要内容和嘉宾的个人线,后期拍摄日更多是用于补拍一些细节镜头、备用镜头或者应对突发状况的调整。预留的时间本就较为充裕,弹性较大。 导演心念电转,快速权衡利弊:让艺人带着行程压力工作,效果未必会好,况且,神矢的主要镜头素材确实已经足够支撑他的故事线。 第140章 更重要的是,与神矢苍介这样级别的艺人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对他未来的节目制作和资源拓展都大有裨益。 几个念头闪过,他很快有了决断。 他脸上堆起爽朗的笑容,拍了拍神矢的肩膀,显得非常通情达理:“哎呀,神矢君,行程冲突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别担心,千万别有压力。 我看你个人的主镜头部分拍得已经非常扎实,素材量足够丰富了! 这样,剩下的几组分镜头,还有一点零散的补拍内容,咱们集中火力,明天下午加把劲,提高效率,争取一个下午全部搞定! 这样你明天晚上就能安心去处理你那边的重要事情了,你看这样安排怎么样?” 导演的语气充满肯定,给出了一个非常具体的解决方案。 这正合神矢心意。他脸上立刻浮现真诚的感激,眉头舒展,松了口气:“这……太感谢您了!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给团队添麻烦了。您这样安排,真是帮了大忙!非常感谢!”他微微欠身致谢。 “哪里的话,咱们互相体谅嘛!出门在外工作,谁还没个急事?” 导演笑着摆摆手,显得毫不在意,“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这就去跟执行导演和摄像组沟通安排一下,调整明天的拍摄计划,集中火力拍你的部分。你放心好了。” 整个过程简洁高效,沟通顺畅。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敬业艺人在遇到不可避免的行程冲突时,与通情达理的导演之间的一次友好协商。 神矢转身离开时,目光扫过窗外运河对岸沉寂的石砌仓库区,心里默默计算着撤离的时间。 然而,就在撤离计划看似顺利推进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突然降临。 第二天下午,导演果然集中资源,全力拍摄神矢剩余的镜头,进展比预期更顺利,提前结束。 按照节目组这几天的惯例,也为了保证素材质量,神矢在拍摄结束后,和导演一起到临时剪辑室快速确认当天的关键素材。 画面大多是神矢在运河边、仓库区外的互动和特写,风格舒缓,内容也一切正常。 接着,画面切换到一段节目组无人机拍摄的海港全景空镜。 镜头平稳地掠过繁忙的码头、巨大的货轮、堆积如山的集装箱。 就在镜头即将转向开阔海面时,一个在集装箱边缘、几乎被画面边缘切割掉的短暂身影,硬生生闯入了神矢苍介的视野——尽管只有不到两秒的模糊闪现,但那标志性的黑色长大衣,以及大衣缝隙中一闪而过的银发,在灰暗环境中异常刺眼。 【琴酒!他竟然出现在了港口?!这个地点……指向性太强了!】 神矢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段航拍素材一旦被剪辑进成片播出,哪怕只是作为背景画面在观众眼前一闪而过,都极有可能在组织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监控系统捕捉。 他甚至不能确定,以琴酒的警觉,当时是否发现了头顶的无人机?如果发现了,他必然会对素材内容起疑! 到时候,拍到画面的摄影师、负责筛选剪辑的工作人员,乃至整个节目组,都可能因为“无意间拍到组织核心成员行踪”这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惹来杀身之祸。 那个组织的手段,他已经听降谷零讲过很多,向来冷酷而彻底。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素材被更多人看到之前,彻底清除或安全处理掉这段致命画面! 这个念头带着强烈的冲击,瞬间占据了他全部思维。 …… 就在神矢发出琴酒在小樽信息的当晚,降谷零在东京一处隐蔽安全屋内,收到了神矢的第二条关键信息:【录制提前结束,明晚8点飞机回东京】。 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映出这行简短的文字。 降谷零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瞬,仿佛心口的巨石被稍稍挪开。 神矢撤离的时间表终于明确敲定,这意味着悬在他心头的最大顾虑——神矢在小樽暴露的风险可以更早一点解除。 小樽这盘充满危险的棋局,他操作起来也将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他立刻将全部注意力重新聚焦到琴酒此行的真实目的上。 自从成功获取神矢提交的u盘中那些组织在演艺圈的外围成员名单后,降谷零就利用公安资源,布下了严密的监控网。 他深知组织的资金运作模式:通过层层嵌套、难以追踪的空壳公司,向外围成员输送经费。这些中转站虽定期更换,但其核心的“资金池”账户相对稳定。 降谷零早已通过这些外围人员的账户信息走向锁定了几个关键的资金池账户。 他像最有耐心的猎手,持续监控着这些资金池账户的资金流向。任何细微的异常波动,都可能揭示组织的动向。 就在神矢的第二条信息抵达前不久,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笔看似不起眼的资金动向:数额不大,但流转路径异常曲折,经过多个国家、地区的账户反复跳转,手法极其隐蔽。 这些资金最终却都诡异地汇入了北海道小樽当地一家看似普通、主营进出口贸易、实则背景成谜的“黑羽贸易公司”账户。 这家公司的表面业务和资金规模,根本解释不了这种复杂路径汇入的必要性。 【果然!琴酒出现在小樽绝非偶然,背后必有图谋!】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锐光一闪。这间不起眼的“黑羽贸易公司”,无疑是揭开琴酒此行目的的关键。 然而,具体目标是什么?是交易军火、情报,还是某种新型违禁品? 他安插在当地及有能力调查该公司的线人,暂时还没传回有价值的具体信息。 时间在压抑的沉寂中一分一秒流逝。 第二天中午,降谷零紧握的加密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神矢苍介的第三条信息带着强烈的紧迫感跳出屏幕:【紧急。节目组航拍拍到琴酒在港口集装箱区。素材风险极高,务必设法介入,确保内容绝对安全。我按计划今晚8点飞机返程。】 降谷零的神经瞬间绷紧。 琴酒现身港口的画面竟被航拍意外捕捉?这既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也蕴含着一个重要信息! 神矢的警告极其准确且及时——这段无意录下的画面,对毫不知情的节目组来说,无异于埋在他们身边的致命炸弹。 一旦泄露,被组织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但同时,这个意外发现也提供了一个极其关键的方向!它无比清晰揭示了琴酒不惜在此时涉足的地点,其真正目标——无论是交易、接洽还是隐秘行动,必然就藏在这座繁忙港口错综复杂的物流网络中! 危机与机遇同时迫近,他必须立刻行动,在千里之外展开双线作战。 他火速联络公安技术组,命令对剧组今天所有关于港口集装箱区域的航拍原始文件和副本进行彻底清除,不留痕迹,立即执行! 与此同时,他调派另一组精干外勤,对港口所有近期停靠船只及其关联仓库租赁公司进行深度背景排查,并与‘黑羽贸易公司’的已知信息进行交叉验证,务必找出这个公司与琴酒出现在港口之间的关联谜底。 …… 另一边,在小樽港的冷冽海风中,琴酒此次出行确实极为隐蔽,行动规模压缩到最小,只带了伏特加这一个最信任的手下。 当那架贴着醒目节目组标识的无人机,带着嗡鸣声从他们头顶不远处的低空掠过时,琴酒冷峻的眉峰骤然压低,锐利的绿眸闪过一丝厌恶和警惕。那机器像只烦人的苍蝇,闯入了不该涉足的领域。 “伏特加。”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是,大哥!”伏特加立刻挺直身体应声,墨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肌肉也下意识地绷紧,熟悉大哥的他知道,这种语气意味着严肃的命令。 琴酒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架远去的无人机,虽然在他本人抵达这个特定位置之前,这个机器就已经在空中盘旋拍摄,但是他完全无视了这个客观因素。 他眼中只有此刻这架机器可能造成的威胁,眼神狠辣决绝:“查清楚那个节目组。制作背景,具体内容,特别是他们在这里的拍摄计划。” 他冷冷强调,“重点是,他们今天,尤其是刚才那个时间段的航拍素材。如果拍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没说完,但话语中那赤裸裸的杀意,已让伏特加后背发凉。 伏特加太明白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确保那段可能暴露行踪的影像被彻底、永久地抹除。 第110章 神矢布局 神矢苍介从北海道回东京的旅程异常顺利。 航班准点起落,全程平稳,预想中的延误或颠簸都没遇到,顺利得甚至让他心里掠过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严格遵守对综艺导演说的“紧急行程”,抵达东京的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拍摄现场投入工作,高效地完成了所有拍摄任务。 第141章 直到最后一组镜头拍完,神矢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地。 工作一结束,他立刻给萩原研二打了电话,再次确认对方和松田阵平都在公寓,时间也合适——昨天就约好了今天见面,只是当时没法确定具体收工时间。 神矢婉拒了助理送他的提议,自己开车过去。副驾驶座上,放着几份他在北海道机场精心挑选的伴手礼。 推开萩原公寓的门走进客厅,果然看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但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榻榻米上还坐着两个陌生面孔的男人。 其中一位长相极其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类型。 此刻,这位毫无特色的男人正抬眼看向刚进门的神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神矢君,一路辛苦了。” 男人率先开口问候。他的声音和他平凡的外貌很相配,平平无奇,没什么辨识度。 神矢苍介的目光在那张平凡的脸上停留了足有两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细微的审视。 随即,他眉梢不易察觉地微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用带着迟疑的语气轻声问道:“……诸伏警官?” “?!” 那张平凡面孔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取而代之的是货真价实的震惊。 诸伏景光对自己现在的易容技术很有信心,声音更是使用了变声器,几位相熟的同窗都没认出来他,神矢怎么可能瞬间就识破? “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的声音因为惊讶而微微拔高,变声器的效果也盖不住那份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旁边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以及另一位虽然易了容但此刻身份不言而喻——只能是降谷零的男人,三人同样被这迅速的指认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动作无比同步,齐刷刷地把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在神矢苍介身上,三张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怎么可能?!”。 神矢看着眼前几张震惊的脸,自信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主要是声音。你用的是变声器的预设声线吧?我之前做测试时用过,对它几种预设模式挺熟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这耳朵对声音还算敏感,听过的声音,短时间内基本不会忘或者搞混。” 对他这个音乐唱作人来说,分辨声音的细微差别,早已是本能。 “哇哦!神矢你也太厉害了吧!” 萩原研二率先打破了满屋的震惊空气。 他笑着站起来,肩膀因为忍俊不禁而微微耸动,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亮闪闪的,盛满了纯粹的惊叹,“本来就想开个小玩笑,看看你能不能认出易容后的诸伏,结果你倒好,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听声音破解了——” 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充满了惊叹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佩服,“这方法,还真是很有你的风格啊~完全靠绝对音感和职业素养碾压!”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神矢一直提着的、印着北海道特色图案的伴手礼纸袋,低头好奇地看了看里面包装精美的盒子,“唔,是北海道的特产啊,看着真不错。” “确实,你这家伙虽然手有点笨,但耳朵倒是灵光得吓人。”松田阵平在一边抱着手臂,煞风景地插了一句,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神矢没好气地白了眼总是“污蔑”他的松田,转向萩原研二笑道:“想着难得去一趟,就在机场选了几个评价很高、看着也不错的热销款带回来。” 他的目光转向已经卸下震惊、恢复温和神色的诸伏景光,以及旁边那位陌生面孔,“正好今天诸伏警官和降谷警官都在,大家可以一起尝尝。” 接着,他带着关切看向诸伏景光,“诸伏警官,你现在已经可以这样出来活动了吗?这真是太好了。” 话语中流露出对他处境改善的惊喜。 诸伏景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里透出一种前几次相见时未曾有过的轻松:“主要是知道你今天会来这里,zero就去找了我,一起易容过来的。”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熟悉的公寓,“说起来,这确实是我身份暴露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安全屋出来活动,能到这里来,感觉也很安心。”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神矢苍介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带着探寻,将目光投向那张陌生但眼神锐利的面孔:“那么,降谷警官,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吗?” 如果对方只是想了解琴酒的情况,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更隐秘的途径。 降谷零看着神矢苍介,眼神复杂,他微微叹息了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难言的情绪——感激、凝重,还有深切的担忧。 “主要目的有两个,” 他的声音没有伪装,低沉而严肃,透出郑重的分量,“一是需要和你再次确认,你当时在小樽看到琴酒的所有细节,任何微小的观察都可能至关重要; 二来,也是必须告诉你后续的一些关键情况。” 他紧紧注视着神矢,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分量:“你又一次……向我提供了极其重要的线索……非常、非常重要。” 他再次强调着,内心无比清楚,公安近期取得的那几个关键性突破和进展里,几乎都有神矢苍介提供的线索和证据,并且往往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决定性的推动作用。 正是鉴于此,他才在压力巨大的事务中,专门协调出时间,亲自找到这里,不仅要获取信息,更要向这位身处险境却屡次提供关键帮助的“局外人”给予必要的交代和警示。 神矢苍介看到降谷零如此严肃郑重的神情,原本放松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挺直,努力回忆。 他微微蹙眉,一边在脑海中精确复现当时的场景,一边清晰地陈述:“我当时在运河岸边,看到他正从河对岸那个仓库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因为他穿戴和上次见到时一模一样,特别是那头显眼的银发和那顶黑色礼帽,特征太鲜明了,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神矢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当时……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在我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几乎同一时刻” 神矢的语气变得非常肯定,“他就转过头,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浅绿色眼眸,仿佛瞬间穿透了时空,再次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什么?!” 神矢话音未落,降谷零猛地探身,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神矢的肩膀! 伪装过的脸上瞬间只剩下震惊和巨大的危机感,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难以置信而陡然拔高,甚至有些变调:“他发现你了?!” 这个信息远超他的预期,是计划外最糟糕的情况之一!琴酒对视线有多敏感,对潜在威胁有多警惕,他再清楚不过。 被琴酒本人“看到”,其风险等级瞬间飙升到最高级别! 萩原研二在降谷零动作的瞬间,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紫眸骤然锐利,紧紧盯着降谷零扣在神矢肩头的手,手指在身侧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他脸上的轻松笑意消失殆尽,虽然没立刻出声,但那瞬间暗沉下来的眼神,清晰地传递出他的不赞同。 “对……是的。” 神矢显然没料到降谷零的反应会如此剧烈,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和语气震了一下,肩膀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微微皱眉。 随即感受到情况不太对,连忙解释道,“但这……真的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我正好在那个位置看风景,他也正好从那个巷子区域走出来。我甚至刚意识到看到了他,他就看到我了。 视线交汇……根本避无可避。” 他试图描述当时的无力感,并补充了一个他认为是积极信号的观察:“虽然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凶狠?说实话,那一刻感觉像被毒蛇盯上,有点吓人,” 神矢回忆起那目光仍心有余悸,“但是对视之后,他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很快就继续走他的路了,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 他希望能用这个细节稍微缓解降谷零的焦虑,并未完全理解一个简单的对视,在这些卧底警察的认知里,究竟意味着多么巨大的危险。 降谷零听完神矢的补充,身体依然紧绷着,紧抿着嘴唇,他正在急速评估这个意外接触可能带来的严峻后果。 房间里的沉默让人有点不适。 神矢感到降谷零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劲丝毫未松,不禁微微蹙眉,开口道:“降谷警官,要么……先放开我?有点疼了。” “抱歉……”降谷零这才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松开了手,“没事吧。”情急之下他没有收力。 “啧,金发混蛋,你下手轻点!”松田阵平在一旁皱着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神矢又不是你的犯人。” “神矢君,zero的担心不是小题大做。”诸伏景光面色凝重地接口道,显然也没想到事态比预想的更糟,“琴酒,他是一个极端危险而且疑心病很重的人。 第142章 现在公安要调查小樽港口,很有可能会和琴酒起冲突。 一旦他发现公安踪迹,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疑点,如果他想到在小樽看到过你,说不定会直接怀疑到你身上,这太危险了……” “我明白了……”神矢因为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而比其他人更快地接受了现实。 “就以你们说的最坏情况来考量好了,” 他的语气异常冷静,“琴酒发现了我,并且有可能因为发现公安的介入而联想到我身上。” 他坦然地迎上降谷零凝重的目光,“但我给降谷警官发信息的时候就知道可能会有风险。而且,你们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琴酒看到了我就改变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所以现在更重要的是,看怎么应对和解决。” 降谷零听到神矢这自然而然说出的话,牙关不自觉地微微咬住。愧疚,无奈,刺痛……瞬间充斥内心。 他当然不想继续任何可能将神矢更深地拖入危险的行为。 但是职责……保护国民安全、摧毁组织的职责…… 这是他遇到神矢苍介后,很多次、很多次面临过的选择。 每一次的挣扎都如此相似,每一次的选项……最终却都无法改变。那份沉重的无力感再次压了下来。 “降谷警官,”神矢转向降谷零,带着寻求解决方案的务实态度,“不如先说说你那边掌握的最新情况?我们一起整合一下信息,说不定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降谷零看着神矢平静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也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几人清晰道来:“……综艺拍摄现场拍到琴酒身影的那段内容,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处理干净了。 你发现得非常及时,几乎就在我们的人刚完成清理工作后,就发现有可疑人员侵入剧组试图检查录像带。” 他沉吟片刻,接着说,“综合多方面的情报分析,现在的情况指向琴酒正在开辟一条新的走私路径。 就外围调查和资金流向来看,极有可能是……武器运输。” “既然大致摸清了他的目的,你准备怎么处理?”萩原研二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也严肃起来。 “根据目前追踪到的资金动向,组织还在持续打入多笔资金到它控制的贸易公司,数额都不大,更像是准备进行长期合作的试探性投入,不像以往那种合作、最多两次打款就结束的模式。” 降谷零快速分析道,“我最初的计划是尝试抓捕琴酒或直接破坏他的任务。 但现在,更倾向于顺藤摸瓜,找到这条供应链的源头。 小樽港的位置太独特了,离俄罗斯很近,必须彻底破坏这个潜在的海上走私渠道。” “降谷警官,”神矢苍介突然问了一个预料外的问题,“组织内部的斗争还是那么严重吗?朗姆是否知道琴酒出现在小樽?” 降谷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之前确实和神矢提过组织近期的形势,没想到他此时还能抓住这个关键点。 “非常严重,甚至愈演愈烈。不过朗姆应该不知道琴酒在小樽港。 情报组的主要动向还是集中在东京。 或者说,琴酒这次行动绝对做了极其严密的遮掩。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他在小樽,即使以我在公安和组织内部的双重情报渠道,也无法探知到他的确切动向。” 神矢苍介听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的眼神带着少见的冷酷意味。 片刻后,他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开发武器新走私渠道这种关键且危险的事,结合你所说的持续有款项打入、进行长期试探的行为模式,这不像是琴酒个人能单独决策和执行的行动。 没有更上层的首肯,不可能进行到这一步。” “那你的意思是?”降谷零眼神一凝,追问。 神矢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我觉得,如果朗姆不知道这件事,而琴酒的走私渠道又是上层授意他办的,那么这个组织的权力格局就非常微妙了。” 神矢的思路很明确。“如果我是组织的高层,越过情报组的领导、组织的二把手朗姆,直接指派与他正发生激烈冲突的琴酒去执行这样一个重要的任务。 这件事本身就传递了一种强烈的信号,一种对权力结构的明确示意!” “你是说组织高层在朗姆和琴酒的势力斗争中,选择甚至可能扶持琴酒?”诸伏景光迅速理解了神矢的潜台词,总结道。 神矢肯定地点头:“虽然具体原因不明,但无外乎是制衡,或者对朗姆有所不满。 但这个行为其实暴露了组织内部的裂痕,也给了我们很多可趁之机。” “我记得降谷警官你在内鬼调查任务中会定期向琴酒汇报进展?”神矢的思路继续推进。 “是否可以尝试伪装成有新的重大进展需要向他当面汇报?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试探琴酒当前的状态和反应。如果他处于紧张的任务执行期,可能会表现出异常的不耐烦或急于结束通讯。 第二,如果他直接失联或表现出异常回避,你可以将这个‘异常现象’巧妙地报告给朗姆。” 神矢看到几人都在思考他的话,于是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在这样关键的竞争期,一个情报负责人不可能放任对手的异常。 只要朗姆发现了琴酒在执行秘密任务且行踪诡秘这件事,只会有两种反应: 第一,也是最有利的,他极可能立刻私下出手干扰琴酒的任务,既能防止琴酒势力借此扩大,又能在这个关键节点狠狠打压对手,赢得局面优势。 第二,如果他城府够深,能按耐住冲动,选择暂时退让一步以求自保。” 神矢不断推演着后续可能:“如果我们能促成第一种情况发生,局面将对我们极其有利。 降谷警官你可以暗中协助朗姆的行动,甚至可以在混乱中寻找机会秘密抓捕琴酒! 然后,再将朗姆暗中干扰琴酒任务的行为证据巧妙地暴露或放大。 行动组的核心人物如果被抓或任务被破坏,而背后又被发现是情报组的二把手在搞鬼,组织上层必然震怒,严厉处罚朗姆几乎是必然。 这可以沉重打击组织的核心力量。” “至于第二种情况,”神矢甚至轻微扬起嘴角,带着一种近乎狡黠的洞悉,“如果朗姆选择隐忍退让,等琴酒成功归来,势力格局可能会发生剧变。” 他指尖轻轻点着膝盖,“你可以乘机搅浑水,制造双方新的猜忌。不过我觉得,” 他微微歪头,眼神锐利,“组织高层或许也不愿意看到一个过于隐忍、心思深不可测的二把手长期存在……” 神矢的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几人,最后落在降谷零紧绷的脸上,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地总结道:“反正无论是抓琴酒,还是把火力成功引到朗姆身上,” 他刻意拖长了调子,甚至对降谷零附赠了一个小小的、带着安抚意味的wink,“他估计都不会再有闲心把注意力放我身上了吧……毕竟,我可是给他找了个那么大一个靶子呢。” 这突如其来的俏皮动作和近乎“祸水东引”的直白表述,让原本沉重紧绷的气氛放松了下来。 “喂喂,”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放下一直抱着的双臂,身体微微前倾,墨镜后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新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越来越清晰的佩服,牢牢锁在神矢身上。 “你这家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点吧?” 依旧是那副吐槽的口吻,但那份认可和惊讶的分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重得多。 “神矢……”萩原研二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喃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震撼。 他与神矢相识数年,从最初共同经历的事件起,就深知对方观察力敏锐,总能捕捉到关键细节。 但此刻,听着神矢条理分明地剖析那个黑暗组织内部的权力格局,推演出环环相扣、直击核心的策略,而这一切的基石仅仅是降谷零平时透露的有限信息碎片…… 即使一切尚未发生,这个推论本身展现出的洞察力、逻辑性和胆识,已经足够令人心惊。 之前的抓内鬼方案已是惊艳,这次更是直接刺向了组织最致命的核心矛盾! 他望着神矢,那份熟悉的亲近感之下,涌上了更深的佩服,以及一种混杂着骄傲与隐秘悸动的心绪—— 为他的光芒而骄傲,为这份光芒下的危险而悸动。 当然,还有无法忽视的对神矢安危的忧虑,复杂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然而,松田阵平的目光,却在这一刻,捕捉到了萩原研二凝视神矢时那过于专注、甚至带着某种特殊温度的眼神。 他墨镜后的眉头,几乎是立刻蹙紧了一下,心头毫无预警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爽快。 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喉结微动,却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第143章 第111章 围捕琴酒 降谷零沉默地听着神矢苍介条理分明地剖析组织内部的权力结构,推演出那个环环相扣、直指核心的行动方案。 每一个步骤都清晰、精准,直击组织高层矛盾的要害——利用朗姆对琴酒的忌惮,引导他去打击琴酒的任务,再反过来暴露朗姆的行为,最终达成打击组织核心力量并转移琴酒注意力的双重目标。 随着神矢的话语落下,降谷零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他的视线紧紧锁在神矢平静的脸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穿透了对方身上那种惯常的温和表象,窥见了底下潜藏着的截然不同的东西。 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洞悉力,一种对人性弱点与权力博弈规则近乎本能的把握。 这份胆识、谋划,以及对组织内部黑暗运行逻辑的理解……完全推翻了降谷零之前对神矢苍介的认知。 这绝不是一个偶然的灵光乍现,而是一个逻辑严密、目标明确、具备高度可操作性的行动方案! 几乎在神矢话音落下的瞬间,降谷零的思维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他飞快地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环节: 情报传递的路径如何确保安全? 朗姆上钩的可能性有多大? 根据朗姆的性格,他出手干预的力度和方式会是什么? 在哪个环节介入能最大化效果? 行动组和情报组的冲突会激化到什么程度? 琴酒被捕或任务被破坏后组织上层的反应…… 每一个变量的推演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目标,每一个步骤都严丝合缝,其潜在的破坏力巨大。 越是推演下去,降谷零内心的震撼就越发强烈,同时一股复杂情绪也在他心中翻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当他站在职责与道义的天平前,当他面临保护无辜者与摧毁组织核心这个近乎无解的矛盾时,他最终咬牙选择的,总是那条看似“正确”,却必然会将神矢苍介这个本应置身事外的普通人推向更深重危机的道路。 而每一次,神矢苍介——这个被他一次次置于风口浪尖的人,却总能依靠自身那份令人惊异的敏锐观察力、冷静的判断力,在危机中找到生路,甚至反戈一击。 此刻,神矢展现出的这种能力,在让降谷零感到一种震撼和绝境中看到一丝希望的复杂情绪同时,也带来了自责。 那是源于他作为保护者角色的失职,更源于他不得不反复利用这份本不该被卷入风暴的、属于神矢的“力量”。 这份力量越强大,这份觉悟越清晰,这份“自救”的越平静,降谷零心中的那份刺痛就越难以忽视。 “神矢……”降谷零开口,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干涩。 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激荡情绪。扫过神矢平静的脸,试图捕捉对方此刻的真实情绪,却只看到一片沉静的专注。 “你的分析……”降谷零顿了顿,语气肯定,“抓住了关键。利用朗姆根深蒂固的猜忌心理和膨胀的权力欲,诱使他主动出手干扰琴酒的任务,我们再伺机而动……这个切入点,” 他微微前倾身体,属于“波本”的那种气息隐隐透出,“确实是我们从未想到的角度。” 他语速加快,迅速将焦点转向具体行动:“可行性很高,所以现在必须立刻细化每一步的执行步骤。 关键点有两个: 第一,如何‘自然’、不留痕迹地把琴酒行为‘异常’的情报精准传递到朗姆耳中,让他主动咬钩; 第二,在朗姆出手引发混乱后,我们如何在混乱中精准定位琴酒、安全介入战场,并最大化战果——无论是抓捕琴酒,还是坐实朗姆的破坏行为。” 诸伏景光同样被这策略深深震动。他看着神矢,眼神复杂难辨。 他亲身经历过组织内部的黑暗与错综复杂,卧底多年,深知其冰山下的凶险。 而眼前这个人,一个被组织风暴多次无情卷入、本该在琴酒威胁下疲于奔命的“局外人”。 仅仅依靠降谷零日常透露的那些零散、碎片化的信息,竟能抽丝剥茧,重构出组织高层那盘根错节的权力脉络,定位到那个能引发连锁反应的致命节点,并设计出如此极具破坏力的反击方案! 这份在巨大生存压力下,依然能保持高度冷静、谋定后动的头脑……让诸伏景光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佩服,同时,一股隐秘的庆幸也油然而生——幸好,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盟友。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诸伏景光低声感叹,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认可。 他看向降谷零,两人目光在空中迅速交汇,无需言语,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同的意思:对这个计划价值的认同,以及对立刻行动起来的紧迫感。 “神矢,”降谷零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沓,“你的策略具备极高的操作价值,很可能成为我们打破当前僵局的关键突破口。我和hiro需要立刻开始准备细节。” …… 降谷零的行动力惊人。他迅速返回组织,利用“波本”的身份,极其谨慎地执行了神矢的策略。 他首先精心伪造了一份关于内鬼调查取得“关键突破”的报告。 这份报告的内容经过精心设计,包含了一些半真半假、极具迷惑性的线索,足以引起琴酒的高度重视。 按照组织惯例和琴酒本人的要求,这种层级的进展必须当面汇报。 接下来,他选择了一个琴酒按常理应坐镇东京主要据点的时间段,启动了专用的加密通讯线路。 第一次尝试拨号,信号刚连接便被对方直接切断。 第二次尝试,通讯提示音显示对方设备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第三次尝试,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音后,通讯终于接通。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持续不断的海风呼啸。琴酒冰冷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不耐烦和被强行打断的焦躁,字字如冰:“现在没空。结果加密发来。非紧急……勿扰。” 话音未落,通讯已被对方单方面强行切断。 捕捉到这个信号后,降谷零迅速切换角色,化身成一个“敏锐且忠诚”的组织成员。 他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单线渠道,以一种看似“无意间察觉异常”、“忧心组织安全”的姿态,将精心包装过的情报核心【琴酒近期行踪成谜,拒绝关键汇报,疑似正在执行一项绕过常规情报流程、优先级极高的秘密任务】迅速送达朗姆那边。 朗姆的反应,几乎分毫不差地沿着神矢预判的轨迹上演! 这位掌控着庞大情报网络、生性多疑且权力欲极强的组织二把手,在第一时间调动了数个独立的情报源进行交叉验证,初步信息反馈证实了“波本”传递的异常并非空穴来风。 随即,他动用了深埋的暗线,甚至不惜动用了自己渗透到高层的人脉,迅速锁定了琴酒身处小樽以及开辟新武器渠道的模糊信息。 这触动了朗姆最敏感的神经。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强烈的羞辱——琴酒竟敢背着他,执行如此核心、涉及组织战略资源的任务? 更让他震怒的是,组织高层竟然默许,甚至极可能就是直接授意琴酒,绕过了他这个位居组织权力结构第二把交椅的情报组首脑! 这绝不仅仅是琴酒个人势力的一次扩张。这是对他朗姆权威的赤裸裸挑战和打击! 这种行为,无异于一记狠狠的耳光抽在他脸上,向他、也向组织内部传递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他朗姆在组织核心权力圈的地位,正在被蓄意动摇! 朗姆城府虽深,但在这种核心利益和权力格局的冲击下,他选择了神矢预判中的反应:立刻出手干扰!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动用了自己情报组的资源和暗线,目标很明确: 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动用一切手段给琴酒制造麻烦,比如打击运输链条上的关键节点。 以及将模糊但足够引起警惕的“可疑武器运输”风声,通过无法追踪的渠道散播给组织的敌对势力; 甚至在预判琴酒可能急需支援的关键时刻,提前计划好如何延迟琴酒向东京总部发出的求援信息。 他的手段阴狠毒辣,目的也明确,让琴酒的任务失败,最好……让他永远留在小樽! 朗姆的手笔自然极其隐蔽,每一个步骤都经过精心伪装,意图嫁祸给意外、敌对势力或琴酒自身的“失误”。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逃过另一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同样属于情报组的眼睛。 降谷零早已密切监控着朗姆的动作和小樽方面的动静。 当朗姆的手下开始在小樽港附近制造一些“意外”,并有意无意地将关于“可疑武器运输”的风声散播出去时,降谷零就知道,时机到了! 他立刻协调公安最精锐的特别行动组,利用朗姆制造的混乱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樽。 第144章 凭借之前的情报积累和朗姆“慷慨”暴露出的线索,他们迅速锁定了琴酒用于武器中转的那个临海秘密仓库据点——一个位置隐蔽、防守严密的堡垒。 行动在一个海风呼啸的深夜爆发。 公安的突袭迅猛无比,打了琴酒一个措手不及。由于任务的极端机密性,此刻仓库核心区域内,琴酒身边竟只有忠心耿耿却实力相对有限的伏特加一人! 枪声瞬间撕裂夜晚的寂静。 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疯狂倾泻。琴酒展现出恐怖的战斗本能,在交织的弹道中悍然移动闪避,同时手中伯莱塔枪口不断喷射子弹,冷酷击倒逼近的公安。 伏特加凭借魁梧的身躯和凶猛的火力拼死掩护琴酒的侧翼,用身体阻挡着射向琴酒的子弹。然而,面对公安占据绝对优势的火力压制和战术配合,两人还是被逼入仓库深处的一个角落,陷入绝境! “噗!噗!”琴酒被两发子弹击中——一发子弹撕裂了他的左侧肋下肌肉,另一发则直接贯穿了他持枪的左臂! 剧痛和失血让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几乎同时,伏特加的身躯猛地一震,胸膛和肩部连中数枪,鲜血瞬间浸透了他深色的衣物,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但仍死死扣住扳机。 “大哥!走——!”伏特加嘶吼,带着决绝,将火力疯狂倾泻向公安突击队员,试图用身体和最后的子弹为琴酒争取一线生机。 琴酒那双浅绿色的瞳孔在火光中剧烈收缩,燃烧着极致的暴怒。 就在生死一瞬,他染血的右手猛地探入风衣内侧,按下一个微型遥控器的按钮! “轰隆——!!!” 预设的炸药轰然引爆!火球冲天,冲击波裹挟碎片与浓烟席卷!公安阵型瞬间混乱。 借着这用鲜血和爆炸换来的短暂混乱,琴酒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他强忍着剧痛,用未受伤的右手猛地撞开身后一处被爆炸震得松动的通风栅栏! 整个人带着满身的硝烟和血迹,硬生生从包围网的薄弱缺口处冲了出去,融入仓库外复杂的巷道和港口水路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重伤昏迷、失血过多的伏特加,则被遗留在原地,成为公安此战的唯一俘虏。 围捕行动未能擒获琴酒,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扼腕的遗憾。 然而,这场惨烈的战斗带来的战果,其分量足以震动整个组织的根基: 琴酒本人重伤,虽然不致命,但需要时间恢复,他精心策划的秘密武器走私渠道也被彻底捣毁,前期投入和组织高层的期望化为泡影。 这对琴酒个人的威信和在组织内部的地位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并且他的左膀右臂伏特加已被抓捕,这个对琴酒绝对忠诚、知晓大量行动组核心机密的关键人物落入公安手中,其审讯价值难以估量。 而失去伏特加,对琴酒未来的行动能力也是不可逆转的重创。 在清理战场和搜查被炸毁的仓库时,公安不仅缴获了大量未来得及转移的先进武器弹药,更是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夹层中,发现了指向组织在北海道地区另一个更为核心、更为隐秘的战略级安全据点的线索! 这个据点负责整个北海道区域的情报中转、人员潜伏和后勤支援。 它的暴露,意味着公安可以一举斩断组织在北海道的核心命脉,后续展开的打击将接踵而至,彻底瘫痪组织在该区域的活动能力。 而朗姆在背后干扰的行为,在未来琴酒的事后追查和降谷零的引导下,必然会暴露。 两人之间本就是恶劣且充满猜忌的关系,之后也将彻底升级为不死不休的、无法调和的死仇。 组织高层也会对于朗姆因权力争斗、不顾组织核心利益而导致如此重大损失而震怒,这些发展足以使其在组织核心权力圈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面临严厉的惩罚和权力削弱。 整个过程,从策略提出到最终结果,几乎完全沿着神矢苍介推演的轨迹运行。 他那穿透迷雾的洞察力与掌控全局的能力,得到有力的验证。 这份成功,为降谷零、诸伏景光等人注入了强大的信心,也让他们对神矢苍介的评价,在原有的高度上再次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面。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或临危自救的个体,而是一个具备战略眼光、值得重视和信赖的、能够影响全局的头脑。 当降谷零带着一身疲惫,将琴酒重伤逃脱、伏特加被捕、北海道据点被拔除的结果告知安全屋内的诸伏,并通过加密线路同步给萩原和松田时,通讯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未能终结琴酒的巨大遗憾与神矢策略所取得的惊人成效带来的强烈震撼,在每个人心中无声地激烈碰撞着。 “哼……”松田阵平在电话那头率先出声,声音里混杂着极度不爽和一种难以忽视的复杂情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墨镜后的眉头拧紧,“让那琴酒跑了,真窝火……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别扭,以及一丝隐隐的、与己相关的得意,“搞出这么大动静,把他的任务破坏了,还废了他一条胳膊抓了他小弟……啧,神矢那家伙。” 这句评价,是松田式最高级别的认可,他下意识地将这胜利视为“自己人”的成果。 萩原研二这边回应则是更深的沉默。他当然骄傲对方的光芒,却更恐惧这光芒会将对方彻底燃尽。 仅从个人意志来讲,不管为了什么,他真的不愿意神矢扯进这种程度的浑水里。 现在所遇到的一切也并不是神矢应该承担的东西。 但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因为对神矢的了解也只化作听筒中无法察觉的呼吸变化。 而此刻的神矢苍介,正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窗外阳光和煦,指尖在琴键上流淌出舒缓的旋律。 他尚不知晓,自己那日在公寓中冷静道出的策略,已化作一场席卷黑暗的风暴,在小樽冰冷的夜色与海风中,掀起了何等惊心动魄的滔天巨浪。 第112章 boss! 小樽那场损失惨重的行动,其后续影响远超一次失败本身。余波正悄然渗透进组织的每一个角落,带来无声的震荡。 琴酒消失了整整一周。 在这一周里,关于“行动组王牌在小樽遭遇重创、伏特加被捕、秘密据点暴露”的流言,如同病毒般在组织成员间悄然扩散。 公安那场声势浩大的行动成了最好的佐证,恐慌与猜忌在沉默中滋生。 朗姆的情报组则异常活跃,不动声色地引导着风向,将失败的原因悄然引向“行动组自身的疏忽”和“可能的内部泄密”。 一周后,当琴酒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东京某个核心据点时,他身上的伤显然并未痊愈。 肋下的伤口被严密包裹,左臂用特制的护具固定,隐藏在标志性的黑色风衣之下。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乎不见血色,然而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睛里,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据点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没有人敢与那双如同野兽般的眼睛对视。 他没有片刻停歇,立刻投入了追查! 目标只有一个:揪出导致小樽惨败、令他付出如此代价的罪魁祸首! 最初的怀疑,自然指向“内部泄密”和“公安的情报来源”。 琴酒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以近乎自毁的狠戾,对行动组内部及所有相关外围人员展开了最严酷的审查和清洗。 血腥味在阴影中弥漫开来,人人自危。 他秉持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信条,任何疑点都被无限放大。 朗姆冷眼旁观着琴酒的疯狂,心中暗自冷笑。 他自信处理得足够干净,所有干扰都通过层层代理人进行,抹去了与自己相关的痕迹。 甚至在琴酒发狂之初,他还“好心”提供了几条指向“公安可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情报”的“线索”,试图将琴酒的怒火引向外部或组织内其他派系。 然而,降谷零等待的,正是这个时机。 他深知琴酒的多疑不会被轻易蒙蔽。现在只需要一个催化剂,一个能让琴酒将矛头锁定朗姆的关键点。 于是,他想到了黑麦威士忌。 降谷零利用之前通过基尔帮忙抹除黑麦在东京电影节动手痕迹的人情,将情报发送给了他,附带的信息内容很简短:【朗姆在小樽事件前,动用了北海道的情报暗线,目标港口仓库区,信息传递给琴酒。我们两清。】 黑麦威士忌,这位fbi的王牌探员,自然明白这条信息的价值。 不仅是为了还之前的人情,他同样乐于看到组织内部自相残杀。 于是,在琴酒的追查陷入僵局、即将扩大清洗范围时,一条看似无意间被琴酒手下截获的、指向朗姆某个秘密心腹与北海道“情报泄露”事件存在关联的模糊线索,恰到好处地流入了琴酒的视线。 第145章 琴酒那双冰冷的绿眼睛,在看到这条情报的瞬间,凝固了。 所有碎片化的线索——任务的极度保密性、公安精确的突袭时机、混乱中那些“恰到好处”的干扰、朗姆事后急于撇清并引导舆论的姿态…… 瞬间在他脑中串联起来,指向那个他一直不愿深想,却又无比合理的答案! 不是卧底,不是行动组内鬼……是朗姆! 是这个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的情报组首脑,为了争权夺利,为了阻止他成功完成任务扩大势力,不惜暗中下绊子,甚至不惜将组织的重要据点和核心成员置于险境! “朗——姆——!”琴酒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那不仅仅是对个人失败的愤怒,更是对朗姆罔顾组织利益、为一己私欲造成如此惨重损失的滔天怒火! 琴酒的报复,来得迅猛而血腥,彻底撕碎了组织内部最后一丝虚伪的平静。 他不再顾忌任何规则,不再考虑高层可能的反应。 行动组的精锐如同琴酒意志的延伸,以雷霆之势,对朗姆的情报网络展开了致命的打击! 朗姆麾下数个重要据点被突袭,多名深藏的情报骨干被暗杀或抓捕刑讯。 琴酒甚至亲自带队,袭击了朗姆一处极其隐秘的安全屋,虽然没有抓到朗姆本人,但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心理震慑。 朗姆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他一面仓促应战,调动潜伏的暗桩对琴酒的势力展开报复性暗杀和破坏,一面疯狂地向组织高层控诉琴酒“丧心病狂”、“破坏组织根基”、“意图叛乱”。 双方在东京乃至全国范围内展开了激烈的火并和情报暗战,组织内部秩序大乱,许多正常任务被迫中断,损失巨大。 组织高层,那些平日里深居简出、只发号施令的存在,终于无法坐视不理了。 这场由琴酒和朗姆掀起的、席卷整个组织的剧烈内耗,已经动摇了组织的根基,触动了最高层的核心利益。 一封措辞极其严厉、带着最高权限标识的命令,几乎同时抵达了琴酒和朗姆的通讯器,命令他们立即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并在指定时间参与一个高度加密的线上会议,接受高层质询。 更令人在意的是,命令中明确提到:“boss将亲自过问此事。” 降谷零作为情报组的重要成员,同时与行动组在初期任务中有过密切接触,意外收到了旁听质询会议的接入指令。 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接触组织最高核心的机会! 质询会议在全员声音经过处理的加密的状态下进行。参与者只有琴酒、朗姆、几位身份模糊的高层代表,以及被允许旁听的波本。 会议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琴酒带着未愈的伤,脸色阴沉,通过变声器冰冷地控诉朗姆为争权而破坏任务、导致重大损失、背叛组织利益。 他展示了部分通过血腥手段获取的、指向朗姆心腹的间接证据。 朗姆则极力辩解,将所有责任推卸给“行动组的无能”和“可能存在的卧底泄密”,并反咬琴酒因任务失败而疯狂报复,破坏组织团结。 他的声音经过多重伪装,但依旧能听出气急败坏。 其中一位高层代表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感情,反复质问细节,显然对双方都极度不满。 就在质询陷入僵局,高层代表准备宣布初步裁决时,一个经过多重扭曲处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加密频道中响起: “够了。”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一种绝对权力带来的威压。整个虚拟空间瞬间死寂,连琴酒和朗姆都不再争执。 是那位传说中的“boss”! “内斗,愚蠢。”那扭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朗姆,停止你的辩解。琴酒,收起你的疯狂。损失已成事实,追责无益。当务之急,是弥补损失,稳固根基。” 声音停顿了一下,无形的压力仿佛能穿透屏幕,“你们两人,暂时剥离部分核心权限,接受内部审查。后续任务,我会派代理人直接协调。再有逾越……后果自负。” 命令简洁却直接剥夺了两人部分核心权力,并指派了直属boss的监督者。这无疑是对两位实权人物威望的沉重打击。 “是。”琴酒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不甘,但不敢有丝毫违逆。 “……遵命。”朗姆的声音则充满了不甘和难掩的恐惧。 质询会议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高层代表和boss的声音消失,线上会议关闭。 降谷零缓缓摘下接入的耳机设备,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 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尤其是boss声音出现的瞬间,带来的精神压迫感非常强。 他反复回忆会议细节,尤其是boss那被完美处理的声音,试图捕捉任何指向其藏身之地的蛛丝马迹——环境音、口音特征、设备噪音……一无所获。 声音层面,这次接触未能带来关键突破。 带着一丝未能获得决定性情报的遗憾,但更清晰地认识到组织内部剧烈动荡的局势,降谷零再次协调时间,五人在诸伏景光所在的安全屋汇合。 “情况更新。”降谷零开门见山,“琴酒回来了,伤没好透。过去一周,他像疯了一样清洗内部,找泄密者。” 他简要描述了琴酒那场残酷的内部审查和随之而来的混乱。 “朗姆掩饰得很好,还想祸水东引。”降谷零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不过,我用了黑麦欠的人情,让他给琴酒指了条路,一条指向朗姆手下和‘风声泄露’的模糊线索。” 他看向神矢,“如你所料,琴酒只需要一个引子。他看到线索,立刻就明白是朗姆为了争权,破坏他任务,间接导致了据点暴露、伏特加被抓。” 接着,降谷零描述了琴酒报复的疯狂:行动组精锐突袭朗姆据点,暗杀骨干,袭击安全屋……朗姆损失惨重,被迫反击。双方爆发大规模火并和情报战,组织部分任务瘫痪,损失巨大。“内斗升级到这个地步,高层坐不住了。” 降谷零语气凝重,“命令琴酒和朗姆停战,接受质询。最关键的是,”他停顿了一下,强调,“boss亲自过问了。” “boss?!”诸伏景光眼神骤然锐利,这个词代表着组织最深不可测的阴影。 萩原研二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紫色眼眸中满是凝重:“闹得这么大,你在里面动的手脚会被追查到吗?”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发出一声冷哼:“哼,狗咬狗咬得太凶,主子终于想起来拉架了?”墨镜后的视线却因萩原研二的话而有点担忧地投向降谷零,等着下文。 神矢苍介则微微皱眉,安静地听着。“boss”这个概念对他而言是全新的,显得有些陌生和茫然,眼神中带着探寻。 “质询会是个高度加密的线上会议。我作为最初和两边都沾点边的人,被允许旁听。”降谷零详细描述了会议的剑拔弩张和高层的震怒。 他复述了会议里boss那简短的内容:斥责内斗愚蠢,强调弥补损失。宣布处罚——两人暂时剥离部分核心权限,接受审查,后续任务由boss“代理人”直接协调。 “琴酒和朗姆,只能服从。”降谷零总结,语气复杂,“虽然内斗被强行按下了,双方势力都被削弱,核心权限被收回,短期内难以再掀同样风浪,但这两人都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 他看向神矢,感叹:“神矢,你的策略效果很显著。琴酒重伤、伏特加被捕、据点暴露、组织内耗元气大伤、两大巨头被高层处罚……这些战果,源头都在你最初那个提议上。”他顿了顿,带着遗憾,“可惜,首脑的声音……反复分析,没有任何可追踪特征。处理得太彻底。” 神矢苍介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单纯想让你把琴酒抓起来,这样就可以源头消灭风险。 但又担心你直接行动太危险会暴露身份,所以想着从和琴酒有仇的朗姆身上找机会点。” 他扯动了下嘴角,表情却凝重起来,“现在这样……最好他们就一直斗下去,别出去害人了。怎么什么坏事都有他们……”语气里带着一种对组织存在的本能厌恶。 萩原研二的目光落在神矢身上,停留了片刻。 看着对方在谈论如此凶险局面时,眼底依然保留着那份最初的、近乎天真的动机和对黑暗纯粹的憎恶…… 这种矛盾的特质,总在不经意间攥紧萩原的心弦,即使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那份纯粹的底色依旧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墨镜后的视线也紧跟着神矢,“喂,虽然让那个琴酒跑掉还是很不爽,但能把那两个混蛋搞成这样,还让那个什么‘boss’都被逼得露了次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认可,“算是个好收获!”随即,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不过,琴酒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搞事情,你最近给我加倍小心点,听到没?” 第146章 神矢轻轻点了点头,对松田的提醒表示接受,然后看向降谷零,眼神专注:“降谷警官,你说的指派代理人接手后续任务,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代理人会是谁?” 降谷零的神色晦暗:“这正是下一步需要高度戒备的核心。这个代理人一定是boss信任的心腹,身份、能力都深不可测。 他的出现,是一柄双刃剑——一方面,组织可能在高压下暂时恢复部分运转,增加我们行动的阻力; 另一方面,权力的交接与人事的变动,也可能带来新的缝隙和可供利用的矛盾点。” 他的目光带着坚定,“我必须保持最高警戒,找寻任何可能的破绽与机会。” 神矢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片刻后,他抬起头,语气平缓却带着洞悉:“我觉得还有个问题值得关注。 这次会议如此关键,参与者却只有当事人、高层……以及你。” 他的视线落在降谷零脸上,带着探究,“这个人员构成……风向很微妙。” “什么意思?”诸伏景光下意识追问。先前听降谷描述参会缘由时,他隐隐觉得不妥,此刻突然被神矢点出,立即寻问道。 神矢的语速依旧平缓,“如果站在组织boss的角度,这次事件后,两人之中,他更可能信任谁?琴酒虽然任务失败,但足够忠诚,目标明确是为了组织清除障碍。而朗姆……” 他微微一顿,“贪图权柄,为打压异己不惜对组织的核心资产下手,甚至间接导致重大损失。这份私心,恐怕已彻底葬送了他获得信任的可能。” 他看向降谷零,眼神带着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你是情报组的人,是朗姆的手下。让你参加这次会议,亲眼目睹你的‘上司’被当众斥责、剥夺权力,这本身对你而言,就极其危险。朗姆事后若迁怒,你首当其冲。” “但是,”神矢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深思后的疑虑,“这或许也正是高层的目的之一? 甚至……是一种信号? 比起一个野心勃勃、根基深厚、已有失控迹象的朗姆,一个能力出色、根基尚浅、似乎更可控的代号成员,比如你,波本…… 是否更符合高层接下来扶植或利用的人选? 让你旁观这场审判,或许就是让你看清局势,甚至……在暗示某种可能?” 他话音刚落,松田阵平的声音就自然地接了上来,带着他一贯的直接: “暗示?”松田抱着手臂,墨镜对着降谷零,“我看是明摆着给你画了个圈。让你这个‘情报组的潜力股’亲眼看着朗姆被当众敲打,意思还不够清楚? ‘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但如果你够聪明、够好用,空出来的位置,未必不能考虑你。’” 他的解读精准而犀利,将那模糊的“信号”化作了赤裸裸的“警示”与“机会”。 神矢闻言看向松田,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语的认同——松田把他未尽的话,用更直白的方式说了出来。 松田没停顿,继续道:“那个所谓的代理人,搞不好就是boss丢出来的一块试金石,或者是个监工。 高层把你塞进会议,让你看清局面,再给你点若即若离的甜头……这步棋,你走得稳了是往上爬的机会,”他刻意顿了顿,“走不稳,就是下一个牺牲品!”他的声音清晰地落在安全屋的空气里。 “当然,这些都只是推测。”神矢这时才补充道,但眼神明亮。“毕竟大家都不太了解组织具体的运行机制……” 萩原研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掠过,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 松田则像是完成了分析,抱着手臂,视线重新聚焦在降谷零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两人的分析落下后,安全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降谷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话让他这个处在局中的人意识到了自己忽略的内容。 一种混合着巨大风险与潜在机遇的战栗,瞬间席卷了他。 第113章 再次计划 “如果……高层真如你们所料那般意图,”降谷零的声音低沉下去,“这对我而言是个深入组织核心的绝佳机会,但风险系数也会成倍增加。” 他跟着思路继续分析着即将面临的局面:“一旦受到高层关注或者扶植,我将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密审查。 组织会全面剖析我的每个细节,任何微小破绽都可能导致暴露。至于朗姆……” 他思考着,语气更沉,“他刚经历重大挫败,权力被大幅削弱。 现在的我对他而言,就是必须立即清除的威胁。 他或许会动用残余力量,在我真正构成威胁前将我彻底抹除。 这种处境比单纯的潜伏任务危险得多。” 降谷零诉说的这个推论让安全屋内的空气变得焦灼。 诸伏景光凝视着挚友。 作为同样潜伏在组织内部的卧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组织审查的严苛程度,也深知朗姆这类老谋深算之人在绝境中的反扑会有多致命。 短暂的沉默后,诸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稳而坚定:“zero,如果真发展到那一步,你需要调动所有可用资源。 公安的背景支持、与fbi的默契合作,甚至可以利用基尔……这些都是你的优势。另外,” 他冷静地补充,“琴酒与朗姆已经势同水火,绝不会给朗姆任何翻身的机会。” “琴酒?”降谷零眉头紧锁,他明白景光的意思,但这个选项同样充满不可预测的危险。 “对。”诸伏景光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为了增强这个筹码的分量,给朗姆的罪名再添决定性证据,可以考虑利用我的身份。” “hiro?!”降谷零的声音透出本能的抗拒。 诸伏景光抬手,动作稳定而坚决地制止了他未出口的反对:“听我说完,苏格兰威士忌——组织认定的叛徒,琴酒眼皮底下成功逃脱、至今未被捕获的卧底。这对他而言,是持续的耻辱。” 他直视着降谷零,条理分明地阐述计划:“如果苏格兰再次‘出现’,并且是通过某种‘意外’的方式被组织察觉,而这种察觉的地点与时机,又能巧妙地、无法辩驳地与朗姆产生关联…… 那么,朗姆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将更加恶化。这不仅能彻底激化琴酒对朗姆的仇恨,也会让高层对朗姆残存的最后一点信任彻底崩塌。” 降谷零的呼吸微微一滞。这招精准、狠辣,直击要害。但代价是让诸伏景光重新进入组织的视野。 “风险太大,hiro。”降谷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你的安全……” “风险可控。”诸伏景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易容技术让我可以脱离组织视线范围。关键在于制造一个无法被证伪、又能完美指向朗姆的‘意外’。” 就在降谷零的担忧与诸伏的决断交织时,萩原研二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安定的沉稳:“降谷,诸伏,我有个想法。” 他紫罗兰色的眼眸闪烁着思虑的光芒,“朗姆的安全屋刚被琴酒袭击过,对吧? 那种程度的打击,即使事后全力修复,也必然存在一段混乱期。 安保系统的漏洞、人员的恐慌、新旧安防措施的交替……这些漏洞短期内难以完全弥补。” 他的目光扫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思路清晰地展开:“就在这段混乱期,特别是他刚被高层质询的威信受损,尚未完成整顿的时候,如果有苏格兰试图联络他留下的痕迹,因为混乱而未能及时清除,是不是显得很合理?” 诸伏景光眼神微动:“萩原,你的意思是……” 萩原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不需要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只需要一些指向苏格兰的、模棱两可的痕迹。 比如,在他某个刚遭袭击、尚未完全恢复控制的安全屋外围,某个未及时更新的老旧监控探头,捕捉到一个做了些伪装、但身形与苏格兰相似的身影在画面边缘闪过。 或者某个经验不足的守卫,在混乱的交接记录中提到一个形迹可疑、戴着口罩墨镜、被发现后立即消失的陌生人…… 这些零散信息单独看可能被忽略,但如果恰好在朗姆被质询后不久、据点人心浮动时‘意外’暴露,并被琴酒的人发现……” 他总结道,语气充满说服力:“这些痕迹本身就带着混乱期的合理性。 它们不是确凿证据,却足以引发猜疑。 琴酒一旦发现,必然会联想到朗姆之前的泄密行为,坐实他与苏格兰勾结的猜测。 而朗姆将百口莫辩,因为这些痕迹出现在他的地盘,发生在他的混乱期,他根本无法自证清白。而我们,” 他看向降谷零,“需要做的,是选定最合适的时机和地点,由你利用波本身份的便利,巧妙地制造这些痕迹,并确保它们能被琴酒的人意外发现。” 降谷零瞬间把握了萩原计划的核心,这种基于现实漏洞的意外,比精心设计的骗局更难被识破,杀伤力却毫不逊色。 第147章 最重要的是,诸伏景光无需真正以身犯险。 “这个切入点很巧妙。”降谷零沉吟着,眼中锐光闪烁,“利用朗姆自身的混乱期作为掩护,制造指向苏格兰的模糊痕迹……可行性很高。” 他转向诸伏景光,hiro,行动时必须做好全面伪装,只留下必要的特征信息,完成后立即变换身份撤离。” 诸伏景光毫不犹豫地点头:“明白,我会准备好。” 他严肃地看着降谷零,“但执行这个计划的是你,zero。你要深入朗姆的地盘,在他最警觉的时候制造痕迹,风险极高。必须万分谨慎。” “我知道。”降谷零的声音带着决断,“我会挑选他刚被袭击不久、防御体系正处于最脆弱混乱期的安全屋外围下手。行动会快进快出,充分利用波本身份的便利性。”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墨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降谷零说要深入朗姆地盘时,眉头拧得更紧。 他忍不住出声,带着惯有的直率:“喂,别光想着速战速决。 朗姆现在高度紧张,他那地方刚被琴酒狠狠收拾过,现在不是戒备森严就是准备放弃。 你动作再快,也得保证退路万无一失,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踪的线索。” 他语气带上认真,“还有,诸伏的撤离路线需要技术支持,或者外围需要人盯着以防突发状况,提前说,别自己硬扛。” 降谷零看向松田,点了下头:“明白。行动前我会找你细化撤离路线和外围保障方案。” 计划在默契中迅速敲定。 一场意图利用组织内部激烈争端、为降谷零在即将到来的危机中争取主动权的关键行动,悄然部署。 神矢苍介看着众人,沉思片刻,轻声补充了一个关键点:“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朗姆看到这些指向苏格兰的痕迹,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他微微停顿,冷静分析:“单纯认为是琴酒陷害?可能性很低。 根据你们描述的琴酒性格,连我都觉得他不像是会利用‘苏格兰’这个同样让他蒙羞的叛徒去诬陷对手,那对他自己也构成侮辱。 认为是波本陷害? 有一定可能,但这取决于你们之前是否有过明显的冲突让他产生这种联想。 但我推测,在如今这个先是被隐瞒琴酒的任务,又在波本在场会议里被贬斥的前提下,他更可能怀疑……” 神矢的目光变得深邃,“怀疑这是高层故意设下的圈套!为了彻底坐实他的罪名,甚至是为了给波本创造取代他的机会。 如果他被这种猜疑支配,可能会采取更极端、更难预测的行动。 到那时,朗姆在组织内的地位恐怕就彻底终结了.……” 他抬眼看向降谷零,“即使事态没有完全按这个方向发展,你也可以顺势引导这种猜疑,促使朗姆与高层产生冲突,让内部局势更加复杂。局势越混乱,你的操作空间反而可能越大。” 松田阵平听完神矢的分析,墨镜后的眼睛瞥向他,带着点探究,“喂,神矢,”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你这脑子转得快,这点我一直知道。不过,之前你虽然也能想到关键,但好像没像最近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抛出这么……嗯,针对性强的方案?”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变化,语气里是纯粹的惊奇,没有调侃的意思。 神矢苍介闻言,微微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眼前几人,那眼神里带着点“你们现在才明白吗”的控诉。 “还说呢,”他语气里掺着点无奈,“之前你们那么多关键信息都选择性地不告诉我。我只能凭着零散的片段去拼凑猜想。 现在情况不同了,信息共享更充分了”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组织的结构、内部的派系斗争、关键人物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发生事件的连锁反应…… 所有这些信息汇聚起来,我推演起各种可能性和应对策略,自然就更多、更有效了。” 听到这番话,诸伏景光的视线下意识地微微垂落;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顶了顶墨镜的鼻托;萩原研二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下一秒,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点微妙的心虚,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降谷零身上——毕竟,作为卧底任务的核心指挥官和信息的主要掌控者,他才是那个“瞒得最狠”的源头。 降谷零感受到这聚焦的目光,面上依旧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但紫灰色的眼底也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好啦,开个玩笑。”神矢看着他们的反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语气轻松下来,“过去的事不用在意,现在说这些,重点是为了确保降谷警官的安全,我们必须考虑所有可能的应对方案,做到万无一失。” 他话锋一转,问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对了,伏特加那边有进展吗?他被抓后,琴酒那边不可能毫无反应吧。” “伏特加的伤势非常重,”降谷零眉头微蹙,“被捕后一直在接受紧急治疗,目前还无法进行有效审讯。” 他语气沉了一下,“你说得对,琴酒的反应值得研究。 虽然他近期被高层压制,暂时停止了对朗姆的公开攻击,但行动组内部暗流涌动,气氛异常紧张。种种迹象表明,他正在积蓄力量,或者策划行动。 我已经对他高度戒备了,提前防备他可能对公安系统发起的报复或营救伏特加的袭击行动。” 他习惯性地抬手,指节抵住下颌,陷入短暂的沉思,紫灰色的眼眸仿佛在推演琴酒可能的行动路径。 “形势逼人,”降谷零的声音带着决断,“看来,是时候再找黑麦威士忌进行一次更深入的会谈了。 需要将我们的合作层级再向前推进一步,建立更紧密的情报共享与行动协同机制。 同时,也要尽快找机会接触基尔,试探她的立场,争取建立更稳固的合作关系。” 近几次与黑麦威士忌的情报互换和有限度的协同行动,都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效果,有效牵制了组织的部分行动。 在琴酒威胁持续存在的当下,深化与对方的合作显得尤为必要。 第114章 黑麦背黑锅 高层质询会的风波虽然平息,朗姆被迫交出了部分核心权限,但他多年经营的情报网络根基犹在。 正如神矢所料,朗姆对波本的怀疑迅速膨胀。 他认定波本不仅仅是个隐患,更有可能是高层安插进来、准备取代他的棋子。他无法公然对抗高层或boss的意志,便将所有的怒火和不安,一股脑地转向了波本。 降谷零的日子陡然变得艰难起来。 朗姆开始利用手中尚存的权限,对波本展开了全方位的刁难和审查: 波本接到手的任务,性质发生了剧变。 要么是极度危险、生还率极低的“脏活”,比如那些组织随时可以抛弃执行者的任务。要么就是极其繁琐、耗时耗力却对核心情报毫无贡献的垃圾信息收集工作。 朗姆的目的很明确:耗尽波本的精力,或者干脆借任务本身或敌对势力的手除掉他。 情报组内部,原本对波本开放的部分关键资源库权限被悄然收紧,仿佛无形的门在他面前关上了。重要的线人联络渠道被以各种理由“临时切断”,行动经费的审批变得异常缓慢和苛刻,意图让他在组织中寸步难行。 更令人压抑的是无处不在的眼睛。朗姆不动声色地将几个心腹安插到波本可能接触的各个环节——后勤、通讯、任务交接点。 名义上是“协助工作”,实则进行严密的监视。波本每一次外出,接触的每一个人,甚至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被记录下来,分析,最终形成报告送到朗姆桌上。 甚至在情报组内部的小范围会议上,朗姆也会冷不丁地发难。 他会在讨论其他事项时,突然抛出一个指向波本忠诚度的“疑点”。比如,他会指出波本在某个任务中存在一段“无法解释的行踪空白期”,或者质疑波本与某个“背景存疑”的外部人员有过“不必要的接触”,并要求波本当场“澄清”。 这种当众的质疑和羞辱,目的就是打击波本在组内的威信,在其他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营造一种“波本不可靠”的氛围。 面对这接踵而至的明枪暗箭,降谷零凭借过硬的业务能力和极致的谨慎,一次次化解了危机。 他表现得像一个被误解、被针对,却依然对组织忠心耿耿、努力完成任务的情报精英。 他将所有的不满和警惕深深压在心里,用无可挑剔的任务执行和滴水不漏的行为伪装来应对每一次刁难。 然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和时刻紧绷的神经,加上无所不在的监视,即使是他,也感觉过于吃力,压抑到了极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表象之下,一个反击的计划正在暗中有条不紊地推进。 第148章 降谷零在朗姆开始刁难之前,就已经预判到自己可能面临的处境。他提前做了功课,精心挑选了朗姆一处位于东京近郊的安全屋作为计划的关键点。 这处安全屋在一周前刚被琴酒的突袭队重创过。虽然主体建筑还在,但外围防御设施损毁严重,安保系统大半瘫痪,人员损失惨重,正处于一片混乱、防御最为薄弱的恢复期。朗姆本人也刻意远离了此地,避免再次成为靶子。 计划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启动。按照预先的安排,“苏格兰”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处安全屋外围。地点选在一个被爆炸波及、监控设备损坏尚未修复的区域附近。雨水冲刷着建筑,同时也让那个刻意留下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个身影谨慎地观察着安全屋的方向,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或风险,仅仅停留了片刻,便迅速转身,消失在雨幕和废墟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印象。 痕迹已经布下,但最关键的一步才刚刚开始:必须引导琴酒的人“发现”这些痕迹,并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 因为预测到降谷零会处于极为严酷的监控下,任何异常的主动联络都可能暴露。 因此,后续计划的执行完全交给了诸伏景光。 他利用降谷零之前建立并保留下来的、极其隐秘的联络通道,开始与基尔接触。 这个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降谷零上次已经和黑麦合作过,为了不让黑麦频繁的动作被琴酒发现,也为了不让黑麦掌握过多公安的计划信息,这次他准备借助基尔的力量。 基尔之前欠了降谷零一次,于是,诸伏景光模仿着降谷零和基尔交流时的语气和加密方式,通过那条隐秘通道,将一条指向该安全屋外围可能存在“异常活动”的模糊信息传递给了基尔。 信息措辞谨慎,暗示这可能是“某个消失很久的老朋友”在附近活动,并明确要求基尔:必须以自然的方式,让琴酒发现这条线索,整个过程不能留下任何人为引导的痕迹。 基尔收到这条信息时,心中立刻升起警惕。她不动声色地利用自己的权限进行了调查,很快认出了那些痕迹指向的是苏格兰。 她清楚记得“苏格兰”的逃脱是fbi的手笔。这次苏格兰重现踪迹,还要特意让琴酒发现…… 结合近期组织内部琴酒与朗姆矛盾加剧的局势,基尔迅速判断:这很可能是fbi和苏格兰联手策划的一个针对组织、特别是针对朗姆的行动。 基尔迅速做出了决定,她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一方面,对方确实掌握着她的把柄,虽然她手中也有对方的筹码,但远不到摊牌的时候;另一方面,这个事件本身及其后续发展,对cia分析组织内部状况极具价值,她需要及时将信息传回。 她立刻行动起来,手法非常专业。借着琴酒最近下达的调查令,她顺理成章地调查朗姆的行动轨迹。 在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并修复调试了那处安全屋附近几个因损坏而处于半休眠状态的旧监控探头。很凑巧地,其中一个探头在调试过程中,捕捉到了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带着兜帽的身影在外围一闪而过,其身形特征与苏格兰高度相似。 同时,在调阅守卫交接记录时,她“不经意”地将其中一条含糊提到外围有可疑动静的记录,标记为需要重点核查信息。 做完这一切,基尔心中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绝对是黑麦在主导什么计划,而苏格兰的痕迹又和朗姆的安全屋扯上了关系,事情绝不简单。 那些修复得来的监控截图和标记了异常点的守卫记录,很快被当作重要发现上报到了琴酒面前。 当那张特征指向性极强的模糊截图和那份标记过的记录摆在琴酒桌上时,他那双冰冷的绿眼睛骤然收缩,一股狂暴的杀意瞬间冻结了空气。 “苏格兰……朗姆的地盘……”琴酒的声音低沉,甚至听不出别的什么意味。 刹那间,过往的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拼接! 当初,正是朗姆声称他的内线北村发现了组织里的公安卧底苏格兰,才让琴酒的行动组去围捕。 结果呢?苏格兰提前逃脱了!在黑麦即将抓捕得手的关键时刻,又被所谓“cia的人”救走了! 之后,苏格兰人间蒸发,组织投入巨大资源追查却一无所获,也查不到任何cia的线索。组织高层因此质疑他琴酒行动不力。 现在,苏格兰的痕迹竟然出现在朗姆刚被他自己袭击过的安全屋附近!要不是他派人一直盯着朗姆那边,这个线索可能永远被埋没。 苏格兰的逃脱,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这是朗姆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从一开始,朗姆就发现了苏格兰是卧底,或者苏格兰干脆就是朗姆的人,毕竟内鬼北村只和朗姆单线联系。朗姆故意泄露消息给行动组,让琴酒去抓人,然后在关键时刻,伪装成“cia”救走苏格兰,目的就是让琴酒的任务失败,打击他的威信,争夺权力! 苏格兰一直就被朗姆藏匿或控制着,作为他打击异己的秘密武器!那些外围人员的名单泄露……朗姆很可能也知情甚至参与!再加上之前小樽行动中朗姆做的手脚……所有这一切琴酒遭遇的任务失败,很可能都是朗姆在幕后操纵,目的就是针对他琴酒,针对整个行动组的势力! “朗——姆——!”琴酒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桌面上,眼中燃烧的已不仅仅是杀意,而是要将对方彻底毁灭、连灰烬都不留的疯狂怒火!“你竟敢……竟敢玩弄组织,玩弄我至此!” 琴酒彻底暴怒了!他不再顾忌高层那“停止敌对”的命令。 行动组的精锐力量再次倾巢而出,目标直指朗姆及其情报组的残余势力! 这一次,打击更加精准、更加致命!不再局限于外围据点,而是直扑朗姆核心圈层的心腹骨干、他秘密转移的资产、他最后的安全屋网络!暗杀、爆破、绑架拷问…… 琴酒用最血腥的手段宣告着他的复仇。 他亲自带队,突袭了朗姆在东京的另一处极其隐秘的藏身点。 虽然朗姆再次像老鼠一样溜走,但造成的破坏和留下的恐怖印记远超上次。 这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同时,一份措辞极其严厉、罗列了大量证据的举报被琴酒提交给组织高层。他痛斥朗姆是组织的毒瘤,并且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自导自演破坏组织核心行动,强烈要求高层彻底清除朗姆及其党羽,以正视听。 面对琴酒掀起的又一轮腥风血雨和那份充满火药味的举报,组织高层的反应显得有点微妙。 那位神秘的代理人再次出面,通过加密频道对琴酒进行了象征性的斥责,重申了停止内斗的命令,语气冰冷地警告他,不要挑战高层的容忍底线。 然而,高层真正的行动却耐人寻味,他们加强了对朗姆残余势力的所谓“审查”力度,实质上默许甚至纵容了琴酒对朗姆派系的持续打击,并悄然撤回了部分原本可能给予朗姆的有限保护。 高层似乎乐于借琴酒这把锋利且失控的刀,彻底剜掉朗姆这颗已经失去价值的毒瘤。 而且,朗姆前段时间针对波本的种种打压行为,也被高层看在眼里,视为朗姆对高层不满和挑战的证据。 只要琴酒不直接攻击组织核心利益或引发不可控的混乱,高层乐得坐山观虎斗。 朗姆的处境急转直下,从组织巨头变成了丧家之犬,在琴酒疯狂的追杀和高层冷漠的注视下,惶惶不可终日,他的势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而降谷零,则在朗姆自顾不暇、焦头烂额的混乱局面中,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他谨慎地观察着局势的演变,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同时,他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密切注意着琴酒和那位神秘“代理人”的下一步动作。风暴的中心,似乎正在悄然发生转移。 第115章 朗姆之死 朗姆的覆灭,是琴酒冷酷的复仇与组织高层精心算计共同推动的最终结局。 琴酒的行动组展开了持续不断的致命打击。 朗姆多年经营的心血,他精心培植的党羽,在极致的清除行动中被逐一剪除。 那曾经令他无比自信的安全屋网络,在接连暴露并被摧毁后,彻底失效。 高层最初那点象征性的调停姿态,早已荡然无存。 他们不仅撤回了对朗姆的所有庇护,其冰冷的意志甚至可能转化为某些关键情报,悄然为琴酒指明了方向,加速了朗姆的败亡。 最后的清算,降临在朗姆最后的据点——一座藏在一个废弃建筑物下的堡垒。这是他自认为最隐秘、最安全的所在。 琴酒亲自带队,行动组仅存的精锐力量悉数投入这场终结之战。 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朗姆的心腹拼死抵抗,爆发出最后的能量。 然而,在琴酒带着复仇决心的强大攻势面前,在行动组与情报组固有的火力差距下,再加上堡垒内部某些关键节点可能早已被高层悄然“解锁”,朗姆势力这最后的挣扎迅速土崩瓦解。 第149章 激烈的交火在堡垒狭窄的通道和密闭空间里猛烈爆发,震耳欲聋的枪声反复震荡,子弹撕裂空气,硝烟迅速弥漫开来。 当琴酒带着一身硝烟与寒意,最终踏入堡垒最深处的指挥室时,朗姆正背对着门,仓惶地在一个控制面板上徒劳地输入指令,试图启动一条早已被封锁的紧急密道。 没有对话,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 琴酒眼中只有锁定猎物的绝对专注与冰冷。 枪口抬起,火光在昏暗的空间中骤然闪现。 连续的、震耳欲聋的枪声疯狂炸响,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 朗姆,这个曾经极有权势、与琴酒缠斗多年、无数次试图将他踩在脚下的对手——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重重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迅速在地面上漫开,他双目圆睁,凝固着难以置信与彻底的不甘。 琴酒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血泊中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也没有复仇后的空虚,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一切的寒意。 伏特加的陷落、小樽的惨败、无数次的被设计……这些耻辱的源头,此刻终于断绝。 他损失的权威、被挑战的地位,也在此刻得到了最血腥的清算。 他最后扫了一眼朗姆那张因死亡而扭曲的脸,确认再无生机。随即利落地转身,毫不停留地踏过满地的狼藉与残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既定的工作。 指挥室厚重的防爆门在他身后关闭,隔绝了里面弥漫的死亡气息。 很快,组织内部通讯网络里,一条措辞冷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通告悄然发布:“朗姆先生于执行高危任务期间,遭遇敌对势力激烈伏击。为保护组织核心机密免遭泄露,朗姆先生英勇奋战,最终不幸殉职。” 通告的内容,完美地掩盖了这场血腥内部清洗的真相。 朗姆的死,瞬间在组织高层权力版图上撕开了一个巨大、危险且充满诱惑的缺口。各方势力暗中的目光,立刻聚焦到这个新出现的权力真空中。 …… 朗姆派系的核心成员在琴酒主导的清洗中几乎被彻底抹除,情报组瞬间失去了主心骨,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指令传递层层受阻,原本高效运转的情报网络变得支离破碎,许多关键渠道陷入停滞或失控。 内部派系为争夺朗姆留下的残存资源、人脉和影响力,开始了激烈的明争暗斗。 组织高层急需一个能够迅速稳定情报组混乱局面、同时又不至于重蹈朗姆覆辙、再次威胁到高层权威的人选。 而在朗姆时期因参与了质询会而被刻意打压、却在重压下展现出惊人韧性与高效执行力的波本,自然进入了高层的视野。 波本并没有被授予朗姆那样的正式头衔和全部权利。 高层给予的,是一种更为谨慎的“临时接管”部分权限: 他的访问等级被升级,可以触及更多核心数据库,并且被指派负责协调几个关键区域的情报梳理与分析工作,之前卡顿的行动经费审批流程,现在也变得相对顺畅了一些。 这绝不是基于信任的委任,更像是在一片狼藉的情况下,高层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毕竟,作为被朗姆极其针对甚至迫害的对象,波本绝不会因为朗姆的死而对组织高层有所怨言。 同时,琴酒也不会对这个在朗姆倒台中看似“无辜”的情报骨干产生太大的抵触。 一切的发展都是情势下的自然产物罢了。 于是,波本身边,朗姆时期布下的那些充满恶意的贴身眼线消失了。但这绝不意味着他获得了绝对的自由。 予溪笃伽 降谷零清晰地感知到,一张更无形、更严密的监控网反而笼罩在自己周围。 高层必然通过无处不在的电子监控,对他提交的每一份报告进行的严苛到极点的审查,以及在情报组内部安插的其他身份不明、隐藏更深的“观察者”,来评估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降谷零心知肚明,但他并不畏惧现在的状况。 只要朗姆死了,高层对情报组的直接掌控力必然不如从前,朗姆那套盘根错节的情报网也已瓦解。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反而提供了一个有限却关键的活动空间。 他需要精确计算好要如何高效地将关键情报传递出去,又要确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决策都完美地契合他精心扮演的“忠诚骨干”形象,这点倒是不容任何疏漏。 他要稳定好现在的态势,等风浪暂时平息,他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那时,距离和这个罪恶组织最终清算的时刻,也就更近了一步。 …… 琴酒的行动组成功铲除了朗姆,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毁灭性的。 小樽事件的惨重损失还没有完全恢复,紧接着就是与朗姆派系长达两个月的血腥内耗,这直接抽干了行动组的元气。 那些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的老手在连续的冲突中死伤惨重。 匆忙补充进来的新人,无论在实战能力、应变技巧还是对组织的忠诚度上,都远不如之前的骨干。 行动组的整体执行效率、行动力以及对外部势力形成的威慑力,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下滑。 琴酒本人身上那股因复仇而燃烧的、近乎疯狂的锐气,似乎暂时收敛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显得疲惫或空洞。那双标志性的绿眼睛深处,曾经炽烈的火焰仿佛被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阴郁所包裹,让人联想到即将爆发前的死寂。 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更加危险。 行动组现在急需一段宝贵的喘息时间:休整,招募新鲜血液,进行严格的筛选,并辅以残酷高效的训练,才能勉强恢复一些往日的状态。 然而,暂时的蛰伏并不意味着遗忘。 伏特加的被捕,如同一根深埋的刺,始终扎在琴酒心头。这不仅源于对这位长期搭档的情谊,更是对琴酒个人意志与力量的赤裸裸挑衅。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力量重新凝聚到足以碾压对手的那一刻。届时,他必将以雷霆之势反扑公安,彻底洗刷这份强加于身的耻辱。 …… 朗姆派系的彻底覆灭与行动组的严重受创,让整个组织遭受了一次重击,伤及筋骨,元气大损。 最直接的后果是人才断层严重。 许多依赖特定核心人员维系的外围人员网络,以及一些需要关键人物掌控的灰色产业,都因为这些人物的消失而陷入了停滞和混乱。 失去了这些关键节点,组织的运作效率大打折扣。 但对于深居幕后、掌控全局的高层而言,朗姆的消失,本质上是清除掉了一个可能威胁到他们绝对地位的内部隐患。 只要他们自身的核心地位不动摇,底层的损失不过是些可以补充的消耗品。 他们笃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投入,组织这台庞大的机器终将修复损伤,重新运转起来,尽管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不过,高层也没有放任失态发展,而是由代理人下令,进行了一系列整顿。 然而,高层为了隐藏自身,长期疏于直接经营底层的权力分布和人员构成,如今突然插手,效果并不理想。 基层的反馈大多是表面的迎合与敷衍,实际的改变微乎其微。 权力的真空本身就是诱惑的源泉,吸引着各方的野心。 琴酒派系虽也受损,但凭借铲除朗姆的余威,暂时呈现出独大的态势。 这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其他派系的警惕和暗中布局,新的权力博弈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滋生。 …… 这次权力斗争导致的格局剧变,也深刻影响着组织内部几位卧底的处境。 降谷零从这场两大势力倾巢而出、几乎耗尽彼此元气的斗争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组织虽然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这次的重创,正是深入渗透、获取核心情报的绝佳窗口期。 他新获得的地位提升,为他打开了前所未有的情报路径。 这让他能够更近距离地观察高层在处理朗姆事件时所展现出的决策逻辑、运作模式和底线思维,这些信息对于公安未来制定最终的、精准的打击方案至关重要。 唯二需要警惕的,一是他已被高层纳入重点监控范围,传递情报必须更加精细、隐蔽,容错率极低。 二是琴酒对公安刻骨的仇恨,始终是一个巨大的、不可预测的变量,随时可能引爆混乱,必须纳入考量。 对本堂瑛海来说,朗姆派系的倒台对她十分有利。 情报组这个曾经对她身份构成最大潜在威胁的部门陷入混乱,大大降低了被怀疑和针对的风险。 最近的混乱局面,也可能让她更容易接触到一些平时难以获取的信息碎片。 然而,组织内部的整体警惕性可能因内耗而提高,高层对内部人员的后续审查可能会加强,所以她也无法完全放心下来,只是戒备的方向不同。 第150章 另一方面,伏特加被捕和行动组精英的大量折损,客观上提升了她的价值。作为经验丰富的代号成员,她可能被赋予更重要的任务,有机会接触到更核心的信息流,这为cia获取关键情报创造了新的、宝贵的条件。 对黑麦而言,这场大战后的一切可以说是利弊交织。 琴酒急需倚重他这样经验丰富、能力顶尖的代号成员来支撑行动组。 因此,他参与更高层级、更核心行动的机会确实大幅增加,这为他深入组织核心提供了便利。 然而,朗姆的覆灭,意味着他追查父亲线索的一条重要路径被彻底斩断。这条线变得更加模糊和艰难。 尽管如此,他敏锐的观察力从未松懈。 他密切关注着琴酒状态的变化,以及组织整体显露出的虚弱迹象。 这些实时、关键的情报,对于fbi精准评估组织当前的脆弱点、调整全球范围内的打击策略,具有难以替代的重要价值。 …… 安静的日子并没有太久。 琴酒在蛰伏恢复期间,从未停止对伏特加下落的追查。他动用残存的情报网络,不计成本地搜寻任何关于伏特加关押地点和状况的蛛丝马迹,然而,自从公安内部的北村被抓后,就再也没有能接触到核心信息的暗桩。 每一次投入都像石沉大海,回报始终是令人焦躁的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反馈。 而鉴于他前段时间血洗情报组的首脑与骨干的举动,这次他也无法动用情报组的力量协助查询,即使他和现在负责情报组的波本并没有什么恩怨。 黑麦威士忌清晰地感知到了琴酒身在内部会议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对公安的极端轻蔑与憎恶,对方反复调阅所有与公安发生冲突的详细行动档案,甚至私下询问关于公安内部架构、关键设施安保等战术细节的行为,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信号: 琴酒正在策划一场目标明确的血腥报复行动。 赤井深知琴酒的行事风格和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一旦行动组的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日本公安将面临极其严峻的考验。 时间紧迫,他迅速通过和波本约定的、多重加密的特殊渠道,将这份约定好的的重要预警信息传递了出去。 降谷零收到这份警告时,正利用新获得的权限,全神贯注地分析一份关于组织试图渗透某国关键能源部门的机密报告。 黑麦传来的信息内容,信息内容让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组织虽然元气大伤,但其威胁性未减,琴酒的报复更是迫在眉睫。 他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通过安全线路向公安内部下达了一系列紧急指令: 要求全面提升公安相关设施的安保等级,加强各种侦查措施。 并且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伏特加的关押地点和安保方案,必要时候可以考虑进行转移。 以及对所有可能被琴酒盯上的目标人员,比如参与过小樽行动、或与“苏格兰”旧案有关的人加强保护。 与此同时,降谷零开始利用波本的身份,在组织内部的情报流中精心编织一些干扰的信息,比如制造一些指向其他势力近期在日活动的“证据链”,或者将公安的某些常规行动包装成是针对其他目标。 他的目的很明确:混淆琴酒的情报分析,误导其报复的方向,消耗行动组本就不宽裕的资源,为公安争取更多准备时间。 琴酒的杀机,降谷零的应对,组织的裂痕,卧底的命运…… 所有力量都在寂静中抵近临界点。一切都在静待最后的倒计时。 第116章 《飞驰》剧本 降谷零一头扎进朗姆死后遗留的繁杂事务里,整整两个月,几乎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几人都明白那片核心战场有多凶险。此刻贸然插手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拖后腿。 这份担忧只能压在心底,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诸伏景光顺利完成了与基尔的联络任务后,暂时迎来了一段清闲时光。 他的易容技术经过长时间打磨,已经相当纯熟可靠。经过仔细考量,他最终选定并固定使用了一个伪装身份——“成田作”。 这正是当年神矢苍介购置这栋安全屋时,降谷零提供的假身份。 过去出于绝对安全的考虑,诸伏景光从未以房主“成田作”的面貌公开露过面。 现在,他对自己的易容和变声技术有了十足把握,便开始极其谨慎地、偶尔以“成田作”的身份短暂外出:在街角的便利店买点日用品,或者挑个清晨人少的时候,在附近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一会儿。 每次露面,都是为了给“成田作”这个身份增添一点真实的生活痕迹,为将来可能需要的长期潜伏打下基础。 除了固定的“成田作”,他也常常随意换成其他普通人的样子出门透气。 最常去的地方,依然是几位朋友的住处。有一次,他甚至特意易容成松田阵平的样子,第一次造访了神矢苍介如今的家。 推开门,目光扫过屋内,诸伏景光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这里的装修风格,和神矢以前那间线条利落、充满现代感的公寓完全不同,充满了更浓厚的生活气息,还有一种沉淀下来的、独特的随性味道。 这感触倒是和松田、萩原第一次来时的印象差不多。 这些出行,对诸伏景光而言,既是必要的放松,也是至关重要的实践。 走在街头巷尾,他总是细致地观察:监控扫过时,有没有留下不该有的痕迹?擦肩而过的路人,目光有没有在自己脸上多停一秒?收银的店员,神色是否自然如常? 他需要从这些细微之处不断检验易容的可靠性,思考着将来若要以一个固定身份真正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是否真能万无一失。 同时,置身于这寻常的街巷,感受着周围普通人生活的节奏和烟火气,一个模糊的念头也总在他心底盘旋: 当一切尘埃落定,自己还能用什么方式,重新开始? 与此同时,身体终于全然恢复的神矢苍介也开始大量阅读新递来的剧本。 其中《飞驰》意外地抓住了他的兴趣:主角是个天才赛车手,却因为自己的一次重大失误引发事故,跌落神坛,遭到解约和禁赛的严厉惩罚。 心灰意冷之下,他隐姓埋名回到家乡小镇,接手了父亲留下的、濒临倒闭的汽车修理厂。 故事聚焦于他在修理厂挣扎求生的过程中,遇到两位关键人物,最终在一场更看重技巧而非纯粹速度的民间赛事里,重新找回自我价值的过程。 神矢觉得这个角色从巅峰坠落、在低谷中挣扎、最终在平凡岗位上找寻救赎并学会承担责任的蜕变历程,充满了表演的深度和吸引力。 他立即让工作室着手对剧组的背景进行初步调研,自己则开始集中观看合作导演羽海过往的作品,研究其影像风格和叙事手法。 周末正好有空,他便约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打算一起观摩这位导演另外的一些作品。 三人的小群组里。 神矢苍介:我最近对一个新剧本感兴趣,周六有空吗?要不要一起看导演以前的片子? 松田阵平:先说哪个导演,文艺片不看啊- - 神矢苍介:挑剔的人!羽海导演,你应该看过他的那部《白昼》吧,不算文艺。新剧本是讲个赛车手,因为一些事故回家继承了汽车修理厂的故事。 松田阵平:就你的车技能演赛车手?要我去给你做替身吗? 萩原研二:我也可以! 神矢苍介:[炸弹][炸弹] 萩原研二:不过修车厂?这设定有点亲切,我家以前就是开汽修厂的[笑脸]~有需要随时提供场外技术支援! 松田阵平:刚接到通知!周六下午有个报告会要加班!你俩!不准背着我偷偷看完! 神矢苍介:了解。任务要紧,我和萩原先帮你把你看的那份看了。 萩原研二:小阵平别急~[眨眼]放心,精彩的地方我们记下来,回头讲给你听? 松田阵平:hagi!神矢![怒火]记下了!这事没完! 周六下午,松田阵平带着显而易见的郁闷赶往警视厅。 神矢苍介则带着准备好的影片,熟门熟路地来到萩原研二的公寓。萩原开门将他迎入,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咖啡饮品和一些简单的零食。 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萩原研二整洁的公寓榻榻米上投下温暖的光格,空气里飘着刚煮好的咖啡香气。 矮桌上摊开着一本《飞驰》的剧本,旁边是几盒导演的dvd。神矢苍介盘腿坐在矮桌一侧,眼睛发亮:“先看《迷城》吧?导演早期挺有代表性的作品,我们按时间线来看。” 他拿起一张dvd盒给对面的萩原看,“里面的长镜头和空间调度特别厉害。” 萩原研二舒服地靠着墙,捧着热咖啡,笑着点头:“好啊,近期难得见你对一个剧本这么上心。” 第151章 他瞥了眼旁边的手机屏幕,嘴角弯起一丝无奈的笑,“不过,小阵平刚发消息来诉苦了。说好一个小时搞定的报告,又泡汤了。等我们看完这部,他那边估计还没结束呢。” 神矢苍介脸上掠过一丝遗憾,随即理解地耸耸肩:“警察的周末啊。” 他把dvd推进播放器,“那我们先看一部?等他结束了再看情况?” “行。”萩原拿起遥控器,顺便起身把屋里的灯光调暗了些。 屏幕上瞬间铺满了羽海导演镜头下那种阴郁而充满张力的光影。神矢看得极其专注,身体微微前倾,不时低声点评几句: “这个镜头切换的时机和节奏很巧妙。” “色彩运用和《白昼》差别很大,这位导演确实很擅长用色彩营造氛围。” “这种空间压迫感的营造手法……只从导演合作的角度讲,还挺想尝试的。” 萩原研二虽然不如神矢专业,也被电影内容吸引,边看边听着“业内人士”的解说,目光不时在荧幕和身边人专注的侧脸上流转。 神矢谈论电影时那种由内而外的投入状态,总是格外吸引人。 近两个小时的《迷城》信息量巨大。 看到后半段,萩原注意到神矢原本挺直的背脊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了矮桌边上。他眼神里的专注没变,但眉宇间透出一点淡淡的倦意,眼皮也显得有些沉。 片尾字幕升起,低沉的配乐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 “太棒了……”神矢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后颈,声音带着满足后的微哑,“不愧是大师手笔,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厉害,”萩原由衷地赞叹道,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节奏抓人,看得我都跟着紧张了。你是不是看累了,要不要歇会儿?” “有点想继续看下去。”神矢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兴致不减,“再看一部他的《刃》怎么样?算是奠定他风格的作品。”他很快从碟片堆里找出了另一张。 萩原看着神矢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他最近都在熬夜制作音乐,现在又开始高强度过剧本,心里明白他是累了。 但萩原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应道:“好。”顺手将神矢身后的靠垫调整得更贴合舒服些。 《刃》的开篇是缓慢的氛围铺垫,风格与《迷城》截然不同。 神矢依然努力集中精神看着,身体却彻底倚住了矮桌和靠垫。最初的专注力在温暖的室温、舒适的姿势和连续观影带来的疲惫感中开始悄然涣散。 他强打精神眨着眼睛,试图驱散不断袭来的困意。萩原安静地看着电影,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身旁的动静。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萩原感觉到旁边的呼吸节奏变得均匀而绵长。他微微侧过头。 神矢苍介不知何时已合上眼,侧身偏向萩原的方向。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自然垂落榻榻米。长睫投下细密阴影,随着均匀深长的呼吸轻颤。 屏幕上光影变幻,映在他沉睡的脸上,先前那份被电影点燃的神采褪去,只剩下全然放松的沉静。 窗外的夕阳余晖斜斜地落在他半边脸颊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微启的唇瓣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柔软。 萩原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见过神矢很多睡着的样子——片场的间隙、疾驰的车里,旅行的外宿——总是仓促、带着倦意,或者周围还有旁人。 很少像此刻,在他自己的家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睡得这样毫无戒备,沉静安然。 一种饱胀到几乎疼痛的怜爱,裹挟着令人眩晕的心动,如同沸腾的暖流,瞬间淹没了他每一寸感官。 他轻轻起身,从壁橱里抽出一条柔软的薄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盖在神矢身上。当毯子边缘轻轻拂过神矢搭在身侧的手背时,萩原的动作停住了。 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清每一根低垂的睫毛,感受到那温热清浅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空气,与他自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吸引着他。想触碰,想亲吻……想将这一刻的静谧彻底据为己有。 这个念头闪过时,萩原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只专注于将毯子的边角仔细掖好,确保盖得严实。 坐回神矢身边,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又落回那张沉睡的脸上。专注的凝视里,混杂着越来越浓、又被死死按捺下去的渴望。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扭开。门被大大咧咧地一把推开。 “喂!我回来了!晚上……”松田阵平带着加班后的疲惫和惯常的不耐烦,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他一只脚刚踏进来—— 萩原猛地抬头。没有出声,脸上的表情甚至没太大变化。只是那双总是含笑的紫色眼眸,此刻直直地望向门口,对着松田,极其轻微、却不容错辨地摇了摇头。 松田的声音戛然而止。萩原这反常的制止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眉头立刻拧紧,脸上混合着被打断的不爽和一丝警觉,锐利的视线迅速扫过室内。 当目光捕捉到榻榻米上那个沉睡的身影时,松田整个人顿住了。 神矢毫无防备的侧颜,身上盖得妥帖的毯子,夕阳在他身上勾勒出的柔和光晕——整个画面透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屏息的静谧。 松田的大脑似乎空白了一下,一种混杂着“原来如此”和被这景象短暂迷惑的陌生感掠过心头。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连原本要迈进来的另一只脚也无声地收了回去。 即使见过太多次神矢出现在他们这些普通警察的小公寓里,每一次,松田依然会感到一种细微的……失真感。 这家伙身上总带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更华丽世界的距离感,像一个过于鲜亮生动的剪影,意外又和谐地嵌入了他们略显粗糙的日常背景里。 此刻沉睡的样子,褪去了平日的鲜活和熟悉,那份纯粹的宁静反而更具侵略性,又让人……心慌意乱,无法移开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脱下鞋子,赤脚轻轻踩在榻榻米上。拎着便利店袋子的手也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在矮桌最远的角落,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退到靠近小阳台的推拉门边,抱着手臂,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 目光再次落在神矢沉睡的脸上,那种熟悉的、不知如何应对的别扭感又涌了上来。他视线转向沉默的萩原,幼驯染微微绷紧的侧影轮廓在低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松田眉头依旧紧锁,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将身体的重心更深地倚在门框上,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定义眼前这幕景象,以一种沉静的、带着点困惑的守护姿态,留在了原地。 公寓陷入更深沉的寂静,只有窗外遥远的车声和神矢均匀的呼吸。无声的光影在三人身上流转。时间在沉默中滑过。 不知过了多久,榻榻米上的人影轻轻动了动。神矢苍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茫然让那双黑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清透。 他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先是看到近处矮桌上的dvd盒,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身上意外多出的毯子。 “唔……我睡着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好意思,撑着坐起身,毯子随之滑落一些。他揉了揉眼睛,几缕睡乱的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醒了?”萩原研二的声音立刻响起,温和依旧,带着笑意,刚才那些翻涌的情绪已被完美收敛,只剩下纯粹的关切,“电影的催眠效果不错?”他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壶,又给神矢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何止不错……”神矢接过水杯,有些懊恼地抓了抓那几缕翘起的头发,“明明是我提议要继续看的,结果自己倒先睡着了。” 他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这才注意到靠在门边的松田阵平,“啊,松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松田抱着手臂,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腔调,但眼神扫过神矢睡乱的头发和脸上残留的睡意,那份不真实感似乎淡了些,眼前的形象更日常了一点。“报告搞定,饿死了。” 他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便利店袋子,“买了点东西垫肚子。不过看你们这架势,是打算继续搞‘艺术研究’,还是解决吃饭问题?” 萩原笑着看向神矢:“我随意,看你?” 神矢摸了摸肚子,又瞥了眼窗外渐深的天色:“饿。电影先放一放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子好像有点转不动了。” 他利落地掀开毯子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最后一点睡意也被驱散,“出去吃?顺便透透气?” 第152章 “行,我知道最近有家家庭餐厅,菜色还蛮健康的,味道也不错。”萩原也站起身,开始收拾矮桌上的杯碟和dvd。 松田阵平从门边直起身:“那就赶紧动身。这个点,去晚了肯定没位子。” 神矢一边整理自己睡得有些皱了的领子,一边随口道:“要是满了就换一家吧,实在不想把时间耗在排队等位上。” “就是你这个不愿意排队的习惯,害我们上次换了四五家店才吃上饭,现在可是周六晚上。”松田哼了一声,“麻烦的家伙。” “走走走!今天看在你加班辛苦的份上,这次我增加五分钟排队的份额,够意思了吧?”神矢笑着应道,拿起自己搭在玄关衣架上的帽子,顺手扣在头上。 “走了。”松田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 神矢和萩原紧随其后,门锁落下,楼道里很快响起三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 第117章 平衡与牵制 晚餐接近尾声时,窗外夜色渐深。三人都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饭后的片刻宁静。 就在他们准备起身结账时,萩原研二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打破了这份安逸。 萩原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收拢,眉宇间凝聚起专注的审视。 这细微的变化立刻被松田阵平和神矢苍介捕捉到,两人几乎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视线齐齐聚焦在他脸上。 “……是他的消息。”萩原的声音带着一丝思虑,但更多的是期待,“他说……就在今晚1小时后,能抽出时间碰个头。” 他迅速将手机屏幕转向两人,简洁的信息内容映入眼帘:“地点,就定在我公寓。” “现在?”松田挑了挑眉,看了眼时间,“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候……” 他语气里带着习惯性的抱怨,但尾音却泄露出几分如释重负,“不过,总算有消息了,比石沉大海强。” 神矢苍介感觉一顿饱餐后,身体的疲惫感被驱散了大半,精神也重新振作起来。 “倒还挺方便的,”他拿起水杯又抿了一口温水,“希望聊完没什么负面的情势,也许还能把下午没看完的电影补上。”他试图用轻松的话题驱散心底隐隐的不安。 “还惦记着电影呢?你下午睡得跟突然断电的似的,别看一半又睡了。”松田毫不客气地揶揄道,嘴角却微微上扬。 神矢耸耸肩,没接他的茬,“条件允许的话晚上一起看呗,我才看了个开头,后面什么发展都不知道。” “看看情况再说,”松田收敛了玩笑的神情,语气沉了下来,目光扫过窗外深沉的夜色,“听完他这几个月的状况,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那个心情继续看电影。” 这话让气氛短暂地凝滞了一下。整整两个月,降谷零音讯全无,如同人间蒸发。这种彻底的“静默”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信号——他必定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 那些未知的进展和可能付出的沉重代价,像一层无形压力,悄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期待是好消息。”神矢苍介用手撑着一边脸颊,目光有些放空地投向餐厅角落那盆茂盛的绿植,声音很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你们的工作……总是和危险绑在一起。有时候真希望幸运能多眷顾你们一点,哪怕只是多一点。” 萩原研二拿起自己的水杯,轻轻碰了碰神矢放在桌边的杯壁,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微响。“借你吉言了。” 他紫色的眼眸里含着温和的笑意,那笑意深处又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很神奇,这世界有这么多阴暗面,表面上却能维持着这样日常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望向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道,眼神复杂。 …… 不多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几乎前后脚抵达了萩原研二那间熟悉的公寓门口。 门锁轻响,降谷零率先闪身进来,他显然是以真实面目前来,只是用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过于醒目的特征。 他利落地在玄关处摘掉帽子和口罩,顺手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玄关顶灯的光线落下来,照亮了他的面容。标志性的金发似乎失去了些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 他的身形明显比两个月前清瘦了一些,脸颊的线条因持续的疲惫和压力绷紧,透出一种冷硬感。 但当他抬起眼,紫灰色的眼眸扫视过来时,那份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丝毫未减,甚至因为经历的淬炼而更显锋芒。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诸伏景光,此刻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陌生面孔,神情保持着惯有的谨慎。 他进门后没有立刻往里走,而是自然地侧身,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玄关、客厅的角落以及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像是在进行一项无声的安全检查。 确认无误后,他才放松了一点肩膀线条,顺手带上了身后的门。 “不好意思,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来,约大家的时间比较急。”降谷零先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和缺乏休息的痕迹。 “我们又不会在意这个,”松田阵平第一个开口,语气直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快说说你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朗姆死后那边乱成什么样了?” 他紧盯着降谷零的脸,试图从那张明显消瘦却依然坚毅的面孔上找出更多线索。 降谷零忍了忍,最终还是对着松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这个熟悉的小动作,瞬间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和担忧。 “你这家伙永远都这么心急,就不能让我喘口气?”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久违的、只有面对这群生死之交才有的放松和无奈,卸下了一点沉重的面具。 神矢苍介的目光在降谷零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虽然瘦削了些,但降谷零的眼神清明,脊背挺直,甚至还有精力和松田进行这种熟悉的“拌嘴”,这个发现让神矢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回实处。 萩原适时地站起身,走向厨房。“都别站着了,坐下慢慢说。”他拿出几个玻璃杯,一边倒水一边自然地打圆场,“别理小阵平,他今天加班加的火气大。” 他将水杯一一递到大家手里,最后停在降谷零面前,紫色的眼眸含着真挚的笑意,“不过,看到你状态还好,真的太好了。” “嗯。”降谷零接过水杯,他对着松田的方向再次挑了挑眉,带着点“拿你没办法”的神情,“现在就告诉你,省得你坐立不安。” 他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收敛了所有轻松的神色,神情变得专注。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降谷零决定从朗姆倒台后那混乱不堪的局面开始讲起。 “朗姆死后,他经营多年的情报组核心力量基本被打散了,损失极其惨重,很多关键节点和暗线都断了。至于琴酒的行动组,”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们虽然赢了,但付出的代价是毁灭性的。组织的武装力量本就以行动组为主,这次内斗几乎损失了一半的精锐,元气大伤,整个组织的情报方面更是七零八落。 我现在临时接手了一部分权限,大概梳理了一下,组织整体实力,估计能恢复到之前的一半水平就算不错了。短期内,他们自顾不暇。” “你还真给他们做起‘灾后重建’了?”松田阵平忍不住挑眉,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按捺不住的火气,“既然他们现在这么虚弱,为什么不干脆调动武装力量,直接一网打尽?多好的机会!错过这次,等他们缓过劲来……” 神矢苍介心里也瞬间闪过类似的念头。 这样一个盘踞多年、罪恶滔天的组织,在遭受如此重创后,国家力量雷霆出击,一举铲除——这听起来确实痛快淋漓,是符合所有人对正义最直接期待的剧本。 然而,他脑海中的“爽快剧情”还没铺展开,就被降谷零冷静的声音打断了。 “哪有这么简单。”降谷零叹了口气,放下水杯,神情严肃,“组织的结构,”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确保他们理解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顽固。”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从上到下的结构,地基倒了整片会溃散。 相反,它更像拥有多个独立模块的复杂机器。” 降谷零的语速不快,“高层——那些真正隐藏在幕后的角色,才是这个组织的核心大脑和心脏。 朗姆也好,琴酒也好,都只是这个系统里比较强大的‘器官’或‘模块’,虽然至关重要,能调动庞大的资源,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拔掉朗姆,只是切掉了其中一个功能强大的模块,虽然因此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失血,但核心的运作机制、大部分精心编织的外围网络、庞大的灰色产业帝国、以及渗透在各处的保护伞,依然存在。” 第153章 “而且,”他继续深入剖析,“正因为这次内耗严重,高层反而会更加警惕,加强他们的自我防御。 这些人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巨额资源、渗透进各个关键领域的暗线、以及随时可以启用的后备力量。 如果现在贸然发起大规模总攻,结果很可能不是一网打尽,而是打草惊蛇。 他们会立刻启动最严密的保护机制,切断所有暴露的线索,销毁关键证据,甚至可能让核心层彻底遁入更深、更黑暗的地下,让我们多年卧薪尝胆、无数人付出牺牲换来的成果功亏一篑。” 降谷零的冷静说道:“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完全锁定所有高层,以及那些至关重要的核心节点: 比如支撑他们运转的终极资金来源、遍布全球的安全屋网络、以及他们渗透进各个国家关键领域最深、最隐秘的那批‘钉子’。 想想只警察系统这一处,就让我们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盲目行动,只会让他们把这些隐藏得更深,甚至彻底蛰伏,等待下一个卷土重来的时机。” 他微微前倾身体,强调道:“现在组织的虚弱,对我们来说,恰恰是前所未有的良机。 情报组权力真空,琴酒的行动组自顾不暇,高层急于稳定局面,这给了我活动空间和权限去接触更核心的机密。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场可能打偏的正面强攻,而是利用这个混乱期,深入到这个组织的‘神经中枢’,摸清所有脉络,锁定所有目标,然后——” 他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动最彻底的致命一击,确保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这场对抗黑暗的战争,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是极致的耐心和完善的战略。 “公安现在……在准备派新卧底了吗?”神矢苍介问出这个问题后,立刻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下意识地收住了话头。 他略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路,转而清晰地说出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想法。 “降谷警官,”神矢的目光直视着降谷零,用自己一贯的逻辑推导,“你现在的情况,属于典型的临危受命。 可你在组织的时间,相对于那些根深蒂固、盘踞多年的老成员,并不算特别长。 高层对你的信任,恐怕也有限度,带着审视和利用的成分。而且,” 他加重了语气,点出最关键的风险,“朗姆及其核心势力被铲除后,整个情报组内部,除了深居幕后的高层本身,已经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真正制衡你。 这种‘一人独大’的局面,短期内看似对你有利,能让你掌握更多资源,但长期来看,没有制衡的权力,本身就是最大的靶子。” 他语速平稳,思路清晰:“现在你必须为未来的路线进行更深的规划了。 如果还只是按照事态发展进行信息的收集和传递,我担心你很快会面临两种困境: 要么彻底沦为高层眼中一个好用、但价值榨干后随时可弃的工具。 要么因为缺乏制衡,引起高层过度的猜忌和不安,成为他们下一个需要‘平衡’甚至清除的目标。 朗姆的结局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他拥有那么庞大的势力,依然败于高层的算计。” 神矢的指节轻轻拂过自己的太阳穴,“组织现在这个非常缺人阶段,肯定会大量吸纳新人吧,这种时候挺适合直接安排新的卧底进去,但是不是也会比较容易引发怀疑?风险有点大。” 他一边思虑一边说道,又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能在内部进行一些巧妙的引导和铺垫,或许能创造一个新的势力机会。 比如,在你利用权限梳理情报网络、重组人手的过程中,是否可以‘无意间’让高层注意到几个‘背景相对干净’、‘能力表现不错’、但行事风格、理念或背景与你存在明显差异、甚至潜在冲突的人选? 不需要你亲自提拔或推荐,甚至可以假装想要压制,只需要让高层在观察报告里、在非正式渠道的‘风声’中,偶然发现他们。 让高层自己觉得,这些人天然就会和你起冲突,可以作为牵制你的棋子。” 他总结道,眼神明亮而笃定:“一旦公安能提前埋入这样的人,并在后期被组织高层主动选中作为制衡你的力量,那么,对你来说,情报组的危险性就会骤然降低。 你不再是唯一的焦点,高层也会因为有了‘备选’和‘平衡点’而放松一些对你的警惕,反而更有利于你深入核心。 而公安也可以获得更多的后备力量。” 神矢说完,看向降谷零,等待他的评估。 第118章 感情戏 一旁的诸伏景光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眼中也流露出深思的神色,微微颔首,显然认同这个思路的巧妙。 降谷零看着神矢,没有隐瞒,“公安内部确实已经在准备相关的渗透方案了,但是你说的没错,关键就在于人选和切入的方式。” 他沿着神矢的思路往下走,“我应该在这些预备人选的行事风格和‘人设’上进行更精心的设计,让他们与波本产生自然的区隔甚至对立。 高层……他们现在对我的态度还算可以,毕竟需要我稳定局面,但就像你说的,这种信任极其脆弱,这种相对宽松的态势不会维持太久。” 他话锋一转,点出核心的风险和前提:“不过,我们必须明确两点: 第一,这个策略成功的前提,是我必须先稳固住我不可替代的核心执行者地位。如果连稳定局面、高效完成任务都做不到,那么我这个‘被制衡者’本身就没有价值,‘制衡点’自然也就毫无意义。 第二,被引导的差异者,其本身的伪装必须天衣无缝,不能有明显破绽,也不能过早引起过高的关注度。 高层需要是‘可靠但非核心’的存在,同时,这个过程也绝不能操之过急。这里的埋设和引导,是一个以月甚至年计的长期过程,需要配合组织恢复的节奏。” 降谷零看向神矢,语气郑重:“你提醒了我一个极其重要的方向,神矢。这不仅仅是一个策略,更是在组织里能否走得更远、触及更深核心、甚至最终全身而退的关键。 预埋制衡人选将成为我下一步行动方案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补充策略。感谢你,这份建议非常宝贵。” 松田阵平听着两人抽丝剥茧般的分析,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虽然对其中那些弯弯绕绕、步步为营的部分仍感到有些憋闷和不耐,但也不得不承认其精妙之处和必要性。 “啧,行吧,”他撇撇嘴,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算是认可了这个复杂而长远的布局,“总算是给这家伙找了个长期斗智斗勇的新方向。这下好了,又有的忙了,跟下盘看不见尽头的棋似的。” 他嘀咕着,语气里少了些急躁,多了几分认命的无奈和对同伴肩负重任的理解。 而这声嘀咕,却荡开了另一层涟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萩原研二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茫然的疲惫。 他紫色的眼眸低垂,“班长最近……又提起你们两个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无奈又温暖的笑意,“他总觉得你们神神秘秘的,联系也少,念叨着等你们‘忙完这阵’一定要好好聚聚,他请客。这家伙,快结婚了,整个人都泡在蜜罐里似的。” 萩原抬起头,目光温和而复杂地扫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张面孔,一张写着深藏的疲惫与坚毅,一张是陌生的平凡下掩盖着永不松懈的警醒。 “当然,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他语气轻松却坚定,像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有家室的人了,就让他好好享受他的阳光日子吧。这些阴影里的糟心事,离他越远越好。” 这话里没有叹息,只有纯粹的守护和祝福。 降谷零摘掉伪装后一直紧绷的身体线条,在听到“班长”和“结婚”时几不可察地软化了一瞬。 那双锐利的紫灰色眼眸深处,飞快掠过一丝真切的笑意和遥远的怀念,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化作了更深的平静与决心——守护这份阳光,正是他们战斗的意义之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舒展。 诸伏景光那张平凡面孔上的眼神也柔和下来,“不知道到时候情况怎么样,”他声音温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向往,“能不能用真实的面孔去做客……如果不行,” 他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带着点自嘲又促狭的弧度,“我就易容成服务员混进去,怎么也得亲眼看看他的婚礼,沾沾喜气。” 松田阵平刚才还带着点认命表情的脸,此刻也舒展开。他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那家伙……等他婚礼上,非得把他灌趴下不可。”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为好友感到的高兴。 神矢苍介听着他们之间难得轻松下来的谈话,嘴角不由地向上弯了弯。 第154章 他的目光落在诸伏景光那张平凡的脸上,若有所思地开口:“话说回来,诸伏警官,以你现在的易容水准和对组织的了解……” 他顿了顿,眼神亮了起来,“其实很适合做卧底培训的教官啊?” 他捏着下巴,思路清晰地补充道:“担心身份暴露的话,你可以一直保持易容状态教学。 以你对组织内部的深度了解,加上这么精湛的技术,带出来的新人,总比你和降谷警官当初什么都不清楚地就往里闯要强得多吧?至少能避开很多致命的坑。” 降谷零听到这里,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转向诸伏景光,正对上幼驯染眼中同样被点燃的、充满意动的光芒。 “这……真的是个绝佳的主意!”降谷零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振奋。 这不仅能让景光的能力发挥最大价值,更意味着他们能在不同的战线上,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并肩作战了。 松田手一伸,按在神矢的脑袋上,胡乱揉了两下“你这家伙的脑袋真的,有时候挺好使的。” “什么叫有时候啊。”神矢对这个好话也只说一半的人没有什么脾气了,打也打不过,吵架又很幼稚,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萩原研二自然地伸出手,带着点安抚和整理的意思,帮神矢把被揉乱的头发轻轻捋顺了一点。 诸伏景光看着眼前这一幕,三人之间的互动明明很自然,但不知为何,一种极其细微的微妙感,悄然滑过心头。 这感觉……有点奇怪? 他之前在神矢身边做过两个月的助理,早已习惯娱乐圈形形色色人物围绕这位大明星时的种种复杂情态。 可此时,看着自己两位好友对神矢那般亲昵自如的触碰和氛围……让他一时有些困惑,不由得眨了眨眼。 降谷零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空气。 他的思绪早已被神矢提出的新思路点燃,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这个绝妙想法融入未来的庞大规划中,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站起身,动作比刚才显得轻松了一丝。拿起鸭舌帽,却没有立刻戴上。 “时间差不多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具体细节,通过安全渠道同步。保持联络,安全第一。”他看向诸伏景光,后者也默契地起身。 “降谷,”萩原也站了起来,紫眸含笑,“下次见面,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说不定,会在班长的婚礼上重逢。” 降谷零拉低帽檐的动作顿了一下,帽檐阴影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温度的哼笑:“……我也期待着。” 诸伏景光的嘴角也在那张平凡面孔下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离人的身影。 公寓里骤然安静下来,方才讨论的余韵仿佛还留在空气里,带着一丝紧张过后的疲惫。 少了两个人的空间似乎冷清了一点,但并未带走所有属于此地的安心感。 松田阵平几乎是立刻就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他向后一倒,直接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背靠着墙壁,发出一声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呼——总算……”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又扭头,将目光投向还有点出神的神矢苍介,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喂,神矢,发什么呆?那部《刃》……还看不看了?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当然看,说好了的。”回答他的不是神矢,而是从厨房方向传来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萩原研二已经拉开了冰箱门,冷藏室的冷光柔和地映亮了他半边脸和含笑的眉眼。 他动作利落地翻找着,拿出几袋不同口味的薯片、鱿鱼丝,还有几罐冰镇的波子汽水。 “不管怎么说,”他抱着满怀的零食饮料走回榻榻米,声音里带着一种轻快的慰藉,“今天至少确认了,那家伙还活得好好的,能跟你斗嘴,还能有条不紊地算计整个组织……这就比什么都强。” 他把零食堆在榻榻米中央的矮脚桌上,发出窸窣的轻响,又顺手将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推到神矢惯常坐的位置前。 三人自然地围着矮桌坐下。萩原盘腿而坐,姿态放松中还带着点刑警特有的端正感。 松田则显得随意得多,一条腿曲起,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占据了靠墙的位置,长腿在有限的榻榻米空间里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神矢苍介在松田旁边坐下,后背轻轻靠在身后的矮柜边缘,拿起遥控器。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进度条拉回电影最开始。他侧过头看向松田,语气自然又带着点调侃:“下午我自己看睡着了,正好陪你从头开始,省得松田警官错过了传说中的‘催眠’开场。” 松田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陪看”的好意:“行啊,那让我开开眼,是什么开头能把我们敬业的大明星给看断电了。” 他抓起一包薯片,“哗啦”一声撕开包装袋,浓郁的烧烤味瞬间弥漫开来,还故意朝神矢的方向晃了晃袋子,“真不吃点?补充能量。” 神矢微笑着摇摇头,拿起萩原刚才特意给他放在桌边的那杯温水:“不了,晚上吃这些,明天有拍照,脸会肿。”他小喝了一口温水。 萩原研二笑着打开一罐波子汽水,“好啦,”他紫色的眼眸在两人脸上扫过,“警报解除,至少今晚。专心享受电影?” 神矢按下了播放键,《刃》的片头音乐流淌出来,并不是电影名的那种冷硬感,而是一段略带怀旧低沉吟唱。 画面亮起,柔和的阳光洒进的老旧侦探事务所里。 主角背对着镜头,正擦拭着桌上一个陈旧的相框,镜头缓慢移动,掠过散落的文件、磨旧的皮质沙发、墙上钉着的地图和照片线索。 光影温暖,节奏舒缓,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平静感,甚至有些慵懒。屏幕的光线柔和地映在三人专注或试图专注的脸上。 “嚯,这事务所……够乱的。”松田一边咔哧咔哧嚼着薯片,一边评价着环境,“线索这么乱放,也不怕丢了关键证据?” 萩原小口抿着冰凉的汽水,接话:“让我想起一位离职前辈开的侦探事务所,差不多也是这个风格。” 神矢专注地看着画面,下午的困倦已被专注取代,他没理会两人的闲聊,轻声说:“这个开场的气氛铺得很足,用阳光和旧物营造平静感,但背景乐和主角的小动作又埋着不安的伏笔。” 如同神矢感受到的,那丝不安被骤然放大。 画面瞬间切到事务所门外走廊的监控视角——几个戴着黑色头套、手持冲锋枪的身影粗暴地踹开了隔壁公寓的门! 紧接着是玻璃被砸碎的巨响和惊恐的尖叫声。 镜头疯狂晃动、快速剪辑,冷色调的枪火在昏暗的走廊中闪烁,主角猛地扑倒在地,抓起桌下的手枪,刚才的怀旧与平静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求生的本能! 这从极致宁静到狂暴混乱的视听轰炸让人受到了一丝冲击。 松田停下了吃薯片的动作,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交火和主角的闪避动作,仿佛在本能地评估现场的战术和火力强度。 “这导演拍写实动作戏确实有一手,”松田总算想起继续吃薯片,目光还锁在主角检查弹药的特写上,“临场感和压迫感都做得不错,够硬核。”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专业审视的挑剔,“不过嘛,这男主的身手……爆发力还行,但衔接动作有点拖泥带水,格挡那下发力点明显不对,要是实战,刚才那下侧踢就够他瘸半个月的。” 他毫不客气地点评完,突然想起什么,胳膊肘轻轻碰了下旁边的神矢,“喂,神矢,比起你《钢雨》里那场工厂里的打戏,这哥们儿还是差了点意思。你那时候的动作才叫干净利落,拳拳到肉。而且你现在实战也比那时候更好了。” “对啊,”萩原听到松田提起,也转过头,紫色的眼眸里带着好奇,“神矢,你打戏的动作很漂亮,力量感和流畅度结合得特别好。之后还会考虑接这类硬派动作片吗?” “看剧本吧,我对电影的类型没有什么特殊偏好。”神矢眼睛仍然盯着屏幕,似乎随口答道,“如果硬要说接下来比较想尝试哪一种题材的话……”他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思索,“我可能……会选感情戏?” “诶——?!” 两道拔高的、充满难以置信的惊诧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瞬间盖过了电影里低沉的背景音效。 松田手里的薯片袋子都忘了放下,半块薯片滑稽地停在嘴边。萩原捏着汽水瓶的手指都顿住了,紫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写满了“我没听错吧?”的愕然。 “怎么了?”神矢被他们夸张的反应拉回注意力,略带疑惑地看向他们,“这很奇怪吗?” “不……不是奇怪!”萩原研二率先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捏了捏下巴,试图消化这个信息,“就是……有点意外?总感觉以你的性格,会更偏向那些探讨人性、社会议题或者像《钢雨》那种有深度的硬核题材。”他斟酌着用词。 第155章 松田终于把嘴里的薯片咽了下去,眼神依旧像看什么新奇事物似的盯着神矢:“就是!你这家伙,聊起电影总是一本正经的,结果你最想拍的居然是……谈情说爱?” 他语气里的不可思议简直要满溢出来。 “感情戏也可以很有深度啊,”神矢解释道,语气平和,“不过我主要还是觉得这类题材我没怎么接触过,是个值得探索的新领域。作为演员,多尝试不同的可能性,不是很有意思吗?”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上正在谨慎探查环境的主角,嘴角还噙着那抹未被完全理解的、带着点自我挑战意味的笑意。 松田和萩原对视了一眼,氛围有点微妙的冷下去,只有电影里男主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背景配乐在响。 松田的眉头还拧着点没散去的困惑,但看着神矢专注的侧脸,那点困惑里又掺进了些别的东西,让他下意识地把原本随意伸着的腿,往神矢那边挪近了一点。 萩原的目光在松田那微小的动作上停留了半秒,又落回神矢身上。 他握着冰凉汽水罐的手指收紧了些,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跳动的屏幕,屏幕的光映在他的眼底,像是有什么情绪轻轻翻涌了一下,又被他安静地压回深处。 神矢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 矮桌下,三个人的距离很近,腿脚几乎相碰,却又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电影的光影继续静静流淌,笼罩着这片小小的天地,也将三人之间那份微妙的、尚未言明的张力,温柔地缠绕其中。 第119章 教官 在公安系统内一个高度保密、设施完善的训练基地深处,诸伏景光正以一张毫无记忆点的中年男性面孔,执行他全新的任务——担任卧底行动教官。 神矢苍介当初的提议,如今已经成为现实,也让他走上了一条更能发挥所长的路。 他经常站在环境复杂多变的训练场边,目光专注而平静,仔细观察学员们如何进行演练潜入、情报交接、应对危机等等科目。 身份转换之后,他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在黑暗中独自潜伏的战士,更成为了为后来者照亮前路、规避风险的引路人。 他过去的卧底经历,成为了最宝贵的教材。 诸伏景光能准确地模拟出组织内部不同级别、不同性格成员的行为方式、审查习惯和试探手段。 那些可能让新人暴露身份、危及性命的“陷阱”和“破绽”,被他一一拆解,精心设计成训练内容,让学员们反复经历,直到将规避风险变成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自身那种深入骨髓的谨慎,也成了教学重点: 比如如何从一些生活习惯和说话方式,甚至眼神这种细节处做到毫无破绽。 又该如何建立并维持多重的身份掩护。 还有如何在高压审讯或突发危机中稳住心态,守住防线。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敏锐地捕捉到每位学员身上那些可能被组织注意甚至赏识的特质,尤其是与“波本”风格迥异的部分。 因此他的教学远不止于技巧传授,更在于帮助他们塑造一个独特而稳固的“角色形象”。 他会对那位性格沉静、正埋头破解模拟系统防火墙的学员说:“保持你对技术难题的专注和那种不太合群的独立感,这很好。 但要记住,当涉及组织核心指令或高层意志时,你必须表现出毫不犹豫甚至盲目的服从。这种特质会让人觉得你能力很强又容易控制。” 他也会指导那位在模拟社交场合里如鱼得水、巧妙套取情报的学员:“你的亲和力和沟通技巧是你的优势,但你的‘精明’和‘想往上爬的心思’也要在合适的场合,用合适的方式稍微显露出来,让人看到你的价值和潜力。 不过,这种野心的表现一定要把握好分寸,绝不能压过你对组织忠诚可靠的形象。 可以在未来进入情报组之后,在一些项目讨论里,单纯从技术改进或效率提升的角度,提一些不同的看法。 但永远记住,不要直接去挑战领导者的决策权或地位。” 这些被诸伏景光一手打磨、各自具备鲜明“差异点”的学员,正是公安准备投入组织的新生力量。 他们清楚自己的使命,也知道在组织深处会有一位代号成员,在符合逻辑且风险可控的范围内会提供必要的协助。 然而,这位至关重要的协助者是谁,属于最高机密。他们无权知晓,这是对降谷零生命安全最根本的保障。 在每一次训练总结或任务部署前,诸伏景光都会用极其严肃、不容商量的语气重申一条铁律:“在你们成功融入组织、建立起稳定可靠且隐蔽的情报传递渠道之前,绝对禁止任何针对组织代号成员的私自行动! 任何计划外的接触、试探、监视或者攻击行为,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必须提前上报,等待上级的全面评估和明确指令! 你们的核心任务是融入环境、观察动向、收集并传递关键情报,不是去执行高风险的单独行动! 任何未经许可的擅自行动,不仅会直接暴露你们自己、导致任务失败,更会严重威胁到那位在组织内部为我们艰难支撑起行动空间的协助者,后果将是无法挽回的!都听清楚了吗?” “是!教官!”学员们的回答整齐有力。 他们的眼神里既有完成任务的决心,也深刻理解着这条禁令背后的责任。 他们即将进入的是一个充满危险、步步惊心的世界,而那位身份不明的协助者,是他们在无边黑暗中唯一可能借到的一点光亮。 守护这点光,是他们必须坚守的底线。 看着这些在严格训练和针对性塑造中逐渐褪去青涩、眼神变得沉稳锐利、行动愈发谨慎老练的年轻人,诸伏景光那张平凡的脸庞下,眼神复杂却充满力量。 降谷零在组织风暴中心孤身周旋,布设罗网。 而他在这里,在训练基地的模拟场和教室里,为最终的决战默默锻造着新的力量。 两条战线,正朝着同一个目标,坚定而隐秘地推进着。 …… 与此同时,朗姆倒台后,组织内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混乱。 降谷零作为被高层临时派遣负责情报组协调工作的人,担子更重了,但相对地,他活动的自由度似乎也大了一点点。 不像之前那样完全失去信息,而是隔一段时间,他总能找到机会,短暂地离开组织的视线,与几人见上一面。 见面的地点通常由诸伏景光精心安排,有时是隐蔽的安全屋,有时是伪装过的普通场所。 降谷零出现时,依然高度警惕,必要的伪装从不马虎。 不过,能定期见到信任的同伴,交流信息,对他长期紧绷的神经来说,也是难得的放松。 他会简要地同步组织内部的最新情况,情报组在他的努力下,勉强维持着基本运转,但内部派系争斗从未停歇,每一项工作推进都耗费他巨大心力。 琴酒的行动组在之前的内斗中损失惨重,恢复速度在各种因素影响下很慢,这位负责人暂时没有大动作,沉默寡言,但那份针对公安的仇恨和报复欲,也长久地压在知情人心头。 至于组织高层,目前对他保持着一种观望态度,没有新指令,也没有明显干预,这份暂时的平静是他必须抓住的机会。 他也没有忘记神矢苍介提出的那个关键思路——“制衡者”计划。 在一次碰面中,降谷零坐在安全屋的沙发上对神矢说道:“计划已经推进了。我们从现有的预备人员里,挑选了两个风格与‘波本’有明显差异的人选。”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其中一位性格较为内敛孤僻,思维缜密,对技术细节非常专注,人际交往显得冷淡疏离。 另一个则完全相反,很会交际,在人群中应付自如。 hiro正在帮他们,把这些特质打磨得更自然突出,确保和‘波本’的作风形成对比。” 他眼神扫过专注倾听的几人,补充了一个积极的信号:“高层那边,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反应。 在最近一次高层对这次的新进人员交流中,有人好像不经意地提到了那位技术新人的专业能力,说他不容易受外界干扰,同时也对那位善于社交新人的本事表示了些兴趣。 虽然只是初步的留意,但方向和我们预期的吻合。 自从朗姆倒台后,高层似乎意识到他们在基层的力量太少,开始想在一些新入组织的成员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神矢苍介一直专注地听着,此时轻轻挑了下眉,问道:“高层之前说的那么厉害,结果这么快就关注到这种刚刚进入底层的新人? 这个组织现在到底有多缺人手……” 降谷零闻言语气一噎,带着几分无奈坦言:“接手部分情报组事务后我才更清晰地意识到,组织的核心骨干其实就那么一些。 第156章 经过接连的清洗和内耗,损失惨重,如今剩下的多是些能力普通,并不那么合用的普通情报人员,青黄不接。” 神矢不禁好奇地追问:“当初你和诸伏警官成功潜入组织之后,大概是多久拿到代号的?那个时候应该还算组织的‘正常’时期吧?” “不到一年。包括你知道的黑麦威士忌,以及后来的基尔,基本也都在这个时间范围内。”降谷零回答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对那段过往的复杂思绪。 “诶?都这么快……感觉组织在吸纳核心成员方面,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苛和漫长?这么危险的组织,结构却真的很失衡啊……”神矢喃喃自语,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他话锋一转,切入更关键的核心,“降谷警官,你现在已经能直接接触到高层对一些人的态度反馈了? 这是不是说明,你对高层本身的渗透,或者对他们内部动向的了解。取得了新的进展?” 这是他极为关心的问题,高层的动向才是触及组织核心的关键。 降谷零点点头,神情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显凝重:“确实有些进展,但离核心目标还很远。 利用我现在能接触到的核心数据库权限,加上梳理情报流时追踪到的异常资金、指令来源,我们确实拼出了一张比之前清晰不少的组织脉络图。” 他拿起旁边一张空白纸,快速画着示意,“比如,组织安全屋网络的维护和资金流向。 以前只能通过监控一些可疑的资金池账户流向,大致推断出几个关键点。 现在能掌握更多节点和备用路线,甚至发现了几个之前完全不知道、隐藏在普通商业地产里的安全屋。 资金来源也追查到了一些更上游的掩护公司,虽然最终源头还是没能立刻锁定。” 降谷零对组织的了解手段,经济层面切入更多,毕竟这样一个庞大组织的运转,方方面面都离不开资金支持。 不过其他方面的渗透也没放松,“还有人才吸纳和外围网络的运作模式。 高层似乎有一套很隐秘的方式,不走常规路子,专门从特定领域,比如尖端科研、金融业、甚至是一些政府部门的中低层,物色有把柄或者有野心的人。 hiro在训练新人时,也特别针对这些筛选模式加强了训练。” 他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的方向,后者微微点头表示确认。 “至于高层本身……”降谷零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些挫败感,“依旧抓不到具体痕迹。他们为了保护身份,几乎都是通过不同的代理人来传达指令和接收汇报。 光是这个代理人就已经搞得身份神秘,行踪不定,每次通讯都用多重加密和变声。 导致我们很难突破这层关系去追查高层的真实身份。” 松田阵平听到这里,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啧,听起来怎么还是像在黑夜里摸索。 就算知道有几个人,不知道是谁、在哪,怎么抓? 那这些外围的网络和安全屋就算摸清了,动它们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吧?” “这正是关键点,松田。”降谷零看向他,“动外围确实可能打草惊蛇。但摸清这些脉络,意义在于: 当最终行动启动时,我们能切断他们的所有退路和补给线,防止核心层利用这些网络逃脱。 以及这些脉络本身,就是通向核心的线索。每一次资金的异常流动,启用的隐秘安全屋,还有代理人指令的传递路径,都可能留下蛛丝马迹。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维持组织表面运转的同时,持续不断地分析这些零碎信息,等待积累足够引发质变,或者等某个关键破绽自己露出来。” 萩原研二一直安静听着,这时温和地补充道:“降谷,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本身就是最能等待‘破绽’出现的地方。 你接触到的情报层级越高,接触到的异常和矛盾信息自然也会越多。 也能从指令的措辞差异和资源调动的偏好来推测高层间的制衡关系,这就是极其宝贵的内部视角。 这种‘由内而外’的观察,是外部调查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 神矢苍介也在思虑:“你现接触到的是最直接的信息,可以直接感知组织内部的运作状态、不同派系间的角力与摩擦。 我还是觉得,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尽可能引发内部斗争比较好,混乱往往最能暴露隐藏的关系网、打破固有边界,说不定能炸出什么核心信息呢。 总觉得这个阶段,组织内部关系这么紧张,不利用好就有些可惜。” 松田阵平斜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调侃的弧度,“我怎么发现你老是惦记着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是怕我们正面投入太大代价?” 神矢怔了一下,像是被点醒般顿了顿,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总是往这个方向想。” 他揉了揉额角,“大概是因为,比起总是靠我们的人拼尽全力正面对抗,眼睁睁看着好人不断付出代价……如果能让他们内部消耗、自我削弱,会更划算一些。” 他转向降谷零,“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你现在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能够稳定获取情报本身就已经至关重要,别太有压力。”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紫灰色的眼眸里沉淀着坚定的光:“神矢的想法我也考虑过。内部分裂确实能带来机会,但时机和方式必须谨慎,一旦失控反而可能让组织更加警惕,甚至波及hiro正在训练的新人。” 他双手交叠,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们现在所做的,看似缓慢,却是在织一张更大的网。每理清一条线索、每确认一个节点,我们就离真相更近一步。组织的弱点不会永远隐藏,而我们……” 他微微停顿,语气不容动摇,“要做的正是保持耐心,细致布局,在黑暗中一步步向前,直到照亮他们全部的轮廓。” 第120章 潜规则 一个全新的安全屋内,空气异常沉重。 松田阵平在狭小的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走动,步伐又快又乱。 他第三次用力抬起手腕看表,表盘显示的时间远超约定,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表情里甚至带点野性的焦灼。 “已经超时一个多小时了。”他的声音低沉,里面压着明显的担忧,“神矢那家伙,就算临时遇到再紧急的情况,也肯定会发个消息通知一声!他不是那种会让人白白担心的人。” 窗边,萩原研二背对房间站着。 窗帘只拉开窄窄一道缝,他侧身紧贴墙壁,目光透过缝隙专注地扫过窗外渐暗的街道。他没有回头,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再等等。也许路上确实被事情耽搁了。他下午有个剧本讨论会,可能延长了,或者遇到了突发状况。” 然而,他整个背脊线条异常僵硬,无声地透露出他内心沉重的忧虑。 降谷零坐在沙发一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只手搭在腿上交握,他的眼神放空,显然在脑中快速排查着所有可能导致神矢失联的危险因素。 组织的报复?意外事故?还是……别的什么? 他对面的诸伏景光安静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整个身体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行动的警戒姿态,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屋内每个人的呼吸声和屋外任何细微的动静。 他们都非常清楚,以神矢苍介一贯的谨慎,这种毫无征兆、完全失联的状况极不寻常,绝不是普通的迟到。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艰难地推移。 房间里只剩下松田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单调地敲打着地板,偶尔夹杂着从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声。 巨大的担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松田的烦躁几乎要冲破克制,他猛地停下脚步,鞋跟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迅速转身面对降谷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降谷!你手头的资源能查到线索吗?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或者……”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短促而清晰的震动嗡鸣声,骤然打破了室内的气氛——声音来自萩原研二的口袋! 萩原的反应很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手已经迅速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松田也立刻做出反应,一个跨步就冲到了萩原身边,眼睛死死盯住手机屏幕。 沙发上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瞬间挺直了身体,目光立刻聚焦在萩原和他握着的手机上。 被点亮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来自神矢苍介的讯息: 【遇到点事情,已经解决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不用担心,我1小时左右过来。】 萩原研二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一直绷紧的肩膀和脊背终于放松了一些弧度,但那双紫色的眼眸深处,忧虑的阴影并未完全消散。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机屏幕转向松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让信息内容清晰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第157章 “他说解决了?”松田的声音依旧像拉紧的弓弦,充满了不信任和压抑的火气,“什么事?什么叫解决了?连个电话都不能打一个吗?这算哪门子交代!”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先别急,”降谷零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安抚的力量,“神矢既然说1小时过来,那就等他到了再当面问清楚。” 他强行压下自己心中同样翻腾的疑问和担忧,目光转向诸伏景光,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凝重眼神。 诸伏轻轻颔首,身体依旧保持着那种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警戒姿态,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间的入口和窗户,并未因这条信息而完全放松。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等待的感觉依旧漫长难熬。 但那条信息至少是一颗定心丸,确认了神矢本人目前安全,没有遭遇最坏的情况。 时间一到,门外准时响起了约定好的敲门暗号——两短一长,间隔分明,清晰无误。 诸伏景光立即无声地贴近门边,侧耳凝神确认了数秒,才迅速而轻巧地拧开门锁。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神矢苍介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带进一丝室外的微凉空气,随即门被快速关上。 他脸上的伪装和平时不太一样,往常他会精心易容成一个平凡的路人,力求融入人群。 但此刻,他的伪装显得仓促而简单,只是用帽檐压低遮挡了一下眉眼、高领口的衣服遮住部分下颌,再辅以一些模糊面部轮廓的简易手段,这明显是急于赶路而来,只破坏了原本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上最容易被人记住的特征。 他站定,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神色各异的四人,那双在简易伪装下依然清亮的眼睛中带着明显的歉意:“抱歉,让大家担心了。路上遇到点麻烦,耽搁了。” “什么麻烦?!”松田几乎是瞬间发问,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步跨到神矢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锐利的目光毫不客气地从神矢的头顶扫到脚底,急切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伤痕或异样。 “电话呢?为什么不打电话?就发条信息,你知道我们……”后半句带着火气的质问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但眼神里的焦灼和不满丝毫未减。 萩原研二也立刻走上前,没有像松田那样逼近,但关切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神矢的脸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的声音比松田温和许多,但其中的担忧和坚持同样清晰:“神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有点疲惫。” 他注意到神矢眉宇间残留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神矢看着眼前两人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担忧,特别是松田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和萩原眼中深沉的关切。 心底确实涌起一股暖流,但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对今天遭遇的无奈和一丝被冒犯后的冰冷厌烦。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关节用力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仿佛要将那点不适揉散。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解释道:“是《飞驰》项目那边的事。 之前我一直在进行电影前期的准备工作,但是因为投资方的变动的原因,合约还没来得及签,今天制片人说那边新进来一个投资人,投资团队总算定了,眼看就要签约了…… 结果这人今天剧本会结束后突然约我‘私下聊聊项目推进’,地点……选得有点偏僻,不太对劲。”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准确而克制地描述这种龌龊,“见面后,对方……暗示了一些条件,涉及用项目资源和未来的合作机会,进行某些……不合规的交换。” 他的措辞很隐晦,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什么鬼!”松田低吼一声,眼中瞬间腾起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是说有人想用下作手段搞潜规则?!” 他迅速理解了神矢苍介模糊话语中的核心意思,拳头无意识地攥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脸色阴沉得可怕。 萩原研二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刚才的温和消失无踪,那双总是含笑的紫色眼眸此刻凝着一层冰冷的怒意,表情甚至带上了一丝阴沉。 “别那么紧张,”神矢苍介摆了摆手,语气听起来比他们平静一些,仿佛在谈论一件工作上的小麻烦,“一个不太懂行的跨界投资人罢了,仗着有点资源就想伸手。这个电影我也不是非接不可,就是可惜了前面花那么多时间做的准备,精力都白费了。” 他看向明显余怒未消的两人,甚至带上点安抚的意味,“别气了。主要是我自己大意了,这几年没碰上这种事,处理起来稍微耽误了点功夫。” 他刻意轻描淡写,不想多说其中的纠缠与难堪。 他紧接着补充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找人查了那家伙的底细,也托了可靠的中间人去处理后续。这事基本摆平了,不用担心后续麻烦。 真的就是脱身和处理后续花了点时间,让大家白担心一场。”他强调着“白担心”,试图淡化事件的严重性。 “谁在跟你计较耽误时间了?!”松田烦躁地用力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像要把那股憋屈揉散似的,“……算了,这事又不是你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演艺圈的环境复杂,但这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听到神矢遭遇这种赤裸裸的龌龊事。 理智告诉他不能对着无辜的神矢撒气,但那股憋在胸口的怒火实在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要不是怕给神矢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就想知道那个混蛋的地址,套上麻袋好好“问候”一顿。 “那个人是谁?”萩原的声音响起,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直视着神矢,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紫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认真和冰冷,“把名字告诉我。” 他没有说“揍他一顿”或者别的什么,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力量比任何怒火都更具威胁性。这种直接提出要信息的强硬态度,竟是从平时最温和的萩原口中说出,反差巨大。 “诶?”这反差让其他几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萩原异常严肃的脸上。松田都暂时忘了自己的火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呃……”神矢被萩原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追问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他抬手蹭了下鼻尖,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晚点把资料给你吧。我明天还得再仔细查查这人,彻底确认一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难缠的背景或者牵扯。要是没什么大麻烦……” 他顿了顿,眼中也掠过一丝冰冷凌厉的光芒,语气带着压抑的厌烦,“我自己也很想亲自去给他一个‘深刻’的回礼。” 他努力压着怒气,不想让朋友们太担心,但这件事本身确实让他极其窝火。 《飞驰》项目,他已经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从剧本研究、导演沟通到前期筹备,每一步都投入了巨大的精力,是他下半年最看重的重点推进项目。 之前这个项目因为投资变动一直不顺,但是导演和制片人都再三保证过一定会正常推进,他才愿意提前投入精力去跟进,眼看着就要走到签约的最后一步,却因为一个投资人肮脏的私欲而功亏一篑! 而且就来的路上和项目方紧急沟通下来的意思,这个投资人肯定是不会撤资的,神矢又不可能与这种人继续合作,只能自己退出项目,这种荒谬的挫折感,让他感到强烈的憋闷和无语。 “反正我已经决定换剧本了,”神矢边说边径直走向桌边,动作利落地拿起卸易容工具,熟练地开始清理脸上那层仓促的伪装。 随着那些掩盖物被去除,那张在灯光下显得过分精致俊美的脸庞重新显露出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冷然。 “不是什么要命的危险,大家别太担心了。”他转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你们今天碰头,有什么新的进展需要同步我的吗?我耽误了两个小时,现在时间确实有点晚了。” “你人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们哪有心情讨论那些?”松田阵平撇了撇嘴,语气依旧不善。 但他的视线却像焊在了神矢身上一样,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可能隐藏伤势或不适的蛛丝马迹,根本不相信那条轻飘飘的“解决了”能说明一切。他更在意的是神矢此刻的状态。 “诶?”神矢苍介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他们的反应,“我不是发信息说了没事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残留的担忧和紧绷,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带着一丝奇异的专注,“不过既然你们暂时没信息要同步,我这里倒有一件刚想到的事,……比我的麻烦更重要。”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直接投向一直沉默观察、眉头深锁的降谷零,抛出了一个在摆脱那个投资人赶来的路上,突然闯入脑海的问题: “降谷警官,朗姆那样的人,掌控组织情报核心这么多年,报复心又那么强。 第158章 他真的会甘心就这样被琴酒和高层联手除掉,然后……像什么都没留下一样,干干净净地就这么死了吗? 毕竟琴酒杀他也花了一段时间。 他难道不会……在死前,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做些什么,来报复组织,尤其是背叛他的高层和琴酒?” 这个念头在神矢因为今天遭遇而怒火中烧、强烈渴望反击的混乱思绪中悄然浮现。 他平时已经算是脾气极好、处事冷静的人了,但那个投资人龌龊的嘴脸和肆无忌惮的侵犯感,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的冲动。 正是这份强烈的报复冲动,却意外地触发了他对朗姆这类人行为模式的直觉。 一个掌控欲如此之强、手段如此狠辣的老狐狸,面对毁灭性的背叛和死亡,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反制的措施?这几乎不符合他的本性! 神矢这突兀而尖锐的问题,让安全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松田没有继续“扫描”神矢,萩原紧锁的眉头下目光变得凝重,诸伏景光身体微微绷紧,而一直沉默的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什么。 “你说得……”降谷零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沉重的分量和一种被猛然点醒的惊悚。 作为在朗姆手下潜伏时间最长、对其了解最深的人,朗姆的阴鸷、多疑和掌控欲早已刻入他的认知。 然而,朗姆死后那无比麻烦的混乱,竟让他忽略了这个绝对不该忽略的可能性——朗姆的“遗产”,恐怕远不止表面的权力和情报网!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上。 “……非常有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盲点。我……需要立刻去调查这件事。” 松田看向降谷零,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直白和锋芒,“你打算怎么查?朗姆生前接触的人、经手的东西,现在恐怕都被组织清理得差不多了吧?他还可能留下什么线索?” “确实棘手,”降谷零眉头紧锁,“组织内部对朗姆残余势力的清洗非常彻底,明面上的档案、据点、甚至一些核心的下线,都已经被琴酒或高层亲自处理干净了。” 他抬起眼,“但是,朗姆这种人,不会把真正的杀手锏放在‘明面’上。他做事情比较阴险和小心,很有可能将一些手段埋的很深,而起他的手下也并没有完全死绝。 只是如果他真有后手,很难想到他会怎么做,他可能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我们所有人思维的死角里。” “降谷警官,”一直倚靠在墙边的神矢苍介忽然再度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也许你可以试着角色代入一下。 如果你是朗姆,知道自己可能面临杀身之祸,在死亡阴影尚未完全笼罩之前,你会怎么做? 你会留下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确保它既不会被组织轻易发现和清除,又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精准地引爆,给予你的敌人最大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你会把它藏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保护它?” 他看向降谷零,眼神认真,“你现在虽然权限不如朗姆,但也接手了一部分情报组的核心业务,接触到的信息层级和他有相当的重叠。 加上你在他手下潜伏多年,对他的思维模式、行为习惯甚至心理弱点都有一定了解。这两点相加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如果试着用他的逻辑去思考,去模拟他的行为路径,站在他的立场上去寻找那个最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 是不是更能发现被组织清洗忽略的致命盲点。” 安全屋内的气氛,因这个关于“朗姆遗产”的猜想再度变得凝重起来。 第121章 心动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匆匆离开安全屋,投入到追查朗姆后手的紧张任务中。 但对于此刻的神矢苍介而言,他的注意力已经果断地转向了另一个战场,也就是他自己的职业道路。 《飞驰》项目的风波并未完全平息。 正如神矢所料,当他通过经纪人明确且坚定地传达了退出意向之后,制片方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除了那位被“摆平”的投资人噤声之外,其他几位看好神矢的投资方以及导演羽海本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挽留意愿。 电话和邮件纷至沓来。导演羽海亲自致电,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惋惜和不理解:“苍介,这个角色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我知道发生了不愉快,但项目是大家的,我们完全可以绕开那个人,保证你的创作环境绝对纯粹! 剧本,团队,我们都投入了这么多心血……” 他的语气几乎是在恳求。 投资方的代表也言辞恳切,试图强调项目的商业潜力和对神矢事业的意义,暗示可以补偿或提供更优厚的条件,试图用利益挽回。 神矢苍介耐心地听着,但内心毫无波澜。 他理解他们的立场,项目已经启动,更换投资人牵涉太广,几乎不可能……也没有任何人承诺他。 而让他为了顾全大局、照顾他人的面子和项目的推进,去勉强自己继续与一个心怀龌龊的人在同一个项目里合作?这违背了他的原则。 “羽海导演,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和诚意,”神矢的声音透过电话,平静而疏离,不再像之前那样和善,而是带着顶级艺人特有的距离感。 “我理解项目的处境,但我的决定是基于对创作环境和个人原则的考量,不会改变。 档期上也确实有了新的安排,无法协调。 非常抱歉,希望《飞驰》能找到更合适的主演。” 他巧妙地用档期冲突这个无可指摘的理由做了最后的缓冲,给彼此都留了体面,但拒绝的意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如果他奋斗至今,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妥协忍让,那么他所获得的一切成就都将失去意义。 挂断电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错不在己,却要承担一部分项目搁浅的后果,这种无奈感确实存在。 想到那些为角色做的赛车训练笔记、与修车师傅的访谈记录、精心设计的表演细节……说不惋惜是假的。 那些投入的时间和心血,仿佛随着这个决定被一同割舍了。 但这就像清理掉一块腐肉,疼痛是暂时的,却是为了肌体更长久的健康。 他不能让自己珍贵的创作热情和职业尊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很快,圈内便传出了《飞驰》项目主演空缺,正在紧急重新选角的消息。 神矢苍介没有再去关注后续的选角风波。对他而言,这一页已经彻底翻过,不值得再浪费一丝心神。 他的书房里,宽大的书桌上,摊开着数份崭新的剧本。 窗外的阳光洒在纸张上,映照着一个个不同的故事世界。 神矢苍介手边放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清茶。他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认真地翻动着剧本的纸页,时而停下来,用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几行笔记。 新的故事,新的人物,新的挑战。 损失了一个《飞驰》,他的面前依然有广阔的天地等待探索。 神矢苍介将杯中温热的茶一饮而尽,仿佛也饮尽了之前的纷扰,完全沉浸在了寻找下一个值得全力以赴的故事之中。 …… 黄昏时刻,神矢苍介握着方向盘,车窗外是美丽的夕阳。 刚结束的访谈节目余温尚在,他习惯性地让不久前高度集中的思维放空,驶向归途。 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新剧本的选取不算非常顺利,虽然感兴趣的本子不少,但还没有一个像当初的《飞驰》那样,瞬间击中他。 等待红灯时,他下意识划开手机屏幕,屏幕上还停留在三人小群最后的对话上: 萩原研二: [松口气表情] 总算!今天只加一小会儿班,卷宗收尾搞定!马上就能溜了!@松田阵平你那边如何? 松田阵平:还在现场,一堆烂摊子。你先走吧,别等我。 神矢苍介:我的行程刚刚结束~ 松田阵平:难得,今天居然是你最早下班。 神矢的目光在“只加一小会儿班”和“马上就能溜了”上停顿了一瞬。 下一个路口,他几乎未加思索,方向盘顺势一转,车辆流畅地拐向了通往警视厅大楼的那条路。 神矢将车停在距离大门稍远、光线相对昏暗的路边树荫下。 车窗降下一半,傍晚微凉的风徐徐吹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清爽。 他熄了火,安静地坐在驾驶座,目光投向警视厅那扇不时有人进出的玻璃大门。 他并没有发出任何信息,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神矢指尖轻点方向盘,考虑是否启动车子离开时,那扇门又被推开了。 萩原研二走了出来。 他脱下了刑警标配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身上只穿着那件熨帖的白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袖子利落地挽至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 第159章 一天的忙碌似乎并未压垮他挺拔的身姿,只是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 他身边跟着几位同样刚下班的年轻女警,大家似乎还在讨论着什么。 萩原脸上挂着神矢非常熟悉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他微微侧着头,身体姿态放松而自然,认真听着其中一位女警说话,偶尔点头回应,嘴角弯起的弧度温和而恰到好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夕阳金色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和挺拔的身姿,连那略显疲惫的神情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他站在那里,和同事们谈笑风生,是那么的自然、融洽,是警视厅里人缘极好、永远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萩原警官。 神矢苍介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萩原疲惫却依旧温和的笑容,看到他游刃有余地与同事交谈,看到他身上那种在警署特有的、混合着责任感和人情味的独特气质。 这本该是寻常的、令人欣慰的一幕——好友结束繁重工作,与同事和睦相处。 然而,一丝极其陌生、极其细微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在他心底悄然漾开。 让他有点困惑,萩原平时是这样吗? 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但是他说不上来。 那是一种……难言的怪异感。 仿佛隔着玻璃观察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氛围却微妙地不同了。 就在这时,萩原似乎结束了谈话,笑着和同事们挥手告别,说了句“明天见”。 他转身,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街角,然后当掠过那辆低调的灰色轿车时,猛地定住了。 隔着一段距离和车窗,神矢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纯粹的惊喜,像乌云突然散开,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 他眼中那抹淡淡的疲惫一扫而空,被一种明亮的光彩取代,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那份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大步流星朝车子这边跑来,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臂弯的外套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神矢看着萩原向自己跑来,看着他眼中那瞬间变换的、几乎称得上炽热的情绪,看着他不同于方才在同事面前那种从容温润的姿态,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鲜明地灼烧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随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萩原跑到车边,微微喘息着,俯下身,隔着降下的车窗看向神矢。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路灯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光影,但那光芒的中心,清晰地映着神矢的影子。 车窗内,夕照残余的光线正好落在神矢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几缕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拂过光洁的额头,肤色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白皙。 他薄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着萩原靠近的脸庞,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怔忡和细微的波动。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短暂地笼罩着这一刻。 萩原的喘息声近在咫尺,他眼中映出的神矢,仿佛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神矢!” 萩原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带着一身室外的凉气和淡淡咖啡味道,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雀跃,“你怎么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那双紫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专注地看着对方。 “路过警视厅,看到群消息说你今天不怎么加班了,就想着顺路领你去吃晚饭。” 神矢发动车子,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萩原那瞬间迸发的、只属于他的巨大快乐所击中。 刚才心头那点怪异的滞涩感,被这扑面而来的、专属的热情冲得七零八落,却又仿佛更深地沉淀了下去,变成一种奇特的暖流和……一丝慌乱。 “太棒了!饿死我了!” 萩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那堆卷宗简直要把人榨干了……啊,神矢你真是救星!” 他侧过头,笑容依旧灿烂地看着神矢的侧脸。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神矢专注地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留意着旁边的人。 萩原一开始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今天遇到的奇葩案子,吐槽某个嫌疑人的狡辩多么漏洞百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语速也慢了下来。 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终于压倒了见到神矢的兴奋。没过多久,他头微微歪向车窗那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竟然睡着了。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和车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神矢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将车开得更稳。他趁着红灯,侧过头,目光落在萩原的睡颜上。 城市的灯火透过车窗,温柔地描摹着他英挺的眉眼,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安静地闭着,显得格外沉静。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以美味关东煮和清酒闻名的隐蔽居酒屋后巷。 神矢熄了火,车内陷入更深的安静。他侧过身,轻声唤道:“萩原,到了。” “嗯?” 萩原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茫然,带着初醒的懵懂。 他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神矢脸上,那熟悉的、灿烂的笑容立刻又回到了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纯粹的满足。 “啊,这么快?睡得真舒服……”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点沙哑,动作自然地解开安全带。那份在警视厅门口展现给同事的温和从容,此刻被一种更私密、更放松的亲昵取代。 小店里热气腾腾,食物的香气瞬间包裹了两人。 暖黄的灯光下,陶锅里咕嘟着各色关东煮,散发出诱人的温暖气息。 萩原的活力迅速恢复,兴致勃勃地点完菜,继续跟神矢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神矢看着他生动的侧脸,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心底那点朦胧的、陌生的悸动暂时被眼前的温暖烟火气抚平,却并未消散。 萩原拿出手机,对着桌上咕嘟冒泡的关东煮锅和几样精致小菜拍了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 萩原研二: [图片] 被顺路路过的救星投喂!活过来了!@松田阵平羡慕吗?[得意] 神矢苍介: [微笑] 举手之劳,拯救迷途羔羊。萩原警官说这顿算加班补贴。 信息刚发出几秒。 松田阵平: …… 松田阵平:顺路???你这路顺得挺别致啊? 松田阵平:呵。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我还在现场吃灰!你们倒好,跑去吃关东煮??!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下次你的案子报告自己写!休想让我看一眼! 松田阵平:神矢!下次你上节目,我就打电话爆料你私下拐带警察![炸弹] 看着屏幕上瞬间刷屏的、带着浓浓怨念的咆哮,萩原忍不住笑得肩膀微颤。 神矢看着松田那几乎能透过屏幕感受到的暴躁,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第122章 《潮汐》 降谷零这一个月来对朗姆遗留线索的追查,好像有了一点进展。 消息是萩原传过来的,但他自己似乎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含糊地说了一句“找到些方向,还在跟进”,细节却并没有多提。 萩原的语气听起来如常轻快,但神矢仍能捕捉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像是刻意将某些信息过滤在外。 神矢也能感觉到,之前萩原就想把他从那些组织的事件中剥离出来,尤其是他那次迟到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萩原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然而然地将行动细节或进展当作话题,即便神矢问起,他也往往三言两语带过,转而关心他的工作或休息。 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保护,神矢心里明白。 神矢自己也并没有打算为此专门与那两位公安警官见面。 他对组织那边的事早就没有更多过问的念头,该说的、该分析的,早在先前的协作中就已全部交代清楚。 他深知那条路上的阴影与危险,也清楚自己所能做的有限。既然已被悄然推向安全区,他便顺势而为,不再主动涉足。 况且眼下他确实抽不开身——今年东京电影节的开幕式就在下个月,去年年底上映的《钢雨》不仅再度为他赢得最佳男主角提名,各方投资人也正处在最后的游说阶段,他不得不配合出席一系列必要的宣传与交际场合。 与此同时,巡回演唱会的筹备也进入最关键的时刻,排练、会议、造型试装……日程几乎被填得密不透风。 他将注意力收回,专注于眼前能把握的工作与创作。 这一个月来,只有新剧本的挑选一直不算顺利。 递来的本子不是人设单薄,就是剧情流于俗套,商业考量过重,缺乏真正打动人的内核。 第160章 迟迟没有出现那种令他眼前一亮、愿意投入数月时间去雕琢的故事。 直到前几日,经纪人特意将一份刚收到的剧本交到他手中。 “《潮汐》,”经纪人说道,“团队初步评估过了,导演虽然年轻,但能力很扎实,叙事有厚度,制作背景也没有问题。我觉得……这一次值得你仔细看看。” 神矢当时只是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近来类似的对话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最初的期待早已被磨平了不少。他接过那份并不算厚的剧本,并未立刻投入阅读。 但当他那晚真正静下心来,摒除杂念开始翻阅这个剧本时,却不知不觉被拉进了那个舒缓而深沉的世界,直到深夜。 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而他书桌上的灯却亮了很久。 故事的框架与之前搁浅的《飞驰》有几分微妙的相似——都是一个失意的男人退回生命中的“原点”的故事,在困顿中重新寻找出路和自我。但《潮汐》的叙事更沉静,也更复杂。 它不渲染逆袭的快意,而是细致描摹生活本身的那种细微的改变,那种力量,反而更令人触动,仿佛能照见观者自身的某些影子。 在团队再次确认剧组背景与导演能力都没有问题之后,神矢几乎把所有空余时间都投入到了《潮汐》这个新剧本中。 他的书房又一次被那种熟悉的专注气息笼罩。 宽大的桌面上摊开着剧本,旁边散落着他随手写下的批注和笔记。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和他间歇停笔时的沉默。 他仔细研读每一场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记录一闪而过的灵感,试图捕捉人物每一个细微的情感转折。 摊开的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关于男主角海崎悠人的人物小传:他在东京都市中的迷失、对现代建筑意义的怀疑、回到岛上后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复杂心情、面对老屋时翻涌的回忆与责任感…… 他尤其用心揣摩男主和两位女性角色之间的感情张力: 代表故乡温情与根源的青梅竹马原野风香,和象征都市机遇与思维碰撞的策展人远坂千岁。 剧本并没有简单地将她们划分为“好”与“坏”,而是细腻地铺展出她们各自吸引海崎的特质,以及她们背后所代表的两种生活、两种未来的拉扯。 然而,读到中后期,当项目因千岁激进的商业化操作引发岛民强烈反对,导致海崎与她爆发激烈冲突的那场戏时,神矢的指尖停住了。 这场争吵写得极为精彩,字句间充满了失望、愤怒、被背叛感以及理念的剧烈碰撞。 海崎悠人那种被夹在理想与现实、旧情与新惑、个人渴望与群体责任之间的撕裂感,意外地触及了神矢自己内心深处某些模糊不清、甚至从未仔细探查过的角落。 以及那种渴望被理解又畏惧被同化、想抓住机遇又怕失去本真的彷徨,让他生出一种微妙的不适与共鸣。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海崎悠人情绪爆发的那几行台词上,眉头不自觉地紧锁,仿佛自己也陷入了那种两难的困境。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页面停留在通讯录上。他需要和一个能理解这种情绪复杂性的人谈谈,或者至少,听听另一种视角。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滑到了萩原研二的名字——那个通常更体贴、更适合讨论情感与人际关系的对象,萩原总能给出细腻而富有共情的分析。 然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细微的阻抗感,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选择。 或许是因为上次在警视厅门口那陌生而悸动的一幕还隐约残留着影响,让他下意识地想避免与萩原进行过于深入的情感探讨。 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关于原则、冲突和抉择的问题,需要一种更……直接甚至更笨拙的、剥离了过度共情的视角。 他盯着那几行台词,半晌,忽然拿着手机,径直拨出了电话—— 打给了松田阵平。 电话响了六七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隐约有金属工具箱合上的碰撞声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喂?”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结束高度专注后的沙哑,“干嘛?我刚拆完一个棘手的玩意儿,满手的油污。” “这么晚你还在工作吗?那我晚点再打来。”神矢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他能想象出松田此刻可能刚解决完工作,手上还沾着机油的样子。 “啧,已经弄完了,没事,你说吧。”他语气里透着不在意,背景音里传来布料摩擦声,像是在用什么随意擦着手,示意神矢继续。 “松田,”神矢的声音还残留着沉浸在剧本情绪里的专注,语调比平时缓慢一些,听到对方说方便,便直接切入正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哼,”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在收拾工具,“说吧,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以为神矢遇到了什么技术性或逻辑性的麻烦,准备提供硬核解决方案。 “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个新剧本,”神矢尽量把复杂的剧情脉络简化成松田能快速理解的版本,剔除了过多的情感修饰。 “男主角是个建筑师,回老家改造祖屋。故乡有个一直喜欢他的青梅竹马,代表安稳和根基。 同时呢,有个从东京来的非常能干的女策展人,很欣赏他,能给他带来事业上的巨大机会,但两个人的想法和做事风格差别很大,经常有摩擦。” 他指尖敲着剧本上那句充满张力的台词,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现在,因为这个女策展人为了推进项目,做了一件触及男主底线、甚至伤害了他乡亲感情的事,导致两人之间的信任彻底崩盘,爆发了非常激烈的争吵。在这种情况下……” 神矢的眉头又不自觉地蹙紧了,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困惑:“你觉得这个男主是该情绪上头,直接摔门走人,用最决绝的方式划清界限。 还是该压住火气,哪怕明知希望不大,也试着跟她做最后一次沟通,把所有道理和情绪都摊开来讲明白? 你觉得哪种反应更真实、更合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背景的嘈杂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松田仿佛被噎住的呼吸声。 然后,神矢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盖被弹开、又立刻合上的清脆“咔哒”声——显然是某人习惯性地想点根烟,却可能碍于场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硬生生忍住了这个冲动。 在一片死寂中,神矢几乎能清晰地想象出松田此刻的模样: 他或许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眉头死死拧着,整张脸写满了“这种感情纠葛你居然来问我?”的难以置信或者某种思维彻底宕机的空白表情。 果然,几秒后,松田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里充满了某种被问懵了的荒谬感:“……神矢,我的专业是拆炸弹。 不是男人女人爱来爱去又吵来吵去的内心戏! 你绝对问错人了!去找hagi啊!那家伙肯定比我懂这个!” 他的声音越说越激动,几乎带上了点崩溃和抓狂的味道。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那份直白困惑几乎要满溢出来,透过听筒砸向神矢,带着一种“这还用想?”的理所当然:“而且这男的是怎么回事?工作跟感情搅和在一起本来就是大忌! 早发现理念不合的时候,就不该让她插手核心决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的逻辑简单直接,直奔问题根源,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自陷困境的行为。 话虽如此,但松田那面对问题总想找出个“解决方案”的职业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顺着神矢的问题往下想了。 又是几秒诡异的沉默,听筒里只能听见他叼着滤嘴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咂舌声,仿佛他的理性正在和这个完全不擅长的情感问题艰难搏斗。 “……非要选的话,”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放弃挣扎般的、极其直男的分析,“摔门走人?爽是爽了,但项目怎么办?烂摊子谁收拾? 那不是更麻烦……留着讲道理?跟一个已经做出越过你底线事情的人,还能讲出什么新道理? 根本是对牛弹琴!大概率是再吵一架,纯属浪费时间消耗情绪!” 他似乎越想越觉得这局面简直无理取闹,语气愈发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几分训导的味道:“要我说,这男主最大的问题就是一开始立场不坚定! 现在信任都崩了,首要任务根本不是纠结选哪个女人,或者用什么方式吵架!是危机处理! 立刻稳住项目,挽回损失,安抚受影响的人!这才是负责人该做的事!至于和那个女策展人的关系……” 松田嗤了一声,仿佛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犹豫,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简直不能再明显的答案:“公事公办!该追责追责,该切割切割! 等工作上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自己脑子也清醒了,再慢慢想什么青梅竹马还是东京精英的事! 第161章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活该受这夹板气!” 他的结论开始带着一种“这难道不是常识吗?”的理直气壮。 神矢握着手机,听着听筒里传来松田那一连串毫无浪漫细胞、完全基于逻辑和问题优先级的、堪称“钢铁直男式”的暴论,先是愣住,仿佛被这清奇的角度和毫不留情的批判冲击到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随即,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猛地从他喉咙里涌出来,冲破了他先前沉浸在剧本里的情绪。 “噗……哈哈哈……等、等等……”神矢笑得肩膀直颤,差点拿不住手机,爽朗的笑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哈哈哈……松田,你……你这答案真是……太有你的风格了!简直一点都没让我失望!” 这带着明显揶揄和愉悦的笑声毫无保留地传到了另一边,甚至能通过听筒听到他笑到轻微吸气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专业分析”竟会招来如此不加掩饰的、近乎“嘲笑”的反应。 他预想的或许是争论,或许是无语,但绝不是这种大笑。 他几乎能清晰地想象出神矢此刻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耳根“唰”地一下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明显的红晕,热度迅速蔓延至整个耳朵,连带着脖颈都有些发烫。 一种混合着窘迫、挫败和轻微恼火的情绪涌上来。他难得地、几乎是违背本能地试图思考这种他平时绝对会嗤之以鼻的情感问题,结果却被对方当成了笑料。 他还以为神矢突然来找他聊这个,是……需要他的意见,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特殊认可,没想到结果却是……自作多情。 现在被这笑声戳破了自己某种难明的隐秘期待,显得自己格外愚蠢。 “喂!这有什么好笑的!”他顿时恼羞成怒,对着话筒压低声音凶了起来,试图用强硬的怒气掩盖那份猝不及防的尴尬和更深一层,尚未完全明晰的失落。 “不是你非要问我的吗?!按我的办法来,难道不是最快、最直接解决问题的途径?! 嫌我的答案不好你就去找萩原讨论啊!让他给你分析个八百字的内心戏小作文!挂了!” 说完,根本不给神矢任何回应、反驳或是继续嘲笑的机会,只听“嘟——”的一声冗长忙音,电话被对方干脆利落又带着十足脾气地挂断了,果断得甚至能让人感觉到他按下挂断键时的那股劲。 神矢苍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急促忙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 起初只觉得松田的反应一如既往地有趣且直接,但听着那果断的、甚至带着点气急败坏意味的忙音,笑意渐渐淡去后,一丝轻微的悔意浮上心头。 他是不是笑得太过了?虽然松田平时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这次态度似乎有点不同。 他看着屏幕上骤然退回主界面的通话结束提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松田在另一头炸毛跳脚、耳朵通红的样子,忍不住想:对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回答他的问题,尽管角度清奇。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轻声道:“真是……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但心底那点细微的在意和歉意已经种下了。 虽然这通分析离谱又直接得过分,完全绕开了所有情感细腻的层面,但奇怪的是,被松田这么一顿粗暴简单的“危机处理优先论”搅和过后,心头因为沉浸剧本而产生的那点微妙的滞涩感和代入的沉重,反而被冲散了不少。 一种更务实、更清醒的角度被强行塞了进来。 他低头再次看向剧本上那场情感激烈的冲突戏,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审视,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的、哭笑不得的意味。 海崎的困境依旧存在,但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 或许……在极端情绪和烂摊子面前,松田这种“先解决问题,再处理感情”的直线思维,虽然毫无浪漫可言,却也不能说全无道理。它提供了一种跳出情绪漩涡的可能性。 他想。至少,在情绪的风暴眼里,先别让一切变得更糟,先把即将爆炸的现场控制住,总是最务实的第一步。 这或许是松田用他的方式,给出的另一种答案。 他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笔,目光再次落在剧本上,笔尖在纸上顿了顿,随后继续写下了新的批注。 第123章 别扭 神矢近期因为太过忙碌,所以基本没时间与朋友见面。 他群里和两人的日常聊天都变得极其简短,萩原的回复总是及时且温暖,会多问几句他的状况。 而松田不知为何,回复很少,或者透出一种说不上的别扭,像是刻意保持距离,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最终只能选择最安全也最生硬的回应。 偶尔闲暇时,那通被匆忙挂断的电话和松田可能真的有些介意的念头会隐约浮现,但很快又被新的工作淹没。 神矢有点摸不着头脑又没时间深想,高强度的工作压缩了他的情感处理空间,许多细微的感受只能被暂时搁置。 他偶尔会反思,或许自己无意间的某些态度真的不好,伤害到了对方而不自知。 但时过境迁,现在再郑重其事地道歉又显得有些奇怪和突兀,反而可能让情况更尴尬。 萩原看着神矢最近发来的越发密集的行程表,开始有点操心。 他敏锐地察觉到,神矢和松田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气压,或者松田单方面的闹别扭。 并且,这点别扭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因为缺乏沟通而凝固了。 他清楚神矢一旦投入工作就容易忘记休息,也更难分心处理这些人际间的微妙情绪,便特意挑了一个他相对不那么忙的工作日晚上,不由分说地叫上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松田,一起过来看看神矢的状态。 想着至少能让他们见一面,聊聊天,或许能让那紧绷的神经和微妙的关系都稍微放松一些。 约定的周三晚上,神矢家的门铃准时响起。 神矢刚结束一天的排练回到家不久,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但听见门铃,想到是好友到来,眼中已不自觉漾出轻松的笑意。 他快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门外正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萩原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晚上好,神矢。” 而松田就站在他身旁,神色如常,甚至在门开的一瞬,目光似乎也下意识地望了过来,只是在与神矢相接的一刹那极快地移开视线,随即又恢复成那副略带懒散的模样,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那瞬间的回避快得像错觉,却让神矢立刻捕捉到了。那并非单纯的走神,更像是一种有意识的避开。 他心下微微一沉,先前那点模糊的预感似乎得到了印证——松田确实还在别扭着,而且这种情绪比电话里表现出的短暂恼火更持续,也更在意。 “猜你还没吃晚饭,就带了一点你能吃的。”萩原笑着递过纸袋,语气熟稔又自然,“是份轻食和那家你喜欢的甜品店新推出的低糖栗子蛋糕,口感清爽不腻,你最近体力消耗大,适当补充一点没关系的。” 他总是这样,能细致地记住神矢近乎严苛的饮食管理习惯,又体贴地在他的规则之内找到恰到好处的慰藉。 “来得正好,刚觉得饿。”神矢接过袋子,心里微微一暖,侧身让两人进门。 连续几周的高强度工作之后,能在自己的空间里和好朋友聚一聚,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刻终于真正松弛下来。 晚餐的气氛起初舒缓自在。 萩原生动的讲述起近期经办的一起有些棘手的连环杀人案,说到关键处,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最决定性的突破,其实是第三位受害者指甲缝里那点特殊的汽车漆片,颜色配方很罕见,数据库比对花了点时间,但最终就是靠它锁定了嫌疑车辆的范围。” 他语气投入,眼中闪着办案者特有的专注光芒,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的叙述走入案情。 松田则还是一贯的平淡口吻,仿佛在说一件日常琐事,而不是生死一线的危机。 他提起几天前在摩天轮座舱下与一个连着水平装置的炸弹周旋的那十分钟,“差点就让底下那片地变成永恒的纪念园了”。 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神矢敏锐地留意到,他说这话时拿起茶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像是被当时的情景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这种‘纪念’还是免了吧,成本太高了。”神矢摇摇头,尽管面上仍带着笑意,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拿起茶壶,为两人的杯子续上刚沏的热茶,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彼此的表情,也掩去了他眼中那抹深藏的关切。 其实神矢一向都暗暗担忧两个好友的工作,萩原就别说了,身处搜查一课,常年与形形色色的危险案件打交道,凶杀案的比例高得惊人,劳心劳力又危机四伏。 第162章 而松田更是让他放心不下——他所在的爆炸物处理班,更是真正零容错率的战场,每一次判断都压在生死线上,稍有不慎或纯粹的坏运气,就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这种长期处于高压下的状态,或许也部分解释了松田近来比以往更加沉默、易躁,甚至有些难以捉摸的缘由? 神矢暗自思忖,试图为对方的状态找到一个自己能理解的、合理的出口。 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位朋友骨子里的责任感和职业追求,过多的担忧流露反而会成为他们不必要的负担。 于是,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作杯中温热适口的茶水,和无声的支持。 话题自然地转到神矢的近况。他说起演唱会密集的排练,舞蹈编排中的难点,以及即将开始的、占据几乎接下来两个月所有周末的巡演。“场次排得很满,都在周末。你们要是轮休或……嗯,溜得出来,” 他嘴角弯起一个心照不宣的弧度,“随时过来,后台通行证和vip室一直为你们留着。” 聊着聊着,神矢提起了最近即将正式签约的新电影《潮汐》,语气明显兴致更高了些,眼底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潮汐》的剧本确实打磨得非常好,我后来特地去把导演早年纪录片和独立电影作品都找来看了一遍。 他虽然算是新锐导演,但叙事手法非常老道,镜头语言有种沉静的爆发力。” 他讲起对方如何处理时空交错的情感,又对比了另一位风格迥异的导演在相似主题下截然不同的表达方式,眼神明亮,手指偶尔随着话语在空气中轻划,仿佛在勾勒无形的画面。 那是只有沉浸在真正热爱的事物中才会流露出的生动情态。 萩原听得十分专注,不时提出一两个与剧本或导演风格相关的问题。 连松田也放松地靠在沙发里,虽然没插话,但目光始终落在神矢身上,听着他条理分明又充满感染力的分析,眉宇间那点惯常的不耐也悄然消散了,似乎也被这份热情所感染。 有那么几个瞬间,神矢几乎以为之前那种微妙的隔阂是他的错觉,气氛似乎回到了从前。 然而,当他讲到某个情节,下意识地看向松田,试图寻求认同或像往常一样引来一句直白的反驳时,那双刚刚还略显专注的黑眸立刻垂了下去,或者生硬地转向别处,重新筑起了那道无形的墙。 这种反复出现的、刻意的回避,让神矢更加确定,松田心里确实堵着事。 神矢想了想,觉得不能再这样模糊下去。 他端起茶杯,朝向松田的方向,语气诚恳地开口:“对了,松田,上次在电话里……我笑得有点过分了,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你的解题思路太‘松田式’了,非常……高效直接。” 他语气诚恳,带着明显的安抚和试探的意味,想看看对方的反应,也为自己可能造成的冒犯再次表达歉意。 正喝着茶的松田动作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茶水,随即别开脸,含糊地咕哝道:“……谁还记着那个。早就说了那种感情纠纷问题不该来找我。” 他嘴上这样说着,试图表现得毫不在意,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隐隐有些发热,泄露了与其话语截然不同的情绪。 被再次提起那次的笨拙回应,让他感到一阵熟悉的窘迫。 其实,细想起来,电话里那件事根本也算不上什么事。 不过是神矢一时觉得他直来直去的回答有趣,笑了几声而已。 只是松田自己事后莫名其妙地反复回想,越想越觉得当时自己的反应确实笨拙又离谱,一种混合着轻微羞耻和莫名焦躁的情绪便悄然滋生。 他并不是生气,更多的是对自己那种应对无能的懊恼,更有一种模糊的、不愿被对方仅仅视作一个“有趣”或“不解风情”的符号的抗拒,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被看轻的别扭。 这种情绪又很难自我收敛,导致他这次看到神矢,总感觉有点怪怪的,既想维持常态,又忍不住在意对方是否会再次提起或暗自觉得他好笑,这才显得格外不自然。 “嗯?”萩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好奇地转了个来回,唇角扬起,带着点探究的笑意,“什么电话?什么解题思路?我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环节?” 他身体自然地朝神矢那边倾近了些,手臂不仅轻轻碰了碰神矢的膝盖,甚至十分自然地将一只手搭在了神矢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略带占有意味的环绕姿态。语调亲昵地抱怨,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神矢,讨论剧本居然只找小阵平?太偏心了吧?我的意见也很有参考价值啊。” 他的语气听着像是玩笑,但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失落,随即被完美无瑕的温和笑意迅速掩盖。 这个突如其来的、过于亲近的姿势,以及萩原身上淡淡的气息,瞬间将神矢包裹。 那个傍晚在警视厅门外那种陌生的悸动再次毫无预兆地袭来。 神矢感觉自己的脊背像是过了一道微电流,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呼吸,才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其实没什么,”神矢稳住声线,掩饰性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图用微烫的茶水平复瞬间的失措。 他借着放茶杯的动作,身体非常轻微地向另一侧挪动了一点点,试图避开那令人心慌的包围圈,让语气听起来尽量轻松自然,“就是剧本里一段感情冲突,问了松田怎么处理的问题。” 他说得简洁,试图将刚才那不自然的停顿轻描淡写地带过,但那瞬间的僵硬、细微的躲避、以及耳廓未能完全掩饰住的一丝薄红,早已落进另一双紧紧盯着他的眼里。 松田猛地抬起头。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神矢脸上未褪尽的不自然,以及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萩原搭在神矢身后沙发背上的那只手上——那动作自然、亲昵,却又充满了宣告般的意味。 仿佛包裹着某种他无法介入、也无法言明的亲密。 那股一直在他胸腔里闷烧的、无名火似的情绪,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沸腾起来。 电话里的尴尬、被嘲笑后的羞恼、对自己反应笨拙的懊悔、还有那种眼睁睁看着神矢因萩原的靠近而失措,而自己却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一样被排除在外的刺痛感…… 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清晰的焦点,混合着尖锐的嫉妒,猛地堵在了他的胸口。 比上次电话里被嘲笑时更直接,也更汹涌,几乎带着点蛮横的破坏欲。 他受不了神矢那种因萩原靠近而瞬间流露出的、从未对自己有过的慌张模样,更受不了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里,为这种根本无法理清的情绪困扰。 他“咔哒”一声放下杯子,突兀地站起身。 “啧,忘了,”他抬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卷发,语气努力装得平常,却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生硬,“今晚还有个紧急报告要赶,得先回去了。” 他甚至没看神矢,只快速瞥了萩原一眼,视线一触即离。 “现在?很急吗?”萩原讶异,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眉梢微挑。 神矢也怔了一下,放下茶杯:“报告不能明天再写?或者在这里写也行。”他这里设备齐全,也有松田的房间。 “不了,有些资料在办公室。”松田含糊地应道,已经大步走向玄关,动作利落地拿起搭在衣帽架上的外套,“走了。”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拧开门把,侧身出去,门被轻轻却异常果断地合上,隔绝了室内温暖的光线,隔绝了室内温暖的光线和其后的两人。 公寓里瞬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萩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微微蹙起眉,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和更深沉的深思。 神矢望着空荡荡的玄关,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无措的空落感。 松田这个样子很不寻常,平时再怎么被调侃、不高兴,也顶多是臭着脸怼回来,绝不会这样近乎失礼地甩手就走。而且他了解松田,对方本质上并非小气记仇的性格,这反应……有点过头了。 他蹙眉沉思了几秒,忽然站起身。 “……萩原,”神矢开口,声音里带着决断,“我现在去把那家伙抓回来问清楚,你说他会更生气吗?” “诶?”萩原研二听到神矢的问题,惊讶地转过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满是诧异,“小阵平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但是神矢你……”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你居然会主动想去‘抓’他回来?”这不像神矢平时会做的事,他通常更倾向于给予对方空间和自我调整的时间。 “嗯,有点在意,”神矢坦白道,眉头依然蹙着,想到松田提起拆炸弹时那下意识的停顿,想到他此刻可能正带着某种不明缘由的负面情绪独自离开,“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尤其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他无法忽略自己心底那份牵拉感。 第163章 “你在家等我一下,如果……如果有什么变化我打电话给你。”神矢没有多说什么,他下意识觉得松田可能不想看到两个人一起追出来……那或许会让他觉得更不自在,甚至有种被围堵的压迫感。 “好。”萩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他也很担心松田的状态,那确实不太对劲。但他看着神矢匆匆走向玄关的背影,眼神却带着复杂。 神矢拿起手机,在玄关抓过一顶黑色鸭舌帽和口罩戴上,匆匆出门。 晚间的空气带着凉意,他下意识地拉高了外套拉链。想起他们是乘电车来的,松田如果要返回警视厅或是回家,应该会走向车站的方向。 然而,刚从安静的住宅区拐出来,走到附近街区的小公园入口处时,神矢的脚步就顿住了。 公园边缘,那张孤零零的长椅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坐在那里。 松田阵平根本没有离开。 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笼在一片朦胧孤寂的光晕里,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像是在研究掌心的纹路,又像是单纯地在发呆,整个人被一种罕见的、沉郁的迷茫笼罩着。 神矢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松田的情绪也不是愤怒,更像是困惑,但他也读不懂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他迟疑了短短一瞬,随即迈开步子,径直走了过去。 他站定在松田面前,没有说话。松田似乎察觉到有人,缓缓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相遇,谁都没有移开,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神矢没有催促,也没有质问,只是沉默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长椅上的松田齐平。“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他问,带着真诚的探询和不再掩饰的担忧。 松田没有说话,眼睛定定地看向神矢,那双总是锐利或飞扬神采的眼睛里,此刻却盛着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像是疲惫,又像是挣扎。 良久,他才出声,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种倦怠:“……干嘛跟出来。”这不像质问,更像是一种无力的回避,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当然是担心你。”神矢皱着眉看向松田,“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我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就让你一个人这样难受吧。” 松田再次沉默了。 昏黄的光线下,两双黑色的眼睛无声地对视着。 松田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却终究又被咽了回去。 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风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罕见的茫然,与他平日里的果决锋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不是没有看到神矢和萩原关系亲密的样子,但最近,从那次温泉开始,或许更早?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来越清晰,这次更是,说不上来的无力又厌烦,无论是无法妥善处理这种陌生情绪的自己,还是眼前这种仿佛只有他被隔在外面的局面,都让他觉得“没意思”。 神矢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追问那句“没意思”具体指什么。他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听出了远超预期的沉重。 他只是维持着蹲姿,安静地陪在一旁。 他意识到,此刻的松田需要的或许不是追问答案,而是有人能接纳他这份莫名的低落,陪他度过这段情绪的风暴。晚风吹过,带来远处街道隐约的车流声,更衬得这角落的寂静格外深沉。 过了一会儿,神矢才站起身,腿部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而传来轻微的麻痹感。他朝松田伸出手,“先回去吧,萩原还在等着。”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逼迫意味,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一个重回安全区的邀请。 松田盯着伸到面前的手看了几秒,又抬眼看了看神矢平静却坚持的眼神,最终还是啧了一声,像是嫌弃自己的扭捏,也像是接受了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一把抓住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但他松开的速度快得几乎像是被烫到,随即又把手插回了外套口袋。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往回走。 脚步落在寂静的人行道上,发出轻而规律的声响,中间隔着半步的距离,气氛有些沉默,却不再是先前那种难受的压抑。 回到家,温暖的灯光和空调的暖意立刻包裹上来。 萩原研二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 他的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两人,尤其是在松田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眼睛里带着清晰的探询和未散去的担忧。 “哦呀,回来了?”他语气尽量放得轻松自然,嘴角习惯性地上扬,试图打破那点不自在的空气,但眼神里的关切却掩不住,“比我想的要快嘛。”他走到茶几边,拿起茶壶,“茶还温着,要再喝点吗?” 松田没接话,径直走到沙发边,把自己摔进刚才的位置里,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只留下紧抿的嘴唇和下颌线,一副拒绝交流、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模样。 神矢关好门,摘下帽子和口罩放回玄关。 他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接过萩原递来的茶杯,低声道了声谢。温热的茶杯熨帖着掌心,带来一丝安定感。 他看着明显在自闭的松田,知道今晚只能到此为止,问不出结果,但至少人回来了,情绪也似乎暂时平稳了一些。 他决定不再急于一时,给松田一些时间和空间去消化。 萩原看了看明显不在状态的幼驯染,又看了看虽然平静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深思的神矢,了然地没有立刻去戳破什么。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自己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晃了晃。 “所以,”萩原的声音放缓了些,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落在神矢身上,带着点温和的调侃,试图缓和气氛,“把我们小阵平顺利‘逮捕归案’了?没发生什么‘袭警’或者‘拒捕’的场面吧?” 他试图用轻松的方式给这个追出去的举动定性,也给松田一个台阶下。 神矢闻言,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瞥了一眼旁边一动不动装死的某人:“没有,很配合。”他配合着萩原的节奏,语气也轻松了些。 萩原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细节。他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不再围绕刚才的意外插曲,而是捡起了之前被打断的、关于神矢巡演场馆的话题,聊起了其中某个场馆的音响据说效果特别出色。 客厅里重新响起了交谈声,虽然主要是萩原和神矢在说,松田依旧保持着沉默的姿势,但笼罩在空气中的那层僵硬和尴尬,到底是在好友心照不宣的体贴和温和的闲聊中,稍稍消散了一些。 松田搭额头手下面的眼睛,在阴影里轻轻动了一下。 好友的声音和室内的暖意包裹着他,暂时驱散了公园长椅上的孤寂和冰冷。 但心中的空洞感和迷茫,并未真正散去,只是暂时被压回了心底深处。他知道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被搁置了。 第124章 横滨的雨 那天之后,神矢苍介本就繁忙的生活再度加速,节奏快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潮汐》的剧本围读会,一次次的人物定妆,一次次的与主创团队磨合。 电影节的宣传行程密集展开,他频繁现身于各大媒体的镜头前,配合着《钢雨》剧组的安排。 再加上正在进行的巡回演唱会,几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他频繁地从一个通告点赶赴下一个排练场,再从排练场直奔机场,飞往另一个城市。 睡眠被切割成零碎的片段,常常只能在移动的车厢或是后台的沙发上,争取那一点珍贵的休息。 身体的疲惫不断累积,但更耗费心神的,是需要在不同角色、不同状态间的无缝切换。 于是,在这种连轴转的状态下,他确实很难抽出完整的时间与心力,去特意寻找一个似乎同样处于忙碌中、并且隐约在回避着他的人。 松田阵平。 这个名字在他的通讯列表里安静地沉了下去。 偶尔在深夜,当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寂静的住所时,会不自觉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出神。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段时间首场演唱会那晚,混在一众热烈祝贺中,松田发来的那句极其简短的“恭喜”,生硬得像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他尝试过发去几条讯息,询问“最近忙不忙”或是“记得好好休息”,回复总是姗姗来迟。 要么是一个干瘪的“嗯”,要么是“还行”,轻而易举地堵回了任何延续对话的可能。 第164章 他从萩原研二那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松田的消息。 “小阵平最近好像格外拼,”一次在演唱会后台,萩原一边帮他拿水,一边像是随口提起,紫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爆炸物处理班那边的任务似乎加重了,他回去得比我还晚,好几次我睡下了才听见他隔壁的关门声,清晨我出门时,他又已经不见了。” 萩原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但神矢听得出来,那背后藏着认真,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仿佛在暗示这种“拼”并不仅仅源于工作。 与松田这种疏远形成对比的,是萩原本人几乎雷打不动的陪伴。 他践行着“只要轮休就必定到场”的承诺,成了神矢这次巡回演出最固定的观众。 有时穿着简单的便服,悄然融入场馆的观众间。 有时则直接凭借证件等在后台,手里总是提着恰到好处的慰藉——一杯温度刚好的润喉茶,一份热量精确计算过的轻食,或者仅仅是一个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的温暖笑容。 他的存在,像是一道稳定而令人安心的背景音,微妙地填补了因另一个人缺席而悄然扩大的寂静空隙。 松田似乎只出现过那么一次。 是在东京巨蛋的首场,当神矢唱到那首节奏激烈、充满爆发力的《默燃的引信》时,一道追光灯猛地扫过vip区域。 在那短暂照亮的一瞬,神矢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绝不可能认错的身影——松田阵平,环抱着双臂,沉默地望着这边。 只是一瞥,灯光便移开,投入下一片沸腾的粉丝海洋。 但神矢的心口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那首歌随后的段落,仿佛被注入了别样的情绪,唱得更加撕扯心扉。 一曲终了,掌声与欢呼如雷动。 神矢迅速再次望向那个角落,然而没有了灯光,再也看不真切。 演出结束后,他在后台卸妆,习惯性地问起助理冬云勇树:“今天有朋友来过后台吗?” 他听见门外传来萩原和经纪人说话的熟悉声音,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松田警官呢?有看到他吗?” 冬云只确认了萩原研二在场,但对于后一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松田警官?没有注意到呢。” 神矢望向镜子里那张卸了一半妆彩、仍残留着舞台亢奋却又因这回答而低靡下去的脸,沉默了片刻。 松田明明有后台的通行权限,他来了,却宁愿隐藏在观众席中,甚至不愿在结束后露面打声招呼,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 像一阵抓不住的风,只留下一点冰冷的、令人失落的痕迹,和更多无法解答的疑问。 一种深切的、混杂着不解和淡淡失落的情緒在神矢心底蔓延開來。 他放下卸妆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不明白,这种持续的、刻意的回避究竟源于什么? 仅仅是因为那次关于剧本讨论的电话里,自己那几声无心的嘲笑?还是那晚在他公寓里,那场最终谁也没有挑明的不欢而散? 这些理由放在松田身上,明明根本不足以引发如此持久而彻底的距离感。 他努力回溯每一个细节,思绪却如同陷入一团迷雾里,找不到任何清晰的答案。 松田阵平从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以往更直接、更激烈的言语碰撞也时有发生,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像这次这样,持久地、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这种回避带着一种成年人特有的、冷静又残忍的克制。 它不像争吵那样激烈,却更让人无力。 因为对方甚至不给你一个弄清楚原因、甚至当面质问的机会。 他只是默默地、固执地从你的可见范围内退开,留下一片无声的、令人窒息的空白,让你独自面对这莫名其关系的僵局。 神矢看着手机上那个再也不会主动亮起的头像,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某些东西,或许真的在他全身心投入工作的这段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并且正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而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改变发生的原因,又该如何挽回。 神矢想和对方谈谈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却被现实忙碌和对方冷漠的态度困在原地,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切入的缝隙。 这种无力感伴随着工作的疲惫,死死压在他的心上。 巡演还在继续,舞台之上光芒万丈,粉丝的欢呼震耳欲聋,团队的簇拥无微不至,共同构筑起一个喧嚣而完美的世界,暂时掩盖了所有私人的情绪。 然而,每当曲终人散,喧嚣如潮水般退去,独自一人坐在返回住处的车里,或是躺在异地酒店陌生的床上时,那份寂静便被无限放大。 松田最后那双盛满迷茫与疏离的黑色眼睛,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神矢不是习惯被动等待的性格。他又尝试联络了对方几次。 一次是在凌晨两点,他刚结束一个城市的演出飞回东京,极度疲惫,却还是在坐上回家的车时,给松田发了条消息:【刚回东京。你最近怎么样?任务还是很重吗?】他试图找到一个具体的、能开启对话的切口。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字:【嗯。】干脆利落,不留任何继续话题的可能,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彻底驳回。 一次是他车上看到手机新闻里报道警视厅成功拆除一个高危装置的消息,虽然没点名,但他直觉那是松田的手笔。 他很担心,立刻打电话过去,想至少说一句“辛苦了,注意安全”,哪怕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确认无恙也好。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嘈杂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对话声,听起来像是在警视厅走廊。 “喂?”松田的声音传来,带着公事公办的急促和一种显而易见的距离感。 “松田,我看到新闻了,你那边……” “啊,那个啊,没事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先挂了。”语速快得几乎没留下任何回应空隙,紧接着,听筒里便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神矢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甚至能想象出松田皱着眉,快速挂断电话,仿佛甩掉什么麻烦一样的表情。 如果是别人,以神矢苍介的性格,绝不会再有任何主动的联系。 他向来不是特别在意他人看法的人,或者说,正因如此,他才能摒除外界的纷扰,走到今天的位置。 但这是松田,是他心底极为珍视的挚友。他无法不在意对方的想法,无法轻易接受这份莫名的疏远,只要尚存一丝可能,他都不愿留下任何不明不白的遗憾。 也正是这份珍视,让他的主动一次次碰壁后,依然无法轻易放弃。 连一旁的经纪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在某次行程间隙小心翼翼地询问:“老板,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总觉得你休息时有些心不在焉,不像以前那样能完全放空。” 神矢只是摇摇头,唇角牵起一个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弧度:“没事,可能就是最近连续奔波,有点累了。” 他确实累,但这种疲惫更多是来自心里那种无处着落也无法解决的滞闷。 与此相对,萩原研二的陪伴则显得愈发频繁和熨帖。他总能捕捉到神矢情绪最低落的瞬间,然后适时地出现。 有时是一通插科打诨的电话,闲聊些警局里的趣闻,或是看似无意地透露一点松田无关痛痒的日常,比如“今天又在办公室对着模型零件拆装忘了饭点”,巧妙地避开了核心的矛盾,却又似在不经意间传递着那个人的零星讯息。 有时则是直接现身后台,带着令人舒心的笑容和恰到好处的关切,存在感十足。 神矢感激着萩原的体贴,但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偶尔也会让他品出一丝微妙的不安。 他能察觉到萩原笑容底下,那份小心翼翼的观察,以及一种……仿佛在静心等待着什么的耐心。 这让他更加困惑,仿佛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三角迷宫里,另外两个人似乎都知道某些规则,只有他在原地盲目地打转。 又一次演唱会结束,在横滨。夜空中有细碎的雨丝飘落。 萩原照例等在后台,递给他一件外套:“外面下雨了,有点凉。” 神矢接过外套穿上,道了谢。两人并肩走向停在远处的保姆车。潮湿的海风带着咸腥气吹来。 沉默走了一段,神矢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轻:“萩原。” “嗯?”萩原闻声侧过头来看他,紫色的眼眸在迷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 “松田他……”神矢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了?” 这个问题在他心头盘桓了太久,终于在这个疲惫而湿冷的夜晚,看着身边唯一能与那个话题连接的人,忍不住问出了口。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罕见的迷茫与不确定。 第165章 萩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雨水细密划过眼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裹挟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怎么会讨厌你。” “那为什么……”神矢追问,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困惑更深。 萩原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神矢。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他的表情是少有的认真,甚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无奈。 “神矢,”他看着神矢的眼睛,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细密的雨幕,“有时候,一个人拼命躲着另一个人,不是因为讨厌。” “恰恰相反,” “是因为太在意了。在意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萩原的话语在神矢胸腔里漾开层层叠叠、混乱不堪的涟漪。 不是因为讨厌? 是因为太在意?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在他脑海中剧烈地碰撞,让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消化理解。 松田阵平?在意?在意到需要刻意躲避他的地步?这与他认知中那个直来直去的松田截然不同,也与他切身体会到的冰冷回避无法对应。 这太矛盾了,超出了他现有的理解范围。 他还想再追问些什么,想弄清楚这“在意”究竟指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导致“躲避”。 但萩原却已经率先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往常那般令人舒心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动作自然体贴,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的感慨,并不需要深入探讨:“雨下大了,先上车吧,别着凉了。明天不是还要赶早班机去下一个地方?” 话题被轻巧地带过,留下神矢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萩原走向车子的背影,心绪如同这被雨打湿的夜晚,一片混沌潮湿。 那双总是带笑的紫色眼睛深处,刚才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淡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了然,像是淡淡的涩然,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叹息。 神矢忽然模糊地意识到,横亘在他与松田之间的,或许早已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萩原的言行举止,似乎也嵌在这复杂的图景之中。 而这个姗姗来迟的认知,并没有让眼前困局变得清晰,反而更加复杂难解了。 第125章 朗姆的遗产 在巡演、剧本围读和各类通告的无缝衔接中,神矢苍介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维持运转。 近期的工作每个都是他想要做且无法调整的,每一个环节也都不容松懈,身体与精神持续紧绷,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最新场演唱会的夜晚落下帷幕才算缓和。 后台终于迎来片刻清净,萩原研二趁着无人注意的空档,快步走向刚卸完妆的神矢。 神矢眼底带着明显的亢奋后的倦意,身体在两个半小时高强度唱跳后,坐在镜前仿佛连起身的力气都暂缺。 萩原俯身,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神矢,明天晚上你休息的那个空档,降谷和诸伏会用我和小阵平的样子去你的住处找你。” 他语气慎重,目光快速扫过周围,“事情很重要,他们需要当面和你谈。” 萩原研二有些心疼地看着神矢疲惫的侧脸,如果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真不想让神矢再分精力到那些事情上,他比谁都清楚神矢最近辛苦到了什么程度。 神矢闻言,看向镜中萩原映出的担忧目光。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多余的问题在此刻毫无意义,他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前来,必然事关重大。 他原本无比期待这难得的休息夜晚。 他太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安静时间,去整理近期混乱的思绪——舞台上炸开的灯光与震耳歌声、剧本中不断切换的情绪、还有松田阵平那双沉默又回避的眼睛…… 一切都像潮水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冲刷,不得安宁。 但现在,这个夜晚注定将与轻松无关。 他知道,那两人带来的,必然是组织深处那些挥之不去的、沉重而危险的气息。 他轻轻吸了口气,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余力去应对那些黑暗的事情,又能真正帮上什么。 门铃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响了起来。 神矢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 门外是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萩原研二带着他惯常的轻松笑意,旁边的松田阵平则是一脸没什么表情、略显不耐的模样。 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牢牢定在了“松田”的脸上。易容毫无破绽,连那微卷的发梢和习惯性微微下撇的嘴角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原来,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了。 即使理智清楚地知道这只是诸伏景光精湛技艺下的伪装,那一刻,神矢的心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短暂而剧烈的混乱。 萩原一周前在横滨雨夜对他说的那句“他躲你是因为太在意”的话,再次不受控制地在耳边响起,像一道解不开的谜题,缠绕着他。 他试图理解,又怕只是自己的误解。 他迫切地想和松田本人聊聊,无论那背后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结果,他觉得自己都能接受——唯独无法忍受现在这样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窒息感。 “神矢君?”易容成松田的诸伏景光察觉到他瞬间的怔愣,放轻声音叫了他一声。 声线经由变声器处理得毫无异样,只是语气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诸伏景光特有的温和底色,与松田平日里的腔调有着微妙差异。 “没事,刚才有点走神。”神矢迅速收敛情绪,侧身将两人让进屋内,“先进来吧。” 他领着两人走向客厅沙发,自己则转身去厨房倒水。降谷零,此刻顶着一张萩原研二的脸,还是第一次踏入神矢的私人空间。 他的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客厅,房间布置得舒适而极具品味,暖色的灯光、线条简洁却富有设计感的家具、墙上挂着的抽象画作,以及随处可见的书籍和影碟,都无声勾勒出主人沉静而细腻的内心世界。 但他没有心思欣赏或寒暄,几乎一坐下,就切入了正题,语气是降谷零特有的冷静高效。 “神矢,这次来是因为……” “zero。”诸伏景光出声打断,他的目光仍落在正端水走回来的神矢脸上,没有错过对方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色和一丝游离状态,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神矢,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他毕竟做过神矢助理,比降谷零更熟悉神矢工作起来那种忘我乃至透支的状态。他从萩原那边详细了解过神矢近期的行程表,那强度太高了。 如果不是今天要说的事关系重大且时间紧迫到了极点,他绝不会选择在神矢仅有的、宝贵的休息夜前来打扰。 神矢将水杯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摇了摇头:“最近行程是有点满,没关系,正事要紧。” 他按了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你们先说事情吧。”他想着先了解清楚状况,如果问题不那么复杂,或许晚些还能有点时间休息,悬着心反而更耗神。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犹豫,他看向神矢,直接抛出了此行的原因,“关于朗姆留下的后手,我终于找到方向了。他在东京电影节里埋了一颗致命的雷。 按照他的计划,会在颁奖典礼直播、收视率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将他所知道的组织的一切——所有犯罪记录、人体实验数据、核心成员档案……所有的一切,通过直播信号,全部公之于众。” 神矢的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什麽东西炸开。 又是东京电影节。这个黑衣组织是不是就跟这个活动杠上了? 上一次是几场伪装成自杀的杀人案,这一次,竟然是要把全球瞩目的直播变成他们罪恶的展示台,一场彻头彻尾、鱼死网破的疯狂报复? 朗姆要将最深重的黑暗,以最粗暴的方式,砸向毫无防备的全世界。 这背后所掀起的混乱、恐慌与信任崩塌,光是稍作设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这已经不仅是对组织的报复了…… 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下意识地向后靠进沙发背,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降谷零继续沉声解释他的发现。通过长时间梳理朗姆的行为逻辑和权限轨迹,他终于锁定朗姆极可能通过一名在他死后已被琴酒清除的心腹程序员,秘密编写并植入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程序。 这个程序一旦被特定条件触发,将无法中止 而这个程序的内容是将朗姆掌握的组织大量核心机密全部通过直播信号,强制推送出去。 第166章 可当时的他完全不清楚会通过什么类型的直播、又以何种形式来传递这颗爆炸性的信号。 那名心腹早已灭口,程序本身的存在也只能找到点基础框架。降谷零几乎翻遍了朗姆与琴酒内斗那两个月的所有行动记录和信息流,都一无所获。 更早的记录他又不敢轻易调动,以免引起组织高层势力的警觉。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他几乎要认为线索可能埋藏在更早时期的某次隐秘行动中时,一次与萩原的交换信息点醒了他。 萩原无意间提到神矢近期忙得连轴转,既要准备新戏《潮汐》,又要完成巡演,还感叹了一句希望今年的东京电影节一切顺利,神矢能获奖。 就是“东京电影节”这几个字,瞬间刺中了降谷零的某根神经。 他猛然回忆起,朗姆在倒台前一段时间,曾有过一次权限不低的调阅记录,目标直指东京电影节的内部流程和安保系统。 不过他调研时以为朗姆仍在执着于追查苏格兰叛逃的线索,毕竟一切风波的开端似乎都与之相关。 但现在回头看,那个时间点再去深究苏格兰,意义已经不大。那么这个行为本身就变得有些可疑了起来。 他立刻沿着这个方向进行更深入、更隐蔽的溯源调查,最终确认,朗姆确实将他的“遗产”,运用某种的方式植入并隐藏在了东京电影节最核心的直播里。 选择这里,既是因为去年电影节的事件必然引爆今年更大的关注度和收视率,能确保“演出效果”最大化,更是因为此地对于组织而言,本身就具有一种耻辱般的象征意义。 朗姆就是要用最轰动、最打脸的方式,从坟墓里伸出手,给背叛他的组织和敌人最后一击。 “我调查那个被清除掉程序员后发现,这个程序的具体触发机制可以大致确定是收视率相关的数字触发,但是不确定被植入到具体哪个系统里,但是根据调查来看,一旦启动,几乎无法从外部中止。” 降谷零声音压得很低,“朗姆选择电影节,看中的就是它的全球直播覆盖面和不可控的突发性。我们必须在他设定的‘舞台’上,阻止这场演出。” 诸伏景光坐在一旁补充:“硬闯中控室风险太高,主要是担心让组织或者有可能的朗姆残党察觉。 朗姆留下的信息虽然公之于众会引发无法估量的负面效果,但是如果能提前拦截获取,却能给我们提供非常宝贵的情报。 所以我们想,最好的方式,是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能够近距离接触核心设备区,进行排查和解决。” “所以你们来找我是需要我带人出席,混入后台?”神矢的声音平静,他抬起眼,看向两人,“我倒是可以携带一名助理进入后台区域,权限也挺高的,合情合理。” 他的目光落在诸伏景光身上,“去年,因为各种突发事件,最后一天就是萩原陪我去的,今年再次由‘他’陪同,不会引起任何额外关注。” “你们可以让他来执行,或者安排人易容成他。”神矢语气淡然,快速提出方案,“我那天的流程会很多,采访、候场、可能的上台领奖,能关注技术环节的时候我会尽量留意异常,但具体的排查和执行需要一个精通相关技术、且能临机应变的人。” “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hiro易容成萩原,作为你的随行人员,和你一起去电影节。”降谷说道,“hiro执行过相关任务,对东京电影节活动流程和后台环境也比较熟悉。” 他看向神矢,语气凝重,“但有一点必须注意:一旦hiro没有定位到程序、无法破解……他只能物理破坏直播线路。” “这是万不得已的手段,”诸伏接着道,目光带着歉意看向神矢,“但你这次入选的是最佳男主角,是重要奖项,正常来说直播收视率会在该时段达到高峰。 若真走到物理切断那一步,直播中断,可能会对你造成影响……” “诸伏警官,如果你们不采取行动,任由朗姆的计划成功,难道就不会对我、对所有人产生更毁灭性的影响了吗?” 神矢在得知朗姆竟对电影节出手之后,只剩下无奈的清醒,“别再犹豫了,就按你们的计划走。需要我怎么做,配合什么告诉我就行。” 诸伏景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神矢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焦躁与厌倦。 这种近乎外露的负面情绪,在他认识的神矢苍介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已经被推到了某种极限,不再是那个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分析、提供关键思路的盟友,而更像一个被多重压力绷得太紧、即将抵达临界点的普通人。 他立刻打断了降谷零可能继续深入的、细节繁琐的部署,语气果断而不容置疑:“神矢君,计划的大体框架我们已经确认。 具体的执行细节、设备对接和应急预案,我们之后会通过安全渠道发送给你。 今天太晚了,你急需休息。” 他看了一眼降谷零,用眼神传递了明确的信号,“距离电影节还有三天,我们还有时间完善。现在,一切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 降谷零并非没有察觉神矢的异常,只是朗姆留下的这颗定时炸弹带来的紧迫感压倒了一切,让他急于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但在幼驯染明确叫停,并且自己也真正看清神矢眼底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强忍的不适时,他立刻收住了话头,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可能造成了额外的压力。 “……hiro说得对。”降谷零的声音放缓了些,尽管顶着萩原的脸,但那属于降谷零的习惯于掌控全局的锐利气势仍在,“今晚就到这里。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之后再说。” 两人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神矢没有过多挽留,只是沉默地将他们送到门口。门关上,再次将寂静还给他。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气。 他自己也说不清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烦躁和抵触究竟从何而来,那不像平时的他。 是因为降谷零吗?顶着萩原研二那张总是带笑、令人如沐春风的脸,语气和姿态却是属于降谷零的冷硬和不容置疑。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制造出一种诡异的错位,仿佛最熟悉的朋友披着最陌生的内核,带来一种压迫感,让他潜意识里感到不适甚至抗拒。 还是因为诸伏景光?完美复刻了松田阵平那副眉梢眼角都写着“不耐”的模样,可眼神深处透出的,却是属于诸伏的细致、温和与关切。 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个真正的、会毫不客气怼人、会别扭也会无声照顾他的松田阵平,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了。 悬而未决的疑问和那份被刻意回避的冰冷感,始终如鲠在喉,平时忙于工作尚可勉强压抑,一旦被这张极其相似却本质不同的面容勾起,就变得格外尖锐,难以忍受。 两种错位感交织叠加,再混合上连日来高强度工作积压的疲惫,以及对电影节这场未知硬仗的潜意识焦虑…… 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控,终于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出现了连自己都意外的裂纹。 他知道降谷和诸伏没有错,他们的计划是必要且紧迫的。 他只是……太累了。 累到无法再完美地掩饰情绪,累到对任何超出他当下承受能力的“正事”都产生了一丝本能的厌倦。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卧室。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无论是组织的阴谋、易容的警官们,即将到来的盛大典礼,还是那个躲着他、让他心烦意乱的人。 他现在唯一需要的,是一场不受打扰的深度睡眠。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 第126章 影帝 当神矢苍介踏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红毯时,无数闪光灯顷刻间将他笼罩。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几乎压过了现场的喧嚣,刺目的白光一次次划亮夜色。 他身着顶奢品牌量身定制的超季礼服,剪裁精良的西装完美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姿,细节处的丝绸镶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地流转着光泽。 神矢步伐从容,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手都极有分寸,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牵引所有人的视线。 走过个人展示路段,神矢在红毯中段稍作停留,与《钢雨》剧组汇合。 导演岩山笑容满面,不时向媒体挥手致意,显得对作品充满信心;编剧佐藤站在一旁,谦逊地向镜头点头问候。 稍晚一些抵达的雾岛拓真从后方走来,他身着剪裁利落的深海军蓝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挺拔,气质冷峻依旧,仿佛将影片中矢岛英司的那份孤傲带到了现实。 神矢与雾岛的目光空中短暂交汇的刹那,两人极其默契地微微颔首致意,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既体现专业尊重又保持适当距离的同事关系。 第167章 《钢雨》作为年度现象级双男主大片,在这次申报奖项时却做了策略性调整。 神矢苍介饰演的桐生凉,是电影贯穿始终的核心人物,不仅承载着故事的主叙事线,更是情感驱动和主题升华的关键,戏份极为吃重,人物弧光完整而动人,申报最佳男主角完全顺理成章。 而雾岛拓真诠释的矢岛英司,同样极其出彩、魅力十足,与桐生凉形成了强有力的戏剧张力,堪称分庭抗礼。几个关键场景的表演甚至超越了剧本设定,赋予角色意外的深度。 但从整体叙事来看,矢岛英司的角色缺乏成长线,更多是推动关键情节、衬托桐生的存在。 加上实际出场时间略少于神矢,经过制片方、剧组和雾岛团队的反复权衡,最终决定为他申报最佳男配角。 这一策略不仅是为了让雾岛提高获奖机会,也是为了提高《钢雨》在整个电影节中斩获更多奖项的可能。 此刻,两人并肩而立,站在沸腾的媒体区前,共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狂热的拍摄。 闪光灯将他们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几乎要将现场点燃。 他们之间即使没有更多互动,但久未同台的新鲜感和若即若离的默契感,仍然让守候在旁的粉丝们激动不已。 …… 与此同时,另一个战场已在喧嚣之外悄然铺开。 诸伏景光,此时正以“萩原研二”的身份,凭借神矢助理的工作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后台繁忙的人流。 他穿着一件电影节通用的黑色工作夹克,戴着帽子,胸前挂着通行证,脸上是萩原研二标志性的亲和微笑,每一步都走得自然从容。 他没有跟随大部分工作人员走向主通道,而是凭借脑海中早已熟记的场馆结构图,选择了一条相对僻静、用于运输物资的通道。 走廊里光线略显昏暗,只有零星几个推着设备箱的工作人员快步经过。 诸伏压低帽檐,步伐加快却并不显匆忙,方向明确地朝着靠近主舞台的技术支援间移动。 技术支援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内部数块监控屏幕墙上正跳动着场馆各处的实时画面。 他在门口稍作停顿,假装核对流程表,目光却迅速扫过室内环境和唯一的一个技术员。他正判断着如何支开对方,或者使用药剂让对方昏睡。 就在这时,里面技术员的耳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隐约能听到“红毯区3号机位信号不稳定”、“需要立即确认”之类的内容。 那名技术员烦躁地啧了一声,对着麦克风回了句“马上来”,便匆匆起身朝门外走来——显然某个外围区域突发的小故障需要他立即处理。 诸伏立刻敏锐地把握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侧身让过那名匆忙离开的技术员,趁着门尚未完全关闭的空档,极其自然地侧身进入技术间,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地进来沟通某个环节。 他的身份权限足以让他进入大部分后台区域,但不足以支撑他在此类核心区域长时间停留而不引起怀疑。 现在,他必须立刻确认相关内容。 他依旧捏着手中的流程表,目光却迅速扫过主控台和各处接口。 几分钟内,他以惊人的效率排查了主要设备——检查系统日志,查看网络流量,确认播放列表的完整性。 然而,所有常规的软件层面检查都显示正常,没有任何可疑进程或未授权的访问痕迹。系统干净得令人不安,仿佛朗姆的触角从未延伸至此。 但这反而加深了诸伏的疑虑,以朗姆的狡猾和老练,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立刻意识到,威胁可能隐藏在他们之前没想到的层面 时间分秒流逝,前台典礼的进程通过墙上的监控屏幕传来,提醒着他危机正在步步逼近。 …… 颁奖典礼在万众瞩目中稳步推进,神矢苍介端坐于第一排嘉宾席,身形挺拔,仪态从容。 每当镜头扫过,他都能及时给出恰如其分的反应——或专注凝望舞台,或为其他获奖者献上真诚的掌声,唇角那抹清淡的笑意始终未减,无可挑剔。 然而,无人知晓他冷静表象下的波澜。 他知道诸伏景光就在后台的某个角落,执行着任务。而他此刻也不仅仅是在参与一场盛宴,更是在守护一个沉默的战场。 神矢的目光看似流连于舞台,实则集中精神,警惕地扫描着周遭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最佳男配角奖项即将揭晓,大屏幕开始播放提名者的片段集锦。 当矢岛英司的身影出现在暴雨中,那晦暗的回眸、枪火映照下的沉默、以及最后那幕复杂得令人心颤的对视,即使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了大半年,现场仍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 就在此时,神矢的目光骤然定格。 在那段他再熟悉不过的特写画面上,像素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错动,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对这些画面太熟悉了,从导演母带到最终版本,他反复观看过太多遍。他确信,这异常不属于电影本身。 神矢不清楚这种异常的具体原因,但他知道必须立即将这个信息传递给诸伏景光。 可全球直播的舞台,即使颁发着与他无关的奖项,也不能在任何细节上出现纰漏。他面色不变,依旧维持着欣赏vcr的专注表情,心里却在找寻传递信息的时机。 而在这时,台上的颁奖嘉宾便微笑着拆开了信封,朗声宣布:“获得最佳男配角的是——《钢雨》,雾岛拓真!恭喜!”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雾岛拓真从第三排的座位起身,在追光灯的指引下走向舞台。 经过第一排时,他不可避免地与神矢相遇。神矢自然而然地站起身,面向他,两人在镜头前简短而得体地拥抱了一下。 “恭喜。”神矢在他耳边轻声道。 雾岛那双总是封着寒冰的眼,在此刻竟仿佛被某种温度融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臂稍稍用力,回以一个短暂却真实的拥抱,随即松开,转身登上了光芒汇聚的舞台。 而神矢借着站立鼓掌的动作,指尖不着痕迹地轻触衣领内侧,用手势遮挡住嘴型,对着衣领内隐藏的微型通讯设备用气声低语:“vcr播放时画面出现异常像素抖动。” …… 诸伏景光隐藏在技术间外的阴影中,耳中传来神矢压低的声音。 当听到“像素抖动”和“vcr”的关键词时,他脑中骤然一亮——他们之前的搜查方向或许从根本上就错了。 能直接影响画面显示的,未必是软件或网络漏洞,反而很可能是最直接却最容易被忽略的方式:物理接入。 时间所剩无几。他再次靠近那排指示灯不断闪烁的主控机柜,目光快速扫过接口和线缆。设备错综复杂,线路缠绕,但他凭借训练有素的观察力,迅速过滤掉无关的细节。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标准的黑色盒体,标签印着常见的信号增强器型号,看似毫无异常。 但它接在关键的主输出端口旁,外表崭新,与周围略有磨损的设备形成微妙对比。它的线缆捆扎方式刻意模仿了原装线束的走向,几乎以假乱真,但那过于工整的捆扎带与周围的捆扎方式略有不同,这点暴露了它的异常。 前台,颁奖已进入最终环节,主持人开始介绍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者。留给他的时间或许只有几十秒。 他迅速侧过身,以身体作为遮挡,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机柜上,指间却无声地滑出一根钢针。 动作流畅而隐蔽,钢针探入外壳缝隙,巧妙发力。随着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响,外壳被撬开—— 内部是错综的电路,一枚芯片正在规律闪烁,发出微光。它已被激活,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可能执行指令。 这已经明显不是常规信号增强器的内部构造,可以确认是朗姆留的后手了。 但是这个装置的程序无法通过软件破解,直接拔除则又可能触发预设的安全机制导致立即执行直播传输…… 诸伏眼神一凛,左手迅速从袖中滑出一把小刀。 前台,主持人的声音通过监控扬声器隐约传来:“最佳男主角,入围的有……” 就在此刻,当全场注意力都被提名名单吸引的瞬间,诸伏毫不犹豫划断装置的线路。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环境噪音淹没的电流声响起,物理的装置被强行物理破解,他利落地取下黑色盒子塞进口袋,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前台传来了激动人心的宣告:“——神矢苍介,恭喜!” 瞬间,如雷的掌声响彻全场,所有灯光与镜头齐齐聚焦在第一排那个身影上。 神矢适当地露出惊喜之色,他缓缓起身,举止一如既往地从容得体。 第168章 他先是与身旁另一位德高望重的提名者互相拥抱,随后转向《钢雨》导演团队的方向,挥手致意,分享喜悦。目光扫过第三排时,他与手捧最佳男配角奖杯的雾岛拓真相视一笑。 他稳步踏上舞台,璀璨的灯光如影随形,追随着他每一步。奖杯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这迟到的荣誉,面向台下深深鞠躬。 没有人知道,就在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十秒里,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危机,已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后台,被无声地化解于无形。 万丈光芒落满肩头,而他站在舞台中央,神情一如既往的谦逊与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神矢苍介,东京国际电影节新科影帝,此刻正立于荣耀之巅。 第127章 勇者vs懦夫 颁奖晚会结束后,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神矢与易容成“萩原研二”的诸伏景光跟着保姆车一同回到神矢公司楼下。 大厅的灯光白寥寥地照下来,将两人的影子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一切顺利,回去好好休息。”“萩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神里带着属于诸伏景光的温和与任务完成后的松弛,“今天辛苦了,神矢君。” 神矢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安静地看着对方利落地转身,推门走入夜色——那身影很快模糊在霓虹与黑暗的交界处。 他独自站在原地,恍惚间觉得,似乎比起降谷零,诸伏景光模仿萩原的神态和语气要更自然贴切一些,至少不会让他产生那种强烈的、内核与外表割裂的不适感。 他在空旷的大厅里独自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 大型庆功宴被他安排在了整个东京电影节彻底结束后,此刻获奖的兴奋感已被一种莫名的空茫覆盖,他更想一个人待着。 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世界瞬间被隔绝在外,陷入一种柔软的寂静。 引擎低声轰鸣,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东京繁华的夜景之中。 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流淌,模糊而璀璨。 副驾驶座上,那座刚刚到手的最佳男主角奖杯,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偶尔折射过窗外掠过的灯光,闪烁出一点耀眼的光芒。 《钢雨》。 神矢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目光掠过那座奖杯,心底翻涌的情绪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兴奋与喜悦是有的,攀登至行业顶峰的成就感和专业领域被认可的满足感,这一切都非常真实。 但与此同时,一种饱含温度的怀念,也悄然漫上心头。 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它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剧本、一个深刻的角色、一次成功的演绎。 它更是一段浓缩的、交织着汗水、焦虑、默契与守护的珍贵时光。 他想起了最初拿到剧本时,萩原和松田凑在他公寓的茶几旁,一边翻着剧本,一边用他们警察的眼光和经验,认真地分析着角色的行为动机,甚至偶尔会争论起某个情节在现实中的合理性。 松田那时没少吐槽某些戏剧化桥段“太假”、“现实中根本不会那样”,但往往会被萩原笑着用“电影需要戏剧性嘛”的理由温和地挡回去。 而那些被他们仔细翻阅、旁边空白处写有许多修改建议笔记的剧本初稿,至今还被他妥善地收藏在书柜里。 更不用说后来,因为那起突发枪支走私案,这两个人几乎是顺理成章地长期驻扎在了剧组。 那段日子,整体氛围是紧张而疲惫的,却也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注入了一种令人安心的陪伴感。 那不像传统的剧组氛围,而是和他们一起,共同孕育、守护着《钢雨》的诞生,直至它最终呈现在世界面前。 车子驶过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路旁高大的树木投下斑驳摇曳的阴影。神矢轻轻打了转向灯,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处。 引擎熄火,车厢内陷入彻底的寂静。 他侧过头,静静地看了那座奖杯几秒,然后拿起手机,调整角度,将自己和身旁这位沉默的“见证者”一同纳入取景框。 屏幕的光映亮他还带着妆的显得有些意气风发的脸。 “咔嚓。” 他低头看了看刚拍下的照片,效果还行。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指尖滑动,点开了那个熟悉的三人小群。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上次发出的问候。只有萩原的回复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像是对那段热闹过往的一种无声提醒。 一次又一次类似的场景,让这个曾经充斥着插科打诨、紧急联络和日常分享的群聊,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还是选中照片,发送。 神矢苍介:[图片] 神矢苍介:收工。把它带回家了。 几乎是立刻,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萩原研二:!!!恭喜我们的影帝!!!奖杯超闪!人更帅![转圈撒花.jpg] 萩原研二:刚才直播里简直在发光!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萩原的回复热情洋溢,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暖和体贴。 然而,神矢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盯着的屏幕下方。 那个熟悉的头像,始终是沉寂的,也一直没有亮起代表新消息的红色数字提示点。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期待一点点落空。 神矢面无表情地抿紧了唇,将那股翻涌上来的失落感强行按捺下去。 他退出群聊界面,不再等待。 指尖划过通讯录,准确地停留在那个名字上,停顿片刻,仿佛积蓄了一点力量,然后用力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嘟——”声。 就在他几乎以为这次会无人接听时,电话却出乎意料地被接通了。 那边背景音非常安静,连松田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喂?”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语气是一贯的干脆,甚至刻意带上了一点不耐烦的、防御性的生硬,“什么事?” 神矢握紧了手机,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松田。” 他停顿了一下,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模糊的“嗯”,像是示意他继续。 “电影节结束了。”神矢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断流淌而过的都市夜景,声音平静,“我接下来要立刻进组《潮汐》,拍摄地在一个比较偏远的海岛上,我提前了解过,那边的移动信号覆盖不太稳定,而且导演要求挺严格的,全程封闭拍摄,不允许外部人员探班…… 预计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 期间恐怕很难保持顺畅联系,更没法见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松田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哦,知道了。工作要紧。” 又是这种刻意拉开的遥远距离感。 神矢的心微微向下一沉,但他没有允许自己再犹豫下去,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变得比刚才更加认真和坚持:“所以,在我进组之前……我们能不能抽空见一面?好好聊一聊。” 他斟酌着词句,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选择将话挑明:“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刻意躲着我。 如果是我在无意中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你感到不高兴、不舒服的事,至少……给我一个道歉或者至少是一个让我明白和解释的机会。 我不想我们之间就这样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隔阂,直到两个月之后,甚至更久。” 他的坦诚和那份不容错辨的坚持,清晰地穿透电波,抵达另一端。 “松田,”他最后问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恳切,“见面聊聊,好吗?就一次。” 电话那头只剩下轻微的电流杂音和彼此压抑着的呼吸声。那漫长的几秒沉默,仿佛被无限拉长,隔着一个世纪那么久。 然后,松田阵平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比刚才似乎低沉沙哑了一些,也更加模糊不清了一些,像是他把手机拿远了些,或者别开了头,不愿让话筒捕捉到过多的情绪。 “啧,”他先是不耐烦地咂了下舌,用一种极度烦躁的口吻作为开场,然后才闷闷地、语速飞快地、几乎是抢着说完似的扔下一句,“……我很忙。抽不出时间。就这样。” 根本不等神矢作出任何回应,甚至不给他再说一个字的机会,电话便被对方干脆利落、近乎粗暴地挂断。 “嘟—嘟—嘟—” 神矢默默放下手机,僵坐在座位上,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久久无言。 …… 松田阵平的公寓内。 电话被挂断后,他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一倒,重重瘫倒在冰凉的榻榻米上。 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松田阵平仰面躺着,表情凝固在一片空白的茫然之中,只有天花板映入眼帘。 第169章 电视屏幕的光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映照出他没什么表情却绷紧的脸。 他随手将刚刚设置的静音关掉,让声音再度覆盖房间,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并非什么新出的剧集或电影,而是一段明显前几年的综艺节目视频。 画面中的神矢苍介,看起来比现在青涩一些,脸庞的线条更柔和,眼神里带着一种比如今更为天真一点的光彩,甚至那种天真带着一种隐约的封闭。 那是他刚出道不久的时候,还不认识松田阵平,也不认识萩原研二,独自在娱乐圈这个巨大的名利场里坚定前行的时候。 松田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看这个早期的综艺了。 画面里的笑声和热闹的综艺效果音,反而衬得他此刻的房间格外寂静。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年轻神矢,内心却是一片复杂汹涌的混乱。 明明屏幕里的人正灿烂地笑着,他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闷得发痛。 他知道自己最近一系列的行为真的很混蛋。 刻意回避所有消息,用最冷淡简短的字眼回应对方的关心,甚至就在刚才,在那通对方刚刚获得至高荣誉后、带着明显寻求沟通意味打来的电话里,他用最糟糕、最伤人的态度和借口,直接拒绝了对方。 他明明……不是不想念。 不是不为对方取得的耀眼成就感到由衷的高兴和骄傲。 不是不想像以前一样,能毫无负担地、自然地勾着对方的肩膀开玩笑庆祝,或者即使互相吐槽斗嘴也心无芥蒂,只觉得畅快。 可是另一种更深、更陌生的恐惧感,缠绕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无数纷乱的情绪和问题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冲撞,找不到出口。 他喜欢神矢吗?是那种喜欢? 他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那么喜欢对方了吗? 为什么直到某些东西似乎快要发生变化、甚至可能失去时,他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那hagi呢?hagi也喜欢神矢…… 那么神矢呢?神矢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喜欢上hagi了?他们之后……会在一起吗?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想到未来可能要以另一种身份看着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他就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 他忍受不了脑海中浮现出任何一点那样的画面,他明明一点也不想失去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却可笑地自己选择先从三个人的世界里狼狈地逃走。 这种前所未有的,基于情感失去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笨拙、最消极、也最伤人的方式去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他松田阵平,面对最危险的炸弹都能冷静拆解,面对最穷凶极恶的犯人都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却偏偏在某种自己无法处理、无法言说、更无法掌控的情感面前,像个最怯懦的胆小鬼,下意识地,可悲地,选择了背过身去。 他烦躁地抬起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卷发,手指插进发丝深处,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他抬眼,继续看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年轻的神矢苍介又开始了他游戏环节的挑战,笑容依旧明亮晃眼。 松田死死盯着那笑容,眼神深处掠过剧烈的挣扎和……浓重的、无法化解的自我厌弃。 他明明……应该更有勇气一点的。 至少,不该是这样。 第128章 原来如此 几天后,神矢苍介如期抵达了《潮汐》剧组选定的外景地——一座远离东京、交通颇为不便、宁静而略显闭塞的海岛。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海风吹拂着,流淌得格外缓慢,呈现出一种与东京截然不同的质感。 它不再是需要争分夺秒的资源,而是如同环绕岛屿的潮汐,缓慢、规律,却又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日夜不息冲刷一切的力量。 空气里终日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和岛上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将神矢从都市的喧嚣中彻底剥离。 他将自己完全抛入这片与世隔绝的天地。 东京的流光溢彩、演唱会的声浪、红毯上刺目的闪光灯,都褪色为遥远背景音里模糊的回响。 此刻,占据他感官的是永无止境的海风、咸湿的空气、规律起伏的潮声,以及日复一日、节奏单一却专注的拍摄日程。 他起得很早,有时甚至在天光未亮时,就沿着寂静的海岸线慢跑,看墨蓝色的海平面如何被初升的太阳一点点染上金红,看早出的渔船如何变成沉默的剪影,又如何披着满身晨光缓缓归来。 拍摄《潮汐》的过程,更是一种近乎修行的沉浸式体验。 导演追求一种纪录片式的真实感,镜头常常长时间地、沉默地对着他,捕捉他在老屋中无意识地踱步、在海边岩石上长久地发呆、或与当地老渔民学习修补渔网时,脸上最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神情变化。 这里没有太多激烈的外部戏剧冲突,大量的戏份重量都压在了内心情绪的微妙流转和面部肌肉的精准控制上。 这种表演方式要求他极度内敛,将所有的能量和注意力都收束于内。他必须暂时卸下“神矢苍介”的光环与惯性,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真正生活在这里、内心缠绕着往事与迷茫的普通建筑师——海崎悠人。 他学着像海崎一样,用指尖去触摸老屋木门上经年累月形成的斑驳纹路,感受午后阳光透过破旧窗户洒在皮肤上的温度,倾听海浪在不同时间、不同心境下听起来截然不同的声响与节奏。 他几乎是有意地让自己沉浸在“海崎悠人”的世界里,生活中仿佛只剩下剧本的内容、导演的要求、以及这个角色内心的波澜与寂静。 这种全身心的角色投入,意外地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 外界的纷扰,包括那些离开东京前困扰他许久的、关于两位友人的混乱思绪,似乎都被这片广阔的海域暂时隔绝和吸收了。 他进入了一种情感上的休眠期,刻意不去触碰,不去深想。 物理上的遥远距离和环境的彻底转变,为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巨大的喘息和沉淀的空间。 然而,转机发生在一场情绪激烈爆发的戏之后。 那场戏是海崎悠人与东京来的策展人远坂千岁因理念不合而爆发的最激烈争吵。 千岁激进商业化的操作无情地触及了海崎的底线,也深深伤害了岛上居民的感情。 海崎积压已久的失望、愤怒、强烈的被背叛感,以及内心深处对自身理想与现实巨大落差的无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般彻底爆发出来。 神矢在这场戏里投入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几乎与角色同频共振。 导演喊“卡”之后,他依旧久久无法从那种剧烈的情绪震颤中抽离。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因为方才戏中攥拳的过于用力而仍在微微颤抖。 现场一片寂静,似乎都被他刚才那股纯粹的、撕裂般的爆发力所震慑。 助理冬云勇树小心翼翼地递上温水。 神矢接过,低声道谢,感觉到自己触碰杯壁的指尖一片冰凉。他下意识地走向一旁无人注意的角落,背对着忙碌收工的人群,面朝大海,试图让咸腥而清凉的海风冷却自己仍在过热的情绪与血液。 海面在夕阳下铺开一片碎金般的粼粼波光,广阔无垠,平静深邃,与他内心刚刚经历的风暴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种极致的亢奋与随之而来的虚脱感中,一些被压抑许久的画面和感受,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猛地撞进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松田。 想起自己曾拿着这场戏的剧本,在电话里向那个家伙求助,得到了一个“先解决问题再处理感情”的、直白到近乎粗暴的答案。 他们之间似乎也正因为那次交流,以及其后莫名的时刻,而陷入了某种冰冷的僵局。 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松田那持续而固执的回避究竟因为什么。 可就在刚才,当他站在“远坂千岁”对面,听着她即使在做着过分的事情时,却仍用那种混合着痛苦、愤怒、不甘和一丝绝望向他嘶喊时——他忽然捕捉到了当初阅读剧本时,那个一直困扰他、未能完全参透的情感症结。 啊……原来是这样。 远坂千岁是喜欢着海崎悠人的。 她内心深处渴望对方能不顾一切地站在她这边,看到她的价值与付出。 她看到了海崎对原野风香那份自然而温柔的体贴,于是她内心的怨愤、嫉妒、渴望与得不到回应的痛苦,最终扭曲成了这样一种伤人也伤己的、激烈的爆发方式。 她选择争吵,或许也是一种绝望的吸引和呼喊。 只是海琦悠人不懂而已。 而神矢苍介居然弄懂了。 或许……正是因为萩原在那个横滨的雨夜里,对他轻声说出的那句——“有时候,一个人拼命躲着另一个人,不是因为讨厌,恰恰相反,是因为太在意了。在意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170章 这句话像一把迟来的钥匙,在此刻,透过一个虚构的角色,猛地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锁扣。 从这场戏之后,神矢感觉自己与海崎悠人的思绪不再仅仅是扮演与被扮演的关系,而是开始了更深的交融。 他不再刻意摒弃那些因角色而勾起的、属于自身的的情感思考,反而开始放任自己沉浸在这股混合了角色与自我的、复杂汹涌的情感洪流之中,试图从中打捞一些关于自身的真相。 这部电影有太多场景关乎“回归”、“审视”与“情感纠葛”。 他需要一次次地演绎海崎在面对风香温柔隐忍的守候与千岁强势耀眼的吸引时的彷徨无措,需要精准表达那种在熟悉与陌生、过去与未来、安稳与冒险之间被反复撕扯的撕裂感。 表演是极致的沉浸,而角色内心的每一道波澜,都仿佛一面镜子,不可避免地映照出他自身隐藏的困惑。 一场戏中,海崎悠人与原野风香在日落时分的海边散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很长。 风香轻声诉说着岛上的变化与不变,语气里饱含着对故乡深沉的爱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对身边人离去又归来的复杂情愫。 台词平淡日常,底下的情绪却暗流涌动。 神矢穿着戏中那件略显宽松的旧t恤,看着海面上跳跃的碎金光芒,听着饰演风香的女演员用柔软动人的地方口音说着台词。 直到这一场戏顺利拍完,导演满意地喊停。 那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浮现。 戏中,风香看向海崎的那种眼神——包容的、温暖的、带着些许失落却依然充满无声期盼的注视……莫名地,无比清晰地,让他想起了萩原研二。 不是那个在警视厅门口面对同事时笑容完美无可挑剔的萩原警官,而是那个只在他面前会流露的、更真实的样子,那个在安全屋里,看到他安全归来时,会长长无声松一口气的萩原。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把名字告诉我”的萩原。 是那个总会带着恰到好处的慰藉出现在后台,眼神温暖,笑着说“你真是太棒了”的萩原。 只是过去,他惯性地将其归结为萩原天生性格使然,叠加了多年好友之间的深厚情谊。 毕竟萩原对谁似乎都笑容温暖,体贴入微,是公认的社交高手。他或许只是对自己这个朋友,更为照顾一些。 但那次在警视厅门外,隔着车窗看到的、萩原脸上瞬间迸发出的、绝无仅有的、几乎称得上炽热的巨大惊喜。 以及后来,萩原那句石破天惊的“他躲你是因为太在意”,和说话时看向自己的、那复杂难辨、似乎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神…… 所有这些细节,都在此刻汇聚起来,猛烈地冲击着他过去那份笃定的认知。 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萩原所有的“好”。 那些总是恰到好处出现的低糖点心,那杯温度永远刚好的温水,那次在横滨雨夜中看似无意实则用心的等待与开解,还有无数次在他最疲惫、最需要支撑时悄然出现的、带着令人安心笑意的身影…… 这一切,真的仅仅出于“好友”的范畴吗? 而自己对萩原的依赖、信任、以及看到他时心头那份不自觉泛起的暖意和安宁,也真的还在纯粹的“好友”范畴之内吗? 一股温暖而酸涩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么清晰,那么强烈,不容错辨。 是了。 他喜欢萩原研二。 这种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悄然滋生,或许早已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渗透在每一次无声的支持、每一个了然的微笑、每一份体贴入微的关怀之中。 它不像戏里的冲突那般戏剧化、充满张力,却更绵长、更温润,温柔地包裹着他,让他习惯,让他依赖,让他在终于意识到的那一刻,只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与平静。 萩原的温柔,萩原的敏锐,萩原那种仿佛能洞悉他所有脆弱并予以妥善安放的体贴……他原来是喜欢的。 并且渴望拥有,也渴望回应。 然而,就在这了然心事的一刻。 另一个身影,带着一身冷硬的气息和那双沉默回避的眼睛,如此强势地、不容拒绝地闯入他的心间。 松田阵平。 那个名字就像瞬间打破了他刚刚因确认心意而泛起的温暖泡沫。 该如何做? 他仿佛在这一刻,也终于触碰到了松田那笨拙又激烈的,用回避来掩饰的“在意”之下,可能隐藏的感情。 可他该怎么做? 他如此珍惜他们每一个人,珍惜这段历经风雨的友情。 而他们显然也同样珍惜他。 一旦他遵循自己的心意,向着萩原的方向迈出那一步…… 那么,现有的平衡是否会被彻底打破?他们三人之间这珍贵的一切,是否会因此分崩离析? 海潮声阵阵涌来,又叹息着退去,周而复始。如同他脑海里翻腾不休的念头,没有答案,只有一遍遍无情的冲刷。 夕阳再次缓缓沉入海平面,将万顷碧波点燃,壮丽得近乎悲怆。 他独自站在沙滩上,看着这慑人的景象,在想,在一切没发生之前,他会拍下这个照片,向两人分享。 而此刻,他却没有办法。 所以他需要一个答案。不仅仅是为了回应谁,更是因为他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模糊地、悬而未决地发展下去。 逃避和等待,换不来他想要的结局。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就像这海浪,每一天每一刻拍岸的声音,都会有微妙的不同。 只等待,只逃避,只会失去更多。 拍摄还在继续,海崎悠人的故事仍在胶片上缓缓展开。 而神矢苍介的内心戏,似乎也才刚刚拉开序幕,并且远比任何剧本都更加复杂汹涌。 他知道,当海岛的拍摄最终结束,他重返东京的那一刻,他就必须要去面对,去厘清这一切。 在这之前,他还有时间,伴着这无尽的海潮声,慢慢想清楚,那最终的方向。 第129章 风暴将至 公安的安全屋内,厚重的窗帘严密地拉合着,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唯有屏幕上游移的光标和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映照着四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降谷零指尖最后在键盘上敲下确认键,屏幕中央赫然显现出朗姆芯片最终破译出的核心文件列表。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抬起,扫过围坐在旁的幼驯染诸伏景光,以及神色紧绷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这就是朗姆留下的‘遗产’。”降谷零的声音低沉,“那次电影节成功拿到硬件后,我们发现它被设置了加密,一旦脱离电影节特定的直播系统环境,就无法读取。 公安内部的技术小组耗费了巨大精力,才刚刚完成破解。而里面的内容……” 他顿了顿,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比我们预想的……更惊人。” 他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一段内容骇人的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阴暗实验室内的非人实验、秘密码头进行的军火交易、残酷的刑讯、无声的处决……一帧帧画面无声地控诉着组织深不见底的罪恶。 松田的眉头死死拧紧,萩原脸上惯常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 “这些只是组织庞大阴暗交易的冰山一角,以及部分被记录下来的……人体实验影像证据。”降谷零快速关闭了令人不适的画面,点开另一份文档。 “更重要的是这个。朗姆凭借其多年掌控情报组的便利,暗中收集并整理了大量关于组织核心高层成员的身份信息、行为模式及其背后的支撑网络……甚至包括,” 他语气变得极为慎重,“boss当前藏匿的确切地址。” 诸伏景光接口道,声音同样凝重:“但是,根据附加的日志信息显示,这位boss极其谨慎,为了绝对安全,有一套严密的习惯。 每隔两年便会彻底更换一次藏身地。我们拿到这个地址时,它的有效期……已经所剩无几。” “时间紧迫。”降谷零接过话,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我们必须在他再次转移之前,采取行动。” 他手指在桌面上一点,“高层成员散布在全球不同国家和地区,仅凭我们日本公安的力量,无法实现同步清理,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我已经通过绝对安全的渠道,紧急联系了fbi的黑麦和cia的基尔 这一次,已经到了必须抛开芥蒂,进行联手的时刻。” 他快速叙述几个情报机构之间的任务分配:“fbi和cia将主要负责清理他们管辖范围内及海外的已识别高层目标,利用他们的国际权限和行动网络。 而我们日本公安的全部精锐力量,将集中用于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任务——围剿boss本人。毕竟,他的藏身之处,就在日本。” 第171章 萩原研二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他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提出了关键问题:“那些大量的代号成员,以及遍布各地的普通成员怎么办? 一旦行动开始,他们若得到风声反扑或隐匿起来,都会后患无穷。” “这方面已经做了预案。”降谷零显然成竹在胸,“针对庞大的底层网络,公安这边会最高效地协调机动队、刑警乃至地方警力,以大规模‘清扫特定黑社会势力’的名义,进行集中抓捕和清理。 这样可以动用最大规模的警力,但出于行动的绝对保密需要,不会让普通警察知道组织的全貌和真正目标,他们只会当这是一次针对大型犯罪集团的重大扫黑行动。” 他眼神一凛:“至于那些危险的代号成员,将由公安本部的精英小组负责,进行定点清除或秘密抓捕,务求一击必中,确保他们没有任何通风报信或反应的机会。 我在情报组的这段时间,已经基本锁定了他们近期的任务情况、通讯习惯和安全屋地点。有心算无心,不会让他们中的人有机会跑掉。” 他稍作停顿,补充了另一个关键布局:“另外,关于组织目前最具威胁的行动组,尤其是琴酒,我决定将原计划稍作调整并提前。 利用转移伏特加的关押地点作为诱饵,精心设计一场戏,引出琴酒和他的直属小队,最大限度牵制组织现在大部分的行动力量…… 当然,为确保万无一失和行动人员的绝对安全,我们会挑选身型、气质高度相似的公安队员进行易容,伪装成伏特加参与转移。同时,”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我会把我‘费了大价钱’才‘买通’的那个公安内线的信息,恰到好处地让组织截获,把这个关于伏特加转移的绝密情报,顺理成章地推给琴酒。” 布局清晰,责任分明。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这个计划带来的沉重压力弥漫在空气中。 降谷零微微向后靠向椅背,这是一个部署完毕后的细微动作,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原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骤变。 “还有一个情况。”他开口,显得有点迟疑,“根据芯片上显示的坐标,boss当前隐藏的地点,是……” 他罕见地声音颤了一下,目光逐一扫过幼驯染和两位好友的脸,最终定格,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地名。 “……是神矢正在封闭拍摄的那座海岛。” “什么?!” 两道惊愕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松田阵平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击中般瞬间绷直了脊背,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化为恐慌的焦灼,脱口而出:“那个混蛋boss干嘛往那家伙拍戏的地方凑?!”拳头无意识地狠狠砸在沙发扶手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一旁的萩原研二,脸上血色霎时褪去少许,眼里的震惊迅速被汹涌而至的担忧所淹没。 他身体前倾,声音都绷紧了几分,失了往常的从容:“必须立刻通知神矢!让他想办法马上离开!这太危险了!” 诸伏景光显然是提前知晓了这个情况的人,他率先打破这瞬间的僵局。 “我会立刻准备,易容潜入那座岛。 目标是尽可能在最终行动开始前,带神矢安全离开。 同时也要找到合适理由或方法,让他带动整个剧组提前撤离…… boss的藏身地点虽然情报显示是在远离岛民聚集区的一处私人别墅区,但神矢君他们的剧组驻扎地离那里并不算特别远。” 他语气沉重地强调:“一旦最终围剿行动开始,极有可能爆发高强度、大规模的火力冲突。 流弹、爆炸、或者组织成员的疯狂逃窜,任何不测都极易引发无辜剧组人员的伤亡。 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出乎意料地,接口的是松田阵平。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微微咬紧了牙关,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他甚至避开了萩原下意识看过来的目光,视线死死盯着桌面某一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执拗的狠劲:“那家伙……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撞上点意外状况! 如果他待在那边,万一、万一察觉了什么不对劲,又按捺不住他那点好奇心去瞎探究,或者干脆就是运气差撞上了什么……” 他猛地刹住话头,似乎不愿去想象那些可能性,只是强硬地总结道,“总之,我不放心。我得去亲眼看着。确保他别惹麻烦,也别被麻烦找上。” 那份持续了许久的回避和别扭,在得知对方可能身处险境的瞬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几乎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保护欲彻底覆盖。 “不行。” 开口拒绝的是降谷零。 他的声音恢复了属于指挥者的冷静和决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松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鉴于我们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对几处分布各地的关键点同时形成精准打击,你和萩原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东京。” 他的目光转向松田,语气沉肃:“我们需要你留在警视厅,发挥你的专业能力,赶制行动中所需的几种特殊炸弹和爆破装置,那些只有你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并确保绝对可靠。 这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关系到很多前线同僚的生死。” 紧接着,他的视线移向脸色依旧苍白明显也要去的萩原:“萩原,你也必须留下。 这次全国范围内针对组织底层网络的清扫行动,规模空前,需要警视厅内部的高度协同和快速反应。 你在搜查一课的人脉、协调能力和对流程的熟悉,将是我们在警察内部重要的推手和保障,我会安排你在行动中担任特殊职务,确保命令能顺畅下达执行,避免消息误传或行动脱节。” 最后,他看向诸伏景光,“hiro,潜入和确保神矢以及剧组安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拜托了,一定要把他安全带回来。” 诸伏景光迎上幼驯染的目光,重重地点了下头,那双总是温和的蓝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坚毅的冷光:“啊,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神矢平安带回来。” …… 神矢刚结束晨跑,额角还带着薄汗,海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做了些简单的遮掩,帽檐压得较低,正准备返回剧组,一位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痕迹的老渔民却有些吃力地拦住了他,示意需要帮忙抬一下装满海产的泡沫箱。 神矢下意识地伸手相助,就在两人身体靠近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压得极低、却异常熟悉的嗓音:“神矢君,是我。” 神矢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迅速扫过对方那双在易容面具下依然沉静的眼睛——是诸伏景光。 他面上不动声色,配合着将箱子挪到一旁僻静的礁石后,仿佛只是热心帮了一把当地老人。 ‘老渔民’一边笨拙地调整着箱子的位置做掩饰,一边借着海浪声的掩护,语速极快地说道:“朗姆的情报确认了,boss目前就在这座岛上,具体位置在岛西侧那片私人拥有的悬崖别墅区,守卫森严,地形孤立。 但我们截获的信息显示,他很快会再次转移。zero已经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紧急预案,我们必须在他离开前行动。” 神矢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冰冷的海水浸透。 海岛平日宁静悠远的表象之下,竟隐藏着如此致命的黑暗漩涡中心。 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剧组,以及岛上所有对此一无所知的居民,都可能被卷入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 “需要我做什么?”神矢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稳,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脏正沉重而急促地跳动着。 多年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经历,让他此刻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神矢君,boss所在地虽然刻意选在远离普通岛民居住区的地方,但根据我们的勘测,它距离你们剧组的驻地并不算远,直线距离甚至可能在有效火力覆盖范围内。” 诸伏景光的语气凝重异常,“一旦最终行动开始,谁也无法保证交火的范围和强度,流弹、爆炸、甚至只是恐慌踩踏,都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那片区域会变得极度危险。” 神矢瞬间了然。这是需要他配合,创造一个绝对合理的借口,让剧组提前撤离,清空这片区域。 “我明白了。”神矢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方案迅速闪过又被否决,“剧组原定计划中,确实有几场关键的室内戏需要返回东京补拍,可以用这个作为基础理由。 但导演对拍摄要求极高,现在进度顺利,仅凭这个恐怕难以让他立刻决定全员撤离……” 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或许……可以从‘意外’入手。 比如,剧组短时间内出现大范围的令人不适但不对身体造成真正实质性伤害的‘病症’?食物中毒?或者其他看着比较危险的症状? 这座岛医疗条件极其有限,一旦出现无法迅速控制的群体健康问题,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和不耽误后续重要档期,制片方和导演大概率会同意暂时中断拍摄,提前返回东京进行检查和室内场景补拍。” 第172章 神矢了解《潮汐》的导演,虽然算是新锐导演,才华横溢同时却也极其固执,对片场的掌控欲很强,普通理由根本无法说服他在状态正佳时离开。 诸伏景光沉默地快速权衡了几秒,随即点头:“可以,方案可行,我们的人能处理得看起来像意外,并且确保不会有人受到严重伤害。这件事交给我来安排。” “除此之外,”神矢的目光落在诸伏景光经过精心伪装的脸上,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你们的安危……行动的时候……” 他深知即将面对的是组织最核心的武装力量,其危险程度远超想象。 “别担心我们,这是我们的职责和选择。”诸伏景光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试图让他安心,“神矢君,你的任务非常关键,那就是确保你自己和整个剧组人员的安全,顺利、平静地离开这座岛。剩下的,”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交给我们就好。” 短暂的交流结束。‘老渔民’含糊地道了声谢,重新扛起那个空了许多的泡沫箱,佝偻着背影,步履蹒跚地沿着海岸线慢慢走远,很快便融入了清晨稀薄的海雾与零星劳作的渔民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神矢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他转头望向眼前广袤无垠的大海。 朝阳初升,海面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铺展的蓝色绸缎,泛着温柔的金色光晕,美得令人心醉。 却风暴将至。 第130章 终结之战 海岛片场,清晨。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海滩,海风带来咸湿而清新的气息,一切看起来宁静而美好。 第一场拍摄顺利结束,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剧务人员开始分发从岛上唯一能承接团体订餐的餐馆送来的便当。 大家三三两两坐下,一边闲聊着拍摄细节,一边享受着短暂的休息时光。 神矢苍介也接过助理冬云勇树递来的那份,道谢后在他惯用的折叠椅上坐下。 他动作如常地打开饭盒——菜色简单,是常见的照烧鸡排,三文鱼,腌渍蔬菜以及米饭。 他拿起筷子,平静地开始进食,咀嚼的速度和份量都与他平时无异,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份看似普通的餐食已被动过手脚。 诸伏景光应该已经混入现场,易容成某位不起眼的场务,正潜伏于人群中等待事情的发展。 神矢的目光并没有去刻意搜寻,仍保持着一贯的专注与淡然,但余光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大约半小时后,最初的异常迹象开始零星出现。 一名年轻的灯光助理揉了揉太阳穴,小声对身旁的同事嘀咕:“奇怪……头突然有点晕,像没睡醒似的……” 他话音未落,旁边正弯腰收拾反光板的道具师也直起身,眉头紧锁:“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反胃,刚才吃的东西有点堵着的感觉。” 仿佛是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类似的抱怨声开始此起彼伏,迅速扩散开来。 “我也是……头好重……” “眼睛有点花,看不清东西……” 一位年轻女化妆师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猛地捂住嘴,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了远处的垃圾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有点慌张的情绪迅速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明显的症状:强烈的眩晕感让一些人无法站稳,不得不扶着器材或同伴。 恶心反胃的感觉让食欲荡然无存,乏力感席卷全身。 片刻前还井然有序、专注于工作的片场,转眼间乱成一团。 岛上的医疗条件极其有限,只有一个设施简陋的卫生所和一位年迈的医生,面对这规模庞大的突发性事件,显然毫无应对能力。 导演一手死死撑着监视器台面稳住身体,另一只手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强烈的眩晕让他甚至无法清晰聚焦屏幕上刚才还反复查看的画面。 副导演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停拨打着卫星电话,却因信号不稳和自身愈发明显的不适,沟通变得断断续续,语气也愈发急躁。 神矢苍介强压下自己体内也逐渐泛起的眩晕和恶心感,他快步走到导演身边,眉头紧锁,语气凝重而急迫: “导演,您感觉怎么样?我看这情况很不寻常!” 他压低声音,确保周围慌乱的人群不会听清,但足以让头晕目眩的导演捕捉到重点,“这不像是简单的吃坏肚子!集体头晕、恶心、乏力…… 这更像食物中毒,或者甚至是某种未知的病毒感染,岛上的医疗条件处理不了。” 导演艰难地抬起头,视野依旧有些晃动,他看着眼前原本的团队此刻东倒西歪,呻吟声不绝于耳,内心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如果这么多工作人员和演员在这里集体病倒,健康受损、项目停滞、随之而来的巨额赔偿和舆论压力……后果不堪设想。 神矢看穿了导演眼中的恐慌与权衡,他继续施压,语气却显得完全是从大局和所有人的安危出发:“导演,必须立刻回东京! 只有回去才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专家,能立刻做全面检查和针对性治疗。 万一真是传染性的,或者是什么严重的毒素,多耽搁一分钟,大家的健康就多一分危险,事态也可能彻底失控! 项目的损失、日程的延误都是次要的,现场这几十号人的健康和安全,才是首要责任。 如果实在担心进度,我们也可以在东京检查无恙后,优先补拍一些室内戏份。” 导演的脸色在身体不适和巨大心理压力下愈发苍白。神矢的话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软肋,将他最后一丝“再观察看看”的侥幸心理彻底击碎。 “走!立刻走!所有人都走!”导演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指令,声音因虚弱而发颤,“通知下去,拍摄暂停!所有人立刻收拾最重要的个人物品和核心器材,我们乘最快的船立刻返回东京!快!联系东京的医院,让他们做好应急准备,接收大规模病患检查!” 撤离的指令终于艰难地下达。 整个剧组瞬间陷入一种带着病态和慌乱的忙碌中。人们强忍着强烈的不适,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开始匆忙收拾东西。 混乱中,那位由诸伏景光易容的、沉默寡言的场务人员高效地穿梭在人群中,默不作声地扛起较重的器材箱,伸手扶稳几乎要摔倒的灯光师,冷静地指引着方向,确保撤离过程有序进行,同时那双锐利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排除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视线。 他的目光与神矢有过一瞬极其短暂的交汇,冷静、坚定,一切尽在掌控的默契悄然传递。 …… 与此同时,东京与世界的其他角落,一张针对组织全球网络的围剿之网,在同一时刻骤然收紧。 公安指挥中心里,光线冰冷,屏幕闪烁。降谷零站在主控台前,身形很稳。 整面墙的监视器不断刷新着地图坐标、行动状态和实时情报。 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晰传出,冷静得不带半分波动: “清扫行动,最终阶段——启动。各单位按预定指令执行。” 海外,fbi与cia的精锐小组早已进行作战准备,他们凭借从朗姆芯片中还原出的精准情报,在同一时刻发动了突击。 在瑞士,一栋安保森严的豪华别墅中,一位常出现在财经报刊上的“慈善大亨”,正立于书房中央,悠然欣赏一幅新购的印象派画作。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金属碰撞声。fbi探员们借助外交豁免权及与当地警力事先达成秘密交易进行的“配合”,以“涉嫌巨额金融欺诈及恐怖主义融资”为公开理由,强行突入。 面对确凿的证据和黑洞洞的枪口,这位组织的财政大管家之一,脸色灰败地戴上了手铐。他遍布全球的洗钱网络和秘密账户正在被迅速冻结。 几乎同一时间,美国华盛顿特区附近的一处高级军官俱乐部内,一位刚刚晋升、被视作军中明星的将领正与同僚举杯畅饮。 cia行动小组伪装成国防部内部监察人员,以“紧急质询涉密项目”为由将其带至休息区。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出示了他与组织秘密联络、泄露军事机密以及参与策划数次“意外”军事行动的证据。 他的落马,也意味着组织深深嵌入军方的一颗重要棋子被拔除。 与此同时,在东南亚某国一个高级度假村内,,一位经常见于国际新闻的政商界人物正准备挥杆。 但他再也没能完成这个动作。 训练有素的cia准军事小组迅速制伏了他的私人保镖——对方甚至没来得及拔出枪械。以“跨国贩毒与反人类罪”名义,国际刑警与当地警方早已秘密构建完备证据链。 第173章 他被反铐双手押离球场,面色由红转白,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任何指令。没有辩驳余地,没有律师在场,他将被直接带离国境,移交特别法庭。 这些常年居于权力顶端、以光鲜身份遮蔽罪孽的“大人物”,第一次直面毫无迂回余地的武力执法。 他们的保镖、人脉、财富,在跨机构协作的雷霆行动前,顷刻失效。 有人仍试图维持体面,却掩不住眼中的震惊与恐惧,也有人瘫软在地,以往从容不复存在。 他们曾以为自己所掌控的黑暗永远只会由他人承受,却从未想到,这黑暗终有一日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反噬。 …… 日本本土,警视厅与各地警察机构动员了前所未有的大批警力,一场大规模扫黑行动正式启动。 在爆裂物处理班一间严格隔离的实验室内,松田阵平已持续工作超过三十六小时。 工作台上散落着微型的电路元件、化学制剂、各式金属壳和引爆装置。 他双眼布满血丝,但目光仍然锐利,双手极为稳定,正全神贯注在一个微型起爆器上进行最后的焊接与封装。旁边的防爆箱里已放置了几件完成品。 这些炸弹外观被巧妙伪装成门禁卡、钢笔甚至口香糖,内部却结构精密,其威力经严格测算,足以突破特定型号的防弹设施,同时将附加损害压至最低。 这些是为公安特别行动组在执行对代号成员定点清除或抓捕时准备的专用工具,必须在极端条件下保证绝对可靠,容不得分毫差错。 他摘下护目镜,用力按压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件成品谨慎存入防爆箱并锁闭。 他再清楚不过,这里的每一处细微构造,都直接关系到一线行动人员的生死。 与此同时,在警视厅内部,萩原研二正扮演着一个关键而谨慎的角色,他成为公安绝密指令与常规警力之间那个不可或缺的“中转接口”。 虽没有越权指挥之职,他却被“上级”特别任命,因而频繁地穿梭于搜查一课、机动队、通信支援科等核心部门之间。脸上仍带着他标志性的、令人放松的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课长,本次行动为上级统一部署,核心目标是打击乌羽会及其关联组织在东京的残余势力…… 这是初步情报与行动预案,公安方面提供了主要信息支持,但执行仍需各部门全力配合……” “前辈,这次行动规模较大,保密等级为最高。各小组只需明确各自的任务区域与标的,整体调度与情报整合由公安指挥部负责,我们确保执行环节顺畅即可……” 他极致地发挥着自己出色的沟通能力、对警视厅内部运作的透彻了解以及对行动内容的全盘掌握,巧妙地将降谷零传来的、无法公开的绝密指令,融入警视厅常规体系所能接受的“大型扫黑行动”流程中。 他协调警力部署、车辆调配与通讯保障的沟通环节,使大批警察如潮水般涌向一个个组织的据点。 表面上,那只是黑帮窝点、地下钱庄或涉黑事务所,却丝毫不暴露行动背后真正的打击对象与这些“黑帮成员”实际所代表的危险身份。 他的存在,既使公安这把锐利的尖刀得以借警视厅这只重拳出击,又确保一切进行得无声而有序。 …… 东京湾废弃码头区域,夜色深重。咸涩的海风在层层叠叠的生锈集装箱之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黑暗笼罩着一切,仅有零星的月光洒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 一辆经过伪装的押运车缓缓驶入预定地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海风的压抑气息。 三辆毫无特征的深色厢型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分散潜入码头区域,呈战术队形散开。 主车内,琴酒周身散发着冰冷的警惕。他身边带着一整支十二人的精锐行动小队,每个人都全副武装,神情警惕。 赤井秀一也在队伍中,他位置靠后,面色如常,手中的步枪稳稳握着,仿佛与其他成员别无二致。 这次营救伏特加的计划,原本他应该作为狙击手在远处对押运造成威胁,但是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让他直接进入地面行动小队。 当车辆停稳,伏特加所在的押运车映入眼帘的瞬间,公安埋伏圈的杀机骤然爆发! “行动!”降谷零冷静的命令在突击队员的通讯器中响起。 霎时间,几道高强度探照灯从集装箱顶部同时亮起,刺目的光撕裂黑暗,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几乎在同一刻,多个方向响起自动武器射击的爆响!子弹骤雨般倾泻而来! 超过三十名公安突击队员从集装箱顶部、阴影角落的隐蔽点同时现身,形成交叉火力网。 琴酒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灯光亮起的同一时刻就已踹开车门,矫健地翻滚至一堆重型机械残骸后方。 他的手势果断而明确,小队成员立即散开,凭借复杂的地形和废弃设施构筑起顽强的防御火线。 赤井秀一同样在开火还击,动作流畅自然,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打在公安队员的掩体上,溅起一串火花。 战斗顷刻间陷入白热化。 自动步枪的连发声、手枪的点射声、子弹撞击金属的刺耳声响交织在一起。 两名组织成员在最初的交火中被击倒,但其余人立即调整阵型,火力更加集中。 琴酒冷静地更换弹匣,目光锐利地扫视战场。他向赤井秀一做了一个明确的手势,示意压制左侧集装箱顶端的狙击点,作为狙击手,他对如何压制狙击手的方法和别的成员有质的区别。 赤井准确执行命令,几发精准的点射迫使狙击手暂时低头。 “大哥!是陷阱!别过来!”押运车舱内,由公安精锐伪装的“伏特加”声嘶力竭地大喊,表演得极具感染力。 这既是刺激琴酒情绪的策略,更是为万一琴酒突破重围所埋下的最后杀招。 若琴酒真的成功逼近押运车试图解救“同伴”,他将面对的是来自“自己人”的致命一击。 就在琴酒凭借骇人的战斗直觉连续击退两波进攻,试图向押运车方向突击的刹那 始终在他侧后方不到十米、刚刚还在精准点射的赤井秀一,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仿佛只是自然而然地调整了射击角度。 但他手中的步枪枪口,却以一个微小到极致、迅捷到肉眼难以捕捉的角度,猛然调转—— 一声枪响混在激烈的交火声中却显得异常清晰冰冷!子弹精准地撕裂空气,直取琴酒后心! 琴酒那非人的危险感知力在最后一刻救了他。 他几乎是凭本能猛地拧身规避!子弹没能命中要害,而是狠狠钻入了他的右侧肩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剧痛让琴酒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回头,那双狼一般的绿色瞳孔骤然收缩,清晰地映出赤井秀一刚刚调转的枪口。 震惊、暴戾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狂怒,在他眼中轰然炸开。 “黑麦——!!!” 他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嘶吼,完全不顾肩伤,抬枪便向赤井秀一所在位置疯狂倾泻子弹!火力之凶猛,甚至暂时压制了周围的攻击。 赤井秀一敏捷地翻滚躲避,子弹追着他留下的残影,在水泥地面和集装箱壁上溅起一连串刺目的火花。一枚跳弹弹壳擦过他脸颊,划出一道血线。 然而,这奋力的反击也暴露了琴酒的位置,并使他脱离了最佳掩体。 在他专注对付赤井秀一的短短几秒内,四周多名公安突击队员同时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数支自动武器从不同方向锁定了他—— 下一个瞬间,更多的子弹呼啸而至,精准而冷酷地命中他的胸腹和腿部。 琴酒的身体剧烈震颤着,鲜血迅速染透了他的黑色大衣。 他踉跄着,试图站稳继续向赤井秀一射击,但伤势过重,最终无力地单膝跪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面孔扭曲却仍带着不甘的狞厉,目光死死盯住不远处的赤井秀一,仿佛要将对方一同拖入地狱。 赤井秀一的面容冷峻如冰,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没有犹豫,也未给予对方任何挣扎或留下只言片语的机会。 在周遭火力停歇的刹那,他稳步上前,手中的武器最后一次抬起,对准了琴酒的额头。 砰! 琴酒,这名组织中最令人畏惧的杀手,最终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瞳孔中的光芒彻底消散。 剩余的零星抵抗随之迅速瓦解,码头上空渐渐只剩下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在海风中弥漫。 …… 遥远的海岛上,剧组的船只早已变成海平线上的一个小点,最终彻底消失。 而在岛屿另一侧,那片矗立在陡峭悬崖之上的私人别墅区,此刻正化作战火纷飞的炼狱。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彻底撕裂了海岛的宁静。 第174章 公安部队发动了多轴进攻:正面,精锐突击队在重火力掩护下,沿着唯一通向别墅的狭窄道路强攻,遭遇了组织护卫队依托别墅和爆炸物设置的层层阻击,每一步推进都伴随着伤亡,进展异常艰难。 与此同时,另一支公安特种小队利用浪涛声的掩护,从险峻的悬崖底部借助专业攀爬工具悄无声息地向上突击。 冰冷的海水拍打着岩壁,湿滑的石头和突如其来的反击火力让攀登过程危险重重。 诸伏景光选择了第三条路。 在正面进攻吸引绝大部分火力、悬崖突击队艰难攀登之时,他找到了一条被废弃的雨水排水管道出口,其位于悬崖壁上一处极其隐蔽的凹陷处。 管道内部狭窄、锈蚀且布满湿滑的苔藓,攀爬的困难程度比悬崖更高,在黑暗中艰难爬行数十米后,诸伏景光终于从别墅后院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出口钻出。 他迅速滚入一旁的灌木丛,仔细倾听。激烈的交火声主要来自建筑正面和侧面悬崖方向,后院暂时相对安静,但仍有巡逻守卫。 机会稍纵即逝。 他屏息观察,很快锁定了一个落单的、正靠在墙边警惕地盯着正面战场的守卫。 诸伏景光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无声接近,从后方迅捷而精准地勒晕了对方,将其拖入阴影。 几分钟后,“诸伏景光”消失了。从阴影中走出的,是一个穿着组织护卫队制服、压低了帽檐、脸上带着些许尘土和疲惫的“守卫”。 他利用刚刚获取的通行卡,镇定自若地穿过一道侧门,融入了别墅内部错综复杂的走廊。 易容的用处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内部的守卫同样警惕,但大多被正面的激烈战事所吸引。 诸伏景光低着头,模仿着守卫的步态,尽量不引起额外注意。 就在他即将穿过一条连接主宅与侧翼的长廊时,一阵爆炸突然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显然是公安的悬崖突击队成功炸开了某一侧的入口! 整栋建筑剧烈震动,碎石灰尘簌簌落下。 混乱中,一名似乎是小头目的组织成员看到了正在快速移动的诸伏景光,大声喊道:“你!去三号火力点支援!快!” 诸伏景光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假装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然而,那名小头目似乎察觉到了他瞬间的迟疑和那声回应中不自然的口音,猛地举枪:“站住!你不是我们的人!” 枪声几乎在质问的同时响起! 诸伏景光极限闪避,子弹擦着他的左臂飞过,带走一片布料并在皮肤上划开一道血痕。 他毫不犹豫地回身射击,精准命中对方肩膀,随即补枪,将其击杀,然后迅速拐入另一条通道。 枪声引来了更多守卫,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诸伏景光在迷宫般的走廊里且战且退,与被引来的人周旋。 在一次激烈的短点射交火中,一颗跳弹不幸击中了他的右侧大腿。 剧痛让他几乎跪倒,他强撑着躲进一个空房间,迅速用撕下的布条进行紧急止血包扎。鲜血很快渗出,但他只是咬紧牙关,眼神更加冰冷决绝。必须尽快找到核心所在。 他拖着伤腿,前面几个发现他身份的守卫已经被他除尽,遇到新人时,他便利用自身伤势和伪装假装有敌方混入,边伪装边艰难地向别墅更深处的区域挪动。 他的微型耳麦中持续传来降谷零冷静的战场通报,包括“琴酒已被黑麦击毙,行动组主力覆灭”的消息。 这更坚定了他必须完成任务的决心。 依靠之前获取的建筑图和冷静的判断,他终于摸到了那扇位于别墅最底层、远离主要交火区、却异常厚重的金属大门前,门口两名守卫已被他费力击杀,后果就是身上又多了几处新伤。 但是他已无意顾及。 门禁系统看起来异常复杂。 他没有试图破解,而是将自己携带的特制爆破物集中安装在门铰链和锁具位置。 轰隆——! 一声远超之前的剧烈爆炸在走廊内回荡,厚重的金属大门被炸得扭曲、洞开! 诸伏景光没有丝毫犹豫,忍着剧痛,举枪突入房间! 房间内部景象出乎意料。 没有闪烁的服务器,没有忙碌的操作员。没有他想象中堡垒核心的样子。 这里更像是一个极度奢华却又无比压抑的临终关怀病房。 光线昏暗,空气冰冷,带着浓重的消毒水气息。 房间中央,一张庞大的医疗病床占据主导,床上躺着一具几乎被各种维生管线淹没的干瘪躯体,一台呼吸机在一旁规律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破门的巨响和硝烟似乎并未惊扰到这死寂般的场景。 病床上的老人毫无反应,仿佛早已失去知觉。 诸伏景光枪口稳稳指向病床,大腿的伤口因紧绷而阵阵抽痛,但他目光如炬,迅速扫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其他威胁。 就在他缓慢靠近病床时,一个苍老、嘶哑、微弱到几乎难以听清,却又带着某种诡异平静的声音,似乎是从床头的某个隐藏扬声器里缓缓流出: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诸伏景光脚步一顿,枪口没有丝毫晃动。 那个声音继续着,气息微弱却字句清晰:“我那些……工具们……看来也失败了……” 诸伏景光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逼近,他的影子投在病床上,笼罩了那个枯槁的老人。 老人似乎极其艰难地、微微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球,望向闯入者。那双眼眸深陷在干瘪的眼窝里,里面翻涌着淬毒般的怨愤、蚀骨的不甘,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死死盯住闯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甘心……” 诸伏景光停在了病床边。他没有去看周围那些闪烁的仪器,目光死死锁定在老人那双罪恶的眼睛上。 他看到了无数罪恶的源头,一个庞大黑暗帝国的最终核心,如今却只是病床上一个等待终结的生命。 他没有丝毫犹豫。 举枪,对准眉心。 扣动扳机。 一声清脆而决绝的枪声,彻底淹没了呼吸机规律的嗡鸣,为一切画上了句号。 第131章 松田的勇气 剧组返回东京的过程比预想的更加周折,飞机因天气原因延误,降落在羽田机场时已是深夜。 一行人下了飞机立即前往一家注重隐私的私立医院,全程有专人引导,避开所有可能的公众视线。 当最后一位工作人员完成检查时,凌晨早已过去多时。 检查结果在一个多小时后才陆续出来。 医生们的诊断书上写着“疑似接触某种罕见的海源性毒素”,症状包括持续的低烧、呕吐和眩晕,建议所有人留院观察至少24小时,并进行系统的排毒治疗。 虽然过程折腾,但得知不是致命病毒且可以治愈,大家都松了口气,也没有人去深究这背后真正的原因。 导演躺在vip病房里,他的症状比较严重,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他望着天花板,心里只剩下后怕——要是真在医疗资源有限的海岛上硬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至于拍摄进度和资金损失,已经是之后再要考虑的问题了。 神矢苍介平时的饭量就不大,摄入不多,症状也比较轻,他婉拒了单人病房的安排,将病房让给症状更严重的工作人员,自己只在一间临时休息室的窗前驻足。 他推开一丝窗缝,夜风裹着都市的声响轻轻涌来。 窗外,东京璀璨而无边的夜景铺展在眼前。这里的繁华与喧闹,与海岛上那份原始的静谧和壮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然而他知道,在这片璀璨的光海之下,以及远方那片黑暗的海域之中,血腥的战斗正在同时进行。 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或许更远的地方,他珍视的那两个人——以及无数他认识或者未曾谋面、却同样勇敢的警察,此刻正在与最危险的黑暗正面交锋。 恐惧与担忧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翻涌,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这一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光线渗入窗帘缝隙时,神矢仍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浅睡。手机在茶几上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他睁开眼,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上的发信人显示着「萩原研二」。 信息内容简单得近乎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尾: 【明天晚上我家旁边的那个家庭餐厅?听说有超~级好吃的限定蛋糕哦!(^▽^)】 没有提及任何事件,没有询问他的健康状况,没有一丝一毫沉重或急迫的情绪。就像无数次最寻常的邀约一样,带着萩原特有的、轻快而温暖的语气。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紧绷在神矢胸腔里的那根弦,猝然松开。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眼眶发酸的感觉席卷全身。 第175章 这条轻松的信息比任何正式的通知都更有效地传达了一个讯息:一切都结束了,而且,他们都平安无事。 …… 接下来的日子,东京表面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内里却充斥着大量需要处理的善后工作。 警视厅乃至整个公安系统都维持着高速运转。人员调度、证据整理、报告撰写、情报归档……庞大而复杂的收尾工作高效地进行着。 诸伏景光需要养伤,降谷零更是忙得不见人影,萩原也被后续源源不断的任务缠身,至于松田,依然音讯寥寥。 神矢没有去打扰他们,他只是偶尔收到萩原发来的信息,内容永远是些轻松琐碎的闲谈:抱怨食堂的炸猪排太老,发现了警视厅后院一只胖得出奇的三花猫,或者随手拍下一张歪斜却温暖的夕阳照片。 他只字不提正事,但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信息,却总能莫名地让神矢松口气。 与此同时,剧组在经过几日休整后,重新投入了拍摄。 东京的室内戏份进展顺利,两三天就结束了,就在团队筹备再次前往小岛补拍最后几组外景时,一个意外的消息打断了计划: 岛上之前剧组驻扎的区域因接连的恶劣天气发生了小范围山体滑坡,冲毁了唯一的主干道,短期内无法进入,也无法进行任何拍摄。 然而,仿佛某种巧合般的幸运,他们所需拍摄的岛上剧情,绝大部分竟已在先前顺利完成,只剩下海边的场面还没结束。 制片与导演紧急磋商后,当机立断,决定调整方案,将剩余的零星海边戏份改在东京附近一处景观相似的海滨区取景。 这样一来,协调新的拍摄场地、重新报备流程都需要时间,神矢意外地获得了一段完整而突如其来的空闲。 这份骤然降临的闲暇,让那些一直被紧张日程压制的念头重新浮现。 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他的目光却一次次地落在不远处的手机上。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很想知道松田的近况,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安好,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沉寂许久的对话框,敲出了一句简短的、没有任何修饰的话: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消息发送成功,屏幕顶端显示出“已送达”的提示。神矢将手机放在一旁,准备等待一段漫长的、甚至可能没有回音的间隔。 然而,几乎就在他移开视线的下一秒,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清脆的提示音划破了室内的安静。 回复简单得近乎利落,没有任何犹豫的痕迹: 【好。时间地点你定。】 …… 神矢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隐蔽而安静的茶室。榻榻米房间被纸门轻柔隔开,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沉香和茶香。 他提前到了,点了一壶玉露,碧绿的茶汤在素白的瓷杯中微微荡漾,映出他沉静的倒影。 片刻后,门上的铜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神矢下意识地抬头,那一瞬间,感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轻轻冲击了一下。 松田阵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黑色夹克和深色牛仔裤,身形依旧挺拔利落,但似乎清瘦了些许,下颌线的轮廓因此显得更加清晰锋利。他眉宇间以往那种外露的、略显急躁的锐气似乎沉淀了下去,转化成为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东西。 他的目光在光线柔和的室内快速扫过,随即锁定了神矢的位置,迈步走了过来。 松田的步伐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似乎对周遭一切都不太在意的散漫,但每一步都稳定而扎实,踩在榻榻米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他在神矢对面的坐垫上坐下,动作带起一阵轻微的气流,夹克上仿佛还沾染着室外微凉的空气。 “等很久了?”他开口,声音比往常似乎更低哑一些。 “没有,我也刚到。”神矢摇了摇头,将一杯沏好的茶轻轻推到他面前。 神矢注视着眼前人,确实感到了一丝陌生。 这种陌生感并非源于外貌,而是某种内在气场的微妙转换。 像经过淬炼的金属,收敛了部分张扬的火气,显露出其下更为坚韧和沉着的质地。 神矢发现,他之前几次试图联系对方时,在心中准备好的许多话,此刻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因为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对方回避的原因,那句“你为什么躲着我”便再也无法问出口。 于是,千言万语在心头缠绕片刻,最终只化作一句最平常,也最安全的开场:“最近……还好吗?” 松田的目光原本落在茶杯上方氤氲的热气上,闻言抬了起来,对上了神矢的视线。“挺好的。” 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简洁,随即又像是觉得这几个字太过敷衍,略显生硬地补充道,“忙完了那件大事,上面各种清算总结,乱七八糟的事一堆。我们机动队反而清闲了点,至少不用再二十四小时待命了。” 他似乎知道神矢最关心什么,不等他问,便接着说了下去,语速平稳,像在汇报工作,却又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想让对方安心的意图。 “降谷那家伙是这次行动的大功臣,忙得脚不沾地,后续奖励和晋升估计跑不了。 诸伏,受了点伤,但是没有大碍,身份恢复的程序已经在走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归。至于hagi,” 说到幼驯染,他语气里带上一丝极淡的、放松的意味。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再次直直看向神矢,“他之前累计的功绩就够了,加上这次的表现,估计也要升了。” “都是好消息。”神矢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真切而舒缓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好。” “嗯。”松田低低应了一声,手捧着茶杯没有出声。 但这一次,松田没有让这沉默持续太久。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眼,目光先是落在神矢手边的杯子上,然后缓缓移向茶室的纸门,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语速也放慢了,每个字都像是仔细衡量过才慎重出口。 “也幸好……你没事。”他顿了顿,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那天……得知那个人的藏身点可能就在你拍戏的那座岛上时……”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选择了最直白的那一个:“……我很害怕。”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分量。 他转回头,目光终于不再游移,而是直直地看向神矢。 那双总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或是锐利逼人的黑眼睛里,此刻翻涌着过于复杂的情感——后怕,庆幸,以及一种不再加以掩饰的关切。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股脑地倒出来。 “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忍受任何你可能会受伤、会遇到危险的可能性。 明明知道你很可能身处险境,我却因为职责,只能留在东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立刻打个电话给你确认你是否安全……那种无力感,几乎要把我逼疯。”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神灼灼,像是要将所有积压的心事都暴露在光下。 “而在这之前,在你那么多次找我、试图联系我的时候,我却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开了……因为我害怕。 害怕一旦靠近,我那些越来越失控的、乱七八糟的心情会彻底暴露出来,会把一切都搞砸,到最后…… 可能连像现在这样和你坐着喝杯茶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语速加快,仿佛慢一点就会再次失去勇气:“但经过这次的事,我才发现,比起那些矫情又愚蠢的顾虑,彻底失去你、甚至可能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恐惧,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所以,”他猛地刹住话头,像是用尽了积攒的所有勇气,目光死死锁住神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清晰,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神矢。 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要成为你身边唯一的那一个,是看到你和别人亲近会难受得要命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可能给你带来困扰,但我不想再憋着了,一秒都不想。”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但整个人反而绷得更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神矢,屏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紧张得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神矢的目光始终落在松田脸上,看着他挣扎,看着他坦诚,看着他眼底那份孤注一掷的真诚和无法掩饰的紧张。 直到松田的话语落下,茶室内重新被寂静笼罩,只剩下彼此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迎上松田那双充满了紧张、期待与不安的眼睛。 第176章 “松田,”他说,声音温柔而郑重,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事物,“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谢谢你如此看重我。真的。” 他微微前倾身体,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加诚恳和开放。“首先,我想为之前的事道歉。 在去海岛拍摄之前,是我太迟钝,没有及时察觉到你的心意和挣扎,反而在你需要空间调整的时候,一再地试图靠近,逼迫你面对我……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或许真的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和压力。我很抱歉。” “你道什么歉!”松田几乎是立刻打断他,眉头拧起,语气冲了些,带着一种不愿他自责的维护,“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心态变了就擅自躲开,是我自己没处理好,凭什么要你道歉?!” 他的反驳快速而直接,带着松田阵平式的护短和别扭。 神矢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辩,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理解和包容。 他继续说了下去,“前段时间,在岛上拍戏的时候,有了很多安静独处的时间…… 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关于你之前那些反常的态度,关于……你或许怀抱着的心意。” 他斟酌着词句,面对松田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他奇异地感到一种安心,让他愿意努力地、清晰地剖析自己那些复杂的内心情愫。 “我必须承认,当我隐约意识到那种可能性的时候……我确实有些慌乱。”他的语气坦诚,“因为,松田,我无法回馈你同样的感情。” 他看到对面那双黑眼睛里的光,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但松田并没有移开视线,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神矢的心微微抽紧,但他知道,此刻的清晰和坦诚,才是对这份真挚感情最大的尊重。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松田。是非常重要的、我绝对不愿意失去的、最好的朋友。”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坚定,“我珍惜我们之间的一切,珍惜和你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情,这种羁绊,对我来说是无法替代的。 我无法想象我的生活里没有你这样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可以毫无顾忌地倾诉所有事、也能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去依靠的朋友。” 他几乎叹息道:“但那不是爱情,松田,我很确定。 如果我因为害怕失去你,或者只是因为感动而模糊了界限,那才是对我们之间这份友情最大的不尊重和伤害。我做不到那样的事。” 他看到了松田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失落,但也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仿佛一颗悬了很久的心终于重重落地,虽然摔得生疼,但至少不必再悬在半空,承受那无休止的、煎熬的等待。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神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很抱歉,松田。 但我真的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最好最好的那种朋友。 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自私,但我……我真的舍不得失去你,一丝一毫都不想。” 说完这些,神矢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松田,给他消化和反应的时间。 松田低下头,额前的卷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久久地盯着杯中早已不再冒热气的茶汤,肩膀微微垮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某种支撑了他很久的力量,但那种一直以来紧绷的、防御般的姿态,却也悄然消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认命般的妥协。 他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要借此擦去所有外露的、不该属于“松田阵平”的脆弱情绪。 再抬起头时,他眼底虽然还有未能完全散去的落寞,但更多的是一种接受了现实的平静,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摆脱了长期挣扎后的轻松。 “……啧。”他发出一个惯常的、像是嫌弃什么的音节,嘴角扯起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带着点自嘲的意味,“……知道了。真是……麻烦死了。” 他端起那杯已经温凉的茶,像是喝酒一样,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被那并不适口的温度激得微微皱了下眉,却还是习惯性地嘴硬道:“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多脆弱似的。” 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看向神矢,虽然不再有之前那般毫不掩饰的炽热,却依旧坦诚:“朋友就朋友。反正……本来也就只是朋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异常清晰,像是在做一个重要的确认,“……你说得对,是最好的那种。”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也像是一场告别——郑重地告别那段他独自挣扎了许久、最终无望的恋慕,同时,也坚定地确认了另一段更为长久和坚固的关系。 神矢凝视着他,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他了解松田,知道他或许还需要一些独自的时间来消化那份失落,但他既然这样说,这样明确地确认了“最好的朋友”这一身份,就意味着他真正接受了这个结果,并且依旧毫无保留地珍视他们之间的友情。 短暂的沉默后,松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对了,神矢。”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游移到一旁的茶壶上,“那时候……我几次三番拒绝和你沟通,消息已读不回,电话也不接……甚至在你巡演最累、最需要支持的时候……” 他越说声音越低,几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觉得我很讨厌,或者……干脆不想再理我了。” 他几乎不敢去看神矢的眼睛。 回想起自己那段时间的逃避和冷硬,若是换作自己站在神矢的立场,被如此对待,恐怕早就失去所有耐心,彻底转身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挺混蛋的。 “松田,我说过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神矢安静的看向他,“我这个人,或许有很多做得不够好,不够周到的地方,但是我的耐心是一直很好的,如果你不理我,我会一直一直找你。” 他继续说道,目光清澈地望进松田有些躲闪的眼里,“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如果你躲着我,我就去你家门口等你,去警视厅门口堵你,找到你愿意理我为止。” 他执起茶壶,缓缓为松田重新斟满茶水,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片刻的神情。“所以,别说什么讨厌了,” 他抬起眼,水汽散去,眼底是一片坦诚的暖意,“我只会更加重视你,想更多地待在你身边,松田。从来都是这样。” 松田怔怔地看着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眼前那杯被重新斟满的、热气蒸腾的茶,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所有的话语最终都堵在了喉间,化作一股复杂而滚烫的情绪,冲得他鼻腔微微发酸。 他只是有些狼狈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像是想笑,又更像是无法承受这份厚重温柔而产生的无措。 最终,他默默地端起自己那杯茶,向前略微一伸,带着一种郑重和笨拙,轻轻地碰上了神矢面前的那只茶杯。 “叮——” 两只瓷杯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 宛若一个崭新约定,在那缕茶香缭绕的空气中,悄然落成。 第132章 与你告别 和松田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终于开始一点点消融。 他们之间不再有那种刻意回避的尴尬和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要说完全回到从前,却也并非如此。 神矢会比以往更加留意松田的情绪,说话之前也会多想一想,而松田偶尔投向他的目光里,似乎也还带着一丝未能彻底消散的复杂,像是尚未整理完毕的心事,偶尔还会在眼神交会的瞬间悄然浮现。 这是一种缓慢的、需要时间的过程,两人都在重新适应对方的存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新的、让彼此都感到舒适的相处距离。 这种重新建立的熟悉,是从日常琐碎中一点点累积起来的,神矢在剧组筹备的休息时间里,经常和松田呆在一起。 倒不是不想给松田一些缓冲的空间,实在也是两个人有段时间没有见面,又都各自经历了一些事情。作为彼此珍视的朋友,他们都下意识地想要多知道对方的近况,让那份曾经轻松愉快的默契早日回归。 他们会分享工作中的琐事,偶尔也会谈及那些不太触及内心的轻松话题,让友谊在不知不觉间重新找回熟悉的节奏。 三人小群的信息提示音也重新变得频繁起来,虽然话题大多围绕着日常琐事。 松田会拍一张办公室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发到群里,配文【这玩意是不是快成仙了?】,神矢会在创作间隙回复一句【这种品种都能养成这样,是浇的机油?】。 萩原研二的身影依旧很少出现,他的对话框总是很少亮起,一天之中可能只会突兀地跳出零星几条。 第177章 通常是极其短暂的空隙里发出的。 常常是凌晨三点一句:【还活着……报告进入最终地狱修改阶段……】 或是午餐时间一张食物的照片:警视厅食堂万年不变的炸鸡套餐,配字:【今天的硬度足以给米花町贡献一种新的凶器】 又或者是在松田和神矢就晚上吃拉面还是寿司这种无聊问题刷了十几条消息后,他突然冒出来发一个猫猫羡慕.jpg的表情包。然后人就又消失了。 即便只是这样零碎的、甚至来不及参与对话的回应,也能让群聊里那因为缺少他而显得有些不完整的氛围,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神矢能想象到,萩原大概是拖着疲累的身体,在某个任务间隙或写报告的停顿中,手指飞快地划过屏幕,看着他和松田重新变得密集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然后挤出一点点时间,投下这一点证明自己“还在”的信号。 他或许很忙,但一直在看着。这个认知让神矢感到一种微妙的安心。 神矢自己这边,对于如何处理对萩原的那份已然明晰的心意,反而陷入了一种并不急迫的停滞状态。 确认心意是一回事,但怎么将这件事付诸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萩原的极度忙碌和他们近期物理上的难以见面的客观现实,像一道天然的缓冲带,让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那份淡淡的思念始终萦绕心头,却并非灼人的焦躁,反而奇异地带着一种“来日方长”的平静感。 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尤其是在对方正肩负重任、分身乏术的时刻。 他心里只有些模糊的、尚未成形的念头,比如等萩原忙过这阵善后期,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只是约他好好吃顿饭或者出去玩,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具体要说什么、做什么,他还没想好,也并不急于在这一刻就想清楚。 因为萩原的缺席,神矢和松田只好随意找点事情打发闲散时光。 有时是一起去熟悉的餐馆解决晚饭,有时是松田跑来他的住处,两人各占沙发一角,一个看剧本,一个对资料研究那些神矢完全看不懂的爆炸物结构图,互不打扰,只是偶尔交流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有一次吃完饭,两人沿着夜晚灯火阑珊的街道散步消食,神矢很直接地问:“我们现在这样经常待在一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松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闻言侧头瞥了他一眼,路灯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 他扯了下嘴角,语气是惯常的那种略带不耐的坦诚:“有什么不舒服?一开始是有点别扭,但……啧,不是说过了吗,本来就是呆在一起开心才会做朋友。” 他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难道因为你拒绝了我,我们之前那些年一起混的日子就都不作数了?别想那么多,神矢。” 他脚步没停,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清晰:“反而现在这样挺好。说开了,不用再猜来猜去躲来躲去,轻松多了。” 神矢看着他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那种“对方真的比以前成熟了”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但松田的选择是正视它,而不是永远避开。 松田没有说出口的是,每一次和神矢相处,对他而言都是一次细微的考验。 他会在神矢低头专注阅读剧本时不自觉地注视对方垂下的眼睫,会在神矢因为某个笑话笑起来时感到心头蓦地一紧,像被什么纤细的东西划过,又迅速藏匿无踪。 每一个这样的瞬间,松田都会在深夜独自一人时反复回想、斟酌,问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只做“朋友”。 但他从未让这些情绪流露出来。只是将它们妥帖地压回心底,然后用更多的工作、训练来分散注意力。 他告诉自己,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而比起再一次冒险失去,他更宁愿以朋友的身份长久地守在神矢身边。 短暂的休整期结束后,神矢重新投入《潮汐》最后阶段的拍摄。 剧组在东京附近找到的那处海滨,景致与之前的小岛有着微妙的差异:沙滩的颜色、空气的湿度、甚至房子的建筑风格都略有不同。 为了捕捉到最理想、最能衔接上前期画面的镜头,导演花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在取景和调整机位上,拍摄进度不算快,但每一个镜头都打磨得极为精细。 然而,这种外在环境的差异,并未影响到神矢的表演状态。 恰恰相反,经历了海岛上的完全沉浸、与角色深度的共情交融,以及返回东京后所亲历的那些惊心动魄与复杂的情感波澜,他对“海崎悠人”这个角色的理解与掌控,已然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镜头前的他,一个眺望海平面时眼神里细微的放空与追忆,一个与“风香”对戏时嘴角无意识牵起的、又迅速隐去的弧度,一次面对“千岁”激烈言辞时,沉默中蕴含的复杂痛楚与决绝……都显得无比真实而富有力量。 他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外部动作,仅凭眼神流转和气场的微妙收放,就能将海崎悠人回归后的沉淀、内心的挣扎、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与希冀,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导演不止一次在监控器后露出惊喜而满意的表情,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摄影师感叹:“就是这种感觉……太好了。神矢君这次回来,整个人的状态和对角色的理解,都更沉下去了,也更透了。” 神矢自己也能感觉到那种表演上的通透感。仿佛过往所有的积累、困惑、乃至痛苦,都在此刻化为了滋养角色的养分。 他站在海浪声中,心里却异常宁静,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个人的生命故事里,完成最后的讲述。 …… 拍摄接近尾声时,导演为了捕捉黄昏时分最微妙的光线,决定再补几个意境空镜和人物的特写。 神矢穿着戏里的服装——一件略显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子挽起一点,露出清瘦的手腕。 他站在渐凉的海风里,微微仰起脸,任由化妆师为他做最后的整理。咸涩的海风掠过他的发梢,吹得衣角轻轻拂动。 夕阳将天空染成渐变的橘红色,海面上泛起粼粼金光,整个片场仿佛被笼罩在一幅流动的油画之中。 就在他望向海平面尽头那第一抹瑰丽的橘红出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高大,冷峻,即使穿着休闲的驼色风衣,也依旧像一柄收鞘的利刃,与周围休闲放松的氛围格格不入。 是黑麦。 神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组织已经瓦解,他知道这个人作为卧底的身份,理论上不会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但那些被强行审讯、注射药物的冰冷记忆,以及眼前这人本身所代表的复杂过往,还是让他的下意识想回避。 对方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投向这边。 神矢收回目光,将情绪压回心底。 他一向擅长在镜头前隔绝杂念,接下来的拍摄中,他完美地沉浸在海崎悠人的角色里,完成了每一个镜头,眼神、动作、情绪都恰到好处,仿佛那个男人的出现从未打扰过他分毫。 拍摄终于结束。 神矢对工作人员点头致意后,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掠过那个方向,看到那人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略一迟疑,还是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海风吹乱了神矢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赤井秀一风衣的衣角。 夕阳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似乎化不开横亘在彼此之间那种无形的、冰冷的距离感。 “……好久不见。”最终还是赤井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比神矢记忆中的似乎少了几分冷硬,融入了海风的低沉,却依旧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 神矢微微颔首,没有立刻说话,眼神平静,透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 “可以聊聊吗?”赤井秀一问,他那双绿色的眼眸在暗沉的夕阳下化为更浓郁的、近乎墨绿的色泽,直直地看向神矢。 里面没有了昔日的审慎、衡量和锐利逼人的穿透感,反而沉淀着一些更为复杂,让神矢一时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神矢沉默了片刻,海水冲刷沙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人迹稀少的海滩,沉默地走了一小段,找到一张僻静的面对着大海的长椅坐下。 海浪声在耳边规律地起伏,成为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你最近还好吗?”赤井秀一问道,目光落在神矢的侧脸上,他可能一直在海边拍戏,明显晒黑了一些,轮廓看起来更清晰,是一种不同于往日荧幕形象的,更独特的魅力。 神矢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我们之间,是可以这样寒暄问候的关系吗,黑麦先生?” 第178章 他并非刻意用了那个代号,只是时至今日,再称呼对方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假名藤堂修,未免显得太过讽刺。 他并不想令别人难堪,但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称谓。 赤井秀一并没有因他带着疏离的态度而动容,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回应。 他微微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那双总是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绿眼睛,此刻竟显得格外坦诚,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歉疚的沉重神色。 “我来这里,是向你道歉。也是来告别。”他没有任何迂回,直接说明了来意。 神矢侧过头,挑着眉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告别? 赤井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继续说道:“对不起,为了那次……审讯。 现在该称他降谷警官——不再调查你、接触你。 所以我很久之后,才通过关注你的公开行程隐约察觉到不对。 你有一段时间几乎从公众视野里消失。 直到前段时间,我才从……一些渠道得知,”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你那时伤得很重。”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并非我的本意,但伤害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 那时与公安的合作正处在最脆弱的试探期,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任何计划外的接触,尤其是与一个知晓太多、立场却又微妙地处在灰色地带的人,都可能被误读为试探和背叛。 他只能将那份确认对方情况的冲动压进心底,任由其在许多个寂静的深夜反复滋长。 可时间并没有冲淡什么。有些关于对方的画面反而日益清晰:神矢在审讯室里苍白的脸,他强撑的尊严,他毫不犹豫为自己挡枪的那一瞬间。 还有那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几乎是出于本能拂开对方额发的时刻——指尖掠过皮肤的触感,轻得像一个错觉,却在他心里烙下了一道无声的惊雷。 海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掀动他风衣的下摆,也仿佛撩动了那些沉埋的思绪。 神矢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想到会从赤井秀一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原以为自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只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所有的恩怨纠葛都将随着组织的彻底瓦解而一同尘封,再无重提的必要。 他想和对方说,你已经放过我一次了,我们扯平了,不必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但是又无法开口,因为真的没有意义了,有些时候,有些话说的太多,反而又会继续牵扯。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面前起伏的大海,选择了沉默。 “恭喜你获奖。”赤井秀一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应,转而开启新的话题。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在任务后续处理完毕,即将返回总部述职之前,仍会忍不住来寻找这个曾被他伤害过的人,只为说一声道歉和告别。 他目光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钢雨》……我看了。你的表演非常出色。”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也勾起了他自己深藏的回忆。 他想起自己独自坐在黑暗的影院中,屏幕上的神矢抬起眼,有那么几秒钟,赤井秀一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那穿透了虚幻情节与对白的目光,正笔直地望进现实,望进他真实的的存在。 那一瞬间的心灵震颤,几乎让他无法自控。 随后,银幕上的神矢被拂开额发后,汹涌而出的泪水,竟遥远地、迟来地,浸湿了他心底。 等他后知后觉试图分辨那瞬间情绪的来由时,一切早已时过境迁。 后来,当他在电视中看见神矢终于那座迟来的奖杯时,某种复杂难言的释然才悄然落地——对方终究拿回了那个早该属于他的认可。 屏幕上的神矢,光芒四射,自信从容,那个形象与他记忆中其他几个模糊却深刻的剪影层层重叠,融合,最终定格成一个独立而强大的、完整的个体。 神矢微微一怔。他完全没料到赤井会去看《钢雨》,更没想过对方会在此刻提起。对方话语中的诚恳不似作伪,这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想起自己拍摄那部电影时,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投射对方的影子。只觉得世事无常。这才过去不到一年,很多事情却已经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去了。 他曾经相信过他,怀疑过他,畏惧过他,也怨恨过他。他们之间的纠葛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其间掺杂了太多欺骗、对抗与不得已而为之的伤害。 此刻,海风微凉,夕阳西沉。听着对方专程而来的道歉和告别,神矢心里那些曾经激烈翻滚的情绪,在经过这段时日的沉淀与组织的彻底覆灭后,竟也如同被这傍晚的风渐渐吹散,最终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如同潮水退去后的空旷与怅惘。 “就这样吧,”神矢不再沉默,他终究是个习惯体面的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明白,大家只是立场不同,身处其中,无法多要求什么。 说到底,是我当初自己的选择,就已经埋下了后续的所有风险。”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有关的、却已抽离的客观事实。 赤井秀一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神矢被海风吹拂的侧脸,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些可能逾越界限、或许会令对方感到为难的话。 他转而望向远处海天已然模糊相接的地方,缓缓开口:“我很快会离开日本,返回美国。那里有新的任务在等着,”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也可能……是新的开始。”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神矢脸上,“在此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的真名。不是黑麦,也不是任何伪装……我是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 神矢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真正的名字。 原来如此。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这感觉无比奇妙,仿佛直到这一刻,眼前这个男人才从一个充满危险和谜团的符号“黑麦”,从那个交织着矛盾、欺骗与微妙温情的“藤堂修”的虚影中彻底剥离出来,变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有着名字与过往的人。 神矢站了起来。 他望着赤井秀一,海风将对方的风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许多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却都被按耐下去,只化作一句平静的告别:“我知道了。一路顺风,赤井君。” 没有原谅,也没有怨恨,更像是一种对过往所有恩怨的正式接纳与封存。 赤井秀一点点头,似乎也并不期待更多或更热烈的回应。 他深深地看了神矢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此刻的黄昏,将眼前人与这片海一同刻入记忆深处,而后利落转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远离。 神矢站在原地,没有目送,只是听着那脚步声混着海浪声渐渐消散。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海平面尽头,最后一抹余晖正缓缓沉入深蓝色的大海之中。 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些危险的人物离开了,而他的生活,还要继续向前。 他深吸了一口微咸而湿润的海风,转身,朝着剧组灯光亮起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他的工作,有他的未来,或许,也还有一份等待他回去细细厘清、温柔触碰的情感。 第133章 咨询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慵懒地铺洒在神矢家光洁的地板上,将室内映照得明亮而温暖。 他刚刚从《潮汐》的杀青宴上回到东京不久,身上还带着海边特有的、仿佛被阳光和海风浸透过的松弛感,只是东京的节奏终究更快,那份属于海岛的闲适正被都市的高效一点点重新覆盖。 那个庞大组织的彻底覆灭,所带来的巨大震荡正像退潮般缓缓平息。他身边那些曾深陷其中的友人们,生活也陆续回归日常的轨道。 除了降谷零。 他依旧不知疲倦,日夜不休地处理组织遗留下来的各种棘手问题,这些后续事宜的复杂与艰难,丝毫不亚于正面交锋。 那些盘根错节的高层和boss的势力,早已无声无息地渗透进金融、科技、医疗乃至政界等各行各业。 一些平日里在新闻上看到、以为是社会自然滋生的恶劣事件或异常动向,抽丝剥茧后,竟发现许多背后都有着组织的阴影,或是他们昔日埋下的隐患开始发酵。 这件事,还是诸伏景光前些日子来做客时,无意间向神矢提起的。 是的,诸伏景光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来神矢家中做客了。 他不再需要时刻隐藏在毫无破绽的假面之后,扮演别的角色。 他的身份已经恢复,档案重归光明,他终于能重新以“诸伏景光”之名,坦然行走于日光之下,呼吸自由的空气。 第179章 只是出于长久以来养成的谨慎,也担心还有个别潜伏极深的残党可能通过他注意到与公安往来密切的神矢。 他每次来的时候还是会稍微做些遮掩:有时是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有时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黑框眼镜,或者戴着口罩。 但至少,不再是以前那种连眼神、声线、微表情都要彻底改变的“易容”了。 他本人也已经正式回归公安内部工作,拥有了新的职位和办公室。但那份经年累月刻入骨髓的警惕,已成为一种本能。 即便身份恢复,他走路的步幅、观察环境的视线角度、甚至在屋内选择座位时依然会下意识背靠墙壁的习惯,都依旧保留着。 他和降谷零的伪装身份与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似乎也已经向他们当年的班长伊达航和盘托出。 有一次诸伏来时,还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说起被伊达班长揪住,结结实实训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事。 “说我们隐瞒他太不够意思,太不把他当兄弟,差点要动手切磋一下。”诸伏景光当时摇摇头,嘴角却弯着,那是一种卸下重担后,终于能重新被挚友关怀的轻松。 不过他来神矢家,最主要还是为了送一些自己亲手制作的食物——精心炖煮的牛肉,调味恰到好处的腌菜,或是细心考量过热量的低糖甜品。 他心里一直记得当初和神矢那个半是玩笑、半是承诺的“蹭几顿饭”的约定,那些对对方在他最艰难时期直接或间接伸出援手的感激,正以一种踏实而持续的方式,默默履行着。 神矢每次接过那些还带着温热的保鲜盒,看着诸伏脸上自然流露的、不再需要压抑的轻松笑意时,才会一次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那片笼罩了他们所有人太久的沉重阴影,是真的散去了。 而他自己,也需在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中,开始认真处理自己的情感了。 他向来不是被动等待的性格,目标明确,想要什么通常会主动去争取。 只是这件事,又真的和以往任何事都不同。难度太高,牵扯太深——对方是至交好友,中间还缠绕着另一个同样重要的人。 这种难以厘清、无处着手的感觉,让他偶尔也会想找人聊聊,哪怕只是听听旁人的看法。 神矢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手机边缘。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微蹙的眉心。 苦恼也正在于此——他这份情感的中心,偏偏是萩原研二。 去问降谷?问诸伏?这些共同的认识的人显然都不合适,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难言,甚至平添尴尬。 至于演艺圈里的那些朋友?更不可能。 在这个娱乐圈闯荡多年,他太清楚了,情感生活是最需要守口如瓶的私人领地,轻易向外人吐露,轻易交付信任去“考验人性”,往往是自寻烦恼。 思虑片刻,没有太多犹豫,他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最终停留在那个他极为信赖的名字上。 电话拨通,听筒里的等待音只响了几声,便被接起。 “优作先生,下午好。”神矢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带着一贯的礼貌,但仔细听,能察觉比平时少了一分松弛。 “苍介君?”电话那头传来工藤优作温和而沉稳的嗓音,背景里隐约有纸张被轻轻翻动的窸窣声,像是在书房里工作被打断,“这个时间打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他的语气带着关切,敏锐地捕捉到了神矢话语里不易察觉的细微不同。 “嗯,是有点事情想请教您。”神矢没有绕弯子,语气坦诚,甚至透着一丝寻求指引的依赖感,“最近……遇到一个关于人际边界,或者说感情选择的问题,有点拿不准方向了。 想来想去,觉得优作先生的阅历和判断力,或许能给我一些旁观者清的启发。”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像是怕对方误会事情有多严重,又补了一句“不是什么紧急的麻烦,只是……心里有些困扰,想找个人聊聊,梳理一下。” “我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方便。”工藤优作显然没想到神矢找自己是问感情的事情,倒是有点神奇的感觉,立即答应下来。 “看您的时间,这周内我这边都好安排。”神矢回应得很干脆,他前段时间行程太满,电影结束后有点报复性放松,日程表上大多是些轻松简单的安排。 电话那端传来短暂的停顿,似乎是在思考日程。 “那就明天下午三点?”工藤优作提议道,声音带着笑意,“正好也去你新家看看?一直听你说起环境很好,还没找到机会亲自拜访。” “再好不过。”神矢的唇角终于微微上扬,“地址我稍后发给您。” “好,明天见,苍介君。” “明天见,优作先生。” 第二天下午三点,门铃准时响起,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神矢打开门,工藤优作站在门口,臂弯里随意搭着一件剪裁考究的米色风衣,镜片后的目光睿智而温和,带着一贯令人舒适的笑意。 “下午好,苍介君,打扰了。” “您太见外了,快请进。”神矢侧身让客人进门,顺手接过风衣挂好,“我刚冲了咖啡,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工藤优作步入客厅,目光带着欣赏缓缓环视四周。“果然很有你的风格,” 他由衷感叹,视线掠过那些大胆撞色却意外和谐的软装、线条利落的中古家具,最终定格在窗外那片宁静雅致、层次分明的庭院上,“院子设计得真用心,一草一木都见心思,花了不少时间吧?” “是花了些心思。”神矢微笑着请对方在沙发坐下,将一杯香气浓郁的手冲咖啡轻放在茶几上,“就是想要一个能彻底放松、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确实看起来非常舒适,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好地方。” 优作端起骨瓷杯,感受着细腻的香气,抿了一口,“咖啡很好。” 他放下杯子,目光温和却带着清晰的关切落在神矢脸上,“昨天在电话里,感觉你的语气里似乎有些困扰。不过现在亲眼见到,你的气色倒是很不错,唔,还晒黑了一点。” 神矢也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他的姿态显得放松,眉宇间也有见到朋友的愉快。 “在海边呆了太久了,不过这个肤色还挺新奇的,显得更硬朗些,准备趁还没白回来,多拍点宣传照片留念一下。” 他闲聊两句,语气轻松,随即自然地转入正题。 “其实今天请您来,确实是有些事想不通,想听听优作先生的看法。”他并不刻意制造悬念,“是关于一个朋友,萩原研二。您也见过他几次。” “萩原警官,”优作点了点头,脑中浮现出那个笑容明朗、观察力敏锐、极具亲和力的年轻警察,“印象深刻,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看得出来,你们交情很深。” “是的,我们关系非常亲近。”神矢的语气里带着珍重,“他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完全卸下心防、毫无负担相处的好友。一起经历过太多事,对我而言,很特别,意义不同。” 他略作停顿,像在斟酌用词,“只是最近……我对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优作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目光沉着而包容。 “我对他的感觉,”神矢抬起眼,坦然看向对方,没有丝毫回避,“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不再只是单纯的友谊。” 他的语气没有犹豫或羞涩,只有一种直面内心的平静,“会更在意他的情绪,更关注他的状态。他在我这里……变得独一无二,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院中微风拂过树叶的细响,和咖啡余香淡淡地飘散在空气里。 工藤优作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小口,目光始终落在神矢脸上。 神矢这样的人……工藤优作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虽然不是完全属于娱乐圈的人,但也深谙这个圈子的浮华与复杂。 神矢苍介在这个环境里,几乎像个异类——纯粹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得如同上天恩赐。 他这样的人,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并毫无保留地承认这份心动,本身就足以令人动容。 优作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碟子发出极轻的碰撞声。 他直视神矢,问出了那个基于关切和确认的关键问题:“不过,苍介君,容我问一句:在这之前,你……有过喜欢同性的经历吗? 或者说,你是否曾意识到自己可能有这样的倾向吗?” 他问得直接,但语气包容,不带任何评判色彩,只是想更清楚地了解神矢感受的起点。 神矢并没有显出丝毫局促,回答得十分坦然:“虽然之前我只有过一位正式交往的对象,对方是女性。但说实话,” 他语气肯定,透着一份超越标签的透彻,“性别本身,从来不是我考虑一段关系时的首要因素,甚至不是重要因素。 第180章 也许是因为我身处的环境比较开放,又或者……” 他稍作停顿,眼神清澈,“当我意识到这份心动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他’这个人,是萩原研二本身,而不是什么性别定义。” 优作微微点头。神矢的回答,让他更确信这份心动的纯粹。 “我明白了。”他声音放得更缓了些,带着引导性的温和,“所以现在让你为难的,其实是该怎么处理这份心意和你跟萩原君现有的友谊之间的关系,是吗?” “问题就在这里。”神矢的语气认真起来,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舍与珍视,“这种感情本身,我并不害怕,也不抗拒。 他是男是女,对我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这份友情……对我太珍贵了。”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近似叹息的感触:“我甚至从没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一段交情……心里其实很感激。 所以即使我很想往前进一步,却也下意识地……害怕由自己亲手改变这一切。” 神矢望向工藤优作,眼神复杂,混杂着迷茫和一丝难以捕捉的感慨:“但我同时也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感情,恐怕也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所以我现在好像站在一个岔路口,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继续剖析着自己的犹豫,“是保持现状,当作什么都没变,牢牢守住这段友谊?还是主动争取,走向另一种更深的可能?”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顾虑:“维持现状,我知道该怎么把握那个分寸,风险也小得多,至少能保住眼前的一切。 可如果真的尝试迈出那一步,万一没处理好,搞砸了,毁掉了我们之间这么难得的默契和信任……” 他轻轻摇头,表情诚恳而沉重,“这个代价太大,我承受不起。 但反过来,如果我明明察觉了彼此的心意却什么都不做,就让他一直处在不确定和模糊的期待之中,我也觉得……这样对他太不公平,太自私了。” “可我又忍不住想,他从没有对我表达过感情,也许……他其实也并不想改变现在朋友的关系?” 神矢最后轻声问道,“优作先生,您怎么看这种两难的处境?” 神矢的话音落下,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连窗外庭院中的树叶沙沙声,也仿佛放缓了节奏,静静聆听着这场关乎内心的对话。 工藤优作没有立刻回答。 他稍稍向后靠去,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精心打理、充满生机的庭院,眼神深邃而专注,像是在神矢提出的这个复杂的情感谜题中,仔细地梳理着每一条线索。 他完全理解神矢的顾虑——那份对珍贵友情的敬畏、对未知关系的谨慎,以及最核心的、那份不愿辜负对方真挚心意的温柔。 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困局,无论选哪一边,都像冒着失去的风险。 片刻的沉思后,工藤优作的目光重新落回神矢身上。 “苍介君,”他语气平和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你面临的困境,说到底,源于你对‘改变’所带来的不确定性的担忧,以及你对现在这段关系极致的珍惜。 你能如此审慎地权衡,正说明你对这份感情非常认真,也非常在乎萩原君这个人本身,而非一时的冲动。” 他略作停顿,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挑选最合适的措辞。 “首先,关于你感受到的、来自萩原君的那份可能超越友谊的心意,” 优作注视着神矢,语气肯定,“就我有限的几次观察,我想,那很大概率并不是你的错觉或过度解读。 萩原君本就是个情感细腻、洞察力敏锐的人,但他对你流露出的那种特别的关注、下意识的维护和自然而然的亲近,是独特且难以掩饰的。” 神矢的心轻轻一动,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工藤优作这番基于观察的肯定,让他心中那份朦胧的感受,变得更加清晰和真实。 “而你现在所有的困扰和犹豫,”工藤优作继续说道,声音放缓,引导着他看清本质,“说到底,是两种害怕在拉扯你:一边是害怕‘改变’会让你失去现有的一切。 另一边,是害怕‘不作为’反而会辜负对方的心意,错过或许更珍贵的可能。是不是这样?” 神矢缓缓点头。这正是他最难抉择的地方。 “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先放下友情或爱情这样非此即彼的标签。” 工藤优作的声音带着启发性的意味,引导他跳出思维的框架,“你和萩原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早已经建立起一种非常深厚、非常特别的联系。 这种联系本身,就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它里面有信任、有依赖、有默契、有欣赏,甚至还有强烈的吸引和在意。 这才是你们之间最根本的东西,也是最值得去珍惜的。”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像是给神矢一点时间消化。 “你现在犹豫的,其实是该不该给这段关系贴上一个新标签,以及贴上之后可能会带来的变化。” 他放下杯子,目光更加清明:“但苍介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静止的,它天然就是流动和变化的。 即使你们选择维持现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份已经悄然变化了的心意和感觉,也不会自动消失或回到原点。 那种彼此小心翼翼、互相揣测试探、刻意保持距离的状态,难道不也是对现有感情的一种无声消耗和磨损吗?” 神矢的眼神微微震动,工藤优作的话,点破了他试图维持表面平静的幻想。 确实,即使什么都不做,那种感觉也不会消失,只会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墙。 “不作为本身,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工藤优作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而且这个选择同样伴随着风险——可能是让这份珍贵的感情在彼此的压抑和回避中慢慢磨损、降温。 也可能是让你们在犹豫和等待中,错过了真正理解彼此内心、让关系升华到下一个阶段的宝贵机会。” “所以,关键或许并不在于改变或不变哪一个选项绝对安全——因为两者都蕴含风险。” 优作向前倾身,目光更加专注,“而在于你想清楚这两点: 第一,这段关系,这个人,对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是否重要到值得你鼓起勇气,去冒一定的风险,让它更贴近你们双方真实的心意,让它成长为更健康、更亲密的样子? 第二,你是否愿意相信萩原君这个人,相信他的人格和智慧,也相信你们这么多年共同经历所累积起来的深厚信任和默契,能够经得起一次坦诚、尊重且充满善意的交谈可能带来的波动?”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和: “风险永远都在,不管选哪条路。但选择坦诚,至少是对彼此心意的尊重。 这也是对你们之间这段联系最大的珍惜。把选择权也交给他,而不是自己单方面认为‘维持现状对大家都好’。” “真正的友情,或者更深的关系是经得起真诚沟通的。 而沟通不是为了立刻要一个结果,而是打开一扇门,让你们有机会在了解彼此真实想法的基础上,一起去寻找未来更适合的相处方式。” 工藤优作说完,并没有给出一个“该怎么做”的标准答案,却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笼罩在神矢心头的迷雾。 风险并没有消失,但“坦诚沟通”被赋予了新的意义——那不再是一种可能带来破坏的冒险,而是对自己内心、对萩原研二这个人、对他们之间这段关系,最大的信任。 神矢深色的眼眸中,之前的迷茫渐渐沉淀,转而浮现出一种清澈的领悟。 他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他们安心交谈、不被外界打扰的空间,去轻轻推开工藤优作所说的那扇“门”。 不是为了立刻得到什么,而是为了不再辜负彼此真实涌动的心意,为了共同守护那份感情最本真、也最美好的可能性。 第134章 十分幸运 和工藤优作那次深入交谈之后,神矢心中那份朦胧的决心在反复的思考中逐渐沉淀,变得清晰而坚定。 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足够郑重、能安静承载这份心意的地方和时间,好好说出自己的心意。 几天后,一个周六的傍晚,他拿起手机,斟酌着给萩原研二发去信息: 神矢苍介:萩原,明天有空吗?东京湾那边的栈道,日落很美。我拍戏的时候就很喜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萩原的回复几乎秒到,带着他惯有的爽朗: 萩原研二:有空!这周末可算能喘口气了。几点?直接在栈道入口碰面?还是我去接你?对了,要叫上小阵平吗? 神矢苍介:不用接,下午五点,栈道入口见。这次……先不叫他了。 第181章 萩原研二回复完神矢,看着屏幕笑了笑,没多想“这次不叫”的言外之意,只当是好友间一次普通的相约。 他顺手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把这事分享给了松田阵平,语气轻松还带着点调侃: 【神矢约我看日落哦~还说这次先不叫你诶~(笑)】 他纯粹是分享一件小事,想说神矢可能只是太久没见他,看这两人最近群里状态挺正常,就顺便逗逗幼驯染,压根没觉得这邀约本身有什么特别。 此时,警视厅爆处组的办公室仍亮着灯。 松田阵平正把一份报告扔在桌上,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顺手拿起手机。看到萩原发来的信息。 他挑眉“啧”了一声。 “神神秘秘的……”他低声嘟囔,把手机丢回桌面,又抓起一份文件,目光却有些飘忽,没能立刻聚焦在文字上。 神矢特意撇开他,他隐约猜到对方想做什么。心里不是没有涩意,但他也只是抿了抿唇,最终只是低头继续批写文件,笔尖沙沙作响。 周六下午,秋天的海风微凉,神矢提前到了,选了个视野开阔又安静的栈道转角。 他穿着浅灰亚麻衬衫和白色亚麻长裤,身姿挺拔,独自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浓烈的橙红与金紫。 当那熟悉、带着轻快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神矢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微微加快了。 “抱歉抱歉!停车场全满了,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位置!”萩原研二的声音传来,带着跑动后轻微的喘息,笑容灿烂得像海面上的粼光。 他穿了件浅蓝细条纹衬衫,袖子随意挽到肘部,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额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那双紫色的眼睛在夕照中显得格外温柔。 事实上,萩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神矢了,自从神矢去海岛上拍戏,到自己被善后工作缠得抽不出空,仔细一想,竟然三个月过去了。 此刻终于见到想念已久的人,他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他几步跨到神矢身边,很自然地倚在微凉的栏杆上,深深吸了口带着咸味的空气,“哇……这里的景色太棒了!神矢你这部电影的选景真不错,拍出来肯定很漂亮!” 他整个人透着忙里偷闲的放松和愉悦,目光不经意掠过神矢被霞光细细描摹的侧脸轮廓,显然还没察觉到这次相约背后可能藏着的不同寻常。 “我也刚到不久。”神矢转过身,朝他浅浅一笑。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睫毛上,跳跃着细碎的光点,也落进他抬起望向萩原的眼睛里,映得那双眼眸格外清亮。 “你喜欢就好。”他的声音比平时稍低一些,像傍晚退潮时的海浪,轻柔地漫上沙滩,却带着某种沉静的份量。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前,注视着那落日一寸寸下降,接近深蓝色的海平线。海鸥的剪影从绚烂的晚霞间掠过,海浪声一阵接一阵,周遭安静得仿佛被温柔地包裹进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静谧时空。 神矢能清晰感觉到心口那股酝酿已久的情緒已涌至喉间,再也无法按压下去。 他轻轻吸了口气,转过身,完全朝向仍在看海的身影。 “萩原。”神矢的声音不高,却在浪涛声的间隙里异常清晰,温润而笃定。 萩原闻声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欣赏美景的轻松笑意,“嗯?怎么啦?” 神矢的目光如同眼前这片包容的海,专注地望向萩原的眼睛: “有件事,已经在我心里藏了一段时间。我想,就是这里,就是现在,该告诉你了。” 他语速平稳,字句清晰,“我喜欢你,萩原。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 “是想要走近你,读懂你所有不经意的情绪,分担你不愿轻易说出的烦忧,分享你每一次开心的时刻…… 是希望成为你生命中无法替代的存在,也让你住进我心底最深处——那样的喜欢。”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却无法理解,只是怔怔地看着神矢认真的脸,那双总是含笑的紫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脑中一片空白。 海风、浪声、心跳……全都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那句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响。 喜欢?神矢?喜欢……我? 一股纯粹而汹涌的狂喜如热浪般轰然涌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 这份他早已深植心底、却始终小心珍藏未曾奢求回应的感情,竟然真的有了回响,这巨大的幸福让他头晕目眩,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神矢……”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微颤和几乎溢出的喜悦,“我……其实我也……” 他急切地想要回应,那些被妥善安放了太久的情感此刻澎湃得快要满溢。他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指尖微微抬起,流露出想要靠近的渴望—— 可就在那句话即将出口的刹那,现实的重重考量猛地压上心头。 远处城市的轮廓,渐次亮起的灯火,都在提醒着他现实的复杂。 神矢的事业、他的公众形象、那些无处不在的镜头和审视……如果他们的关系曝光,将会给神矢的事业带来怎样的打击?这个行业的规则与残酷,他并非一无所知。 他怎能……怎能让这份他视若珍宝的情感,反而成为神矢前进道路上的负担,甚至带来风险? 还有……松田。 那双沉默而压抑的眼睛猛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隐约察觉了幼驯染对神矢那份不同寻常的在意。如果他和神矢的关系发生改变,那松田该如何自处? 他们三人之间那份历经考验、无比珍贵的信任与平衡,是否会因此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 另一层现实的顾虑也随之浮现,他们都是男性。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要面对的目光与压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确保神矢不因此受到伤害。 方才那阵几乎将他吞没的幸福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冷静却沉重的思虑。 萩原脸上那明亮生动的神采暗淡了下去,眼中的光变得复杂而深沉。 他前倾的姿势微微停顿,最终只是站定,没有真正靠近。 “……喜欢你。”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完,声音却低缓了许多,不再有先前的雀跃,甚至带上了一丝艰难的涩意。 他抬起眼,迎上神矢始终专注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有挣扎,有关切,还有一种深切的、不愿因自己的情感而让对方陷入任何困境的温柔。 他试图微笑,却没能成功。 “可是……”萩原的声音艰涩,“神矢,神矢。”他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每念一次,就能从中汲取一丝说出后续话语的勇气。 “你的事业对你有多重要,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我们之间……一旦被外界知道、被舆论放大,可能会给你带来无法预料的影响。” 他深吸一口气,“我绝不能……因为我的感情,而让你去冒这样的险。我不能成为那个……让你可能陷入困境的人。”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融入海风,却依然带着一份清晰的克制与珍重。 神矢静静看着萩原从欣喜到冷静,看着他眼中所有清晰的爱意与同样清晰的顾虑。 他并不意外,心中涌起的是更深的理解。 他太了解萩原——永远细腻周全,永远把在意的人置于自己之前。 他没有立刻安慰或反驳,只是看着略显不安的萩原。 待海风捎来片刻寂静,他的声音才响起,不高,却有种能抚平波澜的力量: “萩原,看着我。” 萩原挣扎着抬起眼,其中忧虑未散。 神矢的声音平稳而包容: “我不是一时冲动。你说的这些,我全都认真想过。但比起未来那些尚未发生的风险,我更害怕的,是就此错过你。” 他的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年龄相近,在人生最好的阶段相遇。 我们都身体健康,拥有追逐热爱和梦想的力气与自由。 你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我在舞台上燃烧自己。 我们其实早已走在同一条路上,忠于自我,无愧于心。” “我们享受独处,却也珍惜彼此陪伴的时光。 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棘手的案件到排练的趣事,从对事情的看法到内心深处的感受。 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需要伪装。” 他的目光越来越温暖,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最珍贵的是,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对方是善良的、正直的、值得毫无保留去信任的人。 在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里,能遇到这样一个你,能拥有这样一份彼此确认、心意相通的感情。 这本身,就已经是命运赠予的、足足‘十分’的幸运了。” 第182章 神矢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额发轻轻捋至脑后。 “萩原,我们既然拥有这样的幸运,为什么还要去苛求一个毫无风险的完美结局?那从来不是生活的真相。” 他的手臂抬起,指向眼前辽阔的海面与漫天瑰丽的晚霞,最终指尖轻轻回落,点向彼此的心口: “我们的人生目标,是活得真实自由,是守护珍视的一切,是和选择的人一起,穿过风雨,也共享阳光。 是像现在这样,并肩看天地间美丽的景色,能在疲惫时感受到对方的支撑,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依赖、理解彼此。 这些最珍贵的东西,我们现在就已经拥有。只要我们愿意伸出手,就能牢牢握住。” 神矢收回目光,专注而充满力量地看着萩原研二: “难道因为恐惧一个万一的阴影,就要放弃眼前这份确定的真心和幸运吗?萩原,这真的值得吗?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握住这份感情,面对未来的一切? 我选择你,就已经准备好承担所有可能。我的事业、我的热爱,是我生命的重要部分,但它们从来不是用来交换真心的抵押品。 我选择站在光下,也愿意为我所选择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负起全部的责任。” 萩原起初只是细微的动摇,那些被他反复思量、视为坚不可摧的现实考量,在神矢清晰而无畏的宣言面前,出现了裂痕。 他感到内心深处某种紧绷的东西正在悄然软化、剥落。 那份沉重的顾虑,在神矢无畏的坦然和直面一切的勇气面前,开始真正地松动、消融。 是啊,他们早已拥有那么多真切而珍贵的东西。 神矢所描绘的,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而是他们正在经历的每一天,这些不是虚无的承诺,而是构成他们情感的基石。 萩原看着对方那份为他而来的勇气,没有莽撞,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坚定,此刻正透过这双专注的眼睛,清晰地传递过来,注入他因过度思虑而显得有些冰冷的心底,带来令人战栗的暖意。 他问自己,如果此刻退缩,未来是否会后悔终生? 脑海中瞬间浮现的是无数个可能错过的朝夕,是对方眼中可能掠过的失落,是一种无法弥补的永恒缺憾。 答案清晰得刺痛内心,比任何想象中的舆论风波都要来得尖锐和真实。 命运将这份幸运慷慨地递到他们手中,他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模糊不清的可能,就犹豫不前,甚至想要亲手推开这触手可及的幸福? 这谨慎忽然显得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怯懦。 萩原眼中的挣扎逐渐被决心取代,那紫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阴霾散去,亮得惊人,只剩下澄澈而坚定的光芒。 仿佛已将所有的后果都思考清楚,并做好了全部承受的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残余的顾虑都彻底呼出,让胸腔里只留下为眼前这个人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所带来的炽热与勇气。 “你说的对,”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沙哑,穿透了温柔的海风,“神矢,是我的顾虑太多了……像个傻瓜一样,差点为了不确定的未来放弃触手可得的幸福。”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牢牢锁住神矢,“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选择我,我就一定会紧握住你的手,绝不放开。” 他不再犹豫,向前一步,轻易跨过了那短短的距离。 一只手坚定而不容拒绝地握住神矢的手腕,指腹感受到对方皮肤下温热的脉搏跳动,另一只手却以近乎珍重的力度抚上他的颈侧,拇指轻柔地摩挲着他的下颌。 这个动作带着难得的强势,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愿意,神矢。”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挣脱而出,“无论什么风雨,我们一起面对。”他深深望进神矢的眼眸,目光专注而灼热,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情感尽数倾注,“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神矢的笑意从眼底最深处泛起,温柔明亮。 他抬起手,掌心温暖地覆上萩原仍停留在他颈侧的手背,指尖微微用力,传递着坚定的回应。 “好。” 下一秒,萩原研二的手臂已然环过他的腰背,以一种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些许急切的力道将他猛地带入怀中。 这是一个超越了朋友界限、带着明确占有意味的紧密拥抱,神矢也抬起手,回抱住他结实的后背,指尖微微收紧。 夕阳彻底沉没,暮色温柔笼罩。栈道的暖黄灯光次第亮起,勾勒出他们相拥的身影。 他们耳边只有彼此逐渐同步的心跳和远处传来的、富有韵律的海浪声,无需任何言语,所有的承诺与确认都已在这一刻交融。 松开怀抱时,萩原的手自然地滑下,紧紧扣住了神矢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有些发疼,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怕再次失去的本能恐慌。 神矢微微一愣,随即轻笑起来,理解地、同样用力地回握,十指紧密交缠,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份命运彻底拧合。 掌心的温度,身旁人平稳的呼吸,以及胸腔里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滚烫的喜悦,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崭新的开始。 萩原侧过头,看着神矢被灯光柔化的侧脸,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眸,此刻正映着海面的微光,专注地回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难以置信的甜蜜。 “感觉像做梦一样。”他轻声说,“我明明喜欢你这么久,却从没准备过……会迎来这样的场景。” 神矢的嘴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这需要准备什么,只需要接受我的告白就可以。”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而且,萩原警官的临场应变能力,不是一向都很出色吗?” 萩原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再次面对神矢,这次他的目光里没有了犹豫,“说得对。” 他微笑着,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按在神矢的后颈,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那……我的第一个‘临场应变’是——” 他微微前倾,最终将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落在了神矢的唇角。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却充满了确认、尊重与无限珍视的吻。 分开时,两人的耳根都微微发热。 萩原的眼睛很亮,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傻气的、罕见的满足和欣喜。 神矢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家?”神矢轻声问。 “嗯,回家。”萩原用力点头,手指收紧,“不过,在那之前……”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十指交扣的手,以及身后灯火阑珊的海岸线,快速拍了一张照片。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指尖停留在发送键上。 喜悦依旧满溢胸腔,但一股复杂的情绪悄然蔓延——他知道松田对神矢那份深藏的心意,这份突如其来的“官宣”对那位总是嘴硬的幼驯染而言,无异于一记重击。 他担心松田的反应,不愿看到他独自消化痛苦。 但正因为他尊重松田,也珍视他们三人之间的情谊,他才觉得必须第一时间坦诚告知,而不是让松田从别处察觉或继续被蒙在鼓里。 隐瞒或拖延,才是对这份友谊最大的不尊重。 他没有选择发到三人小群,而是单独点开了那个此刻大概率还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堆报告生闷气的卷毛家伙的对话框。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精心斟酌过的字: 萩原研二:图片.jpg 萩原研二:喂,小阵平。别对着报告发脾气了。给你看个‘十分’幸运的东西。 萩原研二:还有,下次的报告,我包了。:)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萩原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瞬间涌出十几条来自松田阵平的连番轰炸,最后一条是一个简短的、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对方极度暴躁又无可奈何情绪的——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混蛋!!!! 松田阵平:【对方已挂断电话,并向您扔了一只炸弹.jpg】 萩原看着屏幕上那极具松田特色的咆哮,忍不住大笑起来,把手机屏幕举到神矢面前。 神矢看着那熟悉的、充满炸毛气息的回复,嘴角的笑意更深,一种温暖的安宁感缓缓包裹了他。 神矢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他们三人之间,另一种更加复杂、却也更加坚固的平衡的开始。 而他和萩原两个人的故事,也终于翻开了真正属于他们的第一章 。 他握紧了萩原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沿着亮起的栈道,向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向着他们共同选择的、充满未知却的未来,稳步走去。 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一遍又一遍,如同永恒不变的誓言。